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丘之永生》 锲子:上 这个故事开始之前,需得说一说发生在川东平行岭谷深处张家梁子里的一件奇事! 川东深处,张家梁子。此族比较复杂,自族谱可查之祖算起,族内便极少单传。 随便拎个人出来便有好几个亲兄弟姐妹,至于堂兄堂弟便是出趟门也能偶遇不下双五之数,更莫说近亲是何等的常见,由此可见族内鼎盛之时是何等的热闹非凡。 张老二有五个亲兄弟,兄弟间排行老二,五兄弟中又数张老二最朴实安分,即便放入族中也是罕见的文静男子。文静比较官方,四川话说叫“憨”。 这样的人本该安稳度过一生,可自古以来安分守己的人就容易被欺负,就连一向公平的命运也爱捉弄他。 一九五四年,张老二二十四岁,正值张家梁子人烟鼎盛,张老二奉父之命娶妻,两年后妻因病死亡,徒留张老二黯自神伤。她未留下子嗣,张老二也未再娶。 四十岁时闹饥荒,十多里外的半变青、李子坪一带整家整户的饿死,张家梁子流浪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张老二动了恻隐之心收养了他,取名为天资。 十五年后张天资娶了个老婆,名叫缺玉。据说是早胎儿,身体发育全了,就是脑袋有些痴。 一年后缺玉诞下龙凤胎,可惜尚未满月又被缺玉双双压死,当真令人暗自叹惜。又过了两年,缺玉生下双龙胎,并顺利成长起来,张老二终于当上了爷爷,俩孙儿聪颖绝伦,可惜生在了穷人家,二人知事早为节约开销补贴家用,潦草结束学业便出去闯荡了。 待到长孙二十八岁又添重孙,生活已然好转,如此又波澜不惊的度过了八年。八年后张天资不知为何患上精神病加轻微脑瘫,之后病情急转直下再下不了床。耗费了许多钱财也不见好转,反而有变本加厉之象,因而寻医也只好就此作罢。自医院出来以后张天资疯疯癫癫,见人就打。(据说是医院封闭的环境对精神病有刺激作用。) 便是张老二也被砍进过医院,更遑论他人?天资偶尔会清醒少许时日,一听好事人说起伤及老父亲便掩面痛哭,天资一哭,张老二念及又老泪纵横了。 从那之后张天资病情更加严重了,躺在床上无端哂笑,自言自语,常常呼喊一些已故之人的名字,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说的话还略有调理,似乎在与人秉烛夜谈,还说什么“坐不下可以坐床上”之类的话语,当张老二以为家里来了客人去招待的时候,偌大房间里哪有什么客人,一眼望尽分明什么也没有。 张天资捱了两年便走了,临终时回光返照恢复了神智,说是床底下有东西需要打扫,说完之后便在长子张觉聪的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张觉聪张觉颖两兄弟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将床掀开来看,这一看便让两个男人都失声痛哭了起来。原来床底下搁着一个大盆,盆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由于时值深冬,饭菜虽起了白霉,但终究没有散发异味。此刻两兄弟方才警醒过来,原来父亲为了不拖累家庭,硬生生的绝食把自己饿死了。 此刻张觉聪想起死在自己怀中瘦骨嶙峋的父亲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好似千万把刀子狠狠的扎在自己的心口上。 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张老二的身上!悲痛过后的张老二神情恍惚,模模糊糊的又来到了一九四八年的夏天,看见了那个疯鼻子老道。 …… 一九四八年夏,川东张家梁子山神庙龙王窟。百十来号老少爷们围着一座小山背荫处,将半个脑袋探进洞口死死的盯着洞内,似乎在希冀着什么奇迹的发生! 众人凝神、屏气、敛息,生怕因为自己的大意而改变什么,气氛显得略微有些压抑。 “二娃子,到底有没得还是回个话涩,闷声闷气的,你妈生你的时候耳朵没给你打眼哦?”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赤着上身,嘴上骂骂咧咧,可眼中尽是关切。 “三叔,没有!”半响过去了,底下终于传来了回应。 “哦嗬~”众人唏嘘。 “咋个办哦,龙王窟这麽多年来从来都没有断过水,这才晴好久哦,怎么可能会断水耶?”说话的是一名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婶儿! “完球了,我青花椒都剁好了,还准备晚上做几盆剁椒鱼头,结果连煮饭的水都没得,更莫说里面有没得鱼了…” “是滴涩,这简直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儿”众人附议。 …… “哎呀,我就说逢年过节要给龙王上柱香嘛,你看现在龙王爷不买账咯!往年子汛期一到,总能捞出吃不完的鱼,你再看看现在枯水期还没求来水都枯咯。”说话的是一个大爷,背着双手一边摇头一边往山下走。嘴里还念叨着:“造孽哦造孽,娃娃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哟…” 众人听罢话锋直指鬼神,吵得更是不可开交,唯独一言不发的便是坐在顽石上抽叶子烟的大当家张百川,他虽然比其他人沉稳许多,可还是紧锁着眉头,心中没底。 “今天的事莫名有些诡异了!”大当家这样想。 张家梁子什么地方?乃是张氏入川以来在此地开山立族的第一人张彻才亲自选取的地方,张家梁子在这之前还是一片莽苍。张彻才通风水善擒龙,盘恒数日之后方才在此立族。 用他的话说:“此地土石贫瘠、根骨顽劣,即便如此绿植依旧葱郁。居于此地的族人当如此株一般根穿石、头顶天、自立顽强、生生不息。况且此地深处尚有地龙盘恒,不消此龙成长二百年,必定泽福后世,子孙绵绵。若有朝一日地冲飞龙乘云而去,后世之人必将达官显贵,至此又是另一番情形了,或…有望重现昔日之光景……” 龙王窟没水,也就意味着地下的龙循着江河遁走了。 立族数百年来硝烟乱世,其他寨子里的人大多食不果腹,饿得面黄肌瘦,为何张家梁子里的人个个吃得油光满面?皆是因为龙王窟里的大鱼取之不尽,如今到好一切全乱了。且不说以后还能不能尝到暗河里的鱼腥味,便是想起族谱上一段零星的记载,张百川就已思绪万千,连眉头都皱得更深了。 不过大当家就是大当家,骨子里与生俱来自有一股威言。张百川思索间不经意在石头上敲了敲烟杆,众人安静了下来,等待大当家发号施令。 “先把二娃子拉上来,其他事祠堂再议!”张百川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 没走两步背后突然传来惊叫:“当家滴遭求咯,绳子下面是空的,二娃子不见咯!” 此刻哪消大当家吩咐,众人喊的喊叫的叫,拉绳子的拉绳子,一时之间喊声震天,便是天上的几团白云也被震散了。 绳子被拉了上来,拦腰而断,原本十多米的绳子如今只有七八米,众人一看心头不由一凉,纷纷猜测二娃子的生死。 几个有眼力见的小伙子一见绳子断了,脚下如风已经跑回去拿绳子了,这其中又数二娃子的四兄弟跑得最快。 龙王窟里没有任何回应,一丁点声音也没有。 “我就说莫喊那个瓜娃子下去你不得听,现在好了嘛,要是娃儿有个好歹,我看你啷个和他妈老汉交代…”说话的是一个大婶,指着被二娃子唤作三叔的男子恶狠狠的骂,听语气是两口子。 “三叔”砸拳顿足,盯着龙王窟在原地踏了几个来回,拧着眉头张口就骂:“你勒个臭婆娘消停哈得不得行,一天唧唧歪歪的烦得闹心。” “三婶儿”面色变了又变,“三叔”一看这是惹了母老虎了,又想起之前的话语确实严重了,于是赶紧服软。“三叔”叹了口气:“我还不是看二娃子太老实本分,胆子又小。想趁勒个机会锻炼一哈他,哪个晓得好心办坏事哦!” “三婶”听完脸色这才缓和几分,皱着眉头盯着洞里祈求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说话的功夫几个小伙子已经抗来了麻绳,四人分工明确,最小的匍匐在洞边叫二哥,另外三人负责固定、放绳、点火把。完毕之后最大的那名青年将滑竿固定在身上,看样子就要下洞了。 还不待火把烧旺,放入窟中的绳子猛的一紧,绳子似乎吃不住这般大力,发出如弦紧绷的低吼。 众人大多惊喜,以为这二娃子还有行动的能力,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暗自心惊,这股大力绝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该有的力道。 “吱呀吱呀……”绳子紧绷,一边晃动一边叫,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顺着绳子爬上来。 “二弟?”挂着滑竿那名少年意识到不对,望着深邃的黑暗处叫了叫。 仍旧没有回应,只是那绳子上挂着的东西有所感应,绳子晃动得更加剧烈,似乎再消片刻便能爬出窟来。 众人向下一看只见一个及其臃肿的大黑阴影快速的向上移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极其难言的恶臭。 