《金兰结》 第一章 缘 起 “清君侧!诛妖后!” “清君侧!诛妖后!” 殿外喊杀声阵阵,昔日金碧辉煌的大殿,如今萧瑟冷清,只余殿中高台龙椅旁,还亮着一盏细微的光亮,照得宽大龙椅中,那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更加缈小。 “娘娘,我怕……” 小的那个只有三四岁,穿着一身帝王服饰,黑黝黝的眼睛里,满是惊惶。 “乖,别怕” 大的闻言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将他护在宽大的衣袖下。 此人一身明黄帝后正装,满头珠翠不但没能喧宾夺主,反而给她那绝美的容颜更添一份逼人的贵气。 她正是那殿外正被人口诛笔伐的祸国妖后。 一个身影穿过黑暗,走到龙椅前,行了个礼。 “都安排好了吗?” “回娘娘,都安排好了。” 那人犹豫几番,忍不住问道,“娘娘,都到这时候了,为何还不向镇国候和臻王爷说明真相?以你们之间的情谊,事实本不该是如今这般模样啊!” “是啊,本不该是如今这模样……可不是这模样,又该是如何模样呢?!” 声名狼藉的祸国妖后大笑起来,眼角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那绝美的容颜,梨花带雨更加动人。 “有时候,我也想回到从前,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但如果上天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想……再走一遍……” 那是康平18年的上元节上,天下承平已久,民间富足,每年的上元节都会举办盛大的灯会,灯火璀璨,彻夜不熄,那平日里长在深闺无人识的千金小姐们,都会趁着这难得的时机,出来透透风。 然而灯火之下,必有黑影,这灯市人流混杂,三教九流,流珉地痞也都趁机出来作乱。这不,一位美貌动人满身绮罗,一看就是出身大家的千金小姐不幸落了单,就被一伙地痞流珉给盯上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那伙人足有四五个,个个膀大腰圆,面像凶恶,还带着酒气,将少女围在中间,把她推来攘去,还污言秽语的取乐。虽然不少人向少女投来同情的目光,然而看到这伙人嚣张霸道、凶神恶煞的样子,纷纷低下头,当做视而不见。作为平民百姓来说,遇到这种事不出头,便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少女出身名门大家,平日里哪见过这种情形,紧张绝望之下想冲出包围圈,却撞翻了路边的摊贩,摔倒在地,被领头的地痞一把抓了起来。 “哟,美人,你要去哪儿?平时在家多无聊啊,来,哥哥带你长长见识。” 他的同伴一起哄笑起来。 “你、你们快放我回去,我告诉你们,我爹可是当朝丞相,你们要是敢伤了我,我让他把你们抓进大牢别想出来!” “哦哟哟,我好怕怕哟,”地痞头毫不在意的抓紧少女的手,还伸长脖子在少女颈处狠狠嗅了嗅,“别说丞相之女何等金贵,怎么可能随便遇上?就算你爹真是丞相又如何?我也不怕,只要今夜我和你洞房花烛,到了明天,你爹就只能乖乖请我当女婿了!美人,跟我走吧!” “住手!” 一道剑光飞来,砍在地痞头的手上,使得他不得不对少女放了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楼栏杆处站着一名白衣若雪的公子,剑眉星目,气质不凡,手中一柄绘着山水的折扇正轻轻扇动,那智珠在握的优雅矜贵令人心折。 “你是谁?为什么插手?也是为了这个美人吗?”地痞头恶狠狠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们报复吗?” “呵呵,我是谁,你就不用知道了。为什么插手进来?不过是看不惯你们这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而已。至于报复……” 白衣公子一合折扇,翻身跳下了楼,身姿潇洒,拳脚纵横间,不一刻,那伙嚣张的地痞便被打倒在地,他走到少女身前,向她伸出了手, “姑娘,你受惊了,怪我没能早一步救你出来,让你受委屈了……” 少女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眼里是感激涕零的泪花,看着白衣公子温柔的表情,关切的话语,她不由也伸出了手,似一个怀春少女,正要将自己一个心献祭。 “哈哈哈!好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啊!” 突然,一个戏谑嘲讽的笑声响起,少女的动作被打断,伸出去的手不由的停顿了下来,她扭过头,看到刚被她撞翻的摊子旁,一个手拿面具的蓝衣公子正站在那儿,手中一把长剑,嘴角勾起,脸上挂着如春日般融融的笑意,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烦恼事一般,令人一见便生好感。 白衣公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冷哼一声,尴尬的将伸出的手负于背后,“哼!你不要胡说,我与这位姑娘今日是第一次相见!” “哦?是吗?可你与他们可不是第一次相见吧!”蓝衣公子指了指地上正呼天叫地的地痞,“这些人见色起意,欺负一个孤身女子,正好你挺身而出,救这女子于危难,多感人的一幕啊!只是我有点奇怪啊,为什么他们不把这姑娘拐到旁边暗巷里方便成事,而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欺负这姑娘,难道他们不怕官差吗?” 众人一听,也有道理,纷纷点头,被救的少女也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白衣公子。 “胡说八道!”白衣公子气红了脸,“我是什么样的身份,这等烂泥般的东西,我看一眼都觉得脏,怎么可能认识?!” “是吗?” 蓝衣公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他悠悠转起了手上的面具, “那公子你站在高楼之上,明明早看到了这位姑娘身陷险境,可为什么非要等到她被欺负到绝望的时候才出场啊?还有……” 蓝衣公子突然出手,将躺地上的痞子们又是一顿打,这些地痞连忙爬起来还击,结果被打得抱头逃窜。原来之前被打果然是装的,现在挨打才是真的。 “这位公子,现在的情况,你还要怎么解释呢?” 打跑了地痞,蓝衣公子手中的剑都没出过鞘,他回过头,笑眯眯的向白衣公子问道。 白衣公子早已笑不出来,他咬紧牙关,恶狠狠盯着蓝衣公子,目光阴郁骇人,“去!把他给我杀了!” 一声令下,白衣公子身旁,一直跟着他,却被人忽略的劲装男子跳了出来,利剑出鞘,一剑向蓝衣公子砍去,蓝衣公子拔剑回击,两人刀光剑影打了起来,围观的路人纷纷避让,把本就拥挤的道路堵的更是水泄不通。 “杀人了!杀人了!官兵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起来,人头攒动,远远的有官兵的呼喝声传来。 白衣公子只得含恨喝止了自己手下, “走,别多事了!” 一场风波终于停止,蓝衣公子望着白衣公子被手下带走的身影,不屑的撇了撇嘴, “原来只是个样子货,软脚虾。只可惜了他手下,那么好的武功,浪费了……” 被救的少女犹豫了一会儿,上前向蓝衣公子道谢, “谢谢公子相救,没有公子相助,小女子今晚恐怕落于歹人之手,还要对其感恩戴德。公子相助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得了得了,江湖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说声谢谢就成了,别这么文绉绉的让人肉麻。” 蓝衣公子打了个哆嗦,好像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似的,把少女逗得笑了起来,少女的笑容也让蓝衣公子看呆了眼。 “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应该少出门啊,要不然下次没人救你怎么办?” “没事,若真到那一步,大不了一死罢了,为了保全清白,我可不怕死。”少女得意的从头上取下一支长簪,扬起小脸,手中簪子的尖端闪摄人的寒光。 “哦,原来是朵带刺的玫瑰,那靠近你的人可要担心了!” 蓝衣公子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看样子,你不用我送你回家了?” “别……” 少女刚扬起的小脸不由的红着低了下去, “我……我还是有点害怕,你……送我回家吧,我家不远,就在前面朱雀街上,很近的……” “朱雀街?嚯,住那里的可都是达官贵人,走这一趟,那我可就赚了!” 蓝衣公子故作财迷的上下打量着少女,然而少女却不害怕,反而觉得他这个模样别有一番魅力。 没能吓到少女,蓝衣公子觉得没趣,将少女送到家门口便要告辞,之前说的什么赚一笔,果然只是说说而已。少女一边喜滋滋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一边觉得这位蓝衣公子品格高尚,虽然喜欢口花花,却果然是个有着侠义心肠,仁心可靠的人呢,正感叹着,却突然意识到,她还不知道这位蓝衣公子叫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回过了身,冲着蓝衣公子回眸一笑,明眸皓齿,笑靥如花,抛却了平日的矜持, “喛!我叫张思雪,你呢?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后还会见吗?” “我?”蓝衣公子笑了,“在下贱名不足挂齿,至于见面……还是算了吧,只要你平平安安,我愿此生再不见你一面。” 蓝衣公子笑着摆着手离去,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张思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随着那公子一起,去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告别张思雪后,蓝衣公子一路飞檐走壁,攀墙爬树,进了城东一所院子,随手推开门正要进屋,抬眼一瞧,却连忙关门退出, “打扰了!告辞!” “站住!”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响了起来,蓝衣公子闻言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怏怏的走进去,低着头乖乖的站好,就像一个正被老师批评的小学子一样可怜。 “哟~~~瞧瞧,瞧瞧,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 说话的是一个官夫人打扮的中年妇女,不同于普通的官夫人,这位一开口便泼辣大胆的语气,在京城中真的很少见。 只见这位夫人走到蓝衣公子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他的耳朵,明显是久经训练,早已熟能生巧。 “老实交待!大晚上的,你抛下我们母子跑哪儿野去了?” “哎呀!疼疼疼!” 蓝衣公子捂住耳朵,努力为自己辩解, “娘!你快松手!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那姑娘一马,免得她被奸人蒙骗。你看那姑娘那么可怜,长得漂亮,家世又好,万一让那个纨绔子弟成功了,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娘~~~那姑娘真的好可怜啊~~~” “哼!算你说得有理,暂时放你一马。” 夫人松开手,剜了蓝衣公子一眼,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欺负欺负一般人就算了,要是哪天遇到个江湖高手,死了都没人帮你收尸。” “对对对!”一边坐着看了半天戏的十一二岁小少年起哄邀功,“今天那个穿黑衣服的高手你都没打过,要不是我机灵说官兵来人,你今天说不定要栽了哦!姐你要怎么感谢我?” “娘,你放心,你女儿我机灵着呢,打不过就跑,多简单啊!”蓝衣公子,不,女扮男装的蓝衣女子拍拍夫人的肩,又冲着自己弟弟斜了一眼,“感谢,你功劳最大,你姐我明天就陪你苦练三天以做报答如何啊?” “啊?别!我还想活着呢!姐你不如改成做三套衣服吧!” “想死!你怎么不改成三套寿衣?!” “你弟说的好,就三套衣服,你爹、我、你弟,一人一套。这些天你不许出门,别仗着有点功夫就望外跑,给我好好呆家里练练女红,趁着刚到京城没人知道你底细,好找个人把你给嫁了!” “别呀娘!” “把你那声音给我变回来!” 于是,清朗悦耳的少年音,就成了清脆动听的少女音, “娘~~~女儿知错了~~~不要关我禁闭嘛~~~” 月色正好,灯火正盛,无人知晓,这是乱世前难得的平静。 第二章 水深火热 蔡国立国至今已有165年,开国皇帝秦枫,因于蔡地发迹,便以蔡为国号。 蔡国当今皇帝康平帝继位已有18年,后宫争奇斗艳,然而早年子息艰难,只有一个大皇子秦岚活了下来,早已结婚生子,如今26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二皇子早逝,排行第三的太子秦嵘为皇后所生,今年18,正是康平帝登基那年所生,也因此备受宠爱,虽然没娶正妃,但后院里侧妃侍妾都满了。 四皇子秦岹比太子小一岁,虽然是没满周岁便去了,但因是贵妃之子,比那无数默默无闻的兄弟好多了,续了齿,皇家金册上有了姓名。 五皇子秦峼,今年17,生母宁妃,母子俩都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角色,马上要成年开府,却无人记得他连个枕边人都没有。 六皇子秦崄,今年16,贵妃所生,自小受尽宠爱,金尊玉贵的长大,被贵妃看得紧紧的,后院里还没进人。 七皇子秦岷,今年14,生母温妃,也是个透明角色。接下来除了早逝的八皇子,只有12岁的九皇子秦峥为人所知,再下面几位皇子年龄太小,外人不曾听闻。 蔡国实行三公九卿制,虽然太尉、丞相、御史大夫同列三公,但因三公职位不同,其中丞相权利最大,因此历任丞相多受皇帝猜疑。然而当今丞相张鸿德却与帝王相得,君臣相伴十来年,是康平帝最信任的人。 张丞相娶妻邵氏,育有三子三女。大儿子张宏俊22,正随父亲在朝中历练,二儿子张宏杰17,准备今年科举入朝,大女儿张思雪今年14,马上就15及笄,该准备嫁人了。全家愁的就是张思雪的婚事,做为位高权重的丞相嫡女,不客气的说,太子妃都做得,张思雪的婚事备受瞩目,代表了张丞相的态度。相比之下,同样14的二女儿张思萱做为庶女就好办多了。三女儿张思烟也是庶女,今年10岁。最小的儿子张宏志,是邵氏老蚌生珠产下的幼子,只有7岁。 丞相府位于朱雀街,紧靠皇宫门前的长平街,离皇宫很近,方便张丞相上朝点卯,也说明了张丞相在康平帝心中的位置。 丞相府别看只挂了个张府的匾,外表朴素不起眼,然而内里占地广阔,还有个不小的花园,从皇宫前金水河引水进来,溪流、池塘、瀑布一样不缺,精致秀美,是京中人想要一览的胜地。每次张府办什么宴会,无数人都要想法设法的混进来。哪怕不能和张府中人搭上话,能参观一下张府,都是不亏的。 如今上元节已过,却未到二月,园中百花凋零,连梅花都开始谢了。 张思雪坐在院中暖亭里,就着园中残梅,画一副画,画上红梅盛开,梅下一蓝衣公子舞剑,纷纷扬扬的花瓣随剑气而舞,显得画中人少年意气,灵动非常。 张思雪换了支笔,蘸了蘸墨,提笔欲写,叹了口气,又放下了。 “小姐,你还在想上元节救你的那位公子吗?” 旁边磨墨的贴身丫环梅香问道。 “是啊,要不是那位公子,你小姐我就要被不知道打哪来的草包给骗了。到时候,我嫁给那草包,让你当陪房,天天给那草包端茶倒水、洗脚擦背,不听话就是一顿打,怎么样?” “小姐,你又吓我。”梅香嘟起了嘴,“我早说了,一辈子不嫁人,当小姐的丫环,只侍候小姐一人。” “傻丫头,女人总要嫁人的呀。”张思雪伸出手指,点了点梅香的额头,“嫁为人妇,生儿育女,没有哪个女人例外的。” “可是梅香不想嫁人。” 梅香愁眉苦脸道, “女人嫁人有什么好,本来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一旦嫁了人,就要以夫为天,事事都要听他的,还要孝敬公婆,给他生孩子。我有个姐妹,就是生孩子难产死的。如果生的是儿子还好,是女儿就要受人白眼,被婆家瞧不起,被人休了都没地儿说理,连当初的嫁妆都要不回来。我娘就是因为没生儿子,被我爹身无分文的赶出家门,没办法才带着我卖身为奴进了张府。小姐,梅香自从到你身边就已下定决心了,这辈子不要嫁人,就跟在小姐身边,侍候您到死。” “啊……这样啊……”张思雪没想到得到梅香的这番话,不由的愣住了,“没想到女人,有这么苦啊……” “呸呸呸!是梅香多嘴了。”梅香发觉自己失言了,忙拍拍自己嘴巴,补救道,“这只是我们普通女人的生活,小姐您是什么人啊?堂堂丞相家千金小姐,将来嫁人,未来夫君怎么可能不把您给供起来?他要是敢不听话,看丞相大人不把他狠狠教训一顿!” “嘻嘻,说的好听,我未来夫君还不知是什么样呢!” 张思雪起身倚在亭前,看着凋零的梅花,陷入了沉思。 身为丞相之女,自小学文识字,张思雪饱读诗书,见识非凡,在京中早有才女之名,又天生聪慧过人,心思细腻,对许多事都看得十分通透。 对于自己未来的婚事,张思雪私下揣测过不少回。以张丞相的身份地位而言,她未来的夫婿只能是个位高权重之人,再结合母亲偶尔流露出的几分言行举止,她很可能会嫁于太子为妃。可太子虽无正妃,但侧妃、侍妾一个不少,嫁了他,风光到是风光了,可与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她张思雪还不稀罕!要嫁,就要嫁一个一心一意的男人,两人琴瑟和鸣,不离不弃,揩手到老,那才是她想要的人生! 张思雪转过身,回到书桌前,执手在之前的画上写下一句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听说姐姐前几日上元灯会,被歹人唐突,差点被人骗婚。妹妹担心姐姐,特意前来探望,却没想到姐姐居然有此闲情雅致,在这里作画自娱。” 一个锦绣华服满头珠翠的少女走进了暖亭,看张思雪正在作画,眼睛便瞟向了书桌。 “见过二小姐” 梅香上前行礼,张思雪不动声色的捡起另一张画盖上,将笔撩下, “妹妹此来何事?” “何事?就是来问候问候姐姐啊!” 张思萱看着张思雪啧啧有声, “听说上元节那夜,姐姐是被一位蓝衣公子送回家的,不知那位公子是何姓名,家住哪里?他帮姐姐保住了清白,我们张府怎能不好好感谢一番呢?姐姐,他救你于危难,你二人又孤男寡女一路同行,怎可能连姓名也不通?莫不是姐姐害羞,不好意思对父亲提起?没关系,咱们是姐妹,姐姐不好做好事,妹妹帮你做,你将那位公子的姓名告诉我,我替你去谢谢他一番,帮姐姐你一把。” “不用了,那位公子是位真正的侠义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我,是天大恩情,于他,却不过一小事而已,连通报姓名的价值都没有。” 张思雪叹了口气,“恐怕以后,我们再无相见之日了。” 张思萱走后,梅香愤愤不平,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嘴上说的好听,不过是想看你笑话罢了。二小姐明明处处比不过你,却总想着压你一头,不过是妄想!” “没想到你跟在我身边熏陶久了,居然也学会歇后语了。” 张思雪笑着打趣梅香,明显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事情也过去好几天了,梅香,我交待你的事情你都查了吗?” “查了,我一直替小姐注意着外院动静呢。可奇怪的是,外院什么动静都没有!” “哦?那真是怪了,丞相之女被人骗婚,堂堂丞相居然当没发生过一样,连设局之人身份都不查,那设局之人……” 张思雪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为那蓝衣公子担心起来,然而她不知道,她所担心的人确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是这水深火热于她想像的不同。 武安做为蔡国的京城,坐北朝南,一条长平大街从南城门直通城北的皇宫,因此一向有北贵南富,东平西贱的说法。那些外地进京的官员们,没钱在富贵的主街长平街上置业,就在城东的平民区安家落户了。 年前不少外官回京述职,来自边关的四品武卫将军朱振,便在城东买了个三进了宅子,准备在京城安家。 朱振今年47,眼看年纪大了,儿女也要婚嫁了,就带着一家子忙荒荒在京城落了脚。上元未过,又带着已经当了校尉的大儿子朱朗回了边关,留下夫人计氏,带着15岁的女儿朱慧和11岁的小儿子朱浩在京城。 若是一般人家,定要担心孤身女人带着未成年的孩子守家,怕家门不安。然而朱夫人也是边关行武出身,与一般女子颇有不同,朱将军十分放心。而朱将军不放心的事只有一件——自家女儿的婚事。 虽说大儿子朱朗今年19也未成家,但行武中人一向成家晚,他不担心,再说了,他在边关有那么多同僚,想给朱朗结亲容易的很,他对儿媳妇身份又不在乎,只因朱朗自己想娶个温柔贤惠的,才耽误下来。 只有女儿朱慧,一想到她,朱振就觉得自己心中那口气喘不上来,真想撅过去算了。 朱振镇守边关多年,几个子女都在边关长大,小时候不在意,又是边关风气使然,朱慧便自小跟着父亲、哥哥一起摸爬滚打,习武练艺,男孩子一样长大。稍大点年纪,别家女孩儿都慢慢收敛起来,有了女子的模样。但他一想到女儿长大,便要便宜不知哪里来的野男人,就舍不得将她困在家中。于是时常将她扮做男孩儿样子带出去玩耍,武功也照教,就怕将来被野男人欺负。 如此这般,直到朱慧15岁及笄,该考虑婚事了,朱振才突然发现,哎呀坏菜了!他朱振好好的一个女儿,被教成了儿子!天天扮成男装在外面浪不说,还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边关武卫朱将军家二公子声名远扬,打遍边关无敌手,每日里呼朋唤友,好不潇洒,不知撩动多少闺中少女的春心,甚至有同僚上门说亲,要把自家闺女嫁给朱府二公子为妻。 我擦!我哪儿变个二儿子出来? 朱振心里骂着娘,拒绝了婚事,然后推销起了自家女儿,然而大家都是一脸懵逼的问道,哎?老朱,你家不是三个儿子吗?什么时候有的女儿啊?不怕被夫人家暴么? 没人相信他有女儿!就算捅破了女儿男装的事,那些人也忙不迭的拒绝,怕他女儿家暴,因为他们的儿子真打不过她女儿! 我擦!这事能忍吗?不能忍!但还是要忍……自已养的女儿,含泪也要嫁出去…… 朱将军又是骄傲,又是心酸的想道。 于是原准备老死边关的朱将军,趁着回京述职,带着一家老小入了京,准备趁京城无人认识,把女儿给嫁出去。当然,还要在京城安家,防着边关路远,女儿受欺负了没人撑腰。 然而搬家容易,调职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因此,上元节前,他就要带着大儿子回边关了,临走前拉着夫人的手,眼含热泪,再三叮嘱, “夫人,慧儿就靠你了,趁着咱们刚来,没人认识,好好教教她,让她有个千金小姐的样子,先把人嫁了再说。嫁了之后,那怕她原形毕露,有我和朗儿在,打也要打得那家人服气,必不会让她受委屈。夫人,慧儿的将来,就靠你了!” “好!”朱夫人也拉着朱将军的手,做了保证,“你放心,等你下次回京,慧儿保证已经嫁了京中公子为妻!” “呃……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嫁的……”朱将军又不放心了,“好歹也要人品端正,家世清白,长得不能太差,性格和善,家里人不要太苛刻……” 就这样,朱将军带着千般担心万种忧虑的回了边关,朱夫人在上元节让朱慧最后野了一次,就花大价钱请了个京中有名的嬷嬷,誓要把朱慧教出个千金小姐的样儿来,好在将来京中交际里把她成功推销出去,骗个如意郎君回来。 于是,就这样,朱慧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第三章 杏花会 二月的阳光带着些暖意,照在树枝上刚萌出的绿芽上,昭告了春的来临。 朱慧顶着本厚厚的《女诫》,挂着矜持而又优雅的微笑,捏着手绢,从院子里缓缓走过,脚步优雅又从容。 “不错,不错,” 朱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不愧是京城闻名的教养嬷嬷,这才几天的时间,已经调教成这般模样了。珠儿,去把我房里最好的那条狐狸皮子拿来,我要好好谢谢李嬷嬷。” “哪里哪里,这也是令千金资质好,乖巧懂事的缘故,算不得老身功劳。” 李嬷嬷乐开了花, “不过老身这些只是些小手段,应应急罢了。真正的大家小姐,可都是自小教养,那些礼仪章法早已融入骨血,举手投足莫不仪态万方。令千金平日里还要多加练习才是。” “哈哈哈!姐,你还是我姐吗?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我叫你平日里欺负我,看,你也有落我手上的一天啊!” 朱浩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围着朱慧转了又转,一会儿拽拽朱慧手中的手绢,一会儿戳戳她头顶的书本,弯下腰,又想掀开裙子,看看裙里有什么玄机。 朱慧忙抬起手,闪开朱浩的猪爪,又扶住头上书本,免得被碰掉,最后一把把想偷窥女孩子裙底的小流珉掀了个屁股墩。 “娘!你看姐她不好好训练,又在欺负我!” 朱浩直接躺地上告状。 “别打扰你姐,我送嬷嬷出门。” 朱夫人豪不在意的挥挥手,和李嬷嬷一起出了院门。 朱慧一瞧好机会,嘴巴一张,一口含了很久带着温热的茶水滋了朱浩满脸,再把手一伸,从裙底拽出条麻绳来,照着朱浩就抽了起来, “好啊!臭小子,你老姐的笑话也敢看?我看你是又皮痒欠教训了!” 鸡飞狗跳,啊,这才是朱家正常的打开方式啊。 日常与弟弟相亲相爱后,朱夫人回来叫住了朱慧, “乖女儿,这段时间可要抓紧训练啊!过几天丞相府要办一场杏花会,你娘我好不容易弄了张贴子,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能不能嫁出去,就看你能不能开个好头了!” “啊!” 朱慧猝。 做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女汉子,朱慧十五年来从没当过一天女孩子,没拿过针,没动过线,洗衣做饭,裁剪刺绣更不用说,连个发髻都不会挽,这几天被李嬷嬷调教,才第一次拿起脂粉眉笔。她觉得这几天绑着腿小碎步,含着水扮矜持,顶着书装端庄都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还能更可怜。 为了能在几天后杏花会上过关,朱夫人与李嬷嬷使尽了洪荒之力,什么含着水说话,顶着书行礼,绑着腿行走坐卧,还针对会上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预演,让朱慧做出几种标准应对方案牢记在心,准备塑造一个害羞内向的闺阁形象,哪怕被当成呆子傻子,也不能有一点被人发现端倪的风险。 为此,朱夫人不惜做出重大让步,只要朱慧表面功夫装的好,可以时不时放放风,让她男装浪一浪,只要别被人拆穿就行。 对此,朱慧表示还可以接受。 终于,到了杏花会这天,朱慧松了口气,打扮一新,跟着朱夫人出发了。 张府的花园名字也一如张府的风格,就叫张园。园中按不同时节植有四时花卉,今日杏花会便在杏林中举行。 杏林位于张府涤心池旁,通过池边的九曲回廊与清心堂相连。各家夫人坐在清心堂,与杏林隔水相望,一边打着机锋拉家常,一边暗自打量着各家千金,心中是何盘算,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杏林里,张思雪早已摆好了数张桌案,有的放着笔墨纸砚,有的摆着水果点心,还有的放着闺阁女子喜爱的摆件玩意儿,再配上细颈长瓶里疏落有致的杏花枝,林间飘散的杏花瓣,又雅致,又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喜好。 “宁姐姐,今日杏花会,妹妹可盼着你一展长才,拜读大作呢。” “哪里,妹妹的才气姐姐一向钦佩,今日是姐姐有幸才是。” “梁姐姐,杏林里风光怡人,正适合与朋友赏玩,这里点心香茗、玩器把件都有,还望姐姐尽兴。” “不错,你忙去吧,我自便即可。” “哼!” 看着张思雪忙碌的身影,张思萱很是不满, “同是丞相之女,凭什么你接待的都是朝中重臣家的千金,而我尽是些没名没姓的角色。” 然而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发完了还是得扬起笑脸招待下一位闺秀, “骆小姐,这边请……” 朱慧进入杏林时,领路的丫环将起一路带到张思萱身边,悄声介绍后便退场了。 “朱小姐这边请。” 张思萱的笑容僵了僵,眼珠一转,笑着带着朱慧进了杏林,领到张思雪身边, “姐姐,这是朱小姐,听了姐姐才名,很是钦慕,特来请教呢。” 张思萱捂着嘴笑道, “姐姐,人家才刚进京,你可要好好招待招待呢。” 张思雪正拿着支笔,望着杏林出神,闻言低下头,只看见一个黑鸦鸦的头顶,便笑道, “朱小姐不必紧张,来这里的都是好人家女子,大家都很和善,你当朋友般相处就是。” “谢……谢谢姐姐提点。” 朱慧细声细气的回答。她嘴里一直含着一口水,说话声又缓又慢,很有些女子的娇弱之态。 “之前集会未曾见过朱小姐,不知朱小姐令尊是哪位?” 张思雪觉得自家妹妹随便介绍两句就走人的举动有些不妥,保险起见,先问问眼前朱小姐家世。 “家父乃曹州武卫将军,姓朱讳振。” 朱振?曹州将军? 曹州位于边关,当地武官最高不过四品,三品以上的都在京城,让堂堂一品丞相家以文才扬名的自己,来招待一个最高不过四品武官之女,张思萱她是想干嘛呢?! 张思雪皱了下眉,意识是自家庶妹又在弄些小手段来恶心她了。 心里虽然念头转的快,觉得张思萱又好笑又好气,却不耽误她带着朱慧来到一处闺秀聚集地,将朱慧介绍了一番,便回到书案前。那处的闺秀大多武官出身,想必能与朱慧有共同语言,她还要继续之前的构思。这次来的宁姐姐是御史大夫之女,文才与她不相上下,她虽对身外之名不甚在意,但也不想屈居人下。 在她身后,朱慧悄悄抬起头松了口气。 好险!虽然她对自己男装很有信心,毕竟男装了十几年,在边关无人识破,但终归是同一个人,生怕张思雪从她女装扮相上察觉到什么。风险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的好! 朱慧在心里点点头,准备一会儿悄悄溜到杏林深处人少的地方,熬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找个机会走人。 好容易招待完参加杏花会的所有小姐,张思雪漫步杏林,揣摸着刚匆匆写就的诗篇还应做什么修改,蓦然回首,看到杏林深处一个女子身影呆住了。 那女子身着浅蓝衣衫,插了几枝淡雅花簪,明眸皓齿,笑意融融,随手舞着枝摘下的杏花,从容自得,眉目前与上元节救她的蓝衣公子颇有几分相像。 张思雪不由心中火热,走上前去,见女子形容打扮,忆起是之前见过的曹州武卫将军之女。 “朱小姐好雅兴,看来今日杏花会,思雪不曾失礼了。” 朱慧挥舞杏花的动作僵住了,她忙收起笑容低下头,两膝并拢,双手置于腰侧礼了个礼。 “妹妹见过姐姐。谢过姐姐的招待。” “妹妹不用客气,” 张思雪拉着朱慧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刚才匆匆一晤,姐姐忙于俗务,对妹妹招待不周,心中颇为遗憾,希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 “姐姐客气了,妹妹没有怪罪。”朱慧忙缩回手,头又往下低了一些。 “既然妹妹没有怪罪,为何对姐姐这般模样?” 张思雪笑眯眯的挽住了朱慧的胳膊。 “妹妹……妹妹生性如此,姐姐不要怪罪……” 朱慧只得由着张思雪亲近,心里不断念叨着,顶住!顶住!想想老娘许下的诺言,撑过这会儿就溜!一般人不会想到她会女扮男装,只要维持住淑女人设就行! “是吗?妹妹没有怪我唐突就好。妹妹来自边关,不知边关是何模样,可否为姐姐介绍一番?” “边关……与京城也无太大不同,除了房子矮点,树少点,风沙大点,都差不多。” “是吗?” 张思雪悠悠一叹,拿出十二分的演技, “可怜我自小长在深闺,除眼前这方天地,不曾见过外面风景,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见识那边关羌笛杨柳、大漠孤烟了。” 瞧了瞧朱慧神色,捏起帕子揩了揩眼角, “不怕妹妹笑话,姐姐连这京城都没看过呢。前几日上元节,姐姐与家人相伴观灯,却不想被人群冲散,路遇歹人,险些被人蒙骗……恐怕以后,姐姐更是连家门都出不得了……” “是吗?真可怜?” 朱慧愣住了,没想到那日上元节救的这个丞相之女,居然这么可怜,第一次出门就被人盯上了,恐怕以后真的连门都出不了了。她抬头看着张思雪梨花带雨的愁容,不由的劝慰道, “女孩子出门在外容易被盯上,你要是扮成男孩不就好了?” “什么?” 张思雪揩泪的手不由的止住了,她扭头看着朱慧,心中诧异。她本意不过是想卖可怜,跟朱慧拉拉关系,探探她家中情况,毕竟从长像看,那日救她的蓝衣公子很可能和朱慧有血缘关系,说不定朱慧是她未来小姑,然而她却没想到得到这个答案。 朱慧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明明决定装淑女蒙混过关,为什么还要这么冲动,生怕自己女扮男装不被人发现么? 想到这里,她觉得这杏花会犹如龙潭虎穴,一刻也不能呆了。 “姐姐,妹妹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唉?妹妹等等……” 张思雪还没回过神呢,就见朱慧迈着小碎步,飞快的消失在杏林里了。 我还没问到你家里情况呢…… 张思雪失望的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鼓励自己,没关系,下次再邀,只要在京城,总能见到面,不急,不急。 第四章 决 定 “好险!好险!” 出了张府,朱慧打发了丫环珠儿跟朱夫人说一声,便坐着马车回家了。 驾车的车夫没注意,当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从车窗里悄悄下来了一位蓝衣公子。 至于车夫回家发现小姐失踪是如何惊恐不提,单说朱慧终于从那杏花会上脱身,身着男装在街上游逛是如何的身清气爽,肆意自在,只觉得那天也蓝了,风也柔了,就连那街上偷偷摸摸的小贼都顺眼多了。 咦?小偷! 朱慧回过神,正要出手,却见一粒花生米突然飞来,打在那个正要下手的小偷手上。那小偷收回手,四下里望望,见没人注意自己,默默的捂着手腕走了。 “高手啊!” 朱慧试着弹弹自已的手指,觉得如果是石子,铜钱之类的重物,自己也能做到,但若是花生米这样轻巧的东西,恐怕飞到半路便力道不足打歪了。 “这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啊!好容易遇见一个,千万不能放过!” 朱慧眼睛发亮,循着花生米飞来的路线望去,见一路边面摊正坐着一个戴着斗笠,绑着护腕,系着大氅的白衣侠客。这位侠客左手握着剑,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正等着摊主上面。她帅气的一个旋身,在白衣侠客面前坐下, “兄台,在下曹州玉面小白龙朱辉是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侠客微抬起斗笠,看了朱慧一眼,不发一言。 “兄台,江湖儿女,萍水相逢,意气相投。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不如请兄台喝一杯如何?” 侠客一动不动,当没听到。 “哎,兄台,我看你身手很好,刚出手打那个小偷很有高手风范,能不能教我一下嘛?” 朱慧换了种语气,死缠烂打,拉白衣侠客的手被打开后,不死心的低下头,想偷窥侠客面貌。 侠客用拿着剑的左手按下斗笠,右手从桌上筷筒里抽出一支筷子,向朱慧攻去,两人交手几回合后,成功的用筷子支着朱慧的脖子,把她的脑袋从桌上抬了起来。 “兄台,别这样么,人家只是见你身手好,想和你结交一下嘛~~~” 朱慧顶着脖子上的筷子,扭着身子撒起了娇, “你看你,连素不相识的路人都愿出手相助,还不留名号让人知道,为什么不帮小弟指点一下呢?小弟我刚入江湖,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江湖中人,正要靠兄台你引路呢~~~” 朱慧撅起了嘴。 “回去。” 侠客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冷,傲, “江湖,不适合你。” “兄台你说话了?” 朱慧两眼放光,双手攥着筷子,满含期待的问道, “你说我不适合江湖,是不是我武功太低了?那要多高才算适合?兄台你指点指点我的武功吧,好让我知道自己和你这样真正的江湖中人差多少?” 侠客又闭了嘴,觉得自己不该多话,站起身,面也不吃了,抬脚走人。 “哎!兄台,你别走啊!快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江湖高手吧!” 朱慧追着白衣侠客一路飞檐走壁到了城西。无奈她的武功是她老爹教的,是正经的军中上阵杀敌的路数,虽然刚猛有力,杀伤力强,却在其他方面与江湖中人相比颇有不如。这不,追着追着,便把白衣侠客追丢了。 “算了,虽然没能打上交道,好歹也算见到江湖中人了。” 朱慧自得其乐的想道, “我这也算步入江湖了吧!” 四下打量了一番,朱慧抗着剑,准备找路回家,却听到前面有个女人的哭泣声,不由的好奇心一起,寻声找了过去。 只见前面一家医馆前围了一堆人,人群中间,一个妇人正抱着儿子痛哭流涕。原来是孩子生病没钱医治,这妇人没办法,只得跪在街边,求路人搭救。孩子生病是真的,妇人没钱也是真的,但围观的路人不帮忙,原来也有缘故。 这位妇人夫家姓万,人称万娘子,与丈夫万元就住在这附近,家中一儿一女,本也家境殷实不愁吃喝。只可惜万元染上赌瘾,败光了所有家财,还借了高利贷,如今全家就靠万娘子洗衣缝补挣点吃的。却没想到前几日儿子得了急病,好不容易借了点钱,还没来得及看病,就又被万元抢去赌钱了。如今再去借,谁也不肯了,只因万娘子家早被高利贷搜刮的连颗粮食都没有,街坊们借的钱从来没还过。上次借的钱都打了水漂,这次再没钱可借了。万娘子可怜,住在这儿的也都是穷困人家,想帮也无能为力。 朱慧摸着钱袋,在人群里听了一会儿,也为万娘子的际遇感叹。不过万娘子的遭遇,根源还是丈夫万元身上,至于钱,反倒不重要了。 想着这些,她转身进了医馆,出来后问了路人便走了。 在她身后,传来医馆学徒的声音, “万娘子,快进来吧,我们大夫看你可怜,答应免费帮你医治儿子了!” 杏花会已经结束两天了,张思雪想着会上遇到的朱家小姐,心里总是安定不下来。 她让梅香去打听消息,知道曹州来的朱振将军家住城东柳树巷,有二子一女,大儿子朱朗今年19,还未婚配,女儿朱慧,比她大一岁,今年15,正是当日杏花会上与她结识的那位,还有一个小儿子,今年11。上元节后,再无人见过朱将军与朱公子,两人应是回边关去了。 想到朱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校尉,真是年少有为,张思雪的脸上不由的飞上一抹红晕。 她拍了拍脸颊故作镇定,嗯,京中只有朱夫人带着朱小姐与小公子在,有机会定要多多照顾才是。 不过想到朱慧,她又想到朱慧那天说的话,女孩子不行,扮成男孩儿不就成了?这话初听来只觉得荒唐,但细想一下,却有几分道理…… 不行!不能想了! 张思雪回过神,努力拽住自己飘飞的思绪,我是堂堂丞相千金,我是京中才女典范,我……然而一个个女扮男装的花木兰、孟丽君、祝英台从书里钻出来,在向她招手,窗外广阔的天地在向她招手…… “啪!” 张思雪猛然一拍桌子,吓得刚进门的梅香手一抖,将怀里抱着的画掉在了地上。画卷摊开,正是张思雪之前所做梅下舞剑图,是她让梅香避着人在外面装裱的,今日正好完工,拿了回来。 “小姐,你怎么了?” 梅香拾起地上的画卷,一边收拾一边奇怪的问道。她家小姐平日里总是一副从容淑雅的样子,还从来没这么激动过呢。 “没事,没事。” 张思雪盯着梅香手里的画卷,上元那晚,那个恣意洒脱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她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缓缓告诉自己,不急,不急,这事得好好策划策划。 第五章 文会 张思雪一夜未睡,反复思量后,觉得女扮男装这事她一人办不下来,必须找个帮手。 父亲、母亲当然要排除再外,弟弟妹妹也不用想了,大哥要天天到衙门上差,盘算来盘算去,也就二哥张宏杰最合适。 还正好,她二哥因为准备春闱,安排在张园深处最僻静的净心阁,这净心阁附近还有道小门通向府外,方便他外出会友。 只要说服了二哥,一切都好办了! 细细的谋划好自己的说辞,张思雪来到了净心阁。在净心阁书房,张思雪惊讶的发现张宏杰却没有看书,正拿着块玉佩,对着窗外发呆。 “二哥,在想什么呢,怎么连书也不读了?” 张思雪顺着张宏杰的视线看去,窗外是一片疏疏落落的竹林,竹林外,一条小溪将其与一片杏林隔开。 “没想什么!” 张宏杰被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将玉佩塞进了袖子里,故作镇定的咳了一下 “不过是明天有场文会,我正想着写首什么诗,好拿去扬名罢了。” “原来如此……” 张思雪瞟了眼张宏杰的袖口,低头叹了口气, “不知京中文会是何模样,定是文人墨客汇集,博学之士同欢,那些学子们,个个才高八斗、出类拔粹,到时,想必有不少名作佳篇流传于世吧……” 她抬头,看着张宏杰,神色哀婉动人,引人怜惜, “二哥,只恨思雪虽也识文断字,自小熟读百家诗篇,却只因身为女儿,就日日困于这深宅之内,不能出家门一步,见不到如此盛会,真乃毕生遗憾……如果,我是男子就好了……是男子,就能跟你一起参加文会了……” 张思雪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是啊,” 张宏杰也不由的感慨道, “妹妹你虽为女儿身,文才见识却一点都不输男子,连父亲都说,你是我们兄妹中最有天赋的。若为男儿,别说文会,科举都考得!” “好,有二哥这句话,思雪就放心了。” 张思雪灿然一笑, “明天,就请二哥带思雪参加文会吧!” 啊?什么? 张宏杰愣住了,他看着张思雪离去的身影,还在想,我好像没答应要带她去参加文会吧? 第二天,张思雪早早的做好了准备。 她在昨天跟二哥说话的时候,就提前让梅香以为二哥做衣服为借口,找了件他的旧衣。出来后,还打听了二哥的出门时间,早早的扮好男装堵在了净心阁。 “这……这就是你要我带你去文会的原因?!” 张宏杰瞪着眼睛,看着男装的张思雪一脸呆傻。 “是啊,” 张思雪“唰”的一声,打开手上的扇子,故意压低嗓音,做出一副风流潇洒的样子来, “怎么样,二哥,女儿家不能出门,可我如今不是女儿,是张府初来京城的远房堂弟张思轩,还请张兄多多指点,带小弟见识一番京中的才子盛会。” “不……不行……” 张宏杰在妹妹的巨大冲击下,勉强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 “你是女子……不能随便出门……要是爹娘发现了,我们都完了!” “没事没事,” 张思雪给梅香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前开路,自己推着张宏杰往前走, “梅香会留在家里帮我打掩护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看到张府大小姐出门了?跟你出门的是张思轩!” 糊里糊涂的上了马车,张宏杰还是不安,想要把张思雪送回去,却被张思雪打岔文会要迟到了才做罢。 蔡国每三年一次科举,各地学子只要过了秋闱,便能参加第二年三月的春闱。只要能在春闱上挣得名次,便可参加最后的殿试。 春闱、秋闱都是封闭考试,学子们的试卷要被糊名评改,能否得中,要看众学子自身的才华。然而殿试是在皇宫之内,当着帝王将相的面考的,当场评分,因此学子们的名气对殿试有一定的影响。故而每次春闱,学子们都会自发以各种理由举办文会,方便在京中扬名。 张宏杰身为丞相之子,颇有文才,在京中很有些名气,对此次科举也有把握,因此一般的文会他是不屑参加的。但此次文会不同,有梁泰平参加,他还是想去看看。 梁泰平是三公之一梁太尉家远房亲戚,身世才华一样不缺,是他此次科举的最大对手。 文会在城中最有名的状元楼举行。 进门前张宏杰再三叮嘱张思雪,让她低调少说话,免得被人发现。 “放心吧张兄,” 张思雪眉稍一挑,拍拍张宏杰的肩膀,行动举止间果然有几分男子的洒脱不羁。 张宏杰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张家里男子都是谦谦君子模样,她打哪学来的这般风流作态? 文会上各学子出口成章,妙笔生花,个个侃侃而谈,口若悬河。 初听来,张思雪觉得还有些意思,但听多了,却发现不过是他们相互间互相吹捧,彼此互抬身价罢了。拿出交流的那些诗词,在她眼里也就那样,很多还比不上她与京中闺秀们的游戏之作。 不过是人多些,声势大罢了。张思雪失望的撇了撇嘴。要不是闺阁文字不好流于外间,她张思雪一人就能把在坐的所有人都压下。 “还是梁兄的这首诗写的好啊!借物喻人,以诗言志,小弟甘拜下风啊!” “是啊是啊,此次文会,梁兄是当之无愧的文魁啊!” “哪里哪里,都是众位客气了……” “唉,看来这次科举,我拿不到状元了……” 张宏杰看着被众人追捧红衣男子梁泰平,失望的叹了口气。 张思雪不服气,便起身将自己前几日所做的一首新诗吟了出来。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议论起来, “这首诗结构精巧,用词工整,也借物言志,虽然不如梁兄那首大气,但结尾意韵深远,似乎别有一番风范……” “嗳,这首诗虽然做得好,但带了几分闺阁之风,我觉得还是梁兄的好!” 大家议论了一阵,还是决定推举梁泰平的诗做诗魁。 “哎!为什么我的诗明明更好,你们不选我的当诗魁?!” 张思雪气不过,大声问道。 “是啊是啊!明明这位公子的诗更好,你们怎么不选他啊?” 也有人出声问道。 张思雪寻声望去,看到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正带着弟弟坐在一旁,说话的就是那十来岁的弟弟。兄弟俩穿着打扮看似普通,但张思雪看他们身上的衣料带有暗纹,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这位公子,不知籍贯何处,为何之前文会不曾见过?” 梁泰平身边,对他追捧最厉害的一个学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张思雪一番,不等张思雪回话,便不屑道, “之前不曾见过,想必是个无名之辈,不知道冥思苦想了多久,才做出这么一首诗来,就想靠着这诗扬名?哼!枉想!” 张思雪无语,只得把早已准备好的自我介绍给咽回了肚里。 然而那个学子却不想放过她,咄咄逼人道, “你以为,这文会上的文魁、诗魁是随便选的吗?那可是要实力、人望、名气等缺一不可的。梁兄才华卓绝,不知有多少佳作传世,在京中声名远播,得此文魁是众望所归。你凭着一首诗就想压下梁兄?真是痴心妄想!” “咦?文会的文魁,不是靠诗魁来选的吗?” 张思雪不服,想上前辩论,却被张宏杰拉到了身后。张宏杰刚要说话,但被人抢了先,原来是之前出言相帮的二兄弟中的哥哥。 “我以为,文会的规矩,是哪首诗最好,便做诗魁,作出诗魁的人,自然便是文魁了。这规矩,什么时候改的?” 说话的哥哥转过身,剑眉星目,相貌甚佳,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丝笑意,气质温文尔雅,和蔼可亲。 “对啊,明明是先有诗魁,才有的文魁,什么时候先有文魁后有诗魁的?那要是文魁一时没有灵感,作了首烂诗,你们也要昧着良心评为诗魁吗?” 接腔的弟弟眉清目秀,虽然模样还没完全长开,但眉目间已有哥哥几分风采,却比哥哥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这……” 众人面面相觑,却见红衣的梁泰平走上前来,微微一笑,团团作了一揖,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在坐的诸位推举我的诗为诗魁,并非是因为我的缘故,确实是我的诗比这位公子的好。” “哦?愿闻其详。” “诸位请看,从诗的遣词用句上,我的诗,与这位公子的诗,虽风格略有不同,但都同属佳作,最关键之处,就是其中所喻志向之不同。” 梁公子将自己的诗和张思雪的诗分别念了一遍, “我的诗中,所言之志,是想入朝为官,将来一朝得志,为世人所知。而这位公子的诗呢?虽立意上更远大一些,原世人都享安乐,但对于我们这些科举的学子而言,却有些空泛无物了。我们科举入朝,为一方父母,难道不能治理地方,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吗?” “是啊是啊,梁公子说得对啊!” 众人纷纷点头,连张宏杰都有些犹豫, “思雪,我虽然还是觉得你的诗更好一些,但梁公子说得确实有道理,他的诗更适合当诗魁。” “哼!不过是诡辩罢了,朝中当官的那么多,有几个真正把百姓放在心里了?” 张思雪冷哼一声,见出言相助的兄弟俩摇着头要走了,连忙追了上去。 参加文会不过是为了见识一番,有没有名气无所谓。相比之下,她的诗能得到他人认同,更值得她高兴。 “感谢兄台刚才仗义执言,小弟张思轩,不知可否有幸结识两位?” 张思雪在状元楼外追上了兄弟俩,学着之前红衣梁公子的样子,作了个揖。 “张兄客气了,不过两句话而已,没能帮上忙,还望张兄勿怪。” 年长的哥哥回了礼,介绍道, “在下秦武,这是舍弟秦玖。” 彼此间刚通了姓名,张思雪还想多聊会儿,秦武便说还有事要办,就带着弟弟告辞了。 唉,下次还不知不能出来呢…… 张思雪站在楼下出了下神,便被张宏杰抓个正着。 “吓死我了!你话都不说,起身就跑,要是再出什么意外,让我怎么向爹娘交代!” 张宏杰拍着胸脯有些后怕。 “二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张思雪拍拍张宏杰的肩膀, “二哥,如今时间还早,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吧!” “不行,街人这么多人,万一出事怎么办?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然而最后,张宏杰还是陪着张思雪逛了。 自家妹妹不听他的在前面乱逛,他劝不了,便只得跟着了。真让妹妹一人在外游逛,他是不敢的。 第六章 花神会 张思雪第一次逛街,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想买。 然而从没买过东西的她,居然没想到出门要带钱,身上连个钱包都没有。幸好她不是一个人,任劳任怨的二哥张宏杰在后面给她一家家付银子。 “谢谢二哥,回去我就把你想要的那根络子送给你。” 张思雪又拿起摊上的一张面具,开心的说道。 张思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女红管家也都不错。然而她女红虽好,却不轻易出手,偶尔兴致来了,打几根络子自娱。因她心思灵巧,打出的络子别致精细,俱是外间从未见过的新奇样式,在家里很受欢迎。 “谢了,你要是现在就跟我回家,那就更好了!” 张宏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一向文静淑女的妹妹,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好啊,那二哥你再帮我把这个面具买了吧。” 兄妹俩正说着话,突然一个男人从旁边飞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狼狈的叫了起来, “救命啊!杀人了!快来人帮帮忙啊!” “叫啊!你叫破喉咙都没有用的!” 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思雪眼睛一亮,连忙看去,果然见上元节救她的那位蓝衣公子,正挑起门帘,从那旁边一间挑着“赌”字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蓝衣公子,也就是男装朱慧,刚走出赌坊便看到了男装的张思雪。凭心而论,张思雪男装还是不错的,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到,也只会觉得,这位公子长得真是太俊俏了,跟个女孩子似的。然而如果有人见过张思雪女装的话,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是女孩子假扮的。 没想到她居然真听了我的话,女扮男装了。 朱慧不由的冲张思雪笑了一下。 看到朱慧的笑容,张思雪不由的觉得脸有点发烫。她拿起面具想挡住自己的脸,忽又想起手上的面具是上元那夜蓝衣公子的同款,忙又藏到身后,想起自己现在男装,便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朱慧走到被打男人身前,亮出一沓摁着手印的欠条来, “怎么,愿赌服输,万元,你欠了我一百两银子,是不准备还了吗?” “你……你出老千!是你故意设局害我!我……我没欠那么多银子!” 名叫万元的赌徒躺地上瑟瑟发抖,突然爬起来,想把欠条抢走。 “没欠那么多?那要不要我们一张一张慢慢数数啊!” 朱慧手一扬,躲过万元,又伸出一脚将他踹了个倒仰, “怎么?前两天赢我钱赢得挺开心的,怎么不说我出老千?今个儿输红眼了,就开始嚷嚷了?你想得美!当老子的钱是那么好赢的吗?” 说着又是几脚踢过去,把万元踢成了滚地葫芦。 “这位公子……还请住手吧!” 看着万元被打的可怜样子,张思雪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不过是欠你一百两罢了,又没说不给,你让他回去拿钱就是了。” “哦?不过一百两银子,让他回去拿就行了?” 朱慧见张思雪挺身而出,有点意外, “你还是问问他,身上有没有那么多钱再说吧!前天,他欠了我十两银子,说昨天还。昨天又欠了五十两,说今天还。今天欠到一百两了,还说明天还。你当我傻啊!” 说着扭身一脚,又把万元踢出好几丈外, “明明没钱还来赌,妄想哪天赢钱了翻本,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我叫你赌!叫你赌!欠了一屁股债了,饭都吃不起,儿子都要病死了,还tm天天来赌坊赌钱,你怎么不死了算了呢!” 张思雪没想到朱慧打人居然还有这般内情。她闭上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事了。 “饶命!饶命!好汉饶命啊!我回去就想办法借钱,明天就把好汉的钱还了!好汉饶我一条狗命吧!” 万元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着躲避朱慧的拳脚,痛哭流涕道。 朱慧正要再补上几脚,万娘子却冲了出来,扑在了万元身上, “好汉手下留情,饶了我相公一命吧!我们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他要死了,我们娘仨该怎么活啊!” “你们活不活的,关我什么事?” 朱慧抱起胳膊,满不在乎道, “我只知道,你相公欠了我一百两银子,现在一文钱都还不起!怎么,你现在要还么?” “一百两?!欠这么多,你怎么不去死啊!” 万娘子愣住了,回过神,举起拳头朝万元捶去,她崩溃大哭起来, “家里值钱的东西早被你卖完了!我辛辛苦苦帮别人缝补浆洗,一个月也赚不到一两银子。前几天儿子生病,儿子的救命钱都被你拿来赌了,我一文钱都没有,儿子差点都病死了!最后,还是医馆看我们娘俩儿可怜,才帮忙治病的。为什么?为什么家里刚有点希望,你又欠了一百两了?!你这样,叫我们怎么活啊!” 这逼的会不会有点狠了? 朱慧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娘子,我也不想啊!” 万元一边躲着万娘子的拳头,一边哭道, “我赌钱,也不过是想赢点钱,让你过过好日子。开始确实是赢钱了,可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的居然输了那么多钱。前两天那钱,我知道是给儿子救命的,不该拿。可我想到儿子病了,你要照顾儿子,不能洗衣服挣钱了,全家人吃喝怎么办?没办法,我只好拿着那钱来赌两把,只要赢了,儿子治病的钱有了,咱们家生活的钱也有了啊!只是我没想到,赢了的钱又给输出去了啊!”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赌了那么多回,怎么还不明白,就算你赢了钱,人家也不可能让你走的啊!” “娘子,我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欠了这么多钱,我已经收不了手了啊!” 夫妻俩抱头痛哭着,张思雪看得恻隐之心大起, “公子,我看他们夫妻二个真的很可怜,你不如放他们一马吧。” “放他们一马?那他欠我的钱怎么办?” 朱慧挑了挑眉。 “他欠你的钱……就由我来还吧……” 张思雪脸颊微红道。 “你还?” 朱慧上下打量了张思雪一番,摇摇头,对万元夫妻说 “这样吧,看在这位公子的面子上呢,我也不急着让你们还钱了。这一百两,就先欠着,等你们什么时候攒够了再还也行。不过呢,万元你给我记着了,要是哪天再让你大爷我发现你又赌钱了,别怪我不客气,打断你的狗腿,让你再赌不了钱!” 万元与万娘子喜出望外,二人对视一番,忽然反应过来,忙对着朱慧嗑起头来, “谢谢好汉大恩大德,万元以后再不赌了,一定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 “好!那我就等着!” 朱慧抬脚,垫起万元磕下的头, “还不快滚!别让我在赌坊里再看到你!” 看着万元与万娘子离去的身影,朱慧心里很是得意,不愧她这几天天天偷溜出来给万元下套,有这一百两巨债压着,这万元应该真不敢出来赌了吧。 她回过头,见张思雪正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这眼神她很熟,不少边关少女,都用这种崇拜羡慕的眼神看过她呢。 “原来公子这么做,是为了帮人戒赌,公子真是侠义心肠!” 张思雪右手向后一甩,若无其事的打掉张宏杰拽她衣服的手,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弟张思轩,钦慕公子侠气,想与公子结识一番,还请公子赏脸。” “哈哈!好说好说!在下玉面小白龙朱辉是也!” 朱慧哈哈大笑着说道, “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结识就不必了。萍水相逢,日后有缘再聚吧!” 说着,一个跟斗,跃上墙头不见了。 张思雪毕竟见过女装的朱慧,虽然朱慧对自己男装很有信心,保险起见,接触还是越少越好,早点走了算了。 张思雪看着朱慧远去的身影,心胸激荡,果然不愧是她看上的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是真正的侠士啊! “思雪你胆子真大,看到那当街逞凶斗恶的莽夫都不怕,还敢跟他说话。你不怕人家一言不合对你出手吗?” 张宏杰有些后怕的说道, “走,回家!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逛了!” “哦哦……” 张思雪一边应着,一边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朱慧跳走的墙头,感觉好像下一刻,那个蓝衣少年,又会像他来时那样,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嘻嘻……嘿嘿嘿……” 完了,自家小姐又犯傻了。 梅香翻了个白眼。 自从哪天小姐女扮男装回来后,就时不时的发呆,动不动还红着脸笑个不停,书也不看了,诗也不做了,画倒是画了不少,全是蓝衣公子的样子。 梅香有些发愁。 她知道小姐这次出门又遇到蓝衣公子了,看这样子,肯定是喜欢上了。可以小姐的身份,跟那公子是不可能的。 按理来说,小姐有了心上人,做为丫环,她应该把这事禀报主母才对,以免将来事发,小姐处境艰难。 但她与小姐相伴多年,和小姐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普通的主仆之情,比亲生姐妹还要亲厚。她了解小姐的为人,也同情小姐这看似风光无限、令人羡慕,实则如笼中鸟雀,没有自由的生活。 算了,小姐想怎样就怎样吧,大不了到时她陪着便是。 这样想着,她走上前,将一套精致漂亮的衣服递到张思雪眼前, “小姐,这是夫人特意让人做的衣服,让你在花神会上穿的,你试试合不合身,若有哪里不妥,就让人改改。” “花神会啊……” 张思雪回过神,看着梅香手上的衣服,想了想道, “梅香,你帮我送张帖子吧,我要邀城东柳树巷朱府朱慧小姐一起参加花神会。” 第七章 栖凤庄 蔡国京城武安城外有一座山,因山上长了很多杜鹃花,每年五月漫山杜鹃花开之时满山红遍,灿若云霞,故名栖霞山,是京中之人踏青游玩的首选之地。 栖霞山下,还有一座栖凤庄,是当朝长公主秦湘的外宅。 每年二月十五花神节的时候,秦湘都会在栖凤庄举办花神会,与女眷们一起赏花游乐,是京中规格最高的聚会之一,参加一次,对未婚女子的身份地位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提升。 朱夫人其实早有让朱慧参加花神会的想法。 作为一个外地来的四品武官家的女儿来说,要想在京中早日嫁出去,参加各种宴会,让更多人认识到,才有机会让人上门提亲。因此,为了嫁女儿,朱夫人自己也瞧上了这个高规格的花神会。 然而在京城,别的不多,各种权大势大的世家高门就是多。她们朱家上次能得到一张当朝丞相家宴会的帖子,已经是走了非常之路,付出了很大代价了,再想参加当朝公主的聚会,哪那么大脸呢? 因此,当接到张思雪的帖子,说要带朱慧参加花神会时,朱夫人喜出望外,立马收了朱慧好不容易得到的放风权,关在家好一通紧急培训,终于在花神节这天,把朱慧放了出来。 长公主秦湘年龄不大,不过24岁,已有驸马,还未有子嗣。她办的花神会上,来的都是年轻的姑娘家,连丞相夫人都不能参加,朱夫人再担心,也不能到场,于是她临行前再三叮嘱, “乖女儿,上次相府杏花会你表现的很好,继续保持,只要你这次花神会继续乖乖的不作妖,娘一定好好奖励你!” “奖励什么?是我不用嫁人了吗?” 朱慧期待的问道。 “想的美!” 朱夫人一指点上朱慧额头, “你要是表现好,你最喜欢的那把寒光剑,娘帮你问你爹要来,给你当嫁妆怎么样?” “好吧,娘你要说话算数。” 朱慧撇撇嘴,上了马车,向张府行去。 与张思雪一起,她心里压力其实蛮大的,害怕一不小心会掉马甲。然而张思雪的亲近之意,她却拒绝不了,因为朱夫人时刻想把她嫁出去。与丞相之女交好,借此在京中扬名,好让她在婚嫁市场上行情更好,这正是朱夫人所追求的。所以,在她的盯梢下,朱慧想悄悄撕了帖子装没看到都不行。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朱慧乐观的想到,上次杏花会,她在张思雪面前说了话,前几天在街上,又和男装的张思雪打了照面,还留下了姓名。看张思雪的样子,也不像是发现了什么,应该不会有问题的。不过张思雪为什么邀她一起参加花神会呢?她还是有些不解。 马车到了张府,张思雪早已准备好等着她了。 时间匆忙,张思雪简单的把朱慧介绍给了一同参会的张宏杰、张思萱、张思烟,就拉着朱慧上了自己的马车出发了。 考验来了! 上了马车后,朱慧定了定神,拿出毕身演技,向张思雪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来, “慧儿谢谢姐姐带我参加花神会之恩。” “慧姐姐客气了,过来坐。” 张思雪热情的拉着朱慧的手,坐到了一起, “思雪今年年底才及笄,比慧姐姐小一岁,应该是我叫你慧姐姐才是。” “啊?我……我……我不知道……” 朱慧卡壳了。 之前李嬷嬷培训时有讲过女眷间的称呼问题,因为太复杂了,做为女汉子的朱慧对这些姐姐妹妹称呼的微妙之处理解不能。 于是李嬷嬷便教了她笨办法:在外交际时,见到女眷,除非是非常明显比自己小的,通通一律喊姐姐。 李嬷嬷解释说,京中皇族、王族、各品级高官众多,各家小姐脾性各异。若是好相处的还罢了,但若是遇到来头大又不好相处的,叫人家妹妹,人家心里肯定对她有意见。要是对方心眼小些,说不定还会私底下耍什么手段,给她使绊子。 所以,见人叫姐姐,是最保险的做法,就算叫错了,被叫之人一般也不会生气。 不过被揭穿了怎么办? 朱慧想了想,使劲憋住气,憋红了脸,把头一低,装起了可怜。这也是李嬷嬷教的万能应变之法,一般人来说,看到她这样,基本上大家都会放她一马。 “慧姐姐不必害怕,叫我思雪妹妹便是。” 张思雪拍着朱慧的背,轻声道。 “思……思雪妹妹……” 朱慧低着头,红着脸道。这回是真红了,因为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叫人,只觉得这称呼粘乎乎的,太羞耻了。 “哎!” 张思雪脆脆的应了,笑眯眯道, “论理,我与慧姐姐只见过一面,这次邀慧姐姐参加花神会,是妹妹唐突了。只是上次杏林相见,我与慧姐姐相谈甚欢,只可惜时间太短,未能与姐姐多聊一会,妹妹感觉甚是遗憾。便想借此次花神会,与慧姐姐再见一面,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妹妹才好。” “我……不怪罪……不怪罪……” 朱慧听得有点晕乎乎的,原谅她一个女汉子,对这些绕来绕去的女眷交际用语适应不能,就听懂最后一句,出自本能的接上了。 “姐姐没有怪罪就好。” 张思雪笑容更盛了,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小狐狸, “上次与姐姐聊到边关风景,妹妹听了甚是向往。京中风气与边关不同,不知姐姐来到京城,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就这样,张思雪和朱慧同乘马车,一路聊到了栖凤庄,饶是朱慧早提高了警惕,小心应对,还是被张思雪套了不少话。 “如今姐姐与母亲、弟弟同住,在京中就没有什么同姓亲戚来往了吗?” 张思雪关心的问道, “毕竟家中没有男性长辈,万一有事,向谁联络呢?” “这个……” 朱慧支支吾吾,想了一会儿道, “父亲走时应该有安排吧……” 应该吧,要不然上次杏花会的帖子,老娘是打哪儿弄来的? “哦……” 张思雪不说话了,发了会儿呆,不知脑补了什么,同情的看了朱慧一眼,那眼神把朱慧看得毛毛的。 “小姐,栖凤庄到了。” 马车外,梅香的提醒救了朱慧一命,她舒了口气,跳下了车。 “哼!” 马车外,张府的二公子张宏杰,二小姐张思萱,三小姐张思烟,都已下了车,正整理身上衣饰,准备进栖凤庄。 张宏杰、张思烟态度还好,就是杏花会时朱慧见过的张思萱对她很是不满,这会儿发出冷哼的就是她。 “大姐,今日花神会可是长公主举办的,你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带,也不怕掉了自己身价!” 张思萱翻了个白眼, “要是惹了公主生气,哼,我看你怎么向父亲母亲交待!” “不劳妹妹操心,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张思雪瞟了张思萱一眼, “花神会来客众多,你再口无遮掩,把人都给得罪了,先想好如何向家里交待吧。” “你!” 张思萱气红了脸,想出口反驳,但瞄到四周宾客众多,不好大厅广众之下与张思雪口角,便忍下了气,带着张思烟先进了栖凤庄。 “思雪,思萱、思烟就由你看着了,我去前面拜见驸马,散会时再见了。” 张宏杰嘱咐道, “我知道思萱因是庶出,与你不和。不过出门在外,你们皆出自张府,她不懂事,就辛苦你多看着点了。” “二哥放心,妹妹省得。” 张思雪点点头。 与张宏杰分别之后,张思雪带着朱慧也进了栖凤庄,张思萱在庄内不远处等着。她气归气,却知道轻重,心中对张思雪再有不满,面对外人时却不能表现出来,让人知道她们姐妹不和,这样只会让人看张府的笑话。 一行四人,张思雪身份最高,便由她带着众人先去拜见长公主秦湘。 第八章 六皇妃 长公主秦湘是个鹅蛋脸,柳叶眉,端庄大气的美女,一身金红色花鸟纹广袖拖地裙,尽显皇家气派。 “臣女张思雪参见公主。” “平身” 张思雪带着朱慧等人向秦湘行过礼,秦湘亲热的向张思雪招招手,自有宫女适时端过一个绣墩,放到秦湘身边, “思雪妹妹快过来,前几天杏花会上,你和宁妹妹做的诗可都传到我这里来了,今个儿正主到了,我可不能放过你,快给我好好讲讲。” 两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会话,秦湘拿出块玉佩放到张思雪手里,道, “姐姐新得了块玉佩,觉得只有妹妹这般才华出众,品貌双绝之人才配得起,因此就送给妹妹了。” 张思雪拿起玉一看,这是块非常珍贵的和田玉,通体洁白细腻,雕着鹊登梅的花样。梅花小巧灵珑,花蕊根根分明,喜鹊活灵活现,相依相偎。玉少见,玉上的雕工更少见。 “这玉佩太贵重了,臣女受不起,还请公主收回。” 看到玉佩上那对喜鹊,张思雪心下了然,将玉佩放回秦湘手里。 “哎,思雪妹妹别这么客气,区区一块玉佩而已,再贵重,又怎么贵重得过妹妹你这个人呢?” 秦湘将玉佩再次放回张思雪手里,还合起了她的手掌, “咱们将来说不定是一家人了,就别说这些客气的话了。” 张思雪心事重重,低头看着玉佩不说话,秦湘以为她害羞了,了然一笑道, “好了,姐姐就不打扰你们了。去后面玩吧,你宁姐姐、梁姐姐早到了,可要玩的开心点啊!” 张思雪走后,从后堂走出来一个18岁的青年,样貌与秦湘有几分相像,宽额头,高鼻梁,一身银蓝色锦衣尽显贵气。只可惜眉宇间几分傲慢骄矜之气,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如何?” 秦湘微微一笑, “三弟可觉得,这张思雪可配得上你太子妃之位?” 原来这便是蔡国三太子秦嵘。 “还行,” 秦嵘点点头,似乎还有些不满似的, “勉强可以。” 秦湘笑了笑,没有接话。 作为姐姐,她对太子了解不少。 别说张思雪本人有才有貌,就算她一无是处,做为丞相嫡女,太子对她也是势在必得。这般说,不过是她那太子弟弟自身脾性——傲娇罢了。 告别了秦湘后,张思雪等人来到了庄后。 这里沿着栖霞山脚,引了条小河流过,河岸两边,遍植杏花、樱花、桃花、梨花等。如今春日渐暖,各花树次递开放,落英缤纷,直到四月芳菲才歇。 来花神会的小姐们,基本上都是熟识。 “思萱妹妹,那是与你交好的骆小姐,带思烟认识一下吧。” 打发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张思萱,张思雪带着朱慧到了另一处闺秀聚集处,相互介绍了一番, “宁姐姐、梁姐姐,这是我新结识的姐妹,朱慧慧姐姐。慧姐姐,这位御史大夫家宁馨宁姐姐,梁太尉家梁红忆梁姐姐……” 京中闺秀众多,各小姐们按着各自出身嫡庶等不同,默契的分成了不同的小团体。 张思萱虽然出身相府,但因是庶女,最顶层那个闺秀圈子混不进去,日常交好的闺秀都是三四品官员家嫡女,例如三品廷尉骆大人家嫡女骆凝心。 而作为嫡女的张思雪,不但与一、二品大员家女眷来往,连当朝公主都对她高看一头。 这也罢了,从哪个娘肚子里出来,是老天安排的,她再怎么不甘心也没办法。可是为什么?张思雪宁愿把一个外人带入那个最顶层的闺秀圈子,也不帮她这个妹妹一把?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出,就非要打压她吗? 望着张思雪的身影,张思萱心中对她的不满又更深一层了。 京城闺秀的交际真无聊啊! 看着张思雪与宁馨出口成章,二个人较量起了诗词之道,对一首诗讨论的热火朝天,朱慧悄悄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突地,朱慧手一顿,抬眼望去,见梁红忆正对她露出会心一笑, “她们两个书呆子,一谈论到诗词便什么都忘了。我们两个要不要去附近逛一逛?” 朱慧想了想点点头, “慧儿听姐姐的。” 记住淑女人设,只看风景不说话不乱跑,没问题,只要坚持到结束就好! 朱慧给自己打气。就算没有梁红忆相邀,她一会儿也要找机会偷溜放下风。以她的性格,能安安静静的呆到现在不作妖,还是公主府名头大给压住的! 为了此次花神会,栖凤庄布置的处处精心。花林下小路边,各色茶花争奇头艳,小河两岸,金黄色迎春如瀑布般流入河里。沿河的石板路上,每隔几步,就摆着一盆盆盛开的鲜花,春兰、水仙、海棠……看得朱慧目不暇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漂亮的花。 “刚认识的匆忙,还不知朱小姐是哪家府上?” 梁红忆与朱慧一边聊着,一边进了湖边一座凉亭,随口问道。 “家父曹州武卫将军。” “哦,武卫将军啊,怪不得我见你便觉合眼缘。” 蔡国军事最高长官,正是当朝一品梁太尉。 梁红忆倚身在凉亭坐下,招呼道, “坐吧,这里风景不错,咱们在这儿呆一会儿吧。” 说着四下张望起来,似乎真的只是来看风景的。 朱慧观察了一会儿,没发觉什么不对,在亭子里找了盒鱼食,自得其乐的喂起鱼来。 河水清澈,水里无数大头锦鲤憨傻可爱,逗起来蛮有趣的。 她不知道,公主府的花神会,是个变相的相亲会。 每年花神会的时候,公主邀各位闺秀赏花,驸马也会同时请京中公子游玩。沿着山脚的小河过去,就到了栖霞山。以山下小河为界,闺秀们在山下赏花,公子们在山上赏花,至于到底赏得是什么花,那就各花入各眼,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梁兄,在看什么呢?” 山上,一个穿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正对梁泰平问道。此人剑眉星目,优雅矜贵,脸上的笑容看似温文尔雅,实则高傲,手中一柄折扇轻轻扇动。若是张思雪、朱慧在此,便能一眼认出,这是上元节那夜,想做局英雄救美套路张思雪的那位白衣公子。 “没看什么,” 梁泰平收回投在河边凉亭里的目光,若无其事道, “不过私下猜测,这山下各家闺秀里,哪位有幸能做六皇妃罢了。” “哦?那你觉得,哪位够资格呢?” 白衣公子,不,六皇子秦崄问道。 “若说资格,山下张小姐、宁小姐,还有……家妹红忆都有资格做皇妃。” 梁泰平笑了笑, “最好的,自然是张小姐了。” 秦崄脸色僵了僵,在山下丛丛花海中,找到了张思雪的身影。 “秦兄,不趁此机会,与张小姐结识一番吗?” “再说吧。” 秦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明显没了兴致再聊,梁泰平知趣的闭了嘴,眼睛再次向凉亭望去。 梁泰平哪里知道,秦崄早瞧上了张思雪,想娶她为妃。但因张思雪早是朝中上下默认的太子妃,他不好明着下手,便在上元夜装了病,悄悄布了局,想趁所有人不注意,劫了太子的胡。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眼看张思雪就要芳心暗许,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个搅屎棍搅了他的局,还让他在张思雪面前丢了丑,今天大好的机会都不敢露面,怕被张思雪发现身份,更难获取佳人芳心。 要不是怕动劲太大,被人注意到,他早把京城给翻了个倒,把那坏了他事的小子给大卸八块了! 秦崄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扇子。 第九章 清平殿 栖霞山上,除了秦崄、梁泰平,还有人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望着山下发呆。 “张兄,在看哪家闺秀啊?” 一个巴掌突然拍在肩上,把张宏杰手里的扇子都吓掉了。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前两日,在状元楼遇到的那两兄弟。 “你是……” 这兄弟俩,张宏杰不曾有机会与他们交流,因此不知他们叫什么名字。不过秦武、秦玖那天去的早,见过张宏杰与人打招呼,因此知道他姓张。 “在下秦武,这是舍弟秦玖,我们与令弟思轩公子结识过,因此冒昧打扰了。” 秦武与弟弟秦玖行过礼,解释了自己来意,兴冲冲的凑起了热闹。 “没……没看什么……” 张宏杰红着脸,捡起地上扇子,掩饰道, “只是在看妹妹而已……” “哦?不知令妹是哪一位啊?” 秦武好奇的跟着望了过去,秦玖笑嘻嘻的说道, “张兄,快指给我们看看,若你家妹妹长得好,不如拿来给我当嫂子吧!” “不行!” 张宏杰突然回了神, “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舍妹婚事,怎可如此随便!” “不行就不行嘛,随便说说而已,又没当真。” 秦玖撇了撇嘴,冲张宏杰翻了个白眼,眼神却被张宏杰手上的扇子吸引住了, “哎,张兄,你这个扇络子挺别致的,哪儿来的?也给我一条,让我挂剑上怎么样?” “不行,这是我妹妹给我的……” 秦玖与张宏杰两人纠缠起来,而秦武此时已顺着张宏杰的视线,找到了张思雪和宁馨的身影。 看着那花丛中比花还娇美的面容,秦武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张兄,忘了问了,不知贵府何处,怎么称呼?” “哦,我家就在朱雀街上,叫我宏杰就行。你们呢?” “朱雀街张府?” 秦玖惊讶的叫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张宏杰一遍,看了哥哥秦武一眼, “莫非阁下是当朝张丞相之子?” “渐愧,宏杰无能,愧对家父教导。” 张宏杰摆摆手道。 “张兄谦虚了,你的名声,我们兄弟都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般情况下结识。秦某失礼了。” 秦武一直挂在脸角若有若无的微笑渐渐消失了,他对张宏杰态度微妙起来,不再同之前那般亲近了。 张宏杰察觉到了,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想到对方可能是因为自己父亲的身份而起了变化,便不再放在心上了。这般因对方家世好便心生不平,故意冷落他,以显自己不事权贵、品性高洁之人,他又不是没见过。对方不愿深交,正好,他也不稀罕。 因此,再随随便便聊了一会儿,张宏杰便找借口离开了。 “哥,这花神会看也看过了,咱回去吧。” 秦玖,不,当朝九皇子秦峥无聊的转着手上的剑道,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还能抽时间在街上逛一逛。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时间都浪费在这无聊的花神会上,多可惜啊!” “好,我们一会儿就走。” 化名秦武的当朝五皇子秦峼说着,眼睛又忍不住向山下的张思雪看去。 今日花神会,长公主安排她这些弟弟们来,用意昭然若揭。 秦峼本来不放在心上。 他生母宁妃不是有野心之辈,也没什么权势,凭着与御史大夫宁大人那点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在后宫明哲保身,于皇后、贵妃两派中求得一息之地。因此,低调、不惹人注意、不参与进任何派系之争,是他一向的处世之道。 这次的花神会,虽然是他相看未来皇妃的大好机会,可他早想过了,稳妥起见,他的皇妃到时就请皇帝赐婚就行。皇帝给他什么样皇妃,他受着就是。自已相看,谁知道那家闺秀身后牵连着什么势力,会不会带来麻烦。 因此,他便带着宫中同为小透明的九弟秦峥一起出来游玩。他这个九弟比他还可怜,生母早逝,若没他带着,平日连宫门都出不了一步。 只是秦峼没想到,原本以为无聊的花神会上,居然有了意外收获。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花神会结束,朱慧跟着张思雪一起在栖凤庄门口与宁馨告别,梁红忆已跟着梁泰平先一步回京了。 “思雪妹妹,此次一别,再次相见,怕是要等到春闱之后了吧。” 宁馨拉着张思雪的手依依不舍。 她长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眉色稍浓,肤色也不如其他闺秀白晳,然而她双目湛然有神,浑身洋溢着浓浓的书香气质,娴静淑雅,腹有读书气自华,与张思雪皆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两人因诗文结谊,私交最好。 “嗯,春闱将近,恐怕近来京中都不会再办什么聚会了。”张思雪叹了口气。 “你二哥才学出众,此次春闱必能高中,我还等着喝你们张府的喜酒了。”宁馨拍拍张思雪的手。 “好,那我就等着与姐姐相见了。” 张思雪笑着点点头。 宁馨临行前冲旁边等妹妹的张宏杰点点头,笑了一下,便算打过招呼告辞了。 男女有别,就算她与张思雪私交再好,也没和张宏杰说过一句话。 她没发现,但张思雪留意到了,张宏杰看着她的背影,手伸进了袖口,似乎想拿什么东西出来,但又放弃了。 张府的马车辚辚而去,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秦峼也放下了手中的车帘。 “哥,原来你磨蹭到这时候,就为了看张小姐一眼啊。” 马车里正坐着秦峼、秦峥两兄弟。 “真没想到,那天状元楼无意认识的张公子,居然是张小姐假扮的,这张小姐跟还真非同一般啊!”秦峥啧啧赞道。 “非同一般又如何,她又不是你我可肖想的。”秦峼叹了一声。 “怎么,想想又不是真要娶她,有什么好怕的。” 秦峥撇了撇嘴,眼睛一转,又快活起来, “不过想想,要是能娶这样的女子当老婆,那日子过得,应该很有意思吧!” 秦峼狠狠拍了一下秦峥的狗头, “再有意思,也轮不到你!再乱说,以后不带你出宫玩了。” “别呀,我不说还不成么……” 蔡国皇宫自开国百余年来不断修葺完善,宫内殿舍众多,谁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间。 不过大致分下,以康平帝日常起居的紫宸殿为界,加上前面的勤政殿、含元殿,为前朝。 紫宸殿后,是御花园,坤宁宫、储秀宫、慈宁宫呈品字形,分布在御花园周围,为后宫。 后宫三大殿,分别由皇后、贵妃、太后居住。宫中大小妃嫔,也按其势力不同,居住在这三大殿旁边。 代表中立的太后系之一,宁妃宁雅柔便住在慈宁宫附近的清平殿。虽说离紫宸殿最远,平日里很难见皇帝一面,但宁妃儿子都长大了,并不追求这些。做为母亲而言,她如今最关心的是儿子的终生大事。 “峼儿,今日花神会上,可有中意女子?” 宁妃入宫时年纪不大,现在儿子马上18了,还未满40,仍是风韵犹存。 “中意女子没有,儿臣准备由父皇指婚,因此哪家闺秀都无所谓了。” 秦峼回道。 “话虽这样说,但若你父皇指的正妃,你能提前认识一下,也是不错的。” 宁妃对未来的儿媳妇还是有些期待的。 秦峼犹豫了一下,试探道, “母妃,今日花神会,儿子看张府小姐倒是挺不错的。” “张府?哪个张府?不会是张丞相府上吧!” 见秦峼点头,宁妃皱起了眉, “想都不要想!张丞相位高权重,他的女儿早被皇后盯上。太子一直未娶正妃,就是为了等张府小姐长大。就算没有太子,贵妃也不会放过拉拢张相的机会,张府小姐是不可能的。吾儿,我们不是早商量过了吗?除非你父皇指婚,否则你的正妃决不在一、二品高官家选取!” “儿子明白。”秦峼叹了口气,“夺嫡凶险,儿子不会涉足其中的。” “那就好。”宁妃点点头,松了口气,“母妃不求别的,只要你平平安安,就是母妃最大的愿望了。” 第十章 万元 “笃笃笃” 初春的阳光,照在刚长出的细小细叶上,远远望去,像一条条绿色丝绦随风摇摆。 树下,一身深灰衣裙打扮严谨的中年嬷嬷敲了敲挂着朱宅牌匾的黑漆大门。 “李嬷嬷,您可来了,等您好久了!” 门开了,朱夫人带着珠儿,热情的迎了过来, “昨日慧儿随张小姐参加了花神会,不但见着了长公主,和各家小姐们相处的都还不错。看样子,咱们这开局开的好啊!” “朱小姐慧质兰心,确是可造之材!”李嬷嬷得意的昂起了头。 “哪里哪里,这都是嬷嬷教的好!珠儿,快叫小姐过来上课了!” 朱夫人一面招呼着李嬷嬷,一面抽空吩咐道。 “娘!我去叫姐!” 院子里,一身短打,扎着马步的朱浩窥到机会,不等朱夫人答应,就一溜烟跑了。 “这孩子……是有点调皮了……”朱夫人露出个尴尬的笑容,生硬的转过话头,“啊,对了,不知今日嬷嬷要教导慧儿什么?我让人赶紧准备去。” “不用做什么准备,”李嬷嬷沉稳如山,对这朱宅的一切乱像,早已见怪不怪,“前面那些基本功课,朱小姐已学得差不多了,今日老身准备给小姐讲解一下京中的人事,以备小姐将来交际之用。” “好好好,我们家才入京不久,就缺这个呢!” 朱夫人乐呵呵的准备旁听,却不料后院突然传来朱浩一声兴灾乐祸的叫声, “娘!姐她又跑了!” 朱夫人听着,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讨好笑容, “李嬷嬷,报歉了,慧儿她……身体不适,今日恐怕不能听您教导了……” “呵呵,没事没事,”李嬷嬷笑眯眯的回道,“那我就明日再来吧。” 朱小姐跑了好,不用做事,还有钱拿,李嬷嬷很满意,表示这样的冤大头再来几个也无妨。 “嘟哒哒嘟哒哒嘟嘟嘟嘟……” 朱慧停下嘴里哼着的不知名小曲,竖着耳朵听了听,此时她早已出了柳树巷,朱宅里的动静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娘早答应了我,只要好好表现,出来逛是没问题的。虽然没提前跟娘说,但娘有言在先,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朱慧眨了眨眼睛,拿剑柄帅气的将额前碎发拔到了脑后, “嗯!肯定没问题,就算有问题,那也是以后的事。今儿个有时间,我一定要把那天的白衣大侠给找出来!” 朱慧斗志昂扬。 然而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从那天遇到白衣大侠的那条街找起,朱慧一路找到追丢大侠的地方,其间还行侠仗义收了小弟若干,也没找到大侠的踪迹。 “老大,我们都帮您问遍了,这附近没人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剑客经过。”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来岁高高瘦瘦,面带委琐的的小伙子,正是朱慧刚在街头收的小弟钱发。原是个带着小弟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头目,如今在朱慧武力感召下,回归了正义的怀抱。 “哦……既然这样,你们就先回吧。” 朱慧摸着下巴没精打采的准备打发了这群小弟,然而看到钱发等喜出望外的神情,又改了主意, “等等,我还有事交待你们。” “老大,有什么事您吩咐,小的们保证万死不辞!”钱发脸上的喜色明显降了下来,但仍努力做出一付义正辞严大义凛然的样子来。 “万死不辞就不必了,别忘了继续帮我打听那白衣大侠的事儿就成。” 朱慧撇撇嘴,没眼看这群小混混那蹩角的演技,掏出锭银子丢了过去, “给,这是劳务费,省着点花。之前那些收保护费的事儿就别做了,过两天等老大我帮你们找个营生,跟着老大赚大钱!” “真的?”钱发的眼睛亮了起来,再说起话来,明显比之前真心多了,“好好好!小的们一定谨尊老大的指示,保证完成任务!” 朱慧抬抬手,示意小弟们滚蛋。这些小混混们的话,听过就罢,要真正的收服他们,可不是几两银子,几分人情就能做到的。 小弟们走后,朱慧抬眼望望,忆起万娘子就住在这附近,便准备去看看万元,瞧瞧他是不是说到做到。 万家的住处,朱慧早打听过。蹲万元那阵,连万元常去的赌坊,常来往的赌友,都被她摸的一清二楚。 万元家大门紧闭,院子里寂静无声,一丝动静也无。 朱慧疑惑的眨眨眼,觉得有点不对劲。万娘子以洗衣缝补为生,基本上都在家里工作。家中儿女年岁也不大,大女儿10岁,小儿子9岁。穷人家孩子没钱上学堂读书,他们都很懂事的在家里帮万娘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跳上墙头望里一看,朱慧不禁吓了一跳,放声喊到, “来人啊!万家死人了!” “轰”的一声,之前还偏僻寂静见不过几个人影的巷子,突然不知打哪儿就冒出来一群人来。 大家透着被朱慧打开的大门,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的破桌烂椅,对着房子门梁上挂着的万元尸体指指点点: “可怜哦,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没了……” “昨天有人来要债,我就知道万家要倒霉了……” “不是听说放债的放了万元一马,先欠着吗?” “哪呢,昨天来的是另一批,一群膀大腰圆的恶汉,那么凶,怎么可能好说话……” “你知道这万家发现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朱慧一把抓过说话的邻人问道,她不明白,那万元明明已经答应了不赌了,好好过日子,可为什么几日不见,他就自己上吊了,万娘子和他们的一对儿女也不见了。 可朱慧哪里知道,万元嗜赌成性,在外面欠的银子不止她那一百两,他常去的赌坊里也有一堆呢!几天前,她那一通操作,是把万元打醒了,想起家有妻儿,要好好过日子了,可时间早晚了! 昨日赌坊又来要债,看万元没钱还银子,干脆抓了万娘子和他的女儿万宝儿,说要卖到妓院里抵债。万元的儿子万贝儿跟万元大吵了一架,拖着还未养好的身子,大晚上的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说到这里,那邻人又叹了口气, “这赌字沾上容易,一旦痴迷,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牌桌上赚钱,看似轻松,都觉得自己不会输到倾家荡产的地步,很容易就能收手。 可真的赌上瘾了,哪能想那么多,赢了想赢更多,输了又想翻本,就算家都赌没了,还觉得自己下一把能够翻身,等实然醒悟,已经是泥足深陷,回不了头了…… 唉,还是像我们这样,踏踏实实过日子,钱少赚点没关系,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总会越过越好……”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明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啊! 朱慧怔怔的松开抓着邻人的手,看着门梁上万元的尸体,心头空落落一片,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看在邻居的份上,你帮忙买口棺材,先把万元收敛起来吧。” 朱慧摸出二两银子,交到邻人手里, “也不用太好,他不配!” 朱慧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下定决心。 万元是人渣,该死,然而他的家人却是无辜。如今最紧要的,便是先把万娘子和万宝儿给救出来! 第十一章 玉枝巷 街上阳光明媚,行人来来去去,都忙着自已的事情,为着生存理想而奔波,好一派盛世安乐之像。然而没有人知道,一条鲜活的生命,已经悄悄的逝去了。 朱慧揭开赌坊的门帘,一片吵杂声进入耳中。 那昏暗的屋子里,一个个双眼血丝,蓬头垢面,面带贪婪的赌徒们,激动的喊叫着,紧盯着桌上的输赢,身边发生了什么,他们从不在乎。那一个个面目可憎的样子,犹如地狱里爬出的恶鬼般让人厌恶。 走上前,抓起一张桌子,朱慧一把掀翻了它。 桌上的骰子飞上了天,然后掉下了地,滴溜溜的翻滚着。围着桌子的赌徒们,不顾桌子翻倒时有没有砸到自己的脚,伤到自己的手,那双眼睛只随着骰子在地上滚动着,嘴里还在不住的叫着 “大!大!大!” “小!小!小!” “豹子!豹子!” 他们的心里,除了那个小小的骰子,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啪!” 朱慧一脚将那骰子踩得粉碎,厉声喝道, “李二在不在?叫他出来!” 也在这赌坊混了几天,朱慧对此也有所了解。 “哟!这不是前几天在我们赌坊赢了大把银子的朱大爷吗?叫李某有什么事吗?” 一个三十来岁,长着两撇小胡子的清瘦男子,摇着扇子走了出来。他便是这处赌坊主事,姓李,排行第二,人称李二爷。 “哪来的不懂规矩的野小子,咱二爷的名号,是你随便叫的吗?” 每个赌坊都有看场子的,此刻他们纷纷围了过来,为李二助阵。 “我问你,昨天是不是你带着人却了万元家,把万娘子和她女儿带走了?!” 朱慧冷冷的问道。 “是又如何?” 李二笑了笑,嘴上的两撇小胡子跟着翘了起来,满不在乎的拿手上附庸风雅的扇子搔了搔后背, “那万元欠了我银子,还不起,没办法,只能拿他老婆、女儿来抵债了。朱大爷,您心肠好,愿意到手的银子不要,可我不行啊,我手下这么多兄弟,都指着我吃饭呢!” “费话少说,你把万娘子母女弄到哪去了?” “弄到哪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李二哈哈大笑起来, “你谁啊你,之前不懂规矩,在我场子里乱来,从我手里抢钱。那万元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居然还敢给我耍威风,砸我的场子。告诉你,你李二爷可不是吓大的!大家伙上,今天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李二一声令下,那群打手便迫不及待的欺上身来,朱慧不惊反喜,嘴角弯成一道冷冽的弧度, “来得好,你大爷我正愁没机会教训教训你们这群败类呢!” 说着双拳一张,便将左右近身的两个打手击退一步,右腿前踢,正面的打手便飞上了半空,再一个神龙摆尾,身后偷袭的那位也飞上了天,三二招,便把周身清出一块空地来。 “大家伙并肩子上啊!” 落在后面,没能第一时间上场的打手们望了望,捡起身边的桌子、凳子,一窝蜂围了上来。 朱慧夷然不惧,脚下不停,专踢那些打手们下盘,手中长剑不止,打在手腕、腋窝、胸腹等要害之处,使这些打手们无力还击。 这个赌坊并不大,里面的打手水平也很低,不过是些仗着身强力壮便欺负人的莽夫罢了,连军中稍会些拳脚功夫的兵士都不如,朱慧打他们豪无压力。 “快!去把衙役还有巡城司的人都叫人!” 李二看情况不妙,忙吩咐人报信,自己也准备脚底摸油跑路了。 “啪!” 朱慧打斗中也时刻关注着李二,见李二要跑,便抬脚将一张桌子踢到李二身前。 李二被碎裂的赌桌吓了一跳,猛抬头,便见朱慧已到了自己身前。 “怎么,李二爷不是想教训教训我吗?这是准备去哪儿啊?”朱慧用剑鞘抬起李二的下巴,冷笑着问道。 “我……我……” 李二猛然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哭叫起来, “是小的不对!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求大爷放我一马!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小姐……我们回去吧……” 梅香拽了拽张思雪的衣袖,不安的说道。 此时的她正扮做小厮,跟在男装的张思雪身后。 “怕什么,有我呢!” 张思雪把玩着从路边摊拿起的一个精致木雕,偏头悄声叮嘱梅香, “还有,在外面,要叫我公子!” 马上就要春闱了,张思雪知道轻重,没有去打扰二哥张宏杰。 然而试过扮成男装,在街上自由行走过的滋味后,张思雪就再也忘不了那种舒畅自在,仿佛天下尽可去的的感觉。 因此花神会刚过,她就迫不及待的换了男装,带着梅香悄悄溜上了街。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胆子大了许多,带着梅香溜溜达达,就来到了状元楼附近那条街。 上次就是这里偶遇了朱辉,这次说不定还能遇到他呢! 张思雪喜滋滋的想着,抬头一见,咦?这不正是她想见的人吗? “朱公子!朱公子!” 然而朱辉面带怒色,脚步匆匆,没有听见她的喊声。 朱公子这么匆忙,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张思雪皱了皱眉,决定跟上去,说不定可以帮张公子什么忙呢…… 朱慧一路脚步匆匆,往京中那条有名的玉枝巷。 玉枝巷是京中有名的花街,一路过去,全是披红挂彩装潢精致的青楼和遮遮掩掩半掩门的流莺小院。 如今时间还早,这些做皮肉生意的才忙乎了一夜,正酣睡之中。 朱慧一腔激愤,胸中那团怒火怒不可遏,急切的想要发泄出来。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事先预见到这些,让万娘子搬家,或是帮万元还了债,这样就能避免悲剧发生了。 然而世事无常,她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事事完美,万家的悲剧错不在她,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着,如果我能做的更好一些,那万元就不会死了,万娘子和她女儿就不会落到了青楼手里…… 刚从李二口中得知,万娘子和万宝儿昨晚就被他们连夜卖入了青楼时,那一刻她利剑出鞘,恨不得立时斩下李二的狗头。没想到这群畜牲居然连一晚上都等不得!做为女子,落到了那等地方,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吗? 但最终,她还是颤抖着手,放过了吓尿了的李二。 她不是嗜杀之辈。 边关之时,她虽也随父兄上阵杀过来袭的敌酋,沾上了人命,但这李二毕竟没有杀人,万元是自尽的,她下不了手。 来到了李二说的那家青楼,盯着楼上那红漆描金的招牌,朱慧运起气,一脚将紧闭的大门踹倒在地。 第十二章 大门倒地的声音惊起一片惊呼,一群身着劲装、手拿刀剑的大汉从楼里冲了出来。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哎呀,是哪个冤家来找我啊……” 一个娇柔造作的声音,伴着一个穿红着妖妖娆娆的女子出现了。她捏着条红手绢,捂着脸笑了起来 “这位爷,要找奴家得等晚上,人家累了一夜,还没有歇过来,现在可侍候不了您呢……” “少费话,我问你,昨晚是不是有一对万姓母女被卖入你们这儿?是的话把她们给我带出来!” “哟,原来爷是看上了咱家刚到的那对母女啊。爷正是眼光好,那当娘的年纪虽大了些,却还有点姿色,那女儿还没长开,是个雏。爷要带她们走可以,这赎身银子可不能少!” “我少你娘的头!” 朱慧飞身上前,长剑出鞘,架在了老鸨的脖子上。 老鸨面色惨白,知道这是个硬茬,不会被她主语动摇,便只得叫人把万娘子母女带出来。 万娘子已换了一身暴露的纱衣,面色灰败,牵着女儿的手,木然的走了出来。万宝儿神色惊惶,还是那身打着补丁的旧衣,万幸还没遭到毒手。 “人已经出来了,可以放人了吧?”老鸨问道。 “大侠,是你救了我?” 万娘子抬起头,看到了朱慧,显然已认出了她是当初放万元一马的债主,并没有狗血的把朱慧当成恶人。 “不值得,不值得,我这一个贱命,不值得人来救啊!” 万娘子的眼泪滚滚而下,她突然手一松放开万宝儿,一头向墙角撞去,刹那间鲜血四溅,头上破了一个大洞,人也倒地不起了。 “住手!” 朱慧丢下手中的老鸨,赶忙阻止,却也晚了。 “娘啊!娘!”万宝儿反应过来,扑在万娘子身上哭喊起来。 “你怎么这么傻啊!” 朱慧托起万娘子的身子,捂住她头上的血洞,但鲜血仍顺着她的指缝汩汩而下,怎么止也止不住,一如她此时的泪水, “万元死了,你还有女儿,还有儿子,想想你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啊!” “可是,我也没脸活下去了……我的身子……已经脏了……” 万娘子此时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了。她费力的抬起手,抓着万宝儿的手放到朱慧手中, “大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就把宝儿……交给你了……下辈子……下辈子,再报你的大恩大……德……” 万娘子的手垂下去了,再也动不了了。万宝儿嚎啕大哭,只觉得天都塌了。 “啊!” 朱慧仰天长啸,利剑出鞘,这一刻,她只想把眼前所有污浊的东西都都斩了干净。 “上啊!都上啊!没看到那人要把我们都杀了吗!” 在老鸨的尖叫下,打手们挥舞着刀剑冲了上来,顷刻间,便与朱慧乒乒乓乓打成了一团。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朱慧虽然武功高强,但围攻她的人太多,她还要护着万宝儿不被刀剑所伤。坚持了一会儿,身上便多出几道刀伤来。 “救命啊!杀人了!这里死了好多人啊!没有没有出来主持公道啊!” 外面突然传来尖叫声,吸引了不少打手的注意。正是偷偷跟来的张思雪,看到朱慧被围攻,便想出手帮她一把。但她身小力弱,帮不上什么忙,还有梅香拉着不让靠近,便只能把声势闹大一点,希望那群人不要太嚣张,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玉枝巷虽然白天人少,但也不在没有人。并且在张思雪的大力宣传之下,还有不少打开门窗,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快!速战速决!” 老鸨催促道。若事情闹得太大,知道这里死过人,这楼里生意就要不好了。 听闻老鸨吩咐,打手们攻的更急了,甚至有人故意把刀剑往万宝儿身上砍去,逼朱慧不得不救。 正当朱慧以身为盾,将万宝儿护在身下,那砍来的刀剑在落在朱慧身上的时候,一支飞镖突然飞来,“哆”的一声,将那刀剑击飞。 “是大侠!” 朱慧惊喜的抬起头,果然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墙头跳入战圈,剑光一划,便把所有攻来的刀剑磕飞出去。 来人白衣、大氅,头戴斗笠,正是她遍寻不着的白衣剑客。 白衣剑客不愧是江湖高手,身手不凡。 只见他剑光所向,几个纵身间,不一刻,那群打手们便刀剑离手,委顿在地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老鸨惊慌的跪了下来,忙不迭求饶,“好汉您要带这母女走没问题,我们欢宜阁一分不要,还愿送您三百两辛苦费。只求您饶我们一马,放了我们!” “滚!那脏银子就留给你们自己享用吧!”朱慧狠狠道,“但愿你们能用的安心!” 回过头,看到白衣剑客,朱慧先是一喜,然而想到万娘子,那悲恸又袭上心来。 她抱着万娘子的尸体,向门外走去,万宝儿紧紧的跟着她,拉着万娘子的手痛哭不止。 张思雪迎了上来,看着这惨烈的情景轻声问道:“朱公子,万娘子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思雪见过万娘子,她不解,前两天朱辉不是帮万元戒了赌,一家子要好好过日子吗?怎么转眼成了这样? “万元他还欠着赌坊的债,昨日赌坊找上门,把万娘子母女给抢走卖到这里了……”朱慧沉声道。 “那万娘子怎么死了?”张思雪还是不解,“人都已经救回来了,她为什么还要死?她不是还有女儿、儿子要照顾的吗?” “她清白已失,自觉没脸再活下去,就……”说着说着,朱慧的眼泪不由又掉了下来,“她怎么就那么傻啊!清白没了就没了,只要人还在,什么事不能抗过去呢?!” “哦……” 张思雪不再说话了,她心里有些矛盾。 自小的教育告诉她,对于女子来说,贞洁是何等的重要,女儿家就是死,也不能失身于丈夫以外的人。 可是,看到万宝儿和朱辉悲痛的样子,她又觉得,比起命来,贞洁又似乎不是那么重要了…… “啪啪啪” 一阵脚步声传来,巷子口,一队身着甲胄的兵士跑了进来,胸口一个大大的“巡”字特别显眼。朱慧认得,这是巡城司的巡逻士兵,专管京城治安的,比衙役还要令京城百姓为之色变。 第十三章 五皇子 “大人救命!这里有匪徒杀人抢劫啊!” 原本委委缩缩生怕被注意到的老鸨喜出望外,大声呼喊起来, “咱们欢宜阁老老实实做生意,本本分分纳银子,从来和气生财不与人结怨的。今天不知打哪儿来了个大爷,二话不说就把我们给毒打一顿,还把楼子里刚来的新人给带走了。求大人做主!这人是我们真金白银买来的,也没说不让走,可这一文钱不给,还把我们给打成这样,这可得给我们个交待才行!” “交待?你想要什么交待?” 朱慧看着老鸨冷冷道, “你们逼良为娼,生生逼死一条人命,没让你们拿命来偿,这个交待还不够满意吗?” “大人救命!这小子还敢当着你的面威胁我们,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呵!还真是胆大包天,弟兄们,都给我拿下了!” 带头的巡城司校尉手一挥,那群巡城司的兵士们便跑步上前,刀剑出鞘,将朱慧等人围了起来。 “小姐……怎么办啊……”梅香拽着张思雪的袖子,害怕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啊?”张思雪也害怕起来。第一次看到刀光剑影的打斗,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现在还要第一次被官兵当匪徒给抓了……她不后悔挺身而出,尽自己所能的帮朱辉,但她害怕自己一旦被抓,让家里知道自己偷偷女扮男装上街,还参与进不法事件当中,会让家里蒙羞,对家里不好交待。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 朱慧将万娘子放下,让万宝儿扶着,自己长剑出鞘,将张思雪等人护在身后,准备带着她们冲杀出去。 “好小子,居然还敢反抗?给我上!” “是!” “住手!” 眼看一场血战在所难免,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秦兄?!怎么是你?” 张思雪惊喜的叫道。 来人正是秦峼。 他今日心中烦闷,便独自一人出宫散心。突然看到一队巡城司官兵出动,便好奇跟了上来,没想到居然看到了男装的张思雪。 “你是谁?居然敢阻挠巡城司办案!把他给我一起拿下!” “我看谁敢!” 秦峼拿下腰间一枚玉佩举在空中, “当朝五皇子在此,你们要连我一起抓吗?” 巡城司的士兵们被五皇子的名头所摄,一时不敢上前。那带头的巡城司校尉打量着秦峼手中的玉佩,见那玉质温润通透很是名贵,玉佩上雕的龙鳞爪细致雕工精湛,玉佩中间还有个楷体的“浩”字。 他虽然不知道代表当朝皇子身份的玉佩是何式样,但看这玉佩的质地,做工,也不似做假。宁可被骗,也不能得罪大佬! 巡城校尉瞬间做出判断,单膝跪了下来, “巡城司校尉余庆见过五皇子殿下!请恕卑职职责在身,未能恭迎殿下!” “免礼,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秦峼收起玉佩问道。 “卑职接到报案,有一匪徒来欢宜阁闹事,便带人抓拿匪徒。” “胡说!他们才是匪徒呢!” 见到认识的人,张思雪的胆子大了起来, “是他们逼良为娼,把万娘子母女卖到了这里,朱公子要带万娘子走,他们不让,就逼死了万娘子。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秦兄,你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冤枉啊大人!我们欢宜阁可没有逼良为娼,只是买了两个人而已!人也不是我们逼死的,是她自己撞墙死的,我们可没说不放人啊!” 看事情不妙,欢宜阁的老鸨连忙叫起屈来。 “这么说,这里没有什么匪徒闹事了?”秦峼问道。 “这个……”老鸨看看余庆,只得不甘心道,“的确没什么匪徒,只是误会而已……” 秦峼看看余庆,余庆识趣道:“既然只是误会,没什么事儿,那卑职就告退了。” 朱慧抱着万娘子,带着万宝儿回了万家。此时万家院子里已摆好了一口薄皮棺材,万元的尸体已经被邻人放进了棺材。 万宝儿抱着万元的棺材嚎啕大哭,万娘子死了,她很伤心,没想到万元居然也死了,一夜之间,她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 朱慧请邻人帮忙再买一口棺材,问了万贝儿没回过家,看着万宝儿悲恸的身影,想安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种时候,好像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多余吧。 “朱公子,宝儿姑娘……唉,宝儿姑娘的事,你就不要再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张思雪怎么可能离开?她一路跟着朱慧来到了万家,看朱慧面色悲痛,便开口安慰。 “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做到最好。”朱慧闭了闭眼,“我想要帮万娘子,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却没想到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要是我当时再想多一点,帮万元把赌坊的债也给解决了,万娘子她就不用死了……” “可公子你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周全,做到完美?”张思雪劝道,“那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没有你,万元烂赌成性,万娘子和宝儿还不是要被卖掉?无论如何,现在宝儿姑娘已经被你救出来了不是?” “是,你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了。”朱慧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她做的这一切都还是有意义的。“不过我只救得了宝儿一人,却没能救万娘子。这世上,不知还有多少像万娘子一样可怜的人,恐怕都等不到人来救。” “朱公子,你不是神仙,就不要太苛求自己了。”张思雪柔声道,“这世间有很多不平事,我们只要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行了。” 朱慧笑了笑,张思雪的话让她放下了心中的负罪感,也让她放下了心中的一道枷锁。 “对了张兄,天时不早,你是不是应该回家去了?” “哎呀遭了!”张思雪抬头望望,太阳西斜,再不回去就晚了。 “朱公子,那我告辞了,再次再来看看宝儿。” 张思雪带着梅香匆匆离去,一直跟着他们没有离开的秦峼也告别了。 “朱公子侠气宁人心折,秦某也告辞了,下次有缘再聚。” “朱某谢五皇子今日救助之恩……” 朱慧抱拳行礼,话还未完,就见秦峼也走人了。 所以说,这个五皇子一直跟着她们准备干啥呢? 院子里,除了痛哭的万宝儿,还有白衣剑客。 按白衣剑客一贯的做法,巡城司的人走后,危机解除了,他也该拂身而去。 但他没有,一直跟到了现在。 可朱慧现在也没有心情询问他的名字了。 他若愿意,等他自己说吧。 “大侠,我还有事要离开一下,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宝儿,我一会儿就回。” 今天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万娘子死了,却把万宝儿留给了她,朱慧觉得万宝儿的安置问题必须解决。 白衣剑客点头,虽无言,却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朱慧便放心的离开了。 第十四章 张夫人 “张公子,你我同路,我送你一程吧。” 万家门外的那条街上,秦峼追上了张思雪。 “不必了,谢五皇子好意。思轩家中有事,还请殿下留步。”张思雪心中警惕,她与五皇子不过状元楼一晤,没说上几句话。那时这位化名秦武的五皇子对她还有些冷淡,怎么这次见面,他就变得这么热情了?难道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张思雪心中一惊,那就更不能让这位五皇子送了!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张思雪就拉着梅香飞快的跑了起来。 “哎,等等……” 看着张思雪远去的身影,秦峼无奈的收回手。 第一次见张思雪时,以为那只是个文采出众的学子,不过长得过分俊俏,令人雌雄莫辨而已。但他身为皇子,又不准备参与夺嫡之中,这学子认识即可,却不能深交,以免令人误会他有收拢羽翼之心。 因此,他虽然为张思雪学识所折服,为她出言相辩,却又匆匆而去,没有深交。 然而花神会上,那惊鸿一瞥,女装的张思雪于花海之中浅笑低吟,那嫣然一笑的风情,瞬间就让所有的花朵都失了颜色。 他强忍着内心的悸动,躲在马车上,偷偷看着张思雪,直到她离开。 那一刻,他真的想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与女装的张思雪结识,博取佳人欢心,从此与佳人相伴左右。他觉得,那五皇子妃之位,除了张思雪,再没有一个人适合了。 然而他毕竟不是能轻易被情感冲昏一切的无脑之辈,张思雪身为丞相千金,她的归属牵扯到各方瞩目,还影响着皇位传承。 于是,他只能强自压下心头的那丝悸动,默默的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但同时,他又忍不住想,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他可以娶张思雪呢? 他试探了自己的母妃,结果当然是不可能的。 意料之中,但为什么还是失望呢? 秦峼失落的走在街上,孤身一人,只想调整下自己的心情。 “让开!让开!” 一队匆匆路过的巡城司士兵吸引了他的注意。 跟着那队士兵来到了一条巷口,他居然发现了自己刚刚决定放弃的张思雪! 刹那间,身体快于思想,他就挺身而出了。 事情做也就做了,没什么后悔的。但是跟着张思雪,秦峼发现,自己好像陷得更深了。 面对刀剑夷然不惧的张思雪,对万娘子和万宝儿同情垂泪的张思雪,不过是只见过一面而已,就愿意出手相助、怜穷惜弱的张思雪,还有最后,对着相识不久身为五皇子的自己警惕小心的张思雪…… 无数个不同的张思雪,最终汇聚成一个人,牢牢的占据了他心中所有的位置。 望着张思雪的背影,秦峼暗暗的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也要试试。 那怕试过之后,还是不能娶张思雪为妻,他也不能像个缩头乌龟,只因娶她会有危险,娶她困难丛丛,娶了她之后,会被他的那群兄弟们敌视,他就这样拱手相让,让张思雪嫁与他人为妻。 