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的梦境修养》 第一章 投稿 1935年，纽克的冬天。 清晨，繁华的城市高楼林立，街道人来车往、川流不息。林立的高楼之间，矗立着世界上最高的建筑——帝邦大厦。 享誉世界的海投稿姆出版社，总部就在大厦的第十层，门口有大理石的浮雕，皆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体现出对个性的重视、对自由的追求。 忽然，“叮咚”一声，电梯的门打开了。 一对青年男女跨步而出，走向门口，一旁高大的侍者小哥打了个哈欠，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礼貌笑容： “先生，欢迎来到海姆出版社。请问您是……” 青年自怀中取出一张信纸：“我是格林·怀特，接到西蒙·海姆先生的回执信来这里。” “西蒙先生？” 西蒙先生，是指海姆基金会、海姆出版社创始人，全国第二富豪，西蒙·海姆先生！ 在他八十年的职业生涯里，他看中的人几乎都成为了文学界、艺术界的顶尖人物！ 侍者小哥困倦的脸骤然清醒，连忙接过信纸仔细确认。很快，他的脸上的惊讶渐渐化为谦恭。 小哥立正站好，接着欠身，重重地行了一礼： “格林·怀特先生，您请入内。” “谢谢……请问，我可以带女朋友一起进去吗？” 小哥略一犹豫，就点头应允：“完全可以。” 格林淡然一笑，谢过侍者小哥，和少女一起走进了高贵典雅的出版社。 两人按照路标，来到西蒙先生的办公室的门口，被女仆告知内有客人，只得先行等待。 少女好奇地四处张望出版社的装潢，青年也展开自己的回执、确认内容： “尊敬的格林·怀特先生， 我在众多投稿中发现了您的作品《海洋之王》，对此很感兴趣。 诚邀您前往海姆出版社详谈，时间为12月7日本周六早8：30。 海姆出版社，西蒙·海姆。” 格林重读信件，振奋无比！ 他作为一名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六年了，父亲林志国早早失踪，母亲莎拉·怀特是一名剧作家，名声不高收入微薄。 前世，他只是一名艺术生，业余时间做ac站的up主，爱好雕刻和泥捏手办，对穿越者必备技能一窍不通。 今生，他再度成为了一名艺术生，今年在哥亚大学读大三，靠着雕刻手办维持生活。然而随着经济危机，手办的销量开始下降，他不得不想办法另谋生路。 手办要吸引顾客，肯定得配合故事。于是他脸皮一厚，将前世最熟悉的《海贼王》，改个名字、写成小说投给了各大出版社。 ——原本以为必能火爆市场，可是却杳无音信。 就在两天前，格林感到心灰意冷时，他突然收到了海姆出版社最强大佬的回信！ 他既惊喜又慌张：会不会，这位大佬也是穿越者，想要对他不利？ 研究了西蒙先生的发家史，格林没发现疑点，决定接受邀请，前来寻求飞黄腾达的机会。而他的女友艾莉莎也一起跟来，想要分享他的喜悦。 很快，办公室的门就开了，从中走出一个微胖的平头小哥，垂头丧气，眼神失落。 格林心中一惊：莫非，被邀请不是被选中，而是来面试？ 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少女也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不管怎样，加油，格林。” 门口的女仆轻轻拉开了房间的大门。 ……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穿得体的西装，皮肤红润康健，眉眼炯炯有神，精神矍铄。 “坐，”西蒙先生微笑着指了指桌上，“咖啡。” 格林行了一礼，坐在座位上，只觉得老人真挚坦诚、平易近人，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立即觉得亲切。 “我个人觉得，你的开篇非常好，”老人微笑着拿出原稿，“全新的航海的世界，这个叫做香克斯的海贼打败山贼，主角路飞服用果实就能获得能力的设定，都非常不错。只是……” 格林连忙低头：“请您多多指教。” 老人用手指着稿件的末尾，“是不是缺少一点冲击力？主角仅仅是被前辈救下，就立下了海贼的志向，是否有些不合逻辑？” 格林闻言，心中咯噔一声。 在前世的《海贼王》中，主角路飞被海王类“近海之主”袭击，大海贼香克斯奋不顾身相救，左臂因此被咬掉。 然而，香克斯实力站在大海巅峰，被巨兽咬去手臂难以自圆其说，格林又很仰慕香克斯这样的人，不忍心就这样让他断了臂，于是擅自改了剧情。 莫非，老人真是穿越者？看过海贼王？ “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吗？”老人看见格林面色僵硬，不由疑惑地发问。 他不是穿越者？ “……您说的很对，我回去好好思考。”格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小说你回去改，”老人颔首微笑，“另外还有人偶的事情……” ——这一时期没有手办一词，正式交流用“人偶”（figure）代称。 格林一愣，大佬怎么会聊手办的事情？难道他有宅的潜质？ “之前秘书和我说过，你在大学里面雕刻了一些人偶，很受欢迎，我也有一个。” 西蒙先生微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手办，赫然是一位身穿黑色披风的男子，一头红发，眼睛上有三道划痕。 《海贼王》，红发香克斯！ 见格林表情惊讶，老人补充道：“在创作的同时，衍生品的开发也很有市场，希望你能制作出书中的其它角色。” “我明白了。”格林连连鞠躬。 忽然，老人话锋一转，“但我有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以上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嗯？这是什么意思……”格林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虽然我很看好你，但你的作品只有寥寥两万字，达不到出版的标准。达到以后，也要再次审核。” 还要审核？ 格林听到这个信息，微微受挫。 但得到大佬亲自邀请，已经充分说明了《海贼王》的潜力。他郑重行礼：“我会努力的。” 老人微笑：“年轻人沉得住气，很不错。对了，我的仆人很喜欢你的人偶，她专门为你准备了礼物。” 话音刚落，格林才看见女仆已经从门外走进来，正站在他的身侧。 诡异的是，女仆存在感很低，以至于他忽略了对方的形象。 她手中拿着牛皮做的刀具袋，袋口打开，里面排列着十把金色的雕刻刀。 格林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接过雕刻刀，郑重感谢。 老人颔首：“好，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好好努力。” “感谢西蒙先生的欣赏，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格林礼貌地离开，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 房间里，一直被格林忽略的女仆微微欠身：“主人，今天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了。你去跟着那个格林，然后这样……” 老人对女仆细细低语，女仆仔细倾听，不住点头，躬身领命。 吩咐完，他又忍不住问：“你是真的喜欢他的人偶？” 女仆面无表情，并不回答。 老人摇头失笑，紧接着微微低头，竟然在掌心浮现出一本日记。 只见上面早已写满了字，右上角写着1935年12月7日。 第一段写着： “一位名为长野寻的日裔青年…… 老人目光跳过这段，接着往下： “一位名为格林·怀特青年，向出版社寄送了名为《海洋之王》的作品，制作的剧情结晶并不稳定。 “但他恰好制作了许多人偶。就在他的住处开启集体梦境，是不错的选择。” 老人颔首，露出满意的笑容，手中日记消散。 …… 离开海姆出版社时已是晌午，格林和女友艾莉莎共进午餐。 少女有着与众不同的黑色长发，一张美丽的瓜子小脸以及高挑苗条的身材。她嬉笑着牵住他的手：“你可真高兴，等会儿肯定睡不着午觉……” “还需要审核，”格林表面摇头，眼中却放射着期待的光。 他将女孩细嫩的手握在手心，“咦，你的皮肤越来越好了？” ——想当初，刚进校时，格林与她攀谈，无意中发现这位黑长直的学姐竟然有小女生的娇嫩感，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但她的颜值那时候还平平无奇。两年间，她的皮肤渐渐白皙、鼻梁变得高挺、脸蛋圆润下巴尖俏；身材也长得高挑，曲线越发凹凸有致，摇身一变成了美丽校花。 前后区别太大，格林一直怀疑她整了容。甚至有次喝多了，不慎发问，少女只是眼神复杂、摇头不语。 这次也一样，少女拿起菜单，生硬地岔开话题：“你想要点什么菜呢？” 格林在她的脸上啵了一口：“就点你，可以吗？” “嗯?”少女忽然一愣，羞怒地瞪着他，“也不害臊！” 时间过的很快，两人很快吃完午饭，踏上返回公寓的路。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青年显得严肃干练，脸型瘦削、颧骨突出，褐色短发用发胶打理的一板一眼，手中拿着厚厚一叠传单。 “《飞艇惊魂》今晚将在cma上映，两位有兴趣吗？” 艾莉莎接过传单，忽然眼神一亮：“格林，今天这么顺利，不如晚上去看电影？” “不错的主意。” 第二章 飞艇惊魂 两人约了晚上的电影，各自回到公寓午休。 格林看着书桌上，自己雕刻的《海贼王》手办，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难以入眠。 失眠还有一重因素：他的梦会很无聊。 是的，无聊。 穿越以来，他身上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他每次睡觉，总会做梦，而且总梦到同一个地方。 他前世去了一趟国家的国都，想要亲眼看升旗，当时心潮澎湃，印象深刻；可是穿越以来，所有的梦都发生在同一片广场，而且每次都以升旗开始，以日落结束！ 同一个梦重复了六年，每次醒来，他都会觉得无比空虚；但习惯以后，他也没有因噎废食，打破午觉的规律。 格林拿出自己写的《海贼王》小说版，反复阅读，试图催眠自己。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格林定睛望去，发现门外没有人，地上放着一个奇怪的大号玻璃瓶；瓶塞被打开，里面装着什么黑色的东西，又好像在蒸发，瓶中飘出袅袅的烟雾。 他起身走近，想瞧瞧那只瓶子，却不知不觉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突然这么困？ 诡异地，格林没有感觉到异常。 他只是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思维渐渐变得迟缓，浑身发软，连忙退回椅子上。 在陷入沉睡的最后一刻，他朦胧地看见，门外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 “砰！” 突兀地，一声巨大的枪响在格林的耳畔炸裂开来！ 他顿时恢复知觉，立即条件反射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跟着一个似乎是首领的人，站在一群凶煞大汉之间。 他们围着头巾，面目丑陋，此刻正震惊地望着前方，瞪大眼睛、脸颊流出明显的汗珠。 就在他们目光的方向，一个同样打扮的男子太阳穴被贯穿，鲜血迸溅！ 那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倒下，尸体落在地面，发出沉重的一响。 枪声方向，站着一个穿着绿白条纹衣物的胖子，正豪放地啃着肉腿，左手的转轮手枪冒着袅袅青烟。 格林看着这两方对峙的局面，心中咯噔一声。 莫非，我又穿越了？！ “竟然……开枪了……” “岂有此理，你们太卑鄙了！” 身边的人从凝噎中恢复，纷纷发话。 格林心神微松，至少他们用的是英语，彼此还能交流。 他连忙四下打量，发现自己的装扮，竟然与周围人相同；有所不同的是，他的上衣有个口袋，装着女仆送的一套雕刻刀。 接着，他又感觉到自己的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叠小说文稿！ 最上方的一行写着标题： “海洋之王，海贼vs山贼！” 这正是格林改写的《海贼王》第一话！ 如此显眼的一叠文稿，周围的人竟视而不见。 他暗自低头阅读，看见小说上的文字正在一行行飘散成雾，后续的文字形成字幕，接连不断地不断向上滚动！ 最上方一行的文字正在蒸发： “男子还带着温热的尸体倒下了。在枪口的余烟中，大海贼红发香克斯用他淡然中带着轻松的声音说：站在你们面前的……” 同一时刻，前方响起悠然的话语： “站在你们面前的，可是海贼啊。” 格林悚然而惊，抬头望去，立即看见了头戴黄色草帽的高大男子。 他身穿黑色大衣，眼睛有着三道疤痕，脸上带着轻松写意的表情。阳光自他背后洒下，帽缘的阴影掩盖了他的眼睛。 小说的文字同步地滚动，同一时刻，红发的大海贼接着说： “听好了，山贼们，不管你们把酒或者食物泼在我头上还是对我吐口水，我大抵都会一笑置之。但是……” 他话锋一转，肃然开口： “不管有什么理由，我绝对不轻易放过伤害我朋友的家伙！” 格林心中一震，这正是他熟悉的场面之一，豁达洒脱而重视友人的大海贼，红发海贼团船长香克斯，对主角路飞影响极大的一句话！ 可是，对面如果是红发海贼团，那么自己一方—— 必然是想对主角蒙奇·d·路飞不利，结果被杀光的山贼！ 格林连忙转移视线，果然发现那个首领模样的人正踩着主角路飞，眼神微咪，嘲弄地笑起： “……竟然敢在山贼的面前说这种话，笑死人了！” 他伸出右手，对着大海贼红发香克斯一指：“弟兄们，杀了他们！” “是！” 周围的人纷纷举起刀剑一拥而上！ 格林被裹挟着向前，冷汗直流。 红发海贼团拥有着可以击沉军舰的超绝实力，一群只会舞刀弄枪的山贼喽啰想要与之战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若真的靠近拼杀，结果只有粉身碎骨。好在格林虽不聪明，但反应飞快，干脆左脚绊右脚来了个平地摔。 格林俯卧在地，任凭身后的人踩着他的背冲上前去，被踩了个七荤八素，顺势装作晕倒。 红发海贼团的副船长亲自出手，展开一面倒的屠杀，短短数分钟内结束了战斗。 在格林看不到的身下，小说文稿上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接着蒸发消散： “副船长本·贝克曼注意到了一个装死的人，但船长没有发话，他便没有补刀。” 紧接着文本继续滚动： “就在这时，山贼首领放出烟幕弹，将路飞作为人质，乘船逃走了！” 红发海贼团陷入焦急，都去追缉山贼首领。 过了一会儿，格林才从地上艰难起身。 尽管被按在地上激烈摩擦，他手中的小说稿却依然光洁如新，只见上面的文字不断滚动： “香克斯赶到海面上时，恐怖的‘近海之王’一口吞下了山贼首领，正对着路飞张开狰狞的巨口……” 随着事情进展，文字同步蒸发，格林仿佛能看见小镇边海面上，路飞正在巨兽嘴边，将被吞噬的一幕！ 格林紧张地看着文字消失，下一行字便是： “千钧一发之际，红发香克斯竟然踏浪而来，一个眼神便震退恐怖的海中巨兽！” 在这段中，他有意删去了原著断臂的情节。可是，原本应该消失的文字忽然卡住，不再滚动！ 数秒内，下方插入了几行新的文字： “不幸的是，红发香克斯来得晚了一秒，路飞已经在巨兽的口中！” “望着正在逃遁的巨兽，香克斯预感到，想要救出路飞，他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霎时间，大地颤动、飓风呼号，太阳开始炽烈地燃烧，天空出现崩溃的迹象！ 格林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难道修改原剧情，会导致这样恐怖的结果？ 他看着文稿中的字就要向上滚动，手中却没有任何改写的工具，焦急万分！ 突然，他想起什么，脑海中热血一涌，从怀中抽出一柄雕刻刀—— 刷地一声，将那几行不祥的文字，连带着纸张切割了下来！ 同一时刻，时空凝滞，天地褪色。 流动的风失去了它的呼吸，翻涌的波涛变得寂静；世界的斥力席卷而来，冲击着格林的所有感官。 下一秒，他眼睛一睁，猝然从书桌上弹起！ ——他发现，自己还坐在自己的公寓内，雕刻刀仍然待在他的衣兜内，书桌上的小说文字也原封不动。 “呼……原来是梦啊。” 格林长舒一口气，恍然大悟：我居然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仍气喘吁吁，心神动荡，回想起即将崩溃的世界，不由得连连吸气，那场景真是奇诡骇人，恐怖异常！ 就在他平复心情时，忽然，耳边传来有些急切的少女声： “格林你醒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格林循声一看，发现艾莉莎正站在他的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不，我很好，”格林笑笑，开始有意识地淡化噩梦的影响，转移注意，“我想起来了，中午不是约好了看电影吗？一起出发吧。” 他洗了脸，和艾莉莎一同离开了公寓。 然而格林全然没有发觉，小说文稿只是前文完好，从中间开始，后半部分文字已经全部消失。 在消失的位置，恰好写着： “香克斯赶到海面上时，恐怖的‘近海之王’一口吞下了山贼首领，正对着路飞张开狰狞的巨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未完待续。” -------------------- 冬夜的纽克，阴云压城，没有星辰。 两人根据传单上的地图，去了cma电影院。 《飞艇惊魂》发生在夏之群岛上，背景是巫师王国和精灵之间的常年战争。主线则是飞艇第一次抵达夏之群岛时，巫师发现了飞艇，并派出三个巫师劫持飞艇的故事。 剧情很简单，但在此时的好莱坞是非常罕见的影片：它是有超能力的。 例如三个巫师持有三枚神奇宝石，可赋予持有者毒液、火焰、射击的能力；精灵一方有三大种族，分别有疾跑、飞行和水中呼吸的特长。 两方战斗时火焰乱舞、经费燃烧，但在格林眼里就是五毛特效，尤其是巫师十分智障，让他不由得暗暗吐槽。倒是艾莉莎倚着他的肩，看的津津有味。 看什么电影，爆米花它不香吗？ “你也来一点？”格林从袋子里取了几粒爆米花，喂进她的小嘴里。 少女一边咀嚼，一边恨恨地瞪他一眼：“都说了我在减肥。” 格林在她不满的眼光中又喂了她一口。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间，格林眼泪汪汪地打了个哈欠。 这种想睡觉的感觉，怎么有些熟悉？ 第三章 异能觉醒 “欢迎乘坐天空航空公司飞艇！您请入座！” 当格林重新睁开眼，耳畔突兀地响起甜美的声音。 他打量四周，像正常人做梦一般，没有思考环境的改变。 又循声望去，看见飞艇入口舷梯处的两个美貌女子，顿时被吸引，渐渐目不转睛。没想到这个年代的飞艇不仅装修豪华，而且还有颜值这么高、身材这么棒的小空姐！ 还没看够，他的眼睛就被一只玉手挡住：“看哪里呢！回魂啦！” 格林扭头，只见艾莉莎瞪着明媚的大眼，不满地看着他：“色鬼！空姐好看还是我好看？” “当然是我的小学姐最好看，”格林从心地按下她的手，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啵了一口，又掏出一把爆米花，“来吃爆米花。” “都说了我在减肥……咦，你哪里来的爆米花？” 对啊，我哪来的爆米花？格林感到困惑。 正当他纳闷之际，美丽空姐的声音在舱内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艇即将从夏之群岛回国，预计飞行时间60小时，请在位置上坐好，祝您旅途愉快。” “噢，从夏之群岛回国。等等，夏之群岛？” 艾莉莎猛然想起什么，头痛地抱住脑袋。 “怎么了？”格林感到担忧。 艾莉莎一副紧张的表情，惊惶地抓住他的肩：“我好像记得……这个飞艇会出事……” “出事？”格林努力回想，但思考似乎很滞涩，根本无法运转。 “我想起来了，”艾莉莎惊呼，“飞艇上有劫匪！” 话音刚落，飞艇的后部传来劫匪的声音： “居然被发现了吗？令人惊讶的直觉……” 一个身着黑色怪异长袍，面容丑陋的矮小男子拍着手，站起身来： “没错，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被劫持了！” 空艇里的谈笑声顿时寂静，四周投来讶然的目光。 片刻，角落里走出两个魁梧的黑人兄弟，其中一个昂头举起手枪，另一个拿着又黑又粗的大棍：“小家伙，听说你要劫机？你是认真的？” 丑陋男子两手一摊：“咳咳，我是在开玩笑——才怪！” 瞬间，他两根食指一戳，只见两个大汉额头上诡异地出现圆圆的血洞！持枪的保镖两眼一翻，枪械落地。 二人先后扑通倒下，黑红的血液缓缓地流成一条小溪。 “啊！”最近的一个女人尖叫着躲开，但那劫匪眉头一皱，又是一指！地板上立即多出一具尸体。 劫匪怪笑地晃着两根食指，又四下指了指：“女士们先生们，还有谁有意见吗？” 他手指方向的人都像小鸡一样浑身颤抖，整个舱内鸦雀无声。 “很好，现在各位双手抱头，趴在位置上，”劫匪满意地点头，又对两个同伙吩咐，“你们去后面把手枪拿着，我去前面收拾驾驶员。” 两名同伙点头领命。 劫匪头子就要前往驾驶室，又想起什么，高声道：“刚才说有劫匪的那个杂碎在哪里？滚出来。” 艾莉莎正紧紧趴在座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听到劫匪的话，顿时浑身一颤！ 劫匪皱眉：“我再重复一遍，快点滚出来！” 见还是没有动静，劫匪冷哼一声：“这样吧，我每数十声，如果那个杂碎没有出来，我就随便点杀五个人，怎么样？十，九……” 明显地，少女周围的乘客开始躁动，她本人的身体更是止不住地加剧颤抖！ 眼看这样下去、她必定会被发现，格林悄悄摸了摸大衣内侧。 他触摸到工具袋的牛皮质感，又潜意思地想起，匪徒并不聪明，大脑顿时热血一涌！ “八，七……，三，二……” “等等！我、我知道她在哪里……”格林举着双手慢慢地站起来。 艾莉莎震惊地睁大眼睛—— 出卖？ 格林颤抖地低着头，蚊蝇般地呢喃：“她，她就在那边……” “说清楚点，”劫匪不耐烦地走近了两步，“用手指给我看，在哪里？” “她……就在你身后两排的位置……你看……”格林颤颤地指向劫匪的身后。 劫匪扭头，同时，艾莉莎也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愧疚。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劫匪视线移开的一刹那，格林箭步上前！ “boss！”劫匪的同伙发出惊呼！ 劫匪头子的反应并不慢，当即反手一指，格林登时感到肋下一阵剧痛，血液狂涌！但是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只能冲上去扑倒相对矮小的劫匪，左手摁住对方的一只手，右边袖里抖出雕刻刀—— “法克!”被压倒的劫匪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戳向格林的脑袋。 “格林！”艾莉莎扑过来。 格林的世界安静了。 在艾莉莎歇斯底里的尖叫中，在脑袋开洞的最后一刻，格林用他两世为人的美术解剖知识，把锋利的海姆纪念雕刻刀送进了劫匪头子的劲动脉。 …… “啊！！！” 格林从电影院的座椅上弹起，脑海一片混乱。 “艾莉莎还在空艇上，怎么办……我透！是梦啊。” 看着亮起灯光的观影大厅，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有余悸地暗想，这梦也太真实了，甚至让他觉得劫匪滚烫的血液还在脸上流淌！ 不过梦里没有理智，要是在现实中遇到劫匪，他肯定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哪里会上头了去拼命。 四下一看，电影早就结束，大厅里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人。不过出乎意料，艾莉莎也不见了。 看我睡着了也不叫醒我，居然自己先走了！格林很是郁闷。 话说回来，这电影跟梦怎么有点像呢？ 不管了，先回公寓休息。他检查了座椅，没找到爆米花，看样子被艾莉莎拿走了？爆米花挺香的嘛。 …… 飞艇之上，艾莉莎扑在座位上，怔怔看着格林握刀的尸体。 那尸体突然诡异地如蜡烛般融化，渐渐浓缩，被吸入了雕刻刀中！ 劫匪的尸体仍然鲜血喷溅，恶臭的血腥在空气里释放，尸体的胸口处有项链漂浮起来，一枚拳头大的钻石发出七彩光芒，是《飞艇惊魂》里的传承宝石【射击】！ 劫匪的同伙顿时目露凶光——谁持有它，谁就能获得这种强大的能力！ 这时，艾莉莎在懵懵懂懂中想起了什么。她光洁的后背竟然伸出一双黑色的羽翼，向前一捞，轻松抓住了宝石。 宝石的形状迅速变换，形成一枚比空气更轻的菱形结晶，融入她的翼尖。 庞大的梦境能量倒灌而入，世界的斥力席卷而来，黑翼的天使瞬间消失在虚空之中。 -------------------- 昨晚，格林看完电影后就回了公寓。 由于接连做了《海贼王》和《飞艇惊魂》的梦，格林还以为此后的梦都将充满美妙。 结果一睡着，他就梦回国都的广场，在升旗结束后找了个老大爷，百无聊赖地下了一夜的象棋…… 今早，他从空虚中醒来，吃完早餐，来到工位，决定试一试昨天得到的刀。 将崭新的刀都取出来，银色的刀片在日光下反射着寒光。刀柄镀了一层金色物质，有一种六亲不认的嚣张感。 他抽出一个预先雕成人形的木偶，打算刻几刀试试手感，正要削下第一刀，门又被推开，艾莉莎走到他身旁。 “怎么，今天起的比较晚？”格林盯着木偶没有抬头，只是笑着寒暄。 艾莉莎一直是个优秀的学姐，不仅从不缺课，活动也都早早抵达。 但她却没有回答格林的问题，只是低声细语：“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情况？” 格林扭头，发现艾莉莎正目不转睛地、静静地盯着他看。 “……没什么，谢谢你带我去出版社啦，”少女忸怩地挪开目光，望向他手中的木雕，“你要做新的人偶？” 小学姐似乎有点不坦率的样子呢。 格林也没有在意，只是回答： “不做人偶，只是想试试新刀的感觉……哎哟我透！” 他轻轻一切，一不留神，人偶整个头都被削掉。这一刀余力不减，直接切在左手大拇指上。 “伤到手了？” 艾莉莎关切地从侧面伸头过来，看见鲜血慢慢渗出，形成一条一厘米多的伤口。 格林尴尬地笑笑：“我这辈子学雕刻，还是第一次切到手。” “吹牛。让我吹一吹。呼——还疼不疼？” 格林看着她鼓起腮帮的可爱模样：“不疼了！不疼了！” “还在流血呢，骗人……咦，这里居然没有绷带。” 艾莉莎翻找了一会儿，把医用酒精递过来，“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健康中心给你买绷带。” “哇，小学姐我真是太爱你了。” 格林接过酒精，看着她出门，才打开盖子倒在伤口上： “嘶——谢t——妈*法k……啊！呼——我好了！” 他盖上酒精，又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一旁的雕刻刀。 这玩意虽然锋利，但切的手感有点怪异，他本能地想用刀去切点别的东西。 刀切石材，应声而断；刀切钢铁，削铁如泥！ 格林还偷偷切了窗玻璃，竟然也像切果冻一般轻松；又换了两把刀，同样是神挡切神、佛挡切佛。 有点神奇啊……格林盯着手中的刀，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我回来了，”正思考间，艾莉莎拿着一卷绷带推门而入，“我来给你把伤口缠上。” 格林一边幸福地看着她细心地包扎伤口，一边想，要不要告诉她这些刀的神异之处？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决定。 “你来看这些刀，”格林压低声音指指桌子，“它们什么东西都能切断。” “真的吗？什么都能切断？” 艾莉莎不信邪地撇撇嘴角，随便挑了其中一把，略过了桌上的木材、石材和金属，直接在人偶墙之中捉出一只玻璃海豚。 格林顿觉不妙：“喂！不要！那海豚三十美元一个——” 话音刚落，刀锋划过，海豚竟然毫发无伤，只听见可怜的雕刻刀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 “我就说嘛，再锋利的钢刀，它也雕不动玻璃。” 少女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海豚，眨眨眼，想要等待格林的回应。 格林却愣住了。 艾莉莎顿时有些无趣地呼一口气，又把刀放回桌上：“好吧，你和你的宝贝刀慢慢谈恋爱。 “明早有绘画史，我要批改作业，晚上还得出去一趟，就不陪你了。” “哦，你忙，明天见。” 格林没有留意，只是看着刀陷入了沉思。 …… 独自在美术室构思良久，做了几个测试，格林明白了他的超能力。 首先，削铁如泥不是因为纪念刀锋利，而是因为“切断”的力量。 他手里的工具会变得非常锋利，不管是石刀还是木刀，都会变成‘神兵利器’；两把刀互切则很有趣，它们只能彼此干瞪眼，谁也切不了谁。 其次，不是拿在手里就可以不用努力了，还需要向刀施加某种奇怪的力量。 证据是，如果轻轻握着刀不动，别的东西碰上去不会受损；然而用力地握着，刀就变得吹毛断发、触之即死。 第三，切断的力量会分布在表面最尖锐的地方，比如刀尖、刀刃，刀背就没什么杀伤力。 棍状物只会在尖端产生穿透性，而自己的身体部位，无论再硬也不能当武器使用。 还有一件事：他仔细数了好几遍，海姆土豪金并不是十把，而只有九把。 有可能是他昨天数错了？ 第四章 再入 总而言之，格林的异能不是梦，而且还越来越熟练。 到傍晚的时候，他已经可以选择不发动能力，避免刀过于锋利而伤到自己。 反复训练中，咕的一声，格林的肚子叫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工作室里格外响亮。 他决定到最爱的一家亚洲餐厅吃晚餐。来到目的地，才发现餐厅竟然大门紧闭，灯也没开，门口围了一圈面色惨白的学生。 格林挤进去，仔细地阅读门上贴的告示： “尊敬的各位老师、职工和学生， 最近我们在此餐厅的调料样本中检出有生物活性的蛔虫卵。按照章程，我们决定封禁餐厅，永久终止与pxxxx公司的合作并将提起诉讼。校方将对每一位曾在此餐厅用餐的学生提供合理的、可商议的补偿。 哥亚大学健康中心，哥亚大学餐饮管理中心，联合通知。” 格林的脸色慢慢变得和周围学生一样惨白，他在这里吃了半年…… “天哪，我昨天还在这里吃了麻婆豆腐！”“而且菜品卖的很贵！”“咳，虫卵也是蛋白质……” 格林心绪复杂，摇头离开。 没有了东方餐厅，他打算随便对付一下，买了烤面包、炸薯条加番茄酱和干汤，在昏黄的街灯指引下回到了公寓。 “嘿，格林，你回来了，”最喜欢吃薯条的室友安德鲁打了个招呼，“你竟然带了薯条回来！” “我的晚餐。你也来两根？” 安德鲁·史密斯是个瘦高的白人小伙儿，年龄比他大四岁，长得就很像薯条。 ——方形脸、小眼睛，脸很白但有一些雀斑，最大的爱好是吃各种薯条。 他为人非常严肃，喜欢法律，但读的是微生物学博士。 格林拿着薯条在他的旁边晃动，很快就把他勾引过来。 “哇，谢谢你的薯条。对了，你平时去的那家亚洲餐厅有问题，查出了虫卵，很多学生在讨论这件事……” “我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常去，很可能中招了。” 格林苦笑。他一直有关注医学信息，青霉素大概五年前就被发现，但目前还没投入使用。 所以他总是谨慎地照顾自己，避免细菌感染。 但仍然被寄生虫趁虚而入。 “别那么悲观，哥们，被污染的只有调味料，况且高温能杀死绝大部分虫卵。” “可是，我每次都会放辣椒……辣椒是被污染的调味料吗？” 安德鲁严肃的脸上罕见地露出怜悯的神情。 格林：…… 安德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 “没关系，最多就是吃几天药的问题。我可以先给你开一点。” “额，你的药靠谱吗？” “放心，我哥以前就在做驱虫药的公司工作。” 安德鲁提到哥哥，似乎有点黯然，但他很快调整情绪，做出一副很权威的样子： “药很安全，有几率产生一些轻微副作用，但百分之九十九能治好。” 他拉开了装满药瓶的抽屉，挑出其中一只，倒出药片，拿几张小方纸仔细包好。 格林接过小包，装进兜里：“谢谢。” 安德鲁颔首：“不客气，等出现症状，早晚一包，温水服用。 “对了，这个药是给人用的，我这里还有三种给动物的药，你要是把餐厅的辣椒喂给了动物……” “不是，”格林一头雾水，“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安德鲁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说过的，等你有钱了，你吃什么、狗吃什么……” 格林：…… 他不再理会安德鲁，翻身上床，进入梦乡。 -------------------- 同一时刻，在cma影城对面的幽深小巷中。 艾莉莎戴着奇怪的舞会面具焦急等待着。 黑色的长发和高挑的身材十分引人注目，舞会面具使得她精致的脸庞更加俏丽。 终于，一个身穿普通灰色大衣、戴着白色口罩、背着修长细棍的古怪男子走入小巷。 “艾莉莎女士，久等了。我们当时都在地面，没想到你会在飞艇上，而且运气这么好。” “队长先生，我同样很惊讶，”艾莉莎礼貌地和对方握手，然后有些急切地问，“我昨晚拿到的【射击】到底有用吗？” “有用肯定是有用的，你的翅膀将可以发射羽毛，非常强力。” 男子摇头：“但晋升一阶的规则非常特殊，两个能力要么相似，要么相反。 “你的【飞行】只能搭配【奔跑】、【跳跃】等等，要么搭配【坠落】——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 “总之，【射击】肯定是不行的。” “啊，怎么会这样……” 男子摆手：“先别急躁，这次你有很大的希望升阶。” “嗯？”艾莉莎的眼里顿时亮起光芒。 男子进一步解释：“昨晚的梦境今晚就会回响，而你是零阶，冷却正好一天。 “这部电影有很多【疾跑】的精灵，都是人身鹿腿，你拿着空白结晶，选一个射死，就结束了！” 艾莉莎低下头：“可是，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男子为难地皱起眉：“艾莉莎小姐，这和捡宝石不一样，别人身上固有的能力，只能杀掉，用空白结晶来保存。 “况且这次我们的人处在冷却，不用担心误伤，精灵是剧情人物，梦境崩溃就没了，没什么好可怜的！” 他再三强调：“你的时间只剩一年。一旦你优柔寡断，错过了这一次绝佳机会，必然追悔莫及。 “按我说的做，你马上就可以晋升一阶，无论是加入组织，还是回去结婚生子，都没有任何问题。” 艾莉莎咬咬牙：“我会努力的。” “拿上空白结晶去吧，我已经包了场，”男子点头，“得到能力以后，在影院等我。祝你顺利。” 少女接过一只透明的小玻璃瓶，捏着电影票，义无反顾地踏上了电影院的台阶。 影城偌大的放映大厅里，上映着《飞艇惊魂》。 电影的配乐回荡在只有一个人的观众席上，让艾莉莎感到莫名恐慌。 她捏着玻璃瓶的手微微颤抖，而在透明的小玻璃瓶底部，一枚发出纯净荧光的菱形晶体漂浮着。 正是用来承载能力的空白结晶。 “格林，格林，格林……” 她闭着眼，假装格林就陪在身边，终于有了一些勇气。 电影放映的速度显得如此缓慢，在少女满心煎熬的等待中，终于接近了尾声！ “要开始了，格林，还有队长先生，请保佑我，一定要成功啊！” 话音刚落，少女化作一团烟雾，诡异地消失在观众席上。 宽敞的大厅里再无一人。 而当艾莉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地方。 烈焰的余火还在坠毁的飞艇上静静燃烧，原本华美的巨大飞艇被完全烧穿，只剩漆黑的骨架。 千疮百孔的阻燃布料间，隐隐洒下灰色的天光。 艾莉莎站在狭窄的金属丛林间，透过面具，默默地看着四周。 残破的座椅和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烧成黑炭的尸体。 抢劫飞艇的劫匪尸体早就面目全非，但一把金色的雕刻刀还深深地插在他的脖子上，揭示着他的身份。 ——昨夜飞艇上的一切，对格林这样的普通人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但对艾丽莎，只有起源的零阶入梦者，却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生死危机。 她没有多余的能力可以抵命，梦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她差点就要被劫匪找出杀死，绝望之中，格林竟然站了出来！ 遥想当初，艾莉莎刚认识他的时候，只是被他稀奇古怪的漫画和人偶吸引，有些崇拜他罢了。 不过，就在昨晚的飞艇上，她真的震撼到了。 一个普通人，在梦里没有理智，竟然第一反应不是逃避，而是站出来、保护她，与歹徒同归于尽。 任何海誓山盟，都不如一场梦更能说明真心。 她真的感动到了，也真正认可了他。 就让这个色鬼、见色起意吧。 少女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去取那把雕刻刀。 结果手却径直穿了过去；她惊讶地发现，留在原地的只是刀的虚影。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毒烟，隐隐有烧肉的焦臭味，熏得艾莉莎眼泪直流。 飞艇的出口早就烧得焊死，她用力扳动头顶的金属架，发现非常结实，难以撼动。 少女微微皱眉，紧接着又舒展开来。 她光洁柔美的脊背上优雅地伸出一对漆黑的翅膀，羽翼上有着白色的纹路，翼尖有着蓝绿色的漂亮虹彩，在残酷背景的衬托下显示出奇异的美感。 翅膀抖动，在狭小的空间里尽可能地伸展开来：“射击（shoot）！” 黑色的羽毛暴风骤雨般轰炸在合金骨架和阻燃布上，很快就穿透层层阻碍，形成巨大的豁口！ 翼展接近十米的黑翼天使终于振翅而出，飞出金属废墟，落在残骸的不远处。 外面的情况更加糟糕。 夏之群岛群岛一度碧蓝的海面变得漆黑而阴沉，隐隐传来走向凋零的悲鸣和怒吼声。 阴沉的天空上遍布密集的乌云，电闪雷鸣。 西边的天空燃烧着烈焰，太阳正最后一次西落，东面的天空有三分之一诡异地蒸发不见，透出锋利的锯齿状边缘。 而在已经没有天空、大地和海洋的东方尽头，充斥着纯黑色的虚空。 ——虚空中漂浮着无数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它们或大或小，没有头发也没有上身，空洞的眼睛里没有瞳仁，有的哭泣、有的尖啸、有的愤怒、有的愉悦。 当艾莉莎不经意间望向其中一张脸的时候，愕然发现，它的眼睛恰好正凝视着自己。 “啊——”极致的恐怖让她惊声尖叫，连羽毛都竖立起来。 她急忙背过身面向岛屿： 细密的阴雨浇在在剧烈震动的土地上，未知而恐怖的灾难下，人身鹿腿的精灵们惊惶地奔逃和躲避。有着翅膀的精灵们在空中疾飞着，岸边的人鱼只能绝望地哭泣和祈祷。 在一片忙乱中，有精灵发现了她：“是公主殿下！” 第五章 感染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变成了这部电影中的精灵公主。 其实这和没变也没有区别，两者的翅膀本就是一个颜色，甚至艾莉莎比出演公主的女演员更加美丽。 看见他们的“公主殿下”，大量的精灵迅速向艾莉莎聚拢过来。无助的小鹿们抱着她的大腿，惊惶的成年精灵则围成一圈，四脚弓曲，匍匐在地： “公主姐姐，我好害怕！” “公主大人！请救救我们！” 梦境的崩溃对他们来说是如此恐怖而绝望！ 艾莉莎不知所措，她小心地回首看了看世界尽头。 天空和大海不断碎裂消失，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灾难。更加讽刺的是，她的目的并不是拯救他们。 ——相反，她还需要杀死其中一个。 “抱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艾莉莎内疚地闭着眼，低头不断地道歉。 精灵们陷入了暂时的寂静。过了几秒，他们又骚动起来，有的咬着嘴唇转身离开，有的仍然不甘心地留在原地，希望公主殿下可以带领他们渡过危机！ “他们都是虚假的……我也救不了他们……不杀人我就会死……” 艾莉莎紧紧地握着玻璃瓶，反复挣扎着催眠自己，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她将手指抬起，指向抱住她的孩子——但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和哭泣的眼，终究是没能戳下去； 又指向不远处依然匍匐在地的一个壮年精灵……难道成年了就应该被杀掉吗？ 啊！不管了！ 艾莉莎就对准那个壮年精灵的头，咬紧牙关，狠心地闭上眼睛：“对不起！” 就在她戳下去一刻，面前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公主殿下，原来您在这里！天神发怒了，还请公主殿下，参加，咳，咳，祭……” 艾莉莎猛地睁开眼睛，愕然看见，一个长着洁白翅膀的高大男子正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一个圆圆的血洞从他的喉咙处破开，整个贯穿了他的脊背，鲜红的血浆不断地从两头喷射出来！ 下一刻，一股玄妙的波动沿着男子的伤口隐秘地荡开，渗入了艾莉莎掌心的玻璃瓶，菱形的纯净结晶渐渐变得纯白。 在某种强烈的相互作用下，结晶又化为一片漆黑的羽毛，直接穿过玻璃瓶，融入她的掌心。 磅礴的梦境能涌入她的身躯，世界的斥力席卷而来，冲击着她的所有感官！ 刹那间，黑翼的天使回归了现实，瘫坐在无人的观众席上，面具从她的脸上滑落。 少女的面容变得更加精致，身形犹如小鸟一般流畅窈窕；羽毛和长发都焕发出柔顺乌黑的光泽。 然而少女却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她的眼睛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神采，失魂落魄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升阶失败了：得到的又是【飞行】。 她已经有了【飞行】，再多的重复也只是不断强化罢了。 …… 艾莉莎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梦境之前，群岛上一名中年人忽然恢复了知觉。 他右手捏着仍有墨迹的笔，左手拿着文稿，茫然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文字正在一行行蒸发： “精灵一族的公主认为，献祭一名族人，方能化解世界瓦解的危机。” “就在她将要发动【射击】，杀死一名鹿族精灵时，翼族的大祭司挡在了她的面前。” …… 在电影院缓了数十分钟，艾莉莎才从失落的情绪中缓解，坐在位置上默默等待。 不久，放映大厅的门被推开： “恭喜你，艾莉莎小姐，你现在可以给自己取代号了——等等，你没有成功？” 灰衣男子讶然地扫视四周的环境，“还是说，你直接在梦里升了阶？” “我失败了……”少女不甘地咬着嘴唇。 “最后的那一下被人挡住，结果得到了【飞行】，结晶也用掉了……【飞行】已经强化三次了……” 灰衣男子凝视着艾莉莎，默然站立。良久，他缓慢而严肃地说道： “也许这对你的要求是有些高，人的性格也很难改变。 “但要成为一阶入梦者，你最好从心底里变得果决、狠辣，才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而不是每次都心存侥幸去尝试。” “我知道，可是，”少女低下头，以手掩面，隐隐带着哭腔，“这真的太难了……” 灰衣男子仰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 “不要灰心，在入梦者的世界，存在就意味着有希望。 “刚才分部通缉任务里面，新增了一组在野罪犯，里面有个【游泳】，应该和你匹配。 “我回去把任务拿下来，确定他的位置，到时候通知你一起。安心，我来动手，不会失败。” 少女显得很惊讶：“真的吗？还有机会？那我是不是不用杀人了？” 灰衣男子无奈地点头：“但是对入梦者来说……” 艾莉莎如释重负，欢呼雀跃地跳起来：“谢谢你，队长先生，我加入组织以后一定会努力帮忙的！” “……不客气。我这就回去申请任务，替我向约翰教授问好。” 夜已深，告别队长先生，艾莉莎蹦蹦跳跳地走在返回校园的路上。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轻松感觉。 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大衣被人拽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银色的短发因为大汗淋漓而湿透，精神萎靡不振，一看就是正在生病的样子。 “姐姐，能帮帮我吗？” 男孩虚弱地求助着，眼中是纯粹又痛苦的泪光，让艾莉莎愣住了。她在数年前作为“黑翼天使”活动，也帮助过不少这样的孩子。 过了两秒，她蹲下来握住男孩的肩：“怎么，不舒服？你的爸爸妈妈呢？” “咳，咳，妈妈带我去医院，然后我就找不到她了……姐姐能带我去医院吗？” 艾莉莎望了望四周，稀疏的人流中明显没有孩子的父母。 又看小男孩一副要昏厥的模样，决定先领他去看病。于是牵起他的小手：“好的，坚持住，十分钟就到。” 小男孩的病情似乎很严重，一路上晕头转向、踉踉跄跄。艰难地走了一会儿，小男孩甚至开始双手吊着她。 艾莉丝关切地弯腰询问：“要不然，姐姐还是抱你吧？” ——因为翅膀在背后，她很少背别人。 男孩有气无力地答应：“……好的，谢谢姐姐。” 艾莉莎抱着小男孩往前走，越走，越感觉男孩异常沉重。 她甚至气喘吁吁、开始冒出细汗。终于，坚持到一个没有路灯的街角，她实在是抱不动了。 “呼……呼……不好意思，让姐姐暂时休息一下。” 艾莉莎弯下腰，想要把小男孩放下来——却惊讶地发现，两人的手紧紧粘在了一起！ 银发小男孩的虚弱的脸上扬起病态的笑容： “姐姐，我快要死了，正好需要你来救我呢。” 艾莉莎惊觉，“你是入梦者！” 她本能地生出宽大的羽翼，翅膀刮起冰冷的强风，“快放开！” “噢……姐姐居然是传说中的黑翼天使，既然是天使，为什么不救我呢？” 银发小男孩喘息着，苍白的嘴唇勾起狂妄的微笑，“而且，你好弱啊。” 话音刚落，艾莉莎感到一阵不能反抗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紧接着，她呕吐出大量的肉色蛔虫。 与此同时，男孩的掌心伸出一根根细小的触须，蠕动着自她的静脉中逆流而上。 “你、你居然是一阶……” 艾莉莎挣扎着想要反抗，打爆男孩的脑袋。 ——然而她的思绪立即变得缓慢而滞涩，就连发动【射击】也做不到了！ 少女缓慢、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一切意识都石沉大海。 而随着她的眼睛再一次睁开，小男孩的眼睛同时闭合，地面上的蛔虫全都悄然蒸发。 黑翼的天使露出甜美的微笑，欣赏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身体。 她的左手抚摸着娇嫩的脸蛋，指尖渐渐划过修长的脖颈，滑过光洁的锁骨，同时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笑声！ 少顷，她弯腰抱起粘在右手上的、病状渐渐康复的小男孩，又优雅地拾去四周散落的黑羽，收入怀中，翩然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格林并不知道艾莉莎的险境。 此刻，他躺在公寓的床上，再度回到了熟悉的梦境中。 面前是泱泱大国的偌大广场，响亮的奏唱声中，红旗正冉冉升起。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注目行礼。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作为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纵使梦境无限反复，他也思念着自己的根源。 越是反复，他越觉得珍惜。 忽然，他的身后响起悠然的话语： “哟，这才是你真正的故乡？真是一片和平的土地……” 格林猛然一顿，回首望去。 一个高大的红发男人，身穿黑色的风衣，手中拿着一叠文稿，脸上是大大的笑容。 他的身上发出微光，渐渐变得透明，发梢甚至开始变成飞散的光粒，似乎正在消失！ “红发香克斯！”格林惊呼。 剧情人物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子，”男人扬了扬手中的文稿，“这故事是你写的？” 那文稿的标题，赫然是《海洋之王》！ 格林从他的手中接过文稿，发现普普通通，文字不会滚动；又翻动数页，愕然发现了突兀的“未完待续”！ 他的潜意识闪过一道亮光: 难道，文稿只会在对应的梦境里实时滚动，而如果不及时更新，剧情人物就会消失？ “原来，我真的是故事里的人物？”男人浑身发出光芒，看着格林的神情，哈哈大笑，“那我岂不是还有救？” 格林惊然抬头，看着眼前男子。 在知晓真相之后，他竟然还能发出如此豪迈的笑声？ 下一秒，香克斯的豪迈瞬间崩塌，张大嘴做搞怪状：“喂，写书小子，你看我都差点死了，是不是写给我一点补偿……” “事实上，这个故事有他原本的剧情，”格林感到沮丧，“我试图改变你的遭遇，结果导致了全盘崩溃的结果。” “噢？”香克斯好奇地瞪大眼睛，“你改动的是我？我原本的故事是什么？” “……你救下路飞，被近海之王咬掉左臂。” 香克斯做着浮夸的鄙视脸：“哦，这么弱小的怪物，居然能伤到我……” 忽然，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幻起来，黑色的披风甚至变得透明。 他面色一滞，恢复肃然，“看样子来不及了。如果这样才能继续下去，你就这么写。” 格林怔然：“丢掉一条手臂，你也不在意吗？”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比起手臂，肯定是活命要紧啊！ 红发的大海贼洒脱一笑： “和那么多的朋友相比，一条手臂算什么？” ……他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生命? 格林震撼，眼睛微酸，连忙扭过头。 他没有笔，于是从怀中摸出雕刻刀，忍着疼痛在掌中划出一道小口，用刻刀蘸血在文稿上书写。 血色的文字掩盖了未完待续，浸透了纸面。 …… 同一时刻，《海贼王》的梦境之中，凝滞的时间忽然恢复。 波涛汹涌的水面，近海之王长大了狰狞巨口，向着溺水的路飞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红发的大海贼踏浪而来，只是他来不及防备，左臂被狰狞巨口咬断，血洒长空！ 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淡定地面对着恐怖狂暴的近海之王，“滚。” 海中巨兽瞳孔一缩，落荒而逃！ 香克斯看着怀中的路飞，说出了预定的台词：“谢谢你，路飞，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我们挺身而出的。” “可是，香克斯，你的手——” 路飞发出凄厉的悲号，泪水自他的眼中夺眶而出，无法抑制。 “嘛，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你没事就好……” 香克斯抚摸着路飞的头发，脑海中闪过那一叠薄薄的文稿。 他遥遥地望着岸上的红发海贼团众人，望向风车村的淳朴村民们，欣慰一笑。 …… “风车村的海岸边，香克斯将草帽扣在了路飞的头顶，与他定下了屹立世界之巅的约定。” “只是路飞的出海，恐怕要等到十年以后了。” 格林收起了雕刻刀，看着手中普普通通的文稿，又望向香克斯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由得忐忑。 不经意间，文稿上浮现出连续的文字： “时间流逝，距红发海贼团的船离开了风车村，已经过了数日。” “这天，香克斯在酒宴上喝醉了，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写书小子，你可要一直写下去啊。’ “众人都不解其意，唯独船上的女仆露出了然的神色。” 第六章 追踪(一) 当格林醒来的时候，已是周一早晨，有绘画史课程。 他刚做了一场奇诡的梦，起的有些晚，来不及吃早餐就赶到教室，甚至没有发现自己雕的香克斯手办断了手臂。 刚坐下，就听见前排的同学互相整蛊： “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市医院附近爆发了蛔虫病，好多人呕吐出上百条虫子，活蹦乱跳的，贼可怕！” “这很合理，那个出问题的餐饮公司和很多学校都有合作，说不定哪天早上你的室友就呕出一堆虫子。长长的、软软的、湿湿的……” ——格林正啃着面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捂住耳朵不去听，静静地等待艾莉莎的身影。 结果等到上课她也没出现。 “安静，现在开始上课，”绘画史教授清清嗓子，“我们的课程已经过半，上周各位的任务是到博物馆，选择自己喜欢的作品写报告。大家完成的都很不错！ “有请助教小姐，结合其中三篇有代表性的作业，简要讲解一下期末报告的思路——请放心，我们不会宣读作业的具体内容。艾莉莎？” 讲台下无人回应。 格林心想，原来小学姐也有迟到的时候。 “艾莉莎？艾莉莎在哪里？”教授皱眉。 “教授，艾莉莎昨晚没有回公寓，”台下有女生举手，“她可能生病了。您知道今天早上有新闻。” “好吧，谢谢，我知道了。那么大家作业的讲解就延后，我们开始讲今天的内容。上节课谈到工业革命对绘画的冲击……” 格林听到艾莉莎夜不归宿，不禁有些担忧，很快就心不在焉，教授的课程也成了耳边风。 不过，艾丽莎的父亲就是艺术学院教授约翰·米勒，格林打算去向教授询问。 上完前半节课，他来到约翰教授的办公室门口，咚咚敲门。 “请进！” “约翰教授，正好您在……” 头发花白、带着圆圆的眼镜、正在读报的约翰教授瞥了他一眼：“噢，格林啊。什么事？” 格林谨慎地挑选了措辞：“约翰教授，艾莉莎她今天早上没有来上绘画史课，请问您知道吗？” “噢？”约翰教授放下报纸，从皮椅上直起身来，“你不知道她在哪里？” “是这样，我昨天早上见过她一面，后来她有事先走了。” 格林仔细回想，“她好像说要批改作业，晚上还要出去……但是刚才课上有同学说，艾莉莎没有回公寓。” “就是说她在外面过的夜，也许是玩的太晚，”约翰教授点点头，“虽然那丫头平时不怎么缺课，但是偶尔一次也可以原谅。” “额，不是缺课的问题，也许她生病了，今天早上的新闻……” “我看到了，”约翰教授扬扬手里的报纸，“吐蛔虫听上去很严重，但其实治疗及时就不是什么问题。” 格林愕然：“如果她生了病，您不担心她吗？” 教授怪异地看他一眼：“当然担心。但她已经二十一岁了，可以照顾好自己。再等等，她很快就会回来上课了。” “……好的。” 格林在些许不满中，离开了教授的办公室。 他意识到，异国的家庭文化和泱泱大国有很大区别。 ——就比如他的便宜母亲莎拉，自这具身体成年以来，除了负担他一半的学费以外，对其他事情一概不过问。 约翰·米勒教授除了在恋爱问题上有些执着，别的方面也和一般的外国父母差不多。 另外，在老约翰看来，夜不归宿也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好吧，也许就像教授说的那样，她很快就回来了呢？格林用理智安慰自己。 到下午的时候，学校全天的课程基本结束。 以格林的经验，如果艾莉莎回校，一定会先去美术工作室找自己，所以他直接赶过去——结果只看见几个学弟学妹在工位上画画。 “wow，格林学长，下午好，”一个学弟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有新的货色吗？” “……艾莉莎负责最后上色，你应该去问她，”格林嘴角抽搐，指了指艾莉莎的工位，“对了，你们有看到她回来吗？” 一个学妹抬起头：“我在这里画了一天本子，没有看到她。” “……好吧，我再等等。” 格林把忧虑压下，决定先雕点什么打发时间。 他抽出一块一米长的木方，打算雕成一把武器。 其实昨天晚上他就有构思武器的想法：他没有枪，也一直想要找个东西防身。 他的“切断”之力如果配合长长的刃口会非常强，最佳的选择就是做成刀剑。 材料方面，钢铁不是最佳选择，它们沉重且会生锈。 合金虽然性能优越，但是开刃的不锈钢剑一看就很危险，很多场合不便携带。 木头虽然有些沉重，但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握着手感舒适。 ——他还准备改天去买把轻便的塑料玩具剑。 大刀小刀轮换，在他的手中，一把木剑慢慢成型——当然，没有开能力雕刻，那样一不小心就雕废了。 -------------------- 下午时分，人来人往的纽克街头，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正快速行驶。 车厢里坐着身穿灰色大衣、围着浅蓝色围巾、背负长棍的男子，正和一位背着双肩包的年轻女性沟通。 正是队长先生和他的搭档。 男子没有戴口罩，可以看到他正值壮年，浓眉大眼，眼窝深陷、鼻梁挺阔，胡子刮得很干净，短卷发也打理的很整洁。 整体形象类似于现代英剧《神探夏洛克》中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给人一种直率干练的感觉。 而女子则有着一头栗色的长发，发梢微微卷曲。 由于匆忙的原因她的打扮很随意：妆容粗糙、长发直接扎成马尾，穿着简单的深绿色马甲和牛仔裤。 “队长，医院给出了患者的信息。” 女子手拿着一份地图，“他们住得非常集中，其中有很多是在外租住的大学生，估计与前段时间出现事故的餐饮公司有关。这张地图上画出了呕吐出蛔虫的位置分布。” 男子看了看她手中的地图，略一皱眉，同时从大衣里取出一份资料： “帕特里克·米伦，现年27岁，怀俄明州人，起源为蛔虫【感染】，至少强化了一次，有稀有的神经寄生特性。 “五年前试图袭击组织成员，在抓捕中身受重创却成功逃脱。 “分析显示他已经晋升一阶，但能力不详，可能是【治愈】，外貌、身高、性别因寄主而定。” 女子接过资料，仔细阅读：“这样看来，案件极大可能是他所为，甚至餐饮公司也可能是被他投毒，方便他引发呕吐、增加对宿主的压制力，混淆我们的视听。” 男子分析道：“他现在是一阶，没有寿命忧虑，完全可以隐藏身份。可是他不仅没有，还公然在闹市区发动感染，” 他锐利的双眼扫过地图，用手指在点满红点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显然不是蓄谋，他一定遇到了紧急情况、急需换一具身体。 “我们去发病最密集的街区看一看。” 汽车很快行驶到一条街道。这条街两边的住户基本都有症状，街道上有很多的污秽物残余。满街都是鸟雀在四处啄食残渣。 两人披上警察大衣下车，周围的行人迅速退避。 他们从街头开始仔细地探查，很快到了一个人流稀少的街角。 “队长，这个地方没有路灯，你看——” “好的，”男子微微低头，锐利的双眼四处扫视，猛然一皱眉，“那里是……” 他双眉紧锁，大踏步地向前，弯腰，在路边停靠的汽车下拾起一片黑色的羽毛。 “是羽毛没错，”女子感到奇怪，“可是街上全是乌鸦……” “追踪它。” “好吧，”女子拿着羽毛仔细揉搓，顿时惊讶地瞪眼，“不对，能力造物，无法追踪！” “果然如此。” 男子叹口气，脸色凝重，转身出发。 “喂，等等，你是怎么发现这东西不对劲的……” 女子在后面追赶，“又有了线索？” “那上面有蓝色光泽，根本不是乌鸦毛，是喜鹊。这个片区的喜鹊都快灭绝了！” 灰衣男子打开车门，发动引擎，“午夜没有路灯的情况下，犯罪者很难清理干净现场。 “可以确定受害者是艾莉莎·米勒，我的下线。她有个男朋友也在我们的档案记录中，可以用来追踪。” “这么巧合的吗？”女子被镇住，过两秒才反应过来：“等等，万一找不到人呢？感染的速度很快！” 男子略微犹疑，紧接着想起什么、调转车头： “你说的对，我们先回总部取一样东西，有可能不需要绕弯子，直接找到她。 “而且她现在有【射击】，非常棘手，我们需要把都比借调过来。” …… 美术工作室里，格林完成了他传说神器【轩辕剑】的制作。 轩辕剑，传说中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是中华民族的象征。 木制的剑身修长优雅，被他涂成六亲不认土豪金色；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剑柄部分用了不锈钢，因为要还原这把神器，剑柄要细才像，用金属方能不被掰断。 握起神剑，仿佛觉得泱泱大国的厚重历史就蕴藏其中，随时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击破邪祟！ 等回过神来，美术室里面学弟学妹都走完了，也不见艾莉莎的影子。 皎白的月光洒入屋内，让房间显得静谧孤寂。 百无聊赖之下，他开始挥舞神剑，试着自创剑术……其实就是把动作弄帅。 最后，没有老师指导，格林只学会了传说中只能在夏天使用的绝世八招：“夏季八砍”。 但他一点也不灰心丧气，因为他剑强！ 无形的力量流过剑柄，均匀地分布在两侧剑刃，格林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笑容。 环顾四周，办公桌不能砍，书架不能砍，手办更不能砍，雕刻材料……这个倒是可以砍，但他见得多了，砍起来完全不过瘾。 最后他看见了门边吃灰的人体骨骼模型，眼睛一亮！ 这个石膏骷髅人是学校美术解剖课的公共财产。但两年前他抬的时候不小心弄摔倒了，还一屁股坐在人家腰上，弄得关节破碎、盆骨骨折，肋骨断了一排。 校方鉴定重伤抢救无效，他只能花钱买了回来，给他接骨整容。结果修好了，解剖教授却有了新欢，可怜的骷髅先生只能独守空闺。 格林微笑地走向门边的他：乖儿子，啃老啃了这么久，该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七章 追踪(二) 对准骷髅人，格林举起剑刃，往下一劈，金光闪过—— 美术工作室的门徐徐拉开，出现三个警察制服的人：“格林·怀特先生，我们是——啊！法克！” 格林愣了半秒，门口嚓嚓几声响，三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的脑袋！ 他的冷汗刷地就出来了！ “额，误会，绝对的误会！” 他连忙露出有生以来最纯洁的、像花栗鼠一样的无害笑容，慢慢弯腰把剑放在地上，“警察先生，如您所见，这只是一把玩具剑，它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门边的骷髅先生发出咔嚓的脆响，然后哐当一声—— 他的胸腔连着金属骨架从纤细的脊椎上掉落下来，断成两半的肋骨哗啦啦掉了一地。 站在最前面的矮胖男子戴着墨镜、握着手枪，面无表情。 格林的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噢，这个骨骼模型年久失修，我用来试试剑，” 他高举空空如也的双手，极其彬彬有礼地说，“警察先生，这真的只是误会，我愿意接受行政处罚……” 不要问他为什么如此从心，因为此国警察和人民公仆不一样，是有权直接击毙嫌犯的！ “我先进去，”矮胖男子用枪指着格林，把他逼退，跨进工作室，“队长，这里没有别人。” 格林缓过劲来，心思电转，万一他们是假警察呢？ 他急中生智，“事实上，隔壁还有人……” 矮胖男子舔嘴一笑，从腰带里掏出一根又黑又粗的管子…… “够了，都比，”较为高大的男子呵斥住他，“这是紧急任务！保持严肃！” “知道了，队长！”叫做都比的矮胖男子顿时变得听话又乖巧。 他露出腰带把手枪消音管插回去，点头，“里面应该没有危险，队长请。” 高大男子收起手枪，踏步而入。 他没有戴墨镜，浓眉大眼、鼻梁挺阔，锐利的双眼环视四周，最后来到格林身上：“你就是格林·怀特？” “是的，是的。”格林连忙点头。 男子挥手示意，另两人都收起手枪。 他身后的女警察走过来： “情况是这样，我们怀疑你的女朋友艾莉莎·米勒卷入了一起绑架案，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艾莉莎被绑架了？”格林一惊，顿时眉头紧锁，内心悬起。 “具体情况我们也掌握的不多。但现在需要你提供一件物品，艾莉莎使用过的、尽量没有别人接触过的物品。” “我明白了。”格林缓过劲来，一时想不到这样的物品。 他坐到座椅上，扶着额头严肃地说：“我一定全力配合。请让我仔细想想……” 女警打断他的话：“案情紧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盯着格林的下半身，“器官也是可以的。” “啊？？” 格林大吃一惊，嘴巴张成了o形！ 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抱、抱歉，其实我们之间还没到那种地步……那个，嘴巴行不行？” 女警没有回答，却回头望了高大男子一眼：“队长，这人还是个雏儿。现在怎么办？” 尴尬的沉默中，格林一拍脑袋： “噢，噢，我想起来了，有一卷才开封的绷带。” 他急忙拉开抽屉：“非常巧合，昨天艾莉莎买来的，拆封之后我没碰过几下……” 话音未落，女警察抢先一步跨过来，从抽屉取出绷带拿到手里揉搓。 不一会儿，她转身，朝另外两人点点头。 格林明显地感觉到，这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感谢你提供线索，”矮胖警察敬了个礼，“我们会尽快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等等，我也想——” 矮胖警察都比立即打断了格林，“抱歉，嫌疑人是个惯犯，非常难缠，你并不能帮上忙。” 他夸张地拍拍胸脯，“请相信我们警方，一定竭尽全力救出你的女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等等，”高大的男子摁住都比，皱眉盯着格林，“你过来。” 格林疑惑，犹豫片刻，还是谨慎地走了过去。 男子缄默地捡起了地上的木剑，仔细地摸了摸刃口。 好一会儿，他命令道：“拿起这把剑，砍这个门。” 他又顿了顿，“用你的能力。” “您说什么？”格林心里咯噔一声。 高大男子平静地凝视着他： “我说，用你的能力！” 在他两侧，一男一女立即戒备，再度拔出手枪，指向他的脑袋！ 格林和高大的男子静静地对视着，直到他的内心开始不断下沉，如坠冰窟。 一瞬间，他的脑袋闪过诸多纷乱的念头。 虽然他尽力掩饰，可还是被察觉了。 事情很明显，超能力绝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这个世界有它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不由得后退几步，犹自反问：“您是什么意思？” 男子不为所动地凝视着格林： “事实上，我认识艾莉莎，还知道你和她一起去过电影院，并做了同一个梦，” 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叙述，“在梦境结束，我们回收物品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女子从背包里抽出一个纸袋，男子接过将之拆开，举起来在格林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袋吃了一半的爆米花！ “只有具有超凡潜质的人，才能带着普通物品进入梦境。 “我们一开始判断，这零食是艾莉莎带进去的，并试图借此追踪到她，但最后却找到了你这里。 “来之前，我以为是你吃的太多造成的误导。但现在很明显，你自己就有潜力把零食带进去，” 他顿了顿，扫视过桌面上的九把【海姆土豪金】， “你在梦里杀死了一个非凡者，醒来发现有了奇怪的能力，我说的对不对，天才雕刻家格林·怀特先生？” 这下，格林所有的侥幸都被打碎了。 他不甘地回以质问：“你们是谁？艾莉莎到底怎么样了？” “看来你是承认了，格林。我保证，短时间内艾莉莎是安全的。” 高大男子低头看了看怀表，又抬起头，“我们是全国最大的入梦者组织‘梦境’，而艾莉莎是我的下线之一……” 他们果然不是警察…… 格林咬着下半嘴唇，同时努力地记忆和分析着其中的信息： “入梦者……梦境组织……等等，你说艾莉莎是你的下线？” “是的，她是极少数能自由飞行的入梦者。你有听说过‘黑翼天使’吗？” ——“黑翼天使”的传说近年来特别火爆。传说中，天使总会戴着面具从天而降，拯救绝望的登高者、溺水者，或是高空坠落的儿童；事了之后，振翅而去，不留下任何讯息。 艾莉莎竟然也不是普通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黑翼天使”！ 格林顿时觉得难以置信，他的女朋友竟然就是传言里的天使？ 但也不排除这几个人是在编故事，怀着某种目的骗取自己的信任。 “既然如此，你们也都有能力？” 高大男子向矮胖的示意，后者不满地嘟了嘟嘴：“为什么不让游侠来？她的能力用来捉奸……” 女警瞪眼：“嗯哼？” 都比低头，伸出左手：“喏，自己看。” 违反生理学的现象出现了。 他微胖的掌心流淌出诡异物质，数秒之内，凝结成一块比人还高的银色防暴盾牌。 盾牌上，不仅有防弹玻璃，就连police几个字母也清晰可见。 矮胖男子猥琐地躲在盾后，依然用手枪瞄准格林。 “好了，我们的时间不多，”高大的男子中止了格林的观察， “现在，你有两种选择。留在这里，等待我们的消息，或者……” 他又把大宝剑扔过来，指指盾牌，“展示一下能力，然后跟我们一起行动。” 格林望着指向他的两个枪口，权衡利弊，最终接过剑，切向防暴盾牌—— 持盾的矮胖男子撇嘴：“我这是强化过的，炮弹打在上面都不会变形……偶，瓦特法克？” 他傻傻地看着刀尖穿过来，像黄油一样切开盾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盾的下半截哐地一下拍在他的脚背上。 “嗷！嘶——” -------------------- 黑色的福特轿车在纽克的街道上飞驰，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市郊的方向快速行进。 格林·怀特坐在后座，借助天穹上洒下的一方月光，反复阅读资料。 档案里记载了‘蛔虫’帕特里克的详细生平和大学时期的照片。 那是一个看上去瘦弱、腼腆而害羞的银发青年，有着深陷的眼窝和湛蓝的瞳色。 “简单的说，艾莉莎现在被另一个入梦者占据了身体？这种情况你们有什么办法？” 坐在他身边的都比大咧咧地开口：“当然是让他的室友们爽一爽……” “一派胡言，”前排的游侠没好气地呵斥道，“格林，都比这人一向口无遮拦，以后有什么不满你尽可以拿他出气。 “蛔虫至少要三个星期才能发育成熟，他没法在短短一天里感染完毕。 “而且他的感染不能产卵，需要和被害人保持接触维持神经控制。” 队长点头：“就像游侠说的，及时终止感染就可以了。” 格林还是觉得不安：“既然他占据了艾莉莎的身体，那岂不是可以随时飞走？我们还怎么抓他？” 都比嘟哝着解释：“不不不，他很倒霉，这姑娘的起源是喜鹊的【飞行】，但现在鸟是只病鸟，所以他肯定飞不远。 “再说，他还得带着一个人，可能根本飞不起来。” 第八章 抓捕(一) 前排的“游侠”女士点头：“【感染】其实很弱。如果艾莉莎同样是一阶，他根本打不过。” 格林弄懂了现状，担忧的心情稍稍缓解。 他又追问：“你们刚才提到的起源是指什么？升阶又是什么？” “这涉及到普通人的觉醒，” 游侠耐心地解释： “有资质的普通人，在梦里杀死非凡者的时候，尸体的梦境能量会逸散出来。 “普通人无法承受这种能量，会被融化成一滩液体，沾到的东西就会变成他的起源。 “刚觉醒的入梦者算零阶，升阶可以弥补零阶的诸多缺陷。 “比如说，零阶都是随机进入梦境，在梦中死了就会彻底消失，一阶以后这些麻烦就能解决……” 队长接过话茬：“最重要的是，一阶能在其他人的梦里保持清醒。具体细节很复杂，之后再说，现在我们该往哪边走？” 女子揉搓着手中的绷带：“他应该还在开车。左转，西北方向，去往蓝山。” 队长闻言，目光渐渐凝重，咬牙道：“这渣滓，不会打算上山过夜吧。” …… 蓝山并非澳洲的那个同名的旅游景点，它是宾州的最高山，垂直高度331米，顶峰高度429米。 从纽克开车大约需要三小时，匀速徒步登顶也需要三小时。 30年代的纽克，周围很多山都进行了开发、修了盘山公路，但蓝山山脉的大部分山峰都停留在完全原始的状态。 虽然在冬季树林稀疏，但地形复杂、气候寒冷、雾气浓重，小概率有野兽出没，无疑会给行动造成极大的阻碍。 汽车停在山脚下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队长在驾驶座上，转身向三人做行动前的简单交代，气氛严肃紧张。 “诸位，好消息是，目标在感染过程中，非常疲惫，选择了上山休息。” 队长正襟危坐，“但坏消息是，他知道我们有追查能力，打算利用山的地形和高度差和我们周旋。” 都比举手：“可是滑翔只会越飞越低，我们只要一直追……” “游侠”女士摇头：“别犯傻，他只要到公路上随便抢一辆车，就能溜到另一个山顶。等拖到感染完毕，他就天高任鸟飞了。” 格林也感觉棘手：“那要怎么办？” “作为入梦者，很多时候都需要赌运气。我们就赌他不会脑袋一抽换一座山，也不会在睡梦中突然醒过来。” 队长手一挥，直接了当地宣布，“现在，我以队长的名义，要求你们仔细记住作战方案： “作战以我为核心，掩护我接近到目标十五米内，任务就宣告成功。 “现在分工。‘游侠’你继续指引方向；我负责甄别所有可能的陷阱和野兽； “都比负责在最后动手前给我们顶盾，敌人可以跑，自己人不能死；至于格林……你负责清扫灌木、开辟道路。 “目标有弱化的【飞行】，有可能出现在山的任何位置。 “好的情况，如果他在山洞里，我们直接把他堵住，顶盾强行控制；开阔地带，我们逆风逆光接近。 “坏的情况，如果他在超过十五米高的树冠上，就由游侠制作绳梯；如果他在悬崖上无法到达，我们就暂时……” 男人顿了顿，却没有说出撤退二字。他转过来盯着格林，“你切割石头会有声音或者震动吗？” 格林老实回答：“会有，但动静非常小。” 队长略一思考，从大衣内侧抽出他的军用匕首，递给格林： “你的玩具剑太厚，如果需要凿岩壁，换这个。你没有经验，不能拿枪。” 格林认真点头。 “今晚月光很好，尽量不要用手电筒。注意控制声音和响动。” “尤其是格林，没有命令不要擅自行动。” 队长最后叮嘱，“目标攻强守弱，如果遇到不能抵挡的攻击，允许你们自由开枪还击！目标当面起飞，就射击翅膀！最后，如果对方感染成功…… “……当场击毙。” 三人立正领命。小队收拾行装，走入了阴郁、幽深而令人畏惧的蓝山之夜。 …… 虽然这是格林第一次参与超凡者的行动，追捕的还是惯犯，但队长周详的考虑、缜密的计划让他安心不少。 他在校经常锻炼，但体质还是明显不如众人，在昏暗幽深、气温在零下数十度的树林间行走，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手脚冰凉。 林间刮起的刺骨寒风吹得他高度兴奋，一边走着，一边胡思乱想： 呼——还好我穿着大衣来，还披了两件警察大衣，不然真的要冻死在山上。尽可能不要喘气，别拖后腿！噢，不，我已经在拖后腿了……队长之所以愿意带上我，肯定也权衡了利弊，多一个能力的好处大于带一个菜鸟的坏处……也对，我的能力简单粗暴，哪怕是小孩子挥着诛仙剑‘夏季八砍’，也能很容易砍死一大片…… 冬季的蓝山上，树林大都光秃秃的，畅通无阻，只有极少数场合需要格林开路。 除了半路上遇到一条蛇，都比打算做成蛇羹以外，总体来说比较顺利，他们很快就接近了目标的所在地。 然而“蛔虫”帕特里克选择的地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看到明亮的灯火，远远望去，一套豪华的三层别墅坐落在蓝山最高峰的南面坡，面朝着小湖泊。 它是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从外面目测，至少拥有十个以上的房间，可能还有用来做仓库或者避难所的地下室。 修建这座别墅的土豪完全没有融入自然的想法，四周清理出了很大一片庭院，种植了园艺灌木，修建了大约三米高的围墙，墙头有许多的照明灯燃烧着火焰，活像一座堡垒。 游侠女士确定帕特里克位于二楼，面朝湖泊的一间卧室内。 小队只能站在低处往坡上观察，看到院子的门口有门卫，里面的情况无法查探。 问题顿时变得很严峻。众人隐蔽在围墙三百米开外，沉默无言。 在野的入梦者没有稳定的能力渠道，他们为了升阶总是自相残杀。但谁也不能保证，帕特里克就一定是独来独往，没有同伙。 如果他只是刚刚骗取了别墅主人的信任，那当然可以直接莽进去；但如果这个荒郊野外的山庄，其实是一群在野罪犯的据点…… 鬼知道里面有什么牛鬼蛇神！如果有高阶罪犯，说不定继续靠近都有危险！ 队长观察良久，终于挥手示意：情况有变，立即撤退。 格林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队长，而对方则不容置疑地回以凝视。 良久，格林终究想通了其中关节。他只能以极强的理智压住情感，却仍不甘心地咬紧牙关。 他看着咫尺天涯的别墅，一步一回头，心中不断涌过冲动。 试想，以他的能力，那些围墙、防盗门和栅栏都像窗户纸那样一捅就破，队长再解决掉保镖…… 刺骨的寒风在咆哮着，掩护小队成员有序撤退，逐渐到了安全距离。走着走着，队长骤然停下脚步，猛地回身！ 队员一惊，连忙举枪警戒，却发现空无一人。 都比忍不住嘀咕：“发生了什么……啊，那个小子不见了！” 队长凝视着空无人烟的一处空地，眼瞳中仿佛倒映着一个无形的漩涡。 他一挥手：“原地隐蔽！” -------------------- 呼——寒风吹刮在林间的声音渐渐消失，天地忽然变得宁静祥和。 格林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背着一把奇怪的金色木剑，跟着另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了美国西部的一处牧场。 远远地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腿脚略有不便的老人，穿着格子衬衫和七分裤，拄着拐杖站在牧场住宅的门口张望。 见到来人，老人喜出望外：“你们好！” “你好，我是纽克制药公司的销售经理列昂·史密斯，很高兴见到你。请问你是雷恩·米伦吗？” “没错，我就是雷恩·米伦，向你们寄信的人，很高兴见到你们，请进。” 两人握手，在老人的带领下跨入门内。 这是美国西部牧场主的典型两层住宅，里面陈设杂乱，就连迎接客人的门廊也堆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通过门廊，映入眼帘的是右手边的餐厅，一名青年和三个小孩子正在享用午餐。 老人在前面吆喝：“爱丽丝，来客人了！去倒点葡萄酒，切点牛排！” 三个孩子中较大的那个姑娘应声而起，到厨房准备食物去了。 “帕特里克，过来认识一下。” 老人拉起青年的手，把他带到西装男的面前， “这是纽克畜牧医药公司的列昂·史密斯叔叔，他们公司开发了全世界最好的驱虫药，你将来管理牧场一定会和他成为朋友。” 老人又转身向西装男介绍：“史密斯先生，这是我的孙子帕特里克，大学刚毕业不久。请问这位是？” “我的助手，寄生虫专家、医生皮特，”西装男微笑着伸手，“很高兴认识你，帕特里克。” 第九章 抓捕(二) 青年露出腼腆的笑，有些拘束地伸手与对方相握。 他有着银色的发丝、蓝色的瞳色，脸有些不正常的苍白，颧骨凸出、眼窝深陷，看上去非常羸弱。 “很高兴认识你，史密斯先生。” 青年用低微的声音打了招呼，又把手伸向格林，“也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寄生虫专家，皮特先生。” 噢？原来我是寄生虫专家？ 我怎么不知道？ 他看着面前的青年，感到很眼熟，要仔细回想，马上感到剧烈的头疼。 专家就专家吧。 他的潜意识立即代入了角色，鞠躬回应：“你好，帕特里克，我是寄生虫专家、医生皮特。” 老人有些惊讶：“噢？皮特先生是日裔？” “哦，抱歉，我不是日裔，只是习惯了东方的礼节。” 格林致歉，银发青年也友善地回以微笑，收回手、学着他的样子鞠了一躬。 两方入座，很快小姑娘就为他们煎好了牛排、端上了葡萄酒，他们才开始谈正事。 老人的面上浮现出愁容： “其实早在去年，牧场里就爆发过一场大规模的蛔虫病。 “那个时候我用了蒸煮饲料、杀虫剂一类的土办法，最后损失也不严重。 “但是今年又出现了问题，就在寄信后的这两周，牛已经死了五六头了，附近公司的药都不管用。” 老人的目光看向“皮特”，不再有下文。 格林一怔，潜意识里想：这是要考察我们公司的专业素养吗？ 我不懂寄生虫怎么办？ 急，在线等！ 但是梦境里面没有沙雕网友，他只能自力更生。 脑海里电光急转，他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是这样的，如您所见，我学习的是东方的医术。蛔虫自土而生，土克水，您用水煮是不管用的。” “我们公司的产品特别加入了草药，木克土，效果会非常好。” 老人信服地点点头。 史密斯先生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的光。 这小子，人才啊！ 老人接着问：“那么你们有哪些药？” 格林心里一紧，怎么还问我？ 他反射性地想起室友安德鲁的话，顿时心中一定，轻笑着侃侃而谈： “我们公司有三种用于动物的药，动物实验治愈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史密斯先生点点头：功课也做得足。 就在老人想要谈价格的时候，格林潜意识里灵光一闪，又补充道： “事实上，我们还有人吃的药，如果您和您的家人不慎误食了被牛污染的食品，也可以服用。” “呵呵，”老人轻笑，“你们啊，真是为了推销，什么都想得出来。我们家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格林优雅地、饶有深意地颔首一笑： “因为经济景气的时候，人吃什么、牛吃什么；经济萧条的时候，牛吃什么、人吃什么。” 餐厅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 老人忽然大笑起来，竟然眼泪都笑出来了。 格林一边陪着笑，潜意识一边想，不就是个梗，没这么夸张吧？ 好一会儿，老人缓过劲来，喃喃道： “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愉快地大笑过了。行，这买卖我和你们做。” 史密斯也露出愉悦的笑容：“虽然皮特不擅长商业，但他的专业技术和人格都值得信赖。” 格林一听，噢，我不擅长商业。 于是他果断不说话了。 史密斯愉快点头，进入谈判环节： “情况我已经了解。除了市面上流行的种类以外，我们公司独家开发了三款药剂。 “药剂动物实验治愈率全都超过百分之九十九，但是相应的会贵一些。 “还有试验中的最新药剂，治愈率再高零点九个点，价格最贵。” “不是贵一些，是贵三倍，这是垄断！” 老人苦笑着感慨：“但能不能体谅一下帕克？这孩子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刚刚过世五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把这个烂摊子接下来。 “现在形势不好，很多牛卖不出去……” 生意场上的事情，格林表示，我不擅长。 讨价还价干什么，牛排它不香吗？ 他没有插话，开始默默地用刀叉切牛排。 t骨牛排上有明显的纹路，被红酒撒到的地方吸足了汁，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本身为棕色，红酒散发出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他拿出刀叉，拿叉子插进，发现叉子莫名其妙地非常锋利，盘子都被捅出四个洞。 他只好控制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用餐刀按纹路切下一小块，牛排立刻流出了汤汁。 放入口中，轻轻一嚼，瞬间，一股牛排特有的鲜香溢满了口腔，烫口的汤汁在舌间流淌，感觉妙不可言！ 【我透，真好吃！】 格林作为演员的潜意识一下就被味觉压倒，把保持形象丢到了一边。 他仗着刀快，狼吞虎咽地吃着牛排，很快就把骨头上的肉筋都刮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噢，皮特先生吃的真香！” 谈判桌上，老人气势暴增，抿了一口红酒，露出了满意而自得的微笑，“爱丽丝，快去给客人再来一块！” 史密斯先生转头，瞪着喝起小酒的格林。 两人相视，格林一脸无辜，投来没吃饱的目光。 史密斯只能无奈地双手扶额，额头上青筋暴起。 格林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好像做错了什么，于是尬笑着，试图转移话题： “帕特里克，我对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银发的青年的瞳孔一瞬间有些收缩，但又放松下来。 他有些虚弱，咳嗽了两声：“咳，咳，抱歉，我没有印象。” “帕克很内向，平时总是独来独往，很少有朋友。所以，他应该是长得像你的某个朋友？” 老人皱着眉头加入对话，抚摸着青年的银发， “事实上，自从他母亲走后，这孩子就变得很孤僻。 “我平时也总是劝他多和人交往，你们知道，做生意没有朋友是不行的。” 青年目光游移，明显没有听进去：“知道了，我尽量。” 老人叹了一口气。 看到青年的表现，格林的脑海莫名其妙地又一阵刺痛。 为了转移注意，他迅速啃食起新的一盘牛排。 “那么，皮特先生就先在这里用餐。” 老人也看出格林不是谈判的材料，“所以史密斯先生，您看这个折扣行吗？可以的话，我这就带你去牧场看牛。” “好了，我会尽可能提供优惠。但你知道，我们公司内部是有规定的，我没有权限把价格下调得太低……” “唉呀呀，都是朋友，说这么多干什么，走走走，看牛看牛！” 两人站起身，正要出发。 银发的青年缓缓地扬起苍白的脸，用他深陷的眸子盯着史密斯： “等一下，列昂。” 列昂·史密斯回过头来，眯起眼睛，微笑地看着帕特里克： “怎么了，小帕克？” 帕特里克歪着头缓缓站起身，用下巴指着对方的脑袋。 他狞笑着，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里亮起凶厉又兴奋的光： “我这次等你来，是找你报仇的！” 史密斯完全没有害怕的表情；他发出轻笑，脱下西装、解了领带，展示出整洁的白色衬衫和健硕的身材： “哦呀哦呀，我们的小帕克这一次很有信心。让我猜猜看，是获得了新的能力？” 格林猛然站起身来，连忙看向周围，却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都诡异地静默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事态的异常。 从老人到小孩，他们的脸上的五官都像沸腾的水一样迅速蒸发，肢体动作却完全一致，只剩下人皮的脸面朝着史密斯的方向！ 极致的恐怖下，格林的冷汗刷地流下来！ 他连连后退，几乎惊声尖叫！ “是的，我的运气很好！” 帕特里克伸出双手，十指连戳！ 骤然间，史密斯的额头上、躯干上都冒出无数血洞！ 鲜血飞溅，飙射杂物上、餐盘上、牛排上、在那些没有面孔的脸上，最后缓缓地滴落下来。 可是史密斯只是微笑着舔舐唇边：“干得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品尝到自己的味道。” 但就在格林下意识地以为，史密斯会反击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地倒下了。 他的嘴中渐渐涌出血液。发出嗬嗬的低沉笑声：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真正的能力，你只是一个在梦中幻想着报复的可笑小丑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帕特里克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又冲过去，噗地一声，跪在史密斯沾满血污的白衬衫上。 他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脑袋： “都是你！是你杀了爷爷，是你杀了爱丽丝，是你杀了格雷…… “是你毁了我的牧场，毁了我的青春，毁了我的一切……” 银发的青年的咆哮声渐渐沙哑，渐渐颤抖，渐渐地变成失声痛哭。 滚烫的泪水自他的双眼中无法抑制地滚落下来，滴在衬衫上，开出一朵朵极其凄美的血花。 他的头渐渐下垂，越来越低，深陷的双眼失去了一切的神采。 已经被戳成一滩烂泥的脸，仅剩的嘴唇却再度张开： “不，你错了，帕特里克。是你自己，杀死你的父亲，杀死你的兄弟姐妹，毁了你的牧场……”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银发的青年剧烈地喘息着，痛苦地捂住双耳，“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因为你，才是真正的【蛔虫】啊。” 第十章 抓捕(三) 帕特里克凝固了。 他银色的发丝一根根变得粗大，渐渐化作一条条蠕动的蛔虫。 他终于陷入了疯狂，开始浪笑，嗬嗬的笑声越来越大，最终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他的笑声。 没有面孔的人们也都咧开了缝隙一样的嘴，应和着他的笑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对了，还有你呀，尊敬的寄生虫专家，皮特。” 在层层叠叠的笑声中，青年将鬓角蠕动的蛔虫拢到耳后，扭过头来，“你也应该去死——” 但他却没来得及看见格林。 在一瞬间，一把金色的木剑划着绚烂的刀光横空而来，没有阻力的刀刃将银发青年一剑枭首！ 格林单手持剑，滚烫的热血在脉搏里涌动，目光森然。 时间停止了，窗外的鸟儿静止在天空中，草原和煦的风再也没有了声息，红酒杯中荡漾的涟漪凝固成最精巧的纹理。 鲜血飙射，人头落地，蛔虫四溅，在最后的视野里，帕特里克看见一双锐利而清醒的眼。 “你们提醒了我，”格林寒声，对视着青年的双眼，“你就是我要找的【蛔虫】。” 世界骤然寂静。 万物渐渐开始失去它们的颜色，变得黑白。 一切的色素都逐渐化作颗粒，粉碎蒸发，一切的形状都如冰雪消融，流淌成河。 苍穹破碎，大地崩坏，整个世界的斥力加之于身，冲击着格林的所有感官。 下一刹那，他再度看见了蓝山之巅天际的微光。 --------------------- “呼——呼——” 别墅二楼的一间卧室，疲惫的“艾莉莎”正在床上做梦。 忽然，一枚绿色的结晶从她额头浮现，咔嚓一声，碎裂蒸发。 她骤然醒来，猛地从床上坐起，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顾不得擦拭血污，第一时间看向四周，然而华丽的大床边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噩梦吗？” 这样想着，她强忍身体的虚弱，拿起抱枕，试探地用手指戳向枕头。 戳了好几次，枕头毫发无损。 她心头咯噔一声：【射击】爆掉了！附近一定有入梦者！ “艾莉莎”惶恐地抱着黏在手臂上的小男孩，翻身下床，焦急地来到窗边。 她透过窗帘缝隙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树林和湖面上都看不到异状。 黑色的美丽羽翼从她光洁的脊背上生长出来，但翅膀却大把大把地掉毛，很快羽毛就稀疏了一半。 她怒骂了一声，又焦急地来回踱步，最终走到房间门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丝缝隙，向外观望。 隐隐听到仆人已经起床了，他们正在打扫餐厅、准备早餐。 于是她擦干嘴角的血迹，将翅膀收在背后，大着胆子走出房间。 事实上，大约六个小时前，她在山顶打洞准备过夜，但实在受不了严寒。 于是，她自山峰上滑翔而下，直接降落在庭院中。 ——结果意外发现，这座别墅的主人竟然是退隐的大佬。 大佬早年是无神论者，手中沾满鲜血，晚年信了基督教，生怕被恶魔勾走魂魄。于是，她只是稍微展示力量，就得到了最高的待遇。 餐厅里，仆人们看到堕天使，慌忙放下手中的事情，纷纷双手合十虔诚地下跪： “天使大人！” 堕天使扫视着脚下的凡人，仔细打量他们的长相，确定了其中没有梦里的面孔。 “吾感应到了恶魔的气息。” 她威严而不容置疑地仰起头，俯视地上的女仆们，“有被魔鬼附身的邪恶巫师即将靠近这里，告诉你们的主人，禁止一切外人进入别墅，否则我会大开杀戒！” 仆人们听到她的话，顿时紧张起来，慌忙前去汇报给主人。 堕天使背着手开始踱步，看似安稳、实则紧张地透过窗子观察着，防备着可疑的人靠近庄园。 …… 冬季的稀疏林地间，格林自半空出现，猝然摔倒，大宝剑、匕首和雕刻刀掉了一地。 他压抑痛呼，没有立即起身，谨慎地观察四周是否有敌人。 突然间，听见远处的岩石背后传来戚戚簇簇的响声。 他把身体压得更低，肌肉绷紧，随时准备逃跑。 只见一个银色的防暴盾牌自岩石后升起，胖胖的脸在防弹玻璃内侧出现。 格林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 却没想到嚓嚓三把枪同时自盾牌背后伸出，指着他的脑袋，队长低沉地命令：“不许动！站在那里！两手握拳！” 猝不及防，格林被吓住了，依言照做。 “你的名字？生日？” “格林·怀特，1914年11月8日。” “学校？专业？”“哥亚大学，艺术系。” “拿盾的男子怎么称呼？”“都比。” “我们是凭借什么东西找到你的？”“额，爆米花。” 三人都轻舒一口气。就在格林以为审查结束的时候，队长突然发问： “你和你的女朋友做过几次？” “做……没有做过。” 几人收枪收盾走过来，都比斜眼笑着： “行啊，队长，没想到你看着一本正经，内心比我还风骚啊。” 队长挥手打断这个都比：“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格林，情况是这样，零阶能力者会被随机吸引入梦，梦境主人一般有他的愿望。 “看你的状态像是刚刚经历过战斗，是遇到了帕特里克吗？” “是，我面对面看到他，他比现在年轻很多……对了，梦里面，他的爷爷说他很孤僻，独来独往。” “他的爷爷应该是潜意识的产物，也就是说，他自己认为自己不合群。” 游侠女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他很可能是骗了别墅主人，而不是和别的罪犯合伙修了据点。我觉得完全可以赌一把。” “你既然还活着，就说明在梦里没有暴露身份。那么梦是自己崩溃的，还是你杀了他？” “是我杀了他。” “干得漂亮！” 游侠女士高兴地拍拍格林的肩，随即揉搓起手中的绷带，“目标还待在别墅中，没有转移。” 都比一脸惋惜、痛心疾首： “越级击杀！要是你带着空白结晶就好了，白捡一个能力啊……” “不要贪得无厌，至少敌人的战力被削弱了。” 队长则显得坦然很多： “他如果爆的是一阶能力，掉回零阶，我隔空就能干掉他； “如果爆了【射击】，我们就不需要顶盾，成功率也会大大提升。” 他转过头郑重地宣布：“目标被击杀了一次，受到创伤。现在重新制定计划： “从上风的东面攻击，我先解决外面的保镖，打白色信号弹。 “格林你负责切开墙壁，让都比正面突入，游侠紧盯目标，防范他滑翔逃脱。 “如果他试图躲到地下室，说明他失去【治愈】，游侠打白色信号弹，格林破除障碍，我和都比抓捕目标。 “如果他试图跳窗逃跑，说明他失去【射击】，游侠打红色信号弹，格林和都比撤出来，我和游侠抓捕目标。 “……以及最坏的情况，别墅中有复数个入梦者，”队长顿了顿，“我和都比断后，游侠和格林撤退。” “好的，我没问题。”“明白。” 格林则提出忧虑：“我赞成，但要是里面有很多普通人的话……” “放心，”游侠听懂了格林的担忧，“队长持有【麻醉】，靠阶位差距，隔空就能放倒普通人，不会造成平民伤亡。” …… “要开始作战了，抓紧时间，带上面具。” 游侠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玻璃瓶，打开瓶塞，从中抽出三张白色的、只露出双眼的纸面具。 她对格林解释，“这种面具是能力造物，短时间有效。” “它可以混淆佩戴者的身份，防止对方推断你的能力。互相滴过血就能彼此辨认。” 面具上的液体开始挥发，一大股酒精味扑面而来。 她利索地用匕首在掌心轻刺，挤出血液滴在三个面具上。 都比则双目无神地想着什么，不久流出鼻血，也弄在面具上。 格林疑惑：“队长呢？” 都比嫉妒地解释：“这个面具只对一阶以下有效。” 所以，队长是比一阶更高的存在吗？ 格林微微一讶。他看着鲜血淋漓的面具，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艾滋病”“血液传播”之类的词…… 好在并不需要直接接触血液。 他发动【切断】，学着游侠女士，在手心轻轻一划，然后滴血在面具上。 三个面具在都滴完血的一瞬间，发生了诡异的转变： 原本带着血迹的白纸上出现了黄褐色鳞片式的斑纹，紧接着开始自动燃烧，黄色的酒精焰静静舞动，最后烧成三个只掩盖眼睛边缘的、眼镜式的舞会假面。 格林带上面具，面具自动贴合，“这可真厉害。” …… 凌晨五点的蓝山天色昏暗，气候突变。 浓重的乌云渐渐掩盖了原本晴朗的天空，也为小队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度假别墅外，八个保镖分成四组两两巡逻着。 第十一章 抓捕(四) 这个年代，为自己雇佣保镖的富人并不多。 能雇佣如此多的保镖，要么是因为山中比较危险、主人特别富裕，要么主人涉及某些黑色产业。 小队借着树林的掩护，隐蔽地靠近了三百米开外的上风口，躲在一处岩堆后。 游侠朝三个方向奋力扔出烟雾弹，很快传来落地的回声。 剧烈的寒风之下，浓重的烟雾并排地迅速释放，逐渐爬升，形成厚重的雾墙，扑向了保镖巡逻的路线。 “有敌人！” 训练有素的保镖早有防备，即刻就近卧倒，架起步枪，居高临下准备战斗。 都比撑起白色的防暴盾，从手上取下来，递给队长——格林才知道这个盾可以取下来。 接着，队长本人则从背后黑色布套里取出一根金属长棍。 长棍和现代的鱼竿类似，由许多空心棍嵌套而成，手一甩动，棍子就伸长到超过五米。 他顶着盾站起来，大跨步地跑进烟雾，向山坡上挺进。 前方浓烟中隐约亮起枪口火焰，传来乒乒乓乓的枪响，甚至有手榴弹爆炸的轰隆声！ 只是不到一分钟时间，夹杂着各种咒骂的枪声就开始不断减小。 岩石后，游侠不断揉搓着快要玩坏的绷带，严谨地判断着目标的位置。都比却悠闲地在旁边咸鱼，不一会儿，他的话痨属性又发作了。 “步枪也就算了，竟然有手榴弹！” 枪声中，他开始闲聊，语气悠然，“这么多家伙，别墅的主人应该是哪里来的土豪，不会和入梦者扯上关系。任务稳了！” 格林对g有本能的反感： “你不怕队长遇到危险吗？” 都比撇嘴：“队长能把普通人吊起来打。而且他还有【敏锐】，当着面很难打到他。 “别说几个土匪，就算是正规军，人数不够也只能立正挨打。” 这种乐观的心态渐渐影响到格林，使得他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 “那你确定，他们不会雇佣入梦者吗？” “雇佣？零阶能力一般只能接触释放，不如买一把柯尔特，” 都比嘴巴不停，“而一阶，你觉得能靠花钱雇佣到？ “零阶要升到一阶，要么搞到一个类似的能力来‘进化’，要么搞一个相反的能力来‘调和’。 “完全一样的能力只会不停自我强化，比如我的盾就强化了三次…… “零阶的时候基本靠潜意识。搞一个能力，就等于买一张彩票。 “而组织有更稳定的搞能力的渠道，比如集体梦境，又比如保存空白结晶的技术，让我们可以不停买彩票。” 格林恍然大悟，暗暗地记下他的话，觉得入梦者的奥秘正在徐徐揭开。 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他发觉自己错过了一个绝佳的经验包： 我本人是雕刻刀的【切断】，干掉帕特里克的时候，要是有“空白结晶”，得到【射击】是不是就进化成“小林飞刀”了？得到【治愈】是不是就调和成“外科医生”了？ 正在遐想间，别墅方向枪声消失，一枚耀眼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队长那边解决了！” 都比迅速凝结出新的盾牌，“游侠去蹲守目标，我们正面冲锋！” 借着浓烟掩护，三百多米的距离转瞬即至，很快两人爬上土坡、来到墙下。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昏迷的壮汉，以及数条崭新的步枪，别墅里静谧无声，普通人应该都被放倒。 “赚大了，全是98k！”都比双眼发亮。 格林没有理他，举起木剑，在墙上刷刷两刀劈出一个v字缺口。 都比用盾一顶，混凝土墙立即落地，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二人正要顶盾入内，忽然看到别墅的屋顶，向南的圆拱形窗户打开。 在黑云压城的天穹之下，一个女子跨步而出。 自东而来的寒风吹得她黑发狂舞，漆黑的羽毛从她的双翼上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一场不祥的大雪。 “艾莉莎！”格林惊呼！ 直线距离不足五十米，她立即听到了呼喊，只是转身，但并没有回应。 借助天际的微光，格林隐约看见，她怀里抱着一个男童，左手举起手枪。 “子弹！危险！”都比举盾阻挡！ 枪声响过——然而对方明显枪法欠佳，连宽大的盾牌都没打中。 见射击无果，她立即张开宽大的双翼，奋力一跳，向着湖泊的方向滑翔而去！ 格林已经心急如焚地追上去，然而都比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盾牌，悠闲地留在原地收拾战利品。 他一边捡，一边自己对自己解释： “目标明显失去了【射击】，而且枪法奇烂，只能借助水的阻隔来逃脱追捕。 “但可惜，他的飞行知识也很差，湖泊表面气温较陆地更加冰冷，会有下降气流。 “而且他也不知道队长的能力，选择了必死的水路…… “所以，我在这里咸鱼就可以了。” 南面的墙根下升起一枚红色信号弹，紧接着响起连续的手枪响声，接连数枪都准确打在“艾莉莎”的右翼上。 她的翅膀立刻开始痉挛，整个人失去平衡，翻滚着朝湖边栽去。 等到格林跑到湖边，“艾莉莎”仍然没有死心；她在岸边百米开外，抱着小男孩在寒冷刺骨的湖里仰泳。 她忍着浑身的剧痛，竭尽全力地挥动翅膀划水，努力游得更远。 尽管大大超过了有效射程，她还是试图在水中举枪射击，凭借运气反击岸上的猎人。 山的尽头，鸟儿飞进天际的微光，清晨的太阳将要升起。 “结束了。” 队长平静地蹲下来，将手伸进冰冷的水中，吐出一个单词：“冷冻（freeze）。” 面积接近五千亩的湖泊上仿佛有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忽然荡起波纹。 水面自他的掌心起迅速冻结，扩展成半径百米的冰层，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接触了目标。 队长又吐出另一个单词：“麻醉（paralyze）。” 只一瞬间，挣扎的“艾莉莎”就猛地伸直了翅膀，完全僵直！ 队长静静收回手。 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为了防止冻伤，我把冰面做得很薄。游侠直接把人拉回来。” 羽毛的浮力让艾莉莎仍躺在水面，游侠女士的掌心延伸出一条麻绳，如水蛇一般沿着水面游动过去，灵活地拴住她的翅膀。 昏睡的少女哗啦啦地撞碎薄薄的冰层，被拖回岸边。 “amazing，不愧是队长，”都比背着一大捆枪赶到，看着岸边翻着肚皮浮到水面的鱼，“这得好几吨鱼啊！” “……安静，完成任务。” 队长摆手，“感染源应该就是这个男童，真实身份是帕特里克·米伦，他的能力已经被我压制。 “我给你亲手杀他的机会，格林。” 格林早已经接近岸边，拉动绳子，终于将艾莉莎抱起！ 黑翼的天使还浸着冰冷的水，湿漉漉的发梢紧贴着她可怜的睡颜。 她没有溺水的迹象，只是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 格林立即试图分开银发的男童，见到两者的手用什么东西粘在一起，他直接一剑斩断了男童的双手。 