那味道同那夏季死去十余日的腐尸味道如出一辙。众人闻此恶臭,大觉恶心,又加上没看清那怪物真面目,纷纷退开老远。场中一时之间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男人。 张家梁子有专门的殓师,此刻他闻出了不对劲,靠近张百川的耳朵轻声道:“当家的,是肉腥子(尸臭)”敛师拍了拍腰间的钢刀,眼睛里闪过一抹狠色。意思就是把绳子砍了,任他天王老子也上不来。 张百川听罢眉头深皱:“这龙王窟里怎会有尸臭?”大当家抬头望了望天、摆了摆手。意思是青天白日咋不怕它,任它妖魔鬼怪出来都得原形毕露,况且二娃子还在下面,若是任“它”掉下洞去,只怕更不好对付。 说话的功夫那团黑影已快爬上洞来,其轮廓也逐渐清晰,尸臭也更加浓郁,即使十多米外的众人也难以忍受。而晴朗的天空几乎一瞬间便暗了下来,张百川抬头一看心头一紧,只见天上黑云翻滚,道道奔雷炸响,似乎在与这个即将出世的妖魔对峙。 天色昏暗,明明刚吃过午饭,可这天却比傍晚还要暗上几分! “喀呲!”“轰隆!”一道暗紫色的奔雷直劈山巅,老少爷们都吓得一激灵,更别说那些妇孺孩子了,一时之间草木飞溅、电闪雷鸣、哭喊声乱成一团。 此刻就连一向沉稳的张百川都坐不住了,大当家眼中闪过厉色,殓师得令也不废话,只见白光一闪绳子便断了,而刀不知何时已归入了鞘中。 绳子一断众人心头一松,可转瞬间头皮绷得更紧了,这是为何?原来那绳子本因被那团重物拽下洞去,可如今却躺在原地,没有再动过分毫。 众人的目光循着绳索的方向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只见龙王窟边青石上搭着一只惨无人色的手,那只手死死扣在岩石上,手指修长,指骨匀称,诡异的是那只手伤痕密布,道道伤口深可见骨,可唯独不见鲜血渗出,这分明不是活人的手! 锲子:下 此际天色昏暗、雷鸣电闪,其余闲杂人等皆是借着天上的雷光匆匆下山,场中唯独剩下胆量奇大的十数人。 殓师神情阴冷,左手按着刀鞘,右手负于身后,朝着那只手信步而去。人还未至那窟倏然飞出个人来。 殓师反应奇快,几乎一瞬间刀便出了鞘,殓师举刀便砍,可却在空中生生将砍改为托,只见飞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双目紧闭不知死活的二娃子。 二娃子受此一托,生生消去了大半力道滚落在地上,众人瞧见二娃子全鼻子全眼儿的飞了出来,心中是又惊又喜。 二娃子的三叔三婶儿大着胆子上来将其抬走,此刻那殓师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因为那只搭在岩石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嘭!” 不待殓师再多思虑,只听见一声闷响又一个人影匹自从窟中飞了出来,直飞出六七米方才落地。好在绿植茂密并未摔个结实,可饶是如此那人依旧吐出口血来,双眼一翻竟然晕死了过去。 殓师模糊看见那人是个道士打扮,至于面貌如何自是无暇细看。 殓师见那人狼狈飞出心道不好,这分明是被什么巨物拍出来的,念到此处连忙抽身退开。可那窟中突然伸出七八只碗大的触手,其中一只便匹自卷住殓尸匠的双腿往回拉,另几只似乎分不清方向胡乱在空中狂舞。 殓尸匠便是有千般手段此刻也难以与之抗衡,只得将手中的钢刀插进地里勉强支撑着。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拖着不停靠近龙王窟,殓尸匠心知入了此窟再难逃生,于是眼中闪过狠戾之气,看这架势竟是要孤注一掷、以命相搏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过意外,张百川等人短暂惊恐失神,便已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此时再想援救已是难上加难。 此刻雷电大炽,众人终于借着光亮窥得全貌,只见肉瘤状的触手自窟中探出,半腐烂的触角混着恶臭的黏液,四下挥舞之际腥风大作。 众人还未赶来,只见殓师将钢刀猛自地里抽出,借着触手拖拽和自身猛跃的双重大力,在空中匹自画出一条弧度,特别是在雷光的映衬下更显勇猛。 “咚~” 殓师在龙王窟边缘落地,再有几寸便是死门关!那浑生肉冠的触手应声而断,直涌出黑绿色的汁液溅得浑身都是,而缠在他双踝的触手仍未松开,反而因受痛而痉挛,缠得更紧了。 殓师挥刀挑断触手,直起身来向窟中一瞥,只见窟内大小不一黑压压的一片尽是触手,将整个龙王窟挤得是水泄不通,唯独只见手脚不见头脑躯干,这让一向同尸体打交道的殓师狐疑不已。 “小心!”大当家张百川爆喝。 殓师头脑清晰,反应奇快,头也不抬原地一滚躲过必死一击。原来被断一手,那窟中的怪物自是察觉到疼痛,其余数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的触手终于寻到了目标,劈头盖脸的向着殓师的所在方向胡乱飞舞,几只触手配合默契,上下翻飞间舞得密不透风,即使场外数人想要搭救,没有趁手的武器,一时之间也近不得身来。 殓师见前方两只触手一上一下横扫而来,只得跃身躲过,还未起身只见触手已成四方合围之势,竟已是避无可避。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劲分,殓师阴沉的脸此刻终于爆发开来,举刀便砍,手起刀落见必定见血,一时之间山神庙外碎肉翻飞,腥秽四溅。 触手吃痛也不似之前一般缩回洞中,只舞得更加狂猛,绕是殓师人狠刀快,也难以面面俱到,片刻后便被压制得险象环生。 好不容易抽得半分空暇,身后又是劲风袭来,殓师匠却不闪不避,匹自将刀横放在背后。殓师挨了个结实,应声飞出滚落在地上,虽然用刀卸去大半力道,不过任觉体内血气翻涌,喉咙一甜嘴角溢出血来。 殓师虽受此一击受伤不轻,可也借这股力道脱离了触手攻击的范围。 看着那因缺失目标更加疯狂的触手,殓师心有余悸。还未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面色又陡然间惨无人色。只见那窟中不知何时冒出个磨盘大的肉瘤,那瘤上密密麻麻的生着几百只人眼! 那眼睛眸子猩红,似有一股魔力,殓师离得稍近又毫无防备自是首当其冲,只觉得肢体不听指唤。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几只触手携万钧之势向自己抽来,心中暗自焦急可却毫无办法,而其他人各自分散又哪里顾得上他?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不祥之感。 “醒来!”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蕴含几分神韵的断喝!人未到声先至。 受此爆喝殓师回过神来,原来自那洞中飞出的道士不知何时醒来,恰在生死一线间助其脱落。殓师反应快,可那触手已经抽到了身前,这等距离哪还避得过去,除非困虎添翼! 殓师心中一叹,看来自己要交代在此处了!可腰间匹自被一条小指大小的六菱钢索拴住,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便凌空飞出四五米,那道士竟在电光火石间将他自死神受中救了出来! 那肉瘤上的眼睛邪光一闪,几只触手凭空长出一截,对着二人穿去。道士似乎早有防备,背后的长方形铁盒子机关运转便成了一个伞状盾牌。 触手撞在盾牌上,二人受不住这般大力,匹自在山坡滚落出七八米,均是口吐鲜血,再难有反抗之力。 此时龙王窟土石翻飞,道道沟壑自山下蔓延,那窟中的怪物竟想窜出来了结二人的姓命! “哈哈哈哈……” 那道士自地上艰难爬起,仰头看了看天光,自顾自地狂笑了起来。竟然不闪不避,任由那触手向自己抽来! 天地间猛然间强光一闪,那遍生恶眼的肉瘤匹自化作成了肉沫。待得众人再睁眼之时,只见四周一片狼藉,那腥臭无比的触手已然消失不见了,唯有一些残肢散在四处。 天地间任是乌云密布,但已不似之前的黑暗压抑,瓢泼大雨自天上倾洒而下,似乎连老天爷也要掩盖什么。 张百川上前探了探道士的死活,脉搏若有若无,甚是虚弱,不过好在福大命大还剩下一口气,想来一时三刻也死不了,于是命人将二人抬回悉心照料。 …… 道士同殓尸匠人身体素质异于常人,皆是命比蟑螂。三五天功夫殓尸匠人的伤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可这道士身上却是体无完肤,浑身布满可怖的伤口,一直昏睡了四五天方才醒来。自醒来之后神情呆滞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天,连眼皮都不带眨的。 村中人碍于情面也不多问,只每日三餐备好放在床前。这道士傻归傻、呆归呆,饭还是照吃不误的,这让二娃子一家更显心安。 张家梁子恢复了往日气象,时雨时晴。