他喜欢张思雪,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身份。 “吱呀” 朱慧打开门,不出所料,朱夫人正在屋里等着。 “好你个死丫头,今天又招呼都不打一声出去浪了!你知不知道……慧儿,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朱夫人批头一阵怒骂,见朱慧不似平日一般油滑,仔细一看她脸色,不由关心的问道。 “娘,我今天遇到了一件事……” 朱慧缓缓的,将万娘子一事情讲了出来,她问道, “娘,你说万娘子她,为什么一定要自杀呢?活着不好吗?她死了,她女儿、儿子就成了孤儿,没人管没人照顾,多可怜啊!” “慧儿,这世道对女子是不公平的。” 朱夫人摸着朱慧的头道, “你看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可以周游四海,然而女子就只能守着家里那个小小的院子,养活自己都艰难。做为男子,三妻四妾那是正常,但做为女子,一旦与丈夫之外的人有来往,便会立即被人骂做荡妇**。 万娘子她失了贞洁,选择自尽,那是她性格使然,是她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世间的诘难,便选择抛弃了儿女,一死了之。那是她自己懦弱,与你无关。 慧儿,娘知道你,也担心你。如今你还在家中,有爹娘护着,你可以无忧无虑。然而以后终有一天,爹娘会不在你身边,娘希望到那时候,如果你也遇到像万娘子这样过不去的槛儿,你要记得,你死了,最痛苦的人永远不是你,而是你身边的亲人。” “娘,谢谢你。”朱慧把头埋进朱夫人怀里,忍着鼻子里的酸意道。 朱夫人拂着朱慧的头发,轻叹着摇了摇头。 “娘,慧儿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娘,我不嫁人了,好不好?” “什么?”朱夫人吃惊的看着朱慧,看着她坚定的样子,不由的软了下来,“好吧,娘答应你。不过这世间还是有好男儿的,比如你爹……” “好,真遇到了像爹那样的好男人,女儿嫁了就是。” 朱夫人忍不住点了点朱慧的鼻子。 “对了娘,既然女儿不准备嫁人了,那以后,是不是可以不让李嬷嬷来了?” “想得美!钱都已经给了,还能退不成?” “哎呀娘!女儿答应了要照顾万宝儿来着,再不走就赶不及了!女儿走了!” “你给我回来!” “小姐,没有人!” 梅香探头探脑看了看,对张思雪招招手。 两人是买通了净心阁外门的看守给他们留门,然后在张园里一处偏僻的屋子里换好了衣服,才鬼鬼祟祟的溜回了张思雪的院子。 张思雪没想到今天会出门这么久,事先的计划不够周密。如今只能祈祷母亲事忙,家里没人注意到她的行踪了。 然而院门一开,看着院子里摆开了阵势的张夫人,张思雪心中的那丝侥幸便被掐灭了。 “姐姐,听说你在园中写诗,不让人打扰,妹妹正好也写了首诗,想向你请教请教。没想到找遍了园子,也没找到姐姐。” 张夫人身边,张思萱面似关心,实则挑拔的说道。 “妹妹担心姐姐,便告诉了母亲。毕竟姐姐为了写诗,连中饭都没用,妹妹实在担心。还请姐姐不要怪妹妹多事。” 第十五章 贾爷 “怎么会呢?妹妹待我的心意,姐姐我一定铭记于心呢。” 张思雪笑了笑,借着与张思萱的对话,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张夫人身前行了个礼, “女儿给母亲请安。今日女儿在园子里赏花,一时兴起,忘了用饭,让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错。” “你今日真的只是在张园赏花,没别的事吗?” 张夫人沉着脸问道。 “母亲,女儿平日便经常在园子里游玩,这次不过是时间久了点而已,母亲认为女儿能有什么事?”张思雪抵死不认。 “那可不一定。”张思萱撇了撇嘴,“说是在园子里,谁看到了?便是与人私会,也是可能的。” “慎言!”张夫人拍着坐椅扶手,冷冷的看了张思萱一眼。 “母亲息怒,是女儿说错了。”张思萱低下头,仍不甘道,“不过姐姐无缘无故在园子里失踪好几个时辰,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姐姐不说,母亲把梅香好好审一遍,一定能问出话来!” “如何行事,无需你来过问。”张夫人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待张思萱等人都退下后,张夫人才叫张思雪起了身:“思雪,告诉母亲,你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 “母亲,我今天真的就在园子里,哪儿也没去,什么事都没做啊!”张思雪眨眨眼,“母亲,难道你宁愿相信二妹,也不相信我吗?” “胡说什么,母亲最疼的不是你吗?”张夫人爱怜着摸了摸张思雪的头,“不过,思雪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不同一般,未来前程大好,千万不能做有损闺誉之事,不然将来,影响的不止是你一人,还有我们全家!” “是……女儿知道了……”张思雪闷闷道。 “别不开心了。”张夫人伸手刮了刮张思雪的鼻子,“母亲知道,你自小便心高气傲,想要个如意郎君。只是,思雪,生在咱们这种家族,什么时候婚嫁都不可是由自已做主的。看母亲和你父亲,不也是过了这许多年?” “那母亲你过得开心吗?”张思雪问道,“看着父亲后院里的那些姨娘、孩子,母亲你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有什么气好生?”张夫人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做为女子,为夫君纳妾,帮夫君开枝散叶,不都是应该的吗?若不做,那便是失去了做妻子的本分。” 张夫人看着张思雪,语气严厉起来:“思雪,你要记着,你未来的夫家,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家,你未来的夫君,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你要贤惠大度,拿出你世家贵女的气度来,不要纠结在情情爱爱之中。要不然,那个位子,你是守不住的。” “是……女儿知道了……”张思雪低头应道。 “今日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就算你真做了什么,只要没闹出来,母亲都会帮你压着。不过再有下次,母亲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边那个丫环,母亲是不会留着她了!” “你好自为之吧。”张夫人起身走了几步,回过头道,“你年岁渐大,许多事情都要开始准备了。我请了几个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她们会教导你一些宫中的礼仪和情况,你一定要好好学。那些诗词歌赋什么的,该放一放了。” “女儿知道了,谢母亲教导。” 张思雪行礼送别了张夫人,胸中一阵憋闷,像被关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牢笼,什么都做不了。 刚刚体会到了自由的感觉,这么快就要失去了吗? 朱慧带着买来的晚饭回到了万家,顺道叫来了她刚收的那群小弟。 在小弟们的帮助下,万家终于有了点办丧事的样子,把灵堂给摆了起来。 好不容易劝着万宝儿吃了点东西,朱慧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白衣剑客来到了她身边。 “我在想宝儿。”朱慧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个宝儿,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人帮她们一把。” “没用。”白衣剑客道,“帮了这个,还有下个,你帮不过来。” “你说的对。”朱慧裂开嘴,笑了一下,“能帮一个是一个,尽力吧。” “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 “把赌坊和青楼都关了。” “咦?你说的对!”朱慧眼睛亮了起来,“没了赌坊,就不会有人去赌钱了,没了青楼,就不会有人再逼良为娼了。好,我们这就去把赌坊和青楼给烧了!” 白衣剑客淡淡的看了朱慧一眼:“烧了还会再开。” “呃……是哦……那你说怎么办?”朱慧讪讪的摸了摸头。 “让他开不成。” “好主意!那我们要怎么做?” “跟我来。” 白衣剑客跳上了房顶,朱慧忙交待了钱发一声,跟着白衣剑客来到了赌坊。 白天被朱慧闹得一地狼藉的赌坊已经重新整理好继续营业了。 朱慧和白衣剑客扒在房顶,直等到半夜,终于见赌坊的管事李二拎着一个礼盒,悄悄的离开赌坊了。 “走!” 朱慧与白衣剑客对视一眼,便跟了上去。 京城武安是有宵禁的。 此时夜已深,街上黑漆漆一片,除了偶尔一队巡城司巡逻的队伍经过,再没有其它人了。 只见李二一路沿着僻静无人的小巷子而行,不时还回头看看,目标明确,显然不是第一次出门了。 朱慧跟着他来到城南的一条巷子,看着他敲开门走了进去,便蹑手蹑脚的跳上了那户人家的房顶,悄悄的揭开屋顶的瓦片,偷听起来。 “今日不是对账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屋子里除了李二,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他身上的衣服异常干净整洁,言语行动也很拘谨有礼。朱慧判断他应该是个有一定地位,但地位不高的人。 “贾爷,我来自然是有事相求。”李二说着,递了两张银票上去。 那贾爷接过银票看了看,收进了袖子:“有什么事说吧,能帮的我自会帮你。” “哎!李二先谢谢贾爷了。”李二做了个揖,喜道,“其实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今天小的那里被人给砸了场子。那人武功高强,小的们不是对手,便想请贾爷在爷面前说说好话,想法子把人给做了。要不然,李二我丢面子事小,咱们爷的面子给丢了,就是大事了。” 说着,李二将手里的礼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尊精致的观音雕像。 “哦?难道巡城司的人你没去叫吗?” “叫了,那人还去欢宜阁闹了,被巡城司给抓了个正着。只可惜遇上了微服的五皇子,就把人给放了。” “五皇子?”那贾爷皱了皱眉,“他是五皇子手下?” 第十六章 证据 “应该……不是吧……”李二犹豫了一下,“那人叫朱辉,之前在我们赌坊玩了好几天,如果真是五皇子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毁声誉?” 贾爷点点头:“好,事情我知道了,东西留下,你先去把这个朱辉的底给摸清楚了再说。还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先收一收,要是给爷惹了祸,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是是,小的明白……”李二讪笑着,眼睛留恋的看了礼盒一眼。 “不但明白,还要去做!”贾爷瞪了李二一眼,“欢宜阁?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哼,要不是我替你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哪来的银子拿?”李二临走前站在巷口,望着贾爷的院子唾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你也不过跟我一样,是爷的一条狗罢了……” “跟?”朱慧向白衣剑客示意。 “回吧。”白衣剑客摇摇头,“再跟着也跟不出什么结果。还不如明天叫你那帮手下,先把这贾爷的身份打听出来。” “说得对。”朱慧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惊喜道,“哎大侠,没想到你居然也能说这么多话!这是我们认识以来,你话最多的一次了!” 她啧啧赞道:“大侠不亏是大侠,古道热肠、侠肝义胆,为了帮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你连自己一直以来的做风都变了!” “别叫我大侠。”白衣剑客止住了脚步,“我叫莫衍。” “好!”朱慧一脸喜色,“莫衍莫大侠,我记住了!认识这么久,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不容易啊……哎!莫大侠你去哪儿?” 不知是不是受不了朱慧的啰嗦,白衣剑客,不,莫衍,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转身跳上屋顶走人了。 张夫人说到做到,第二天,就有二个宫里出来带着品级的嬷嬷来到了张府,专门教导张思雪而来。 被这两个嬷嬷日日看着,张思雪有再多的心思也只能强自按下了。 做为世家名门之女,张思雪的礼仪也是自小教养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当贵女典范。然而这样的礼仪,在宫中嬷嬷的眼里还是不够,又挑出不少错漏出来。 除了规范之前的礼仪,嬷嬷们还教导了张思雪宫中礼仪,例如身为皇妃,见到宫妃如何行礼,身为太子妃,见到太子如何行礼等等。让张思雪学得心惊肉跳。 除了教导礼仪,嬷嬷们时常还讲解了宫中的一些事情。 今上康平帝在位近二十年,后宫势力以坤宁宫皇后为尊。未登基时皇后嫁给了康平帝,十几年来,后宫权力始终把持在皇后手中,再加上太子的份量,后位十分稳固。 除了皇后,后宫中排在次位的便是居位在储秀宫的杜贵妃。杜贵妃也是在康平帝未登基时便跟了他的,还仅次于皇后生下了康平帝的第四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没长成便去了,但能请动康平帝为早夭的婴儿续齿排位,生下六皇子,说明杜贵妃是皇后的劲敌。 因皇后与贵妃在后宫斗争已久,宫中妃嫔大多都依附于两个。当然,也有少数不愿陷入宫斗的妃子,她们要么位低人卑,要么年老色衰,早被康平帝忘于脑后,大都依附在慈宁宫太后羽翼之下,求得一分宁静。 “小姐进宫自是不用担心,有皇后娘娘照看着,无人敢轻慢于您。” 看张思雪听着这些宫里的事情皱起了眉,嬷嬷劝解道,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十分看重小姐,您那块鹊登梅的玉佩便是娘娘挑的,由太子殿子亲自送到栖凤庄,借长公主之手送的。娘娘和殿下对您的一片心意,小姐可要好好珍重。” “思雪谢皇后、太子赏赐。” 张思雪面向皇宫行礼谢恩,面色不显,心情却更沉重了。 “好,”嬷嬷点点头,“那接下来,就由我给小姐讲一讲宫中各人的喜恶,小姐可要谨记于心,日后入宫可千万错不得。” “思雪谢嬷嬷教导。” 张思雪紧攥着手中的绣帕,秀眉微蹙,更显风姿,惹人怜爱。 嬷嬷看着点点头,不愧是皇后娘娘千挑万选的太子妃,相貌、才学、人品皆是人上之选。接下来的教导便放缓了语气,更加用心了。 帮万宝儿办好了万元与万娘子的丧事,朱慧便派钱发等人去打听贾爷的身份。 万宝儿父母双亡,唯一的弟弟又一直失踪不见影子,钱发等人也没找到他的下落,朱慧便暂住万家照顾万宝儿。 莫衍白天不见人,每晚到是必来。 他们已经打听到了那贾爷的身份,不过是大理寺四品监正贾延府上的一个外院管事,连管家都不是的下人,居然也敢称起爷来了。 这时朱慧庆幸听了莫衍的话,没有冲动的跑去把那赌坊给烧了。 照这情况来看,就算把李二杀了也没用,那贾爷还能找另一个,把那赌坊再开起来。 “哼!还是个刑狱的监正呢,没想到自己手下就干这祸国殃民、破家灭门的勾当!” 朱慧愤愤道, “这事肯定跟那个贾延脱不了干系,咱们要想办法把这个假官干掉,不然还要害多人少家破人亡啊!” 莫衍看了朱慧一眼:“杀他没用,找证据,让他当不了官。” “对!”朱慧点点头,“把他这些见不光的事全给他曝了光,让他当不了官,看他还怎么祸害百姓!只杀了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找证据到是简单,万宝儿就是人证,李二、贾爷,到时候抓起来也是活生生的人证。至于物证,那晚李二送给贾爷的银票、观音像也是证据。 但莫衍说不够,只这些证据,很容易便被推翻。等当堂对质时,那贾延只需说自己管家不严,被手下蒙蔽,很容易便能脱罪,最多也只会降职。 朱慧想起那贾爷曾与李二说过,不是对账的时候,那说明他们之间的来往,必然有一本账册记载。只要找到了这本账册,有这个铁打的罪证,就一定能把这个贾延给扳倒! 于是朱慧与莫衍便每晚都出门去贾府盯梢,准备等李二再次对账后,摸清他们之间行事的细节,拿到那本记载详情的账本,便去报官,争取一次就把这个贾延给拿下! 第十七章 探望 进入三月,桃花渐盛,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树桃花,或立于街头,或隐于巷尾。纷纷扬扬的花瓣,伴随着飘飞的柳絮,尽显春光的明媚。 “笃笃笃” 一位身穿淡青色士子服,相貌过人的男子敲响了城西万家的大门。 有人从墙头看了一眼,躲在墙后窃窃私语。这万家自从万元和万娘子死了之后,就只留下万宝儿一人在家,连万贝儿都不知去哪儿。 万家附近本也有几个泼皮无赖,瞧上了万宝儿一个孤苦伶仃,想要上门点点便宜。 没想到那万宝儿命好,得了一位大侠的庇护。那位姓朱的大侠,那日砸赌坊、踢青楼的事迹,这附近都已经传遍了。 看那朱大侠做成这么大的事情,还没被人给报复,说明他背景深厚,万宝儿跟着他可有福了。就连原本想闹事的泼皮们听说了,也不敢放肆,住万家附近的邻居也跟着享了点清净。 众人闲着无聊,猜测了会儿这来人的身份,便各自散去,做事去了。住这里的都是贫民,不做事,就要饿肚子。偶尔八卦一下,打发下贫困的生活他们就满足了。 “五……五爷,您怎么来了?”万宝儿打开门,看见秦峼先是惊喜,然后在秦峼的示意下改了口,请秦峼进了门。 “我来看看你和朱兄。你们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人来找麻烦吗?”秦峼走进门,找了张凳子便坐下,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没有,谢五爷关心。有朱大哥照顾,宝儿过的很好。”万宝儿给秦峼倒了茶,“五爷,朱大哥昨夜有事,晚上三更才回,现在还没有起身。要我去把朱大哥叫起来吗?” “不用打扰朱兄了,我过来看看你们就走。”秦峼摆摆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状以无意的问道,“那日和你们一起的张公子,这几日还没有来吗?” “没有。”万宝儿摇摇头,“五爷若有事,不妨告诉宝儿,如果张公子来了,宝儿会帮您转告的。” “不用了。”秦峼叹了口气,“只是随便问问,没来算了,也没什么事。” 送走了秦峼,万宝儿便开始做饭。她爹娘刚死,还在孝期不能吃肉,但她舍不得委屈了她的朱大哥,便每顿都做了个肉菜。只可惜,每次她的朱大哥都没有吃,只便宜了那帮子无赖。 “咚咚咚!” “宝儿!我们回来了,饭好了没有啊?”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还有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 “没有!饿死你们算了!” 万宝儿垮下脸,打开大门,对着来人翻了个白眼。 “哇!好香啊!宝儿的手艺又精进了!” 来人毫不在意,径直走进厅堂坐了下来。此人正是朱慧收下的小弟钱发。帮万家办丧事时已经与万宝儿认识了,这段时间,因帮朱慧打听消息常来万家,如今已是熟识了。 “啊!发子,你来了啊。”朱慧打了个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今天有什么事要汇报吗?” “没什么事,我也要来看看老大您啊!”钱发麻利的搬过一张凳子请朱慧坐下,“做为小弟,不能时时伺候老大,最起码也要每天早晚请安,给老大问好不是?” “嚯,我看你是想来这里蹭饭吧。”朱慧斜了钱发一眼,“赌坊那儿还是没什么动静吗?那李二被我但砸了场子,都没想着报复吗?” “确实没有动静,”钱发道,“我也正奇怪呢,大家都说这李二爷有背景,官面上人很熟。既然如此,被人砸了场子,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老大,难道是你也有什么背景,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吗?” “吃你的吧,哪儿那么多话。”朱慧挟起一片菜叶,塞进了钱发嘴里。想起那晚贾爷与李二的对话,朱慧心里明白,这是李二看五皇子这段时间常来万家,猜测五皇子是她的靠山,就不敢动手了。 这万恶的世道! 朱慧狠狠的咽下口中的饭,心中还有点疑惑,这五皇子不在宫里待着,老往这里跑是什么意思?每次来看看,说几句话就走,不像是要招揽她的样子…… “朱大哥,你起来了!”万宝儿端着一盆汤上了桌,看到朱慧不由眼睛一亮,盛了一碗递了上去,“朱大哥,你近日辛苦,多喝点汤补补身子吧。” “我也要!”钱发举手。 “自己盛!”万宝儿斜了钱发一眼,又对朱慧说起来,“朱大哥,刚才五爷又来了,说是来看看我们,不让我叫你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走了。 对了,五爷还问起张公子了。我觉得他好像找张公子有事,可他说不是。真的挺奇怪的,咱们与五爷身份天壤之别,他没事找我们干嘛呢?”万宝儿皱起了眉。 “唔……我明白了……” 朱慧点点头,看着万宝儿疑惑的眼神笑了笑, “没事儿,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 礼仪、讲解告一段落,教导又进一步,那宫里出来的嬷嬷们现如今是日日跟着张思雪,随时观察着张思雪的一言一行,力争把张思雪培养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太子妃。 张思雪更不习惯了。 虽说她自小便学习这些礼仪规矩,可也从来没有像这般严苛,连晚上睡觉的姿势都不得自由。之前她感觉自己像生活在牢笼里,而现在,她感觉是一条条无形的绳子绑在了她的身上,束缚得她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而她那个庶出的妹妹张思萱,居然还觉得她的这种待遇是多么的荣耀,不但在她教导期间时常旁观,还在私底下悄悄学习。每次当她用那种自以为隐蔽,实则嫉恨的目光看着她时,张思雪都想对她大声叫喊,你喜欢你来啊!这种东西,我才不稀罕! 然而张思雪不敢。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若做出不符合自己的身份事情来,首先蒙羞的就是她的家族,受牵连的就是她的亲人。她不止一次想离开张府,然而离开之后呢?原本预定的太子妃不见了,张家要怎么向皇家交待呢? 张思雪悲哀的发现,她这一生应是与自由无缘了。上元夜那个言笑动人的蓝衣公子,恐怕只能活在她的梦中了。 “小姐,你心情不好吗?”梅香问道。 张思雪不说话,仍斜倚着身子,以一种很优美的姿势支着头,眼色迷蒙的看着廊外的桃花。 梅香看了看四周,低下头,悄悄在张思雪的耳边说道:“小姐,我可以替你去探望一下朱公子的。” 第十八章 车队 “不用了。”张思雪叹了口气,轻声道,“去探望干什么呢?朱公子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是……”梅香咬咬唇,随着张思雪看向桃林,“小姐近日心情不好,怕是受嬷嬷们教导累了,我去跟夫人说一下,好歹让你也歇一歇。” “日日在这四方天地里打圈,歇与不歇,有什么区别?”张思雪苦笑,那笑容伴着桃花,有一种另样的感春伤怀之感。 “要不……我们去庙里拜拜吧!”梅香提议道,“过几日二少爷就要参加春闱了,咱们跟夫人说,去栖霞寺里去拜拜观音,给二少爷许愿,夫人定会同意的。小姐你就可以趁这机会散散心了。” “嗯?”张思雪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走,我们去给净心堂请安去。” —————— 天色渐晚,朱慧与万宝儿告别,叮嘱她看紧门户,便离开了万家。 这段时间的盯梢很有收获。 朱慧和莫衍已经摸清了李二每个月月底都会将当月赌坊的收益伪装成一辆运送杂物的马车,做为贾府采买的货物送进贾府,由贾管事接收核对。然后贾管事就会拿着赌坊同时送来的当月账本给贾延。 因为贾延是朝廷命官,白天要在大理寺工作,账本晚上才有时间查看。 朱慧来到贾府房顶,跟莫衍打过招呼,随手递了两个馒头过去。馒头没味,可以减少被发现的机率,这还是莫衍告诉她的。 “有动静吗?” “没有。账本准备好了吗?” “好了。” 朱慧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封面的账本,得意的扬了扬眉。这是他们偷偷拿李二那儿的账本仿造的,准备趁机从贾延那儿把真的换回来。莫衍说,贾延那里定然还有另一个账本,他们就是要借李二的那本账本把贾延那本引出来,那本更加重要。 夜色慢慢深了,贾延满身酒气的回了书房。不一会儿,贾管事也进了书房。 书房里,贾管事正向贾延汇报。 “爷,这是李二这个月赌坊的收益,金、银、铜钱等合计二千零一十九两,已经入了库,请爷核查。” “这个月收益比上个月差了许多。”贾延翻了翻账本。 “李二说,自从那个叫朱辉的小子砸了赌坊后,赌坊的名气便不如以往,来的人少了许多。” “那朱辉来路摸清了没?” “没,只知道他是年后来的京城,家中应是行武出身,为人侠气,喜欢打报不平,与五皇子关系应该不错。” 贾延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个朱辉你们不要招惹。虽说五皇子还没出宫建府,宫外也没什么势力,但人家好歹也是个皇子。朱辉没什么好怕,就怕五皇子插手,一旦闹大牵连到我们,你知道后果。” “是,小的明白。” “下去吧。” 贾管事离开后,贾延大概看了下账本,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将账本放在桌上,起身将门窗再检查一翻后,来到书房一角,搬开那里放置的一个放花瓶的高凳,小心的将一块地砖撬了起来,从地洞里拿出一本账册,就着桌上的灯光写了几行字,又放回去了。 把地砖、高凳、花瓶等一一归位,贾延观察了一下点点头,拿起李二送来的那本账本,放到油灯上准备点燃。 朱慧一惊,正要出手,被莫衍给按下了。只见莫衍伸手从屋顶上抽出一块瓦片,“啪”的一声就丢了下去。 听到屋外有异响,那贾延果然打开窗户四下查看。 莫衍给朱慧使了个眼色,朱慧会意,跳上另一个屋顶,故意发出些响声。 “来人啊!抓贼!” 贾延果然上当,高声叫起了人,莫衍便趁他不注意换走了桌上的账本。等贾延反应过来时,账本已被调换,因是仿着原版制作的,贾延一时也没发觉出不同,便松了口气把账本给烧了。 大功告成! 朱慧开心的去酒楼买了瓶酒二碟小菜回万家。 等到三更天后,终于把莫衍给等回来了。 “收获如何?”朱慧忙问道。 “收获很大。”莫衍仍是一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我劝你就此收手吧,接下来就不是你所能管的了。” “为什么?”朱慧奇怪的问道,“有了这些证据,我们便去告官,把这个贾监正给扳倒不就行了?” “区区一个监正不过是个小卒子而已,他背后还有更大的来头。再参合下去,你会有危险。”莫衍一反常态的解释道。 “有危险我就要退缩吗?那我们这么久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朱慧盯着莫衍皱起了眉,“既然你害怕,那把证据给我,我自己想办法把贾延背后的人给挖出来!” 朱慧向莫衍伸出了手,目光坚定的盯着他。莫衍与朱慧对视了一会儿,偏过头,躲开朱慧的目光,然后纵身一跃,居然跑了! 朱慧没想到莫衍会有这种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莫衍落荒而逃,等反应过来时,还那里追得上人了。 “不会吧!堂堂大侠居然还能这样无耻不讲信用?”朱慧有些不可思议。 ———————— 春闱开始了,整个京城似乎一下子都安静了许多,生怕声音太大,影响了国子监里学子们的考试。 大街上,一队马车徐徐走过。护卫着马车的仆役、丫环个个谨身束手,行动一致,一看便是受过很好的礼仪教养,主家必底蕴深厚。 “也不知这是谁家女眷出行,排场不小啊。”店铺的主人感叹道。 “哦?你怎么知道是女眷,还排场不小?”朱慧问道。 莫衍一去无影踪,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贾延的证据被他拿走,之前的计划都成了空。朱慧自觉没脸面对万宝儿,便拿帮钱发等人寻发财路子的借口出门游逛,找莫衍,随带找铺面。 她出身边关,知道边关的皮货生意在京城很吃香,早想着开个铺子做皮货买卖,只一直没得闲。 “这还不简单?”店主一边指点着车队一边跟朱慧解说,“这京里马车也是有等级的,像这辆黑毡车,只一匹马拉着,一般是仆妇、丫环等下人坐的。车队中间那辆四驾红漆雕花车,那是只有一等品级的命妇才能乘坐。后面那辆两驾青帷车,是京城官家小姐们常坐的。在这京里,出门几个人,便坐几辆车,从没有几个人挤一辆车的道理。你看这个车队,只两主人,便跟了十辆车的丫环、仆妇,这排场还不够大?” “是,确实够大的。”朱慧望着马车笑了笑。这队马车中那辆两驾青帷车她是认得的,还曾坐过,是张思雪出门专用的。张家行事一向低调,这次行事却有些不和他们一向风格。 或许张夫人行事与其他张家人不同? 朱慧望着车队中间那辆四驾的红漆雕花车,随意猜测着坐那辆车的是不是张丞相的夫人。 咦? 朱慧突然眼神一凝,发现有一个行踪鬼祟的人跟在张府车队之后。 第十九章 络腮胡 那人装做逛街游玩的行人,跟在张府车队后面,边走边买些零嘴来吃,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然后朱慧混迹街头多年,早已练出一番眼力,那人眼神不正,时不时偷瞄几下张府车队,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让人起疑。 朱慧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看样子张思雪有事外出,她好歹也算照顾她不少,朱慧觉得自己不能看着有歹人作祟却视而不见。 于是她顺手买了两串糖葫芦,一边吃着一边跟了上去。 反正也没事做,就跟上去看看吧。如果那人什么事都没做,就算了,但如果要做什么对张思雪不利的事,她就一定要帮张思雪一把了。想到上元节第一次初遇张思雪的情景,朱慧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 张府的车队在栖霞山下停了车,换成桥子,抬着张夫人和张思雪上了栖霞寺。 离开了张府,闻着栖霞山上清新的空气,身边没有那两个嬷嬷时刻跟随,张思雪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在栖霞寺的偏院歇了下脚,洗漱休整之后,张思雪和张夫人一起来到大殿拜了观音,许了愿。 张思雪半跪在蒲团上,双掌合十,闭着眼睛虔诚祈祷,殿里悠扬的诵经声,和观音座前燃起的香火一起袅袅远去。 “去吧,好容易出来一趟,你也松散一下。我还要跟师父们念会经,给你二哥点个平安灯。” 张夫人体谅女儿辛苦,这次出门除了给儿子春闱许愿,就是让女儿放松一下。 张思雪是预定的太子妃,虽然皇上没有下旨,但皇后早已在各种场合做了暗示,表达了自己对张思雪的看中。 张夫人对此十分得意,只等女儿到了岁数,就能成为太子妃,以后等太子登基,那便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了。因此,张思雪在家只要不出格,她的事情张夫人基本都不会管,还时不时表达一下自己的慈母之心。 所这这次出门,除了张思雪,张夫人谁都没带。 张思雪带着梅香出了大殿,在寺里转了一圈,忽然看见一个卦摊,便不由的站住了脚。 “小姐,有算命的!我们去抽一支看看吧!” “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人的命运,怎么会是一支小小的签文就能定夺的呢?” 嘴上这样说着,张思雪还是禁不住心里对未来的那点期望,走向了卦摊, “不过偶尔为之,聊以自娱,还是不错的。” 张思雪按照摆卦和尚的指示,双手持签筒,闭目默念心中所求之事,用力摇晃了几下,忽听“啪”的一声轻响,睁开眼,一支签文已掉在了地上。 “不知施主所求何事?”和尚拿着张思雪递来的签问道。 张思雪脸红了一下,她飞快的瞄了瞄四周,悄声道:“姻缘。” “哦。”和尚了然,经常来寺里求姻缘签的小姐们很多,大都是这付模样,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施主的签是上签,虽然眼前有很多磨难,坚持过去,必得圆满。问姻缘,良婿已现,施主未来婚姻可期。” “谢大师指点。” 张思雪付过卦银,接过签文小心的收了起来,脸上也重新有了笑模样。 “小姐,你不是不信这个的么?这下怎么当真了?”梅香打趣道。 “再多嘴,小心我把你卖了!”张思雪羞道。 “我才不怕呢,小姐舍不得梅香。” 做为读书人,张思雪确实不信鬼神,更信自己。但这种时候,她真的希望天上的神仙能帮她一把,让她与朱公子终成眷属。 栖霞山风光秀丽,现在虽未到杜鹃花开的盛景之时,但山上生长的桃、梨、樱、紫藤、山茶等花树繁多,也颇有可看之处。 张思雪和梅香一路贪看风景,便不觉走得有些偏了。 “哟!这是哪来的小娘子啊?长得这么漂亮,不如给我做压塞夫人吧!” 张思雪正和梅香对着一树紫藤点评时,冷不妨院外突然冒出一个满脸胡子的人头来。 “你是谁?怎敢如此无礼!你可知我家小姐什么身份?”梅香冲上前,将张思雪挡在身后。 “什么身份你说说看,要是来头大,你就当没看到我算了。”那个人翻过墙来,原来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劲装大汉,浑身煞气四溢,是个江湖人士无疑。 张思雪松了口气,她们家从未与江湖打过交道,江湖之人也都很少和官府中人起冲突。 “我们小姐可是堂堂当朝张丞相之女,你要是再敢放肆,当心我们丞相派大军捉拿你入狱!”梅香强提起勇气道。 “哟,那我还真是害怕了!”络腮胡满怀恶意的笑道,“只可惜,我今天抓的就是你们!” 梅香一惊,立即反应过来, “小姐快跑!我来帮你拦住他!” 说完就冲上去,抱住络腮胡的腰想给张思雪争取逃生机会。 张思雪知道情况紧急,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声呼救。 “救命啊!快来人!寺里进强盗了!” 这时候,只有赶紧叫来帮手才有用。 “该死!” 络腮胡暗骂一声,大手一挥,在梅香脖子上一敲,便放倒了她。然后几个纵跃追上了张思雪,同样手一挥,便放倒了张思雪,将她扛在肩头,跳上墙头便不见了。 等寺中人听到动静赶来时,原地已只剩下昏迷的梅香了。 —————— 朱慧一路跟着张家车队出了城,见他们在山下停车换轿,留下一些人守马车。 那一路盯梢的人观察了一会儿,溜进山林不见了。 那人果然不安好心,我来对了! 朱慧精神一震,立马使出自己所有的轻功跟了上去。幸好盯梢之人武功一般,一路上都没察觉自己身后跟了条尾巴。 那人抄了近路,穿过层层密林,来到了栖霞寺的后山,从这里,可以看到前面栖霞寺飞扬的檐角。 “人到了,大家准备行动。” 树林里还等着十来个劲装打扮的江湖之人,领头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身材魁梧,一看便知一身横练功夫不可小视。 “好。”络腮胡点点头,让众人聚拢起来布置任务,“栖霞寺的地形大家都记熟了没有?一会儿人抓到,大家就以哨声为号,在这里集合。速战速决,不能耽搁。小五,你来把张小姐的相貌形容一下,免得大家抓错了人。” 第二十章 密林深处 待众人散后,朱慧躲在树上思考对策。 这伙人明显就是冲着张思雪来的,一会儿他们还要在这里集合,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是最好的选择。栖霞寺她没去过,又不知道张思雪在哪里,想赶在他们之前救张思雪比较困难。还是先跟着他们,再伺机救人吧。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久,远远的,栖霞寺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不一会儿,络腮胡便扛着昏迷的张思雪回来了,他的那群同伙也都陆续归了队。 “人都到齐了吗?齐了就走!上面交待,要把这张小姐找地方藏起来,至少明天才能交人。大家要掩护好我的行踪,不能让人发现。” 络腮胡布置起了任务, “小五你就留在这附近帮我们探查情况,大家按之前计划好的,分头行动,帮我引开追兵注意。张小姐失踪,张丞相必不轻饶,追捕力度会很大,大家要注意自保,被抓是不会有人救的。也别想着背叛,大家知道上头的手段。好,都散了吧,过了今晚就好!” 朱慧静静的看着众人分派行动,没有泄露一丝声息。听着络腮胡的话,她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非要绑架张思雪,还一定要过个夜才放人?难道又是上元节时那一套吗? 她虽经常把自己当男儿来看,也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这群人绑着张思雪不让她回家,等过了夜,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张思雪的名气也坏了,将来恐怕都嫁不出去了,其用心何其歹毒! 朱慧跟着络腮胡一行七八人往栖霞山深处而去。 要不要现在出手? 朱慧评估着自己与络腮胡等人的武力,觉得自己比络腮胡应是强一些的。但络腮胡还有七个帮手,她只得按下心中的急躁,一路上看准时机,悄悄把落在后面的几个放倒了,准备看准机会就出手。 此时络腮胡只剩紧跟着他的四个人了,栖霞山深处少林深草密,络腮胡一时还没发现自己的人少了。 “嘤……” 一路颠簸,把张思雪给震醒了。 “啊!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我父亲是当朝丞相,你们就不知道绑架当朝重臣之女是何等重罪吗?是要被发配边关的!” 张思雪在络腮胡身上拳打脚踢,只可惜她身为女子,又从未练过武,拳脚软弱无力,打在络腮胡的身上,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闭嘴!再叫就把你嘴给堵上!”络腮胡恶狠狠威胁道。 但张思雪那里是一般的女子,被人一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从头上抽出一支簪子来,对着络腮胡的肩背狠狠的扎了下去。 她虽不知道络腮胡要带她去哪,要做什么,但她宁愿拼死一博,也不想让他们如愿。 “啊!这娘西皮的!”络腮胡背上一疼,手上劲便松了,张思雪趁机滚下了地。 “老大,把她打昏了走吧!她醒着太碍事了。”有人提议。 “好!”络腮胡走向前,准备再把张思雪打昏。 “你们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张思雪手中长簪一转,便冲自己脖子上刺去。 “住手!”朱慧来不及思考,已将手中剑鞘掷出,打掉了张思雪手里的簪子。 “谁?!”络腮胡看着突然出现的朱慧大惊,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下失踪得只剩下几个了。 “朱公子!”张思雪看着朱慧激动的热泪盈眶,“没想到是你来救我!” “我看到有人跟踪你们车队,便跟了上来。没想到居然又是这一套。”朱慧站在张思雪身上,将她护在身后,“上元灯会时骗婚的人还没查出来吗?我怀疑他们是一伙的!” “没有。我问过父亲了,他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张思雪摇摇头,站起身,看到朱慧,她觉得自己顿时有了力量,什么都不怕了。 “老大,六子他们不见了,恐怕凶多吉少,咱们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先把任务完成再说!” 络腮胡说着,便挥刀攻了上来, “好小子,你跟了我们一路都没被发现,功夫不错嘛。不过你跟了那么久,也应该知道,我们不会对张小姐怎么样,只不过想请她做一下客,明天再回而已,保证不伤张小姐一根毫毛。你如果不信,可以和张小姐一起!” “你们的用意我已经知道了。说着好听,不过是想败坏人家女儿家名声而已。过了今晚,张小姐还不能回家,恐怕你们就要造谣污蔑,让人家嫁不出去了。你们的用心真是阴毒。说!是谁指示你们来的?” 朱慧一边抵挡着络腮胡的攻击,一边问道。 “哈哈!朱公子明眼,我们只是不想让张小姐嫁给太子而已。至于谁指示的,那还用猜吗?” 络腮胡哈哈大笑, “既然朱公子这么关心张小姐,不如趁机与张小姐就此成就一段姻缘如何?我看张小姐应该很是愿意的。” 朱慧一惊,不由分心朝张思雪看去,果然见她听了络腮胡脸颊微红、略带娇羞的样子。 络腮胡趁机用刀架住朱慧的剑,脚下抽冷子,一脚踢在朱慧小腹,络腮胡的手下也趁机围了上来。 “朱公子,你没事吧?”看到朱慧受伤,张思雪忙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样,朱公子?我们走吧!”络腮胡得意的挑了挑眉,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围成一圈的刀剑逼得更近了。 第二十一章 六皇子 “不行!你不能嫁给我!”朱慧打了个激灵,失神叫道。 “为什么?”张思雪满腔热情被泼了瓢冷水,不死心的问道。 “我……总之,你不能嫁给我,我一会保你安全无忧的!” 朱慧不敢看张思雪眼神,手中长剑一扬,便与络腮胡等人打做一团,誓要带着张思雪回家。她本是女儿身,不知什么时候撩动了张思雪的芳心,让她堂堂丞相千金,宁愿自毁声誉也要下嫁于她。可她又怎么娶得成呢?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张思雪送回,保全她的名声,才能挽回自己无意中惹下的这段情债了。 “朱公子,你又何必反抗呢?美人情重,可千万不要辜负啊!” 络腮胡带着人围攻朱慧,准备将她拿下,逼迫她和张思雪成就好事。 “朱公子小心!”张思雪站在树下,虽然被朱慧拒绝却仍心向于她。根据几次与朱辉的接触,她觉得朱辉是个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还对女子十分尊重、温柔的正人君子,拒绝她定是为她着想,不想坏她清誉。 几个人正打得激烈,却突然从林子里又冲出一群人来。 “杀啊!” 来人均是一色做工精良的青色劲装,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精干护卫。他们一出场,二话不说便举剑杀来,把络腮胡一行人砍倒在地,朱慧连忙挥剑自保,张思雪也急得大叫: “住手!住手!不要伤害朱公子!” “大家小心些,莫要惊了张小姐!” 一个声音传来,围攻朱慧的护卫便放缓了攻势,只团团围着朱慧和张思雪。 朱慧趁机歇了口气,连场恶斗,她的体力消耗不小。 只见从茂密的树林里走出一位骑着白马的锦衣公子来。只见他身着天青色襦服,上锈银色暗纹,剑眉星眸,气质儒雅,在那暗纹反射的林间光线下,整个人都似拢在一团白色光晕之中,似神人下凡一般。 朱慧皱了下眉,总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张小姐有礼,本宫来迟,令小姐受惊了。” 来人下了马,彬彬有礼的向张思雪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张思雪还礼道谢:“小女子谢公子援手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女子定会禀告父亲,以答谢公子之恩。” 青衣公子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自有下人接道:“这是当朝六皇子殿下。殿下正在栖霞庄长公主处做客,听闻张小姐有难便来相助。殿下仁厚,扶危济困从不求报,张小姐不必如此。” 六皇子秦崄缓步相前,双手扶起张思雪:“令尊张丞相为我蔡国尽心尽力、劳苦功高,本宫此举自是应当。就算不是张小姐,是其它我蔡国之民遇险,本宫也是要出手相助的。” 张思雪感动,又结结实实行了一礼:“臣女眼拙,不识六殿下真身,请殿下再受臣女一拜,以谢殿下仁人爱民之心!” 朱慧看着秦崄的动作,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对不起,这位……六殿下,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怎么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大胆刁民!六殿下还未封王开府,平日深居皇宫之内,岂是你等可以冒犯?殿下,此獠挟持丞相之女,为殿下安全起见,臣等请示将其格杀!” 说话的护卫不等秦崄回话,便呼喝一声,带着所有人挺剑而上,招招狠毒,专攻朱慧要害,明显是不想留下活口了。 朱慧左支右绌,她先是跟踪络腮胡一行,再又接连与络腮胡斗了两场,体力还未回复。再加上这些护卫都是宫中出来的好手,功夫比络腮胡这等江湖好手低一些,却比他的手下要高,还足足有十几人一起上,不一会儿,朱慧险象环生,身上便多了好几道伤口。 “殿下!快叫他们住手啊!朱公子是好人!是来救我的啊!” 张思雪看得心急如焚,惊叫连连,不住为朱慧出言相求。 “张小姐,你一遇险遭贼人劫持,这位朱公子便出现相救。此人行迹可疑,定是贼人一伙的。为免后患,还是就地格杀的好。张小姐,张夫人还是栖霞寺等你平安的消息,本宫送你回寺吧。” 六皇子秦崄一边强拉着张思雪离开战圈,一边对着周围掠阵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又一批护卫加入战圈,看来是不把朱慧杀死不罢休了。 “对了!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电光火石间,朱慧心头一闪念,忆起了秦崄的身份, “原来你就是上元夜想骗婚的那位白衣公子!我说你的出场方式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又想来骗婚这一套了!” 说话间分了心,朱慧没防备,被一剑砍伤了后背。 “朱公子说的可是真的?”张思雪睁大了眼,看着秦崄,不由心中害怕,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了几步,“你真是上元节那晚的白衣公子吗?” “贼人的话还有可信之处吗?” 秦崄脸色铁青,右手使劲一甩背在身后, “之前就说过,本宫还未封王开府,宫中规矩森严,怎可能随意行走于宫外?更何况上元节宫中举行宫宴,难道本宫还会分身之术吗?” 张思雪听秦崄说得有道理,不由脸色稍缓,放下几分对他的惧意。 而秦崄却是恨意更深。为了避免被张思雪认出,他特意改了自己一贯的装束,连折扇都没拿,还足足过了二个多月才重新出现,却没想到还是被朱慧给揭穿了。 “给我杀!此人挑拨离间,意图毁坏本宫清誉,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六殿下住手!朱公子不能杀啊!” 就在朱慧面对着几十把同时袭来的长剑无力抵抗,眼看就要毙于剑下之时,突然十几把飞刀飞来,精准的扎在围攻之人的手上。一个白衣身影从树梢飞身而下,迅如闪电一般绕场一周,伴着一道白色的剑光,围攻朱慧的护卫便倒了一片。 “莫衍!”朱慧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 “滚!” 莫衍仍是一贯冷漠的风格。 “你是谁?居然敢阻挠六皇子办事,不想活了吗?!”护卫头子捂着手色厉内荏道。 莫衍没有说话,长剑抬起,直指秦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殿下,此人武功高强,属下等不是对手。为策安全,还请殿下撤退。”护卫头子后退到秦崄身前,对他说道。 “不行!今天不杀了这个姓朱的我决不罢休!”秦崄恨声咬牙道。 第二十二章 假的 “你可以试试!” 莫衍手一扬,连续三把飞刀钉在秦崄身前,逼得他连退三步。 “殿下,事不可为,殿下安危为重!”护卫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被莫衍打落的长剑,拱卫在秦崄周围。 秦崄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屈服于莫衍武力之下。 “张小姐,快过来,我送你回张夫人身边。”秦崄向张思雪伸出手,要带张思雪走。 “不……”张思雪摇摇头,“不管你是不是上元夜的那位白衣人,我都不会跟你走。我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我可是当朝六皇子!你居然不信我相信这一个劫你的淫贼?”秦崄指着朱慧一脸不可思议。 “朱公子才不是淫贼!他是来救我的!”张思雪反驳道。 “好!你不跟我走,愿意留在这里陪着这个淫贼,那我就成全你,定会将你今日言行告知与张相,看你到时候如何向家里交待。” 秦崄紧紧盯着张思雪,威胁道, “张小姐,你现在后悔,跟我回去,还来得及!” “不!”张思雪坚定的说道,“我不回悔,我要留下来跟朱公子在一起!” “既然如此……我们走!”秦崄恨恨的看了朱慧和张思雪一眼,将手一挥,带着那群护卫离开了。 “张小姐,既然危险一除,我们赶快离开吧。”朱慧点了身上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 “离开,去哪儿?”张思雪问。 “自然是送你回家。天色不早,早点送你回去,你家里人也能早点放心了。” 朱慧咳嗽了几声,觉得身上伤虽重,但送张思雪回栖霞寺应是无碍,便决定送完张思雪了再打理伤势。 “不,我不要回去!”张思雪拒绝。 “为什么?”朱慧不解,“回去晚了,对你声誉有影响。你没听六皇子刚才的话吗?他对你我二人有怨,如果不赶在他之前回去,他恐怕要胡说八道了。” “他要胡说就由他去吧!”张思雪走上前扶住朱慧,“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对我几次出手相救,我的心早已经给了你。我声誉有损正好,那就不用嫁给太子,直接嫁给你好了!” “不,不行!”朱慧大惊,立刻拍开了张思雪的手,“我救你,不过是路见不平,正好出手相助,顺手而为,从来没有任何意思!就算不是你,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的!” “我知道,”张思雪两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朱慧,“正因为知道公子为人如此,我才更觉公子是个良人,那怕没名没分,我也要跟着公子!” “不!我不要你跟着!”朱慧一阵恶寒,抖了一下,“你出身相府,未来前程光明,能当上太子妃,甚至未来皇后。跟着我不但被人唾弃,你家人恐怕还要因此责难你,让你有家回不得!” “我不怕!”张思雪又伸出手去,扶住朱慧胳膊,“本来我也对我们将来不抱希望,甚至压抑这段感情想要放弃。可是上天既然安排我们在这里相会,还安排了这一段际遇来成全我们,那我就没有再放手的道理。未来,那怕受尽千难万险,我也再不会松手了!” “不行!还是不行!”朱慧再次拍开张思雪的手,后退几步,“我不喜欢你!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这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你快醒醒吧!”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张思雪再次追了上去,“我知道朱公子你是正人君子,从未对思雪起过任何杂念,是思雪愿意追随公子,为公子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思雪相信,终有一天,公子会被思雪感动,喜欢上思雪的!” “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的!”朱慧急道。 “为什么?”张思雪看着朱慧几次拒绝,觉得自己一片心谊被人糟蹋,心中一片冰凉,神情幽怨,哀婉欲泣,“难道是思雪不够好吗?还是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没关系……” 张思雪的泪滴了下来:“虽然思雪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果是公子,那怕是做小……思雪也是愿意的……” “不……不是你的原因,是我……是我的原因……”朱慧已经被张思雪逼到了绝境,她觉得这会儿,那怕她说自己是个太监,张思雪都会毫不犹豫的说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朱慧颤抖着拿起张思雪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你不能嫁我,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我也是个女子……” 张思雪睁大了那双带着泪花的美目,手掌无意识的动了动。虽然比自己的小了许多,但那绵软的手感,确实是女子无疑。 “不!”张思雪骤然收回手,后退一步,反复打量着朱慧上下,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你……你不是男子……那你是谁?为什么会把男子扮得如此相像却没有被人发现?这……这怎么可能?!” “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既然身份已经揭穿,朱慧反而平静下来,她微偏过头,有点不敢面对张思雪, “我的真名叫朱慧,是边关曹州武卫将军朱振之女。因自小习武,被父亲当做男孩子养大,因此已做了十几年的男子。若不说破,从未有人发现过我的女儿身份。” “不……还是不可能,”张思雪仍不死心,“你父亲为什么要把你当做男孩子养?据我所知,你还有一兄一弟,家里不缺男孩。” “初时只是因我年小,男孩儿装扮便于习武。后来却是年纪渐大,父母不舍得我如其他女儿家一样被困于后宅,便仍由我男装在外行走。也是因此我的言行举止与一般男儿无疑,旁人很难发现。” “可……可是我明明认识朱慧,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张思雪指控道。 朱慧放下头发,拨下一片刘海遮在眼前,低眉敛目,浑身气势一收,又咳嗽一声调整好自己声音,再说话,已变成一个清脆动听的女声, “思雪姐姐,慧儿有礼了。” 虽然比普通女孩子声音低沉一点,但是女声无疑,还是与张思雪交谈过多次的朱慧的声音。 “不!你骗我!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张思雪痛苦的摇着头,后退着向树林而去。 “这是假的!这都是假的!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第二十三章 深院 “思雪!”看着张思雪离开的身影,朱慧不禁想要追上去。林深草密,她怕张思雪找不到回去的路。然而一动身,身子便是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是她身上之前受的伤又发作起来。 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她扶住。 朱慧抬头一看,原来是莫衍。他一向沉默寡言,不说话时站在一边,经常会让人忽略到他的存在。 想到刚才和张思雪的一番纠缠,朱慧不由了红了脸。 “刚刚我和张小姐的话,你都听到了?” 莫衍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是女孩子了?”朱慧低下了头。 “我们第一次相遇,我就知道了。”莫衍说道。 “怎么可能……”话未说完,朱慧便想起第一次与莫衍相遇时,她缠着莫衍的情景,不由明了,“原来如此……” 朱慧扮男子,惟妙惟肖,言行举止上从来没惹过人怀疑。唯一的破绽,便是她与男子先天身体上的差异,那是一般手法无法改变的。莫衍应是通过她的喉结判断出来的,怪不得他那时说她不适合江湖呢。 “我帮你疗伤。” “不了,先把张小姐安全送回家再说。”朱慧拒绝。虽然伤了张思雪的心,她满怀歉意,但不后悔这么做。 一路护送着张思雪回了栖霞寺,看着她被人接走,朱慧心里很不好受。 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那怕张思雪从此以后对朱慧恨之如骨,她也不能让她对朱辉继续情深意重,把心意耗费在一个不存在的人身上。 “莫衍,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张思雪已经找到,栖霞山上的人也渐渐少了。朱慧接过莫衍递来的伤药,给自己上药。 莫衍没有说话,朱慧笑了笑,不觉得意外。 “贾延的证据你准备怎么处理?”朱慧一边缠着绷带,一边问道。 “还没想好。”莫衍看着朱慧努力背着手,想给自己后背上药的艰难样子,忍不住手指动了动,“我帮你吧。” “不用,一会儿让宝儿来吧。”朱慧停下动作,想了想道,“与宝儿相处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告诉她我的身份。到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是做了这么多年男孩子,我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了。唉,可能是因为思雪的事让我都有些怕了,不管宝儿怎么想,我的身份都不能再瞒着她了。” “随你。”莫衍闷闷道。 “你不高兴?”朱慧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也觉得我欺骗她们感情了?” “不是。”莫衍否认,“我带你回去吧,你有伤不便。” “好,那就拜托莫大侠了!”朱慧点点头,也没有矫情,回京路远,她身上伤不少,不是逞强的时候。 莫衍背着朱慧一路飞施展轻功回了京城,朱慧半路上就支持不住昏了过去。幸好此时天色已黑,他背着个浑身血迹的人飞檐走壁没被人发现,否则就要被当成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了。 万家,万宝儿已经在桌上摆好碗筷,和钱发一起等着朱慧了。 “莫大侠,朱大哥这是怎么了?” 看到一身血迹昏迷不醒的朱慧,万宝儿吃惊的问道。 “她受伤了,你帮忙上下药。这是内服,这是外敷。” 莫衍将朱慧放在床上,递给万宝儿两瓶药,起身打来了一盘温水,找出几块干净的白布放在床头。 “可是我……我是女子,”万宝儿有些为难,“男女授受不清,怕是……有些不方便……”万宝儿的脸开始红了。 “不,你比我更方便。”莫衍雷厉风行,东西都准备好后,便拉着探头探脑的钱发出了门,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我……”万宝儿再拒绝已经来不及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朱慧。 看着床上朱慧苍白的脸,她长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脸视死如归走到床边,向朱慧伸出手去。 这段时间虽与朱大哥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许久,但他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儿女私情。但今晚过后,她便与朱大哥有了肌肤之亲,日后便只能做他的人了…… 万宝儿脸色羞红的想着。 “啊!”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声。 “怎么了?宝儿你怎么了?”钱发急忙问道。 “无事,耐心等着。”莫衍强按着钱发坐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平静的说道。 “没事宝儿怎么突然叫了?肯定是里面出事了,我要去看看!” 然而钱发心有余力不足,在莫衍的强力镇压下没能踏进房门一步。好不容易等到门开,钱发第一个冲上前去:“宝儿怎么样?你和老大都没事吧?” “我们能出什么事?就你瞎操心!”万宝儿横了钱发一眼,看到莫衍,踌躇了一下,“莫大侠,我想问问,我家的事情,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莫衍脚下一顿,走进屋给朱慧把了下脉,将被子盖好,才回道:“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万宝儿惊喜,“那什么时候能把那个赌坊给关了?要不是那个赌坊勾得我爹天天赌钱不着家,让我爹背了一身债,我们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万宝儿的泪水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她狠狠抹着眼泪道:“如今我爹娘都死了,我弟也不知哪儿去了,若不是你和朱大哥,连我也要活得生不如死了。我如今不求别的,只求大侠能帮我报了这个家破人亡之仇,为了报仇,我什么都能做!” 她跪在地上,向莫衍嗑了几个头:“我万宝儿现在什么都没有,也报答不了两位什么,只能嗑两个头,以谢大侠对我万家的大恩了!” “你起来吧。”莫衍看着万宝儿,眉头微皱,“你家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钱发也连忙过来扶起万宝儿:“这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大搞这么大阵仗了?你家的仇,我们哪个说不帮你报了?你没见老大和大侠之前一直在忙吗?我也有帮你打听消息啊……” “嗯,宝儿也谢谢钱大哥的帮助。” 天色已深,朱慧伤势稳定,有万宝儿、钱发照顾,没什么可担心的。 莫衍离开万宝,悄悄来到城北一座院子里。 此院占地广阔,亭院深深,不知有几重楼宇,与张丞相所住的张府相比也毫不逊色。只是与典雅、自然,充满文人风范的张府相比,此院处处雕梁画栋,期间装饰充满富贵华丽的勋富气息。 第二十四章 画轴 “小姐,你怎么样?你可别吓我啊!” 张思雪呆坐在绣床上,神色呆滞,不言不动。梅香正拉着她的衣袖,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都怪我不好,是我没能拦住贼人,才让小姐受了这番劫难。小姐!你好歹说句话啊!出了什么事你总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再为难,都有丞相大人和夫人来帮你解决的啊!” 此时的张思雪已被张夫人带回了张府自己的闺房。 自张思雪在栖霞山后山被张府家丁找到时,她便是这种伤心欲绝、心灰意冷的样子,见到自己母亲也知道行礼问好,一句话也不说。 六皇子秦崄已在张思雪之前回了栖霞寺,果然将张思雪与朱慧的事告诉了张夫人。 他不知道朱慧的身份,便说张思雪与一朱姓江湖草莽有私情,张思雪为了那个姓朱的,不愿跟他回栖霞寺,连家都不要,还假意称赞两人是情比金坚,祝张夫人得一佳婿。 听得张夫人面红耳赤,坚称不可能,但在秦崄的言之凿凿下,原本坚定的心也不由动摇了几分。她一面担心着女儿身陷险境,希望真有人来救她,一面又害怕女儿真的有了意中人,对太子那边不好交待。 提心吊胆之中,好不容易等到张思雪被找到,张夫人看着女儿那狼狈的样子,对女儿的疼惜一瞬间占了上风。忙叫人将张思雪收拾洗漱过,又叫了大夫把了脉,知道女儿安全无恙才松了口气,一路护着女儿回了府。 “思雪,你在山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母亲,母亲会帮你做主的!” 终于安全回家,张夫人才放下了心,她攥着自己女儿的手,柔声安慰道, “六皇子说,你和一个姓朱的江湖草莽定了情,要抛下家里随他而去,这话娘是一点都不信。皇后与我家早有默契,我儿将来是要嫁与太子为妃的,那可是未来皇后,怎么可能瞧得上一个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江湖人士? 怕是女儿你被救之后,六皇子想带你走,你不同意,他便出言不逊辱你清誉。思雪,你做的好,这般小肚鸡肠四下算计的皇子,你不跟他走是对的!若你跟着他回来,有了这救命之恩,太子那里如何交待? 只辛苦我儿要受这一场惊吓!” 张夫人说着,喊了起来:“小姐的安神汤熬好了没?好了快端进来给小姐服下!” 又看着跪在地上的梅香皱着眉狠狠道, “今日你保护小姐不力,按规矩,要杖责二十撵出府去。来人!给我把这小蹄子给我拉下去!” “母亲不要!” 当两个张府婆子上来拖着梅香下去的时候,梅香拉着张思雪袖子不松手,终于唤回了张思雪的神志。 “母亲,梅香自小陪在我身边,与我情同姐妹。况且这次我们遇到的是江湖中人,梅香她已经尽力帮我拖住劫匪了,不然我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张思雪拉着梅香的手,向张夫人哀求道,“还请母亲饶了梅香吧,我身边少不了她!” 张夫人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张思雪的神色,点头同意了: “好,看在梅香平时服侍你还算尽心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会儿。不过出了这种大事,不能不罚,就扣她半年月饷以敬效尤。” 张夫人抬眼四扫,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日后若再有哪个丫环下人不为主子着想,由着主子身陷险境,我定要重重处罚!” “奴婢等谨记夫人教诲!” 屋里丫环仆妇忽拉拉跪了一地,齐声向张夫人表示忠心。 张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端起桌上药碗,舀了一勺喂到张思雪嘴里:“思雪,大夫说你今日受惊过度,要好好养养。赶紧喝了药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母亲,你不问我在树林里发生了什么吗?”张思雪问道。 “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安全无恙的回来了。” 张夫人拍了拍张思雪的后背,安抚下她那颗惊惶不定的心, “六皇子的话,母亲是不会信的,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和你父亲在。” 喝过药,张思雪躺上了床。张夫人又敲打了屋里丫环们一遍,交待了厨房里温着饭菜,便起身向前院走去。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必须要和张丞相商量商量。 “你们都下去吧,梅香,你扶我起来。” 赶走了所有的丫环,梅香扶着张思雪来到了书房。 就着萤萤的烛光,张思雪将她藏着的所有和朱辉有关的东西都找了出来。 一张黑色面具,是与上元节初见时朱辉手中的同款,是她后来第一次上街自己买的。 一条白色绣帕,上面沾满了点点血迹,是她第二次上街遇到朱辉时,帮他擦拭血迹,偷偷留下来的。 还有无数张画,白描的、写意的、工笔的,有的还配着诗,有的还装裱得工整仔细……这些曾被她精心收藏的画卷,如今都躺在她的书桌上,上面都是那个上元灯会上,在她心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少年公子的身影。 舞剑的他,喝酒的他,赏花的他……无数个他,曾是张思雪寂寞深闺中的一道光,给她的世界带来了不一样的风景。而现在,看着那画纸上生动的少年公子,张思雪忍不住伏案痛哭。 这贼老天怎会戏弄于她,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抛弃一切也要追随于他的时候,残忍的告诉她:她一直以来放在心上珍之重之的那个人,居然和她一样,也是一个女娇娥! “小姐,今天是朱公子救了你吗?”看着张思雪伤心的样子,梅香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是朱公子他伤了小姐的心吗?” “从今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他一个字!” 张思雪猛然从桌上抬起头来,眼中恨意毕露。看着满桌的画纸,昔日的一腔情意宛如一个笑话。 张思雪拿起桌上的面具,抬脚踩个粉碎,将手绢点燃,烧了个精光。最后拿起画纸,一张张点燃,丢进桌上的笔洗里,看着往日心血都化做飞灰。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已经是最后一幅画了,烧了它,就代表着与这段可笑的过往一刀两断了。 张思雪看着画中意气风发的少年,不由忆起了与朱辉的几次相识过程。 第一次相遇,他对她伸出援手,还送她回家,连姓名也未曾留下,那灿烂的笑容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二次相遇,她女扮男装,看到他对着素不相识的万娘子拔刀相助,为了助她那嗜赌的夫君戒赌,不惜耗费心力布局下套,还甘当恶人,救人也不愿让人知道。这般侠义之情宁她心动。 第三次相遇,在那刀光剑影的乱局里,他为了无辜惨死的万娘子出头,将自身置于险地而不顾,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让她心折。 这三次相遇,她已经爱上了他,然而她的身份,现实的压力,都让她看不到希望。于是她都放下心中的执念,准备把那个蓝衣公子的身影珍藏一辈子的时候,上天居然安排了他们的再次相遇。 这一次,他还是救她于危难之际,为了她,不惜血染血襟。 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感情,愿意抛弃一切随他浪迹天涯,然而她听到了什么?他是女子!他是女子?这是何等的可笑啊!她张思雪的爱情,居然给了一个女子!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子! “呵呵……骗子!大骗子!都是骗子!” 张思雪惨笑着,将手里的画轴卷胡乱一卷,递到烛前。这是最后一张画了,最后一件与朱辉有关的东西了。烧了它,再没有知道,她张思雪这段荒唐可笑的经历了! 然而递出去的手,颤抖着,却没有再往前。 “不!” 张思雪手一抖,画轴掉在桌上,滚动着,到了地上。 张思雪又伏案哭了起来,梅香捡起画走到张思雪身边:“小姐?” “拿走!把这画拿走!我再也不要见到它了!” 第二十五章 储秀宫 储秀宫里处处轻纱软账,布置得十分精致典雅。雕琢成莲台形状的香炉里,飘着袅袅的轻烟,那清新淡雅的香气久久不散。 杜贵斜躺在贵妃榻上的美人,伸着十根如玉般细腻白嫩的手指,任由宫人们将那染着寇丹的指甲再打磨得更加精致唯美。 “儿臣拜见母妃。母妃今日安否?” 秦崄由宫外大步进来,向杜贵妃行了一礼。 “安。” 杜贵妃懒懒起身,身边的宫女们忙伸手扶持,早有识眼色的,已端过一张锦墩放在秦崄身后。 “坐吧。”杜贵妃随意伸了伸手,示意秦崄坐下。纤纤玉手收回时,自有宫人将温度正好的茶盏递上。 “我儿今日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杜贵妃瞄了秦崄一眼,端着茶盏抿了一口问道。 “哼!还不是那个张思雪……” “啪!” 杜贵妃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阻止了秦崄未尽的话。 周围的宫人都是经杜贵妃调教多年,听到声音,便弯腰行了一礼,识趣的都退下了。 待宫人都退出后,杜贵妃才颔首示意秦崄继续。 “母妃,儿臣得到消息,今日张相之女张思雪欲往栖霞寺上香,大哥想派人劫持张小姐,坏她名节,让她不能嫁给三哥做太子妃,以破坏三哥与张相的联盟。于是儿臣想从中渔利,从大哥手上救下张思雪,之后以救命之恩相挟,必能得张相支持。这样儿臣得一助力,夺嫡就有望了。” “计划很好。然后呢?”杜贵妃却不为所动,媚眼一扫,似笑非笑。 “哼!没想到遇到了个搅局的!”秦崄恨恨的拍了下桌子,“那个姓朱的小子,上元灯会上便搅了我的好事,没想到这次居然还敢出现!要不是他,那张思雪便跟着我走了!” “所以,你忙乎这么一场,什么结果都没捞到?”杜贵妃嗤笑一声,继续品了口手中的茶。 “怎么没有?我……我回去便将那张思雪宁愿跟着一江湖草莽私奔也不要张家的事好好渲扬了一番。有了这等好名声,那张小姐宁是做不成太子妃了!”秦崄咬牙道。 “呵,你想得太简单了。”杜贵妃摇摇头,冷笑道,“那张家小姐已经安全归家了。至于你所说的私奔一事,无凭无据,谁会信你?即便张小姐真的心有所属,只要她一日是张相之女,太子也要娶她为妃。而你,做了这么些事,甚至不顾自己皇家的体面,上元夜亲自设局哄骗张小姐,今日更是直接对张夫人出言不逊,除了让自己惹了满身骚,得罪了张府上下,你又得到了什么?” “母妃……你……都知道了?”秦崄讪讪道。 “不止我,恐怕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杜贵妃横了秦崄一眼,“你道上元灯会张小姐遇险之事为何没有下文?张相为何不再追究?那就是因为人家已经猜出是你了!你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秦崄有点脸红,“这事……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现在知道不对了?做时怎么不多想想自己的身份!”杜贵妃一指戳在秦崄额头上,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这个儿子,相貌才学人品都有,可就喜欢投机取巧,做什么事情,都想有个捷径小道。却不知小道走多终遇险,不如大道堂堂正正得人心。 “母妃……”秦崄拽着杜贵妃胳膊撒起了娇。 “好了好了,”杜贵妃无奈,终归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总要由她来扫尾,“除了我,恐怕就张相猜到了,其它人都不知道。这下不用担心在兄弟面前丢脸了吧!” “是!儿臣谢母妃援手之恩!”秦崄夸张的向杜贵妃行了个大礼。 杜贵妃摇摇头,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不过这次你行事太过鲁莽,已经得罪了张相,恐怕不好办了。”杜贵妃叹道。 “那……儿臣现在该怎么办?”秦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作为,不禁脸红了起来。不管因为何故,在张夫人面前说她女儿张思雪的坏话,哪个当父母的还对他有好感? “母妃,张相那边,还能挽回吗?”秦崄问道。 “不过流言诽语,还伤不到张相这个老狐狸,日后慢慢弥补罢了。不管怎么说,你救了张小姐也是事实,过几天找个机会,你向张相道个歉,把话圆过去就行了。” 对于秦崄的担心,杜贵妃并不在意。 “不过你大哥怎么突然对张小姐出手,这其中有什么内情吗?”杜贵妃问道。 “哦,大哥那里暗线传来消息,说是他手下一个武官被三哥策反了,大哥想报复,就有人出了这主意。” “呵,这出主意的人真有意思,到底是想帮他呢,还是想害他?”杜贵妃笑了。 —————— “老爷!” 张府书房里,张夫人正对着老神在在的张丞相发脾气。 “今日思雪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还要被那六皇子如此诋毁,要不是后来找到了她,那六皇子的阴谋就成了真。到时思雪的名声没了,你堂堂相爷的面子也没了,你怎么还一点都不着急啊?那可是你亲生女儿!” “急,我怎么不急?家里的家丁、护卫不都去栖霞山找那群匪徒的踪迹了?我还交待过武安府尹,不但要将人捉拿归案,其家属亲眷也要重罚。你放心,我不会让思雪受委屈的。”张丞相拈着颔下那缕细细的胡须回道。 “那六皇子呢?他那么败坏思雪的名誉,就这么算了?”张夫人不甘。 “放心,六皇子年轻气盛受不了委屈,一时失言而已。贵妃是个明白人,要不了多久六皇子会来道歉的。”张丞相微微一笑。 “那这流言……会不会让皇后不喜?”张夫人最担心这个,“要是万一让太子听到了,咱们思雪还怎么做太子妃啊!” “早着呢!”张丞相放下拈须的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不着痕迹的白了张夫人一眼,“陛下龙体强健,各皇子日渐长成,未来归属还未定,思雪的终身你还是别太早操心了。” “你……”张夫人气结,但拿张丞相没办法。 她是个妇道人家,眼光有限,只知道如今太子地位稳固,将来登基十拿九稳,不趁早占住太子妃的位置,以后就难再出头了。 第二十六章 坤宁宫 阳光穿过窗棂照在朱慧的脸上。 朱慧嘤咛一声抬起头盖在自己脸上,睡眼朦胧的打量了一下环境,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只记得自己昨夜被莫衍给背回城了,半路上不昏迷了过去,后面什么都不知道了。 赶紧摸摸周身,发现伤口都已经好好清理过了,再看清是睡在万家自己常住的房间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朱大哥,你醒了。” 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万宝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药碗、粥碗在朱慧床头摆好。 “这是我给你熬的药,你赶紧喝了吧。还有这粥,特意放了瘦肉,专门给你补身子的,也趁热喝吧。” “谢谢宝儿。我的伤……是你帮我上药的吧?”朱慧问道。 “是。”万宝儿将药碗递上。 “那你是不是……发现我的身份了?”朱慧端着药碗,却有点不好意思喝。 “是啊。你真的没想到,一起以来相处的朱大哥,居然该叫朱大姐。”万宝儿扑哧一笑。 朱慧脸红了一下,掩饰般将药碗一扬,一口喝了干净。将碗放回托盘上,她小心的问道:“那你会不会觉得我……我女扮男装骗了你,这种行为很……不好?” “没有啊。”万宝儿又将粥碗递到朱慧手上,“我反而觉得朱大姐……咦,我还是叫你朱大哥吧,看你现在的装扮,大姐这称呼我真的叫不出口。” “随你。”朱慧笑了笑。 “嗯。”万宝儿点点头,“我不觉得朱大哥女扮男装有什么不好。我也是女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我也知道女孩子在外面有多少不方便的地方。朱大哥你能扮成男孩子在外面行走,我反倒觉得很羡慕呢。我就从来没想过也能这样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你没怪我骗你就好。”朱慧腾出右手,摸了摸万宝儿的头,心头一片温暖,“等过两天有空,我带你见见我的家人吧。你这么乖,我娘和弟弟一家会很欢迎你的。到时候,我还会带着你在街上好好逛一逛。你从小到大,应该很少上街吧?” “嗯。”万宝儿乖巧点头,“自我有记忆起,爹就很少回家,娘总是忙这忙那,我和弟弟基本上都在家里呆着,从来没出过门。” “有你朱大哥在,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出门都行。”朱慧许诺。 吃过早饭,朱慧想起送她回来的莫衍,便问万宝儿: “你莫大哥昨晚走时有什么交待吗?” “有啊!”万宝儿点头,“莫大侠说,他会帮我们万家报仇的!” “喔……”朱慧沉思,那贾延的证据都已经被莫衍拿走了,他到底会怎么帮万家报仇呢? ———————— 坤宁宫里,一身金色华丽正装的皇后李妙菡正坐在凤座上,一边慢慢评着茶,一边悠闲的听着座下妃嫔们唇枪舌剑的打着机锋。 后宫里日子过久了也是无聊,她虽然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但毕竟年华已去,比不上那些鲜嫩的新人了。不过到了她这种地位,皇上的宠爱也已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她的儿子还守着太子的位置,皇上还肯给她皇后的体面,她的后位便稳如泰山。 “娘娘,太子拜见。” 一个宫人匆匆走进来,在她身前躬身行礼。 “宣。”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坐直身体,旁边的宫人自然上前,一个用托盘接过茶杯,一个轻轻抚平她身上皱褶。下坐着闲磕牙的小妃嫔们,自然很识眼色的纷纷告退,周围服侍的宫人都退出大半,只余贴身侍候皇后的积年嬷嬷守在宫门口。 “儿臣拜见母后,给母后请安。”太子秦嵘走进宫来,向皇后行了一礼。 “起吧。在母后这里不必多礼。”皇后轻轻招了招手,示意太子起身,“这时候不是上书房讲课时间吗?太子怎么来本宫这里了?” “母后,今日上书房听讲,儿臣听到此传闻,便想来母后这里证实一下。”秦嵘自如的在皇后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下。 “哦?是什么传闻?”皇后笑了笑,抚了下衣袖。 “儿臣听闻……张相之女与一江湖草莽有了私情,甚至还想私奔不归。”秦嵘皱眉道,“儿臣虽然不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便来请教母后。” “本宫猜这话……定然是你六弟讲的。”皇后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闲闲的笑了一下,“那张相之女,你不是见过,对她还很满意吗?怎么,一点小小的流言,还是出自你那六弟之口,你就坐不住了?” “六弟的话我本就不信,那张相之女我也很满意,只是……”秦嵘踌躇道,“只是我身为太子,未来正妃必然要那人品样貌、身家背景都配得上的。这张相之女……名声有瑕,终觉不美。” “好了,这种局面还看不出来?明显是你六弟故意挑拨你与思雪的感情,想破坏我们与张相联姻而为之,你居然还会上当。”皇后摇摇头,“为君者,当胸襟广阔、为人大度,你要学得还多着呢。” “儿臣没有上当……”秦嵘脸色微红,“儿臣只是觉得……觉得事情应该调查一下,至少六弟所说那个江湖人士,定是确有其人的。” “的确是有其人,”皇后自信的笑了,“那是我们自己的人。你大哥想对张相之女下手,你六弟又想从中捡个便宜。对于你未来的太子妃的安危,母后怎会没有安排?那救张相之女的江湖人士,自然是我们的人了。” “母后英明!”秦嵘笑了,心中再无芥蒂。不过想到在上书房中,当着众位兄弟的面,被秦崄嘲讽未来妻子不忠,他心里很是不甘。 “母后,此番大哥、六弟轮番出手,我们不回报一下,恐怕会让人小瞧了我这个太子了!”秦嵘冷哼道。 “放心,母后早有安排,你且耐心等着就是。”皇后自信一笑。 “母后有何安排?可否告知儿臣?”秦嵘问道。 皇后神秘一笑:”到时候,我儿就会知道。总之,必会让你满意就是。“ 第二十七章 朱宅 “哈!哈!哈!” 春光明媚,正是踏青游玩的好光景。然而城东的朱宅里,朱浩却只能看着天上的风筝干瞪眼,继续苦逼的苦练武功。 “手上用力!没吃饭吗?身子蹲下去点,下盘要稳!” 朱夫人手中拿着根教鞭,不时指指点点,纠正朱浩的错误。 “夫人,休息一会儿吧,小少爷已经练了一上午,该歇歇了。” 珠儿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过来。 “好,先练到这儿吧。”朱夫人看看天色,决定放过朱浩。 “唔……”一听休息,朱浩原本绷得紧紧的身子,立即挎了下来,没骨头般拖着剑,摊在了院中的石凳上。 “娘啊,姐她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好多天没见到她,好想她啊……” “想你姐?我看是想你姐带你出去玩吧!”朱夫人白了朱浩一眼,“等你姐回来你自己问她吧。我只怕啊,她在外面忙得连家都忘了吧!” “娘,姐她在外面忙什么啊?居然让你同意不学那些什么什么小姐教程?”朱浩好奇的问。 “这我怎么知道。”朱夫人噎了一下,“如今啊,我也看开了,照你姐那性子,肯学那么多已经很是难道了。剩下的我想让她学也不成,她人都跑了,让我打哪儿把她抓回来?” “娘,你要抓谁啊?是谁跑了?” 母子俩正说着话呢,突然墙头上冒出一颗人头来。却是朱慧想起好久没回过家,躺了两天,觉得伤势无碍,便回家来看看了。 “姐!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朱浩亲热的凑上前,搂着朱慧的腰,使出了他们朱家祖传的撒娇大法。 “切!是想我带你出门玩吧!我才不信你这个小鬼头!”做为同样精通撒娇大法的朱氏一员,朱慧才不会被朱浩的糖衣炮弹打倒。 她嫌弃的揪着朱浩的衣领,把他拎到了一边,然后自己亲热的拉住了朱夫人的胳膊,左右摇摆, “娘,慧儿好想你呀,想得晚上都睡不着了……” “我信你才怪!” 朱夫人气上心来,挥起手里的教鞭披头往朱慧身上抽去,久经朱慧姐弟洗礼,朱夫人对这撒娇大法免疫力很高, “说!这么长时间不回家,野哪儿去了?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居然连个信息也不递,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家都不想要了吗?!” “娘!娘!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这不是……不小心忘了吗……哎呀!” 朱慧连忙躲闪,却因身上伤还未好,不小心被朱夫人一鞭子抽在背上那道未愈合的伤口上,不由的痛呼出声。 “姐,你怎么了?”朱浩奇怪的问。通常他姐和他娘要这样你追我打好一会儿,才会分出胜负,这次怎么这么快了? 朱夫人也停下动作,看了看手中的鞭子,疑惑的望着朱慧。 “没事没事,不过是昨晚没睡好,咯着背了。” 朱慧扭扭脖子,做出一付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将一个小包袱丢在朱浩怀里, “给,这是姐给你带的玩具,拿去玩吧!看姐对你多够意思!” “哎!谢谢姐,你可是我亲姐!”见着玩具,朱浩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娘,我回屋去了!” “去吧。”朱夫人点点头,一把拉住朱慧的手,“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进了屋,朱夫人将朱慧按在凳子上,二话不说翻开她的衣襟。朱慧没料到自己娘居然这么彪悍,一时不防,让朱夫人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夫人面沉似水,脸色黑如锅底。 朱慧看瞒不过去,便只好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讲了一遍。 朱夫人心疼的看着朱慧,想伸手抱抱她,又怕碰着伤口:“慧儿啊,你救人助人,娘都不反对,可是自己的安全一定要保护好!伤在儿身,疼在娘心!” “娘,你放心,你女儿机灵着呢!”朱慧拽着朱夫人的手,继续撒娇大法。 “机灵个屁!”朱夫人甩开朱慧的手,恨恨道,“我还不了解你?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只管闷头往前冲!这次要不是那位莫衍大侠,你死哪儿了娘都不知道呢!”朱夫人越说越气,手指狠狠的点在朱慧头上。 “娘,女儿这不是情况紧急,再不出手,那张小姐恐怕真要自尽了嘛……”朱慧拉着朱夫人的手指,嘟起嘴继续撒娇。 朱夫人看着朱慧这赖皮脸的样子,却拿她没办法。这女儿是他们自己教成这样的,还能塞回去不成? 朱夫人再次甩开朱慧的手,背过身坐到一边:“你不是说要帮万家报仇吗?报得怎么样了?” 朱慧闻言,心虚的低下头:“还……没呢……快了,快了……” “嗯?”朱夫人疑惑的回头看向朱慧,“不过是一个小赌坊而已,照你的手段,放火闹事、甚至去把那个赌坊赢到你自己手上都不是问题。怎么到现在还没解决?” “是这样的,我和莫衍发现,这赌坊背后还有人,准备把那背后之人一块拿掉。要不然这个赌坊开不成,他们还会开另一个,徒劳无益。” “说的有理。”朱夫人点点头,“那你们现在进行到哪儿了?要不要娘帮你们一把?”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拿到了证据,莫大哥说他会解决的。”看到朱夫人语气和缓,朱慧忙凑了上去,“娘,女儿还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 张府门外,一个身穿青色士子服的身影徘徊了好一会儿,终于走上前,叩响了张府的大门。 “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张府的门房都是久经锻炼的人精,不管来访的是什么人,他们都会彬彬有礼做好张府的门面。至于那些嚣张跋扈、口无遮拦之辈,早被张丞相给刷下去了。 “我是贵府二公子张宏杰的好友秦武,知道二公子刚刚春闱归来,特意前来拜访的。” 秦峼压下心中的急躁,一派云淡风清的文人风范。 “公子可有拜贴?”门房问道。 “这个……并无……哎!等等!等等!”眼前张府的大门就要关上,秦峼也顾不得矜持了,“你去跟你们二公子说一下,就说秦武上门拜访,他一定会见我的!要是今天我见不了贵府二公子,回头你们公子怪罪下来,可别怪我事先没跟你们说!” 那门房隔着门缝仔细打量了秦峼一遍,觉得这人衣着不凡,身上气质也不像是那种冒名上门打秋风、攀关系的,便丢下一句“等着”回府了。 第二十八章 搬家 过了一会儿,张府门再打开,已是张宏杰站在门口了。 “秦公子前来拜访,宏杰未能远迎,还望公子海涵。”张宏杰点了点头以示歉意。 听到下人来报,说有一个叫秦武的自称是他好友的人上门拜访时,张宏杰初时还以为是京中哪个大胆的士子,冒名前来攀关系的。后来突然想起花神会时在栖霞庄上遇到的那两兄弟,决定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来看一看。 “是我来得太唐突了,张公子还勿怪罪才是。”秦峼忙双拱手示意。 张宏杰豪不客气的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个秦武来得有点唐突了:“秦公子客气了,不知今日突然到访,可有什么要事吗?” “呃……要事……是没什么。只是听闻贵府……”秦峼的脸有点红了,“……贵府花园闻名遐迩,秦某还未曾有幸一见。得知张公子刚过春闱,正在家休养,便冒昧前来,望能一观而已。” “是吗?真不巧,今日舍妹正在那花园里游玩,恐怕不便让公子一观了。”张宏杰脸上一沉,已经断定眼前这秦武便是一个想借机攀上张府的阿谀之辈了。 “那……那还真是不巧了……”秦峼羡慕的偏过头,越过张宏杰向门内望去,似乎透过那重重院墙,能看见他想见到的那个身影。 “若秦公子无事,便请告退吧。”张宏杰看着秦峼,眼里带着厌恶,“张某刚刚参加春闱,精力还未回复,今日不能接待公子了。” “哦哦,好好,那你好好休息吧……”秦峼依依不舍收回眼神,突然回过神来,赶在大门关上之前急忙问道。“对了,不知思轩公子可在府上?那日状元楼我与思轩公子一见如故,不知她近况如何?” “思轩是我的远房堂弟,早已回老家了,公子以后不用来了。” 张宏杰示意门房把门关上,心中很是不屑。 这个秦武,第一次状元楼相见,觉得他人还可以,等第二次栖霞庄时,就觉得他有点问题了。今日再看,果然人品不行。以后再不可让他上门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张宏杰来到清心堂,看见妹妹张思雪正坐在一旁,监督着小弟张宏志写字背诗。 “思雪,母亲不是叮嘱你这几天多到园子里逛逛散散心吗?”张宏杰一面对前几天受了惊吓的妹妹温言抚慰,一边冲小弟板起脸,“今日怎么不去老师那里学习,跑这儿淘来了?当心我告诉父亲,让老师打你板子!” “是母亲让我来陪姐姐的!”张宏志不服气的冲二哥做了个鬼脸。 “二哥,没事。”张思雪摇摇头,“是我没心情出去逛,有小弟陪着我,挺好的。” “没事就好。”张宏杰心疼的摸摸妹妹的头,要是以往,自己这个傲气的妹子一定不让他摸,如今却乖巧的任由自己的手在她头上作乱了。张宏杰不由心中火气不由更盛了。 “都怪那个六皇子!咱们家好好的从未招惹过他,他上元节对你下手也就罢了,这次栖霞寺又来这招。当大家都是傻子吗?凭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张宏杰骂道。 “二哥慎言,六皇子不是我等可评价的。”张思雪劝道。 “凭什么他做得,我们就说不得?还亏他是个皇子!”张宏杰还是不甘,音量已小了许多,“不过幸好他的奸计没有得逞,太子和皇后对你仍是信任有加,昨天还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你压惊。太子宽仁,你以后嫁他也可安心了。” 说得太子,张宏杰的语气柔和很多,看来对太子很满意。 “二哥,我想出去走走,你看着小志吧。” 听着张宏杰对太子的夸赞,张思雪更觉烦闷,起身离开了清心堂,向附近一片桃林走去。 梅香窥着没人注意,悄悄在张思雪耳边问道:“小姐,要不要我去万家找下朱公子,把你们之间的误会解开?” 她只是一个处处为自己小姐着想的贴身丫环,不懂得许多道理,只知道想小姐之所想,愁小姐之所愁。 小姐那日自栖霞山回来,便毁了与朱公子相关的一切,定是与朱公子相关。但小姐是朱公子所救,这也确凿无疑。小姐现在心情不好,天天愁眉苦脸的,肯定是和朱公子有了误会了。身为小姐的贴身丫环,她这时候就该帮小姐完成她的心愿了。 “误会?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张思雪看着梅香警告道,“你别多事。以后我们就当从来没见过朱公子吧!” “是”梅香应道。 ———————————— 朱慧回到万家,意外的发现莫衍、万宝儿、钱发等人齐聚一堂,万宝儿和钱发还喜气洋洋的。 “咦?是出了什么好事吗?”朱慧奇怪的问道。 “朱大哥,莫大侠说,明天就可以帮我们报仇了!”万宝儿开心的扑了上来。 “哦?这么快?那你们准备怎么做?”朱慧高兴的问道。 “不告诉你!”钱发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莫大侠已经把任务都交待我了,老大,你明天就等着瞧好吧!” “宝儿……” “宝儿不许说!” 朱慧看向万宝儿,眼看万宝儿就要开口,却被钱发阻止。 “莫衍……” “莫大侠也不许说!” 于是莫衍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不许说就不许说,反正我明天也知道了!”朱慧撇了撇嘴,伸手拉过万宝儿,“来,宝儿,我们也有悄悄话要说,别告诉他们!” “朱大哥,你有什么事要告诉宝儿?是我弟弟找到了吗?” 朱慧和万宝儿进了屋,万宝儿迫不及待的问道。 “呃……你弟弟还没找到,我要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朱慧尴尬的摸摸头,“是这样的,我今日回家,把你的事情告诉了我娘。我娘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怕不方便,想收你为义女,让你搬到我家来住。你觉得怎么样?” “夫人……夫人不会觉得宝儿是不祥之人吗?”万宝儿惊喜之后,却开始自卑,“宝儿如今父母双亡,弟弟又失踪不见,能得到夫人的看重,宝儿很是开心。只是宝儿福薄,怕是受不起夫人的厚爱……” “宝儿你说什么呢!有你这么乖的女儿,我娘要开心死了。”朱慧刮了刮万宝儿的鼻子,“那就说定了,等过两天有空,你就搬到我家去住吧!” “不……”万宝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拒绝道,“我在这儿已经住惯了,不想搬家。况且……我弟弟还没有找到。我怕万一搬走了,弟弟回来,就找不到家了……” 第二十九章 武安府尹 做为京城武安府的府尹,鲁文耀虽然只主管武安一府的治安和政务,但他的品级却比其他四品府尹要高得多。不但有正三品的品级,还和丞相手下的六部大佬们一样,有着上殿面君的资格。 然而武安府尹这个位置不好坐啊! 京城里这么多的皇亲国戚、部阁大佬,三品以上爵位的足有几十位,哪个都得罪不起哦! 因此做了几十年官,从一个九品县令做到了三品大员的鲁文耀十分精通明哲保身之道,最擅长和稀泥,是中间派张丞相的忠实追随者。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熬过这几年任期,然而进入六部,跟着张相混资历。最后以六部大佬的身份致仕,要是能得个一品公称号作为奖励,那就更好了…… 鲁文耀翘着二郎脚,躺在摇椅上,一手拿着本坊间新出的文集,一手拈着颔下细须,就着春日的阳光,眯着眼细细的盘算着: 三年任期快到了,我当职期间,虽然出了些案子,但都被压下来了,也没有得罪那些大佬,明年升迁进六部,应该不会有人来使绊子吧…… “咚咚咚!咚咚咚!” 武安府内,突然传出一阵激烈的鼓响,那是衙门门口的鸣冤鼓又被人敲响了。 “唉……”鲁文耀失望的丢下书,整了整身上的官服,起身升堂去了。 鸣冤鼓响,必有案情,麻烦事情又来了! “威~~武~~” “咄咄咄咄咄” 衙役唱班,杀威棍响后,鲁文耀踱着四方步坐上堂,“啪”的一声拍响了惊堂木: “堂下所跪何人?今日为何击鼓鸣冤?” “大老爷容禀,小的……” 堂下足跪了七八个人,尽是老弱妇孺,一个个穿着破旧、面黄肌瘦,然而告的人身份却是不低,居然是大理寺四品监正贾延,说他贪污纳贿、徇私枉法、私设赌场、搜刮民脂民膏,还进行人口买***得人家破人亡。 鲁文耀接过状纸,貌似认真的听着下面原告一个个详述案情,脑子里却在分析这个案子背后透出的信息。 那贾延身为四品监正,在大理寺述职,利用职务之便贪污纳贿、徇私枉法弄点钱花花很正常。然而私设赌场,还进行人口买卖,为了弄俩钱,都弄出人命来了,就有点不正常了。不过一个区区四品监正,要那么多钱干嘛呢? 鲁文耀敏锐察觉到这背后更有文章,他抬眼把堂下原告们都看过一遍,手在桌上状纸上抚过,看着堂外围观的众人,狠狠的拍下了惊堂木: “我大蔡律令,民告官者,先受杖刑二十。众位乡亲,你们如要告那李二、贾管事,本官即刻便可捉拿归案,当堂审理。但你们还要告贾监正,这杖刑就免不了了。你们可要想好,二十杀威棒下去,命恐怕都要没了。到底告哪个,可不要告错了!啪!” 惊堂木的惊响,吓得堂下众人一个哆嗦。他们互相张望着,已有退缩之意。 “青天大老爷,我们还要告!”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叩首道, “老夫也读过几年书,知道些道理,首恶不除,祸根难尽。老夫一家已被那赌坊害得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个小孙孙了……既然要告,就一定要告到底!老夫不愿这风声过后,那害人的赌坊还能再开起来,让更多的人落到老夫这地步。大老爷要打就打我吧!” “好!老人家即有这等胸怀,本官岂能不成全?来人,给我打!” 待衙役们按住老人要打时,鲁文耀连连嘱咐:“轻些打,老人家年事已高,愿为大义以身相殉。我们身为百姓父母,法理之外,也有人情所在,莫让百姓伤心又伤身!” 堂下围观的众人纷纷夸赞: “不愧是青天大老爷啊!” “真是爱民如子啊!” 朱慧、莫衍、万宝儿、钱发等也站在围观群众之中。 朱慧也连连点头:“这位鲁大人可真是个好官啊!早知道我们早点把证据交给他了!” 莫衍不至可否。 万宝儿一激动,想往堂上跑,被钱发给拉住了。 “宝儿,你怎么了?” “我万家被那贾大人给害得家破人亡,我也要上去告状!” 万宝儿看着被打的老人家,泪水涟涟,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了他。 “别急,以后有你机会。”莫衍伸手点了万宝儿的穴道,“你现在出去,起不了什么用,还白挨一顿打。” “哦,我明白了!”朱慧恍然大悟,“你把证据给别人,让他们去告,就是因为民告官会先受刑,不想让我们受伤吃亏?你想多了,为了惨死的万家夫妇,二十大棒算什么,我受得住的!” 莫衍瞄了朱慧一眼,没说话。 二十大棒打过之后,老人家已经气息奄奄连话都说不了了。鲁文耀忙又派人请来大夫给老人家医治,这才批下签文,派人前去捉拿李二、贾管事等人,让自己师爷去大理寺请被告的贾延前来问案。 —————— “笃笃笃” 万家门口,装扮成小厮的梅香轻轻敲着万家的门。 她悄悄瞒着小姐来万家,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朱公子,看他与小姐有什么误会。 小姐不想嫁太子,喜欢朱公子,那她就做小姐的红娘,让小姐得偿所愿。 “小哥是要找谁啊?”隔壁的邻居听到门响,探头出来查看。 “哦,我是来万家找朱辉朱公子的。朱公子不在这里吗?” “他们今天应该去武安府听堂去了。”邻人羡慕的道,“今日有人把吉祥赌坊和背后的官老爷一起给告了,万家就是因为吉祥赌坊才家破人亡的。听说了这事儿,哪儿还能错过?我要不是家里离不开,也要去看看了……” 梅香谢过邻人,想了想决定也去武安府看一看。因为想着小姐和朱公子的事,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一人。 “对不起对不起!”梅香习惯性行了一个女子礼节,觉得不对,忙转身要跑。 “没关系……等等!” 那人走路也有些分心,嘴上随口应着没关系,本来心不在焉着,却被梅香的动作吸引住目光,等反应过来,连忙转身一把抓住了梅香。 “梅香,是我,我是秦武,五爷啊!” 梅香更慌了。 她这次本就是瞒着小姐偷偷跑出来的,不想让人知道,没想到还遇到了五皇子。上次她和小姐男装时与朱公子一起被五皇子所救,然后来了万家,印象深刻,因此一直记得五皇子。但五皇子怎么会记得自己一个小小的小厮呢? 第三十章 民告官 “梅香见过五……五爷……” 梅香心里叫苦,拱手做了个揖。 刚刚习惯性就行了女子礼仪,若是不认得的就罢了,偏是个认识的。要是因此知道了自家小姐女扮男装的事,传出什么话来,那就糟了。 “梅香,你怎么在这里?你家……思轩公子怎么好久不见了?她最近怎么样?”秦峼问道。 “我家公子……最近病了,对,因此出不了门,我才出来帮她探望一下万家。”梅香低下头,心虚道,“那天万家出事,我们公子一直挂念着,所以让我来看看宝儿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哦?那你们公子现在病情如何?可否方便我上门一探?”秦峼急切的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梅香连连摆手,“公子只是普通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五爷不用探望……” “哦……”秦峼很是失望。 梅香已是不敢再跟秦峼谈下去了,匆匆丢下一句还要回府照顾公子便离开了,徒留下想多打听一些“思轩公子”近况的秦峼。 望着梅香的身影叹了口气,秦峼继续向万家走去。 能在这里遇到张思雪的贴身丫环,说明他守着万家是对的,张思雪对万宝儿有怜悯之心。唉,这样善良美好、怜贫惜弱的女子,太少见了…… —————— 武安府大堂上,赌坊案的一干被告也都到了。 鲁文耀先请贾延在堂下坐了,再向众人解释道, “今日尔等状告贾大人诸多罪名,然而如今案情还未理清,贾大人仍是官身,可列席旁听。 贾大人,如今有武安百姓告你徇私枉法、纵容下人私设赌场等罪,因此请你到案问询,还请贾大人配合调查。如贾大人罪名落实,便请恕本官国法难容了!” 说到最后,鲁文耀脸色一板,一身正气。 “哼!本官为官多年,一向为国为民尽心尽力,小节或许有亏,但决不会有鲁大人所说之事发生!” 贾延端坐在椅上,也是义正辞严, “若鲁大人查出本官有任何违反国法之事,尽管处置便是。但若是本官被人所诬告……鲁大人,也请依国法,按反坐之罪从严论处吧!” “威~~武~~” “咄咄咄咄!” 衙役唱班,杀威棒响后,鲁文耀再次升堂了。 看着那贾延老神在在的样子,朱慧心里涌起了一详的预感。 “上次我们在贾府拿证据你交上去了吗?那个应该能定贾延的罪吧!”朱慧悄声在莫衍耳边问道。 “证据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莫衍回答。 朱慧稍稍放心,继续看武安府尹断案。 此时因抓获了李二、贾管事,衙役们还顺带搜出了一堆账本呈在堂上。 “贾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这李二借你贾大人之威,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设局诱骗赌徒钱财,迫得堂下赵老四、孙婆婆、刘寡妇等家破人亡。得来的钱财代借你府上贾管事之手送给你,同时李二也借着你的官威,恐吓赵老四等不敢报官。这私设赌场、徇私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等罪名,你可抵赖不得了!” “哼!鲁大人说的罪名,本官一律不认。”贾延依旧面色如常,抱拳向鲁文耀道,“本官为官一直兢兢业业,从来不敢徇私。大人若不信,尽可去我府上搜查一番,看我府中财物与我官职可有不符之处?今日在这里,我只认一条理家不严之罪。” 贾延狠狠拍了椅子扶手一下,盯着跪在地上的贾管事道, “好你个贾福!因我官务繁忙,无心打理府中琐事,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将我贾府外务交予你来打理。你是如何欺上瞒下,背着我和那李二勾结,开设赌场,做尽那丧天良之事的,还不给我快快道来?!若再有一丝隐瞒,你全家上下别想安全离开我贾府!” “大人!小的招啊!这事儿都是我一个人猪油蒙了心,瞒着我家大人做的,与我家大人无关啊!” 那贾管事伏在地上痛哭起来,很快便将自己与李二的来往都交待了出来。在他的话里,他是因为养了一个外室,花消巨大,为了钱财,才与李二联手开设赌坊的。 因为贾管事顶下了所有的罪名,这个案子自然与贾延无关。因此贾延只认了个家门不严的罪过,被罚了银子交给原告做为赔偿。然而作为原告的赵老四、孙婆婆等人,却因为诬告了朝廷命官,被押入了大牢,只等刑部批文过后,便要被发配边关了。 “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一定能把那个贾延给拿下的!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武安府外,围观的群众渐渐散去,对着案情议论纷纷,有的认为贾大人真的是被冤的,有的认为此案还有内情。普通来说,对武安府尹的表现没有恶感,就算是认为还有内情的,也觉得府尹大人被那个姓贾的贪官给蒙骗了,希望鲁大人能早日查清真象。 而朱慧怒气冲冲,不待人群散尽,便拉着莫衍愤怒的问道, “那贾管事明明是受贾延所指使,每次收的银子都交给了贾延,贾延自己还有另一本账做证。你为什么不把证据拿出来?非要让那些无辜百姓受牢狱之灾?他们可是你让钱发一个个找来的!是听说可以为报仇才鼓起勇气告上来的!赵老爹还为此受了二十棍刑,差点连命都搭上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信任的?莫衍,你真让我失望!” 钱发也眼巴巴看着莫衍,心中满是疑惑。旁边站着的万宝儿,若不是早被莫衍点了穴道,这会儿恐怕会直接冲上去揪着莫衍问了。 “你以为以民告官是这么容易告下来的吗?”莫衍面色仍是一片冰冷,“我跟你说过,会为万家报仇,让贾延自食其果,就一定会做到。现在,只是一个开端而已。要拿下贾延,就要把这事闹大,让他背后之人保不得他。如今,我们只要再找一个有身份地位之人,把证据给他,让他把这件案子再往上捅,最好能上达天听,那就行了。” “上达天听?有身份之人?”朱慧半信半疑,“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朱公子,莫大侠,宝儿姑娘家的案子审完了吗?那赌坊是不是被关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朱慧看向来人,眼睛突的亮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莫名其妙 “五爷,你来的正好,我有正有事想请你帮忙!” 朱慧对秦峼匆匆一礼,便迫不及待的拉着秦峼想让他入伙。 来人正是五皇子秦峼。 身为即将成年出宫开府的透明皇子,宫中课业已是不多,讲师们也不会为难于他。因此他三天两头就往宫外跑,也都没有人管。而与他关系最好的九皇子秦峥,半大的年纪,又没有母妃关照,若没有人带着,想出趟宫着实不易。 自前几天,他在上书房从六皇子秦崄口中听到张思雪的消息后,便一直对张思雪牵肠挂肚,想一探她的近况,最好还能见上一面。 张府的门没能过去,他便继续来万家守着,虽然没等到张思雪,却等到了她的丫环,也算是好消息。 只可惜万家没人,他就跟着邻人的指点来了武安府。既然张思雪关心万宝儿,他便要多打探些万家的消息,争取下次和她见面时,有话可聊。 “不知朱公子有何事需要秦某相助?”秦峼点点头,“能帮的,秦某一定会帮。” “是这样的……” 朱慧带着众人回了万家,将赌坊一案的情况向秦峼做了说明,请求秦峼代为出面,将他们从贾府找到的证据递送上去。 “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送呢?”秦峼不解,“既然武安府尹爱民如子,公正不阿,若你们今日把证据递上,不就可以当堂结案,把那个贾延拿下了吗?” 朱慧点点头,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莫衍。 “事情没那么简单。”莫衍脸色仍是一贯的冰冷,看不出什么波动,“那鲁大人最是圆滑不过,他若发现贾延背后还有人撑腰,必定不会再追查下去了。因此我们若想把这事解决彻底,就必须把事情闹大,让贾延背后之人再也隐藏不住。” 朱慧晕乎乎的听着莫衍这一大段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所以说,为了给宝儿报仇,我们还要把贾延背后之人抓住吗?” 她与万宝儿对视了一眼, “开始我还以为,是李二害得宝儿家破人亡的,只要把李二报复了就完了,没想到后面还有贾管事、贾监正,现在你又告诉我,就算扳倒贾延也不算完,还要再往下揪人才行。我总觉得这事儿吧……有点邪呼……宝儿,这是你的家事,你说呢?到哪一步才算完?” “我……我不知道……”万宝儿低下头,懦懦道,“一开始我想着,是李二爷害了我全家,那就让他为我家偿命,让他那赌坊开不成就行了。 可是朱大哥你告诉我,赌坊是别人开的,不把开赌坊的人找到,只杀李二,还会有人落到我家一样的遭遇。于是我耐心等你们找出真凶,以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可现在你们又告诉我,贾延还不算,因为后面还有个人。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反正,我只要我家的仇能报就行了……” 朱慧看向钱发,钱发忙摇着手道:“哎,老大别看我,这事与我无关,我只负责帮你们跑跑腿打打下手!” 朱慧看向秦峼,秦峼摊手示意,你们请便。 最后朱慧看向莫衍,却没从莫衍脸上看出任何信息。 “那么,你是不想再查下去了?”莫衍回望着朱慧,问道。 “不,我只想坏人被惩罚,贾延被捉拿归案。但我不想被人利用,我想知道,你一直以来引导我们从小小的赌坊逼债案追查至今,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一刻,福至灵心一般,朱慧突然发觉,恐怕那天她在欢宜阁围攻时被莫衍所救,都不一定是巧合。要不然她之前找了莫衍那么多次,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她一出事,莫衍却正好出现在她面前呢? “目的,我确实有。但想帮你们报仇,也是真。”莫衍偏过头,“我只是……想尽量不让你们牵涉进来。你们只是平民百姓,没有自保之力,若牵涉其中,怕会出事。” “那你就不怕我出事?”秦峼很是不满,“我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皇子,一点势力都没有。听你们的介绍,这事儿肯定不简单。我若牵涉其中,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这样待我,你们就不觉得愧疚吗?”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朱慧诚恳的向秦峼道歉,“我们这些人,只是些普通的市井百姓,能得五皇子看重,当朋友相处,是我们的容幸。做为朋友,哪有坑害的道理。 莫衍,你把证据给我吧,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宫门前拦桥喊冤,向张丞相告状。我相信有张丞相插手,就算贾延背后之人再有来头,也比不过张相。” 这不是假话,做为执掌六部十几年的张丞相,朱慧觉得,就算那贾延背后有皇族撑腰,张相也会秉公处理的。嗯,这点信任是从张思雪身上来的。朱慧对朝堂众臣的了解,仅限于当朝第一人张丞相。她觉得,能教出张思雪这样天真善良、愿为陌生人涉险的女儿,张丞相人品也值得信任。 “不行,你这样做太鲁莽了。”莫衍拒绝。 “那你说怎么办?有什么计划?”朱慧两手一摊,“若没有计划,那就把证据给我,按我的来吧!” “我……我有事,先走了。”莫衍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丢下一句话便跳墙走人了。 朱慧看得目瞪口呆,望着莫衍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我们今天什么事都没干成,就是去武安府看了场戏而已?” “也……不算什么都没干吧……”钱发弱弱道,“好歹,那李二、贾管事被抓了,赌坊也封了,宝儿的仇,也算是报了一部分吧!” “朱大哥,既然莫大侠说后面有危险,不希望我们参与,那你就别再查下去了。”