男童立即睁开了眼睛，但实际上双目无神。 感染成功终止了。 格林试图唤醒沉睡的少女：“艾莉莎，艾莉莎！” “艾莉莎强化了三次起源，体质不错，她现在只是被麻醉了。” 队长皱眉，“你为什么不杀了帕特里克？还是说，你在犹豫？” 格林一面用自己的三件大衣替换掉艾莉莎湿透的外套，一面脑海浮现出梦里的那个西装男。 如果列昂·史密斯是某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帕特里克自己的臆想，那么整件事情还有幕后黑手！ 他寒声回答： “不，这个恶魔杀死了自己的爷爷和三个弟弟妹妹，罪该万死！ “但在他死之前，我有重要的问题必须问他。” “那可就晚了，”都比瘪瘪嘴，“你用了能力，他应该会马上死掉！” 格林愕然：“为什么？” 游侠女士皱眉解释： “生物起源的入梦者，必须遵守某些生物本身的规律。 “就比如说蛔虫，发育周期三周，寿命大约一年。 “帕特里克之所以感染他的亲属，就是因为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每年开始一个新的生死轮回。 “你【切断】了他与宿主之间的联系，而蛔虫在感染阶段离开宿主不能存活。” “游侠”的话让格林感叹：入梦者的世界真是太难了！ 要很好地使用能力，掌握能力的特性，指不定要学多少学科。 生物，医学，物理，甚至逻辑……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学习时长不久的美术生啊！ 忽然，一旁的银发男童怒目圆睁，双手双脚如同癫痫发作般恐怖地抽搐，做着濒死的挣扎！ “没想到，这渣滓强化过两次以上，”队长抽出金属棍利索地点在男童脑门上，“麻醉。” 男童立即就不挣扎了。 等等，怎么有点恶心…… 格林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可反抗，他双目圆瞪，紧接着呕吐出大量的肉色蛔虫！ 都比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吐吧，使劲吐，把病也顺便治好。” 第十二章 弥留 恶心的虫子掉到地面，很快全都蠕动挣扎着死去，融化蒸发，不留痕迹。 男童的皮肤诡异地变成肉色，干瘪、缩小、流动、变形，凝结成一条长达两米的蛔虫。蛔虫飞快地衰老，皮肤迅速风干，褪去颜色，皲裂成一片又一片，发出劈里啪啦的轻响，最后完全归于尘土。 队长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瞳孔里，仿佛倒映着男童的躯干中，飘出的银发青年的虚影。 青年表情带着病态的渴求、疯狂、哭泣和忏悔，最终化为一声歇斯底里的悲鸣，永远消失在虚空。 一枚湛蓝的菱形结晶自虚空汇聚，澄澈、洁净，逐渐向天空上浮，并肉眼可见地迅速褪色。 “抓住它，格林！”队长没有犹豫，“我们都不需要【治愈】，这结晶会很快变质！” 格林闻言，抱着艾莉莎站起身来，抓住结晶握在手中。感觉就像握住了一缕风；再张开手掌，结晶就不见了。 “现在我宣布，任务完成。格林得到了【治愈】，使用一次应该就会升阶。” 队长点点头，“但现在先别急，把人送到医院，注意风寒。” 游侠通过绷带再次确认了犯人已死，露出欣慰的笑容。格林心中最后的忧虑，也随着队长的话语烟消云散。 都比艳羡而嫉妒地看着格林： “噢，为什么？他从普通人到一阶居然只花了两个晚上？上帝不公啊！我要投诉！” “找谁投诉？”游侠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平时多积点口德，升阶肯定会更快。” 四人快步地沿着来时的方向下山。 林间的寒风一阵阵剧烈地吹刮着，格林尽可能地抱紧艾莉莎，用体温给她以温暖。 倏然间，怀中的少女渐渐睁开了眼： “啊！格林！格林，格林你在这里呀……” 众人都停下脚步，格林更是高兴：“艾莉莎，你醒了！” 然而她的眼神却莫名地充满了惊惶，曾经健康透红的肌肤霎时间无比惨白！ 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急促地喘息着：“格林，格林，我好冷……” 格林顿时就慌了，他紧紧地握着女孩娇弱的肩：“艾莉莎，你怎么了？冷吗？” 众人静默，队长严肃地凑近，仔细观察女孩的脸。 半晌，他严肃地说：“格林，立刻，用你刚才得到的【治愈】。直接贴在额头上，喊‘治愈’（heal），‘恢复’（recover），健康（health）……” 格林立即伸出右手摸着她冰凉的前额，仔细寻找那股与【切断】不同的、特殊的力量，然后把它施加在掌心，跟着队长重复； “治愈！恢复！健康！……” 可是，艾莉莎的状况却毫无起色。她开始剧烈地、不能抑制地抽搐： “格林，我好害怕……” 女孩发梢的黑色也渐渐枯萎褪去，露出它们原本的、靓丽的金色： 从未见过的诡异状况顿时让格林感到惊慌。他更加紧密地抱着女孩，调整手势，却猛然发现，他的掌心和女孩的额头粘在了一起。 ——情报有误，帕特里克死亡时析出的结晶，并不是【治愈】，而是某种未知的能力！ 格林顿时惶然无措： “队长，现在怎么办，艾莉莎她究竟是怎么了？” “不要着急，按照黑嘴喜鹊的年龄推算，她的寿命至少还剩一年。” 队长仔细观察着少女的症状，脸色凝重，“但这个症状的确是生命力流失。艾莉莎，你感觉还有多少时间？” “我、我不知道……”眼泪从女孩的眼角滑落，“突然就、一点都不剩了……” 队长难以置信地皱眉：“一点都不剩？怎么可能？” 游侠急切地推测：“是不是因为蛔虫有残留？我记得当时还有一截手粘在她身上。” 队长摇头：“我最后完全压制了他的能力，亲眼看着他衰老死去。他要残留下来，难度不亚于正面挑战我。”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队长还是决定试试：“各位有谁带了驱虫药吗？” “我带的都是急救药，”游侠无奈摇头，“并且这些药，用了只会消耗生命力。” “等等，我这里有！”格林突然想起，室友给过他驱虫药。 他急忙翻找大衣，很快翻出几包药剂。 队长夺过药剂，仔细检查过，给艾莉莎服下：“看看有没有效果。” 服下药剂，少女还在抽搐，但面色似乎红润了一些，症状也有所缓解； 格林暂时松了一口气。 “麻醉，”队长接过艾莉莎，背起来，略微发动能力让她沉睡。 “抽搐会消耗她的生命力。我的速度最快，尽快返回最近的支部，从别的队员那里借一个合适的能力先升阶。 “你们三个尽量跟上我，格林你最慢，注意自我保护。” 格林凝重地点头。 四人一边在返回的路上狂奔，一边继续寻找可能的其他解释。 游侠猜测：“队长，会不会是因为感染带走了生命力？她是【喜鹊】，比人类生命力更弱……” “我也养鸟，看过相关的资料，”队长一边疾跑，一边摇头，“只听说过蛔虫太多会肠梗阻死掉，从没听说过寿命会受影响。” “万一强化以后，【感染】有这种性质呢？”都比反驳，“谁知道会强化成什么样子，我就强化出两张盾……” “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队长仍然否定，“帕特里克的【感染】刚被打断，我又麻醉一下，他就马上死掉了。 “如果是蛔虫抽取了生命力，那么消失的生命力到哪里去了？难道他强化出了‘浪费宿主寿命’的性质吗？” 格林没有相关知识，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相信队长能带着艾莉莎度过难关。 …… 蓝山的林间，寒风呼啸。 在队长的背上颠簸，一段段回忆从艾莉莎的眼前流过。 黑翼天使的天空是奇妙的。 纵情翱翔的时候，风在耳边吹拂，仿佛一道悠扬的旋律，让她领略了所有自然的奥秘，拥有了所有自由。 烦闷时登顶高耸入云的山峰，失眠时在夜空里欣赏纽克的万家灯火。从苍凉沙漠到繁华都市，从广袤平原到帝国大厦，从郁郁森林到皑皑白雪，她已经饱览了大多数人无缘得见的风光。 天使爱着世人，拯救过无数的人们——遇困的登山者、高空坠落的孩童、海难中绝望的漂流者、滞留原地的飞行员……天使总是戴着面具从天而降，给予绝望者以希望，然后在不可置信与惊讶感激的目光中飘然离去。 然而这份强大的能力并非没有代价。她的起源是黑嘴喜鹊——一种北美很常见、人人喊打的害鸟，通常寿命不超过八年。 鸟类对生命力很敏感，早在两年前她就感到虚弱，然后接触了“队长”先生，成为组织的下线，只要“升阶”就能解决问题。 可是入梦者的世界对她太过残酷，明明在队长先生看来很简单的任务，她却屡屡失败，仅有的三次成功都是【飞行】。 在生命的最后两年，她遇到了格林。 鸟类的直觉也很敏感，她在普普通通的格林身上，嗅到了秘密的气息。他总是有画不完的漫画、雕不完的人物，说不尽的奇思妙想…… 她想，等她真的自由了，就远离超凡的世界，去靠近他，了解他，与他分享他的秘密。 可是现在，这样的愿望，好像没有机会实现了呢。 …… 下山的路途坎坷崎岖，路程过半，队长迈动灵活的步伐渐渐甩开了众人。 但忽然间，遥遥领先的队长停了下来。 “队长，怎么了？”“前面有危险吗？” “已经迟了。” 队长怔然站在原地，望着远方连绵不尽的苍凉山野。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满山遍野的喜鹊在阴云密布的蓝山上空飞翔，旷野里回荡着扑啦啦的响声。 喜鹊们扑扇着翅膀向他们飞来，有的停留在林间，有的围绕着他们盘旋。黑羽飞舞，耳畔回荡着悠长、哀婉的鸣叫声。 “队长，什么情况？” 格林终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漫天的飞鸟和凝滞的三人。 然而队长只是沉默。 都比犹豫了一瞬，还是解释道：“看到这些喜鹊了吗？” “入梦者在升阶或者死去的时候，他们的起源会与环境共鸣，造成超越位阶的影响。” “等等，你的意思是，艾莉莎她……” 格林心中惊惶： “蛔虫药不是起作用了吗？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们都弄错了，”矮胖男子黯然，“那应该是回光返照。” 前方，队长自顾自地单膝跪地，将背上的女孩轻柔放下。 女孩的身体诡异地静静悬浮，队长默然凝视着她惺忪的睡眼和翕动的唇。 “队长，不要停下来！”格林慌忙冲上去，“艾莉莎，你再坚持一会儿……” “已经没有必要了。” 游侠眼眶微红，轻声道，“她作为人类的内在已经蒸发，剩下的只是起源形成的外壳……格林，快过去吧。” 少女从沉睡中缓缓醒来，她苍白的脸，微笑着，艰难地张开干涸的唇： “队长，还有格林……” 第十三章 奇迹的喜鹊 “格林，你还记得吗，我和你一起，做的好多好多人偶……” 女孩嗫嚅着，颤抖的手摸着男孩的脸庞，“你专心的时候，真的好帅……” “艾莉莎……”格林捧着她冰凉的手，忍不住鼻子一酸。 “我还想着以后嫁给你，看样子不行了……” 艾莉莎微笑起来，“格林，忘了我吧，找一个漂亮的，善良的女孩子……” “不，我怎么可能把你忘了！” 格林的泪水渐渐盈满眼眶，紧紧握住女孩冰凉的手，“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艾莉莎！” “笨蛋，”女孩低下头，声音更微小了， “格林，我要走了，你能抱着我吗？” 格林的泪水再也无法自抑，他哭着、笑着、颤抖着，紧紧拥抱着少女漂浮着的、轻若无物的躯壳。 少女的身体渐渐羽化，格林的怀里一空。 “不，艾莉莎，不要！”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化为黑色的羽毛！ 浓密的漆黑羽毛缓缓流动，在地面上形成一只年迈的喜鹊。 与帕特里克的死亡如出一辙，喜鹊迅速衰老，鸟喙褪色、羽毛掉落，皮肤皲裂，眼看就要化为尘土。 ——陡然间，一道亮光划破他的脑海！ 帕特里克掉落的能力不是【治愈】，却可以将人的皮肤生长在一起；那么也许这种能力，能让艾莉莎…… 格林猛地伸出双手，捧起奄奄一息的喜鹊，声嘶力竭地呐喊： “结合bine）！” …… 诡异的事情突兀地发生了。 当格林再次睁开朦胧的眼，发现蓝山早已消失不见，自己竟然身处一处巨大的广场。 正是破晓时分，伟大祖国的生日，广场上的人们摩肩接踵，翘首以盼。 这是格林前世在现场观看过的唯一一次升旗仪式。他千里迢迢从南方赶往国家的心脏，为的就是增长见识，感受泱泱大国的强盛。 地平线上射来破晓的绚烂光芒，摩肩接踵的人海中，格林踮着脚，仰起头，看着冉冉上升的红旗，直至顶端。 ……万众一心，冒着炮火，前进！ “啊，格林，原来这就是你的梦境吗？” 听到身后好奇的声音，格林忽地愣住了。 他懵懵懂懂地转头，看向了身后。 就在他的脚下，时空的界线分开了大地和苍穹！ 世界的西方，是1935年的纽克，繁华的街道上行驶着老式的汽车，人来人往；世界的东方，是金瓦红墙的城楼，红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而在道路的正中央，一个巧笑嫣然的少女就站在那里。黑色的长发随风飞舞，乌黑靓丽的翅膀乖巧地背在身后。 ——那就是她的梦境啊。 没有滞涩，没有阻碍，完全的理智和清醒，带着所有的记忆如同江河般涌来！ “艾莉莎！” 青年快步地奔向少女，少女扑扇着翅膀，像小鸟归巢般扑向青年。 两人紧紧相拥。 女孩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用双翼搂着男孩的肩，嗫嚅地说着： “谢谢你，托你的福，我回来了。” 两个世界的时间同时静止，车流僵硬，红旗凝滞。 …… 等到情绪舒缓，格林的理智唤起了他心中的某种担忧。 他仍然微笑着，只用一只手搂着少女，另一只手指向金瓦红墙的城楼，稍微有些语无伦次地介绍： “艾莉莎，实际上，我来自2020年的泱泱大国……你看到的就是全国最大的广场，城楼上的人像是我们伟大的元勋……现在刚好是10月1日，国家的生日……” “不要掩饰啦，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情，” 艾莉莎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忐忑的心跳，“你在害怕，害怕我只是你的幻想？” 格林不安地点头。 “你要是有怀疑的话……嗯，这是队长的办法，我教给你，” 艾莉莎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窃窃私语；格林仔细倾听。 半晌，女孩结束了倾诉：“好了，就这些。” -------------------- 蓝山的林间，寒风诡异地不再吹刮。 一摊漆黑的羽毛堆在格林的脚下，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瞳孔没有反射。 队长如同雕塑一般站立在原地，眼神空洞，而他的两名队员正站立在左右，静静守候。 良久，队长终于有了动作。他闭着眼，低下头： “我……我对不起约翰先生。” “队长，节哀。”游侠红着眼，递过一张纸巾。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的格林忽然动了。他霍然回首，认真地询问： “队长，我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 小队三人都顿时愣住。 半晌，队长猛然抬头：“问。” “请问你最讨厌的是什么？” “……欺骗，软弱和无计划。” “你认为‘入梦者’是什么？” “……披着人皮的超凡物品，迷失在梦境与真实之间的流浪儿。” “最后一个问题，艾莉莎最近一次见到你，你答应她去狩猎什么能力？” “【游泳】。” “啊，谢谢，谢谢，” 格林复杂却释然地笑起，泪水再度湿了眼眶： “队长，我见到了艾莉莎，她不是我的想象。” “这样吗……” 队长动容，仰天长舒了一口气，“也替我转告她，在入梦者的世界，存在就有希望。” 格林切实地听到了。 他坚定了信念，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捧向面前的虚空，努力地用出一股陌生的力量： “飞行（fly）！” ——意料之中，他并没有长出翅膀，更没有飞起来。 数秒后，平地生风。 满地的黑羽呈螺旋状向上汇聚，在格林的掌心渐渐成型，最后凝聚成一只黑翼的喜鹊！ 喜鹊乖巧地蹲在格林的掌心，而它的眼瞳里，倒映着艾莉莎安宁而幸福的微笑。 “噢，上帝，是【喜鹊】！你们的起源居然结合在了一起！”都比大为惊讶。 他刚想走过去，凌冽的寒风吹过，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锋锐的血痕。 “他刚才把所有能力都用过了！”队长瞳孔骤缩，“他要升阶了！危险！立即撤退！” 话音刚落，超越阶级的【切断】瞬间爆发，强大的剑刃风暴自格林的四周席卷而起！ 直径三十米的风暴，摧毁了它所接触的一切事物，交织的刀光剑影将所有的树叶、沙石和泥土都化为飞扬的光粒和尘埃！ 数十秒之内，咆哮的余波不断地上下伸展，将冬日蓝山的坚硬岩层斩成齑粉，留下直径接近五十米的球形冲击坑；剑气乘风而起、扶摇直上，飞入天空，完全击穿了乌黑的云层。 翻滚的云海豁然洞开，深度超过万米的狭窄天井中，透出蔚蓝澄澈的天穹。 在万鸟朝拜中，穹顶之下，黎明的亮光化作一道锥形的光洒落下来，取代了初升的阳光，照亮了宾州黯淡的清晨。 光锥之中，青年踏空而立，和虚幻的少女紧紧相拥，宛若一场盛大的婚礼。 -------------------- 清晨，哥亚大学公寓。 当格林推开门的时候，室友安德鲁正在书桌上吃着早餐。 “早上好，格林。昨晚去哪里玩了？现在的世道可不安全。” 这个瘦高的白人小伙儿转过头，郑重地伸过来一根长长的薯条，“吃过早餐了吗？来尝一根，这是我自己炸的。” “谢谢。”格林进门，接过了薯条。 这时，小伙儿瞧见了格林肩上的生物：“咦，这是喜鹊？你的宠物？” 格林把薯条掰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另一半摊在手掌里捏成碎块： “她是我的朋友，艾莉莎。” “它叫艾莉莎啊，”安德鲁微微皱眉，回过身， “对不起，格林，我虽然喜欢小鸟的可爱，但讨厌它们身上的细菌和寄生虫……” “……我很抱歉，但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艾莉莎，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室友安德鲁·史密斯，微生物专业的学长。” 只见喜鹊点点头，“啾啾”地打了个招呼。 格林又把手掌递过去，喜鹊津津有味地啄食完薯条，张张嘴、可爱地打了个饱嗝，然后灵巧地跳进格林的掌心。 安德鲁瞥见这一幕，顿时严肃地劝阻：“喂，格林！小鸟不能吃薯条，里面含有大量的油，对它们的肠胃不好。” 格林却能感觉到，艾莉莎分享了他一半的生命，吃的东西都跑到了他的肚子里……但他脸上还是做出歉意的微笑：“谢谢提醒，我下次会注意的。” “真是不负责任，要养好你的喜鹊，你应该学习鸟类的相关知识，而不是你吃什么、鸟吃什么。” 安德鲁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把细毛刷。 “这是我以前买来给人偶除尘的，但现在博士论文比较忙，人偶送朋友了，这刷子干脆也送给你。” 格林想要拒绝——艾莉莎在【感染】中幸存，已经有很强的抗性，不会生出普通的寄生虫。 但他瞥见喜鹊的小眼睛里发出亮闪闪的光，就像逛街的女孩发现了心仪的化妆品——啊，好想买！ 于是他果断接过刷子：“安德鲁，真是太感谢你了。” 此时，宿舍门被推开，走入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子：“抱歉，回去交任务花了一点时间。” 安德鲁投来疑惑的目光：“请问您是？” “他是我的叔叔，在纽克当警察，”格林介绍道，“叔叔刚刚置办了一套房子，让我到他那里住，节约房租费用。” 安德鲁一贯严肃的脸上浮现吃惊的表情： “这么说，你要搬出去了？什么时候？” “……最迟后天。明晚我们去聚个餐，怎样？” 白人小伙儿默然。良久，他轻呼一口气：“好，我知道了。” 其实，为方便起见，格林隐瞒了一些信息。他要搬出去的原因不是省房租，而是要加入梦境组织，就此退学。 ——安德鲁，我的朋友，我们有缘再见吧。 队长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来到格林身后，轻声道： “该走了，赶在早课开始之前，我们去见约翰教授。” 第十四章 老人 早晨七点，艺术学院，约翰·米勒教授的办公室门口，灰衣男子和黑发青年静静伫立着。 在赶来的途中，格林才知道队长很早就认识了约翰教授。 早年队长孤身一人到纽克求学，靠着资助和勤工俭学维持学业。1920年经济危机，约翰教授在队长最困顿的时候，不打欠条地借给他五千米元——约相当于21世纪的六万米元，让他成功挺过困境。 那段时间队长一直租住在教授家的一间卧室，因此得知，约翰教授四十岁才结婚，妻子不久后死于产后并发症，此后教授没有再娶，艾莉莎是他唯一的女儿。 不久队长加入梦境组织，事务繁忙，两人仅维持着单线联系。 这一别，就是十年。 “进去以后你先尽量不要说话，我来解释。” 队长表情沉重、站立良久，终于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约翰教授戴着圆圆的眼镜，正坐在皮椅上看报纸。 见到门被推开，他从椅背上直起身来，皱着眉、虚起眼仔细打量来人。 “你是……你是……噢，你是詹姆士？詹姆士·莫顿？” “是我，老师。这么多年，您竟然还能认出我。” “噢，好久不见，詹姆士！” 老教授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惊喜，他连忙放下报纸、摘了眼镜，站起来走向办公室的沙发。 “詹姆士，还有格林，快到这边来，坐！” 两人和教授在茶几边相对而坐。 教授发现队长眼圈有些黑，面色也非同寻常地疲惫，眉头逐渐皱起： “怎么了詹姆士，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是这样，约翰先生，我现在担任警队队长。”队长斟酌着话语。 “对，我以前听艾莉莎说起过，你的工作非常忙，经常睡眠不足。” 教授点头，关切地问，“是不是累出毛病来了？需要一笔钱治疗？” “……事实上，我明面上是警队队长，暗地里还负责超凡罪犯的缉捕……” “超凡罪犯？”老人迷惑，“什么意思？” “超凡的意思……就像这样。” 队长稍作犹豫，从茶几上拿起水壶，倒出一杯水，用手握住，“冰冻（freeze）。” 杯中的水瞬间凝固结冰，急速膨胀的体积一下子把玻璃杯撑得炸裂开来！ 教授愕然，半晌才抬起头： “这真是太惊人了，詹姆士！你是怎么做到的？魔术吗？还是某种最新的科技？” “约翰先生，这是您的水壶和水，我并没有做过手脚。” 队长面色沉重，避开教授惊讶的目光，“超凡的人类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不得不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女儿卷入了超凡犯罪中，受到了强大的诅咒……” 话音刚落，教授佝偻的脊背霍然伸直，急切地前倾过来： “等等，你说什么？艾莉莎受到了诅咒？……她人呢，她在哪里？” 队长静默，只是用眼神向格林示意。 青年别过头去，双手向前合拢成鸟巢的形状，“飞行（fly）。” 只听嘭地一声，格林的掌中凭空出现了一只黑翼白腹的漂亮喜鹊。 喜鹊就这样静静地蹲在他的掌心，深深地低着头，紧紧地闭着眼。 老人慌了，他茫然地看着两人有些躲闪的眼神： “不，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问，艾莉莎呢？” “约翰先生，我很抱歉，”队长眼眶微红，长叹一声，“她就在这里。” 老人脸的茫然渐渐变成了震惊。 他不敢置信地四下挪移目光，良久，终于慢慢地，望向了眼前的喜鹊。 他张开了枯萎的唇： “艾……艾丽莎？” 喜鹊小小的身体渐渐开始颤抖，紧闭的小眼里流出泪水。 老人颤巍巍倾斜着站起身：“艾莉莎？” 喜鹊缓缓抬起头，望着父亲惊惶无措的眼，发出了啾的一声哀鸣。 头发花白的老约翰踉跄地扑过来，双腿就跪在茶几上，任由打翻的水渗透他的裤腿。 他伸出止不住颤抖的手抱向喜鹊： “傻孩子……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老人惶恐地抬起头，迫切地盯着队长， “詹姆士，你有办法的吧？既然是诅咒，肯定能解除的吧？她一定能变回来的吧？” “约翰先生，”队长看着老人期待而恐惧的眼，认真回答， “请放心，您只需要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抓住诅咒的释放者。我们已经将她的生命嫁接在格林的身上……” 老人急切地问：“那么，抓住犯人，具体还要多久？” 灰衣的男子发动了【敏锐】，带着肯定而严肃的表情，精心编织着老人根本无从识破的谎言： “这次的事件比较严重，有很多受害者。 “我们的预言家用所有人的血液做了占卜，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最长不超过十年的时间，嫌疑人要么在外身死，要么被抓捕归案。” 老人闻言，眼中终于亮起希冀的光。 他从格林的手中接过了喜鹊，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湿润，粗糙的脸紧紧地贴着喜鹊的身体，眼中流下心疼的泪水： “好了，孩子，别哭……爸爸就在这里…… “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不做教授了，爸爸就在家里陪着你，陪着你好起来……” 泪水从老人的眼中夺眶而出，在充满皱纹的脸上肆意纵横，开出一朵极其凄美的花。 良久，队长不忍中打破了沉默： “抱歉，约翰先生，现在艾莉莎和格林连为一体，只要离开五米范围，就会重新回到他的体内。” ——在没有强化的情况下，身为一阶的格林“飞行”影响范围大概五米。 “……这样吗？” 约翰教授顿住，很快反应过来，望向格林，“那这样，格林，你到我家里来住……” 德高望重的教授小心翼翼地捧着喜鹊，卑微地站在格林的面前。 他渐渐抛弃了所有的尊严，最后声音甚至带上了乞求： “格林，你过来住吧，我不会收房租…… “我还会尽可能资助你，你直接来做我的博士生…… “今后我的论文就以你的名义发表……” “我很遗憾，但是约翰先生，她的住址必须保密，” 队长的眼角略一湿润，立即别过头去，“超凡的力量普通人无法抗衡，她必须置于我们警方的密切保护之下，多一分暴露就多一分危险……” 他终究还是补充道，“……您可能会很长时间见不到她。” 老人再度愣住了，半响，“必须要这样吗？就不能隔一段时间让我来探望她吗？” “这是为了艾莉莎的安全着想，请您相信警方，相信我，约翰先生。” 头发花白的教授哑然无声。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感伤地站起来，再一次紧紧地抱着小小的喜鹊。 喜鹊在他的怀中发出轻轻的嘤咛，细细的脚爪试图在他的心口写出安慰的话。 感受到女儿笨拙的动作，老人望向队长： “詹姆士，你们有办法让艾莉莎开口说话吗？我只想和她说说话……” 队长沉默地摇摇头，紧接着指向办公桌上的打字机。 老人一顿，叹道，“也好。” …… 办公室的门外，队长和格林靠着墙静静地并肩站立，隐隐听到房间里传来稀疏的打字声。 “队长，为什么不让教授定期探望她？” “事实上，我已经违反了组织规定。与普通人尽可能减少联系，是入梦者的铁律。” 队长喟叹一声，接着反问， “普通人也许能在现实中守口如瓶，但你认为他们的梦境会设防吗？ “若是你的亲人被绑架，你还能不能坚定地忠于组织？” 可以将他们也保护起来……格林刚想这样说，猛然想起，队长这样的入梦者，隔着四五十米就能放倒普通人，拿什么来保护？ 他还是不甘心地追问：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约翰教授看到艾莉莎么？” “在入梦者的世界，父子相残的事情并不鲜见。所以我来之前就做过排查，” 队长摇头，“可以判断约翰先生是普通人，他不可能进入你的梦境。” 但是，我可以带着艾莉莎进入他的梦境……格林刚要开口，又想起，普通人不能在梦中保持清醒。 对他们来说，再美好的梦也只是一场梦罢了！ 所谓“仙凡两隔”，莫过如此。 他无能为力地低下头，默然听着房间里连绵的嗒嗒声。 …… 不久，办公室里传来约翰教授沙哑的声音： “让你们久等了，请进。” 两人进门，老人从皮椅上站起身，率先打破了沉默： “艾莉莎都对我说了，这一次要感谢你们，詹姆士，还有格林。” “不，约翰先生，您千万不要这样说，”队长连忙摇头，“这次的事，都怪我没能尽到职责……” “不，詹姆士，你不必自责。” 教授摇头，“她告诉我，全世界有很多凶恶的超凡罪犯，而再优秀的警察，也不可能抓住所有犯人，保护所有受害者，不是吗？” 队长哑口无言。他一贯锐利而缜密的眼神，忽然涌现出一丝无能和迷茫。 老人只是凝视着他的眼： “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吗？ “人这一生，总是充满了数不完的坎坷和不幸。 “我的兄弟也好，父母也好，妻子也好，他们很多都在破产、疾病和战争中被打倒。 “他们有的从此一蹶不振，有的永远离我而去。但我却战胜了困难，并一直坚信自己能好好活下来。 “所谓的诅咒，不过就是麻烦一点的困难罢了，艾莉莎是我的女儿，她也一定能战胜困难。 “记住，人活着就是为了战胜困难，人活着就意味着有希望！” 队长陷入沉默。 许久，他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锐利：“谢谢约翰先生，我一定，一定尽快把犯人抓捕归案。” 老人疼爱地抚摸着怀里的喜鹊，良久，转身面向黑发黄肤的青年，郑重地——用东方的礼节——深深地鞠了一躬： “格林，感谢你为艾莉莎做出的牺牲，遇到你是她最大的幸运……”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格林立即扶住教授，“我爱她，不曾后悔。” 老人看着青年的眼，嗫嚅着唇，终究不舍地将喜鹊递过来， “格林，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艾莉莎就交给你了。” “我用生命发誓，一定。” 一人一鸟依依惜别。 良久，老人在皮椅上颓然坐下。 旋转的椅子带着他面向窗外的天空，高高的椅背遮挡了脸部，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们忙，我这个糟老头子就不唠叨了……去吧，愿你们一路顺风。” -------------------- 【序章-奇迹的喜鹊】完 第十五章 蘑菇 头发花白的教授哑然无声。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感伤地站起来，再一次紧紧地抱着小小的喜鹊。 喜鹊在他的怀中发出轻轻的嘤咛，细细的脚爪试图在他的心口写出安慰的话。 感受到女儿笨拙的动作，老人望向队长： “詹姆士，你们有办法让艾莉莎开口说话吗？我只想和她说说话……” 队长沉默地摇摇头，紧接着指向办公桌上的打字机。 老人一顿，叹道，“也好。” …… 办公室的门外，队长和格林靠着墙静静地并肩站立，隐隐听到房间里传来稀疏的打字声。 “队长，为什么不让教授定期探望她？” “事实上，我已经违反了组织规定。与普通人尽可能减少联系，是入梦者的铁律。” 队长喟叹一声，接着反问， “普通人也许能在现实中守口如瓶，但你认为他们的梦境会设防吗？ “若是你的亲人被绑架，你还能不能坚定地忠于组织？” 可以将他们也保护起来……格林刚想这样说，猛然想起，队长这样的入梦者，隔着四五十米就能放倒普通人，拿什么来保护？ 他还是不甘心地追问：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约翰教授看到艾莉莎么？” “在入梦者的世界，父子相残的事情并不鲜见。所以我来之前就做过排查，” 队长摇头，“可以判断约翰先生是普通人，他不可能进入你的梦境。” 但是，我可以带着艾莉莎进入他的梦境……格林刚要开口，又想起，普通人不能在梦中保持清醒。 对他们来说，再美好的梦也只是一场梦罢了！ 所谓“仙凡两隔”，莫过如此。 他无能为力地低下头，默然听着房间里连绵的嗒嗒声。 …… 不久，办公室里传来约翰教授沙哑的声音： “让你们久等了，请进。” 两人进门，老人从皮椅上站起身，率先打破了沉默： “艾莉莎都对我说了，这一次要感谢你们，詹姆士，还有格林。” “不，约翰先生，您千万不要这样说，”队长连忙摇头，“这次的事，都怪我没能尽到职责……” “不，詹姆士，你不必自责。” 教授摇头，“她告诉我，全世界有很多凶恶的超凡罪犯，而再优秀的警察，也不可能抓住所有犯人，保护所有受害者，不是吗？” 队长哑口无言。他一贯锐利而缜密的眼神，忽然涌现出一丝无能和迷茫。 老人只是凝视着他的眼： “还记得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吗？ “人这一生，总是充满了数不完的坎坷和不幸。 “我的兄弟也好，父母也好，妻子也好，他们很多都在破产、疾病和战争中被打倒。 “他们有的从此一蹶不振，有的永远离我而去。但我却战胜了困难，并一直坚信自己能好好活下来。 “所谓的诅咒，不过就是麻烦一点的困难罢了，艾莉莎是我的女儿，她也一定能战胜困难。 “记住，人活着就是为了战胜困难，人活着就意味着有希望！” 队长陷入沉默。 许久，他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锐利：“谢谢约翰先生，我一定，一定尽快把犯人抓捕归案。” 老人疼爱地抚摸着怀里的喜鹊，良久，转身面向黑发黄肤的青年，郑重地——用东方的礼节——深深地鞠了一躬： “格林，感谢你为艾莉莎做出的牺牲，遇到你是她最大的幸运……”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格林立即扶住教授，“我爱她，不曾后悔。” 老人看着青年的眼，嗫嚅着唇，终究不舍地将喜鹊递过来， “格林，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艾莉莎就交给你了。” “我用生命发誓，一定。” 一人一鸟依依惜别。 良久，老人在皮椅上颓然坐下。 “你们忙，我这个糟老头子就不唠叨了……去吧，愿你们一路顺风。” 队长和格林在静默中离开。 窗边，旋转的椅子带着约翰教授面向窗外的天空，高高的椅背遮挡了脸部，看不到他的表情。 …… 同一时刻，在遥远的宾州，蓝山之上，连绵的小雨从天而降。 一名穿着专业登山装备、看上去像是在野外考察的男子，牵着一只秋田犬登上了山峰。他不仅选择了在雨天登山，还带了宠物，人看上去也不太健康，短短的路程便走的气喘吁吁。 男人着让人强烈模糊的面具，看不出他的身份。 他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任由秋田犬拉着行进，慢慢就靠近了最高峰南面坡的小别墅。见到别墅，狗也没有关注，而是绕道而行，很快就拉着主人绕到了湖泊旁。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洒在【蛔虫】帕特里克风化消散的岸边。那里生长着一朵可爱的、褐顶白柄的圆圆蘑菇。 连绵的阴雨中刮起了冬日的寒风，蘑菇在风中瑟瑟发抖。 男子隔着雨幕远远确认了那只蘑菇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近，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充满透明溶液的广口玻璃瓶。他戴上一只厚重的皮手套，取下瓶盖，瓶中顿时散发出扑鼻的甲醛气息。 又从登山包中取出一根毛发粗细的棉线，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来，把棉线套在蘑菇的圆圆脑袋上，轻柔地往上提动。 可爱的蘑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它紧张地颤抖着，伸出所有根须、紧紧地抓着大地。 男子见状，用力往上一提，只听蘑菇发出微小而凄厉的悲鸣，似是愤怒，似是害怕，似是哭泣，最后不甘地连带着根须上的泥土离开了大地。 男子又往面具上戴了一副眼镜，接着用玻璃瓶中的溶液仔细地淋洗蘑菇。 大风中，蘑菇肉色的根须犹如垂死的蛔虫一般疯狂反抗，四溅的溶液沾染在男子的雨衣上，随着空气迅速蒸发。很快蘑菇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绝望地挂在细线上，好似已经被吊死。 男子不为所动，将蘑菇沉入广口瓶里剩余的溶液中；蘑菇顿时惊惶，剧烈挣扎。 随着时间的流逝，山间的阵风渐渐减小，瓶中的蘑菇也缓缓不再挣扎。 男子颔首，割断细线，盖上广口瓶，任由蘑菇在瓶里漂浮。 微风细雨中，他收拾行装，回身离开，身影在蓝山的阴雨之中渐渐远去。 -------------------- 【序章-奇迹的喜鹊】完 第一章 填写表格 纽克城的天空静静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队长和格林告别约翰教授，坐车离开。 驾驶座上，队长一言不发，艾莉莎则回到了格林的梦境，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想要一个人静静。 格林闭着眼，心疼地感受着她在梦境深处的无言忧伤。 良久，他打破沉默：“队长，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办一些手续，正式加入组织。” 格林默认，渐渐握紧双手，坚定内心。唯有通过组织，他才能成体系地学习关于入梦者的知识，找到让艾莉莎复原的方法。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还有不少疑惑。一阶的入梦者，好像可以主动进入他人的梦境，那么既然我能进入【蛔虫】帕特里克的梦，队长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再说之前，那场和电影一样的梦，是如何制造的？如果我可以成为制造梦境的人……比如之前的《海贼王》小说，我能通过文稿直接影响到梦境！ 他努力记下这些思绪，但很快，睡眠不足就让他的思维发散开来： 既然是1935年底，漫威的素材很合适。我先拍一部《钢铁侠》，弄到里面的无限宝石……但按照几个队员的话语推断，拿能力好像要杀非凡者，漫威的世界凶险异常，并不适合新手。容易刺杀的主角钢铁侠却是普通人，大概没有掉落…… ——更重要的是，前世看复联四，格林看得差点眼泪掉下来，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他是屠龙的勇者，绝不会变成恶龙。 电影的事情姑且不论，另一方面，这次的感染事件还有两个重要的疑点。 “队长，你听说过列昂·史密斯这个人吗？” “你从哪里知道他的？”队长手中方向盘一紧，微微皱眉。 “我在【蛔虫】的梦里看到列昂·史密斯，蛔虫想要报复他，认为一系列犯罪全是拜他所赐。” 队长了然，解释道：“应该只是蛔虫的臆想，我处理的大部分犯罪者事后都会推卸责任。” “‘蒙面者’列昂·史密斯，是以前的纽克区新人队伍的队长。起源非常稀有独特，是【细菌】的【肉眼难辨】（invisible）。 “他对组织的隐蔽有很大贡献，比如你们使用的混淆面具就是他的作品。但很不幸，他在三年前战死，身份也被公开，我接替了他的职务。” “……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他的死亡甚至引发了高层震动，有很多人反复核实，”队长摇头道，“况且，组织有很多追踪者，诈死的难度不小。” 格林释然。既然高层确认了，那么列昂·史密斯的确不太可能存活。 这样看来，【蛔虫】应该是被他察觉了能力，然后在求生本能下，杀死了最亲近的人。可是他又不愿面对事实，因此每次做梦都幻想着报复罢了。 但是还有另一个疑点：在逃亡过程中，【蛔虫】明显缺乏警觉性、也没有多少战斗意识，并且身体是个八九岁的小孩。 这样的弱鸡，竟然能混入一个规模不错的餐饮企业，还完成了投毒？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筛选出两个可疑的公司：一是pxxxx公司，也就是被投毒的这个企业。当初校方张贴的公告上，这个公司名字后面是德文，他没有看懂，姑且称之为p公司。二就是纽克畜牧医药公司，是“史密斯”和“皮特医生”的工作单位。 等到加入组织，他就去这两个公司一探究竟。 很快，车就开到了纽克市中心，来到一家公司门口。虽然门面很大、很显眼，但街头没有人注意到。 格林尝试去观察公司的匾额，立即感到微微晕眩，本能地想要转移视线。 “门牌被处理过，不要强行看。上面写着‘梦境组织纽克行动中心’，用来驱散普通人，警告犯罪者里面有超凡。” 队长领着他进入门内：“先填表。不要有所隐瞒，之后会有测谎。” 格林听到测谎，心里一凛：“有测谎的话，那隐私问题……” 他担心前世的记忆暴露。 队长道：“没有那种问题。你只用填写基本信息和能力。” 两人来到柜台，发现矮胖的都比蹲在后面，百无聊赖地数着满地的98k。 “哟，你竟然这么果断吗？”都比见到来人，大为惊喜，起身迎接，“入门就是我兄弟，以后一起做大保健！” 格林果断拿起柜台上的表格，没有理都比：“队长，他还负责新人登记？” “他什么都负责。他不属于我们小队，但能力很适合处理低阶事件，所以常年被借调，”队长解释，“结果后来大家都习惯了，什么事都塞给他。” 都比得意地扬扬眉毛：“也不是谁都能求我帮忙的，必须得关系够铁。比如先一起去爽一爽……” ——难道队长和都比一起去爽过？或者更可怕的，他们俩爽过？ 格林压下心中过于成熟的思想，埋头提笔写道： “入梦者阶级：一阶；姓名：格林·怀特；生日：1914……起源物品：雕刻刀。能力列表：【切断】，【结合】，【飞行】……” 格林刚写了飞行的单词（fly），队长就打断他： “以真实情况为准。之后做能力测试，你飞得起来吗？” 他一想，我的【飞行】只能放出喜鹊，自己还真飞不动啊。 可是表格不允许涂改，他看着长长的表格，感到心累，于是脑袋一热，加了几个单词，写成【放鸟】（flythebird）。 “放鸟？” 都比捧腹大笑：“哇哈哈哈，放鸟！这也太真实了！艾莉莎会打死你的！” “都比，”队长严肃制止，“不要宣扬她的事情。” 都比一愣，很快恍然，连连点头。 可是格林始终一头雾水，疑惑地望向队长；但队长一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也只能接着填表：“最后这里，‘代号’该怎么填？” “你自由决定。起一个你认为不错的假名，以后行动用它代称。” 格林好奇地问：“那队长，你的代号是？” 都比故作讶异地睁大眼睛：“他的代号就是【队长】（captain）啊！” 格林愕然。原来队长就是队长啊。 队长头疼地扶额：“当年大家才开始起代号，都比给我起的就是这个，现在看来的确有点嚣张。” “这代号明明就很不错，”都比嘻嘻地奸笑，“这样谁见到你，都要喊一声‘队长’。” 联想到美队，格林瞬间有种出戏的感觉。 如果有人取代号“爸爸”……那肯定会死得很惨。 第二章 遗产 格林冥思苦想，权衡着自己的代号。 如果依照我的能力，可以取名剑客，但不仅太中二也容易暴露能力。按照职业，就叫人偶师、雕刻家？但这很不明智，会暴露现实身份。也可以按照形象特点，叫遛鸟人、喜鹊杀手……算了，学姐会打死我的。 她那对黑乎乎的大翅膀，照着脸糊过来，想想都疼。 话说回来，翅膀这么大，好吃吗？ 一巴掌打成滑稽.jpg 就在他反复斟酌，有些犹豫的时候，他的潜意识蠢蠢欲动，要他填【明星】！ 这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主有当演员的童年梦想，明明灵魂都不剩了，却还有个执念：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彳亍口巴。 格林其实挺感激身体自带的表演天赋。干脆借此机会，让原主的残念彻底得到满足。代号本就是为了隐藏身份，用一个与自己性格、能力和工作都不相关的代号，其实才是最佳选择。 “明星”显得太浮夸，他略一思考，写下了【演员】（actor）。 然后他感觉到，随着身体的一阵颤抖，原主的残念彻底索然无味。 格林舒了一口气，审视着表格，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段对话： ——队长，我演得不好，你不要举报我啊！ ——不，你不是演员，你是真的菜。 队长看到格林面色变幻，也不清楚其中缘由。他拿过表格，在右下角亲手补上一行落款：1935年12月10日，引荐人【队长】。 接着，将表格认真地平摊在桌上，往上撒了奇怪的灰色粉末，让文字都模糊成一团浆糊。 只见沾满粉末的纸张立即站起来，把一身的粉末抖干净，然后乖巧地自己折叠自己。信纸的两只角就像小手一样灵活，很快它就把自己叠成一只千纸鹤，扑扇着翅膀飞上高空。 格林惊讶地看着纸鹤越飞越远，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话： ……你已经是一张成熟的纸了，要学会自己折叠自己。 “怎样，是不是很神奇？” 都比看着格林震惊的眼神，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种东西我们还有很多，什么自己洗自己的衣服、自己打字的打字机、自己做作业的作业本……” 他从裤腰带上抽出一把手枪，放在桌上：“还有这把会自己开枪的柯尔特……” 格林真的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避开枪口：“你……你之前就是用这玩意儿指着我？” 如果都比没有骗他，事情就很恐怖了，万一人没有动，枪自己想不开，自动开火怎么办？ 队长却突然莫名其妙地低吼一声：“都比！” 都比嬉笑的表情忽然凝固。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渐渐沉默地低下头，收回枪： “抱歉，我忘了它不一样。” 队长没有再理会都比，转身走向门外：“格林，我们走，去测谎、评估能力。”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格林跟着队长的脚步上了车，忍不住发问：“……那把枪有什么不一样？” 队长朝车窗外长呼一口白气，发动汽车，目光微微黯然： “格林，你明天就要入队了，我先给你讲解超凡物品的基础知识。超凡物品一共有三类： “第一类，能力造物。比如都比的盾、游侠的绳子还有刚才你看到的那只纸鹤。制造它们会消耗大量体力，而且阶位低的造物不能长久维持。 “第二类，愿望结晶。普通人会做梦，梦中若有强烈的愿望得以实现，我们就能获得愿望的结晶。通常是很奇怪的东西，就比如自动做题的考试卷。这种东西大都没用，但摧毁它们，就能得到承载能力的空白结晶。 “第三类，入梦者的遗产。入梦者在梦里可以是九条命的猫，但在现实只是一条命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生命力耗尽而死，他们就会变成起源，这就是所谓的遗产。” 格林若有所思：所以帕特里克若是还有寿命，就会变成一条活的蛔虫？我死了，就会变成一把雕刻刀？都比的那把手枪——其实是某个人的遗物？ 既然人已经死了很久，只留下物品，我应该不能用【结合】来救活吧…… 队长看到格林的表情，知道他的顾虑： “是的，它属于我以前的队员。但你不要多想，我当时就在现场看着他灵体溃散，所以你没有救他的机会。” 格林一边想，一边注意到，队长说他能看见“灵体”，说的应该是入梦者的人类本质，正如艾莉莎在梦境里的身体。 “只是当那把枪对准你的时候，还请你相信他，因为他永远只会对敌人开火。” 格林无言。汽车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 冬日正午的纽克还在下着小雨，压抑的天空下，修仙一夜的格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汽车在拥堵中缓缓行驶，很快到了纽克的地标建筑物——帝邦大厦。 它高380米、总100层，是这时世界上最高的摩天大厦。 电梯很快抵达，格林刚出来，便看见了“纽克畜牧医药公司，海姆生物实验室”的牌子。牌子同样经过较弱的处理，普通人不容易察觉。 格林用意志力突破阻碍，回忆许久，才想起这就是【蛔虫】的梦境里，列昂·史密斯所属的公司。 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疑点之一……它和梦境组织是什么关系？下属机构吗？ 他暂且压下一系列疑问，打算以后调查。 两人调转方向，格林又看到另一家公司。 赫然是海姆出版社！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里，竟也是组织的机构之一！ 那么当初，他梦到海贼王绝非巧合，一定与西蒙先生有着极大关联！ “看来你来过这里，”队长微微点头，“把面具戴上。” 格林依言照做，随后来到西蒙先生的办公室前。 房里无人，一个金发的、不戴面具的年轻女性就正在门口等待。 女子下意识地忽略了格林的存在，望向队长：“您好，打扰一下，这里是西蒙先生的办公室吗？” 队长礼貌点头：“是的，你没有走错。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我写了几卷小说，想要寻找海姆出版社帮忙出版，结果编辑让我到这里来。” “编辑让你直接来？看来你的作品相当优秀，”队长显得很讶然，“冒昧地问一下，我能拜读前面部分吗？我只是好奇，绝不会将你的想法外传。” 女子略微犹豫地打量了队长一眼，还是从文件包里的文稿中抽出一叠： “荣幸之至。” 格林也感到好奇，在队长身后远远瞟了过去，隐隐能看到大号的花体标题。 当他看到标题的一瞬间，顿时瞳孔骤缩：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第三章 穿越者? 一瞬间，格林呼吸一窒。 在1935年，哈利波特的作者，罗琳老师，还没有出世。 这个女子很可能是穿越者！ 联想到当初，他投稿了《海贼王》，同样被邀请到这里…… 那么西蒙先生，究竟是不是穿越者？ 他脑海混乱，就要发出惊呼，但转念间，就压下震惊，冷静下来。毕竟，仅仅凭借一个书名来推断太过草率。 此时格林的脸上正带着面具，会让普通人下意识地忽视他的存在。仗着这种便利，他不动声色地凑近，在队长的身旁装作好奇的样子又瞟了一眼?? 只见文稿的开头写道: 德斯里夫妇居住在女贞路4号…… 只看了这一句，他的心里就哐当一声巨响——在哈利波特中，德斯里是哈利波特的姨父，而女贞路4号，的确是他们夫妇的住址！ 正常的历史不可能有如此精确的巧合！ 但此时的他已经冷静多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开始模仿队长的风格，一条一条列举可能的疑点。 首先，作品的出现，不意味着穿越者的出现，比如眼前这个女子，也许是在梦里得到了小说呢？ 其次，哪怕真的有其他穿越者，也未必就是眼前人，比如她只是一个台前的代理人呢？ 最后，假定有其它穿越者，那么也需要进一步考察对方的理念；如果理念相同，他们不一定会相互为敌。 由于队长在场，格林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试探。不过他的心头依然警钟敲响： 穿越未必是我一个人的奇遇……我已经雕刻了如此多的手办，很可能被其他人爆出身份……而我脑海和梦境里的事物，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 他按捺心中的阴霾，努力思考解决办法。 就在格林心中的忧虑越发难以抑制时，远方，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年人，手中拿着两只雷同的千纸鹤，向他们走过来。 老人的身旁跟着一名女仆，脸上带着与格林同款的面具，全身的模糊感都很严重，无从判断她的身份。 “让你们久等了！” 老人先看见队长，紧接着又看见格林，顿时非常惊讶，然后眯着眼感叹：“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你……” 原来，西蒙先生就是测谎环节的执行人，而且从他无视面具的表现看，级别肯定高于一阶……《海贼王》的事情，他很可能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很可能就是梦境的事…… 尽管内心非常惊讶，还有一种被蒙骗的不满，但格林看着老人的时候，总觉得对方非常真诚，一辈子都没骗过人的样子。 ……格林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真诚了。 他稍不注意，下意识脱口而出：“西蒙先生，您是宅男吗？”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非常难堪…… 令人惊讶的是，西蒙先生本人还没有反应，旁边的金发女子突然神经病地剧烈尖叫一声： “啊！什么人！” 戴着面具的格林突然说话，把她吓了一大跳；但反过来她的尖叫也让所有人受到了惊吓。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失态了，”金发女子缓过劲来，面向众人万分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有注意到，您就站在这里……” 队长走过去宽慰她：“这位女士，不是你的错——我的朋友平时就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又转过头对着格林郑重批评，“注意你的措辞，格林。西蒙先生一直是一位真诚的前辈，你从他的日记中就可以知道这一点。” 格林虚心点头，读懂了队长话语中的暗示：老人的起源应该是【日记】一类，能力“真诚”?? 他的能力为什么不保密？大概是这样的能力本身就不好保密吧。 “别介意，小伙子，我已经习惯了。” 老人只是微微一笑，“每年都有很多新人见到我，说我万恶的剥削者，老而不死，为老不修，我都不介意。你们是年轻人，谁没有年轻气盛，说错话的时候呢？ 老人凑近问：“不过，宅男这个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它是什么意思？” 格林忙不迭地补救：“这是我们大学里流行的词汇，是指经常待在家里，喜欢玩人偶的人。” 他暗中瞟了一眼金发女子，发现她没有太大反应。 难道不是穿越者？ “宅男是这个意思吗？那么我可不能算宅男，”老人和蔼地笑起来，似乎想要讲故事，“我虽然喜欢你的人偶，但一年四季到处奔波，最近才从康桥大学回来。你知道，现在欧洲那边局势紧张……” “西蒙先生，”侍立一旁的女仆小姐提醒道，“还有客人在等呢。” “哦，先办正事，”老人发出爽朗的笑声打开门，“你们谁先来？” 队长转头：“这位女士，你比我们先到，你先请。” 女士谢过，进了门，格林则在外等待。他假装在门口来回踱步，实则想要窃听门里面的情况。 “不要鬼鬼祟祟，房间有专门的隔音处理，”队长一眼将他看穿，“还有，西蒙先生尊重他人的隐私，讨厌不诚实的人。” 格林闻言，讪笑着走到队长身边站好。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猜测：“队长，西蒙先生是高阶入梦者吧，你知道具体是多少阶吗？” “西蒙先生的部分信息是公开的。他是组织成立的元老之一，从组织成立到现在，有潜力的成员都是由他初步筛选。但入梦者普遍以实力为尊，他一直卡在三阶无法晋升，所以权力渐渐稀释。” “才只有三阶吗……” 格林心想：大佬不是很强，不好抱大腿啊。 队长看着他的表情，摇头道：“不要以为晋阶很简单，事实上不仅升阶的要求逐阶递增，而且人工制造梦境的技术，到十多年前才发明出来。” “……也就是说，近年来，入梦者才开始大量升阶？” 如果这种猜想成立，那么他之前对高阶大佬的可怕印象，岂不是都得推翻？。 队长摇头：“梦境组织是如此，但入梦者的历史有多久，我并不知道答案。” 第四章 铁律 遥远的宾州，蓝山之上，连绵的小雨从天而降。 一名穿着专业登山装备、看上去像是在野外考察的男子，牵着一只秋田犬登上了山峰。他不仅选择了在雨天登山，还带了宠物，人看上去也不太健康，短短的路程便走的气喘吁吁。 男人带着让人强烈模糊的面具，看不出他的身份。 他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任由秋田犬拉着行进，慢慢就靠近了最高峰南面坡的小别墅。见到别墅，狗也没有关注，而是绕道而行，很快就拉着主人绕到了湖泊旁。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洒在【蛔虫】帕特里克风化消散的岸边。那里生长着一朵可爱的、褐顶白柄的圆圆蘑菇。 连绵的阴雨中刮起了冬日的寒风，蘑菇在风中瑟瑟发抖。 男子隔着雨幕远远确认了那只蘑菇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近，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充满透明溶液的广口玻璃瓶。他戴上一只厚重的皮手套，取下瓶盖，瓶中顿时散发出扑鼻的甲醛气息。 又从登山包中取出一根毛发粗细的棉线，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来，把棉线套在蘑菇的圆圆脑袋上，轻柔地往上提动。 可爱的蘑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它紧张地颤抖着，伸出所有根须、紧紧地抓着大地。 男子见状，用力往上一提，只听蘑菇发出微小而凄厉的悲鸣，似是愤怒，似是害怕，似是哭泣，最后不甘地连带着根须上的泥土离开了大地。 男子又往面具上戴了一副眼镜，接着用玻璃瓶中的溶液仔细地淋洗蘑菇。 大风中，蘑菇肉色的根须犹如垂死的蛔虫一般疯狂反抗，四溅的溶液沾染在男子的雨衣上，随着空气迅速蒸发。很快蘑菇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绝望地挂在细线上，好似已经被吊死。 男子不为所动，将蘑菇沉入广口瓶里剩余的溶液中；蘑菇顿时惊惶，剧烈挣扎。 随着时间的流逝，山间的阵风渐渐减小，瓶中的蘑菇也缓缓不再挣扎。 男子颔首，割断细线，盖上广口瓶，任由蘑菇在瓶里漂浮。 微风细雨中，他收拾行装，回身离开，身影在蓝山的阴雨之中渐渐远去。 -------------------- 大约二十分钟后，西蒙的办公室门再度开启，金发的女子迈步而出。她面带笑容，甚是喜悦，应该是被大佬选中。她又一次忽略了格林，径直和队长寒暄几句，然后离去。 房间里传来和蔼的声音：“格林·怀特，请进。” 队长示意：“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格林点头推门而入，把门关好，在西蒙先生面前坐下。老人打量着他的黑眼圈：“你一夜没睡吧？作为赔礼，请喝咖啡，这是我亲手磨的。” 只见一旁的女仆彬彬有礼地为他倒了一杯咖啡，杯中的热气在微冷的室内缓缓冷凝，勾勒出袅袅的云雾。 格林试着喝了一口，发现果然很香。 见他喝的开心，老人微笑颔首：“把面具摘掉吧，这里面没有外人。” 女仆点头，取下面具—— 格林一瞬间被惊艳到了。 这位女仆小姐姐有着一头华丽的银色短发、黑色发箍和白皙无瑕的肌肤。下巴尖尖、脸庞却是有着圆润的弧线，精致得不似真人。 她有着清冷的表情和挺拔如松的姿态，以及锻炼得曲线优美的大腿，看上去就很强大，绝不是只会端茶倒水的花瓶。 漂亮是次要的，主要是她的外貌与一个游戏角色非常像，以至于格林几乎喊出游戏角色的名字： 2b小姐姐！ ……当然，在内心呐喊的同时，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 小姐姐清冷地注视着他：“你好，我是【女仆】。” 听着她沙哑的嗓子以及浓重的东欧口音，格林才确定，这位应该是西伯利亚国来的美女。 真的只是长得像。 他稳住情绪、摘下面具：“你好，我是【演员】。那么西蒙先生，我需要做什么？” 老人笑着安抚他：“无需紧张，你只要把手伸过来，用肯定或否定回答问题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千纸鹤，纸鹤在桌上自行展开。纸上墨迹从一团乱码恢复到清晰可辨，连折痕也都消失。接着，他又从桌下取出一只棉垫。 格林依言，喝了一口咖啡，将右手伸过去放在棉垫上。 苍白的天空，白色的房间，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白色的西装，握着他的手腕似是诊脉，像极了德高望重的老中医。 “你对我可能询问的问题，有没有做过任何预先的准备？” “没有。” “你在入门申请表上填写的所有信息，包括你的起源、阶级、能力在内，是否完全真实？” “是。” “你加入组织是否出于自愿？” “是。” “你有没有伤害任何组织成员的想法？” “没有。” 西蒙先生一连询问了上百个问题，时光就在咖啡的云雾中匆匆过去。 考察的最后，老人想随便问几个问题： “你在投稿《海洋之王》时候，是普通人还是入梦者？” “我是普通人。” “咳咳咳……一入门就升阶，你小子运气真好。” 老人点点头，“你不是有个天使女朋友吗？她近况如何？” ——西蒙先生不知道艾莉莎被感染的事情？ 格林暗自斟酌，决定在保持坦诚的同时，略过一部分信息：“艾莉莎受到袭击，状态不好，需要时间恢复。” 西蒙先生深深地看他一眼： “你很聪明，说的也是真话。” 格林面色未变，心里却顿时咯噔一声： 我真是太天真了，竟然想在高阶【真诚】面前耍花样……这会不会对加入组织造成什么影响……不，他会不会问我更多问题，彻底暴露我的穿越者身份？ 就在他脑中浮现出各种糟糕后果时，出乎意料，西蒙先生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把问题记录下来。 “格林，你不够坦率，让我有些不愉快。” 老人的眉头皱起，移开了满是老年斑的手，“但这不是原则问题，我也无意窥视你的亲友，所以不会责怪你。并且，你的做法不算错误。队长小子有没有跟你讲过‘入梦者的铁律’？” 格林此时很疲惫，记忆也不流畅：“好像听说过，不能和普通人太亲近……” 伴随着咖啡杯中缓缓蒸腾的云雾，老人娓娓道来： “既然你不清楚，我就替他给你补补课。所谓‘入梦者的铁律’，一共只有三条。” 第五章 接单 “所谓‘入梦者的铁律’，一共只有三条。” “第一条，与弱者减少联系。他们随时可能变成要挟你的筹码； “第二条，永远保持怀疑。你的敌人可能变成任何一个熟人； “第三条，保密你的身份。率先暴露的人最可能遭到攻击。” “这是组织二十年来总结出的生存守则，世界上大部分入梦者团体都有借鉴。” 格林认真记下，一边眼皮沉重，一边思考其中的道理： 与弱小者减少联系，就比如艾莉莎远离她的父亲；至于在梦里变成别人的情况，我好像也有印象……对，就是在【蛔虫】的梦境里，我被莫名其妙地叫做‘皮特’！蛔虫本人也没认出我是入侵者！ 他的内心不由得逐渐发凉：倘若某天梦里，他和艾莉莎亲密的时候，艾莉莎温柔一笑，捅上一刀…… 那么是不是需要想个办法，准确识别彼此的身份？ 至于“暴露的人被袭击”，则让他想起前世科幻小说的“黑暗森林法则”，其中的道理应该类似。 另外，艾莉莎在飞艇梦境里的时候，劫匪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肯定不是入梦者。这种暴露身份、被剧情反派攻击，是否也是情况的一种？ 格林自凌晨起一夜没睡，想着想着，慢慢开始神志不清。 老人见他困倦，轻声打断：“你或许觉得听上去很直观，但要仔细探索，最好切身体会，不必一蹴而就。 “考察结束了。但是，我还有别的事需要你的帮助。” 格林连忙回神：“您说。” 老人神秘兮兮地眯眼一笑：“我记得，你雕刻了很多可爱的人偶？” 画风突变，让人猝不及防——格林顿时就清醒了。 ——大佬似乎是第二次提起手办？ 他内心顿时受到惊吓：难道这位大佬也是穿越者，而我的身份被他识破了？！ “不必慌张，我又不是要抢你的生意，”老人显然理解有误，他吹吹胡须，没好气地瞪眼：“我堂堂西蒙·海姆，需要跟一个毛都没齐的小伙儿抢买卖吗？” ……原来不是被看穿了？ 格林心中大石落地，长舒了一口气。 一时不察，在老人真诚的光环下，他露出猥琐的笑容： 西蒙先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手办的卖点啊？他老人家年纪都这么大了，难道也是个宅男？ 或者梦境组织里死宅特别多？入梦者都是单身狗？ 他喝了一口咖啡：“您确定不是雕塑，而是那种……校园里面你懂的人偶？” “你有一些过于成熟的想法，”老人发出呵呵的笑声，看他一眼，“别误会，请你做人偶，是出于集体梦境的需要。” 格林顿感失落，原来大佬不是宅啊。 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集体梦境？” 老人颔首：“既然你已经是组织的一员，应该得到更多的知识。 “这是一个非常巧合的故事。 “1917年，组织的【化学家】发现，空白结晶能在氦气中稳定保存。 “但当时技术不完善，高压氦气搞爆了他的容器，结晶从里面飞了出来。 “结晶掉在他的实验报告上，吸收了很多文字，变成纯黑色，消失了。 “当夜，他竟然在梦里，看见了另一个自己，重复了一遍实验！ “他仔细观察，发现另一个自己的操作和现实不同，而是和实验报告的理想操作完全一致。 “醒来后，他立即汇报了这种神奇的现象。我们对此高度重视，用更多的结晶、其它的文本反复试验。 “最终，我们在1918年，用一本少儿戏剧册，成功制造了人工梦境《哈姆雷特》。更出乎意料的是，线人汇报，试验地点周围的居民陷入了同样的梦境。 “这就是集体梦境的由来。” 格林一听，猛然想起西蒙先生对海贼王的欣赏，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问：“那之前，我的作品是不是也成功了？” 老人摇头：“成功了，但没有价值。【女仆】早在12月7日就跟进了梦境，她的回复是梦境很不稳定，且很快就结束了。” 格林这才明白，他的作品被制作成了黑色结晶，还将他吸了进去，而女仆就是那个执行人！ 至于梦境暂时结束，应该是由于路飞和香克斯的十年之约。有朝一日，若他提笔写下路飞出海的故事，海贼王的梦境世界一定能再度开启！ 忽然，他又回忆起那一叠文字会滚动的文稿，感到疑惑： “西蒙先生，我在梦中好像可以通过修改稿件来影响剧情……” 如果是这样，一旦敌人身份暴露，他只需动动笔尖，就能将对方安排到死不瞑目？ “你修改完成以后，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格林一愣，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仔细一想，改了原剧情后，不仅梦境差点崩溃，就连香克斯也莫名其妙跑进他的梦里。 原来，改剧情会导致诸如此类的意外？ 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但小说和人偶又有什么关系？” 大佬颔首肯定：“关系很大，因为我们随后进一步发现，要成功启动一场梦境，不仅要文本足够成功，还需要具体的图片、影像、模型，刻画稍有不对就会失败。 “所以十多年来我们造了无数的梦，成功的屈指可数。举个例子——你是在‘飞艇惊魂’里面觉醒的？” 格林恍然：“是的，您是说那就是集体梦境？” “没错，《飞艇惊魂》剧本作者是剑塔大学教授、托金先生。电影票房丰收后，组织用结晶吸收小说，并‘献祭’了几卷胶带和飞艇的模型。 “结果运气很不错，我们成功了。” 格林内心逐渐激动：“所以为了制造集体梦境，您需要我雕刻人偶，用来献祭？” 老人轻笑点头：“没错，格林，你现在知晓梦境秘密，又有雕刻经验，本身是小说作家，有着其他人不能比拟的优势。” ——小说也好，手办也好，自始至终，老人的动机始终是制造梦境！ 老人看他已经领会，从桌子里面抽出一沓文稿： “那么格林，你的《海洋之王》先行搁置，如果愿意，你可以看看这篇稿件。 “它看上去很不错，适合作为你的第一份生意。我会安排你和作者联系。” 格林看了一眼文稿的标题，心道果然，忙不迭地回答：“荣幸之至。” 只见文稿的第一页，用大号的花体英语连写着：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第六章 生命之主 冬日的纽克市，下着连绵的小雨。 冒着阴雨，一名哥亚大学的女学生，打着雨伞来到了纽克市的生命福音教会（lifegospel）教堂内。 与古老的泱泱大国不同，在此国的文化中，信仰是很多民众生活的组成成分。据统计，民众每十个人就有九个自称相信上帝，七个人自称教徒，四个人每周必去教堂；学生课业繁忙，频率更低一些。 但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教堂也会人满为患，这和高考前孔庙祈福是同样的道理。 可是这名少女不是来祈求考神保佑的。她祷告完毕，开始与牧师做简短的交流： “牧师先生，感谢主赐予的圣水，妈妈的病痛已经得到了缓解。” 少女是艺术学院学生会的会长。半年前，她的母亲被查出癌症，已是终末期。 神父低头，轻声安抚：“神爱世人，但主的力量只能暂时缓解她灵魂的疼痛，肉体的病魔还要靠她自己的意志去战胜。” 少女黯然点头：“尽管如此，主的恩赐非常有效，妈妈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每晚睡得很香，没有任何不适。” 她稍作犹豫，又问：“尊敬的牧师先生，我可以再次请求主的帮助吗？” “噢，教友，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不，并不是我。”少女摇头，“我刚上完艺术史的必修课，课前老师突然告诉我们，助教姐姐已经因病退学。 “我想，姐姐可能正处于病痛中，主的力量能不能治好她呢？” 神父显得很讶然：“你们的师姐真的很受人爱戴，短短一个小时，就有三个学生向我提到此事。” 少女点头：“艾莉莎姐姐在学校里有很多仰慕者，我也是其中之一。” “你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吗？” “不清楚……”少女茫然，又回想起来，“但她的父亲是我们学院的约翰·米勒教授。” “知道了。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如果病情不严重，主的光辉会治愈她的。” 高耸的教堂内，信徒们虔诚的祷告声彼此交织，一如教堂外的雨声般连绵不断。 …… 在普通人眼中，生命福音教会类似于其它宗教。但事实上，它是全国第二大入梦者组织。更确切地说，梦境组织专攻研究和科技，生命福音教会则专注于治疗和神秘。后者进展更慢，所以规模更小。 入梦者大都需要夜间活动，所以当夕阳西下时，神父就以修缮教堂为由驱散了信徒。 他还记得女学生的话，来到教堂的一处房间，向大司铎汇报了此事。 “是上次那个学生会长告诉你的？”大司铎稍作思考，“救助这个‘艾莉莎’能招来更多信徒，这都是‘生命之主’大人的功绩。” 他口中的“生命之主”，不是尊称教义里的神，而是指纽克区的主教，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大司铎背过身去，取出几只小玻璃瓶，瓶中盛着普通的圣水，然后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只密封纸包。接着，他拆开纸包向这些小玻璃瓶中倒入奇怪的、灰色的粉末。 粉末在圣水中分散，很快没有了痕迹；神父也没有在意这种亵渎圣水的举动。 大司铎回头，对着神父说道：“你去弄清楚那个约翰教授的住址，如果病人在他家中，直接给她用圣水。不在的话，就给约翰教授用，顺便从他那里得到消息。” 神父单膝跪地，接过几瓶圣水领命而去。 -------------------- 从海姆出版社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接受拷问后，格林的脑袋就像浆糊一样混乱。 把迷糊的格林带到车上，队长忽然问他：“西蒙先生有没有问你关于艾莉莎的事情？” 提到艾莉莎的问题，格林顿时一怔：“问了。但我只说遭到袭击，需要时间恢复。他没有追问。” 队长点头：“既然你过了这一关，就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因为这涉及到分享生命力。很多高层只是看起来很年轻，比如西蒙先生，其实已经88岁了。” 原来是这样…… 格林突然警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用【结合】起源的方式，强行将艾莉莎挽救下来，自愿承受了严重的代价：他的生命正在以两倍的速度流逝，除非他自行【切断】。 但这样一来艾莉莎就会立即死亡。也许有些男人为了寿命会这样做，但格林不会。他今年二十岁，保守估计至少六十年寿命，两人完全有时间入梦寻找出路。 三十年过去，别说哈利波特，说不定柯南都完结了。 然而，一旦这件事被更多人知晓，届时大佬们每人蹭一点，他搞不好就被榨干了！ 格林顿时感到无比后怕，因为他太过困倦，竟然遗漏了如此重要的细节！ 他不由得发问：“队长，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那只会暴露。他第一个问题就会问你‘有没有预先准备’。” “可是万一……” 出乎意料，队长显得很平静：“万一你被【真诚】影响坦白了，也不会失去所有。社会的少数人，特别是西蒙先生那样的富豪，视权力、钱财如无物，把生命看得更重要。 “他会和你约定，以为你保密、有限效忠为代价，在临终的那天独享你赐予的三分之一生命力。 “你作为新手，得到普通人只能仰望的权力和财富，以及一个高阶协助者，而他得到数十年光阴。如果局势紧急，你甚至可以把这视作一张底牌。” 格林心中的震撼无法平息：原来队长早就料到了一切，而且想得远远比他更加透彻！ 至于队长为什么没有觊觎之心……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 已是傍晚，华灯初上，路边的灯静静地照耀着街道，给两侧幽深恐怖的小巷添上了一抹温暖。 “今天行动辛苦了。我送你回公寓，明天你自己来纽克行动处找我，参加新人测试和培训。我再最后梳理一下有没有遗漏。” 队长伸手从大衣里掏出一只药瓶，取出几粒药片吞下，然后闭上眼。 格林坐在副驾驶上顶着困倦等待，渐渐开始胡思乱想：队长的形象类似《神探夏洛克》里的福尔摩斯，思考也同样要嗑药，难道真是福尔摩斯转世？ 半晌，队长忽然睁开眼，对格林郑重地说道：“今晚梦里，如果你遇到路过的熟人，不要说话，不要回头。” 格林感到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为什么？有人会入侵我的梦境？” 队长不置可否：“你到时候自然会明白。” 汽车缓缓前行，高耸入云的帝邦大厦逐渐变得遥远。 …… 在两人无法看到的、大厦高处的办公室里，白发的老人站在窗前，默默看着汽车消失在车流中。 他身旁的冷艳女仆端上一杯新的咖啡，轻声问：“西蒙先生，您是有什么话忘记说了吗？我可以为您转告他们。”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在手中浮现出一个封面泛黄日记本，其中一页自动翻开。 只见上面早已写着： “我问了格林·怀特有关他女友的情况。他果然有所隐瞒，但我并没有追问。” 第七章 故地重游 格林回到公寓的时候，没有见到室友安德鲁，应该是在教室忙着期末复习。 他趴在桌子上，已经彻底累成一条死狗。今天的经历太过令人劳累，先是追捕罪犯，后是测谎问答，从身体到精神，把他从里到外榨得一点不剩。 他一天没有吃饭、饥肠辘辘。为了避免第二天胃疼，他来到桌前坐下，取出一些甜饼和面包充饥。 无意中，格林的目光再次扫过满书架的手办，又想到可能的其他穿越者，一阵牙酸。有朝一日，这些手办说不定就是他暴露的根源。 可是若非手办销量下滑，他也不会去写小说，更没机会被西蒙大佬赏识，说不定连入梦者世界的门槛都接触不到。 想到此，他的内心越发纠结混乱，眼皮渐渐沉重。 他实在是顶不住了。 …… “啊，睡觉就是爽……果然又是广场？” 格林在自己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这种情况非常独特：和进入别人的梦不同，哪怕是高阶入梦者，也无法在自己的梦里保持清醒。 毕竟，一个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是不会做梦的；而开始做梦的时候，就代表着着他的潜意识已经放飞自我，开始唱歌、跳舞、rap…… 所以在入侵他人梦境时，只要没有明显地暴露，哪怕演技不佳，入侵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也是格林能骗过【蛔虫】，出其不意越级击杀的重要因素。 队长之所以没有把话说死，是因为他自己的起源能力【敏锐】有一个强力的bug：只要睡前自我暗示，他就可在梦里“敏锐”起来，跟清醒差不多。 到目前为止，因为演技不好死在他梦里的人已经有七八个了。 不过，这种梦中清醒的感觉，格林还是第一次仔细体会。很奇特，就像网游魔兽世界里面给自己用了绷带，站在原地就能清楚感觉到体力和精力缓缓回复。 他抬起头，望向两个梦境的分界线，看见原本明显的界限已经逐渐消融。 面前还是丝毫不变的广场、熟悉的金瓦红墙和飘扬旗帜，但是身后却是不一样纽克市。 在阶位的压制下，艾莉莎的梦境逐渐融化，化作一条条充满油画颜料的小河，绚烂多彩地流淌进他的梦境。 但是内心里，小学姐并没有惋惜的情绪，毕竟她的纽克市在现实里就能看个够。 想到艾莉莎，格林心中顿时涌出思念。白天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非常希望和艾莉莎聊聊天，既是为了舒缓她的情绪，也是为了向她介绍21世纪的世界的科技。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亲密一番——劫后余生的情侣，大都有这种想法。 可爱的天使学姐，还有从来没有触摸过的美丽翅膀，格林想想都觉得有些小激动呢。 然而四下张望，却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在心中感应，发现她的情绪早就好转，目前充满了好奇兴奋的心情。 显然，优秀的天使学姐已经在21世纪玩嗨了，无暇理会他的到来。 ……天使这么快就堕落了吗？要花花世界不要男友，这么真实的吗？ 格林试着在心里说话，发现听不见她的回应。明明情绪都能传递，聊天却不行，差评！ 梦境世界看起来不小，去找人肯定不现实；先醒来，在现实沟通，也不方便。格林伸出双手，想用“飞行”把她拉回来。 但转念一想，万一艾莉莎玩的正高兴，突然被拉回来…… 他搞不好会被一翅膀扇死。 况且情侣之间，也需要自由空间不是吗？ 格林放下双手，凭借着前所未有的清醒，开始探秘梦中的世界。 也许能找到一些21世纪的科技资料，比如电子设备的制作？又或者一些番剧，为集体梦境提供参考？又或者更先进的武器，比如大伊万、洲际导弹？ 想到军火武器，他又记起，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梦境世界的防御问题。 他不能永远保证自己的安全，总会有被乘虚而入的时候。哪怕是队长，游侠或者都比进来，一看到这座比纽克还要繁华许多倍的城市……他有一百张嘴也掩盖不住。 格林早就想明白，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坦白的。 如果在普通世界，有关当局可能还会把他好吃好喝地供起来，答应他不算过分的要求，然后换取情报，攫取最大的经济、科技和军事优势。 但这是入梦者的世界，一旦暴露，各种诡异能力就会往他身上招呼。就比如说西蒙先生的【真诚】，如果真的全力审问、不放过每个细节，他哪里顶得住啊！ 格林脑海中思绪纷呈，一边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长安街，心想，我的梦境，我应该能控制吧？ 该怎么做呢？ 他有些中二地伸出手，对准人行道上的一位低头族，卯足了劲，幻想着让对方的手机飞过来。 男子忽然抬头看他一眼：？？ 格林讪笑：“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他别过头，沿着川流不息的长安街行走，发现路边都是熟悉的场景。粗略看上去很正常，但稍微仔细一些，立即能看到许多不和谐之处。 比如，长安街上竟然有地摊，老式扩音器重复播放着“好消息，好消息，清仓大甩卖，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前世小区楼下的、卖豆面团子的老婆婆，竟然推着小车，当着城管的面叫卖：“豆面糍粑，块钱三个！” 街上还有他小学门口最火爆的玩具店，卖的什么悠悠球、游戏王卡牌、四驱车还有三国杀……甚至还有小朋友在门口放个铁盆，当场在里面斗陀螺。 铁盆哐哐的声音中，格林恍然大悟。 ——这座城市实际上是一张皮，包装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些东西。而他没看到过的地方，都被熟悉的记忆填充。 只是，也有非常光怪陆离的场景： 远处的摩天大楼之后，隐隐有奥特曼和哥斯拉战斗的虚影。 天空中不仅飞过客机、直升机，偶尔还有碟形的ufo。 路上的乞丐会拦住你，张口就来：“挖掘机学校哪家强？” 第八章 梦中经历 这些现实中不存在的场景非常有趣，让格林流连了很久时间。 其实，每一个久别故乡的游子，总有一天会午夜梦回。 有可能是一声熟悉的叫卖，有可能是一道熟悉的菜肴，就能瞬间将他的心灵瞬间拉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 在复杂的思乡、怀念与物是人非之中，格林在陌生而熟悉的街道上流连。直到走到街角醒悟过来，决定用更高效率的办法，收集这个世界的信息。 最快的办法当然是上网，他就近找到了网吧，推门而入。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上网居然要花钱，而且还不收外币。 我的梦境，收我的钱？ 现实就已经够劳累了，好不容易在梦里爽一把，居然还要花钱？ 我真的太难了。 他软磨硬泡地恳求老板大叔，结果这老板就跟他小学对面的网吧老板一模一样，一毛不拔。 不就是两块钱网费吗…… 他正厚颜无耻站在吧台软磨硬泡，忽然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街对面的手机专卖店。 对啊，我为什么不去体验手机，白蹭wifi呢？ 说走就走，他转身离开网吧，来到手机店里。手机店内部的灯光是不祥的惨白色，隐隐能闻到奇怪的焦糊味。 柜台的小姐姐友善地问道： “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星·星·星专卖店。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不好意思，我手机丢了，有什么手机推荐吗？要网络流畅的。” 小姐姐和善地领着他来到一处柜台前，拿起一部手机递给他。 格林此刻如愿以偿，立即埋头查找资料。很快发现，梦境里真的有网络，但所有能查询到的，要么是格林已经知道的东西，要么是潜意识看过、还没有彻底忘却的东西。 相当于单机资料库。 他打开ac站，发现可以重温过去的番剧，人物形象都变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在现实世界回忆，很多时候会出现想象不清楚的情况，现在可以看番剧，立即免除了他雕刻角色的后顾之忧。 ——当然，有些情节压根没看过，或者真的忘掉，就没办法了。比如他作为美术生，真的不知道怎么造计算机、互联网、各种电子设备，更不懂得军火武器。就连他学过的知识，也忘记了很多。 臣妾做不到啊！ 为了验证，他搜索了小学语文，果然发现大部分课文都已经还给老师了；搜索原子弹的制作，发现是一片空白；搜索世界雕塑历史，出来的结果则很丰富。 梦境世界的网络，不仅仅没有与前世的网络相连，还没有沙雕网友一起欢乐，让人索然无味。 但能使用搜索引擎，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凡是有见识过的信息，都会详细地列出来；没有见识过或者忘掉的，则是一片空白。 ——人形资料库！ 格林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队长能锻炼出如此缜密的思维。 队长的梦境不可能有搜索引擎，但绝对有图书馆，遇事不决翻书本，所有细节就变得简单明了起来。 ——所以今天他在车上嗑药，吃的应该不是兴奋剂，而是安眠药。 当然，格林没有【敏锐】，无法大规模处理信息，效果可能会打折扣。比如，他随手搜了个“高考”，跳出来的信息多达上千页，光看上去就让人头皮发麻。 算了，都到梦里了，为什么还要学习呢？ 他退出浏览器，打开聊天软件，发现前世的朋友们竟然还在列表上。然而如他所料，这些都是僵尸账号，发过消息后久久无人回应。 他又打开前世火爆的手游，“影帝荣耀”，发现游戏居然还能运作，甚至账号也能登陆。可惜只能玩单机模式，点击多人模式只看到预计“99：99”的匹配时间。 手贱地点了一下，充值界面居然是正常的……不愧是用薪创造快乐！ 他怅然地退出游戏，接着不甘心点开了另一款火爆的手游——吃鸡，登陆账号，点击匹配。 竟然真的进去了，还显示了100/100的人数！他一时激动，随便找了个地方跳伞，来到一望无际的熟悉建筑群，心中澎湃！ 熟练地进屋搜装备，运气爆棚，一栋建筑搜完，就已经m24、高倍镜在手。 运气爆棚！这才应该是我的梦啊…… 他出了建筑，在隐蔽的疾跑中观察四周，很快发现一个沙雕网友正在远方山顶上到处乱跳，不知是手机进水，还是脑子进水。 对付这种菜鸟，他连狙击镜也不用开，端起m24，移动准星，一枪爆头！ 右上角立即显示： 追光者杀死了alibird！ 格林：？？？ alibird——艾莉鸟？ 与此同时，他的心底里，少女的情绪陡然变化，从好奇、兴奋一下子变成了自闭状态。 格林心里一紧：完了，我刚刚打死的那个，难不成是艾莉莎？ 她怎么也找到了手机，而且在玩游戏？还能联机？ 她应该不知道，是我打死的她吧？ “这位先生，请注意您的体验时间。” 店员小姐姐面色有异，笑吟吟地走过来，从他手中取走了发烫的手机，想把他赶走。 格林感到非常郁闷。我在梦里不偷不抢，就玩玩游戏怎么了？现实的手机店也没有这么粗暴吧…… 他有种直接抢几部手机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回归理性。这梦对他如此不友好，万一还有警察，被抓了就更悲惨了。 于是他不舍地走出门，想要另外找一家——例如华牌的专卖店。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跨出门的一刻，身后传来嘭地一声爆炸！ 他条件反射地回过身，发现小姐姐已经不见了，只看到柜台焦黑、手机粉碎，冒出一团袅袅的青烟。 对了，记得那手机的品牌是……格林仔细回想，顿时后怕，咽了一口唾沫。 我竟然拿着一个定时炸弹玩了这么久？还好没有脑袋一热去抢手机啊。 这算不算是好人有好报？ 出于安全的考虑，格林没有去拿一部剩下的手机，转身离开了店铺。 没有钱、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格林寸步难行。最后他感到饥饿，只好在街上找到一个老外，把现实里带进来的外币兑换了一部分，在梦中吃了一顿饭。 可惜，梦里的饭不仅都是他吃过的菜色，而且越吃越饿。他最终饥餐一顿，离开饭店回到大街上。 一边走，一边想：我的梦境，我为什么不能控制呢？ 第九章 权柄的代价 梦境之中，渺远的天际夕阳西下，长安街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格林百无聊赖地沿着街道，追逐着夕阳，走着走着，渐渐融入了迎面而来的人流。逆流而行，一步一步，他发现周围人的面孔变得熟悉起来。 一开始是他学生时代的同学，很多并不认识，只有一面之缘。 后来，他看到了几个经常聊天的同学，然而对方只是微笑着打招呼，并不回应他的问候。 格林渐渐觉得不太对劲，脚步越来越慢。很快，他看到了最欣赏他的素描老师。 老师手臂正夹着一幅他曾经的、稚嫩的自画像，大步走来，画像上的格林有着方方的脑袋，面孔扁平、五官不成比例，活像一只海绵宝宝。 老师就像当年一样，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惩罚，只是凝视着他，微笑地走过他的身侧，并向他竖起大拇指。 格林感到惊讶，有些激动地回应：“老师……” 话音未落，对方的身体竟发出一阵刺眼的光，然后整个人化为烟雾。烟雾袅袅，流入地下，渺无痕迹。 格林惊讶万分，蓦然回首，望向身后，竟发现所有路过的熟人都早已飘散。 ——不仅如此，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所有的活物都出现了崩溃的迹象，所有的运动都开始逐渐减缓。 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什么—— 队长的话语响彻他的脑海： “如果你遇到熟人，不要说话，不要回头。” 格林猛然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他停止了脚步，面向滚滚而来的人潮。 他看到了，逢年过节一直给他发压岁钱的婶婶迎面走来，笑着做出摸头的手势： “林林，婶婶给你买礼物来了！” 他看到他的外公，在他小学期间就已经脑溢血逝世的老人，此时却再度精神矍铄，挥着手向他大步走来： “林林，放学了，外公接你回家。” 他看到了从小学、初中到高中乃至大学的，深深关心着他的老师，他们亲切地笑着，眼睛里充满殷切的期待： “小林同学，祝你前程似锦！” 他的眼睛已然模糊，看到已是鬓角斑白的妈妈，举着老式的座机话筒，担忧地说： “儿呀，北方不比南方，天气冷，要注意保暖！” 他的眼睛彻底湿润，依稀看到胡子拉碴，额头已经满是皱纹的爸爸，向他豪迈地挥手： “儿砸，去吧，到了大学，给俺们家找个好儿媳妇！” 他竭尽全力地睁大眼睛，努力压抑哽咽的声音，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熟悉面孔从他身边走过。 如血残阳下，泪眼朦胧中，他深爱着的人们，深爱着他的人们，就这样披着霞光，虚幻的形体与他错身而过，已然步入另一个世界。 格林的视野已经变得模糊，看不真切。 潜意识的活动逐渐变得收敛，很快，他将掌握此方世界的至高权柄。 这就是在自己的梦境中，保持完全清醒的代价。如果早知这一切，他宁愿沉沦！ 可是一切终归于无，他别无选择。 虚幻的世界迎来了最后一次日落。所有自发活动着的幻想生物，全部蒸发；所有自发运动的幻想物体，全都静止。 车流拥堵的街道再也没有了喇叭的鸣响，店铺、人行道和驾驶室中都不见了人影。 在夜幕的点点星辉下，在寂静的万家灯火中，唯余格林遗世独立。 青年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 纽克城的住宅区，平凡的家庭小院，一栋独栋二层民宅。 冬日的深夜没有星辰，温度在零度以下。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洒在屋子前的路面上，溅出细碎的水花。 二楼卧室的床边，颓然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约翰教授。 他穿着睡衣，沉默地听着窗外雨落树叶的沙沙响声，手指木然地敲着桌面。 一个身穿绿色马甲和牛仔裤的女子，左手打着伞，右手手心摩挲着一根白色粉笔，渐渐靠近了住宅。 正是“游侠”前来找约翰教授，做任务的扫尾处理。 游侠来这里，也是没办法的事。老人现在知道了【冷冻】，还知道艾莉莎的秘密，其中队长的能力且不论，如果有人知道格林救活了已经寿终的入梦者，事情就闹大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队长亲自来，同样是别无选择。进入他人梦境，必须等待间隔：零阶一天，一阶两天，二阶三天。 队长和游侠都进入了《飞艇惊魂》，只是他们没在飞艇上。而从那天到现在，队长还有一天多的冷却，而游侠马上就要恢复。 至于为什么必须扫尾呢？这是因为，教授被其它入梦者盯上的可能性不低。 入梦者们平时的职责，和反复刷副本其实差不多；他们一旦冷却完毕，就会进入普通人的梦境，达成梦境主人的虚幻愿望，获得各种非凡物品。哪怕物品没用，得到的空白结晶也极有价值。 因此，那些可能有着强烈愿望的人，就更受入梦者的青睐。从败犬到人赢，从生嫁病丧到大喜大悲…… 可以说，突然丧女的老人，早晚会被光顾。所以需要防卫老人的梦境，预防可能的入侵者，同时在日常生活中催眠，断去梦中线索。 此外，这次队长下了血本，拿出了一组黑色结晶。 结晶是海姆出版社秘密制作的，大家都没用过，只知主角身份、不知具体内容。它们吸收了短小的剧本片段，虽不能获得力量，但在个人的梦中释放出来，能起到超越阶级的保护作用。 可是代价也非常高昂： 第一，需要不断添加空白结晶作为能量来源； 第二，若要让保护力量的阶级提升，消耗就会以每天、每一场梦为单位指数上升。 第三，若不编写后续剧本，剧情人物就会逐渐退化成幻象。 其实在眼下看来，消耗才是大问题。哪怕以后天天肝结晶，格林、队长和游侠的日收入平均只有1.33个结晶。而维持黑色结晶每天至少花费一颗空白结晶，小队的收入就去了大半。 游侠隐蔽在约翰教授的住宅对面，等着能力恢复。终于，老人在床上躺下。 她又等了一会儿，来到庭院外，借助掌心延伸出的绳索，翻墙而入。 很快就进入了有效距离，老人的睡梦隐隐辐射出微弱的吸引力。 她找到一处墙根作为隐蔽位置，整个人瞬间化为一团烟雾，消失在庭院中。 第十章 剑之城 夜晚的梦境，依旧灯火通明。 格林独自伫立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心很久才归于平静。 此刻，整个梦境世界已然与他连为一体，模糊的感觉慢慢变得明确，最终化为一个如臂使指的“新身体”。 有些类似神话中的盘古：口里呼出的气变成风和云，左眼变成太阳，右眼变成月亮，手足和身躯变成大地四极和五方名山…… 当然，这个描述只是比喻，格林实际上多了一个可以控制的奇怪玩意儿。他本人的眼睛和手脚都还在，更没有缺少什么身体部件。 像盘古一样，他没办法控制重力。 他仔细地感受，才发现梦境世界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边境只覆盖到城市的四环。所以早先的猜测是错误的，艾莉莎不可能飞得很远，要找到她并不难。 从传来的焦急心情上看，此时艾莉莎在赶往梦境的中心，没准已经抵达了。 他心神一动，脚下的道路就化作传送带，带着他急速向前。道路两侧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不到一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果然，少女已经收起了翅膀，就站在原先的、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焦急等待： “你终于回来了，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消失了？” “这是因为，梦境同属于我们两人，我在里面可以一直保持清醒。而当我的理智逐渐压倒潜意识，先前由潜意识产生的人都会消失，物体也都会停止活动。” 艾莉莎了然，接着关切地问：“那你刚才很伤心，是不是因为……” “是的，梦里遇到了以前熟悉的人，他们永远离我而去了。” 没有等艾莉莎表示安慰，格林按捺沮丧，振奋精神：“别离虽然让人不舍，但他们也给我留下了一些临别赠礼。” 他抬起手，指着远方的一栋大楼，心神一动。 夜幕之中，高耸入云的大厦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像牙膏盒一样被按扁在地。远方传来犹如雷鸣的隆隆声，建筑垮塌，窗玻璃哗啦啦地碎裂，如面包屑一样纷纷掉落。 艾莉莎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是念力吗？看上去比队长还要强，你是怎么做到的？” 格林却是无奈一笑： “不是念力，也没那么厉害，是大楼自己变形的。” “自己变形？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现在梦境是我的一部分，想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比如这样。” 他意念一动，路边的一棵树伸出枝干，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艾莉莎的脑袋。 “呀！”艾莉莎可爱地后跳一步，仿佛受到了小小的惊吓。 树枝环绕着她形成一张小沙发，接着生长出柔软的棉褥，像鸟巢一般，将少女挺拔的后背轻轻裹住。舒适的暖意渗入少女的肌肤，她顺从地闭上眼，躺进棉质的小沙发里，露出享受的表情。 “唔，嗯……”少女发出娇嫩的嘤咛声，“还能做什么别的事情？” 格林顿时幸福起来，看着她软嫩可口的模样，想着，干脆展示一些更激动人心的东西。 “比如，可以控制黑夜与黎明。” 天幕瞬间由黑而亮，和煦的阳光划破苍穹，重回大地。 “哇！”艾莉莎这次是真的受了惊吓，在小沙发里直起身，连翅膀都长出来，“居然连太阳都可以控制的吗？” 阳光明媚而不刺眼，暖暖地洒在少女的身上。 “那不是太阳，只是天穹上的光源。除此之外，还能造出超现实的事物。” 两人面前浮现出虚幻的光幕，其中显示出智能手机的界面。不过格林隐晦地扫了一眼，发现艾莉莎的眼里冒出小星星，顿时暗道不妙，手一挥，让手机的界面消失了。 果然，手机加wifi，是人就挡不住啊。 “还可以映射梦境的每个角落，侦察到城市里的所有现实物质。” 他伸出手掌，在掌心凝聚出一座虚幻的微型城市。土地是平整的正圆，天幕是半透明的球壳，遍布星辰，甚至能看到球壳上皎白的明月；所有的建筑都被完全复刻，成为半透明的颜色，内里的陈设看得清清楚楚。 少女注意力迅速被新的玩具转移。她接过这座微缩模型，看到在虚幻的城市中，两人身上的行装、被格林使用出去的钞票，自动地发出闪烁的红光。 “还可以掩盖这个世界的秘密，防止闯入者窥探。” 公路上的汽车消失，街道两旁的建筑一栋栋淡化、隐匿，由近及远，最终全都消失不见。复杂的地形变得平坦，视野中只剩下广阔的、光滑的灰色混凝土地面。 艾莉莎艳羡地连连惊叹，这简直是无所不能！ 紧接着，她又想到闯入者的问题：“那你可不可以制造武器，用来防御梦境？” 出乎她的意料，格林否定道：“制造的武器没有威力。梦境只是我的手脚、我的工具，所以无论做出什么武器，本质还是我的攻击。” 他挥手变出一把98k，又在旁边生长出一棵大树，瞄准树干、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子弹从枪膛中射出来，可是速度缓慢、轨迹清晰可见，最后只打掉了浅浅一块树皮。 “你看，打一发子弹，和亲手捅一刀是差不多的效果。” “啊，原来不能放大威力吗？” 艾莉莎有些缺乏安全感，“所以你的能力，没法用来抵挡敌人？” 格林感受到她的情绪，也不再卖关子：“虽然速度不能加快，但杀伤力可以弥补。” 毫无征兆地，他的身前浮现出数十把银色的细剑。【切断】的力量附着其上，细剑的剑刃变得锋利异常。 随着格林意念一动，飞剑交错地切割大树，眨眼间将树叶、枝干劈得支离破碎。 “整个梦境都是我的一部分，任何物质都能加持我的能力。【切断】的威力不错，我还是零阶的时候，都比的一阶盾牌也不能抵御。” “而很明显，在这个世界里，只要不能防御【切断】的力量，我就没有敌手。” 灰色的混凝土大地上，瞬间刺出无数可怖的剑尖，锋利的剑刃上齐刷刷闪着寒光。 第十一章 爆炸 格林的梦里空间很大，没有建筑，完全是露天场合，苍白的天空、灰色的混凝土大地，确实有些无趣。 ——更关键的是，光天化日之下，不适合两人做深入密切的交流。 于是探索了一段时间后，两人打算建设梦境。 艾莉莎虽然不能控制梦境，但她见过无数风光，可以提出建议。 她最初想要修一座浪漫的浮空别墅，但后来发现，她造的东西，只要没有翅膀就飞不起来；这种情况就和很多组织成员一样，持有【飞行】，必须配合滑翔翼，否则只能用来减轻体重。 她给别墅添加双翼，结果发现扑扇起来上下摇晃，并不宜居；从美观的角度看，黑色的巨型翅膀，哪怕上面有白色的花纹，也显得十分丑陋。 格林也觉得扑扇着翅膀的别墅很滑稽，关键是这房不停震动，明显不方便。 建筑的事情放在一边，两人决定先改造地形。 现实生活里，钢筋水泥看得太多了，干脆回归自然；况且艾莉莎本体是喜鹊，更亲近山川草木。于是格林撤走了原先作为地面的混凝土，打算与她共同设计一处优美壮丽的自然风光。 只见混凝土不断消失，梦境真正的地底裸露出来，地面是一层白色的、平坦光滑的壳，不能改变形状、也不能拿走，完全不怕渗水发霉，非常适合用来做地板。 然而等到混凝土完全消失，格林才发现，平整的地底中央，赫然有一个直径约两米的漆黑洞口。 “这里竟然有个坑？” 格林大吃一惊。 他之所以大惊小怪，是因为完全没感应到这个坑洞的存在。这洞不仅不属于他的梦境，还有屏蔽他感知的特性！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刚想伸头去看，却怕洞中有危险，比如扑出一只怪物咬掉他的脑袋。 于是灵机一动，现场在洞口上方造出一块镜子。 透过镜子，能看到这个洞的内壁垂直，很像人工制造的井口，只是没有突出地面的部分。井稍微有些深，目测大约四五层楼高，另一侧透出白色光亮，光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可是距离过远，格林实在是看不清楚，于是又造出望远镜，透过镜子向洞下观望。 望远镜中，对面的那个“东西”，竟然是一张须发皆白、皮肤干枯、没有眉毛的人脸。 人脸的双眼缓缓睁开，视线冰寒地、冷漠无情地与他对视！ 格林顿时一个激灵—— 这张脸他认识！虽然相貌和年龄有显著的变化，但毫无疑问，他就是西蒙·海姆！ 那张僵硬面孔的右眼中射出诡异的蓝光，经由镜子反射，又透过望远镜，立即命中了格林的身体！ 他登时身体僵硬不能动弹，随即眼睁睁看着自己开始形变，竟逐渐泛起银白和金色的光泽，赫然是雕刻刀的颜色！ 千钧一发之际，井的中间隐隐传出某种晦涩难懂的语言，接着光芒一闪，传出轰隆一声巨响！ 蓝光被烟雾阻挡，格林的身体终于不再变化。他喉头一甜，噗地喷了一口鲜血，逐渐恢复了身形。 然而，拯救他的某个存在完全没有进一步防护的想法，强烈的爆炸冲击波席卷而来。 格林下意识地抬起手，造出一面混凝土墙壁，可是冲击波势不可挡，把墙壁整个掀起，劈头盖脸！ 他立即分解墙壁，控制地面，让自己飞速后退，但冲击波却无可匹敌地前进，威力压根就不衰减。 这时，黑翼的天使从天而降，把格林拥入怀中，振翅而起。 ——第一次被女友抱在柔软的怀中，格林在劫后余生的同时，也渐渐感到安宁祥和。 他意念一动，一根钢索从穹顶上垂挂下来，长出皮革环过两人的腰，拉着他们乘风直上。 两人高高吊着，就在空中俯瞰。冲击波在地表扩散了数千米，硝烟似的浓重的烟雾在爆炸中喷出，形成滚滚烟云。 等到烟云散去，只见原本牢不可摧的世界底部，竟被硬生生破开了直径七八十米、深度足有七八层楼的大坑。在坑的底部，半透明的液体渗漏进来，形成了一个直径约四十米的黑色池塘。 “格林，你刚才怎么了？”艾莉莎被吓得不轻，“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在洞的对面看到了西蒙·海姆，他的眼睛突然发出蓝光，我没来得及防御，差点被秒杀，”格林喘着气，看着诡异的池塘，“至于这场爆炸，大概是什么人救了我。” “你说西蒙先生攻击了你？”艾莉莎投来急切的目光，“我不知道他是入梦者……”。 其实回过神来，格林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首先，西蒙大佬本人很坦诚，若是来找他，不大可能在井的那头暗中袭击。 其次，他看到的“西蒙”的脸孔，虽然精神矍铄，却更加老态龙钟，连眉毛也白了，不像是同一个人。 虽然不能排除“未来的投影”这种可能性，但相比这种虚无缥缈的猜测，更可能的是有人伪装西蒙，或者在他的梦中代入了西蒙的身份。 只是，就算真的有现实里的大佬对他有所图谋，他又能拿什么来抵抗呢？ 他缓和心情，决定立足当下，先观察梦境的异变。 洞已经变成了坑，原先洞对面的世界现在埋藏在池水下，半透明的黑色池水一眼不能望穿，压根不知道具体有多深。 那么，这个黑色的池塘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带来什么隐患？ 两人随着绳索缓缓降落，小心翼翼地接近池水；与此同时，在格林的意念下，坑的两侧延伸出弓曲的钢筋混凝土桥梁，很快在下方结合，接住了两人。 