可这龙王窟自那日之后再未有水,而张家梁子的人对此也不遗憾抱怨,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鬼知道这窟里的鱼吃什么长大的?至于之前吃过的鱼……众人不敢深想。 半月之后的清晨二娃子照常去看望道士,可道士却连带那个古怪的盒子一同消失了。二娃子心头失落,本同道士约好今日算算自己的命数,可这道士竟然一声不吭的走了。 此事传开,张家梁子的都说道士不厚道,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吭便走了,这岂是为人之道?好比肉包子打狗也有些动静不是? 众人都在想道士永远不会出现了,可三日之后这道士又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张家梁子! 道士又出现了,只是模样也忒憔悴了。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衣裳上血迹斑斑,恶臭之中还散发着酒臭,双眼黯淡无光,走其路来东倒西歪。张家梁子的人纷纷议论道士的遭遇以及来历。 二娃子听说道士去而复返,自是高兴得不得了,也不嫌脏,排开众人就上前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酒鬼道士要他兑现承诺。 二娃子又哪里知道这个道士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此刻哪里还认得他!二娃子的命数这道士早已知晓,只是怕他接受不了没有告诉他,故而此前一拖再拖。 可天意使然,有些事往往无法躲避,那道士推开二娃子,匹自倒在地上灌了口烈酒,盯着二娃子的面目念念有词: “男子面相看五官,女子面相看流年。 天庭饱满吃官饭,地阁方圆掌大权。 … 眉看兄弟眼看心,人中里面看子孙。 …… 日月角上看父母,山根奸门看婚姻。 …… 山根断裂印堂低,女妨丈夫男克妻。 …… 鼻有横理,主养他子。” 道士顿了顿又道: “福薄淡禄且长寿,义气高强,少年勤学有功名。忠孝双全,性巧心灵,口快无心。恩中拓怨,君子敬佩,小人气恨……前运乘阴少种树,移花接子又残飞。” 随后便是细解,每一年发生在二娃子身上的事一一罗列而出。其中大多一一印证,唯有收养天资这一事算错,算成了一个女子……二娃子一生都在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命数,如同早已排练好的剧情,如今想来甚是可悲! 这二娃子便是年轻时的张老二!至于这道士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如何自龙王窟中逃出,又为何消失三日后再次狼狈而归,以及此后下落遭遇,个中详情皆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001 师祖 自疯鼻子老道走后四十七年,张家梁子又来了一个赊刀匠,径直找到张老二的亲兄弟张老四,并强买强卖促成了一桩荒唐的“生意”。 张老四当过兵,上过越南战场,在军中编制到炮兵连。越南战场战局已定后先遣回国,被分配到大庆油田工作。张老四却说自己还没娶媳妇儿,便放着大好前程回到张家梁子。 …… 1992年五月中旬正午,百十里外的城镇里已经开始燥热了,深山里的张家梁子却是风光正好,万物如新。 此时的张家梁子已不复昔日荣光,年轻人都赶着出去赚钱,梁子里留下的就是些老弱病残,偌大的寨子里看上去颇为冷清。 今日却稍微有些活气,只因张老四家来了个赊刀人。 赊刀人,拜鬼谷子为师。专修占卜,能占卜生死,以及世道变迁。每逢天下有大事发生,便翩然而至,以“谶”预言。 赊刀人也称卜卖,卖货的方式很奇特,卖时分文不收,只吟一句谶语,一语成谶后,再来收钱。 可怪就怪在他到张老四家中不为卖东西,只为达成一庄交易。更奇怪的是张老四多年征战,也算得上是大半个唯物主义者,竟然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即使不堪命运白白挣扎了五年时间。 “三年后的今天你将添一个孙儿。”赊刀匠莫约四十来岁,一张江湖脸,蓄着茁壮的络腮胡;挑着一副空担子,自顾自走进张老四的家,坐在板凳上对张老四说。这模样完全是个自来熟。 张老四不为所动,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支着烟杆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烟,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似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心中却在想:“我添不添孙儿与你何干?” 这也难怪,这年代骗吃骗喝的多了去了,各种变着法儿来的都有,张老四已经见怪不怪。正常情况下,骗子遇到这种爱答不理的知道不好糊弄,便自个识趣的走了。 那赊刀匠也不在意,自斟自饮了碗茶水,一脸严肃地对张老四说:“此子先天命数有异,十二岁之前病症不断,苦痛缠身,难以养活…” 还不待赊刀匠说完,张老四可不乐意了,你夸我的好我听着,你咒我孙儿那可不行。张老四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起身就把赊刀匠往外赶。 赊刀匠人身子灵活,绕开张老四,抱着斗大的八仙桌不撒手,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张老四为人谦和,不爱计较,只是不善言语。见赊刀匠没做什么破格的事,也不好动粗,只得任他去了,大不了不听就是了呗。 “不过我当和此子有缘,若你愿意让其拜我为师,我当尽力佑其无碍。”赊刀匠见张老四拿他没折,又腆着个笑脸说明了来意。 张老四额上的眉头时展时舒,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赊刀匠会错了意,以为有张老四心动了。 于是故作神秘继续煽动:“我这身本事多少人想学我都没教。这是为何?皆是那些凡夫俗子机缘不足,不配修习。近来我卜得此子命中些许异数,方才低三下四的不请自来,你可莫错过了这天大的机缘……” 还不待赊刀匠说完,张老四勃然大怒,目露凶光,将赊刀匠连人带家伙甩出门外。 张老四轻易不发火,唯独今天有些反常。 赊刀匠被赶出门外也不恼,一边整理吃饭的家伙一边对张老四说:“我说主人家,吃饭的时候把我赶出来,可不厚道……” 张老四反手将门关上,不管那赊刀匠说什么都不搭理。 赊刀匠在外叨叨一阵,只听屋内毫无响动。终于有了几分江湖人的狡猾,扯着嗓子吼:“这事不管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只把话撂在这儿。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好说歹说你不听,可别怪我强买强卖了。你只顾着自个,你孙儿可得遭罪了…我给你五年时间,若是你想通了,此子便以寻秋为名,拜在我的名下,若是不愿便取为渡舟,此二名皆有机缘…若是不出意外五年之后我再来。你好自为之吧。到时可要备好酒肉招待我,权当为今日之事赔罪了…” 赊刀匠人言之凿凿,似乎说得跟真的一样。之后便消失了,张老四再也没见过他。 赊刀匠人走后三年整,张老四果然添了个孙儿。张老四惊喜之余,哪里还能记住三年前那档子事,给孙儿取了个名字叫张鼎铭。 鼎铭出生后果真如那赊刀人所说一般,病魔缠身,又曾几度病危,难以根治,常常几个病症交替出现,着实让人淘神费劲。 某一深夜,张老四惊梦孙儿早夭,梦醒时分仍觉后怕。方才忆起三年前那赊刀匠的话来,于是更名为寻秋。说来也怪,名字一改,万般病痛竟不治而愈。 如此又过去了近两年的时间,孙儿也健健康康。张老四好面子,眼看五年之期将近,又不愿让孙儿拜那赊刀匠为师,于是又琢磨着将孙儿的名字改了。 “你说‘寻秋’、‘渡舟’二名皆有机缘,那我再改名渡舟好了!一来孙儿无灾无病,二来不用拜你为师。”张老四暗自盘算。 于是张老四不顾家人反对,又给孙儿改了名,名叫渡舟。可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又折磨起人来,不是拉肚子就是发高烧,还进了重症监护室。 张老四平素最是喜爱这个孙儿,没事就爱抱着他闲逛。这个孙儿也当真讨人欢喜,不到一岁便能牙牙学语,不生病时也不哭不闹,这在现在看起来很平常,可在九几年那可是个神童。 张老四虽爱面子,可在孙儿的安危面前也慌了神。于是又将渡舟更名为寻秋,可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不止如此,病情更是急转直下,原本步履蹒跚,勉勉强强能走路的小寻秋,现在更是站都站不稳了。 张老四彻底慌了,唯恐那夜做的梦成真。于是顶着自己精神上的折磨和家人的怪罪四处求人问药,半个月过去了弄得些药物偏方也没啥效果。 张老四后悔了!后悔没有听赊刀匠的话,后悔为了自己的面子让孙儿受苦受难! 