万宝儿担心道,“李二爷被抓,赌坊被封,宝儿已经很满足了,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不行,这事儿还不能算完。”朱慧摇摇头,“那赵老爹他们还被关在牢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流放呢。还有那贾延,他一日不被抓,我一日不能安心。 钱发,你街上认识的兄弟多,近日多帮我探探消息。我想莫衍肯定还有其它计划,只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你多打听一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好的,老大!”钱发一面应着,一面麻利的出门打探去了。 “那么,这里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秦峼左右望望,耸了耸肩。 第三十二章 拦路 莫衍一跑就没了踪迹,朱慧这才发现,她对莫衍的了解很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是个江湖中人,连他的落脚点在哪儿都不清楚。 之前都是莫衍主动来万家找她,她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而现在,当她想找莫衍的时候,才发现,只要莫衍不主动现身,她连从哪找起都不知道。 郁闷了几天后,她决定暂时先放下这事,把准备帮钱发和他那群小弟们开的铺子准备起来。铺子的经营项目她早有打算。 她在边关生活了十五年,以朱辉的名义在那里结交了一堆当地官家子弟。现在想做生意,进点北地的皮货、药材什么的,方便的很。这些东西在京城行情不错,只要钱发他们好好经营,日子是不用愁了。 不过铺子的位置她早看好了,盘铺子的钱还差不少。 若是以前,她定会拿着钱去赌坊里走一遍,凭她以前在边关锻炼出的功夫,赌坊就相当于她的免费钱庄。 只是如今因万家之事,她对赌坊心有抵触,不想再去了。 于是朱慧眼睛转了转,便拉着万宝儿出了门, “宝儿走,今日有空,我带你去见见我娘。” “啊?这么快!我……我先换下衣服,再梳洗梳洗吧……”万宝儿有点慌。 “没事没事,宝儿现在这样子就很好,我娘会喜欢的。”朱慧安慰道。 “老大,那我也能不能一起去拜访一下老夫人呢?”钱发在一边谄媚道。 “你?下次吧!”朱夫人最讨厌朱慧在外面认识一些狐朋狗友的,总觉得是他们把自己好好的女儿给带坏的。朱慧从来不敢带外面认识的回家。当然,宝儿不算,这是妹妹,不是朋友。 “哦……”钱发有些失望。 朱慧想了想鼓励道:“你加油好好干,等咱们铺子赚到钱了,到时再来,我娘一定给你发个大红包,好好夸奖你的!” “好!小的一定好好干!”钱发立即充满了斗志,“我这就去打听打听北货的行情,争取咱们铺子办起来,一个月就能赚钱!” “嗯,我看好你!” 打发了钱发,朱慧带着万宝儿一路向朱宅走去,路上买了些点心、玩具当做礼物。 到了朱家,万宝儿果然受到了朱家全家的热烈欢迎。朱家风格一向粗旷,难得来一个这样娇软的女孩子,真恨不得留家里不走了。 朱夫人当场就认了万宝儿做义女,要让她从此住在朱家不回了。万家现在只剩万宝儿一人,独自住外面,她不放心。 还有那一向小霸王似的朱浩,也难得的收起了那付无法无天的嘴脸,在新来的宝儿妹妹面前处处献殷勤,揭了不少老姐的底。朱浩比万宝儿大一岁,在家里是处于最底层的,现在新来了个比自己小的妹妹,都要高兴疯了。 万宝儿还是放心不下失踪的弟弟,最后决定在朱家多住几天再回家。朱慧也趁着朱夫人高兴,顺利的拿到了一百两银子的本钱。 ———————— 春闱结束,还未到放榜时节。众学子们焦急等榜之余,又开起了文会,打发起了这段难熬的时间。 张宏杰也接到不少邀请,便捡了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举办的文会,准备交流交流。春闱之后还有殿试,现在还未到真正放松的时候。 他走在街上,正思考着一会儿文会上可能会出的题目,冷不妨,一个十来岁满身补丁的小男孩儿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嚎啕大哭:“张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吧!我爷爷被关在大牢里,快要被打死了!” 张宏杰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大脑空白了一瞬, “我……我无官无职,只是个书生而已,你让我救你爷爷?我怎么救?你找错人了吧。”他伸手想拉起小男孩儿,但小男孩儿抱得很紧,拉不动。 “没找错!我没找错!”小男孩儿抱得更紧了,“我是看到你从丞相府里出来的,知道你是当朝丞相家的公子。丞相大人我找不到,只能求公子你了,请你帮我家申冤啊!” 两人争执间,已有不少群众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张宏杰从未经历这种场面,面红耳赤道, “你先起来说话,先起来再说。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算想帮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那公子你先答应帮我了我再起来!” 小男孩儿仍赖在地上抱着张宏杰的大腿不起。 没奈何,张宏杰便只好答应了小男孩儿的要求,于是小男孩儿便松开手,跪在地上,对着张宏杰“咚咚咚”嗑了三个响头,才哭着说道: “求公子原谅,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冒犯公子的。我叫赵振兴,我爷爷因排行第四,人称赵老四……” 原来,这个小男孩便是前几天赌坊案中民告官被打了二十大棒的赵老四的孙子。他听人指点守在张府门外,等张宏杰出来时,便当街拦路,求张宏杰替他递送状纸,捉拿贪官贾延,为被抓的赵老四等人沉冤昭雪。 “原来他就是那赵老四的孙子啊,那日赵老四被打得好可怜,差点都挺不过去啊……” “那日武安府我也去了,当时就觉得那贾大人有问题呢……” “我也是哦,只可惜鲁大人被他给蒙骗了,让他逃过一劫……” 听着赵振兴的话,还有围观众人的言语,张宏杰一时义愤填膺,扶起赵振兴道, “身为我大蔡子民,遇到这等惨事,我岂能袖手旁观?你放心,这状纸我接了,定会帮你送出。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你们第一次告没有成功,还因反诬之罪被关进了大牢。若没有关键证据证明那李二、贾管事等人是由贾延所指使,这状纸就算递到御前没没有用的。” “有有有!我们有证据的!”赵振兴喜出望外,拉着张宏杰就要跑,“我知道有一个万家姐姐,她们家也是被这贾大人一伙给害得家破人亡,比我们家还惨,给卖到了青楼里。幸亏遇到了位大侠相救,给救了回来。 那位大侠为了帮万姐姐报仇,一路查到了贾府,才知道贾大人是幕手黑手。他那里肯定有证据证明!张公子,你快跟我来!” 第三十三章 原因 “宝儿,这是娘以前给你慧姐姐做的衣服,她没穿过的,快试试!” 朱夫人热情的找出一堆漂亮的女装给万宝儿换上,朱慧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过这衣服。 “宝儿妹妹,这是我珍藏的木剑,是我爹爹亲手给我做的,我送你了!” 朱浩拿来一把精致的木剑递到万宝儿手里,那木剑是朱浩从朱慧手里死皮赖脸缠过去的,宝贝得不得了。 “宝儿,这是你慧姐姐的首饰,她从没戴过的,都给你了!” 首饰?我有过这东西吗?朱慧印象中,来京城之前,就没穿过女装,首饰更是一件都没见过。 “宝儿妹妹,这是我新学的剑法,可厉害了!我打给你看!” 练剑?这小少爷哪次不是三催四请才开始练的,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 看着朱夫人和朱浩对万宝儿比对自己亲女儿、亲姐姐还亲热的样子,朱慧实在是没眼看。 “娘!我出去了!” “好好,别忘了回来吃饭。”朱夫人道,“今天宝儿在,你这个当姐姐的可别再不着家,做了坏榜样。” “姐,记得多买点福记的绿豆糕,”朱浩喊道,“宝儿妹妹喜欢吃!” “知道了,知道了。”朱慧撇着嘴,走到大门口,回过头来看,朱夫人、朱浩还在对着万宝儿献殷勤,根本没把她放心上,只有万宝儿夹在两人中间不知所措,对她露出愧疚的样子。 朱慧笑了笑,对万宝儿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万宝儿安心住下,才揣着刚从朱夫人那里得的巨款出门去了。 朱慧来到之前选定的铺面,跟约好的店东、中人打过招呼,顺利的签下了租赁的契约。 正和店东交接,打听消息时,见钱发匆匆赶来,一脸焦急的样子。 朱慧见状,打发了店东,把钱发拉到一旁,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 “老大,不好了,宝儿……宝儿又出现了……” “什么宝儿?宝儿不是在我家吗?”朱慧不解。 “三两句说不清楚,老大,你跟我来!” 被钱发一路拉到了武安府,朱慧看着堂上的一众人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朱慧望着堂下的莫衍,以及他身边那个和万宝儿年龄、身形、相貌都极为相似的女孩儿,向钱发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钱发道,“老大你让我多打听消息,我便让人一直守着武安府。今日有一公子带着个小孩儿来告状,说是之前的赌坊案有了新证据,请来的新证人叫做万宝儿。我小弟没见过宝儿,但知道她,就赶紧通知了我,我就带你过来看了。” 说道这里,钱发疑惑道,“莫大侠这是搞什么鬼,他直接跟我们说,让宝儿去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趁宝儿不在,弄出个假宝儿?” “先看看再说吧。”朱慧沉声道。 堂上案子已经审了一段时间,这会儿证据已经呈上,正由莫衍讲述证据的来厉。 在莫衍的讲述里,因无意中看到万元的死,他知道了万家的遭遇,砸赌坊、闹青楼,救出万娘子和万宝儿的是他。万娘子自尽后,也是他一人照顾着孤苦伶仃的万宝儿。 为了帮宝儿报仇,他跟踪李二、贾管事等人,知道了幕后黑手贾延,还从他的密室里得到了诸多证据。 “大人若不信,我救万宝儿那日曾在欢宜阁与巡城司对峙,最后被五皇子救下。五皇子殿下便是人证,万娘子被逼自尽,也是他亲眼所见。还有那贾府的密室,大人按我所说必能找到,这也是贾延那狗官不可抵当的罪证!” “哦?”武安府尹鲁文耀眯着眼睛,伸手捋了捋胡须,“既然莫大侠手上有如此多证据,却为何之前不来报案,这次却来了呢?” “大人,我之前不来报案,这次却到,是有原因的。” 鲁文耀捋胡子的手停了,没有说话,旁边的张宏杰却感兴趣道:“不知义士有何内情,我等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莫衍看了鲁文耀一眼,对张宏杰道,“为了给万家报仇,我一路追踪到贾府,发现贾府府内装饰、用度等并不奢靡,便觉奇怪。盯梢月余后,待那李二将赃银送入贾府,我顺着赃银的下落一路查去,发现赃银只在贾府过了个场,便被送进了一家银庄。 那银庄背景强大,这贾延送银子还是下人出面,悄悄将银子送去,连个银票都没拿。当我发现,除了贾府外,还有很多这样不明来路的银子时,我就知道这事牵扯极大,不是我一个江湖中人力所能及的。 我便放弃了报仇,只求万宝儿这个万家遗孤能得活命。因此,上次赌坊案发,我便没有出头。” “原来如此!” “这是真的侠义之士啊,路见不平而已,居然能做到这步!” “这万家遇到了莫大侠,真幸好啊!” 听着围观众人对莫衍的赞扬,朱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 莫衍,这就是你后来拿走证据,一直不让我们告官,甚至弄出个假宝儿,自己出面做证的原因吗?因为背后之人势力太过强大,所以不想我们有危险? 可是,事实到如今这步,不也是你步步引导的吗?我甚至开始怀疑,当初我追你追丢,结果遇到万娘子,这也不是巧合了…… 莫衍,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要做什么? 堂上,问询还在继续,鲁文耀脸色僵硬,还是张宏杰代他问道, “莫大侠,你既然决定不再出头,那这次又为何前来作证?” “有两个原因。”莫衍答道,“一个原因,是因为上次赌坊案发,赵老四他们自己查到了贾延头上,却因证据不足,致使贾延脱身,他们因诬陷朝廷命官,被反坐入狱,将被流放边关,我心中有愧。第二个原因,便是你了,张公子。” “我?”张宏杰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问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还无官无职,这事怎么会与我有关呢?” 第三十四章 “是,张公子你的确无官无职,我也你与素不相识,但你的身份却非同一般。”莫衍冲张宏杰拱了拱手,“你是张相之子,张相位高权重,掌相权十几年,从未有过徇私枉法之事,每年相府赠衣施粥、修桥补路都有耳闻。我相信作你和张相一样,都有着济世救民之心,如果知道自己身边有万家这样的惨事,必不会袖手旁观,定会追查到底。” “堂堂相府,为自己治下的百姓伸张正义、寻求公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莫衍突然提高了声音,“于是,看到了张公子,我就知道,万家一家的冤情终于有了昭雪之日,无论那贾延背后之人有何背景,都不会大过当朝第一人张相爷了!” “好!”张宏杰被莫衍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我张宏杰虽比不上父亲,但也愿和父亲一样,愿为我大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事我之前不知道还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定不会袖手旁观,坠我张府的名声。莫大侠,你放心,万家的这个案子,我一定会帮你管到底的!“ ”鲁大人,“张宏杰又转过身,向着鲁文耀施了一礼,”如今有了莫大侠和宝儿姑娘的证据,那贾延正是赌坊案的主谋了,还请大人尽快将人捉拿归案,释放被抓的赵老四等人,顺着莫大侠提供的银庄信息一路追查到底,为我大蔡除一大害!“ ”张公子说得有理,依公子所言,本官便该立即发文批捕贾大人,只是……”鲁文耀脑筋急转,“只是本官只是区区一地府尹,并无处置同僚之权。更兼此案如今牵涉过大,本官位卑职小,需将此案交由上官审理,还请张公子谅解。“ 张宏杰一时上涌的热血被鲁文耀所扑冷,心中有些不甘,却也觉得鲁文耀说得有理。照莫衍叙述来看,这个案子若想再往下查,就必须由刑部或大理寺来主审了。 ”那好吧,“张宏杰有些失望,”鲁大人,今日之事,这堂上堂下众目睽睽,还请你据实以报,万家、赵家、孙家等诸多受害者,都等着讨回自己的公道呢!“ 案子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审不下去了。府尹回去写公文,堂下的原告、证人等便各自归家,静待下文,围观的群众们一脸心满意足。一个小小的赌坊案如今有了这般大的反转,想不到不用明天,这个案子便会传遍整个京城了。 ”莫衍,你到底想做什么?!“堂会一散,朱慧便上前堵住了莫衍。 张宏杰本来还想跟莫衍再聊一会儿,看这情形,便先向莫衍告辞了。经这堂会上一番表现,他对莫衍好感很高,像莫衍这样有情有义的真侠士很少见,想多亲近一下。但他不是傻瓜,只是少年热血,还有些书生义气,见莫衍这会儿有事,只得遗憾先走了,准备下次再结交。 他不认识朱慧,唯一一次见面时,朱慧正化名朱辉,作为一个赌徒当街追债打人。因此对此时朱辉装扮的朱慧不愿多接触,甚至还因当时第一次出门的妹妹对朱辉的景仰,对朱辉有些厌恶。但他不知道,朱慧对莫衍如此生气,也有他的原因。 朱慧也不认识张宏杰。那次与张思雪街上相遇时,张宏杰被她打人的样子所摄,悄悄躲在张思雪身后做各种小动作,但没有露过面,怕被这个不讲理的武夫注意道。然而张宏杰出身相府,与张思雪是兄妹。朱慧自己孤身一人时怎么做都可以,什么危险都不怕,但是她怕自己身边的人会因她受到危险牵连。 莫衍的目的,很明显是想掀起一阵风暴,不知要拉多少人下水。甚至因为此事的危险,想尽办法让朱慧和万宝儿等人脱开身。但转身,他却豪不犹豫的把相府拖下了水,让无辜的相府公子,张思雪的二哥搅了进来。 朱慧对张思雪有愧,因此看到莫衍如此作为才如此愤怒。她不明白,初见时那个能为一个陌生人默默出手相助,善良而隐忍的大侠,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满腹算计,好像很有苦衷,却处处隐瞒,到处搬弄诡计,让人摸不清路数的莫衍了。 想离开他,不忍;想跟着他,不愤,朱慧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莫衍了。 ”我要做的事,与你无关。“莫衍拉着假万宝儿对朱慧说,”万宝儿如今由我照顾,朱大侠,看好你手下那帮人,别让他们来打扰我们,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顿了顿,他又道,”宝儿的弟弟,我会帮她找到的,你就别管了。“ 说完带着假万宝儿离开了,看方向,居然是去万家。 ”老大,莫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钱发摸着脑袋问道。 ”这话的意思是,他那里很危险,让我们都离他远点儿,让我们没事别找他。“朱慧咬着牙道。 ”啊?那……那……宝儿怎么办?她不回家了吗?“钱发又问。 ”宝儿就……先住我家吧,等这事儿完了再说。“朱慧脑筋急转,”你让人盯着点万家的动静,若我没猜错,莫衍要带着这个假宝儿住那里了。街上的消息继续打听,我觉得这京里要起风浪了。对了,咱们以后见面,就改到新铺子里吧,这新铺子要尽快开业了。“ —————— 张宏杰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事有点不对劲。 他今日出门参加文会,却被个小孩儿大厅广众之下抱了大腿。一开始,他是矜持、尴尬的,但后来被赵家、万家的惨状所感动,便话赶话,场赶场的替赵振兴再次告上府衙。最后不知怎么的,就打了包票要替人家张目了。 当时府衙里有多热血激愤,这会儿冷静下来,张宏杰就有多后悔害怕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是被人设计的,掉进了一个陷阱里,说不定还会牵连到整个相府。 ”老爷回来了吗?“ 看着自己身边的贴身小厮侍墨走了进来,张宏杰连忙问道。 ”回公子老爷回来了,不过今日有客来访,老爷正在书房待客呢。“ ”哦……是哪里来的客人知道吗?“张宏杰暂时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父亲这会忙着,那他等会儿再去坦白,晚点再挨骂吧。 ”是京城武安的府尹鲁大人,不知有什么事,听说在门外一直候着咱们老爷呢……哎!公子你怎么了?“ 第三十五章 “张公子。” “鲁大人。” 在张丞相书房门口,张宏杰和鲁文耀打了个照面。 鲁文耀面色如常,甚至还向张宏杰微笑以示亲近之意。 张宏杰面色一红,低下头去,想到之前的义正辞严,这会儿回过神来,只恨不得钻到地底。 “来了?你找我有什么话说?“张丞相坐在书桌前,正看着一本将要上奏的奏折,不时拿笔涂改一番,看样子不是终稿。 ”父亲,孩儿今日犯了大错。“张宏杰犹豫一下,掀开袍角,跪在张丞相面前。 ”哦?说来听听。“张丞相眉稍一挑,对张宏杰的言行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纸笔,坐端正问道。 ”孩儿今日……“见张丞相没有发火,张宏杰松了口气,便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他,”……孩儿回家后冷静下来,觉得今日之事有些不对,感觉像身后有只手推着孩儿一般,不由自主,便到了如此境地。孩儿怕此案干系太大,牵连了张府,故特来向父亲请罪。“ ”嗯,不错。“张丞相点点头,”虽说你反应慢了些,现在才想明白,但能及时坦白,勇于担当,也算难得。你们年轻人见识少,经历的也浅,被人盯上利用后,逞强硬顶,想一个人解决,结果把事越闹越大。这种情形,我已见识过多少。不过你在察觉到不对后,能放下自己的骄傲,向我求援,说明你还不算太笨,可堪造就。起来吧。“ ”哦……“张宏杰乖乖爬起身,忽地惊喜道,“父亲,你不怕?” ”怕什么?“张丞相笑了笑,”你父亲我身立得正,家把得严,又有陛下圣眷,只要自己守得住,还怕什么妖魔鬼怪?“ ”那这幕后策划之人,以及那银庄的主人……似乎米头频大……“张宏杰的心又提了起来。 ”来头再大又如何?我虽不知是谁,但观朝中走向,也可猜出几分。只是这件事最终会闹多大,闹成什么样子,却不是我们所决定的。“张丞相洒然一笑。 “哦……”张宏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道,”父亲,孩儿已经被卷入其中,如何行事,还请父亲指教。“ ”无他,唯心而已。“见张宏杰还是一付迷茫的样子,张丞相悄悄翻了个白眼,”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父亲我还在呢!“ ”哎!谢谢爹!“ 张宏杰高兴的换了个更亲热的称呼来表达自己的父爱,张丞相一边努力压住嘴角,一边故作威严轰他走, ”去吧去吧,只别忘了正事,你还有殿试要准备呢!这也是对你的历练!“ —————— ”都下去吧。“ 张夫人挥挥手,花厅里肃立的仆妇们行过礼后,鱼贯而出。 ”思雪,近日跟着母亲学习管家理事,可有所得?“张夫人端起一杯茶润润喉。 ”有所得,思雪谢母亲教导。“张思雪面色沉静,端坐于下首,喜怒不形于色。 张夫人默默叹了口气。女儿自栖霞寺一事后,一直情绪低落,越来越有大家闺秀名门贵女的风范了,但她却开始怀念起了往日女儿偶尔的娇俏可人。想到这里,她不由又把家里那从不得罪人、油滑无比、堪称乌龟的老头子骂了一句。 ”明日,母亲把绣房拨给你管理,再给你几个铺子练练手。你日后出嫁,作为一家主母,这些管家理事、经营中馈才是你的立足之本,一定要用心。“张夫人拍拍张思雪的手,想让她忙起来,早日从栖霞寺遇劫的阴影中脱离影响。 ”是,女儿记住了。“张思雪乖顺的应道。 张夫人又叹了口气,让张思雪去园子里逛逛。 如今已是四月,桃花已谢,樱花正盛。无数飘飘扬扬的花瓣随风飘零,铺了一地。 张思雪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脚下的花瓣,她觉得的自己的命运就如同这花一样,遇春而盛,春尽为泥。 生于这丞相之家,自小锦衣玉食,又是才貌双全,是京城最受追捧的才女名媛,更有可能成为太子妃,未来当上皇后,成为一国之母。到那时,她的人生更将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这条路是天下所有女子所艳羡而不可得的。 然而,这样花团锦簇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的无趣呢? 什么都被人安排好了,站在起点,便已看到了结局。这单调乏味如同牢笼一般的生活让她窒息,她想过另一种不同的,没有任何安排,由她自己决定的生活。 曾经,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因此鼓起了自己所有的勇气,想拼力一博。却没想到,她所有的努力居然只是一个笑话,那向往的人生,只是她一人的臆想。 那次努力,已经拿走了她所有的勇气,张思雪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行尸走肉,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这重重锦绣之中,静静腐烂。 就这样吧,没什么好挣扎的,就由着命运推着她走向高台,再由着命运带着她走向尽头吧。无论生前何等显贵,最后,还不是如同这花一样,归于泥土。 ”姐!姐!你看,这是我今天写的字,老师都夸我了呢!“ 正在张思雪自怨自怜的时候,她那七岁的小弟张宏志像一个小炮弹一样,穿过花丛,一头冲进了她的怀里。 ”是吗?让我看看,确实有进步。“张思雪微微笑着弯下腰,拿过张宏志手中的字看了看,赞道。 ”姐,你不开心就不要笑嘛,笑得好丑。“张宏志嘟起了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被挤成一团的糕点,放到张思雪手上,”姐,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糕点,可甜了!每次我不开心,只要一吃这个,马上就开心了,你也尝尝。“ 这是种糕点因放了很多糖,吃起来很甜,最受小孩子欢迎。但朱夫人怕张宏志吃坏了牙,从来不肯他多吃。给从张宏志的手中得到这样一块宝贝的糕点,说明她这个小弟对她还是有心的。张思雪心中微暖, 感受到一丝慰籍。 有活泼可爱的小弟陪着,心中果然好受很多。张思雪陪着弟弟玩了会儿,准备回屋,找人问问绣房和铺子的事,没想到转身遇上了张思萱。 第三十六章 活着 “妹妹见过姐姐。”张思萱款款行了一礼,明显从之前的蹭课行为中获益颇多,“近日姐姐有病在身,妹妹担心姐姐,特地熬了碗汤,有宁神静气之效,还请姐姐享用。” 张思雪盯着张思萱看了一会儿,颔首示意梅香收下。 “姐姐,前几天听说皇后娘娘赏赐了一尊何田玉的观音像为你压惊,不知妹妹能否有幸一观?”张思萱亲热的凑了上来,自动的拉住了张思雪的手。 张思雪没说话,看都没看张思萱一眼,甩开她的手,继续走。 “姐姐,你这几日抱病在身,王嬷嬷已经赋闲好几日了,妹妹想去探望一下,不知姐姐可否行个方便?”张思萱收回手,脸色僵了一下,想了想仍笑眯眯的凑了上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方便。”张思雪停下脚步,扭头冷眼看着张思萱道,“王嬷嬷是皇后送来教导我的,你也想让她来教导你?凭什么?凭你相府庶女的身份?” 张思雪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我劝妹妹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做为当朝丞相之女,母亲必会为你安排一个好的归属。但不属于你的,就别妄想了。” “姐姐误会了。”张思萱的心思被戳破,不由的脸色一白,辩解道,“妹妹从来没有过逾越的念头,是真心想与姐姐亲近的!” 这是真话,眼看着张思雪如此被皇后看中,未来太子妃板上钉钉,她心中再是不满,也想多亲近亲近打好关系,以便将来。 “是吗?可惜我不需要。”张思雪挑了挑眉,转身而去。 第一次如此被张思雪下面子,张思萱愤恨难平。 “不过是嫡女罢了,同样是一个爹生的,你能当太子妃,我就不信我会比你差到哪儿去!” 张思萱脸色铁青,暗自在心里发誓。 回到自己的醉心楼,张思雪却没了心思询问绣房、铺面事宜。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发呆。 这就是以后要面对的生活吗? 对着那些明明心中厌恶透顶的人,还要因各种原因故作和气? 那太子府中,侧妃、侍妾等各色女子十几位都有了,却还要她来当太子妃。成为太子妃后,她就要随时面对那些面和心不和的所谓姐妹们了。 这样的姐妹,她有一个就已经受够了,而太子院中十几个不止,以后还有更多更多…… 这样枯躁而无望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张思雪心头发堵,她觉得自己的胸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萌发,只等着哪天突然暴发出来,或是默默的焚尽自己…… “小姐,我有朱公子的消息想告诉你。” 小姐近来情绪越来越压抑,变化也越来越无常。梅香心急如焚,只觉得以前那个自己熟悉的小姐越来越远了。她思来想去,认为源头因朱公子而起,恐怕只有朱公子,才能让她找回以前的小姐了。 “我不要听。”张思雪头都没回,“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和我提她一个字吗?我与她没有一丝关系。你突然提起她,有何居心?你,还是我的丫环吗?” 说到这里,张思雪回头看了梅香一眼,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却吓得梅香一个激灵跪在地上。 “梅香早已发誓服侍小姐终身,从无二心!”见张思雪仍旧神色冰冷,梅香只得叩头道,“梅香违背小姐命令,私自打听朱公子消息,梅香有错,请小姐责罚!” 过了好一会儿,梅香才听到张思雪的声音,“起来吧,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你就别做我的丫环了。我身边,容不下替我做主的‘大’丫环。” “是,谢小姐留情,梅香保证再无下次。”梅香松了口气,又磕了个头才爬起身来。 可能是小姐对她太好了,她这时才发现,自己以前对小姐有不少逾越之处,小姐都没计较。但小姐现在已经变了。以后她要谨言慎行,再不可仗着小姐的宠爱胡作非为了。 “你说你打听到了朱公子的消息,那她近况如何啊?”张思雪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转头看向窗外,随口问道。不过想来,那人应该活得很好吧。身为女子,居然敢女扮男装,还骗取了她的芳心,这样胆大妄为之辈,还有什么能难得住她? 想到朱慧,张思雪的心绪复杂难明。她想,她应该是恨她的,可为什么除了恨外,她还有一丝丝的羡慕和钦佩? “奴婢不知。”梅香低头道。 “嗯?” 张思雪提起音调,梅香又吓得跪了下来。 “禀小姐,奴婢是真的不知。奴婢去过万家,没有见到朱公子,却打听到,莫大侠带着万姑娘打官司,一路打到了刑部,把好多高官都给告了。二公子和五皇子都牵涉其中了,却独独不见朱公子踪影。 如今事情闹得很大,全京城都在谈论,说莫大侠义助万宝儿姑娘逃离青楼,又为万家之事四处奔走,侠义之心世所共鉴。可奴婢明明记得,那天明明是朱公子去青楼救得万姑娘,莫大侠是后来才出现的。但为什么这事全到了莫大侠头上呢? 奴婢……担心朱公子安危,就想告诉小姐。如果小姐想知道朱公子下落,问问二公子,恐怕会有所收获吧。” “知道了。”听了梅香的话,张思雪心里确实有些担心,不过她担心的方向与梅香不同,“梅香,下次张府有宴,记得提醒我给城东朱宅朱慧小姐发一张帖子。” 朱辉消失不见,还有另一种可能,也是像她一样,被迫回家待嫁吧。张思雪想起以前打听过的朱家消息,朱父调职回京,就是为了让女儿在京中出嫁。她甚至还为此出了把力,把朱慧带到了长公主相亲的花神会上。这些事情,如今想来,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梅香,你说身为女子,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光宗耀祖、显赫门楣?”张思雪问道,“可那些都是为了别人。做为女子的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梅香不知,梅香只知道,这一辈子,只为小姐而活就够了。”梅香谨慎回道。 张思雪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第三十七章 消息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朱慧的那间新铺子低调开业了。 铺子取名“福安”,主营日常百货及边关特色的皮毛、药材等北货。但如今铺子开得仓促,朱慧给她边关兄弟的信还在路上,北货渠道还未打通,便随便进了些日常百货,请了个账房管账,让钱发那群手下充任伙计,便匆匆开业了。 福安百货位置不错,位于武安中心区域,紧临朱雀大街,虽不是主街道有点偏,但交通是真方便。 新店开业仓促,货物也没什么特色,看着门可罗雀,虽说早有心理准备,还是难免丧气。 朱慧坐在福安百货对面的茶摊上,就着一壶粗茶,一边看着铺子,一边等钱发消息。 开这个铺子的初衷,是为了给手下的小弟们找个营生,那时打算从赌坊来钱,因此想的简单,亏了也不在乎。但如今事情有变,开铺子的钱大头是从朱夫人那里来的,要每月向朱夫人报账。恐怕铺子刚开这段时间,朱夫人那里不太好交差。不过朱慧也不是太担心,她有把握等铺子北货生意走上正轨,定能让起死回生。 “老大,今日铺子生意怎么样?”钱发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拿起茶碗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看着对面新开的铺子问道。比起朱慧,他对这铺子更上心些,毕竟朱慧亲口承诺,这铺子以后就归他们兄弟管了,赚多了吃肉,赚少了只能喝风。 “就那样,都是些针头线脑的小生意,没什么赚头。咱们先把名号立起来再说。”朱慧问道,“今天有什么消息吗?” “一文钱也是钱啊,针头线脑的生意再小,也有得赚啊。”钱发市井出身,倒不像朱慧那样对钱财不怎么在乎。不过他也只顶了这么一句,见朱慧并不在意,便说起了今日新闻。 武安现在最大的新闻,就是之前的赌坊案,现在的大理寺徇私案了。 蔡国有两个掌管刑狱的部门:从属于三公之一丞相所掌的刑部,和独立于六部之外,同属九卿的大理寺。 丞相作为皇帝的副手,协助处理全国事务。因事务繁多,因此丞相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其中刑部负责审判全国各地府衙递送上来的流放、处斩以上的重罪刑事案件。待刑部案件判决后,处理结果同时递交大理寺,由大理寺负责复核审查之职。若大理寺觉得刑部处决有误,有驳回重审,甚至直接移调案件,自己审理的权利。因此,刑部可以算做是全国刑狱的最高审理机构。 然而如今,这个主掌全国刑狱的最高审理机构却出了事。 事情先由一个小小的赌坊案牵引而出。 世间赌坊千万座,因赌而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然而前段时间,京城武安一家赌坊因逼得人家破人亡被告上了府衙,但这些受害者所告之人居然不是赌坊管事,而是大理寺监正。 结果自然是大理寺监正无罪,只因管教不严,让手下管事冒主人之名,在外私开赌场,敛聚钱财以养外室。那位大理寺监正甚至当堂放言,请府尹搜家以证清白。于是,原告一伙人因诬告入狱,这位监正大人还情愿自掏俸禄补偿受害者们因赌坊造成的损失。 就当大伙为这位监正大人的清廉自守所感动时,反转却来了:当初因诬告入狱的受害者的一位亲人,不但找到了新的证人证据,还拉来了当朝丞相家公子来主持公道。 原来,那位大理寺监正大人并不是真凶,而是走狗之一。在京城,不知有多少官员悄悄指使手下开设赌坊、青楼等暴利场所,将其非法所得存入一家黑银庄,再以银庄正常的银钱往来将其合法化。 案子到了这一步,武安府尹已查不下去了,便将此案上报,交由刑部主审。 刑部尚书一看,此案居然有顶头上司张丞相家二公子参与,自然是卖力审查,极力表现,恨不得将冤家大理寺上上下下全部牵涉其中。因此,当初的赌坊案,就变成了现在的大理寺徇私案,每日里都有无数新的传闻暴出,让京城百姓们吃瓜吃的心满意足。 “今日刑部再审赌坊案,那贾延贾监正已被削职入狱,只等大理寺徇私案理清后再行定夺。到时他不死也是流放,宝儿的仇总算是报了!”钱发一脸兴奋,“还有莫大侠,刑部的大人们说莫大侠有侠义之心,救助宝儿,又不怕危险出来做证,是真义士。老大,要不是莫大侠冒了你的名,这称号就落你头上了!” “你忘了前几天,万家天天不是投毒就是行刺的事了?”朱慧拍了钱发狗头一下,“莫衍得这称号实至名归,要不是他,这事也闹不到这么大。” 可莫衍一介江湖人士,参合到这朝堂之争干什么?朱慧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过这段时间紧跟案情进展,她到是对莫衍的行为理解不少,自觉若是自己,只会白白浪费机会,顶天揪出贾延,放过更多蛀虫,因此对莫衍评价上升不少。 “对了,张公子怎么样?他还在参加春闱,这事儿对他有影响吗?”朱慧想起张宏杰,便问道。 “张公子嘛……不好说”钱发一付为难的样子道,“张公子身为张丞相之子,还是今科学子,正在春闹要紧关头,居然能放下自己的身份、科举,为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出头,民间声望自然是盖过了如今名声正盛的状元热门,广受好评。不过……” 钱发四下张望一番,悄悄在朱慧耳边道,“听说张公子在官员中却不受欢迎,许多当官的觉得张公子不懂官场规矩,还在春闱之时闹这种哗众取宠之事,说他不务正业。我觉得张公子这次春闱恐怕要落榜了。” “这种事情……就算真发生,我们也无能为力。”朱慧叹了口气,觉得对不起张宏杰,要不是莫衍设计,张宏杰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然而事情已经发生,莫衍恐怕也达到了他的目的,只有想办法补偿张公子了。 “还有其它消息吗?”朱慧问道。 “有,是关于之前常来万家的五皇子的消息。” 第三十八章 铃儿 “五皇子?他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朱慧疑惑的问道。虽然五皇子不请自来,有些奇怪,但毕竟曾经替她解过围,算是救了她一命,朱慧对五皇子印象很好。 “是好事!”钱发乐滋滋道,“五皇子今年十七了,之前没听说过,不过这次大理寺徇私案里,他给莫大侠做过证,还在刑部力挺张公子。一个皇子,能放下皇子之尊做到这样,真是难得! 听说今年太子封王时,五皇子也能得个不错的王位。没想到我居然还能认识这样的大人物!王爷哎!老子之前连衙门的皂吏都没门路见来着!” 朱慧翻了个白眼,“这么喜欢五皇子,那你投他门下吧。” “不不不!”钱发回过神,忙拍起了朱慧马屁,“我小发子从一而终,决无二心,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鬼!老大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让我撵狗我决不追鸡!” “是怕跟了五皇子,这铺子以后赚钱没你的份吧!” “哪儿呢哪儿呢,老大可千万别瞎说,小发子跟着你才有肉吃呢!” 稀里糊涂又混过一天,朱慧关了铺子,又请账房、钱发以及手下小弟们一起吃了顿好的,看看天色,向万家走去。 自那日府衙相见之后,朱慧又找过莫衍几次,总是话不投机,说不了几句就一拍两散。 朱慧知道,莫衍在故意疏远自己,可她虽然对莫衍设计自己不满,但看在他也算为万家之事奔走,且身处险境的份上,总想帮上点什么忙。 来到万家,莫衍刚经历了一场刺杀。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血液还未凝固,身体尚温,莫衍正一手按剑,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需要帮忙吗?”朱慧忍不住现出身来,跳进院中。 “不用。”莫衍见是朱慧,拔剑的手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这些,也不需要我帮忙吗?”朱慧朝地上的尸体呶呶嘴。 “有人处理。”莫衍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儿,便有几个黑衣人跳进院中,利索的将尸体带走了。那个假万宝儿也提了桶水走出房门,将地上的血迹冲走,撒上了土,院子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朱慧看着,心满满的挫败感都要溢出来了, “莫衍,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当初为什么要接近我,现在,又为什么疏远我呢?” “我不过,是一个身不由已的江湖之人,也渴望有一天能真正的无拘无束的快意江湖罢了。” 莫衍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离我远点吧。你也看得出来,我当初接近你也是不安好心的,现在让你走,才是真正的为你好。我已经身在局中,不想你也陷在里面出不来。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这里不适合你,你回家吧。” “不,我不走!”朱慧摇摇头,“我向来不算聪明,被你设计也没看出来。不过你救我是实打实的,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不管目的为何,有利于国家百姓也是实打实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你。况且,我向来以侠义自许,若这时候听了你的,让你替我顶住所有风险,自己在后面乐享安逸,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根本就不是男人,装什么侠义之士?” 莫衍喝道, “你是武卫将军之女,出身官宦之家,来京城是来待嫁的,跑来参合什么?好玩吗?好好回家做你的大小姐不成吗?我做了这么多,让你脱出身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真正的身份不受一点牵扯,安心过你的小日子吗?你为什么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 “好啊!你调查我!”身份突然被揭穿,朱慧的脸涨得通红,她辩解道,“我做这些才不是为了好玩!你既然调查我了,就应该知道,我从小被当做男孩儿养大,对我来,这样的装扮才是正常的!” “但你终究不是男子,还是要嫁人的。”莫衍冷静道,“你来京城就是为了找一个如意郎君的。你母亲为了能让你嫁出去,给你请了知名嬷嬷,带你参加各种聚会,就怕你没有女孩儿样,没人要。” “可那又怎样?是女孩子就一定要嫁人吗?是女孩子就不能像你们男人一样建功立业,拥有自己的梦想吗?我就讨厌嫁人,我就喜欢像男人一样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不可以吗?!”朱慧气急回道。 “不可以!”莫衍冷冷回道,“这世间男女有别,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常。你已经父母的偏爱,已经假做男子逍遥自在了这十几年,你忍心辜负父母的期望,继续这么错下去吗?” “我……”朱慧哑然了。 她很想说我可以,我可以继续这个假扮下去,继续自己行侠仗义,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的梦想。然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狠不下心。朱父和朱母待她如珠似宝,比待两个儿子都要好,为了她的将来,甚至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边关,搬到了京城。她能狠心辜负父母希望她成家生子,喜乐一生的愿望吗?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莫衍背过身去, “宝儿已经成了你的义妹,她以后的生活,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当初你要帮万娘子报仇,其实只要掀了赌坊就可以了。是我故意引你去查贾府,想顺着这条线揭开银庄黑幕的,只因万家惨状着实令人同情。其实那银庄下线那么多,随便另找一个,也能达到目的。 真正说起来,是我欠了你,不该把你拉入这场风波。还好我收手的早,如今事情与你没有一丝关联,才算回到正轨。安心回家吧,你谁都不欠。” “我……我……”朱慧眼中酸涩,只觉得自己心中各种念头翻腾的厉害,想说话,却不知要说什么,最终,她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发泄自己胸中的情绪。 “我操你大爷的!莫衍!” “少主,朱姑娘走了,你不追吗?” 假万宝儿从屋里走出,对着看着朱慧背影发呆的莫衍说道。 “不用了,她若从此再不来……那就好了。” 假万宝儿嘟着嘴,有些不满莫衍的态度, “少主,我看你明明对人家姑娘有情,人家也对你有意。正好她家还想给她找个如意郎君。你为什么不抓住机会抱得美人归,反要凭白惹人家生气呢?“ ”我的身份……不适合……“莫衍低声道。 ”哪里不适合?明明适合的很!武官之女配江湖第一大庄少主,还是她们高攀了呢!“ ”铃儿!“ ”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 铃儿气鼓鼓的回了屋,只留下莫衍独自等着下一波攻击。 第三十九章 康平帝 与莫衍决裂后,朱慧觉得日子更加无聊了。 在家哄哄宝儿,逗逗朱浩,在朱夫人日常催婚恨嫁时逃出门去,到铺子里和钱发聊聊八卦,追更一下大理寺案的最新进展,日子就不知不觉进入了四月,春闱科举终于放榜了。 “老大,放榜了放榜了,春闱的榜单出来了!” 朱慧正在铺子里摆弄货架,拿个鸡毛掸子装模作样的打扫卫生,看到钱发兴冲冲的跑进来,便随口问道, “哦,状元是谁?张公子吗?” “不是,头名是梁太尉府上的梁泰平公子,张公子是二甲十八名。”钱发无奈道,“老大,春闱只是会试,后面还有殿试呢!殿试的头名才叫状元!” “我又没读过书考过科举,怎么会知道这些。”朱慧耸耸肩,有问道,“不对啊,张公子是相府公子,张相不管着礼部吗?怎么礼部这么不给相爷面子,张公子名次这么低啊?” “老大,你知道的也太少了吧!”钱发惊叫道,“礼部虽然负责每次的科举,但他们只算跑腿办事的,科举的主考官都是礼部之外的人,还要有御吏全程监察。你以为礼部能想怎么排榜就能怎么排吗?要那样,皇位就该丞相大人坐了!”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朱慧尴尬的红了下脸,随即看到钱发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由一鸡毛掸子抽了过去,“这么简单的事,你老大我能不知道吗?这样问,不过是想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罢了!怎么?在老大手下还想翻天不成?!” “别别别!老大是永远的老大,小发子永远追随!” 两人正嘻嘻哈哈打闹着,一个大汉带着三四个手下闯了进来。 “管事的在不在?这家店什么时候开的?怎么没给赵爷我打招呼啊?不想混了吗!” 朱慧停下手里的动作,瞟了钱发一眼。这个赵爷那嚣张跋扈的劲,颇有朱慧第一次见钱发时他的风采。 钱发尴尬的缩了下脑袋,随即精神一振,大摇大摆的走到那大汉面前, “赵爷?这是哪里的爷啊,小爷我怎么从没听过?你胆不小啊,连朱爷的铺子也敢动?怎么不打听打听咱们朱爷是谁!” —————— 春闱放榜后,紧接着就是殿试了。 所有榜上有名的学子,一大早,换上贡士服的学子们在礼仪官的引领下,来到了皇宫前朝三大殿之一的含元殿。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例行礼仪过后,众学子在备好的书案前坐下,静待皇上出题。 看着座下众学子们屏息静气、低眉敛目的恭谨模样,康平帝打量过后,不由的点了点头, “众位爱卿都是朕的天子门生,未来国之栋梁,朕希望诸位都能本着一颗忠君体国之心,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让朕失望。” “臣等必定谨记陛下教诲,为陛下誓死效忠!” “好,那朕就看你们表现了。” 康平帝在龙案上早已备好的白纸上写下殿试题目,自有宫人躬身上前,小心翼翼拿起试题,退下龙座后,面向从学子们高举起手中白纸,将题目念出。 张宏杰强压着第一次见皇帝的拘谨,趁着看试题时偷摸着瞄了皇帝一眼。 康平帝已经年近五旬,保养了还不错。身体微胖,面色红润,颔下留着短须,一身明黄帝王服装彰显出皇帝的威严,只有头顶九旒冕冠下隐约露出的花白头发,说明康平帝年纪不轻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张宏杰的偷看,康平帝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宏杰忙收回目光,待心跳平静下来后,才松了口气,感慨着皇帝陛下果然平易近人,被他这样冒犯也不怪罪,胸中豪气顿生,恨不得立即为君效死,以报君恩。 待殿中学子们一一看过考题,康平帝又在殿中逡巡一圈,观察一番后,心满意足的向后面勤政殿走去。 前朝三大殿,前面的含元殿是用于举行各种活动宴会的,后面的紫宸殿是康平帝日常起居生活的,只有中间的勤政殿是用来日常朝会的。 蔡国早朝有大朝会、小朝会之分。 大朝会每日举行,逢五、逢十休会,只有三品以上京官才能参加。因参与人数较多,通常比较重要的事情都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要拿到小朝会上来继续商讨。 小朝会在大朝会后举行,就在勤政殿后的御书房。基本上只有三公九卿、六部尚书等掌握实权的官员才能参加,是康平帝真正处理国事的时候。小朝会是针对大朝会而言,并无定例定制,由康平帝自己主持。因此也比较随便,康平帝可以根据自己需要,随时召唤人员参加。 此时康平帝便是趁着大朝会后的空闲,来主持一下殿试,拉拢一下学子们的忠心,表一表自己的态度。殿试时间要考一天,康平帝自然不可能陪着这些学子们枯坐那么久,目的达到,他就回勤政殿开小朝会了。 “臣等参见陛下!” “众爱卿平身” 小朝会气氛没有大朝会那么严肃,大臣们向康平帝躬身行礼后,分列两排站好。 “诸臣工今日有何事要奏啊?” 康平帝坐在上首龙椅上,端起一杯茶,悠闲的喝了一口。 第四十章 状元 “陛下,那位莫义士出身江湖,虽有侠义之心,恐怕不适应朝堂。臣认为,赏其金银财货,再加品级即可。若予实职,于莫义士来说,反倒是束缚了。”梁太尉掌管武事,不希望有一个简在帝心的武官给自己找不痛快。 “梁大人此言差一,正因为其出身江湖,才更应许其高官厚禄,以收天下武人之心。”御史大夫宁大人反对,“如今江湖之中,不服管教之人颇多,若有莫义士为表率,相信陛下将不再为江湖中人所扰。” “张爱卿,你意如何?”康平帝看了看在一边装了半天的木头人张丞相,问道。 “回陛下,对莫义士,赏是一定的,只如何封赏,还未有定论。正好刑部还未结案,不如等结案之时,看莫义士贡献如何再行封赏吧。”张丞相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滑溜。 康平帝笑了笑,对张丞相道,“今日殿试,刚刚我去含元殿看了一下,少年热血、书生意气,鸿德,你那儿子可不像你啊!” 鸿德是张丞相的名字。听到康平帝的夸赞,张丞相躬身向康平帝谢恩,“当不得陛下如此赞誉,犬子年轻气盛,尚需磨练。不过是接了一张状纸,代人上诉,比不得五殿下爱民如子,同莫义士一起救助被迫害的百姓,以身涉险。陛下有子如此,才是万民之福啊。” “呵呵,峼儿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随手救了莫义士和万宝儿的命,那是他身为皇子应该做的,没什么可说道的。”康平帝乐呵呵的和张丞相开始了互夸。 “陛下,臣觉得,张二公子为民申冤其心可嘉,然而其为今科举子,却于春闱不安心向学以备殿试,却日日奔走于刑部,哗众取宠,视朝廷法规、陛下威严于不顾,其行却不轨。臣觉得,张相有管教不严之嫌。” 梁太尉豪不客气就开喷。他自己的儿子不堪造就,就从族里选了最有前途的侄子梁泰平来培养。如今梁泰平是今科状元热门,张宏杰也是有力争夺者,他要想尽办法也要把张宏杰给压下去。反正张丞相是他政敌,再怎么得罪也不怕。 “臣附议”梁太尉旗下几个高官立即附和,紧跟阵营领袖脚步。 “臣有异议!”张丞相也不是单枪匹马,立马,手下六部尚书出来声援了。 康平帝摇了摇头,对这一幕显然司空见惯了,由着场下吵成一片,老神在在的跟着张丞相拉家常, “张爱卿,朕看贵公子仪表不凡、文才出众,与我那五皇儿同岁,也同样未曾婚配?” “禀陛下,犬子确实未曾婚配,不过听夫人说已经相看好了人家,只因春闱未曾张扬罢了。” “哦,这样倒是可惜了……”康平帝叹了口气,“二公主也到年龄了,我还想着招他做驸马呢。这样看来,他俩怕是没这缘分了……” —————————— “老大,这边走。”钱发在前面带路。 那日来铺子搞乱的混混们被朱慧赶跑了,不过他们背后还有个本地帮派撑腰,不像当初的钱发那个没个靠山。为免以后一直被他们找麻烦,朱慧决定出主动出击直搞黄龙,把这个名叫“青龙帮”的小帮派给收编了。 自上次和莫衍决裂之后,朱慧心里一直憋着股劲,也想做出点事业来,以示自己不比男儿差。 “小发子,今日街上怎么这么多人啊?” 途中穿过朱雀大街,街道两边挤满了围观群众,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老大,今日是状元游街的日子,我昨天还跟你说了呢。”钱发有些怨念,“状元游街,三年才一次,你说与我们无关,热闹不看也罢,一定要今天去挑人家场子。害得兄弟们想看也看不成了……” 钱发说着,也伸长了脖子朝皇宫方向望去。状元游街是从皇宫前午门开始,一直到城南的朝阳门为止,是每次科举的一大盛事。 “我没说错啊,”朱慧撇了撇嘴,“看状元游街,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热闹完了,什么都没有。今日挑了那青龙帮才是正经,关系到我们今后发展的大事。若你们得力,等老大我当了青龙帮帮主,你们就把青龙帮给接过去,当成我们自己的帮派,那多好啊。” “嗯嗯,老大说得有理,老大英明!”钱发立即打起了精神,回头对小弟们说道,“老大的话都听到了吗?今天大家都卖力点,没点本事,怎么把青龙帮吃下来?等咱们成了事,大家就不是以前的小混混了,都是新帮派的元老了!” 见手下众小弟在自己的激励下意气奋发,钱发得意的凑到朱慧身边,“对了老大,咱们帮派还没取新名字呢。总不能跟着叫青龙帮那样烂大街的名字吧!” “唔,新名字让我想想……” 朱慧正沉吟着,忽听一阵鞭炮声响,所有围观群众都骚动起来,原来是游街的状元走到这里来了。 只见一行差役手执仪仗在前开路,其后跟着三匹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马上坐着的就是今科状元、榜眼和探花了。马后还跟着一群身着红袍的新进进士,他们就是今科的二甲、三甲及同进士了。 “来了来了!状元来了!” “今科状元长得真俊俏,探花也好看!” “状元看过来!快接着!” 围观的群众像炸了锅一般,轰的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努力的向前挤着,恨不得扑到状元脚下,拉一拉他的衣角,也沾沾状元的喜气。也幸好武安府尹早已做好准备,衙役、巡城司都已就位,没有造成大乱子。 街旁的店铺都放起了鞭炮,纷纷扬扬的红纸片,伴着噼里啪啦的喜庆声音,把整条街渲染得比过年还热闹。不时还有大胆的女子,把手中的绣帕、荷包、锦囊等物向状元投去,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为他欢呼,为他喝彩,他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朱慧也不由的停下脚步,向着游街的状元投去羡慕、渴望的眼神。身为女子,若不是女扮男装,她就要和张思雪一样,连出门都很艰难了。像这样风光耀眼的时刻,恐怕是男子的专利吧。 若有可能,她也真想像今天的状元一样,以女子的身份,做出一项伟大的成就,在阳光之下,正大光明的享受所有人的欢呼和喝彩。 “老大,真是太好了!是张公子得了状元!是张公子啊!我小发子梦想成真了啊!”钱发乐滋滋的欢呼着,就好像自己得了状元一样,“张公子平易近人,又肯为百姓出头,将来必定是个好官,我们百姓有福了!” “是,张公子名声很好,他得状元众望所归。”朱慧点头,“不过看完状元游街,咱们是不是该干干正事了?那收保护费,欺压百姓的青龙帮,你不准备收拾了吗?” “喛喛,就来就来。”钱发留恋得再看一眼游街的队伍,转身跟着朱慧走了。 虽然我这辈子不可能当状元,但我也要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这样方不负我来这世上走这一遭。身为女子又如何?女子便该永远困在家中,相夫教子度过一生吗? 我朱慧不服!不管将来多艰难,有多少人反对,我也要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为女子张目! 朱慧扭头,最后看一眼身后风光无限的状元张宏杰,在心里默默发誓。 第四十一章 相府喜宴 夜色渐深,武安城里四处亮起的灯火开始渐渐熄灭。 朱慧满身酒气的走在街上,摇摇晃晃的摸到了自家墙外,熟练的爬上墙头。 今日收服行动很是顺利,那青龙帮不过是占了一条街的小帮派,固定活动场所只是一个破庙,人手一、二十个,只有小部分会一点普通的拳脚功夫,对朱慧来说,完全没有一点压力。 不过收服青龙帮后的后续事宜比较麻烦。朱慧既然不希望这些人继续再做那些欺压百姓的事,便要对他们的将来负责。因此朱慧花了不少时间了解青龙帮的业务范围,认识帮里成员,最后还包了个馆子,请所有人吃了一顿。 男人的友谊都在酒里,席上朱慧是来者不拒,与这些市井混混们打成一片。于是原本被外来者收编,本来还只是被朱慧武力征服,心中还有些不满的人,在这一顿酒之后,基本上算是归心了。 幸好老娘也是酒精锻炼的!这京城的酒,跟边关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 朱慧踉踉跄跄的打开房门,得意的笑了笑。 “嘭”的一声响,朱慧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大半。 她抬头看去,原来是朱夫人坐在她房中,也不知等了多久。如今见她醉醺醺归来,气得拍桌子开骂。 “你还晓得要回来?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朱夫人走上向,狠狠的揪住了朱慧的耳朵, “我叫你喝!叫你喝!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女孩子!要是喝醉了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 “娘,松手松手!你女儿我千杯不醉,不可能让人占便宜的!”朱慧捂着耳朵哀叫着求饶。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啊!可你这天天干得都是什么事?!家你也不回,女工你也不会,女子的德言功容你一点边都不沾,你将来可怎么嫁人哦!”朱夫人被朱慧满身的酒气冲得腾出一只手来捏鼻子,另一只手揪着朱慧的耳朵毫不动摇。 “娘娘娘,女儿这不是为了咱们铺子着想吗?”朱慧忍着耳朵上的巨痛,抱着朱夫人的腰撒起了娇,“咱们家初来京城,什么产业都没有,坐吃山空怎么行?女儿就从您那借了点钱开铺子。只是铺子初开张,生意不好,为了安抚人心,女儿就请大家伙吃了一顿。娘,女儿这是干正事,不是玩闹来着……” “真的?”朱夫人将信将疑。 “真的不能再真的!”朱慧睁大了眼睛,双手握拳放于脸下,发动了终极卖萌大法。 “那我就暂且相信你吧。”朱夫人犹豫了一会儿,便放下了手,“不过铺子的事重要,娘这里的事更重要。今日相府二公子中了状元,咱们家接到了喜帖,三日后,要去参加相府喜宴,为张二公子贺喜了。” “嗯?”脱离母亲魔掌,朱慧正倒了茶压压惊,听到朱夫人的话,她递到嘴边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相府喜宴,怎么会给我们家发帖子?不会搞错了吧?” “怎么可能错?”朱夫人白了朱慧一眼,“你不是跟相府小姐玩得好吗?上次人家连长公主的花神会都带你去了,这次自己家开喜宴,喊你一声怎么了?” “哦……是是是,我倒忘了……”不过那天栖霞寺,张思雪不是已经和我闹翻了吗?怎么还会给我发帖子邀我?朱慧不解。 “这几天待家里别乱跑,你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浪,恐怕之前学得那些东西都忘光了吧!好好复习一下,三日后相府喜宴可千万别丢脸,娘还等着京城佳公子上门求娶你呢!”朱夫人交待道。 “啊?这不行啊娘!咱家铺子才开业,我还要去盯着呢!”朱慧连忙拒绝,“况且,娘你不是答应我不嫁人了嘛……” 刚收服了青龙帮,扩大了人手,正是要自己出面稳定人心的时候,三天不见,恐怕人都要跑光了吧……为着自己事业着想,朱慧坚决不答应朱夫人的要求。 “这个……娘虽然答应了不急着让你嫁人,可也说过,如果有好男人,你还是要嫁的……”朱夫人有点尴尬,不过说着说着,她的底气足了起来,“再说了,只是参加喜宴,又不是让你立马嫁人。再说了,你是将军之女,不好好准备,表现表现,丢了你爹的面子怎么办?” 见朱慧还是不情愿,朱夫人换了策略,“还有啊,你和相府大小姐是好朋友,她哥哥中状元请你参加,这是多大的面子啊!你不去,像什么话?亏人家之前帮了你那么多,你这次连声恭喜都不说吗?” “好嘛好嘛,我去就是……”朱慧嘟起了嘴。 她跟张思雪的关系现在犹如一团乱麻,见了面尴尬。不见吧,虽是无意,但骗了人家感情也是真,她心中有愧。算了,趁着这机会,认认真真给人家道个歉。朱慧在心里叹道,希望张思雪能原谅她女扮男装的欺瞒之举吧。 ———————— 张府的帖子,向来是一帖难求,更何况此次是相府二公子张宏杰中了今科状元,来参加这次喜宴的人更有如过江之鲫。 有帖子的,自然拿着帖子进了大门参宴去了。就算是没有帖子的,也要把礼物留着张府,让门房记得一笔,向张府示好。 秦峼来到张府门口,看着来客们手中的帖子皱起了眉。 在大理寺案中,他听说张宏杰也参与其中,便借万家之事与张宏杰搭上了话。在他的刻意经营下,如今已与张宏杰成了朋友。然而两人毕竟身份有别,张宏杰也不可能把喜帖送进宫中。 这也使得秦峼想进张府为张宏杰道贺,却没有喜帖进不了门。 “哎呀!这不是五爷吗?您今日前来,也是为我家二公子道贺的吗?” 正为难间,一个身影迎了上来,却是当初将秦峼拦在门外的那个门房。 原来张宏杰知道秦峼的身份后,立即反应过来,所谓的秦武就是秦峼的化名。想起五皇子曾经被自己毫不客气的拦在了大门之外,还被自己在私底下偷偷腹诽,即便他已经当面向秦峼道过歉了,他还是不安。一回家就找来了见过秦峼的那个门房,告知了秦峼的身份,还特意交待了,若下次五皇子再来,不用通报,直接领进张府即可。 “是,”秦峼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知道这定是张宏杰交待过了,便松了口气,“我与贵府二公子引为知已。今日贵府为二公子庆贺,我便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添什么麻烦。” “那里那里,五爷客气了。您来了,是我们张府的荣幸才是。五爷里面请,小的给您带路!” 门房热情万分的将秦峼引入张府,徒留下议论纷纷的人群在猜测这个五爷的身份。 第四十二章 湖心亭 朱夫人带着朱慧也进了张府。 “好好表现,千万别出岔子!”朱夫人千叮万嘱,一路上都在提点朱慧,直到两人分开还不忘提醒一句。 “知道了娘,不会让你们丢脸的,我已经有经验了!”朱慧安慰朱夫人。她已经参加过两次京中聚会了,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自觉已无碍。 还是老规矩,夫人们和未出阁的闺秀分别由张夫人和张小姐来招待。朱夫人在净心堂里安顿下来,朱慧跟着丫环到了涤心池。 这里是涤心池的另一方向,距离上次杏花会的杏林不远,是一片樱花、梨花隔开的花圃。花圃里种满了山茶、海棠、牡丹、芍药等各色花卉。花圃中散落着数座凉亭,京中已坐着各家闺秀,正赏花聊天,气氛融洽。 丫环将朱慧引入花圃便走了,这次无人接待,朱慧反倒更觉自在。 她这几天抓紧时间稳住了帮中局势,才抽出一天时间来相府参加宴会。除了完成朱夫人的要求,更重要的是找到机会跟张思雪道个歉。 然而张思雪这会儿没空,她正站在一座凉亭之中,和宁馨、梁红忆她们聊得正开心。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只见宁馨红着脸,笑着用手里的宫扇拍了张思雪一下。 朱慧想了一下,便在凉亭边停下脚,装作赏花的样子,准备趁人少时再和张思雪说话。 “咦?这不是朱小姐吗?怎么今日没和我大姐说话,一个人站在这里赏花呢?” 朱慧抬头,看见张思萱带着一个身着黄衫,眉带清愁的女子走到自己身边。 “骆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曹州四品武卫朱将军家的朱慧小姐。别看人家家世低,却不知哪里得了我姐姐青眼,上次花神会,可带着她拜见了长公主,介绍给了御史府的宁小姐、太尉府的梁小姐,连我这亲妹妹都要退一舍之地。” 张思萱满含酸意的介绍道, “只不知今日朱小姐为何不和我那贤淑有礼的姐姐在一块,独自一人呆在了这里?莫不是我那姐姐一时兴致过了,便忘了你这个朋友?” 张思萱捂着嘴笑了起来,“倒也是,我那姐姐前程远大,连我这个妹妹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又怎么会真心拿你当朋友呢?” 朱慧低着头,淡笑不语。她向来不擅长这种言语交锋,只好秉持少说少错的原则,保持沉默。况且她的心思从不放在这种斗争之中,张思萱的嘲讽其实对她没有造成一点影响,反而让她觉得可笑,更坚定了不被后院所困之心了。 然而她这付低着头,凭由张思萱言语奚落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凉亭里,宁馨停下了打闹,疑惑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思雪,你不是很欣赏朱小姐吗?上次还特意介绍给了我们,这会怎么不去接她过来?你们闹别扭了?” “是有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张思雪回了宁馨一个安抚的笑容,走出凉亭,来到张思萱身后,“怎么,妹妹如今心大,连姐姐如何交友,都要你来指教了吗?” “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看朱小姐一人在这里可怜,为其不平罢了。”张思萱沉下脸,看向朱慧。 “不平?朱小姐对我可是有什么意见?”张思雪也看向朱慧。 “没有,朱慧今日前来,为贵府二公子道贺是一,二便是想向思雪小姐道歉的。”朱慧抬起头,看向张思雪,“张小姐,那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道歉?”张思萱精神一振,“朱小姐与家姐有何误会?何不说出来,让小妹帮你们排解一二?” “这里没你的事,滚!”张思雪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猛然又被朱慧勾起,顿时心情大坏,抬头看向张思萱,眼神凌厉,暗含威胁。 “我……”张思萱一时被张思雪眼神所摄,回过神来又有些不甘,想再说些什么狠话,来掩饰自己被张思雪气势一时吓住的怯懦,但向来与她交好的骆小姐看情势不对,拉着她向张思雪行了一礼走了。 “那件事?是哪件事呢?朱小姐说笑了,你我之间,不在京中聚会上见了二面而已,其他再无交际。朱小姐行事肆意放纵,与我脾性不和,朱小姐不必向我道歉,你从不欠我什么。是我张思雪自己看走了眼而已,我自认倒霉罢了。”张思雪仰着脖子,看着远处的花木悠悠的向朱慧说道。 “不是的,思雪,你不要生气,”张思雪这样子,是叫没什么事吗?明明是很生气!朱慧苦着脸,忙忙的解释道,“我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女……” “闭嘴!”张思雪打断了朱慧的话,扭过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跟我来。” “她们俩没事吧?”凉亭里,宁馨担心的问道,“看思雪好像生了很大的气呢……” “再生气,能出什么大事呢?没什么可担心的。”梁红忆抚着亭子里摆着的一盆海棠,闲闲的说道。 “倒也是。”宁馨点点头,“我们日日都在这后院之中,家中大事都是父兄做主,再气,想来也不过是拌几句嘴,闹一闹别扭,就算真闹大了,也不过做不成朋友罢了。我只担心思雪,上次看她待朱小姐颇为诚心,都介绍给了我们,就怕朱小姐担不起思雪的这份心意。” 第四十三章 交心 张思雪抬起头,拭掉眼角的泪水, “然而婚嫁也不能如我所愿。我一直向往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希望与一个爱我,也为我所爱的人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我的身份却注定不可能拥有这些。虽然没有明示,我却知道,皇后、太子已经属意我为太子妃。母亲很为我高兴,但我却一点都不开心。太子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女人,哪里少我一个张思雪?他不过是看中了我父亲的权势,想为自己登基添一助力罢了。 太子妃的称号,甚至将来皇后荣耀,我都不在乎。我已经看够了妻妾争宠、嫡庶相争之事,而那太子东宫,甚至皇宫后苑,都不过是另一处比我家要更险恶万分、令人生厌的无形战场罢了!呆在那种地方,只会让我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怨妇而已。 而我最大的期望,其实不过是挑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夫君,他不需要什么身世功名,只要能知我心意,理解我、看中我,能与我相伴一生,带我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名利场,过上自由舒心的日子就行了。” 张思雪转过身,看向朱慧, “可是,我没想到,上天给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那个令我心动,最终决定抛弃一切也要追随一生的人居然是你!” 张思雪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闭了闭眼,缓了缓,继续道, “你知道吗?你我几次相遇,你以朱辉的身份,第一次上元灯会时,我便已对你心有好感。你行侠仗义不求回报,予人为善深藏不露,善良真诚又怜贫惜弱,最关键是,你理解女人的不易,对女子温柔以待,那怕是身陷青楼的女子,你也不会因她失贞而对她弃之不顾。 这一次次相见,我对朱辉的感情却越来越深。但我不是那种被情爱冲昏头脑之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责任,为了家族亲人,我不得不压抑着那份感情。” 张思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其实上次栖霞寺上香时,我就已经决定听从家中安排,抛弃这段不该有的感情,安心成为太子妃了。 但是,你为什么又要以朱辉的身份出现呢?你知道当我再一次身陷困境时,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处处为我着想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看,这就是你理想中的男人,那个能保护你、理解你、带你脱离苦海的夫君,跟着他,你的生活再不会苦闷憋屈…… 于是,我迸发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当着外人的面,不顾廉耻的向你表白,决定抛弃自己的所有也要跟着你,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你居然是女人!你怎么可能是女人呢?!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笑之事,我曾经……还以为朱辉是你朱慧的哥哥,是你父亲的私生子!” 张思雪大笑着,状若癫狂,笑到后来,又带上了泪花。 “对不起,尽管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朱慧默默的听完了张思雪的独白,心中的内疚更深了。 她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尽管无意,但仍是伤了张思雪的心,可她不知道自己伤得张思雪如此之深。在边关之时,她一向以男装示人,也曾有不少少女向她示爱,她都不曾放在心上。 因此也以为,张思雪也会像那些女子一样,被她拒绝后,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只不过因那次栖霞寺救人时,张思雪当时爆发的感情更为浓烈感人、奋不顾身,在她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此才让她觉得自己有愧于张思雪。要知道,除了张思雪,还不曾有哪个女子得到过她自暴身份的待遇。 “女扮男装,并非我有意欺瞒,而是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男子的身份。很多时候,我都已经忘了自己是女子,只把自己当男子来做。” 朱慧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人生, “我生在边关曹州,那里民风粗犷,习武成风。我的父母很爱我,在我小的时候,怕我是女孩子,被人欺负,便将我扮做男孩儿,与哥哥一起习武练艺。这一习,便是十几年。 我渐渐长大,也把自己当男子看待,与那些边关弟兄们喝酒吃肉、走街窜巷,在校场比过武,在野外猎过狼,在赌坊赢过钱,也是花街喝过酒……那日子,潇洒肆意,好不风流……” 朱慧苦笑了一下, “然而,我毕竟是女子,不是真的男儿。当我十五岁及笄之时,我的父母突然发现,我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可那时,我以朱辉的名字,已经在曹州闯出些名堂,所有人都以为朱府有一个二公子朱辉,无人知我朱慧真名。玩笑开得太大,我朱慧,嫁不出去了!” “扑哧”一声,张思雪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忙又掩住了嘴,板起了脸。 “于是,我爹便想出个主意,准备全家搬来京城,趁着我朱辉的大名无人知晓,尽快找个婆家把我给嫁了。”朱慧摊了摊手。 “可是,你又会是肯乖乖听朱将军、朱夫人话的人?”张思雪道。 “说得对。”朱慧点点头,“我朱慧穿了十五年男装,房里连梳妆台都没有,让我突然改做女子装扮,这怎么可能?” “可之前杏花会、花神会,你都表现的还可以,没让人发现什么破绽啊?”张思雪问道。 “那时因为我娘给我找了个京城最知名的教养嬷嬷,以让我出门为饵,诱我假扮淑女的。”回忆起那段淑女教程,朱慧颇有感慨,便向张思雪简单介绍了一下李嬷嬷的手段。 “这位嬷嬷倒也是奇人,她这些手段,只要不深究,倒也确实能糊弄人。”张思雪点点头。 “是啊,李嬷嬷也说过,大家闺秀不是一日练成的,要我一定要坚持训练,好培养出淑女气质出来。呵,这怎么可能?我能坚持几天就不错了,还想天天?做梦吧!”朱慧冷笑道。 “于是,你就跑了?”张思雪问道。 “对,我跑了。那天你家杏花会还没开完,我就提前跑了。也就是在那天,我遇到了莫衍和万娘子……”朱慧的声音低沉下来,将万娘子的事情向张思雪说了一遍。 “我看万娘子实在可怜,就暗中帮了她一把。然而身为女子,她的将来终究要靠万元。于是我便设了个局,骗了万元一百两银子,想借这笔巨债,逼万元脱离赌场,与万娘子好好过日子。” “你的计划没错,女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要帮万娘子,就必须要帮万元才行。”张思雪蹙起了眉,叹了口气。 “可是,我没想到是的,不过是几天没见,万家居然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朱慧狠狠一掌拍在亭子柱子上,“花神会后,我偷了空,去了趟万家,原想是去看看万元是否真的回归家庭,不再赌钱了?万娘子现在,是不是比以前过得好了?可我没想到的是,迎接我的,居然是万元的尸体!” 第四十四章 义结金兰 “不过是晚了一天而已,一天!万家就已家破人亡!”朱慧的眼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我紧赶慢赶,赶到了欢宜阁,救出了万娘子和万宝儿,我以为自己还能弥补,却没想到万娘子居然这般刚烈,当场就……” 朱慧闭了闭眼,继续道,“幸好宝儿年纪还小,欢宜阁还想着培养一下,才让她逃过一劫。 思雪,我一直知道,女子生活于世,比男子要艰难得多。但因为我一直以男子形象在外行走,对这些从来没有什么概念。是万娘子的死,让我真正认识到了女子的人生,会有多么的悲惨。 无论在家时有多受父母宠爱,只要一旦嫁为人妇,便要以夫为尊,守着那个小院,生儿育女,将一身荣辱兴衰都放在一个人身上。一旦失了贞,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有死路一条,要以死来保清白。那清白,比我们自己的命,都要重要。 思雪,我害怕,自己成为那样的人。我也害怕,身边再出现那样的人。” 朱慧睁开眼睛,认真的对张思雪说,“我很高兴,那日在栖霞寺,保住了你的清白,让你不必面对万娘子的困境。因此,那怕暴露了我的身份,让你对我怨恨至此,我也不悔。” 张思雪沉默的低下头,良久说道,“对不起,其实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张思雪抬起头,看着朱慧道,“那日在栖霞寺,是你再一次救了我,没有你,我不知自己会落到什么境地,已经做好了自戕以保贞洁的准备。 其实你根本不欠我什么,你从来都没有故意撩拨我,欺骗我的感情。是我自己傻,没发现你女扮男装不说,还私自将自己的情意寄托在你的身上。当我的这份感情没有得到你的回应时,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闻不问,只沉浸在自己所托非人的痛苦里。 这世上之人那么多,完美的爱情,哪里有呢?我的父亲、母亲,不也是相敬如宾过了这么些年吗? 是我太自私了,没有勇气反抗这个对女子不公的世道,也没有勇气反抗家里的安排,只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臆想中的完美夫君身上,被现实教训,是早晚的事。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 “不,尽管是无心的,欺骗了你的感情,还是我不对。”朱慧摇头。 “感情?这世间真情难寻,难道没有了爱情,我张思雪就活不下去了吗?”张思雪挑眉,难得的意气奋发。 “那你准备怎么办?要听从家里安排,嫁给太子吗?我听说太子后院里好多女人,连孩子都已经有了。”朱慧担心道。 “不,我决不认命。”张思雪高傲的扬起头,“尽管难寻,但我还是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与之相伴一生。人生已经这么艰难了,我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呢?” 张思雪说着,看向朱慧,“那么,慧姐姐呢?你不可能这样一辈子不嫁人,一直女扮男装下去吧?” “有何不可?”朱慧也挑了挑眉,睥睨万分道,“难道女子一生就只能依附男人而活吗?那我宁愿这辈子永不嫁人,也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告诉世人,女儿家,不比男人差!” 张思雪吃惊的看着朱慧,好一会儿才回神道,“慧姐姐,我果然不如你。在我还纠结于这些情情爱爱的小道时,你已经胸怀大志,想着为天下女子张目了。” 朱慧郝然一笑,难得的红了脸,“思雪你说笑了,我哪有你说得那样好,只不过也是不甘心嫁人后被困于家中,便决定这样肆意一生罢了。” “即使这样,也很难得了。”张思雪羡慕道,“这世间女子,大多都被困于这方寸宅院之中,有多少能看到那院外的风景呢?更何况,还要与男儿相争,做出一番事业来。慧姐姐,你若是我亲姐姐该多好,我盼着,能有你这样的姐姐,我以你为荣。” “想要这样还不简单?”朱慧呵呵一笑,豪情顿起,“我向来在男人堆里混,知道他们男人意气相投时,便会结为金兰兄弟,也是寻常。我还时常羡慕,在心中想着,既然这些男人们可以结拜,为什么我们女人不可以呢? 思雪妹妹,今日和你说了这么多话,我觉得我们两个性情相近,志趣相投,都不甘心于这后院,做一个普通的女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学学那些男人们,也义结金兰,做一对异姓姐妹如何?” “好!慧姐姐的提议正合我意!”张思雪目泛异彩,为朱慧的想法叫绝,“只不知这结拜可要什么仪式?挑哪个良辰吉日?” “不用挑,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也不用什么仪式,咱们姐妹结拜唯心而已,心意到了就行,那所谓仪式,不要也罢。咱们就对着这皇天后土,由这大好春光做证,今日,就结为金兰姐妹了!” 朱慧说着,拉着张思雪在亭中跪了下来,二人并肩对着头顶太阳郑重磕了三个响头,一起念出祷词: “我朱慧、张思雪,今日结为异姓姐妹,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福祸相依,患难相助。天地为证,日月为盟,皇天后土,共鉴此心!” 待两人又磕了一个头,相互扶持着站起了身,再看彼此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油然而生。 “姐姐!” “妹妹!” “这世道对女子再艰难,一想到还有姐姐与我一般与这世俗偏见相抗衡,妹妹心中就不再害怕了。”张思雪拉着朱慧的手,激动的说道。 “是啊,我不想嫁人,想要女扮男装一生的想法,连我娘都没敢说,只敢自己偷偷想一想。今天想到妹妹也和我一样,不愿被困于这后宅之中,我就觉得自己有勇气继续做下去了。”朱慧回握着张思雪的手,也激动的回道。 “哎!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和好了?不闹别扭了?”远远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朱慧和张思雪扭头一看,不由的羞红了脸。 原来张思雪为了不被人听见,选了湖心亭谈话,还让梅香远远的把风。她们的话是没人听见了,可湖心亭四面俱无遮拦,两人在亭中的动作皆被人瞧了个正着。 那会儿激情上头,没有注意,这阵儿回过神,扭头四顾,涤心池四周花树、游廊下,正聚了不少闺秀们,正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刚说话的,便是担心两人跟了过来,被梅香拦在廊外的宁馨了。 朱慧和张思雪对视一眼,不由的松开两人握着的手,面红耳赤,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向宁馨走去。 第四十五章 杜语蓉 相府喜宴过后,朱慧便向张思雪告别了。她的事业刚刚起步,才收的小帮派还需要她好好经营。 将所有客人都送走后,张思雪向母亲复命。 张夫人坐在躺椅上,由着丫环们捶腿捏脚,今日忙了一天,接待了这么多客人,她早累坏了。见张思雪进来,也不起身,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行礼,让张思雪也坐下来好好休息休息。 “思雪,今日喜宴来客众多,却没有出什么岔子,说明你于这管家理事上越发顺手了。” 说完这些,张夫人皱眉问道,“不过我听说你今日和一四品武官家小姐结拜了?你今日怎么如此莽撞,你是何等样的身份,与这小官之女结拜,不是自降身价吗?还是在那大厅广众之下,此举甚是不妥。” “母亲,女儿与慧姐姐志趣相投,意气相交,结为姐妹又有何不可?慧姐姐又不是贪图我家权势,刻意与我相交的人。”张思雪皱起眉,对母亲的问话有些不满。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与那朱家小姐才见过几次面?你怎知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总之,你那所谓的结拜姐妹,我们家是不认的,也不会由她攀扯上门!” 见张思雪张口还要为朱慧辩解,张夫人直接伸手阻止了她将要说的话, “思雪,母亲有话问你,今日到府的诸家小姐之中,那礼部尚书之女杜语蓉,你觉得如何?” “杜小姐?”张思雪回忆了一番,才从记忆里找出一个身着粉衣,相貌清秀,气质温婉的娇小身影来,“杜小姐性情平和,温婉宜人,礼仪规矩都不错。” 典型的大家闺秀,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言谈举止也都随大流,不引人注意,也可以说,是泯于众人矣。 “嗯,看样子,杜小姐是个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的。”张夫人点点头,想着又叹了口气,“要是再出色点就好了。” “母亲怎么突然提起杜小姐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张思雪疑惑的问道,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母亲是在给二哥物色嫂嫂人选吗?” 见张夫人点头,张思雪眨了眨眼道,“杜小姐我了解的不多,不过我觉得,若是二哥,御史大人家宁馨姐姐可要比杜小姐合适的多。二哥是今科状元,满腹经纶自是不必说,而宁姐姐也颇有文采,在京中早有才女之名,且与女儿交情颇深。若是宁姐姐做了二嫂,与二哥定能琴瑟相和,与我姑嫂间相处,也更自在些。母亲何不考虑一下宁姐姐?” “若可以,母亲也想让宁小姐做你二嫂,毕竟也是三公之一御史大夫之女,家世才学样样不缺,与你相比,也只容貌上稍逊一筹罢了。只不过……” 张夫人挥挥手,把所有下人都打发了之后,示意张思雪走上前来,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那日殿试之时,陛下有意招你二哥为驸马,你父亲说家中已为你二哥相看好了人家,才拒绝了陛下的婚事。因此要尽快把这事给定下来,以免有欺君之嫌。” 张思雪骤听此事,猛然睁大了双眼,“母亲,是父亲选了杜小姐吗?” “是,杜尚书为你父亲所属,必会为此事保密。”张夫人说着叹了口气,“本来想着,你二哥春闱要紧,这关头不好谈论婚事以免分心,等春闱之后再谈不迟。却没想出了这等变故。 本朝驸马例来是不任实职的,你二哥前程远大,自然不能为了皇家虚名赔上自己的一生。因此此事不但要尽快定下,还要隐密而行。” “母亲,事关二哥一生幸福,此事难道不问下二哥意见吗?”张思雪皱眉问道。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未婚男女私自定情的?”张夫人看着张思雪,神情有些严肃,“我今日问你杜小姐之事,已经是为你二哥着想,提前查看杜小姐人品了。难道你以为母亲还会委屈了你们不成?” “那这么说,此事还未完全定下?”张思雪脑筋转得飞快,“母亲,二嫂是二哥将要相陪一生之人,人选千万慎之又慎。不然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二哥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总之,我觉得宁姐姐是二嫂的最佳人选,请母亲慎重考虑一下。” “你说得这么郑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张夫人狐疑的看着张思雪。 “没有。”张思雪坚决否认,“二哥与宁姐姐私下里从未见过面,女儿只是对二人都很熟悉,所以觉得宁姐姐与二哥很是般配。若二人能结为伉俪,定能情投意合、鸾凤和鸣。” “好吧,我会把这事跟你父亲再商量商量的。”张夫人半信半疑的点点头,看到张思雪,不由的嘱咐道,“记住,婚姻大事,从来没有男女私自作主的。我知道你向来才高气傲,向望诗词中那种完美无缺的爱情。但是你要知道,你的将来在哪里,千万千万不要做令我们相府蒙羞之事。” “是,女儿明白。”张思雪顿时低下了头。 —————— 今日相府喜宴,张宏杰便是主角。宴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向他敬酒,攀亲戚、拉关系,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近距离蹭一蹭新科状元的喜气。正常情况下,张宏杰绝对避不开那么多的酒,定会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不过今日,有五皇子秦峼在场,张宏杰匆匆捡一些重要的人亲自敬过酒后,招待五皇子去了,在坐之人不但理解,还颇感荣幸。毕竟能见到五皇子一面,还与五皇子同席,那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殊荣。 “张兄,今日我可算是帮了你大忙,你该如何感谢我?” 喜宴过后,秦峼不急着回宫,跟着张宏杰来到了他的净心阁,准备晚点再走。 “嗯……那五殿下想要臣如何回报呢?”张宏杰问道。 “哎,不是早说过了吗?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私下里兄弟相称即可。”秦峼摇摇头。 “不行,君臣有别,怎可太过失礼?”张宏杰拒绝,“不如还是称您为五爷?” “别别!我可当不得你一声爷!”秦峼连连摆手,“还不如叫我公子呢!” “那我就叫您五公子了?”张宏杰问。 “好。”秦峼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四十六章 宁小姐 “那五公子想让我怎么回报你今日大恩呢?”张宏杰笑着问道。 “我开玩笑的,张兄不必当真。”秦峼这样说着,眼睛却瞄到了张宏杰的手上,“不过我觉得张兄手上这把折扇不错,如果一定要谢,那不如将这把扇子送给我吧。” “这把扇子并非什么名家所做,是我自己画的扇面,送给五公子,恐怕太过寒酸了。”张宏杰看着手上的扇子,犹豫了一下。 “你我兄弟之间,还在乎这些吗?”秦峼笑着,将扇子从张宏杰手里抽走,“若是你自己所作,那就更好了,新科状元爷的喜气,别人想沾都沾不到呢。” 秦峼的动作让张宏杰有点吃惊,不过想到自己的扇子能得到秦峼的重视,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他笑着道, “五公子不嫌弃拙作粗陋,是我的荣幸。” “怎么会呢?你这把扇子,我求之不得。”秦峼哈哈笑着,将扇子拿在手里把玩,把扇下挂着的络子紧紧攥在了手里。自花神会上,发现张思雪女装心动时,张宏杰在他面前炫耀扇络子是自己妹妹亲手打的时候,他就已经掂记上这把扇子了。 “二哥,你在吗?我有急事找你!” 二人正在书房里聊着天,突然听到外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 秦峼精神一振,悄悄的改变了一下坐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文尔雅,眼睛已经飞快的向门口望去。 随着一阵环佩声响,书房门口走进来一位妙龄少女来。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目似繁星,唇若涂丹,十指芊芊如春笋,身姿曼妙如抚柳,一身杏色长裙,外罩浅粉色纱衣,清新淡雅,端庄秀丽,正是刚和张夫人告别了的张思雪。 “思雪,你怎么来了?”张宏杰连忙迎了上去,将张思雪拉到了一边,“我这里有客人呢,这会儿不方便。” 此时张思雪已经看见了秦峼,也认出了他是当初在玉枝巷里救过自己的五皇子。不过与五皇子相识,还勉强可以算作朋友的是张思轩,做为张思雪来说,她不该,也不应认识五皇子的。 “不知这位是?”秦峼贪婪的看着张思雪,面上还要装作不知的问一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张思雪见面。 此时见面,张小姐气质又有所不同了,好像变得沉凝、稳重了一些,不如前几次活泼、张扬,怕是上次栖霞寺之事,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小吧。 秦峼的心里松了口气。自那日在上书房听到六皇子秦崄说了张思雪栖霞寺遇险之事后,他便一直无法安心呆在宫里,一有机会便会出宫,去万家、张府,或是在街上闲逛,以期哪天能好运见她一面。 为此,他还抛弃了一向明哲保身的做法,主动参与进大理寺一案中,就为了和张宏杰拉上关系,好名正言顺进张府大门。还好,他的努力没的白费,今日终于心愿得逞了。 “这是舍妹张思雪。”张宏杰没想太多,简单了做了下介绍,“思雪,这位是秦武公子。”张宏杰知道,妹妹曾以张思轩的身份认识了化名秦武的秦峼,不过作为张思雪,她应该是不认识秦武的。 “思雪见过秦公子。不知有贵客在此,思雪失礼之处还请秦公子见谅。”张思雪低头行了一礼,“既然哥哥这里有客人,那我晚点再来找你。” “不用了。”眼看张思雪要走,秦峼连忙阻止,“我今日来是为张兄贺喜的,喜宴已毕,也早该告辞了。张小姐还请稍待,决不会耽误你的。” 说着,秦峼向张宏杰抱拳行了个礼,“张兄,今日叨扰你许久,我也该告辞了。若下次有空,还请张兄带我一游,贵府花园,我是仰慕已久了。” “五公子客气了,能得五公子青眼,是我张府的荣幸。”张宏杰忙抬起秦峼胳膊,阻止他行礼,“今日匆忙,招待不周请五公子不要见怪。来,我送五公子出府。” 两人出门时路过花园,被花园里的张思萱看见。 “去,打听一下,和二哥在一起那人是谁,怎么现在还没走?” 张思萱随口吩咐道,她的丫环领命而去。 她因今日宴会上与张思雪口角了一番,宴后便有嬷嬷前来训斥,说她言行无状、目无长姐,丢了相府的脸面,罚了她和姨娘女红作为赔罪。她心中烦闷,便来花园里走走,没想到正好遇见张宏杰送秦峼出府。 —————— “思雪,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急着来找我?”送完秦峼回来,张宏杰松了口气,倒了杯茶润喉。 “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若不急,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思雪哼了一声。 “我的终身大事?”张宏杰愣了一下,然后红了脸,“好妹妹,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不急,不急,我刚从母亲那里过来,连茶都没喝一口呢,先让我歇歇了再说。”张思雪悄悄翻了个白眼。 “来来来,妹妹快请坐,茶在这里。”张宏杰忙殷勤的将张思雪拉到桌边坐下,又递上一杯茶, “好妹妹,你可是在母亲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快告诉二哥,二哥平日可待你不薄,连你上次偷溜出府的事都帮你瞒着呢!” “那二哥,我先问你,你没在五皇子面前把我女扮男装的事给捅出来吧?”张思雪问道。 “没有,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不过你怎么知道秦武就是五皇子的?”张宏杰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张思雪一句话带过,“你还想不想知道母亲准备给你选哪家小姐当媳妇了?” “想!”张宏杰有些兴奋,“是哪家小姐?” “告诉你之前,我还要问你,你是不是对御史大夫宁大人家宁馨儿小姐有好感?”张思雪问道。 “是,”张宏杰的脸红了起来,人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不过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只偷偷见了她几面,连话都还不曾说过呢。” “我不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宁小姐在二月杏花会上丢了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是被你给捡去的。”张思雪鄙视的看着张宏杰,“在花神会上,我还故意拉着宁姐姐说话,让你与宁姐姐打了照面,只可惜你胆子太小,连跟人家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毕竟……毕竟是男女有别,我怕……唐突了宁小姐……”张宏杰的脸更红了,“好妹妹,之前说好,待我春闱之后再定婚事。如今我已中了今科状元,这婚事……也该准备上了。宁小姐秀外慧中、德才兼备,家世也与我家相当,正好门当户对。母亲她选中的……可是宁小姐?” 第四十七章 金钱帮 “呵呵,让你失望了,不是。”张思雪冷笑道。 “那……那是谁?”张宏杰一惊,忙问道。 “是礼部尚书杜大人家杜语蓉小姐。”张思雪回道。 “这……这怎么可能?尚书府比不上御史大夫府,以母亲为人,怎么可能会弃三公选尚书?”张宏杰脸色煞白,“我还怕母亲因宁小姐容貌不够出色有所挑剔,可怎会选一个还不如宁小姐的?” 张思雪叹了口气,将下午从张夫人那里听来的内情告诉了张宏杰。 “原来是这样……”张宏杰颤抖着坐了下来,“这岂不是说,我很快就要和杜小姐成婚了?这样以来……我和宁小姐,是有缘无份了?” “二哥,事情还没完全定下来,你怎么就先认了命呢?”张思雪怒其不争,“谁说你和宁姐姐无缘的?今日我和宁姐姐聊过了,你中了状元,宁姐姐很是敬佩。前几日你游街之时,她也曾当街见识过你状元的风采。我开玩笑说要和她做一家人,她也没有反对呢。” “真……真的吗?”张宏杰抬起头,希翼的看着张思雪,“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娘不是已经把人都定下来了吗?” “还没定下来呢你这个傻瓜!”张思雪忍不住一指戳在张宏杰头上,“要真定下来了,我才不会找你说这事呢!是我拦着母亲,让她考虑一下你的意见,再和父亲商量商量的!所以才急着来找你,让你赶紧去和父亲、母亲说明,你中意的是宁姐姐,不是杜小姐!” ———————— 在相府喜宴结束后时间还早。 朱慧回家换过男装后,便匆忙离家了。 收服青龙帮之后,经过短暂讨论,新帮派名字叫做金钱帮,驻地暂时不变,还是之前的破庙。 关于帮派名字,一群大老爷们,都没怎么念过书。朱慧小时候跟哥哥上过私塾,文化水平居然还是最高的,但还是一个起名废,这点从她贴身丫环叫珠儿就能看出了。 于是,在决定给帮派换新名字时,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通通出来了,甚至还有什么天下第一帮、至尊派、朱武天下、辉帮等等奇葩名字。 最后,想得头大的朱慧大手一挥,“算了,咱们帮不求其它,只求人人都能挣上钱,富贵平安过一生,新帮名字就叫金钱帮吧!” “老大,这名字还不如青龙帮威风呢……”钱发撇了撇嘴。 “咱不求威风,只讲实在。”朱慧一锤定音,“那什么青龙、白虎的,都烂大街了,基本上哪儿都有个叫这名的帮派,反正我是要坚决改名的。就这个金钱帮了,低调从心,又不引人注意,不用争了。” “好,帮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前青龙帮主,现金钱帮副帮主庄勇,非常现实,“只要帮主能让弟兄们过上好日子,叫什么我们都愿意。” 原来的青龙帮,真的只是一个很小的帮派,加上帮主,一共也才二十几个人而已。除了帮主庄勇曾在武馆学过点拳脚,其它人都只会凭着街头打架锻炼出来的三拳两脚在普通人面前耍耍威风而已。其真实战斗力,连赌坊打手们都干不过,只比钱发强些,因为钱发还处于四五个人的小团体,他们二十多人组成了个小帮派。 接手这样的帮派很头疼,但朱慧又不能放任不管。她知道这些在街上混惯了的小混混们,若没有人管束,只会继续祸害百姓。她宁愿自己把这群混混们收下来,就像当初收钱发一样,让他们改邪归正。 “董长老,庄帮主他们去哪儿了?”来到破庙,朱慧发现帮里大部分人都不在,便问了留守的董俊。他是前青龙帮副帮主,现金钱帮长老,脑筋灵活,负责狗头军师一类的角色。 “庄帮主带兄弟们街上转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董俊坐在屋檐下,翻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转?是收保护费去了吧,我不是说过,让大家先停一停的吗?”朱慧见他看得入神,便凑上前看了下,见是一本话本小说,就不感兴趣的扭过了头。若是兵法谋略、行军打仗的书,她还有兴趣看一下,别的就算了。 “咱们混帮派的,不收保护费还有什么营生?兄弟们也吃喝啊。”董俊毫不在意的回道。 “那除了保护费,咱们帮还有什么业务?”朱慧叹了口气问道。她没混过帮派,除了知道帮派人多威风,经常打架,靠武力说话外,对帮派经营一无所知。 “除了收保护费,我们还有抽成。”董俊合上书,想了想说道,“我们帮平日就在五贤街上混,若有外来的混江湖、算命、捞空门什么的,遇到了先分他一半再说。不说一般出来混的都有点本事,要么有些靠山,搞不好被打一顿,还要赔上医药费。” “混得真惨!”朱慧看了看董俊那一身不知多久没换洗,打了几个补丁的衣服,毫不客气的评价道。 “所以啊,咱们才这么痛快跟着帮主您混呢!”董俊立马变了脸,热情的恭维道,“帮主,钱发那小子跟你混了才几天,都已经成了铺子管事了,不用做事就能等着钱分。我们兄弟可比他强多了,帮主您什么时候也给弟兄们指条明路?” “呵呵,连帮主的话都不听,还想着这么便宜的事?没门!”朱慧送了董俊一个响栗。 “别介啊帮主,弟兄们是除了收点保护费,真不会干别的了。要愿意跑腿挣卖气力赚那几文辛苦钱,咱们也不会来混帮派了。”董俊揉着脑袋意图卖惨,可惜一点诚意都没有。 “哎呀!帮主回来了!”破庙外,前青龙帮主,现金钱帮副帮主庄勇带着小弟们回来了,“帮主回来的正好,今日弟兄们搞了点钱,买了好酒好肉,正好请帮主一起享用!” “是啊是啊,帮主请咱们下馆子,我是第一次坐酒楼里吃席啊,早想着要回报帮主一下了。” “帮主,这是街头老刘家自酿的酒,咱这片最有名的,您尝尝。” “这是我特意跑了几条街,买的徐记烤鸭,最好吃的,帮主试试。” 一二十号人一回来,破庙顿时热闹起来。众人合力将庙里的香案搬出,把带着的酒肉摆上,纷纷向朱慧敬起了酒。 “好,弟兄们的好意我就收下了,今日大家不醉不归!”朱慧豪气的一口干了碗里的酒,“明日,我就和大家伙一起去街上转转。既然大家伙信任我,还愿意跟着我干,我就保证,只要大家听我的,我就一定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第四十八章 街霸 第二天一早,朱慧就来了破庙,然而破庙里躺满了人,大家都睡得正香。 “帮主,你见过哪个混帮派的起这么早啊!”董俊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一大早的,生意才开张,这会儿去也收不到什么钱。庄帮主昨晚找相好的去了,等他来了咱们再去吧。” 朱慧无法,只得先到自己开的铺子里查看一下这两天的情况,再和钱发聊了聊。等近午时再回来时,果然已全员到齐,就等着她了。 “帮主来了!帮主来了!”小喽啰们吆喝着将朱慧迎了进来。 “朱帮主,你可来了,让弟兄们等得肚子都饿了!”五大三粗的庄勇哈哈笑着搂住了朱慧的肩膀,“走走走,老庄我今日请你吃饭,五贤街老李头的馄饨那个香啊!还有王家巷的烧饼,周老大的烧鸡,今日老庄都带你尝个遍!” 出了破庙,二十几个帮众自动分成了几组,庄勇带着其中六七个人,领着朱慧来到了五贤街。 “老李头,来客了,八碗馄饨,要纯肉的,油盐醋什么的都不能少!” “好好,庄老大稍等,馄饨马上就好……” 老李头的摊位并不大,一个炉子,三张桌子,十来条板凳,连个棚子都没有。朱慧等八人往那儿一坐,便把三张桌子都坐住了。之前没吃完的顾客,一看这阵势,馄饨也不吃了,丢下几文钱就走了。本来想过来的客人,看看这一溜七八个大汉张牙舞爪、嚣张跋扈的样儿,脚下一拐,去往别地儿了。 “帮主,你昨晚走得太早了,是不是跟老庄我一样,家里有个小妖精舍不得啊?”老庄嘻嘻哈哈的冲朱慧挤眼睛。 “是啊,家里母老虎太厉害,回去太晚就要跪搓衣板。”朱慧呲了呲牙,摸了下背,“就这回去还挨了顿打,差点没进得了门。”基本上她每晚回去晚了,都会享受朱夫人的这顿爱心套餐。 “这可不行啊,这女人啊,可不能太纵着她们了。你听我老庄的话……” 在男人堆里,关于女人的话题是最惹人关心的。尽管在坐的这些人里,恐怕没几个人真得接触过女人,但丝毫不妨碍他们就如何调教女人发表热情洋溢的意见,那架势,好像自己早已历尽千帆、身尽百战了似的。 老李头的馄饨做好了,朱慧就着这些八卦下饭,倒也吃得很愉快。 老李头的馄饨做法一般,只不过用得量更足些。肉是早上才买的新鲜肉,汤也是精心熬了整夜的大骨汤,一碗只要四文,在这市井之中,也算难得。 吃了馄饨,朱慧掏出一把铜钱放到桌上,正要起身,却被庄勇拉住。 庄勇拿起铜钱放到朱慧手里,对着手下使了个眼神,立即便有一人拍桌而起。 “老李头,哥们天天过照顾你生意,你怎么就这么对我们,居然在馄饨里放虫子!” “虫子?这、这不可能啊!”老李头不过四十多岁,然而生活的艰辛早已染花了他的头发,他瑟缩着道,“这样吧爷,今日是老汉的错,几位爷的馄饨钱我都免了,还请爷放过老汉一马。” “放你一马?”庄勇站了起来,“老李啊,你知不知道这位是谁?这是我们金钱帮新任的朱帮主!我们给新帮主接风,来你摊子上吃饭,是看得起你。可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居然在馄饨里放虫子!我们放你一马是简单,可你搅了朱帮主接风宴,我们怎么给帮主交待啊!” 庄勇“啪啪啪”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抱着朱慧的大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给朱慧使眼色,“帮主啊!都是小的错,坏了帮主吃饭的雅兴,还请帮主放小的们一马啊!” 一群手上接到暗号,也立马跪地哭着求饶,好像朱慧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一言不和就能当街杀人的那种。 “朱帮主!朱帮主饶命啊!我老李头真没有慢待您,还请您放我一马,我全家都指着这小摊生活啊!”老李头被庄勇他们给唬住了,也跟着跪了下来,然后灵机一动,从装钱的匣子里抓了把钱给朱慧双手奉上,“这是老李我庆贺朱帮主的喜钱,还请帮主收下。” 朱慧尴尬的看着钱,不想收,然而庄勇毫不客气将钱收了下来,还掂了两下。 “怎么就这么点?老李头,你也不看看我们朱帮主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钱就想收买了他?不可能!兄弟们……” “等等!等等!”老李头连忙叫了起来,又从钱匣里抓了把钱出来,“刚那钱是有点少了,对不起朱帮主的排场,这些还请收下,是我老李的一点心意。” “这……”朱慧刚开了个口,又被庄勇给拦下了。 “这些就够了吗?”庄勇给老李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看那群正买力演出的手下们,“我们弟兄跟着帮主出来,你只给帮主孝敬,好像还不够吧……弟兄们要是没吃好,闹了起来……” “好好好,”老李头哭丧着脸,又抓了把钱出来,“这些是老李头我请大爷们喝茶的。摊小生意少,真再拿不出钱了,请庄爷海涵!” “这还差不多嘛!”庄勇满意的用衣襟接住了老李头递来的铜钱,吆喝道,“弟兄们走了,老李头请咱们喝茶了!” 一群人马上勾肩搭背的站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开始讨论这些钱怎么花了。 “等等。”朱慧拉住了庄勇的胳膊,从他怀里掏了一大把钱递到老李头手里,“老李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今日看在你手艺不错,侍候得好的份上,这些就够了,剩下的就当是爷赏你的,你拿着吧。” “这……这……”老李头捧着钱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了看庄勇。 “帮主让你拿,你就拿着吧。”庄勇撇了下嘴,“就当是哥几个的饭钱了。” “哎!谢谢朱帮主!谢谢庄爷!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啊!”老李头捧着钱感激涕零,喜出望外。 朱慧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叫什么?吃了人家霸王餐,还抢了人家钱,最后还让人对她感恩戴德?她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第四十九章 决定 张丞相事务繁忙,经常夜半才回,张府众人又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因此都是各自用餐,需要时才聚在一起。 张思雪在净心阁里陪着张宏杰,直到用过晚餐,才等到了张丞相回府的消息。这还是因为今日张府有事,为张二公子中状元举办喜宴,康平帝特意嘱咐,让张丞相早日回家的。 “二哥加油!” 在张思雪的鼓励下,张宏志鼓起勇气去找父亲。 张思雪关心结果,便一直待在净心阁里等张宏杰的消息,没有回自己的醉心楼。 “二哥,你和父亲谈得如何?” 看到张宏杰回来,张思雪连忙迎上去问道。 “思雪,我和宁小姐怕是无望了……”张宏杰失魂落魄的走进门,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来,玉质细腻通透,上面雕了枝小巧的素馨花。 “思雪,麻烦你将这块玉佩还给宁小姐吧……我与她既然今生无缘,就不要留着这东西,给她惹麻烦了……”张宏杰不舍的将玉佩摩挲了几下,才递到张思雪身前。 “二哥,还玉佩的事不急,你到底是怎么和父亲说的?你和宁姐姐门当户对,为何父亲不同意你们婚事?如果是怕有欺君之嫌,只要两家事先对好说辞,不就行了吗?”张思雪关心的问道。 这两个,一个是她关系亲密的哥哥,一个是她志趣相投的闺中好友,俩人若能成就好事,她十分乐意。 “思雪,事情哪有我们想得这样简单啊,我的婚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还关系着我们张家的未来。”张宏杰沮丧的摇着头。 “这怎么说?”张思雪疑惑道,“二哥,父亲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吧!” 张宏杰抬起头,张丞相的话好像又回响在他耳边, “父亲说,如今皇上年老日衰,众皇子日渐长成,朝中势力大致分为四部分。一派以太子为首,占着太子名份,追随者众多,势力最为强大;一派以六皇子为首,有着贵妃多年经营,势力次之;第三派,便是以父亲为首的保皇党,只效忠于皇上;最后一派,便是包括大皇子等在内的中间派,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暂时不在这三派之内,虽然高官不多,却基本上包括了大部分的中低层官员。” “那御史大夫宁大人是属于哪一派的?”张思雪问道。 “太子一派。”张宏杰苦笑道。 “派系不同,便不能婚嫁吗?”张思雪皱起了眉。 “父亲没说不行,他只说,我若娶了宁家小姐,便代表着我们张家转投向了太子。若陛下追究起来,父亲这相位便要坐不稳了,到时我们全家,恐怕都要受牵连了……”张宏杰低下头,长叹了口气。 “咦?不对啊!母亲不是一直暗示,太子要纳我为正妃的吗?”张思雪蹙起了眉,“家里传了这么久,怎么父亲从未说过有任何不妥呢?” “我也问了父亲此事,”张宏杰抬头看向张思雪,“父亲说,正因为陛下不可能让太子党与保皇党联合,所以你的婚事一直只是传闻,从未确定下来。要不然那怕你年龄再小,皇后也会请动圣旨,先将你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那皇后娘娘三天两头给我赏赐,还弄两个嬷嬷放我身边……” “那只是皇后一厢情愿,她这样做,是为了提前声明你的归属,让其他人不敢事先定下你的亲事。待时机成熟之时,再借由你的婚事,拉拢父亲及保皇一派。皇后对你虎视眈眈,那怕让你嫁不出去,也不会让你有嫁给别人的可能。” “碰”张思雪一掌拍在桌上,“我明天就跟母亲说,把这两个嬷嬷送回宫里去!” 目光一转,张思雪又看向张宏杰,“那,二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就这么放弃了吗?你决定遵从从父母,娶杜小姐为妻了吗?” “不然要怎么办?父亲他没有答应啊!”张宏杰抱头痛苦道,“父亲不可能将我们张家的未来都败在我的手上!” “可父亲也没拒绝吧……”张思雪窥着张宏杰神色问道,“至少父亲没有明确的说,你不能娶宁小姐为妻吧……” 看着张宏杰皱眉思索的样子,张思雪心里更有把握了, “二哥,从你刚才说起父亲的话,我便觉得有些奇怪。好好的,父亲为什么要提起朝中局势?不过是一对小儿女的婚事罢了,就算其中一个是相府公子,一个是御史千金,在父亲眼里,正就能上升到我们张府生死存亡的高度吗? 父亲执掌相位十几年,不知经历了多少的风风雨雨,我不相信他连这点危机都应付不了。他将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却又不完全定死,恐怕,还有考验二哥的意思吧。” 张思雪说着说着,点了点头,“二哥,我相信父亲这十几年来对我们的疼爱是真实的,我想,在他的眼里,自己儿子的幸福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若二哥你对宁小姐的感情,只是一时情热,遇到点阻力便能放手的那种,那二哥还是就此放弃了吧,免得误人误已。” 张宏杰听着张思雪的分析,不由的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起来。好一会儿之后,他眉目舒展,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思雪,你说得对,我向父亲表明对宁小姐的心意时,父亲并没有说我能不能娶宁小姐为妻,而是向我讲解了朝中的局势,还说要我自己决定娶是不娶。我想父亲的意思,应该和你说的一样。而我……” 张宏杰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 “我心中实有不甘。