格林从桥上延伸出物质，来探测池水有没有腐蚀性；而艾莉莎就站在桥上，仔细地查看水面。 半晌，她忽然提问：“格林，刚才的洞，会不会就是梦境的入口？现在洞被炸没了，是不是没人能进来了？” 格林一怔：“还真有这种可能……” 到时候叫队长他们来试一试？ 不过，这不急于一时，现在的重点是，黑色的池塘里，渐渐开始出现奇怪的生物。 第十二章 史莱姆 深坑之中，池塘虽然是黑色，但水就像被稀释的墨汁，并不影响两人看清楚水的浅层。 上百个发光的、果冻状的半透明球体生物——史莱姆，正在里面游动，大小类似于篮球。它们的身材略有不同，有的胖有的瘦；亮度上也有差异，有的黯淡有的明亮，但绝大部分都是蓝色。 奇特的是，如果注视着那些黯淡的史莱姆，它们身上的光就会熄灭，从视野中调皮地消失；即便是几只比较亮的史莱姆，注视时也会羞涩地黯淡起来。 史莱姆们都渐渐上浮，最后集中在水体的表层，似乎很渴望天空。证据是，有几只比较亮的史莱姆想要跃出池塘，但是被空气和池塘交界的水膜挡住。 它们只能一次次摩擦，寄希望把柔韧的水膜弄出一个洞，很快脸疼了，就待在原地自闭。 不过在池塘中央，最亮的那只史莱姆通体潮红，看上去非常努力。水膜好像被这只靓仔磨出了一个小孔，只是没能继续扩大，所以它还出不来。 这些球状生物看上去很萌、很友善，但格林没有忽视潜在的风险，丝毫不敢放松心里的警惕。 他观察了池塘里史莱姆的亮度规律，推断这些生物会逐渐变强。堵洞口可能不是长久之计，干脆趁现在先捞一只观察是否友善，万一是邪恶生物，就丢回去、叫队长进来把这个池子冷冻一下。 于是，他来到那只靓仔的边上，用大宝剑加持【切断】，把孔切成一个半米大的洞，割下一张柔软而韧性十足的水膜。 ——此时的格林并不知道，若不是【切断】刚好克制，这层膜至少要四阶的力量才能开出如此大的洞。 他接着制造出一个网兜，想直接网一只史莱姆，结果细细的网居然被史莱姆吃掉了。他又改变思路，想造一根鱼叉，结果艾莉莎表示反对：这些说不定就是爆炸史莱姆，万一戳爆了怎么办？ 关键是，史莱姆这么萌，你居然要杀它？ 格林只好又造了一根二十米鱼竿，末端装着抓娃娃机的铁爪——当然，不存在无良商家暗改抓力。他调节好爪子的灵敏度，去抓一只较为明亮的史莱姆。 结果又发现，史莱姆湿乎乎的，抓上去滑不溜爪；好不容易花半小时逮住一只，史莱姆竟然还能吃金属，直接啃掉其中一根铁爪就从里面漏出来。 格林已经被累倒在地，觉得被它们可爱的外表给蒙骗了。 他灵机一动，对准那只最亮的也是最皮的史莱姆——就是磨出洞的那只靓仔，把爪子靠过去。 这只史莱姆调戏了他很久，显得非常嚣张。看到爪子又靠过来，它还挑衅地碰了碰，一副“在座的都是辣鸡”的样子。 格林冷笑：“【结合】bine）。” 于是得意的史莱姆碰着碰着，就把自己黏在了铁爪上。 它顿时开始瑟瑟发抖，人性化地伸出两只半透明的小手，想要从铁爪上把自己拔下来，结果费尽全力、徒劳无功；它又想要啃掉铁爪，发现铁爪和它连为一体，自己没办法啃自己。 萌萌的史莱姆脑袋上变出大大的汗珠，紧接着颜色由红变蓝、由蓝变绿、由绿变白、由白变灰……最后变成某种棕褐色，对，就是巧克力一样的颜色，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格林蹲在桥边忍俊不禁，左手捧出一只大碗：“巧克力！快到碗里来！” 史莱姆被拉到水面，格林猛地一提，顺势用【切断】抵消【结合】，q弹软糯的史莱姆嘭地一声击破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嘟嘟地掉落在他背后的桥面上。 “好可爱！”艾莉莎发出惊呼。 只见史莱姆翻滚几圈就彻底晕了过去，眼睛的位置还浮现出两个大大的叉。 (??x_x??) 艾莉莎小心翼翼地接近，用棍子敲了敲史莱姆的脸蛋，发现它没有反应，一副死掉的样子。 她渐渐大胆起来，开始用手去戳它的脸，大号果冻的触感又软又q弹，她玩的不亦乐乎。 但格林并没有关注她的举动。 因为就在鱼竿提起的同时，池塘中央的水膜忽然再次封闭，紧接着他的耳畔传来飘渺的声音。 他不由得侧耳聆听，声音来自一个陌生的老人，像是某种语音留言，给人豁达开朗、精神焕发的感觉： “祝贺你，后辈。你是最先击破水面的人，按照预定计划，你获得了领导者的资格。” 留言中隐隐约约还有争论：“从外面打破的也算吗？”“有不少人在水牢外面，必须考虑”“打破并不简单吧” 还有不着调的声音：“我也要留言！”“你们猜被捉住的会是谁？” 格林努力分辨嘈杂的对话，心道： 这个声音可能是一群大佬预先设置的留言，只要有人捞出史莱姆就会触发。大佬的希望是让我来喂养这群史莱姆？ 他们为什么要弄这么一个史莱姆池？再结合争论声看，这个池塘应该是个水牢，而我从外面切开的举动，好像是他们计划中的特殊情况，那他们的计划又是什么？ 对于争论声，老人统统没有理会：“我们的一个朋友走后，捐赠了他的【自愈】，能对所有的后辈生效，希望你不要介意副作用。” 嘈杂的声音顿时一静，变得肃穆。 被击破的水面处，无形的力量宛如春风拂面，自池塘中央吹过他的梦境。 一只虚幻的、脑袋上有皇冠的蓝色史莱姆乘风而起，迅速升空，最终隐没在苍穹之下。 格林感受着更加精力充沛的身体，大致明白了【自愈】的含义。 虚幻的史莱姆头上有皇冠，莫非是史莱姆皇帝？而所谓的副作用是什么？ 留言还在继续：“另外请记住，你们的敌人是……%&*@￥$……” 格林诧异地发现，留言像是受到什么干扰，只剩嗡嗡的声音，而且很快就没了下文。 他的余光不经意扫过身边的艾莉莎，发现少女正背对着他，坐在桥面上玩史莱姆。她玩得非常过瘾，抱着姆尽情地揉扁搓圆，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他连忙问：“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一个老人说话？还有一只史莱姆升天了？” 第十三章 长野奇遇记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一个老人在说话？还有一只史莱姆升天了？” “有吗？我没听到什么动静啊，”艾莉莎讶然，回过头，“可能是我没注意……啊！” 少女看上去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连后退：“啊，你——” 格林看着她大吃一惊的样子，疑惑道：“怎么了？” “你、你是格林？”艾莉莎显得非常震惊，用手指向他，“你自己看……” “什么意思？” 格林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种不妙的猜测。 顺着她的手指朝下看—— “啊！” 一只球状的、金闪闪的、果冻状的半透明史莱姆，发出响亮的惊呼声。 -------------------- 同一时刻的午夜，纽克市的一处青年公寓。 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微胖、平头的日裔年轻人，相貌平平、鼻梁粗短，但胡子刮得干净整洁。 ——他是穿越者，长野寻！ 长野寻前世是一名扑街编剧，不懂投资、不懂科技，更不懂军火武器；唯一的过人之处，就是记得很多特摄剧本。 他怀揣着影抄公的梦想，两年前从东瀛来到好莱坞。虽然带着一大堆后世非常成功的剧本，但在影视圈子里没有人脉，投给海姆出版社的《迪迦奥特曼》也没有被看重，更没有得奖。 他渐渐花光了身上的钱，只好搬出原来的住处，住进了廉价公寓。 结果住进去没多久，隔壁开始装修房间，从黎明到日落、连续不断地传出锤墙的咚咚巨响。 他强忍着噪音住了个三个月，突然有天夜里，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隔壁的大锤声。 白天的噪音可以忍，毕竟可以出去找个咖啡店码字。可是晚上还锤，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当时的确很不理智，只觉得胸中一股怨气，脑中热血一涌，抄起啤酒瓶冲到隔壁，把那个抡锤子的男人砸了个头破血流。 在陌生男人带着惊愕倒地的那一刻，从来没杀过人的长野寻瞬间就慌了。淋漓的鲜血在啤酒瓶的碎渣上流淌，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几乎窒息。 ——他受不了血腥刺激，惊坐而起，才发现自己正在床上，而隔壁压根就没有声音。 原来，激情杀人不过是一场梦境……长野寻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也只有在梦里，他的愤怒才会突然爆发。 后来，那个邻居好像搬走了，他再没被骚扰过。 但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不断地做一个更加奇怪的梦。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蓝色的、果冻状的半透明史莱姆，凭借潜意识在黑暗的水里游泳。 他并不是孤身一人，还遇到了很多伙伴，它们都很黯淡，和他是同样的蓝色，漫无目的、浑浑噩噩地漂流着；他自己却有意识，而且比周围的伙伴都要亮，并因此鹤立鸡群。 水很黑暗且没有方向，史莱姆们抱团集中在一处。尽管无法交流，但为了避免和这群同类失散，他也选择了抱团取暖。 漂流一段日子后，他发现了几只与众不同的史莱姆，不仅有一些意识，还有花里胡哨的颜色。 几个月来，它们逐渐摸索出一套娱乐的方式。 这些彩色的萌物并非只会萌萌萌，它们还会用某种颜色来表示身份，用颜文字来表达感情。就比如说长野搭讪一只粉色的史莱姆时，它们是怎么交流的呢？ hi~o(*￣▽￣*)ブ（你好！） (o_o*)（嗯，你好） (*????╰╯`??)??（我可以和你交往吗？） !!!∑(°Д°ノ)ノ（我是男的！你不要过来啊！） ……因为大家都没有理智，所以交流非常阿库娅。潜意识就是如此，哪怕很成熟委婉的人，梦里也会变得幼稚和直接，所以性格暴露得非常快，胆大的变得莽撞，内向的总是害羞，要强的显得傲慢，孤单的都在求抱抱。 加上大家都是圆球、可以变色，于是聊天表情包就发展起来：狂笑、脸红、鄙视、可怜，还有最流行的滑稽。一开始还有五颜六色的滑稽球，最后大家统一意见，都变成黄色。 等到颜文字、表情包玩腻了，它们开始发明一些新花样，比如控制身体变形。 史莱姆们本体都是人，很快变出喉咙，理论上只要有空气就能说话；但可惜一直没有姆学会水中说话的技巧。 后来它们发现，最实用的技巧是变出手，因为彼此的身体摸上去手感超级棒，有手就能开心地彼此调戏，甚至可以van一些深深的、黑暗的幻想。 ——可惜这里没有手语专家，史莱姆们也没有足够的神智来发明一套手语，只能做竖起大拇指、摆个v之类的简单手势。 d===(￣▽￣*)（赞！） 但要变点别的东西可就很难了，例如常见的，在头上凝聚一个感叹号，实际上要求控制太阳穴的运动。 有一只橙色的史莱姆很擅长此道，她不仅能在脑袋上轻松凝聚出简单的“！？#”，还能拼出♂、♀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这让她在伙伴中非常受欢迎。 长野寻潜意识里也很崇拜她。作为鲜明的对比，到现在为止，他只会一颗心、一滴汗等简单的形状。 不过，在今夜的非诚勿扰时间，萌物们欢乐又无聊的生活忽然被打破了。 一片黑暗的水体中，忽然隐隐约约有阳光射来，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亮度的刺激下，有意识的、没意识的史莱姆，都向着光游去，很快聚集在一层薄膜前。 薄膜外的景色被模糊了，看不到具体的情形；可是大家都能看出来，这外面肯定是和水里不一样的世界。 好奇之下，有的史莱姆开始撞击薄膜，结果薄膜毫发无损，倒是它们自己脑门肿得厉害。 橙色的史莱姆姑娘发现，薄膜的中央更脆弱，摩擦的效率也更高。她把自己变得粗糙、用脑袋去蹭，很快拱的头皮发红，但成功制造出了一个小孔。 大家都很开心，长野寻也很钦佩她细致的观察力，于是自告奋勇接替下面的工作，用脸去蹭大那个孔。 不一会儿，周围的伙伴发现不对劲，这家伙一直没有表情，好像是用脸在蹭？ ——不做表情的时候，史莱姆不需要变出五官，前后左右没有区别。所以长野寻没注意到，他崇拜的橙色史莱姆姑娘，刚才用的是后脑勺在干活儿。 第十四章 我不皮了 长野寻蹭了一会儿，想要休息，忽然发现周围的同伴都变成黄色，斜眼看着他。 看，他的脸红彤彤的，像不像猴子屁股？ (??w??)（滑稽) 史莱姆们笑不出声，就一个个变成发光的滑稽球。唯一没有变成滑稽球的橙色姑娘，也长出双手捂住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长野寻看看她头顶磨出来的红色，好半天才明白了它们的笑点所在。 他本体是日裔年轻人，有点中二，潜意识年龄又比较小，只觉得羞怒在心中酝酿，顿时遍体通红，咬牙切齿。 (╬￣皿￣) 于是脑袋一抽，憋着倔强发誓，就用脸去怼穿这个孔！ 周围的滑稽球都斜着眼睛勾起大大的笑容，看着他红彤彤的脸皮感慨：真厚啊。 ——当然，史莱姆们丝毫不知道，在水面上方的人的眼中，长野寻才是最靓的仔。 突然，出乎所有史莱姆的意料，小孔一下子变成了大洞，露出外面模糊的蓝天白云，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史莱姆们沸腾了：长期以来，黑暗的水中没有任何娱乐，只有同伴之间的相互调戏，再这样下去，整个姆都会抑郁。因此哪怕外面有危险，它们也愿意冒着风险去看一看。 结果，最近的长野寻还没来得及跳出去，一只带着长杆的网兜就伸下来，开始逮着他捞。 外面的世界果然好危险。 他自己灵活躲过，但是他的身后，有一只没有意识的史莱姆未能躲开，遭了殃。就在那只史莱姆将被捉出水面、同伴都感到担忧焦急的时候，它竟然凭借本能把网给吃掉了，就连网的圆形金属框架也吃掉一部分。 ——原来史莱姆有吞噬的能力，而且金属也能吃？ 长野寻恍然大悟，心中一定：哪怕被捉住，只要吃掉捕捉工具就可以逃脱了！ 不一会儿，一根带着爪子的长杆伸入，史莱姆们没那么害怕了，渐渐膨胀起来。 长野寻胆子最大，看见爪子远远过来，他会绕着转圈、并不急着躲远，偶尔还去碰碰那只爪子。 渐渐地，他开始调戏爪子，并凭借这种刀尖上跳舞的行为，收获了许多史莱姆的惊叹。但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最后还是被抓住一次，只得把爪子啃掉，依旧有惊无险。 史莱姆们觉得，捉它的渔夫此时一定很自闭，纷纷露出滑稽的笑容。不过出乎它们的意料，这愚蠢的渔夫竟然没有放弃，又伸了一只爪子下来。 这次大家都觉得没危险了，纷纷凑过去观察；长野寻更是开始挑衅，爪子还没有过来，他就去主动地冲撞。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我有一百种方式让你捉不到我，而你，却无可奈何！ 正在他越发嚣张、皮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粘住了。他还没有意识到危机所在，变出手想把自己从爪上拔下来，结果感到粘的很牢靠，不能分离。 既然这样，不如把爪子啃断。他又长出嘴，对着金属柄就是一口——嗷！疼疼疼…… 剧烈的疼痛传来，根本无法下嘴。 他震惊的发现，这柄金属爪已经和他连为一体，想啃断犹如自断一臂。 周围的伙伴们很急切，但都不敢过来救他。橙色的史莱姆姑娘鼓起勇气凑过来，咬了一下金属柄，结果再度引起了长野寻的剧烈疼痛。 百般尝试，他最终发现，真的逃不掉了！ 就这样，他的身体从狂妄红开始，依次变成震惊蓝、窘迫绿、惶恐白、绝望灰，最后莫名其妙地变成棕褐色。 这颜色很眼熟，就是他最经常喝的啤酒的瓶子颜色。 在同伴们惊惶的目光中，他被一下子提起，击破水面，来到新的世界。 然而新世界的空气中似乎缺少了某种重要的能量——可能是水分，可能是营养，让他一出来就感到剧烈眩晕，像是突然被拔走了氧气管的患者。 原来史莱姆不能离开水生活吗……我就要死了吗……死了，应该就会醒吧？ 如果有下次，我再也不皮了…… --------------- 同一时刻的午夜，纽克住宅区，约翰教授的梦境之中。 游侠在人群中抬起头，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身穿哥亚大学的校服，正在一个小教堂中做祈祷。 这座小教堂她不仅去过，而且清楚地知道，这是生命福音教会纽克市行动处。 该教会是组织在国内的最大对手，靠着在信徒的梦境中为他们实现愿望，例如托梦服务、减轻病痛等，逐渐发展起来。只是由于他们集体梦境发展较晚，在整体实力上落后于梦境组织。 梦境发生在教堂里，不代表教堂里真的有入梦者。据队长事先的调查，约翰教授虽然自己不信教，但他去过教堂，而且身边有很多教会的信徒。 老人在突发变故时，想起学生的推荐、梦到这里，在常理之中。但想到一个相信自己能战胜困难的老人，竟然改变了信仰、开始寻求神的指引，游侠唏嘘不已。 她摸了摸衣兜，悄悄取出一面没有任何装饰的小镜子，端详自己的脸；见到相貌没有改变，明白自己只是梦中龙套。 事实上，能带进个人梦境的现实物品质量受实力限制，所以游侠不能背她的双肩包，只带了纸笔、镜子、空白结晶和必备武器。 “牧师先生，救救我的孩子……” 教堂的门口，远远传来约翰教授的声音，急切、沙哑又憔悴。他的手中捧着一只喜鹊，迈着微微颤抖的步伐，向牧师走来。而在他身旁是穿着大学校服的格林，正轻轻扶着老人的肩，面色沉重。 喜鹊的眼神生动，有着黑羽白腹，翅膀上有着漂亮的白色斑纹和蓝绿色虹彩，纤毫毕现；格林的神态和装束，也与本人毫无分别。但游侠知道内情，艾莉莎和格林根本不在这里，眼前是老人自身的幻想产物。 “教友，请问你遇到了怎样的困难？”神父脸上浮现关切的神色。 “是这样，我的女儿遭到强大的诅咒，变成了喜鹊，请问您是否有解除的方法呢？” 老人举起手中的喜鹊，眼角微微湿润，“请原谅我不是信徒，但我的很多同事和学生，向我提到你们，他们说只要诚心，生命之主会接纳任何人，帮信徒解决痛苦……” 神父疑惑地看着老人：“抱歉，我不太明白，您能否具体说明一下？” 第十五章 怪兽 “抱歉，我不太明白，您能否具体说明一下？” 神父好似没有听说过诅咒，他的神情很疑惑。 “是这样……我的女儿遭遇了凶恶的罪犯，”老人努力回忆，“我的警察学生告诉我，不超过十年，罪犯就会被抓住、或者死去，她就能恢复原状……但我没不想等那么久……” “您想说，您的女儿被变成了这只鸟？”神父皱起眉，从老人手中接过喜鹊，仔细端详，“您没有开玩笑？” 老人坚持：“我的这个学生一向很诚实，不会说谎。” 神父将喜鹊拿在手里，静静思考，老人则在格林的陪同下默默等待，教堂里陷入沉默。 出于职业谨慎，游侠没有抬头，而是一直模仿其它信徒假装低头祷告，口中念念有词。她打算等到老人离开教堂，再以学生的名义上前接触。 不久，听见神父打破沉默：“教友，请问您的女儿受到诅咒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我的学生没有告诉我……”老人渐渐低头。 搀扶着他的格林也轻声开口：“警察先生的确没有透露。” “这样啊，”神父从衣袍内取出一只玻璃瓶，“可以尝试让你的女儿服用圣水，主的力量能为她驱除一定程度的邪恶。” ——别说是圣水，在约翰教授的潜意识里，只要可能有用，他就不会放弃一丝希望。 于是他期冀地从神父的手中接过圣水，颤抖的手拔出软木瓶塞，开始喂给怀中的小鸟。 偌大而空旷的教堂里一片静默，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小鸟的复苏。 游侠默不作声地等待着老人给小鸟喂食圣水，忽然看到神父又取出一只小玻璃瓶： “圣水对前辈也有好处，您可以自己服用一些，缓解心灵的痛苦。” 游侠听到神父的话，瞳孔骤缩。 老人的全部注意都在怀中的喜鹊身上，周围的人也都配合地保持静默，唯独神父还在推销他的“圣水”！ 神父是入梦者！ 她当即决定打断事情的发展，但考虑到敌人战力不明，己方战力不足，只能使用黑色结晶。 ——早在来之前，队长就告诉她，结晶在释放时可能会引发灾难，正好用来制造混乱。 她脸上的神态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手却悄悄伸进校服的口袋内，接连打开了一串玻璃瓶。 五只玻璃瓶内的高浓度氦气迅速散去，四枚黑色结晶、一枚白色结晶接触到空气，高速蒸发。 等到老人将圣水喂给喜鹊，正准备接过神父手中的又一瓶圣水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地震了！” 游侠在信徒中，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低声喊叫。 “什么？”“地震了？”“快出教堂！”…… 教堂里宁静肃穆的氛围立即被打破，琉璃窗哗哗响起。 学生们顿时陷入混乱，争先恐后地向教堂外面走去。约翰教授也莫名慌张，把玻璃瓶一丢，也不给神父说抱歉，紧紧抱着怀中喜鹊、转身就跑。 神父一惊：这场地震是梦境组织的“剧本”？有其他入梦者存在？ 他没有纠结自己是如何被识破，而是仔细观察四周。仔细回忆“地震”的喊声是从哪里发出，但打量了几个可疑的方位，没有发现目标。 ——现在敌人在暗，自己在明，这本是极度不利的情况；但敌人没有攻击，说明对方实力不足、只能制造混乱，他暂时不需要紧急脱离。 他决定窥探这一最新剧本的细节内容，于是立即远离人群，防备敌人混在人群中偷袭。 神父跟随着人流来到教堂之外，霍然发现，梦的环境已然天翻地覆。 原本平坦的纽克市地形竟然变成了连绵不绝的群山，漫山遍野的树木中，穿插着极其现代的办公楼，立交桥假设在山谷与山谷之间，仓皇的车辆正以极快的速度逃逸。 遥遥地传来让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地面一阵阵有规律的震动。高耸的教堂屋顶被震得摇摇欲坠，华丽的琉璃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在教堂前方是避难的人群，金领丽人们在惊恐逃命，她们穿着黑西服、白衬衫，脚踏高跟鞋，蹬蹬地在山间的石子路上奔跑，碎石飞溅，扬起滚滚的石灰。 唯独仅剩的、矗立在鸟语花香的山顶的380米帝邦大厦，还能让神父辨别出这里的确是全国的金融中心。 神父并没有惊慌，他镇定地汇入逃命人群，然后回头张望人们惊恐的源头。 远方，一座巨大的、发出朦胧金光的金字塔屹立在在山间的低谷中；一头身高约五十米的巨大怪兽，以人的姿势垂直站立，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接近了金字塔！ ——这地震居然不是自然灾害，而是那只巨兽脚掌落地的震动波！ 奔流的人潮中，神父目瞪口呆，不由得停下脚步。 并不是他少见多怪，梦境组织有剧本，其他组织当然也有剧本，他此前经常遇到的有《堂吉诃德》、《神曲》等，大部分是幻境，徒有其表。 也有些剧本很成功，比如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到五年前作者去世为止，一直能具现出福尔摩斯。大侦探在梦境里，找入梦者犹如捉小鸡，一度让犯罪者闻风丧胆。 人们借此得出一些模糊的规律：首先剧本要非常受欢迎，最好举世闻名；第二点则很奇怪，想象越是瑰丽，故事越复杂，成功概率越低。还有一点，那就是剧本还没有完结。 ——最近有非常罕见的例外，东瀛方面出了一本《东京人相食》，不仅没有名气，设定也天马行空，但莫名其妙就通过了初步试验。 虽然有例外，但主流作家们都写得相当保守，故事设定非常简单，《飞艇惊魂》算是其中最大胆的一部。 海姆出版社正在投资康桥大学托金教授的《霍比特人》，但如此复杂的剧情和能力体系，大家都觉得成功是天方夜谭。 总而言之，经历过堂吉诃德、天堂地狱、如来佛祖的考验，甚至曾和福尔摩斯谈笑风生的神父，首次见识到了一头庞然巨兽。 《迪迦奥特曼》第一集：巨大怪兽哥尔赞。 第十六章 巨人 《迪迦奥特曼》是谁写的，讲了什么，神父不知道、游侠也不知道；但游侠稍好一些，她知道主角名叫圆大古，是日国人。 这种保密是很必要的，黑色结晶承载的剧情只能使用一次，万一对手抄袭并先一步释放，己方的结晶就没用了。 另外，保密也让竞争对手无法模仿——若他们知道了迪迦奥特曼，第二天就会有各种奥特曼，万一成功了呢？ 梦境不会重复，因此只要释放的时候无人窥视，使用者就可以坐等剧情结尾。等敌人隔段时间再进来，巨人早就把怪兽打死，也就不会发生泄露情报的意外。 然而现在有人在场，剧情秘密显然守不住了。 在怪兽的阴影下，神父一边奔跑，一边身躯狂震：那只遮天蔽日的怪兽仿佛在追着他跑！冲击波卷起的沙石把他屁股都打疼了！ 好在，他跑着跑着，发现那只怪兽并不是真的冲着他来，它的目标是山谷里那座诡异的金字塔。 滚滚烟尘中，神父心中缓和，没有退出梦境，而是决定留下来打探第一手情报。 他就近选了一处坡顶，匍匐在地，遥遥地观察事态的进展。 时间流逝，长着尖尖脑袋、蜥蜴的尖嘴、原角龙的头盾的大怪兽，站在发出朦胧金光的金字塔前，顶着剧情主角大古挠痒痒的飞机炮火，两脚跨立，想要释放光线打破金字塔。 可是作为能源的空白结晶不够，它用不出超越二阶的力量，只能在原地憋得脸色发青。 要不然，喂它结晶？ 神父在心中快速思考。如果他探索剧情，不仅可以申请报销，还能得到巨额奖励。 而最差的情况，不过是被怪兽踩死，他只会爆掉备用能力【迅捷】，没有降阶的忧虑。 他咬咬牙，猫着腰靠近巨大的怪兽，最终冒险接近到数十米处。同时，从怀中取出两只玻璃瓶，拔出瓶塞。 瓶子被扔到怪兽脚上，里面的氦气迅速消散，空白结晶逐渐蒸发。 数秒后，原地站立、憋大招憋得脸色发青的狰狞怪兽，突然如获新生、发出响彻天际的咆哮！ 它振作精神，额头射出一道亮紫色的射线，终于将金字塔摧毁。塔身化作光粒飞散，暴露出其中的三个50米灰色巨人石像。 巨大的尖头怪兽似乎非常愤怒，它发出尖利的怪叫，凑近并抱住巨像，开始单方面施暴。 灰色的奥特曼石像被它打的碎裂爆炸，大地颤抖，拳风呼啸，巨石粉碎，这是凡人无法抗衡的伟力！ 突然，其中一架黄色的科幻战机似乎失了智，扭过机身向怪兽冲去，正是主角大古驾驶的飞燕号。 大古拥有光遗传因子，本身就与奥特曼石像存在共鸣，因此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拯救石像。 可是战机对于巨大的哥尔赞怪兽而言，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苍蝇；它只随手一拍，战机就起火坠落。 跳伞拉杆失灵，战机即将坠毁，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大古诡异地变成一道光，融入了巨人的身体！ 奥特曼石像胸口指示灯亮起蓝光，灰色表面变得银白，接着染上红蓝两色，就此复苏！ 天边隐隐有嘹亮的歌声响起，气氛变得振奋人心。 神父就隐蔽在附近，看巨人和怪兽扭打在一起。 巨人使用了他惯常的搏击技巧，搂住怪兽的脖子，连续拳击它的腹部；怪兽也凶狠异常，使用强壮的尾巴反击，成功把巨人击倒在地，试图用嘴啃食他的头部。 尽管他们打的昏天黑地，双方却一直放不出技能，巨人胸口指示灯的红光更是不断闪烁，一看就是快要没电的样子。 通过双方的颜值，神父猜测巨人才是主角，于是苦着脸冒险接近，继续投喂结晶。 投喂了六枚后，巨人终于大发神威，一发光线将怪兽炸成碎片。 不是怪兽哥尔赞不努力，奈何奥特曼开外挂啊！ 有结晶为所欲为.jpg 神父露出欣慰的微笑，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却看见巨人胸口指示灯的红光闪烁得更加急促。巨人仰头望向天空，高举双手五指并拢，似乎是要飞走。 他顿时面色一僵—— 喂，等等，我投喂了半个月的工资，结果剧情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我就投喂怪兽了！ 这种简单得令人发指的剧情，竟然也能获得成功？ 难不成给小孩子看？ 神父当然不会知道，这几乎就是正确答案。他只知道，剧情结束，投资也打了水漂，只能寄希望于干掉那个潜伏的敌人，拿个能力回本。 他心中滴血，眼睁睁地看着巨人屈膝下蹲，即将飞走。 就他无比心疼时，身后响起了响亮的呐喊： “大古、彼は怪獣です！（大古，他是怪兽！）” 神父蓦然回首，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看不清身份的女子站在身后，左手捏着老约翰用过的圣水瓶，右手遥遥地向巨人扔出了结晶！ 巨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身形猛然一顿，转过身来。 ——游侠不知道巨人的人类身份，但她赌对了，某种意义上大古就是迪迦奥特曼。 结晶融入到巨人的腿上，他胸前的红色闪光不再急促。巨人诧异地望着脚下，打量了穿着黑色长袍的可疑男子，略一思考，习惯性地蹲下来。 迪迦奥特曼设定上可以变小，但第一集的剧本里面没写，他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铺天盖地的阴影中，神父一下就慌了：“法克！” 他并不知道这巨人是何性情，而眼前的敌人却直呼其名，显然知根知底。与其等事件变得复杂未知，不如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他反手从背上抽出一根半米长的铁锤： 零阶非凡物品“午夜铁锤”，对混凝土建筑有极大的破坏力。副作用是如果在午夜被人持握，将发出巨大的咚咚声，让一定范围内的人变得烦躁、无法入眠。 他想利用这个副作用唤醒老约翰、终止梦境，可惜他失算了：梦的主人约翰教授早就被吓跑，不在附近。 咚咚的巨响回荡在山谷之间，气氛变得无比紧张。 第十七章 配方 神父热血上涌，决定先发制人！ 他取出一只玻璃瓶咬在嘴里，接着用出【加热】，手中的铁锤几秒就烧得通红。高温将微微湿润的锤头烧出腾腾白气，在空旷的山谷间发出滋滋的鸣响。 他又发动【迅捷】，箭步向前，身形在高速运动下变得模糊，就连地面上的阴影也难以看清！ 凭借女子难以躲避的速度，神父拎着锤子往她头上一砸—— 一锤子砸在了奥特曼的手指尖上。 那巨人的手指比他的大腿还要粗，炙热的锤头在银白色皮肤上冒着微微青烟，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山谷骤然寂静，就连一直咚咚响着的锤子，也突然乖巧地陷入沉默。 神父缓缓抬头，看到比他整个人都要大的金色巨眼。 “……算你们狠！” 他口齿不清地骂了一声，发力咬碎嘴里的玻璃瓶。 三枚结晶，混杂着血水和玻璃渣消失在他的口中。纯净的白光在他身上亮起，数秒后，神父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 约翰教授住宅后方，有着一片人工栽种的景观灌木，黑暗的灌木丛掩护着身穿黑袍的神父重新出现。 他的口腔没有受伤、更没有玻璃碎渣，衣袍内的玻璃瓶也依然保持着完整，只是其中的十余枚结晶已然消失不见。 ——梦境并不能真正干涉普通物质，它只能影响入梦者和非凡物品。 午夜的纽克没有星月，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绝。神父蹲在灌木间，谨慎地观察四周情况，忽然看到西面天空中遥遥传来不同寻常的亮光。 他取出一只精巧的单筒望远镜望去，看见阴云密布的灰暗天空被映照得通红，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时不时喷出火舌，滚滚的浓烟冲上天际。 也许别的人不知道内情，但神父很清楚，起火的是那家亚洲特色餐饮公司的仓库。 ——因为，他正是混入仓库，向调味品中注射虫卵的执行人！ 火势似乎没能得到控制，连绵不断地延伸扩大，很快就烧到了工人公寓的所在地。就在神父满心凝重地举着望远镜时，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肩。 他的身体骤然僵硬，心中巨震！ 身后传来低沉的、让人莫名其妙的问话： “迷茫的羔羊，应当寻求谁的庇护？” 神父不敢有丝毫动作，口中说出暗语： “向不朽的生命之主大人寻求庇护……请问教友的祈求是？” “献上忠诚与信仰，祈求生机与永恒。” 话音落下，肩上的手随之移开。 神父微微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形矮胖的男子，脸上带着使人强烈模糊的面具，看不出他的身份。 他连忙挪开目光，卑微而谦恭地单膝跪地：“大人，请问您找我是为了……还有那边的大火，究竟是为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神秘男子的声音显得很随意，“你这么快就出来，是任务完成了？有什么发现？” 见神父的目光微微犹豫，神秘男子耐心地接了一句：“放心，该是你的结晶，一颗都不会少。” 神父立即如实回答：“我在梦中见到老约翰，他的女儿疑似死亡的非凡者，遗物是一只鸟。” 神秘男子不置可否，从怀中掏出两只玻璃瓶丢给他，面无波澜：“还有呢？” “嗯……梦境组织的成员也在梦里，他们的剧本召唤出了巨人和怪兽……” 神父详细阐述了来龙去脉，很快，神秘男子微微讶然： “你确定这个剧本不是幻境？” “不，巨人和怪兽都有实体。证据是，我在最后发动攻击时被巨人轻松挡下，那个巨人的力量远高于我。” “我知道了，上头会派人来验证的，”神秘男子颔首，从兜中掏出一串小瓶，“拿好你的报酬，去吧。” 神父看着那串发出纯净白光的小瓶，心中惊喜，连忙接过、在地上叩首： “感谢主的栽培!” 雨夜里，神父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收入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猛地感到后背一阵刺痛，痛楚立即在他胸腔中炸裂开来，紧接着银色的金属长矛贯穿了他的胸膛！ 一瞬间遭到重创，神父怒目圆睁，双手条件反射地紧紧握住突出胸膛的矛尖： “你……为什么……” 身后却传来低沉的声音： “抱歉，这是主的决定。没有由主亲自执行，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银色的金属尖刺反射着天际的火焰，突然化作飞散的光粒。 滚烫的鲜血再也无法抑制，从神父胸前的血洞中迸射出来，在地上流成一片狰狞的湖泊。 临终的一刻，他终于明白，主不惜引发大火烧毁仓库，就是为了断去一切可能的联系。而他梦境中的秘密，也绝不能保留在世间，给别人窥探的可能。 从他执行投毒任务的一刻，死亡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他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看着微胖的神秘男子漠然站立，从怀中取出一张略微破旧的羊皮纸。 随即，男子对着神父圆睁的眼扬了扬，轻声说： “安心去吧，你的遗产我会物尽其用的。” 神父瞬间瞳孔骤缩，竟怒极攻心，猝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半晌，彻底不再动弹，死不瞑目。 淅淅沥沥的雨中，神父的尸体诡异地干瘪，渐渐缩小、融化，最后凝聚成一方燃烧着虚幻火焰的木炭，两枚结晶从木炭上析出。 潮湿的地面上，只留下他空空的衣袍、数串玻璃瓶，还有一把半米长的大锤。 男子迅速伸手，将轻于空气的两枚结晶扣进玻璃瓶中，任由它们在低浓度的氦气中退化为空白。 他借助木炭微弱的火光，再次确认了手中的羊皮纸： “二阶结晶配方【冶炼】：服用者需持有金属类能力。 主材料：【加热】，辅料【冲击】、【融化】、【形变】等。 注意：至少需一种辅料，至多不超过三种辅料，强化次数需少于两次。” 男子审视地看完配方，从怀中掏出一枚悬浮的、奇形怪状的结晶——【形变】，直接扔在炭火上。 第十八章 诈唬(一) 在炭火煅烧【形变】的同时，他又忽然想到，这把非凡铁锤大概率能替代【冲击】，于是手心伸出金属长矛，将大锤挑起，放在炭火上炙烤。 数分钟后，原本幽幽燃烧的木炭忽然亮起剧烈的明火，吸收了结晶、将大锤烧的融化，同时放射出剧烈的火红光辉。 耀眼的辉光划破了黑夜，惊起了几户人家的狗叫声。 男子暗道失策，连忙用衣袍遮挡，好在不到五秒后木炭就光芒收敛。 再度挪开衣袍时，面前的木炭已经化作一枚炽热的结晶。 如同小太阳一般的结晶散发着炽热的辐射、难以直视的金色光线，释放出的热量扭曲了空气，烤干了下方的湿润泥土。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结晶上，发出劈里啪啦的水蒸气爆响声。 神秘男子微微紧张，屈膝蹲下，搓了搓微胖的手，紧接着亮出掌心，释放银白色金属长矛向结晶试探。 只见两者接触的一瞬，结晶犹如烧化的铁水一般流淌而下，淋在金属长矛上，最终融入其中，没有一滴溅射和残留。 男子见状心神微松，将长矛收回，仔细感受身体的情况，没有发现异状，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收拾了神父的遗物，没有直接起身离开，而是压低呼吸，隐蔽在灌木丛中继续等候。 约莫半小时后，在神父化作木炭的位置，一只圆圆的、可爱的蘑菇在细雨中生长出来。 蘑菇的伞盖上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在黑夜里发出淡淡的火焰色荧光。 …… 神秘男子正戴着面具和眼镜，小心谨慎地用细线和甲醛处理地上的炽热蘑菇；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哥亚大学公寓中，巧克力色的萌萌史莱姆长野寻，也终于从昏迷中找回意识。 ——为了避免它突然惊醒，格林没敢大幅挪动它的位置。 “咦？我没有死？” 萌萌的它还闭着眼，感受到自己的史莱姆身体，不由得自言自语： “平时被那群家伙打死，不都是直接醒过来吗？” 接着，它又把自己吓了一跳：“我怎么能说话了？” 巧克力史莱姆脸上浮现出两条眼睛缝，透过眼皮看到了有些阴沉的天光：“原来有阳光和空气啊，是新世界？” 终于，长野寻睁开了颜文字风格的眼睛，开始打量这个世界。 (⊙a⊙)！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悬崖，悬崖的边缘正在缓慢的崩溃。 悬崖之外，阴沉的天空上遍布密集的乌云，电闪雷鸣，隐隐传来走向凋零的葬歌。左侧的天空燃烧着烈焰，太阳正在西落，右侧天空已经蒸发不见，透出锋利的锯齿状边缘。 在天空边缘的锯齿之外，是纯黑的虚空。虚空中漂浮着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脸，或大或小，没有头发也没有上身，空洞的眼睛里没有瞳仁，有的哭泣、有的尖啸、有的愤怒、有的愉悦，发出层层叠叠的凄厉笑声。 史莱姆望向右侧的虚空，不经意地看到其中一张脸。 那张苍白的面孔恰好与它对视，惨白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裂开、直至耳后，露出鲜血淋漓的牙齿。 “啊！！！” 史莱姆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身体表面被吓出了肉眼可见的绒毛，毛茸茸的身体抖成一团波浪！ 它不由得低下视线、连连后退，忽然后脑勺碰到了一个软乎乎、弹嫩嫩的东西。 这种果冻的质感，好像很熟悉啊……等等！ 条件反射地，它猛地蹦开，转身定睛一看—— 赫然是一具史莱姆的尸体！ 一把狰狞而带着锯齿的大剑，惨无姆道地，将尸体切成两半，清澈中带着一点蓝色的血液从断开的尸体中流出，血泊已然干涸，流下一摊晶莹的痕迹。 顺着痕迹望去，悬崖下，数不尽的史莱姆尸体堆积在粘稠的蓝色海洋边！ 海中燃烧着幽幽的紫色火焰，将史莱姆烧成粥一样的液体，不断有白色的云雾从海洋中飘出、融入虚空。 ——然后成为无数人脸中的一员！ 咕噜……萌萌的长野寻咽了一口唾沫。 难道我其实已经死了？ 这就是史莱姆的地狱吗？ 如果我掉下悬崖，灵魂就会变成厉鬼，永世不能轮回？ 它变得惊恐起来，连连后退，朝着悬崖唯一有路的方向嘟嘟后跳。 翻过斜坡，就看到一座阴森的教堂。 通天的藤蔓将哥特式的教堂整个悬挂在空中，有着漆黑的尖尖屋顶、遍布的黑色荆棘和妖艳的血红玫瑰。教堂高高的大门敞开着，一路上铺满了蓝色的史莱姆尸体，都面朝门口，似乎竭尽全力也没能抵达。 那里居住着地狱的主人吗？难道是神话中的阎魔？ 长野寻身后的悬崖崩溃得越来越快。眼看自己就要掉下去变成一锅粥，它把心一横，使出吃奶的力气蹦向教堂的大门。 风中吹来凌冽的寒风，刮得它的脸生疼。 气喘吁吁地，它终于进了教堂的大门。刚进去没几步，教堂的门哐地一下，就关上了。 史莱姆的心中咯噔一声！ 环顾四周，面前的教堂阴冷而潮湿，数十米高的立柱撑起了高耸的屋顶，空旷的空间中回荡着幽灵般的丧歌声。 教堂中央最高处是藤蔓、荆棘编织成的王座，王座中坐着一位女子。 ——不，明显不是人类女子，而是堕落的天使。 她有着淡金色的冷艳长发、没有血色的雪白肌肤，冰蓝色的瞳孔中淡漠无情。 头上戴着十二枚短匕组合成的精致黑色王冠，身穿凌乱的的黑色吊带短裙，一侧的肩带滑落下来。黑色的腿袜肆意地撕成零散的布条，凌乱地缠绕着修长的双腿。 她的身后有着黑色的恶魔巨翼，巨翼的关节长着两根狰狞的尖角！ 天使的前方，还有一只金色的史莱姆，正在用某种听不懂的语言向她诉说着什么。 紧接着，天使将一枚黑色的羽毛放在那只史莱姆的脑袋上，轻柔地将它放在王座的右侧。 天使的目光挪移，向长野寻遥遥看来，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红唇勾起，凄美的笑容不似真人。 ——似鬼。 第十九章 诈唬(二) 恐惧让长野寻再度炸毛，毛茸茸的它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堕天使静静地看着它，身体慵懒地前倾，嘴角勾出一抹妖异的冷笑。 教堂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阴冷，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亡灵的哀哭。 不过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它不敢多想，强行镇定下来，安慰自己，那只金色的不也没事吗？ 于是硬着头皮嘟嘟地跳上前去。 同一时刻，教堂里响起了堕天使清冷的声音： “你是谁？” 她一边问，一边在王座之上舒展翅膀，竟从虚空中摘出一只晶莹的高脚酒杯，里面盛放着清澈的、带着一点蓝色的粘稠液体。 长野寻瞳孔一缩：那液体，和刚才看见的史莱姆血液一模一样！ 它眼睁睁看着美丽的天使素手轻摇，慢慢地将那糊状的、还混着一点新鲜的颜文字符号的液体混合均匀，紧接着放到鲜艳的红唇边，细细品尝，露出陶醉的甜美微笑…… 天哪，她一定是史莱姆世界的大恶魔！ 可怜的萌物在王座下方瑟瑟发抖，回望紧紧关闭的厚重大门，心中无比后悔： 我真是失了智，刚才为什么要进这座教堂？ 但来都来了，它也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她只喜欢喝蓝色的史莱姆呢？ 不对，那只金色的一看就不能喝，而我的颜色看上去就很好喝，万一她哪天想喝咖啡味儿、巧克力味儿的史莱姆…… 萌物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睛里流出惊恐的泪水，身体再一次抖成一团波浪！ 就在此时，天使有些不耐烦了。 她的身体慵懒地前倾，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擦拭杯子边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唇边： “你是谁？” 那声音夹杂着无数听得懂的、听不懂的语言，齐齐向他扑来，在教堂中回荡。 混杂的语言中，长野寻只能听懂英语，连忙回答：“我叫长野寻，来自东瀛，是一名编剧。” 天使将酒杯秀眉轻扬，似乎来了兴致：“噢？你有哪些作品？” 长野寻一愣，堕天使大人为什么问这个？ 难道祂迷上了人间的娱乐？ 是不是那只金色的家伙会写剧本，讨到了恶魔的欢心，所以才得到了友好的待遇？ 但想到惨不忍睹的扑街成绩，它心中一凉： “我的剧本都是给小孩子看的，天使大人您一定看不上……” 可是天使的表情慢慢阴沉，她淡漠的双瞳凝视着史莱姆，慑人的微笑也渐渐消失。 “你什么都不会？或者，你在隐瞒什么？” 天使的声音在宏大的教堂中反复回荡，发出阴森恐怖的共鸣声。 长野寻顿时一慌：我不要被喝掉啊！ 它忙不迭地补救：“天使大人，抱歉，请等等……对了，我是未来人！我知道很多有意思的剧本！” 教堂变得安静，王座上的天使终于面色舒展。 她露出妖艳的微笑，投来饶有深意的目光： “比如？” 萌物脸上浮现出憋气的颜文字，绞尽脑汁：“比如《杰克奥特曼》、《赛罗奥特曼》……” 这时，王座之侧的金色史莱姆提出了质疑： “既然是未来的剧本，还非常有趣，为什么没有出名？你没有投稿吧？” 面对生与死的危机，以及同类的质疑，长野寻显然不能怂！ 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争辩：“我的《迪迦奥特曼》已经投稿给海姆出版社，西蒙先生还表扬过我……” 金色史莱姆接着质问：“稿酬呢？版权费呢？有没有影视改编？而且把未来的剧本，堂而皇之地说成你的作品……” 长野寻呼吸一滞，棕色的脸但出两个涨红的圈：“呃……没，没出现的剧本，能叫抄吗？” 萌物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支支吾吾，就在这时，天使微笑着打断： “不必争执。我可以给你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 长野寻喜出望外：“谢谢天使大人！” 金色史莱姆气势也顿时凝滞，不情愿地低下头：“遵命。” 长野寻终于心弦一松，下意识变出双手，低下脑袋脸朝地面，双手撑地做了个土下座。 王座之上，遥遥传来天使呵呵的轻笑声：“小家伙真有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信徒。” 她伸展翅膀，取下一枚黑羽，轻轻一挥手。 黑色的羽毛乘着一阵清风，就如同一只灵巧的蝴蝶，准确地停在史莱姆的脑袋上。 长野寻变出小手，捻了捻头上的黑羽，感觉羽毛已经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就在它为保住小命感到庆幸之际，它脑后的地面悄然冒出一只混凝土手臂。 手臂举起巨大的木槌—— duang！ 可爱的史莱姆猝不及防，脑袋受到重击，两眼画出圈圈、又变成大大的x，晕了过去。 混凝土的手臂向着堕天使摇了摇，做出yes的手势。 阴森的教堂里，可爱的巧克力色史莱姆静静地躺在大木锤下，荆棘王座上的堕天使静静地等了半分钟，这才振翅飞到萌物的跟前，戳了戳它嘟嘟的圆脸。 圆脸还是一样的q弹，脸上的颜文字没有变化： (??x_x??)。 高贵冷艳的天使瞬间破功，嘻嘻地笑起，回头面向王座，娇嫩白皙的手捧着浓妆艳抹的小脸： “格林，我演的好不好？” 王座一侧，金色的史莱姆连连点头，感慨万千：“太有杀伤力了，换作我是他，我也顶不住。” “是吗？那这样呢——” 猝不及防地，黑翼的天使振翅扑来，嘴角再次勾起妖艳的微笑！ 妖艳的堕天使停在他的面前，魅惑的目光渴望地看过来，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她伸出红润的舌尖，轻柔地舔舐了嘴唇，让艳丽的唇彩变得更加妖异。 邪恶的气质与平日判若两人！ 可是，格林却没觉得害怕，反倒觉得——病娇的少女更带感？ “格林，你为什么会有……那种想法？” 忽然，感受到格林心中不可告人的激动，艾莉莎微微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让我打扮成这种羞耻的样子，裙摆这么短，连袜子也要弄成布条……” 第二十章 成立 少女的脸蛋慢慢爬上了红晕，微怒又羞涩地扭动起来，翅膀轻轻拍动：“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咳咳，我家小学姐怎么打扮都漂亮……时间不够了，这种事以后再说。” ——现实世界逐渐天明，格林位于外界的身体，透过眼皮感受到了阳光。他推己及人，认为长野寻随时可能醒来。 为防止可能的穿帮，格林当机立断敲晕了它。 事实上，在他捞出史莱姆、自己也变成史莱姆时，他就猜测，对方与自己存在相似之处。 比如，有可能都是艺术家，都是亚裔……甚至，都是穿越者！ 格林不清楚这只史莱姆是善是恶，有没有能力，所以打算先唬住它，骗它自我介绍。 于是他和少女商量着，先造了一个三面无路的悬崖，先后添加了崩溃梦境中的无瞳人脸、帕特里克的层叠笑声、史莱姆的尸体、艾莉莎去过的一处诡异教堂，接着在悬崖下方燃起紫火、不断地释放云雾做的人脸。 总之，什么恐怖就加什么，加到最后，格林自己都不敢再看。 两人千辛万苦设计了史莱姆地狱，最终由艾莉莎的表演一锤定音。在她妖异的冷笑下，可怜的长野寻吓得惨不惹睹，交代了自己的穿越者身份。 但这个信息也让格林大吃一惊：他同样是穿越者，同样被变成了史莱姆！ 他很快冷静下来，细细思索： 我应该跟大量穿越者一起，被卷入了某些大佬的计划，目的是对付未知的敌人。 可以推测，这些穿越者都是剧作家或者小说家，不懂发展科技，但特别适合制作梦境…… ……这哪里是一池子的史莱姆啊，分明是一池子的扑街作者！ 想到这里，金色史莱姆脸上浮现出标准的滑稽：现在我在梦中为所欲为，只要用心忽悠，唬住这些萌物只是小菜一碟…… 先打造班底，未来再找个机会坦白，领导他们组成团队，用前世那些火爆的动漫、影视来造梦。不但能让艾莉莎尽快恢复身体，还将带来扭转战争、创造和平的可能！ 可是老人的留言还回荡在耳畔：史莱姆们有敌人。 敌人身份不明，他们有可能是战争分子，有可能是神秘势力……还可能是穿越者，甚至建立了类似的组织，实力正在高速膨胀。 细思极恐！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格林慎重思考，最终握住双拳，下定决心。 纽约冬日，拂晓梦中，仅仅只有一阶的青年入梦者，做出了载入史册的决定。 1935年12月11日，史莱姆教堂成立。 …… 尽管目前只知道，长野寻是穿越者、剧作家，会写奥特曼系列作品，但对他的现实位置，格林已经有了探知的办法。 他将巧克力史莱姆脑后的黑羽切下一半，打算出去后请游侠女士帮忙；艾莉莎也配合地递来一只玻璃瓶，用于存放羽毛。 格林刚将瓶子塞上，就看见巧克力史莱姆像小笼包一样冒出腾腾蒸气，身体迅速缩水。 少女显得很惊讶：“咦，它竟然可以直接出去？” “醒了当然会出去，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格林感到疑惑。 艾莉莎摇摇头，耐心解释：“当然奇怪了，队长先生告诉过我，入梦者是不能直接脱离梦境的……” “不能直接脱离？”格林吃了一惊。 但仔细回想经历过的梦，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你是说，在梦境里脱离，都需要特定的条件？” 艾莉莎点头，“嗯，比如最常见的方法，就是得到能力；其次是吃下一定量的空白结晶，再次就是死掉。 “由于入梦者在梦里死去，是会丢能力的，所以没人选择自杀；如果是零阶，梦里自杀真的会死。” 格林总结下来，离开梦境只有三条路：嗑药，成功，成仁。 但他立即想到例外：“可是我进过【蛔虫】的梦境，把他干掉我就出来了，也没得到能力……” “那不一样，个人的梦境，主人醒了梦就会结束。” 原来如此，格林了然。也就是说，如果某天进了某个熊孩子的梦境，把他打一顿就能出来了？ 但格林自己的梦境与众不同，想醒来只需要克服困倦；而且他的还能感知到外界的光，这表明他的身体仍留在现实。 格林又想到巧克力史莱姆，挪移目光，看见它已经全部蒸发，原地留下了一团棕褐色的荧光。 咦，竟然还有残留？ 两人围绕着荧光观察许久，推测是一个标记，当长野寻下次进来，应该会出现在标记处。 作为最先加入的史莱姆的福利，激励后来的史莱姆努力码字，格林决定为长野寻做一把座椅。 座椅类似于吧台的款式，有半米高，椅子的部分做成半球形，恰好能放下一只史莱姆。 他把荧光放进去，想了想，害怕它看到不该看的事，又做出一只盖子盖上。 艾莉莎忽然惊讶地发问：“咦，格林，你想要吃那只史莱姆吗？” 格林恍然一惊，这才发现，这个座椅做得好像锅，而且还有配套的锅盖！ 水煮史莱姆.jpg 他打量着自己制作的史莱姆椅子；艾莉莎不说的时候没觉得，说了以后，这个座椅怎么看都像是锅啊！ 我两辈子都没吃过史莱姆诶，干脆尝尝看？ 算了，我现在也是它的同类啊。 看着座椅里的棕褐色荧光，格林联想到史莱姆的颜色，不由得回忆起池塘中的画面。 池水中，蓝色的史莱姆都自由漂浮，随波逐流，应该缺乏意识。