想到赊刀匠,张老四自然了想到那日赊刀匠的话,张老四升起些许信念,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神棍身上! 张老四掐了掐时间,再有三日便是五年之期。于是每日爬上梁子后的山上盯着过往的路人,生怕那赊刀匠记岔了路,误了孙儿的病情。 两日过去,张老四没有等到来人,面容不免憔悴。第三日一大早,一大家子备好饭菜望眼欲穿,但终究不见来人,各自诽腹:“此人莫非爽约了?” 张老四最是坐不住,唯恐数年前定下的誓言,尽成了无稽之谈。张老四在路上来回踱步,便是茂密的绿植也被跺碎了。 命运就是如此滑稽,当初张老四对别人爱搭不理,现在又巴不得别人立马出现在眼前。 一家人左等右等不见来人,直到太阳西斜方才彻底没了耐性。 那人再也没来,可当日来了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和尚。和尚说路过此地想讨口水,化口斋吃,张老四心中一叹,那人不来也罢,不如早早吃过饭另寻他法,于是请和尚上座。 老和尚也不客气,坐下便吃,酒足饭饱后才道:“爱徒有幸早登仙阙,临终有一遗志相托,故老和尚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其生前最后一愿。之所以来晚,皆是因自己年老体衰赶不得长路。” 张老四脑瓜子通透,一听就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原来这个老和尚竟是那赊刀匠的师傅,这下孙儿该有救了。” 虽然张老四不待见那赊刀匠,不过听闻他死了心中不免空落落的。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而且死前还不忘履行了当初的约定,张老四越想越不是滋味…张老四虽然好奇,不过也识趣的没有戳老和尚的伤疤,没有过问赊刀匠的死因。 张老四再一次回想起那日赊刀匠说过的话,突然也明白了老和尚吃肉喝酒纯属履行徒弟当年的饭局之约,同时也算得上是悼别他的爱徒。 老和尚继续说:“我此次前来便是替徒收徒,不知施主思虑清楚没有?” 张老四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哪里还需要考虑,当下满口答应下来。于是五年前赊刀匠说的话终于应验了,一个替徒收徒的老和尚,一个替孙拜师的老农,一桩师祖徒孙之情就此展开。 老和尚同张老四商定了其中细节,说了很多话,第二天老和尚去了深山里的庙宇生活,继续修研佛道,庙里来了老和尚,僧人们自是高兴的。 说来也奇怪,这场荒诞的拜师之后,寻秋的病又一次不治而愈神奇的好了。 而寻秋也不知为什么,每年都得随禅师在山中修习月余。自他五岁起,便年年如此,不曾有过中断,直到18年期满。而今年便是最后一年,而那和尚也早已圆寂三年了。 得其快寿终之时,寻秋尚在外地,赶回来时他已圆寂许久了,寻秋上前摸了摸他枯槁的双手,回想起不咸不淡的祖孙情谊,不免落下两行泪来。 寻秋不知其早年生活是何模样,可曾留下子嗣。看这老和尚走得如此凄凉,少不得伤心泪目。 寻秋握着师祖的手,老和尚似乎有所感触,竟光返照般又活了过来!僧人们又惊又喜,寻秋却出奇的淡定。和尚纷纷上前作揖念经,似乎在拜一个功德圆满的高僧。 老和尚说:“莫要惊慌,只是口中提着一口气而已,在生与死之际,我已做出最后了的突破。” 他挥了挥手,其他僧侣退下,似有话要对寻秋说,果不其然,老和尚道:“徒孙,师祖身怀数法,却未曾有一班法门教与你,你可曾后悔拜入我的门下?” 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待寻秋回答,他紧接着嘱咐道:“接下来说的你要记好,师祖走后你不可让我入土,随便找一处位置,将我这个老和尚置于庙内便可。往后三年不可懈怠,需每年来此相伴半月。此三年,若我尸身并无异常,以后也不必再来了,若三年因你而引发任何异常,都是天意使然不可抗拒,安然接受便可,切记!切记!” 说完最后一个字,老和尚溘然而逝,师祖走后,寻秋遵循其遗愿将其放入一处较偏僻的庙宇之中。 一是因其他地方佛像居多,虽说佛法面前人人平等,但庙内的小和尚也得给老和尚端茶送斋不是?将师祖放进去,便成了跑腿的,寻秋自是不愿。二是因老和尚爱清静,所以偏殿便是最佳的选择。 前两年师祖肉身未曾有半分异象,反而在自然风干后更显佛性,若是再铸成一层镀上一层金箔,便是真正的金身了。 而师祖在临终前的言语,又深深刺痛着寻秋,而今还未上山,心中便笼罩着一层阴霾,不知师祖口中的异像是否指的尸变! 002 百阁仙 七月初,川东平行岭谷深处,百阁仙山下,一男子背着厚重硕大的登山包,怀里抱着一只猴子,腰间别着一把钢刀,全然一副江湖浪客的打扮。这人一步一步踩着青色石阶往上爬,脸上挂着汗珠,嘴里呼呼喘着气,似乎快力竭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老四的后生、张寻秋。 今日同以往一样,只为履行爷爷与师祖定下的约定,故来此走上一遭。 包里背的是送给和尚们的素油、盐巴、咸菜以及脱水压缩蔬菜,满满的装了大半个登山包。在这里有钱都没地方使,看着和尚种的菜每次都只能捡些鸟兽吃剩过的茎叶,便暗自心惊,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僧人们如此不辞辛劳、苦苦追寻? 不过山中多的是野菜瓜果,例如乌蕨竹笋、去皮后放大锅里煮一煮,然后晒干收藏起来,这便是他们大半年的下饭菜了,也是寒冬里为数不多的食材,僧人常以各种野菜裹腹,虽有些清苦,却落得个逍遥自在。 除此之外便是半个月的干粮,罐头肉脯以及换洗衣物,若是让我每天吃斋念佛可不易坚持下去。 至于猴子是路上捡来的。钢刀一是用来开路,二是用来防身,毕竟山里多猛禽野兽,怎么着也得备着点。 按规定每年都要去山顶的寺庙中住上一月左右,自五岁开始便年年如此,今年已是第十八个年头,也是最后一年,因为自小在山中长大,对于这里也没有过多的异样情怀,而唯一十分挂念的老和尚已经圆寂三年了。 师祖临终时的嘱托,时至今日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向上爬了一气住了住脚,站在山脚仰望着云雾飘渺的山顶,暗自叹了口气。 山路曲折蜿蜒一直通向顶峰,山顶处是一座寺院,稀稀落落摆着七八处庙宇,寺中供奉着百十位神仙,百阁仙也因此得名。即使在山下也隐约能听见山顶涤净灵魂的钟声梵唱。 原地坐下来吃了些东西,揉了揉胀痛的腿。听见若有若无的钟声不免有些出神,想起前几日同崇河那一番荒诞的经历仍觉后怕。 想到这里满怀希冀的摸出手机,旋即眸子又是一凝。还是与之前一样,没有信号,没有收到崇河脱困的消息。在这之前崇河的电话更是不在服务区,我想到这里一颗心不免有些沉重。 “好可爱啊,是你养的吗?大哥哥!” 突匹而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只得将忧虑收起。原来不知何时一行男男女女已经走到了近前,男女老少皆有,背着大包小包,看样子不是上山许愿就是来旅游的。 其中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指着在我怀中熟睡的猴子,眨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问。 我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养的,捡来的!” “哪里捡来的?”小丫头好奇的追问。 “就在山下,林子更密一点的地方。” 几人一听来了精神,似乎连爬山的疲劳都横扫一空了:“啥子耶?原来勒个山里头真滴有猴子,一开始我还不信…”说着就拿出手机给猴子录了个美美的视频,看这样子下一条朋友圈就是它了,其他人自是跟风。 别说他们惊讶,就是自个儿也万万没想到,虽说野生猴子在这一片传得极广,可谁也没见过。而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让自己碰上了,还是那样奇葩的方式。 猴子踩中了猎人布下的陷阱,发现它的时候那猴子已经奄奄一息了,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哀叫,叫声在空幽的山谷里更是吓人,吓得我打了几番退堂鼓才鼓起勇气靠近将它救下。 猴子后腿受了伤,失血又多。拿出水果连哄带骗的才把它拐走,想着把它的伤口养好了再放生,这不还得在深山里呆上半个月,于是就只好带上山来。 猴子聪明,一番相处下来见这个异类没有恶意,也乐得跟在身边混吃混喝。 可这几人一通胡乱瞎搞,猴子竟然被闪光晃醒。瞪着大眼惊恐未定,转身就往怀里钻,直挠得我这个奶爸浑身发痒,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众人一同坐下休息,一番交谈下来才发现这几人是来还愿的。于是拿了些多出来的零食分给大家吃,一行人都饿了也没客气。 小丫头唯独喜欢这个猴子,拿出果脯逗猴子,猴子自我领子里探出个脑袋,眼睛里满是期待。