那位杜小姐,我虽未曾见过,但想来,身为礼部尚书之女,她也应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吧。只可惜,自我那日杏花林中对宁小姐惊鸿一瞥之后,我心中便已放不下她了。 人这一辈子,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不想和父亲、母亲一样,守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就此相敬如宾的过一生。 我想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把,那怕最后还是不能和宁小姐在一起,也好过像个懦夫一样,什么都不做,就此抱憾终生。” “说得好!”张思雪鼓起了掌,“二哥,我支持你!若我们事事都听长辈的安排,那我们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才不要做别人的提线木偶,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为我自己的未来而奋斗! 二哥,我会帮你的!” 第五十章 军师 朱慧正苦恼着怎么把刚接手的小帮派经营好,想得头都大了还没什么头绪,没想到这天回家,接到了张思雪的帖子,邀她去张府小聚。 朱慧想了想便答应了。 “慧姐姐,前日喜宴之时人多事杂,没能好好和姐姐说说话。今日请姐姐过来,没有耽误姐姐事情吧?” 张思雪带着朱慧进了张府花园,在花丛中一座凉亭坐下。凉亭四周都是低矮的花草,不用担心被人听见她们的谈话。 “没事,我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妹妹也是应该的。”没有外人在,朱慧便放松了下来,没有了女装时木呐呆板。她大咧咧往栏杆上一靠,那动作语态,立即有了张思雪印象里朱辉的潇洒肆意。 张思雪捂着嘴笑了笑,看着朱慧,眼神中还有些怀念。不过此时距离栖霞寺之事过去已久,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现在可以平静面对自己当初的那段错恋了。 “上次与慧姐姐谈心,慧姐姐说,也想像男子一样做一番事业。不知慧姐姐想要做出什么样的事业?” “事业嘛倒也说不上,”朱慧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最近刚在京城开了间铺子,收服了一个小帮派,目前吧,先把这些经营好就满足了。” “铺子?不知姐姐的铺子做什么营生,我也刚从母亲那里接手了几间,说不定还可以互通有无呢。” “哦?那敢情好,我那铺子才开业,货源还没打开呢!” 于是朱慧将自己的福安百货介绍了一下,表示自己有边关进货渠道。等货源打通,可以共享曹州来的上等边关特产。两人愉快的谈好了合作事宜后,张思雪问道, “慧姐姐,我日日闷在家中,对外面事物很感兴趣。你刚刚说自己收服了一个帮派,可以跟我讲一讲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不可以?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那帮啊……” 朱慧兴致大发,从自己收服钱发开始讲起,一直讲到这几天跟着庄勇他们沿街扫荡的日子。 “……我心里,对他们天天欺压百姓收保护费的行为很不喜欢,不想让他们这样做了。可是他们这些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若不同意,就会退了帮再寻靠山,说不定会比以前更过分。现在好歹有我看着,他们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这种事情不能长久,我想给他们找个出路,但这么多人,又不能像钱发一样,随便找个铺子就能塞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帮派给经营好。可怎么经营,我还真是一头雾水。” 张思雪听得很仔细,这些从朱慧嘴里说出来的话里,给她描绘了一个她从未听闻的世界。她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化身为朱慧,跟随她的脚步,一起游走于市井之间,见识这不同于书本之上的人间百态。 “慧姐姐,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帮派这样的东西,要怎么经营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想着,帮派也是人组成的,需要人来管理,那把它当成个特别的铺子来经营,应该也可以吧?” 朱慧听着若有所思,点头示意张思雪继续。 “既然是个铺子,那么找准货源,推销出去,从中获益,再用赚到的银钱来发殿壮大,这样想来,慧姐姐应该也能得到些启示吧?”张思雪问道。 “唔,帮派间都是以武力至上,如果把武力当做特殊货品,你这么说,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朱慧点点头。 张思雪大受鼓舞,继续道,“除了货品,一个铺子要想经营的好,其中的人事管理也很重要。关于怎么管理人事,这个我倒有几分把握了。” 张思雪得意的挺起胸膛, “无规矩不成方圆,首先,定一个所有人都接受的规矩很重要。这个规矩要公平合理,大家都认同,然后就要严格执行。若没有规矩,大家行事没了章程,再好的生意便不能长久。我想,姐姐的帮派也是这样吧。” “你说得对。”朱慧想起自己的金钱帮,顿时大为头疼,决定回去就准备弄一份帮规出来。 “然后呢,就是人了。”张思雪胸有成竹,“什么事情,都是人来做的。规矩立好,人员找齐,便要把人心收服住。若人心散了,个个吃里爬外,再好的生意,也要成为别人的了。 至于如何管理人,不过是恩威并济,许之以前程好处罢了。这一点,我觉得姐姐现在做得就很好。你先用武力收服了他们,又请客吃酒给予恩惠,还以钱发为例,让他们看到跟着你,有前程可期。 我想,只要姐姐做到了对他们的承诺,他们便会是你的忠诚手下,为你赴汤蹈火也会在所不辞的。” “精彩精彩!”朱慧鼓起了掌,“之前我还很是迷茫,不知道要拿这个小帮派怎么办。丢了它,不忍心,想发展,却又不知从何着手。今日听了妹妹的话,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头绪。我决定了,今日起,你就是我们金钱帮的军师了!” “扑哧”张思雪捂着嘴笑了起来,“姐姐说笑了,我是个女子,每日呆在家中连门都出不了,怎么能当什么军师呢?姐姐怕不是在取笑我吧。” “怎么不能当了?难道妹妹忘了姐姐是什么身份?”朱慧一拍胸脯,豪气冲天,“我堂堂金钱帮的帮主,想让谁当军师,谁就是军师。哪个不服?出来让我好好教训到他服!” 两人嬉闹一番,朱慧问张思雪近况。 “妹妹,那日我们结拜,你说不想做太子妃,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那夫君有人选了没有?” “还没有呢。”说道这里,张思雪忍不住白了朱慧一眼,“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夫君就在我眼前,可惜,我却不可能嫁了。” 朱慧尴尬的摸着头,讪讪道,“没事,没事,不用急,姐姐保证能让你如愿,送你一个能让你满意的夫君!” 话虽只是随口说说,然而说这话的时候,朱慧突然想起万宝儿曾说过,五皇子每次来万家时,都要打听一下张思轩有没有来,她的心里不由起了点别样心思。 然而谈到夫君的话题,张思雪不由的沉默了下来。 “慧姐姐,你知道吗?我很可能嫁不了太子了。” 第五十一章 礼物 “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朱慧大惊,立即回想栖霞寺之后,京中除了官府在栖霞山剿了一伙匪徒的消息,似乎没有一丝和张府有关的传闻。 “不是。”张思雪摇摇头,“是我得到消息,我的婚事关系重大,皇上恐怕不乐于看到我成为太子妃。” 张思雪将朝中的派系之争,以及自己婚嫁所代表的意义简单说了一下,朱慧迷迷瞪瞪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么说,你可以自由嫁人了?” “呵,怎么可能。”张思雪摇头,“为了拉拢我父亲,太子一系必会盯着我的婚事不放,同样盯着的,还有六皇子。慧姐姐,那日上元灯会以及栖霞寺遇险,若没有你援手相救,恐怕我已经被那六皇子奸计得逞,被迫要与他成婚了。” 想起灯会和栖霞寺时遇到的六皇子,朱慧不禁摇了摇头,“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再嫁他就是受罪。这个六皇子嘛……小肚鸡肠,尽使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决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配!” “好了,不想那么多了!”张思雪打起精神道,“我的婚事若要定下来,还是要看他们角力得怎么样了。估计短时间不会有结果,我还有时间谋划一二,到时候再说吧。” “思雪,你若遇到困难,一定要和我说。”朱慧拉着张思雪的手道,“你我已经结为了金兰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被困在家中不得自由,姐姐却可以自由行走,还有一些人手可供使唤。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我铺子里跟我说一声,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千万不用客气!” “好!妹妹不会和姐姐客气的!”张思雪笑着答应道。 “梅香见过二公子!” 远处,突然传来梅香的声音,张思雪和朱慧停下话语,抬眼望去,只见张宏杰带着一位青衣公子走了过来。 剑眉星目,气质温和,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好一位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儒雅贵公子。 此人张思雪和朱慧都认识,正是当朝五皇子秦峼。 “思雪见过二哥,见过秦公子。” 张思雪和朱慧对视了一眼,走上前,与张宏杰、秦峼二人相互见了礼。 虽然她们已经知道了秦峼的身份,但那是男装时认识的。既然秦峼不曾在她们女装时表露身份,那她们就只当普通人秦武来相处。 “张小姐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了你才是。”秦峼微微一笑,很有风度的致歉。 “思雪,秦公子是我好友,今日特来一览我张园风景,见到你了,便来打个招呼。”张宏杰解释了一下,看见朱慧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朱慧,慧姐姐,与我情意相投,我特意请来做客的。”张思雪介绍道。 “朱慧见过两位公子。”朱慧上前,再次行了一礼。 她女装时特意放下流海,涂白了肌肤,描了眉,画了唇。最关键是女装时的她秉持低调原则,决不抬头看人。再加上自小练就的男女声转换,特别训练出的小碎步,连近距离接触过她男、女装好几次的张思雪都没有认出,朱慧十分自信不会穿帮。 “朱小姐好。”张宏杰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秦峼也点了点头,随即注意力又回到张思雪身上,“今日来得仓促,不知小姐也在园中,秦某冒犯了小姐,定当赔礼以示歉意。” 张思雪愣了一下,看了张宏杰一眼,回道,“秦公子客气了,你未曾冒犯到什么,倒是思雪扰了公子的雅兴,该向公子道歉才是。” “思雪说得不错,今日是我们张府未曾做好准备,没有事先清场,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张宏杰察觉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插在了秦峼和张思雪中间,“思雪,我记得你好像有一阵没有上课,嬷嬷们都清闲许久了。若你身体好了,也该继续功课了。” “哥哥教训得是,思雪这就告退。”张思雪行礼告退,并体贴的说道,“哥哥,我会嘱咐下去,让人不要进入花园,免得打扰你们游园的雅兴。秦公子,告辞了。” “张小姐慢走。”秦峼拱手作别,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只有那炽热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内心。 朱慧跟在张思雪身后,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秦峼恋恋不舍的眼睛,不由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慧姐姐,来我房里坐坐吧,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呢。”张思雪拉着朱慧的手不放。 都说知已难寻,人这一生,能找到一个真正理解你,支持你,还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你的人真的很难得。 张思雪觉得,她已经找到了这个人,她想要把自己心中那些不能和家人、朋友们说,连梅香也不能告之的话,都告诉给朱慧知道。 ———— 见过张思雪之后,秦峼已经心满意足,相府花园里的花草再鲜妍美丽,都已经吸引不了他的眼神了。 又跟着张宏杰逛了一会儿之后,秦峼便忍不住提出告退,他答应了要给张思雪赔礼,要忙着回去找赔礼的礼物。至于这所谓的赔礼,完全是他自说自话硬找借口要送的,那就不重要了。 “二哥,原来你在这里!” 张宏杰正带着秦峼出了花园大门,往前门而去,半路上突然被一个少女叫住。 只见这少女与张思雪年龄相仿,容貌相似,却比张思雪逊了一筹。然而那一脸精致的妆容,头上插着的华丽发钗,再加上满身锦绣的华服,艳丽的有些俗气了。 “二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张宏杰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二哥,你中了状元,我这几日呕心沥血绣了这个步步高升的荷包做礼物,祝你前程远大,官运亨通。”少女微微一笑,将一个绣得异常精美的荷包亮了出来,递到了张宏杰手里。 “贺礼你不是早就送了吗?怎么又想起来再送个荷包?”这个荷包做的真的很用心,张宏杰拿起来看了两眼,有些舍不得放下。 “意义不同啊,这是我特地做的,当然不一样。”少女歪着脑袋嗔道,显得特别娇俏可爱。 “好吧,谢谢,那我就收下了。”张宏杰收下了荷包,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哥哥我也送你件礼物。” “不用了,二哥喜欢我做的荷包,我已经很开心了。”少女脸颊微红,有些羞涩的转过头,好像才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秦峼,扑闪着眼睛问道,“二哥,这是哪家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第五十二章 训斥 “这位是我二妹妹张思萱,这位是秦公子。”张宏杰相互介绍。 “秦公子好。”张思萱款款行礼,红着脸低下了头,露出一段美好的脖颈。 “二小姐好。”秦峼彬彬有礼的点了点头。 “二哥,思萱给母亲和姐姐做的女红还未完工,就先告辞了。”张思萱再次行了一礼,羞涩的看了秦峼一眼告退了。走出几步后,还回眸一笑,霞飞双颊,娇羞的离开了。 “报歉,舍妹无状,让公子见笑了……”张宏杰尴尬的笑着,对这个庶妹更加不满起来。张思萱这般明显的勾引,当大家眼瞎么? “无妨,令妹活泼可爱,很是少见呢。”秦峼笑了笑并不在意。 送走了秦峼没多久,张宏杰接到了张夫人的传话,要他晚上到净心堂吃饭。 净心堂是张府的正堂,一般接待客人、举行宴会都在这里,当张府一家人齐聚会餐时,基本上也在这里。 食不言,寝不语。 寂然饭毕,桌上饭菜都被撤下之后,张夫人坐于上首,张宏杰、张思雪、张思萱分坐两旁。 张丞相和张宏俊还未回来,大夫人孙氏带孩子,没有出席,三少爷张宏志与三小姐张思烟年纪小,吃了饭就被嬷嬷们带下去了。 张宏杰三人默然不语,感觉到张夫人来者不善,纷纷思量着哪里惹到她不高兴了。 “宏杰,我问你,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了?”待所有下人都下去后,张夫人将手里茶碗往桌上一放,厉声问道。 “没做什么啊?”张宏杰有些不解,“春闱放榜后,新进士有一个月休假,儿子这段时间不过在家读读书,和朋友聚一聚罢了。” “说是休假,你就真当假期来了吗?”张夫人皱眉道,“你刚中了状元,正是风光耀眼之时,不趁着这机会多出去走走交际交际、拜访拜访,抓紧时间和太子打好关系。赶明儿你风头过了,人家还记得你是哪个?五皇子手下没兵没将的,光杆一个,你跟他走那么近做什么?没有必要,有这时间,先把太子一系混个眼熟,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张宏杰沉声反驳道,“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太子为东宫储君,我自当尊崇跟随,可也没必要这么巴结吧!五皇子虽然没权没势,但我与他投缘,将他当朋友看待,有何不可?人家毕竟天皇贵胄,肯与我做朋友,还是我高攀了呢!” “你!人家个个都想着法子往太子身边凑,你到好,偏要烧冷灶,跟五皇子相交,赶明儿等太子登基了,看你能得什么好!” 张夫人训斥一顿,见张宏杰说了也不听,没奈何转过头盯上了张思雪, “思雪,母亲心疼你,让你报病休养了这么久,为什么明明病好了不继续上课,反而还要赶嬷嬷们走?难道母亲没告诉过你,这是皇后送来的嬷嬷,你这样做,皇后怪罪下来怎么办?你的前程还想不想要了!” “母亲,你想多了。”张思雪平静道,“是女儿身子一直没好起来,不好耽误了嬷嬷们太久时间,所以才让母亲将嬷嬷们另外安排去处的,并没有要赶嬷嬷们走的意思。” “住口,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再不想……”张夫人拍桌子怒斥,眼睛瞟到旁边的张思萱,改口道,“……受人约束,也不能由着性子胡来!那两个嬷嬷可是皇后送来的,有品级的女官,是定期会向皇后汇报的!有她们在身边,便相当于皇后娘娘在时刻关注着你,只有得到皇后的信任,你将来太子妃之位才能立得更稳啊!” “母亲慎言。”张思雪不为所动,“太子妃之位何等重要,定要陛下明旨下发,礼部审核通过,朝廷内外都无异议才能定下的,岂是母亲一言所能定夺的?皇上、皇后从未说过此话,母亲千万不要自以为是当了真。若女儿真以太子妃自居,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说我张府言行无状,不将皇室放在眼里了。” 张夫人气结,张思雪为太子妃的事,只是皇后种种言行暗示,表示自己很中意张思雪,确实没有明确表示过张思雪会成为太子妃。但在张夫人眼里,有皇后的支持,张思雪太子妃之位还能跑不成?可旨意未下之时,也确实不好明目张胆宣扬此事。 “扑哧”坐在下首的张思萱偷偷笑出了声。原来张思雪的太子妃之位只是自家传闻啊,并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张思萱瞬间感觉在这个大姐面前,她也有底气了起来。 “笑什么?你大姐当不成太子妃,你很开心是不是?!”张夫人瞪了张思萱一眼,拍着桌子怒道,“你以为你大姐当不了太子妃,你就能当五皇妃了吗?想得美!哼,果然是小妇养的,不知检点,见到个有身份的男人,就想着往上扑。你以为你那点子心思大家都看不见吗?给我去祠堂跪着去!没我的话,就别想出来!” “母亲!女儿何错之有?”张思萱不服,辩道,“今日是女儿给二哥送礼,偶遇了五皇子,要怪,也要先怪二哥,谁让他把五皇子带进来的?再说了,同是丞相之女,为什么姐姐能做太子妃,我连一个没权没势的五皇妃都做不得?”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张夫人厉声道,“你以为皇子是什么身份,能由着你挑捡的吗?难道皇家除了我们张家,就不能娶别人了?给我趁早收起你那些心思,你的婚事我会安排好的,不会让你委屈就是!” “不会让我委屈?那母亲准备把我嫁给何人?”张思萱不忿道,“是张侍郎家的公子,还是钱大人家的少爷?母亲,都是父亲的女儿,你不能因嫡庶之别就如此待我。你能让大姐做太子正妃,却要我下嫁属官之子,如此岂非太过不公?!” “不公?哪里不公了?”张夫人大怒道,“你姨娘不过是府上家奴出身,趁着主母有孕爬了主人的床才有的你。怎么,有这样的姨娘还不够,还想让皇子也跟着你叫姨娘为娘是吗?我就是平时太过仁慈,才纵得你如今如此心大。来人!给我把二小姐带下去,关祠堂里抄写《女诫》,没有十遍,不许给我出来!” 听到张夫人的传唤,门外进来两个嬷嬷,将哭喊的张思萱带了下去。 “你们两个,也给我听着!”张夫人盯着张宏杰和张思雪道,“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一个个别自以为是的当成了耳边风。太子是储君,未来的国君,不趁着时间早,和太子攀上关系,难道要等着将来被别人占了先,回过头来嘲笑羞辱你们吗?母亲的话,你们放心里好好想想!” “是”张宏杰与张思雪对视一眼,无奈的应了下来。张夫人正在火头上,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还有,思雪,你不要再和那个朱小姐来往了。”临走前,张夫人告诫张思雪道,“不过是个武夫之女,堂堂相府千金,居然还要跟她结拜?这不是笑话么?你自己自贬身价,让别人瞧不起,可别带累了整个相府!” 张思雪与张宏杰走出净心堂来,对视一眼,不由的同时叹了一口气。 对于张夫人,他们是打心里尊重敬爱的,然而彼此三观不同,张夫人的许多做法他们两个都不赞同,小事也就罢了,大事上却常有争执。 “二哥,你也觉得我和慧姐姐结交不对吗?”张思雪问道。 “母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张宏杰摇了摇头,“连我与五皇子结交,她都不看在眼里呢。母亲她整日囿于内宅,见识有限,你若真听了她的,才叫糟糕呢。朋友之交,贵在知心,如果困于身份之别,反而玷污了友情的纯真。我虽然不了解那位朱小姐,但我相信你的眼光,朱小姐身上定有过人之处。” “谢谢二哥。”张思雪微微一笑,转头道,“二哥,你的那本诗集我已经给宁姐姐送去了。过几日,我还准备邀宁姐姐做客。二哥可有什么话要嘱咐妹妹吗?” “我……我……”张宏杰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傻傻道,“思雪,你把我的诗集送给了宁小姐,这事……会不会对宁小姐有影响?” “无妨,”张思雪笑了笑,“二哥你是新科状元,你的诗集人人追捧,坊间流传甚广,不会对宁姐姐有影响的。” 第五十三章 推崇 离开张府之后,朱慧想着张思雪的话,在家里坐不住了。 她换了男装来到万家,准备问问莫衍的意见。 莫衍不在,那个假宝儿正坐在院中发呆,看到朱慧的脑袋出现在墙头,她开心的挥挥手, “朱姐姐,快来快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朱慧吃了一惊,扭头四下里看了看,才跳进院中。 “是莫衍告诉你的吗?”朱慧皱眉问道。她虽然不在意自己女子身份被人知道,但在意莫衍随便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 “不是,是铃儿自己看的,”铃儿调皮的眨眨眼,“我们名剑山庄情报可是很强的哦!” “那岂不是说……很多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朱慧傻眼。 “不会的,目前只有我和大师兄知道。”铃儿挤挤眼道,“是我偷看大师兄的情报才知道的。” “哦”朱慧松了口气。要是一堆人都知道她女扮男装的身份,那她在外面浪就没以前愉快了。 “哎,铃儿,你说你们是名剑山庄的,名剑山庄是什么地方?”朱慧问道。 “名剑山庄都不知道?这可是江湖第一庄呢!”铃儿惊讶道。 随后,在铃儿的解说下,朱慧终于知道了莫衍的来历。 江湖第一大庄名剑山庄,以剑闻名,其无常剑法诡异多变,迅疾无常。而莫衍,就是名剑山庄莫庄主的大弟子,名剑山庄的少庄主,铃儿就是他的小师妹,也是莫庄主的女儿。 听到这里,朱慧不禁看了铃儿一眼,问道,“那你知道莫衍为什么来京城吗?” “我知道啊!”铃儿得意的扬起头,“大师兄是为了追查他的身世来的。” “嗯?”朱慧疑惑的睁大了眼睛。 “其实,大师兄是我表哥,他娘是我们名剑山庄的大小姐,就是我的姑姑。二十年前,她下山历练时遇到了一个男人,为他生了个儿子,就是我大师兄。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姑姑死了,大师兄就被人送回了山庄。几个月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师兄突然就决定一个人来京城了。我估计啊,他肯定是查到了什么跟他身世有关的线索,才跑来的。”铃儿托着腮说道。 “哦……”没想到莫衍的身世这么惨,对比一下,自己真是掉进了福窝里。朱慧叹了口气,不禁心疼起了莫衍。 “那他查出什么了吗?”朱慧问道。 “不知道,反正他现在天天在外面跑,不让我出去,查到什么也不跟我说。”铃儿不满的嘟起了嘴巴,“亏我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呢!” 朱慧不禁笑了,摸着铃儿的脑袋道,“你现在也不过十二三岁,离长大,还差好几年吧!” “我不管!反正就那意思!大师兄太气人了!”铃儿拍掉了朱慧的手。 “嗯,你说得对,你大师兄确实太气人了!”说到这里,朱慧吐槽起来,“你大师兄什么话都憋自己心里,从来不跟人说,可恶的不得了。你不知道,我都认识他好久了,他才告诉我他叫莫衍。要不是你,我连他来自哪里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他这冷冰冰的性子,谁能受得了!” “就是就是!连我跟他一起长大都受不了!你不知道,他……” “我怎么了?” 两人说得正欢,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不禁后背一凉,却见莫衍不知何时回到了院中,正看着两人冷冷发问。 “没……没怎么……”铃儿在莫衍的注视下,打了个冷颤,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我们正夸你武功高强,年少有为呢……呵呵,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呢?吓了我一跳!” “哼!”莫衍冷哼一声,掠过铃儿,看向朱慧,“你怎么来了?” “这个……”朱慧摸摸鼻子,有点尴尬,“我刚弄了个小帮派,正愁怎么发展呢,想到你常在江湖上行走,便想取个经啊什么的……” 是的,结合张思雪的意见,朱慧参考军规,准备先弄个帮规出来。然而帮派管理有主意了,怎么发展还有点苦手。于是朱慧想到了她唯一认识的江湖人士,觉得莫衍见多识广,肯定能给出一些不错的建议。 对,就是这样!朱慧暗自点头,心里的底气又足了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回家去!”莫衍仍旧板着脸,没有好脸色,“你那个所谓的金钱帮,不过是些小混混们聚集在一起,除了你,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这段时间京城局势混乱,没人来管,不然,尽早会被人给灭了。” “你!”朱慧气得脸都要歪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来找你!” “朱姐姐!朱姐姐!”铃儿追着朱慧的身影跑了两步,见追不上了,垂头丧气的回过头,看到莫衍的样子,气又不打一处来,“哼!朱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跟我聊得多开心呀,结果你一来,又把人给气跑了!大师兄,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想一辈子打光棍吗?这可是唯一对你有好感,不怕你冰块脸的小姐姐啊!” “不要你管。”莫衍冷冷的丢下一句回了屋。 “哼!你要不是我师兄,我才懒得管你呢!”铃儿又坐在了屋檐下,双手托起了腮,“哎,小小年纪就要操心我这个没人要的大师兄,我真是太难了……” ———————— 几日后,张思雪邀宁馨来张府做客,宁馨欣然赴约。 两人漫步在张府花园里,张思雪问宁馨,前几日送到的状元诗集觉得如何? “诗写得极好。”宁馨脸颊微红道,“诗以咏志,言以抒怀,由诗中可以看出,令兄……心怀百姓,志向远大,有松之高洁,梅之傲骨,亦不失竹之气节,兰之淡泊。” “是吗?可我二哥说他写得不如你啊。”张思雪摇摇头,“你上次杏花会上的诗,我给二哥看了,他说你构思精巧,用词典雅,以杏花自比,感叹韶华易逝,他都写不出呢。” “哦?令兄这话,怕是客气吧……”宁馨先是一喜,然后辩道,“我那诗虽然看起来词藻更加华美一些,然而立意不高,不过是些伤春悲秋游戏之作。比不得令兄所作,是真正为国为民,志在社稷,令人钦佩。” “那可不是客气呢。”张思雪摇摇头,问道“既然宁姐姐对我二哥这般推崇,有没有想过见上一面呢?” 第五十四章 惊喜 “见你二哥?”宁馨先是一喜,然后摇了摇头,“不行,男女授受不清,私会外男,有违闺训。” “那宁姐姐现在可有婚约在身?”张思雪问道。 “这个……还不曾听家中提起……”宁馨害羞的低下了头。 “既然如此,我二哥现在也未定下婚事。我们两家门当户对,若你二人结为夫妻,我二哥便不是外男了。”张思雪道,“宁姐姐,上次杏花会时,我二哥曾有缘见你一面,自此便对你魂牵梦萦,决定非你不娶。今日你不妨见他一见,若觉得他还可以,我便让父亲、母亲去御史府提亲。放心,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决不会传出去影响你的声誉。” “这……”宁馨蹙着眉,犹豫不决的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红着脸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张思雪松了口气,喊了声“二哥”,只见不远处假山后面走出一个青衣公子来,相貌端正,举止斯文,行动间透着大家公子的气度涵养来,正是张思雪的二哥张宏杰。 “宁姐姐,我帮你们看着点,你们慢慢聊。”张思雪向张宏杰使了个眼色,走到了一旁。两人的丫环早被她用说悄悄话的借口支开老远,这会儿附近就她一人守着了。 张思雪一边查看四周动静,一边远远看着两人举动。只见两个呆头鹅先是不约而同对看了一眼,又都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开始说话,却还是宁馨先开的口。 唉,要是没我这个妹妹从中牵线,恐怕这两个人这辈子都要错过了吧。张思雪叹道,自己这个二哥什么都好,就是君子过头了,很多时候事情还没开始做,就担心给别人带来麻烦,自己先退了一步。做为妹妹,她也只能替哥哥多操点心了。 “张公子,你说的话可是真的?”猛然听到张宏杰对自己有意,宁馨惊喜之余还有些不信。 京中出众的公子不多,张宏杰的大名,在闺阁中早有流传。再加上今科状元光环在身,宁馨又曾在状元游街那天见过张宏杰的风采,其实心中也是偷偷想过,若能成为状元夫人,会是何等快意。只是,想是一回事,美梦成真,又让人觉得太不真实。 “我说得,自然是真的。”张宏杰鼓起勇气,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来,“那日杏花会上,宁小姐在杏林中游玩,我读书累了,便在书房附近转了一下。隔着竹林溪水,见到了小姐的身影,还听到了小姐所作的诗篇。自那时起,小姐的身影便印入了我的心中,从未忘怀。 这块玉佩,是你那日遗落的,自我捡到后,时刻带在身上,不曾离身。宁小姐,我是真心求娶你的,若你应我,我愿终身不纳二色,只与你琴瑟相和,共度余生。” “你……你这人说话好生无礼……”宁馨脸色通红,背过身去,“这种事情……你问我有什么用?自古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哪有这样私订终生的……” “宁小姐放心,我对你敬重有加,决不会唐突冒犯。这不是私订终生,是我……是我想先见小姐一面,探察一下小姐心意。如果小姐无意,此事自然不提。若小姐也对我有心,觉得我还是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我自然要请父母正式上门提亲,名正言顺的与你做一对夫妻。”张宏杰急急回道。 “这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只听命于父母……”宁馨听得耳朵都红了,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向张思雪跑去。 看着两人没说多久,就分开了,宁馨还一付不敢见人的样子,张思雪便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张宏杰。 张宏杰一脸开心的招手把张思雪叫了过去,从腰上解下自己的贴身玉佩递了过来,“这事成了,思雪,请你帮我把这块玉佩送给宁小姐,当是我拿她玉佩的赔偿。” “放心吧,玉佩我会送去,不过二哥可别开心得太早,晚上父亲那里才是硬仗,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张思雪收下玉佩,松了口气。 张思雪与张宏杰二人吃过晚饭,一直等到戌时,天色都黑透了,才等到张丞相回府。 听说儿子、女儿有事相见,张丞相把他们叫到了书房。 “说吧,是什么事,让你们急得等到现在?”张丞相坐在书桌后,将手中文书放到桌上,抬起头问道。 张思雪与张宏杰对视一眼,张思雪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张宏杰鼓起勇气,一撩衣袍,在张丞相面前跪了下来, “父亲,儿子对宁府小姐有意,想娶其为妻,求父亲大人成全。” 张丞相直起身,捋着胡须靠在了椅子后背上,“宏杰,这事你上次提过,我当时跟你说得话,你没听明白吗?” “儿子听明白了。”张宏杰直起身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张府身为保皇一党,应该只与同派系联姻,以免陷入夺嫡党争之中,惹来杀身之祸。” “既知道,为何还要娶宁小姐为妻?你不怕连累全家了吗?”张丞相沉声问道。 “父亲大人不要吓我。”张宏杰抬眼看着张丞相道,“虽然宁府与张府政见不同,便朝中局势还远不到因党争而不相往来的地步。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吴大人,掌管宫中警卫,也是保皇党一员,他的女儿还是太子侧妃,却也未曾听闻陛下因此对吴大人起疑。 更何况宁大人只是追随太子,宁小姐与太子并无关系。张府与宁府联姻,或许会有影响,但不可能因此动摇我们张府十几年来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父亲,您不想我娶宁小姐,恐怕只是嫌麻烦,不想为儿子冒这个险吧。” “呵呵,说得不错。”张丞相笑了,“不过,我不是不想为你冒险,只是想看看,你值不值得我为你冒这个险。” 见张宏杰皱眉不解,张丞相耐心解释道,“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我儿子,我也想让你活得幸福快乐。然而你始终年轻,少年心性,我怕你对宁小姐只是一时情热,若将来感情淡去,终是不值。因此,我拖着你的婚事,便是想看看你的表现,若你对宁小姐真的情深意重,宁愿为此违逆父母之命,我也会成全你们的。” “谢谢父亲大人!”听了张丞相的话,张宏杰又惊又喜,弯下腰给张丞相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 看着张宏杰惊喜之余,还记得感谢父亲,张丞相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看到一边站着的张思雪,他又不禁叹了口气, “宏杰,你的性子,父亲一向清楚,有时候顾虑太多,有些优柔寡断。刚才那些话,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是你妹妹帮你分析的?” 第五十五章 看法 “这……” 张宏杰有些为难的看向张思雪,张思雪却不慌不忙的向张丞相行了一礼。 “让父亲见笑了,确实是我和哥哥一起分析的。”张思雪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以父亲平日对我们的关爱,不可能不顾哥哥的心意,强行给哥哥定下他不喜欢的嫂嫂,因此让哥哥坚持一下,试上一试。说到底,还是父亲爱子之心甚切,不是为权势富贵而弃家人于不顾之人。” “呵呵,说得真好听。不过我还有一层意思,不知你看出了没有。”张丞相道。 “这个……”张思雪犹豫的看了张宏杰一眼,在张丞相的鼓励下说道,“父亲……是不是想借此考验一下哥哥?看哥哥在外力阻止下,能否有手段达成自己心愿?” “说得不错。”张丞相点点头,“宁府的婚事,于你们而言应是棘手,然而于我而言,却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你们都大了,已经可以算做成人了。我想要看一看,你们如今成长得怎么样了。然而……唉……” 张丞相看了张宏杰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张思雪道,“后生可畏啊!思雪,你对人心、局势把握的如此准确,却可惜不是男儿,要不然,我也不用为张府的未来发愁了。” “当不得父亲赞誉,”张思雪脸色微红,低下了头,“两位哥哥也是人中龙凤,定能为我张府支撑起门庭。” “他们?”张丞相摇了摇头,“你大哥读书读迂了,耿直呆板,是守成之像,却不够机敏善变。你二哥呢,聪明劲是够了,但不够果决,有些优柔寡断了,还少些沉稳,想问题不够深入,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只有你,虽是女儿之身,但心思细腻,看事通透,有坚持,又机变,胸有沟壑,比你哥强多了。只可惜,你终究是女子家,总是要嫁出去的。” “父亲,难道我嫁了人,就不是你女儿了吗?”张思雪问道,“我仍旧姓张,始终记得自己是张家之人。” “呵呵,好,好,真不愧是我女儿!”张丞相欣慰的又捋起了胡须,转头看到张宏杰,有些怒其不争,“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把你参与的大理寺一案给分析一下,看我有没有说错!” “是,父亲。”张宏杰有些委屈,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便讲了起来。 大理寺一案,便是之前的赌坊案,因张宏杰的参与,刑部重审此案,查出了京中有一大批官员参与其中。他们结党营私,为许多小型赌坊、当铺等充当保护伞,搜刮民脂民膏敛聚银钱,并通过银庄来进行周转,将黑钱洗白。因为此案最早是由一大理寺官员被告引起的,便以大理寺一案来代称。 “……大理寺一案中,涉案官员均为中底层,最高不过三品,朝中各部都有分布,且案发后这些官员被捕下狱,朝堂上为之出面转圜的高官少之又少。因此我觉得,此案应该只是这些官员们背着上官犯下的,目的只为求财,应该与大局无关。”张宏杰道。 “唔,你说呢?”张丞相转头问张思雪。 “我?”张思雪愣了一下,回道,“女儿整日呆在家中,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不过听了哥哥的话,我有点不解。俗话说,蛇无头不行,这么多官员参与其中,若没有个领头之人,怎么也说不过去。虽然这些官员品级都不是很高,但能集合到这么多,说明此人能量也是不小。我觉得,除了钱,他们应该还有其它目的吧。” “那你觉得,这个领头之人,是何身份?”张丞相问道。 “能收服这么多人,那领头之人必定也是大有身份。”张思雪沉吟着,“可事发之后,朝中无人为他说话,说明他行事隐秘,位高而权轻,也或者……他此时不在朝中,不能及时应变? 这样算来,不可能是太子、六皇子一系,朝中高官都有实权,且插手其他部门很难。这么说来,此人很可能是皇族,身份够高,还很缺钱,并且,现在还不在京中。” “说得不错。” 张丞相欣慰的点点头,而张宏杰已经听愣了,他突然发现,跟妹妹比起来,自己就像个傻子。 “大理寺一案背后之人,正是大皇子。”张丞相道,“这些犯官,也正是大皇子这些年收罗的党羽。” “原来如此!”张宏杰恍然大悟,“大皇子没有母族,虽然封王,却不被人看好,无人拥戴。因此手上势力不大,只能招揽到一些低级官员,品级高的官员们都更看好太子和六皇子。 再加上大皇子年后被皇上派往南方监军,因此案发后十分被动,被太子、六皇子等针对,涉案的官员处理的又快又狠,和以往大案重案一拖再拖大不相同。 父亲,既然此案背后牵涉如此之深,那你还让我参与其中?”张宏杰不解问道。 “那你参与有危险吗?”张丞相问。 “没有……”张宏杰想了想答道,“计划揭发此案的人,应是想借我们相府的名声扩大此案的影响。因此,我的参与不会影响案情,没有危险。不但如此,如果有危险,反而还会保护我。” “那参与此案,你有收获吗?” “有,”张宏杰答道,“因为参与此案,儿子在民间声望很高,还在朝中有了此许的名声,对以后官途应有裨益。”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让你参与?”张丞相反问道,“你这次春闱,实力上,其实是不如梁府梁泰平的,但因你在大理寺一案上的表现,在民间声望很高,得到了皇上和很多官员的好感。因此皇上压下梁泰平,让你做了状元。” 张宏杰皱起了眉,自中状元以来的骄傲被张丞相的一番话给打落了下来。他心中再是不甘,也知道父亲说得是对的,文才之上,他的确是比梁泰平差了一筹。 “志宏,说了这么多,那背后利用你之人是谁,有何目的,你能猜出吗?” “父亲,”张宏杰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回道,“儿子猜测,应是太子或六皇子一系,想趁大皇子不在京中,打击大皇子势力,还想借机拉拢我们张府,因此才盯上了我,告状告到了我面前。孩儿已经承了他们的情,怕是……不好脱身。还请父亲教我。” “还是静观其变即可。”看着张宏杰还堪调教,张丞相很是高兴,指点道,“夺嫡之争才刚开始,你虽承了情,却也不必这么早急着站队。我们张府是皇上一系,只需最后时刻站对了位置,就行了。” “哦……”张宏杰点点头,犹有不甘,“只儿子如此被人利用,心中实在不甘。还请父亲告诉我,到底是太子还是六皇子?大皇子夺嫡呼声最低,他们为何要先拿大皇子开刀?” “确实,”张思雪也不解,“父亲,太子与六皇子夺嫡,他们不应该先针对彼此吗?” “这事说来,还与你有关。”张丞相看向张思雪,“还记得你栖霞寺遇险一事吗?” “记得,”张思雪点头,“不过,那次不是六皇子谋划的吗?”说到六皇子,张思雪皱起了眉,满脸嫌恶,“父亲,上元灯会时,设计女儿想骗婚的也是六皇子,就是栖霞寺中相见,女儿才知道此事的。” “什么?灯会之时也是六皇子设计的?”张宏杰大惊,“我说怎么家里带了这么多仆从,你还能落了单?六皇子如此小人行径,没有气度,将来怎堪为君?!” 张丞相不为所动,挥手阻止了张宏杰的话,“六皇子的事先且不提,那栖霞寺一事,确是大皇子所做,六皇子不过是想要渔翁得利罢了。” “即便如此,女儿也不喜欢!”张思雪皱眉道。 “原来如此,儿子明白了!”张宏杰道,“因为京中盛传,皇后看中了妹妹当太子妃,大皇子不想太子有我们张府助力,便设计想毁妹妹的名声。于是太子反击,揭开了大理寺一案,借此摧毁大皇子势力。 可是……大皇子好好的,为什么又要招惹太子呢?”张宏杰问道。 “这个,就只有太子和大皇子知道了。”张丞相摇了摇头,“思雪,再有几个月,你就及笄,该谈婚论嫁了。虽然太子和皇后一直将你当准太子妃来看,但你也知道,这事也有很多变数。 父亲虽然最看重的是我们张府的传承基业,但也是希望你们兄妹能够幸福快乐的。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第五十六章 灭口 “看法?”听到张丞相的话,张思雪不禁脸红了起来。 自古女子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其它女子,此刻定会羞赧难当,回避此事。然而张思雪此时听到张丞相此问,却是大喜过望。她努力表现,掺和进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在张丞相面前表现自己,以此争取自己在婚嫁上的发言权吗? 因此,张思雪尽管也羞红了脸,仍是坚定的抬起头,向张丞相回道,“父亲,思雪对自己的婚事没有其它看法,只有一点要求,我未来的夫君必须是待我一心一意的,没有其它旁人插足,能够与我携手相伴到老的人。” “呵,还说没有,只这一点要求,恐怕就要难倒全天下的男子了。”张丞相叹道,“若是你这一生都找不到这样的人怎么办?就不嫁人了?” “是,”张思雪答道,“没有这样的夫君,我宁愿不嫁。”看看张丞相的脸色,张思雪突然笑道,“父亲,我不嫁人不是更好吗?这样我就只是张家人,只会为张家出力,父亲就又多一人手可用了。” “呵呵,说是这样说,父亲却不能真不让你出嫁。”张丞相满意的笑了笑,捋着胡须沉吟了起来,“若按你的要求,那你可嫁之人就只能找那些无权无势的寒门士子了。只有他们,就算将来变心,有我张府在,他们也不敢放肆。只是有这样夫君,你可甘心?” “甘心。”张思雪点头,“先做最坏的打算,再做最全的计划,最后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既便将来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接受。我只求自己夫君,未来只有我一人。” “好,好,不愧是我女儿。”张丞相呵呵笑着道,“那你现在可有人选?” “没有……”张思雪红着脸低下了头,“女儿整日处于深闺之中,哪能认识什么外男呢……” “你……”张丞相捋胡须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张思雪竟无语凝噎,“没人选那你说这么多干嘛?!亏我还担心了半天,猜测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把你的心给勾走了,原来只是你妄自揣测。怎么,父亲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要让你未雨绸缪到如此地步?” “不是,父亲,女儿并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张思雪忙道,“只是女儿大了,想对自己的将来有个打算而已。要不然,盲婚哑嫁的,将来女儿不幸福,父亲您不也跟着伤心么?”张思雪讨好的冲张丞相笑了笑。 “说到底,你是被你母亲给惹烦了,不想嫁太子,才先来我这里讨个说头吧……”张丞相无语。 “不光太子,六皇子我也不嫁。”张思雪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张丞相无力的摆摆手,“不过要付出什么代价,你也要清楚、明白。” “是,女儿谨记。”张思雪郑重行了一礼。 “去吧,这些事先瞒着你母亲,若让她知道,会平生波澜。”张丞相示意两人告退,“对了宏杰,宁府那边,我会帮你提亲,通否能成,确要看宁大人的意思了。” “是,儿子谢父亲成全。”张宏杰笑着回道。 —————— 出了书房,张宏杰心情愉悦,只觉佳人在望,恨不得马上便能拥美入怀。 看到旁边的张思雪,张宏杰突然记起一事,便问道,“思雪,你和五皇子关系很好吗?” “没有啊,就两面之缘,哥你忘了吗?”张思雪回道。 “哦,那是我多想了。”张宏杰道,“我与五皇子虽然之前见过,但却是在大理寺一案中真正相熟的。刚在书房,听了父亲的讲解,我觉得五皇子与我结交好像有点突兀,也怕他另有目的。我记得他曾经来张府找过张思轩,便想着,是不是你后来又偷偷男装溜出去,与他有什么来往?” “这个嘛……应该是哥哥你想多了。”张思雪转了转眼珠,“妹妹在家中,出入都有人看着,没有哥哥帮忙,连门都摸不着呢,又怎会与五皇子有来往?怕是哥哥多心了。” “哦,没有就好。”张宏杰点头,“你刚说你想要个一心一意的夫君,哥哥会帮你的。” “好,那妹妹就先谢过哥哥了。” —————————— 夜已深沉,金钱帮驻地的破庙里,庄勇正和他那群只比乞丐强一点的帮众们睡得正香。因为帮主朱慧颁布了新的帮规,大家都不能随便收保护费了,庄勇也没了银子找相好的,便只好和大家一起挤起了破庙。 “吱呀”一声,庙门口那扇破旧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了,一群黑色劲装男子涌了进来。然而庙中人无一所觉,依旧酣梦沉沉。 领头的黑衣男子走上前,将庙中众人都查看了一遍,失望的摇摇头。 “给我打,把他们都给我叫醒。” 黑衣男子摆摆手,带进来的手下便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将熟睡的众人从美梦中叫了起来。 “唉哟!住手!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对我们金钱帮下手,不怕我们帮主回来给我们报仇吗?”庄勇抱头鼠窜,鬼哭狼嚎着。 “呵,找得就是你们帮主。”黑衣男子不屑的说道,“说,你们帮主朱辉在哪里?不说出他的下落,我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黑衣男子说着,抽出手中长剑,还用手试了试剑锋,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我……我不知道我们帮主在哪啊?”看着那锋利的剑锋,庄勇怂了,“我们帮主很神秘的,从来不在帮里过夜,不过他每天都会来,你只要等一等,就一定能见到他了……” “哼,真没用。”这么轻易得到答案,黑衣男子觉得很没趣,随手将剑插回鞘中,吩咐道,“都杀了,处理干净点。就在这儿等着,这次一定要杀了这个朱辉,别让他跑了。” “是!”众人回应着,纷纷刀剑出鞘,向一个个瘫坐在地的金钱帮成员们举起刃,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住手!”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金钱帮是我镇阳宫下属,你离火阁如此行事,是不是太过了呢?” 第五十七章 追捕 “镇阳宫?原来是莫大侠到了。怎么,你们借着官府的力量,吞了风云堂的地盘,现在又要插手我离火阁的事情了吗?”黑衣男子道。 “插手离火阁?杨阁主说笑了。”莫衍从屋顶上跳下,无视满场的刀光剑影,走到了黑衣男子身前,“金钱帮帮主朱辉,早就是我镇阳宫的人了,杨阁主不是在栖霞山就已经与我们交过手了吗,怎么还会多此一问?杨阁主若不服,我们不妨再次打过。” 莫衍左手一伸,带着鞘的剑直指黑衣男子,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动手的样子。 黑衣男人刚想上前,便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破庙墙头冒出来许多人影,一个个刀剑在手,显然不是来帮自己的。 黑衣男子盘算着已方实力,知道今天自己这方是怎么都打不过了,因此再是不甘,也只得暂且放下。 “好,那今日我就看在莫大侠的面子上,暂时就放过这些人了。”黑衣男子收剑回鞘,“不过莫大侠也要记得,那朱辉坏了我们数次好事,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下次离火阁再对他出手,希望莫大侠不要怪我们事先没有说明。走!” 一伙人在黑衣男子的带领下来去匆匆,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若是朱慧此时在场,那她一定能认出,这个黑衣男子,就是上元灯会时,一直跟在六皇子秦崄身边,替他出手打人的那个劲装男子。他还是在栖霞寺时护卫在秦崄身边,在他的吩咐下砍了朱慧一剑,被莫衍伤了手的那个护卫头子。 原来所谓的坏了他们数次好事,就是指朱辉两次插手,让六皇子秦崄没能成功套路张思雪,借此拉拢上张丞相。 因此,这个负责统管六皇子手下的武力系统,京中地下势力离火阁的阁主的杨姓男子,找上朱慧,要杀他也就事出有因了。 也幸好,朱慧之前一直在万家晚出早归,白天直接睡大觉,很少在外露面。也就是这段时间,因为金钱帮的事,常常在外行走,才被六皇子的人给找到。要不然,这麻烦早就找上门了。 “谢谢莫大侠大恩大德!”危机解除,鼻青脸肿的庄勇连忙爬了起来,来到莫衍身前大礼参拜,“小的金钱帮副帮主庄勇,见过莫大侠。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镇阳宫宫主莫大侠,居然与我们朱帮主相识!来来来,请里面坐,帮主不在,我老庄也要代替帮主好好招待一下莫大侠!” “不用了,告诉你们帮主,让她来找我。”莫衍冷冷瞥了庄勇一眼,跳上墙头,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帮主,这外镇阳宫是哪个势力的?怎么之前没听说过?”有帮众在旁边问道。 “这个镇阳宫啊,是这两个月才在京城崛起的,宫主就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莫衍,如今江湖中年轻一辈里最顶尖的高手! 知道风云堂不?之前京城的第一大帮,就是被这位爷联合官府,拔了好多个场子,抓了不少的人,给直接干爬下的!”庄勇口沫横飞,讲得兴致高昂。 “哦!原来现在京里沸沸扬扬的大理寺贪腐案,给那些贪官们看场子的就是风云堂啊!”有人恍然大悟。 “当然了!”庄勇翻了个白眼,“那风云堂在京中势力这么大,没个官府背景怎么可能?要不是莫大侠先打掉了他们的保护伞,这风云堂也不会倒。” “那这镇阳宫呢?莫大侠不是大侠吗?怎么会想起插手咱们黑道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听说那莫大侠说,黑道势力猖獗,他想建个帮派,为老百姓出力,就建了这个镇阳宫了。” “哦,庄帮主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不愧是我们的帮主!” “那当然了!我告诉你们,我那相好的虽然是个做皮肉生意的,但那院子里消息最灵通了,我还知道好多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帮主快给我们讲讲,我们要听……” —————————— 第二天朱慧出了门,照例准备先去铺子看看,再往金钱帮那里去。 然而走在街上,她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她,悄悄对她指指点点。等她回过头,却又是一脸平静,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正疑惑着,突然看见一队衙役手拿镣铐、枷锁等物走在街上,看见她,领头之人大手一指,“就是他,给我拿下!” 一众人便纷纷向朱慧跑来,大有不拿下她誓不罢休之势。 “哎?官爷,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小的我安分守己,可是个大大的良民啊,你们抓我干什么?” 朱慧自持武力值高,也奇怪自己为什么被抓,便停下脚步等衙役们将她围起来后,出声询问。 “费话少说,不过是个偷鸡摸狗的江湖小贼,居然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当我武安府中无人了吗?今日就让你尝尝我们府衙大牢的厉害!” 那队衙役自信满满,手拿着各种武器,对着朱慧便攻了上来。 朱慧撇撇嘴,拳打脚踢,拿着剑鞘便将他们给打爬下了。这些衙役都会些普通的拳脚功夫,然而还是不能和朱慧十几年苦练相比,扑街是正常的。 “好贼子,今日是不会让你逃的!” 领头的衙役趴在地上,拿出一枚哨子吹了起来。尖利的哨声传出老远,不一会儿,便有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朱慧听出那是巡城司的士兵奔跑的声音。巡城司的士兵武力虽然比衙役们没高出太多,但个个甲胄在身,刀剑在手,还有弓弩装备,硬碰起来,她肯定是要吃亏的。 “各位官爷,我今日可不是有意出手,是你们抓错了人,我才反抗的。官爷们回去好好查一查,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朱慧脚下用力,起身跳到了旁边一座酒楼之上,正准备翻过屋顶逃跑,却听到二楼有人叫她, “朱兄,好久不见,今日有幸遇到,可否与我共饮一杯水酒?” 朱慧低头一看,不由笑了起来,正想找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遇上了, “好,你等我一下,我甩开这些人,一会儿就来。” 第五十八章 合作 “话说那贾狗官得意一笑,向府尹大人拱手一礼道,‘大人所说罪名,我一概不认。若大人不信,可遣人到我府上一搜,若找出任何赃款赃物,我立即束手就擒!’” “啪!”说书人一拍醒木,向台下众人道,“列位看官,你们可知这狗官为何如此大胆?原来他的赃款赃物从未放在家中,却是直接存到了银庄。那府尹大人不知道,自然是被这狗官逃脱了,而状告这狗官的几位苦主,却因诬告被入了狱,还将被流放三千里,去那边关苦寒之地服役。 若要知下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张公子义助孤苦,莫侠士仗义相救!” 听着楼下说书先生的新段子,坐在楼上雅间里的秦峼笑了笑,叹了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理寺一案沸沸扬扬闹了好久,连说书人都编成了段子来说,这还是其中最靠谱的,还有更夸张的,直接把张宏杰说成了文曲星下凡,已经为百姓审了好几次冤案,把莫衍说成了近似般的高手,都杀了十来个朝廷高官了。 至于其中真相到底如何? 秦峼自己也不能说清楚,反正他也不算插手,只借此案找个由头,和张宏杰相交罢了。 窗外人影一闪,秦峼抬头一看,却是甩掉追兵的朱慧翻窗跳了进来。 “五殿下,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呢?” 朱慧大喇喇坐了下来。她与秦峼也算旧识,玉枝巷救万宝儿时,就是秦峼借五皇子的身份,帮他们吓走了巡城司。后来还去过万家好几次,探望万宝儿。虽然朱慧觉得秦峼很可能别有目的,但不妨碍她认为秦峼是个好人,还是个不讲究排场的皇子,值得一交。 “也不算太忙,去了刑部一趟,帮莫大侠做了个证。然后新交了一个朋友。”秦峼拿起一个空酒杯,给朱慧倒了杯酒,问道,“对了,万家我去过,怎么不见你和宝儿,倒是莫大侠,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假宝儿出来,搅弄的满城风雨的,也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朱慧耸耸肩,“莫大侠要做什么,我们哪管得了啊?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坏事吧。要没有他,宝儿家的事也不可能闹这么大,揪出这么多的贪官污吏出来。这也算是为百姓做好事吧。” “话是这么说,可好处也都让他给得了。”秦峼摇摇头,“如今莫大侠的名声都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听说还要给他封个大官来做呢。” “好处多,风险也大啊。”朱慧辩解道,“你现在光听见他的名声了,却不知道前段时间,天天晚上都有人来暗杀他。听说是京中第一大帮风云堂的人呢。” “是吗?这我倒不知道了。”秦峼愣了愣,随即举杯与朱慧干了一杯,“算了,不说这些了。我今日出宫,有幸遇到朱兄,正好有点话想跟朱兄说。不知朱兄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朱慧喝完了酒,将酒杯放在桌上,听到秦峼的问话,不由觉得奇怪,“我不过一江湖野人,能有什么打算?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朱兄,莫大侠马上就要出仕了,明明大理寺一案中,你出力最多,结果功劳却都被他抢了去,你就甘心?”秦峼问道。 “甘心,怎么不甘心呢?”朱慧撇着嘴回答,“先不说这事要我来做,我决不可能做到莫衍那样。再说了,就算这事是我出头,那我要那些功劳有什么用?做官出仕?别,我还不想受那份拘束呢!” 说罢,朱慧看着秦峼奇怪的问道,“哎,我说殿下,你可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人啊,今日跟我说这些话,是有什么目的吗?” “呃,这个……”秦峼的脸红了下,“是这样的,前几日我收到皇上旨意,马上就要封王建府了。可是我光杆司令一个,母族也没什么人,就想着自己招揽些人手。莫大侠那是不可能了,就想问问朱兄的意思。” “哦,这个呀,你直接问就行了,干嘛绕这么大圈子,让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居心呢……”朱慧斜了秦峼一眼,“这话啊,你要是早些天说,我就答应了,反正我孤身一人,怎么着都好。只可惜啊,现在不行了,刚弄了个小帮派玩玩,总不能丢下兄弟们,自己享福吧。” “哎,这事好办啊!”秦峼兴奋的拍了下掌,“朱兄你不如干脆把人都叫来,赶明儿我那王府建好,管家、护卫哪里不缺人呢?要等内务府安排,谁知道背后哪里路数。我又没心意争位,只求自己人心安即可。 朱兄,你若来我王府,我保证不让你受约束,只要保证好我的安全就行。朱兄你的为人,我还是放心的。” “这个嘛……我要考虑考虑……”朱慧抚着下巴,有些心动。她自己将来到是无所谓,反正野惯了,家里也都习以为常,不太管她。然而她刚收的那帮子小弟,老混着黑帮也不是个办法。若能到王府做事,还真是个不错的前程。 “殿下,若你能保证我兄弟们的将来,我便是把命卖给你也行。不过,这事儿我也要问过弟兄们才行。”思考过后,朱慧回答道。 反正她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嫁人,做一番事业了,要这么考虑,到王爷手下做事,也算不错的开局? “好!”秦峼高兴的回道,“别的不说,我好歹也是当今皇子,将来不能封个亲王,也是个郡王,还会有自己的封地。如果以后京里呆不下去,我们就一起去封地快活,怎么着也比现在强。” 于是两人便安排好了下次见面的事情,商定到时带秦峼见见朱慧的手下。 事情谈成,秦峼与朱慧再干一杯,庆祝两人算是初步达成合作。 “对了朱兄,我刚见你在街上被衙役们追捕,可是犯了什么事?”秦峼心情放松,边吃着酒菜边问道。 “我也正奇怪呢,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上街,就喊打喊杀的,还说我是江湖小贼,还真是见鬼了。”朱慧挟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他们若说我欺压百姓什么的,还算靠点谱,说我当贼?怎么可能!定是有人要整我!” 第五十九章 思轩 “那要不要我帮你看看?”秦峼道,“不管怎么说,我好歹是个皇子,还马上就能封王了。这点面子,应该是有的吧。” “那敢情好,我就谢谢殿下了!”朱慧拱手一礼,向秦峼道谢。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举手之劳而已,朱兄不必客气。”秦峼笑着扶起朱慧。 朱慧大为开心,拿起酒壶,给秦峼敬了一杯,两人又有说有笑聊了一会儿,朱慧突然想起一事,便装做无意的问道, “对了殿下,自那日玉枝巷之后,便再没见过张思轩公子了,不知你可知他的下落?” “张思轩?”秦峼停下酒菜,叹了口气,“思轩公子家教甚严,听说已经回老家去了,怕是以后再难相见了。” “听这意思,殿下对思轩公子很是了解嘛。”朱慧貎似不经意的道,“我就不同了,只见过她两次。一次是万家事发之前,设计万元,被她当街看见,代万元求情。第二次就是玉枝巷那次了。没想到思轩她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还敢在那么凶险的情况下站出来,真是勇气可嘉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那样弱质芊芊一个人儿,居然敢和你们一起面对那么多的恶徒。” 秦峼感叹着,沉浸在回忆里,完全没注意到朱慧听到他说弱质芊芊时挑起的眉梢。 “其实玉枝巷那次,我就是看在思轩的面子上,才出手相救的。”秦峼转过头,对朱慧道,“我第一次与思轩相见时,是在春闱前一次状元楼的文会上。当时思轩她文采非凡,做的诗比在座的所有学子都要好。却因为她没有名声,被那些阿谀奉承的学子们硬推了另一人为文魁。我看不下去,说了几句,便因此结识。 唉,只可惜我当时有眼不识金镶玉,未能抓住机会,与她多说几句。再后来几次相见,便只能相见不相识了。如今思轩不能出门,下次相见,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 “哦?没想到殿下对思轩了解这么多啊!我还不知道思轩她文才有这么好呢……”朱慧摸着下巴,继续问道,“对了,殿下不是知道思轩的下落吗?为什么之前在万家时,还要问宝儿张公子有没有来?” “啊,这个……”秦峼哑然,眨了眨眼睛回道,“我这不是爱惜思轩的文才吗?就想着,万一她又出门了,说不定会来看看宝儿的近况,到时就可以招揽一下了。毕竟,你也知道,我这边正缺人呢……” “好,”朱慧笑了起来,“如果哪天我在街上遇到思轩,定会向她转达殿下的好意。只不知思轩若来,殿下会给她什么待遇?” “那必然是扫榻相迎,奉为上宾了!”秦峼惊喜道。 —————————— 与秦峼一起吃过酒,朱慧便告辞来到了金钱帮。 推门一看,朱慧便被满院子的残兵败将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怎么了?趁老大我不在,私自与别的帮斗殴了?” “老大,您可千万别冤枉我们啊!我们这段时间都听您的吩咐,安安份份在帮里练您留下的武功啊!”鼻青脸肿的庄勇上前叫屈。 朱慧为了让帮众们少出门欺压百姓,遵守帮规,便将自己学得武功拿出来教给了他们。她所练的武功叫血战式,是军中流传下来的,品级不算高,若苦练到一定程度,也能赶得上江湖高手。基本上每个入伍的新兵,都会学上两招,但只有高级的军官,才会整套的心法招数。 有了这些武功吊着,又加上朱慧大出血拿银子养着,这些人才能安份到现在。 “那你们安安份份的,不招惹是非,这一身的伤又是怎么来的?”朱慧疑问道。 “老大,我们这可是被你给连累的啊!昨天晚上……”庄勇抱朱慧便要号丧,朱慧忙嫌恶的把他推开。 听完了庄勇的叙述,朱慧的脸色沉了下来。 “镇阳宫,离火阁,风云堂……” 朱慧在心里盘算着,风云堂是之前京城第一大帮,因牵涉进大理寺一案,被官府打压,如今已经不成气候。 镇阳宫是莫衍这段时间新建的,收编了风云堂不少势力,现在势头很猛。 而离火阁就是京城知名老牌帮派了,之前的京中第二大势力。不过这时候,他们不趁机会吞并风云堂,找她麻烦是为什么? 她之前只身一人,闲云野鹤一个,并没有参与进这些黑道中来。而她刚建的金钱帮,只是连个高手都没有的小小混混联盟,勉强才称之为帮,不可能惹离火阁的眼。 我之前是听过离火阁的名头,可连他们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他们找我干什么呢? 朱慧想了一会儿,摸不到什么头绪,便决定一会儿去找莫衍问问。虽然上次不欢而散,让她不想再见莫衍,但这次是正事,必须要去一趟了。 朱慧盘算完了,回过神,便见庄勇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要向我汇报吗?” “嘿嘿,是这样的,老大,”庄勇搓着手,讨好道,“没想到您居然还认识镇阳宫宫主这样的大人物,您怎么不早说呢?人家莫宫主都说了,我们金钱帮是镇阳宫的下属了,您什么时候带我们上镇阳宫一趟,让咱们也拜拜自己的家门啊?” “带你们出门?”朱慧上下打量了庄勇一遍,“不是你们老大我不想啊,你们看看自己,一个个有什么拿得出手?带出门还不被人给笑死!趁早把心给收了,好好练我教你们的武功,等练出点名堂来了,你们老大我可有大好的前程送给你们,那可比继续混黑帮强多了!” “什么前程?什么前程?”听了朱慧的话,不止庄勇,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什么前程?看到城里那些威武神气的巡城司了吗?至少不比他们差!”朱慧挑了挑眉,豪气的说道,“这样的前程怎么样?是不是比继续混黑,没个固定收入,还朝不保夕,不知哪天就把小命玩完强多了吧?” “真的?谢谢老大!老大您就是我们指路的明灯,是我们前进的方向,跟着老大有肉吃,有钱赚,还有官儿当,我们这辈子都跟定老大你了……” 一大波彩虹屁扑面而来,朱慧心怀大慰。 第六十章 端午 端午节将近,朱慧抽空与秦峼见了次面,带他到金钱帮的驻地看了一下。 因为朱慧事先和秦峼打过招呼,见到金钱帮那些只比乞丐强一点的帮众们,秦峼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 而金钱帮的人见到秦峼,倒是热情万分。要知道,像他们这样的混混,平日里是连衙门里的差役都不会正眼看上一眼的人。没想到居然能见到天下最尊贵的皇家之人,一个个都只觉得是自己三生有幸。对以后能去王府做事,都忙不迭的答应,更是个个拍着胸脯向秦峼表忠心,恨不能立即就抛头颅、洒热血,以示自己的忠肝义胆。 对于秦峼提出的,先去京郊大营历练一下,等王府建好了再正式入编,是完全没有意见,立即就要收拾东西进大营了。 还是秦峼给拦住了,说要先和京郊大营打一下招呼才行。 对于秦峼收买人心的行为,朱慧没有意见。她自己马上也要成为秦峼的手下了,金钱帮的那些人不还是要听她的话?说实在的,秦峼给接下金钱帮这个摊子,她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那么多人的将来都压在她身上,她有时也觉得身上担子太重了。 金钱帮的人要去军营训练,但金钱帮这个小帮派秦峼却不想取消。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小帮派在手,也方便他打探消息,或是做一些不方便的事情。 于是在这些人还没有回来前,金钱帮的地盘,便由朱慧和钱发,以及钱发那几个手下暂时看管了。也幸好钱发他们跟着朱慧时间久,从她那里也学到点功夫,身上的市井流珉做派已经淡了很多,算是勉强入了秦峼的眼,不用进军营再改造了。 并且黑道已经流传开了,金钱帮现在是镇阳宫的下属,应该没人会不长眼来抢地盘。 而朱慧的铺子,在思雪的帮助下,现在的经营算是上了正规,不像刚开始时天天赔钱了。乐得钱发天天守着铺子,若不是朱慧提醒,他都要忘记自己也是金钱帮的副帮主了。 为了方便与朱慧的联系,思雪那边的铺子都是由梅香来管理交接。因为朱慧天天要忙着外面的事,而思雪现在也不方便出门,两人便通过梅香来互传讯息。 近日梅香便传来消息,说因家中不便,张思雪想邀朱慧于端午节见上一面。 端午节也是蔡国的一大节日。其来源于上古先民以天干地支纪年,推算五月五日为端阳,是“飞龙在天”的吉日。因此每年的这一天,各地都要举行赛龙舟、挂艾草、佩香囊、吃粽子等各种风俗。 武安做为蔡国的国都,端午节这一日,举行的活动更为盛大。每天端午节时,都会在城外栖霞山下的高罗河边举行龙舟大赛。到时,京中不论是个人还是团体,都可以报名参加。几百条龙舟,要赛上整整一天。而京中的贵人们,也会提前在河边搭好彩棚,赏景观赛。 朱家人丁单薄,又是才来京中,这次龙舟赛自然是必去的。朱慧本打算仍旧男装出行,给朱夫人、万宝儿、朱浩保驾护航,便思雪的来信打乱了她的计算。 要与思雪见面,那必然是要女装的。 可她若是女装,一家子出门,不是女流就是小儿,定然会被人给盯上。朱慧不怕麻烦,可必然会影响全家人游玩的兴致。 于是朱慧想了想,便准备请莫衍来帮下忙。 嗯,只是请他有时间的话顺手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朱慧自动忽略了心中跳起的那一丝喜悦。 那晚和秦峼在茶楼谈话之后,晚上她就去见了莫衍。此行一来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二来,就是打听一下,为何离火阁会对她下手。 莫衍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淡淡的说这只是自己随手而为,却被铃儿叫破了,说自从叫到消息,离火阁到处找朱辉行踪后,他便派人一直盯着离火阁的动静。那晚救场的人,是他特意安排的。 朱慧听了,心下一喜,原来莫衍并不是真正的无情,他只是把自己的关心都潜藏在心底,从不拿出来邀功。这也让朱慧明白了,为什么莫衍一直要她回家嫁人,不要出来。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京中第二大帮离火阁给盯上了。 “不过离火阁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呢?”朱慧不解,“我又没招惹过他们。” “那是因为离火阁是六皇子的势力啊!”铃儿解释道,“京中黑道势力众多,基本上都会有白道势力罩着。而这些白道的官方势力,归根到底,又都会依附于皇家。像之前的第一大帮风云堂,便是大皇子组建的。而这个离火阁,就是属于六皇子了。” “哦,原来如此。”朱慧恍然大悟,想起了自己二次坏了六皇子的好事,难怪会被如此针对了。离火阁现在才找到她,还是她的幸运呢。 “咦?那太子呢?按理说,太子应该也有自己的势力吧?”朱慧问道。 “这个嘛……我们镇阳宫……勉强算是……太子的吧……”铃儿有些不好意思,将眼睛投向旁边的莫衍,做为江湖人士,成了官府中人的手下,她觉得有点难以说出口。 “太子对我有知遇之恩,”莫衍接口道,“我自然要向其回报。” “可是,你不是来京城寻亲的吗?”朱慧问道。她有些难以置信,回想起莫衍的一系列令人费解的行为,可若是这个答案,到是合情合理。 “那只是借口而已。”莫衍背过身,“我已经投在太子门下,若要进京,自然是寻一个合适的理由,才不会引人注意。” “那我们……我们……”朱慧思绪混乱,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朱姐姐,就算我大师兄是太子的人,那也不影响你们交往啊!”铃儿急道,“你看,我大师兄这么关心你,一直为你着想,还怕自己的身份会影响到你,一直在赶你离开。他是真的在意你啊!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和大师兄生气。我向你保证,大师兄虽然瞒了你很多事,但他真的没有骗你啊!” 第六十一章 和好 “铃儿!”莫衍回过头,瞪了铃儿一眼,但他耳后那一丝红晕出卖了他的内心。 “怎么了?为什么不要我说?!”铃儿回过头,也凶狠的瞪了莫衍一眼,“大师兄,你都二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不要光做不说好不好?你还真想半身一辈子吗?”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莫衍冷哼着,背过身,脸更红了。 “朱姐姐,我大师兄人很好的,就是冷冰冰不会说话。你不要生他气了。”铃儿眨巴着眼睛说道。 “我……我没有生他气,”朱慧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只是……只是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问题……” “可是……朱夫人不是一直盼着你出嫁的吗?”铃儿问道。 “这个……我娘是这个说啦,但我可不想老早就嫁了人,然后呆后院里相夫教子过一辈子。我自小当男孩养大,也想像男人一样,做点什么成绩出来。”朱慧脸上一红,有些不自在的回道。 自从莫衍叫破她的身份,那么知道她家的事也很正常。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觉得自己的隐私被人侵犯了。 “哦……”铃儿有些失望,“那朱姐姐想做出什么样的成绩?” “不知道。”这个朱慧回的很快,“反正,我不要像其它女人一样,嫁了人,就再也不能出门,然后一生就被锁在了后院。我要像其他男人一样,他们能做的,我也要做,还要做得不比他们差就行!” “哦……”铃儿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扭头看了莫衍一眼。在她的思想里,女孩子不都要是嫁人的吗?为什么朱姐姐说要和男人一样?不是很奇怪吗? “你的想法很好。”莫衍却点了点头支持道,“虽然男女之间天生存在差别,但我从不认为,女人就要低男人一等。真正能区别人不同的,在于品格和性情。” 说道这里,莫衍很难得的赞赏的看着朱慧。 “是吗?哈哈,那我就不客气的当你在夸我了!”朱慧摸着头,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起来。 从这时起,两人又恢复成朋友的关系了。 尽管对莫衍的身份,还有做法还有些不赞同,但难道遇到一个知道自己身份,还对自己颇为赞同的人,朱慧按下心中那一点不舒服,选择对莫衍的行为不发表看法。而莫衍也不再提让朱慧回家待嫁的事了,两人都默契的维护起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 至于遇端午节需要女装的时候,朱慧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手下钱发来充数(可怜的钱发,至今还不知道自己老大是女的),却是让莫衍来帮忙,里面有没有其它意思…… 朱慧表示,这怎么可能?明明是莫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由他出面,不用担心身份被拆穿才选的嘛! 莫衍很爽快答应了,铃儿也要求同行,理由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呆家里,还想随便看一下真正的宝儿是什么样的。 朱慧也答应了。她觉得,宝儿和铃儿年龄相近,却因为家里的变故,没有铃儿这样机灵活泼。如果有铃儿这样的朋友,宝儿应该会很开心吧。 第六十二章 偶遇 彩棚虽然简陋,但布置的很用心。 进门是一个屏风,挡住门外路人的视线。绕过屏风,里面摆好了整套的桌椅茶几,上面摆着点心茶水,旁边还放着花卉点缀,温馨舒适,布置得和自己家里也没二样。只不过沿河的方向开着一排空窗,窗前摆着椅子,上面挂着薄纱,方便棚里人观看龙舟赛。 一行人走进彩棚后,推让一番后,莫衍请朱夫人在上首坐下。 朱夫人自见莫衍人品相貌,就对他有好感,进来后又见莫衍虽是江湖中人,话虽少,却知礼懂事,把接待工作做得很好,顿时好感就爆了棚。彼此厮见后,便让朱慧照顾好一众小辈,自己拉着莫衍说话,拐弯抹角的打探起了莫衍的家世背景。 “娘!第一次见面,就打听这些,你不觉得失礼吗?!”朱慧看朱夫人这架势很不过眼。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朱夫人尴尬的红了下脸,“我只是见莫衍这孩子投缘,想多和他说说话罢了。莫衍,你别嫌伯母烦,伯母这是关心你,看你一人在外不容易,想多了解你一些。你若不喜欢,伯母就不问了。” “我没有嫌烦的意思,”莫衍表面仍是平静无波,耳后已起了红晕,“只是我自小孤儿出身,一直寄住在舅舅家里,不过一江湖闲散之人罢了。伯母不嫌弃我没有家世背景,看得起我,是我的容幸,我又怎么会见外呢?” “那里那里,你不嫌弃我们家慧儿,还肯和她做朋友,伯母已经很开心了。”朱夫人开心的互捧,“我们家也不过一介武夫,整日里刀头舔血的,跟你们江湖人士也差不多,没什么讲究的……” “你们两个……哼!” 朱慧哪里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家里人一直为她婚事发愁,还为此搬到了京城。城中那些贵公子们不好嫁,如今出了个还过得去的莫衍,朱夫人还不开心死了?看她那做派,就已经有将莫衍当未来女婿看待的趋势了。 而莫衍呢?虽然他从示说过,但从他一直对她暗地里的维护来看,好感应该也是有的吧。况且铃儿一直想撮合两人,莫衍的态度呢,也有些暧昧不清,不承认,也不反对,应该……也是有那么点意思吧? 可是,莫衍那个大冰块,从来没明确对我表示过好感,我凭就要认定他了?! 朱慧看着朱夫人和莫衍越聊越投机的样子,心里一股气就冒了出来, “娘!别聊了别聊了!我还有正事呢!思雪妹妹正等着我见面呢!” “哦,那真是遗憾了。”朱夫人被朱慧叫回了魂,可惜的叹了口气,对莫衍说,“你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满意,将来要是能做一家人就好了。慧儿要去相府,你陪着她去吧。宝儿、浩儿,还有铃儿在这儿,就由我看着。早去早回,回来我们再接着聊吧。” “谢伯母厚爱,朱……慧儿小姐的安全,我定会保证的。”莫衍卡了一下,借着行礼的动作低下头,悄悄掩饰叫“慧儿”时的那丝尴尬。 “大师兄,加油啊!我们等着你回来哦!” 铃儿性格活泼开朗,很快就和宝儿、朱浩玩到了一起。三人年龄相近,不一会儿就聊得热乎起来。但她人小鬼大,也一直关注着莫衍和朱夫人的谈话,见朱夫人对莫衍表示好感,还暗示了“能做一家人就好了”,便忍不住给莫衍挤眉弄眼的加起了油。 告别了朱夫人,朱慧又系上了面纱,带着她那名不符实的贴身丫环珠儿上了马车,由莫衍护送着前行。 今日端午龙舟赛,张府也来观赛。就在前面终点处,最好的那段位置上,用各种名贵布匹搭起的华丽彩棚中,就有张府的一座。 端午节休沐,张丞相不想呆在家中,与各路上门拜访的人士浪费时间,便带着一家人出来游玩。除了大公子张宏俊及夫人孙氏留在家中照顾小孩儿,张思萱才被张夫人禁足未除,其他人都来了。 马车越往前走,人流越密集。看那一辆辆前呼后拥的车队,一个个呼奴使婢的贵人,看来张丞相就算出了门,也得不了什么清静。 没办法,朱慧便只好下车,让莫衍在前面开路,珠儿带着礼物,下车步行前往张府彩棚。 “咦?莫公子?你也是去拜访张相的吗?” 在张府彩棚前面,朱慧等人意外的遇到了带着秦峥和随从的秦峼。 “不是,”面对着外人,即使是皇子之尊,莫衍又恢复了一贯的寡言,“我是来护送朱小姐去张府的。” “朱小姐?我来看下,到底是哪家小姐,居然还能劳动你的大驾。”秦峼闻言,不由大感兴趣的向朱慧看来。他与莫衍也算是结识已久,尽管知道莫衍是太子的人,但他又不夺嫡,便只与莫衍以朋友相交,不涉其他,交情虽一般,但也算有点情面了。 “秦公子好。”朱慧换回女声,躬身行了一礼。女装时的她已与秦峼在相府见过,这时不好装没看见。 “哦,原来是朱将军家的小姐,秦某有礼了。”看相貌,秦峼只觉面熟,听声音,他立即认了出来。“没想到还真是有缘,我们三人居然都互相认识。莫公子,我去张府,是要拜访张二公子,朱小姐是要拜访张大小姐。你呢?要不要随我一起见见二公子?我记得你们两个也是认识的吧。” “不用了,我与张二公子并不熟悉,见面反倒尴尬,在外面等你们就好。”莫衍拒绝了。 其实他与张宏杰第一次见面时倒还好,张宏杰还主动打招呼,想要与他结识。然而随着大理寺一案越查越深,张宏杰感觉到了什么,便悄悄疏远了他。他与张宏杰的关系,如今只剩下见面打个招呼的地步,连秦峼那点面子情都不如。 “好吧,那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等我们出来就找你。” 秦峼面露憾色,与莫衍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后,并没有向朱慧等人介绍秦峥,便带着自己的随从,领着朱慧、珠儿,一起向张府彩棚走去。 第六十三章 拜访 张府的彩棚不仅位置好,搭建的也极是用心。 里面不仅面积大,还仿庄院的样式,以布幔隔开,分成了前厅、后院、更衣室、杂物间等处。若只看摆设布置,比京中中等人家也差不了,但这只是张府使用一天的一个临时落脚处而已。 前厅的待客处,张丞相和张夫人正接待前来拜访的六皇子秦崄。 “今日端午,本皇子出来游玩,听说张相在此,便冒昧拜访,还请相爷不要见怪。”秦崄彬彬有礼的拱手做了个揖。他虽然是贵妃所出,身为皇子,身份上自然是比张丞相要高。然而做为未成年没有封王的皇子,他却连个品级都没有,因此向一品大员行礼,也说得过去。 “六皇子客气了,老夫身为臣子,可受不得您的礼。”张丞相连忙识趣的上前扶住秦崄,没让他行完这个礼。 “受得,受得,张相为国操劳十几年,还曾在上书房教导过皇子功课,说是我的老师都使得。区区一个礼,还客气什么?” 两人装模作样,推来攘去了好一会儿,才分了宾主坐下,张丞相与张夫人坐于上首主座,秦崄坐在下首。 又寒喧了几句后,秦崄叫过随从,送了一堆礼盒放在桌上。 “六殿下,你这是?”张丞相故作吃惊的问道。 “张相,我今日来,其实还是来赔罪的。”秦崄起身,向张夫人行了一礼,“春闱时,我在皇姐的栖凤庄上游玩,听闻贵府小姐遇险,便出手相助了一把。只可惜,因我不擅言辞,与张小姐起了误会,不但没能将小姐送回府上,还在夫人面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事后想来,我愧疚难当,一直想找个机会,让夫人、小姐道个歉。只可惜宫中规矩繁多,出宫实在不易,我又觉得这事,必须要本人亲自到场才显诚意,故而才拖到了今天。还请张夫人见谅。” “不用,不用,六殿下真是太客气了。贵妃早已赐过礼物为小女压惊,再说殿下无论如何,都算是对小女有恩的。臣妇对殿下只有感激,决无怨尤。”张夫人本来对六皇子还有些气。 栖霞寺那件事发生在三月中旬的春闱其间,四月中旬春闱放榜,如今已到五月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六皇子都没动静,她还以为等不来张丞相说的六皇子的道歉呢。如今看六皇子带着礼物上门,还特意解释为什么这么久没来,她一边客气着,一边忍不住看了张丞相一眼,赞他果然料事如神。 “太子到!” 张夫人和秦崄还在推让,突然听门外迎宾唱名,便停下动作,一起走到门口欢迎太子。 今日端午节,宫中也难得的放了假,让各位皇子可以透透气,于是他们便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出宫游玩。这时节,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自然是龙舟大赛了,于是太子秦嵘也来了这里,随便拜访一下自己想要拉拢的张丞相。 秦嵘今年十八,排行第三,比五皇子秦峼大一岁,比六皇子秦崄大二岁。容貌虽与秦崄相似,但更显端正大气,举手投足间尽显华贵气度,而秦崄的气质却更像贵妃,冷清矜贵。 “张相、张夫人请起,六弟也起来吧。” 一进门,秦嵘忙双手扶起了张丞相,又让张夫人、秦崄起身。 “今日休沐,我们不论君臣,只论辈份。张相身为长辈,素日里又为国操劳,理应受嵘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身为臣子,这都是吾份内应当的,可受不得储君之礼,更勿论长辈之说?太子莫要折煞老臣了!来来来,太子请上坐。” 张丞相忙阻止秦嵘的动作,将他带到上座。张夫人听到长辈一说心里乐开了花,忙在一旁帮着腔, “太子殿下身份不同,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长辈我们实在是当不得、当不得……” 秦崄看着眼前这热闹一幕,想想之前张夫人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悄悄撇了下嘴。 “ 第六十四章 告辞 “我确定,”张思雪坚定道,“这是我父亲当着我和哥哥的面说的话,不可能有假。”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决定保持联络,回去悄悄和长辈打听一下,看问题出在那里。 临走时,张思雪送了支素馨花玉簪给宁馨,“宁姐姐,这是我二哥让我送给你的。他让你不用担心,二哥说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此生非你不娶。” 宁馨羞红了脸,悄悄的接过簪子放进袖筒。 —————— 张府彩棚外,秦峼和朱慧分别递了名帖给门房,却不料,秦峼、秦峥顺利被迎了进去,朱慧却拦在了门外。 “朱小姐见谅,我家夫人有言,朱小姐将门虎女,我张府却以文立足。在朝中文武相交是忌讳,因此请朱小姐回去吧。” 忌讳?怕是嫌我家门第太低,看不起才是真吧!当朝梁太尉掌管军事,他家的梁红忆小姐与张思雪不也交情甚好,哪次张府有宴没请过梁府?真当我小孩儿,随便找借口就打发我来了? 朱慧涨红了脸,心里忍不住腹诽起了张夫人眉眼高低,看人下菜碟,同时也同情起了张思雪,明白了她为什么要选在张府外面与自己见面。 “怎么了?” 走进门的秦峼看朱慧没有跟上来,便回身问道。了解了情况之后,秦峼对门房说, “这位朱小姐,是你家大小姐的朋友,我曾在张府遇见过,不会有假。而所谓文武之别……呵,张二公子与太尉府的梁公子也算朋友,为何不见你们相爷阻止他们结交?” 见门房仍有些犹豫,呆在门里的秦峥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朱小姐是你家小姐的朋友,你们夫人不想你们小姐交这个朋友,就随便找了个借口不让人家进门。可你家夫人再大,大得过皇子不成?我们这有两个呢!带个人进去还不够资格吗?如果你家夫人为难你,就把我和我五哥的名号报给她,我看她还敢说什么!” 几人正在门中争执,忽然见到秦崄从门内走出。 “咦?五哥、九弟?你怎么也想来拜访张相了?”秦崄上下打量了秦峼和秦峥一遍,对秦峼道,“听说五哥和张二公子交上了朋友?真可惜,张二公子今日不在,听说他们今科在京的举子们有个聚会,怕是去那里了。二哥还要进去见张相吗?我记得五哥一直想做个逍遥王来着,向来不与朝中重臣结交。难道,今日要破例了不成?”秦崄呵呵笑了,笑容中暗含讥讽。 “张相仍国之重臣,又是长辈,与我等还有师徒之谊。今日我是来拜访二公子的,虽然二公子不在,但于情于理,见一见张相,拜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秦峼无视秦崄阴阳怪气的笑容,从容答道, “六弟尽管放心,我志向未曾改变,与张二公子结交只是私谊,不会借此攀上张府的。” “五哥说笑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秦崄脸上的笑真切了几分,“只是见五哥来拜访张相,想先提醒五哥一下,别越了分寸。你不知道,咱们的好三哥太子爷可在里面呢!” “是吗?那谢谢六弟好意了。” 秦崄扬长而去,全程无视了旁边的九皇子秦峥。 “五哥,六哥真讨厌,看他那话什么意思!生怕我们跟张丞相关系好了会怎么样似的。他以为我们跟他一样,眼睛就盯着那个位置啊!” 看秦崄走远了,秦峥悄悄在秦峼耳边报怨着。 “好了,别说了,太子还在里面呢。”秦峼眉头皱了起来,向秦峥提醒道。 三人入内与太子、张丞相、张夫人见了礼,又送上端午节礼。张夫人看见朱慧脸色有些不太好,但碍于太子、皇子都在,只好和颜悦色的让朱慧入后院去见张思雪。 朱慧谢过张夫人,正抬脚往后院走去,却见通往后院处的屏风后转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人身着粉色衣裙,身量适中,头上戴着一顶同色幕离,幕离下露出一个光洁的下巴来,通向气质温文,让觉得温和可亲。 而另一个则身材高挑,一身鹅黄色纱裙,明眸皓齿,头上乌发高挽,插了支步摇,那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少女的步伐轻轻摇曳。如此容色逼人,而气质却又冷清自傲,这即矛盾又和谐美丽让厅中不少人都看直了眼。 如此美人正是张思雪。 她与宁馨谈好之后,便送宁馨回府。府外不比家中,从这后院出去,只能经过前厅。于是骤然间,她便与太子、五皇子、九皇子打了照面。 这时候也不好转身回去,显得太过刻意、扭捏,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见个礼,又不是故意来见的。 张思雪定定神,在张丞相的介绍下,和宁馨一起给太子等人分别行了礼。 “张小姐客气了,是我等冒昧前来,惊扰了小姐。” 太子秦嵘微笑着,伸出双后,虚扶着张思雪起身, “张小姐与宁小姐如此打扮,可是要出门?贵府二公子不在,我正好可以护送一程。” “不敢劳动太子大驾,”张思雪低着头回道,“宁府就在隔壁,我只送宁姐姐到门口即可。臣女几次出门遇险,怕是没这个福气承受太子隆恩了。” “张小姐过谦了,堂堂丞相之女,再大的福气你都受得。”秦嵘满意的点点头,语带双关的说道,“不过不出门也好,作为女子自然是要以夫君为重,在家相夫教子,管家理事的,也用不着出门。张小姐果然不愧为京中闺秀楷模。真好,我也准备去御史府拜访一下宁大人,就替小姐送你宁姐姐回去吧。” “那臣女就替宁姐姐谢谢太子护送了。” 宁馨有些担心,悄悄抓紧了张思雪的手,张思雪用另一支手拍拍安抚了她。想来张府和宁府的彩棚这么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张思雪想了想,又叫来梅香,悄悄嘱咐她,要她一定安全送宁小姐回府后再回来复命。 宁馨心下稍安,跟着秦嵘一起向张丞相、张夫人告别,向门外走去。 秦嵘却突然回过头,看向了秦峼,“对了五弟,你今日来拜访张丞相,除了想见张二公子,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秦峼悄悄收回偷偷放在张思雪身上的目光,“今日休沐,我和九弟是出来玩的。走到张府附近,便想起张公子过几天入职后,怕是没时间游玩了,便想约张公子一起逛逛,顺便拜访一下张相。既然张公子不在,那我们也要告辞了。” “好,那我们一起走了。”秦嵘笑了笑,一派长兄风范,“正好我们兄弟许久不曾好好聚聚了,一会儿宁府出来,上哪儿玩玩?” 第六十五章 可能 “三哥见谅,我和九弟还与一位朋友有约,怕是要辜负三哥美意了。”秦峼微笑着拒绝了。 “哦?哪位朋友?”秦嵘颇感兴趣的问道,“五弟你向来独来独往,只与九弟交好,还从未听说你交过朋友。有机会可否向为兄介绍一下?” “当然可以。只不过莫义士只是个江湖中人,是我前段时间才结识的,三哥怕是不感兴趣。”秦峼回道。 “哦,原来是他,我听说过。”秦嵘笑了,不再提见面的话,“父皇也曾对这位义士赞誉有加,那五弟你可要好好和这位莫义士结交一番了。” 几人向张丞相告辞出门,然后分头行事不提,那头张思雪送走了宁馨,顶着张夫暗藏不悦的目光,拉着朱慧进了后院,与她说起了悄悄话。 “慧姐姐,近日母亲对我管教的越发严厉了,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姐姐近来可好?我们上次一别,虽有梅香从中互通消息,但见不到姐姐的面,我心中颇为挂念。”两人刚一坐下,张思雪便迫不及待的向朱慧倾述起来。 “好,我这段时间一切都好,还替咱们那个小帮派金钱帮找了个大靠山,以后都不用愁帮派的事了。就是你家的门真有点不好进,你娘是不是为难你了?”朱慧问道,还将门口的遭遇给张思雪讲了一遍。 “为难到说不上,就是……怎么说呢?我与我母亲彼此观念不同,很多事情,她自以为是为我好,替我做主。然而我却十分不喜,可做为女儿,却又不得不从……”张思雪皱起了眉,“慧姐姐,那门房的行事是我娘指使的,我替我娘向你道歉。你要知道,我与人交往不看出身来历,只看个人品性是否相投。慧姐姐,希望我母亲做的事,不要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往。” “当然不会,你娘是你娘,你是你,这我可分得清。”朱慧摇摇头,“不过你娘把你管得这么严,连你交什么朋友都不能自己做主,那你还怎么去找你的如意郎君呢?我刚在前厅也看见了,你娘对太子可很是热情呢!” “我娘再热情也是白搭,我可是决定了,将来的夫君要自己来选,定要找个一心一意待我,能和我白头偕老的人!”张思雪自信的说道。 “咦?你们名门世家不都是讲究父母之命的吗?你娘想要你做太子妃,你要怎么能自己做主呢?”朱慧吃惊的张大了嘴。 “因为我父亲已经同意了。”张思雪狡黠的笑了笑,悄悄探头到朱慧耳边,将张宏杰和宁馨的事说了一遍。 “因此,我借着帮二哥谋划婚事一事,在我父亲面前露了脸,让他知道自己女儿也很能干,不输男子。于是,为了留住我,父亲便答应了让我婚事自己做主。只是因为很多原因,这事不能张扬,因此母亲还以为我那太子妃当得稳稳的呢。”张思雪得意的挑了挑眉。 “思雪,你可真能干!”朱慧赞道,“看来在张丞相的心目中,你的作用,比一个太子妃大多了!” “哎呀,那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其实还是因为父亲的爱子之心,想让我们兄妹都能幸福罢了。”张思雪害羞的低下了头。 “不过,不当太子妃也挺好的,不用掺和进一堆破事里。”朱慧叹了口气,“对了,当今皇后是太子妃出身吗?” “好像不是,”张思雪蹙眉想了想,“我记得当今皇上也不是太子出身的,皇后好像也不是皇上当年的原配,是后来登基时立的?”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舒了口气。 “怪不得,母亲对太子妃如此眼热,父亲却是无动于衷,看来太子、太子妃都不那么好当啊!”张思雪感叹着,既然有点庆幸,幸好自己早早打定主意不当太子妃,看看历史上那些太子、太子妃的下场,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个?还是低调点,找个好夫君,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好。 “对了思雪,你既然已经对将来早早做好了打算,那未来夫君可有人选了没有?”朱慧打趣道,“我现在在外面,也算是有了点人手,到时帮你打听打听未来妹婿的人品,帮你考验考验他,还是可以的哦!” “那有!”张思雪羞红着脸,扭着身子不依,“慧姐姐你在说什么笑话呢!人家天天在家里呆着,一个外男都见不着,哪里来的什么未来夫婿呢!” “怎么没有?我记得上次在你家花园,咱们不是见了个秦公子吗?”朱慧挤挤眼,“你二哥的朋友,当今五皇子来着。说起来,他也算我们的救命恩人吧,那日在玉枝巷,若不是他退走了官兵,我们当时怕是没那么好脱身呢。”想起当日情景,朱慧的语气不由的低了下来。万娘子的死,以及万家的惨事,一直是她心里抹不去的痛。 “五皇子秦峼?”张思雪细细想了一下,“他人到是不错,行止有度,温文尔雅,是个大方君子,还能对只见过一面的朋友援手相助,说明他还有份侠义心肠呢。不过我对他印象不深。” 张思雪摇摇头,看朱慧有些不太相信,便解释道,“其实我与他第一次相遇,是在京中的状元楼文会。就是杏花会后,我第一次女扮男装和二哥一起参加的那次。那时我与文会上一位梁姓公子起了争执,这位五皇子便化名秦武,助了我几句。我当时有心相交,他却对此无意,因此匆匆作别。到是没想到,第二次玉枝巷相遇,他居然还能对我出手相助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五皇子他有可能看穿了你的身份?”朱慧问道,“那日玉枝巷后,你再没有出现,却不知道,这五皇子可是常常往万家跑,时不时就要问问你有没有来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真的?”张思雪吃惊的挑了挑眉,“我家家教甚严,那日和你一起在花园中见面,应该才算是我第一次正式与他相见吧。之前也只见他两面,还都是男装,他怎么可能看穿我的身份?从玉枝巷到上次张府相见,都过去多久了,我可不信他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第六十六章 解释 “哦,这样啊……那可能是我多心了。”朱慧点了点头,复又问道,“不过,如果这位五皇子真的对你有意,那你有没有可能嫁给他?” “这个嘛……怕不是太可能。”张思雪想了想摇摇头,“尽管五皇子身份比不上太子、六皇子,但毕竟是个皇子,将来还是要封王的。你听说过哪个王爷只有一位王妃的?就算他身份再高,来头再大,不能一心对我,我还是不嫁。” 说到这里,张思雪瞄了周围一下,悄悄附到朱慧耳边说,“其实我私底下想过了,若要找个一心一意的夫君,那他的身份就不能太高,否则世俗压力也会逼得他不得不纳妾收小。他身份低了,对我也有好处,将来他若对我不忠,看我怎么炮制他!” 朱慧不禁点点头,赞同道,“你这话说得在理,如果我那未来妹婿对你不好,看姐姐我怎么帮你出气!” “哎呀慧姐姐,别老是说我的事情,快来讲讲你的事吧!我在家中苦闷的很,虽然从梅香那里知道了不少你的事情,但我还想亲口听你说一下,就像我也跟着你一道,在外面拼打闯荡一样。”听了朱慧的话,张思雪有些不好意思,总拿她那个没影的夫君说事,她再大方也有些别扭,便转移了话题。 “我的事,你基本都知道,你想听哪些?”朱慧问道。 “那些打理铺子、生意往来什么的,我都知道,不想听。我就想听听慧姐姐你在帮派里打拼的事情!”张思雪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朱慧,“慧姐姐,你可怜可怜妹妹呆在深闺,从来没见识过这些,多给我讲讲吧!” “好好好,你喜欢,我就多给你讲些。”朱慧无奈的摇摇头,张思雪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家中的弟弟、妹妹,抵抗力直线下降。 于是,她便从自己带着钱发等人收服青龙帮开始,一直讲到了与秦峼做成了交易,带着所有人马一起投到了他的麾下。 “没混帮派之前,我一人独来独往逍遥自在,可自从有了手下,就必须要为他们负责。可我发现,京中所有势力,不论大小,都有背景。没有背景的,很快就会被人给吞了。 我们金钱帮,前段时间就差点被人给灭了,我还被人给弄上了官府通缉令,幸好五皇子出面,才把这通缉能取消了。 我思来想去,不能老靠着莫衍,他虽然有太子背景,势力也不小,可做他手下,总觉得低他一头。六皇子那是不可能了,五皇子么……虽然不够看,可他那皇子身份蛮好用的,就先投他了。 对了,思雪,五皇子还不知道你是我们帮的军师呢,我还没跟他们说。你要是不方便,我就把这军师的职给撤了吧。” “不用不用,”张思雪听得津津有味,“我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还想着哪天有机会了,去看看我们的金钱帮呢。对了,慧姐姐,这帮派名字真俗,你就不能改改吗?” “唉,反正一开始也没想做出什么,就随便取了个名。金钱帮虽然俗气,倒也真实,对普通人来讲,金钱就是最重要的。我带着这些人,也是想着能给他们个安稳生活,挣到钱,这样就不用天天到街上讨人嫌,人人喊打了。”朱慧耸了耸肩,对帮名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哦……这样说来,这帮名也算有可取之处,大俗即大雅了。”张思雪点点头,虽然遗憾,倒没有坚持。 “思雪,你家里对你看得紧,以后你若哪天有机会想出来,让梅香提前跟我说一声,到时我来接你。”朱慧道,“你现在可是所有人眼中的香饽饽,再让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有我在,保证你的安全!” “好!若能出门,我定会告知姐姐!”张思雪激动了,她早盼着能再次上街了。 不知不觉,两人聊到了午时,张府要摆饭了,朱慧连忙告辞。 “我娘和弟弟,还有宝儿、莫衍他们都在等着我,这么晚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可不能再让他们等下去了。”朱慧带着歉意道。 “好吧,慧姐姐慢走,咱们书信联系。”张思雪不舍的将朱慧送到门口。 出了大门,朱慧就看到了莫衍正坐在旁边的小茶摊上等她。 几人汇合上了马车,向莫衍订的彩棚走去。 “朱……咳咳,你与张小姐关系很好?我记得那天栖霞寺,你们不是闹崩了吗?”莫衍坐在马车前,想与朱慧说话,却有些不适应朱慧身份的变化,一时不知怎么称呼,干脆就不称呼,直呼“你”了。 “堂堂莫宫主,不是消息灵通的很吗?我那么多事你都知道,查得那么清楚,怎么不知道我和张小姐又和好了?我们还结拜成姐妹了呢!”朱慧对莫衍还有气,边说边翻了个白眼,尽管莫衍看不见。 “这些我真不知道。”莫衍的语气低了下去,“我知道你对我还有心结,但我们相遇,真的不是我的安排。 那次你跟踪我到城西万家附近,只是因为我调查大皇子的风云堂势力,到了那里。后来,你掺和进了万家的事,才让我注意到了你。因为万家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我才在玉枝巷助你,并借此与你接近,从那时开始调查你的。 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你出头,用万家的惨事来博取关注,以便更顺利打击大皇子。 只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自从决定让你和宝儿脱离这些你们不知道的争斗起,我就不再调查你了,只为了安全起见,关注你的行踪。 慧儿,对不起。我身处黑暗之中,有很多事都不能告之于人。我……我已经身处在旋涡里了,不想把你也拖进来。你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 马车里没有回音,莫衍不由了苦笑了一下。 他向来寡言少语不擅言辞,胸中有很多话要说,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今日这番话,其实在他心里藏了很久,现在终于说出来,也算是对他以前的行为做个解释。 第六十七章 想多 “对不起?莫衍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里才传来朱慧的声音, “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你该做的,我能明白。你身为太子手下,为他刺探情报,打击对手,所做这些都很合情合理。 虽然你后来不说一声,就把我和宝儿排除在外,我能理解你这么做,肯定是因为你这时,已经不是把我们当做可利用的对象了,是为了我们好。并且为让我们避开危险,还不告诉我们原因。 尽管我一直有疑惑,但我始终相信,你一直是那个我第一次见面时善良、隐忍并且胸怀侠义的好人。所以,无论我有多生气,都没有放弃与你为友的想法。 你刚才的解释,也证明了我的眼光并没有错。 只是,莫衍,我并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我不愿危险来临时站在别人身后当一个被保护者的角色,我也有能力、有勇气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不,你不懂。” 莫衍摇头劝道, “京中的局势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大理寺一案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多的风雨将要来临。我宁愿自己承担所有的危险,也不想你参与进来,因为一旦被卷入其中,动辄有抄家灭族之忧。难道因大理寺一案被查抄的人家还不够多吗?” “多,怎么不多,我还亲自去看过了。只是莫衍,你不懂我。”朱慧坚定道,“若因为前面可能有危险,便要放弃自己本来的计划,像个逃兵一样逃走,那就不是我朱慧了。我不怕危险,那些危机磨难都只会是我人生的阅历,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朱慧一生,不弱于人。” “可是,你不怕会因此连累上那些你亲近的人吗?”莫衍问道。 朱慧沉默了,然后坚定道,“那我就不让任何人知道,朱辉就是朱慧。” 空气一时凝重下来,无人说话。 赶车的人早被莫衍换成了他自己,珠儿是朱慧贴身丫环,自小在朱家长大,算是朱慧心腹之人,因此两人隔着车前一道薄薄的门帘说得话,倒也不怕让别人听到。 待回到莫衍订的那间彩棚,朱慧下车时看莫衍还是凝重无比,思虑重重的样子,便对他笑了笑, “我觉得我们可能想太多了,把夺嫡也看得太重了。如果每一个不小心被牵扯到的人都要抄家灭族而死,那这京中恐怕也没几个活人了。 再说,我现在跟的是五皇子,又不参与夺嫡,只不过不想和其他女孩一样呆在后院,只是跟你们男人一样在外行走,那里就这么严重,到了生死地步了? 你呀,怕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莫衍想了想,眉目舒展了些,点点头,“或许吧。希望我只是想多了。” 与朱夫人等人一起吃过午饭,看了一下午的龙舟赛后,莫衍将朱慧等人送回家,带着铃儿告别了。 “走了,回家了。娘你还在看什么?”见朱夫人都进了门,还不时回头看一看的不舍样子,朱慧问道。 “看什么?自然是看我那未来女婿啦!”朱夫人白了朱慧一眼,有外人在时,她还比较端着,这会没了外人,也就不怎么注意形象了。 “女婿?”朱慧吃惊的张大了嘴,“我的亲娘啊!你今天才见了他一面,就准备这么把我给卖了吗?你真是我娘吗?” “不是你娘,我才不为你打算这么多呢!”朱夫人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你是在边关嫁不出去,才来的京城。这些日子,你娘我也见了些京中的公子哥,觉得他们一个个扭扭捏捏、装模作样没个男子气概,嫁她们你还亏了。 这个莫衍么……还成,虽说身为孤儿,一切都要自己打拼,可他在这京中已经闯出了名堂,能力绝对够,人品相貌也过得去。最关键,是知道你那女扮男装阴阳颠倒的事儿还没意见,肯继续和你做朋友,今日招待我们,一看就是用心了。 所以啊,我觉得这事儿靠谱,可以定下来,要不然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宝儿和朱浩在旁边嘻嘻笑着起哄, “慧姐姐,你就嫁了吧,我们也觉得莫哥哥人好呢!” “对啊,嫁了莫大哥,成了一家人,我也能跟着莫大哥闯江湖了!” “闭嘴都闭嘴!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朱慧恼羞成怒,把所有人都怼了一遍,“还有娘啊,你怎么当着弟弟妹妹说这种话,这嫁人……那有女孩子家上赶着的道理?快别说了吧!” “好,不说了,不说了。”朱夫人撇撇嘴,不忘鄙视两句,“真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不如宝儿懂事乖巧,又没有铃儿活泼伶俐,跟生了儿子没两样。想让我闭嘴,那你自己找个回来啊?” “有了有了,赶明儿我就找个比莫衍强十倍百倍的回来了,娘你进屋吧……” —————————— 龙舟赛结束,张丞相一家也回了府。众人聚在净心堂一起吃过晚宴后,各自回院。张思雪对张宏杰使了个眼色,两人落在后面,在游廊里会合了。 张思雪将白天与宁馨的谈话跟张宏杰说了一遍。 “二哥,宁姐姐说宁府没有动静,我们要不要去和父亲再确认一下?”张思雪问道。 张宏杰犹豫了一下,对于父亲张丞相,他向来敬重有余,亲近却不够。 这也是当世父子关系的普通情况。因为讲究抱孙不抱子,做父亲的向来在子女面前展示自己威严的那一面。所以做儿子的一般都怕父亲,没有大事,都不敢往父亲面前凑,更何况拿自己的私事去询问父亲?这还是父亲亲口答应的,难道是不相信父亲的能力吗? 若是以往,张宏杰必是不敢的。但或许是因为张丞相上次书房谈话难得的展现了自己的慈父之心,张宏杰这次鼓起了勇气点点头,和张思雪一起向书房走去。 今日端午,难得休沐一天,张丞相晚上仍要办公。明天上朝,他要提前把手中事务都先过一遍,做好预案。 “进来吧。”听到下人通报,张丞相将手中卷宗放下,把人叫了进来。 第六十八章 局势 “这时候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张丞相看着张思雪和张宏杰问道。 “父亲,儿子是想问问……与宁府的婚事如何?”张宏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事你们不问,我也想找时间与你们谈谈。”张丞相看着张思雪,笑了笑,“今日宁小姐来过,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果然瞒不过父亲眼睛。”张思雪小小的拍了拍马屁,“父亲,宁姐姐说她家中并没有什么动静,怀疑我们没有提亲。” 张丞相点了点头,道,“看来宁大人是另有打算了。” “父亲?”张宏杰脸色一白,忙问道,“难道……” 张丞相摆了摆手,阻止了张宏杰的话,另起了个话头,“你们也大了,既然有心参与进来,那父亲要考考你们了。对朝中现在的局势,你们可有了解?” 张宏杰与张思雪对视一眼,疑惑道,“上次父亲不是问过了吗?怎么这次还要问?” “上次只是大略提及,这次不同,是真正的考验你们的眼力和见识。”张丞相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慢悠悠的品了一口。 张思雪脑筋急转,回想着上次与张丞相的谈话,再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慢慢的开了口, “父亲,皇上年近五旬,未曾听说有什么不好,看样子身体硬朗,继续掌权十来年应该不成问题。皇上膝下皇子渐已长成,估计这些年,将是夺嫡最激烈的时候。” 看张丞相点点头表示赞同,张思雪大受鼓舞,继续道, “诸皇子中,大皇子最长,又已封王多年,虽说没有母族帮衬,但这些年来,他肯定也聚拢了不小的势力。这段时间,虽然因大理寺一案,大皇子在京中的势力大受打击,但我相信,大皇子经营多年,肯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对于皇位,大皇子应该也是有点想法的。 至于太子……虽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还有皇后在宫中帮衬,朝中拥趸极多,势力也是最大。但是……自古太子都是不好做的。特别是当今皇上年富力强,而太子势大的时候。虽然现在太子夺嫡可能最大,呼声最高,但女儿却并不看好。