有几只彩色的史莱姆在表面卖力地摩擦，但好像没有多少理智，可能是零阶；就连棕褐色的靓仔长野寻，也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 普通人和零阶入梦者很脆弱，也许这个池塘就是为了保护它们不被入侵？ 此外，格林的史莱姆身体，颜色是雕刻刀的土豪金，类比一下的话，长野寻的起源也应该是棕褐色的东西。 这个年代，棕褐色的东西可不常见。难道它的起源是咖啡或者巧克力？ 第二十一章 甜蜜 至此，所有事宜处理完毕，一对情侣终于迎来单独相处的时光。 空旷的教堂拂晓中，只剩下一位天使、一只史莱姆相对而立。 从海姆奖颁发，至今只有短短五天，两人的生命已然紧紧相连，心早已属于彼此。 格林心念一动，艾莉莎的淡金色假发、锋利皇冠、粘在翅膀上的骨角都统统蒸发，黑色连衣短裙重新变得整洁，双腿上刻意用来营造堕落感的布条也都纷纷不见，换回了她平日穿的黑色小皮鞋。 清纯美丽的天使亭亭玉立，与金色的史莱姆对视，空气也渐渐散发出暧昧的气息。 格林与艾莉莎相对而立。 美丽的天使眼神低落，静静地看着他，眉眼中仿佛带着一抹忧伤。 金色的史莱姆怔然，低头看着自己球形的身体，不禁沉默。 他捞出长野寻的时候，池塘中飞出一个史莱姆虚影，向梦境中释放出【自愈】的力量。 这股力量阶位很高——不知有多高，但能让格林睡眠的时间大幅缩短，今后可以“充电十分钟，通话五小时”。而且如果战斗负伤，多睡几觉应该就能快速恢复。 然而副作用非常诡异：它会把进入这个梦境的穿越者，统统变成史莱姆！ 史莱姆都是很萌的大果冻，艾莉莎肯定会非常喜欢……但是，这种生物只有脑袋，是“无稽之谈”啊！ 恍然明白这一点，格林的心中五味杂陈——偏偏在最适合温存的时候，他亲手挖出了第一只史莱姆，把自己也搞成了史莱姆…… 我为什么要手痒，去捞水池里的史莱姆呢？ ……等到完事了再捞不好吗？ 但感受到少女的情绪，他忽然发觉不对：艾莉莎的好像很伤感？ 格林沉下心来，很快想明白：少女当初变成喜鹊的时候，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现在见到自己变成了史莱姆，推己及人，正在心疼自己。 不过，两人的情况其实不同，格林能清楚地感觉到梦境之外的人类身体，所以不太当回事。 现在仔细一回味，确实很讽刺：现实中是人和喜鹊，梦境里是天使和史莱姆……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却显得遥不可及。 格林压下心思，不再细想，嘟嘟地跳过去，来到少女的面前：“别担心，我不要紧的。” 少女俯身将他抱起来，自顾自地说：“格林……” “我在。” 少女也不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脸上。 格林感受到她眼睛的湿润，不由得安慰道：“别伤心，我会尽快找到办法，让你恢复……” 话音落下，艾莉莎的情绪却变得更纷乱。 她变成了鸟儿，也和喜欢的人生命相连，这既是枷锁和负担，也是爱的纽带、共度余生的承诺。 如果真的恢复的话……意味着什么？ “格林，不要丢下我，”少女紧闭着眼，声音哽咽，微不可闻，“我差点，差点就……” “不会的，不会丢下你的，”格林有些慌张，一时有些语无伦次，笨拙地转移话题：“那个，我想带你去约翰教授的梦里，你觉得……” 还没说完，少女身体忽然僵硬，抱的更紧，狠狠地吻住了金色的史莱姆。 格林任由她抱着，一对情侣就这样静静相拥。 良久，少女的情绪终于舒缓，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些了吗，”格林悄悄变出小手，揉了揉被吻得发痛的头皮，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颜文字微笑，“我养你，你抱我，这样咱们就扯平了！” 少女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格林用手擦擦她的眼泪，“可别嫌弃我啊。” 少女咬住下唇：“嗯。” 见到她还是情绪不佳，格林开始想办法： “我的身体的话，你喜欢毛绒绒的还是光溜溜的？” 他有操纵整个世界的经验，控制这具史莱姆身体十分简单，很容易就长出软软的绒毛。 艾莉莎穿的比较简单，柔嫩的肌肤立即被挠到：“呀，痒！” -------------------- 冬日的漫漫长夜也即将结束，黎明的太阳即将升起。 在约翰教授的住宅附近，神父的死亡地点，矮胖男子一手拿着细线，一手拿着甲醛瓶，面对着发出腾腾热气蘑菇，脑门上不断冒出细密的冷汗。 这种蘑菇——生命之主的能力之一，其神奇之处在于，它只需要泡进甲醛溶液就能保存。 通常能力结晶需要高纯度氦气才能长期储存，不使用特殊装置灌装，氦气中混入的空气成分将使结晶退化为空白。因此大部分能力结晶都是当场获取、当场合成、当场使用。 相比之下，蘑菇吸收的能力虽然会弱上一阶，但非常容易收集保存。 可是矮胖男子面前的蘑菇很奇特，它吸收了神父的部分【加热】特性，不断地散发热量，接触几秒就能熔断细线，还会蒸发甲醛，根本没法处理。 眼看天边已经亮起鱼肚白，男子依然无计可施，只得暗骂一声，颓然地放弃了对蘑菇的处理。 他直接把蘑菇塞进神父的衣物，很快，蘑菇自己点燃了布料，然后在歇斯底里的挣扎中，愚蠢地被自己烧成灰烬。 眼见火中的蘑菇终于没了动静，男子呼出一口白气，收拾物品，起身离开。 他走出灌木丛，踏上了主干道，迎着天边亮起的方向走去。 可是，就在他经过路边一辆加长轿车的时候，车门忽然拉开。 一个有着银色短发、身穿女仆装、不戴面具的女子，自车内走出。 第二十二章 导演 女子有着一头华丽的银色短发，头戴黑色发箍，有着白皙无瑕的肌肤和不似真人的美丽容颜，修长健美的大腿并拢站好，对着矮胖男子冷然开口： “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是【女仆】！ 这意味着，西蒙先生很可能也在这里！ 矮胖男子瞳孔一缩，心中警惕，脸上却扬起随意的笑容： “你来找我，也就是说之前的事情，先生同意了吗？” “不，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主人拒绝了，”女仆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从车座上取出一只密封好的玻璃瓶，竟直接朝男子扔过来，“之前的合作到此为止，你们的东西也请拿回去。” 男子讶然，忙不迭地接过抛来的玻璃瓶，生怕瓶子掉在地上摔碎。 只见瓶内是澄澈透明的溶液，散发出有轻微刺激性的甲醛气息，其中漂浮着一只绿油油的、散发出勃勃生机的蘑菇。 矮胖男子握住玻璃瓶，放入口袋，见绿色的荧光在布料的遮挡下完全隐没，终于呼出一口气。 “先生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他语气轻佻，“他找到了别的手段？让我猜猜看，是那个新人？” 女仆冷冷开口：“不要妄自揣测主人的想法。” 矮胖男子面带讥笑，“知道情报的又不止他一个，如果我上报给教会……” 女仆清冷的脸依旧面无表情：“主人还让我带一句话：‘如果你不想重获自由，大可以到处宣扬’。” 男子轻松的脸顿时一凝：“先生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女仆点头。 稍作沉默，男子的眼神越发凝重：“先生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女仆的袖中刷地一声，弹出一条半米长的薄金属片：“和上次一样，这个情报，换你至少五十克肌肉组织。” “为什么？难道他需要【冶炼】的辅助材料？” 矮胖男子微微疑惑，又嘲讽地打量了一眼女仆，“他放心让你来取？也不怕我当场翻脸……” 话音刚落，他恍然想起，【女仆】不仅没有戴面具，还看穿了他的身份！ 上次见到女仆，她明明还是一阶，难道升级得如此之快？还是说，她的阶位本来就可以变化？ “我可以给你原地升阶的机会。” 美丽的女仆侧身屈膝，身体前倾，瞳色由蓝转金、其中浮现出猫眼一般的竖瞳，宛如一只优雅的猎豹。 她看似纤弱的手在身侧平举，手中金属片的末端微微闪亮着电弧，竟击穿空气、发出劈里啪啦的爆响声。 【女仆】到底是什么实力？ 男子的额头流下冷汗，情不自禁地从手中延申出长矛；两人对视，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紧张的氛围。 但就在这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划破了大地。 男子看到阳光，条件反射地回望老约翰住宅的方向，不由得暗暗啐了一声。 ——约翰的梦境即将结束，先生将回归现实！ “行，我认栽，”他喟然一叹，散去手中长矛，又恢复了轻佻的笑容，“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在刺骨的冬日寒风中，矮胖男子脱下外套、挽起左手衣袖，露出粗壮的上臂。 他将大衣的衣袖咬在嘴中，紧接着解开绷带，只见下面的一处伤口还未痊愈；又自腰带中取出一把短匕，对准伤口，咬紧牙关一刀剜下。 鲜血顿时从狰狞的伤口涌出，在皮肤上纵横流淌。 男子强自镇定，微胖的身体艰难地躬曲，牙关紧锁、左臂颤抖，闭着眼低下头去，掩盖了他的表情。 良久，他终于长呼一声，重新抬起头，将模糊的血肉抛向女仆，“你们要的材料。” 女仆轻松接过，虽然依旧冷着脸，眼瞳中却泛起波澜：“不用药，也不麻醉？” 男子嗬嗬低笑：“因为我不配……” 女仆怔然。许久，她的双眼迸射出杀意： “你的确不值得怜悯。这次放火，做的太过了！” 男子哑然，陷入沉默。 半晌，他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回教会，就说【黑翼天使】确认死亡，遗物【喜鹊】被组织收纳入库，怎么样？” 女仆眼中的杀意收敛，重归淡漠，接着从上衣中取出一张淡黄色的信纸。 泛黄的信纸上，几行早已写好的黑色文字诡异地蒸发，最终只留下其中一行。 女仆扫了一眼，开口道： “修改一下，【喜鹊】由于寿命耗尽，未能入库便衰老而死。” 男子闻言一顿，惨然笑起：“我完全没想到这点，先生还真是滴水不漏……” “你的表演不也同样滴水不漏吗。” “呵呵……我是不是该回一句，谢谢导演的夸奖？” 男子发出讽刺和自嘲的笑声，一声不吭地缠好左臂的绷带，披上外衣整理行装，转身离去。 风雨骤停，云开雾散。男子迎着朝阳走在宽阔的主干道上，只留下一个矮小卑微的背影。 …… 就在不远处，约翰教授的梦境之中。 巨人挡下神父的铁锤后，仔细地打量了游侠一眼，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飞向天空、消失不见。 游侠凭借粉笔追踪，来到教授的附近，发现他正被格林搀扶着，手里捧着喜鹊，和几个穿着奇怪制服、拿着科幻武器的人在一起交流。 他们正是《迪迦奥特曼》中的胜利队队员。 教授在梦中没有理智，他已经干脆地忘掉了刚才打架的巨人和怪兽，正急切地打听让女儿复原的方法。 他通读世界艺术史，竟然也懂得一点日语，连画带猜、磕磕绊绊地把事情对胜利队员讲述了出来。 听到约翰教授有关人变成鸟的说辞，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直到教授当场让喜鹊在地上写字，这才被彻底说服。 可是，胜利队缺乏有效手段，同样束手无策。唯有知晓内情的游侠明白，除非艾莉莎真的在这里，否则那只想象的喜鹊不太可能变回人形。 反过来，如果艾莉莎能在这里，老人的愿望就能轻松实现，获取一个非凡物品。 并且，对约翰教授来讲，尽管只是一场美梦，但若操作得当，今后他的梦中就不会有喜鹊，降低了情报泄露的可能。 第二十三章 猜想 游侠决定，今晚就让格林带着艾莉莎过来，帮老人实现这个愿望。 现在，她必须和剧情主角圆大古接触，将保护约翰教授梦境之事托付出去。 然而，就在她将要行动时，毫无征兆地，梦境世界忽然开始崩溃！ ——梦境的时间法则不定，入梦者只能凭感觉估计；更糟糕的是，老人的睡眠时间很短，且容易惊醒。 在游侠猝不及防之际，现实世界已经迎来了黎明。 金色的光芒在穹顶之上爆发，穿过了浓重阴云，抹去了山峰到山谷的所有绿意。耀眼的天光不可阻挡，透过游侠遮掩双目的手，直接投射在她的视网膜上。 光辉之中，她明白梦境已经结束，必须等到下一次约翰教授入睡，再进来找这位名叫“圆大古”的剧情主角。 她同时感到有些自责：若是队长的话，不仅能完成任务，还能一并打败敌人。 谁让她也是个新手呢？ 罢了，找剧情主角的事情，就拜托给格林了。 …… 约翰教授醒来的瞬间，搀扶着他的“格林·怀特”亦回归了现实。 同一时刻，加长的轿车中，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自虚空中突兀地出现，落于后座。 正是西蒙·海姆先生！ 女仆微微躬身：“主人，您回来了。” 老人皱眉：“说过多少次，叫先生就可以了。” 女仆依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你啊……”老人无奈地摇摇头。 在约翰的梦境中一夜未眠，老人只觉得眼皮沉重，十分困倦。 在后座上缓和了一会儿，他才长舒一口气：“辛苦了，尤尔哈。事情办得如何？” 女仆冷艳的脸上没有表情：“东西还回去了，肌肉组织已经拿到，他也答应保守秘密……” 汇报完，她又略带着疑惑发问：“那组黑色结晶，值得您亲自去看吗？” “当然值得。剧本提交的时候我就做了验证，”老人面色感慨，“我这个老家伙自诩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今天竟然也大开眼界。” 他暗自感叹一声，左手中浮现出一本厚厚的日记，纸张无风自动，翻到前面的某一页。 “1935年11月2日。 “一位名为长野寻的日裔青年，向出版社寄送了名为《迪迦奥特曼》的剧本，将成功做成结晶。 “结晶未能形成集体梦境。跟踪这组结晶的去向，旁观是不错的选择。” 恍惚间，他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巨人和怪兽扭打的画面。双方仅仅是你一拳、我一拳，拳拳到肉，即便不用诡异玄奇的光线招式，每一拳也有千钧之力，光是战斗余波导致的建筑崩溃、飞沙走石，就能像扫蚂蚁一样杀死无数的低阶入梦者。 老人扫空脑海中的杂念，眼神微凝，手里的日记又自动向后翻过很多页，隐隐看到东京人相食、霍比特人等字样。 最终，日记定格，页眉上是昨天的日期： “1935年12月10日。 “一位名为琳的英国女性，寄送了名为《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剧本，将成功做成结晶。 “结晶将形成集体梦境。亲自进入梦境是不错的选择。” 他思索良久，右手中浮现出一只无盖的钢笔，翻到最新的一页，提笔写下： “1935年12月11日。 “我经历了巨人和怪兽的梦境，发现了梦境的更多秘密。” 他稍等了一会儿，日记本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提笔开始写下一行： “剧本无需受人欢迎，荒诞不经也可以成功。” 笔锋刚落，只见泛黄纸张上的部分墨水飞速蒸发，前半句完全消失： “剧本（空白），荒诞不经也可以成功。” 老人若有所思，又在空白处补上新的句子，“受欢迎人数越多越好”。 这次文字没有消失。 他不由得想：巨人打怪兽，竟然是一部很受欢迎的作品？ 它究竟会受哪些人的欢迎？小孩吗？ 老人眉头一挑，暗自思索。 受欢迎的人数是必要条件，但剧情荒诞复杂不影响成功的可能性。 可为什么长久以来，几乎所有的剧作家都认为，越复杂，越容易失败呢？ 等等……老人脑海中忽然划过亮光，心中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如果成功的作品，是在未来受到了欢迎呢？ 按照世界的趋势，随着人口增长，未来的观众只会越来越多；随着科技发展，剧本的宣传手段也会越来越发达。 比如，梦境组织刚刚与东窗电子公司合作，订购了一批无线通信装置，可以传递文字。如果未来，每一个人都能在类似装置上看到作品，这该是多大的观众群！ 老人原本困倦的眼睛渐渐睁大，终于完全清醒，脸上露出罕见的震惊。 他立即提笔，写下两行猜测： “我们都弄错了，剧本并不仅仅存在于当下。” “剧本的观众来自过去、现在与未来！” 日记上的两段文字都没有消失。 下一刻，整张纸都渐渐开始颤抖，似乎承受了无形的力量，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自虚空而来的力量越来越强，纸张表面干枯皲裂、遍布折痕，转瞬之间支离破碎、化为飞散的尘烟。这些力量无形间涌入老人的体内，同一时间，他的眉毛和须发微微染上了一抹银白。 老人瞳孔骤缩，感受到体内全新的力量，脑海中涌出纷繁复杂的念头。 他提起笔，在新的一页上写下明天的日期： “1935年12月12日……” 笔尖写下日期的一刻，毫无预兆地，老人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主人！”女仆惊呼一声。 “不要紧，这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老人爱怜地摸摸女仆柔顺的短发，平静地拂过她的刘海，捋下几丝掉落的银发。 又低下头，接着在日期的下方写道： “我彻底掌握了【猜想】的力量，开始寻找【预言】的配方。” 见纸上的文字保持稳定，他微微点头，翻回一个月前的日记，撕下一页递给女仆： “你去安排一下这个长野寻，看看最近有什么奖在颁发。” 女仆颔首：“了解。要不要也安排一下昨天那个女作家……” 老人摇头：“她的第一卷没写完，先放一放。” 女仆躬身一礼：“您的意志。” 第二十四章 报纸 哥亚大学公寓之中，格林猛地睁开了眼。 他从梦境中缓过神来，立即打量自己的右手，看见了装着半截黑色羽毛的小玻璃瓶；又打量了眼前的书桌，只见桌上放着零食，正是他睡前想要用来垫肚子的饼干。 在梦的最后，与艾莉莎嬉戏时，格林和她分吃了许多饼干，但在现实，这些饼干原封不动。 这也让格林明白了：梦境的世界并不能随意影响现实。 不过，梦里两人甜蜜的时光的确让他非常陶醉。前世在ac站看一部著名动漫时，里面的主角同样是一只史莱姆。虽然有着男人的内心，却因为萌萌的外形很受美少女的欢迎，于是被女孩子抱在怀里。 格林表示，他和那只史莱姆前辈一样，现在感觉不错。 总体来看，变成史莱姆也不那么糟糕嘛。 就在他徜徉于美妙的回忆时，忽然，公寓的门咚咚地响起。 室友安德鲁昨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在床上睡得很香；敲门声顿时让他眉头皱起，开始烦躁地翻身。 格林连忙起身，去拉开公寓门，映入眼帘的是正在用屁股撞门的都比，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瓦楞纸箱。 “嘘——有人在睡觉……” 都比闻言一愣，慢慢倒退着进入公寓，把箱子轻轻放在地上，“喏，把东西装进去，今天搬走。” “这么急？”格林讶然地望着纸箱，压低声音询问，“这纸箱虽大，可是我的东西也多，怎么装得下？莫不成它是非凡物品？”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有这种非凡物，”都比一脸无奈，悄声道，“你把东西收拾出来，一趟搬不完，我多跑几趟。” “……你说什么？你帮我运东西？” “哎呀，队长叫我来的，说是对新人的照顾，”都比轻拍格林的肩，满是郁闷，“队长说，让你尽快去行动处报道，我把行李给你搬过去。” 格林感到为难：“这不太好吧……” “反正队长让你尽快出发，”都比眼珠一斜，勾起嘴角做了个滑稽，眉毛还挑逗地扬了扬：“你要是想帮我，我举双手赞成。” 格林蹬蹬地后退两步：“我先自己整理一下，之后你来。” “戚……亏我还拿你当兄弟。”都比递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格林收拾着桌上的杂物，注意到《海洋之王》的稿件，无意识地拿起来翻了翻。 翻到后面几页，他这才发现，文稿的后面竟然增加了不少字。 ——海贼王的时间线还在自动运作，甚至不断反馈到现实的文稿上！ 他佯装平静，内心震撼，一目十行，扫过路飞的成长经历、日常生活，也留意到红发海贼团的动向，以及的【女仆】的离开日期。 稿件的最后，正写着： “十年时间如白驹过隙，不过转眼，路飞出海的日子便一天天接近了。” …… 格林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波澜难平。但他马上要前往行动处，只得强行将此事压在心底。 他收拾好屋内杂物，背着木剑走出房间，寻了一个无人的楼梯口使用【飞行】，带着艾莉莎一起下了楼。 路过公寓一层的时候，她忽然伸了伸脖子：“啾，啾！” “怎么了，艾莉莎？” 鸟语是一门很难的学问，至少格林目前还听不懂她的鸣叫声。 要不然，让她叫一个摩尔斯电码？ 格林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下意识顺着她的喙看过去，看见了摆在一楼门边的免费报纸栏。 “我早上不看报纸……” 嘴里说着，他还是走过去，取出一份拿在手上。 只见报纸的头版头条是一张火灾的照片，连成一片的公寓房在熊熊燃烧，炽烈的火舌舔舐着钢筋混凝土的楼层，将上方的墙壁熏得漆黑。在纽克的阴雨中，熊熊的大火照亮了天空的云层，吐出通向天际的滚滚浓烟。 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大火，格林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他拿着报纸来到附近的早餐店，买了面包和牛奶，坐在位置上仔细阅读。 虽然每天早上店里都不吵闹，但今天的气氛格外凝重，身边的人都在静静看报，店中落针可闻。 与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不同，当前的报纸是人们了解时事的主要方式之一，看到这样的灾难会不自觉地代入进去。 艾莉莎跳到桌面上蹲下，低着小脑袋；格林下意识抿着嘴唇，心情也连带着沉重了几分。 一人一鸟细细地阅读报纸： “……经鉴定，本次事故属人为纵火，起火点位于pxxxx公司下辖的多处仓库内，在凌晨四点左右蔓延到职工公寓……” 格林眉头忽然皱起：p公司？与【蛔虫】有关的那家公司？被烧的地点是仓库？ 这让他感到费解：为了消灭罪证，有人不惜弄出一场大火灾？ 显然，此事一定是入梦者所为，因为只有入梦者才会担心罪证被组织拿到、用于追踪。 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幕后黑手笃定他已经断去了一切线索，p公司已经不再有调查的价值。但格林不愿放弃这条调查的思路，还是决定碰碰运气。 随着时间流逝，起床的大学生越来越多，纷纷来到店里排位购物，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就在位置上，艾莉莎负责给报纸翻页，格林负责掰碎手中的面包，一点一点地喂食给她。 “你瞧，那只喜鹊竟然在看报纸！” 有一对情侣进入店中排队，看见乖巧地看报纸的艾莉莎，少女的眼里冒出小星星，发出惊叹声，引得众人回望。 “不，我讨厌喜鹊……”青年皱眉，却被女友拉着凑过来。 格林从报纸上移开目光，抬头望去，两人的形象映入眼帘。 少女一头暖橙色的齐耳短发，身穿优雅的米色大衣，围着浅粉色的围巾，头戴毛线绒帽。她的眼睛大而灵动，脸颊圆润饱满、笑容明媚，显得活泼纯真。 青年则显得更加严肃干练，脸型瘦削、颧骨突出，褐色短发用发胶打理的一板一眼，黑色皮衣也护理得油光发亮。 格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青年，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注意到艾莉莎忽然眼里放出光彩，顿时意识到，她认识这两个人。只是随即，艾莉莎的眼神变得低落，同时心底里传来深深的忧伤。 少女欢快地靠近，浅粉色的围巾在空中飞舞。她既渴望，又小心翼翼地请求：“朋友，我能看看你的喜鹊吗？” 格林感受着艾莉莎心底的渴望和孤独，犹豫了一瞬，还是将她捧起来递过去：“请爱护她。” 第二十五章 任务 喜鹊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顺从地一跳，蹲入少女的掌心。 少女看到喜鹊竟然自己跳进来，就像能听懂她的话，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开心。 她感觉到喜鹊小小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好似有些冷，就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围在喜鹊的身上；又一边抚摸小鸟，一边对它说话。 喜鹊眯着眼回应她的抚摸，时不时“啾啾”地回应。 青年见到女友开心的模样，悄悄凑过来问格林，“朋友，这只喜鹊是你自己训练的？可以卖给我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格林愣了一瞬：“……抱歉，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青年闻言失落，微微欠身：“抱歉，我冒犯了。”又回头对少女道：“别逗它了，快还给别人，我们还有事。” 少女依依不舍地收回围巾，捧着喜鹊递回来：“谢谢先生，这只喜鹊是女孩吗？她真可爱。” 喜鹊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落，幽幽地哀鸣两声，扑扇翅膀跳任务到格林的肩膀上，接着钻进他衣领里躲了起来。 “不客气，我也有急事。”格林点头回应，吃完面包、喝了牛奶，起身跨出了店门。 少女被青年拉着排队，眼睛还在望着鸟儿离去的方向。 青年看着她的眼睛：“这么喜欢，不如我们也买一只来养？” “好啊好啊，”少女拍着手表示赞成，“我们待会儿去宠物店？” “你不是还要上课吗……”“可以翘掉嘛！” 青年皱眉表示为难：“可是我也很忙。领导说西区发生了火灾，有很多烧伤患者需要植皮……” 少女理解地点点头：“那就等你忙完再说。” -------------------- 吃完早餐以后，格林让艾莉莎回到梦境中，抵达了梦境组织纽克行动处。 如果说行动处是入梦者的警察局，那么今天的案件就显得特别多，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十分忙碌。 “你来了，”一个女子站在门口等待，见他到达，递来熟悉的面具，“你的面具丢在车上了，下次记得不要乱丢。” 格林有些尴尬地接过面具戴好；不过游侠却没有进行动处，而是拉着他上了车。 “我们不进去吗？”格林疑惑。 “新人要先去总部，测试能力、留存信息，”游侠很有大姐姐的风格，竖起一根手指、耐心解释，“简单培训之后，才算正式加入组织。” 格林点头，又想到刚才门口人流窜动的画面，疑惑道：“今天行动处怎么这么多人？昨天只有都比在……” “是因为大火的关系。有没有人告诉你超凡物品的分类？” “队长说过，是能力造物、愿望产物和遗物……” 格林话说到一半，恍然大悟：火灾的受害者，以及受害者的亲朋好友，很可能会产生各种强烈的愿望，入梦者肯定会有组织地进去收割。 汽车行进中，游侠想起了什么，认真地对格林说：“我加入不到两年，同样是新人，而且能力不适合战斗，今后的任务还要落在你的身上。” 格林点头称是。 游侠颔首：“那么今晚就给你一个任务，带着艾莉莎去一趟约翰教授那里。” 格林微微一怔：“我其实也有这个打算。” “那正好。任务一是满足教授的愿望、让艾莉莎恢复，二是找一个名叫圆大古的人……” “等等，你说什么？” 格林听着听着，惊闻不对。 他好像听到了大古（daigo）？ “我说，你需要找一个叫做圆大古的人，”游侠只当是格林没听清楚，“他来自巨人大战怪兽的剧本，我在约翰教授的梦境中释放了他，你需要和他交涉，让他为约翰教授提供保护。” 巨人大战怪兽……这不就是奥特曼吗！ 长野·史莱姆·寻刚才还在梦里说他写了奥特曼，真的这么巧合？ 格林压下心中惊讶：“这是怎么做到的？不是只有集体梦境才涉及剧本吗？” “谁给你这么说？” 游侠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微微扶额，整理思路，“两者区别不大，个人梦境有主，能量低、空间小，很难得到能力结晶；集体梦境无主，视剧本的内容、卷入的人数，理论上可以形成很高阶的结晶。” 格林明白了：两者都能用剧本，只是能力掉落有区别；同时，他也锁定了剧本来源，那就是长野寻投给海姆出版社的《迪迦奥特曼》。 ——穿越者作家，搬运未来作品造梦的设想，已经有成功案例了！ 想到后世作品中各种冻结时空、逆转阴阳的招式，他的心里不由得暗暗激动。 不过，格林表面上仍很平静：“所以说，你们在约翰教授的梦境里召唤出了‘大古’这个人？”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怪兽和巨人的搏斗，”游侠神色严肃，认真嘱咐道，“见到他千万保持礼貌，以一阶的实力，一万个你也顶不住他一脚。” 格林想象了巨人的大脚……嘴角微微抽搐。 迪迦奥特曼的话，应该不会攻击人类吧？ 但转念一想，剧本是长野寻写的，如果他魔改了人间体大古的性格，事情就变得无法预测。 他打定主意，今晚进入约翰教授梦境之前，先从长野·史莱姆·寻身上诈出情报。 游侠打断：“以后再说，我们到了。” 格林闻言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一座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混凝土建筑，只有三层高，外观是矮扁的圆柱，类似于客家土楼去掉屋顶的样式。外壁贴着颜色深浅不一的灰黑大理石砖，看上去很有历史感。 古罗马风格的大理石立柱撑起了建筑的门廊——当然，这栋建筑不止四个门，建筑不断有车辆往来、人员出入。来来往往的人流一刻都没有停歇过，数量大大超过了格林的预料。 一楼有圆形的大厅，中央和四周都有柜台，文员们打字机的嗒嗒声连成一片，恍若哗啦啦的大雨。 “竟然有这么多人吗？”格林疑惑。 “他们是普通人和零阶，负责在总部和成员之间往返联络。你加入组织以后，同样需要发展自己的下线。” 第二十六章 火场 游侠领着他走入建筑，登上二楼，沿着狭窄的走廊，来到一处办公室前。 门吱呀一声打开，映入格林眼帘的是整洁明快的西方风格办公室，方正的办公桌上摆着钢制的笔筒，笔筒的旁边有一台精密的打字机。 桌前的黑色皮椅上，坐着一个发髻高高挽起的美丽妇人，身穿一袭华丽的旗袍，上身绣富贵牡丹，下绣飞凤金云，妆容首饰皆精致绝美，正慵懒地望着窗外，轻轻呼出一口白气。 东西方风格的强烈反差让格林很不自在，但仔细打量，少妇气质高雅，吐气如兰，看上去是个温婉含蓄的美女，反倒是周围的庸俗工业品配不上她的气质了。 听到门开启的声音，美妇头也不回，一双丹凤眼微微含怒，丹砂点做的樱唇轻启。 竟是标准的四川话： “死鬼，你还晓得回来哟！” ……格林内心狂震！ 走在前面的游侠虽听不懂，但也能微微猜到她情绪：“罗兰女士，我是游侠。（ms.rn，i''mranger.）” “诶？”美妇顿时一怔，回过头，脸上的愠怒渐渐变成僵硬，“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都比回来了……” 两人看着她的奇装异服，办公室里的氛围渐渐变得尴尬。 尬笑中，美妇匆匆地从书桌里抽出一件非常正规的西装，刷刷地把旗袍遮在里面，一边疑问：“昨天早上不是说好，由他带新人过来吗？” “我们队长让他负责搬东西。” 美妇的眼神中流露出微微的失落。 游侠歉然，又转头对格林介绍，“这是负责新人测试的罗兰女士。” 格林发现她无视了面具，心道又是大佬，连忙鞠躬问好： “初次见面，罗兰女士。” “不必见外，我是都比的妻子，和你们队长很熟悉。” 格林心道，都比的老婆竟然是东方人，而且跟他一样奔放…… 罗兰女士收敛心中失落，看着格林鞠躬的礼节，眼神讶异，“档案上说，你小时候在浦北生活过，会说汉语吗？” 格林略一犹豫，用了普通话，“我能听懂您的方言。” “你还去过京平？”她顿时感到亲切，眉头一挑，“老乡啊，以后姐姐罩着你。” 格林顺从地笑起来：“那以后就感谢姐姐关照了。” 罗兰满意地颔首：“两天后到这里来，和所有的刀具类入梦者一起测试。现在我带你去挑选武器……” 忽然，一只小小的千纸鹤自窗口振翅而入，扑到她的手上，也打断了她的话。 只见她将信纸展开，然后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最后读完，抬起头来： “武器的事情先不急，现在有更棘手的问题。” 格林连忙问：“什么问题？” “今天的火灾，有人被困在火场地下室，疑似教会的下线，” 罗兰把信纸丢给游侠，匆匆披上外套，“情况紧急，我们立即出发。” -------------------- 冬日的纽克，天空罕见的晴朗，地面却越发寒冷。 等到格林赶到现场时，火灾现场早已烧成一片废墟，所有的余烬都已被扑灭。已经倒塌的公寓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周围墙倒瓦碎，露出了几根歪斜的混凝土支柱。 戴着面具的消防员在隔离带内部不断穿梭来回，喧哗和脚步声不绝于耳。 隔离带外是黑压压的群众和记者，在隔离带内部的一处平整空地上，救援人员不断地抬出已经烧焦的尸体。 格林穿越隔离带，路过旁边时，瞥见最新抬出的一具尸体：那人已经被烧焦了，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只依稀还能辨认出是个中年妇女，焦臭味扑面而来。 他微微摇头，快步前行，不再细看。 穿越工人公寓区，终于抵达p公司仓库，穿过堆积的灰烬、抵达地下室入口，发现竟是一个冷库！ 远远地传来当当的巨响，有两个入梦者先行抵达，胖的那个在尝试开门，瘦的那个在一旁等待。 他们都没有戴面具，只靠着口罩做简单掩饰。 砸门的胖子手拿铁锤，估计是锤子类或者力量类的能力。他正梗着脖子、用铁锤哐哐砸门，敲得满头大汗。随着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周围的包装材料灰烬阵阵跃动，然而门却毫发无伤。 ——冷库的铁门不仅很厚，而且从内锁上、被烧得焊死。 他越砸越觉得窝囊，干脆蹬蹬退后数步，大腿膨胀、肱二头肌鼓起，一个助跑，发狠地向铁门冲去！ 只听崩地一声，门上被破出一个五厘米见方的洞。 胖胖的青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高兴的神色；瘦的那个鼓励道：“加油，多敲几下就能破开了。” 这时，罗兰摇摇头对格林道：“他们太慢了，你过去。” “不是，你是谁……”胖青年回头露出不满的神色，却被瘦的拉住。 瘦削青年欠身行礼：“罗兰老师，您来了。” 格林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仔细打量他口罩上眉眼，只见他脸型瘦削、颧骨突出，褐色短发抹了发胶，显得十分干练。 原来是早餐店里、想要买走艾莉莎的那个青年！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入梦者…… “卡米尔，好久不见，”罗兰颔首，“让新人试一试。” 格林点头，从背上取下木剑，单手持握：“这位朋友，我来试试。” “这门很硬很厚，【锋利】不管用。”瘦削的青年认真提醒。 “我知道……” 砸门的胖子咬着下唇退到一旁 格林意念一动，【切断】发动，一道流光在木剑的剑刃上浸润。 他右手持剑，刚想要去切，忽然感受到某种更强烈的力量在掌中涌动，似可以进一步加诸剑上，于是顺势用出。 只见木剑的剑身周围，空气竟然开始隐隐扭曲！ 难道是…… 他握住剑柄维持这股力量，就站在门前，金色的剑尖指向左下方的地面。 猛地发力，凌空向上一挥！ 伴随着一股油然而生的疲惫感，无形的波动自剑刃上释放，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透明的斩击！ 斩击毫无阻碍地没入铁门，刷地一声，划出锐利的切口，余势不减地斩穿门的上方，露出一层钢铁的内壁！ 天花板上的混凝土渣滓扑啦啦地掉落下来，众人齐齐退了一步。 胖子惊呼：“我的天！这是什么能力！” 第二十七章 濒死的少女 胖子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刚才的飘渺一刀，忽然散去了手中的大锤，开始自闭： ……为什么他的能力那么帅，我的能力就是个锤子？ 经验最丰富的罗兰女士从震惊中恢复，箭步上前，仔细打量留下的痕迹。 只见剑气所过之处，钢筋水泥和厚厚的冷库内衬上都留下锐利的斩痕，笔直的痕迹上没有摩擦或是毛边，光滑得如同a4纸的边缘。 她轻吸一口凉气，悄声对瘦削青年卡米尔嘱咐： “此事不要外传。” 卡米尔这才回神，虽然有些奇怪，但他没有询问：“好的，老师……” 罗兰又透过缝隙往冷库张望，接着转头对格林吩咐：“里面好像有人，你把门整个切开。” 格林方才听到二人的对话，觉得疑惑：为什么要保密？我的能力很稀有吗？ 但救人要紧，他压下困惑，不再使用高消耗的剑气，只将【切断】附着在剑刃上。 靠近门边，伸手一刺，金色的剑尖长驱直入，犹如切割黄油一般，毫无阻碍地没入被熏得漆黑的冷库大门。接着轻轻往右下方一划，连带着之前的斩痕，在冷库门上形成一个倒v形的痕迹。 这扇被砸了半小时的门，在几秒之内毫无悬念地放弃了抵抗，哐当一声，掉下一块半米高的三角形钢板。 罗兰带领着众人，猫着腰就进了冷库。 卡米尔划燃火柴，游侠亦点亮了手电筒，看见冷库内整齐地排列着涂成白色的铝合金货架，货架上放着用棕色瓦楞纸箱装好的生鲜食材。 冷库的一个角落，货架上的纸箱被刻意地挪动过去、堆成一圈，一名少女压倒其中的几个纸箱，侧倒在地上。纸箱的中央，还有着火焰燃烧的余烬。 她穿着哥亚大学的校服，内里穿着厚厚的棉衣，蜷缩在地、已经僵硬。 格林心中惊疑，他急切地跨上前去，立即看见少女有些熟悉的、青紫的脸。 ——这个女孩的身份是艺术学院学生会副会长，艾莉莎的崇拜者之一！ 没等格林惊呼出声，旁边的卡米尔就挤过来：“抱歉，请让一让，我是医学生。” 他踹开纸箱，大跨步上前，试探呼吸，感受脉搏，眉头紧皱。 接着从游侠手中接过手电筒，掀开女孩的眼皮照了照，眼神一凝：“试一试，可能还有救。” 胖子二话不说，上前顶替了他的位置，摆正女孩的姿势，抬起她的手臂，卯足力气开始胸外按压；卡米尔也取出一支肾上腺素，直接进行心室内注射。 不曾想，一针下去，女孩竟肉眼可见地开始衰老，肌肤开始泛出皱纹！ 格林刚看到这种征兆，立即瞳孔骤缩。 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蛔虫】也好，艾莉莎也好，寿命将尽之时，都是这副模样！ 他立即制止：“别注射了！她的生命力在流逝！” 卡米尔闻言一惊，连忙收回注射器：“生命力流逝……你确定？难道她是零阶？” 格林自觉有九分把握：“我之前见过这种症状，和寿命将尽一模一样。有什么办法吗？” 游侠默然：“如果是零阶到了这个阶段，已经迟了，除非……” 话说了一半，她便缄口不言。 格林愣了一秒，顿时明白，她没有说出的下半句是——除非用【结合】。 他顿时怔然，陷入沉默。 “这很奇怪，如果她是入梦者，濒死时会有环境共鸣，”罗兰没有注意到格林的异样，只是皱眉，“但普通人不会这么快衰老，肯定是受到了入梦者的影响。” 卡米尔有些不忍： “……老师，有没有可能，她是零阶，但共鸣不明显？要不要用临时能力，吊住她的命？” “就算她真的是入梦者，起源未知，也不能乱用结晶，”罗兰女士面色凝重，“要么得生，要么速死，你来下决定。” 格林正心潮难平，忽然感受到异样：“等等，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在少女的方向，传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模糊感觉，并进行着有节律的波动，似乎是呼唤，又似乎是指引；他试图仔细分辨，顿时感到一股失重和眩晕，只得转移注意力。 除了还在奋力按压的胖子以外，所有人都面露异色。游侠立即为格林解释： “这是梦境力量的散逸，只要强行感知几秒，它就会指引你进入梦境。” 格林恍然大悟，思绪急转：“卡米尔，你是医学生，你在外面守着……” “不，我也一起进去。”卡米尔表示否定，转头对罗兰女士解释，“一旦她有死亡的征兆，我就提前出来，试着吊住她的命。” “可是……” 游侠刚想说什么，罗兰却摆手止住她的话，对两人道：“既然决定了，就去吧。” 两人不再犹豫，数秒后化作一团烟雾，凭空消失。 游侠不禁皱眉：“罗兰女士，你明知道……” 罗兰别过头去，喟然一叹。 “这也是重要的一课，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游侠若有所思，良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 梦境世界，同样的纽克，不同的冬天。 如血的残阳下，一度较为柔和的风在曾经繁华的大街上剧烈吹刮，耳畔传来尖叫、哭泣和哗啦啦的玻璃碎裂声。 第一次，格林以清醒的状态进入濒死者的梦境。 梦境的世界正迎来黄昏，看见西方的天际燃烧着火焰，狰狞的火舌肆意地吞噬着遍布的阴云，云层中电闪雷鸣，传来震慑人心的轰隆声。东面的天空正不断碎裂消失，暴露出全是尖锐锯齿的边缘。 而在没有天空、大地和城市的东方尽头，充斥着纯黑色的虚空。虚空中漂浮着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脸，或大或小，没有头发也没有上身，空洞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尽情地尖啸、哭泣、愤怒、愉悦着。 格林不由得看向其中一张脸，发现它正恰好凝视着自己！ “……什么东西！” 在一瞬间，格林汗毛倒竖，不由得后退一步。 但他曾在艾莉莎的指导下，在梦中造这种人脸吓唬长野寻，所以真正见到时有了心理准备，很快镇定下来。 他不再关注这些脸，视线挪移，立即看到了面前的医院。 第二十八章 代价(一) 黄昏之时，医院门庭冷落、患者寥寥无几。 忽然，从医院中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相貌显得十分成熟，神情却有着与之不相符的稚嫩。 那医生举目四望，仿佛看不见格林，只能高声呼喊：“请问，用剑的那位先生在哪里？” 格林仔细端详医生的脸：“……卡米尔？” “噢，你带了面具，”变成医生模样的卡米尔终于看见格林，急切道，“我刚才在医院坐诊，看见那个女孩带着一个中年妇女去拍胸透照片，而我恰好是肺科医生。” “……她的母亲或者什么亲人，肺有问题？” 格林理解了情况，连忙进医院、穿了白大褂，与卡米尔一同抵达诊室，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一只手从门侧伸来、咚咚敲了两下。 “请进。” 只见走入的正是梦境的主人，在现实中处于濒死状态的少女。 她的手中拿着几张x光照片：“医生您好，我想知道妈妈的病情进展……” 格林注意到，她口中的母亲并没有一同进来，可能被她支走了。 “噢，是你妈妈的片子？” 卡米尔推断她是来复诊，于是装作熟悉的样子，伸手接过照片。 只见照片上患者肺部的中间有大片连绵的、丝雾状的白色组织。纵使格林不懂医学，他也能猜出病情十分严重。 卡米尔按时间顺序浏览了照片，再考虑到少女特意支开了母亲，决定如实做出诊断：“中央型肺癌，没有好转的迹象。” “这样吗……”少女的目光一瞬间染上了悲戚，但还是强打精神，给卡米尔欠身行礼：“谢谢医生。” 她道完谢，也不再多说，扭头便离开诊室。 格林望着她急匆匆的步伐，连忙起身：“这场梦肯定还有后续。” 卡米尔点头，脱了白大褂：“我们追上去，跟着她。” 两人尾随着少女一路前行，很快在医院门口望见了她的母亲，是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精神饱满的中年妇女，她虽紧皱着眉头，但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疾病。 少女小心地搀扶着中年妇女，做出庆幸与惊喜的表情：“妈妈，医生说病情有好转！” 妇女闻言眉头舒展、如释重负，虔诚地双手合十，“我们这就去教堂，感谢主的赐予。” 少女点头，又从校服里取出一只玻璃瓶：“妈妈，这里还有一瓶圣水……” 妇女爱怜地摩挲着女儿的头发，“乖孩子，妈妈现在很好，就不浪费这圣水，等到什么时候不舒服了……” “可是神父说，圣水不在教堂里的时候，会被世俗玷污，很快就会失效……” 妇女犹豫片刻，仍然不肯，把圣水推到女儿身边：“你喝吧，妈妈现在很舒服。” 母女俩开始彼此推让，最后少女实在执拗不过，喝了一点。 妇女这才半推半就地服下圣水，牵着少女的手离开了医院。 格林和卡米尔借助建筑的掩蔽，远远地缀在少女的后方，很快跟着她们来到纽克市郊的一处教堂。此时已是傍晚，教堂的信众都早已被驱散。 卡米尔望着母女两人进入教堂，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格林随之止步：“怎么了？” “你不知道？”卡米尔凝视着眼前的教堂，“这就是组织的竞争对手，生命福音教会的行动处所在。” “生命福音教会……” 格林咀嚼着这个词汇，顿时想起艾莉莎曾经来过此处，并提议把这里作为史莱姆教堂的原型。 卡米尔略作思考：“这里不会有别的入梦者，进去没有危险。” 于是，两人走到无人的教堂门庭前，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空荡、高耸的内部空间，建筑整体不大，却装饰华丽。 高处的墙面上向内挖出了诸多神龛，里面是传统的宗教圣人形象，阴沉的天光透过蓝色的琉璃投射在墙壁上，将每一尊神像映照得幽暗神秘。最正中央的神龛里却没有神像，还留着浅色的拆除痕迹。 格林的视线不断游移，望向教堂最深处的台阶之上，瞧见一处华丽的宝座，其上竟然坐着一道渺远的身影，浑身都笼罩在迷雾之中，无法看清样貌和身形。 穿着大司铎服装的神职人员，正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在向台下的人交代着什么。 台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格林二人的到来；而台下，一位身形矮胖的男子正面朝王座，跪伏在地仔细倾听。 就在这时，大司铎的讲话忽然中断，遥遥地对着母女的方向开口。声音层层叠叠，同样分不清男女。 “来者何人？不得无礼！” 少女连忙五体投地，声音显得很激动：“生命之主大人！您见过我的，我是……” 王座上的男子挥手打断：“你母亲的病情，我已知晓。” 大司铎神色一动：“这位女士，请跟我来做进一步治疗。” 随即，他将少女的母亲带到里面的房间去了。 空旷的教堂里，少女和矮胖男子都跪伏在地，等待着神秘人的谕令。 “你可知道，治疗你的母亲，你需要付出代价？” 少女俯首在地，毅然点头：“我明白，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很好。我要你的一部分起源。” 神秘人从王座之上站起，径直走到少女的面前，忽然弯腰，将手放在少女脑后。 跪伏的少女立即身体颤抖，发出一声痛呼！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身体却立即一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口中不断发出咿呀呀的无力挣扎声。 她的发梢肉眼可见地爬上了一丝银白，富有光泽的肌肤也瞬间变得暗哑！ 看到这一幕，默默旁观的卡米尔和格林不约而同地瞳孔骤缩！ 同一时刻，地面隐隐颤抖，教堂外风声大作，凛冽的冬风将教堂的蓝色琉璃窗吹的哗哗作响；窗外的天空也变得越发阴沉，让原本就昏暗的教堂显得越发宁静恐怖。 少顷，风声止息，天色渐明。 少女的痛苦也终于减缓，就这样平躺在教堂冰冷刺骨的地面上。 第二十九章 代价(二) 少女被抽取了生命力！ 格林睁大眼睛望去，只见神秘人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一只诡异的蘑菇！ 蘑菇有着圆圆的形状，它形象地咧开小嘴，口中同时吐出无数种语言。 一时间，安静的教堂变得嘈杂起来，空旷的教堂里充斥着蘑菇欢快的说话声。 神秘人打量了几秒，竟把蘑菇随手一扔；蘑菇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矮胖男子的面前。 “给你的奖励。” “感谢主的栽培。” 矮胖男子连忙爬起来，取出细线和甲醛，仔细地处理起地上的蘑菇。 在甲醛溶液淋在蘑菇表面，发出剧烈的滋滋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息。 最初的时候，蘑菇还聪明伶俐，活泼乖巧，正如一位睿智机敏的少女；随着甲醛淋在蘑菇的表面，它开始疼痛地呻吟、可怜地哭泣和自责，终究凄凉地化为瓶中漂浮的死尸。 躺在地面的少女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不住喘息着：“生命之主大人……这样就好了吗……” 出乎意料地，神秘人忽然发出意味不明的低沉笑声。 地上的少女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眼睛睁大：“大人，还需要什么代价吗？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 “不，你误会了，”神秘人转身回到王座，声音变得更加渺远，“只是想给你一个任务。” 少女低下头，似是松了一口气，虚弱地回应：“您需要我做什么？” 王座之上传来声音：“你不需要知道具体内容。” 少女抬头，扬起疑惑的目光；视线的方向，王座之上的人遥遥抬起手来，口中说了什么词汇。 话音落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僵硬而凝滞！ 同一时刻，梦境世界忽然巨变，窗外的天穹迅速暗淡，教堂中的灯火全都熄灭，风声、雨声、琉璃鸣响的哗哗声全都远去。 数秒之内，世界化作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死寂的黑暗中，卡米尔发出惊呼声：“这……难道她快不行了？” 他毫不犹豫地从衣服内掏出一串玻璃瓶，接连地将三颗空白结晶扔进口中咽下。白光自他的身上亮起，紧接着，他的身形开始渐渐朦胧： “用剑的朋友，你在这里等待，我出去稳住她的性命！” 话音刚落，白光飘散，他消失在漆黑的空间中。 格林按捺心中焦躁，就站在原地继续等待；可是没过十几秒钟，梦境世界又再度亮起。 卡米尔这么快就成功了吗？ 然而让格林感到震惊的是，世界发生了切换，他已经不在教堂中！ 四周正烧着熊熊的大火，炽烈的火舌肆意燃烧在瓦楞纸包装的一箱箱货品上。不断有各种瓶装的调味料掉落打破，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浓烟、瓦楞纸的纸屑味，以及调料的焦糊恶臭。 就在大火的中央，少女环顾四周、眼神迷茫，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铝合金的货架堵住了仓库的门，火焰将金属烧得炽红，放射出灼人的高温！ 从她的神情上看，她并不记得来到火灾现场的过程。 忽然间，她似乎是想起了现实中冷库的位置，一步一摇，向着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格林急忙跟着她，一起进入零下二十度的幽暗冷库中。在面具的作用下，她忽视了格林的存在。 她来到冷库的一个角落蹲下，很快被冷得打了一个喷嚏，于是从货架上取下装食材的瓦楞纸箱，把自己围在冷库的一角，又走出门去借火取暖。 纸箱沉重，搬动不便，格林虽然知道这是梦境，但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帮她把纸箱围得更严实。 “……你是？” 少女自门外取火归来，终于注意到这个莫名出现的青年。 “我是格……我是【演员】。” “你为什么跟踪我？你……” 少女虚弱地后退几步，碰到冰冷的墙壁，努力想要保持距离。 但冷库里的火苗并没有起作用，她的身体越来越冷，甚至打起寒颤，接着双腿一软。 “喂，喂，你怎么了？” 格林箭步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少女。