猴子被反复调戏也没吃上,竟然生起了闷气。小丫头只好赔礼道歉把吃食喂到猴子嘴边,还取了个名字叫小吃货。 …… 众人一番歇息之后又向山顶进发,途中又有三四拨人上下山,见此不免心生纳闷,今日除了天气尚好之外,并非什么禅修吉日,为何同以往相比如此热闹?往年可是几个月不见人来的。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这百阁仙处于三县交界处,往些年没怎么管,现在生活富足了更是要追求心灵上的宁静。说是合力修建一条横贯三县的生态自然道。一来方便游人观光,二来方便和尚们置办些吃食。再加上这百阁仙小有名气,向来灵验,许愿还愿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当然其中也有单纯旅游采光者。 所以招牌一打出去,路还没动工就引来了不少人,算是先遣部队。但这也里面也有居心叵测之辈,最起码小吃货踩中的陷阱就是最好的证明。一开始还以为是和尚也打猎吃肉了,到现在才明白担忧都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慨,果然世上就没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方便了人的出行,动物的权益自然得有所牺牲。当真是因果相熏,利弊交织。 一番感慨之后就埋头赶路上了山顶,夸过山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斗大的巨石,上面刻着一人大的”禅”字,刀法极具欣赏性,笔走龙蛇,缠绵不绝。最后一笔更是刚勇无比,一往无前的气势又如一把利剑,似乎随时都会从石头里挣脱出来。 “贤莫过于前者委婉谦逊,果莫过于后者穿云裂霄!”看到这个字不免又想起了当年与师祖雕刻时的场景,以及师祖说的话,不知何时竟有些泪目。围绕着石头的还有几人,似乎被字中的意境带入了沉思。 收了收情绪环顾四周,只见玄砖金瓦,楼阁翘首,画梁雕栋,气象已是今非昔比,远处还能看见工匠忙碌的身影。院中熙熙攘攘的有不少人,离香火鼎盛差的就只是时间了。 在寺院的后一边是同爷爷种下的果树,桃李梨、枇杷山楂猕猴桃,隔着老远便能闻见桃子的香味。 小吃货眼中兴奋莫名,扯着领子直往后院的方向窜,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吃了,若是没受伤估计早飞也似的跑了。 “阿弥陀佛,施主你来了。”温声细语中有一丝欣喜。 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当即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只见一个丰神俊逸的光头和尚,穿着宽大的佛袍和一双打着五颜六色补丁的布鞋,甚是新潮。 和尚眉目含笑,笑中多了几分世外的淡然,丝毫没有尘世的喧嚣浮躁,站在哪里犹如一方净世,看着他澄澈的眸子我也静下心来。 这人没有名字,法号“弃尘”,长我两岁。说是弃尘,实为尘弃,自小在此地长大,就在门口捡的。当年他父母把他放在门前就走了,知道和尚会收养他,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这些年生活好了,他父母几次三番寻来,想让他下山,他被说服了,山下到一半又跑了回来,跪在佛前三天三夜,说是顿悟了、明白了。 用他的话说他只会念经颂佛练功,到了山下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你叫他娶妻生子,他可能对女人都提不上兴趣,到头来还是一个和尚。既然是和尚那麽在哪里修行不一样呢? 弃尘对他父母的感情说不上爱恨,他的内心很平静,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不分相貌,而他也是我在这山里最好的朋友,他给我讲修行上的法门也教我练功,我给他讲外面缤纷的彩色世界。有时候也给他讲些荤段子,他听不明白,摸着后脑勺想不通透,直引得我哈哈大笑。 一边交谈一边往我的住的吊脚小楼走,远远便能看见不大不小的木楼。小的时候一个人哪敢进山,都是爷爷陪我来一同吃住。一年虽然住不了多久,木屋倒是盖得很大气,挤一挤睡上七八个人倒是没问题。后来稍大一些都是一个人来,一是因为爷爷老了,二是家搬去城镇里了,回来一趟费劲。 这楼是三阿公帮忙盖的,三阿公是个木匠,手艺万分了得。便是这马虎搭建的小屋十七八年过去了依旧耐用。 不过今日到是与以往不同,推开门看见木床上放着被套,地上支着几顶帐篷,将小屋都挤满了不由得有些苦笑。 “借宿的香客比较多,我们没地方住,工匠也没地方住,工匠暂时住这里,我和师兄弟们在佛前入定。”弃尘解释道。 闻言心中一叹,果真是来得不是时候。不过别人都已经住下了,也不好赶别人走。于是只好跟着弃尘往回走,先将包里给和尚的东西放在膳房,然后带着小吃货去摘果子。 又逛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所,由于山高路远,游客怎么着也得歇上一晚才能下山,所以禅室早已经住满了,就连佛殿都打满地铺,根本就无从下脚。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师祖所在的佛殿前,进门一看里面除了燃着的几炳香烛空无一人,与其他地方显得格外冷清。佛殿上的瓦塌出一个磨盘大的窟来,偶尔有几缕幽风刮进来,师祖身上的麻衣、胡须微微晃动。 小吃货似乎十分害怕,把脸埋进怀里,一双爪子死死扯住我的衣服,就连桃子都不要了。此刻我也明白了为何没人住在这里了,一是房不遮雨,二是坐着具干尸。 不过我倒是没有太多思想包袱,一是因为这和尚太熟,二是实在没地方住了,再说师祖在世时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想到今年便是最后一年,以后出门在外不知几年会再来,当即就定了下来。 趁着天光尚早,将棉被拿了过来,在殿里打了个地铺,从工匠哪里找来工具,将窟窿缝缝补补,勉强凑合能用,至少雨是进不来的。 除了吃喝拉撒便是在师祖身前静坐,就这样过了三天,一开始小吃货还有些害怕,不过后来倒是胆子大了起来,只还是远远绕着走。不过那小丫头倒是来的勤,给小吃货拿些零食来,只是这猴万分记仇,吃了别人的东西还对别人爱答不理。 原本以为这样的宁静会持续到半月期满,不过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而我的命运也从这一刻开始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003 一腰三衔 蜀中山川俊美、地势多样,青峰争艳、丹壑竞流。更莫提诸峰环峙、云梯千级的百阁仙上是何等风光旖旎。 入夜、天气万分潮闷,光是坐着汗水就已沁透了衣衫,弃尘又送了套棉被来,说是晚上要下大雨,叫我不要出门。 他因为要忙着回去坐禅倒是没时间陪我,出门一看天上果然压满了黑云,就连一向喧嚣的蝉鸣声都消失了。 气氛有些压抑,有些担心上次补的窟窿承受不住暴雨,又爬上房梁加固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些便躺在被窝里睡觉,可是这雨迟迟不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在庙外透气,可外面蚊虫太多直往人身上扑,又只好退回来窝在庙里。 庙里没有电,点着香烛,光线虽然不怎么好但也能勉强看清事物,只见小吃货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师祖的尸身,偶尔龇牙咧嘴似乎万分害怕,见状心中难免有些发毛,便凑近看了看确实并无异常。 自我安慰道:“大概是小吃货好奇而已。” 之后又折腾了不知多久方才睡去,深夜雷霆炸响,本就浅薄的睡意生生被小吃货的尖叫声吓得荡然无存,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只见小吃货受惊窜上房梁,呲着牙冲着师祖又喊又叫。见小吃货如此异常,几乎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一颗心更是咚咚直跳,生怕这老爷子突然把眼睛睁开了。 小吃货房梁之上蹦跶一阵,因为用力过猛绷开了伤口。殷红的鲜血又不偏分毫地落在的师祖的头上,在光线闪烁间更是平添妖邪。此时莫名想起师祖临终时的嘱托,不由心中一惊,莫非这和尚要诈尸? 小吃货本就受伤不轻,一蹦开伤口哪还立得住脚?便自房梁上摔了下来,砸在师祖身旁的木板上。 “咔嚓” 这木板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又从未翻修,哪里受得住这般大力? 木板应声折断,老和尚的尸身受力连同坐下的柳枝蒲团竟被翘飞,看这架势摔在地上非得摔碎不可。