只因皇上还能掌权多年,其中变数极大。 其次,对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便是六皇子了。六皇子是贵妃所出,贵妃受宠多年,在宫中势力不下于皇后,并且与皇后不和已久。因此,六皇子与太子之间,是必争的。并且其母族杜氏在外经营已久,除了大义名分上不如太子,其他方面都不弱于太子。 只一点,六皇子为人不够大度,喜行小道,怕不是为君之风。” 张思雪撇了撇嘴,显然是对六皇子很是不喜。 张丞相呵呵笑着放下茶杯,捋了捋胡须,问道,“那其他皇子呢?今日你还见过五皇子,感觉他如何?” “五皇子……” 张思雪蹙眉思考着,组织着措辞, “为人还是不错的,温和可亲,平易近人,隐忍低调,行事大方得体,并不让人讨厌。但我从未听说过五皇子母族的传闻,那说明五皇子母族没什么势力。若要夺嫡,怕是无望。” “那有没有可能,太子与六皇子相争,五皇子渔人得利呢?”张丞相很感兴趣的问道。 张思雪想了想,摇摇头, “皇上年纪虽大,身体却好,再坚持几年没有问题。有这几年时间,其余皇子也长起来了。我倒觉得,比起五皇子,剩下那些十来岁的皇子们可能更大。” “嗯,分析的不错。”张丞相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向张宏杰,“你呢?你对这些皇子有什么看法?” “这个……” 张宏杰为难的看了看张思雪,妹妹的这一通分析早已惊呆了他,他摸摸头道, “我觉得妹妹分析的很好,这些我都没想那么多。不过,父亲,咱们做臣子的,只管为皇上尽忠就行了,私底下揣测这皇家之事……怕是不好吧……” “做臣子为陛下尽忠那是当然,可是做臣子就不要命了?”张丞相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事先把局势分析清楚,一头扎进去,自己粉身碎骨不要紧,怕还要连累家人呢!” “是,儿子受教了。”张宏杰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那你说,将来朝中局势如此,我们张府该如何行事?”张丞相怒声问道。有了张思雪的对比,他对这个呆儿子越发恨铁不成钢了。 “咱们张府……还是继续忠于皇上,不急着下注,等最后结果吧。”张宏杰缩了缩肩膀,偷瞄了张丞相一眼道。 “哼!”张丞相冷哼一声,继续问道,“你马上要入朝任职了,朝中官员势力所属,之前你大哥已经跟你讲过了。如今你想娶宁小姐,那你自己站在宁府的角度想想,这事能不能成?” “宁府?”张宏杰眼睛一亮,抬起头努力开动了脑筋,“宁大人位列三公,掌管御史台,属于太子一系。太子一直想拉拢我们张府,让父亲支持太子。我觉得,为了太子着想,宁大人应该不会拒绝与我张府联姻才是。”说到这里,张宏杰忍不住点了点头。 “可是为你我已经跟宁大人提过了,宁府并没有动静,这又是何解呢?”张丞相摇头叹息着,问道。 “这个……这个……”张宏杰卡壳了,向张思雪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第六十九章 回报 “我……我不知道!”张宏杰痛苦的摇了摇头。 与宁馨两情相悦之后,娶宁馨为妻便是他此生所愿。然而若宁府不同意这门婚事,刚刚十八岁,还未经历风雨的他,便束手无策,不知所措了。 “唉……”张丞相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是失望。 “哥哥,事情还未成定局,我们还有希望!”张思雪开口道。张宏杰与宁馨的这段姻缘是她先发现的,也是她帮忙促成的,不论从哪方面讲,她都不允许它无疾而终。 “可宁府不同意啊,他们想让馨儿嫁给太子!我们要怎么办才能让宁大人改变主意?”张宏杰已经绝望了,“再说,与太子妃相比,区区一个状元夫人算什么?我……如果宁小姐嫁给太子能过得幸福,那我……就成全了他们吧……” “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张思雪皱起了眉,怒冲冲道,“嫁给太子就能过得幸福了吗?对于女子来说,地位的尊荣、生活的富足,都不如夫君待自己的一心一意。 太子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宁姐姐嫁给他,除了太子妃的荣耀,她能守住太子的心吗?更何况太子的位置就是众矢之的,做了太子妃,就要一起面对夺嫡的名争暗斗,又有哪个女子喜欢这样的生活? 二哥,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嫁宁姐姐为妻,怎能遇到点困难就退缩了?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张丞相听着张思雪的话点点头,舒了口气,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杯,惬意的抿了一口。这个女儿,真的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反倒是儿子,经历太少,历练得还不够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让宁府同意这门婚事?”张宏杰抬起头问道。张思雪的这番话让他有些羞愧,遇事而退,非君子所为,他决定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宁府想让宁姐姐做太子妃,那也要看太子、皇后同不同意。”张思雪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张丞相,“父亲,以你之见,太子与宁府联姻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大。”张丞相放下茶杯道,“太子想稳住自己储君的位子,因此太子妃是很好的拉拢手段。太子妃的第一人选就是你,除了你,同为当朝三公之女,宁府的宁小姐,梁府的梁小姐,也是很好的人选。不过梁太尉已经投向了六皇子,除非他改换阵营,太子以太子妃位相酬。否则,宁小姐,便是太子妃的第二人选了。” 张宏杰扭头四顾,看看张丞相,又看看张思雪,和太子抢人,他真的没那勇气。可要让他放弃,他却又不甘心。 “世无绝人之路,既然上次谈论哥哥的婚事,父亲并无反对,那说明父亲其实是有办法的,对吗?”张思雪却比张宏杰冷静得多,她沉默了一会儿,向张丞相问道。 “办法当然是有的。”张丞相微微一笑,如姜太公稳坐钓鱼台,“只要宁府看不到太子妃的希望,自然会转而与我张府联姻。思雪,你愿意牺牲自己的婚事,来成全你二哥吗?” —————————— 端午节已过,街上还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贩卖端午节应景商品的摊贩还有不少,不过价格降了很多。 朱慧一大早就出了门,就怕被朱夫人拉着问长问短的打听莫衍的事情。 随手在街头卖了个粽子当早饭,边走边吃着来到了自己开着的铺子里。 “老大,昨日五皇子来过了,见到你不在,他又走了。对了,他约了你三天后状元楼一起吃午饭,应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吧。” 昨日端午,朱慧提前给铺子里有家的伙计们放了假,由钱发和另两个单身汉守着,倒没出什么事。不过今日一来,钱发就告诉朱慧了这个消息。之前和朱慧一起在万家时,钱发已经认识过秦峼了,朱慧也曾告诉过他秦峼的身份。 “嗯,好。”朱慧点点头,算了算日子,“三天后,应该是后天中午了。我到时会去。” “老大,我能跟您一块去吗?”钱发凑到朱慧身边,露出个阿谀的笑出来,“咱们以后都跟着五皇子干了,我也想多在五皇子面前多露露脸。老大,咱可是您老人家的嫡嫡派系,有好事,可别紧着庄勇那小子,得先想着我啊……” “好,知道了知道了,当老大的,怎么可能忘了自己小弟呢?”看到钱发那油腻腻让人恶心的笑,忍不住一把将他的脸摁了下去,“快把你这笑收起来,笑得真让人恶心!” “好的老大!”钱发见好就收,喜滋滋的脚步都要飘起来了。 “不过见五皇子,你可得好好表现才行。”看到钱发那没骨头的样儿,朱慧觉得脚痒了,轻踹了他一脚,“别给我闲着,庄勇他们不在,地盘却不能掉。走,巡街去,看咱们管的那条街,有没有什么外人来捣乱!” 例行巡视,抓了些偷偷摸摸的窃贼送到官府,又教训了几个闹事的流珉地痞,看着街上百姓平静热闹的生活,朱慧觉得很有成就感。 “朱帮主,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正感叹着,几个常在这条街上摆摊的商贩走到她面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送到她手上。 “李大爷,我们金钱帮现在不收保护费了,这些你们快拿回去吧。”朱慧连忙推拒,她认得,这是摆馄饨摊的老李头,曾被庄勇他们合伙敲诈,为她新帮主上任交了不少喜钱。 “老李头我听说了,听说了。朱帮主您仁义,这段时间,庄大爷他们不但没来找我们麻烦,还教训了不少来这里闹事的混混小偷。不过保护费你们不收,我们却安不了心。 我们知道,你们混黑道的,都没个正经营生,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不是保护费,是我们在这里摆摊的人一起供奉的一点心意。不求别的,只求你们金钱帮的兄弟们都有口饭吃,能继续保护我们这一条街的安宁。 朱帮主,你收下吧,你不收,我们也不安心呐!” “这个……”朱慧捧着钱袋,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小摊主们殷切的目光,心里大受感动。 她知道,在外面摆摊的小商贩们的生活也很是不容,风里来雨里去,挣得钱就那么几个铜板,还经常被那些混混流珉、地痞黑帮打劫。她一直想法子给金钱帮找出路,就是想给被他们欺压的这些百姓们能过得好一些。 因此,虽然一开始不收保护费的帮规一出来,就被帮派成员全员抵制,还差点把这个帮派给闹散了。幸亏凭着她的武力和许诺,以及一直以来在帮中的经营,把那些异议都强压了下去。 当初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只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自己想做的事,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从没想过会得到什么回报。 然而如今看着这些人敬佩感激的目光,她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好,既然是大家的心意,那我就把这钱都收下了。我朱辉向你们保证,只要金钱帮还在一天,就一定让你们安安稳稳的不受别人欺压!” 第七十章 邀约 “……却见那欢宜阁花魁罗裳半解,媚眼如丝,娇声道:‘伯爷,奴家今日跟了您,您准备何时迎奴家过门呢?’,那伯爷道……” 状元楼三楼雅间里,秦峼正斜倚着栏杆,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边喝着茶,听楼下说书先生的新书,一边等朱慧的到来。 朱慧带着钱发,在跑堂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见秦峼听得真得趣,便也听了一耳朵,感觉有些奇怪。 “状元楼不是一向格调很高吗?怎么今日说起这等香艳故事了?五爷,我到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也对这感兴趣啊。”朱慧摇摇头,对秦峼听香艳段子有些不赞同。 “朱兄弟你不在朝堂到是不知道,这故事,可是有来历的。”见朱慧到来,秦峼走回座位,放下茶杯,一边招呼着把桌上点心茶水撤下,重新上菜,一边向朱慧解释道, “前日端午刚过,朝会上就有人弹劾宣仪伯诸条罪状,其中一条便是妻妾不分,内宅不宁。不过二天时间,宣仪伯与欢宜阁花魁的香艳故事,便传遍全城。看来这次宣仪后要有麻烦了。” “宣仪伯?这是哪位?”朱慧一边在秦峼的招呼下坐下,一边问道。 “宣仪伯杜乐智,便是当今贵妃之兄,我六弟的亲舅舅。那日在张府,我那太子三哥说要送我六弟一份礼物,这礼物来得真是快。” 秦峼感叹着,旁边的朱慧还是一头雾水。那日在张府,她是和秦峼一起进的张府,见到的太子,当时太子有说要给六皇子送礼吗? 见朱慧不解其意,秦峼一言略过,不准备就此多讲,“算了,这等扫兴之事也不必知道,反正我们也没打算进去,就让他们斗吧。朱兄弟,今日请你来,我是有事相商的。” “五爷请讲。”见秦峼语气有变,朱慧和钱发立即端坐聆听。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马上就要封王了。正式封王的旨意,怕是要晚些时候,但王府地址,我昨日已经选好了。就在朱雀街上,虽说小了些,出入皇宫到是方便。” “那属下便恭喜王爷了!”朱慧与钱发齐齐拱手道贺,并顺口改了称呼,提前叫起了王爷。 “同喜,同喜。”秦峼点头笑了笑,继续道,“王府选址已定,便要开始修葺了,我身处宫中,不能日日督查。便准备派个心腹之人去见监管一下,免得内务府那帮子人偷工减料,糊弄本王。” “王爷,小的钱发愿为王爷效力!”钱发看到机会,立马表上忠心。 “好,小发子你市井长大,清楚里面门道,我也正有此意。”秦峼点点头,“不过你没有读过书,怕是不会查账,我身边还有个一直服侍我的内侍,到时你们一起合作,争取把我的王府给看紧了。这可是我们以后自己住的地方,可不能马虎。” “是,小发子定会帮王爷看好王府!”钱发喜笑颜开。 “王爷放心,小发子这段时间帮我看着铺子,也历练了不少,定不会出错。”朱慧也帮着打了包票,这段时间为了自己的钱袋子,钱发真的有了很大长进,甚至私底下认起了字,开始偷偷学着自己查账本对账。 “朱兄弟,今日找你,除了王府之事,还有件要紧之事,要朱兄弟出马。”秦峼道。 “什么事王爷尽管说,即已投入王爷门下,朱某定当尽心尽力。”朱慧拍胸脯也给自己打起了包票。 “那我就看朱兄弟表现了。”秦峼笑着点点头,“皇子封王建府,还有一笔建府的银子以供开支,不多,只几万两罢了。” 几万两!钱发的眼睛都已经直了。要知道之前万家一家四口人,除去万元赌博花费,一个月生活费用还不到二两银子。这几万两,在钱发看来,已经是个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了。 “那王爷是想置办些产业吗?”朱慧问道。 她的父亲朱振身为边关将领,手下千把号人,每年的军饷往来也动辄以万计数,因此她倒不为这几万两银子所动。 “是的。只不过我久在宫中,对京中了解不多,想便托朱兄弟帮我看看,可有什么好的产业可供经营。赚钱多少只是其次,关键是要安稳、低调。”秦峼赞赏的看了朱慧一眼,见朱慧神色不变,他更欣赏朱慧了。不受钱财影响,倒更让人觉得可靠了。 “好,我会帮王爷打听,找到合适的,请王爷看过再做决定。”朱慧答应了,已经开始计划明天的行程了。 “这事不急,不是一天二天能办好的。我眼前还有件事,想与朱兄弟商量。”秦峼对朱慧笑了笑,“王府新立,所需人员颇多,我有意请朱兄弟出任王府长史一职,不知朱兄弟意下如何?” 第七十一章 王妃 “呵呵,还好,还好,”朱慧讪笑着,顺着钱发的话编了下去,“老婆管得严,老公才安全,她这也是为了我好……” “嗯,男人嘛,还是该有点一家之主的气概才行。”钱发摇摇头,“我要是有老婆,我看她管我什么!” 朱慧拉下脸,很不赞同他的话,揶揄道,“就是你这样不体贴,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有老婆!” 钱发撇撇嘴,没有接话。他虽然想过过一家之主的威风,可老大说得也是事实,别说老婆,他连女人的小手都还没拉过呢。 “那么朱兄弟,本王给你开的条件如何?若可以,你也顺便把自己的宅子看了,等本王正式建府那天,也请弟妹到府上做客。府上内宅也无人打理,到时,也可让弟妹一起来。到时两人一起做事,同去同归,何不快哉?” 秦峼继续问道。 他自觉这条件开得很好了,不但有前程,还有实权。一跃从白身变为拿俸禄的官身,还给安家置宅,连夫人的前程都有了,一般人谁会拒绝?没看到钱发早羡慕得流口水了吗? 当然,把王府长史这么重要的官职给朱辉,秦峼也担了很大风险。 不过一方面是他之前出宫少,实在没有人选,不可能让个太监来当长史。而朱辉这个人呢,他接触了不少次,对其人品还算比较信任,并且这个人才来京中,背景干净。 二来么,为了降低风险,他也做了准备。目前所说的这一切,都还只是空头支票,先看看朱辉办事的表现,再一一兑现。另外,把朱辉的家属也跟王府绑到一起,那么将来朱辉背叛的风险也就降低了很多。 “王爷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只是这事,我还得跟家里商量一下。”没办法,朱慧只好先使出一招拖字诀,“不过属下已经准备追随王爷,不管家里如何,定然会为王爷尽心办事,还请王爷放心。” “好,等我下次出宫,希望能听到朱兄弟的好消息。” 秦峼举杯示意,三人一起举杯共饮,为谈话顺利干了一杯。 正事谈完,几人推杯换盏间又聊起了闲话。 秦峼举着酒杯,看着朱慧举起了大拇指:“朱兄弟,你今年多大?满十八了吗?没想到我们三人中你最小,却是最早成家的。你们何时举行的婚礼?等明日诸事安定,我定会为贤伉俪补上一份贺仪。” “我今年十七,只是身量矮了点,好多人还以为我才十五、六岁呢。不过成家这事说不定,缘分到了嘛,就那样。贺仪就不必了,我家那位也是江湖中人,行事比较随意,也没办什么婚礼,我们都不在乎这个。” 朱慧拿起酒杯,和秦峼碰了一杯。 她实际年龄满了十五,快十六了。不过自小在边关吃着牛羊肉长大,营养好,身量高,都快赶上普通男子了。再加上她一直在外行走,见多识广,阅历比同龄人都多,看起来也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因此为了方便,朱慧男装在外时向来都把自己年龄说大了两岁,也没人怀疑。 “那老大是怎么和嫂子认识的?”钱发好奇的问道,“什么时候老大把嫂子也给我们认识认识?” “你哪儿那么多问题,该见面时,自然会让你见的。”朱慧唬了钱发一下,不过看到秦峼同样充满好奇的眼神,她绞尽脑汁的开始转移话题,“哎,别老是聊我家那个母老虎啊,也聊聊别的。比如……你们将来想娶个什么样的?” “我嘛,要求不高,长得好看,听话懂事,会侍候人就行。”见朱慧不愿多聊,钱发便很识眼色的跟着转移了话题。 “王爷,你呢?你想要个什么样的王妃?”朱慧很感兴趣的问道。 “我的王妃嘛……她应该是姿容秀丽,容色过人,却又满腹才华,文采出众的大家闺秀。”秦峼拿着酒杯,说着说着,自己入了神,“但她却又不同于普通的大家闺秀,她勇敢、善良、机智、可爱。娴静时如娇花照水,几可入画;淘气时却又顽皮可爱,让人不忍拆穿。当遇到危险的时候,她还能勇敢坚定,不会后退。她还很善良,很……” “王爷,您说得那不是人,是神仙了吧……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要照这标准,您什么时候才能娶到王妃啊!”钱发忍不住打断了秦峼,吐槽了起来。 秦峼被打断了话,忍不住瞪了钱发一眼,钱发缩缩头,忙把嘴捂上。 朱慧评了评秦峼的这番话,初听好像只是对未来王妃的憧憬,细品品,再对照前两天和张思雪的话,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意思。 “王爷若你真娶到了自己心仪的王妃,你会怎么待她呢?”朱慧忍不住问道。 “若娶到了我心仪中的那位王妃,那我此生还复何求呢?”秦峼叹了口气,眼睛望向窗外,定定出了会儿神,然后回头,给自己倒了杯酒,叹了口气,一口闷了。 朱慧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可是王爷,您不可能只娶一位王妃啊?就算是郡王,除了正妃,按例也要有一位侧妃,二位夫人,其它妾室若干。您准备如何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 秦峼抬起头,被朱慧的话点醒了,就算他如意娶到了心仪之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委屈了她。宫里女人间的争斗,他自小看得多了,难得也要让她经历自己母妃经受过的痛苦? 秦峼将酒杯放回桌上,缓慢,却又坚定道,“如果真能如愿娶到,我愿为她再不迎一人进府。就算因此惹上非议,我也愿意。我本身也不过一介闲散宗室,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这些名声算什么?怎比得上我夫妻二人琴瑟相和,岁月静好。” 朱慧满意的点点头,“那我就先预祝王爷能如愿娶到自己心仪的那位王妃了。” 听了朱慧的话,秦峼脸上一红,方察觉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不过也无所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笑了笑,再次给自己和朱慧斟满了酒,干了一杯, “好!那本王就借朱兄弟的吉言,盼将来能顺心如意了!来,干了!” 第七十二章 宁府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等吃完一看,都到了半下午了。 秦峼先走一步回宫了,钱发要回铺子,朱慧想了想,准备去找一下莫衍。 端午节那天,自莫衍与她家见过面后,朱夫人已经把莫衍直接当未来女婿看待了。并且莫衍那边,铃儿也担心自己大师兄会孤独终身,老在撮合他们两个。 然而她对莫衍却有点看法。 哼!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义者!你若是再说女人就该呆家里相夫教子的话,这辈子就别想我会嫁给你! 因此,朱慧决定没事不要去找莫衍了,要找,也应该是莫衍来找她。 不过这决定刚定下来没几天,今天就要被她破例了。 因为她之前编的母老虎的原因,现在大家要认识这个传说中的母老虎了,可她要打哪弄个来呢? 要说人选嘛,其实家里有个合适的,就是她的贴身丫环珠儿。不但自小一起长大,忠心可靠,还年龄相近,容貌也不错,关键性格也与她有几分相似,不会像普通女子那些温懦绵软,扮演母老虎的角色应是没有问题。 可她那母老虎的说法其实暗指的是她娘朱夫人,若让珠儿知道了这母老虎一说,很容易让她老娘知道,因为她天天外面跑,珠儿这丫环跟着朱夫人的时间比跟她多多了。 还有一点,那天端午节,她带着珠儿去张府,曾遇到过五皇子。若是五皇子记得珠儿长像,那让珠儿假扮,不是就等着被拆穿吗? 可除了家里,朱慧又打哪儿找个合适的人呢? 于是朱慧就想到了找莫衍帮忙。 莫衍身为镇阳宫宫主,尽管朱慧觉得他有点名不符实,可他手里总会有人的,说不定就能找出个合适的呢? 之前找莫衍都是在万家,这次朱慧同样来到了万家,却见大门紧闭,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连铃儿都不在了。 朱慧有点懵圈了。她突然发现,她和莫衍的距离其实很远,她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定了定神,朱慧转身来到了邻居家,询问万家的情况。 邻居很热情,还记得这个曾经在万家住过一段时间,还给他们这块带来安全的朱大侠,告诉她,今天曾有一队官兵来过,将莫衍和宝儿带走了。 铃儿和宝儿年龄、身形都很相近,并且铃儿就是为冒充宝儿出现的,邻居一直没发现万家的万宝儿被换了人。 “朱大侠别担心,我看那些官兵很客气,应该不是来抓人的,说不定莫大侠和宝儿过两天就回来了呢。”邻居宽慰道。 之前大理寺一案中,莫衍在官府中的名声还不错,此行应是没什么大碍,怕是要结案了,再找他们问问话。 朱慧思考着,谢过了邻居,决定明天一早再来看看。 金钱帮的人大都被秦峼弄去京郊大营改造了,只余几个人留守。查看了一天的帮务,又几个人一起吃了饭,磨蹭到天黑才回了家。 “慧姐姐” 在自己房屋门口,朱慧被万宝儿叫住了。 “宝儿,有什么事吗?”朱慧问道。 “慧姐姐,在你家住了很久了,宝儿记挂家里情况,想回家看看。”在外面男装时,宝儿叫朱慧为朱大哥,在朱家,自然是叫起了慧姐姐。 “这事儿恐怕还得等段时间。”朱慧为难的搔了搔后脑勺,“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因为很危险,所以让你这段时间住在我家,由你莫大侠和铃儿姐姐出面,等案子结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那案子什么时候才能结啊?”宝儿问。 “应该很快了吧。”朱慧也不确定。 “慧姐姐,你说,莫大侠和铃儿姐姐会替我们看着万家,若我弟弟回来,就会告诉我。那我不在家这段时间,我弟弟回来过没有?”宝儿关切的问道。 “没有。”看着宝儿失望的样子,朱慧连忙补救道,“不过你放心,你莫大侠和慧姐姐都帮你记着这事呢,都已经让人去帮忙找了,一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你。” 万宝儿摇了摇头,眉毛皱得紧紧的,满脸悲伤,眼泪已经开始流了下来,“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没有一点贝儿的消息。我担心……就怕他很可能已经出什么事了,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的亲人,已经只剩这一个弟弟了……” “放心吧,放心吧,你弟弟一定没事的,说不定已经被什么人家给收留了,只是不方便告诉你而已。”朱慧连忙搂住万宝儿,柔声安慰着,她自己心里却是一沉。 确如宝儿所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她和莫衍却一点万贝儿的踪迹都找不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大晚上的在京城街上乱跑,会遇到什么事呢? 被人贩子抓住卖掉,恐怕是最大的可能了。但他们在京城牙行里打听过了,都没找到万贝儿。 那就只能往最好里猜测,万贝儿可能是被什么人家收养了,因为种种情况,他不愿或是不能回万家了。 ———————— 御史大夫府,宁馨自那日端午和张思雪谈过后,便一直记挂着事,想找机会向宁夫人打听一下。 只是她生来温顺惯了,从未违逆过父母之命,要主动张口打听自己的婚事,对她来说真是千难万难。好几次她鼓起勇气,想要问问宁夫人的时候,还没有开口,自己便羞赧的低下头,忍不住另换了话题。 如是几次,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所有人都叫了下去,独留了宁馨一人。 “乖女儿,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娘说,却又不好意思?”宁夫人拉着宁馨的手道,“说吧说吧,这会儿这里就咱娘两个,不怕被人给听到。” “娘,女儿……女儿没什么话要说……”宁馨红着脸,怎么也不敢开这个口。她自小受女子三从四德教育长大,才学虽高,却不如张思雪有主见。 像这种打听自己婚事的行为,对女儿家来说,是十分不妥的。因此,她就算心里再急,嘴上却像有个无形的封条,让她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馨儿,你的为人,娘还不了解?若不是真的为难,你会是这种做派?现在,娘给了你机会,有什么不好意思要说的,也赶紧说了吧,不会有别人听到。你要不说,那娘就走了?”宁夫人故做姿态逼迫道。 宁夫人和宁大人对自己的这个女儿,都是十分满意。虽然长像上稍逊一筹,但她有才华,性情柔顺,没得说,正是所有大户人家、名门仕女的典范,所有婆婆心中最佳的媳妇人选。 一手调教出一个这样可心乖顺的女儿,宁夫人非常骄傲,因此也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处处为她着想。 “娘!别走!” 宁馨性子单纯,一下就被宁夫人给吓着了,连忙伸手拉住了宁夫人,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扭捏道, “娘,女儿……女儿确实是有事想问问您。就是……就是……女儿年纪也大了,想问问家中……对女儿的将来……是怎么打算的……” 第七十三章 偷溜 “将来?”宁夫人不禁有些奇怪,“馨儿,你一向对这些不关心,从来没问过的。现在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来的?” 在宁夫人探究的目光下,宁馨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低了,“娘,女儿想知道……你就告诉女儿吧……” “好吧,你今年十六,也是该了解这些事情了。”宁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眼见女儿大了,马上就要嫁人了,她心中实在不舍,“关于你的将来,你爹爹早为你打算好了。如今太子正妃未定,我们准备努力一下,试试看你能不能成。” “啊?!”宁馨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可是娘,不是说思雪妹妹才是皇后、太子最中意的人选吗?” “哎,事情还未定下,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可能?”宁夫人拍拍宁馨的手,“你也是三公之女,哪里比你那思雪妹妹差了?更何况你父亲还是太子亲信,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可是……可是……女儿不想嫁太子……”宁馨急得脸都红了,“女儿……女儿……想嫁的是张府二公子!” “什么!”宁夫人吃惊的盯着宁馨,急忙问道,“你长在深闺,日日行踪都在父母眼下,到底什么时候跟那张府二公子有了私情的?难道……是你那思雪妹妹从中做的好事?哼!我看她没安好心,定是想借机除了你这个太子妃的有力竞争者才是!” “娘!与思雪妹妹无关,是女儿……是女儿那日和您一起观看状元游街之时,便已对张二公子动心了,思雪妹妹她……只是想成全我们而已……”宁馨连忙为张思雪辩白。 “那也不行!你对那张二公子了解多少,就要与他私订终身。你自小以来的教养都哪里去了?有你这样的女儿,为娘都觉得羞耻!”宁夫人气愤道。 那日状元游街,观看者甚众,宁夫人心疼女儿,想着她听话懂事,便带着她在临街酒楼订了个雅间,带着她凑凑热闹。却没想到,这热闹一凑,便把自己女儿的心给弄丢了。早知道她就不去了! “娘,女儿没有与张公子私订终身,只是要思雪妹妹的安排下,与他见了一面而已。”宁馨脸色煞白,宁夫人的话让她羞愧难当,“是张公子他说,他曾在张府远远见了我一面,便对我动心,会请张丞相来宁府提亲,还愿意为我不纳二色,与我偕手到老。娘,女儿……女儿觉得,张公子他……是个良人……” “馨儿,你清醒一点!”宁夫人苦劝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到手之前,这种漂亮话哪个不会说?你爹也对我说过呢!可你看看,后院里那个柳姨娘又是哪里来的?这种话听过就好,千万别当真,关键是要看内里,要实在。 你若嫁了那张二公子,不过是个好听的状元夫人,实际上也只是个七品小官的娘子,但你若成了太子妃,那可是超品,就是宫里的娘娘,见了你也是要拜的!女儿,你可要好好想想!” “娘,女儿已经想过了。”宁馨摇摇头,“女儿的性子你也知道,不喜争斗,若成了太子妃,怕是斗不过太子宫里那些娘娘们。倒是张公子,我虽对他了解不多,但见了他一面,倒觉得他为人诚恳,是个君子,必会好生对待女儿。 娘,女儿已经决定嫁给张公子了,即便将来他负了女儿,女儿也心甘情愿。况且,有您和父亲在,想来女儿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可是……” “娘,前几日端午,太子送女儿回的宁府,当时您和父亲还高兴了很久。您不知道的是,在张府之时,太子也见到了思雪妹妹,太子看思雪妹妹的眼神不同,却对我无动于衷。女儿知道,太子真正中意的是思雪妹妹,送女儿,只是顺手罢了。娘,太子是不会娶女儿的,您还是和父亲商量商量,为女儿另作打算吧! 娘,您和父亲疼女儿,必定也是想女儿好好过完这辈子的。可女儿不要荣华富贵,只求幸福美满,还请娘和爹能成全了女儿!” 宁夫人还要再劝,却被宁馨打断了。听了宁馨的话,宁夫人沉思了好久。 御史大夫虽然位列三公之一,地位尊崇,但只是言官,没什么实权,只有弹劾朝中众臣,监督百官,起草诏命之权,三公之中,地位最低。因此,宁大人早有心更上一步,便早早投入了太子门下。 可太子手中人才济济,内有皇后,外有承恩公府,地方上还有不少封疆大吏私下投靠。区区御史大夫而已,虽然掌管御史台,荣耀风光,可又没钱又没权,宁大人总觉得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比较虚,想再靠近一步。因此,见太子正妃之位一直空着,便忍不住悄悄也起了心思,想让宁府再上一层。 这些打算,宁大人也和自家夫人说过。故而,宁馨十六生日都过了,宁府也都不着急。 可宁府将来重要,自己亲生的女儿也重要啊!宁夫人想着宁馨最后那句话,愁着女儿的将来,打算找机会再和宁大人商量商量。 —————————— 张府后巷,一扇角门悄悄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四下打量一下,又缩了回去。 “小姐,外面没人盯着,可以走了。” 小厮查看过情况,向张思雪汇报。此时的张思雪已是一身男装打扮,正准备趁着今日张夫人不在,溜出门透透气。 “小姐,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觉得你出门真的很危险,要是再出事怎么办?夫人一定会打死我的。”梅香劝道。 “放心,前两次出门都没事,这次还有人接应,更不会有事了。”张思雪自信的说道,“梅香,机会难得,今日母亲赴宴,至少午后才回,我们只要赶在午时前回来就行了。怎么,你如今当了管事,可以常常出门,就忘了你小姐我吗?” “好吧,那我陪小姐你一起去吧。”梅香苦着脸道。做为小姐最信任的贴身丫环,小姐现在手里的产业都通过她来打理。既然小姐对自己嘴信任,就算自己再不赞同,梅香还是决定遵从小姐的意见。 “小姐,您一定要早去早回啊,可千万别露馅,让夫人给抓住了。”守门的小厮殷殷叮嘱着。要不是小姐给的好处足够多,还够意思没出卖他,他是不会给小姐开门的。要知道,上次小姐晚归,夫人带着好多人在园子里找人,差点把他给吓死。还好,有惊无险。 “嗯,只要你嘴够硬,就算出事,我也决不会牵扯上你。”张思雪给他吃了定心丸。 第七十四章 支持 张思雪带着梅香出了门,在巷子口的茶摊上,果然找到了朱慧。 看着一身男装,恣意潇洒的朱慧,张思雪忍不住叹了口气,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慧姐姐,你真真是生错了性别。若你真是男子多好,像你这样温柔体贴,懂得为女子出头的男人,这世上真的太少见了。连我都会为你而动心,真不知还有多少女儿家,也会被你这付面孔欺骗,将一片痴心错付。” 朱慧尴尬的摸着鼻子,低了下头。张思雪说得没错,在边关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女子向她表白过了。到了京城,张思雪还是第一个。 “什么?”梅香听到张思雪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盯着朱慧不可置信道,“小姐,你说这位朱公子,就是朱府的那位朱小姐?这怎么可能啊!” 朱慧,朱辉,梅香都曾见过,两人虽有相像,但因小姐曾经猜测朱辉是朱将军的私生子,梅香便从未起过疑。在她心里,跟着小姐男装往外跑,已经是很出格的事了。但像朱慧小姐这样,女扮男装成家常便饭,还成功到连她这样两人都见过不止一次的人都认不出来,并且以男子身份在外行走,开铺子做生意,收小弟混帮派,在男人堆里打滚的女人,那是已经突破她想像的极限了。 “嘘!朱小姐的身份要保密,梅香,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张思雪连忙捂住梅香的嘴,四下看看,生怕被人听到。 自栖霞寺知道朱辉、朱慧是同一个人后,张思雪与朱辉决裂,又与朱慧和好的事,她连最信任的梅香都没有说。 一开始是恼羞成怒,羞于承认自己居然爱上了一个女子,觉得耻辱。后来时间渐长,当时的激愤渐去,她困于张府,居然慢慢理解了朱慧的做法,甚至还对她有了一丝丝的羡慕。 但直到她再次与朱慧和好,甚至一时激动结拜成了金兰姐妹,她都没有把其中详情向梅香解释。一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二来嘛,就算她与梅香再情同姐妹,二人份属主仆,很多事情,她没必要也不需要向梅香解释。 然后对于朱慧,自从她重新整理好心情,与朱慧结拜后,朱慧在她眼中是可以指引自己的姐姐,是能够相互信任的知己,甚至还是能够从她身上吸取力量的榜样。在张思雪心里,除了家人之外,朱慧已经超越梅香,是她第一重要的人了。 “哦……好……好……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梅香呆呆的应道。 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至今还未反应过来。不过她也因此知道了,为什么小姐之前对朱公子那么上心,现在却只字不提。她突然想到自己还曾经偷偷去找朱公子,想撮合小姐来着,幸好,这事还没成功就被小姐打消了她的念头。 张思雪和朱慧两人一身男子装束,在街上逛来逛去。 朱慧久在街上行走,对京城了若指掌,带张思雪去了不少地方,一路上还给她讲解了不少京中的掌故。最后两人参观过朱慧的铺子,去她那个金钱帮地盘巡视一遍,寻了间茶寮歇脚。 时已近午,张思雪该回去了。 然而张思雪却不舍得回家。 她今日很开心,这种知己相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让她食髓知味,不愿回去。一回去,她就要回归那个庭院深深的张府,做回那个人人交口称赞,被重重规矩所束缚的相府千金,那个为求婚姻自由,不得不殚精竭虑,甚至将自己卖给家族才能得偿所愿的张思雪。 她不喜欢这种心机重重,处处谋略的生活,然而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轻易得到的。有所得,必有所失,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然要放弃些什么。她只是……在轻重之间,做了抉择而已…… “思雪,看你愁眉苦脸的,是有什么烦恼吗?”见张思雪枯坐着喝茶,不说话,也不愿离开,朱慧便关心道,“若有什么烦恼之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什么忙。就算最后还是什么都帮不上,至少你把烦恼说出来,心情会好过许多。” 张思雪抬起头,看着朱慧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嘴巴张合了一下,却只能将心里重要的事压下,另挑了件不那么重要的说出来, “谢谢姐姐关心,我现在心里确实有件事很烦恼,想请姐姐帮下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姐姐我能帮上的决不含糊。”朱慧拍胸脯豪气道。 “是这样的,我二哥看中了御史大夫宁大人家的小姐,想娶她为妻。可宁大人似乎另有打算,我不知要怎么做,才能促成这二人的这段姻缘。慧姐姐,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张思雪问道。 “这办法嘛……我虽然有,但决不是你们这种大户人家愿意见到的。”朱慧有些为难。 “什么办法?”张思雪惊喜的问道。 “左不过是私奔、假孕、设套、骗婚之类,即便成了,对你们声誉也有很大影响。”朱慧见得多,随口就是好几招出来,不愧她这些年长的见识。 “不行!这是我哥和我嫂子,我决不能让他们声誉有损。若按你说的这些招来做,那就不是做亲,是做仇了。”张思雪断然拒绝。 “那就只能徐徐图之了,我先帮你打听下宁府情况,看哪里有突破口了,再另做打算。”朱慧点点头,对张思雪对家人的维护很是赞同。 “好,那我就等姐姐的消息了。待我二哥事定,我必会好好谢谢姐姐。”张思雪觉得朱慧现在的建议更靠谱,不由期待朱慧能带来什么消息。 “不必客气,咱们姐妹还用得着见外吗?不过思雪,你家是相府,不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吗?”朱慧好奇问道。 “有是有,不过那是我父亲的,是张府的,却不是我的。我不想事事依赖他人,离开家人,就一无是处,像个瞎子聋子一样。”张思雪道。 “好妹妹!咱们女子就也该有这样的豪气!没的说,从今天起姐姐手里的人手,就是妹妹的耳目,只要妹妹说一声,怎么用都可以!”朱慧大受感动,同为女子,知道女子的不易,她决定一定要支持张思雪,不论她要做什么都要帮她一把。 聊得再多,终是要分手。 朱慧一路将张思雪和梅香送回张府后巷,眼看张思雪要回家了,她犹豫再三,还是道, “思雪妹妹,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是关于五皇子的,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第七十五章 异样 “五皇子?他的什么事?” 张思雪停下脚步,好奇的问道。 “嗯,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和五皇子见过一次,他说若是能娶到自己心仪的王妃,宁愿再不迎一人进府,就算惹人非议也不怕。我觉得,五皇子他的心仪之人就是你。”朱慧附在张思雪耳边悄悄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姐姐你在开玩笑吧!”张思雪吃惊的掩住口。 “是真的,姐姐怎么会骗你?”朱慧认真道,“我知道你想嫁一个能一心一意待你的人,而五皇子正好也有这想法。如果他的心上人就是你,那你不就得偿所愿了吗?” “这……这事……我觉得不太可能。五皇子毕竟皇子身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况且……我与他并不熟识,他怎么就……就能看上我呢?”张思雪摇摇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思雪妹妹你品貌双全,看上你的人多着呢。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为别的,也只是想帮你达成心愿而已。如果你觉得五皇子这人还可以考虑,那我就再帮你探探他到底心仪何人,看你们之间有没有可能。若你对五皇子没有这个心思,那就当我今天这话没有说过。思雪妹妹,这世间三妻四妾的男人多了,愿意为心上人独守终身的却少。不管五皇子将来能不能做到,现在,他既然有这份心意,我就觉得他这人实在难得。”朱慧劝道。 “慧姐姐,这事……你容我考虑考虑……”张思雪脸上飞红,“毕竟事关我的终身,不能草率,并且……五皇子到底心意如何,我们还要摸清楚才是。” 嘴上这样说着,张思雪的心里却有了一丝小小的期盼,在这男人当权的世界里,找一个合心意的夫君太难了。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夫君,便挑个贫寒士子嫁人。做不到心灵上的一心一意,她便让夫君事实上一心一意。 但若朱慧的话是真的,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男人对她情根深种,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算为她再不纳人进府,那她的梦想,不是已经达成了吗? “好,如今我为五皇子置办产业,要见面也很容易。你看哪天方便出来,咱们约个时间,一起见他一面。你当面看看,五皇子合不合你的意。“朱慧脑筋一转,就安排好了下次见面的事情。张思雪这个男装的身份张思轩,还在金钱帮里挂着名,要见五皇子到也不难。 ”嗯,那姐姐等我消息。“张思雪强容羞涩,同意了朱慧的安排,决定以张思轩的身份见五皇子秦峼一面。她不是普通女子,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要自己做主。 张思雪带着梅香回了张府,在花园里一处提前准备好的僻静屋子里换好装容,装做游园误了时辰的样子,从容向自己居住的醉心楼行去。 ”小姐,梅香觉得慧小姐说得是真的,五皇子对你有意。“ 回去路上,梅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张思雪觉得奇怪。 ”你日日跟在我身边,也只在相府和我见过五皇子一面,你怎么就知道他对我有意了?“张思雪皱起了眉。 ”小姐你忘了?你上次出门遇到朱公子……不,慧小姐救万娘子时,我也跟着你一起。后来我们被巡城司的人围住,是五皇子解的围,当时梅香就认识五皇子了。 后来栖霞寺之行,你回来很伤心,毁掉了很多和朱公子有关的东西。我当时不知道朱公子就是慧小姐,便想着定是你们之间有了什么误会,想找朱公子说说,把你们的误会消除了。于是我借口看我娘,悄悄出府了一趟,在万家门口就遇到了五皇子。当时他向我打听‘思轩公子’的消息,表现的还很关心。 现在想来,小姐您不过见他一两面,他却对你如此在意,不是这原因,恐怕说不过吧!“ 梅香边走边说,待回过神,却发现张思雪已落在自己身后,正皱眉看着自己。 ”小姐,怎么了?“梅香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梅香我问你,你到底悄悄瞒着我还做了什么事?有没有把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张思雪冷声道,”我信任你,把自己很多不能见人的事情都交给你,但是你是怎么做的?我们之间,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丫环?你若还想自己作主,我那趁早成全了你,放你自由。但你若还想留在我身边,就要守好自己的嘴,别做多余的事,只听我吩咐行动。我上次就说过,我的身边,容不下心大的丫环!“ ———————— “退朝!” 随着司礼太监的宣唱,高高在上的康平帝怒哼一声,拂袖而去,御座下吵成一锅粥的众位大人们你瞪我,我瞪你,齐齐停下动作,一起跪下恭送皇帝回宫。 这是通常大朝会上常见剧目,只不过今日更为激烈一些罢了,久经风雨的张丞相对此表示淡定。 今日早朝,先是刑部对之前的大理寺一案进行总结。因大理寺一案主要打击的是大皇子势力,而大皇子秦岚在外监军不能出面,手中又没有能说得上话的高官出面转圜,朝中太子、六皇子一系却对此喜闻乐见。 因此,大理寺一案虽然牵涉官员众多,对京中形势有很大改变,在朝中却没引起多大风浪,案发快,查办快,如今结案也快,不过二三个月时间,所有涉事官员都已经被发落了。此次朝会总结,也没有官员提出反对意见。 不过在对此案有功之人的封赏上,大家却有了点不同意见。 五皇子秦峼在此案中露了个脸,让皇帝记起了自己还有个不怎么挂心的五皇子,想起他将满十八还在宫中,便着宗人府、内务府等处,抓紧把五皇子建府一事办好,等五皇子封王娶妃,可以直接入住。 张丞相家的二公子张宏杰,早已因此事入了康平帝的眼,还因此将他从探花提成了状元。既已提前有了恩宠,此时便不必再提。 每每看着梁太慰暗恨的目光,张丞相都觉得心情愉悦。他对康平帝了解甚深,知道这位帝王好大喜功,喜欢在民间塑造自己明君的形象。因此,当张宏杰忐忑不安的告诉他,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麻烦,怕牵连到张府的时候,张丞相的第一反应却是,这是个好机会,不但可以借机磨练儿子,还能借此博取声望。虽然自己那木头儿子从中没磨练出多少东西,但声望、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得到了。 在大理寺一案中,最为出彩的便是一位半路杀出的莫衍侠士了。 若没有他出面,原本的大理寺一案,很可能只会被当做普通的案子忽略过去,不可能揪出这么多蛀虫,造成这么大影响。 因此,就这点来说,莫衍功劳很大,太子和六皇子都要感谢他,因为这些官员落马后,空出的位置都被两人抢了不少。 然而,因为莫衍是太子的人,朝中以梁太尉为首的六皇子系,不愿他得到太大功劳,便以莫衍江湖出身为由,只肯给虚衔、厚赏,不愿给实职,以壮大太子势力。 而以承恩公、御史大夫宁大人为首的太子系自然不肯,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康平帝乾纲独断,决定宣召莫衍侠士面圣,召见过后再行封赏,这才压下了一众异议。 张丞相却敏感的从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第七十六章 告别 对于一个帝王,并且自诩为明君的帝王来讲,年老之时,最怕的是什么? 还不是儿子大了夺权,会抢走自己手中的权利。 因此,虽然康平帝平时对太子表现的疼爱有加,关怀备至,但从不让他插手朝政,至今不曾让其上朝观政,还把同样的宠爱给了六皇子,一直没有给太子和张思雪赐婚等种种细节之处,张丞相判断出皇上已经对太子起了忌惮之心,怕太子势力坐大,放任六皇子与太子相争。 然而今日大理寺一案,皇上却要亲自召见一位太子手下的无名之辈,对于太子系来说,就算最后那位莫侠士一官未得,能得到皇上召见,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这也是变相的,对太子行为的支持。 难道皇上改变了自己心意,真的属意太子,准备任由太子壮大吗? 张丞相脑中不断琢磨着康平帝的这次召见是否有别的含义,一边分心二用,聆听着朝堂上的辩论。 此时大理寺一案已结,正是御史台众御史发力,炮轰宣仪伯贪渎不法等种种罪名。 宣仪伯杜乐智,乃当今贵妃杜乐萱兄长,六皇子亲舅。 六皇子今年十六,还未封王,他手中的势力基本上都是他舅舅宣仪伯和母妃杜贵妃帮他经营起来的。如今御史台对准宣仪伯开火,直接就对准了他的要害。 还好,虽然宣仪伯因被弹劾已停职在家,但六皇子派系除了他还有梁太尉等人在朝支援。 因此,为了保住宣仪伯,六皇子系引经据典,旁引博证,力图将宣仪伯的种种罪名轻化,以求过关,为此甚至拉了太子系不少官员当垫背。 因为宣仪伯的事,往大了说,是国之大贼,结党营私,借手中权势贪污纳贿,抢夺民财,搜刮民脂民膏,伤风败俗,涉足风月场所。往小了说,京官俸禄有限,然而交际却多,哪个当官的手底下能真正干净? 宣仪伯所犯之事,罪名虽大,基本上都是官场常见的操作。靠自己手中的权势捞钱,给众多商人、黑道充当保护伞,收取孝敬,接纳他们递上来的财物、美人等等,哪个当官的没做过?唯一让大家意外的是,一向清高自傲的宣仪伯手里居然有诸多青楼产业,其中居然还沾染上了人命官司,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朝堂上的争吵越来越烈,为宣仪伯之事都已经争了几天了,今天更甚,因为眼看太子系在莫衍得势,六皇子系就更不能丢了宣仪伯这员大将了。 直到康平帝实在看不下去,怒哼一声直接走人,吵忘了形的众人才回过了神,在司礼太监的宣唱下下跪行礼,目送皇上离开。 皇上不在,再吵也没有意义。 早朝已过,诸位大臣各自散去,大部分出宫上衙,去自己当班的衙门处理事务,而张丞相和其他几位重臣,还要去和皇上开个小朝会。 “宁大人稍等,我有一事相询。”看见前面御史大夫宁大人走过,张丞相连忙上前,拿了个昨日小朝会上的南方防洪抗汛的折子做引子。 宁御史觉得奇怪,还是认真做答,问道,“张相一向老成持国,怎么今日却来向我请教?按张相为人,应是早已做好准备才是啊?” “哎,别提了,做儿女的,那都是债啊!”张丞相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那二子,你是知道的,就是圣上隆恩点为状元的那个,不是有个相看好的人家,准备春闱之后再行公开的吗?却怎知,好事多磨,那女方家里出了变故,这婚事,竟不能成了……因此,为着这孽子的事,我焦头烂额,竟不慎大意忘了此事。” “啊?”宁御史愣了一下,眨了下眼,不知张丞相为何突然对他提起了这件事。不过张丞相为此焦虑他倒是能理解,张府的二公子,在殿试之时入了皇上的眼,差点被点为驸马。这张二公子的婚事,确实大意不得。 “宁大人,我是羡慕你啊,令小姐贤淑之名,我从小女口中有所耳闻。怕是早已许了人家,没有我这种烦恼吧。” “没有没有,小女还小,贱内一向溺爱惯了,想多留几年呢。”宁御史摇摇头,回张丞相道。说起女儿,宁御史有些骄傲,宁馨的才学、品格是他最为得意的,他有心借这个女儿更进一步。今年下半年大选,选中的秀女中许多要赐婚给众位皇子,他想让宁馨也去博一博。 “哦,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咱俩有幸同朝为官这么些年,若咱们下一辈也有缘分,那就好了。”张丞相点到为止。 身为当朝丞相,他不可能大咧咧直接上门就提了亲,总要讲究一些,先试探好情况,两方都有意,才会正式提亲。不然的话,对于提亲和被提亲的来说,都太过冒昧了。 不过可能他上次的提示有些隐晦,宁御史没有反应过来,因此张丞相这次直接了许多。 这次张丞相的话,宁御史果然听明白了,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显然正在思索张丞相为何突然提起要和他联姻。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按下心里的诸多念头,若无其事道, “张相为儿女劳心至此,如此慈父心肠真令人动容。不过姻缘之事,不可强求,看天意吧。若咱们下一辈有这缘分,我也不会阻止。” “好好,宁大人这话,我今儿可记下了。” 张丞相拍拍宁御史的肩,笑呵呵应下了他的敷衍之话。 宁御史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自那日与张思雪见面之后,又过去了几天时间。 如今已是五月中,天气渐热。 钱发现在是几处跑,铺子、帮派、王府,每日都要转一圈,虽然累,但他甘之如饴。 朱慧也很忙。 除了照看自己现有的势力,她还要转处转悠,给自己将来老板添置产业,帮张思雪打探宁府消息,还要愁从哪变出个母老虎来,好圆自己之前的谎。 当然,再忙,她也抽出了时间,去了趟万家,见了莫衍、铃儿一面。 “朱姐姐,今日见过,铃儿就要和你告别了。” 见面后彼此问候,得知莫衍和铃儿是因万娘子之死,去官府做个人证而已,朱慧刚放下心,却被铃儿吓了一跳。 第七十七章 烦恼 “铃儿,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好好的就要告别呢?”朱慧问道。对莫衍这个机灵可爱的小师妹,她还是很喜欢的。 “并没发生什么,是铃儿在京里的事情做完了,家里催我回去呢。”铃儿嘟起了嘴,“我偷偷跟着大师兄跑下山,死皮赖脸拖到现在。这会儿,真没借口继续留在京城了。” “你本来就不该下山。”莫衍皱了皱眉,“若不是你自告奋勇,宝儿的事我另有安排。” “可若不是我,朱姐姐早被你给气跑了吧?”铃儿眨眨眼,小大人样叹了口气,对朱慧说道,“朱姐姐,我要回家了,我的大师兄就交给你了。你不要因为我大师兄冷冰冰的就不理他,其实他很可怜的,从小一个人,和庄里其他人都玩不到一起。但是大师兄对我很好,我不想让他继续孤单下去了,希望你能陪着他,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啊?这……我……“朱慧有些措不及防,抬头看了眼莫衍。 “铃儿!”莫衍不满的叫道,偏过头,对朱慧的求助视而不见。 朱慧不禁有些失望。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嘛!”铃儿冲莫衍翻了个白眼,拉着朱慧的手道,“朱姐姐,我明天就要走了。万家的事已经彻底解决,连当初逼死宝儿娘的那家欢宜阁都已经没了。欢宜阁背后之人如今自身难保,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你和宝儿妹妹可以回家了。” “真的?你们居然连万娘子的仇都给报了?”朱慧惊喜的睁大了眼,扭头看向莫衍。 万娘子当初是被欢宜阁逼死的,虽然祸头是赌坊,万娘子也是自杀,欢宜阁只能算帮凶,因此朱慧一直没找欢宜阁的麻烦。但她心里一直记挂着此事,只是没有机会下手罢了。 ”是,“莫衍点点头,”欢宜阁背后是宣仪伯,如今他正被弹劾,就算逃过这次,也不敢再开了。“ ”好,我这就回家告诉宝儿这个好消息,她肯定高兴坏了,前两天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莫衍,谢谢你。“朱慧高兴之余,不忘向莫衍道谢。欢宜阁之事,朱慧还未曾听闻,不过满城传遍的宣仪伯的床头逸事,定有莫衍的功劳。朱慧估计,只怕莫衍所做的,比她猜测的还要多。 ”不急,你们过段时间再回来吧。“莫衍道,“宣仪伯出了事,这段时间离火阁定会反扑,我要在镇阳宫坐镇,怕是无瑕顾及你们,你们小心行事,等风波过了再回来。” “嗯,那你自己也要当心。”朱慧担忧道。 ———————————— 因宣仪伯之事,京中又一批官员落马。 不过宣仪伯之事虽然在朝中影响很大,但在京城百姓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娱乐,对其还不如之前大理寺一案关心。 不过对京城黑道来说,其意义大为不同。 京中黑道势力,一二十年前,是一个叫暗云殿的一家独大。后来暗云殿渐渐没落,先后崛起了风云堂、离火阁。这两个势力分别由大皇子和六皇子派系掌控,逐渐把持了京中暗地的局面。 太子出身高贵,天然具有地位优势。皇后、承恩伯等人又一向不太看得起这些见不得光的产业,因此不曾插手,只管借太子之名,笼络各地大员。 等后来察觉自己京中空虚,暗地里不能没有一股势力做为臂助,因此便招揽了一众江湖高手,恃机组建自己的黑道势力。 莫衍就是被承恩伯招揽过来的,因其武艺高强,名剑山庄的名头够大,便替太子管理新建的镇阳宫,帮助其掌握京中局面,行一些暗中之事。 之前的大理寺一案,现在的宣仪伯一案,其中都少不了镇阳宫的身影。 对于这其中的种种内情,朱慧都不知晓,她的金钱帮太小,连当个参与其中的炮灰都没资格。她只知道,如今京中不太平,晚上回家时,时不时就能见到些街头械斗追杀之事。 这便是镇阳宫与离火阁暗地之争了。 六皇子一系在宣仪伯之事上摔了跟头,自然不肯罢休,离火阁又不像风云堂,领头之人不在,被动挨打。因此便在暗地里处处阻击镇阳宫,不让其发展得太过容易。 不过太子和六皇子斗得凶,京中形势动荡,不少官员落马,到是让朱慧捡了便宜,趁机替秦峼看中了不少产业,只等秦峼做主拿下。 这些产业中,有不少酒楼、客栈,位置不错,价格公道,若不是借着五皇子的名头,还抢不到。当然,还有价值更好的,那些早被人内定,五皇子的名头也不好使。 除了这些,朱慧还看中了几家店铺,都是经营糕点、胭脂、皮货类的。经营糕点的可以和酒楼、客栈合作。经营胭脂的,思雪手里有家老字号很有名气的胭脂铺,可以供货。而经营皮货的,自是从曹州直接进货了。 边关到京城路途遥远,时隔这么久,一去一回的,朱慧边关的那个兄弟终于回信了,直接就派了自家商队来京,带了一大批的边关特产,果然不亏他曹州守备公子之名,够豪气。 但是这么多货,朱慧那个小铺子不能全吃下,正好帮五皇子做事,从中牵个线,两全其美。 不过万事顺遂,朱慧还有一事时常挂心。 她男装示人,以朱辉的身份行走,因为要时常回朱家,因此行踪上总有可疑之处。 之前她用了个母老虎的借口暂时掩饰了过去,可逃避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若五皇子、钱发等人总见不到她的那个“母老虎”,谎言被拆穿了怎么办? 她之前不急,是因为想着莫衍可以帮忙。可如今莫衍忙着坐镇镇阳宫,与离火阁斗争,她再不好拿自己这点小事麻烦他。 但眼看着五皇子交待的事办得差不多了,下次见面近在眼前。若再见时,五皇子问起她同家人商量的如何了,再要求见家人一面,她该如何应对? 继续骗下去,自然有利于她掩饰女子身份,让她完成自己的梦想,同男子一争长短,可这性格够劲,嘴巴够紧的“母老虎”人选打哪儿来? 不骗下去,烦恼没了,也不必背负骗人的内疚了,可她努力这么久,刚经营出来的大好局面恐怕也没了。 唉! 朱慧叹着气,和张思雪联系后,与秦峼定下见面事宜。 第七十八章 贤后 这日宁御史休沐,终于不用在朝堂上听那闹哄哄的争吵了,宁御史乐滋滋的搬了把太师椅,坐在书房前的石榴树下,研究起了新得到的一本古书。 御史清贫是出了名的,就算宁御史身为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他家宅院也不过五进大小,后院的花园更是不能和张丞相家的张园相比。 不过宁御史这人好名不好钱,只要日子过得去,他就很心满意足了。 “好你个老货,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看书?说!前几日账上少了二百两,是不是你又拿去买书了?!” 宁夫人走过来,看到宁御史悠闲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揪住了宁御史的耳朵。 “哎呀!夫人松手松手!这可是前朝古籍,很难得的,不过区区二百两,还是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的便宜价格,别这么斤斤计较了,有辱斯文!”宁御史忙伸手护住耳朵,不忘先把书本塞进怀里,生怕遭了宁夫人的毒手。 “哼!斯文,你那斯文连个屁都不值!”宁夫人嗤之以鼻,到也松手放了宁御史一马,“趁今日你有空,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夫人有何事相商?还请道来。”宁御史从太师椅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彬彬有礼道。 宁夫人撇撇嘴,对宁御史这种时刻都要维持所谓君子仪态的行为有些看不上眼。年少时宁御史这样让她觉得这人斯文有礼,有古君子之风,然而几十年过去,如今却觉得宋御史这样是龟毛做作,有些虚伪了。 “我问你,女儿大了,她的婚事你打算如何?”宁夫人单刀直入。 “这事咱们不是早商量过了吗?今年宫中有大选,圣上要为众皇子择妃,让馨儿参加大选,若落选了再做打算。”宁御史有些奇怪宁夫人为何又有此问。 “可是……馨儿的意愿,你就不管了吗?”宁夫人问道。 “馨儿?她有何意愿?女儿家婚事,哪个不是听从父母安排的,什么时候要听她自己意愿的?”宁御史突然惊醒,“夫人,你有此问,莫不是……咱们馨儿有了私情了?!”宁御史突然严肃起来。 “私情……倒也说不上……”宁夫人有些难为情,“是馨儿自己说,她不想嫁太子,想嫁张丞相家二公子来着……” “什么?!这张二公子什么时候勾搭上我们家馨儿的?怪不得那日那张老匹夫突然问起馨儿婚事,还对我说什么想下一辈有缘的话来,原来是早瞧上了咱家馨儿! 不行,我要找那老匹夫算账!我家女儿,太子妃都做得,是他家那臭小子能碰得吗?哼,明日上朝,我定要弹他一本,告他个管教不严之过!” 宁御史暴跳如雷,连君子风度都顾不上了,只恨不得张丞相就在眼前,打他一顿出气。他辛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培养得如此精心,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给盯上了,他怎能不气? “好了!听我把话说完!”宁夫人皱眉喝止住了宁御史。 宁御史和宁夫人都是书香之家出身,算不上名门世家。两人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彼此扶持过了这几十年,感情深厚,唯独子女缘上差了许多,膝下至今只有一个晚来女宁馨。无奈,为子孙计,宁御史纳了个姨娘进门,终于生下个幼子宁靖平,今年十三,比宁馨小三岁,放在宁夫人膝下当嫡子养。 虽然那后院的柳姨娘自生下儿子后,宁御史就很少去了,但家里多了个人,宁夫人心中总是梗着什么,始终有些不得劲。宁御史自知自己负了当初一双人的诺言,因此很多事情上便对宁夫人格外宽纵。 “我私底下也想过了,你的想法很好,咱们就这一个女儿,她若能当上太子妃,是咱们一家的荣耀,我当然也高兴。可是,咱们女儿的性子你知道,一贯温顺惯了的,要是进到宫里,那么多女人,她争得过哪个?怕不是被人家给卖了都不知道,还不如找个殷实人家,咱们两个也照看得过来。” 宁夫人慢慢劝道, “我觉得,张丞相家二公子就不错。张府门第显赫,张二公子是新科状元,馨儿爱读书上,两人正好相配。难得的是,是张二公子自己看上的馨儿,还答应了只娶馨儿一人,不纳二色,不管将来如何,只凭这份心意,我就觉得他可以考虑考虑……” “你们女人家家的懂什么,听到男人说句不纳二色,便一个个当了宝似的,做不做得到可难说得很呢!”宁御史有些脸红,这话他也说过,没能做到,“那张二虽是状元,却不过是个翰林院的六品编纂,个性冲动,不务正业,说不定哪天皇上就把他拉去当了驸马,别想了!” “净瞎说!你做不到,就不许人家做到吗?”宁夫人翻了个白眼,“如今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一个,听说已经择了今科的探花,梁太尉的侄子当了驸马,你拿这吓我做什么? 那张二公子,我昨日在街上遇见了,文质彬彬,一表人才,还古道热肠,对我这个陌生人都肯施以援手,可比你可靠多了。对了,昨日平儿下学回来,说书院先生请了张二公子这个状元讲学,他受益颇多,对张二公子很是崇拜呢。若咱家和张府联姻,平儿的将来到是不用愁了……” 近日京中喜事颇多,不少无意大选的人家,提前收到风声,早早的娶媳嫁女。张夫人和宁夫人虽然身为一品夫人,身份颇高,但总有些抹不开的情面,赶一些必要出席的喜宴。这些喜宴,未婚姑娘们去不适合,因此张思雪、宁馨都没被带上。 昨日宁夫人便是出门赴一场同为太子属官家的宴席,刚出门不久,马车却突然坏了,正好遇到了经过的张宏杰。张宏杰见离自家不远,便叫人从家里新叫了辆车,送宁夫人赴宴。宁夫人有心观察,没有禀报自己的身份,但见张宏杰不以为意,还吩咐下人将马车修好后,停在宴会处等自己回家,这份细致体贴让她感动。 待回到家,晚上庶子张靖平下学回来,又对这新科状元是一顿猛夸,还每每崇拜溢美之词,她心里转悠了好久的念头,才终于清晰起来,决定帮自家女儿一把。 “平儿还小呢,哪用得着想这么久远!”宁御史脸气得通红,“你趁早把女儿的心劝回来,有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会与外男有私?不管那张二说得有多好听,我都不会把馨儿嫁给他! 当今太子英明神武,皇家正统,出身高贵,必是将来的国之明君。馨儿若嫁了他,将来国母之位妥妥的,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能养出个贤后良妃出来,必能青史留名,我们这一辈子也都值了!” ———————— 这日,张夫人又出门赴宴了。 张思萱还没从禁闭中出来,不怕她向张夫人告密。梅香被罚了,张思雪决定好好冷落她一段时间,治治她那喜欢替她自做主张的性子,并新培养了另一个大丫环做为警诫。 因此今日出门,便是她单独一人了。 第七十九章 好奇(祝大家新年快乐!天佑中华!武汉加油!湖北加油!) 与朱慧汇合后,张思雪跟着朱慧向状元楼走去。 状元楼是京中最有名的酒楼,声誉最大,有点身份的人都喜欢到这里请客吃饭,显得有档次。 状元楼高四层,一楼大厅,二楼雅座,三楼包间,四楼不对外开放,据说只有身份十分尊贵,被店家认可之人,才有机会上四楼。 朱慧觉得这次见面比较重要,并且还是做为下属的自己请上司,便大出血,将见面地点订在了状元楼三楼。 去状元楼的路上,张思雪替哥哥张宏杰向朱慧表达了一下感谢。若不是朱慧的情报,并且还从中援手,张宏杰连宁府的门都摸不着。如今有了机会在宁馨家人面前表现,据张宏杰自己说,对方感觉也不错,因此要谢谢朱慧。 “咱们之间不必客气。”朱慧摆摆手,“我那铺子,若不是你援手,早不知要亏多少进去了。再说你也帮我出了不少主意,以后五皇子的产业,恐怕还要你照顾,说这些就见外了。” “好,那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我那胭脂铺里出的货,就优先供应你了。若你手里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说,能帮上的,我决不二话。”张思雪感激道。 朱慧听着却犹豫了一下,脚步一顿。 “怎么?慧姐姐现在正有事要我出马?”张思雪敏感的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怎么紧急,只是……有点棘手而已……”朱慧想了想,道,“思雪,你向来主意好,看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应应急。” 说着便把自己当初顺口说了个家有母老虎,如今所有人当了真,想见一见这个“母老虎”之事说了一遍。 “思雪,这件事情,五皇子今日不一定问起,但我却要做好准备,万一哪天不小心被揭穿了,我的身份就有危险。不过,这合适的人选不好找,就算找到了吧……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你说,我该怎么办?”朱慧问道。 张思雪沉思着,点点头,“未雨绸缪,慧姐姐做的很好。这合适的人选,你那里没有,我们张府下人多,倒说不定能找出个合适的来。慧姐姐觉得不得劲,怕是觉得骗人心里不舒服吧。” 张思雪拉了拉朱慧的手,“慧姐姐,与其找人假扮夫妻又麻烦又有风险,慧姐姐有没有想过坦白?” “坦白?”朱慧睁大了眼。 “对,有选择的坦白。”张思雪眨了眨眼。 ———————— 这日宫中无事,秦峼早早出了宫,先去内务府取了开府银子,又去新王府看了看,对认真干活的钱发表示赞赏,和自己派出的心腹太监聊了几句,然后不慌不忙的向状元楼走去。 被困宫中十几年,眼看出宫在即,马上就要天高阔了,秦峼的心情十分愉悦。 然而走进状元杰预订好的包间之时,他的那份愉悦立即不翼而飞了。 秦峼眨眨眼,强忍着想马上退出门,整理一下衣着再进来的冲动,僵硬的走到张思雪对面,用自以为最有风度的仪态坐了下来。 ”王爷,这位是张思轩公子,之前玉枝巷时一起见过。王爷还曾打听过张公子的下落,今日在街上遇见,便邀请过来了。还请王爷恕小的行事冒昧,实在机会难得,请王爷见谅。“ 朱慧率先起身,向秦峼行礼告罪。 ”朱兄弟不必客气,你做得很好,张公子与我是好友,你行事正合我意。“ 秦峼忙摆摆手,向朱慧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亲热的对张思雪道, ”张贤弟,那日状元楼一晤,我便为你才学所倾倒,只可惜当事真的有事在身,没能好好叙叙旧。再后来玉枝巷时,看你们被官兵为难,便替你们解了下围。之后来事多,也不适合叙旧,却没想到再次相见,居然要到这时候。我还以为……今生怕是无缘再见张贤弟了。“ ”王爷客气了。“张思雪也起身行礼,被秦峼阻止了,”张某不过一介草民,能得王爷青眼,已是三生有幸。之前的确是家中的事,不便出门。上次匆忙,还为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哈哈,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秦峼乐开了花,”我知道你不方便,还去过张府,你二哥说你家中有事,回老家了,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出来。来得好,来得好,不知张……贤弟何时回府?“ 张思雪听着秦峼的话,不禁和朱慧对视一眼,回道,”王爷来过张府?这事我二表哥到是没说过,我不知道。不知王爷何时来的?“ ”啊?这个……“秦峼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时候,我到是忘了,好像是和你二表哥交好之后哪天问的吧。啊,对了,张贤弟今日出门是有什么事吗?可有为兄能帮上的地方?“ “多谢王爷关心,我没什么事,只是心中烦闷,出来散散心罢了。对了,今日王爷与朱兄有约,我在场,会不会打扰了你们?”张思雪问道。 “没事没事,不过是些俗务,有的是时间处理,不急。还是贤弟的事要紧,”秦峼热情万分,“贤弟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出来,看愚兄能否帮上什么事?” 见秦峼如此热心,张思雪的心里也基本上有了数。她试探着问道,“听说王爷心中有个心仪之人,还愿意为她独守一人,这事是真还是假?” 秦峼脸上一热,向朱慧投去一瞥,朱慧低下头,张思雪忙解围道, “还请王爷不要怪罪朱兄,其实是我有个堂妹,立志只嫁个一心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偕手到老。可这样的夫君实在难得,因些我心中烦闷,刚与朱兄说起此事。朱兄说王爷也是个有情之人,才将王妃之事说出。是我唐突,对王爷之事好奇,求朱兄说的。冒犯了未来王妃,请王爷恕罪。 不过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女子,居然能得王爷青睐,让王爷立下再不迎一人进府之言,思轩真的很好奇,不知王爷能否满足思轩的这点小小的疑惑呢?” 张思雪笑眯眯的问着,有恃无恐。倒让秦峼羞红了脸,不好回答。 第八十章 请罪 “女儿家闺名何等金贵,怎可随便宣之于口,请贤弟见谅。”秦峼红着脸,侧过身躲避张思雪的视线。 “是思轩无礼了,这杯水酒,就当我为王爷赔罪吧!”张思雪心情大好,笑着看了朱慧一眼,举起酒杯,在秦峼的劝阻下,还是满饮了此杯。 饭后,朱慧安排了人送张思雪回府,自己带着秦峼去牙行,查看自己准备好的产业。 秦峼看着张思雪的背影还有些恋恋不舍,“朱兄弟,不知你与张贤弟,是如何相识的?” 朱慧心里还挂着事,便回道, “此事说来,还与万家有关。当初我曾见万娘子儿子病重,却无钱医治,便悄悄付了医药费,设计那万元,让他欠了一大笔钱,让他戒赌。那日当街教训万元之时,被思轩看见,她替万元和万娘子求情,便认识上了。只是没想到,第二次再见时,居然是万娘子身殒之时。” 朱慧叹了口气,她始终觉得万娘子的死有些不值。 “唉,”秦峼安慰道,“万娘子之事,确实令人婉惜,不过如今导致万家惨事的两个真凶及幕后之人都已经伏法,万娘子在天有灵,也可告慰了。” “我只希望这世间,再无万娘子这样的悲剧出现。”朱慧摇摇头。 “会的,”秦峼点点头,“朱兄弟高义令本王佩服,我身为皇族,却从未想过这些呢。” “哪里哪里,王爷过誉了,王爷宅心仁厚,已经给金钱帮的弟兄们提供了一条谋身之路了,这已是天大的功劳。”朱慧拱手赞道。 二人互相吹捧一番,感觉彼此亲近了许多,话题又回到了张思轩身上,秦峼忍不住又道, “我第一次见张贤弟,就是在状元楼。当时满楼才子,却都比不过她一人之诗,其文采之盛,令人倾倒。只可惜,那些所谓才子都不过是些追名逐利的庸禄之人,见张贤弟无名,为了名利,违心追捧,评了另一人为魁首。我看不过去,便说了几句,没想到被她听在耳里,当时便想要与我结识。 只可惜我那时谨小慎微过了头,生怕做事出了格,不敢结识人才,竟生生错过,此后不知后悔了多少次。后来那日玉枝巷之时,我就是看到了张贤弟,才出面为你们解围的。” “哦?这我到不知道,看来我要好好谢过思轩公子了。”朱慧乍舌,没想到五皇子这么早就对张思雪上心了,那日在巡城司面前救下他们,果然不是偶然。 “嗯,”秦峼点点头,对朱慧的话表示认可,又有些不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日我帮你们解围,张贤弟应该会很感激我的,可她为什么对此好像没一点感觉?” 朱慧有些脸红,连忙把头低下,不敢插话。那时候张思雪正一心想着朱辉,眼里哪有五皇子这个路人的存在?真是罪过,罪过…… 秦峼说这话倒也不是要朱慧给个什么回答,见朱慧不应,也没什么意外。女人心,海底针,更何况是像张思雪这样特别的女子,若让人轻易猜中了她的心思,他反倒要奇怪了。 “朱兄弟,张贤弟行踪不定,你让弟兄们留意一下。若见到了他,一定要及时向我禀告,别误了她的事。”秦峼吩咐道,“对了,张贤弟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你们也一定要全力以赴,再困难也要帮她做到。”随即告诉了朱慧,他若在宫里,怎么向他传递消息。 “是!属下听从王爷吩咐!”朱慧应道,心里对五皇子的评价又提高了一成。 做为五皇子目前唯一得力的下属,她之前可没有荣幸得到他的联系方式。而如今五皇子居然肯为了张思雪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她,虽说有些沉迷美色的嫌疑,但也说明了张思雪在他心中的地位。最关键的是,这对她和张思雪来说,却是正好! 两人来到牙行,在中人的带领下,将朱慧事先选好的产业都看了一遍,基本上都定了下来。从今天起,秦峼就不算是个光轩司令了,手上也有了钱有了人有了产业。虽然刚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就撒了出去,但这钱,秦峼花得开心。 走在回宫的路上,秦峼心情舒畅,朱慧却有些凝重。 眼看离宫门越来越近,朱慧挣扎许久,狠下心眼一闭,向秦峼跪下请罪,将脑中转了很久的话说出了口: “请王爷恕罪,朱某有一事欺骗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责罚?”秦峼皱紧了眉,停下脚步,他看着朱慧,并没有让她起身,“你先说说,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欺骗了本王吧!” “是!”朱慧定了定神,拱手道,“我欺骗王爷的是……我其实不是孤儿,也并没有什么老婆。那日在状元楼这样说,只是想打消大家对我的好奇,不要对我行踪好奇,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身世而已。” “你的身世?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秦峼松了口气,好奇心反而起来了。 “我其实……其实……是武卫将军……朱振的……私生子……”朱慧艰难的说道。她的表情却让秦峼误会了。 “朱兄弟……不必自卑,出生境遇并不由人,本王决不会因此而对朱兄弟有什么意见。你尽管放心,我看中的是朱兄弟你的能力。”秦峼将朱慧扶了起来,“不过,朱兄弟却是为掩盖行踪,为什么要编出个对你管束甚严的母老虎出来的?我们差点都当了真了。” “这个……到说来惭愧了。”朱慧松了口气,最困难的是如何开口,既然口已开,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我的爹爹朱振,是个妻管严,这在边关也算是有了名的。因此我的存在他不敢跟朱夫人提起。可我这么大一活人,不可能藏得起来,再加上我在边关也算闯出了些名堂,最后还是被朱夫人知晓了我的存在。” “那朱夫人……”秦峼担心的问道。 “朱夫人是个善心人,她并未为难于我。不过朱府只有二子一女,突然又冒出来个朱二公子,实在难看。再加上小妹朱慧已及笄待嫁,为了朱家的将来,便决定搬到京城来了。”朱慧松了口气,在心里叫娘。娘,我可给你安了个好名气,等你知道自己突然多个“私生子”,可千万饶我一马。 第八十一章 宫宴 “哦,”秦峼点点头,“你刚说怕人知道你的行踪是因为?” “我现在住在朱家,宝儿也随我一起。朱夫人管家甚严,之前怕被人知道,就是不想让人好奇,进而知道了我……私生子的身份。” 这个谎终于圆回来了,还是张思雪帮朱慧提供的灵感。真不知道思雪之前怎么想的,居然还以为朱辉是朱慧的哥哥,朱将军在外的私生子。不过到方便了朱慧,给朱辉的身份安了个合理的背景。 “那我知道了,你当初所说的母老虎,原来是指……” “别别!王爷饶命!这话可千万不能让我娘知道!”朱慧连忙摆手。 “好,我知道了,会为你保密的。”秦峼笑了笑,拍拍朱慧的肩膀,“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不过如此。放心,你情有可原,还能及时向我坦白,我就原谅你这次。不过,不能再有下次了!” “是,王爷!”朱慧应道。现在除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是坚决不能说的,她对五皇子真的没有什么秘密了。 “虽然你与朱家相处不错,如今连朱夫人都叫上娘了,不过你毕竟身份上有些尴尬,还是早日搬出来的好。我之前答应你的宅子不变,到时候你就一个人住吧。”秦峼笑意不减,经此一事,他觉得朱辉这个人更值得信任了。 “谢王爷厚爱,属下会认真考虑的。”朱慧抱拳施礼,为五皇子的宽仁所感动。从这一刻起,决定真正把自己当做秦峼下属来看待,而不是像之前那个,只是做一个跳板而已。 ———————— 顺利的回到张府,张思雪换好装扮回到院中,张夫人还没回来。 “梅香,你做的很好。只要你摆正自己的身份,好好做我吩咐你的事,不要再逾越了我们之间的界线,你依然是我最信任的丫环。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赏?” 后宅之中,一向张夫人做主。张夫人不在,庶妹张思萱至今解禁未出,不能找她麻烦。临走之前,张思雪以在花园游玩为借口,让梅香留在府中帮忙掩饰行踪,是倚重,也是警告。 今日行动顺利,张思雪回来,自然对梅香不吝嘉奖。 梅香向张思雪叩了个头,“小姐能宽宏大量原谅梅香之前的僭越之举,梅香已经很感激了。梅香不要什么赏,只求小姐……不要再冷落梅香了!” 说着说着,梅香居然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对她来说真的很不好受。之前由她负责小事的贴身伺候之事,如今让另一个大丫环兰香来负责了。还有府外那些铺子、庄子的打理管事之权,小姐如今也都收回了。现在府里下人都知道她受了小姐冷落,个个都冷嘲热讽的,笑她心气太高,小姐之前对她那么好,她都不知道珍惜。对比之前的追捧,梅香是彻底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不过这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小姐就是小姐,丫环就是丫环,两人关系再好,身份还是有别。她也疑惑,自己之前足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想要私底下撮合小姐和朱公子呢? “好了,别哭了,你认识到自己错误就好。”张思雪扶起梅香,帮她擦去脸上泪水,“你我相伴这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自己姐妹一样看待,很多事情,我都瞒着别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已经说明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但是有时候,梅香,我真的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主,我的事情,我自己安排就好,你不需多想,只管听从就行。别的不说,只说朱公子的事。 你虽然知道我之前对他有意,但也应该知道我没有打算和他在一起。就算栖霞寺后,我与他决裂伤心,但你不知道原因,就急着要给我们牵线搭桥。我知道你好意,但此事真的多余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万一你的打算真成了,我们后果会如何?难道真能毫无挂碍的在一起?到那时,你让我如何面对张府上下?有何面目再立于世间? 梅香,你想事情太简单了,要引以为鉴,再有类似的事情,一定要问过我再做决定,好吗?” 张思雪语重心长。梅香是她打小相伴,一起长大的,比她妹妹还要亲。然而随着身份越来越复杂,她的许多事情决不能让人知道,做为她最为倚重的梅香就必须守好她的秘密。只可惜,梅香哪里都好,就是好过了头,怕她私底下有什么动作,会暴露她的秘密,因此只能尽早敲打。 “是,梅香知道错了,决不会有下次,请小姐放心。梅香的心里,小姐也是比我娘还重要的人,请小姐不要丢下梅香!” 主仆二人互相倾诉一番,去除了误会与嫌隙,感情更加深厚。 张思雪正将今日与五皇子会面之事简略介绍,安排梅香过几日去铺子巡查之时,再去找朱慧一趟,看看五皇子的商铺定下来没有,谈下合作的事,必要时她再找机会出趟门。 两人正悄声商量,忽听门外兰香的声音,张夫人来了。 张思雪忙拿过本书,装作读书的样子,向门口看去,见张夫人一身盛装走了进来。 “母亲,什么事这么急,怎么刚回来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来找女儿了?”张思雪丢下书,上前行过礼后扶张夫人坐下。 “什么事这么急?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死丫头!”张夫人刚坐下没有喝茶,看着张思雪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下月初八是皇后娘娘生辰,宫里要办寿宴,娘娘要请官员女眷贺寿。 要不是你不让宫里那两位嬷嬷近身,这消息我们早知道了,何至于今日才知?思雪,别犟了,还不快将嬷嬷们请回来,那毕竟是娘娘赐的,你再不喜欢,也要尊着敬着才行。不然,娘娘那里要怪罪的!” “好的母亲,女儿知错了。梅香,你去跟嬷嬷们说一声,就说我病好了,明日请嬷嬷们过来教导。” 张思雪从善如流,吩咐了梅香,梅香领命而退,张夫人反倒奇怪了起来, “咦?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她们跟着,说什么像被人监视一样,今日怎么转了性了?” 第八十二章 失望 “母亲,您说什么呢,女儿只是不喜拘束而已。”张思雪嗔怪道。 “好好,不说了。”张夫人笑着摇摇头,“今日我去吏部尚书家赴宴,回来时唐嬷嬷求见,说今年皇后娘娘的千秋寿宴要大办,到时会邀你我入宫赴宴,让我们早早准备。 思雪,你这段时间冷落了唐嬷嬷她们,可人家还向着你,把这么重要的消息主动告诉我们。说明皇后娘娘是真正的看重你,派这两个嬷嬷来,是真心为你好,不是找事的,你可要惜福,别把这福气给作没了才是!“ “好的,母亲,女儿会好好准备,不会让您失望的。”张思雪应了下来,对张夫人对两位嬷嬷的评价却没怎么放在心上。自从跟着二哥张宏杰一起,在张丞相的书房里点评过朝局后,张思雪的眼光已经不再局限在后院这小小的天地之中了。 皇后的意图很明显,而作为皇后派来的人,这两位嬷嬷自然不是来结仇的,为了拉拢张府,该她们做的她们决不会少做,就算在她这里受到了冷遇,也不会有怨言。 —————— 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朱府的晚饭早吃过了。 朱慧悄悄来到朱夫人房里,见朱夫人还在查看账本,打理家事,忙倒了杯热茶送到朱夫人手边, “娘,辛苦了一天,该歇歇了。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哼!”朱夫人看着账本,眼都不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有什么事要麻烦你娘我了?” “娘,女儿没事麻烦您,只是有点事,想和您说说,给您提前打一下招呼。”朱慧亲热的抱住了朱夫人的胳膊,熟练的撒起了娇。 “只是说说事这么简单?”朱夫人狐疑的停下动作,扭过头盯着朱慧问道。 “嗯嗯。”朱慧连忙点头,那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然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将自己在外面那些事说了出来。 一开始,听到朱慧在外面开了铺子,朱夫人没什么反应,这事她知道,还出了钱当了股东,每月要求查账来着。 再后来,听到朱慧弄了个什么金钱帮出来,她挑了挑眉,不算意外。这个女儿从小就被当做男孩养大,处处都要和男人争个长短。弄个帮派出来,对于女儿家来讲,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对她来说,却是不难。 但等到后面,听说朱慧以朱辉的身份投入到了五皇子门下,朱夫人就皱起了眉头来。作为边关比较有份量的将领,朱将军自然也有自己的派系。只是这些事情,朱将军和朱夫人都觉得孩子还小,不必让他们知道。 然而如今听到朱慧投入了五皇子门下,也开始卷进了这个旋涡,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更何况还听到了朱慧为了不让五皇子起疑,居然还把自己男装身份编排成了私生子,生生给她多出个无中生有的“儿子”出来。 朱夫人忍不住顺手抄起一旁的算盘,兜头照朱慧打去,“好啊你这个死丫头,如今能耐了啊,居然敢把你娘编排成这样!老娘我不管你外面的事,你是不是胆子太肥了,想上天还是怎么着?还不赶紧去跟五皇子请辞,给我乖乖回来嫁人!” 正房里鸡飞狗跳,院子里,正在赏月的朱浩对着担心的宝儿说, “没事,正常现象,之前因为你在,娘已经好久没打过姐了。估计今天是姐又惹娘生气,娘手痒忍不住了。” —————————— 夜色已深,朱府里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已入眠。 朱慧突然惊醒,她感觉家中好像进了人,似乎还有一丝血腥味萦绕在鼻端。 她轻轻起身,披上外衣,拿起枕下的剑,悄悄的走到窗前,从窗纸洞里看到院中站了一个人影。 朱慧松了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堂堂镇阳宫宫主,什么时候也学起了梁上君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大半夜跑别人家里来了?” 来者正是好久不见的莫衍。 话一出口,朱慧就有些后悔。她明明是想表达下关心的,却没想说出来却这么难听。 “刚忙完,过来看看。”莫衍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准备措辞。 “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处理了没有?”朱慧上前,想查看一下,莫衍避过了。 “无碍,小伤,已经处理过了。”莫衍犹豫了一下,“我听说,你今天跟着五皇子购置了不少产业,已经以五皇子下属自居了。你真的决定投靠五皇子了吗?” 朱慧沉下脸,“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可问的?” “不,你以前只是说说,随时有抽身的可能。现在,你插手为五皇子办事,才真正算做他的人了。你难道忘了吗?你是个女子,难道你要以男子的身份,一直欺瞒下去吗?那你自己怎么办呢?”莫衍问道。 “怎么?不可以吗?”朱慧仰起头,“你为太子效力,我为五皇子办事,有什么不对吗?” “五皇子毕竟是皇子,你为他办事,不怕他哪天知道你的身份,怪罪你吗?” “只要我尽心尽力办事,就算哪天身份暴露,只要我无愧于他,就算他怪罪于我,我又有何惧?莫衍,你到底在说什么?”朱慧问道。 “我……我不想你搅和进来。太子一系和六皇子一系如今正斗得厉害,大皇子一系吃了亏,也不会善罢甘休。五皇子虽然明确表态,不参与其中,但世事难料,我怕将来有一天,你我会……拔刀相向……” 朱慧都要被莫衍给气笑了,“所以呢?就为了将来那些没影子的事,你现在就要让我回家,乖乖做一个良家女子,等着嫁人吗? 莫衍啊莫衍,你要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呢?你这样未雨绸缪是很好,可也不能为了将来一个不确定的悲剧结局,就掐断了我想要上进的路。 你想要我回家安安稳稳呆着,好,可以。只要你现在立即向太子请辞,把镇阳宫交给别人,我向你保证,我马上就跟五皇子坦白,跟着你一起浪迹天涯。 怎么?你敢不敢?” 莫衍犹豫了,他的嘴巴张合了好几下,却是没能吐出一句话来。 朱慧紧紧的盯着他,越看越失望, “好吧,就这样吧,既然你对我连个承诺都做不出来,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你……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八十三章 少主 镇阳宫虽是新建,背后靠山却硬,在城南富庶之地占了好大一块地盘作为帮派驻地。 驻地里练武场、聚义堂、会客厅、库房、药房、厢房等应有尽有,和朱慧金钱帮的破庙比起来,有天壤之别。 莫衍回到房中,面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帮务,枯坐许久,却无心打理。 “叩叩” 轻轻的两声门响过后,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中年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宫主,夜深了,吃点宵夜吧。” 托盘放在桌上,中年人将盘中夜宵取出,递到莫衍手里,借两人靠近之时,低声对莫衍说道, “少主,主上对您的行动很满意。现在六皇子已与太子交恶,可以进行下一步动作了。请您继续努力,您和主上终有相认的一天。” 莫衍接过夜宵放在桌上,抬起头看着中年人道,“秦叔,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派你自小潜伏在名剑山庄照顾我的主上,到底是谁?他与我有什么关系?京中众皇子夺嫡,他为什么要让我参与其中?他到底要做什么!” 面对莫衍的众多疑问,秦叔讪讪不敢多言,只劝道,“少主,主上的身份尊贵,属下不敢多言。您只需要知道,主上让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你好,是有原因的,很重要就行了。” “为我好?哼!我才不信!他若真是为了我好,让我好好的当我的名剑山庄少庄主,在江湖逍遥自在不行吗?为什么要让我来京城,投入太子门下,搅进夺嫡这个大旋涡之中,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少主,请您息怒,主上他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二十多年对我不闻不问,连我一面都不见?借口,都是借口!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莫衍将桌上夜宵丢了出去,把秦叔赶出门外,独自坐在桌前,对着桌上明灭的烛火,继续发起了呆。 他自小生活在名剑山庄之中,那时,名剑山庄还不是江湖第一大庄。 名剑山庄庄主莫问虽是他舅舅,但当时新接掌山庄,整日忙于江湖事务,常常不在庄中。 他虽然是庄主妹妹莫兰的亲儿子,可莫兰离庄多年,死后托孤,送了个儿子回庄,谁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夫婿又是哪个。因此庄中众弟子便议论纷纷,都说他莫衍是私生子,不愿与他来往。 就这样,莫衍孤单单一个人长大,养成了这么个孤僻的性子,把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冷冰冰的不爱理人。 后来莫衍的庄主舅舅结婚娶妻,生了个女儿铃儿。或许是血缘天性,这个表妹铃儿自小就不怕莫衍那张冷脸,是莫衍生命所剩不多的温暖。莫衍也因此很喜爱这个小表妹,对她宽纵很多。 那年莫衍十八岁之后,有一天,他的庄主舅舅莫问突然宣布,名剑山庄以后将交由他来打理,并将少庄主之位授予给他。 莫衍惊诧莫名,觉得奇怪,舅舅与舅妈年纪还轻,以后再生个表弟很容易,为什么这么早就决定将名剑山庄交给他呢? 莫衍不解,他的舅妈也不解。然而舅舅态度坚决,舅妈再不同意也改变不了舅舅的决定。 于是,他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便被打破了,原来怜他无父无母待他如子侄的舅妈开始看他不顺眼起来。 莫衍便不想待在庄里了,就带着自小照顾他的秦叔走出山庄,准备开始浪迹江湖,闯出了些名声。 然而莫衍刚出山庄不久,秦叔却告诉他,他的母亲莫兰,曾是京中第一大帮暗云殿的殿主。莫衍自出生那刻起,就是暗云殿的少殿主了。 莫衍有些意外,原本他接受了自己孤儿的身世,对自己的身世已经不再好奇了。 但是这一刻,他却起了好奇之心,想要知道当年孤身离庄的母亲,是经历了什么,怎么当上暗云殿殿主的。还有自己那个从未露过面的父亲,他又是谁,他和母亲是怎么走到一起,从而有了自己的。现如今,还有,那个从不曾在他生命里出现的父亲,如何下落何处,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 怀着这些疑问,莫衍向京城走去,半路上意外救了外出游玩的承恩公世子,在他的邀请下,顺势来到京城,投入太子门下,想借太子的势力,查一查已经在京中消声匿迹的暗云殿。 只是莫衍没想到,一次普通的情报探查,他遇上了一个特别的女孩子,从此与她纠缠不清。 初见朱慧,她在莫衍心中只是一个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擅长女扮男装,对江湖有着不切实际幻想的天真女孩,不讨厌,也不喜欢,只她那执拗的性子,老追他不放有点烦人。 然而当莫衍探查大皇子势力,准备寻找突破口时,朱慧的身影再次随着万家的惨事出现在他眼前。 他跟着她,看着她大闹吉祥赌坊,怒闯欢宜阁,带着万娘子和万宝儿,面对几十人围攻夷然不惧时,她的身影就突然清晰起来,在他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他出手救下了朱慧和万宝儿,插手进了万家之中,引导朱慧,将眼睛不只盯在赌坊之上,还要抓住赌坊的幕后之人,再顺藤摸瓜,一路查到大皇子身上。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然而莫衍的内心越来越犹豫。 他已经身处黑暗之中,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光明,又何苦将朱慧拉入泥潭之中呢? 恰好此时,朱慧也察觉到他的不对之处,出言向他质问,他就顺势和她吵了一架,断开了两人的关系,准备重新谋划大皇子之事。 但暗地里,他从未放弃对朱慧的关注,因此才能第一时间知晓她的行踪,在栖霞寺救了她和张思雪。尽管当时保护张思雪的命令是太子下的,但他是为了朱慧才走这一趟,要不然,当时去的就是别人了。 也幸好是他,否则堂堂太子看中的太子妃,居然心系他人,那人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奇女子,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下去。 只要想一想,那天他若不在场,是另一人来保护张思雪,被太子知道了这个消息,朱慧和张思雪会有什么下场,莫衍的背后都会出一身冷汗。 第八十四章 皇宫 栖霞寺之后,莫衍和朱慧又和好了。 但刚和好没两天,因为赌坊的事,两人又闹崩了。 朱慧想带着宝儿出面,把吉祥赌坊背后的贾延告倒。但是贾延背后还有大皇子一众势力,不把他们挖出来,莫衍的计划就半途而废了。况且,当这件事发酵的越来越大时,朱慧和宝儿一定会被反扑的大皇子势力给盯上。他已经更改计划,把最初决定的让宝儿告官改成了另一位赵姓老伯,就是为了避免朱慧和宝儿出现在众人眼中,因此怎么能同意朱慧的意见呢? 然而朱慧不明白他的计划,他也不愿意说。因为说了,他怕自己在朱慧心目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大侠,会变成了一个令人生厌的阴险鬼蜮小人。所以,面对朱慧的质问,他再次落荒而逃。 但扳倒大皇子势力的计划还未结束,正好他那小表妹兼小师妹铃儿偷偷跑到京城找他,自告奋勇非要帮他的忙。 因为万家遭遇实在太惨,很容易引人同情,是他计划中重要一环。于是他趁朱慧和宝儿不在,将铃儿假扮成宝儿,自己出面,抹去了朱慧在此事中的踪迹,再次将赌坊案给翻了出来,并且很顺利的将其扩大,把大皇子在京中的势力全翻了出来。 接下来大皇子的反扑果然很激烈,他和铃儿独住万家的时候,每天都会遭到大皇子手下风云堂的暗杀。虽然这些数不胜数暗杀令人生厌,可莫衍却觉得开心,因为朱慧和宝儿都没有被发现,她们的生活还是平静无波。 然而高兴了没多久,当他顺利的完成打击大皇子势力,建立镇阳宫,完成了太子的任务,终于有了闲瑕之时,却鄂然发现,一段时间没关注朱慧,她居然已经自己弄了个小帮派,手下一二十号人,整天欺行霸市好不快活! 莫衍即惊又怒,刚把她从大皇子的事里摘出来,她又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难道她忘了,栖霞寺之时,她坏了六皇子的好事,六皇子正到处找朱辉的下落要报复的吗? 从六皇子的离火阁手下救了朱慧的金钱帮,莫衍丢下话,让朱慧来找他。 朱慧果然来了,她居然还不知道离火阁是六皇子的势力,就冒冒失失的跳进京城黑道里来,这让莫衍该怎么说她? 他本来是该发火的,直言朱慧现在的行为有多危险,让她乖乖呆在家里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本就拙于言辞,又有铃儿在场,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婚嫁之上。 在铃儿的撮合下,两人又和好了,关系还有了一丝暧昧。莫衍本来想说的话没能说明白,还答应了朱慧,端午节时护送她去相府的任务。 端午节时,莫衍尽心安排,朱夫人对他很满意。莫衍也抓住机会,向朱慧解释了一些自己行为的原因,朱慧接受了,心结解开了一些。但是面对他让朱慧回家的劝说,朱慧仍不赞同,还问他为何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像是有被害妄想症一样。 莫衍淡淡敷衍过去,却不能回答。要怎么说?说他早已被卷入其中,身背好几重的身份,扮演着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为了一个不能明确的答案,付出太多,已经到了不能抽身的地步? 朱慧对他有情,莫衍知道。莫衍对朱慧有意,却不敢表达。 端午节后,为报复六皇子栖霞寺之时想渔翁得利骗取张思雪婚事的行为,太子终于在大皇子势力打击完后,决定冲六皇子开火。朝中御史台弹劾六皇子系的主力宣仪伯,京城镇阳宫开始对离火阁下手。 镇阳宫中虽然江湖高手众多,但毕竟新建,与立足京城许久的离火阁比起来有些不足。 莫衍忙帮务无瑕分身,等看到消息,朱慧已正式投入五皇子秦峼的门下,为五皇子势力的组建尽心尽力,四处奔走。 得到消息,刚经历了一场恶斗,莫衍匆匆处理了一下伤口,深夜来到朱慧家中。 面对他要朱慧退出五皇子势力的要求,朱慧果然不理,并问他,为什么他为太子效力,自己却不能为五皇子办事? 莫衍解释了,朱慧却不相信,因为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可真正的原因莫衍怎么能说?说京中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暗云殿?说他莫衍身为暗云殿少殿主,奉暗云殿主上之命,蓄意挑起众皇子内斗?说那个一直不曾露面,在背地里搅弄风云的暗云殿主上,很可能就是他莫衍的亲生父亲? 理所当然的,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他知道的,朱慧是一个不同于普通女人的奇女子,她的志向和男儿一样高远,不可能甘心于后院之中。 当朱慧向他承诺,若他愿意向太子请辞,自己也跟五皇子坦白,要跟着他离开应声,一起浪迹天涯的时候,莫衍心动了。 但是那句“好,我答应你”,在嘴边滚了好几遍,终是未能说出口。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朱慧失望的脸不时在莫衍的脑海里出现,那句话,如同一个魔咒,一直萦绕在莫衍的耳边。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莫衍痛苦的低下头,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 六月初八这天,是皇后寿宴。 当今皇后李妙菡芳龄三十六,嫁给康平帝已经快二十年了。 当年先帝之时,众皇子夺嫡激烈,李皇后的哥哥李同方,当时掌管京城守备。正是在他和当时身为禁军首领的杜乐智的支持,康王爷才笑到最后,坐稳了皇位,变成了康平帝。 登基之后,康平帝封赏功臣,李同方成了承恩候,杜乐智成了宣仪伯,而皇后和贵妃,也因家族的功劳,二十年来盛宠不衰。 今年是康平帝登基的第十八个年头,也是太子的十八周岁,还是皇后的三十六岁生辰,因此意义不同,今年的寿宴须要大办。 张思雪盛装打扮,随着母亲来到皇宫。 在宫中禁卫严肃警惕的目光中下了马车,由两个谨言慎行的小太监检查之后,张思雪和张夫人穿过巍峨高耸宫墙,走进了传说中的皇宫之中。 第八十五章 嫌隙 沿着宫墙一路前行,张思雪按照嬷嬷们的教导,抬头挺胸,低眉敛目,决不转头四顾,毫无礼仪教养的样子,只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皇宫是什么样的。 这皇宫真美,白色的地面,红色的宫墙,黄色的屋顶,大气磅礴,尽显皇家气派。地面上汉白玉的栏杆,宫墙上金碧辉煌的壁画,屋顶下雕梁画栋的彩绘,又不失精巧细致。 这皇宫真严,宫门口把守森严的侍卫,宫道里来去匆匆的太监,还有宫殿里不苟言笑的宫女,处处显示了皇家规矩的严苛。 在领路太监的带领下,张思雪和张夫人沿着长长的宫墙,从午门出发,经过左翼门,走了足足一刻钟,才走到通往皇宫的乾清门处。 过了乾清门,又向左走,终于来到了皇后所住的坤宁宫。 坤宁宫为后宫三大殿之一,为历来皇后所居,因此装修风格也是优雅大气。一进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四周摆放着富贵的牡丹,广场正对着,便是坤宁宫正殿。 正殿依旧是红墙黃瓦,皇宫一贯的风格,只各处装饰都以凤为主,屋檐下多了许多精美的红色宫灯,殿中服侍的宫女、太监衣服也都换也了红色,增添喜气。 小广场中已经有许多命妇、女眷在此等候皇后的召见。张思雪看到了宁馨等与她交好的几家名门千金,梁红忆却不在受邀之列。这些年轻小姐们和她一样,都紧随在自己的母亲身后,谨言慎行,不敢随意动作。 众人的站位也有讲究。张思雪跟着张夫人一起,站到了众人中预留给她们的位置上。 等了好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到了,直到再没有人来之后,坤宁宫大门才慢慢打开。一队女官走出门,为首的女官开始唱名,听到的人按名进殿,为皇后贺寿。 贺寿的寿礼,在进宫时就已上交登记,众人此时只需上前给皇后道几句贺词,表达自己的心意即可。贺寿之后,还有皇后举办的宫宴。此宫宴是皇后所设,能入席的,不是高品级诰命夫人,就是与皇后关系亲近,被皇后所看重之人。能参加此次宫宴,乃是身份与荣耀的象征。 首先入内的是以长公主秦湘为首的几位已成婚的公主。而未成婚的公主们仍住在宫中,是和宫中妃嫔等内命妇一起贺寿的。 公主之后,是以承恩公夫人为代表有爵位的命妇。 等这些国公夫人、候夫人、伯夫人之后,才轮到张夫人这些,因夫君官职受封诰命的官夫人入殿为皇后贺寿。 在女官的带领下,张夫人、宁夫人、梁夫人三公夫人,带着张思雪和宁馨,作为第一批官夫人步入坤宁宫正殿。 殿内富丽堂皇,处处精致华贵,立满了束手谨立的宫女、太监。正中一张华丽的凤座上,端坐着一个身着皇后正装,容貌端庄、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张思雪不敢多看,只在进以殿之时借机偷瞄一眼,就随着张夫人一起,跪拜在皇后面前。 待皇后身前女官唱名,众人大礼参拜之后,李皇后右手轻抬, “平身” 这就算是礼成了。 “张夫人、宁夫人稍后请留步,皇后娘娘召见两位夫人。” 五人退长殿外之时,引路的女官轻声嘱咐道。 张夫人喜不自胜,看了看宁夫人,悄悄给女宫塞了个荷包过去。 张思雪和宁馨对视一眼,宁馨秀眉微蹙,略带愁容,张思雪摇摇头,示意宁馨不必担心。 几人回到之前位置继续等待。 三公夫人之后,是九卿夫人,然后是六部尚书夫人……随着品级越低,一次入殿参拜的人数就越多。 很快,所有人都拜过一次,贺寿结束,大部分人都在太监的引领下,离开了坤宁宫,往宫外走去。还剩下一小部分,继续等待皇后召见。 长公主秦湘不在此列。身为公主,她有进宫的权利,不急于此时与皇后亲近,因此贺寿之后便离开了,去望慈宁宫拜见太后。 承恩公夫人,身为皇后嫂嫂,自是被第一个召见了。 “臣妇李王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嫂嫂请起,大礼之前已拜过,此是私下,嫂嫂不必如此拘紧。来人,看座。” 此时的李皇后已卸下一身的凤冠霞披,另换了身比平常稍显华贵的打扮。虽然仍是满头珠翠,遍身绮罗,但比起之前头顶十来斤重的凤冠,身穿八九层衣服来说,已是轻松许多。 “娘娘今日辛苦了,不过这也是皇上给您的荣耀,多少女人渴望而不可得的。”看着李皇后坐在凤座一脸疲惫的样子,承恩公夫人李夫人心疼的说道。 “谢嫂嫂关心,本宫即坐上皇后这位子,辛苦是应当的。”享受着身后贴身宫女的按摩放松,李皇后笑了笑不以为意。今日荣耀确实是皇上给的,可若没有她自己二十年的付出,这荣耀她也享受不到。 “娘娘,今天是您的好日子,皇上那里是否有什么旨意下来?”李夫人看殿中已没几个人在,留下的都是皇后心腹,便忍不住向李皇后询问到。 “自然是有的。”说到这里,李皇后脸色沉了一下,“让众命妇朝拜贺寿,为本宫作脸,这是其一。让太子入朝观政,封诸皇子为王,这是其二。晚上这宫里还会举办一场宴会,让众嫔妃们来贺,这是其三。” “那太子的婚事呢?”李夫人急切问道,“太子正妃空置已久,皇上不趁着今天颁旨赐婚,喜上加喜吗?” “本宫怎么没提?”李皇后有些不悦,“本宫之前在皇上面前夸过几次张相千金,皇上早该明白我的意思,可他故作不知。 前几日我更是直言,欲让张相之女做太子正妃,皇上说其还未及笄,年纪小了,等等再说。然后便是好几日不来坤宁宫,宿在储秀宫里。 看来皇上怕是不想我们与张相联姻了。” “哪该如何是好?”李夫人也皱起了眉,有些忧心的问道,“张丞相是百官之首,有他助力,太子之位才能更稳。皇上不愿联姻,是否对太子……有了嫌隙?” 第八十六章 贺寿 “嫌隙……倒还不至于,”李皇后沉吟着,“前段时间,皇上还封了太子手下,那个白身的莫义士为巡城司校尉,还给了御前侍卫的荣誉。并且,这段时间,我们对大皇子和六皇子的动作,也不见皇上有什么阻拦。看样子,皇上对太子仍是信任有加。” “那为何皇上一直不给太子赐婚呢?”李夫人问道。 李皇后沉默了。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揣测过好多回。对于康平帝的心理,相伴多年的她向来把握的还不错。然而事关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关心则乱,始终不愿相信,这二十年来,对她们母子恩宠有加的康平帝,会因为担心太子坐大,而违拗她的心意。因为她对康平帝还是很有感情的。 —————— 承恩公夫人之后,又有几位夫人受到召见,不过都时间都很快,没耽误多少就到了张夫人和宁夫人了。 再次走进坤宁宫正殿,之前几乎满屋子的太监宫女都退下了,只留了几个宫女伺候,并且皇后还换了一身便服,比起之前庄严肃穆到大气都不敢出的场面,现在的气氛轻松自在了许多。 行礼之后,李皇后命人看座,并将张思雪拉到了自己身边。 “钟灵毓秀,秀外慧中,邵姐姐,有这样一个好女儿,本宫可真羡慕你,要是本宫也有这样一个可心的女儿,日日承欢膝下,那就什么都不求了。”李皇后拉着张思雪的手不放,张思雪在她的目光下羞涩的低下头。 “皇后娘娘缪赞了,能得您青眼,是小女的福。,若小女有幸能侍奉娘娘,还望娘娘不要嫌弃她粗笨才好。”张夫人笑着应道。 “只要夫人舍得,本宫必会好好相待,不让令千金受一点委屈。”李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又招招手,将宁馨唤到身边。 一旁侍候的宫女立即在皇后身边另放了个锦凳,供宁馨使用。 李皇后也拉着宁馨的手,让她坐下,打量过后也赞道,“好一个温婉贤淑、温柔可亲的好姑娘,哪家有幸娶了你,真是他们家的福气。来人,看赏。” 有宫女上前,分别送上两个托盘,不过是些金簪、花钗、绢花、香囊等女儿家惯用事物,不过张思雪得的,比宁馨得的要好一些。 宁馨松了口气,宁夫人有些失望,张夫人就更高兴了。 谢过赏后,李皇后和张夫人、宁夫人聊起了家常,张思雪低头羞涩状听着,偷偷瞄了了眼宁馨,见她放松下来,自己也松了口气。 今日入宫,责任重大,她可不能让自己瞧好的嫂子给飞了。 也不知皇后为何对那些家长里短感兴趣,聊了许久都没有叫退,张夫人和宁夫人又搜捡些市井趣闻,来逗皇后开心。 “太子到!”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张夫人和宁夫人忙停下话头,看向皇后,等待皇后的旨意。 “快,请太子进来。”李皇后喜气盈腮,连忙宣旨。 张夫人和宁夫人起身,退到一旁,给太子让位置。张思雪也想回避,但被李皇后抓住,不让她离开。 “儿臣参见母后,祝母后福寿永享,芳龄永继!” 一人身着明黄太子服饰,相貎堂堂,气宇轩昂的踏进坤宁宫,见到李皇后,便潇洒利落的跪下行了个礼。此人正是张思雪和宁馨曾经见过的当今太子,秦嵘。 “好好,有你这份心,母后已经很开心了。”李皇后双手虚扶,让太子起身,“今日是你入朝观政的第一天,在朝中感觉如何?”李皇后关心的问道。 “谢母后关心,儿臣一切都好,有什么不明白的,张相、宁大夫都很乐意为我解惑,请母后放心。”秦嵘回道。 “好好,”李皇后笑着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来来来,今日正好张夫人、宁夫人也在,还不快谢谢她们。” “臣妇张邵氏参见太子,太子万安!” 张夫人和宁夫人上前见礼,一番客气后,李皇后拉着张思雪,向秦嵘介绍道,“皇儿来,这位是张相爷家千金,第一次入宫,你快来见见。” “臣女张思雪见过太子,太子吉祥。”张思雪吸了口气,按下心里诸多念头,款款向前,给秦嵘行了礼。 “张小姐请起,上前端午节上匆匆一面,不想这么快,又见到了。张小姐在宫中若遇到什么事情,尽管直言,本宫和母后都会为你做主的。”看到张思雪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花神会时,自己托长公主所赠,秦嵘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皇后故意拖着张夫人说话,就是想让太子和张思雪见面,为此,还拉上了宁馨和宁夫人做陪。