她明显想要挣扎，却没了力气，很快就奄奄一息。 难道卡米尔在外面没有成功？ 那么究竟是救，还是不救？ 格林感到一阵揪心，脑海中一片混乱。若他是没有理智的零阶，此时说不定会不计代价地喊出【结合】！ 但仅仅救下艾莉莎，寿命就减了一半，他难以承受再结合一人的代价。 况且，他并不认识这个女孩…… 格林挣扎片刻，终究狠下心来！ 少女的身体已经开始在他怀中抽搐，眼神带着迷茫和求生的渴望。 格林微微咬牙：“请问……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治好妈妈的病……”女孩已经神志不清，双唇嗫嚅，“还有，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事……” 格林郑重点头：“知道了。” 女孩的声音渐渐低微，眼睛渐渐涌出泪水：“您会……帮我……吗？需不需要……什么……代价？” “代价？”格林闭上眼，不忍再看她眼角的晶莹，“我一定尽力帮你，不需要任何代价。” “谢谢‘演员’先生……您真是一个好人……” 随着女孩露出安宁恬静的微笑，她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纸箱围绕的火堆上，火苗灵动地舞蹈着，散发出明艳的橙色光辉，映照在少女纯洁的脸上。 白光辉映之间，一本厚厚的书籍在她的心口浮现。封皮上是朴素的英语和另一种语言，是一本普通的词典。 那是入梦者的遗物？又或者是愿望的结晶？ 格林抱着已经昏迷的少女，怔怔地看着贴在她怀里的词典，心中复杂。 “我是一个好人吗？” 他的脸上露出自嘲而讽刺的笑，良久，眼神渐渐凝重，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教堂中的一幕幕。 ——那少女云鬓上的寒霜，那只被随手丢在地上的蘑菇，那王座之上、笼罩在神秘迷雾中的人影…… 格林看着少女安详的容颜，不由握紧了拳，寒声说道： “你不需要付出代价。相反，我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冷库里重归凄然死寂。火焰燃烧着瓦楞纸箱，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在幽暗宁静中显得异常清晰。 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格林的身后响起层层叠叠的说话声： “你说，要让谁付出代价？” 第三十章 代价(三) 格林心中咯噔一声，连忙回头！ 在视线的尽头，冷库的大门方向，是一个人影。 跳动的火苗映照出浓重的迷雾，掩盖了那人的身形，层层叠叠的声音抹去了音色，无法判断说话者的性别！ 格林瞳孔骤缩，汗毛倒竖！ 神秘人冷漠地站在半崩溃的仓库地面，身后是没有天空和大地的世界尽头。 纯黑色的虚空中充斥着无数人脸，没有头发也没有上身，没有瞳仁的眼睛竟然染上了黑色，一瞬间所有的嬉笑、怒骂、尖啸和哀嚎，统统变成同样的冷漠。 它们向着格林的方向，齐齐投来了目光！ 嘶——格林蹬蹬地退了数步！ 在无数人脸的漠然注视下，神秘人转身朝向他的方向，静默无声。 格林不寒而栗：难道对方要用能力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格林抱着女孩蹬蹬后退，同时拔剑，准备斩断任何可能接近的事物！ 神秘人嗤笑一声，淡然地看着他后退。 那人轻声开口，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响起层层叠叠的声音： “【感染】（infect）。” 话音刚落，格林竟身形一顿，思维开始减缓！ 竟然是感染！ 格林后退的脚步猛地停滞，一个踉跄，连带着怀中冰冷的少女，仰面摔倒！ “啊！”他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 仓库仅剩的地面，随即伸出无数的根须，试图将他绑缚、制止他的挣扎。 “你……生命之主……” 格林仇恨的声音越发低微，越发无力，眼皮渐渐沉重…… 数十秒之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彻底不再动弹。 神秘人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待，良久，迈着悠然的步伐走近，抬起右手，手中浮现出一只圆圆的，看起来毫无特色的蘑菇。蘑菇迅速成熟皱缩，自伞盖的褶皱下洒出细密的、几乎微不可察的灰白粉末。 神秘人来到格林的面前，伸手将蘑菇靠近他的脸。 突然，出乎神秘人的意料，格林猛然睁开眼睛！ 他竟免疫了【感染】！ 他反手一剑，近在咫尺的神秘人猝不及防，无坚不摧的斩击波透体而过！ 清脆一声，神秘人连着头颅被斩成两半。 格林急忙斩断地上根须，抱着女孩一跃而起，迅速后退！ 然而预料之中的鲜血喷溅却并未发生，巨大的创口内侧，竟是和蘑菇一样的哑白色胶质。胶质上开始生长出无数的菌丝，它们开始生长交汇，渐渐将伤口两侧连接，似要复原身体…… 这个神秘人，竟然不是人类？ 那它究竟是什么诡异东西？！ 格林心中震惊，不敢触碰那怪物的身体。 一阶【切断】有五米范围，他就站最大距离位置，接连不断地挥出斩击！ 斩击交错，怪物的身体被切的四分五裂，化为小块，最终破损严重，再也无法黏合。 呼……呼…… 格林喘着粗气，保留为数不多的体力，一面防御着怪物愈合暴起，一面等着梦境的世界自行崩溃。 他进来得焦急，没有空白结晶可以服用，只能等待着少女死亡或者被救醒。 格林紧张地注视着，看那怪物已经化为细块，徒劳无功地想要终归完整；过了数分钟，它似乎终于耗尽生机，不再动弹。 它好像死了？ 就在格林逐渐放松时，突然听到耳边有簌簌的声响。 这破土的声音，让格林面色惊变！ 他急忙仔细打量，只见以怪物的遗骸为中心，混凝土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蘑菇带着根须，犹如雨后春笋一般，钻透了地面，迅速发育长大！ 这似乎是入梦者的死亡反应！ 为什么那个怪物死亡，也会有这种反应？ 格林身处蘑菇林中，避无可避。他心中惊惧，连忙对怪物的遗骸挥手一刀—— 被砍中的遗骸和蘑菇毫不抵抗地裂成两半，顺势撒下巨量的孢子，形成肉眼可见的灰烟，无形散匿！ 密密麻麻的蘑菇林中，逐渐弥漫起诡异的烟云。那灰烟，一看就诡异非常，让人毛骨悚然！ 该怎么逃出升天？ 格林遮掩口鼻，抱着少女远离异变的中心，来到梦境边缘，却发现地面已经崩溃！ 他探出头，向不断崩溃的边缘下方遥遥望去，看见了没有眼瞳的一张张面孔！ 身后的烟云越来越近，他强忍心中的不祥预感，咬紧牙关就要跳下去；但危急关头，他的心底传来艾莉莎担忧的情绪。 对了，这里是梦境而非现实，艾莉莎并不是喜鹊！ 他忙不迭地呼喊：“【飞行】！” 话音落下，黑翼的天使从天而降。 天使舒展着宽大的羽翼，并不多问，直接了当地将两人拥入怀中。 翅膀卷出的气流之下，纷扬的孢子被倒吹回邪异的蘑菇群，三人从梦境的边际一跃而下，又乘风而起！ …… 远在纽克市郊的一处别墅内，一个浑身笼罩在厚重迷雾中的神秘人，正把玩着手中的玻璃瓶。 就在蘑菇被斩碎的一刻，祂忽然感觉到掌心肌肤轻微刺痛。。 “……代价？” 神秘人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将手中的玻璃瓶放在书架上。 在那里，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无数玻璃瓶，散发出明显的甲醛气息。 每只瓶中都有一只蘑菇，它们有着各自的特点，却没了各自的个性。它们静静漂浮着、宛若死尸。 神秘人欣赏地扫了一眼书架上的蘑菇，对着门外开口： “进来。” 大司铎自门外走入：“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找人给西蒙送句话，是他先翻脸的，可不要怪我无情。” 大司铎点头，正要领命而去，忽然看见窗外飞来一只千纸鹤。 神秘人叫住他：“等等，你不必去了。” 只见千纸鹤在书桌上自行摊开，变回信纸的模样，上面写着： “自称‘生命之主’的人不幸忘记了，材料仓库有一个地下室，让放火的少女得以苟延残喘。 “这个疏忽，将是他陷入麻烦的开端。” “有意思，很有意思，”神秘人扫了眼信纸，随手丢在桌上，语气淡然，“拿去烧了。” “是。” 大司铎拿着信纸走出门外，见大人没有保密的意思，好奇地低头打量信纸，神色讶异： “这是送战书？谁给他的勇气？” 第三十一章 代价(四) 梦境外，现实中。 游侠背着少女出了冷库，短短数分钟内，开车将她送到了海姆基金会名下的一家医院。 特殊病房内，卡米尔凭空落地，立即回过神来，对着少女的心脏，全力释放他的【缓慢】。 维持着能力，他目不转睛，额头渐渐流出细密的汗水，双手微微颤抖。 终于，少女的云鬓不再褪色，皮肤的状况也保持稳定。 卡米尔微微松了一口气，继而咬牙坚持。 就在这时，少女的嘴唇刷地变成灰色，头发瞬间变得惨白！ 卡米尔倒吸一口凉气！ 情况急转直下，他焦急地回过头，望向罗兰的方向：“老师……” 罗兰漠然：“你自己做决定。” 卡米尔微微一顿，狠下心来。 他伸手从衣兜里取出一只玻璃瓶。与普通的玻璃瓶不同，它的瓶口有非常严实的橡胶密封圈；瓶中装着的结晶也不同寻常，它沉在瓶底，微微地发出青绿色荧光。 玻璃瓶上还贴了标签：一阶【愈合】（cure）。 他左手维持能力，右手把玻璃瓶放到嘴边，用牙齿拔出瓶塞，一边拨开女孩枯萎的唇。 结晶渗入女孩的口腔粘膜，融化成丝，渺无痕迹。 卡米尔紧张地看着女孩的反应，心中一面祈祷等待。 但下一瞬间，女孩的身体剧烈抽搐！ 她整个人迅速衰老脱发、身形骤缩，诡异地融化成青绿色的液体！ 液体没有凝结出任何东西，开始剧烈地沸腾，冒出大量的气泡。蒸汽滚滚升腾，化为飘渺的云烟。 云烟腾入空中，终究消散不见。 卡米尔的脸骤然呆滞，手指一松。 空空的玻璃瓶落到地面，清脆一响，咔嚓裂开，无数锋利的碎片溅射开来。 …… 梦境之内，纯黑色的穹顶之上。 苗条瘦弱、手臂纤细的艾莉莎，借助格林的生命力发挥出惊人的力量，紧紧地将两人搂在怀中，在天空中翱翔。 她还来不及发问，黑色的天顶上周日亮起尖锐的青色极光，让人睁不开眼；极光照射在三人的身上，仿佛穿透衣物，让人感到皮肤烧灼，疼痛难忍！ 极光中，没有瞳仁的脸孔层层叠叠地发出讽刺的笑声，下方的大地成片崩解，坠入虚空的蘑菇们发出嘈杂凄厉的惨叫，遥遥地传进格林的耳畔。 尖笑与哀嚎声中，格林只觉怀中一轻，只见冰冷僵硬的少女开始融化沸腾，飘散成烟！ 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她的身体就蒸发了大半，怀中的词典自动地脱落下来。 格林咬牙看着词典，不由再度回想起少女的遗愿。 世界即将完全崩溃，仓促之间，他对艾莉莎说道：“这本词典很重要，你先带回我的梦境。” 飞翔中，艾莉莎接过词典认真点头。 黑色的虚空下，世界的斥力席卷而来，冲击着格林的所有感官；下一秒，一张空空的病床映入他的眼帘。 格林凭空落地，气喘吁吁。 此刻，他心有余悸：呼……还好我继承了艾莉莎对【感染】的抗性，没有被神秘人控制，而且那人正面战斗力不强……神秘人被成为“生命之主”，这尊名听起来像是神祇…… 等等，那人会不会就在附近？！ 想到这点，格林汗毛倒竖！ 他立即环顾四周，看见卡米尔怔然凝视着空空的病床，胖子正安慰的搭着他的肩；游侠静静站在床侧，罗兰女士则望着窗外。 周围没有敌人的迹象，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静下心来分析：梦中的神秘人被他乱砍一通，最后还濒死爆发，应该已经凉透。 但堂堂的生命之主，真的这么弱吗？ 不对，蘑菇会繁殖，梦中的神秘人也许只是一道分身！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铺天盖地的蘑菇孢子，恐怕可以寄生在别人体内，让神秘人可以借此抽取生命力和起源——等等！难道艾莉莎消失的一年生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格林心中仇恨顿生，不知不觉牙关紧缩！ 他继续分析：这样看来，【感染】是从【蛔虫】身上抽取的？可是【蛔虫】的感染，必须和目标接触…… 莫非，我已经吸入了孢子，已经被寄生？！ 这个猜测顿时让格林浑身冰凉，头皮发麻！ 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我的梦里没有神秘人，并且也不排除阶位压制、隔空感染的可能…… 此时，卡米尔仍如雕像一般僵硬在原地，其余人都不说话。众人之中，游侠看见格林神色不对，单独将他拉到病房外，关切地问：“你在梦里遇到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格林思路中断，按捺心中隐忧，压低声音，先讲了教堂里的事：“我看见了一个被称为生命之主的神秘人……” 游侠疑惑：“生命之主？他们教会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格林暗暗吃惊：生命之主这个神明一般的称号，居然名声不显？ 他记下这个奇怪之处，接着叙述：“神秘人抽取了那个女孩的起源和生命力，控制她来到火场……” 游侠附耳倾听，心中震惊： p公司仓库起火，竟然是教会的手笔！没想到，教会表面打着慈善的旗号，背地里却与【蛔虫】案件存在莫大关联！ “……后来，我幸运地杀死了神秘人，那人死亡时造了很多蘑菇，释放出大量孢子……” 听到格林描述‘孢子’，游侠骤然回想起，在约翰教授的梦境中神父努力推销的“圣水”。 假如圣水中含有这种孢子，那么教堂的众多信徒里，该有多少人已被寄生？！ 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很严重，我们马上回去汇报。” 格林摇头：“不要急，先告诉队长。” 他联想起自己与艾莉莎共享生命的事情，以此类比，如果蘑菇也有生命力，那么它肯定会被用来暗中交易。而组织高层中恰好有很多老人…… “你是怀疑上面——”游侠反应过来，连忙捂嘴噤声。 “只是猜测，”格林微微点头，“还有一件事，卡米尔怎么了？” 游侠黯然：“他给那个女孩服用了一阶【治愈】结晶，结果……结果因为女孩是零阶，结晶不兼容，引发了即死反应。” “即死反应？” 第三十二章 代价(五) 格林疑惑，紧接着恍然回忆起，女孩在青色的极光下迅速沸腾蒸发的一幕。 他心下了然，又追问：“不是‘治愈’吗？怎么……” “治愈只能治疗生物，”游侠叹息，“卡米尔就是在赌那个女孩的起源是生物，能兼容【治愈】。”“ “这样……” 格林神色复杂，叹息一声。 卡米尔亲手给女孩服下结晶，却眼睁睁看着她迅速死亡，他的震惊与自责可想而知。 但他至少已经尽力，格林却是抱着女孩，手握着必然能拯救她的权柄，眼睁睁地看她去死！ 格林心神复杂，甚至渐渐涌上一丝悔意：如果我当初先救下她，之后再解决生命力的事情——海贼王也好，哈利波特也好，办法总比困难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游侠读懂了他的懊悔，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义务牺牲自己去救别人。” 格林低头闭眼，舒缓情绪。 忽然间，他的脑海响起了熟悉的女声： “格林？听得到吗？” 格林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尝试在脑海里说话：“艾莉莎？” “果然是这样，”脑海中传来少女惊喜的声音，“我得到了【语言】nguage），有听说读写的能力……” “你先等一等。” 格林发觉，自己好像也多了一股奇异力量？ 他转过头，和游侠打声招呼：“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 厕所内，格林找了个干净的隔间，双手捧起：“飞行。” 嘭地一声，喜鹊应声而落，蹲在他的掌心：“啾！啾？” 格林一头雾水，于是使用体内多出的陌生力量：“【语言】nguage）。” 喜鹊：“啾！（你好！）” 格林感到惊奇：“你好？” 喜鹊的小眼珠转了转，竟然直接发出甜美的少女声：“hello！” “你现在竟然会说话了？那以后……”格林感到惊喜！ “用人类的语言，非常消耗体力，”喜鹊摇摇小脑袋，“所以还是啾啾！” 格林顿时无言以对。 “那我说人话，你说鸟语……但鸟语好像少很多词汇……” 他没有过分纠结这个问题，“你是怎么得到能力的？” “啾啾，我也不知道，”喜鹊露出茫然的神色，“我拿到词典的时候，它忽然开始蒸发……” “原来是这样……等等！” 想到词典，格林顿时怔然。 他没有杀死少女，少女却死在他的怀中；那么词典，究竟是遗物、愿望……还是被间接杀死的结果？！ 格林的脑海一团乱麻，懊悔汇聚成河，再度流入他的内心。 斯人已逝，再多的懊悔也于事无补。想到女孩临终时幸福的眼神，又想起蓝山之上艾莉莎苍白的微笑…… 他发誓，一定要让所谓的“生命之主”付出代价！ “喂，你想到了什么吗？怎么突然很生气？” 感受到格林内心的愤怒，喜鹊发出疑惑的啾啾声。 “等晚上睡觉，我再和你解释，”格林呼出一口热气，回过神来，“话说回来，既然是【语言】，为什么可以直接在心里说话？” 那不就成了心灵感应了吗？ “好像必须要有直接联系，比如说……”喜鹊啾啾着，忽然眼睛一亮，“等等，让我来试一试。” …… 纽克市中心，一处廉价的青年公寓，微胖的青年长野寻正躺在床上。 他其实早就清醒，但感受着冬天的冷空气，躲在温暖被窝里不愿起床。 就他紧闭双眼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了渺远的女声： “啊啦，早安。”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被吓了一大跳！ 他缩在被窝里，不由得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向被窝外张望： “谁？” 声音接着道：“呵呵……这么快就忘了吗，我的信徒？” 女子的声音优雅悦耳，却又非常熟悉，长野寻仔细回想，瞬间汗毛倒竖—— 是梦里的“堕天使”！ 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环顾四周，竟没有找到人影，那声音确实来自他的脑海中！ “你……你怎么会……啊，”长野寻宽宽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珠，“我冒犯了，大人，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他正等待回应，脑海里的声音却忽然安静。 长野寻陷入疑惑：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幻觉？他摇摇头，疑惑地摸摸脑袋。 等等！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碰到一个奇怪的、片状的东西，轻轻捋一捋，还能摸到细而坚韧的毛。 长野寻心中咯噔一声巨响，翻身就下了床，连拖鞋也不穿，蹬蹬地跑到洗手间。 定睛一看，镜子里面，自己的脑袋上，多出了一根漆黑漂亮的黑色羽毛！ 这是什么，手机天线？ 那我岂不成了天线宝宝？ 他小心翼翼地拔了拔，发现这羽毛竟十分坚韧，就连在他的头皮上…… 长野寻骤然清醒，一阵心悸：梦中的堕天使大人，竟然真的存在？ 难道我的灵魂是史莱姆，而且真的去了一趟地狱？ 难道神明的名讳不能随意窥探，而我刚才一不小心，惹怒了那位大人？ 我会不会被祂拉到地狱，接受刑罚？ 不要，我今天还要出去打工啊，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啊！ 就在长野寻心中忐忑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渺远的圣歌，由远而近，宛如对神明降临的礼赞。 圣歌声中，威严不可侵犯的女声响起： “你可以称呼我为，殿下（highness）。” 呼——长野寻听到声音，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立正朝着镜子九十度鞠了一躬：“是，殿下！（yes，yourhighness！）” 鞠躬完毕，他又忍不住问：“殿下，请问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很简单，”脑海中传来慵懒的声音，“我现在无聊了。” 长野寻一愣，大佬您无聊了，找我干什么？ 莫非是要剧本？ 可是我改写的是《迪迦奥特曼》，万一祂觉得不好看，说不定就把我做成饮料给喝了！ 长野寻小心地斟酌词句：“您是要我的剧本吗？我的剧本主要给小孩子看，而且是日文……” “どうでもいい（怎样都行）。” 第三十三章 挖下巨坑 嘶！ 长野寻一听，暗道不妙。 殿下竟然也懂日文吗？这下不好办了呀！ 看来躲是躲不掉了，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请问，殿下您什么时候要呢？我该怎么给您，是不是要邮寄……” 话未说完，他登时感到后脑勺的羽毛传来一阵拉扯似的剧痛，紧接着传来淡漠的声音： “最迟今晚，带到梦里。” 话音落下，长野寻的脑海里归于寂静。 “殿下？殿下？” 他揉着还在发痛的头皮，紧张地在脑海里呼唤数声，却没有回应。 祂这就走了？不给商量的余地，今晚就要交剧本？ 不，不行，就这么交上去感觉要完…… 长野寻光着脚出了洗手间，顾不得穿鞋，跑到书桌前，一把抓起自己写好的《迪迦奥特曼》改写稿，细细审视。 涉及到小命问题，微胖的宅男爆发出了惊人的求生欲，他一遍又一遍地审查稿件，发现了诸多不够完美的地方。 他为了偷懒，对怪兽的描写很少，而且千篇一律。比如为了方便起见，他只写了震撼大地的怪兽哥尔赞，没写撕裂天空的巨兽美尔巴。 但以他个人的观念，加了怪兽也不好看，毕竟这是剧本、不是连续剧，用文字写奥特曼打怪兽，可想而知会有多无聊。 长野寻冥思苦想，忽然想到一个新的点子： 迪迦奥特曼里面，不是没有正义的怪兽，但都是极少数，颜值也非常低。如果能加入更多的怪兽，最好是萌萌的那种，是不是更能让殿下感兴趣？ 萌萌的怪兽……他在脑海中努力构思…… 忽然想起前世最火的ip之一：精灵宝可梦！ 对啊，既然有现成的火爆作品，为什么要自己构思呢？！ 书桌之前，长野寻眼睛一亮，拿起了笔…… …… “怎么样，忽悠住了吗？” 格林手捧着乖巧的喜鹊，关切地问着她和长野寻交流的结果。 喜鹊点了点小脑袋，一副骄傲的模样：“嗯，那只史莱姆很听话，很好忽悠的。” 看来结果不错。 此时，少女的死亡仍回荡在他的心中。他强行恢复理智，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今晚他要进入约翰教授的梦境，那里有改编的《迪迦奥特曼》，剧情不明。现在艾莉莎通过“电话行骗”，把剧本作者长野·史莱姆·寻忽悠瘸了，就省去了现实里找他的麻烦。 改编剧本有了，《迪迦奥特曼》原剧情也应该详细了解。 时间不等人，格林立即向艾莉莎说明了任务。 他认真嘱咐：“事情关系到你父亲的安危，一定要慎重。我在梦里的王座底下，放了很多手机。你尽快把《迪迦奥特曼》剧情过一遍。” 他笃定，手机上能看到大部分剧情。 《迪迦奥特曼》这部剧，可是他的童年回忆！ 小小的喜鹊点点头，飞出五米范围，嘭地一声凭空消失。 格林走出洗手间，看见游侠正在门口等待，远处的罗兰、卡米尔和胖子恰好从病房中走出。 卡米尔双手捂着脸，看不见他的表情。 格林看见他的动作，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再度变得纷乱。他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卡米尔，入梦者的生涯，不仅仅会只有瑰丽的梦境，”罗兰走在前方，“我们甚至会亲手杀死队友，继承他们的遗物前行。” 卡米尔默然低头，格林却吃了一惊。 杀死队友？ “等等，前辈，您刚才说……” 游侠靠近格林：“罗兰女士是指，杀死物化的队友。” “物化？难道说……” 游侠显得有些低沉：“随着能力的不断使用，入梦者会向起源不断靠近……” “你是说，我们最终都会变成物品？！” 格林极度震惊，这岂不是说，入梦者的未来注定悲剧！ “不，这种说法不正确，”罗兰摆手否定，“会不会物化，取决于你有没有坚定内心，保持人性。” 她向格林摆手示意：“任务失败，你跟我回去选武器。”又转向失魂落魄的卡米尔，“你也一起。” 五人坐上返回总部的汽车，离开了医院，。 半个小时后，在无人的特殊病房里，空空如也的床位上。 一只褐顶白柄的蘑菇生长出来。它有着圆圆的可爱伞盖，没有脸、不会动、也不会发光，任谁来看，也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蘑菇。 …… 汽车发动后，罗兰想起什么，从旗袍里抽出一本册子，抛给格林，“这个给你。” 格林低头一看，只见薄册上面写着《入梦者基础手册（第三版）》，西蒙·海姆著。 他好奇地翻阅手册，发现能力、结晶之类的知识他都知道，但也有两点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第一，是能力的分类：生命系，自然系，概念系，基础系。其中，生命系与有机物有关，自然系与无机物有关，概念系与物质无关。基础系是特殊的概念系，只能影响自身、不能外放，类似网游的加属性、加buff。 第二，是升阶的方式：一阶以后，只需要按照“配方”，合成并服用高阶能力结晶就能升阶. 高阶结晶竟然还能随机合成！只是大概率会失败……总感觉有股浓浓的卡牌手游味道。 就在格林阅读完毕的时候，汽车抵达总部。 格林透过挡风玻璃，看见总部的大门口停了一辆豪华加长林肯车。 车的两侧，迎宾的女子拉开车门，一名西装革履的亚洲男子从轿车走下，礼貌地向四周的人们问好。 “那个人是组织的高层？”格林疑惑。 罗兰摇头：“不是，他是日国来的专家，有对生物毒素的抗性，专程参与对【游泳】的缉拿。” 【游泳】……总感觉在哪里听说过。 对了，这不是队长所说的，要给艾莉莎用于升阶的能力吗？这个【游泳】还有放毒的能力？ “那么现在，罪犯还在逃跑？” “不，他已经死了，请人是为了收纳遗物。三天前，你们队长去逮捕这个【游泳】，把他冻死在湖中央。但目标死后，遗物散发出半径五十米的毒雾，毒性剧烈无法收纳。” 格林点头：原来是死亡爆发，提高了毒雾威力？ 第三十四章 物品库 副驾驶座上，罗兰补充道： “【游泳】在生前就不断释放毒雾，而且不能停止。 “这种能力，不论死活都是公害。所以，组织请了专家过来封印。” 格林下意识点头，忽然惊觉：那个人只要活着，就是罪过？ 他不由得庆幸：还好我的能力可以控制…… 这时罗兰话锋一转，压低声音：“不要高兴太早，你也容易被盯上。” “为什么，我又没有危害……”格林觉得奇怪。 等等！如果不是危害，难道是怀璧其罪？ 不，已经不是杀人夺结晶的问题。 我太适合当做武器了！ 我的起源是雕刻刀……一把便携的、能释放远程斩击的雕刻刀，完全可以藏在衣袖里，谈笑之间、暴起发难！ 多么理想的刺杀武器！ 恐怕在那些以刺客为职业的入梦者眼中，我就是行走的装备…… 格林头皮发麻，连忙按捺心中焦躁，告诫自己以后要慎之又慎！ 汽车停在指定位置，众人下了车。 卡米尔依然心情不佳，在胖子的陪同下先去了休息室，游侠默默去找队长，汇报重要情况。 而格林则在罗兰的带领下，来到了总部的地下一层。 “这里是组织的零阶物品库，按照惯例，新人可以进去选取一件。” 格林依言，先在门口警卫处做了登记。 他已经知道，所谓的零阶物品，其实就是普通人在梦里如愿以偿，产生的奇妙事物，价值仅仅比空白结晶略高，都是一些自己逗猫的逗猫棒、自己打字的打字机…… 警卫打开了库内安设的电灯，他向内瞟了一眼，看见茫茫多的铝合金物品架。 若是一件件挑，不知要选多久…… “前辈，请问有选择的技巧吗？” “我加入的时候，物品库还没这么多。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别选活物，不好控制。” 给完建议，她丢给格林一只怀表，转身离开，“给你一个小时时间，选完来找我。” 虽然她给了指导，却限制了时间？ 格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郁闷地踏入门内。 迎面而来的是三个分区，正前方和右方，白炽灯的明亮灯光照耀在明亮的物品架上，反射着耀目的光辉。而左侧，却有一道厚重的大门，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各种动物叫声。 他向左张望，看见天花板上垂下一块路标，上面写着：“生命系物品”，右边则有对应的“非生命物品”。 看来物品的分类也和人的能力类别有共同之处？ 按照罗兰老师的说法，生命系的物品死的快，不应该选？ 他本打算遵从建议，忽略生命系物品区域，突然，在夹杂的、无意义的动物噪音中，听到一声尖锐猫叫： 喵！喵喵！ （无聊！好无聊！） 格林惊讶：咦，我不是没有发动【语言】吗？怎么能听懂？ ……看来，【语言】是个被动技能？ 格林听到猫的抱怨，眼珠一转，感觉可以去里面勾搭一番，万一捡了漏呢？ 他拿定主意，打开了生命区的大门，举目四望。 只见货架上、笼子中、空地上躺着形形色色的动物，竟然大部分在睡觉，一副暮气沉沉的模样。 不过，他推门而入时，他的右手边，一只大公鸡被惊醒。 它在笼子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地打着鸣：“咯，咯……（中午了，起床了……）” 格林震惊地看着它： 这咯咯叫，这小节奏，究竟是公鸡还是母鸡？！ 而且，诸位都是中午起床的吗？怎么比前世的我还要懒！ 随着公鸡敷衍的啼叫声，周围的动物都慢慢苏醒，房间里渐渐响起各式各样的动物叫声：小鸟的叽叽喳喳，猫狗的喵喵汪汪，还有不知名的动物叫声。 “汪，好无聊……”“啾啾，又有人来诶”“喵，反正不会带走我们。” 最后那句喵语有点耳熟啊…… 格林没有急着过去，先打量四周，看见大门左侧的墙壁上还贴了显眼的告示： “生命系物品专区。 这里的物品并非真正的动物，无需进食和排泄。它们智商较低，但大部分有着与人相同的生活习惯……” 噢，不是真正的动物？ 格林仔细打量剩下的条目，发现提到了“寿命有限”，罗兰前辈的提醒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又环顾四周，发现这些动物的附近都贴着白色的纸，感到好奇。 他靠近大公鸡的笼子，只见笼上白纸上面有字，写着： “零阶物品【战斗鸡】。全区战斗力排名：1，剩余寿命约四年 此鸡擅长啄食虫类，会造成普通虫类即死，低阶虫类受到重创。 缺点是凶狠且会发出鸡叫，并在清晨打鸣。 此鸡有较高智力，后续可用【飞行】等能力为其升阶续命。续命效果未知。 注：由于在本物品库中存放已久，此鸡的脾气和习惯都有所改变。” 正读着说明，笼子里的公鸡忽然眨巴着眼睛，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咯咯……（救我出去）” 格林：……这只鸡竟然丧失了身为强者的尊严！ 看来生命系确实不热门，战斗力最强的也只是一只鸡，放在门口无人问津。 虽然如此多的动物被关在这里，一副丧失活力的模样，格林感到非常同情；但很明显，他不可能带走如此多的动物。 他无奈轻叹，压下心头怜悯之心，继续前进。 略过门口的一片植物、老鼠、兔子等无法沟通的生物后，一转角，他突然看见一处十余米见方的空地！ 空地的中央，赫然是一头狼！ 那狼中等大小，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凶狠地盯着他，后腿微蹲，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咬住他的喉咙！ 格林心中吃了一吓，反射性地拔剑戒备，却听那狼扑地一声趴在地上： “汪！汪汪！（行行好，救我出去！）” 格林嘴角抽搐：难道是一只哈士奇？ 他定睛一看，原来那狗被拴在狗链上，空地旁边的墙贴了说明： “零阶物品【看家狗】。战斗力与普通犬类相当，剩余寿命约二十年。 “此狗放在这里用于预警，欲带走此物品，请先通知警卫。 “此狗会在陌生人偷盗时发出狼嚎声，缺点是会拆卸攻击范围内的家具。” 还真是哈士奇…… 第三十五章 动物们 格林看着毫无自尊的哈士奇，默默收起了大宝剑。 虽然它趴在地上，眼睛流出泪水的样子，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心疼…… 但看着这片空地上的抓痕、齿痕，要是谁把它带出去，心疼就会变成头疼吧。 格林扭头不看，目光挪移，又想起进入生命区的原因。 他方才听到了“无聊”的猫叫声，还回应了两句。 冥冥之中，感觉此猫与我有缘？ 格林决定去就勾搭那只猫，借此了解生命区的总体情况。 他走向空地右方的物品架，找到传来喵喵叫声的方向，一边走过去，一边喵言喵语： “喵，刚才你说无聊？我来找你玩~” 随着他的脚步靠近，终于，一只体色雪白、脑袋到后背上有着灰色绒毛的短毛猫映入眼帘。 猫咪的项圈上有一根锁链，连在货架上，限制了它的活动。 “喵，好呀……喵！你怎么是人类！你骗猫！” 小小的猫咪浑身炸毛，缩进物品架的角落，瑟瑟发抖！ 只见它对应的说明上写着： “零阶物品【玩偶猫】。无战斗力，寿命不详。 “此猫能伪装成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玩偶，训练后可能有间谍潜力。 “警告：此猫被毛线团、逗猫棒、猫薄荷等严重克制。 “注：它没有牙齿和爪子，比起猫更像玩偶。” 格林看着躲进角落、一动不动宛若玩偶的可爱猫咪，抚掌而笑。 …… “喵哈，喵哈哈哈，别挠了，本喵投降……” 格林一手牵着猫咪的铁链，一手不停地撸它的脖颈。 可爱的猫咪在物品架上打滚，翻了一圈又一圈，却无法逃离格林的魔爪。 它的大眼睛人性化地瞪圆，笑得浑身颤抖、眼泪直流，整个生命区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鸟雀鱼虫们探出头来看，纷纷打了个哆嗦，各回各窝、不忍再看。 格林又挠了好一会儿，直挠得猫咪浑身瘫软，这才罢休。 “喵，我找你是想了解一下，生命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可爱的喵呼呼地喘着气：“最好的，当然是一种绿色的植物……” “绿色的植物？”格林眼睛一亮，“是怎样的植物？” 猫咪神往地闭上了眼睛，露出享受和怀念的表情：“就是那种闻了以后轻飘飘的……” “轻飘飘的……不对，”格林一愣，反应过来，“你是在说猫薄荷吧！” “喵！别挠了……”猫咪再次遭到格林的袭击，连连挣扎，“我又不知道你们人类喜欢什么……” 格林停下了富有魔力的手，略一思考：“我希望提高战斗力。” 今早，他杀死了“生命之主”的某种分身，说不定会有进一步冲突，增加战斗力是当前重点。 “喵，可是我们生命区的都很弱，”猫咪瞧见他背后的剑，想了想，“你应该去非生命区找一把剑……” 听着猫咪笃定的语气，格林疑惑：“你知道那边的情况？” “你可是找对猫了，”猫咪露出自得的神色，“我以前被当成玩偶，在那边生活了一段时间。” 它又抬起爪子指了指，“这里面除了我和雕兄，就没有谁知道那边的情况……” 格林顺着它的爪子望去，看见一座石头做的假山，一只威武霸气的雄鹰站在假山之巅，一动不动、没有生机，看上去与雕塑别无二致。 听到猫咪的话，它竟然一下子活了，发出愤怒的鸣叫： “你还有脸叫雕兄！要不是你迷上了逗猫棒，我们哪里会被赶过来！” 它又失落地低下脑袋：“现在，我睡觉的鸟窝没有了……” “喵，对不起……”猫咪发出低低的轻叫声。 考虑到只有一小时，格林没有继续听他们之间的故事，打断道：“请问那边有没有什么很长的刀剑？” ——要放出斩击，用雕刻刀就够了；但切割的话，自然是剑越长越好。 “我想想看，”猫咪沉思，“有一把半人高的刀剑，在……” 老鹰突然插话：“等一下，有一把可以伸长的软剑，你看合不合要求？” 格林眼前一亮：软剑是个不错的思路！ 老鹰见状，详细描述：“那把剑大概在西区第二十个货架，中三排……” 等到记下了数把剑的位置，格林又问：“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用来催眠的物品？” 他试图通过自我催眠，随时随地进入梦境。 老鹰和猫咪齐齐摇头：“我们看不懂人类的文字，不知道哪个物品是催眠。” “这样吗。”格林微微失落，抬表一看，竟然过去半小时了。 他不敢多浪费时间：“谢谢你们，我这就去看一看。” “喵？你利用完人家，就要走了吗？” 洁白的猫咪竟然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投来一副幽怨的眼神。 看着它水汪汪的眼睛，格林莫名地感觉头皮发麻。 莫非，它喜欢上挠痒痒了？ 他其实挺喜欢这只萌萌的猫咪，但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尽管“生命之主”应该没把我放在眼里，但他说不定会派手下来问候我！ 我有很大可能陷入危险中，要是把这猫咪带出去，说不定就成了生命之主的祭品! 现阶段加强战力，才是重中之重，以后再寻求途径、多领取一些动物。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能和你们交流，”面对着周围的动物们渴望的目光，格林干脆换成人类的语言，对着周围的动物鞠了鞠躬，“放心，等我忙完了，会回来找你们。” 小小的猫咪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惊讶。 周围的货架上忽然陷入寂静。 它们好像都听懂了？是因为【语言】的力量吗？ 格林压下疑惑，转身去了非生命区。 …… 与生命区相比，非生命区大得多，琳琅满目的物品架上放着形形色色的愿望物品。 格林回忆老鹰的提示，直奔软剑的位置而去。 只见那里的货架上有一把不超过一掌长的匕首，下方的说明写着： “零阶非凡物品【伸缩软剑】。 “此剑的长度由持握力度决定，越用力按压剑柄，剑身将会越长，最长不超过三米。” “缺点：越长，剑刃就越钝，难以伤人。此外，有时会自行伸缩。 “注：不要试图打磨，否则会越来越钝。” 格林取下这其貌不扬的匕首，对准无物的空气用力捏动剑柄，刷地一声，剑刃弹出。 第三十六章 微积分 弹出的剑刃轻薄且质地很软，在重力的作用下立刻弯曲。 格林尝试加持切断的力量，划了划地面，果然剑刃变得无坚不摧。 加上这把剑的长度，他的斩击半径超过七米，能完全覆盖一个羽毛球场。 他暂且选定这把剑，开始浏览其它的物品，发现这把软剑的确是众多武器中最适合的一把，那只鹰并没有坑骗他。至于枪械等复杂的武器，可能是已经被人选走。 他又开始逛随身小物件类，寄希望发现有用的物品，居然看见了单独写着“催眠类”的物品架。 连忙快步走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摆锤。 “零阶物品【催眠师的摆锤】。速度排名：1。 “摆动这一摆锤，并强行凝视至少十秒，可以迅速进入睡眠。缺点：移开视线立即中断，会影响持有者平衡能力。 “注：本物品来自一个失眠的心理咨询师。” 虽然它小巧，而且很快，但影响平衡能力的副作用，格林有些难以接受。 他又看向下一个物品，发现是一本《微积分》。 “零阶物品【劣等生的课本】。速度排名：2。 “从课本第一章第一节开始默读所有文字，将每句话读过后将迅速进入睡眠。 “睡眠速度取决于你的默读速度，测试员的最快纪录是16秒。 “缺点：对喜欢数学的人效果极差。若生效，清醒时将有流泪反应，需要安慰。 “注：第一章后面的空白不能用作笔记。第二次打开时，所有的字迹都会消失。” 嗯，这个课本相当适合我……只是，清醒时需要安慰，是什么意思？ 格林跃跃欲试，抬手看了看表，发现还有二十分钟。 于是乎，翻开课本第一节开始默念： “第一章，函数与模型（functionsandmodels） “在微积分中我们要处理的基本对象是函数。本章讨论了关于函数、图像以及对它们的结合、变形……啊——” 这效果太好了吧！ 咦，不对，课本还没有生效，是我自己打的哈欠？ 格林硬着头皮接着念：“我们先来讨论函数……我们来讨论下面四种情形……zzz……” 课本生效的那一刻，梦境内，教堂中。 金色的史莱姆凭空出现，落于王座的扶手上，半透明的小手中还拿着一本《微积分》。 “诶？格林你怎么进来了？” 艾莉莎正坐在王座上，一遍梳理自己的羽毛，一遍拿着播放《迪迦奥特曼》的手机。 格林清醒过来，刚要解释，忽然间嚎啕大哭！ 金色的史莱姆从王座上滚了下来，duang地一声掉在地上，嘟嘟地滚了几圈。 它鼻腔一酸，晶莹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悲伤逆流成河。 艾莉莎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关切地问：“格林？出什么事了？” 怎么突然情绪崩溃，难道是陷入了大危机？ “不，这是非凡物的副作用，”金色的史莱姆满脸生无可恋，瘫软在地无法动弹，“我起不来了，需要安慰……” 艾莉莎愣了一会儿，将信将疑地走过来。 她将史莱姆拥入怀中，在它的脑袋上啵了一口。 啵~ 在一瞬间，格林心中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破涕为笑：“啊！得救了！” 艾莉莎：？？？ 两人对视，气氛陷入诡异的尴尬。 …… “我真没骗你啊，它就是这个副作用！”格林拿着【微积分】，真挚地解释。 “你就得瑟吧，”少女懒得听，转移话题：“之前在梦境里，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听艾莉莎提起这件悲伤的事，格林也不再嬉笑。 他长呼了一口气，停顿数秒，语气变得肃然：“她已经死了。” “死了？”艾莉莎吃了一惊，“她身体蒸发的现象，不是离开梦境？” “那是生命衰竭。这与一个叫做‘生命之主’的神秘人有关……” 他讲述了上午经历，最后说出自己的推断：“……这个生命之主，很可能就是抽走你生命力的罪魁祸首。” “原来如此！”艾莉莎顿时领悟，咬紧下唇，“那人一定在收集能力和生命力……” 只是她不知道，生命之主的目的是什么？这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 “生命之主的事情，游侠已经去汇报队长，我们找机会一起讨论，”格林压下此事，转而谈到晚上入梦的问题，“今晚在进入梦境之前，我们现在这里等待长野寻，拿到《迪迦奥特曼》剧本。” 有关剧本，格林还有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海贼王》梦境里，他曾经刀切手中的文稿，给梦境世界带来巨变。 那么长野寻是否也有这样的能力？ …… 安排好了下一步行动，格林离开梦境，在物品库中醒来。低头看表，时间刚好还剩三分钟。 回想起艾莉莎的安慰，他由衷感叹，【微积分】的副作用真是太棒了！ 他拿着两样物品来到出口，被警卫员要求登记。登记表是西蒙先生的信纸，第一行写着：“你是否只选取了一件物品？” ——罗兰女士说过只能选取一件，格林却相中了【微积分】和【伸缩软剑】…… 有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办法呢？ 他怀着侥幸心理问，“最多只能选取一件物品吗？” “新人福利只有一件。你要多选，可以按每天0.3结晶的价格出借。十天结算一次。” 格林感到由衷庆幸，最终选择了课本，再另外租借软剑。他依照警卫员提示，蘸了印泥，在信纸上按下一个鲜红的指印，填完表格离开。 在他走后不久，戴着面具、有着银色短发和姣好面容的“警卫员”替换了印泥和信纸，从警卫室悄然离去！ 真正的警卫员悠悠醒来，环顾四周，心里一惊。 上班睡觉，要是被罗兰大姐知道了…… 他小心意义地打量四周，很久才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 嗯，还好没有被发现。 …… 离开物品库的路上，格林发现软剑的性质发生了改变。 它不再能维持一把普通匕首的模样，剑身伸长到半米。剑刃虽然柔韧性强，但也很钝，不加持能力根本无法伤人。 研究了好一会儿，发现剑身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了。 格林尝试将软剑卷起来，发现体积很大；卷成一团的剑，又他想起了皮带的模样。 不如就拿来当腰带？ 第三十七章 手办 格林在洗手间试了试，发现还挺合身。 他满意地点头，把微积分夹在手肘下，软剑栓在腰上，按照记忆里的路径，赶到了罗兰的办公室。 “前辈，我已经选完武器了。我选的是……” 罗兰埋头处理着桌上的文件，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了。现在你有两件事。” 她也不抬头，自顾自地讲：“第一件事，游侠已经替你填了任务表格，今晚进入约翰·米勒的梦境。” “……好的，我知道了。” “第二件事，你要选择加入哪个部门。” 罗兰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纸，在桌上滑过来。 只见上面是长长的表格： “处刑部队。负责人某某……下辖4号小队：队长【队长】，成员【游侠】，【枪手】（已殁），【都比】（因伤调离）。” 原来队长和游侠属于“处刑部队”？ 然而，这部队最霸气，却也最危险。格林想起都比的那把手枪，心中不禁有些沉重。 他接着往下看： “医疗部队。负责人某某……下辖10号救援组：【卡米尔】，【锤子】。” “后勤中心。负责人西蒙·海姆，下辖新人培训队：队长【罗兰】……” 见格林浏览完毕，罗兰女士建议道：“你的能力适合战斗，我建议你去‘处刑部队’。” 格林听到建议，暗自斟酌：我的确对【蛔虫】这样的罪犯深恶痛绝，而且也不怕血腥，梦中杀人有好几次了。 但若要在现实里、真刀真枪地搏杀……而且那处刑部队名单上，一片片的已殁字样……还真让人心中发虚。 “前辈，我这样的新人，参加处刑部队是不是有些早了？” 罗兰抬起头来，严肃地凝视着他：“【演员】，是你们队长白送了你一个能力，把你领进门的。他的小队死的死、伤的伤……” “当然，这是我个人的建议，以他的为人，并不会介意你的选择。” 格林哑然—— 虽然听上去有些挟恩图报，但她说的是事实：没有队长，艾莉莎早就遭遇不幸，何况他加入组织，几乎全靠队长的慷慨。 可是，格林从未正面战斗过，一路的战绩全靠出其不意、暴起发难…… 见他一副纠结的表情，罗兰恍然，轻叹一声： “我忘了，你入门太快，缺乏战斗经验。” 她想了想，改变建议：“战斗方面，你们队长就足够强，你不如学点战场急救，补一下他的短板。你有【结合】，可以去医疗部队，同时在我这里培训，学习一段时间再过去。” 还是罗兰前辈考虑的周到。格林郑重点头：“那就按您说的来。” 他接受了既学医、也学武的建议，打算尽快发挥作用。 “好，”罗兰颔首，在信纸上填写了资料，并吩咐道，“明天报到，后天参加能力测试。” 格林领命，回身离开。 一开门，竟看见都比就站在门外。 都比递给他一个信封：“你的新家，地址和钥匙。” 紧接着低下脑袋，搓着微胖的手，一副紧张的模样走进门内：“那个，我回来了……” 办公桌前，罗兰头也不抬，冷哼一声：“待会儿收拾你。” 格林察觉氛围不妙，果断脚底抹油。 他还没溜多远，就遥遥听见办公室传来河东狮吼： “你敢放老娘鸽子！” “啊！疼——” …… 鉴于游侠有事、格林又没有驾照，组织借了他一辆自行车。 他骑着车，气喘吁吁、手脚冰寒，黑色的衣角在寒风中上下飘飞，腰间的软剑银光闪闪，远远看去非常风骚。 一个多消失后，他终于吭哧吭哧地到达了新公寓。 公寓有六层，是橙白双色的配色风格，非常潮流，和后世的学生公寓风格类似。 他从信封中取出钥匙，开门而入，发现房间和酒店一样，只有洗手间和卧室，但装潢豪华。 门廊右侧是洗手间，有着雪白墙壁、黑色地板，卫浴设施擦得十分干净；向内就是卧室，有着宽大的双人床、白漆铝合金书架和橙黄色的简约木椅。 不过，就在木椅上，书和手办胡乱地堆成一座高高的山丘。 格林心里一苦，以手扶额：都比实在是不负责任，居然把行李一股脑地倒成一堆…… 他按捺烦闷，一件件将行礼整理归位。 就在拿起“红发香克斯”手办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发觉，手办的左臂竟然是割断的状态。 手办披着木制的黑色风衣，衣袖瘪下去的形状浑然天成，明显不是摔坏的。 这让格林心中疑窦顿生：我从未做过断手的香克斯啊？ 难道说—— 格林想到《海贼王》梦境、香克斯被迫断手的一幕，觉得内有蹊跷！ 他有心仔细研究这手办，但晚上还有任务，带在身上不方便。而放在公寓中，又觉得不放心。 他灵机一动，在心里轻呼：“艾莉莎？” 脑海里立即响起甜甜的少女声：“怎么啦？” “我这里有个人偶发生了异变，”格林低语，“你看能不能把它带进梦里？” “噢？你想用梦境来存东西？” “先试试，”格林轻语，“飞行。” 聪明伶俐的喜鹊嘭地降落在书桌上，眨着小眼睛好奇地盯着手办，又迈着小碎步转了两圈。 她想起读过的小说：“啾，这个人偶，是你那本《海洋之王》的人物？” 她困惑地啄了啄那空空的左臂衣袖：“啾啾，你说的异变，是不是这只手……” “对。具体原理我也没明白，你先把它带回梦里。” 格林吩咐完，略一思索，从行李中抽出文稿：“对了，把小说稿子也带进去。” 喜鹊点点脑袋，嘴衔着文稿、小脚抓着手办的腿，振翅消失在五米开外。 格林眼睛一亮：竟然成功了！ …… 在一片遥远的海洋上，红发海贼团完成了对敌船的讨伐，正在海岛上开着庆功宴会。 干部们举杯相碰：“干杯！” 香克斯哈哈大笑，脱了风衣往旁边一扔：“来来来，喝喝喝，今天开宴会啦！” 副船长本·贝克曼举杯淡笑：“诸位辛苦了。你们随意……嗯？” 忽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团烟雾，紧接着听见有酒杯落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金黄的美酒哗哗地溅了满地。 干部们纷纷拔出武器，后退戒备！ 烟雾散去，众人凝神一看：“诶？船长呢？” 红发的大海贼不见踪影，地上还落了一堆衣物…… 第三十八章 汤 “啊——” 一声高亢的少女尖叫声在教堂里炸响！ 香克斯浑身一震，渐渐恢复了知觉，睁开迷蒙的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荆棘制成的座椅，座椅之上，一只小小的黑色鸟儿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挥动翅膀，刷地一下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香克斯没有管那只奇怪的鸟。他环顾四周，阴森的教堂映入眼帘，高耸的空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黑鸟扇动翅膀的扑啦声响一直回荡在教堂里，恍如幽灵的恐怖呼唤。 我是怎么到的这个地方？ 感觉像鹰眼那家伙的风格啊……说起来，他好久没找我切磋了，莫非是他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香克斯的眼神变的严肃，他微微低头，沉声道： “是你吗，鹰眼？” 见闻色霸气释放而出，仔细地感知教堂内部，却没有发现人的存在。 竟然没有人？ 这个教堂好生诡异！ 香克斯悄然摸向自己的佩刀，意外地摸了个空。 他低头一看——衣服竟然也不见了！ 怪不得感觉下面凉飕飕的…… 香克斯注意到，高台上的王座后有荆棘织成的帘幕，于是上去扯了一些，当作草裙围在身上。 狰狞锋利的尖刺刮在大腿上，不过是小意思……噫，稍微有点扎裆啊！ 他连忙施展武装色霸气加以保护，终于舒坦起来。 解决了裤子的头等大事，香克斯开始探索周围的环境。 教堂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他仔细查探了每一个角落，在王座之下发现一些方形的、从未见过的可疑物体，但出于谨慎起见没有去触碰。随后，他轻轻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阴沉的天空，遍布密集的乌云，电闪雷鸣，隐隐传来走向凋零的葬歌。 右侧的天空燃烧着烈焰，太阳正在落下；左侧天空已经蒸发不见，透出锋利的锯齿状边缘，锯齿之外是纯黑的虚空。 虚空中漂浮着无数令人毛骨悚然的脸，有大有小，没有头发也没有上身，空洞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它们在哭泣、尖啸、愤怒、愉悦着，发出层层叠叠的凄厉笑声！ 在香克斯几十年的航海生涯里，从没遇见过这种诡异的玩意儿！ 