危急时刻也顾不得害怕,只得一把将师祖的尸身抱住。 师祖所坐的地方本就比常人矮不了多少,尸身风干后虽然不重,可胜在出其不意。我竟生生被压倒在地上,同师祖四目相对,被吓得一个激灵,就连背后的疼痛感都忽略了。 师祖的尸身虽然保住了,可他双手捏印托着的半拳大木质套球却无这般好运。只见套球匹自飞出数米摔在地上,便碎开散落成一地的碎片,两颗拇指大的白玉色菩提佛珠自套球内滚出,在电闪雷鸣中格外显眼。 这套球内竟然另有乾坤! 将师祖的尸身扶起,小吃货也早已爬了起来,站在一旁冲着祖师龇着牙对峙。 “滚开!” 师祖尸身受辱,心中怒气难耐,转身就向小吃货踢去,含愤出击后方才想起它重伤未愈,可此时哪里还收得住脚? 好在小吃货万分矫健,远远退开,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一双大眼中莫名有泪光闪烁,看样子倒是委屈极了。 带着歉意平复了心情,当即扫视庙宇之中只发现地藏菩萨旁还有一个空位,于是只好将师祖的尸身挪了一个地方。 尸身一触地莫名矮了一截,还没看明情形地砖突然翻转露出两个小孔,不知是何用意。 正当思索之际,小吃货扯了扯衣角,将两颗佛珠放在我的手心,还有模有样的学着我之前祭拜的模样,祭拜了一番,算是赔礼道歉。 接过佛珠只见两个佛珠是菩提打磨而成,靠近烛光一看,只见两个佛珠上各刻一字,分别是“缘”和“顺”。 “缘顺,顺缘”默念了两遍,心中一明。 二字皆是佛语,意思就是顺其自然接受缘分的安排,此时又看到那两个拇指大的洞口,竟有些期待。 将两颗佛珠一前一后放进洞口,只听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看样子到底了,紧接着便是机括运转的声音,只见高台之下翻转出一个环形铜环。铜环一拉便翻转出一道暗格,陈列出三本书,三块大壳套小壳的龟甲、一枚铜印、一面阴阳镜。 从左到右细看,有关卜筮的书《卜易天书》以及占卜用具,这便是从未蒙面过的师傅所修习的占卜之术。 可如今这个年代这种营生非得活活饿死不可。如今这个年代电商占主导地位,想买什么三天到货,谁还挑着货满山走?费力不讨好不说,还不受人待见。 说句不好听的的这在非洲都没啥用,在国内最多利用里面的知识为人卜卜运势。不过显然就不适合我,我这个性子怕是不被别人待见。 第二件便是一枚金属制成的发丘天印,以及印下的一本斑驳的《发丘天书》”。我当然明白发丘二字,是与摸金校尉齐名的发丘中郎将。只是万万没想到师祖竟然还有这等神物。 后世之人撰书写道:“东汉末年,董卓拥兵自重。自凉州到洛阳,先帝山陵悉行发之。乃至曹操揽权,与军中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明目张胆的盗掘陵墓。” 现如今通俗的讲,此二职就是国家盗墓办公室主任,专门发掘坟墓盗取财宝以充军饷。 其实发丘天官与摸金校尉的手段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多了一枚铜印。每一个发丘天官都有一枚正统的发丘天印,印上刻有“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大字。 是件不可替代的神物,号称一印在手,鬼神皆避。此印原型据说毁于明代永乐年间,已不复存于世,只是不知师祖这一枚真假如何? 而许多史学家却有独特的见解,认为三国期间盗墓最厉害的并非曹操,而是董卓和孙权,一个把洛阳地带的帝王陵墓挖了一个遍,一人是开了皇帝公然盗墓的先河,只为贪图别人修建陵寝的木材倒也是个奇人。 曹操之所以有此恶名,是因为其父曹嵩在徐州为陶谦部将所杀,因此大举兴师问罪,曹军在行军途中大肆杀戮,发人丘墓,曹操也予默许。 即“你杀我父亲,我毁你先人坟墓。”当时的好事者予以讽喻,曹操就此被人戴上高帽。可以曹操的聪明才智、自己心中抱负,不可能设置这样一个违反中国伦理道德传统的官职,此举有失民心。 继孙权之后帝王盗墓的也不少,比如武则天、朱由校、弘历等人。而在正史记载于南宋时期的方才正式设立摸金校尉以及发丘中郎将。 但如今众说纷纭,不可考证,不过这年头盗墓可是吃牢饭的生计,想了想又将手给收了回来。 接着看第三个物件儿,便是一面阴阳镜和半壁残书,书面上写着“羽陵遗书”四字。 古镜比掌心略大一圈,方便握在手中,材质漆黑,造型奇特,一条首尾相连的黑龙盘旋一周,中间是一副阴阳图,整体不知是何材质,但即使在黑暗中依旧能看清自己的相貌。 始一入眼,便对这奇特的阴阳镜来了兴趣。入手有些温凉,十分舒服。大概是用力过猛触发了机关,只见阴阳图重重破碎又组合在一起,同阴阳图下的第二层构成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罗盘。 由于光照昏暗也没有细看,便将那本羽陵遗书拿了出来,只见书下的暗格内升起一面机关图,只见方块快速反转,暗格也悄无声息的闭合了,随后机关又运行了一阵,似乎还上了暗锁。 此时方才明白师祖临终时的嘱托,原来尸身异常并非指的是尸变,而是这三年内我是否有缘得到师祖的传承。 “师祖身兼三职,背负过多,大概是不想让我重复他走过的老路。”我暗自思忖。 稳了稳心神,将羽陵遗书翻开,这书一翻开便像极了盗版。看模样当属近仿(民国时期的仿照品)不过历经这般岁月,依旧少不了沧桑,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过联系上下文字还是能推断出大致的意思。 “古往今来,世之大藏,莫不山藏海纳。而九丘之远,更论於六合之外!得羽陵之遗书即为九丘之传人,世人不知所操何业,皆以九丘使称之,九丘使世代以寻找永生为终极目标,来回穿梭于阴阳两界,其二为找回失落的半壁羽陵残书;再次者以寻药问灵,救治世人为宗旨…切记欲寻永生先寻残书……” 此书开篇以寻找永生的为终极目标,看到这里暗自骇然,莫非这世间真有永生之术?晃了晃脑袋,古来今往求仙问道者不计其数,最后谁也免不了尘归尘,土归土的下场。 即便是横扫六国的始皇帝也不行,永生不过是帝王的一场美梦,都是权贵自欺欺人罢了。掌着烛光继续往下看,果真发现此事同秦始皇脱不了干系。 后世之物,但凡能跟秦始皇扯上点关系必定不凡,这九丘使亦是如此。 “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求仙问道欲窥长生之秘。收录各国典籍翻阅以寻求不死仙药的线索,将有关仙药、长生之术的书留存下来,其余无用之书尽数焚毁,史称焚书坑儒。” 想不到焚书坑儒背后竟然有如此秘辛,不免觉得精神大震。于是接着往下看:“秦始皇痴迷长生,虽派遣大量军队寻求不死仙药,但秦始皇生性多疑、善猜忌,生怕将帅找到不死仙药后独吞,故而暗地里秘密编制了两支军队,一支军队无名无姓,安插在寻宝军团之中用以监察收集长生的线索,二是羽陵军,也就是九丘使的前身,分散游历在中华大地,探寻世之奇境。” “始皇猜忌之重人共鉴之,唯一深信之人蒙恬死后,李斯、赵高仍不得重信,便可考证一二。”此为旁白,应该是师祖的观点。 接着往后翻了翻,便对九丘有了大致的认识,原来羽陵军又分上中下三门。 上门收集整理世间仙药术法线索。 中门根据收集来的丹方炼制仙药,此丹因大多含有神经兴奋剂,故而始皇帝服下之后飘飘欲仙,因此更对长生之术深信不疑。 下门便是招揽常年在世间游走为始皇帝卖命的奇人,或潜深渊,或上九天,或远赴外洋,或盗世之大藏,因其足迹越过了大秦帝国的疆域,故称九丘使。 秦始皇死后,无名无姓的一派自是土崩瓦解,不复存在。而九丘一脉世代延续,皆是因为为首之人以羽陵将军施令,并且豪令革新废除了诸多条框,以为帝王权贵求永生向为己求永生转变。于是寻仙之路未曾断裂,而在乱世之中他们亦有一套保全自身的法门。 在此过程中数以万计的人逐渐摸索出自身一套独特的法门,于是删繁就简成就了《羽陵遗书》。 其中记载的是一些进退之法,以及世外仙草药石之功效和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还有后世九丘传人探得的最新线索,所以这本书本身就是一本写不完的书。 九丘传人世代传承,殊不知这世间哪有什么永生之术。九丘世代所为不过是些无用之功,在如今看来实在可笑。 004 乾坤 不过这书倒也并非全无用武之地,至少很多东西都让我刷新了三观。 其中记载的九丘进退八法确实了得,看罢后又不免佩服起古人的智慧来。只是记载奇异灵药和长生的线索只有寥寥几笔,中间便断开了。 翻了翻书自五代十国到西夏都没有任何记载,到元明方才续写。这中间丢失的部分大概就是遗失的残书。 看到这里不禁暗自嘀咕:“欲寻永生先寻残书,莫非永生的线索便在丢失的半本残书之中?” 书到最末便是一行小字:“了业摩于民国9年。”看这字迹也确实是师祖所有,原来师祖的真实的名字叫做了业。 民国9年也就是1922年,再看字迹的沉稳力道,恐怕是20岁以后所书,由此推断师祖至少活了120岁。 而有关长生和残书的线索一字未提,最末只有一张简笔图不知是何用意。看着样子便是师祖留下的最新线索。 