男女七岁不同席,皇后这样的做法本不合礼数,然而是喜庆的日子,又有与臣妇探听世情,一时忘了时间,这个大面上说得过去的幌子,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跳出来指责皇后。 秦嵘不愿立时离开,又细致关怀的询问了李皇后近况,以示自己的孝心,趁机多看了张思雪几眼。 ”五皇子、九皇子到!“ 殿里气氛一时有所凝滞,李皇后压了压嘴角的笑容,”宣!“ 一身蓝色皇子服饰,气质温和的五皇子秦峼,带着红色装扮,尚带几分稚气九皇子秦峥走了进来。 一进门,秦峼就看到了站在皇后、太子身边的张思雪,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也沉了下去。 ”儿臣参见母后,参见太子。祝母后人长久,月长圆,犹如蓬莱松柏枝枝秀,恰似方丈芙蓉朵朵鲜,年年岁岁有今日,岁岁年年福寿绵。“ 不管内心有什么想法,秦峼的表面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带着秦峥向皇后祝过寿,并解释道,”今日上书房有课,儿臣未能及早向母后道贺,现在才来,还请母后恕罪。“ 本来打扰了李皇后的安排,她心里确有不喜,然而秦峼的这段祝辞确实不错,逗得她喜笑颜开, ”课业要紧,你有这份心,就已经很难得了,母后有什么好怪罪的呢?“ 然后又问过了秦峼与秦峥的日常用度,显现了一番自己作为国母的关怀慈爱。 不一会儿,六皇子秦崄、七皇子秦岷等其余皇子也纷纷到来,坤宁宫里人越发吵杂起来。 李皇后悄悄摆摆手,有女官上前,将张夫人、张思雪等人带入后殿,准备参加一会的宫宴。 临走前,张思雪转身之时偷偷看了秦峼一眼,见他正静然站在太子身后,默然无语,如个隐形人一般,静看皇后与太子与众皇子的互动。 似是感觉到张思雪的目光,秦峼悄悄转过头,正好和张思雪对视了一眼,那眼中忧伤与黯然,看得张思雪心里一动。 “ 第八十七章 再见 张思雪她们没等太久,前来祝寿的皇子就走了。 等她们在宫女的引领下回到正殿,场地已经重新布置了。殿中除了皇后的凤座没动,其他桌椅摆设全被撤下。一队队太监已经摆好了宴席用的几案,正躬着腰,有序的离场。 此次宫宴是分席制,每二人一张小几,围着中间空地而坐,靠墙还坐了一排女乐,正演奏着《百鸟朝凤》《花好月圆》等喜庆的曲子。 待所有人入座后,一队队宫女上前布菜,每桌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倒酒。 “皇后娘娘驾到!” 这会儿功夫,李皇后又换了身比之前华丽的皇后正装,再次出场了。 众人向皇后行礼,三呼千岁。皇后叫起,念了一段祝词,然后举箸示意,这次宫宴,终于正式开席了。 宴会上的菜色很精致美味,歌舞表演也很精彩好看。 会上皇后娘娘频频赐菜赐酒,向张夫人、张思雪示好。 张思雪自然是微笑着接受了皇后的好意,不会在这种场合弄什么乱子。但她的心里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刚刚见到的五皇子。 虽然张思雪已经基本上明确了五皇子的心意,五皇子也看穿了她的身份。但两人目前只保持在了一种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知道了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件事的状态,没时间和机会去更进一步。 在这时候,张思雪觉得,她和皇后、太子表现的关系那么近,还被五皇子看到,会不会让五皇子多想呢?毕竟外界一直在传她是准太子妃的事,如果五皇子误会了怎么办? 想到五皇子刚才黯然失色的眼神,张思雪觉得自己需要尽快和他见一面,向他解释一下才行。 ———————— 皇后寿宴之后,张夫人更加炙手可热了。之前仅是张丞相一系官员常有宴请,等寿宴后,太子那边许多一向不和文官来往的勋贵之家,也都发来了帖子。 张夫人得意及了。要知道,这些勋贵们基本上都有爵位传承,不用付出什么都有品级、官俸可拿,一向瞧不起这些要靠自己拼搏的文官们。 能得到那些国公夫人、候夫人、伯夫人们的帖子,张夫人乐不自胜。不但自己去,还想要带着张思雪一起赴宴,被张思雪给劝住了。 “母亲,您想想女儿是什么身份,这么随意赴宴,赶场般四处交际,您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张思雪说的是自己身为未婚女子的身份,但她说得比较含糊,好像在暗示什么。 张夫人果然想多了,她拉着张思雪的手一脸欣慰, “还是思雪你想得周到,母亲确实不该带你出门。那好,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多向唐嬷嬷她们请教请教。以后这宫里的事啊,还都要靠她们带着你呢!” “是,母亲,女儿知道了。” 张思雪含笑送走了张夫人,转头就以唐嬷嬷她们宫宴有功的名义,给她们放了假,宣布自己要去花园里松散松散了。 已有几次出府的经历,张思雪早已驾轻就熟。 这次她让兰香守着,自己换了男装出了门后,坐上了后巷里梅香早已备好的马车上。 此次与五皇子见面的地点不再是状元楼,而是朱慧他们为金钱帮新找到的驻地。 “公子,到了。” 男装打扮的梅香在马车门口提醒着。 张思雪下了马车,看着眼前青砖黑瓦的气派大门,回忆了一下上次看到的破烂小庙,感慨莫名。 “张公子请。”朱慧迎了上来,将张思雪请进门内,不动声色的冲着张思雪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朱公子也请。”张思雪含笑相对,接受到朱慧的鼓励,她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穿过宽阔的练武场,走过气派的聚义厅,朱慧带着张思雪,经过后院,来到了书房。 书房里,五皇子秦峼正忐忑不安的等着。 “张……张公子……” 秦峼张了张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 “听朱兄弟说,张公子联系他,有意投入我的门下,出任金钱帮军师一职,此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怎么,王爷不欢迎吗?”张思雪本来也是紧张的,然而看到秦峼紧张,她突然就不紧张了。 “张公子说笑了,你若愿来,我自然求之不得。”秦峼看着张思雪,眼神不像上次那么热烈,然而却更加复杂深刻了。 他知道,张思雪身为张丞相之女,早已被太子看作囊中之物。然而几次相遇,他却发觉自己越陷越深,甚至明知这段感情没有结果,还是想方设法,只为能多看她几眼。 上次酒楼相会,当张思雪问起他心仪的王妃是谁时,他心跳如鼓,几乎脱口而出她的名字,然而对着她那双含笑的眼睛,他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得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他明白,张思雪看出来了,而他也欣喜于她看出来了。 当张思雪以张思轩的身份说出自己的择婿条件时,他的心里早就在喊了:那就是我,那只能是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做到,我这一生也保证只你一人,思雪,让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吧!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我们俩,再无任何人插足! 他的心,在急切的等待着她的回应,然而那聪慧却又狡黠的姑娘,却只轻轻一笑,将他的心高高吊起后置之不理,转头聊起了其它话题。 分别之后,秦峼的心神已被张思雪牢牢吸引,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一遍遍回味她的话语,揣测着她的想法,心里悄悄的升起一抹希望:她知道我喜欢她,却没有讨厌,还愿和我说话,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也对我有意?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这么短暂,那日给皇后贺寿之时,当秦峼看见张思雪与皇后、太子在一起,皇后还表现的对张思雪颇为亲密之时,他心中的幻想突然就被打破了。 醒醒吧,那个人是丞相之女,皇后看中的太子正妃,未来的国母,而你是谁?不过是宫中众多皇子里默默无闻的一名,连出宫都没个随侍之人的光杆皇子,还是托了太子的福,才刚封王的无名小卒。没权没势,连夺嫡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人忽略过去的存在,那样独一无二的女子,怎可能是你所肖想的? 于是,秦峼再次压抑下心中的万千情丝,准备继续默默的做一个守护者,让那个人得到她应有的美好前景。 第八十八章 情定 “王爷是真的欢迎我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啊……”张思雪叹了口气,目光紧紧逼视着秦峼,“上次见面还是张贤弟,这次就成了张公子,王爷的心意可真让人难以捉摸,看来我还是走了算了。” “别!别走!” 听到这句话,本来在张思雪目光下感觉窘迫得无处容身的秦峼猛然回神,他看着张思雪痛苦道, “说我的心意难以捉摸,真正难以捉摸的,不正是小姐你的心意吗?” 知道今日张思雪过来,是有事要和五皇子说,因此把人带到,朱慧就很识眼色的退下了,并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我的心意,我早已告诉过你,我这一生,只想找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夫君,两人一起白头偕老。却不知王爷的心意是不是变了?”既然秦峼叫起了“小姐”,张思雪也就收起了戏谑的表情,认真起来。 “我的心意也没有变,只想和心仪之人厮守终身而已。然而……我那心仪之人……却很可能要另嫁他人了。”秦峼低下头,不敢看张思雪的脸。 张思雪沉下了脸,“那这么说,王爷的心仪之人是别人,看来是思雪会错了意,不该来这一趟了。” “没有!我的确心仪于你,你没有会错,只是……只是你我身份有别,皇后和太子如此看重于你,我们之间……怕是没有这个可能了……”秦峼连忙解释,然而说到后面,他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有没有可能,你试过没有?不试一试,又怎知不可能成功呢?”张思雪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努力都没做,就觉得事情不可能成真,放弃了一切努力的人。这世上,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什么事不努力一把,你怎么知道就不会如你所愿吗?王爷,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现在是否还心仪于我,愿意与我共度一生,除了我,不会和其他女人有任何瓜葛?” 听了张思雪的话,秦峼的表情逐渐变得坚定,“是,张小姐,我秦峼此生只心仪于你一人,除了你,再不会有任何女人。如果能有幸与你相伴,我此身,再无所求!” “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张思雪便决定……将自己一生托付于你。只要你对我不离不舍,做到今日所说,只爱我一人,那么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和你祸福与共,苦乐同享。”张思雪道。 “是,今日所说,我秦峼必定终身谨记,此生只爱你一人,决不会有负于你。若有负你的那天,便让我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秦峼举起右手发誓,张思雪忙拉住他的手,阻止他, “别,我信你就是,你不必发如此毒誓来证明。若将来你有负我的那天,我只会离你而去而已,不需要用你的性命做赌注,我们好聚好散即可。” “可我不愿我们落到那个下场。若真有那一天,我情愿自己死,也不想你离开。”秦峼握着张思雪的手道。 张思雪的脸倏的红了。行事坚决果断的她承认,自己被这一刻的秦峼给打动了。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事为了什么?不就是求一个一心有她的如意郎君,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生吗? 看着秦峼坚定的面容,她羞红了脸,却不舍得松手。 值了!这一辈子,有这一刻,就算将来有一天秦峼会背离他今日的誓言,张思雪也愿意为此刻赌上终身。况且,她相信,在她和秦峼的努力下,二人也决不可能会有那一天的! 刚诉过衷肠的小情侣,只觉得时间不够。 二人聊了很久,从张思雪询问秦峼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开始,一直聊到了前几日皇后寿宴上,皇后、太子说了什么,聊到朱慧在外面敲门,说午饭已经备好,请两位用餐,还觉得话没有说完,还有很多事没有提到。 “思雪,给。那次相府相见,我说要送你礼物做为赔罪,这礼物我早已备好,却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今日,你便带回去吧。“ 用过午饭,朱慧要送张思雪回府,被秦峼以回宫顺路的借口给拦下。 他不知道朱慧是女扮男装,已经相信了朱慧上次的说辞,把她当成了朱将军的私生子,让她早日搬出朱府,免得呆在朱家尴尬。 自然,他也不知道朱慧和张思雪的关系。 张思雪男装俊俏过人,女装容貌绝色,若没见过张思雪女装,绝想不到这个俊俏的公子会是女人扮的,毕竟这世上,敢如此行事的女子很是少见。若不是见了张思雪女装,他也不会看穿张思轩的身份。 但是,他虽然没有误会朱慧和张思雪,但仍不愿两人过多接触,便抛下原定的计划,要送佳人回家了。 临分别前,秦峼从袖中拿出一本手写的诗集递到张思雪手上, ”我知道你爱梅花,这本诗集是历代文所做梅花诗词的合集,很多是从宫中所藏的古籍里找出来的,民间少有传闻,希望你会喜欢。“ ”谢谢。“张思雪接过诗集,略看一眼,字迹端方有力,怕是秦峼亲手所写。宫中藏书繁多,从那么多书中翻找出这些专写梅花的诗词从集录成册,其中耗费心力必定不小。然而秦峼却只字未提,这份心意,确实难得。 ”这本诗集我很喜欢。不过……你难道会知道今日之事,所以提前准备好了送我呢?“张思雪问道。 决定约见五皇子,并挑明彼此的心意,是张思雪这几日辗转反侧几经思虑才做出的决定,她只是让朱慧以张思轩的身份约见他。以那日五皇子在皇后寿宴上的表现,以及他一贯谨慎小心的言行来看,他也不可能会把这本要送给张思雪的诗集,由张思轩来转交。 ”这本诗集,自我装订好之后,就日日带在身边,想找机会送你。只可惜端午节后,你二哥到翰林院任职了,而我又不便去翰林院找他。上次状元楼,本也有机会送你,只是……只是我怕吓着了你,再没有机会见你了……“秦峼的脸红了起来。 ”从今以后,你再不用如此小心了。“张思雪心里一叹,”我的贴身大丫环梅香,你也见过。她如今负责帮我打理外面的田庄铺面,你以后若有事,都可以通过她来告诉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要相信,我们二个,是有着未来的。“ 第八十九章 夜谈 忙碌了一天,张丞相回到书房,泡上一杯浓茶,强打起精神,继续查看起书桌上名目繁多的卷宗起来。 每年七、八月都是南方洪灾的高发时节,作为丞相,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将各地防洪情况掌握清楚,以备皇帝随时询问。 “相爷,大小姐求见。” “哦?这么晚了,她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丞相想了想,丢下卷宗,趁机喝了口茶放松一下,让张思雪进来。 “思雪,这段时间为父忙于公务,无瑕私事。你来找为父,可是有什么要事?” 张思雪犹豫了一下,先向张丞相行了个礼, “打扰父亲公务,是女儿的不是。女儿想请问一下父亲,二哥与宁府的婚事,如今进展如何了?“ ”进展不错。“张丞相向后靠坐在太师椅上,放松道,”今日宁大人悄悄问我,你二哥婚事是否定下。看来他是决定放弃太子妃之争,愿意把宁小姐嫁过来了。你这次皇后寿宴表现的不错,你母亲怕是高兴坏了吧。“ ”父亲过誉了,女儿并没做什么,是皇后和太子一厢情愿而已。母亲她……她这样也好……“说道母亲,张思雪黯然了一下,复又急道,”对了父亲,既然宁大人已经有意将宁姐姐嫁过来,你答应了他没有?“ 张丞相呵呵一笑,摇摇头道,”儿女婚事,哪有他这么随便就定好的?他问你二哥婚事,即是对他有意,我回了他,便是暗示同意。双方有了默契,接下来便是你母亲的事了。正好,让她有点事做,免得天天外面跑得不像样。“说道这里,张丞相皱了下眉。 ”父亲,母亲哪有您说得那么不堪,承恩公府相邀,难道一点面子都不给吗?母亲去了,不正合您心意吗?“张思雪劝道。 ”唔,待你二哥的婚事定下,咱们家离太子一系就要远些了。我们毕竟是陛下的人,分寸一定要把握好。到时,我会和你母亲好好谈谈的。“ 张丞相沉吟着,看了张思雪一眼, ”思雪,你今日来找为父,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 ”还是父亲眼明心亮,女儿今日来,确实还有一事相告。“张思雪笑了笑,看似若无其事道,”父亲,之前说好的,女儿的婚事,自己做主,可还算数?“ ”自然是算的。怎么,你已经有人选了吗?“张丞相问道。 ”是的,父亲明鉴,女儿已经找到了,那个愿意与女儿一人厮守终生的人了。“张思雪低下头,害羞的道。 ”哦?思雪你一直呆在府中,从未外出,从哪里认识的外男?“张丞相颇觉奇怪,皱眉问道。 ”哎呀父亲,你就别管我怎么认识的了,您只要保证,让女儿如愿嫁给他就好了。“张思雪拉着张丞相的手,撒起了娇。 ”好好好,就算父亲答应你,也要先知道到底是哪家公子博了我们思雪的芳心呢?“张丞相不动声色的问道。 ”父亲,您认识的,就是二哥的好友,端午节时还来拜访过您的五皇子殿下。“张思雪状似害羞的低下头,眼角余光却紧紧盯着张丞相。 ”五皇子……原来是他……“张丞相眯起眼,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父亲,您之前答应好的,可别因为他皇子的身份,就反悔了哦。“见张丞相许久不说话,张思雪有些急了。 ”为父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说话算数。不过……思雪,你选了他为夫婿,那你的条件,他答应了吗?“张丞相问道。 ”是,父亲,五皇子他……立誓此生只爱我一人,决不会有负于我,他若负我,将众叛亲离不得好死。我……我信他。“张思雪即羞赧又不无得意道。 ”是吗……“张丞相恍惚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当年,刚与张夫人成婚,浓情蜜意之时,也曾有过只与张夫人厮守的念头。 然而世事易变,两人相处日久,相互间的缺点就显现出来,张丞相的许多事情,张夫人不能理解,而张夫人的许多做法,张丞相也看不太惯。于是两人情意渐淡,如今儿女也都大了,二人不过维持着夫妻间的体面而已。 ”不过五皇子毕竟身为皇子,身份特殊。你不怕他将来有一天身不由已,做不到他对你的承诺吗?“张丞相感叹着问道。 ”我即已经选定了他,那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和他一起承担,那怕他有一天……忘了他的誓言……“ 张思雪坚定道,看着张丞相担忧的目光,她又洒然一笑, ”不过父亲,您不必如此担心,五皇子无权无势,不涉朝政,也没有夺嫡之心。事在人为,我相信只要我们二人一起努力,不会有您担心的那天的。“ 张丞相笑了笑,”好,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父亲,您还没有答应我呢!“张思雪有些不依。 ”真是女大不中留,这婚事,怎么可能你一说我就同意呢?“张丞相摇摇头,”就算婚事由你自己做主,我这做父亲的,也总要好好看下这个五皇子为人如何,值不值得你如何垂青才行啊?要不然这么轻率的把我最宝贝的女儿给了他,我这当父亲的,怎么能甘心?“ ”父亲……“迎着张丞相调侃的目光,张思雪羞红了脸。 ———————— 洁白的月光洒在屋顶上,有微风带着荷香轻轻吹过,远处星星点点,是万家灯火。 夜色悠扬,朱慧抱膝坐在屋顶,看着这美丽的夜色,发起了呆。 “你个死丫头,好好的跑屋顶干嘛?快下来,老娘有话要问你!” 朱夫人从前院过来,找了一圈没找到朱慧,一抬头,见她正坐在屋顶,便忍不住骂了起来, “多大的人呢这是!马上都要出嫁了,还这般没个轻重,我看你明儿怎么办!” 朱慧翻了个白眼,跳下屋顶, “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不能找你吗?你可是我亲生的女儿呢!” 朱夫人白了她一眼,直接问道, “我问你,怎么好久没见那莫公子来找你,最近也没听你提起他。你们两个,是不是闹别扭了?” 第九十章 母子 “哎呀娘,你问这事干什么嘛!我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好。”朱慧大为头疼。自从端午节见过莫衍之后,朱夫人就对他上了心,三天两头的询问他们两人的关系,恨不得立刻就把她给嫁出去了。 “怎么?老娘我问不得吗?”朱夫人哼了一声,伸指点点朱慧的额头,“你这个死丫头,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将来考虑。这好不容易的,终于有个男的看上你了,不抓紧时间把自己嫁出去,难道还要等成老姑娘吗?” “成老姑娘也没什么不好,轻松自在,不用为那些破事烦心……”朱慧嘟囔着。 “你说什么?”朱夫人狐疑的盯着朱慧问道。 “没,没说什么。”朱慧忙奉上个讨好的笑脸,“我说当老姑娘,我就能天天在家孝敬娘您了,您难道不开心吗?” “孝敬?你不把我气死就好了!”朱夫人嗤之以鼻,“你现在毛都没长齐了,老娘我都已经管不住你了,不赶紧找个人来管你,你还不得上天啊!要我说,你还是快点把你外面那堆破事给处理了,乖乖回来等着嫁人吧。这天天看你在外边折腾,我就怕哪天,你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娘,您放心,您女儿我机灵着呢,不会出事的,哦!”朱慧再次祭起了撒娇大法。 “真不让我担心,你就早点成个家吧……”拐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个话题。 这个家,真是呆不下去了…… 朱慧在心里叹息着。 ———————— “娘娘,五殿下来了。” 清平殿中,宁妃刚做好了一件男装,正让自己的贴身宫女九如拿着检查,看看有无不妥之处。这个,一个宫女走进来向她秉告道。 “快宣进来吧。” 见衣服很好,没有错漏,宁妃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 “儿臣参见母妃,母妃近日身体可好?” 秦峼走出清殿,向宁妃行礼问安。 “好,母妃一切都好,快起来吧。” 宁妃笑眯眯的叫了起,示意秦峼看看旁边被九如拿在手中展示的衣服, “峼儿你看,这是母妃刚为你做的王服,待你出宫开府那天穿的,快试试合不合身。” “儿臣谢母妃关心。” 秦峼心中一暖,向宁妃道过谢后,接过衣服试穿起来。 “衣服很好,很合身,让母妃劳心了。母妃,儿臣封王不过几天,王府还未建好,等正式出宫,至少也要到下半年。时间充裕的很,母妃不必如此操劳。” “没什么操劳的,我在这宫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不过一件衣服,随手就做了。” 宁妃看着穿上新衣后气宇轩昂的儿子,心里满是骄傲, “知道你与九皇子交好,九皇子没有母妃照料,很是可怜。过几日,待我也做件衣服,你给他送去吧。到了下半年,宫中宴会多了起来,内务府送的衣服都是制式,不怎么合身。有件新衣服穿,他出席宫宴也体面一些。” “那儿臣就代九弟,谢谢母妃关心了。” 秦峼脱下衣服,递给九如, “如嬷嬷,辛苦你了,先帮我把这衣服好好收起来,等我需要时再穿吧。” “是” 九如领命退下,秦峼随随口吩咐了另外几个宫女端茶倒水等杂事,将人都支开了。 “峼儿,你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母妃说吗?” 见秦峼如此行事,宁妃的表情有些紧张。 “是,母妃,很重要,事关儿子的终身。”秦峼退去了一贯微笑的面孔,变得严肃起来,“母妃,儿子已经决定了,要娶张相之女张思雪为妻。” 听到秦峼的话,宁妃吃惊的睁大了眼,“可是……峼儿,这事母妃不是已经和你谈过了吗?相府太高,我们攀不起,况且那张小姐已被皇后看做囊中之物,你若敢于太子相争,就不怕咱们母子势单力薄,将来死无葬身之地吗?皇后能稳坐二十年后位,她的手段,可不容小视!” “母妃,我知道与太子比起来,儿子相差太远。然而母妃,儿子心悦张小姐,想要娶她为妻,还请母妃同意。”秦峼恳求道。 “我同意有什么用呢?别说皇后、太子不可能同意,就是张丞相,也不可能同意的。”宁妃皱着眉摇头道,”还有张小姐,她怎么可能愿意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做你这无权无势的皇子妃?“ “母妃,你是我的母亲,只要你同意,儿子就有信心面对一切。” 见宁妃虽面有忧色,却没有坚决反对,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秦峼忍不住内心的激动,眉飞色舞的对宁妃道, “母妃不用担心,我与张小姐是两情相悦,她让我不要担心,我们二个有未来可言,那想必张丞相那里,应该不是问题。” “是吗……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宁妃蹙着眉,缓缓道。 秦峼还想再多说几句,向宁妃介绍介绍张思雪,但之前被支走的宫女回来了,他便只好做罢。反正将来日子还长,他相信像张思雪这样完美可爱的女孩子,他的母妃也一定会喜欢的。 母子俩又闲话了些家常,一起用过午餐,秦峼才起身告辞,说下次得闲再来看望。 宁妃依依不舍将他送到殿外。 “峼儿,衣服母妃已经给你收好,等你需要时穿。今日之事不宜张扬,你还是……悄悄放在心里,待诸事已定,再宣扬不迟。” 宁妃面带不舍,还有很多话想跟儿子说,却没有机会,只能这样暗示,希望他能听明白。 “母妃放心,儿子省得,不会乱说的。”秦峼点点头,听懂了宁妃话中之意,是让他在事情未定之前,不要宣扬与张思雪之事,还是怕皇后、太子知道了,会对他不利。 送走了五皇子,宁妃回到殿中,对着窗前花树默然无语,良久,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娘娘,五殿下刚刚封王,很快就要出宫开府了。等殿下娶妃生子后,娘娘也差不多可以出宫做个老封君,享享殿下的清福了。娘娘您后福长着呢,有什么好愁的呢?“ 宁妃的贴身宫女九如,端了壶热茶,过来开解道。 第九十一章 荷花宴 “孩子大了,要操心的才多呢。”宁妃苦笑着,摇了摇头,“儿大不由娘,如今峼儿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这娘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呢。” “娘娘说哪里话呢,殿下时常看望娘娘,对您不还是孝心有加吗?”九如倒了杯热茶,给宁妃送上。 “孝心有加?等他成了家,这心里……怕是没我这个母妃了吧……”宁妃长叹一声,轻啜了一口杯中热茶。 ———— 朱慧借着帮五皇子秦峼打理产业的机会,在王府附近悄悄置了个小院子,备着哪天找机会搬出朱家,好再不听朱夫人唠叨。 她知道,朱夫人这些唠叨都是为了她好。若平时也没什么,可这会,她和莫衍刚分了手,就怕被朱夫人看出来什么端倪。到时一阵狂轰滥炸,她可承受不住。 然而没等她搬出朱家,张府的帖子却突然送上了门,邀她参加七月初张府的荷花宴。 朱慧往张思雪的铺子里走了一趟,找到了梅香,从她口中,才知道原因。 原来张思雪把自己和五皇子的事告诉张丞相后,为免多事,这段时间她都准备乖乖呆在家里,免得被张丞相查到自己女扮男装私自外出,到时牵连一堆人受罚。因此她出门不便,就准备趁这次张府荷花宴,邀朱慧来张府见上一面。 “咦?相爷夫人不是不喜欢我上门吗?”朱慧问道。 “夫人现在不怎么管小姐的事了,好像是相爷和夫人说了什么?”梅香回答道。 梅香不知道的是,张丞相和张夫人谈话内容很多,张思雪的事只是附带。 张丞相先是让张夫人找个由头,邀宁府人上门,暗为相看,实为张宏杰和宁馨之事过明路做准备。然后张丞相告诉张夫人,张宏杰之事定后,要慢慢远离太子一系,少和那些勋贵来往,并重申了张府身为保皇党的立场。 张夫人自然不解,在她眼里,自家女儿已是稳稳的太子妃了,为何要远离太子一系?并且说要远离,为什么前段时间又交待自己多和他们接触,对皇后、太子的示好,不妨亲热些? 张丞相哑然,他自然不好解释,之前让张夫人、张思雪做的那些动作,只是为了让太子以为张府已同意联姻,他再让人把自己有意与宁府结亲的事透露给太子。为了拉拢自己,就算宁大人再不情愿,也有人劝动他同意。 他的计划成功了,那日宁大人主动找他,再提起儿女亲事,他就明白宁大人已同意将宁馨嫁入张府,接下来,就是夫人们的事了。 婚事操作成功,让儿子圆了他的心愿,张丞相本是志得意满,然而看着满脸不解,并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张夫人,他心虚且有些不耐, “让你做什么,你直接做好了,问这么多干什么?” 唉,张夫人那怕不能善解人意,但若还像新婚时那样柔怯温顺就好了! “我还有事,今晚就歇在偏院了。对了,思雪的事你也别多管,她可比你强多了。” 张丞相摇着头丢下句话就走了,气得张夫人摔了桌上的茶杯, “哼!一个二个的,有什么事都神神秘秘不让我知道,还有没有拿我当相府的女主人看?!不让我多管,那我就看看,听你的,能不能让思雪坐上太子妃宝座!” 张丞相和张夫人这次谈过没多久,张府就准备召开此次荷花宴。 这次荷花宴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宴请宁府中人,让两府夫人搭上头,好开始着手张二公子的婚事。张夫人对这婚事没意见,并且还很欢迎。宁大人身为三公之一,宁小姐的才名她也有耳闻,在她眼里,虽比不上公主、郡主,配她儿子也足够了。 于是张思雪便趁机给朱慧发了帖子,想借荷花宴见一见朱慧。梅香作用虽大,但有些私密话,她想和朱慧说说。 向梅香问了清楚,朱慧便答应了赴宴,顺便还替张思雪给秦峼传了个话,说张思轩邀五皇子有空去张府坐坐。 秦峼已去过张府几次了,然而张思雪特意托人传话过来,那必然有另外意思,怕是张府中人有意想看看他这个张思雪的意中人了。 自接到朱慧的消息,秦峼就有些坐卧不安、魂不守舍,生怕那天哪里表现不好,影响了自己在张府中的印象。因此早早准备起来。 他打听到了张宏杰休沐的时间,准备挑在那天,以访友为名,登门拜访。 而这一天,也正是张府荷花宴的日子。 这当然不是巧合,张府这次荷花宴就是为了与宁府结亲,那自然也要让未来岳母见一见自己的准女婿,于是选了张宏杰休沐的日子举行。张丞相则是猜出了秦峼很可能会以张宏杰为借口上门,特意以风寒为由在家休养,就为了好好见一见这个自家女儿选中的夫婿。 因此次荷花宴意义重大,禁闭了许久的张思萱便被张夫人放出来,帮忙招待那日到访的宾客。 此次荷花宴是以赏花为名,邀请的都是与张府交好的一些官宦之家,宁府中人夹在其中,并不起眼。 众人都知,张府小姐张思雪与宁府小姐宁馨交好,请她赴宴赏花,和几个玩的好的小姐妹聚聚很正常,因此宁夫人和宁馨赴约,没有人觉得意外。然而没有人知道,前段时间,张府给宁家小姐的帖子,不知为什么都被宁府给拒了。 “宁姐姐,这段时间没机会见你,你在家中可好?”张思雪亲自将宁夫人和宁馨迎进举办宴会的涤心池边,宁夫人有张夫人接待,她悄悄拉着宁馨坠在后面说悄悄话。 “我这里一切都好,多谢妹妹关心。” 此次赴宴的情由,宁夫人虽然没有告诉宁馨,不过此前宁府阻断她与张思雪的联系,这次又突然带她前来赴宴,内里的转变宁馨已猜到几分。她又羞又喜,之前大大方方在张府做了那么多次客,这回突然扭捏起来,红着脸,跟张思雪没说几句话,便寻了个借口告辞,紧跟在宁夫人身边,再不和那些未婚的小姐们玩在一起了。 张思雪理解的笑了笑,转身继续招待起了其他人。 张府中有一个占地颇大的池塘,取名涤心池。池中种满了荷花、菖莆等水生花卉。围绕着涤心池,还有条长长的游廊,串连起四散的凉亭。游廊上还爬满了凌霄、蔷薇等攀缘花卉。花朵从廊上垂下,廊下还摆了几盆美丽的盆栽,伴着阵阵花香,犹如身处仙境一般。 花廊下,一个身着红衣,如廊中的玫瑰盆载一般,艳艳逼人的女郎,正面带几分愁容,看着水中游鱼发呆。 第九十二章 驸马 “梁姐姐,不是听说太尉府近日要有喜事了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呢?” 张思雪上前问道。此红衣丽人,正是梁太尉之女梁红忆,是张思雪闺中好友之一。 “就是因为这喜事,我才愁呢。”梁红忆叹了口气,“我那表哥才华出众,将来必是朝中栋梁,官至一品也未必不能。可若尚了公主,做了驸马,那就……唉……“ ”即如此,那为何还要尚主呢?“张思雪不解。梁红忆的表哥梁泰平,她是知道的,第一次男装时,还曾在状元楼见过,才学确实是有的,还是今科的探花郎,若尚了公主,以后最多官至四品,的确是可惜了他的一身才华。 梁红忆笑了笑,不语。表哥为何会尚公主,她是知道的,但这原因却不能对外人言明。 梁太尉是坚定的六皇子党,梁红忆至今未嫁,便有待六皇子之意。然而之前六皇子无意联姻,一心想娶张思雪为妃,对梁府的暗示无动于衷,因此梁府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对此梁红忆也什么想法,她与六皇子在梁太尉有意安排下,到见过几面,但没什么感情。知道自己不用嫁六皇子后,她早早做好了择一京中才俊而嫁的准备,好方便婚后与家中来往。 然而前段时间六皇子却不知为什么,放弃了娶张思雪的想法,并在端午节后,更向梁太尉提出了要纳梁红忆为正妃。梁太尉自是喜不自胜,连忙答应了下来。但这样以来,她的哥哥梁弘奇,就不能尚主了。 梁弘奇身为太尉之子,因自小被家人宠坏了,如今长大只会走马斗狗,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他的婚事,门当户对的女子都不愿嫁,家世低的,梁夫人、梁老夫人又看不起,怕委屈了他。因此耽误到现在二十了都没有成家,让梁太尉操碎了心。 那日殿试之时,康平帝提起宫中有个二公主到了年纪,梁太尉便上了心。虽然尚主后做不了高官,可梁公子本身也没这指望。但尚了公主,当了驸马,不但本身立马有了爵位,后代有了皇室血统,生活也有了指望,能得爵位相承。 于是梁太尉打听了这位二公主的消息,便找机会向康平帝请了愿尚主。康平帝当时并未答应,梁太尉察颜观色,觉得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蔡国皇室排行男女分开,皇子的取名以山为部首,公主取名以水为部首。 大皇子秦岚最大,今年二十六,大公主秦湘次之,年二十四,二皇子早夭,若还在,也有二十二了。 三皇子即是太子秦嵘,年十八,四皇子和太子同年,也早夭了。五皇子秦峼,年十七,六皇子秦崄,年十六,接下来就是二公主秦漠了,今年十五,刚刚及笄,正是谈婚论嫁之时。 对于这个二公主,康平帝印象不深。早年间他子嗣艰难,因此对排行靠前的几个子女还算用心。然而等他登基之后,皇宫妃嫔众多,子女也多了起来,除了几个得宠的还记着,其他子女不过尽一尽做为父皇的责任即可,有些不得宠的,名字他都忘了,秦漠便是其一。 因此,当康平帝向张丞相提出将公主下嫁,被张丞相拒绝时,他并未生气。因为他知道尚主虽然是份荣耀,可祖制驸马不得干政,最高只能四品,这个规矩,对有志向的青年才俊来说,尚主却是桎梏。 故而当梁太尉主动让儿子梁弘奇尚主之时,他还是开心的。虽然梁弘奇风评不佳,可毕竟是太尉之子,身份上配个不知名的公主,绝对是够了。他也相信,梁太尉决不敢亏待了公主。 唔,不亏是相处了近十年的君臣,梁太尉能主动分忧,很得他心意。 康平帝虽然心里同意了,也不会梁太尉一请,就立马答应。毕竟是皇家,脸面要摆足了才是。但他已决定,待下半年大选之后,把公主赐婚的旨意,同皇子开府纳妃一起下发。好事么,一起来才喜庆。 可让康平帝没想到的是,梁太尉刚请旨尚主没多久,又跑来进言。说之前考虑不周,自己的儿子太过纨绔不堪,怕委屈了公主,幸好侄子梁泰平还算入眼,堪配公主。 康平帝略一思考,便想明白了内情,就点头答应了。 之前尚主,怕是觊觎六王妃无望。联系这段时间宣仪伯之事,怕是六皇子急于巩固手下势力,便拿六王妃之位拉拢。 毕竟皇家是不可能即把公主嫁到太尉府,又从太尉府娶个王妃进皇家。又不是穷苦人家,京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人选,这样换亲太过难看。 不过这样操作,康平帝却乐于看到。毕竟那梁泰平年少得名,前程似锦,至今也未听说有何风流韵事,比之前的驸马人选的确好了不少。即然梁太尉如此诚心,愿自断一臂,拿族人前程来换六王妃之位,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康平帝答应了梁太尉的提议,梁泰平成了准附马,事关梁府未来,梁红忆自然也知道了。 她的愁,便是因此而起。她的表哥梁泰平为了她的婚事,放弃了自己的前程,此恩深重,她要如何回报? —————— 秦峼一大早便打扮一新,早早出宫来到张府。 他有心借礼物表达自己心意,又怕惹人注意,便只带了几件新奇有趣的小玩意,以普通访友之名进了张府。 驻足张府门外,看了看门口停着的马车,秦峼向门房问道, “今日贵府有客吗?” “回公子,是我们府大小姐,邀了几个好友,一起来赏荷宴乐。”门房回道。 “哦” 秦峼有点出神,忍不住幻想了下张思雪此时泛舟荷花众中,与好友嬉笑玩耍的情景。 可怜他刚与张思雪定情,还没时间好好相处,就要面临未来岳丈、二舅哥的考验,也只能借这幻想给自己打气了。 “走吧,带我去见你家二公子。”秦峼吩咐道。 此时他终于摆脱光杆司令的窘境,身后有了跟班相随。 这跟班不是别人,正是钱发。他已经通过秦峼考验,荣幸的升级为随侍了。 此时他正捧着秦峼的礼物,正紧跟在他身后。 第九十三章 闲谈 “五公子,请!” 自张宏杰到翰林院任职后,便从净心阁搬了出来,住到了前院的唯心居,方便他工作交际。 今日张宏杰休沐在家,听到了五皇子上门的消息,忙出门迎接,将秦峼迎进唯心居内。 唯心居是一个两进的小院子,比起净心阁的清幽,这里家居摆设比较大气雅致,正适合张宏杰这种已经出仕的读书人,接人待客都很不错。 “张兄不必多礼,你我以友论交,何须如此见外?”秦峼微笑着,随着张宏杰走进唯心居,进门前忍不住扭头看向后院方向。若张二公子还住净心阁,此时途经张园,说不定能远远的看张小姐一眼呢……秦峼在心里叹道。 张宏杰今日有事,没注意到秦峼的小动作。 两人进了门,在会客厅坐下,待张宏杰的小厮侍墨上过茶,厅中一时无语,气氛有些尴尬。这两人都有些神不守舍,心思都不在这次见面上。 “近日事务繁忙,还未曾向殿下道喜,恭喜殿下得封燕王,异日待殿下出宫建府,张某必定登门道贺。”张宏杰回过神,首先打破了厅中的尴尬。 前段时间皇后寿辰,康平帝借着喜气,不但宣了太子入朝观政,还给宫中将成年的两位皇子封了王。 按祖制,普通王爷以单字为封号,皇子封王,以古国名为号,如齐、楚、燕、韩、赵等。亲王则在单字后加一吉字,如齐睿王,楚庄王等。这也因此造成蔡国历史上众多王爷共用一个封号,给史官带来不小的麻烦。 不过康平帝在位这段时间还好,因他登基前的夺嫡中折的王爷太多,他的儿子倒不用担心自己封号不好找了。 康平帝的大皇子便得封齐王,三皇子太子本就超品,无需再封。此次封王,五皇子封号燕王,六皇子封号赵王,都是不错的封号。 “谢张兄好意,那我就等着你到时上门喝酒了。”秦峼笑着拱拱手,也向张宏杰道起了喜,“我出宫不便,自张兄入翰林院任职以来,一直没机会向你当面道贺,这次也给你补上吧。都说翰林院是储相之地,你以状元之身入院,未来前程可期,恭喜了!” “哈哈,谢殿下吉言,希望有将来那一天吧。”张宏杰笑着向秦峼回礼。身为当朝丞相之子,张宏杰以自己父亲为榜样,也立志入阁拜相,追随父亲的脚步。 “张兄,你在翰林院中感觉如何?我听说翰林院里那些老翰林喜欢欺生,新来的都要磨磨性子。他们没难为你吧?”秦峼关心的问道,“我身为皇子,去翰林院怕有不便。但若你需要,我就以燕王的身份往翰林院走一趟,帮你撑撑腰,煞一煞他们那些酸腐做派。” “可别!”张宏杰连忙拒绝,“院里的大人们待我很好,只是我身为新进院士,自然有许多事务要熟悉,开始忙碌些很正常。殿下的好意我领了,来走一趟却是不必,这些我都应付得来。况且有我父亲的面子在,他们不会乱来的。” “即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秦峼点点头。 两人又捡了些话题闲聊一阵,秦峼叫过钱发,让他把礼物奉上。 “几次上门,都没有拜见过令尊令慈,心中颇为惭愧。这些礼物不值什么钱,不过新奇有趣罢了,请张兄转交一下,略表本人心意。” “那我代家父家母先谢过殿下了。今日家父正因风寒在家休养,殿下若还想拜见,不妨稍等片刻,我让人和父亲说一声。” 张宏杰没想太多,叫过侍墨,让他去和张丞相那里招呼一声,自己继续和秦峼一起赏玩起了他带来的礼物。 唔,父亲爱喝茶,这套木雕茶具,木料不算名贵,但雕刻质朴自然,正适合他。这几本新出的文集,大哥爱书,定会喜欢。剩下的都是些各式钗环绢花,有趣可爱的动物摆件,后院里那些女眷肯定喜爱…… 张宏杰正和秦峼闲着无事,商量起什么礼物送什么人,忽听门外有人传话,说是周嬷嬷到了,他顿时紧张起来。 这周嬷嬷正是张夫人身边最信任之人,跟着张夫人陪嫁到张府的,常随侍在张夫人身边。今日荷花宴上有什么安排,张宏杰都提前知道了。此时周嬷嬷的到来,正说明张夫人已找到机会,和宁夫人搭上头,未来岳母要正式见一见他这个毛脚女婿了。 “二少爷,夫人有事请你过来一下。” 进门后,周嬷嬷先向秦峼这个外客行了礼,然后向张宏杰通传张夫人的意思。 “我知道了,周嬷嬷先下去吧,我稍后就到。”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时候,张宏杰松了口气,复又紧张起来,不自觉的抻了抻身上新穿的衣服,就怕第一次见面,没能给未来岳母留下个好印象。 “五公子,这……”张宏杰整理好衣服,转过头,看见秦峼,有些为难。不说秦峼的身份,单说客人上门,主人抛下客人,自己忙去了,这也太失礼了。可那一头,与未来岳母的见面也很重要。 “无妨,我正好也想拜访张丞相一下。”秦峼摆摆手。他见到张宏杰整理衣装的样子了,虽觉张宏杰不过见见自己母亲,都要如此郑重其事,好像有点奇怪。然而接下来他自己要面临未来岳父考验,自然没空多想。 “好,那我就送殿下一程,回来再去拜见母亲。” 张宏杰松了口气,准备将秦峼送到张丞相书房。张丞相在家,一般都在书房活动。说是书房,其实也是个两进的院子,比张宏杰所住的唯心居还大些,后一进卧室、厢房一应俱全,专供张丞相起居所用。 秦峼点头,随张宏杰出了唯心居。出门前,他也忍不住整了整自己衣着。 张宏杰并未多想,只以为五皇子见当朝丞相,有些紧张而已。 ———————— 涤心池边,张思雪忙碌了好一阵子,终于把来访的闺阁小姐们都招呼了一遍。 她松了口气,找到了朱慧,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慧姐姐,有时我真羡慕你,不用为这些交际应酬操心,只管凭自己能力一展所长。若有一天,我们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样,大大方方行于世间,凭本事过活,而不用依附男子而生,那就好了。” 第九十四章 答疑 “若真有那一天就好了,那样,我也不须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听着张思雪的话,朱慧也不由的畅想起了那一天。 “对了慧姐姐,那日在金钱帮,我走得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向慧姐姐道谢。”张思雪脸颊微红的向朱慧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不值当什么。倒是你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那才是我最高兴的。”张思雪的话惊醒了朱慧,对张思雪的道谢,她摆摆手并不在意。 “慧姐姐,那你呢?我知道你有大志向,想和男子一样做一番事业出来,可若有机会,能得一知心之人相伴到也不错。我记得之前有个莫大侠,好像对你不错。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恋爱中的人,看什么都是美好的,总忍不住也想给自己身边的人配上对。张思雪如今找到了如意郎君,便操心起了朱慧的终身。她想起了自已还不知道朱慧的身份时,有一个莫大侠常跟在她身边,几次救她于危难,就问了起来。 “他呀……唉,不提也罢。”朱慧叹了口气。 “怎么了?”张思雪问道,“我记得那时在栖霞山,你告诉我自己女子的身份之时,那位莫大侠并无意外之举,应是早就知道了。他既然知道你女子的身份,还愿意在六皇子围攻下出手相救,应该也对你有好感。难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朱慧苦笑着摇摇头,“莫衍他……说对我没意思吧,他又从不拒绝我的接近,还暗地里为我做了很多事。说他有意思吧,可他又从不明确表达自己感情,就让我一个人在那里猜,那里想。有时我都感觉,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应该不至于如此吧……”张思雪惊讶道,“是不是莫大侠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哼,若真有难言之隐,他也该和我说明白,让我和他一起面对。”朱慧冷哼一声,“可他什么都不说,也不愿勇敢向前一步。我都和他说了,只要他愿意,我可以跟着他一起浪迹天涯。可他连屁都不放一个。懦夫!” “哦……”张思雪蹙起了眉,“那姐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二条腿的人到处都是。大不了当一辈子的男人而已,没有家事拖累,反而更轻松!”朱慧恨恨道。 张思雪斜了朱慧一眼,“看样子姐姐对莫大侠还是有感情的嘛。即如此,不如去找他好好谈谈,看看莫大侠到底有什么顾虑。” 张思雪劝道,“慧姐姐,我认识的你可不是那种拖泥带水,轻言放弃的人。你还是再试一试,我觉得你和莫大侠还是蛮配的,就此错过,真的很可惜。” 朱慧听了,觉得有理。 她心里其实也是不甘的,想她朱慧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博取了多少少女芳心,如今好不容易对一个男子有了好感,却总是得不到回应,难道我朱慧就这么差劲么?再试一次,若这次还是无缘,就把他放下,还是安心干我的事业吧! ———————— “公子请!” 伺候张丞相的小厮将秦峼迎进书房,自己转身退下了。 虽然秦峼曾以五皇子的身份,赴过张府为庆祝张宏杰考中状元而举办的喜宴,但他这次是以张宏杰好友秦武的身份而来的,因此张府下人还是称他为公子,而不是殿下。 “老臣参见五皇子殿下,不是殿下今日上门,可有何要事?” 见秦峼到来,原本悠闲看书的张丞相站起身,上前迎接。 “张相客气了,我今日来不是以皇子的身份拜见相爷,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拜见自己好友的家长。还请张相不必多礼。” 秦峼连忙上前,扶住了张丞相的胳膊,阻止他向自己行礼。 张丞相暗自点头,呵呵一笑,便随秦峼之意,分了主客坐下。 “秦公子身份尊贵,已经身居高位,听说圣上已经在准备为公子择妃了,不知公子对未来王妃有何要求?” 落座之后,张丞相和秦峼先寒暄了几句,然后出奇不意,就聊起了娶妻纳妃的话题。 秦峼刚放松的心,立马又高高提起。他正了正脸上神色,双手抱拳,认真的对张丞相说道, “张相明鉴,秦某素无大志,唯求能得一知心人相伴终身,逍遥度日而已。因此对于未来王妃并无其他要求,只一条,须是我心仪之人才行。” 秦峼炯炯有神的看着张丞相,然而张丞相却呵呵笑着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问道, “哦,若如此,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过公子身份尊贵,世俗、规矩如此,不知公子娶妻之后,府中何时再进人呢?” “张相,既然是我心仪之人,我必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就算世俗规矩不允许,我也要坚持只她一人,不让第三人有插足的机会。” “那怕她真实面目与你想象不同,庸俗、世侩、爱慕虚荣,还小心眼喜欢算计,你也愿意?” “我愿意。”秦峼答道,“爱一个就该爱她全部。那怕她真如你所说,我也只会欣喜,原来她身上还有那么多,我不曾知道的一面。张丞相,我心仪令媛已久,愿为她终身不娶,请张丞相应允,我必会好好照顾令媛一生,让她永远开心快乐,没有一日忧愁。” 秦峼起身,郑重的向张丞相行了一礼。 张丞相捋着胡须,没有动作,任秦峼将礼行完。 “秦公子,我那女儿,我是知道的。你别看她表面一付知书达理、温柔顺从的样子,其实内里执拗的很,爱耍小性子,还有些太过天真单纯。可偏偏她从小机敏过人,心眼多,想得多,主意也多。你若做她夫君,可不容易,要想好了,再做决定。” “张丞相,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我今日即向你提亲,就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秦峼答道。 “好,你既然做好了准备,那我先问你个问题。”张丞相问道,“我那女儿到和你一样,也是个痴情种子,想找一个一心人厮守一生。然而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可能只娶一人,这个问题,你准备怎么解决?” 第九十五章 犒赏 “回相爷,这个问题也考虑过了,首先我向您保证,自己决不会纳妾。若有其他人想送人进府,我一定坚决拒绝。如果送人的那位身份太高,我拒绝不了,必要时,我宁愿自污,也不会让人有机会破坏我们的感情。” 秦峼答道,明显这个答案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很好。“张丞相终于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可是,若你们子女缘浅,此生没有嫡子传承,那怎么办?“ ”若无嫡子传承,那便是我命该如此,与令媛无关。况且,我兄弟众多,真有那一天,抱一个继罢了,我决不会因此怪罪到思雪身上。“说到最后,他情不自禁,叫出了思雪的名字,反应过来连忙住了口,看了看张丞相。 ”嗳,看你情深如此,我若不答应,倒是妄作恶人了。“张丞相摇了摇头,似乎并未察觉到秦峼的失言。 ”不过,我答应并不代表你们的事就定了。“张丞相一句话,让刚放松下来的秦峼又紧张起来,”别忘了,皇后和太子早已将思雪当准太子妃看待,我虽无意,却不好拒绝。这一关,可不好过啊……“ ———————— 荷花宴后,朱慧回到家中,想着宴上张思雪的话,心中始终不得安定。 ”算了,还是去找莫衍谈谈吧,这事儿早了早安心。“ 朱慧换上男装,跟宝儿说了一声,便悄悄出了门。 朱慧先来到万家看看。万家空无一人,家中桌椅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细灰,看样子好久没人来过了。 朱慧想了想,一路打听着,来到了镇阳宫的驻地。 镇阳宫的驻地在城南,离朱慧住的城东倒不远。 绕了一大圈后,朱慧站在镇阳宫门口,此时天色已黑,镇阳宫高大的门牌前已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一排精悍壮士把守,显得气派十足。 朱慧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向守门的人拱手道, ”烦劳这位壮士通报一下,金钱帮帮主朱辉有事想请见贵帮莫宫主。“ ”金钱帮?没听过。“守门的人摇摇头,问道,”可有我们宫主的拜帖?“ ”这个……没有……“朱慧有些为难。 ”既然没有,那抱歉了,我们不能帮你通传。“守门之人道,”我们帮主事务繁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你即没有拜贴,又没什么名气,怎么让我帮你通传呢?“ 说罢,几个人一起哄笑起来。 朱慧有些难堪,脸涨得通红。 ”怎么了?不好好守门,聊什么天呢?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走出大门,见几人笑作一团,便出言呵斥。 众人忙噤声肃立,和朱慧说话的那人上前禀报道, ”启禀秦堂主,这里有位金钱帮的朱帮主没有拜贴,想见宫主。“ ”金钱帮?“秦堂主沉吟着,上下打量了朱慧一遍,向她拱手道,”抱歉了朱帮主,我们宫主如今有事外出,还未回来。还是请朱帮主下次再来吧。“ ”好吧,既然莫……宫主不在,那我就走了。等他回来,还请秦堂主帮忙转告一下,让他有时间找我一趟,我有事找他。“ ”好,秦某一定转告。“ 秦堂主点点头,目送朱慧离开。 朱慧走后不久,镇阳宫大门内冲出两队劲装男子,个个刀剑在手,满脸煞气,行动间脚步轻盈,明显都有功夫在身。 两队人在门口站定,分开排列整齐,莫衍带着几名便装打扮的江湖高手走了出来。 ”秦堂主,一切都安派妥当了吗?“莫衍问道。 ”都安派好了。巡城司那里已打好招呼,府衙那里也做了安排,今晚守更、巡城的人都不会来。盯稍的人刚刚回报过,离火轩并无异动,应该还不知我们今晚的行动。“秦堂主回道。 这个秦堂主不是别人,就是自小伺候莫衍的那个秦叔。虽说一直做着侍候莫衍的活,但秦叔也是江湖人士出身,一身功夫也很了得,莫衍的武功就是受他指点。如今莫衍能在江湖少年扬名,和秦叔尽心尽力的教导也密不可分。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今晚拔除离火轩这个除驻地外最大的据点,意义重大,一定要把它拿下,让我们镇阳宫称霸京城!“ ”称霸京城!称霸京城!“ 在莫衍的鼓励下,众人意气奋发,志气高昂。 莫衍挥挥手,众人鱼贯而行,趁着夜色悄然向目标行去。由始自终,秦叔都没打算将朱慧的消息告知莫衍。 ———————— 荷花宴已毕,在张夫人的安排下,张宏杰悄悄见了宁夫人和宁小姐一面,没让人发现。 宁夫人对张宏杰印象不错,又见女儿为了他,把平日的温顺都丢了,第一次敢反抗父母的意志,心里早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只宁大人还心存幻想,故而此事一直定不下来。 现在,宁大人终于松了口,她再次来到张府,便怀着不一样的心情了。 暗地里考察了一遍,发现张府门风清正,府中嫡庶分明,张夫人的态度也很热情,待她们态度亲切,显然这个婆婆不难相处,不会为难她的女儿。之后再见张二公子,不过是把面子做足,好盖过两个小儿女之前私下相会之事。 接下来,宁夫人满意而归,就静待张府请媒人上门提亲了。 大户人家基本都这做派,婚事商定的差不多了,才会正式开始走三书六礼的流程,就怕事先没商量好,一旦提亲被拒就丢了面子。 宴后,张思雪送了各家闺秀回府之后,见了张宏杰一面。 她对自己促成的这对姻缘很是关心,急于想知道今日见面结果。 张宏杰给她行了个大大的礼, ”思雪,谢谢你。若没有你帮忙,二哥今生怕是要与宁小姐就此错过了。你的恩情二哥不会忘记,日后定有回报。“ 张思雪嘻嘻笑着,捂着嘴避开了,“二哥说什么话呢!你我兄妹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哥哥就不嫌我一开始多事就好。” 说着说着,张思雪低落下来。其实她早在杏花会后,看到张宏杰手拿着宁馨丢失的玉佩进,心里就已经有数了。然而她一直不说,还为此试探确认,一来此等私事不好宣扬,二来,那时她想出门,准备拿这事来威胁张宏杰,让他带自己参加文会。 然而她这个二哥对她是真的好,虽然不情愿,还是在她的强势下,带着她男装出了门,让她这个后手没有用上。 一直等到张思雪发现家中开始给张宏杰挑选适婚对象,并且第一选择不是宁馨的时候,她才有些急了,开始帮着张宏杰谋划婚事。 但是这个谋划也不单纯,她还有意借此表现自己,突出自己的能力,好为自己的婚嫁增加筹码。 她的心一直不够单纯,因此心中也常有愧。但事情即已开始,便没有回头的时候。 还好,一切顺利,她也能给自己二哥一个交待了。 “对了思雪,这是今日五皇子来访带的礼物,你来看看,正好挑些自己喜欢的带回去吧。” 过了未来岳母那关,张宏杰很开心,想要犒赏一下自己的大功臣,便将今日秦峼带来的礼物通通拿了出来。 “今日五皇子来过?” 张思雪又惊又喜,忙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强忍平静的问道。 第九十六章 决定 张思雪来到张丞相居住的书房外,看门的小厮看到她,行了礼,准备向张丞相禀告。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吧。” 张思雪摆摆手,让人退下。 那小厮想了想,点点头,便退了下去。 张思雪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悄悄从门缝里看了看,见张丞相正躺在屋里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来到张丞相身边,讨好的帮他按摩起来。 “哼,说吧,今日来,又有什么事要告诉为父啊?“ 张丞相闭着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张思雪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表情。 ”父亲,原来您没有睡着啊……来来来,让女儿给您按摩按摩,让您放松一下。“张思雪更加殷勤了。 ”免了,你这殷勤我可消受不起。“ 张丞相睁开眼,起身走到桌前,试了试茶温,还没动手,张思雪已经拿起茶壶,给张丞相倒了一杯,并贴心的送到张丞相嘴边。 真是没眼看! 张丞相唾弃着,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怎么,这会急了?当初胆大包天私自出府,还与五皇子私定终生,那会怎么不怕?啊?“张丞相冷笑着。 ”那是因为女儿有您这样为儿女幸福着想的好父亲,所以才不怕嘛……“张思雪抱着张丞相的胳膊,脸颊在张丞相袖子上磨蹭着,一脸的温顺乖巧,像猫儿一样。 ”父亲,今日五皇子来过,您与他谈得怎么样啊?“张思雪腻声问道。 ”怎么样?还不就那样呗!“张丞相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抖掉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真是女生外向,这还没嫁人呢,八字都没一撇呢,就已经成了这样。赶明儿嫁了出去,那还不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把娘家都给忘了个精光!“ ”怎么会呢,父亲!女儿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是永远不会忘记父亲的恩情的!“张思雪忙仰起小脸发誓。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吧。“张丞相道,”不过呢,你们的事要成,难度可不小。先想好怎么过皇后、太子那一关!“ 张思雪听出张丞相今日并没有为难秦峼,心中欣喜,忍不住又抱起了张丞相的胳膊撒起了娇, ”女儿谢谢父亲大人,有父亲大人在,皇后、太子算什么?您一定会帮我们好好谋划,让女儿得偿所愿的,对吗?“ 丞相大人不置可否,继续悠闲的喝起了自己的茶。 ———————— 朱慧回到家。 晚饭时间早过了,家里也没给她留饭。因为她时常在外面有应酬,朱夫人也没料到她今天居然会空着肚子回来。 朱慧在厨房翻找了一遍,拿了个晚餐吃剩的饼,将炉子上常备的热水往剩菜里倒了些热热,胡乱对付着填饱了肚子。 “咦?你今天怎么没在外面吃?我以为你下午忙荒荒的出去,是晚上有应酬呢。”朱夫人走进厨房,准备提壶热水洗漱,见朱慧也在,便随口问道。 朱家下人少,不过一看门打杂的男仆,一做饭浆洗的女仆,再加上负责内院内务,名义上属于朱慧,实际上哪里需要往哪去的丫环珠儿。男仆、女仆是对夫妻,晚上回门房休息了。 出现这种情况,一来是朱家新入京,还有些老仆还在边关,二来朱家以武出身,不太讲究这些,崇尚“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朱将军、朱夫人也不喜欢人贴身伺候,怕伺候得太舒服了,失了武家锐气。 因此,朱家下少稀少,连出门的马车都是租的,还有许多杂事,都足朱夫人亲自做的,比如,端自己的洗脚水。 “嗯,有事,不是应酬,没顾得上吃。”朱慧呼噜了一口自制的杂烩汤,答了朱夫人的话,继续啃饼。从没学过女红的朱慧,自然也不会做饭。从镇阳宫离开,她心烦意乱,连回家的路都差点走错,忘了吃饭很正常。所以晚饭就这般对付了。 “哦,这样啊。”朱夫人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看了眼炉子,见下一壶水还得一会才烧开,便坐到了朱慧身边问道, “哎,你和那莫衍……到底怎么样了?娘还等着他上门提亲呢,怎么这么久还没点动静?不至于啊!他那个小师妹,不是还一直撮合你们,希望你们在一起吗……” 朱慧本不欲理会,但奈何朱夫人穷追不舍太过八卦,她忍不住朱夫人的唠叨,将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娘,你就别问了好不好?人家莫衍要干什么,哪论得到咱们管?人家可是堂堂的镇阳宫宫主,咱们攀不上的!” “怎么了?我问问还不行吗,我是你娘啊,关心你很正常好不好,居然还敢对我摆脸色,你还是不是我女儿了?” 见朱慧脸色不好,朱夫人一开始有些心虚,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对,你刚说什么?莫衍是镇阳宫宫主,咱们攀不上?咱们什么时候是看人家背景想攀附的!娘想着莫衍,还不是那小子上次端午节表现不错,是唯一知道你身份还敢接近你的。不赶紧抓紧了让他娶你,等下一个天知道是什么时候!说,你们之间到底出什么问题了?!你刚那话头不对,我说天也要弄明白!” 莫衍在朱夫人心中印象很好,觉得他比朱慧靠谱多了。而且经过端午节时她暗地的考察,也看出了莫衍对朱慧有意。因此回家后就时常念叨,就盼着莫衍早日上门,赶紧把朱慧给娶了,因为她感觉这个女儿翅膀越来越硬,她快要管不住了。但如今听到朱慧的话,她自然是不甘心的,想要弄清楚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 “娘,你就别问了好不好,你女儿我正烦着呢!” 朱慧自是回答不了,因为她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导致他们总是感觉差一点什么,就是走不到一起。 于是朱夫人和朱慧,一个追问,一个逃避,闹得朱夫人发脾气,朱慧仍犟着不说发生了什么,最后只得不欢而散。 我不过是想要莫衍给她一个承诺而已,那怕骗她也好,可莫衍连这都做不到,那我还能继续和他像以前那样暧昧不清吗?自然是要早做打算了! 朱慧回到自己房里,气鼓鼓的想着,做了一个决定。 第九十七章 乔迁 “笃笃笃!” 敲门声轻轻响起,朱慧一惊,忙停下手里的动作, “谁呀?” “是我,慧姐姐。”万宝儿回道。 “哦,你回来吧。”朱慧松了口气,给万宝儿打开门,顺便瞅了眼外面情况,转身把门又给关紧了。 “慧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呢?”看着朱慧紧张的样子,万宝儿好奇的问道。 “没干什么,你不用管。宝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朱慧一边问着,一边继续之前的动作。 “没什么事,就是刚听到你和干娘吵架了,就过来看看。慧姐姐,你和干娘怎么了?”万宝儿问道。自被朱夫人收为干女儿后,她就改口叫起了干娘。 “能怎么了?还不是你干娘,天天追着我莫衍莫衍的,恨不得我马上就嫁出去。这怎么可能?这世上除了莫衍,还有那么多男人呢!”朱慧嗤之以鼻,把收拾好的几件换洗衣服在床上放好。 万宝儿眨巴着眼睛,看着朱慧的动作,问道,“慧姐姐,莫大侠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说他?” “好,他很好。可他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后呀,可别再把我们两个扯到一起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朱慧将一块包袱皮铺在床上,又把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放上去,打起了包袱,手上动作麻利,一点都不耽误她说话。 “啊?!慧姐姐,你和莫大侠之间出什么事了吗?”万宝儿连忙问道,然后看着朱慧打包袱的动作,猛然醒悟,“慧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大晚上的打什么包袱,你要出远门吗?” “不,我不是出远门,而是要离家出走!”朱慧背起包袱,挑挑眉,对万宝儿得意一笑,“宝儿,我走了,这个家我实在呆不下去了。等哪天老娘不啰嗦,也不逼我嫁人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回来。不要想我,有事,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我。记但,要保密哦~~” 话音未落,人已打开窗户跳窗逃跑了,只留下一个尾音,在夜空下余音袅袅。 —————— 自出了朱家,住到了秦峼帮忙置办的新宅子里,朱慧便犹如脱了僵的野马,彻底自由了。 为庆祝这得之不易的自由,朱慧在宅子里办了个乔迁宴,从酒楼订了一桌好酒好菜,把那几个幸免京郊大营再改造的手下全叫了过来,准备喝个不醉不归。 “老大,老庄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如今咱们帮势头正好,可人手太少了,那么大的帮派驻地,除了两个看门的,再找不出其它人了。” 钱发喝着小酒吃着菜,惬意的很。如今趁着帮里大部分人不在,他在未来老板五皇子那里很是得意。虽说几头忙得脚不沾地,可他很是高兴,正寻思着把铺子和帮里的事放一放,专心五皇子的任务,因此很是关心。 “快了吧。”朱慧挟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眯着眼睛想了想,“我前段时间抽空去京郊大营看了看,老庄他们训练的不错。虽说苦了些累了些,但一出来就成了吃皇粮的,一个个干劲足着呢。” “哦。”钱发点点头,复又担心起来,“老大,你说等老庄他们出来,你说王爷会不会嫌弃我粗笨,转头器重老庄他们这些受过训的?” “放心吧,你和老庄不一样。”朱慧给了钱发一颗定心丸,“老庄他们是走护卫一路的。你呢,机灵、会眼色、办事又利索,王爷准备提拔你当侍从来着,上次不还带你去了趟相府?多大的脸面!” “嘿嘿,那倒是。”钱发笑了起来,“其实那天王爷本来中意带你去的,可惜你有事来不了,要不然就能跟着见识见识相府是什么样了。我跟你说啊,那相府……” 钱发滔滔不绝的讲起了那日相府的见闻,言语间满是羡慕。他出身市井,爹娘在他十几岁时先后去了,一个人无人管教,便做起了混混,带着几个境遇差不多的兄弟在街上混饭吃,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因此第一次见到张府这样精致阔气的府阺,当即疑为仙境。若不是紧跟着五皇子秦峼,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在顶头上司面前出丑,怕是早就走不动道,看花了眼。 自张府回来,钱发便把此行列为人生第一得意之事,一有机会便要显摆一下。 朱慧也随他去了,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借酒消愁。她近来心情不好,若以往,见钱发这样,都会忍不住打击逗弄他一下。 “吱扭”一声门响,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是今晚聚会的人员之一,前钱发小弟,福安铺伙计之一,小何。 这酒宴已开了有一会儿了。之前众人喝酒吃菜,点评着师傅的手艺,觉得桌上烧鸡不如周老大家好吃,便让小何买一只回来添菜。 这会儿小何买到了烧鸡,刚带回来。 “小何,买个鸡而己,怎么去那么久啊?”钱发停下自己的相府见闻,一边帮着摆盘一边问道。 “嗨,别提了。”小何叹了口气道,“我买了鸡回来,想抄近路快点,却没想到正碰上镇阳宫和离火轩大战,整条街上都是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可吓死我了,就又绕了路回来,这不给耽误了?” “唔,这样啊……”钱发想了想,问朱慧道,“我记得莫大侠还是镇阳宫宫主,帮了咱们好大的忙。若没记错,咱们金钱帮还是镇阳宫名义上的下属。老大,镇阳宫大战离火轩,咱们金钱帮要不要出手?” “出手?凭咱们这几个人,你想上去帮什么忙?就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炮灰都算不上,还是别去添乱了。”朱慧丢下酒杯,白了钱发一眼。 “小何,镇阳宫和离火轩在哪打?告诉我地址,我去看看。”朱慧紧了紧护腕,向小何问道。 “哦,好。”小何说了地址,见朱慧一付要出门的样子,不禁担心道,“帮主,他们人好多的。” 第九十八章 猜测 朱慧来到小何所说的镇阳宫与离火阁激斗之处,正赶上两帮争斗到最激烈时刻。 这时候普通帮众们都已停手,战场交给了两帮高层。 离火阁在京城经营日久,帮派人多势众。 镇阳宫新进之秀,但帮中众多高手都特意从江湖中招揽来的高手,这一点离火阁是比不过的。 此时两帮各派了四人出场,镇阳宫明显占优,其中一名使剑的老者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眼看对手要毙于剑下,离火阁中跳出一名同样用剑的年轻人。 “退下吧。” “是,阁主!” 原来此人便是离火阁阁主,看年龄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但一身修为高超,一出手不但接下了老者的剑,还隐隐有反攻之意。 朱慧眯了眯眼,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陈长老,你不是杨阁主的对手,让我来吧。”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莫衍走进了战圈。 “好,莫宫主的武功,老夫是信得过,今日就看宫主的了。” 老者哈哈笑着,一阵猛攻之后趁机而退,将战场让给了莫衍。 朱慧之前躲在墙后偷偷围观,这会见莫衍出场,忍不住想离近些看。便看了看环境,跳上旁边一座层高酒楼,想从房顶上找个好位置。 然而她刚跳上去,房顶阴影里便闪过一道白光,一位身着黑衣的刀客跳了出来,险些将她劈成两半。 “兄弟,别误会,我只是围观一下,打打酱油的!” 朱慧连忙伸剑格挡住刀客的刀,在屋顶上纵横跳跃。因怕打错了人,只闪避而已。 “兄弟,别打了,你是镇阳宫的吗?我认识你们莫宫主,跟你们一头的!” 见刀客招招狠毒,都往要害上招呼,朱慧忙搬出莫衍,却见对方不但攻势未缓,反而更加凶险了,便拔剑出鞘,和刀客斗了起来,几个回合后,将人踢下了房顶。 “谁?” 房顶的动静惊动了下面打斗的人。 刚退场的陈长老警觉的向屋顶看过来,同时向莫衍开口警示, “宫主,房顶有动静小心有诈!” “知道了。”莫衍一剑刺出,然后顺手画了个圆,将杨阁主逼远了些,抽空向房顶看去。 “弟兄们加油,今晚定要将莫衍留下!” 逼退的杨阁主大喊一声,又揉向扑向莫衍,同时原来与其它镇阳宫高手交战的人,忽然一改颓势,猛然发力逼退对手后,齐齐向莫衍扑来。 朱慧心急如焚,正踏前一脚,正要跳下楼助威,突然脚下一阵整齐的开窗声,原本寂静无人的酒楼三楼伸出一支支满弓的箭支来,对准楼下镇阳宫聚集处,便是一阵箭雨扫过。 顿时镇阳宫人仰马翻,不少人都受了伤,连莫衍都在四人的围攻下,没躲过去,背上中了一箭。 见此情景,朱慧下楼的动作便是一顿,改为撞破屋顶,跳进酒楼,准备先把这些埋伏的箭手干掉。 弓是军队管制武器,普通人不可能拥有,更何况是这么多。而区区帮派争斗而已,也不可能因些出动军队。所以,就算离火阁想办法弄到了这么多弓箭,这些箭手也不可能有多熟练。 当一开始因箭雨带来的混乱结束后,镇阳宫慢慢稳下阵角,之前被对手拋下的镇阳宫高手们也缓过神,上前帮莫衍分担了压力。 此时的箭雨也越来越缓,越来越稀疏。 当唯一空下来的陈长老安抚好混乱的帮众,带着人攻上酒楼时,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躺满了离火阁埋伏的箭手,然而给他们示警,并替他们扫平埋伏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朱慧心情愉快的回了家,当然,是她刚搬的新家。 此时酒席已散,只剩小何一人忙着收拾碗筷。 “咦,小何,其它人呢,怎么就你一个?”朱慧好奇问道。 “钱长老说明天有事就先回去了,他不在,其他人也散了。”小何苦着脸回道,“就我,因为回来晚没吃好,他们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继续吃,顺带收拾了。什么人嘛!怎么这样?我回来晚还不是为了给他们带烧鸡!” 小何愤怒的控诉,然后期待的看着朱慧,“老大~~” 第九十九章 游玩 马车一路向南,出了城门后驶向了栖霞山,最后在山下高罗河一处僻静的河岸边停止了。 “到了,我们下车吧。” 秦峼先跳下车,伸手将张思雪扶了下来。 “这里风景不错,又清凉僻静,难为你找到这么个好地方?”张思雪四处看了看,对这次见面地点很满意。 这里是高罗河离栖霞山最近的一处弯道,河水在这里汇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水流缓慢处,自然生长着一些野荷丶芦苇。栖霞山的阴影投射下来,给炎炎的夏日带来一丝阴凉。 “这是我找人打听的,你喜欢就好。”秦峼微微一笑,让钱发原地待命,自己带着张思雪到附近走走。 钱发领了命,从车上搬出一块布幔,一卷毯子,和车夫一起准备搭一个供人休息的简易凉棚。 张思雪见状,便把梅香也留了下来帮忙。 “思……思雪……”看着张思雪即便男装也难掩的丽色,秦峼心情激动,大着胆子,第一次当面叫出张思雪的名字。见张思雪只是微红着脸故作平静,并未出言反对,他稍稍缓解一下内心的激动,问道,“思雪,你就这样出来,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张思雪回道,“我早就做了准备,是征得父亲同意才出来的。” “你父亲……张丞相……他这么放心你出来?”秦峪问道。 “当然,我已经向父亲坦白了我们的事,父亲他同意了。既然如此,我跟你出来,当然没有问题了。”张思雪得意回道,复又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情况不允许,我们之间来往还要避着些人,不是时候公开。” “思雪,让你受委屈了。”秦峼不禁皱了皱眉,安慰道。这一刻,他再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弱小无能。 以前,他觉得这个不起眼不受人注意很好,很安全,什么风暴都不会冲着他来。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因为自己的弱小无能,面对自己的心爱的女子,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选择放弃。都不能真抢到手。即使侥天之幸,得到了心爱之人的垂青,他还是不能公开,只能偷偷摸摸的和她来往。 “不委屈,既然选择了你,这些都是我事先就考虑过的。”张思雪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我相信只要我们有信心面对,细细谋划,终能等到花开月明的那天。” “思雪,能得到你的青睐,真是我秦峼今生最大的幸运。”秦峼看着张思雪的微笑,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张思雪脸上一红,低头避开了秦峼那炙热的目光,“哎呀,说这干什么,还是说说你和我父亲聊了什么吧,我挺好奇的。” 第一百章 惊闻 朱慧一大早起床,洗漱之后在院子里练了一遍武功,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她如今能有这身好武艺,便是自小勤学苦练而来,没有做半点假。 “老大,你功练完了?快来尝尝,这是街口刘嫂家的烧饼,很好吃的。”小何自门外走进,手上提着几个纸包。他昨晚留宿在这里,早上很自觉的出门买早餐了。 “好,马上就来。” 朱慧收剑入鞘,回屋重新洗漱一遍,换了身衣服坐到桌前,拿起个烧饼啃了起来。 “不错,确实很好吃。就是可惜没有碗粥来配,有点干。”朱慧评价道。 “老大,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喝粥?不如自己煮吧!”小何哈哈笑着递过一个茶壶,“不如,喝口水配配?” 朱慧接过茶壶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呸!凉的,还是昨晚泡的,早变味了,真难喝!” “还好啦,比白水好喝。”小何倒是毫不在意的给自己倒了杯,就着烧饼喝了下去。他之前在市井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的,如今的生活对来说已经是想象不到的好了。不过区区放了一晚的茶水而已,以前他连泔水都喝过。 看着小何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朱慧想了想,把杯中剩茶都喝了下去,发觉习惯了也没什么,便又倒了一杯,和小何一起吃了起来。 “小何,今儿你钱大哥有事,我也脱不开身,铺子里就靠你盯着了,有事让弟兄们找我。”朱慧边吃边道。 “好,”小何点点头问道,“老大,你今天还去王爷那几间铺子吗?” “嗯,那几间铺子刚去衙门办完手续,准备重新开张。这段时间我忙着重新布置,还要再招些人手,基本上都会在哪。哦,对了,我下午会去王府一趟。你钱大哥今天去不了,不放心,让我抽空去看看。等我去过王府,就回铺子瞧瞧,到时咱们一起回帮。那么大个帮派驻地,人少了不放心。现在正是镇阳宫和离火阁斗得狠的时候,要小心被人给混水摸鱼了。” 朱慧边吃边聊,很快就定下了一天的行程。 “唔,好,我记住了。”小何边听边记,不忘记往嘴里塞饼。 吃过早饭,两人分头行动,朱慧往城南而去。 因为秦峼手里有钱,一万两的安家银子,在权贵间或许不算多,但已经足够在城中添置几间不错的铺面、宅院。 秦峼最终选定了一个酒楼,二个店铺。除了酒楼在城东,店铺都处于最繁华的城南。 一个铺子准备做北货,货源已经打通,另一个准备做些女眷生意,除和张思雪谈好了合作关系,在她那里订了一批老字号的胭脂水粉,还在其它货商那里订了些首饰布匹。 今日便是布匹到货的日子,因此朱慧必须到场。 第一百零一章 告别 今日是七月初七,俗称七夕,是传说卢天上牛郎和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因此每年的这一天,无数女儿家对月穿针祈祷,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双像织女一样的巧手,让织女保佑自己婚姻美满,家庭幸福。 所以七夕节又被人叫做情人节,无数小儿女们想方设法在今日会面,盼望自己能像牛郎织女一样,永远在一起。 这日一大早,武安城外护城河边的垂柳树下,便站了个劲装打扮的少年郎。 一身蓝色衣衫干净爽朗,一双浓密修长的剑眉尽显英气,双目坚毅,鼻梁挺直,嘴巴紧抿,脸部线条对男子来说稍显柔和,但放在这十几岁的少年郎身上,却恰到好处,更显俊俏。 少年郎手拿长剑,肩背包袱,牵了匹马,一身远行打扮,在这树下等了好久。 他在等谁?是他的情人吗?是想在远行之前,再见情人一面,带着她的祝福上路吗?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次有马蹄声响起,他都会急忙望去,然而一次次,他都会失望的低下头。 马蹄声又响了起来,少年抬眼一看,是一辆马车驶出城外。 少年叹了口气,将拎在手上的包袱背了起来,紧了紧马鞍,准备上马离开了。 日头已经很高了,对于赶路的人来说,这时候已经很晚了。 “朱大哥!等等我们!” 一个声音从马车里响起,拉住了朱慧的脚步。 朱慧回过头,见秦峼和男装的张思雪先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王爷,张兄弟,你们怎么来了?”朱慧向秦峼行了个礼,问道。 “朱兄弟,你今日起程离京,我们怎么可能不来送你一程?”秦峼笑了笑。 “是啊朱大哥,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帮不上什么忙,总要来见你一面。”张思雪目含忧色,关切的道,“朱大哥,此去边关路远,我们不能陪你,但若在京中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及时通知你的。” “谢谢,”朱慧眼眶泛红,眼里开始有了泪光,“在我朱家遭逢如此大难的时候,我四处奔走无方。两位在此时对我不离不弃,两位的大恩,我朱慧此生不忘!” 朱慧一时心情激动,说出了真名,但秦峼没有在意,只以为是她一时哽咽,将“朱辉”说成了“朱慧”。 张思雪听出不对,忙接过话头,“朱大哥,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不就该患难与共的吗?我会回府打听,看张丞相那里会不会知道什么内情,到时写信告诉你。” “谢谢。”朱慧再一次感谢后,将目光投向秦峼,郑重的拱手向他行了个礼,“王爷,请恕朱某因逢家难,不能向王爷效忠了。自古忠孝难两全,王爷能体谅下属,放属下离京,大恩不言谢。若有一日,朱某能洗刷尽我朱家冤情,必将回来继续报效王爷,还请王爷到时不要嫌弃。” “不会,朱兄弟大才,不论何时,我这里都会扫榻相待。我只怕,我这里庙小水浅,那时朱兄弟会看不起。”秦峼的神色暗了暗,“这次你家出事,我就什么忙都没帮上。” “王爷不要这么谦虚,若不是你,我又怎么能见到我娘最后一面?”朱慧摇摇头,托付道,“还有宝儿,钱发,我在京中的那些兄弟,王爷,他们都托付给你了,还请王爷好好照顾。” “好,我会的。”秦峼点点头,“他们都算是我的人,我必然会好好照顾,你放心吧。” “嗯。” 朱慧点点头,目光看过秦峼、张思雪,最后留恋的又望了京城一眼,狠狠心回过了头,向秦峼、张思雪抱拳行了一礼, “王爷,张兄弟,朱某就此告辞,希望日后有缘再见了!” 说罢,不待秦峼、张思雪回礼,便飞身上马,起鞭扬长而去。 ———————— 那日在燕王府,朱慧接到万宝儿的报信,急忙往朱家赶去。 然而等她赶到,朱家早已空无一人,院子里一片狼籍,犹如狂风过境一般,被扫荡一空,只大门上紧贴着两张大理寺的封条。 “朱大哥!朱大哥!” 万宝儿和小何脚程慢,待他们赶到朱家时,朱家大门上的封条已被朱慧撕下,此时她已将家中检查了一遍,正从里面冲出来,要往大理寺去。 “朱大哥,你等等我,你要去哪儿?”万宝儿一把攥住了朱慧的胳膊,见她仍是不管不顾,便紧紧抱住了朱慧,不让她走。 “去哪儿?当然是要去大理寺问问!我爹忠君爱国,为大蔡尽心尽力,不知杀了多少蛮族士兵,决不可能叛国。这里面一定有冤情!”朱慧挣扎着,怕伤了万宝儿不敢使劲,两人一时僵持住了。 “可是干娘要你不要回来,让你逃得远远的,你去大理寺怎么救他们?不是让干娘他们更担心你吗?”万宝儿哭着不松手,“朱大哥,朱家现在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冲动。要是你也出了事,宝儿该怎么办啊!” 突然倾刻之间,朱家便获了叛国之罪,朱夫人匆忙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交给万宝儿,让她给朱慧报信,便将她赶出了门。 万宝儿初时不知所措,还以后是来人报错了信,犹犹豫豫的走在街上,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然而很快,一队官兵从她身边疾行而过,万宝儿转过身,见他们飞快的奔向朱家,列队包围后冲了进去,才觉得这恶梦成了真,吓得跑了起来,还因此引来官兵注意,盘查身份。 等官兵将朱家人抓住,确认所有人都已到案后,才将万宝儿放了。 万宝儿甫一脱身,便吓得两腿发软,飞快得跑到朱慧开的福安铺来找她。这个铺子筹备时,朱慧和钱发带她来过,因此她知道路。 但是朱慧不在铺子里,此时她已身在燕王府。幸好小何跟着钱发的时间长,认得万宝儿,带着她找到了朱慧。 当朱慧一听到朱家的消息,就冲动的跑回家确认。 万宝儿一路跟着,腿都跑疼了也顾不得喊累。她的心惶恐不安,犹如天塌一般。当初万娘子死时,万家家破人亡,她的天就塌过一次。 那时她凄凄惶惶不知怎么办才好,是朱慧一直在她身边安慰她、鼓励她,帮她渡过了那段难挨的日子。如今她有了新的家人,刚过上几天幸福的日子,这么快,这样的生活又要结束了吗? 不要!我不要连这世上最后一个关心我的人也没有了! 万宝儿紧紧的抱住朱慧伤心而绝望的哭着。 第一百零二章 冷静 “松手,宝儿你松手!” “不!我不要!” “老大,咱们快离开吧,这里刚被官兵封了,多留怕有危险!” 朱慧和万宝儿还在争执,小何急得一边四顾观察一边劝道。 “慧儿!” 一个身影突然从墙头跳下,惊喜的抓住了朱慧的胳膊。 朱慧和万宝儿一时停下动作,向来人看去。 小何疑惑的睁大眼,四处环顾了一遍,“慧儿?莫大侠,你找谁呢?” 莫衍动作一顿,没有说话,抓住朱慧的手没有放。 朱慧扭过头,不知如何说是好。 万宝儿看看两人,又看看小何,眨了眨眼,脸上挂着眼泪道,“慧儿……就是朱家的大小姐,莫大侠……的心上人……”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莫大侠对老大这么好,原来是想做老大的妹夫啊。不过莫大侠找我们老大没用,慧小姐已经被官兵抓走了。”小何恍然大悟。 朱慧在张思雪的提点下,向五皇子秦峼重新捏造了自己的身世,把自己变成自己的哥哥,朱将军的私生子。这个身份有朱家为证,更为可信,五皇子一系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之前那“母老虎”之说也无人再提。朱慧成功过了这一关,还加深了秦峼的信任,顺带的,朱家的基本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 “走,我们找个地方再谈吧,我知道一些情况。” 莫衍若无其事的放下手,向朱慧提议道。 “好,等我一下。” 朱慧回头,交待了小何,让他先带万宝儿回她家,便跟着莫衍一起走了。 朱慧跟着莫衍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见莫衍停了下来,急切的问道,“说吧,你知道什么情况?” “不急,进来再说吧。” 这院子很小,只有一进,三间房而已。 莫衍望了朱慧一眼,率先打开门,走进正房。 “现在可以说了吧?”朱慧跟着进门,迫不及待的问道。 “慧儿,你知道刑部和大理寺的区别吗?”莫衍斟酌着,开口问道。 “不知道,二个不都是办案子的?哦,我知道了,一个归张丞相管,一个不归他管。”朱慧胡乱答道。 “差不多。”莫衍点了下头,“刑部专管地方案件,大理寺负责审察,主要负责一些大案要案,很多案子,到了大理寺,就说明很严重了……” “我当然知道!通敌叛国,这么大罪名,还有可能不严重吗?莫衍,你到底要说什么?”朱慧紧盯着莫衍问道。 “我的意思是……大理寺戒备森严,你不要冲动,以身犯险。”莫衍担忧的看着朱慧,“我知道朱家出事的事情后,查探了一些消息才过来找你。据说朱将军通敌卖国,向蛮族走私盐铁,被边关守将当场捉拿。朱将军被当场格杀,你哥哥朱朗负伤逃走正在追捕。案子通报到大理寺,你们朱家就被以叛国罪捉拿抄家……”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我爹戎马一生,不知道杀了多少蛮族中人,怎么可能还会通敌?莫衍,我现在就要去边关,我要去救我哥,我要去为我爹报仇!” 朱慧激动的就往外走,莫衍连忙拉住了她, “慧儿,你冷静一点!我相信你爹是清白的,他肯定是被人陷害,可你现在去有什么用?边关远在千里之外,而你娘和你弟弟刚刚被抓入大理寺诏狱之中,你要丢下他们不管吗?” “对,还有我娘,我小弟……他们还在牢里等着我去救呢……”朱慧痛苦的捂住了头,“莫衍,怎么办?你说我到底怎么办才好?我爹死了,我哥、我娘、我弟都在受苦,你说我要怎么办才能救他们啊!”朱慧崩溃的叫喊着,哭了起来。 “好了,别哭,你也别怕,一切有我呢。” 莫衍抓住朱慧的手,将她搂在怀里,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慧儿,你现在是安全的。我打听过了,你娘把你的丫环珠儿打扮成你的样子,顶了你的名,被抓进了大理寺。如今朱家人在册的都被关在狱中,名义上你与朱家没有关系。只要你不自暴身份,不会有人来抓你的。” “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没有关系?那可是我娘和我弟弟啊!他们在牢里受苦,我怎么可能在外面逍遥自在?我要去救他们!”朱慧泪如雨下。 “那你要怎么办?去闯大理寺诏狱吗?然后自己再折进去,让你们朱家再无沉冤昭雪的那天?” 莫衍问道,朱慧不语,只默默啜涕着。 莫衍叹了口气,道,“慧儿,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不要冲功,保护好自已,这样才能有机会想办法救出你的家人。你在这呆着吧,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很安全,没几个人知道。” 莫衍将朱慧拉到椅子上坐下,倒了杯茶给她,嘱咐道, “你先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我再去打探清楚,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能把大理寺相关卷宗看一下。了解清楚情况,我们才能找地方着手翻案。慧儿,等我回来。” 莫衍叹息着,看着难得如此乖巧的朱慧,不舍的叮嘱着,见朱慧点头应了,才关上门离开。 朱慧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终于从混乱成一片的大脑里找回点理智来。 莫衍说得对,此时不是头脑发热胡闯乱来的时候。娘派宝儿报信,让自己不要回去,就是希望自己能逃过一劫,自己不能辜负了娘的希望,一定要谨慎行事,只有自己还在,朱家才有洗尽冤屈的那天! 朱慧默默的回忆以往的记忆,看对案情有没有帮助。直到天色都黑了,才猛然回神,对了,今日事发突然,好多事都没来得及交待,宝儿和小何还在家里等我呢! 朱慧忙起身准备出门,呆坐了许久身子都僵了,她正活动着身体,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少主,你的晚饭送到了。” 少主?什么少主?莫衍不是镇阳宫宫主吗? 朱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莫衍身边的老人,叫的是少庄主。 “你们少主不在,饭菜拿进来吧。” 朱慧扬声道。 “谁?!” 房门忽然“轰”的一声破开,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第一百零三章 夜探 “原来是你!” 来人冲进门后,看见朱慧,松了口气,收剑回鞘, “朱帮主,我们宫主去哪儿了?帮里有急事需要他处理。” “秦堂主忠心为主,真令人敬佩。”朱慧点点头,觉得这个秦堂主对自己似乎有敌意,“你们宫主有事出去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原来如此。”秦叔拱了拱手,“宫主之前交待送饭过来,我以为宫主正此休息,没想到是朱帮主在此。刚刚冒犯了,还请恕罪。不过天色已晚,朱帮主家刚出了事,似乎不适合在此久留?” “我要怎么行事,好像不需要你来教吧?”朱慧冷哼一声,拿剑出门,“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听你的,吿辞了!” “嗳?”秦叔一愣,不意朱慧如此受不得激,不过被他挤兑了一下,转身就走人了。可少主让她留下,人被他赶走了,他如何交待? “等等!朱帮主稍等,我们宫主让你留下,必然是有事相告,你走了,难道就不想知道他要告诉你什么了吗?” 秦叔忙喊道。做为莫衍的贴身老仆,朱慧的身份他当然知道。然而他觉得朱慧家世、为人都配不上他的少主,因此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若这次朱慧走了,他悄悄针对她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对秦叔的叫喊,朱慧置之不理,径直往新家赶去。 “老大,你家情况现在如何了?莫大侠告诉你什么了?”朱慧一回家,钱发就立即迎上来问道。 今日秦峼与张思雪出游,他随侍一旁。下午送张思雪回府时,秦峼邀张思雪看看看修缮中的燕王府,还准备让张思雪看看后花园怎么布置。在他心里,张思雪就是燕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他自然希望能由她来设计。 于是,在燕王府,他从小伍子那里知道了朱辉家好像出事了的消息。 “小发子,你回去看看朱兄弟家出了什么事,记得明天报给我,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听了小伍子的话,秦峼向钱发吩咐道。 于是钱发将秦峼送回宫后就急忙赶回了朱宅,在那里见到了小何和万宝儿,知道了朱家发生的事。 “我家情况很不好。”朱慧摇摇头,面色凝重,“我家里人都已经被抓进大理寺了,我爹被诬叛国,我哥失踪,如今朱家就剩我一人了。莫衍告诉我了一些关于我家案子的消息,但事发突然,他知道得也不多,又去打探了。这时候,若是能进大理寺,见一见我娘就好了,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大,这事王爷可以帮忙!”钱发忙道,“今天你家出了事,王爷让我来看看,还说有事他会帮你的。那可是王爷!一定行!” “好!那我明天就去求见王爷,顺便把手里的事情交接一下。现在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爷交待的事都不能做了,得找人接手。钱发,以后王爷的事,你要多多上心了。”得知秦峼有意相助,朱慧喜出望外,对钱发交待着。 “嗯,老大放心。”钱发点头。 见事情算是有了点眉目,朱慧紧绷了好久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目的,叫过了万宝儿, “宝儿,你说今日官府上门前有人报信。你知不知道那报信的是谁?为什么给我们家报信?还能不能再找到他?”朱慧急切的问道。 万宝儿摇摇头,她哭了好久,又累又怕,早已体力耗尽没了精神,但仍坚持着要等朱慧回来,“朱大哥,那报信的人我不认识,一付下人打扮,给干娘报了信就走。我觉得干娘应该认识的,不然不会相信他,让我来找你。” 朱慧点点头,心中也对着报信之人好奇起来,希望能找到他。既然这人能提前知道消息,还对她娘示警,那一定也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能帮她家洗涮冤情。 趁着现在没事,朱慧连夜将自己手里的事给钱发交待了一遍,把自己对秦峼产业的规划也做了介绍,想尽量把对秦峼的影响降到最低。她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虽然现在不能继续在秦峼手下做事,但也要做好这最后一事。 等朱慧把事情都交待清楚,夜已深了,她告别了钱发等人,又匆匆往莫衍住处而去。 莫衍家里没人,灯黑着,不过晚上被秦叔撞坏的房门已被修好,地上杂物也都打扫干净了。 第一百零四章 慧儿 “抓住!” 一条系着灯笼的绳子突然飞来,明显是情急之中,从廊下照明的灯笼上扯下来的,上面还有个灯笼挂着,没来得及去除。 朱慧借着微弱的火光抓住了绳子,被人大力拉出了水池。 “走!” 来人正是莫衍。 他和朱慧分开后,便搜集了大理寺的情报,等天黑之后便夜探大理寺,偷取朱家叛国的卷宗。 朱家之事,事发突然,莫衍也是在官兵上门之后才得到消息,就立即打听了原由,去朱家蹲守。 莫衍知道朱慧已经搬离朱家的事了,但朱家出了这么大事,她肯定要回来看看。现在关键时刻,最重要的是保证朱慧的安全,让她不要冲动行事,免得把自己折过去,然后才能缓图其它。 叛国这样大的罪名,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扣上的,更何况有人命牵涉其中。定罪难,翻案更难。对方既然已经成功定罪,就必然做好了准备,贸然行动,只会以卵击石。 还好他来的及时,拦住了朱慧,劝住她后,莫衍便丟下帮务,去大理寺偷卷宗。朱家之事起于边关,京中没有一点征兆,只能从卷宗上来获取信息了。 只可惜大理寺经上次腐败案之后,便重新整顿,如今风气与之前不同,想偷偷进去查一份卷宗都不容易了。 莫衍一直等到深夜,所有人都困倦之时,才找到机会偷进大理寺。找卷宗花了些时间,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夜闯大理寺,便立即赶了过去,正好在官兵合围前救出了朱慧。 “怎么样?卷宗找到了吗?” 两人一路飞檐走壁回到莫衍住处,朱慧来不及打理身上湿衣,急忙问道。 “找到了。”莫衍劝道,“别急,你先换身衣服,我这就把卷宗默写出来。” 等朱慧换了身莫衍的新衣,走出来时,莫衍将默写好的案情递给了她。 朱慧看过案情概况,默默思考了许久。 “可有什么收获?”莫衍问道。 “收获不大,不过也算为我怎么查清真相指明了方向。”朱慧皱着眉道,“这上面说,我爹借巡防边境向蛮族走私违禁品盐铁,被偏将程诩当场抓获,我爹被……,我哥负伤逃走,之后又在我家查抄出许多与蛮族的往来书信及数万两赃银。 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说我爹这些年的功劳,全是跟蛮族暗通款曲得来的。我也曾跟着我爹巡防过边境,难道我亲手杀的那些敌寇也是假的么?! 胡说八道!” 朱慧将纸张拍在桌上, “莫衍,我要去边关,去找程偏将问个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陷害我爹,难道他与我爹这些年的袍泽之情都是假的不成!” 朱慧的眼里泛起了泪花。这个名叫程诩的偏将她认识,与她爹关系不错,还曾经教过她马术,夸她父虎无犬子。可现在,他为什么要诬陷她爹通敌叛国呢?她要去亲口问个明白! “好,我陪你去!”莫衍看着朱慧坚定道。 世事变幻无常,他一直以为,自己复杂的身份,会是两人之间的阻碍,会给朱慧带来危险。因此他虽然内心渴望,又舍不得直接拒绝,便用了一种消极的态度,来对待朱慧的靠近。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灾难总会以出人意料的方式降临,原本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居然变成了最危险的所在。若朱慧听了他的,乖乖回家待着,那么这时,她便已身在大理寺诏狱之中,他想见一面都难。 “好,”朱慧看着莫衍,不由的放缓了语气,“等我想办法见我娘一面,我们就一起去边关,去找到我哥,为我爹洗刷冤情!” “嗯,我们一起,慧儿。” 莫衍握住了朱慧的手,叫起了她的名字。 他知道朱慧性格坚毅,从不以女子柔软之态示人,因此他也没机会这么亲近的叫她。之前阻拦她冲动行事,情急中叫出了他心中盘桓了好久的名字,那时她思绪混乱,没有注意。但是这会不同,这会,朱慧不但清醒,还认真的听他讲话,这声“慧儿”代表着莫衍的情意。 朱慧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那张脸慢慢的,变成了一块红布。 她挣扎了下,没有挣开莫衍的手,便低下了头,声如蚊蝻般应了一声, “嗯……” 莫衍喜出望外,觉得一朵烟花在自己心中绽放了开来,一把抱起了朱慧,高兴的转了好几圈。 “慧儿、慧儿、慧儿……” 莫衍一叠声叫着,恨不得把自己的喜悦让全世界都知道。 朱慧看不下去了,在莫衍头上轻拍了下, “傻瓜,快放我下来,咱们事情还多着呢!” “对,对,”莫衍放下了朱慧,脸上仍是掩不住的喜色,“要去边关,我要提前准备一下。慧儿,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一下,我要回帮里做下安排,把事情都放下,才能好好陪你去边关。慧儿,等我回来。” “哎,等等……” 朱慧还有话要说,莫衍已经开心的一溜烟走了。虽然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但看着莫衍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开心的样子,她的脸上不由的浮起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真是个傻瓜,你忙了这么久,也没有休息呢。” 看看天色,东方的天空已现出了一抹鱼肚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朱慧思忖了一下,给莫衍留了封信,回了自己家。虽然事情都跟钱发做了交待,她还是要再见秦峼一面。一则家里出了事,不能继续效力,当然是当面请辞才见诚心;二则,秦峼托钱发传话说愿意帮忙,她想试下,通过他王爷的身份,能不能进大理寺见她娘一面,除了知道她娘和弟弟的情况,她还有话要问她娘。 —————— 天色一亮,钱发便驾着马车等在了皇宫门口。 秦峼如今已经封王,虽然王府还没建好,但出入皇宫已经自由了很多。为方便秦峼出行,还特意添置了一辆马车,专供他使用。不用时,这马车就停在朱慧家里。 “王爷,您可出来了,朱大哥他有事找您。” 一看到秦峼,钱发立即迎了上去,将朱家之事告诉了秦峼。 第一百零五章 效忠 “没想到朱兄弟家居然出了这种事,” 秦峼叹息着, “小发子,带我去看看朱兄弟,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钱发载着秦峼来到了朱慧家,这还是秦峼为朱慧添置的。 朱慧凌晨回来的,休息了一会儿,现在还未起身,钱发忙去叫了。 万宝儿在,她替朱慧招呼着秦峼,将他让于上座坐下,有端茶倒水招待着。 秦峼也是许久未见万宝儿了,自莫衍将铃儿扮作宝儿后,他虽然知道万宝儿被朱辉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却不知道在哪里。当朱慧自暴自己朱家私生子的时候,他才知道万宝儿原来住在朱家。 秦峼对万宝儿在朱家的生活很感兴趣,略问了几句,听了万宝儿的讲述后感叹道, “原来朱夫人待朱兄弟如自己亲生子一般,怪不得以他那洒脱的性子,居然肯每天乖乖回朱家,怕是有真感情了。这次朱家出事,朱兄弟他定会全力以赴,为朱家洗刷冤情了。只可惜……” 只可惜,我这里是留不住他了…… 秦峼叹了口气。 朱辉是在他最卑微之时,投入他旗下的。虽说他现在人手也不多,可比起那时,他出宫连个陪侍之人都没有的窘境可好多了。朱辉于他而言,是下属,亦是朋友,是他可信任之人。 万宝儿没有接话,另找个由头离开了, “王爷,朱大哥马上就到,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食吧。” “去吧,只给你朱大哥准备就行,我已用过了。”秦峼挥挥手,并不在意。他知道朱辉是万宝儿的救命恩人,又照顾她许久,对朱辉比对自己上心很正常。 万宝儿见秦峼没有对自己说辞起疑,便松了口气,退下了。 那日朱慧向朱夫人坦白了自己捏造私生子身份的事,在朱家闹出了好大风波,因此万宝儿也知道了,朱慧现在不但以朱辉的身份投入了五皇子门下,还把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哥哥。 朱家的生活,万宝儿没有说谎,只是不是将慧姐姐的称呼变成了朱大哥而已。自朱慧救下她之后,朱慧已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既然朱慧现在有意女扮男装隐藏身份,那她就会帮朱慧掩护好这个身份,直到哪天朱慧愿意公开为止。 “王爷!” 朱慧从后院出来,一见到秦峼便单膝跪下,行了个大礼。 “朱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秦峼连忙扶她,她坚持不肯,将礼行完, “王爷,我朱家遭逢大难,背上了叛国罪名,我父惨死,我兄失踪,我其余家人如今身在大牢,等我来救。这种时候,王爷还相信我朱家清白,肯来看我,愿意伸出援手,王爷高义,我朱辉铭感五内,请受我一拜。” 秦峼脸红了一下,又去扶朱慧,这次朱慧大礼已经行完,便顺着秦峼的力道起了身。 “朱兄弟如此说,倒叫我惭愧了。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探望你一下,帮你些小忙而已。你我相交有一段时间了,我相信朱兄弟你的人品,也相信朱家门风清正,决不会是能够通敌叛国之辈,否则也养不出你这种侠肝义胆之人了。” 朱慧的话让秦峼汗颜。 在马车上之时,听到朱家通敌叛国进了大理寺,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来看她。最后还是这段时间相处中培养起来的感情占了上风。 不管怎么说,朱辉都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下属,甚至他手中那些人手,基本上都是他带来的。 若在朱辉遭逢大难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着怕惹麻烦,要抛弃他自保,不说他自己心里就过不去,他手下钱发、庄勇等人,知道此事,怕要觉得他这个上司没有担当,不值得投靠了。 因此,秦峼做了判断后,就让钱发带他来看朱慧,既是全君臣之义,也是来打探朱慧的打算,若朱慧提出了什么为难的要求,他自是要拒绝的。 然而他没想到,不过是见一面而已,就让朱辉感动如此,他自己倒是脸红汗颜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转入正题,朱慧正式向秦峼请辞,并说明已准备将手上差事交到钱发手里,问秦峼那里是否还有别的人选? 秦峼点头,表示同意,说这样很好,让朱慧尽早将事情交接好,以免耽误她朱家之事,又问朱家情况,接下来有何打算。 朱慧据实以告,连昨夜和莫衍夜闯大理寺偷卷宗的事都说了。 “理解,莫大侠心仪令妹,你们家出事,他自然也会心急。”秦峼点点头。 朱慧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端午节时,她女装和莫衍在张府彩棚外见过秦峼,后来她有给自己安了个朱家私生子之说,所从秦峼才有这般想法。 朱慧低下头,掩去脸上因听到“莫衍心仪令妹”而起的红晕,向秦峼拱手道, “王爷,属下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王爷援手。” “你先说来,看我能不能办到。”秦峼谨慎的回答,苦笑道,“朱兄弟,不是我小气,实在是我能力有限,如今只有个王爷名头而已,能力有限,因此不敢信囗开河。” “王爷有此心,属下已经很满足了。我在王爷手下做事,王爷的为难之处,我自然了解。我要求不高,只求王爷帮忙,能让我进大理寺,见我娘一面而已。”朱慧恳求道。 “这……”秦峼沉吟着,抬眼看见朱慧恳切的目光,不由心下一软,“好吧,我答应你,帮你见你娘一面。但我跟大理寺没什么交情,甚至因之前大理寺一案还有些龃龉,跟刑部倒有点关系。要怎么做,你出主意,我来做就行。” 罢了,罢了,虽然这次冒险助朱辉入大理寺,有违我一向低调不出头的准则,然而人生在世,总有些时候,有些人,会让你甘愿打破自己的准则的。 “谢王爷!” 朱慧大喜过望,忍不住又是一个大礼参拜, “王爷,若有一天,事情完结,我朱家沉冤得雪。到那时王爷若不嫌弃,愿意收留我,我朱辉一定终身效忠王爷,决无二心!” “好!” 秦峼重重点头,受了朱慧这一拜,再次将她扶起, “若有那一天,我秦峼必扫榻相迎以得朱兄弟。只要你不怕我这庙小水浅,愿意来,我的身边永远有你的位置!” 第一百零六章 圈套 朱慧与秦峼商量过后,让钱发在状元楼定了酒席,宴请了秦峼认识的那位刑部官员,说是有位朋友,家人入了大理寺诏狱,看他有没有办法让其与家人见一面。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吃了秦峼的这顿饭,这人就出了主意,说燕王既然不愿引人瞩目,那么可找大理寺狱卒,使银子,趁夜偷偷见一面还是可以的。 有了人指点,朱慧就立马找到了门路。使了大笔的银子,又做了种种保证,才打动了对方的心,同意带朱慧夜见朱夫人一面。 “兄弟,我带你这一趟,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要知道上头刚贬了好几个官,风声正紧。你要是到时不听话,私自行事,被抓了正着,我这官位不保,你那牢里的家人……哼哼,保证也没好日子过!” “李头放心,我只见母亲一面,说几句话而已,决不会误了您的事!” 朱慧连连许诺,答应带人的李狱卒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约定了见面时间,才告了别。 “事情可还顺利?” 秦峼等在外面,见朱慧出来上前问道。 “很顺利,若无意外,今晚便能见我娘了。”朱慧松了口气,向秦峼郑重一礼,“朱某谢王爷大恩,若无王爷援手,我不知何时才能见我娘一面。王爷此恩,朱某必铭记于心。” 秦峼摆摆手道,“朱兄弟不必如此,我不过帮你打探了下消息,出了些银钱罢了。令尊还身险囹圄,我不能相助,已经惭愧万分了。” 秦峼也是真的有愧。他身为王爷,手上一点势力都没有,最得力手下出了事,甚至都不敢出头帮忙,只能这样背地里偷偷帮下,直接带着朱慧去大理寺诏狱,他是不敢的。就怕因此惹出什么事来,朝堂上弹劾一下,刚到手的王位,还没住进去的王府,就这么飞了。他刚与张思雪确立了关系,行事比以前更要小心谨慎了。 “王爷无须多说,您的难处我是知道的。”朱慧也跟着叹了口气。 当初选择跟随秦峼,不就是因为他势力单薄,自己一去就能得到重用吗?既然如此,那跟着他行事也会艰难些,不可能会借着他的势得什么好处,这也是早就能预料道的。 不过秦峼这个燕王,在知道自己家是因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抄之后,仍不嫌弃自己,不怕被自己连累,愿意帮忙,这份心意实属难得。朱慧就是被此感动,默默发誓,君既以国士待我,我也必以国士报之! 时间不早了,朱慧与秦峼边走边聊,把手里的事情及计划都和秦峼做了详细介绍,给这一段未能长久的君臣之谊作个了结。 将秦峼送回宫后,朱慧仰天长长叹了口气,算是放下了心头一桩大事,接下来可以专心朱家了。 朱慧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想了想还没到去大理寺的时间,便准备去看看莫衍。 早上时,莫衍说要回帮里做下安排,而她也给莫衍留了书,说明自己要向燕王请辞。 如今自己的事情都办好了,也不知莫衍那边怎么样了。 来到莫衍家中,房中空无一人,朱慧早上临走时写的字条还留在桌上,怕是莫衍一整天都没回来吧。 朱慧心里一沉,将剑放下,枯坐在房中,等了好久,见莫衍仍未回来,便只得带着对莫衍的浓浓关心,先往大理寺一行了。 —————— 莫衍此时正在镇阳宫帮里,眼前正面临着一个痛苦决择。 早晨,他与朱慧终于彼此坦诚了心意,确立了两人的关系,他当即决定,要丢下京中这一摊子事,随朱慧远赴边关,帮她查清朱家案情,为朱父洗刷冤屈。 然而等他回到镇阳宫,还没等召集众人宣布自己的决定,秦叔先告诉他,承恩候有召,让他赶紧去承恩府一趟。 也好,正好借此向承恩侯请辞镇阳宫宫主一职。 莫衍想着,便洗漱了一下,悄悄来到了承恩候府中。 承恩候府也位于城北,离张丞相的张府有些距离,附近也都是些勋贵宅阺。宣仪伯府、长公主府、大皇子的齐王府等,都坐落于附近。府上风格也是典型的勋贵之风,到处雕梁画栋,花团锦绣,满目的富贵奢华。 承恩候府莫衍已来过许多次。 当初应承恩候世子之邀,初入京城的时候,他还在此住过几天。后来决定投入太子麾下,为行事方便,就搬出了候府,但仍是时常向承恩候回报行事进展。直到后来,正式成立了镇阳宫,就任宫主之位后,才来得少了。这时身份已有不同,与承恩候联系多由手下出面,不需要自己亲自来了。 然而今日事有不同,自己虽是太子下属,却由承恩候主管,要请辞,当然要亲自出面了。 “咦?莫大哥,你怎么来了?” 刚入承恩候府没多久,承恩候世子李振宇便听到消息迎了上来。 这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身材微胖,脸颊红润,行动间洋溢着天真与活力,是个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幸福孩子。 “候爷相召,应命而来。”莫衍拱拱手,算是招呼。 李振宇并不意外,他与莫衍相识已久,知道他性子冷,话也少。 “莫大哥,那你要小心点,我爹这几天心情都不好,昨天还发了好大火,你可别被他惹了!”李振宇左右瞄瞄,悄悄对莫衍说道。显然他已经承受过承恩候的火气了。 “嗯” 莫衍点点头,对李振宇的提醒表示谢意。 