他条件反射地释放了见闻色霸气，接触到最近的人脸，却没有感知到任何东西，仿佛它们根本不存在于世间！ 他心中惊疑，肌肉立即绷紧：这些脸都是什么鬼？ 他又低头，看见前面不远处是不断崩溃的悬崖，有蓝色的球状生物滚滚掉落，沉入蓝紫色的、仿佛有剧毒的海洋中，被幽幽的紫火烧成诡异的粥状流体；它们在火海中挣扎着，用稚嫩的声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尖细刺耳，令人心中难受万分！ 犹如末日的天穹之下，香克斯的心中沉重而迷茫： 这是哪里，地狱吗？ 那么这王座，又属于谁？ …… “啊——” 格林脑海里响起少女的尖叫声！ 他正收拾东西，动作一顿，皱眉问道：“怎么了，艾莉莎？” “那个香克斯，他，他出现了！” 格林一愣：“香克斯？他怎么会出现在……” 等等，很久以前，香克斯就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格林了然，当即：“他想对你不利？” 艾莉莎还在喘着粗气：“不，不是，他……” 格林不解：“那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仔细地感知艾莉莎的情绪：震惊、惶恐、羞怒、迷茫……搅成一团乱麻，唯独没有危机感？ “没，没什么，”艾莉莎的呼吸很快缓和，“现在已经好了。” 她的反应很可疑啊…… 格林没有进一步深究，只是叮嘱道：“你可以先躲开他，等我晚上来处理。” 少女犹豫半晌，有些忐忑地发问：“我可以试着忽悠他吗？” 格林扶额，她好像对骗人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他不由得劝阻：“呃，香克斯的话，没那么容易上当，况且也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忽悠才会入伙……” 但感觉到少女逐渐郁闷的心情，他权衡了一秒钟，改口道：“不过他为人非常大度，你可以试试。” 艾莉莎立即变得跃跃欲试：“嗯，我去试试看！” 格林的脑海里安静下来。 他继续收拾，很快将行礼整理完毕，打算出去晚餐。 他突然想起来与室友约定的告别宴会，于是先返回学校的公寓找安德鲁。 刚推开门，正在整理书架的安德鲁便抬头望来：“你总算回来了。我预约了校外的西餐厅，时间马上到，必须快点出发……” 他打量了格林的身后，发现空无一人，疑惑道：“你不叫上你的朋友吗？” “不了，大家都很忙，等放假我再另找时间，”格林摇头，“而且我今晚也有急事，可能吃不了太久。” ——临近圣诞节，哥亚大学开始期末考试，学生们没有了休息时间。 安德鲁点头表示理解，带着格林来到了目的地，两人点了菜，在桌边坐下打算聊点什么。 考虑到安德鲁的博士生涯只剩一个学期了，格林不禁好奇他以后的去向： “你毕业以后想任教，还是出去工作？” 安德鲁没有犹豫：“我打算去医药公司工作。” “那你希望去什么公司？” “我要参与杀虫药剂的开发，最好能进纽克畜牧医药公司……” 格林微微一怔：纽克畜牧医药公司，不就是列昂·史密斯所属的公司吗？ 等等，安德鲁的姓氏也是史密斯，他们会不会认识？ “安德鲁，”格林低声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列昂’的人……” 安德鲁波澜不惊的脸忽然一顿：“他是我的哥哥……你从哪里知道他的？” “……是我的警察叔叔告诉我的。” 安德鲁凝视着格林的眼睛，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挪开目光开口道：“我唯一的哥哥列昂，五年以前就死于寄生虫感染。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这辈子就专注寄生虫药物的开发。” 格林黯然：“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安德鲁摆手：“不要紧的。”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来了两个小钵，分置于两人面前。 安德鲁微微颔首：“尝尝这家的奶油蘑菇汤，我觉得很不错。” 第三十九章 孢子雨 奶油蘑菇汤散发着馥郁的浓香，切成碎块的蘑菇在乳白色的浓汤中漂浮旋转。 平心而论，蘑菇汤是真的香。但经历了早上的事情，格林现在一看见蘑菇，立即感到头皮发麻。 “抱歉，我不太喜欢吃蘑菇，”格林胃中翻滚，连连推辞，“你点的时候该给我提前说一声……” 安德鲁历来严肃的脸上，忽然挂上一丝冷笑：“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格林面色一凝。 西餐厅里瞬间寂静，所有的顾客和店员都齐齐转过头来。 他们冷笑着，嘴角咧开、直至脑后，发出层层叠叠的、不辨男女的声音：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格林汗毛倒竖，霍地从椅子上弹起！ …… 与此同时，梦境教堂之内。 黑翼的天使再入教堂，香克斯闻声赶来，此时站在王座之前。 天使慵懒地坐在王座上，右手端着半杯淡蓝色的粘滑液体，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香克斯的健硕胸膛。 香克斯不为所动，眉头紧皱、眼神戒备：“请问阁下是？” “呵呵，小家伙挺有礼貌，”天使勾起嘴角，舔舐唇边残留的液体，“你可以称呼我为‘殿下’，此方地狱的主人。” “地狱的主人？！”香克斯面色一滞：“难道说，我已经死了……” “别紧张，你还活着，”天使直起身来，微微前倾，“你是怎么来的？我可是很感兴趣呢。” “呼，原来没死？”香克斯选择相信对方的说辞，他轻舒一口气，接着又皱眉：“抱歉，‘殿下’，我并不记得来这里的过程。” “这样吗？” 天使的眼神又黯淡下去，靠回椅背上，百无聊赖地喝着蓝色液体，教堂里也重归寂静。 香克斯等待了一会儿，见天使压根没有说话的意思，率先打破沉默：“请问‘殿下’，我该怎么回去？我和我的干部们正在开宴会……” “很简单，”天使伸出修长秀丽的手，在她乌黑发亮的翅膀上摘下一片羽毛，“收下它，成为我的信徒。” 话音落下，教堂外骤然刮起凌冽的寒风，在一望无际的蓝紫色海洋表面掀起巨浪。风声中，浪涛拍打在悬崖上，啪地一声巨响，石破天惊！ 王座上的天使眼里浮现出病态的兴奋，看得香克斯心里一寒，浑身肌肉紧绷：“请问，这是唯一的办法吗？” 他微微犹豫，补充道：“虽然有些冒犯，但我这一生除了罗杰船长之外，不打算崇信任何人。 “不错，我欣赏你的坚持，”天使手指轻弹，羽毛准确地飞出，打了个卷落在香克斯的面前，又捂嘴打了个哈欠：“这枚黑羽就赐给你……” 说着说着，她的身体忽然笼罩进烟雾之中。 “嗯？” 香克斯疑惑地看着烟雾，犹豫半晌、放出见闻色霸气，却感知到那烟雾中已经没有人影。 …… 哐当一声，格林掀翻了餐桌，一头撞碎玻璃墙，屈身钻出！ 他刚才本想要拔剑大开杀戒，但是转念一想，就忍住了这种冲动。 ——万一他斩死了生命之主的某个子体、弄出一次现实版的蘑菇大爆发，岂不成了纽克的千古罪人！ 可是当他逃到餐厅之外，竟看见整条街道上环境巨变，空空荡荡，没有人也没有车辆。 难道说…… 格林心神巨震，一边奔跑，一边发动能力：“飞行！” 下一秒，黑翼的天使从天而降。 艾莉莎还保持着一副倦怠的模样：“你可要好好保管……” 紧接着，她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清醒了，连飞带跑地追上来：“格林，怎么突然拉我出来……不对，这里是梦境！” 只有在梦中，她才会是【黑翼天使】的形态！ “我也才知道是梦境，”格林急速地分析，“这次的敌人就是‘生命之主’，那人控制住了这个梦境，想要骗我喝下蘑菇汤……但是从这点来看，他好像没有早上那么强。” 在紧张的同时，他又感到迷茫：生命之主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关注我？莫非也看上了我的能力？ 思考中，他突然被少女从身后抱住：“别跑了，我来带你飞。” 少女舒展宽大的羽翼，振翅刮起强风、腾空而起，很快爬升到百米的高空中。她向西飞去，鸟瞰城市，发现这个梦境很稳定，完全没有崩溃的迹象。 少女环顾四野，发现梦境不足格林的一半大小。但当她偶然回头，眺望后方—— “格林你看，那是什么？！” 格林蓦然回首，霍然看见东面的天空，有一顶高耸入云的巨大蘑菇！ 那蘑菇有着比帝邦大厦还要高的白色伞柄，伞盖覆盖住了三分之一的天空，伞盖下哑白的皱褶中不断地飘下孢子，弥散在空气中、形成厚重的阴云。 格林心中骇然，看这种趋势，他们吸入这些孢子只是迟早的问题！ 他焦急地思考：这片梦境面积很小，应该是个人的梦境，可以杀死主人——莫非是室友安德鲁的梦？ “我们要尽快出去，比如可以回到餐厅，杀了梦境主人……” ——但若安德鲁是零阶，这一刀下去，说不定就真的把他砍死了！ 艾莉莎咬牙否决：“不能出去，队长说过，这种情况肯定会有人守在入梦的位置。” 格林大吃一惊：“竟然还能守在外面？” 留在梦里会吸入孢子，出去就会直接面对敌人——那岂不是无路可逃！ 忽然，更加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梦境中居然刮起了东风，那风卷着浓重的孢子云，滚滚地朝西方奔涌而来。 “法克！” 格林眼睁睁看着恐怖的孢子云迅速靠近，黑云压城、遮天蔽日，忍不住大骂一声！ 两人在空中逃遁，很快飞到梦境边际，进无可进。格林尝试着用剑划破边界的虚假天幕，发现坚不可摧，就连斩击波也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觉醒能力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自己切不断的东西！ 梦境的纽克城已经下起了孢子雨，阴云自东向西疾速推进，渐渐逼近了梦境边缘…… 第四十章 逃亡 十万火急之中，艾莉莎忽然想到一点：“格林，我能在教堂和其它梦境中往返，说不定你也可以？” 格林闻言，心思电转：的确，我只要睡着，意识就会进入教堂，会不会同时在这个梦里消失？似乎值得一试！ 可一阶入梦者在梦境中都保持清醒，怎么睡觉？ ——对了，高数救我！ 格林心连忙从大衣内侧抽出《微积分》，迅速默念： “第一章，函数与模型（functionsandmodels） “在微积分中我们要处理的基本对象是函数。本章讨论了关于函数、图像……” 在求生欲的推动下，格林短短十秒内就默读完毕，《微积分》立即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让他的思绪变成一片混沌。 只听嘭地一声，格林在艾莉莎的怀中化为一团烟雾，消失在梦境之中。 成功了！ 艾莉莎振翅而起，迅速提升高度、来到梦境的虚假穹顶之下，等待着格林发动【飞行】。 滚滚的孢子云很快充斥了整个梦境的下方，开始向高空蔓延；艾莉莎却迟迟等不到格林的召唤，不得不调头向东方飞去，前往巨型蘑菇的伞盖上方躲避。 随着距离蘑菇越来越近，她遥遥看见，伞盖的上方竟有一个人影！ 那人负手而立，浑身都有着强烈的模糊感，光影昏花错落，完全无法辨清身形！ 神秘人扬起头的一刻，整片天穹都响起层层叠叠的说话声： “你们终于来了……噢，美丽的小姐，你似乎被你的小男朋友抛弃了？” 神秘人话语一顿，呵呵笑起：“放心，那个愚蠢的小子自会有人处理，而你做了明智的选择——成为我的信徒。” “生命之主！”艾莉莎惊声尖叫，“你对格林做了什么！” “谁给你质问我的勇气？”神秘人冷然道，“哪怕是我的信徒，对我无礼的下场也是很凄惨的。” 话音落下，梦境下方浓重的烟云一拥而上，眨眼就将艾莉莎吞没！ 神秘人却是眉头紧皱，挥手散了烟云，只见其中没了人影。 他不由得摇头一叹：“这么漂亮的皮囊，做成蘑菇也太浪费了。” …… 梦境教堂内，王座的右侧。 金闪闪的史莱姆从天而降，落在王座的扶手上，接着嘟嘟地掉落在地，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他一下子就摔清醒了：“啊！疼疼疼……诶？” 他捂着摔得发痛的脑袋，刚抬起头，就看见了站在原地、摸着羽毛研究的红发香克斯。 香克斯的上身没有衣物，健硕的肌肉裸露在外，尤其后颈处的斜方肌非常发达，显得威武异常；下半身却穿着荆棘草裙，满是尖刺的荆棘在皮肤上刮来刮去，发出呲呲的响声。 老天——如此狠辣的草裙，他不疼吗？ 仔细一看，格林才发现他下半身的皮肤都被武装色霸气覆盖；紫黑色的霸气还散发出微微的烟雾，彰显着他身为巅峰强者的超绝实力。 武裆色霸气恐怖如斯！ 许久未见，格林看到香克斯，竟然感到几分亲切。他刚想打个招呼，就看见香克斯退后半步、警惕地看过来： “刚才说话的是阁下？”香克斯的眼中充满了对未知生物的怀疑和戒备，他思索数秒，率先发问，“你能听懂我的话吗？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格林猛地愣住。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变成了史莱姆形态，所以故人相见不相识，也是难免之事。 罢了，只要解释清楚就好。 他当即开口解释：“其实……哇！” 格林只觉得鼻腔一酸，心中充满了落寞与郁闷，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 他竟然开始在教堂中央滚来滚去，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在教堂的地面上流成一条小溪！ 他心中痛呼：《微积分》的副作用肯定变强了，不仅让我头昏脑胀，还让我多流了几倍的眼泪！ “嗯？”香克斯一头雾水，谨慎地走上前来，“喂，你怎么了？” 格林眼睁睁看见香克斯走来，荆棘草裙风骚地一荡一荡，顿时心中一凉：“哇！你不要过来啊！” 我要小姐姐的怀抱，不要大叔的草裙啊！ 金色的史莱姆一边疯狂躲避，一边寻找艾莉莎，猛然发觉，艾莉莎不在教堂内。 莫非她还在那个恐怖的梦境？！ 坏了，被《微积分》冲昏头脑，差点坏了大事！ 格林连忙发动能力：“飞行！” 嘭地一声，艾莉莎自孢子烟雾中逃出生天，回归教堂！ 她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满地打滚的金色史莱姆，伸出翼尖将它揽到怀中，立即暗中传音阐述后来的遭遇： “你消失以后，我为了躲避孢子雨飞到了伞盖的顶端，结果见到了你说的‘生命之主’。那人想要用孢子攻击我…… “我故意误导，让他以为我们都逃出了梦境，落入了教会手中。” 在艾莉莎的安慰下，《微积分》的副作用迅速消失，格林的悲哀心情也转化为紧张。 他立即仔细感知了梦境中的外来物，没有发现孢子入侵的痕迹；又发挥感知自己身体的能力，竟发现肉体所在的地方没有光线也没有重力。 他吃了一惊：入梦者们消失的肉体，难道并没有真的进入梦境，而是去了某个地方？ 更关键的是，倘若安德鲁醒来，他的肉体会不会回归现实，遭到敌人的埋伏？ 情况危急，他来不及深入思考，咬紧牙关：“你看见的恐怕是子体，目前已经构不成威胁，真正的问题是现实中的敌人……” 他忽然想到什么，蓦然扭头，望向站立旁观的香克斯：“也许他能给我们一点意见……” …… 西餐厅里，安德鲁趴在餐桌上陷入沉睡，而他对面的位置却已经空无一人。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自餐厅外走入，径直来到安德鲁的对面坐下。 竟是‘生命之主’的心腹，生命教会的大司铎！ 他等待了一会儿，就看见服务员端着两人的菜肴靠近了桌子：“先生，您的菜品。” 大司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请轻声说话。告诉厨师，我们的菜暂且推后。” “好的，先生。”服务员点头离开。 第四十一章 声音 大司铎拿出怀表，耐心地坐了约莫半小时，竟没有等到人影出现。 他听着安德鲁渐渐响起的鼾声，不由得暗暗吃惊：明明是一阶的菜鸟，竟然能坚持这么久？ 莫非这就是大人如此重视他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服务员也等不及了，过来提醒：“先生，我们的营业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 “抱歉，请让我的朋友再睡一会儿，”大司铎露出和善的微笑，“十分钟后我就叫醒他。” …… 梦境教堂之内，格林从艾莉莎的怀中脱出，在她的“谕令”下，和香克斯一起出了教堂。 格林对香克斯试探道：“香克斯，你有没有听说过格林·怀特这个人，他是《海洋之王》的写手……” 他心中同时做了另一手准备：如果香克斯不记得此事，就让艾莉莎继续诈唬他 “你是说写书小子？你认识他？”香克斯疑惑。 金色的史莱姆松了一口气：“我就是格林，你还记得你的左手吗？我们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哦，十年不见了！”香克斯确认了史莱姆的身份，蹲下来打量，奇怪道，“小子，你怎么也来了地狱？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我马上就要回到我的世界，面对危险，”格林咚地一下五体投地，“拜托了香克斯先生，请帮我想想办法！” “嗯？”香克斯的神情渐渐凝重：“别急，先说说是什么情况。” “是这样，我遭到了敌人的埋伏……” 格林将情报悉数告知，香克斯听了也觉得棘手：“不如，我去见一见那个‘生命之主’？” “恐怕不行，哪怕你打败了那人，我也还是会遭到截杀，于事无补……有什么快速提高战斗力的办法吗？” 香克斯扶额：“我们海贼团暂时没有恶魔果实，没办法马上提高你的实力。” 听闻没有速成之法，格林心中一凉，却听香克斯话锋一转：“但总要试一试。你现在都会什么？” 格林变出大手，拾起崖边用来吓唬史莱姆的巨剑，对着悬崖演示了自己的能力：“【切断】和【结合】。” “噫，”香克斯看着崩解又结合的岩石，若有所思，“我感觉你的招数，和手术果实很接近啊。” “手术果实？” 格林疑惑，很快想起《海贼王》中的超人系恶魔果实“手术果实”。 吃下手术果实的人，能获得“切而不断”的能力，哪怕将别人腰斩，对方的上下半身也会各自活蹦乱跳，不会受伤也不会流血，非常适合各种外科手术。 难道说…… 格林脑海中划过亮光，当即将【切断】和【结合】同时加持在剑刃上，变出食指轻轻拂过刀刃—— 食指瞬间被切开一个口子，却没有疼痛传来，也没有鲜血流出！ 他仔细打量，发现自己金色的是灰蒙蒙的颜色。 是切断与结合的叠加？既断开了，又连在一起？ 他将切口一合，两个断面就自动粘了回去，食指全程都没有感觉；他又一个发狠，将整个指节都切下来，又安回去，同样没有任何异常。 “手指能切断，也能接回去？”香克斯大为惊讶，“这和手术果实一模一样。” 格林刚感到振奋，却发觉状况并没有改善：“这虽然是个新招式，可是我的战力没有加强。” 香克斯却忽然镇定下来：“别急，我有一个办法。” …… 十分钟很快过去，大司铎怀疑计划出了差错，直接将安德鲁背到餐厅的包间内，关好门开始唤醒他。 在安德鲁伸懒腰的一刻，格林凭空出现，落在对面的座位！ 大司铎立即低语：“【精神冲击】（mentalimpact）！” 格林的脑海顿时感到刺痛，仿佛眉心有钢针扎入不断搅拌，头疼欲裂，肌肉痉挛！ 他瞬间失去了一切的反抗能力，瘫倒在椅背上无力地爱好：“救命……” 大司铎平静地问话：“迷茫的羔羊，应当寻求谁的庇护？” ——这显然是某种暗语，但格林完全不知道下一句，只能发出求饶声：“不要杀我……” 大司铎面色转冷：“主要你死，向我祈求没有意义。” 他心念一动，就要加大精神冲击力度，将格林彻底变成白痴。 就在这时，格林的右臂猛地抬起，将包间的桌子一掀！ 大司铎猛然一惊，飞起一脚将桌子踢开，却见格林的右手抽出腰上的软剑，剑刃已经变成诡异的紫黑色，对着他遥遥一斩！ 无形的斩击波划过，大司铎毫无抵抗地被腰斩。他的上半身腾空而起，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 然而那斩击的切口没有喷出鲜血，断面是哑白色的物质。 格林心中咯噔一声——早晨他斩死过同样的怪物！ 大司铎的脸上，惊愕渐渐化为笑意：“怪不得大人非要除掉你。” 他的上半身伸出无数的触须，和下半身交织融合，躯体渐渐合拢。 格林只有右手还能动弹，他看着大司铎迅速变回原状，决心拖延时间，又朝他挥出一道剑气！ 地上的大司铎刷地一下又被斩中，不由得皱起眉头：“【精神冲击】！” 这次他显然动了杀心，剧烈的冲击力闯入格林的脑海，要让他失去人格变为傀儡！ 千钧一发之际，包间的门嘭地被撞开，随即响起冷静的男子声音：“【麻醉】。” “队长……” 格林眉间的刺痛骤然舒缓，他心弦一松，意识陷入黑暗。 …… 包间之内，队长看见地上的大司铎，神情一顿： “列昂前辈？你……竟然还活着？” 大司铎正是列昂·史密斯！ 他的面貌早就发生巨变，但细节特征却没有逃过队长的眼睛！ 然而列昂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呵呵一声：“詹姆士，你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停止了身体的愈合，闭上眼睛：“既然来的是你，主的任务就放弃吧。” 队长感到难以置信：“等等，你投靠了‘生命之主’？为什么？” “不为什么，”列昂喉结移动，呼吸渐渐艰难，“这是我必然的选择。” 不等队长追问，他的生机就彻底消散。 随着他的死亡，包间的地面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回归 密密麻麻的蘑菇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地面上生长出来。它们迅速成熟、撒下微不可察的孢子，飞速在房间中扩散。 就在列昂“尸体”的正中央，是一朵最大的蘑菇，它的真容笼罩在迷雾之中，只能听见不断有尖啸从中传出！ 死亡爆发的【精神冲击】席卷队长的神智，让他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那最大的蘑菇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尖啸声戛然而止；队长脑海立即清醒，顺势抽出长棍当作拐杖，扛着格林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关紧。 房门外，赫然站着银发的美丽女仆！ 她的手中拿着日记，纸张上的几行黑字正在消失： “大司铎死后留下的蘑菇，竟然被自己的孢子呛到了！” “【队长】趁此机会，带着【演员】逃出生天。” 餐厅的顾客和店员都已经被驱散，唯独剩下队长与女仆对视。 队长眼神一凝：“西蒙先生早就知道了？” “主人已经和生命之主决裂，”女仆冷漠道，“为了战斗，主人需要更多的生命力。” “决裂？” 队长闻言，脑海中猛然产生无数的推论，一直冷静理智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震惊！ 他凝重地发问：“‘生命之主’到底是什么境界，先生有多大的把握能赢？” “主人并没有告诉我，”女仆摇头，指了指队长背上的格林，“我只负责传话：如果【演员】同意交易，他的安全将得到保证。” …… 梦境教堂之内，格林作为金色的史莱姆再度出现；【自愈】的效果让他迅速从麻醉中恢复，睁开了眼睛。 香克斯已经借由黑羽传音知道了外面的战况，此时正看着他醒来。 “我得救了！”格林长舒一口气，郑重道谢，“香克斯，真的很感谢你！” 他的史莱姆身体上还怪异地结合着人类的手臂，那手臂健壮结实，掌心中还有武装色霸气解除的蒸汽。 “写书小子，你没事就好，”双袖空空的香克斯微笑道，“我们的世界与你有说不清的联系，如果你死了，说不定我会很头疼的……” 格林鞠了一躬，紧接着发动【切断】将手臂断开，又【结合】回香克斯的肩上；香克斯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没什么影响。 他奇道：“你接了我的手臂，就学会了霸气？” 格林摇头：“我一回去，右手就自动变成黑色，我没办法控制。” 事实上，他并没有真的将香克斯的手带回现实中，仅仅带回了无法控制的武装色霸气，而且维持不了几秒。 不过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海贼王的霸气竟然对【精神冲击】有一定防御效果，似乎可以利用。 香克斯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霸气的修炼果然没有捷径。” 他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对了，我离开大海这一会儿，我的船员们会不会很着急啊？” “不急，连两个小时都没有，他们……” 格林刚要这样说，瞬间想起了海贼王梦境的谜之时间流速！ 想当初，他在自己的梦中过了短短数分钟，文稿上的香克斯就出海好几天了！ 他忙不迭地操纵梦境，将稿纸转移到自己面前，拿起来一看—— 上面已经多了好几行字： “距离香克斯的消失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红发海贼团就驻扎在消失地点打探消息，但一无所获。” “本·贝克曼找来一名独臂海贼乔装打扮，将香克斯的离奇失踪隐瞒了很久。唯有上门挑战的鹰眼察觉不对，但他没有揭穿。” 香克斯挤过来看，惊声道：“噫！海上已经过了三个月？” 格林心道：还好没有过去一两年，而且没产生什么蝴蝶效应！ “你的世界时间有些奇怪，”格林当即提笔，“不能再耽搁了，我这就把你写回去。” 香克斯皱眉：“就这么回去？你以后如果遇到麻烦……” 格林将他制作的“香克斯手办”运到面前，展示了一下：“我推测，只要带着这个进入教堂，就能把你召唤过来。” 香克斯仔细打量着黑色风衣的手办，觉得惟妙惟肖，不禁颔首：“不错，以后若要找我，事先通知我一声。” …… 蔚蓝的大海上碧波万里，海风吹在小岛的林间，正是红发海贼团的驻扎地点。 在打探了四个月的消息却一无所获后，海贼团的副船长本·贝克曼冥冥中受上天启发，开始寄希望于通灵仪式。他组织干部们每个星期都围在香克斯的衣冠冢旁，肃穆地举杯相碰，试图唤回船长。 这天，香克斯的挚友鹰眼也来到小岛上，被邀请参加了这个奇怪的仪式。 干部们举杯，并没有看到任何异象。他们并不饮酒，而是将酒一杯杯地倒在坟冢上。 很快轮到鹰眼，他学着其他干部的样子，沉默着走上前，举起酒杯慢慢倾倒。 突然，只听衣冠冢前嘭地一声，浑身赤裸的香克斯凭空出现：“喂，大伙们，我回……” 话未说完，金黄色的酒液哗哗地淋在他的头发上！ 鹰眼还在倒酒：“……香克斯？” 香克斯瞪大了眼睛：盯—— 鹰眼触电似地收回手：“……你的胸口怎么有片羽毛？” 香克斯不为所动：盯—— 众干部愣了数秒，齐齐惊呼：“船长！” 副船长本·贝克曼惊讶：“鹰眼倒酒，船长就出现了？” 啃着肉的胖子拉基·路红光满面：“船长和鹰眼本来就很配嘛……” …… 教堂中，格林写的文稿并没有如此详细，只有寥寥数句： “寻觅无果后，本·贝克曼突发奇想，开始在小岛上举行通灵仪式。” “香克斯在仪式中奇迹般地回归，红发海贼团在欢呼声中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他就要散去手中的笔，将稿纸给艾莉莎保管，忽然发现稿纸上开始自动冒出单词： “将香克斯召回的正是鹰眼，船员们开始对两人的关系产生奇怪的猜测。” “渐渐地，香克斯和鹰眼开始了幸福的……” 格林大吃一惊，随即看见后面接着道： “切磋。” 第四十三章 再度结合 将香克斯送回《海贼王》的世界中后，格林和艾莉莎做了简短的交流，两人决定统一口径：今后就将梦境叫做地狱，由艾莉莎假扮“殿下”来忽悠其他的史莱姆和剧情角色。 做好打算后，格林主动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他侧过头，立即看见队长凝重的眼神： “格林，西蒙先生要与‘生命之主’战斗。他试图和你交易生命力，以便在这场战争中保证你的安全，并将能力给你使用……”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格林心中一震：“等等，西蒙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队长默然。 格林换了个问题：“他希望我怎么做？在他死的时候发动【结合】？” 队长摇头：“并非如此。三阶的入梦者可以具现出自己的起源。先生需要你【结合】他的日记……” “竟然还能这样？”格林眉头紧锁，渐而咬牙：“我有拒绝的权力吗？” 队长再度沉默。 许久，他终于开口：“其实，我也希望你答应交易。” “队长？” 格林瞪大了眼睛。 队长认真地看着他：“其实你的境况真的很危险。刚才袭击你的大司铎，真实身份是列昂·史密斯……” “列昂·史密斯？”格林吃了一惊，“之前你还说，他已经死了……” 队长面色肃然：“从这点判断，组织内部有高层被渗透。如果列昂在五年前就已经是‘生命之主’的下线，我们很难想象他的势力到底发展到了何种地步，你随时可能遭到攻击。” 他认真地看着格林：“西蒙先生告诉我，他的能力【编剧】可以诱导事件的发生，但有一个缺陷：直接以生命力为燃料。如果你愿意提供生命力，他将拥有左右战争的实力，情况将大幅改观。” “当然，如果你不同意，”队长犹豫一瞬，“你也可以选择离开纽克，我只能尽力帮你清理痕迹。” “队长……” 格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静下心来权衡利弊。一方面，自己身体还很健康，照这个趋势至少能再活六十年。只要不被燃烧太多的生命，他都可以支撑。 另一方面，他在列昂的话中得知，生命之主对自己尤为重视，逃出纽克未必能躲过劫难。退一万步，若是察觉不对，他念头一动就能切断。 ——冥冥之中，他内心的天平开始向“交易”倾斜 “我知道了，”格林察觉到这一点，情绪变得低落，“我是被诱导了吗？” “或许我们都在先生的剧本之中，”队长叹息，“但若是不遵从，便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格林平复心情：“……什么时候交易？”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女仆】手持日记走入，冷然回答： “现在。” 格林惊然转头，看见银发黑衣的女仆迎面走来，在他身旁站定：“对这个日记发动‘结合’。” 他大吃一惊：“这……这也太突然了……” 女仆精致得不似真人的脸上忽然涌起一丝杀气，抬起右手：“你要拒绝主人的意愿？” 格林心中一寒：“不，我只是没想到……” “你疯了！”队长“刷”地抽出细棍，指着女仆的脑袋：“不要威胁我的队员！” 女仆的怒意收敛。 她将日记递过来，静静地看着格林，不发一言。 格林被吓得不轻，但此时看着她冰蓝的幽深眼瞳，忽然发现她的眼睛有残留的湿润。 她刚才哭过？ 格林将疑问压在心底，郑重地将手放在日记本上：“结合。” 日记本立即消失，他的眼瞳竟瞬间失去神采！ …… 格林完全没有料到，结合起源的一瞬间，他又进入了自己的梦境。 与当初结合艾莉莎时一样，他站在整个梦境的正中央；但不同的是，这里现在变成了史莱姆教堂的大厅，他自己也成了金色的史莱姆。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感受到生命力的额外消耗。 他想到什么，连忙回望自己的身后，却没有像当初看见艾莉莎一样，看到西蒙·海姆，只看见一本老旧的日记静静地躺在地上。 格林如释重负：还好西蒙没有进来！ 他拥有【真诚】，能识破诈唬，万一看出史莱姆身体的异常，这个梦境的诸多秘密就掩盖不住了！ 王座上的艾莉莎看到格·史莱姆·林，急切地飞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抱在怀里安慰： “乖，快点好起来……” “不，我……” 格林刚想告诉她，自己的情绪激荡不是因为《微积分》——他忽地眼珠一转，明智地没有坦白，赶紧操纵梦境，在眼角生成眼泪、佯装嚎啕大哭。 他一边在柔软的怀抱中幸福地哀嚎，一边感叹：我今天进入梦境的次数，好像有点多啊！ 等等，进入自己的梦境不需要冷却，尚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我早上进了已故女孩的梦境，下午还能进安德鲁的梦境？ 是因为下午是被动进入而非主动进入？ 还是因为，我进入梦境，本身就没有冷却时间？ 难道我觉醒了什么金手指？ 不，不能这样毫无根据地臆测…… 他心中一条条地暗自思索，忽然想到一点： 冷却时间的缩短，可能与【自愈】有所关联。 创造池塘的大佬宁可接受变史莱姆的副作用，也要选这么一个能力留给穿越的扑街们，很可能就是看中了这个优点；凭借没有冷却的入梦，史莱姆们就可以日夜不停地“下副本”。 入梦没有冷却，为肝帝的崛起创造了条件！ 在格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艾莉莎幽怨的声音： “格林……你是装的？” 格林连忙擦干眼泪：“啊，我好了！” 看着艾莉莎有些不善的眼神，他转移话题：“我刚刚被迫【结合】了西蒙先生的起源，却没有被平摊生命。喏，他的起源就是那本日记。” “你说什么？”艾莉莎捕捉到了重点，顿时震惊，“你和西蒙先生结合了？” 格林被她的话噎住，看着她纯粹而急切的眼神，硬着头皮道：“是这样，但可能是因为他还活着，目前我的生命力还没有被消耗。” 他指了指远处的日记，“我们不妨先拿来看看。” 第四十四章 日记 格林操纵梦境，用混凝土手臂将将日记本送到面前。 这本厚厚的日记有着褐色的硬纸封皮，书脊内部的空隙里还插了一支笔。尽管表面挺拔，但边角的地方依然不可避免地卷起。 纵使是超凡物品，八十八年的时光也在日记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格林微微动容，他郑重地双手捧起这本日记，发现纸张并不厚实紧密，纸页与纸页之间很蓬松，有非常多的纸页被撕去了；他又翻开第一页，发现上面的字迹经过处理，糊成一片无法辨认。 这种处理方法，格林在填写自己的简历时就看见队长使用过：将某种灰色的粉末撒在纸张上，就能起到混淆作用。 格林感到诡异：“西蒙先生的起源能力不是【真诚】吗？为什么要混淆这些文字？” 艾莉莎猜测：“说不定他的一阶能力是【谎言】？” 格林一惊：噫，好有道理！ 不过，方才想到灰色的粉末，格林隐隐觉得熟悉，但不能回想起这种熟悉感的由来。他摇摇头，开始一页页往后翻。 翻了一会儿，两人终于找到一段没有混淆过的文字，时间恰好是三年前： “1932年6月11日。 “生命之主送来二十年生命力的蘑菇，让我帮助列昂·史密斯假死。 “此事能解除我的性命之忧，我答应了他。” 格林看到这几行字，大吃一惊：西蒙先生和生命之主竟然有联系？ 而且他还吃了蘑菇，很可能已经被控制！ 莫非他让我【结合】这本日记，其实是个圈套？ 这个猜想让格林浑身发毛，一瞬间有种切断联系的冲动，但随即克制自己：且不说【女仆】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就算周遭安全，也不能妄动。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篇日记，应该是西蒙先生特地解开混淆给他看的，应该只是事件的起因。 他又接着翻找，很快就看到第二段文字。 “1932年11月8日。 “列昂·史密斯的死亡引发了高层震动，但调查的高层恰好是生命之主的合作者。 “我为此事耗费了十七年生命。看来列昂·史密斯是某个问题的关键。” 中间又陆陆续续有很多显露出来的文字，如“生命之主在组织里发展了一名间谍，我答应不揭穿他”、“生命之主要我暗中销毁【蛔虫】的情报，但代价太大我没有接受”、“生命之主已经收买了纽克区大主教，将取而代之”“生命之主从大主教身上获得了新能力”等等。 格林和艾莉莎越看越惊讶，两人很快翻到末尾，看见了最近的日记： “1935年12月4日。 “生命之主启动了他跨入神境的计划，希望我能配合。 “他若跨入神境，我将会……（反复涂改的痕迹）……陷入生死危机之中。 “事情还有转机，关键在于某个人，起源是……（反复涂改的痕迹）……切割类。” 格林心中掀起巨浪，连忙接着往下看： “1935年12月5日。 “组织中没有合适的人，我开始寻找社会人士。 “我在……（反复涂改的痕迹）……小说作者中，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 “1935年12月10日。 “（血迹）格林·怀特在【蛔虫】案件中毫发无伤。 “生命之主获得【感染】，格林·怀特获得【结合】。” 原来一切都在西蒙先生的意料之中？ 格林和艾莉莎对视一眼，震撼无言。 他不由得翻到下一页，发现中间有破碎的纸屑，而在新的一天，已经有文字已经被写下！ “1935年12月12日。 “（血迹）我彻底掌握了【猜想】的力量，开始寻找【预言】的配方。 “（血迹）我借到了格林·怀特的生命力，可以彻底摆脱生命之主的蘑菇控制。” 日记的内容千头万绪，格林反复咀嚼其中信息，理顺了其中事件： 西蒙的能力是以生命为代价反复猜测事情的真相，改写事件的过程；他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就是靠蘑菇的支撑。 但了解到生命之主会威胁自己的生命后，他又决定从中抽身，把筹码压在我身上，然后，发动能力，锁定了我的选择…… 我若是我以后强大起来，西蒙想要安排我，会不会需要更大的代价，因此投鼠忌器？ ——不管这是不是预先写好的结果，格林用理性的眼光看，这个选择并不坏，至少他暂时共享了日记本，只要掌握用法，就能使用【猜想】、【编剧】的能力，而且生命之主本就是他的讨伐目标。 真正让格林难受的是，西蒙隐瞒了太多的日记内容，让他有大量疑惑得不到解答。 格林看着已经与自己连为一体的日记，沉声自语：“西蒙·海姆……” 很明显，西蒙这个人并不善良——他的能力燃烧生命，却还能活到88岁，不知吃了多少蘑菇！ 莫说真诚，他连基本的善良都谈不上！ 但是，西蒙只要有生命力，就可以把敌人安排到死，若是要攻击生命之主，他无疑是战斗主力。不管之前如何，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战力高于一切，那么今晚，约翰教授的梦境就必须去一趟了。 时候不早了，格林转向一旁有些焦虑的艾莉莎，吩咐道： “艾莉莎，你认真看《迪迦奥特曼》，分析一下大古的性格。我出去做个他的手办，晚上看看能不能把他召唤进来……” 他想了想，补充道：“长野寻那边，要确保他按时抵达。” “好的，”少女也严肃起来，“我这就催他去买安眠药。” 金色的史莱姆点了点脑袋，嘭地一声消失在少女的怀中。 …… 现实世界中，格林手中日记消失。 他如雕塑般躺在床上，虽有呼吸，瞳孔却没有反射。 女仆见状变得急躁，而队长在【蛔虫】案件中见过一次这种情况，显得镇定许多，拦住她，示意静静等候。 不一会儿，格林就恢复了意识。 他刚一苏醒，立即尝试道：“【猜想】（guess）”。 果然，褐色封面的日记本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已经成功了，”格林对女仆解释，“但【结合】的后果之一是，只要我愿意，西蒙先生的起源就会随时出现在我手里。” 女仆神情冰冷：“你若敢对日记不敬，我会让你求死不能。” 第四十五章 尤尔哈 格林被她的严肃吓了一跳，只得保证：“我会妥善对待它的。” 他将日记递还给女仆，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无不适，便翻身从病床上起来。 不过女仆却拿着日记本站在旁边，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格林下了床，发现女仆并不离开，奇怪道：“请问西蒙先生还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女仆默然道：“主人的安排是，在你答应交易后，由我来确保你的安全。” 格林愣了一下：“……你要跟着我？” 队长也皱起眉：“有这种必要？” 女仆保持着清冷的姿态站在床边，完全不打算进一步解释。 被这么一个恐怖的女人看着，安全是安全了，但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格林无奈扶额，忽略她带来的压迫力，转向队长：“我今天还想完成游侠交给我的、有关约翰教授的任务。” “你可以继续做组织的任务，但要注意言行、装作不知道生命之主的事，”队长微微颔首，随即眼神一凝，“我之前就想问，你入梦为什么如此频繁？” 格林一脸茫然：“可能是艾莉莎一直在睡觉的缘故，我感觉恢复得很快……” 队长打量着他的表情，沉吟片刻，接受了这个解释：“有这种可能。你一定要利用这种优势，在没有彻底暴露之前，多做任务、尽快加强战力。” 他回身走向屋外：“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 汽车上，格林和女仆并肩坐在后座。 平心而论，忽略女仆眼神中的冷漠和气势上的压迫，这位有着一头银色短发、头戴黑色发箍的小姐姐其实非常养眼。 她的脸庞有着圆润的弧线，下巴尖尖，完美得不似真人；身材锻炼得非常健美，凹凸有致，配合黑色的紧身女仆装，有一种极致的魅惑感。 被这样一个美女盯着，按常理来说，正值青春年华的格林应该会心情美好。但情况完全相反，格林从头到脚都一种遇见天敌的麻木感，而且越来越严重。 他想缓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恐慌，尝试与她拉近距离：“姐姐，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难道就叫【女仆】（maid）吗？” 女仆面无表情：“可以。” 格林：“……这样会不会有些冒犯了？” 女仆依然面无表情：“不会。” 嘶，实在是不好交流啊…… 格林小心翼翼道：“我叫您‘女士’（madam）可以吗？” 女仆有些不耐烦：“你也可以叫我尤尔哈小姐。” “好的……” 格林点头答应，忽然神色一滞。 尤尔哈？2b小姐姐？ 寄叶二号b型，又名尤尔哈2b，是他前世玩过的游戏《尼尔：机械纪元》主人公之一，是游戏剧情的核心人物。此前格林遇见女仆时，只差惊呼出声！ 她怎么会叫“尤尔哈”？怎么可能有这种巧合？ 格林心中巨震，脑海中一瞬间浮现种种可能：她是2b小姐姐的设计原型？或者她是穿越者，爱好cosy？又或者，她本就是从虚幻中来到现实？ 他非常想刨根问底，但考虑到穿越者身份的敏感性，以及她强烈的暴力倾向，他又止住了深究的欲望，礼貌地回以微笑： “我知道了，尤尔哈小姐。” …… 远离市中心的一处公寓内，日裔扑街写手长野寻正在赶稿。 地狱之旅实在太恐怖，为了不被做成史莱姆汁喝掉，长野寻一天没吃饭，拼命写得尽善尽美。 他把《迪迦奥特曼》第一集“撕裂天空的怪兽”又加了回去，精心描绘了怪兽的方方面面，自我感觉剧情绝对新颖，保证让殿下眼前一亮；就连一手烂字也努力写的工工整整，力透纸背。 ——之所以手写，是因为这个年代没有能打日文的打字机。 此时夜幕降临，他已经写到收尾阶段、奥特曼即将打败怪兽，突然，脑海中传来慵懒的声音： “写的怎样了，我的信徒？” 长野寻悚然而惊，笔都吓掉了！ 他反应过来，弯腰拾起摔坏的笔，平复心情道：“殿下，我已经写完大部分，马上就全部完成……” “不必完成，你现在就送来。” “啊？”长野寻大惊，“可是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间……” 他平时都是凌晨一两点才睡觉啊！ “睡不着觉？”脑海中传来呵呵的笑声，“你们人间不是有‘安眠药’吗？” “这……您看能不能宽限三个小时，不，就两个小时……” 话未说完，他的后脑勺羽毛的位置传来钻心的剧痛！ 好在那疼痛只过了一秒就消失，脑海中继续响起声音： “你若是送不来，我就派别的信徒来取。” 取什么？取我狗命吗？ 长野寻大惊失色，连连喘气道：“等等，我这就去买药，殿下您千万别急！” 他睡衣也不脱，直接套上大衣长裤，踏着拖鞋便要出门；可是忽然想起后脑勺还有一根显眼的羽毛，又找来他的黑色毡帽，做了简单的遮掩。 刚出门，便遇到了正好回来的邻居，给他打招呼：“哟，长野，你这么晚还出门？约克最近可不安全！” 长野寻礼貌地回应：“我有点失眠，出去买药……你知道哪里有吗？” 自穿越以来，他从未深入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医药。 既然殿下这么说，安眠药应该已经发明了吧？ 好在邻居似乎有类似经验，立即给出了建议：“安眠药只有医院才有。去市医院，找精神医生。” 长野寻谢过邻居，依照他的提示，来到了市医院的精神科诊室。 他一进门，便开门见山地说：“医生，我最近有些失眠，希望您给我开一些安眠药。” 精神医生闻言，顿时神情严肃，正襟危坐：“你好，安眠药用久了会产生耐药性和依赖性，过量会致命，我不能给你随便开。究竟是否用药，必须根据你的病情做决定。” 于是，长野寻只好装病，但被医生经验丰富的识破，被赶了出来。 他在诊室门口徘徊，一边愤愤不平，一边中二地幻想： 那医生身后的药架上就有不少药剂，而且来这里的病人，肯定有不少开了安眠药！ 我若是能偷拿一点就好了…… 正想着，他的身体渐渐发生诡异的变化，颜色淡去，变得越发透明。 第四十六章 安眠药 长野寻没有察觉身上的异变。他一边冥思苦想取药之法，一边在诊室门口徘徊。 不一会儿，走廊里出现了另一名女性患者；那女子显得很焦虑，目不斜视，急匆匆地冲着诊室走来。 长野寻连忙让开道路，礼貌地鞠了一躬：“你先请。” 出乎意料的是，那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惊讶地瞪大眼睛，茫然四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长野寻感到担忧：“女士，你需要帮助吗？” 女子猛然转头望向他的方向，蹬蹬地退后数步，凝神屏气，显得非常惊恐！ 长野寻：？？？ 他顺着女子的目光低头一看…… 咦？我的下半身呢？ 诶不对，我的手呢？ 长野寻心里一慌，连忙举目四望，看见医院还是原来的医院，诊室也没有发生改变，唯独自己的身体不见了！ 他慌忙去摸自己的身体，却摸到头还在，手脚也还在；拍拍自己的脸，还有点疼痛，不像是在做梦。 他试探地对面前女子喊了喊：“女士？” 那女子登时面无血色，尖叫一声：“啊！有鬼啊！” 她连病也不看，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长野寻震惊地站在原地：原来她看不见我……难道我变成了鬼魂？ 他心中涌过纷繁的念头：莫非殿下因为我迟到，夺去了我的生命？ 就在他脑海一片混乱时，忽然闪过一线亮光：我刚才说话，那个女子明显能听见；而且我还脚踏实地，并没有像鬼魂一样飘起来……也就是说，我只是身体看不见了，人还活着？ 他急忙验证这个想法，转身便去推诊室的门；刚刚走进，门恰好从里侧被拉开，那精神科医生探出头来：“有人在吗？” 精神科医生果然无视了长野寻，自顾自地念叨着：“刚才听到鬼……是哪位患者发作了么？” 他担忧地皱起眉，又摇摇头，就要合上诊室的门。 长野寻感到奇妙，于是心中一动，低声道：“是你……医生……” 医生一惊，看向空空如也的门口：“谁在说话？” 这该怎么回答？ 长野寻略一思考，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的小说桥段，于是缓缓走近，将门向里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给我安眠药……” 随着声音的靠近，精神医生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惧：“是你！你是刚才来的那个……” 长野寻发出低沉的笑声：“嗬嗬……我来拿药了……我来拿药了……” 医生吓得魂飞天外，慌张地用力关门，那门竟然纹丝不动！ 嘶——这医生劲好大！ 长野寻借助自己的体重优势把门牢牢顶住，口中却做愤怒状：“我取药……取药乃是为了献给殿下，若是……若是你执意阻挠，我便取你性命！” “我这就给你！”医生慌忙从衣兜里掏出药，抖抖索索地伸到门外，“全都给你！” 长野寻刚一接过，便发现那药在手中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不见了！ 他握住掌中药瓶，心思电转，立即道：“此事……你且不要宣扬……否则……” 医生颤声道：“知道了！我到天堂也不会说出去的！” 在医生的恐慌中，诊室的门终于顺利关上了。 长野寻站在诊室外，想了想，将手中的药瓶向空中抛起。 药瓶脱离他的手，立即恢复了原本的色彩；随即落回他的手中，又重新变得透明。 等等，这上面似乎有种奇怪的力量？ …… 队长开着车，载着格林来到了约翰教授的所在地。 不同寻常的是，约翰教授并不在公寓或者住宅中；格林一下车，入眼的便是纽克警局！ 队长领着格林进入警局，见他疑惑，便开口解释道：“游侠在教授的梦中见到了生命教会的人，所以我以配合调查的名义将他带到了这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陌生的环境里，教授可能不容易入睡。待会儿需要借用你的超凡物品。” 格林在队长身后走着：“没问题。只是《微积分》有很大的副作用，不能用安眠药吗？” 队长严肃地摇头：“对梦境而言，用药可能导致难以预料的结果。” 格林点头表示理解。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传来艾莉莎的声音：“格林，长野寻刚刚进入教堂，但他好像出了点问题……” 格林表情不变，暗中问道：“什么情况？” 艾莉莎焦急道：“他现在一动不动，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死了一样……总之，你快进来看看！” 格林心思电转，随即走到队长身侧，低声汇报：“队长，我想要先睡一觉，看看今天有没有遗漏的注意事项。” 队长顿了片刻，颔首道：“你能在自己的梦中维持清醒，这种能力一定要好好利用。” 格林认真点头，在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一处休息室。 他在办公桌上拿出《微积分》，却看见女仆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格林不由得心中紧张：“尤尔哈小姐？” 高冷的女仆依旧面无表情，波澜不惊：“有我守着，你不必担心现实中的问题。” 格林暗暗腹诽：正是因为有你守着，我才睡不踏实啊！ 他无奈地转回去，面对《微积分》开始默读：“第一章，函数与模型（functionsandmodels）。在微积分中我们要处理的基本对象是函数。本章讨论了关于函数、图像以及对它们的结合、变形……zzz……” 好像犯困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 梦境教堂之内，格林化身为金色的史莱姆，再度落在王座的右侧。 他随即向下方望去，看见巧克力色的长野·史莱姆寻已经出现在它的锅形座椅中；艾莉莎正站在旁边，伸手将它揉扁捏圆，但它却一动不动，对艾莉莎的各种操作毫无反应。 他连忙跳下台阶，来到她的身侧：“怎么回事？” 艾莉莎困惑道：“长野寻说他睡不着觉，我先让他买了点安眠药，会不会他吃得太多……” 格林立即想起队长之前的话——安眠药可能会有不好的作用！ 他连忙对艾莉莎解释道：“可能是吃药的原因——哇！” 格林刚一开口，心中便涌出无尽悲伤，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该死的《微积分》…… 暂停更新的说明 由于我于1.3-1.10日期间申请出国相关事宜过于繁忙，无力更新，本书的投资进入失败状态。我对我的失信行为向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读者致歉，并退还投资。 作为新人第一本书，本作品除了文笔简练以外，均是致命的缺点：没有精心设计的纲要，人物和情节没有经过评估。很多剧情是拍脑袋想出来的，如今回头审视，非常粗糙、不堪入目。 纲要、人设都不精彩，正文怎么能出色？本书试水推断掉以后，我痛定思痛，吸收所有经验教训、写作技巧和评估方法，以做研究项目的精神，博采众长、自我训练地准备我的新书。 我的新书将是玄幻类别，内容非常独特。到目前为止，新书大纲和设定集已经有3.5w字了。我将反复修改，敲定所有细纲并存够20w正文字再发布。预计时间在2月底我返回校实验室后。 再次感谢各位大佬的支持，并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