其后便是收徒标准以及送给后辈的善语良言:“九丘传人不可内传,不传大奸大恶之徒,不传鸡鸣狗盗之辈,不传yin巧浪荡之宵小……以传有缘人为宜,其中又以命数不清者为佳……得传承者当知吾之一脉,超脱世外不可为外力所改变,外界传言九丘传人需极具慧根:‘譬如人非三世,莫能造其玄;心非七窍,莫能登其妙。又如非九丘之传人,莫能窥其真貌。’ 此二者皆为谬论,吾认为当以个人之机缘为要,机缘一到、不请自来。吾之一脉传承两千余年,也未得窥长生之真貌,故而后世传人亦可当断则断,以免受其害。亦大可当副业操之,若是有朝一日有幸寻得永生之秘,还望焚香祷告,吾与历代先贤亦可含笑九泉,无论作何抉择此行路途艰辛,望珍重!” 想不到师祖寻的并非是永生,而是一种情怀,甚至是一种执念,可世间真的有永生吗?这个问题恐怕无人知晓。 将书合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权衡利弊之余顺手将阴阳罗盘拿在手中把玩,发现它正中心少了一个拇指大的天心,不由有些苦笑,一本残书一面破镜,什么九丘传人,简直就像个笑话。 想了想还是将残书和铜镜收了起来,全当留个念想,至于寻找什么永生倒是没多大兴趣。 这几日乐得清闲,今晚又经历这档子事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听着外面的漂泊大雨,不免又思索是师祖口中的“缘”来。 论起这缘分可就玄乎了,就拿寻得传承这一事来说便已是万分微妙。 其一、若是寺院没有扩建,工匠自然不会占了小木屋,那么我也不会住到到这偏殿来,这一系列事自然也不会发生。 其二、若是没有机缘巧合救下小吃货,同样不会惹出麻烦。 其三、若是将师祖放置在其他偏殿中,自然也不会触发机关。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可能,例如小吃货根本不怕师祖、寺院中没有这般拥挤的游人…… 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嘀咕:“这一切莫非是师祖早已神机妙算布下的?”晃了晃脑袋寻思道:“不应该!”回想起师祖临终时的话,只能说师祖也不确定。这几个环节之中,但凡有一丁点纰漏,也不会是如今这般结局。 越想越觉得头大,只好避开这个问题,把玩了一阵阴阳镜,倒是勉强掌握了它的机关开合之法。只是这罗盘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曾转动分毫,不知是好是坏。 这一场雨直下到清晨方才停歇,我不知何时沉沉睡去,清晨还是被冻醒的,而小吃货蜷在被窝里半张着嘴睡得正香。 推开门凉爽的山风袭来,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过空气倒是万分清新,忍不住狠狠抽了几口,不多时云开雾散,一面血阳刺破迷雾,只映得夏木苍翠、万物如新,随后鸟鸣蝉叫、白鹤高飞,又恢复了夏日的气象。 出门在庙外的石涧上洗漱完毕,这才想起昨晚那翻奇诞的经历,于是便将阴阳镜摸了出来。 触发机关阴阳镜便构成了一面罗盘,这个罗盘只有四圈,比我见过的任何罗盘圈数都少,不过东西倒是挺多的。 第一圈是缺失的天心,第二圈是先天八卦,第三圈是一个大圈,圈内又分八个小盘,分别是三才、四象、五行、六仪、七脉、后天八卦、九畴、十天干。最后一圈是二十八星宿分野以及浑天星度五行。 来回翻看之后突然一个激灵,我似乎抓住了什么,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阵,终于发现了它的秘密!除了缺失的天心之外,还有最外的阴阳图。而整个罗盘包含的内容可谓是包罗万象。 比如三才中的天格、人格、地格、可与五行搭配人称“三才五格”,可查天时地利人和。 指四季天然气象的四象,可与七脉星象结合构成二十八星宿以及用来表示二十四节气。二十八星宿又可对照二十八星宿分野及浑天星度五行辨明星象、占卜祸福。 意味着物质运行、万物之宗的五行,又可代表数理分形及生克辩证;又可与二十四节气相配形成相乘相侮之局,甚是微妙。 六仪则涉及奇门遁甲的内容,与三才结合可成三奇六仪之局,与十天干相合又可作为信息语言之符号,同时用来记录太阳的变化。 而太阳作为万物之源,体现了阴阳五行的特性,另外配九星八神更有诸多变换,而奇门遁甲本自古就是谋士用来排兵布阵的不传之术,如此推演组合的方法简直是奇绝之笔! 至于七星八卦、九畴十天干亦可两两、二三、三三配对,同理推之……值得一提的是七脉分玄星和山脉上下两部分,星与龙穿插交织出现在一盘之上倒是别出心裁 略微思索便能想到数十种组合方法,不禁惊骇:“这特麽哪里是个罗盘?分明就是个世界!” 掌着罗盘有些失神,不由得感叹古人的智慧果真穷尽才学,竟能将整个世界浓缩在巴掌大的罗盘里!可自古以来罗盘越是简单越好,可这阴阳盘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因此其使用的难度可想而知,简直要把中国易学一盘囊括殆尽!这是何等的气魄? 想了一阵便觉头大,一是因为太久没有动脑,二是因为本就对玄学易术知之甚少,而祖上传下的几本寻龙辨穴术书后辈更是无人愿意专研,扔在祠堂里裹满了灰尘,好在我爷爷不愿意糟蹋,收集起来搁在家里,到我这一辈也就因兴趣爱好使然,偶尔翻阅一阵。 又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倒是热闹了起来,山上来了一群拍记录片的团队,有自带的卫星通信器材,算是小型信号基站,手机勉强恢复了网络,只是使用的人很多时断时续相当不稳定。 打开手机一看有未接来电话,一开始还以为是崇河那小子,可看了看归属地又有些失望。 是今天的电话,同一个号码连续打了十多个,回拨过去不多时便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不确定的声音“是大侄子吗?”听声音,陌生中带着一些熟悉,为了掩饰尴尬我在脑海中苦苦搜寻良久方才回应:“你是大叔?”听到对方确认身份之后我又隐隐有些不安。 叔伯是我三阿公的长子,三阿公一家因为早年间发了些横财,所以十多年前就搬去城里了,我们家则是近几年。 这些年因为不在一个地方住了,所以见面的机会不多,唯有每年清明节祭祖或者老辈子大寿的时候会见上一面,那个时候也只是相互寒暄一下。 最多问一问学习情况如何,有没有女朋友之类无关痛痒的话题,加上又有代沟所以很少会促膝长谈,他们那一辈唯有同辈之间会聊得来,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愿意与同辈相处,也就是大叔的儿子,这就是堂兄弟关系。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除非是恋人。这个电话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有事相求,二是有事知会。但我一个失意书生,虽自负才华,但却并不出名。 反而常常被当做反面教材,具体就是某某人虽然头脑聪明,但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毕业以后成天拿着爸妈的钱挥霍,所以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二十多年第一次互相通话自然少不了一些形式上的寒暄,然后终于回归了主题,大叔知会了三阿公过世的消息,通报了出殡时间,话到最后还请我务必尽快前往。 听出了叔伯言语中的客气之意,似乎有什么事恳求一样,却实在想不到能帮忙做些什么,但无论出于亲情还是出于礼节都答应立马动身。 挂掉电话往回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悼念三阿公的一生。爷爷那一辈有五个弟兄,爷爷排第四,除了五阿公四十多岁就病逝了之外,其他四兄弟都很长寿,就连刚刚过世的三阿公也有82岁的高龄。 闭目回想,三阿公这一生大多存在奶奶的话语里,大约是说他年轻的时候是如何如何,又是怎样对人接物,又是如何与三奶奶天人永隔的,又是如何一个人将伯伯们抚养成人,一生之中平平淡淡,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辈子受的苦和累绝不少,直到花甲之年后享了十多年的清福。 个人对三阿公没有多大的印象,现在想起来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唯有读初高中的时候在街上偶遇了几次,那个时候总是避之不及,因为总觉得他是几个老古董中最难相处的人,脾气古怪,不言苟笑。 现在想起来既是感慨又觉好笑,感慨时光匆匆,转眼之间便再也不见了,又笑自己年少无知,等到三阿公故去了再来怀念。 不过我与三阿公还是有些交集的,三阿公是个木匠,手艺很好。很小的时候雕了一条木龙送给我,因为太喜欢所以被玩坏了,而三阿公说什么也不愿意再雕一尊送给我。 除了雕些瑞兽,三阿公也倒腾些千奇百怪的木雕。其中一种和人的模样差不多,浑身雕刻这细密的鳞甲,长着一口獠牙,小眼尖耳细腮,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小时候去三阿公家里玩当场就被吓尿了。 