来到承恩候书房,让莫衍意外的是,这次居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还坐了好几个人,虽然都是便装,但观其言行气质,一部分勋贵,一部分文臣,应该都是太子一系的中坚力量。 书房外把守森严,书房里,莫衍的到来打断了其中一位官员的发言,他停了下来,看了看承恩侯李同方。 李同方颔首示意继续,同时向莫衍招招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 “……昨日朱家一门已被大理寺抓捕,不日便将问审。候爷,朱将军一事该如何处理?这明显是齐王的圈套啊!” 莫衍脚下一顿,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第一百零七章 黑暗 “义勇伯说得不错。”承恩候李同方点点头,“朱将军之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并且一上来就是通敌卖国的罪名,人证物证俱全,若冒然行事,说不定太子也会受牵连。” “可朱将军之事,我们撒手不管也不好。”义勇伯朱铭杰皱起了眉,“朱将军新投太子门下不久,就出了这种事,我们不管,定然会影响太子威望,令门下寒心。” “这种时候,不寒心也不行了。”承恩侯叹了口气,“我昨夜接到奏报,南方六省水患,已起民变。如今消息还未报到京中,但也瞒不了太久。各位,南方诸省中有不少我们的人,若此事一起,赵王一系必不会放过此等良机。到时弹劾一起,必有大批官员遭贬,太子危矣!” 莫衍心里一震,京中这段时间炎热少雨,却想不到外省已经水患成灾,甚至到了激起民变的程度。他本有心多听听听朱家之事,然而南方水灾的消息一出,他也不能视而不见,这毕竟事关南方数十万百姓生死。 承恩候继续与其他人商议,讨论着如何趁朝廷还不知情之时,怎么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以免影响自己派系官员的仕途。 莫衍越听越失望,这就是堂堂大蔡朝廷的众臣吗? 南方六省水灾,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却被他们瞒得听不到一点风声。待如今事态严重,却了瞒不下去的地步,都不曾想着如何抚民赈灾,却只想着如何在这场灾难中推卸责任,守住官位,为夺嫡保存势力。如此视天下民生于不顾,若将来他们掌握了更大权势,这百姓还有生路吗? 莫衍心寒无比,之前是听命行事,要挑起诸皇子之争,让他们不能上位。然而这时,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意愿,不想太子登基。 “……既如此,此事还需莫宫主出手。” 事情终于商量出了头绪,承恩候转头对莫衍郑重道, “莫宫主,事情你都听到了,接下来就要你出马了。荆州巡抚来报,荆湘一带灾民已有聚集之势,恐成大患。你须立即赶往荆州,剿除匪首,为荆州减轻压力。只要灾民声势不成,事情还有转寰之地。镇阳宫的产,先交给副宫主,由他拦劫消息,能缓一刻,便能多一刻生机。” 莫衍点点头,心中愤懑,明知不妥,却忍不住开口问道, “候爷,水灾如此严重,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为何不通知朝廷,尽早赈灾呢?此为天灾,非人力可为,情有可原。上报朝中,不但可以救助灾民,减缓灾情,还能为各位大人将功折罪,总比一味隐瞒,直到瞒不下去,猛然暴发要好一些。” 承恩候与义勇伯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堪。莫衍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承恩候犹豫了一下,环顾了书房一圈,似乎觉得莫衍已是自己人,值得信赖,便叹了口气,道, “莫宫主,此中道理我们只何不知?只是其中内情实不好道来。朝中惯例,为防水患,南方诸省年年有银子下发,以供修堤筑坝以防水灾。然而近几年风调雨顺,他们就疏忽了此事,这笔修堤银子,就挪做了他用。若水灾之事传入朝中,必然追究此事。到时数罪并罚,丢官去职都是轻的。” 莫衍一听,顿时呆立当场。原来这水灾如此之大,不仅是天灾,还有人祸。这些贪官污吏们,为了隐瞒自己私吞修堤银子的事,不得不把水灾给瞒下来,任由百姓流离失所,承受水患之苦。 “候爷,如此不顾民生只顾私利之徒,您还为何要保?”,莫衍皱起了眉,拱手向承恩候道,“就让他们自食其果,受朝廷严惩不是更好?您不用如此苦恼,将来太子也不会受他们牵连了。要知道将此事压下风险极大,一旦瞒不住,太子风评必然会受影响!” “唔唔,这个嘛,我自然明白。只是……” 承恩候有些尴尬,避过身不敢直面莫衍, “这个……莫宫主,你是江湖中人,不懂这其中的道理。这等贪官污吏,本候爷自然是不屑与之为伍。然而六皇子势大,太子为与其对抗,自然要收笼人心引为臂助。其实太子宅心仁厚,心系天下,待他日事成之后,就必然是他们清算之时。但是现在,太子大业还需他们援手。 莫宫主,你当初投入太子门下,不是想着能借太子之势,查找自己身世吗?如今形势正好,可若太子势力受损,人手不足,那二十年前的往事,可就无处着手了!” 话到最后,承恩候隐带威胁,莫衍顿时明白了。 他后退一步,向承恩候恭敬的行了一礼, “是,属下明白了。刚刚冒犯了候爷,还请候爷恕罪,属下也是为太子大业着想。” “呵呵,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承恩候拍拍莫衍的肩膀,呵呵笑道,“莫宫主,你胸怀大义,为黎民百姓着想,很好,很好,正是我们为官之人所秉持的理想。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此时还不是赈灾救民之时。待你在江南处理好反民之事,我们就能开始着手救灾了。莫宫主,这南方数万灾民能否得救,就全看你了!” 莫衍不语,只再次低头向承恩候行了一礼。 事情商量好了,众人略说几句便纷纷告辞。 莫衍步履沉重。但看到走在前面的义勇伯,他猛然想起一事,追了上去。 —————— 夜深人静,大理寺的守卫依旧森严。 朱慧身着狱卒服饰,在李头的带领下,穿过大理寺一道道的防卫线,向大理寺诏狱而去。 “李头,这朱家毕竟是犯了叛国重罪,您带我前去探望,不怕因此受累?” 朱慧一边暗自记忆路线,观察守卫,一边有些警惕,向李头问道。 “叛国?呵!” 李头哂笑一下,瞧了瞧四周,悄声对朱慧说, “朱公子,我一看你为人正派,就知道你们朱家必然家教极好,不可能叛国。悄悄告诉你,那什么通敌、叛国、谋反、不臣……十恶不赦的罪名,我李头在这狱里见得多了。真正名符其实的少,这诏狱里,倒有很多都是因朝争,被对手给刻意构陷进来的。别听个通敌叛国就给吓着,那是你见识太少,还没见过更黑暗的呢!” 朱慧一愣,不禁对李头口中所谓更黑暗的起了兴趣,然而诏狱大门已近在眼前,便放下这点子好奇,赶紧低眉顺眼,跟着李头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八章 计划 “来来来,弟兄们守夜辛苦了,我带了点宵夜来慰劳慰劳大家。都过来过来,一起吃点吧。” 一进大牢,李头就热情的招呼了起来,将守夜的狱卒都喊了过来。 “这不好吧?李头,我们都在这儿了,里面的犯人没人看了。” “哎,怕什么,咱们守着大门,还怕他们跑了不成。”李头满不在乎的摇摇头,“好,既然这样,小朱,就由你去里面巡查了。一会回来,我们给你留个鸡腿!” “好勒,李头。”朱慧应着,朝大狱里面而去。 剩下的狱卒互相望望,见朱慧走远了,便朝李头围了过来。 “李头,这什么情况?” “咱大理寺刚经过严整,你还敢来这出?不想干了吗?” 李头神秘一笑,“别多问,有白送的酒菜吃,咱受着就是。” 李头身为大理寺狱卒的头,不过是个不入流的皂吏,连个品级都没有。不过他看管诏狱,对牢里犯人都了如指掌。朱慧白天时便先向李头打探了朱家人的情况,才塞了重金请求探监。 大理寺诏狱不同于普通监狱,没有男女之分。能入狱的,要么罪大恶极,要么来头不小,因此这里条件还可以,不似府衙大牢一般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借着昏暗的火光,朱慧找到了关押朱家人的牢房。见朱夫人、朱浩、珠儿安然无恙,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娘!娘!” 在朱慧悄声呼喊下,正在假寐朱夫人睁开眼,松开了抱着朱浩和珠儿的手。 “慧儿?你怎么在这儿?!我让宝儿给你带的话你没收到吗?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朱夫人急忙走到朱慧面前,抓着大牢的栏杆向朱慧催促道。 “娘,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丢下你们不管,独自逃命?”朱慧摇摇头,向朱夫人问道,“娘,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咱们家就突然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了?听说爹还死了,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假的,你爹怎么会死?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朱夫人还是很镇静,“我前段时间才收到你爹的信,说这段时间可能有事发生,不过有惊无险,会有人帮我们平安渡过的。你爹那人看着五大三粗,实际上滑头的很。你放心,保重好自己就行。” “是吗?可是我们偷看了大理寺的卷宗,上面说爹死了,哥哥失踪,是偏将程诩揭发的爹通敌叛国,向蛮族走私盐铁。娘,我相信爹决不是这样的人。可卷宗上人证物证俱全,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吗?”朱慧皱眉问道。 “程诩!怎么会是他?!”朱夫人有些慌了,她也皱起了眉,“边境一直有人向蛮族走私盐铁,你爹他听说了,但没有追查,因为能干这事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眼里只有钱,挡着他们财路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因为这,你爹觉得边关不稳,借着你的婚事,找了门路回京。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暂时留在边关。而程翊,他是你爹的副将,你爹很多事情都倚重于他。若是他出面指证,那你爹真的危险了!” “原来我们在京城安家,实际上是这个原因,我还以为……” 以为你们真是为了我的婚事才离开了生活多年边关,还因此十分内疚,怕自己不安心出嫁,辜负了你们的付出…… 朱慧恍惚了一下,立即回过神,就算爹娘回京的本意不是为她,难道他们对自己的关爱付出因此少了半分吗?没有! “娘,咱们家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你都告诉我吧!我现在已经长大,不是小孩子了。如今家里出事,爹和大哥生死不明,你又身陷牢中,只有我一人还能活动。你要是不把事情都告诉我,我怎么去救爹和大哥?难道就指望你口中那个不知道靠不靠谱的人?娘!咱们不能把希望都放别人身上啊!” “可是……可是……”朱夫人有些犹豫,她看看朱慧,又扭头看看被她们吵醒,靠坐在一边看着她们说话的朱浩和珠儿。 “罢了,我就把事都跟你说了吧。”朱夫人咬咬牙,示意朱慧靠近,悄声对她说了起来。 朱慧认真听着,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她原以为,皇子夺嫡之事离自己很远,就算莫衍身为太子手下,自己也投入了五皇子燕王麾下,她也没有身处夺嫡的真实感。然而从她娘朱夫人的口中,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们朱家早已投身于夺嫡之中,甚至这次破家灭门之祸,都是因夺嫡而来。 “慧儿,我已用珠儿顶替了你的身份,朱家名册之中没有朱辉的名字,你现在是安全的。虽说这次事情你爹早有预料,说是有惊无险。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一会你出去后,往义勇伯朱大人府上走一趟。他与我们家关系特殊,年初那张相府杏花会的帖子就是从他们家得的。 记得,向朱大人问清楚边关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如果计划有变,那你爹……不!不论计划有没有变,你都要往边关走一趟,我要你一定亲眼见到你爹、你哥平安才行。你听到了没有!” 说到最后,朱夫人有些色厉内荏了,她面上狠厉,眼神却已经慌乱。她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她想象的那样了。 “好,娘,我答应,一会就去义勇伯府,等天一亮,我马上就动身赶往边关,一定亲自找到爹和大哥!” 朱慧握着朱夫人的手连连保证。 转过身,朱慧却又忍不住回头,担忧的看着朱夫人和朱浩。 “还不快走,还耽误什么?这牢里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朱夫人催促道。 “娘,你们保重,我走了,一定会找到爹,为我们朱家洗涮清白的。你们等我!” 朱慧狠狠心,离开了大牢。 临走前,朱慧悄悄又塞给了李头一把银票, “李头,那牢里的朱家就拜托你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又遭受了这不白之冤,不知还要受什么苦。请你多关照关照。” “好,好,一定,一定。” 李头收了银票,笑眯眯满口答应了。 待送走朱慧,李头悄悄回了大理寺,来到了一个房间之中。 “大人,朱夫人已经将内情都告诉朱辉了,很快朱辉就会找上义勇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咱们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做得好!” 房中人抚掌笑道, “齐王不在京中,咱们齐王一系被太子打压成这样,终于要报这个仇了。通知曹州那边,好好布置,咱们这次一定要让太子栽个大跟头才行!” 第一百零九章 明白 离开大理寺后已是深夜,朱慧站在黑暗之中想了想,决定先去义勇伯府,再去找莫衍。 朱家通敌案眼看已经找到知情人,她要了解清楚所有情况,才能放心和莫衍同赴边关。 义勇伯府位于城北勋贵聚集之处,离张丞相府有些距离。 朱慧循着朱夫人的指点,找到了义勇伯府。 大蔡祖制,四品以上武官不允许独掌一军太久,每三年一轮换,换将不换兵,还不时派出监军巡查,以防各地守将坐大。 义勇伯朱铭杰勋贵出身,上代义勇候辛苦奋斗几十年,挣得义勇候的爵位,按制降爵传到了义勇伯手中。 义勇伯以父辈为荣,想恢复义勇候的爵位,便投入了太子麾下,借各地轮值之机,悄悄替太子收笼武将。 前几年义勇伯轮值到了边关,仔细经营了几年,在边关拉拢了不少人。武卫将军朱振,便是其一。 大皇子齐王成年已久,作为康平帝最年长的皇子,已经替康平帝做过好几任监军了。 早年间诸皇子未长成,齐王便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了。虽然他背景不如太子、六皇子,京里的高官看不上,但在中低层官员中,齐王还是很受欢迎的。 朱家一开始便是投在齐王营中,但后来义勇伯到了边关。在他的拉拢之下,朱家转投了太子。 将朱家从边关调入京城,便是朱振开出的条件之一。 作为回报,朱振继续留在边关,替太子做事,事成之后,便会高升入京。 至于什么事情,朱夫人不知道,但应该很危险,要不然朱家也不会匆匆忙忙的入京了。 入京之后,朱夫人与朱振还保持着联系,从朱振的信里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朱夫人推测出义勇伯与朱振应该设了一个什么计,准备将齐王在边关的势力一扫而尽。 对于这个计划朱夫人很担心,但朱振很乐观,因为与太子的势力相比,齐王太弱了,就算计划中出了什么意外,也没关系,毕竟还有皇后、朝臣那么多人找补。 因此,尽管担心,朱夫人对朱家将来还是比较乐观的。 所以那日接到义勇候的报信后,朱夫人虽然惊慌,却还算镇定。先将于朱家无关的万宝儿打发了之后,正要带着朱浩逃命,却不想被官兵围住了门。紧急之中,她让珠儿换了身衣服,扮成了朱慧,以防万一,也能为朱家留一条血脉。 本来这些事,朱夫人都没打算说出来,只等着太子派人来救。虽然大理寺上门抓人时阵仗很吓人,但朱夫人相信,作为新投入太子党的一员,太子必然会救,不然出了事都不管,以后谁还敢投太子门下? 然而朱慧有一句话说得好,他们总不能把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 因此她大胆将这些不好宣之于人口的内幕都告诉了朱慧,也是想借她给太子党增加一些压力,催一催他们尽快行事,为朱家平反。 举凡大户人家,家中宅院布置总有相似之处。 义勇伯府的防卫远比大理寺松懈,朱慧偷听了下人讲话,一路摸到了主院。 主院里正房的灯还亮着,隐约还能叫到男欢女爱之声。 朱慧皱了皱眉,等不到他们完事,便伸手敲了敲门。 “谁?!” 屋里一个男声惊问道。 “伯爷,武卫将军朱振之子朱辉拜访,有要事相商。” 屋里窸窸窣窣响了一会儿,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出来,经过朱慧时嗔怪的斜了她一眼。那一眼真是媚眼如丝,可惜使错了人。 “进来吧。” 朱慧进了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首,面容清瘦,下留一络短须,有文士之风,正是她以前在边关时曾见过的义勇伯朱铭杰。 “朱世伯!深夜来访,搅扰了世伯休息,是小侄不对。不过兹事体大,还请世伯救我朱家满门性命!” 朱慧一进屋,便向朱铭杰大礼参拜了下去。 “世侄快快请起,这礼我可受不起。” 朱铭杰忙上前扶起了朱慧,上下打量了一遍,慈爱的道, “当年在边关之时,我与你父亲同僚三年,虽未正式见过你,但也曾听说过你的名字。却没想这次见面,居然是在京中。没想到你父亲会将你送入京城,怎么,他已经将你列入朱家族谱了吗?” 朱慧在边关时,虽然是以朱家二公子朱辉的身份在外行走,然而朱家的户籍名册里是不会有朱辉的名字的,甚至朱辉都不可能出现在正式场合之中。因此对朱家有些了解的人,基本上都会有这样的判断。 作为边关的两个名人,朱慧和朱铭杰虽没机会正式相识,但边关三年,还是打过照面,认识对方的。 “世伯,如今情况紧急,不是叙旧的时候。我爹我哥在边关生死不明,我娘我弟正被关大理寺之中,我朱家上下所有人命都在您手上了。还请世伯援手救命啊!” 朱慧不肯起身,又是一个头结结实实磕了下去。 “这……哎,世侄,这事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也无能为力啊!”朱铭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什么?这怎么可能?!”朱慧抬起头,双眼紧盯着朱铭杰问道, “世伯,你不要骗我。我娘都说了,是您将我们朱家从齐王麾下,转入太子阵中。我爹迟迟不回京,就是因你们的谋划而滞留在边关的。如今我爹出事,我们全家被扣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很可能就是因此遭了齐王的报复。 我们朱家为太子做事,却蒙受这种不白之冤,您要知道,这罪名一旦落实,我们就是满门抄斩的命了。 世伯,我娘信任你,就算身陷大理寺,也还相信您和太子会还我们清白的。 可您如今却告诉我您无能为力? 您可知您这样做,会让众多太子属臣心寒吗? 世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方便说吗? 请您快告诉我吧! 那可是我的亲爹、亲娘、亲兄弟啊!我不能看着他们身陷险境什么都不会! 最起码,您也要我们死也死得明白!” 朱慧双眼赤红,狠狠的盯着朱铭杰。 第一百零十章 内情 “哎,这件事怎么说呢?我不是不想救,我也不是没努力,而是……” 朱铭杰躲闪着朱慧的目光,看搪塞不过去,便只好将其中内情向朱慧道来。 原来齐王势力虽小,但经营却久,只是根基浅薄,总是捉襟见肘,于是悄悄经营了许多来钱快的暴利生意。京中的赌坊、钱庄是其一,边关的盐铁走私也是其一。只是这种事情总见不得人,都是在避着人偷偷的干。 但总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种事干久了,别人不知道,镇守边关的官兵们总能听到些风声。 朱慧的父亲朱振,便是因此,认为齐王私利太重,家国之心太轻,不是自己认可的主君。同时又怕蛮族得到了大蔡走私过去的盐铁,实力大增,下次南侵,边关恐起大乱,便想着赶紧换船上岸,去京城安全之地呆着。 正好这时,太子年纪渐长,开始偷偷插手兵权,拉拢了义勇伯,让他借着换防,悄悄收买将领。 于是义勇伯便借着同姓是一家的名义,几次对朱振示好。几番试探摸排之后,两人摸清了对方心意,都顺利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朱振借回京述职之便,将家中妇孺安置在了京中,由义勇伯帮忙照看。年初二月那场相府杏花会的帖子,便是朱夫人从义勇伯府得到的。要不然朱夫人不过一区区四品武官之妻,凭自己本事,怎么可能拿到堂堂一品相府的帖子? 而义勇伯朱铭杰,成功为太子拉拢到了一员掌兵的将领,在太子面前立了一功。更妙的是,这位投靠来的朱将军,之前是齐王的人,知道不少齐王的隐秘之事。 太子一系也此时才知,原来齐王虽然看着不起眼,手上好像没什么人,私底下却早已经营了这么久,连最重要的兵权都握了不少。 也就是这时候,太子等人才决定,先将危险最大,也最好对付的齐王干掉,再好好对付六皇子赵王。 不过齐王经营已久,要干掉他不容易,便学着齐王,也开始在京中扶持一个黑道势力引为臂助,同时瞒下了朱振投靠的消息,让他继续留在边关,收集齐王的罪证,恃机将齐王的势力一扫而空,自己派人接手。 这才是朱慧搬家到京城,朱将军却不能回京的真正原因。 然而不知那里出了问题,本来计划中的朱将军抓住齐王通敌卖国,变成了朱将军被抓住通敌卖国。 边关路远,消息沟通不便,将义勇伯接到紧急通报过来的消息,赶紧遣人给朱夫人送信时,官兵已经在路上了。 “所以,世侄,不是世伯不想救,而是真不能救啊!” 朱铭杰苦着脸道, “我们计划失败,已被齐王抢先一步,让他把罪名栽到了你父亲的头上。齐王经营已久,手中势力不可能仅一个大理寺贪腐案就能清扫干净的。如今被他得了先手,前头不知已布下了什么陷井等着我们。因此这时候,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啊!” “那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朱慧恶狠狠的盯着朱铭杰,双手攥得发白, “那可是你的同僚!由你一手带过来的,如今出了事,就因为惧怕后面的危险,就由着他蒙受全家惨死吗?!你还有没有人性!他可是因为你们受得这场不白之冤的!” “也……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朱铭杰有些心虚, “上次借着大理寺案,我们也安插了一些人手。别的不说,把这案子拖一拖,那是没问题的。还有,你家人在牢里的生活你也不用担心,等我们扳倒了齐王,他们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那我爹呢?我哥呢?他们现在在哪里?!”朱慧吼道。 “这个……”朱铭杰的眼神有点飘,“我们的人还在寻找之中,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哼!” 朱慧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世伯,我要去边关找我爹,我要亲自洗涮我们朱家的清白。” “世侄如此不愄艰险,为父洗冤,真是朱兄弟的福气啊,那我就祝世侄一路顺利了。”朱铭杰松了口气。这个朱辉朱世侄,之前虽然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但给他的压力却一点都不小呢。 朱慧斜了朱铭杰一眼,忍不住问道,“世伯,除了这,您就没别的可说的吗?” 朱铭杰有些心虚, “上次借着大理寺案,我们也安插了一些人手。别的不说,把这案子拖一拖,那是没问题的。还有,你家人在牢里的生活你也不用担心,等我们扳倒了齐王,他们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那我爹呢?我哥呢?他们现在在哪里?!”朱慧吼道。 “这个……”朱铭杰的眼神有点飘,“我们的人还在寻找之中,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哼!” 朱慧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世伯,我要去边关找我爹,我要亲自洗涮我们朱家的清白。” “世侄如此不愄艰险,为父洗冤,真是朱兄弟的福气啊,那我就祝世侄一路顺利了。”朱铭杰松了口气。这个朱辉朱世侄,之前虽然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但给他的压力却一点都不小呢。 朱慧斜了朱铭杰一眼,忍不住问道,“世伯,除了这,您就没别的可说的吗?” 朱铭杰有些心虚, “上次借着大理寺案,我们也安插了一些人手。别的不说,把这案子拖一拖,那是没问题的。还有,你家人在牢里的生活你也不用担心,等我们扳倒了齐王,他们自然就可以出来了。” “那我爹呢?我哥呢?他们现在在哪里?!”朱慧吼道。 “这个……”朱铭杰的眼神有点飘,“我们的人还在寻找之中,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哼!” 朱慧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世伯,我要去边关找我爹,我要亲自洗涮我们朱家的清白。” “世侄如此不愄艰险,为父洗冤,真是朱兄弟的福气啊,那我就祝世侄一路顺利了。”朱铭杰松了口气。这个朱辉朱世侄,之前虽然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但给他的压力却一点都不小呢。 朱慧斜了朱铭杰一眼,忍不住问道,“世伯,除了这,您就没别的可说的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遗憾 离开义勇伯府,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走在漆黑的夜色里,朱慧的心一片冰凉。 她觉得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将她带入了一个残酷的世界。 在她的印象中,朱振是一个宽厚慈爱的父亲。身材魁梧,性格爽朗,一身北地男儿的豪气。然而这样的父亲,居然也有投靠皇子,半途换主的行为。 她并不是对自己父母的行为有什么异议,只是,怎么说呢? 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家里父慈母爱,兄妹和睦,尽管不时有些小打小闹,但都很温馨舒适,是她心目中最神圣纯洁的地方。 然而,这几天的经历告诉她,她的父母并不是只有她面前表现出来的这一面。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算计谋划。 她只是……一时有些没做好准备,接受自己父母亲的另一面而已…… 独自在黑暗的街头走了很久,不知不觉走到了莫衍家门囗。 朱慧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若是以前,她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在莫衍面前,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待莫衍身为太子下属,身陷夺嫡的旋涡。甚至还有点莫名的优越,看,我无心名利,独善其身,逍遥自在多好?你为什么想不开,非要去夺嫡呢? 这样隐秘的小心思,朱慧从不曾说,但她心里如此想的,别人不知道,却骗不了自己。正因为曾有过这样的小心思,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无颜面对莫衍。 房间仍是一片黑暗,莫衍还没有回来。 朱慧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大亮才猛然惊醒。 抬眼四顾,桌上还放着她之前留给莫衍的信。 莫衍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临走前那句“等我回来”的话还在耳边,她却始终没有等到他的人。 想了想,朱慧起身,整理了一下,便前往镇阳宫去找莫衍。 莫衍临走前说过,他要回镇阳宫交接事务,顺带请辞,然后就和朱慧一起去边关查清朱家通敌案的真相,为朱家平反。莫衍一向言出必行,一直不回来,说不定出了什么意外。 “劳烦通报一下,金钱帮朱辉朱帮主有事求见贵帮莫宫主。” 镇阳宫一片平静,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 朱慧上前一步,向门囗守卫拱手行了个江湖礼节。 “可有拜帖?”对方问道。 朱慧在身上摸了摸,失望的摇摇头。 自从上次镇阳宫门口吃瘪后,朱慧便让钱发做了一批金钱帮帮主的帖子,随身带了几份,以备不时之需。只可惜昨晚夜探大理寺诏狱,为防意外,没有带在身上。 “你等着,我帮你通报一下。” 对方应了,转身走进门内。朱慧反倒有些惊讶,难道是莫衍曾经交待过,她来会有优待?朱慧的心里不由一甜。 “报歉了,朱帮主,我们宫主事务繁忙,见不了你了。” 那护卫没多久便回来了,说的话却让朱慧扬起的嘴角落了下去。 “你难道没有通报清楚吗?我是金钱帮的朱辉,找你们莫宫主有要事!”朱慧有些不可置信,“会不会你报错了人?消息没有送到你们莫衍莫宫主手里?” “朱帮主这……” “朱帮主多虑了,我们镇阳宫帮规森严,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 朱慧扭头一看,原来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镇阳宫秦堂主。 “秦堂主,我有事想找你们宫主,还请带路。”朱慧神色冷淡下来,向秦叔拱了拱手。 “那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宫主正在帮中商议要事,没有时间见你。朱帮主请回吧。”秦叔抬抬手,微笑着,作了个请的手势。 “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朱慧眯了眯眼,最后看了看大门内的镇阳宫,转身离开了。 之前在莫衍家里,莫衍曾让这个秦堂主给她送饭,由此看来,这个秦堂主是莫衍颇为信任之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秦堂主对她有股莫名的敌意,但看在莫衍的面上,现在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 回到自己家中,朱慧已收拾好心情,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做好了规划。 她准备再待一天,第二天一早就走,前往边关寻找父兄下落。 人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尽管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休息好了,朱慧还是强打着精神,亲自带着钱发将燕王所有产业都巡查一遍,交好走前最后一班。 中间朱慧还抽空派人打听了镇阳宫的消息,镇阳宫一片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宫主莫衍坐镇镇阳宫中,没有外出,也没有意外。 朱慧派人找了个镇阳宫中人,请他帮忙给莫衍带封信,信中告知了自己离京的日期,希望能在离京前,等到莫衍的消息。 朱慧相信莫衍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然而实在自己父兄性命攸关,已经为莫衍拖了一天了,没有时间再去过多拖延了。人生之中,除了情爱,还有其他令人割舍不了的东西。 离京前最后一晚,朱慧与万宝儿、钱发等吃了最后一顿饭,将万宝儿托付给钱发照顾,自己收拾了行李,在莫衍家里睡了一夜,等他回家。 然而莫衍还是没有回来。 旭日东升,日头渐高。 朱慧站在城门外的柳树,盯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了好久,都没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 这不是预料中的事吗?为什么真的发生,还会如此失望? 朱慧叹了囗气,紧紧马鞍,准备上马离开。 她相信莫衍待自己的心是真的,想抛弃这京中一切,与自己共赴边关也是真的。然而造化弄人,他现在怕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来不了了。 不管什么原因,没有来就是没有来。他们,怕是真的无缘无份吧。 “朱大哥!等等我们!” 一个声音拉住了朱慧远行的脚步,原来是张思雪和秦峼来给她送别来了。 那日张思雪在秦峼的带领下共游燕王府,从伍公公的口中知道了朱家出事的消息。第二日便让梅香出门打听。 梅香与朱慧联络消息,都是在福安铺通过钱发来传递的。因钱发这两日忙着接手燕王的产业,铺子去的少,耽误下来,梅香昨晚才将朱慧要离京的消息告诉张思雪。 得知朱慧今日要走,张思雪一大早便带着梅香奔到朱慧家,没见到朱慧,反倒见到了秦峼。于是两人结伴来了城外,希望能见朱慧最后一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谋划 送走了朱慧,张思雪情绪低落,望着朱慧远去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明天与意外,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谁会先来。 所以人最该把握的,就是现在。 收起那些伤春悲秋的软弱情绪,张思雪对秦峼说, “殿下,那日城外游玩回来,临走前我曾要你不要担心,我已对我们将来之事有所谋划。当时时间不够,未能详谈。殿下,今日有空,我们找个地方细聊如何?” “好!” 秦峼一喜,面上忧色一扫而光。对他来说,朱慧很重要,不但是手下,还是朋友,但张思雪更重要,这可是他的心上人,还是他未来的王妃。 然而这未来王妃家世背景、人品才华都太了得,无数人都盯着她,就算他成功博得了佳人芳心,还得到了未来岳父的首肯,但要真正娶到手,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 他最近时常发愁,愁得就是如何才能虎口夺食,从太子眼皮子底下,成功将张思雪娶回家。 两人打道回城,盘算了一圈,决定回朱慧家商议。 秦峼的王府还未到手,其它产业都是店铺不适合,只有朱慧家勉强可供落足。正好朱慧离京,这朱宅就算做燕王一系目前的大本营了。 朱宅后院,万宝儿送上茶水点心就退了,张思雪吩咐了梅香守着大门,自己亲手给秦峼沏了杯茶递上。 秦峼端着茶杯,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样的日子真好。思雪,我多想这世界就我们两个,没有其它人打扰,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 张思雪脸上一红,嗔了秦峼一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不嫌我烦,这样的日子,我过一辈子都行。” “一辈子哪够?我还想三辈子、四辈子呢!”秦峼大着胆子道。 两人嬉闹一阵,进入正题,张思雪正了正脸色,严肃道, “殿下,我分析过了,我们两个人要想在一起,最好的机会就是两个月后的大选。今年大选不同往年,选中的秀女不止会入宫为妃,更重要的是,会与适龄皇子婚配。若在选秀中,让皇上觉得,将我配给你合适,那我们这婚事就算成了。” 秦峼听着点点头,“今年大选会给皇子择妃,这消息早已流传出来了。你我名额都在其中,难就难在如何让父皇为我二人赐婚。我听母妃讲过,皇后一直钟意你为太子妃,早已暗示过父皇好几次,父皇没有同意,但皇后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他们会用什么恶毒手段,逼得你不得不嫁给太子。” 张思雪不禁点点头,蹙起了眉。秦峼的话说得有道理,目前皇后和太子对她还算以礼相待,应该是忖定她不会跑才慢慢来。若有一日,知道她不愿嫁给太子,为了贪图张丞相手下势力,会不会来阴的,那就难说了。之前六皇子赵王,不就几次三番,枉图用阴毒手段坏她名节,好逼她嫁给自己吗?身为女子,这些手段她不可不防。 “不过,我的计划不是如此。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既然皇后和太子想要一个位高权重,能给太子大业带来帮助的太子妃,那我们就帮他们再找一个……” 送走了朱慧,张思雪情绪低落,望着朱慧远去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明天与意外,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谁会先来。 所以人最该把握的,就是现在。 收起那些伤春悲秋的软弱情绪,张思雪对秦峼说, “殿下,那日城外游玩回来,临走前我曾要你不要担心,我已对我们将来之事有所谋划。当时时间不够,未能详谈。殿下,今日有空,我们找个地方细聊如何?” “好!” 秦峼一喜,面上忧色一扫而光。对他来说,朱慧很重要,不但是手下,还是朋友,但张思雪更重要,这可是他的心上人,还是他未来的王妃。 然而这未来王妃家世背景、人品才华都太了得,无数人都盯着她,就算他成功博得了佳人芳心,还得到了未来岳父的首肯,但要真正娶到手,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 他最近时常发愁,愁得就是如何才能虎口夺食,从太子眼皮子底下,成功将张思雪娶回家。 两人打道回城,盘算了一圈,决定回朱慧家商议。 秦峼的王府还未到手,其它产业都是店铺不适合,只有朱慧家勉强可供落足。正好朱慧离京,这朱宅就算做燕王一系目前的大本营了。 朱宅后院,万宝儿送上茶水点心就退了,张思雪吩咐了梅香守着大门,自己亲手给秦峼沏了杯茶递上。 秦峼端着茶杯,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样的日子真好。思雪,我多想这世界就我们两个,没有其它人打扰,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 张思雪脸上一红,嗔了秦峼一眼,“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你不嫌我烦,这样的日子,我过一辈子都行。” “一辈子哪够?我还想三辈子、四辈子呢!”秦峼大着胆子道。 两人嬉闹一阵,进入正题,张思雪正了正脸色,严肃道, “殿下,我分析过了,我们两个人要想在一起,最好的机会就是两个月后的大选。今年大选不同往年,选中的秀女不止会入宫为妃,更重要的是,会与适龄皇子婚配。若在选秀中,让皇上觉得,将我配给你合适,那我们这婚事就算成了。” 秦峼听着点点头,“今年大选会给皇子择妃,这消息早已流传出来了。你我名额都在其中,难就难在如何让父皇为我二人赐婚。我听母妃讲过,皇后一直钟意你为太子妃,早已暗示过父皇好几次,父皇没有同意,但皇后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他们会用什么恶毒手段,逼得你不得不嫁给太子。” 张思雪不禁点点头,蹙起了眉。秦峼的话说得有道理,目前皇后和太子对她还算以礼相待,应该是忖定她不会跑才慢慢来。若有一日,知道她不愿嫁给太子,为了贪图张丞相手下势力,会不会来阴的,那就难说了。之前六皇子赵王,不就几次三番,枉图用阴毒手段坏她名节,好逼她嫁给自己吗?身为女子,这些手段她不可不防。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灾 已经是八月了,说是入了秋,可感觉天气比之前还要炎热,就是坐在屋里不动,也会出一身的汗。 张思雪仗着在外面无人管束,一身男装懒洋洋的趴在二楼窗口,贪图这里偶尔的一丝凉风。 “喝碗酸梅汤吧,在井里镇了很久的,凉爽可口,给你解解暑气。” 秦峼微笑着,从钱发手里接过一碗酸梅汤,给张思雪递了过去。 这里是秦峼刚开张的一间酒楼,还是之前朱慧选中的产业。自她离京之后,便由钱发接手,今天开始,就正式营业了。 张思雪这段时间在家里呆不住,便又悄悄男装溜了出来。 张夫人已经知道张思雪几次在家里找不到人,其实是溜外面去玩了,因此找她谈了好几次,让她不要再做这种有违闺训之事,甚至还关了她禁闭,不让她出门。 然而张思雪有张丞相撑腰,张夫人禁闭还没关满一天,便在张丞相的召唤下失效了。 张夫人对张丞相的放纵十分不满,又与张丞相吵了一架,被张丞相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到,也明白了张丞相不愿将张思雪嫁给太子。满腔的期盼成了空,张夫人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又不好出门,在家里看谁都不顺眼,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 毒辣的太阳底下,能不出门的,都不出门,但也有些人,不得不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加紧赶路。 张思雪看着从楼下一辆刚停下来的马车里下来的女子,不禁叹了口气, “今年秀女大选,听说参选的秀女名册上人数已经破千。这么多人蜂涌入京,最后能选中的最多不过几十而已,剩下的不是遣返,就是成为宫女的命。千里迢迢而来,最后失望而归,就算回了家,怕也要受人白眼。这世道,对女子,何其难也。” 秦峼递碗的手顿了顿,将酸梅汤放在桌上,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 “秀女大选,又不是强迫,若不想来,找借囗拒了便是。既然选择来了,那无论结局如何,都要受着。 思雪,你不是她们,又何必替她们操这份心?怎么,相爷报你病休的折子出问题了?” 八月中秋选秀的消息,上半年便已放出。这段时间以来,各地参选的秀女陆陆续续抵京,倒是让京中住宿及脂粉、首饰行业红火不少。秦峼的这间酒楼兼具客栈,这么快开业,便是也想趁机赚上一笔。 “没问题,已经通过了。” 张思雪点了点头,将之前那点子感叹抛之脑后, “我们之前分析的没错,陛下果然不愿看到相府与太子联姻。父亲为我报病,不能参选的折子一递上去,很快就批复了,连个上门查看我是否真病的人都没有。” 秦峼舒了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现在只要将皇后的注意从你身上移走,你就安全了。” “这就要看你了。”张思雪回过头问道,“你在宫中的布置怎么样?” “也差不多了,只要等到机会,便可按计划行事。”秦峼回道。 张思雪点点头,“只要皇后不紧盯着我不放,我们就有机会成事。不过,燕王殿下,这次大选,可是指名要为你择妃的呢!如今奴家报病不能参选,不知殿下你此次,要选几个妃子入府呢?” 张思雪笑吟吟的问道,语气中暗含杀气。 “不会,只要不是你,我一个人都不会要!”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起,秦峼连忙辨白,“思雪,你放心,我已经和母妃说好了,这次大选,我不会收人。你过几个月才及笄,我会慢慢等,等时机成熟,就向父皇请旨。” 张思雪脸红了起来,推了秦峼一把,“哼,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收不收人,我才不会管。想我张思雪享誉京城,多少公子都想娶我为妻。你想娶我?那可要好好表现才行!” “我,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你满意!” 秦峼笑着,忍不住伸手在张思雪小鼻上刮了一下,将她那傲娇的小表情压下。 有情饮水饱。 这段时间,张思雪和秦峼二人已经偷偷见过好几次,两人感情突飞猛进,正是浓情蜜意之时,言谈举止间尽是情趣。 在酒楼里消磨了一整天,热恋中的小情侣,无论对方做什么,都觉得兴致昂然。 送张思雪下楼时,钱发将秦峼拉到一边,悄悄道, “王爷,我刚从入住的客人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觉得有点不同寻常,想跟您说一下。” “什么消息?”秦峼随口问着,眼睛还盯在张思雪身上。 “听说南边发了大水,淹死了许多人,有的地方都开始出现叛乱了。”钱发附耳道。 “什么?!”秦峼脸上笑容一凝,变得严肃起来。 大蔡地大物博,南方基本上年年都会闹点水灾。但能逼得百姓叛乱的水灾,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好,事情我知道了,你继续留意,多打听打听情况再告诉我。” 秦峼站着发了下呆,回过神叹了口气,吩咐了钱发一声,继续送张思雪回家。 自己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连王府都没有的空头王爷,朝中那么多的大臣,什么时候轮到他操心呢? 秦峼哂笑,觉得自己瞎操心。然而毕竟放心不下,回宫后他刻意观察宫内一切,只觉一片平静,丝毫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听说皇上今天高兴,中午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许是民间传闻,传来传去,夸大了吧! 秦峼这样想着,便放下了心。身为皇室血脉,他的命运与大蔡国运相连,自然希望大蔡国泰民安,到处风调雨顺。 然而秦峼不知道,中午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的皇上,这会儿正气得饭都吃不下呢。 “啪”一声脆响,桌案上质地洁白细腻、花纹优美繁复的上品茶碗,被康平帝一把丢到地上摔得粉碎。这可是上等官窑极品,一年都不一定出一套,是康平帝平日最喜欢的茶具。如今被摔成这样,可见是气得很了。 “荆湘一带局势,居然已经糜烂至此么?!” 康平帝喝问道。 “回亶陛下,实际情形,恐怕比微臣描述的还要不堪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中 “陛下,今年南方多雨,三四月间便有春汛。五六月间,雨水增多,已经冲破多处堤坝形成了水灾。然而各地官员瞒报水灾,任由灾民流离失所,最终酿成大患,导致荆湘一带灾民叛乱,已经杀官放粮,占领县城了。” 底下跪着的人头也不敢抬,飞快的向康平帝禀报灾情,显然是早有准备。 “荒唐!真是荒唐!这叛军都已经有了,朕居然还没听说过南方水灾的消息。来人!把今日议事的诸位大臣都给朕叫过来!朕到要问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朕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这些人拿着朝廷俸禄,都干什么去了!” 皇帝震怒,众人都胆战心惊,报信传话的人去的飞快,回话的人也不敢耽误,不一会儿,小小的御书房里便站满了人。 “杜大人,将你刚跟朕说的话再说一遍,我要看看,诸位臣工们要如何向我解释!” 在康平帝的命令下,杜乐智,也就是之前被御史台弹劾得灰头土脸,一二个月不能上朝,最后被撸了九卿位置,只保留伯爵封号的宣仪侯,再次将南方水灾导致灾民叛乱的消息说了一遍。 “陛下,南方水灾的消息,各地上报时略有耳闻。不过灾情不大,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闽、浙总督曾经报过,因事情小,就没有特意跟陛下提起。至于叛乱之事,荆州知府报过,在荆湘一带有一似啸聚山林滋扰民生的山贼,已经请当地守军剿灭,恐怕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杜伯爷,您会不会道听途说,将山贼误认为叛军了?” 其它大臣还未说话,承恩候李同方便率先出列,替被告的南方大臣们说起了话。 —————— 报歉,这章没码完,明天下午换,到时三更以示歉意。 “陛下,今年南方多雨,三四月间便有春汛。五六月间,雨水增多,已经冲破多处堤坝形成了水灾。然而各地官员瞒报水灾,任由灾民流离失所,最终酿成大患,导致荆湘一带灾民叛乱,已经杀官放粮,占领县城了。” 底下跪着的人头也不敢抬,飞快的向康平帝禀报灾情,显然是早有准备。 “荒唐!真是荒唐!这叛军都已经有了,朕居然还没听说过南方水灾的消息。来人!把今日议事的诸位大臣都给朕叫过来!朕到要问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朕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这些人拿着朝廷俸禄,都干什么去了!” 皇帝震怒,众人都胆战心惊,报信传话的人去的飞快,回话的人也不敢耽误,不一会儿,小小的御书房里便站满了人。 “杜大人,将你刚跟朕说的话再说一遍,我要看看,诸位臣工们要如何向我解释!” 在康平帝的命令下,杜乐智,也就是之前被御史台弹劾得灰头土脸,一二个月不能上朝,最后被撸了九卿位置,只保留伯爵封号的宣仪侯,再次将南方水灾导致灾民叛乱的消息说了一遍。 “陛下,南方水灾的消息,各地上报时略有耳闻。不过灾情不大,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闽、浙总督曾经报过,因事情小,就没有特意跟陛下提起。至于叛乱之事,荆州知府报过,在荆湘一带有一似啸聚山林滋扰民生的山贼,已经请当地守军剿灭,恐怕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杜伯爷,您会不会道听途说,将山贼误认为叛军了?” 其它大臣还未说话,承恩候李同方便率先出列,替被告的南方大臣们说起了话。 “陛下,今年南方多雨,三四月间便有春汛。五六月间,雨水增多,已经冲破多处堤坝形成了水灾。然而各地官员瞒报水灾,任由灾民流离失所,最终酿成大患,导致荆湘一带灾民叛乱,已经杀官放粮,占领县城了。” 底下跪着的人头也不敢抬,飞快的向康平帝禀报灾情,显然是早有准备。 “荒唐!真是荒唐!这叛军都已经有了,朕居然还没听说过南方水灾的消息。来人!把今日议事的诸位大臣都给朕叫过来!朕到要问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朕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这些人拿着朝廷俸禄,都干什么去了!” 皇帝震怒,众人都胆战心惊,报信传话的人去的飞快,回话的人也不敢耽误,不一会儿,小小的御书房里便站满了人。 “杜大人,将你刚跟朕说的话再说一遍,我要看看,诸位臣工们要如何向我解释!” 在康平帝的命令下,杜乐智,也就是之前被御史台弹劾得灰头土脸,一二个月不能上朝,最后被撸了九卿位置,只保留伯爵封号的宣仪侯,再次将南方水灾导致灾民叛乱的消息说了一遍。 “陛下,南方水灾的消息,各地上报时略有耳闻。不过灾情不大,局势已经控制住了,闽、浙总督曾经报过,因事情小,就没有特意跟陛下提起。至于叛乱之事,荆州知府报过,在荆湘一带有一似啸聚山林滋扰民生的山贼,已经请当地守军剿灭,恐怕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杜伯爷,您会不会道听途说,将山贼误认为叛军了?” 其它大臣还未说话,承恩候李同方便率先出列,替被告的南方大臣们说起了话。 “陛下,今年南方多雨,三四月间便有春汛。五六月间,雨水增多,已经冲破多处堤坝形成了水灾。然而各地官员瞒报水灾,任由灾民流离失所,最终酿成大患,导致荆湘一带灾民叛乱,已经杀官放粮,占领县城了。” 底下跪着的人头也不敢抬,飞快的向康平帝禀报灾情,显然是早有准备。 “荒唐!真是荒唐!这叛军都已经有了,朕居然还没听说过南方水灾的消息。来人!把今日议事的诸位大臣都给朕叫过来!朕到要问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朕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这些人拿着朝廷俸禄,都干什么去了!” 皇帝震怒,众人都胆战心惊,报信传话的人去的飞快,回话的人也不敢耽误,不一会儿,小小的御书房里便站满了人。 “杜大人,将你刚跟朕说的话再说一遍,我要看看,诸位臣工们要如何向我解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忧心 “宣仪伯,即然你说南方水灾严重,还有叛乱发生,那朕便封你为钦差往江南一行,彻查水灾及叛乱之事,若有地方官员隐瞒灾情,致使民生凋敝,朕准你先斩后奏,可就地罢免这些国之蠹虫!” 宣仪伯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此行定不负陛下所托,誓将这些尸位素餐之辈一网打尽!” “陛下,不可!” 见宣仪忽得康平帝信任,将出任钦差一职,详查南方水灾之事,太子一系的官员都急了,连忙反对。在这片反对之中,张丞相的出现就让人意外了。 康平帝不由目视张丞相,不解为何一向中立的张丞相,为何这次帮太子一系说话。 “陛下,南方水灾情况未明,如今紧要之事,是尽快查清水灾规模,各地受灾情况,然后尽力救灾以济民生。微臣担心宣仪伯会将重心放在各地官员身上,对百姓民生可能力有不及。” 南方富庶,承恩侯借着太子正统的名义,拉拢了许多知府、巡抚,这在朝中早已不是秘密。如今南方水灾,身为赵王亲信的宣仪伯做了钦差,张丞相就怕他借题发挥,将南方官场一扫而空,安插上赵王的人。 官员变动本与百姓无关,可在这救灾的紧要关头,若当官的无心救灾,最后苦的可是无辜的百姓。 因此,张丞相不反对派钦差,却反对派宣仪伯做钦差。 “张丞相请放心,本钦差定会以民生为重,清扫官场腐败为辅的。” 宣仪伯信誓旦旦,康平帝满意的点点头。 事情处理完毕,众人退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太子抱着叠奏章,正等候康平帝召见。 “舅舅,我听说父皇刚刚生了好大的气,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太子秦嵘抬头看了眼御书房,拉着承恩候到一边悄悄问道。 太子刚入朝观政,每日早上的大朝会是必要到的,剩下的时间不是在御书房陪着皇帝接见朝臣,便是抱着一堆批改好的奏折学习观摩,晚上还要向皇帝汇报一下学习进展。每天与皇帝朝夕相对,太子的压力也很大。 “南方水灾的事被捅出来了,陛下震怒,殿下您要小心一些,晚点抽空,臣与殿下再详谈。” 南方水灾之事,是承恩侯瞒着太子做的,宁御史同朝为官,他所知都不多。如今事发,想到太子要直面皇上怒火,承恩候不得不让太子做个准备。 当晚,太子因功课不佳,被皇上罢了观政资格,回上书房继续读书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 —————— 张丞相回府之后,便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张思雪跟着大哥张宏俊、二哥张宏杰,一起来到了张丞相的书房之中。 自张思雪刻意展现自己才能,张丞相准备培养她之后,她便时常同自己的两个哥哥一起出入张丞相的书房,参与张家的各种决策了。 “父亲,您今日回来便忧心至此,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张思雪的大哥张宏俊,是个沉静儒雅的端方君子,见张丞相面有忧色,便施了一礼,率先问道。 张丞相叹了口气,将下午御书房中江南水灾的事讲了一遍。 “今年是吏部考评之年,地方官员若为政绩,瞒报灾情也是有可能的。皇上今日封宣仪伯为钦差,查南方水灾之事,我担心他为排除异己,会不排手段苛查官员,最终扰得地方不得安宁,最终苦得还是百姓。” 张丞相苦笑着,摇摇头。 “父亲,既如此,皇上今日为何还封宣仪伯为钦差?太子与赵王不合,南方诸地官员一向拥护太子。宣仪伯身为赵王的人,前段时间还被太子一系弹劾的丢官去职。这次他身为钦差,巡查南方水灾,肯定会借机报复,相信皇上慧眼,应该能看出来。可为何还要派宣仪伯出任钦差?完全可以换个人啊!” 张宏杰不解问道。 “为何?这自然是因为太子势大,皇上已起了忌惮之心,准备借宣仪伯剪除太子羽翼了。”张丞相叹道。 张宏杰听了,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才叹道,“可惜了,希望南方那些灾民,还能等到朝廷的救助。” “父亲,太子与赵王斗得如此厉害,您在朝中一定要多加小心。”张思雪皱着眉,担忧的劝道。 “放心,为父行事自有分寸。” 听到女儿暖心的话,张丞相忧色稍解,他欣慰的看着张思雪,将那些烦心之事暂拋脑后。 南方水灾,灾情严重又如何?连皇帝本人都没放在心上,只想着借机铲除自己儿子的亲信,他操心再多又能怎样?又不是他张家的天下。 “思雪,听说你今日又与燕王见面了。你们之间,现在相处得怎么样了?” 张丞相笑了笑,将欣慰的目光投向了张思雪。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那样嘛!”张思雪脸上飞红,娇羞的回道。 “什么?!思雪,你身为相府千金,居然私会外男?没想到还是燕王!你忘了皇后欲择你为太子妃了吗?这事若传出去,咱们张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张宏俊身为大哥,一向严谨自持,突然听闻张思雪与秦峼之事,顿觉有辱门风,接受不了。 “大哥,思雪与燕王之事,是父亲首肯的。况且燕王待思雪之意甚诚,必会好好待她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张宏杰连忙拉了张宏俊一把,让他闭嘴。 张思雪与张宏杰关系好,张宏杰与秦峼又是朋友,因此张思雪与秦峼关系确定后,没多久便告诉了张宏杰。 虽然张宏杰一开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后来想想,这些似乎早有预兆,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对此乐见其成。 他自己的婚姻有赖张思雪的帮助,对张思雪的姻缘,自然也想能和她心意。 “思雪,现在时机不对,还不是你们公开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引人注意,待太子妃选定之后,便可以谋划你们的婚事了。对了,你的计划,可有和燕王讲过?” 张丞相听了张宏俊的话,皱了下眉当没听到,继续同张思雪说话。 他这个大儿子,人品才学都不错,是他当年大力载培过的。只可惜期望太重,把儿子教得有点迂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边关 明天替换 “宣仪伯,即然你说南方水灾严重,还有叛乱发生,那朕便封你为钦差往江南一行,彻查水灾及叛乱之事,若有地方官员隐瞒灾情,致使民生凋敝,朕准你先斩后奏,可就地罢免这些国之蠹虫!” 宣仪伯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此行定不负陛下所托,誓将这些尸位素餐之辈一网打尽!” “陛下,不可!” 见宣仪忽得康平帝信任,将出任钦差一职,详查南方水灾之事,太子一系的官员都急了,连忙反对。在这片反对之中,张丞相的出现就让人意外了。 康平帝不由目视张丞相,不解为何一向中立的张丞相,为何这次帮太子一系说话。 “陛下,南方水灾情况未明,如今紧要之事,是尽快查清水灾规模,各地受灾情况,然后尽力救灾以济民生。微臣担心宣仪伯会将重心放在各地官员身上,对百姓民生可能力有不及。” 南方富庶,承恩侯借着太子正统的名义,拉拢了许多知府、巡抚,这在朝中早已不是秘密。如今南方水灾,身为赵王亲信的宣仪伯做了钦差,张丞相就怕他借题发挥,将南方官场一扫而空,安插上赵王的人。 官员变动本与百姓无关,可在这救灾的紧要关头,若当官的无心救灾,最后苦的可是无辜的百姓。 因此,张丞相不反对派钦差,却反对派宣仪伯做钦差。 “张丞相请放心,本钦差定会以民生为重,清扫官场腐败为辅的。” 宣仪伯信誓旦旦,康平帝满意的点点头。 事情处理完毕,众人退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太子抱着叠奏章,正等候康平帝召见。 “舅舅,我听说父皇刚刚生了好大的气,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太子秦嵘抬头看了眼御书房,拉着承恩候到一边悄悄问道。 太子刚入朝观政,每日早上的大朝会是必要到的,剩下的时间不是在御书房陪着皇帝接见朝臣,便是抱着一堆批改好的奏折学习观摩,晚上还要向皇帝汇报一下学习进展。每天与皇帝朝夕相对,太子的压力也很大。 “南方水灾的事被捅出来了,陛下震怒,殿下您要小心一些,晚点抽空,臣与殿下再详谈。” 南方水灾之事,是承恩侯瞒着太子做的,宁御史同朝为官,他所知都不多。如今事发,想到太子要直面皇上怒火,承恩候不得不让太子做个准备。 当晚,太子因功课不佳,被皇上罢了观政资格,回上书房继续读书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 —————— 张丞相回府之后,便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张思雪跟着大哥张宏俊、二哥张宏杰,一起来到了张丞相的书房之中。 自张思雪刻意展现自己才能,张丞相准备培养她之后,她便时常同自己的两个哥哥一起出入张丞相的书房,参与张家的各种决策了。 “父亲,您今日回来便忧心至此,可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 张思雪的大哥张宏俊,是个沉静儒雅的端方君子,见张丞相面有忧色,便施了一礼,率先问道。 张丞相叹了口气,将下午御书房中江南水灾的事讲了一遍。 “今年是吏部考评之年,地方官员若为政绩,瞒报灾情也是有可能的。皇上今日封宣仪伯为钦差,查南方水灾之事,我担心他为排除异己,会不排手段苛查官员,最终扰得地方不得安宁,最终苦得还是百姓。” 张丞相苦笑着,摇摇头。 “父亲,既如此,皇上今日为何还封宣仪伯为钦差?太子与赵王不合,南方诸地官员一向拥护太子。宣仪伯身为赵王的人,前段时间还被太子一系弹劾的丢官去职。这次他身为钦差,巡查南方水灾,肯定会借机报复,相信皇上慧眼,应该能看出来。可为何还要派宣仪伯出任钦差?完全可以换个人啊!” 张宏杰不解问道。 “为何?这自然是因为太子势大,皇上已起了忌惮之心,准备借宣仪伯剪除太子羽翼了。”张丞相叹道。 张宏杰听了,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才叹道,“可惜了,希望南方那些灾民,还能等到朝廷的救助。” “父亲,太子与赵王斗得如此厉害,您在朝中一定要多加小心。”张思雪皱着眉,担忧的劝道。 “放心,为父行事自有分寸。” 听到女儿暖心的话,张丞相忧色稍解,他欣慰的看着张思雪,将那些烦心之事暂拋脑后。 南方水灾,灾情严重又如何?连皇帝本人都没放在心上,只想着借机铲除自己儿子的亲信,他操心再多又能怎样?又不是他张家的天下。 “思雪,听说你今日又与燕王见面了。你们之间,现在相处得怎么样了?” 张丞相笑了笑,将欣慰的目光投向了张思雪。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那样嘛!”张思雪脸上飞红,娇羞的回道。 “什么?!思雪,你身为相府千金,居然私会外男?没想到还是燕王!你忘了皇后欲择你为太子妃了吗?这事若传出去,咱们张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张宏俊身为大哥,一向严谨自持,突然听闻张思雪与秦峼之事,顿觉有辱门风,接受不了。 “大哥,思雪与燕王之事,是父亲首肯的。况且燕王待思雪之意甚诚,必会好好待她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张宏杰连忙拉了张宏俊一把,让他闭嘴。 张思雪与张宏杰关系好,张宏杰与秦峼又是朋友,因此张思雪与秦峼关系确定后,没多久便告诉了张宏杰。 虽然张宏杰一开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后来想想,这些似乎早有预兆,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还对此乐见其成。 他自己的婚姻有赖张思雪的帮助,对张思雪的姻缘,自然也想能和她心意。 “思雪,现在时机不对,还不是你们公开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引人注意,待太子妃选定之后,便可以谋划你们的婚事了。对了,你的计划,可有和燕王讲过?” 张丞相听了张宏俊的话,皱了下眉当没听到,继续同张思雪说话。 他这个大儿子,人品才学都不错,是他当年大力载培过的。只可惜期望太重,把儿子教得有点迂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抹杀 “疯子,你告诉我,那程诩是怎么死的,他不是刚出卖了我爹,正要升官的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 朱慧怎么也不相信程诩死得这么容易,他刚出卖了上司立了大功,大皇子不可能杀他灭口,而太子这边,离京前她才见过义勇伯,太子一系好像都被什么事情拖住了手脚,暂时无瑕北顾,曹州的人手都交到了她手上,也不可能去行什么刺杀之事。 “具体的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因为揭破了边关走私之事,被蛮族报复,上月底巡边的时候,被蛮族偷袭,给砍得面目全非了。”冯睿叹了口气。 “太巧了,他死得太容易了,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疯子,你知道他家人在哪吗?我要去看看,他到底真死假死!”朱慧冷哼道。 “没用,前几天他家起了大火,全家上下都烧死了,你去了什么都找不到。”冯睿摇头。 “那这么说,他很可能是没死了。”朱慧皱起了眉。 “老朱,你这次回边关……还没看过伯父吧……”冯睿看了看朱慧,小心的问道。 “我爹?!”朱慧一愣,眼里迸发出神彩来,“疯子,你问这话,是不是知道我爹下落?我爹他果然和我想得一样,是诈死对么?疯子,谢谢你,真不愧是我兄弟!快!我爹在哪儿,你快带我去见他吧!” “伯父他……他……哎,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明天我带你见他吧……” 冯睿看着朱慧狂喜的样子,心有不忍,叹了口气。 ———————— “嗯?思雪你还有什么事吗?” 书房会谈已毕,张宏俊和张宏杰都已离开,张思雪却仍站着不动。 “父亲,思雪有事想问一下。”张思雪看了看张丞相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什么事?”张丞相端着茶的手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朱家之事?” 见张思雪点头,他不禁皱起了眉,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 “上次你问的时候,我不就告诫过你,朱家之事牵涉极深,不是你该插手的吗?” “可是父亲,慧姐姐是我的结义姐妹,她家出了事,如今蒙受不白之冤,我不能不管啊!”张思雪说道。 “什么结义姐妹,你们小孩子家家闹着玩,除了你们自己,你看谁当真了?不过是个谈得来的小伙伴而已,你还想怎么管?”张丞相放缓了语气,“思雪,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意的好孩子,只是有些事超出你能力范围了,你顾好自身就行,别管那么多了。”张丞相放缓了语气道。 “不,父亲,我与慧姐姐志趣相投,相交莫逆,虽然结识时间不长,但我们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父亲,女儿不求您做什么,只求您帮忙打听一下朱家的案子而已。” 张思雪哀求着, “朱将军一家戎守边关多年,保家卫国不知杀了多少蛮族之人。却没想到风云突变,他居然成了里通蛮族的叛国贼。这是千古奇冤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父亲您身为一国丞相,难道忍心看将士们含冤莫白,为国流血又流泪吗?” 张丞相叹了口气, “思雪,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朱家之事很复杂,不仅仅是朱将军受冤而已。” “啊?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张思雪好奇问道。 于是张丞相便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张思雪。 原来自张思雪第一次向张丞相请求为朱家翻案,被张丞相拒绝之后,张丞相虽表面不说,暗地里却将此事调查了一遍。 据张丞相所知,自大皇子齐王成年封王后,曾几次出任监军一职,代天子巡查各地军防。齐王自然是趁机发展一批势力。而武卫将军朱振驻守的边关曹州,一向远离京城,因此每年下发的军饷俸禄,总会受到些盘剥。为了有了个靠山,边关的许多将领便投了齐王麾下,朱振便是其一。 然而齐王出身低微,比不过太子和六皇子赵王,手中势力经营的艰难,为了筹集钱财,私底下做了不少违法之事。许是因此,朱振便起了离去之心。 去年监军换人,由太子旗下的义勇伯接任。义勇伯有心招揽,朱振有意投靠,两人一拍即合,朱振便将自己家人送入京中,自己留在曹州继续为太子效力,只待立功之后,便调入京中。 齐王手下被抢,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朱振一时动不了,便在京中生事,想破坏太子与张府的联姻,这便是张思雪栖霞寺遇险的真相。 栖霞寺之后,太子加快进度,先弄出个大理寺案回敬齐王,后又指使御史台弹劾宣仪伯,那个想在栖霞寺里渔翁得利摘桃子的六皇子赵王的舅舅。然而赵王根基深厚,不像齐王被打击的无还手之力,与太子在朝中斗了许久,宣仪伯虽丢了官职,仍保留了爵位。 就在太子与赵王在京中斗得正欢的时候,齐王谋划许久,一手导演了朱振通敌叛国案,不但杀了背叛自己的朱振,杀鸡敬猴震摄了手下,恐怕还设了什么圈套,只等太子往里面钻。 然而齐王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太子手中有一大批在南方富庶之地任职的高官,最近都被牵扯进了水灾之中。马上宣仪伯要奉旨清查水灾之事,太子要忙着救他们,恐怕无力为朱家翻案了。 听了张丞相的话,张思雪呆立许久,心头酸涩难当,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父亲,照这样看,那朱家翻案无望了?”她用带着希翼的目光,紧紧的时着张丞相。 “无望?差不多吧,估计要翻案会很难。”张丞相摇摇头。 “父亲,您既然已经知道朱将军是无辜的,难道就不能帮他一把吗?”张思雪问道,“听说朱将军已经死了,他大儿子不知所踪,他的夫人和子女,如今都被关押在大理寺诏狱之中。您身为丞相,就不能做点什么,以慰边关将士之心吗?” 张思雪问道, “朱将军虽然先投齐王后投太子的行为惹人诟病,可他镇守边关,为我大蔡上阵杀敌的功劳是实打实的,我们不能因此便抹杀了他所有的功绩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宫中 明天替换 “疯子,你告诉我,那程诩是怎么死的,他不是刚出卖了我爹,正要升官的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 朱慧怎么也不相信程诩死得这么容易,他刚出卖了上司立了大功,大皇子不可能杀他灭口,而太子这边,离京前她才见过义勇伯,太子一系好像都被什么事情拖住了手脚,暂时无瑕北顾,曹州的人手都交到了她手上,也不可能去行什么刺杀之事。 “具体的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因为揭破了边关走私之事,被蛮族报复,上月底巡边的时候,被蛮族偷袭,给砍得面目全非了。”冯睿叹了口气。 “太巧了,他死得太容易了,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疯子,你知道他家人在哪吗?我要去看看,他到底真死假死!”朱慧冷哼道。 “没用,前几天他家起了大火,全家上下都烧死了,你去了什么都找不到。”冯睿摇头。 “那这么说,他很可能是没死了。”朱慧皱起了眉。 “老朱,你这次回边关……还没看过伯父吧……”冯睿看了看朱慧,小心的问道。 “我爹?!”朱慧一愣,眼里迸发出神彩来,“疯子,你问这话,是不是知道我爹下落?我爹他果然和我想得一样,是诈死对么?疯子,谢谢你,真不愧是我兄弟!快!我爹在哪儿,你快带我去见他吧!” “伯父他……他……哎,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明天我带你见他吧……” 冯睿看着朱慧狂喜的样子,心有不忍,叹了口气。 ———————— “嗯?思雪你还有什么事吗?” 书房会谈已毕,张宏俊和张宏杰都已离开,张思雪却仍站着不动。 “父亲,思雪有事想问一下。”张思雪看了看张丞相的脸色,小心的问道。 “什么事?”张丞相端着茶的手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朱家之事?” 见张思雪点头,他不禁皱起了眉,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 “上次你问的时候,我不就告诫过你,朱家之事牵涉极深,不是你该插手的吗?” “可是父亲,慧姐姐是我的结义姐妹,她家出了事,如今蒙受不白之冤,我不能不管啊!”张思雪说道。 “什么结义姐妹,你们小孩子家家闹着玩,除了你们自己,你看谁当真了?不过是个谈得来的小伙伴而已,你还想怎么管?”张丞相放缓了语气,“思雪,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意的好孩子,只是有些事超出你能力范围了,你顾好自身就行,别管那么多了。”张丞相放缓了语气道。 “不,父亲,我与慧姐姐志趣相投,相交莫逆,虽然结识时间不长,但我们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父亲,女儿不求您做什么,只求您帮忙打听一下朱家的案子而已。” 张思雪哀求着, “朱将军一家戎守边关多年,保家卫国不知杀了多少蛮族之人。却没想到风云突变,他居然成了里通蛮族的叛国贼。这是千古奇冤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父亲您身为一国丞相,难道忍心看将士们含冤莫白,为国流血又流泪吗?” 张丞相叹了口气, “思雪,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朱家之事很复杂,不仅仅是朱将军受冤而已。” “啊?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张思雪好奇问道。 于是张丞相便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张思雪。 原来自张思雪第一次向张丞相请求为朱家翻案,被张丞相拒绝之后,张丞相虽表面不说,暗地里却将此事调查了一遍。 据张丞相所知,自大皇子齐王成年封王后,曾几次出任监军一职,代天子巡查各地军防。齐王自然是趁机发展一批势力。而武卫将军朱振驻守的边关曹州,一向远离京城,因此每年下发的军饷俸禄,总会受到些盘剥。为了有了个靠山,边关的许多将领便投了齐王麾下,朱振便是其一。 然而齐王出身低微,比不过太子和六皇子赵王,手中势力经营的艰难,为了筹集钱财,私底下做了不少违法之事。许是因此,朱振便起了离去之心。 去年监军换人,由太子旗下的义勇伯接任。义勇伯有心招揽,朱振有意投靠,两人一拍即合,朱振便将自己家人送入京中,自己留在曹州继续为太子效力,只待立功之后,便调入京中。 齐王手下被抢,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朱振一时动不了,便在京中生事,想破坏太子与张府的联姻,这便是张思雪栖霞寺遇险的真相。 栖霞寺之后,太子加快进度,先弄出个大理寺案回敬齐王,后又指使御史台弹劾宣仪伯,那个想在栖霞寺里渔翁得利摘桃子的六皇子赵王的舅舅。然而赵王根基深厚,不像齐王被打击的无还手之力,与太子在朝中斗了许久,宣仪伯虽丢了官职,仍保留了爵位。 就在太子与赵王在京中斗得正欢的时候,齐王谋划许久,一手导演了朱振通敌叛国案,不但杀了背叛自己的朱振,杀鸡敬猴震摄了手下,恐怕还设了什么圈套,只等太子往里面钻。 然而齐王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太子手中有一大批在南方富庶之地任职的高官,最近都被牵扯进了水灾之中。马上宣仪伯要奉旨清查水灾之事,太子要忙着救他们,恐怕无力为朱家翻案了。 听了张丞相的话,张思雪呆立许久,心头酸涩难当,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父亲,照这样看,那朱家翻案无望了?”她用带着希翼的目光,紧紧的时着张丞相。 “无望?差不多吧,估计要翻案会很难。”张丞相摇摇头。 “父亲,您既然已经知道朱将军是无辜的,难道就不能帮他一把吗?”张思雪问道,“听说朱将军已经死了,他大儿子不知所踪,他的夫人和子女,如今都被关押在大理寺诏狱之中。您身为丞相,就不能做点什么,以慰边关将士之心吗?” 张思雪问道, “朱将军虽然先投齐王后投太子的行为惹人诟病,可他镇守边关,为我大蔡上阵杀敌的功劳是实打实的,我们不能因此便抹杀了他所有的功绩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发疯 “什么?” 秦嵘大惊,猛然站了起来,引得把门的李嬷嬷看了过来。 “之前还只是揣测,昨天听到宣仪伯奉旨南巡清查水灾之事,这个猜测基本上已成真了。”李妙菡点点头,“所以你父皇不封别人,就封前段时间被我们害惨了的宣仪伯做钦差,就是要借他的手来剪除你的势力。嵘儿,江南那些官员,危险了。” “母后,那我们该怎么办?”秦嵘有些急了,“昨日舅舅还跟我说,这些人是我们的铁杆亲信,每年冰敬、炭敬、三节两寿都不曾少,就连我宫中一个嫔妾生日,他们都有寿礼送上。母后,这些人一定要保住啊!” “保是要保的,你父皇就算有意削减你的势力,可你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然此消彼涨,你六弟刚被打压下去,又要起来了。”李妙菡皱眉道。 “那母后可有什么计划?”秦嵘期待的问道。他的母后历经后宫二十年风雨,给他出谋划策一手扶持他到现在,太子党名义上是以太子为首,其实最能做主的,却是皇后李妙菡。 “为今之计,只有围魏救赵,以攻代守,逼赵王无瑕南顾了。”李妙菡沉吟道,“没有赵王的支持,宣仪伯就算在江南闹得再大,也掀不了太大的风浪。” “母后,那……那父皇呢?”秦嵘犹豫着,问道,“你说父皇想剪除我的羽翼,那父皇他……他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 “你父皇他……暂时还不会做什么。”李妙菡眼神闪烁着,神情复杂,“你父皇那人一向爱脸面,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背个父子相残的名声。你现在,还只须防着赵王便是。” “可是母后,那父皇昨日因我功课而罢我观政又是为何?”秦嵘问道,“我之前觉得,父皇可能是因江南之事罚我,现在想想,应该没这么简单了。” 李妙菡沉默了好一会儿,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了, “嵘儿,我最担心的事,怕是要发生了。” 看着秦嵘疑惑的样子,她涩声解释道, “你父皇因何罚你,已经不重要了。他罚你这个动作,就已经表明了他对你不满。这是一个信号,接下来,你要面对更多的明枪暗箭,只为将你与你父皇之间的隔阂越拉越大,将你失了圣心的时候,你这太子位,也就不保了。” “啊?!”秦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 “疯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第二天一大早,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二十天的朱慧,终于在床上睡了个好觉,起床之后,便催着冯睿要让他带自己去见人。 冯睿无奈,叫了两匹马,带着朱慧出了曹州城。 曹州城地处边关,是离边境最近的一座城。城池不大,常住人口也不过一二十万,其中大部分不是官兵,便是官兵的家眷。 北地苦寒,不过八月,城外已草黄叶枯尽显秋色。今年雨水少,夏天又热得出奇,因此秋天也来得格外早些。 两人越走越远,慢慢的,已不见人烟,渐入山林之中。 朱慧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疯子,你把我爹就藏在这山里面吗?这倒好,适合隐藏,就是有点不方便。我爹那人爱喝酒,不知躲这么长时间,他肚子里酒虫还忍得住不。” 朱慧有点慌,嘴上便不断的说着话,掩饰内心的不安。 冯睿一直没有接话,只埋头在前面带路,最终停在了一个向阳的小山坡上, “到了。老朱,你爹他……就在这里……” “这里?你开什么玩笑,这里连个房子都没有,你让我爹住哪儿?树上么?兄弟,这玩笑可不好开!”朱慧扯了扯脸皮,僵硬的笑了笑。 “我没开玩笑,你爹他就在这里!” 冯睿强硬的拉过朱慧,让她面对地上的一个小小坟丘。 “对不起,老朱,兄弟我帮不了什么忙,没找到你哥,只能帮你把伯父尸身收敛一下,免得暴尸荒地,死后都不得安宁。老朱,你……节哀吧……” 冯睿沉痛的说道,然而朱慧已听不进什么了,她眼睛紧紧盯着墓碑上那一行“武卫将军朱振之墓”,脑海里一片空白。 “假的,啍!都是假的。我爹怎么可能死呢?他一定还活着!这墓里躺着的肯定不是我爹!” 朱慧一脚踹倒了墓碑,发疯般用手刨起了墓土。 从朱家出事到现在,她一直听说她的爹爹朱振已死,但她始终不能接受,总报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上天开的一场玩笑,她爹不过是和太子商量好,按计划上演的一场戏而已。 “老朱,你别这样!伯父已经死了,是我亲手为伯父收敛的,你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冯睿见状大惊,连忙扑上去抓住朱慧,制止她疯狂的行径。 “疯子,你放开我!我要亲眼看看,这墓里躺着的是不是真是我爹!” 朱慧踢打着,挣扎着从冯睿怀里挣出, “我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才行,马上蛮族又要例行秋季掠边了,他还没等到上阵杀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朱慧用手,一把把将墓土刨开,刨着刨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我还记得,上次见爹,还是元宵节前,当时他与大哥要回边关赴职,临走时放心不下我,拉着娘的手再三叮嘱,希望我能早日成家。如今,我家还未成,爹!你怎么能这么早就去了呢!” …… “疯子,你放开我!我要亲眼看看,这墓里躺着的是不是真是我爹!” 朱慧踢打着,挣扎着从冯睿怀里挣出, “我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才行,马上蛮族又要例行秋季掠边了,他还没等到上阵杀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朱慧用手,一把把将墓土刨开,刨着刨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我还记得,上次见爹,还是元宵节前,当时他与大哥要回边关赴职,临走时放心不下我,拉着娘的手再三叮嘱,希望我能早日成家。如今,我家还未成,爹!你怎么能这么早就去了呢!” 第一百二十章 行程 努力一下,两小时内替换 “什么?” 秦嵘大惊,猛然站了起来,引得把门的李嬷嬷看了过来。 “之前还只是揣测,昨天听到宣仪伯奉旨南巡清查水灾之事,这个猜测基本上已成真了。”李妙菡点点头,“所以你父皇不封别人,就封前段时间被我们害惨了的宣仪伯做钦差,就是要借他的手来剪除你的势力。嵘儿,江南那些官员,危险了。” “母后,那我们该怎么办?”秦嵘有些急了,“昨日舅舅还跟我说,这些人是我们的铁杆亲信,每年冰敬、炭敬、三节两寿都不曾少,就连我宫中一个嫔妾生日,他们都有寿礼送上。母后,这些人一定要保住啊!” “保是要保的,你父皇就算有意削减你的势力,可你也不能听之任之。不然此消彼涨,你六弟刚被打压下去,又要起来了。”李妙菡皱眉道。 “那母后可有什么计划?”秦嵘期待的问道。他的母后历经后宫二十年风雨,给他出谋划策一手扶持他到现在,太子党名义上是以太子为首,其实最能做主的,却是皇后李妙菡。 “为今之计,只有围魏救赵,以攻代守,逼赵王无瑕南顾了。”李妙菡沉吟道,“没有赵王的支持,宣仪伯就算在江南闹得再大,也掀不了太大的风浪。” “母后,那……那父皇呢?”秦嵘犹豫着,问道,“你说父皇想剪除我的羽翼,那父皇他……他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 “你父皇他……暂时还不会做什么。”李妙菡眼神闪烁着,神情复杂,“你父皇那人一向爱脸面,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背个父子相残的名声。你现在,还只须防着赵王便是。” “可是母后,那父皇昨日因我功课而罢我观政又是为何?”秦嵘问道,“我之前觉得,父皇可能是因江南之事罚我,现在想想,应该没这么简单了。” 李妙菡沉默了好一会儿,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了, “嵘儿,我最担心的事,怕是要发生了。” 看着秦嵘疑惑的样子,她涩声解释道, “你父皇因何罚你,已经不重要了。他罚你这个动作,就已经表明了他对你不满。这是一个信号,接下来,你要面对更多的明枪暗箭,只为将你与你父皇之间的隔阂越拉越大,将你失了圣心的时候,你这太子位,也就不保了。” “啊?!”秦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 “疯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第二天一大早,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二十天的朱慧,终于在床上睡了个好觉,起床之后,便催着冯睿要让他带自己去见人。 冯睿无奈,叫了两匹马,带着朱慧出了曹州城。 曹州城地处边关,是离边境最近的一座城。城池不大,常住人口也不过一二十万,其中大部分不是官兵,便是官兵的家眷。 北地苦寒,不过八月,城外已草黄叶枯尽显秋色。今年雨水少,夏天又热得出奇,因此秋天也来得格外早些。 两人越走越远,慢慢的,已不见人烟,渐入山林之中。 朱慧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疯子,你把我爹就藏在这山里面吗?这倒好,适合隐藏,就是有点不方便。我爹那人爱喝酒,不知躲这么长时间,他肚子里酒虫还忍得住不。” 朱慧有点慌,嘴上便不断的说着话,掩饰内心的不安。 冯睿一直没有接话,只埋头在前面带路,最终停在了一个向阳的小山坡上, “到了。老朱,你爹他……就在这里……” “这里?你开什么玩笑,这里连个房子都没有,你让我爹住哪儿?树上么?兄弟,这玩笑可不好开!”朱慧扯了扯脸皮,僵硬的笑了笑。 “我没开玩笑,你爹他就在这里!” 冯睿强硬的拉过朱慧,让她面对地上的一个小小坟丘。 “对不起,老朱,兄弟我帮不了什么忙,没找到你哥,只能帮你把伯父尸身收敛一下,免得暴尸荒地,死后都不得安宁。老朱,你……节哀吧……” 冯睿沉痛的说道,然而朱慧已听不进什么了,她眼睛紧紧盯着墓碑上那一行“武卫将军朱振之墓”,脑海里一片空白。 “假的,啍!都是假的。我爹怎么可能死呢?他一定还活着!这墓里躺着的肯定不是我爹!” 朱慧一脚踹倒了墓碑,发疯般用手刨起了墓土。 从朱家出事到现在,她一直听说她的爹爹朱振已死,但她始终不能接受,总报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上天开的一场玩笑,她爹不过是和太子商量好,按计划上演的一场戏而已。 “老朱,你别这样!伯父已经死了,是我亲手为伯父收敛的,你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冯睿见状大惊,连忙扑上去抓住朱慧,制止她疯狂的行径。 “疯子,你放开我!我要亲眼看看,这墓里躺着的是不是真是我爹!” 朱慧踢打着,挣扎着从冯睿怀里挣出, “我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才行,马上蛮族又要例行秋季掠边了,他还没等到上阵杀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朱慧用手,一把把将墓土刨开,刨着刨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我还记得,上次见爹,还是元宵节前,当时他与大哥要回边关赴职,临走时放心不下我,拉着娘的手再三叮嘱,希望我能早日成家。如今,我家还未成,爹!你怎么能这么早就去了呢!” …… “疯子,你放开我!我要亲眼看看,这墓里躺着的是不是真是我爹!” 朱慧踢打着,挣扎着从冯睿怀里挣出, “我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才行,马上蛮族又要例行秋季掠边了,他还没等到上阵杀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朱慧用手,一把把将墓土刨开,刨着刨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我还记得,上次见爹,还是元宵节前,当时他与大哥要回边关赴职,临走时放心不下我,拉着娘的手再三叮嘱,希望我能早日成家。如今,我家还未成,爹!你怎么能这么早就去了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选秀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见 “娘娘,承恩侯夫人求见。” “宣”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梅香沉声回道。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朱小姐是结拜姐妹,两人关系很好。朱小姐家出了事,自家小姐肯定放心不下,有时间便去代小姐探望一下。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梅香好奇的看了张思雪一眼,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定然按捺不住好奇心,会直接询问一下,然而受过教训之后,她现在决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了。 —————— 因南方水灾之事,朝堂上这段时间又是斗得不可开交。 上次朝堂之争,还是因为宣仪伯那点风流韵事,太子党和赵王党吵了一二个月,最后以宣仪伯丢了官位而告终。 这才平静了没几天,太子党和赵渎职王党又吵了起来,不过这次攻守互换,是赵王一系弹劾太子一系贪污渎职,至天下民生于不顾。 “去过了,还见到了朱夫人和朱少爷。他们一切都好,在牢中并未受什么折磨,就是人憔悴了不少。朱夫人让我替她谢谢小姐,还问我知不知道朱小姐的消息。” “他们没事便好。”张思雪点点头,叹了口气,“至于慧姐姐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她离开京城算起,现在应是早已到曹州了,不知她那里情况如何。我前段时间写了封信,托你转交钱管事,让他借北货的渠道送去。慧姐姐与曹州守备公子交好,回了曹州,应该会找他吧。希望慧姐姐能够看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变故 然而今年的大选,张思雪和宁馨都没有报了病休,没有参选。众多秀女之中,便只有梁红忆艳压群芳。 这到不是说,其它秀女都没有梁红忆长得好看,而是其它人的家门背景,都比不过她。 做为未来皇位的竞争者,皇子们选妃,从来都不会只看长像,更重要的是,未来王妃的人选,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帮助。因此,做为朝中三公之女的张思雪等人,便是王妃的热门人选。 甚至为了能娶到张思雪,皇后李妙菡早早做了筹划,就算再心疼自己儿子,太子正妃的位置也要空出来,等到张思雪成年。为此,她还压下了承恩候的不满,让自己的亲侄女,承恩候的嫡女,做了太子侧妃。 或许是她这些年来为太子做的太多了,尽管再不想承认,李妙菡也觉得,很可能是太子的势力已经引起了皇上不满,要不然,太子又会仅因区区功课便受训斥,罢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上朝观政之权。 李妙菡的心里有些悲哀,二十年来的天家帝后和谐、父子相亲,终于要走到尽头,像那史书上所写的历朝一般,要开始骨肉相残了吗? 可尽管再悲哀,现实也不允许她沉浸在这感伤之中,皇宫里还有个杜贵妃与她争锋相对。她若不振作起来,说不定太子会怎么样呢。 太子刚刚成年,又一向被她保护着,未经风雨,决不是储秀宫那个毒妇的对手。 现实不允许她后退一步。 将那些对未来的忧虑暂拋脑后,李妙菡打起精神来主持选秀事宜。 太阳刚升起不久,御花园里还很凉爽,在御花园的一座假山上,皇后、贵妃和宁妃三人正坐在山顶的凉亭里,一边观察着园中的秀女,一边聊着闲话。 今年大选要为三位皇子择妃,皇子的母妃自然要参与进来。 “皇后娘娘,不知太子妃的人选可有定下?这里这么多的秀女,总有一位能合太子心意的。” 贵妃杜乐萱掩嘴浅笑着, “哎呀,我忘了,皇后娘娘您中意的是张相之女,只可惜张府为张小姐报了病休,不能参选,看来皇后您要失望了。” “贵妃说笑了,张小姐生病不能参选,那是天意如此,她与太子没有这个缘分。太子身为东宫储君,顺天应命,又何来失望之说?” 皇后李妙菡端着茶杯浅啜了一口,一派从容镇定的大家风范,丝毫未受贵妃言语影响。 自从分析出皇上的心思后,李妙菡便放弃了让张思雪做太子妃的想法。虽然之前为拉拢张丞相付出了很多,但当断则断,这点魄力她还是有的。自然,贵妃对她的奚落也在她意料之中,她早有准备。 “是吗?”杜乐萱撇撇嘴,眉稍一挑,便是一段风情,“那太子前段时间受陛下责罚,回上书房念书,不能再上朝观政,你也不在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陛下觉得太子还有不足,那太子便听陛下安排,继续学习便是。” 李妙菡放下茶杯,对着杜乐萱微微一笑, “到是赵王,昨天听说他在上书房对太子不敬,让师傅给罚了。这马上要出宫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以后可该怎么办呢?” 赵王被罚,自然不是他自己去找罚的,是太子刻意言语相激,刁难了一下,便惹得他忍不住出言不逊,被上书房上课师傅给抓了个正着。太子身为储君,身份不同,不管其它人私底下怎么想,面上一定要恭敬有加。赵王自幼被贵妃娇惯长大,最是受不得气,也因此打小吃过太子不少次暗亏,却总改不过来。 杜乐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但仍是保持着从容的仪态,意有所指, “以后怎么,那该他自己做主,我们做娘的还是少插手为好。不过赵王比太子还小两岁,不急,想来大选之后,待他成了家,有了王妃,便会成熟起来吧。 对了,” 杜乐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李妙菡笑了起来, “我为赵王选定的王妃,皇后已经见过了吧,便是梁太尉家小姐。端午节那日,赵王去梁太尉家拜访,偶遇了梁小姐,自此便时他魂牵梦萦,夜不能寐。幸好,梁小姐此次没有抱病不能参选,否则,我那好好的儿媳妇,便要丢了。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 李妙菡的脸色僵了一下,暗骂杜乐萱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抓住她的疼脚,踩了一下又一下。 “宁妃,今次大选,燕王府也要进人了,燕王妃的人选你可看好了?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把把关?” 李妙菡没有理杜乐萱,将头转向宁妃宁雅柔,和她说起话来。 宁妃宁雅柔虽也姓宁,但和御史大夫宁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也是选秀出身,当年被分到康王府上做了个小小的侍妾,在当时的王妃李妙菡和侧妃杜乐萱的夹缝里生存。低调,隐忍,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妃位,在后宫中,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 “回皇后娘娘,嫔妾久在宫中,对这些秀女都不太了解,正想请娘娘把下关呢。” 宁雅柔恭敬的行了一礼,回答道。 李妙萱脸上笑容真了几分,她摆摆手示意宁雅柔不必多礼,热情的问道, “好,既如此,那我就先帮你看看了。不知燕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宁雅柔羞涩一笑道,“说起来峼儿的性子像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我估摸着,那些温柔安静的,性情和顺,最好再懂点诗词的女子,应该能得他欢心吧。” 李妙菡听着点点头,“既如此,我心里也有数了。来,我们到这边看看,那里有几个秀女,我觉得不错,你也来瞧瞧,若觉得行,便宣上来见一见。” 两人说着,便亲密的拉着手,走到凉亭另一边去了。 哼!惯会装模作样的虚伪之徒! 杜乐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向李妙菡告罪一声,便回宫了。 反正赵王妃的人选已定,她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曰头渐高,她才不要陪着这两人晒太阳呢。 “娘娘,您看那位蓝衣服,正在弹琴的女子如何?人品性情可还入眼?” 凉亭上,宁雅柔指着园里一位秀女,向李妙菡问道。 然而今年的大选,张思雪和宁馨都没有报了病休,没有参选。众多秀女之中,便只有梁红忆艳压群芳。 这到不是说,其它秀女都没有梁红忆长得好看,而是其它人的家门背景,都比不过她。 做为未来皇位的竞争者,皇子们选妃,从来都不会只看长像,更重要的是,未来王妃的人选,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帮助。因此,做为朝中三公之女的张思雪等人,便是王妃的热门人选。 甚至为了能娶到张思雪,皇后李妙菡早早做了筹划,就算再心疼自己儿子,太子正妃的位置也要空出来,等到张思雪成年。为此,她还压下了承恩候的不满,让自己的亲侄女,承恩候的嫡女,做了太子侧妃。 或许是她这些年来为太子做的太多了,尽管再不想承认,李妙菡也觉得,很可能是太子的势力已经引起了皇上不满,要不然,太子又会仅因区区功课便受训斥,罢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上朝观政之权。 李妙菡的心里有些悲哀,二十年来的天家帝后和谐、父子相亲,终于要走到尽头,像那史书上所写的历朝一般,要开始骨肉相残了吗? 可尽管再悲哀,现实也不允许她沉浸在这感伤之中,皇宫里还有个杜贵妃与她争锋相对。她若不振作起来,说不定太子会怎么样呢。 太子刚刚成年,又一向被她保护着,未经风雨,决不是储秀宫那个毒妇的对手。 现实不允许她后退一步。 将那些对未来的忧虑暂拋脑后,李妙菡打起精神来主持选秀事宜。 太阳刚升起不久,御花园里还很凉爽,在御花园的一座假山上,皇后、贵妃和宁妃三人正坐在山顶的凉亭里,一边观察着园中的秀女,一边聊着闲话。 今年大选要为三位皇子择妃,皇子的母妃自然要参与进来。 “皇后娘娘,不知太子妃的人选可有定下?这里这么多的秀女,总有一位能合太子心意的。” 贵妃杜乐萱掩嘴浅笑着, “哎呀,我忘了,皇后娘娘您中意的是张相之女,只可惜张府为张小姐报了病休,不能参选,看来皇后您要失望了。” “贵妃说笑了,张小姐生病不能参选,那是天意如此,她与太子没有这个缘分。太子身为东宫储君,顺天应命,又何来失望之说?” 皇后李妙菡端着茶杯浅啜了一口,一派从容镇定的大家风范,丝毫未受贵妃言语影响。 自从分析出皇上的心思后,李妙菡便放弃了让张思雪做太子妃的想法。虽然之前为拉拢张丞相付出了很多,但当断则断,这点魄力她还是有的。自然,贵妃对她的奚落也在她意料之中,她早有准备。 “是吗?”杜乐萱撇撇嘴,眉稍一挑,便是一段风情,“那太子前段时间受陛下责罚,回上书房念书,不能再上朝观政,你也不在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陛下觉得太子还有不足,那太子便听陛下安排,继续学习便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伤 这章明天换 然而今年的大选,张思雪和宁馨都没有报了病休,没有参选。众多秀女之中,便只有梁红忆艳压群芳。 这到不是说,其它秀女都没有梁红忆长得好看,而是其它人的家门背景,都比不过她。 做为未来皇位的竞争者,皇子们选妃,从来都不会只看长像,更重要的是,未来王妃的人选,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帮助。因此,做为朝中三公之女的张思雪等人,便是王妃的热门人选。 甚至为了能娶到张思雪,皇后李妙菡早早做了筹划,就算再心疼自己儿子,太子正妃的位置也要空出来,等到张思雪成年。为此,她还压下了承恩候的不满,让自己的亲侄女,承恩候的嫡女,做了太子侧妃。 或许是她这些年来为太子做的太多了,尽管再不想承认,李妙菡也觉得,很可能是太子的势力已经引起了皇上不满,要不然,太子又会仅因区区功课便受训斥,罢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上朝观政之权。 李妙菡的心里有些悲哀,二十年来的天家帝后和谐、父子相亲,终于要走到尽头,像那史书上所写的历朝一般,要开始骨肉相残了吗? 可尽管再悲哀,现实也不允许她沉浸在这感伤之中,皇宫里还有个杜贵妃与她争锋相对。她若不振作起来,说不定太子会怎么样呢。 太子刚刚成年,又一向被她保护着,未经风雨,决不是储秀宫那个毒妇的对手。 现实不允许她后退一步。 将那些对未来的忧虑暂拋脑后,李妙菡打起精神来主持选秀事宜。 太阳刚升起不久,御花园里还很凉爽,在御花园的一座假山上,皇后、贵妃和宁妃三人正坐在山顶的凉亭里,一边观察着园中的秀女,一边聊着闲话。 今年大选要为三位皇子择妃,皇子的母妃自然要参与进来。 “皇后娘娘,不知太子妃的人选可有定下?这里这么多的秀女,总有一位能合太子心意的。” 贵妃杜乐萱掩嘴浅笑着, “哎呀,我忘了,皇后娘娘您中意的是张相之女,只可惜张府为张小姐报了病休,不能参选,看来皇后您要失望了。” “贵妃说笑了,张小姐生病不能参选,那是天意如此,她与太子没有这个缘分。太子身为东宫储君,顺天应命,又何来失望之说?” 皇后李妙菡端着茶杯浅啜了一口,一派从容镇定的大家风范,丝毫未受贵妃言语影响。 自从分析出皇上的心思后,李妙菡便放弃了让张思雪做太子妃的想法。虽然之前为拉拢张丞相付出了很多,但当断则断,这点魄力她还是有的。自然,贵妃对她的奚落也在她意料之中,她早有准备。 “是吗?”杜乐萱撇撇嘴,眉稍一挑,便是一段风情,“那太子前段时间受陛下责罚,回上书房念书,不能再上朝观政,你也不在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陛下觉得太子还有不足,那太子便听陛下安排,继续学习便是。” 李妙菡放下茶杯,对着杜乐萱微微一笑, “到是赵王,昨天听说他在上书房对太子不敬,让师傅给罚了。这马上要出宫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以后可该怎么办呢?” 赵王被罚,自然不是他自己去找罚的,是太子刻意言语相激,刁难了一下,便惹得他忍不住出言不逊,被上书房上课师傅给抓了个正着。太子身为储君,身份不同,不管其它人私底下怎么想,面上一定要恭敬有加。赵王自幼被贵妃娇惯长大,最是受不得气,也因此打小吃过太子不少次暗亏,却总改不过来。 杜乐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但仍是保持着从容的仪态,意有所指, “以后怎么,那该他自己做主,我们做娘的还是少插手为好。不过赵王比太子还小两岁,不急,想来大选之后,待他成了家,有了王妃,便会成熟起来吧。 对了,” 杜乐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着李妙菡笑了起来, “我为赵王选定的王妃,皇后已经见过了吧,便是梁太尉家小姐。端午节那日,赵王去梁太尉家拜访,偶遇了梁小姐,自此便时他魂牵梦萦,夜不能寐。幸好,梁小姐此次没有抱病不能参选,否则,我那好好的儿媳妇,便要丢了。真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 李妙菡的脸色僵了一下,暗骂杜乐萱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抓住她的疼脚,踩了一下又一下。 “宁妃,今次大选,燕王府也要进人了,燕王妃的人选你可看好了?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把把关?” 李妙菡没有理杜乐萱,将头转向宁妃宁雅柔,和她说起话来。 宁妃宁雅柔虽也姓宁,但和御史大夫宁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她也是选秀出身,当年被分到康王府上做了个小小的侍妾,在当时的王妃李妙菡和侧妃杜乐萱的夹缝里生存。低调,隐忍,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了妃位,在后宫中,是个小透明般的存在。 “回皇后娘娘,嫔妾久在宫中,对这些秀女都不太了解,正想请娘娘把下关呢。” 宁雅柔恭敬的行了一礼,回答道。 李妙萱脸上笑容真了几分,她摆摆手示意宁雅柔不必多礼,热情的问道, “好,既如此,那我就先帮你看看了。不知燕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宁雅柔羞涩一笑道,“说起来峼儿的性子像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我估摸着,那些温柔安静的,性情和顺,最好再懂点诗词的女子,应该能得他欢心吧。” 李妙菡听着点点头,“既如此,我心里也有数了。来,我们到这边看看,那里有几个秀女,我觉得不错,你也来瞧瞧,若觉得行,便宣上来见一见。” 两人说着,便亲密的拉着手,走到凉亭另一边去了。 哼!惯会装模作样的虚伪之徒! 杜乐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向李妙菡告罪一声,便回宫了。 反正赵王妃的人选已定,她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曰头渐高,她才不要陪着这两人晒太阳呢。 “娘娘,您看那位蓝衣服,正在弹琴的女子如何?人品性情可还入眼?” 凉亭上,宁雅柔指着园里一位秀女,向李妙菡问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入宫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张思雪一边看着眼前的菊花,一边思借已飞到了朱慧身边,想象着她如今的情况。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对策 明天换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张思雪一边看着眼前的菊花,一边思借已飞到了朱慧身边,想象着她如今的情况。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别订,今天有事没时间码,明天补齐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张思雪一边看着眼前的菊花,一边思借已飞到了朱慧身边,想象着她如今的情况。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同样别订,如果明天不能补齐,我就放弃全勤,以后写多少发多少。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张思雪一边看着眼前的菊花,一边思借已飞到了朱慧身边,想象着她如今的情况。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别订,这是重复的,这段时间有事,事忙完了恢复更新。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张思雪一边看着眼前的菊花,一边思借已飞到了朱慧身边,想象着她如今的情况。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 第一百三十章 别订,还是重复的,这几天在整理剧情,很快就恢复更新了。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我能什么办法?那是我哥,是我的亲人啊!我怎能不救?” ——————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好容易将手上所有杂事都处理干净,张思雪终于抽出空来,到自家园子里逛逛。 不知道慧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在边关查出什么头绪没有…… 张思雪一边看着眼前的菊花,一边思借已飞到了朱慧身边,想象着她如今的情况。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良久,李妙菡放下着,苦笑着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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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要订,欠账太多了,还没补完,报歉。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 今日是中秋佳节,张府里装饰一新,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府里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点缀着应景的菊花、桂花,果盘里摆放着时鲜的瓜果、应季的月饼和点心。 大蔡国的中秋节传承自古时人们对月亮的崇拜,以及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因此中秋节时,赏月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项目。 不过做为丰收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行宫宴,由皇室出面,宴请朝中大臣,来一同共庆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张丞相和张夫人照例去了皇宫,要等宴会过后才能回府,张府的中秋节便由张思雪来主持。 张思雪忙碌了一天,将府中上下都安排好后,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梅香来到了净心堂。 净心堂前有块空地,地方宽敞,适合赏月,又临着涤心池,温度适宜。赏月之时,阵阵凉风吹拂,又伴着荷花的清香,再享受不过了。 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要订,没补完,补完一起改。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 今日是中秋佳节,张府里装饰一新,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府里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点缀着应景的菊花、桂花,果盘里摆放着时鲜的瓜果、应季的月饼和点心。 大蔡国的中秋节传承自古时人们对月亮的崇拜,以及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因此中秋节时,赏月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项目。 不过做为丰收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行宫宴,由皇室出面,宴请朝中大臣,来一同共庆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张丞相和张夫人照例去了皇宫,要等宴会过后才能回府,张府的中秋节便由张思雪来主持。 张思雪忙碌了一天,将府中上下都安排好后,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梅香来到了净心堂。 净心堂前有块空地,地方宽敞,适合赏月,又临着涤心池,温度适宜。赏月之时,阵阵凉风吹拂,又伴着荷花的清香,再享受不过了。 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要订,重复的,状态一直没回来,故事情节写了好几页大纲,一开始打字,就不自觉开始干别的,我有罪,我忏悔…… 谢谢天灵雪神的支持,这本书一定会写完的。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 今日是中秋佳节,张府里装饰一新,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府里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点缀着应景的菊花、桂花,果盘里摆放着时鲜的瓜果、应季的月饼和点心。 大蔡国的中秋节传承自古时人们对月亮的崇拜,以及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因此中秋节时,赏月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项目。 不过做为丰收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行宫宴,由皇室出面,宴请朝中大臣,来一同共庆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张丞相和张夫人照例去了皇宫,要等宴会过后才能回府,张府的中秋节便由张思雪来主持。 张思雪忙碌了一天,将府中上下都安排好后,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梅香来到了净心堂。 净心堂前有块空地,地方宽敞,适合赏月,又临着涤心池,温度适宜。赏月之时,阵阵凉风吹拂,又伴着荷花的清香,再享受不过了。 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要订,还是重复的,这样做只是为了保住大家的投资,改好了会通知的。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 今日是中秋佳节,张府里装饰一新,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府里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点缀着应景的菊花、桂花,果盘里摆放着时鲜的瓜果、应季的月饼和点心。 大蔡国的中秋节传承自古时人们对月亮的崇拜,以及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因此中秋节时,赏月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项目。 不过做为丰收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行宫宴,由皇室出面,宴请朝中大臣,来一同共庆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张丞相和张夫人照例去了皇宫,要等宴会过后才能回府,张府的中秋节便由张思雪来主持。 张思雪忙碌了一天,将府中上下都安排好后,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梅香来到了净心堂。 净心堂前有块空地,地方宽敞,适合赏月,又临着涤心池,温度适宜。赏月之时,阵阵凉风吹拂,又伴着荷花的清香,再享受不过了。 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要订,重复的。习惯性拖延,在与懒癌作斗争中。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 今日是中秋佳节,张府里装饰一新,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府里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点缀着应景的菊花、桂花,果盘里摆放着时鲜的瓜果、应季的月饼和点心。 大蔡国的中秋节传承自古时人们对月亮的崇拜,以及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因此中秋节时,赏月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项目。 不过做为丰收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行宫宴,由皇室出面,宴请朝中大臣,来一同共庆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张丞相和张夫人照例去了皇宫,要等宴会过后才能回府,张府的中秋节便由张思雪来主持。 张思雪忙碌了一天,将府中上下都安排好后,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梅香来到了净心堂。 净心堂前有块空地,地方宽敞,适合赏月,又临着涤心池,温度适宜。赏月之时,阵阵凉风吹拂,又伴着荷花的清香,再享受不过了。 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要订,重复的。 谢谢天灵雪神的支持,书一定会在近期恢复更新的。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 今日是中秋佳节,张府里装饰一新,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府里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点缀着应景的菊花、桂花,果盘里摆放着时鲜的瓜果、应季的月饼和点心。 大蔡国的中秋节传承自古时人们对月亮的崇拜,以及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因此中秋节时,赏月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项目。 不过做为丰收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行宫宴,由皇室出面,宴请朝中大臣,来一同共庆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张丞相和张夫人照例去了皇宫,要等宴会过后才能回府,张府的中秋节便由张思雪来主持。 张思雪忙碌了一天,将府中上下都安排好后,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梅香来到了净心堂。 净心堂前有块空地,地方宽敞,适合赏月,又临着涤心池,温度适宜。赏月之时,阵阵凉风吹拂,又伴着荷花的清香,再享受不过了。 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章 不要订,重复的。 拖延症还没好 —— “娘娘……” 送走了承恩候夫人,李嬷嬷看着李妙菡目露疼惜, “您真得要听承恩候夫人的话,要……” “下去!你也给我下去!” 李妙菡一手遮脸,厉声喝道。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下了。 宽阔的坤宁宫大殿里,满屋子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其他人影,显得宽大的凤座上,那个窈窕的身影无比渺小。 —————— 今日是中秋佳节,张府里装饰一新,处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府里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点缀着应景的菊花、桂花,果盘里摆放着时鲜的瓜果、应季的月饼和点心。 大蔡国的中秋节传承自古时人们对月亮的崇拜,以及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因此中秋节时,赏月和家人团聚是很重要的项目。 不过做为丰收的象征,每年的中秋节,宫里都会举行宫宴,由皇室出面,宴请朝中大臣,来一同共庆中秋。 今年的中秋节,张丞相和张夫人照例去了皇宫,要等宴会过后才能回府,张府的中秋节便由张思雪来主持。 张思雪忙碌了一天,将府中上下都安排好后,终于闲了下来,带着梅香来到了净心堂。 净心堂前有块空地,地方宽敞,适合赏月,又临着涤心池,温度适宜。赏月之时,阵阵凉风吹拂,又伴着荷花的清香,再享受不过了。 天色微熏,各处的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照得净心堂如同白昼般明亮。 张思雪到时,除了她,家中所有主子都已经到了,连一直由母亲孙氏带着,未曾出过门的张府长孙张延昌都出来了。 张延昌是张府大公子张宏俊的长子,刚满一岁,正是可爱时候。 张思雪一见到他,谁都看不到了,只顾着“啊啊哦哦”的逗小侄子了。 张宏杰看不下去了,把张思雪赶到了一边,“去去去!我和阿昌玩得正开心呢,你凭什么一来就占着阿昌不放了?赶紧忙你的去吧!今晚的中秋宴还是你主持呢!” “唉呀,都是自家人聚一聚,算哪门子的宴,还要人主持?二哥,你让让,我忙乎了一天了,好容易有机会陪阿昌玩会儿,你就让让妹妹吧。觉得阿昌可爱,你赶紧的自己生一个吧,别和我抢了。” 张思雪被二哥赶到了一旁,顾忌仪态不好动手动脚,但她不愿离开,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二哥逗小侄子,盼自己还能再和小侄子玩一会儿。 张宏杰脸婚事已订,若无意外,年底或明年年初便要成婚了,快得话,等明年,也能抱上孩子了。 听了张思雪的话,他不由的闪了下神,脸红了一下,待回过神,便羞恼的教训起了张思雪,“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生不生的,也不嫌害臊,你的家教礼仪呢?都去哪儿了?” 张思雪斜了他一眼,不理他,隔着他继续“哦哦啊啊”的发出声音吸引阿昌的注意力。 张府大夫人孙氏抱着阿昌,看着两兄妹打闹,笑而不语。 旁边,张府的三公子张宏志,正被他大哥张宏俊抓着检查功课,一边可怜巴巴的背着《论语》,一边眼神时不时望这边瞟。 张宏俊身为张丞相的大公子,为人一身严肃认真,以君子自许,生怕哪里做得不好,丢了张府的脸面,因此显得有些刻板老成。但其实,他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也是肆意放纵的年纪。 几个正房的嫡子女们相聚在一起,气氛融洽自然,旁边两个庶出的小姐坐着没有参与。 张思萱羡慕的看着,眼神透露着不甘,心中蠢蠢欲动也想参与其中。 “二姐,别!” 张思烟看出了她的念头,赶紧拽住了张思萱的胳膊, “嫡庶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去碍眼了。” “凭什么?都是丞相之女,都流着同样的血,只因为庶出,我们就连和他们一起说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吗?难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妹妹吗?” 张思萱掰开张思烟的手,站起身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乖巧的笑容走到了孙氏身边,解下腰间一个精致的香囊,在阿昌面前晃来晃去的吸引他的注意,嘴里也学着“啊啊哦哦”的逗弄起来。 张思雪见状便起身让出位置,“二哥、大嫂,你们玩吧,我去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嫂,我让人备了一些烟花,打算一会放给你们看。我离开一下,看看他他们都布置好了没有。” 张宏杰和张思萱不熟,心里对这个处处掐尖争强的二妹也没什么好感,见张思雪走了,他也告辞了。 刚刚还热闹欢乐的情景,一下子便散了。 孙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张思萱,问道,“二妹妹这香囊真好看,味道也很特别呢。不知里面放了什么香料?” 张思萱闻言大喜,忙将香囊摊在手上,递到了孙氏面前,“思萱谢嫂嫂夸奖,这香囊是我亲自配的,里面放了丁香、玫瑰、茉莉、玉兰等各种干花,还用了薄荷、紫苏等香叶调和,香气自然浓郁,还有提神醒脑、防蚊驱虫的效果。嫂嫂若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不用了,嫂嫂先谢谢妹妹的好意,这香囊就算了。” 孙氏笑着摇摇头, “妹妹不知,你侄儿年龄还小,最是见不得各种气味浓郁之物,闻多了,会对嗅觉有影响,我那房里,如今却是连衣服都不能熏香呢。” “啊?是吗?”张思萱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觉得尴尬无比,拿着香囊的手无处安放了,“那真是……辛苦嫂嫂了……” ''“没什么辛苦的,做母亲的,哪个不是如此。” 孙氏的笑容依旧平和可亲,但在张思萱眼里,却变得虚伪可憎起来。 “啊,阿昌好像玩累了,都打哈欠了。二妹妹,抱歉,嫂嫂要带他回房了。” 孙氏歉意的笑了笑,抱着阿昌回了房,留下张思萱站在原地。 张思萱看了看正在指点张宏志功课的大哥张宏俊,不敢上前,只得无奈回到原位,继续和张思烟坐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当张思雪向母亲请安时,发现张夫人正面色不豫的向周嬷嬷吩咐些什么。 周嬷嬷原是张夫人的陪嫁丫环,跟随她二十多年,是张夫人最信任的人。 “思雪给母亲请安了。母亲昨天参加宫宴辛苦了,今日正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母亲吩咐一声,女儿代劳就是。” 张思雪上前盈盈行了一礼,亲热的坐到了张夫人身边。 “代劳?这事你可代劳不了!”张夫人冷哼一声,“思雪,我问你,你与宁小姐近日可有来往?那宁家小姐,可有什么异常?” “有啊,没什么异常啊。” 张思雪摇了摇头道, “母亲,昨日是中秋节,我前天才给宁姐姐送过中秋节礼,她回了我一个绣青松翠竹的荷包。这荷包啊,一看就不是是给女孩子用的,说是送我,其实是借我之手想送给二哥罢了。这事您也知道,您当时不还说,宁姐姐有心,以后定能和二哥夫唱妇随,您也不担心他们夫妻不和了,您忘了吗?” 张思雪虽不解母亲为何突然有这一问,但她本能的替宁馨说起了好话。 “忘,我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是这事情真是……唉,真是让人难以说出口……” 听了张思雪的话,张夫人脸色稍霁,叹了口气道, “思雪我儿,你可知昨夜宫宴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什么?”张思雪好奇问道。 “昨夜中秋宫宴,新进秀女要于宴上献艺助兴,这你也知道吧?” 见张思雪点头,张夫人冷笑着道, “但你肯定不知道,你那好姐姐,昨夜可是做为秀女,在中秋宫宴上弹琴献艺了!” “什么?这不可能!”张思雪忽的站起身,面色煞白,“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了?宁姐姐已经与二哥有了婚约,不可能做为秀女去宴上献艺,更何况,宁姐姐也和我一样报了病,没参加选秀,又怎么可能去参加宫宴呢?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人了呢?” “看错人?怎么可能!” 张夫人冷哼了一声,“我的好女儿,你可是不知道,你那个好姐姐,昨晚在宫宴上,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啧啧,她那手琴艺,还真是技惊四座,让皇后娘娘都忍不住赞了又赞呢!” “不,不可能……” 张思雪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宁府和张府已经有了婚约,参加宫宴,在宴上献艺,这代表什么,宁姐姐不可能不知道……母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张夫人挑了挑眉,“身为待嫁之身,有再大的苦衷,她也不该做为秀女在宫宴上献艺。这是有人拿刀逼她了,还是用鞭子抽她了?不管什么原因,她去了就是去了,既然去,就说明她的心,已经不在你二哥身上。怕是咱们张府庙小,已经容不下她了!” “母亲!宁姐姐决不是这样的人!” 张思雪摇着头极力反驳。 “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张夫人冷笑着转头,继续向周嬷嬷吩咐道, “宏杰的庚帖送到宁府也有一个月了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周嬷嬷,你去库房捡几样贵重的礼品,再把上次纳吉的那几个官媒都叫上,各色点心果品也不能少。你代我去宁府跟宁夫人传下话,看什么时候我们两家再见个面,好好商议商议一下两个小儿女的婚事。” 第二天一大早,当张思雪向母亲请安时,发现张夫人正面色不豫的向周嬷嬷吩咐些什么。 周嬷嬷原是张夫人的陪嫁丫环,跟随她二十多年,是张夫人最信任的人。 “思雪给母亲请安了。母亲昨天参加宫宴辛苦了,今日正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母亲吩咐一声,女儿代劳就是。” 张思雪上前盈盈行了一礼,亲热的坐到了张夫人身边。 “代劳?这事你可代劳不了!”张夫人冷哼一声,“思雪,我问你,你与宁小姐近日可有来往?那宁家小姐,可有什么异常?” “有啊,没什么异常啊。” 张思雪摇了摇头道, “母亲,昨日是中秋节,我前天才给宁姐姐送过中秋节礼,她回了我一个绣青松翠竹的荷包。这荷包啊,一看就不是是给女孩子用的,说是送我,其实是借我之手想送给二哥罢了。这事您也知道,您当时不还说,宁姐姐有心,以后定能和二哥夫唱妇随,您也不担心他们夫妻不和了,您忘了吗?” 张思雪虽不解母亲为何突然有这一问,但她本能的替宁馨说起了好话。 “忘,我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是这事情真是……唉,真是让人难以说出口……” 听了张思雪的话,张夫人脸色稍霁,叹了口气道, “思雪我儿,你可知昨夜宫宴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什么?”张思雪好奇问道。 “昨夜中秋宫宴,新进秀女要于宴上献艺助兴,这你也知道吧?” 见张思雪点头,张夫人冷笑着道, “但你肯定不知道,你那好姐姐,昨夜可是做为秀女,在中秋宫宴上弹琴献艺了!” “什么?这不可能!”张思雪忽的站起身,面色煞白,“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了?宁姐姐已经与二哥有了婚约,不可能做为秀女去宴上献艺,更何况,宁姐姐也和我一样报了病,没参加选秀,又怎么可能去参加宫宴呢?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人了呢?” “看错人?怎么可能!” 张夫人冷哼了一声,“我的好女儿,你可是不知道,你那个好姐姐,昨晚在宫宴上,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啧啧,她那手琴艺,还真是技惊四座,让皇后娘娘都忍不住赞了又赞呢!” “不,不可能……” 张思雪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宁府和张府已经有了婚约,参加宫宴,在宴上献艺,这代表什么,宁姐姐不可能不知道……母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张夫人挑了挑眉,“身为待嫁之身,有再大的苦衷,她也不该做为秀女在宫宴上献艺。这是有人拿刀逼她了,还是用鞭子抽她了?不管什么原因,她去了就是去了,既然去,就说明她的心,已经不在你二哥身上。怕是咱们张府庙小,已经容不下她了!” “母亲!宁姐姐决不是这样的人!” 张思雪摇着头极力反驳。 “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张夫人冷笑着转头,继续向周嬷嬷吩咐道, “宏杰的庚帖送到宁府也有一个月了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周嬷嬷,你去库房捡几样贵重的礼品,再把上次纳吉的那几个官媒都叫上,各色点心果品也不能少。你代我去宁府跟宁夫人传下话,看什么时候我们两家再见个面,好好商议商议一下两个小儿女的婚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二天一大早,当张思雪向母亲请安时,发现张夫人正面色不豫的向周嬷嬷吩咐些什么。 周嬷嬷原是张夫人的陪嫁丫环,跟随她二十多年,是张夫人最信任的人。 “思雪给母亲请安了。母亲昨天参加宫宴辛苦了,今日正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母亲吩咐一声,女儿代劳就是。” 张思雪上前盈盈行了一礼,亲热的坐到了张夫人身边。 “代劳?这事你可代劳不了!”张夫人冷哼一声,“思雪,我问你,你与宁小姐近日可有来往?那宁家小姐,可有什么异常?” “有啊,没什么异常啊。” 张思雪摇了摇头道, “母亲,昨日是中秋节,我前天才给宁姐姐送过中秋节礼,她回了我一个绣青松翠竹的荷包。这荷包啊,一看就不是是给女孩子用的,说是送我,其实是借我之手想送给二哥罢了。这事您也知道,您当时不还说,宁姐姐有心,以后定能和二哥夫唱妇随,您也不担心他们夫妻不和了,您忘了吗?” 张思雪虽不解母亲为何突然有这一问,但她本能的替宁馨说起了好话。 “忘,我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是这事情真是……唉,真是让人难以说出口……” 听了张思雪的话,张夫人脸色稍霁,叹了口气道, “思雪我儿,你可知昨夜宫宴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什么?”张思雪好奇问道。 “昨夜中秋宫宴,新进秀女要于宴上献艺助兴,这你也知道吧?” 见张思雪点头,张夫人冷笑着道, “但你肯定不知道,你那好姐姐,昨夜可是做为秀女,在中秋宫宴上弹琴献艺了!” “什么?这不可能!”张思雪忽的站起身,面色煞白,“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了?宁姐姐已经与二哥有了婚约,不可能做为秀女去宴上献艺,更何况,宁姐姐也和我一样报了病,没参加选秀,又怎么可能去参加宫宴呢?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人了呢?” “看错人?怎么可能!” 张夫人冷哼了一声,“我的好女儿,你可是不知道,你那个好姐姐,昨晚在宫宴上,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啧啧,她那手琴艺,还真是技惊四座,让皇后娘娘都忍不住赞了又赞呢!” “不,不可能……” 张思雪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宁府和张府已经有了婚约,参加宫宴,在宴上献艺,这代表什么,宁姐姐不可能不知道……母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张夫人挑了挑眉,“身为待嫁之身,有再大的苦衷,她也不该做为秀女在宫宴上献艺。这是有人拿刀逼她了,还是用鞭子抽她了?不管什么原因,她去了就是去了,既然去,就说明她的心,已经不在你二哥身上。怕是咱们张府庙小,已经容不下她了!” “母亲!宁姐姐决不是这样的人!” 张思雪摇着头极力反驳。 “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张夫人冷笑着转头,继续向周嬷嬷吩咐道, “宏杰的庚帖送到宁府也有一个月了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周嬷嬷,你去库房捡几样贵重的礼品,再把上次纳吉的那几个官媒都叫上,各色点心果品也不能少。你代我去宁府跟宁夫人传下话,看什么时候我们两家再见个面,好好商议商议一下两个小儿女的婚事。” “是”周嬷嬷肃手行礼,正要退下。 “周嬷嬷稍等。” 张思雪连忙叫住了她。 —————— 夜晚,华灯初上。 早早吃过晚饭后,张思雪和大哥张宏俊、二哥张宏杰来到了相府书房。 这个张思雪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没有一次气氛像这次一样压抑。 张丞相沉默的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张思雪三人也像泥人一样干站着不说话。 上午派去宁府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不但带回了宁府的话,还带回了张宏杰的庚帖。 张思雪至今还记得当时听到宁府回话时,母亲那难看的脸色, “哼!说什么八字不合,说到底还不是攀上了皇后,就看不起我们相府了!我就说,看昨晚皇后对宁小姐那赞誉有加的样儿,里面就是有猫腻。果然,如今宁府退了我们张府的婚事,肯定是看上太子妃的位置了! 之前皇后属意思雪,宁府看没机会,就和我们张府联姻。可如今思雪不参加选秀,他们一看有机会,还不巴巴的凑上去? 我之前就说,这太子妃之位不能让,你们一个个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非要跟皇后、太子硬顶。看吧,皇后娘娘的报复来了,不然她怎么会看中宁家小姐,非让她加塞参加选秀,在宫宴上南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赞她?这下好了,婚事砸了,相府的脸面都被踩在了地上,我看你们要怎么收场!” 其实,对于皇后和太子,张思雪是不怎么怕的,因为有张丞相帮她撑腰。然而听了母亲的话,却让她知道了这场婚变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选秀,变相拒绝太子妃之位,而为张府带来的灾难。 虽然她已经预想过了,太子一系一定会对张府拒婚之事进行报复,却没想到这报复却会以这种形式降临。 如此一来,她又能以何面目来面对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二哥呢? 张思雪沉默的看了张宏杰一眼,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父亲,今日宁府退婚一事太过突然了,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张宏杰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开口问道。 ---如此一来,她又能以何面目来面对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二哥呢? 张思雪沉默的看了张宏杰一眼,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父亲,今日宁府退婚一事太过突然了,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张宏杰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开口问道。 如此一来,她又能以何面目来面对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二哥呢? 张思雪沉默的看了张宏杰一眼,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父亲,今日宁府退婚一事太过突然了,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张宏杰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开口问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要订,重复的 ———————— 第二天一大早,当张思雪向母亲请安时,发现张夫人正面色不豫的向周嬷嬷吩咐些什么。 周嬷嬷原是张夫人的陪嫁丫环,跟随她二十多年,是张夫人最信任的人。 “思雪给母亲请安了。母亲昨天参加宫宴辛苦了,今日正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母亲吩咐一声,女儿代劳就是。” 张思雪上前盈盈行了一礼,亲热的坐到了张夫人身边。 “代劳?这事你可代劳不了!”张夫人冷哼一声,“思雪,我问你,你与宁小姐近日可有来往?那宁家小姐,可有什么异常?” “有啊,没什么异常啊。” 张思雪摇了摇头道, “母亲,昨日是中秋节,我前天才给宁姐姐送过中秋节礼,她回了我一个绣青松翠竹的荷包。这荷包啊,一看就不是是给女孩子用的,说是送我,其实是借我之手想送给二哥罢了。这事您也知道,您当时不还说,宁姐姐有心,以后定能和二哥夫唱妇随,您也不担心他们夫妻不和了,您忘了吗?” 张思雪虽不解母亲为何突然有这一问,但她本能的替宁馨说起了好话。 “忘,我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是这事情真是……唉,真是让人难以说出口……” 听了张思雪的话,张夫人脸色稍霁,叹了口气道, “思雪我儿,你可知昨夜宫宴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了什么?”张思雪好奇问道。 “昨夜中秋宫宴,新进秀女要于宴上献艺助兴,这你也知道吧?” 见张思雪点头,张夫人冷笑着道, “但你肯定不知道,你那好姐姐,昨夜可是做为秀女,在中秋宫宴上弹琴献艺了!” “什么?这不可能!”张思雪忽的站起身,面色煞白,“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了?宁姐姐已经与二哥有了婚约,不可能做为秀女去宴上献艺,更何况,宁姐姐也和我一样报了病,没参加选秀,又怎么可能去参加宫宴呢?母亲,您会不会,看错人了呢?” “看错人?怎么可能!” 张夫人冷哼了一声,“我的好女儿,你可是不知道,你那个好姐姐,昨晚在宫宴上,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啧啧,她那手琴艺,还真是技惊四座,让皇后娘娘都忍不住赞了又赞呢!” “不,不可能……” 张思雪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宁府和张府已经有了婚约,参加宫宴,在宴上献艺,这代表什么,宁姐姐不可能不知道……母亲,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张夫人挑了挑眉,“身为待嫁之身,有再大的苦衷,她也不该做为秀女在宫宴上献艺。这是有人拿刀逼她了,还是用鞭子抽她了?不管什么原因,她去了就是去了,既然去,就说明她的心,已经不在你二哥身上。怕是咱们张府庙小,已经容不下她了!” “母亲!宁姐姐决不是这样的人!” 张思雪摇着头极力反驳。 “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张夫人冷笑着转头,继续向周嬷嬷吩咐道, “宏杰的庚帖送到宁府也有一个月了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周嬷嬷,你去库房捡几样贵重的礼品,再把上次纳吉的那几个官媒都叫上,各色点心果品也不能少。你代我去宁府跟宁夫人传下话,看什么时候我们两家再见个面,好好商议商议一下两个小儿女的婚事。” “是”周嬷嬷肃手行礼,正要退下。 “周嬷嬷稍等。” 张思雪连忙叫住了她。 —————— 夜晚,华灯初上。 早早吃过晚饭后,张思雪和大哥张宏俊、二哥张宏杰来到了相府书房。 这个张思雪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没有一次气氛像这次一样压抑。 张丞相沉默的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张思雪三人也像泥人一样干站着不说话。 上午派去宁府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不但带回了宁府的话,还带回了张宏杰的庚帖。 张思雪至今还记得当时听到宁府回话时,母亲那难看的脸色, “哼!说什么八字不合,说到底还不是攀上了皇后,就看不起我们相府了!我就说,看昨晚皇后对宁小姐那赞誉有加的样儿,里面就是有猫腻。果然,如今宁府退了我们张府的婚事,肯定是看上太子妃的位置了! 之前皇后属意思雪,宁府看没机会,就和我们张府联姻。可如今思雪不参加选秀,他们一看有机会,还不巴巴的凑上去? 我之前就说,这太子妃之位不能让,你们一个个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非要跟皇后、太子硬顶。看吧,皇后娘娘的报复来了,不然她怎么会看中宁家小姐,非让她加塞参加选秀,在宫宴上南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赞她?这下好了,婚事砸了,相府的脸面都被踩在了地上,我看你们要怎么收场!” 其实,对于皇后和太子,张思雪是不怎么怕的,因为有张丞相帮她撑腰。然而听了母亲的话,却让她知道了这场婚变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没有选秀,变相拒绝太子妃之位,而为张府带来的灾难。 虽然她已经预想过了,太子一系一定会对张府拒婚之事进行报复,却没想到这报复却会以这种形式降临。 如此一来,她又能以何面目来面对对自己关爱有加的二哥呢? 张思雪沉默的看了张宏杰一眼,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父亲,今日宁府退婚一事太过突然了,事前也没有任何预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终于,张宏杰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开口问道。 张丞相皱着眉,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是有些突然,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见张宏杰欲要插言,张丞相伸手阻止了他, “你们想想,原来皇后看中的太子妃是思雪,然而思雪不参加选秀,那么人选就要另择了。而宁小姐身为三公之女,又是太子一系,自然是个很好的人选了。” “可是父亲,太子想与我们张府联姻,没有我,有二哥来替代不也很好吗?况且,太子也不是傻瓜,他为什么非要冒着得罪我们张府的危险,一定要从二哥手上把宁姐姐抢过去呢?”张思雪问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之前太子也是这个打算,否则就不会有张宁二府联姻之事。” 张丞相点点头,对张思雪的话表示认同, “然而事情有变,我今天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结合最近朝堂上的变化,大致猜出了此次婚变的原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原因?父亲,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宏杰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思雪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殷切的看向了张丞相。 “宏俊、宏杰,最近朝中的局势你们都知道吧?”张丞相问道。 “知道。” 张宏俊和张宏杰齐声应道,张思雪也跟着点点头。 自从南方水灾的被揭破后,宣仪侯奉旨南下,蔡国的朝堂就变成了开水锅,每日里争斗不休,彼此攻诘不停。六皇子派一改之前的颓势,对太子一系的官员穷追猛打,将南方各个地方大员们都弹劾了个遍,贪赃枉法、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欺君罔上什么罪名都望他们身上安。 为保住这些太子的拥趸,承恩侯不得不出马为他们说些好话,而这却正好中了六皇子一系的下怀。立即,承恩侯以往与地方官员们往来密切、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上了康平帝的龙案。 形势对太子一系不利,因证据确凿,中秋节前,承恩侯就已经闭门自省等候发落了。 “如今承恩侯不能上朝,太子一系在朝堂上能挽回局面的就剩下宁御史了。” 张丞相叹了口气, “节前我曾得到线报,说承恩候曾数次密会宁御史。我以为,他们只是在为应对朝中危机而谋划而已。却没想到,他们谋划出来的计策居然是联姻?让宁氏女毁婚另嫁?呵,为了保住承恩侯,太子居然连太子妃之位都舍得。” “不该如此啊,父亲!” 张宏杰紧盯着张丞相不放,不愿相信宁府是因此而毁婚, “越是这种危机时候,不是越应该拉拢强援吗?太子如今有难,不正应该巩固与我们张府的关系,让父亲你助他一臂之力。此时若毁婚,这不是与我们张府结仇了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 “原因?父亲,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宏杰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思雪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殷切的看向了张丞相。 “宏俊、宏杰,最近朝中的局势你们都知道吧?”张丞相问道。 “知道。” 张宏俊和张宏杰齐声应道,张思雪也跟着点点头。 自从南方水灾的被揭破后,宣仪侯奉旨南下,蔡国的朝堂就变成了开水锅,每日里争斗不休,彼此攻诘不停。六皇子派一改之前的颓势,对太子一系的官员穷追猛打,将南方各个地方大员们都弹劾了个遍,贪赃枉法、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欺君罔上什么罪名都望他们身上安。 为保住这些太子的拥趸,承恩侯不得不出马为他们说些好话,而这却正好中了六皇子一系的下怀。立即,承恩侯以往与地方官员们往来密切、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上了康平帝的龙案。 形势对太子一系不利,因证据确凿,中秋节前,承恩侯就已经闭门自省等候发落了。 “如今承恩侯不能上朝,太子一系在朝堂上能挽回局面的就剩下宁御史了。” 张丞相叹了口气, “节前我曾得到线报,说承恩候曾数次密会宁御史。我以为,他们只是在为应对朝中危机而谋划而已。却没想到,他们谋划出来的计策居然是联姻?让宁氏女毁婚另嫁?呵,为了保住承恩侯,太子居然连太子妃之位都舍得。” “不该如此啊,父亲!” 张宏杰紧盯着张丞相不放,不愿相信宁府是因此而毁婚, “越是这种危机时候,不是越应该拉拢强援吗?太子如今有难,不正应该巩固与我们张府的关系,让父亲你助他一臂之力。此时若毁婚,这不是与我们张府结仇了吗?” “原因?父亲,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宏杰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思雪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殷切的看向了张丞相。 “宏俊、宏杰,最近朝中的局势你们都知道吧?”张丞相问道。 “知道。” 张宏俊和张宏杰齐声应道,张思雪也跟着点点头。 自从南方水灾的被揭破后,宣仪侯奉旨南下,蔡国的朝堂就变成了开水锅,每日里争斗不休,彼此攻诘不停。六皇子派一改之前的颓势,对太子一系的官员穷追猛打,将南方各个地方大员们都弹劾了个遍,贪赃枉法、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欺君罔上什么罪名都望他们身上安。 为保住这些太子的拥趸,承恩侯不得不出马为他们说些好话,而这却正好中了六皇子一系的下怀。立即,承恩侯以往与地方官员们往来密切、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上了康平帝的龙案。 形势对太子一系不利,因证据确凿,中秋节前,承恩侯就已经闭门自省等候发落了。 “如今承恩侯不能上朝,太子一系在朝堂上能挽回局面的就剩下宁御史了。” 张丞相叹了口气, “节前我曾得到线报,说承恩候曾数次密会宁御史。我以为,他们只是在为应对朝中危机而谋划而已。却没想到,他们谋划出来的计策居然是联姻?让宁氏女毁婚另嫁?呵,为了保住承恩侯,太子居然连太子妃之位都舍得。” “不该如此啊,父亲!” 张宏杰紧盯着张丞相不放,不愿相信宁府是因此而毁婚, “越是这种危机时候,不是越应该拉拢强援吗?太子如今有难,不正应该巩固与我们张府的关系,让父亲你助他一臂之力。此时若毁婚,这不是与我们张府结仇了吗?” “原因?父亲,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宏杰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思雪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殷切的看向了张丞相。 “宏俊、宏杰,最近朝中的局势你们都知道吧?”张丞相问道。 “知道。” 张宏俊和张宏杰齐声应道,张思雪也跟着点点头。 自从南方水灾的被揭破后,宣仪侯奉旨南下,蔡国的朝堂就变成了开水锅,每日里争斗不休,彼此攻诘不停。六皇子派一改之前的颓势,对太子一系的官员穷追猛打,将南方各个地方大员们都弹劾了个遍,贪赃枉法、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欺君罔上什么罪名都望他们身上安。 为保住这些太子的拥趸,承恩侯不得不出马为他们说些好话,而这却正好中了六皇子一系的下怀。立即,承恩侯以往与地方官员们往来密切、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上了康平帝的龙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原因?父亲,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宏杰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思雪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殷切的看向了张丞相。 “宏俊、宏杰,最近朝中的局势你们都知道吧?”张丞相问道。 “知道。” 张宏俊和张宏杰齐声应道,张思雪也跟着点点头。 自从南方水灾的被揭破后,宣仪侯奉旨南下,蔡国的朝堂就变成了开水锅,每日里争斗不休,彼此攻诘不停。六皇子派一改之前的颓势,对太子一系的官员穷追猛打,将南方各个地方大员们都弹劾了个遍,贪赃枉法、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欺君罔上什么罪名都望他们身上安。 为保住这些太子的拥趸,承恩侯不得不出马为他们说些好话,而这却正好中了六皇子一系的下怀。立即,承恩侯以往与地方官员们往来密切、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上了康平帝的龙案。 形势对太子一系不利,因证据确凿,中秋节前,承恩侯就已经闭门自省等候发落了。 “如今承恩侯不能上朝,太子一系在朝堂上能挽回局面的就剩下宁御史了。” 张丞相叹了口气, “节前我曾得到线报,说承恩候曾数次密会宁御史。我以为,他们只是在为应对朝中危机而谋划而已。却没想到,他们谋划出来的计策居然是联姻?让宁氏女毁婚另嫁?呵,为了保住承恩侯,太子居然连太子妃之位都舍得。” “不该如此啊,父亲!” 张宏杰紧盯着张丞相不放,不愿相信宁府是因此而毁婚, “越是这种危机时候,不是越应该拉拢强援吗?太子如今有难,不正应该巩固与我们张府的关系,让父亲你助他一臂之力。此时若毁婚,这不是与我们张府结仇了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若婚事不变,如今承恩侯有难,宁御史上门来找为你求助,你们认为,为你会出手相助吗?”张丞相反问道。 “会……”张宏志痛苦的摇摇头,“但您只可能会在朝堂上帮忙回护一二,决不可能因此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将整个张府都搭进去……” 张丞相点点头,叹了口气,“或许承恩侯便是因此才要宁府与太子联姻,以此换取宁御史对他的支持。” “但是南方水灾滋事体大,承恩侯牵涉太深,已经很难安然脱身了。”张宏俊摇摇头,对宁府与太子的联姻很不看好,“承恩侯此招,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说不定还要因此牵连到宁府与太子身上……” “你说得这些承恩侯未必不知道,只是身在局中,为了自保,即使是昏招,他也要拼一把,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张丞相也跟着摇了摇头,“虽然承恩侯此招出人意料,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宁氏女成了太子妃,宁御史承此大恩,必然会回报于他,在朝中极力为之周旋。即便承恩府因此落难,也只会是一时。” “但宁小姐呢?她的意愿就没人在意了吗?”张宏杰急问道,“她明明……明明无意于太子,她可是与我共订鸳盟,相约要厮守终生的啊……” “父亲,昨日宁姐姐参加了选秀的宫宴,今日宁府便退回了二哥的庚帖,意图如此明显,若我们张府就什么也不做,任由他们得逞,那我们张府的脸面往哪里放?”张思雪也接道,“父亲,我们必须阻止这场婚事,宁姐姐只能嫁到我们张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原因?父亲,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宏杰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张思雪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殷切的看向了张丞相。 “宏俊、宏杰,最近朝中的局势你们都知道吧?”张丞相问道。 “知道。” 张宏俊和张宏杰齐声应道,张思雪也跟着点点头。 自从南方水灾的被揭破后,宣仪侯奉旨南下,蔡国的朝堂就变成了开水锅,每日里争斗不休,彼此攻诘不停。六皇子派一改之前的颓势,对太子一系的官员穷追猛打,将南方各个地方大员们都弹劾了个遍,贪赃枉法、玩忽职守、欺压百姓、欺君罔上什么罪名都望他们身上安。 为保住这些太子的拥趸,承恩侯不得不出马为他们说些好话,而这却正好中了六皇子一系的下怀。立即,承恩侯以往与地方官员们往来密切、收受贿赂的证据就摆上了康平帝的龙案。 形势对太子一系不利,因证据确凿,中秋节前,承恩侯就已经闭门自省等候发落了。 “如今承恩侯不能上朝,太子一系在朝堂上能挽回局面的就剩下宁御史了。” 张丞相叹了口气, “节前我曾得到线报,说承恩候曾数次密会宁御史。我以为,他们只是在为应对朝中危机而谋划而已。却没想到,他们谋划出来的计策居然是联姻?让宁氏女毁婚另嫁?呵,为了保住承恩侯,太子居然连太子妃之位都舍得。” “不该如此啊,父亲!” 张宏杰紧盯着张丞相不放,不愿相信宁府是因此而毁婚, “越是这种危机时候,不是越应该拉拢强援吗?太子如今有难,不正应该巩固与我们张府的关系,让父亲你助他一臂之力。此时若毁婚,这不是与我们张府结仇了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若婚事不变,如今承恩侯有难,宁御史上门来找为你求助,你们认为,为你会出手相助吗?”张丞相反问道。 “会……”张宏志痛苦的摇摇头,“但您只可能会在朝堂上帮忙回护一二,决不可能因此轻易改变自己的立场,将整个张府都搭进去……” 张丞相点点头,叹了口气,“或许承恩侯便是因此才要宁府与太子联姻,以此换取宁御史对他的支持。” “但是南方水灾滋事体大,承恩侯牵涉太深,已经很难安然脱身了。”张宏俊摇摇头,对宁府与太子的联姻很不看好,“承恩侯此招,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说不定还要因此牵连到宁府与太子身上……” “你说得这些承恩侯未必不知道,只是身在局中,为了自保,即使是昏招,他也要拼一把,总不能束手就擒吧……”张丞相也跟着摇了摇头,“虽然承恩侯此招出人意料,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宁氏女成了太子妃,宁御史承此大恩,必然会回报于他,在朝中极力为之周旋。即便承恩府因此落难,也只会是一时。” 第一百四十六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怕,我怎么不怕?”张宏杰苦笑,“可因为怕就放手,我做不到。思雪,宁小姐是我心悦之人,能和她在一起,是我心之所向。母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二哥没有怪你的意思……” “二哥……”张思雪的眼中隐有泪意。 ———————— 第二天上午,张思雪便和梅香一起换好了男装,登上了张府后门处的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 今日是中秋节后的第一天,各处府衙还在休沐之中,京中众人还在享受着中秋节的余韵,而张府却因为宁府的婚变而气氛紧张,各处仆伇行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不小心触了主子们的怒。 张思雪本也无心出游,然而她也三皇子燕王秦峼早已约好今日一同去栖霞寺上香,还告知过二哥张宏杰。本想着万一今日母亲有事找她,到时让张宏杰帮忙打下掩护。却不想,早饭之后在张相书房遇上了同来打探消息的张宏杰之后,却被其斥责了一通,让她不要失信于人,宁府之事,还是不要插手了。 张思雪无法,只得怏怏的换了衣服,去赴秦峼之约了。 “思雪,你今日怎么闷闷不乐,是发现了什么事吗?” 能与心爱之人把臂同游,就算等得太久都是值得的。但张思雪今日神色郁郁,有了心事,秦峼一眼就看了出来,便出声问道。 “没事,不过是想起了朱大哥,不知她孤身一人在边关查案,现在近况如何,有些担心罢了。”张思雪勉强笑了笑,不好把家中之事告知秦峼,便拿二人共同认识的朱慧当了借口。 倒也不算借口吧,若不是家中出了变故,朱慧的安危,确实将是她最关心的事。 “放心吧,朱兄弟武艺高强,定能吉人天象。”秦峼微皱着眉,安慰着张思雪,心中却已断定定是张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扰得思雪心思不宁,无心出游的。思雪见朱兄弟的面还没见我的多呢,怎么可能对他这么担心?要担心,她也该担心我才对。 “对了殿下,燕王府新立,又值中秋,府中定然事务繁忙。之前未曾细想,现在觉得约在今日见面,倒有几分不妥。如若不然,我们过几日再见也是不妨的。既已互通心意,倒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张思雪心中记挂着二哥的婚事,无心出游,便想尽早回府。那怕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能在二哥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和人在外嬉戏游玩。 “这有什么,我府上事务再多再忙,都没有你重要啊!”秦峼微微一笑,见张思雪没有动容,便解释道,“那些不过都是些俗务,重要的前两天已经处理好了,现在这些,往后推一推也是无妨。我今日约你去栖霞寺进香,其实也不仅是和你游玩散心,其实也是因为有事情要办的。” “哦?有事要办?”张思雪眨眨眼,终于把心思从张府抽了回来,“是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方便提前告诉我吗?” “嗯……这种事情,提前告诉你就没意思了,要看你自己能不能发现了。”秦峼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就是不说到底是什么事。 ———————————— “怕,我怎么不怕?”张宏杰苦笑,“可因为怕就放手,我做不到。思雪,宁小姐是我心悦之人,能和她在一起,是我心之所向。母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二哥没有怪你的意思……” “二哥……”张思雪的眼中隐有泪意。 今日张宁两府婚事有变,张夫人的话给她造成了很大影响,让她愧疚自责不已。没想到她二哥自己在毁婚的冲击之下,居然还能注意到她的不安,细心安慰于她,让她十分感动。 ———————— 第二天上午,张思雪便和梅香一起换好了男装,登上了张府后门处的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 今日是中秋节后的第一天,各处府衙还在休沐之中,京中众人还在享受着中秋节的余韵,而张府却因为宁府的婚变而气氛紧张,各处仆伇行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不小心触了主子们的怒。 张思雪本也无心出游,然而她也三皇子燕王秦峼早已约好今日一同去栖霞寺上香,还告知过二哥张宏杰。本想着万一今日母亲有事找她,到时让张宏杰帮忙打下掩护。却不想,早饭之后在张相书房遇上了同来打探消息的张宏杰之后,却被其斥责了一通,让她不要失信于人,宁府之事,还是不要插手了。 张思雪无法,只得怏怏的换了衣服,去赴秦峼之约了。 “思雪,你今日怎么闷闷不乐,是发现了什么事吗?” 能与心爱之人把臂同游,就算等得太久都是值得的。但张思雪今日神色郁郁,有了心事,秦峼一眼就看了出来,便出声问道。 “没事,不过是想起了朱大哥,不知她孤身一人在边关查案,现在近况如何,有些担心罢了。”张思雪勉强笑了笑,不好把家中之事告知秦峼,便拿二人共同认识的朱慧当了借口。 倒也不算借口吧,若不是家中出了变故,朱慧的安危,确实将是她最关心的事。 “放心吧,朱兄弟武艺高强,定能吉人天象。”秦峼微皱着眉,安慰着张思雪,心中却已断定定是张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扰得思雪心思不宁,无心出游的。思雪见朱兄弟的面还没见我的多呢,怎么可能对他这么担心?要担心,她也该担心我才对。 “对了殿下,燕王府新立,又值中秋,府中定然事务繁忙。之前未曾细想,现在觉得约在今日见面,倒有几分不妥。如若不然,我们过几日再见也是不妨的。既已互通心意,倒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张思雪心中记挂着二哥的婚事,无心出游,便想尽早回府。那怕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能在二哥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和人在外嬉戏游玩。 “这有什么,我府上事务再多再忙,都没有你重要啊!”秦峼微微一笑,见张思雪没有动容,便解释道,“那些不过都是些俗务,重要的前两天已经处理好了,现在这些,往后推一推也是无妨。我今日约你去栖霞寺进香,其实也不仅是和你游玩散心,其实也是因为有事情要办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怕,我怎么不怕?”张宏杰苦笑,“可因为怕就放手,我做不到。思雪,宁小姐是我心悦之人,能和她在一起,是我心之所向。母亲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二哥没有怪你的意思……” “二哥……”张思雪的眼中隐有泪意。 今日张宁两府婚事有变,张夫人的话给她造成了很大影响,让她愧疚自责不已。没想到她二哥自己在毁婚的冲击之下,居然还能注意到她的不安,细心安慰于她,让她十分感动。 ———————— 第二天上午,张思雪便和梅香一起换好了男装,登上了张府后门处的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 今日是中秋节后的第一天,各处府衙还在休沐之中,京中众人还在享受着中秋节的余韵,而张府却因为宁府的婚变而气氛紧张,各处仆伇行事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不小心触了主子们的怒。 张思雪本也无心出游,然而她也三皇子燕王秦峼早已约好今日一同去栖霞寺上香,还告知过二哥张宏杰。本想着万一今日母亲有事找她,到时让张宏杰帮忙打下掩护。却不想,早饭之后在张相书房遇上了同来打探消息的张宏杰之后,却被其斥责了一通,让她不要失信于人,宁府之事,还是不要插手了。 张思雪无法,只得怏怏的换了衣服,去赴秦峼之约了。 “思雪,你今日怎么闷闷不乐,是发现了什么事吗?” 能与心爱之人把臂同游,就算等得太久都是值得的。但张思雪今日神色郁郁,有了心事,秦峼一眼就看了出来,便出声问道。 “没事,不过是想起了朱大哥,不知她孤身一人在边关查案,现在近况如何,有些担心罢了。”张思雪勉强笑了笑,不好把家中之事告知秦峼,便拿二人共同认识的朱慧当了借口。 倒也不算借口吧,若不是家中出了变故,朱慧的安危,确实将是她最关心的事。 “放心吧,朱兄弟武艺高强,定能吉人天象。”秦峼微皱着眉,安慰着张思雪,心中却已断定定是张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扰得思雪心思不宁,无心出游的。思雪见朱兄弟的面还没见我的多呢,怎么可能对他这么担心?要担心,她也该担心我才对。 “对了殿下,燕王府新立,又值中秋,府中定然事务繁忙。之前未曾细想,现在觉得约在今日见面,倒有几分不妥。如若不然,我们过几日再见也是不妨的。既已互通心意,倒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张思雪心中记挂着二哥的婚事,无心出游,便想尽早回府。那怕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能在二哥伤心难过的时候,自己和人在外嬉戏游玩。 “这有什么,我府上事务再多再忙,都没有你重要啊!”秦峼微微一笑,见张思雪没有动容,便解释道,“那些不过都是些俗务,重要的前两天已经处理好了,现在这些,往后推一推也是无妨。我今日约你去栖霞寺进香,其实也不仅是和你游玩散心,其实也是因为有事情要办的。” “哦?有事要办?”张思雪眨眨眼,终于把心思从张府抽了回来,“是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方便提前告诉我吗?” “嗯……这种事情,提前告诉你就没意思了,要看你自己能不能发现了。”秦峼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就是不说到底是什么事。 —————— 张思雪撇了撇嘴,被秦峼这样一打岔,倒是把之前沉郁的心情给抛开了,对此次栖霞寺之行有了期待。 到了栖霞寺,秦峼和张思雪打头,钱发和梅香随侍在后,一行四人边走边看,来到了正中的大雄宝殿。 栖霞寺建寺三百年了,历史悠久,比蔡国建国的历史都长。 据说三百年前,还是前朝时候,那时的栖霞寺还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寺庙,供奉着一尊观音像,地势险,庙宇小,僧人也少。然而当时正是前朝末期,全国上下一片崇佛之心,只要是寺庙,不管大小,都有百姓虔诚供奉,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奉上金银珠宝以示自己侍佛之诚。有诗为证,“前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就是描写当时佛教盛行之景的。 当时的一代名僧云显大师却对当时寺院盛行的奢靡之风不满,他认为,侍佛之心是否虔诚,并不是以金银珠宝多寡而论,此时佛学已偏离佛祖真意,真正的佛,应是一心为善,不滞于外物才对,所谓缁衣芒鞋,木雕石像,只要潜心向善,即可立地成佛。 然而云显大师的这一主张却与当时佛学主流不合,因此他虽然名气甚高,一身佛学驳倒无数当时的佛门高僧,却处处受人排挤。对此,云显大师不以为意,不愿处身于那些金玉珠宝装饰的寺院,想要寻找真正的虔诚向佛之地。因此他云游各地,每至一处,都要访遍当地各个庙宇,与当地僧人交流辩论。 一日,云显大师云游至此,听说山中有一观音庙颇为灵验,便爬山涉水上了栖霞山。那时的栖霞山还只是一个无名荒山,山下只有一个小小的村镇而已。 云显大师上山之后,见这观音庙虽小,僧人也少,但庙中风气与时下不同。庙里的和尚从不主动向百姓讨要香火钱,靠着自己开荒种地为生。有时山下百姓受灾闹了饥荒,他们还要拿出自己的口粮周济一番。 ———————— 然而云显大师的这一主张却与当时佛学主流不合,因此他虽然名气甚高,一身佛学驳倒无数当时的佛门高僧,却处处受人排挤。对此,云显大师不以为意,不愿处身于那些金玉珠宝装饰的寺院,想要寻找真正的虔诚向佛之地。因此他云游各地,每至一处,都要访遍当地各个庙宇,与当地僧人交流辩论。一日,云显大师云游至此,听说山中有一观音庙颇为灵验,便爬山涉水上了栖霞山。那时的栖霞山还只是一个无名荒山,山下只有一个小小的村镇而已。 云显大师上山之后,见这观音庙虽小,僧人也少,但庙中风气与时下不同。庙里的和尚从不主动向百姓讨要香火钱,靠着自己开荒种地为生。有时山下百姓受灾闹了饥荒,他们还要拿出自己的口粮周济一番。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望着大雄宝殿里观音菩萨那慈详和蔼的面容,张思雪想起家中那因宁府婚变而郁郁寡欢的二哥,不禁虔诚的捻起了一柱香,恭恭敬敬的插进佛像前的香炉里,然后伏身跪拜。 烟气袅袅,盘旋而上,将殿上宝象庄严的观音神像衬得更加缥缈了。 “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二哥和宁姐姐能成功过了这一关,有情人终成眷属。” 张思雪双掌合什,低眉敛目,默默的将心愿向观音菩萨倾诉,希望自己二哥和宁姐姐能够成功迈过眼前这一关。 祈祷完毕,又恭恭敬敬叩拜三次之后,张思雪站起身,偶一转身,却见秦峼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殿下,有什么事吗?” 张思雪奇怪的检查了一下自己,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不由的向秦峼询问道。 “没,没什么,”秦峼讪笑着,“不过是见思雪你祈佛之心甚虔,便想着,观音菩萨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一定会保佑你心想事成的。” 说道这里,秦峼不由的脸上微热。他与张思雪一同进的大殿,一起向观音参拜,两人跪拜的蒲团离得极近。张思雪因烦恼宁府婚变之事,因此诚心祈祷并无他想,但秦峼属意张思雪已久,如今终于得佳人相伴,自然全部心神都在张思雪身上。 倒也不是刻意,只是祈祷之时,秦峼动作慢了张思雪一线,因此插上香火之后,秦峼回到蒲团之时,正好看到张思雪闭目合十,为自己二哥祈祷,隐隐约约间听到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来思雪是真的倾心于我,这段姻缘不是我一个人强求来的啊! 刹那间,秦峼的心里犹如烟花绽放,喜不自胜,整个人都痴了。 论身份,他只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强硬的母族,没有强盛的势力,还正好夹在太子与六皇子之间,若不是下面身为贵妃之子的六皇子也要出宫建府、娶妃纳妾,他还不知要被人遗忘多久。 然而张思雪不同,身为当今丞相嫡女,她自小众星捧月般长大,一直是众人的焦点,不但容貌过人,还有京城才女的称号,更是太子等人争夺的对象。基本上娶了她,就相当于得到了张丞相的支持。为此,这些年来,不管太子有多少女人,太子妃的位置始终空着,就等着她长大成人。而六皇子呢,更是在贵妃的支持下,以年少不宜纵欲为由,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贵妃娘娘的说辞不过是借口,六皇子不近女色,不过是为了使六皇子妃的名头更有份量一些,好吸引某些人的注意罢了。 秦峼自小在深宫里长大,在太子和六皇子的光芒下挣扎求生,对比着他那两位光芒夺目的兄弟,他对自己的地位有着清醒的认知,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有些自卑的。 —————————— 望着大雄宝殿里观音菩萨那慈详和蔼的面容,张思雪想起家中那因宁府婚变而郁郁寡欢的二哥,不禁虔诚的捻起了一柱香,恭恭敬敬的插进佛像前的香炉里,然后伏身跪拜。烟气袅袅,盘旋而上,将殿上宝象庄严的观音神像衬得更加缥缈了。 “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二哥和宁姐姐能成功过了这一关,有情人终成眷属。” 张思雪双掌合什,低眉敛目,默默的将心愿向观音菩萨倾诉,希望自己二哥和宁姐姐能够成功迈过眼前这一关。 祈祷完毕,又恭恭敬敬叩拜三次之后,张思雪站起身,偶一转身,却见秦峼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殿下,有什么事吗?” 张思雪奇怪的检查了一下自己,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不由的向秦峼询问道。 “没,没什么,”秦峼讪笑着,“不过是见思雪你祈佛之心甚虔,便想着,观音菩萨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一定会保佑你心想事成的。” 说道这里,秦峼不由的脸上微热。他与张思雪一同进的大殿,一起向观音参拜,两人跪拜的蒲团离得极近。张思雪因烦恼宁府婚变之事,因此诚心祈祷并无他想,但秦峼属意张思雪已久,如今终于得佳人相伴,自然全部心神都在张思雪身上。 倒也不是刻意,只是祈祷之时,秦峼动作慢了张思雪一线,因此插上香火之后,秦峼回到蒲团之时,正好看到张思雪闭目合十,为自己二哥祈祷,隐隐约约间听到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来思雪是真的倾心于我,这段姻缘不是我一个人强求来的啊! 刹那间,秦峼的心里犹如烟花绽放,喜不自胜,整个人都痴了。 论身份,他只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强硬的母族,没有强盛的势力,还正好夹在太子与六皇子之间,若不是下面身为贵妃之子的六皇子也要出宫建府、娶妃纳妾,他还不知要被人遗忘多久。 然而张思雪不同,身为当今丞相嫡女,她自小众星捧月般长大,一直是众人的焦点,不但容貌过人,还有京城才女的称号,更是太子等人争夺的对象。基本上娶了她,就相当于得到了张丞相的支持。为此,这些年来,不管太子有多少女人,太子妃的位置始终空着,就等着她长大成人。而六皇子呢,更是在贵妃的支持下,以年少不宜纵欲为由,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贵妃娘娘的说辞不过是借口,六皇子不近女色,不过是为了使六皇子妃的名头更有份量一些,好吸引某些人的注意罢了。 秦峼自小在深宫里长大,在太子和六皇子的光芒下挣扎求生,对比着他那两位光芒夺目的兄弟,他对自己的地位有着清醒的认知,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有些自卑的。 —————————— 望着大雄宝殿里观音菩萨那慈详和蔼的面容,张思雪想起家中那因宁府婚变而郁郁寡欢的二哥,不禁虔诚的捻起了一柱香,恭恭敬敬的插进佛像前的香炉里,然后伏身跪拜。烟气袅袅,盘旋而上,将殿上宝象庄严的观音神像衬得更加缥缈了。 “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二哥和宁姐姐能成功过了这一关,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百五十章 望着大雄宝殿里观音菩萨那慈详和蔼的面容,张思雪想起家中那因宁府婚变而郁郁寡欢的二哥,不禁虔诚的捻起了一柱香,恭恭敬敬的插进佛像前的香炉里,然后伏身跪拜。 烟气袅袅,盘旋而上,将殿上宝象庄严的观音神像衬得更加缥缈了。 “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二哥和宁姐姐能成功过了这一关,有情人终成眷属。” 张思雪双掌合什,低眉敛目,默默的将心愿向观音菩萨倾诉,希望自己二哥和宁姐姐能够成功迈过眼前这一关。 祈祷完毕,又恭恭敬敬叩拜三次之后,张思雪站起身,偶一转身,却见秦峼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殿下,有什么事吗?” 张思雪奇怪的检查了一下自己,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不由的向秦峼询问道。 “没,没什么,”秦峼讪笑着,“不过是见思雪你祈佛之心甚虔,便想着,观音菩萨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一定会保佑你心想事成的。” 说道这里,秦峼不由的脸上微热。他与张思雪一同进的大殿,一起向观音参拜,两人跪拜的蒲团离得极近。张思雪因烦恼宁府婚变之事,因此诚心祈祷并无他想,但秦峼属意张思雪已久,如今终于得佳人相伴,自然全部心神都在张思雪身上。 倒也不是刻意,只是祈祷之时,秦峼动作慢了张思雪一线,因此插上香火之后,秦峼回到蒲团之时,正好看到张思雪闭目合十,为自己二哥祈祷,隐隐约约间听到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来思雪是真的倾心于我,这段姻缘不是我一个人强求来的啊! 刹那间,秦峼喜不自胜,整个人都痴了。 论身份,他只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皇子,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强硬的母族,没有强盛的势力,还正好夹在太子与六皇子之间,若不是下面身为贵妃之子的六皇子也要出宫建府、娶妃纳妾,他还不知要被人遗忘多久。 然而张思雪不同,身为当今丞相嫡女,她自小众星捧月般长大,一直是众人的焦点,不但容貌过人,还有京城才女的称号,更是太子等人争夺的对象。基本上娶了她,就相当于得到了张丞相的支持。为此,这些年来,不管太子有多少女人,太子妃的位置始终空着,就等着她长大成人。而六皇子呢,更是在贵妃的支持下,以年少不宜纵欲为由,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贵妃娘娘的说辞不过是借口,六皇子不近女色,不过是为了使六皇子妃的名头更有份量一些,好吸引某些人的注意罢了。 秦峼自小在深宫里长大,在太子和六皇子的光芒下挣扎求生,对比着他那两位光芒夺目的兄弟,他对自己的地位有着清醒的认知,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有些自卑的。因此,当他在栖凤庄的花神会上发现张思雪的女儿身,并对其吸引时,他的第一反应是瞒下此事,然后试探母妃。当得知两人不可能时,便压抑着心中的爱慕之心,却又忍不住有意无意的追寻着张思雪的足迹。 直到那日金钱帮中定情,自已的心思猛然被当事人给戳破,羞惭难堪之余,秦峼却突然得知,心上人的心愿居然和自己一样,只是想求个一心人共度一生而已。那一刻简直是天降之喜,似有无数朵烟花在心头绽放,秦峼那时觉得,他当时就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日的惊喜过后,秦峼高兴之余,心里却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种微妙的不安,即便是见过张丞相,得到张府的默认,都始终挥之不去。 思雪她真的爱我吗?她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嫁给我呢?难道只是为了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吗? 曾经夜深人静的时候,秦峼悄悄的问自己,然后又把这些疑问强自散去。 呵,想什么呢!若不爱我,作为丞相嫡女的思雪,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会选我呢?就算……就算她现在或许还不那么爱我,但她既然已经答应了和我在一起,那以后,我也会让她的心只有我一人! 于是,他抓住每一个和张思雪在一起的机会,支持她那些在卫道士眼里离经叛道的想法,包容她那不被世人所容的行为,帮她男装在外行走,让她参与进金钱帮的运行,把她宠的越来越不像一个正常的闺阁小姐,然后在心里暗喜:看,这样的思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们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真正的思雪…… 这样的做法是有效的,看,如今的思雪,心里已经有了他,正在向菩萨保佑,希望他们有情人终人眷属呢! 秦峼收起心中的绮念,走到蒲团前,继续之前的动作。 求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思雪愿望成真,保佑我二人行动顺利,能闯过前面那一道道难关,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张思雪看着秦峼那认真的动作,回想着刚刚他说话时的神情,隐约觉得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不由的心里打了个突。 宁府婚变的事昨日才发生,目前还没传开,她也没有提起,秦峼应是不知。那么这时候男女二人同游,拜佛祈愿之时,通常都会许什么愿呢? 看着秦峼在佛前跪拜的身影,张思雪难得的对秦峼心中有愧起来。 五殿下他定是以为我在为两人将来而许愿吧,可我呢?实际上却是在为家人而担忧。相比起来,我对五殿下的情,好像没有他的深吧…… 张思雪悄悄的低下了头。 —————————— 秦峼收起心中的绮念,走到蒲团前,继续之前的动作。求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思雪愿望成真,保佑我二人行动顺利,能闯过前面那一道道难关,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张思雪看着秦峼那认真的动作,回想着刚刚他说话时的神情,隐约觉得他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不由的心里打了个突。 宁府婚变的事昨日才发生,目前还没传开,她也没有提起,秦峼应是不知。那么这时候男女二人同游,拜佛祈愿之时,通常都会许什么愿呢? 看着秦峼在佛前跪拜的身影,张思雪难得的对秦峼心中有愧起来。 五殿下他定是以为我在为两人将来而许愿吧,可我呢?实际上却是在为家人而担忧。相比起来,我对五殿下的情,好像没有他的深吧…… 张思雪悄悄的低下了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位大师有礼了。” 张思雪停还记得自己此时男子装扮,拱手行了个礼,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叫住我们二人,可有什么吩咐?” “阿弥陀佛,老纳方外之人,法号元俊。叫住二位公子,不过是看二位命格贵重来历不凡,近日将有难临身,既然有缘相遇,便是我佛慈悲,派我前来化解二位的劫难。”那和尚抚着颌下长长的白色胡须道。 元俊?元字辈?若这和尚真是元字辈的,那栖霞寺现任方丈明清便该叫他师叔了。 张思雪一边思量着,一边打量着老和尚的衣着言行,皱眉不语,总觉得这和尚有些奇怪。 而秦峼不管那么多,直接上前问道: “哦?大师说我二人近日有难将临,需要化解,不知是何劫难,需要如何化解?” “这劫难虽说很难,但化解么,倒也简单,只要二位施主听老纳行事,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然后这鹤发童颜的老和尚捻着胡须好一通讲解,张思雪听明白了,大意是说,秦峼合格贵重,乃潜龙之相,然而命中注定不能早娶,这劫便应在此处:如果二十弱冠之前便成婚,潜龙就成了死蛟,不但没有翻身之日,说不定还会早夭。他正是看到秦峼红鸾星动,显是好事将近,才特意前来示警的。 “哦?即如此,那也请大师给本公子也看看,看看本公子将来运势如何?”张思雪本来还有些疑惑,但听到后来就都明白了,便嘻笑着上前,要求这老和尚也给她算一算。 “这……”老和尚沉吟着,眼睛看看秦峼,又看看张思雪,手指飞快掐算了几下,道,“奇哉怪也,真是奇哉怪也……这位小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命相也是贵不可言,隐隐有百鸟朝凤的命格。只奇怪的是,你的合格与旁边这位公子息息相关,仍天作之合的命相,若嫁予这位公子,这百鸟朝凤便可成真。但是,这百鸟朝凤的命格从来只出现在女子身上,如今出现在公子你的身上……这可真是老纳这近百年都未成见过的怪事啊!” “呸!你这假和尚,连男女都看不出,还胡说什么命格不命格的!还不赶紧退下别让人正主找上门才对!”张思雪羞红了脸,拉着秦峼要走,“殿下,我们走吧,这和尚说得都是假话呢!” 秦峼却很开心,从身上掏出张银票递到老和尚手里, “谢过大师好意,只是家中已为秦某相看了人家,怕是过不了几日就将定下。大师所言秦某虽然不信,但大师的这番心意秦某还是要谢一谢。这张银票请大师收下,就当是秦某供奉给菩萨的谢礼了。” 两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那和尚在喊“公子,老纳没有算错,你命里不能早娶。若现在成婚,怕府上不日便有祸事将要临头了!” 那声音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和尚。 直到坐上马车,张思雪脸上羞色都未曾褪尽。 “时间还早,我们还能在城里逛一逛再回去。思雪,你今日还想去哪里看一看?” ———————— “这位大师有礼了。” 张思雪停还记得自己此时男子装扮,拱手行了个礼,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叫住我们二人,可有什么吩咐?” “阿弥陀佛,老纳方外之人,法号元俊。叫住二位公子,不过是看二位命格贵重来历不凡,近日将有难临身,既然有缘相遇,便是我佛慈悲,派我前来化解二位的劫难。”那和尚抚着颌下长长的白色胡须道。 元俊?元字辈?若这和尚真是元字辈的,那栖霞寺现任方丈明清便该叫他师叔了。 张思雪一边思量着,一边打量着老和尚的衣着言行,皱眉不语,总觉得这和尚有些奇怪。 而秦峼不管那么多,直接上前问道: “哦?大师说我二人近日有难将临,需要化解,不知是何劫难,需要如何化解?” “这劫难虽说很难,但化解么,倒也简单,只要二位施主听老纳行事,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然后这鹤发童颜的老和尚捻着胡须好一通讲解,张思雪听明白了,大意是说,秦峼合格贵重,乃潜龙之相,然而命中注定不能早娶,这劫便应在此处:如果二十弱冠之前便成婚,潜龙就成了死蛟,不但没有翻身之日,说不定还会早夭。他正是看到秦峼红鸾星动,显是好事将近,才特意前来示警的。 “哦?即如此,那也请大师给本公子也看看,看看本公子将来运势如何?”张思雪本来还有些疑惑,但听到后来就都明白了,便嘻笑着上前,要求这老和尚也给她算一算。 “这……”老和尚沉吟着,眼睛看看秦峼,又看看张思雪,手指飞快掐算了几下,道,“奇哉怪也,真是奇哉怪也……这位小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命相也是贵不可言,隐隐有百鸟朝凤的命格。只奇怪的是,你的合格与旁边这位公子息息相关,仍天作之合的命相,若嫁予这位公子,这百鸟朝凤便可成真。但是,这百鸟朝凤的命格从来只出现在女子身上,如今出现在公子你的身上……这可真是老纳这近百年都未成见过的怪事啊!” “呸!你这假和尚,连男女都看不出,还胡说什么命格不命格的!还不赶紧退下别让人正主找上门才对!”张思雪羞红了脸,拉着秦峼要走,“殿下,我们走吧,这和尚说得都是假话呢!” 秦峼却很开心,从身上掏出张银票递到老和尚手里, “谢过大师好意,只是家中已为秦某相看了人家,怕是过不了几日就将定下。大师所言秦某虽然不信,但大师的这番心意秦某还是要谢一谢。这张银票请大师收下,就当是秦某供奉给菩萨的谢礼了。” 两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那和尚在喊“公子,老纳没有算错,你命里不能早娶。若现在成婚,怕府上不日便有祸事将要临头了!” 那声音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和尚。 直到坐上马车,张思雪脸上羞色都未曾褪尽。 “时间还早,我们还能在城里逛一逛再回去。思雪,你今日还想去哪里看一看?”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位大师有礼了。” 张思雪停还记得自己此时男子装扮,拱手行了个礼,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叫住我们二人,可有什么吩咐?” “阿弥陀佛,老纳方外之人,法号元俊。叫住二位公子,不过是看二位命格贵重来历不凡,近日将有难临身,既然有缘相遇,便是我佛慈悲,派我前来化解二位的劫难。”那和尚抚着颌下长长的白色胡须道。 元俊?元字辈?若这和尚真是元字辈的,那栖霞寺现任方丈明清便该叫他师叔了。 张思雪一边思量着,一边打量着老和尚的衣着言行,皱眉不语,总觉得这和尚有些奇怪。 而秦峼不管那么多,直接上前问道: “哦?大师说我二人近日有难将临,需要化解,不知是何劫难,需要如何化解?” “这劫难虽说很难,但化解么,倒也简单,只要二位施主听老纳行事,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然后这鹤发童颜的老和尚捻着胡须好一通讲解,张思雪听明白了,大意是说,秦峼合格贵重,乃潜龙之相,然而命中注定不能早娶,这劫便应在此处:如果二十弱冠之前便成婚,潜龙就成了死蛟,不但没有翻身之日,说不定还会早夭。他正是看到秦峼红鸾星动,显是好事将近,才特意前来示警的。 “哦?即如此,那也请大师给本公子也看看,看看本公子将来运势如何?”张思雪本来还有些疑惑,但听到后来就都明白了,便嘻笑着上前,要求这老和尚也给她算一算。 “这……”老和尚沉吟着,眼睛看看秦峼,又看看张思雪,手指飞快掐算了几下,道,“奇哉怪也,真是奇哉怪也……这位小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命相也是贵不可言,隐隐有百鸟朝凤的命格。只奇怪的是,你的合格与旁边这位公子息息相关,仍天作之合的命相,若嫁予这位公子,这百鸟朝凤便可成真。但是,这百鸟朝凤的命格从来只出现在女子身上,如今出现在公子你的身上……这可真是老纳这近百年都未成见过的怪事啊!” “呸!你这假和尚,连男女都看不出,还胡说什么命格不命格的!还不赶紧退下别让人正主找上门才对!”张思雪羞红了脸,拉着秦峼要走,“殿下,我们走吧,这和尚说得都是假话呢!” 秦峼却很开心,从身上掏出张银票递到老和尚手里, “谢过大师好意,只是家中已为秦某相看了人家,怕是过不了几日就将定下。大师所言秦某虽然不信,但大师的这番心意秦某还是要谢一谢。这张银票请大师收下,就当是秦某供奉给菩萨的谢礼了。” 两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那和尚在喊“公子,老纳没有算错,你命里不能早娶。若现在成婚,怕府上不日便有祸事将要临头了!” 那声音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和尚。 直到坐上马车,张思雪脸上羞色都未曾褪尽。 “殿下,我知道你之前说要办的事是什么了。”张思雪自信道。 “哦?那你说是什么事?”秦峼问道。 “是和尚,刚那个算命的老和尚是你安排的对不对?他一出场,我就觉得不对劲。栖霞寺的高僧,哪有一见面就给人批命的?我再一试探,他说得那话就更露骨了,什么天作之合、百鸟朝凤,这哪里能随随便便就说出口?都是胡诌的……” 张思雪的脸好不容易刚恢复正常,说着说着又红了起来,她轻咳一声道, “总之,你今日带我来栖霞寺,除了陪我上香,主要目的就是想借栖霞寺高僧之口,将你不能早娶的命格传扬出去,好推了此次大选,对吗?” “对,你猜得一点都没错,那个和尚是我安排的,没想到居然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秦峼笑道,“我思来想去,要想不引人注意拒了此次大选,还是引到虚无飘渺的命格之上最为保险。有栖霞寺高僧批命,再加上母妃在宫中的策应,二三年内,你都不用担心燕王妃之位会被别人抢走了。” “呸,你那燕王妃之位,爱给谁给谁,我才不稀罕呢。”张思雪嗔道。 “我知道,你连太子妃位都稀罕,只稀罕我这个如意郎对不对?” 秦峼笑着搂住了张思雪的肩膀,张思雪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便放松下来,任由秦峼搂抱着自己。 时间还早,两人决定回京看看此事的功臣,那个胆敢在栖霞寺里扮高僧的假和尚。 ________ “属下庄勇、董俊等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到了金钱帮,一群人见秦峼到来,倒头便是大礼参拜。 “平身,大家都快快请起。”秦峼尴尬的手都不知要放哪儿了,赶紧叫人起身,“你们不用……不用这么客气,我与你们帮主兄弟相交,这种大礼以后就不要用了。”一边忙向张思雪解释,“思雪,我只是想带你来看看,可没有要摆什么王爷威风的意思。” 可怜见的,这个小小的金钱帮当初是他想要拉拢朱辉才资助的。朱辉带站金钱帮投入他门下后,他嫌弃帮里人拿出不手,只留下了钱发几个,剩下的全丢到京郊大营改造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金钱帮其余帮众,看样子是改造完了。 “王爷待属下的心意,属下心里明白。只是我们这些人以前不过是些街上不入流的混混,承蒙王爷看得起,给了我们一个前程,我等感念王爷大恩,因此才对王爷行此大礼以表忠心,请王爷收下我等心意。” 说话的人身形清瘦,着一衣青色长衫,头戴一顶同色仕子帽,文质彬彬,一身方士打扮。在他的带领下,众人三叩九拜行完了大礼才站起身来。 秦峼看着点点头,虽说收他们时没想太多,只当个添头,但如今看这些人有了改变,心里也是开心的。 行完礼后,众人上前拜见,在钱发的引见下,秦峼算是把自己所有手下都认了个遍。 “这位我认得,刚在栖霞寺,那位元俊高僧是不是你扮的?” 介绍到之前那个文士打扮的人时,秦峼眼前一亮,满意的点点头, “你那高僧扮得不错,等本王事成,再重重赏你。” “谢王爷,只要王爷满意,我这头发也剃得值了。” 董俊笑着抬了抬头上的仕子帽,露出头顶光光的头皮,显示自己为扮高僧而做的牺牲。如今见秦峼满意,他悄悄和庄勇对了个眼神,松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成了! 如今朱帮主不在,他们要靠自己努力搏燕王欢心。因此,从钱发口中知道燕王要找人替他批命时,董俊便自告奋勇接了这任务,还为此剃光了头发,到和尚窝里扮高僧,好牢牢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如今看燕王这样子,他的表现不错,算是入了燕王的眼了。 想到这里,董俊心里更加火热了,奉承秦峼也更加卖力了。 秦峼今日带张思雪来金钱帮,也不是临时起意。 之前朱慧带着金钱帮投入他门下,他嫌帮里人上不得台面,只留下钱发等几个,其余的庄勇、董俊等人全打发去军营练了两个月。如今朱慧不在,他手上正缺人,恰好这些人训练回来了,便想来看看。至于拉着张思雪一起,便是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了:对于张思雪,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总怕自己抓不住,便想着法的找一些事情,好让两人的关系更密切一些,绑得再紧一点。 这点隐秘的小心思,再加上男人在心上人面前出自本能的炫耀,秦峼在张思雪面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 先是将那个二三十人的小小金钱帮进行了一番人事调动,帮主之位先给自己月老朱兄弟留着,自己挂个帮主的号,再把军师的位置给张思雪留着,看着两人名字放在一起,他心里就开心。至于原副帮主庄勇,功夫还可以,就带几个弟兄去燕王府给自己做护卫了。而原军师董俊,就升为长老,负责金钱帮日常运行了。另一个长老钱发,除了负责照看产业,还在燕王府挂了个管事的名,做为秦峼和金钱帮的联系人。 一番人事调动之后,秦峼豪气顿生:“各位兄弟,我们金钱帮现在虽然小,人也少,但你们背靠着燕王府,有我燕王来替你们撑腰,前程是决不会少的。目前京中太子和赵王斗得厉害,镇阳宫和离火阁势同水火,我们的目标便是趁机悄悄发展,先把自己的消息网织好,多招揽些高手,不急着争地盘。等我们强大起来了,什么镇阳宫、离火轩的,由着他们斗,斗个你死我活的,咱们在边上吃瓜看戏,赚自己的小钱钱,不爽吗?!” “爽!爽!爽!” 所有人振臂高呼,应者如云,都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以示忠心。 秦峼扭头一看,果然见张思雪目泛异彩,看他的目光都与以往不同了。 “思雪,如今这金钱帮算是你我的了,你这个军师可要多用点心,别让我们的心血都白费了。” “嗯,我以后定用心的。”张思雪点点头,也觉得自己目光不能仅在张府打转,是时候在府外发展点势力了。 ———————— 中秋献艺之后,宫中选中的秀女便被遣送回家,等候旨意下达了。 坤宁宫中,三妃齐聚,正商拟着秀女名单。 “我看这梁太尉之女明艳动人,端庄大气,不亏将门虎女,率真自然颇得我心。我欲聘其为赵王妃,还请皇后代臣妾向皇上请旨赐婚吧。” 贵妃杜乐萱先发制人,涂着鲜红寇丹的指甲轻轻点了点梁红忆的画像,含笑看了皇后李妙菡一眼,只让人觉得风情万种,气势逼人,果然不愧是盛宠二十年不衰的贵妃娘娘。 “臣妾的眼光没有贵妃娘娘的好,倒觉得卫国公府的那位嫡小姐温柔可亲,看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应是能和燕王处到一块。娘娘,臣妾想聘卫国公嫡孙女王氏为燕王妃,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宁妃宁雅柔,五皇子秦峼的母妃,气质温柔娴静,虽说在后宫里一向是个小透明,不争不抢的,但此次大秀专为皇子选妃,作为婆婆,她还是该出席的。 “卫国公府王氏?”李妙菡挑了挑眉,看向宁雅柔,“我记得卫国公府好像败了,除了长年卧病在订的卫国公,余下竟无一人为朝廷出力?” “娘娘好记性,没想到一个败落的国公府您也记在心上。”宁雅柔微微一笑,“不过娶妻娶贤,燕王一向心无大志,燕王妃出身如何都不放在心上,卫国公是否落败都不影响臣妾看中了王氏。” —————————— 成了! 如今朱帮主不在,他们要靠自己努力搏燕王欢心。因此,从钱发口中知道燕王要找人替他批命时,董俊便自告奋勇接了这任务,还为此剃光了头发,到和尚窝里扮高僧,好牢牢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如今看燕王这样子,他的表现不错,算是入了燕王的眼了。 想到这里,董俊心里更加火热了,奉承秦峼也更加卖力了。 秦峼今日带张思雪来金钱帮,也不是临时起意。 之前朱慧带着金钱帮投入他门下,他嫌帮里人上不得台面,只留下钱发等几个,其余的庄勇、董俊等人全打发去军营练了两个月。如今朱慧不在,他手上正缺人,恰好这些人训练回来了,便想来看看。至于拉着张思雪一起,便是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了:对于张思雪,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总怕自己抓不住,便想着法的找一些事情,好让两人的关系更密切一些,绑得再紧一点。 这点隐秘的小心思,再加上男人在心上人面前出自本能的炫耀,秦峼在张思雪面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 先是将那个二三十人的小小金钱帮进行了一番人事调动,帮主之位先给自己月老朱兄弟留着,自己挂个帮主的号,再把军师的位置给张思雪留着,看着两人名字放在一起,他心里就开心。至于原副帮主庄勇,功夫还可以,就带几个弟兄去燕王府给自己做护卫了。而原军师董俊,就升为长老,负责金钱帮日常运行了。另一个长老钱发,除了负责照看产业,还在燕王府挂了个管事的名,做为秦峼和金钱帮的联系人。 一番人事调动之后,秦峼豪气顿生:“各位兄弟,我们金钱帮现在虽然小,人也少,但你们背靠着燕王府,有我来替你们撑腰,前程是决不会少的。目前京中太子和赵王斗得厉害,镇阳宫和离火阁势同水火,我们的目标便是趁机悄悄发展,先把自己的消息网织好,多招揽些高手,不急着争地盘。等我们强大起来了,什么镇阳宫、离火轩的,由着他们斗,斗个你死我活的,咱们在边上吃瓜看戏,赚自己的小钱钱,不爽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成了! 如今朱帮主不在,他们要靠自己努力搏燕王欢心。因此,从钱发口中知道燕王要找人替他批命时,董俊便自告奋勇接了这任务,还为此剃光了头发,到和尚窝里扮高僧,好牢牢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如今看燕王这样子,他的表现不错,算是入了燕王的眼了。 想到这里,董俊心里更加火热了,奉承秦峼也更加卖力了。 秦峼今日带张思雪来金钱帮,也不是临时起意。 之前朱慧带着金钱帮投入他门下,他嫌帮里人上不得台面,只留下钱发等几个,其余的庄勇、董俊等人全打发去军营练了两个月。如今朱慧不在,他手上正缺人,恰好这些人训练回来了,便想来看看。至于拉着张思雪一起,便是出于一种隐秘的心思了:对于张思雪,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总怕自己抓不住,便想着法的找一些事情,好让两人的关系更密切一些,绑得再紧一点。 这点隐秘的小心思,再加上男人在心上人面前出自本能的炫耀,秦峼在张思雪面前指点江山、运筹帷幄: 先是将那个二三十人的小小金钱帮进行了一番人事调动,帮主之位先给自己月老朱兄弟留着,自己挂个帮主的号,再把军师的位置给张思雪留着,看着两人名字放在一起,他心里就开心。至于原副帮主庄勇,功夫还可以,就带几个弟兄去燕王府给自己做护卫了。而原军师董俊,就升为长老,负责金钱帮日常运行了。另一个长老钱发,除了负责照看产业,还在燕王府挂了个管事的名,做为秦峼和金钱帮的联系人。 一番人事调动之后,秦峼豪气顿生:“各位兄弟,我们金钱帮现在虽然小,人也少,但你们背靠着燕王府,有我来替你们撑腰,前程是决不会少的。目前京中太子和赵王斗得厉害,镇阳宫和离火阁势同水火,我们的目标便是趁机悄悄发展,先把自己的消息网织好,多招揽些高手,不急着争地盘。等我们强大起来了,什么镇阳宫、离火轩的,由着他们斗,斗个你死我活的,咱们在边上吃瓜看戏,赚自己的小钱钱,不爽吗?!” “爽!爽!爽!” 所有人振臂高呼,应者如云,都恨不得抛头颅洒热血以示忠心。 秦峼扭头一看,果然见张思雪目泛异彩,看他的目光都与以往不同了。 “思雪,如今这金钱帮算是你我的了,你这个军师可要多用点心,别让我们的心血都白费了。” “嗯,我以后定用心的。”张思雪点点头,也觉得自己目光不能仅在张府打转,是时候在府外发展点势力了。 ———————— 中秋献艺之后,宫中选中的秀女便被遣送回家,等候旨意下达了。 坤宁宫中,三妃齐聚,正商拟着秀女名单。 “我看这梁太尉之女明艳动人,端庄大气,不亏将门虎女,率真自然颇得我心。我欲聘其为赵王妃,还请皇后代臣妾向皇上请旨赐婚吧。” 贵妃杜乐萱先发制人,涂着鲜红寇丹的指甲轻轻点了点梁红忆的画像,含笑看了皇后李妙菡一眼,只让人觉得风情万种,气势逼人,果然不愧是盛宠二十年不衰的贵妃娘娘。 “臣妾的眼光没有贵妃娘娘的好,倒觉得卫国公府的那位嫡小姐温柔可亲,看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应是能和燕王处到一块。娘娘,臣妾想聘卫国公嫡孙女王氏为燕王妃,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宁妃宁雅柔,五皇子秦峼的母妃,气质温柔娴静,虽说在后宫里一向是个小透明,不争不抢的,但此次大秀专为皇子选妃,作为婆婆,她还是该出席的。 “卫国公府王氏?”李妙菡挑了挑眉,看向宁雅柔,“我记得卫国公府好像败了,除了长年卧病在订的卫国公,余下竟无一人为朝廷出力?” “娘娘好记性,没想到一个败落的国公府您也记在心上。”宁雅柔微微一笑,“不过娶妻娶贤,燕王一向心无大志,燕王妃出身如何都不放在心上,卫国公是否落败都不影响臣妾看中了王氏。” “是吗?”李妙菡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还真是不巧了,王氏大家出身,才学教养都是不错的,我身边正缺个这样的人,已经跟她说了,让她来我宫里做着女官呢。” “啊?这……”宁雅柔蹙起了眉,她看看皇后,望望贵妃为难起来,见贵妃一脸事不关已的欣赏手上的蔻丹,皇后仍是笑吟吟的等着自己回话,便只得低头道,“哎,既然皇后娘娘看中了王氏,这也是她的造化,看来她与燕王之间怕是没什么缘分了。娘娘……臣妾觉得,还是问问王氏吧,说不定……说不定她心意变了呢?”宁雅柔似乎仍有些不甘心。 “放心,我会问的。”李妙菡敷衍的点点头,很满意宁妃的态度,“宁妃,既然王氏不妥,你可还看中了其他秀女做燕王妃?” “其他秀女……”宁雅柔犹豫了又犹豫,终是叹了口气,“还请娘娘见谅,燕王此次怕是不能选妃了。” “嗯?”李妙菡本在喝茶,闻言放下茶杯,面色一厉,“怎么?宁妃,刚我驳了你请封王氏燕王妃,你现在这是……对我不满了吗?” “不是不是,请娘娘千万不要误会。”宁雅柔连忙弯腰请罪,“是这样的,昨日燕王去栖霞寺上香,在寺里遇到了一个元字辈的高僧,他说燕王命里不该早娶,若于冠礼前成婚,必有性命之忧。臣妾本是不信的,可是……今日燕王婚事不协,不正应了他冠礼前不能成婚吗?臣妾这才有了几分相信,因此想请娘娘替燕王拒了此次大选。” 李妙菡皱起了眉,明显不信,杜乐萱更是弹了弹指甲嘲笑道:“哎呀,我的好姐姐,你这话要是放在请封王氏之前说,还有那么几分可信。可是呢,你前脚被皇后驳了燕王妃的人选,后脚就说燕王不宜早娶,这话骗谁?别说皇后,连我都是不信的!” 李妙菡一言不发,只冷冷的盯着宁雅柔不放。 宁雅柔心里一突,暗骂自己多事。儿子不想选妃,直接先拒了就是。可她看不中勾走了儿子心的张思雪,不想按计划来,要先给儿子选个燕王妃,逼他就范。但又不肯太委屈了自己儿子,三公之女是不敢想,便选了次一等的王氏做燕王妃。这下好了,两头不落好,得罪了皇后,儿子那里又交待不了。若不能度过眼前难关,由着皇后随便指一人为燕王妃,那她岂不是要与儿子离心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宁妃,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如此作态,是否对本宫不满,因此口出此等妄语?”李妙菡神色冰冷道,“宁妃,你收回刚才的话,本宫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娘娘,臣妾该死,臣妾刚刚不该妄想王氏做燕王妃,可燕王不能早娶是栖霞寺高僧亲口所说,臣妾绝没有做假。”宁雅柔扑通一声赶紧跪了下来,“燕王昨晚进宫和臣妾说了这事,今早臣妾便听闻燕王府昨晚发生了火灾,幸而无人伤亡。臣妾本早该信了高僧的话,只可惜臣妾实在太爱王氏人品,非要和娘娘、和太子抢人,这是臣妾自不量力、痴心妄想,还请娘娘责罚。可此次选秀燕王实在不能娶亲,燕王妃的人选不能定啊!” “呸!这说得什么胡话!王氏答应做我女官在前,你请封在后,我何曾与你抢过人?又哪里牵扯到了太子身上!李嬷嬷,掌嘴!”李妙菡气得脸色铁青。 此次选秀,三公之女只有梁太尉家的梁红忆参选,而这却是杜贵妃早早就定下的赵王妃。迫不得已之下,李妙菡只得选了卫国公府上的王永芳做太子妃候选。又因为卫国公府比之三公府第要差一些,她怕太子会有不满,便制造了机会让王永芳与太子见了几面。而这王永芳也不愧是公候府第精心教养出来的,果然让太子上了心。 本来计划如此,太子妃家世比不过赵王妃,皇后虽有些不甘,但卫国公府虽败军中人脉犹存,太子能借此悄悄谋划兵权倒也可取。 本以为太子妃人选就这么定了,却不想南方水灾,承恩候府被牵连其中太深,恐有覆灭之危。为保承恩候府,承恩候以太子妃位相酬,诱宁御史全力出手。而李妙菡为保自己娘家,也不得不冒着得罪张丞相的危险,认下此计,还费心安排了宁馨以秀女的身份进宫,在中秋宴上献艺。 听到皇后吩咐,李嬷嬷上前,“啪!啪!啪!”便是三掌,一点情面都不留,打得宁雅柔发丝散乱,双颊通红。 —————————— “宁妃,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如此作态,是否对本宫不满,因此口出此等妄语?”李妙菡神色冰冷道,“宁妃,你收回刚才的话,本宫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娘娘,臣妾该死,臣妾刚刚不该妄想王氏做燕王妃,可燕王不能早娶是栖霞寺高僧亲口所说,臣妾绝没有做假。”宁雅柔扑通一声赶紧跪了下来,“燕王昨晚进宫和臣妾说了这事,今早臣妾便听闻燕王府昨晚发生了火灾,幸而无人伤亡。臣妾本早该信了高僧的话,只可惜臣妾实在太爱王氏人品,非要和娘娘、和太子抢人,这是臣妾自不量力、痴心妄想,还请娘娘责罚。可此次选秀燕王实在不能娶亲,燕王妃的人选不能定啊!” “呸!这说得什么胡话!王氏答应做我女官在前,你请封在后,我何曾与你抢过人?又哪里牵扯到了太子身上!李嬷嬷,掌嘴!”李妙菡气得脸色铁青。 此次选秀,三公之女只有梁太尉家的梁红忆参选,而这却是杜贵妃早早就定下的赵王妃。迫不得已之下,李妙菡只得选了卫国公府上的王永芳做太子妃候选。又因为卫国公府比之三公府第要差一些,她怕太子会有不满,便制造了机会让王永芳与太子见了几面。而这王永芳也不愧是公候府第精心教养出来的,果然让太子上了心。 本来计划如此,太子妃家世比不过赵王妃,皇后虽有些不甘,但卫国公府虽败军中人脉犹存,太子能借此悄悄谋划兵权倒也可取。 本以为太子妃人选就这么定了,却不想南方水灾,承恩候府被牵连其中太深,恐有覆灭之危。为保承恩候府,承恩候以太子妃位相酬,诱宁御史全力出手。而李妙菡为保自己娘家,也不得不冒着得罪张丞相的危险,认下此计,还费心安排了宁馨以秀女的身份进宫,在中秋宴上献艺。 听到皇后吩咐,李嬷嬷上前,“啪!啪!啪!”便是三掌,一点情面都不留,打得宁雅柔发丝散乱,双颊通红。 ———————— “宁妃,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如此作态,是否对本宫不满,因此口出此等妄语?”李妙菡神色冰冷道,“宁妃,你收回刚才的话,本宫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娘娘,臣妾该死,臣妾刚刚不该妄想王氏做燕王妃,可燕王不能早娶是栖霞寺高僧亲口所说,臣妾绝没有做假。”宁雅柔扑通一声赶紧跪了下来,“燕王昨晚进宫和臣妾说了这事,今早臣妾便听闻燕王府昨晚发生了火灾,幸而无人伤亡。臣妾本早该信了高僧的话,只可惜臣妾实在太爱王氏人品,非要和娘娘、和太子抢人,这是臣妾自不量力、痴心妄想,还请娘娘责罚。可此次选秀燕王实在不能娶亲,燕王妃的人选不能定啊!” “呸!这说得什么胡话!王氏答应做我女官在前,你请封在后,我何曾与你抢过人?又哪里牵扯到了太子身上!李嬷嬷,掌嘴!”李妙菡气得脸色铁青。 此次选秀,三公之女只有梁太尉家的梁红忆参选,而这却是杜贵妃早早就定下的赵王妃。迫不得已之下,李妙菡只得选了卫国公府上的王永芳做太子妃候选。又因为卫国公府比之三公府第要差一些,她怕太子会有不满,便制造了机会让王永芳与太子见了几面。而这王永芳也不愧是公候府第精心教养出来的,果然让太子上了心。 本来计划如此,太子妃家世比不过赵王妃,皇后虽有些不甘,但卫国公府虽败军中人脉犹存,太子能借此悄悄谋划兵权倒也可取。 本以为太子妃人选就这么定了,却不想南方水灾,承恩候府被牵连其中太深,恐有覆灭之危。为保承恩候府,承恩候以太子妃位相酬,诱宁御史全力出手。而李妙菡为保自己娘家,也不得不冒着得罪张丞相的危险,认下此计,还费心安排了宁馨以秀女的身份进宫,在中秋宴上献艺。 听到皇后吩咐,李嬷嬷上前,“啪!啪!啪!”便是三掌,一点情面都不留,打得宁雅柔发丝散乱,双颊通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宁妃,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如此作态,是否对本宫不满,因此口出此等妄语?”李妙菡神色冰冷道,“宁妃,你收回刚才的话,本宫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 “娘娘,臣妾该死,臣妾刚刚不该妄想王氏做燕王妃,可燕王不能早娶是栖霞寺高僧亲口所说,臣妾绝没有做假。”宁雅柔扑通一声赶紧跪了下来,“燕王昨晚进宫和臣妾说了这事,今早臣妾便听闻燕王府昨晚发生了火灾,幸而无人伤亡。臣妾本早该信了高僧的话,只可惜臣妾实在太爱王氏人品,非要和娘娘、和太子抢人,这是臣妾自不量力、痴心妄想,还请娘娘责罚。可此次选秀燕王实在不能娶亲,燕王妃的人选不能定啊!” “呸!这说得什么胡话!王氏答应做我女官在前,你请封在后,我何曾与你抢过人?又哪里牵扯到了太子身上!李嬷嬷,掌嘴!”李妙菡气得脸色铁青。 此次选秀,三公之女只有梁太尉家的梁红忆参选,而这却是杜贵妃早早就定下的赵王妃。迫不得已之下,李妙菡只得选了卫国公府上的王永芳做太子妃候选。又因为卫国公府比之三公府第要差一些,她怕太子会有不满,便制造了机会让王永芳与太子见了几面。而这王永芳也不愧是公候府第精心教养出来的,果然让太子上了心。 本来计划如此,太子妃家世比不过赵王妃,皇后虽有些不甘,但卫国公府虽败军中人脉犹存,太子能借此悄悄谋划兵权倒也可取。 本以为太子妃人选就这么定了,却不想南方水灾,承恩候府被牵连其中太深,恐有覆灭之危。为保承恩候府,承恩候以太子妃位相酬,诱宁御史全力出手。而李妙菡为保自己娘家,也不得不冒着得罪张丞相的危险,认下此计,还费心安排了宁馨以秀女的身份进宫,在中秋宴上献艺。 听到皇后吩咐,李嬷嬷上前,“啪!啪!啪!”便是三掌,一点情面都不留,打得宁雅柔发丝散乱,双颊通红。 “宁氏!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可要记清楚了!你看中王氏,想让她做燕王妃,那是你的事。而王氏自愿入我宫中,早与我说定做女官之事,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与太子,没有半点关系。 太子在位多年,品德操守有目共睹。若我再听到一句什么抢人的胡话,影响了太子的清誉,那后果……你是不会想知道的……” “是……臣妾知错了,是臣妾妄言了。娘娘,燕王得栖霞寺高僧批命,弱冠之前不能娶亲,臣妾今日是来向娘娘请罪,燕王怕要辜负皇上和娘娘的美意,要退出此次大选,还请娘娘恩准。至于请封燕王妃的事……臣妾今日不曾说过。燕王命即如此,我这个做母妃的,又怎么能违背上天旨意,对燕王不利呢?” 面对着横眉冷目高高在上的皇后,宁妃双眼通红,捂着脸颊跪着回道。 李妙菡满意的点点头。她虽然后来选了宁馨当太子妃,但王永芳既然已经被太子看中,又怎么能留给别人呢?自然是要先待在她宫中,等到合适机会了,再送给太子便是。这宁妃看中了王氏,也是宁妃自己不识好歹,她就不信秀女入宫这么久了,宁妃就没听过她几次召见王氏的消息。那怕王氏当不了太子妃,也不是其它人该觊觎,敢有这想头,受受罚那也是应该的。 “很好,既然宁妃你一片慈母心肠,那本宫也不得不成全你一下。”李妙菡笑了笑,“你放心,你的请求我会帮你告诉陛下,至于陛下同不同意,那就不是本宫能作得了主的。” 呵,此次大选,主要目的就是给三位适龄皇子选妃,这可是陛下老早就说好了的。这宁妃之前那么长时间没动静,还兴致勃勃的给儿子选妃,这临到头了,却突然改变主意不选了……这般没眼色不识好歹,不报上去让皇上知道知道,她凭什么要帮她瞒着?李妙菡在心里冷笑着。 “是,臣妾谢过娘娘。若燕王能过得此劫,臣妾此生必定不忘娘娘大恩。” 宁雅柔坚持着,给李妙菡行过礼,才在贴身宫女的扶持下回到原位坐下。 秀女的择选继续进行,李妙菡又点了几个秀女的名字,皆是品貌、家世有过人之处的。太子宫中人已够多了,贵妃不说话,看样子是不会收,而宁妃……自然是没有的份,于是她大笔一挥,便让人选入宫中,随便封个美人、常在便是了。 “好了,今日选秀便到这里,剩下的明日再继续吧。”李妙菡点点头,准备起身走人。 “哎呀,等等,姐姐好像忘了一件事吧?”在一旁笑眯眯看了半天戏的贵妃杜乐萱见皇后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惊讶道,“这次大选,重中之重是给三位殿下选妃,我的赵王妃已经定了,宁妹妹的燕王妃就不说了,可姐姐的太子妃……却不知是选中了哪家闺秀呢?怎么不说出来,让我们也知道知道呢?” 李妙菡见杜贵妃之前不作声由着她发作,这会突然发难,便知今日这遭总是避不过,便回道原位坐下,摆开架式应付杜贵妃的诘难。 “既然贵妃妹妹想知道,我没想过隐瞒的。太子妃不是别人,正是前日在中秋宴上曾得陛下赞誉的宁御史长女宁馨。”李妙菡笑盈盈的,一点儿也不见刚刚对宁妃的盛气凌人之态,“宁氏身为宁御史之女,温柔贤淑,才华出众,家学渊源,德才兼备,正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太子最爱文才,想必定能与宁氏琴瑟合鸣,相辅相成。” “是吗?呵呵,姐姐说得可真是好听呢。不过姐姐刚刚还说什么品德操守,训斥宁妃不该说抢人的话,怕影响太子清誉,可这会儿,怎么就不怕了呢?” 杜乐萱眉稍高挑,斜了皇后李妙菡一眼,那一眼风情万种,却人勾魂摄魄, “我可是听说,那宁氏长女,可是已经与相府二公子议了亲的。姐姐你看不上王氏,却又不肯放人,连宁妹妹求娶王氏,你都怕被人说太子与燕王兄弟争一女的闲话,可这君夺臣妻的事您都已经做下了,这会儿……倒不怕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