事后三阿公跟我说那叫鬼脖子,只是一个木雕,不过还是老做噩梦,因为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生物的存在,即使后来读了很多书也没见过,这才知道是三阿公胡乱绉的,而我也仅此一次看见那样的木雕,但是现如今想起来仍是遍体生寒。 005 千古恨 原本想待上半月再走,可变故总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到百阁堪堪过去一周,便要因为三阿公的丧事提前回去了。 在寺中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小吃货的影子,大概是出去摘果子或者自己下山去了,不过小吃货很讨喜,游客们总会用吃的逗它,想来脱离了我也能过得潇洒,相反它若是粘着我一同下山我倒没功夫照料它。 想到这里也不再准备与小吃货告别,当即拜别了其他的禅师,然后同弃尘相互嘱咐了几句便下山了。 相对于来时下山就很轻松了,准备大半月的食物根本来得及吃完,余下的大多分给了香客,至于素食都留在了伙房,偌大的登山包已经被收回正常大小,里面放着自师祖传下的羽陵遗书和阴阳镜,少许饮水以及食物以及随身物品。 负重虽轻不过昨晚下了一场暴雨,道路shi滑不说,原本就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更是被暴雨压弯的荆棘藤刺堵得是密不透风。 只好用钢刀披巾斩棘,一步一步往回走。不过好在艳阳早已高高挂起,仍有几缕阳光透过华盖旁逸的树枝照射进来,使人稍稍感觉到些许暖意。 如此一来原本只需半日的路程便要整整走上一天。走到中途已过晌午,前方山体因为暴雨大面积滑坡小半个山峰都塌了,古木斜插互织,几块乱石自淤泥中露出已不能再走。 这样的情况我并非第一次遇见,大概在一亿年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川东平行岭谷。 川东平行岭谷与美洲阿巴拉契亚山脉、安第斯落基山并称世界三大褶皱山系。 但是这种山系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地质错综复杂,且不说万顷森林中的岩溶喀斯特石林山峡、莽荒古域以及高山湖泊的原始野蛮。 便是山体下的洞中天河、溶洞就极易因外力而坍塌,因此在川东暴雨和塌方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眼前这片赤岩应该便是昨晚暴风雨的杰作了。 由于祖辈在川东生活时间还算长久,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于是更有训诂之言传下:“饿虎拦山,莫走两边,土地神翻身,绕下莫走上。” 意思就是有豺狼虎豹挡道不可往两边走,因为猛兽从视线盲区扑来必死无疑,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原路退走,若是非要过去就要把猛兽打死才能过,至于土地神翻身则是指的山体滑坡,要从下面绕着走。这其中也是有将就的,山体滑坡后本就不稳,若是自上方经过,极易二次滑坡,轻则摔下几十米悬崖,重则卷进淤泥活活埋死… 思索的功夫已经下到半山腰处的缓坡,泥石流到此处已经彻底停住。只是树大林深不见阳光,林中极为阴沉,树叶腐枝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能淹没小腿。 由于不见阳光杂草荆棘倒是没有,只是密密麻麻的花斑蚊直往脸上扑,虽然穿着一件防护外套,可蚊子依旧能透过衣服吮吸鲜血。 这种蚊子是深山中最是常见的,繁殖能力强,攻击性高,尤其是吸血的针管更是可怕,便是老虎的皮也能叮穿! 不堪其扰只好将防蚊喷雾翻了出来在身上胡乱地舞了一层,那些花斑蚊知道其中厉害,在四周乱窜近不得身来,还未得意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响动,心中一紧连忙将背包放了下来,在林中最是害怕一些毒物悄无声息的钻进口袋里,可一看背包并没有破损而且开口都是密封的,这就说明背包里并没有活物。 “咔咔咔……” 此时一阵轻微的机关运转之声响起,听声音的确是包内传来的,心中一动忙将背包打开,径直将阴阳镜取了出来。 始一入眼便是一惊,怎料那沉寂许久的阴阳镜竟然自己转了起来!只见罗盘已经转定,只是我才疏学浅尚未看出什么门道,将罗盘托在手中,“三才五格”亦随之转动贯横,随后便不动了。 这罗盘时好时环,也不知它关键时刻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我深知各式罗盘有各自的用途,但不外乎指向、寻星、定位、寻龙以及指邪,不过无论如何罗盘的指针都是有一定作用的。 循着指针的方向去看,四象正针直指山体滑坡滑出来的一面。心中好奇心大盛,一脚深一脚浅踩着腐叶层挪了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就看见一个个椭圆形的石头镶嵌在淤泥里。几乎一瞬间就来了兴趣,向前又走了十来步,还未细看突然脚底一滑被绊倒在地上,爬起身来才发现绊倒我的罪魁祸首正是那椭圆形的物体,看样子是山体垮塌后飞滚进腐叶层的。 抽出钢刀拍了拍才发觉它沉甸甸的却非石头,这个时候突然发现淤泥里隐隐裹着些丝状物,有些像人的毛发,心中莫名有些惶恐。 大着胆子用钢刀将它翻了一个面,不由得头皮一紧,这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人的头! 这些人头不知在地里埋了多久还未彻底腐烂,反而和泥土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个个人头大小的西瓜。 不过死前似乎受到了什么异常恐怖的刑法,嘴巴张得老大,尤其是还未彻底化去的组织还连在一起,更不难想象这是一张何其惊恐的脸。 惊恐之余已经不能思考更多,直起身喘了口气更觉魂飞魄散!只见垮塌出的几方四面石柱上铁索纵横相连,上面挂着无数个这样的人头。铁索上、淤泥里全都是人头!而埋在更深处的还不知有多少。 我虽是半个唯物主义者,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仍觉万分晦气。因为自小生活在山里,自小耳濡目染经历过不少诡秘之事,若说自个儿半分不惧鬼神倒是有些自欺欺人。 不过青天白日也并不是特别害怕,只远远看见那石碑上镌刻着铭文,只是淤泥裹住看不真切,便又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希望能有所发现。 由于注意力都在碑文上,并未注意到地面的动静。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脚底一空,整个人便如同踩进了无底深渊一般陷了下去。 由于地上还有些腐枝烂叶所以并非一瞬间就将我吞没,我心中叫苦,手上也没闲着,一边扑腾一边挥舞钢刀想插进地里固定身体,奈何腐叶太多根本固定不住,就如同刀插豆腐一般,丝毫借不得半分力。 我知道这下面极有可能是猎人的布下的陷阱,里面全插满了削得尖细的木头,穿肉裂骨自是不在话下,便是豺狼般的猛兽贸然掉进去也会落得个黯然收场。 身后的腐叶层本可勉强支撑一阵,病急乱投医胡乱扑腾了一通,已经打破了这微妙的平衡。 只感觉背后一空便裹着厚重的树叶摔了下去,密密麻麻的树叶给我一种极度窒息之感,挥舞一阵全然无济于事,只感觉一路磕磕碰碰似乎滚进了某条地穴之中,想抓住什么止住这个翻滚的趋势,奈何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而且下落力道很大,根本就抓不住任何东西,反而将手指刮得生疼。 紧接着便连续翻转了几十圈,像个球一样携带者树叶滚了一阵,沿途更少不了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不过好在有枝叶的包裹并未撞个结实。 饶是如此仍觉头晕目眩、双耳翁鸣,体内翻江倒海般万分难受。 还未来的及骂娘,紧接着整个人都腾飞了起来,那种自由落体的下坠惊慌感瞬间传便全身,整个人的毫毛都竖了起来。我心中一叹,看来今日算是交代了。 “哐当”一声落地了,接着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应该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之上。这种程度的疼痛从未经历过,应该是超越疼痛感的折磨之痛,只觉得xiong腔中一口气回不过来,两只眼睛再也支撑不住,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梦境中一片欢庆,地点是在老家。横匾上着刻着爷爷的六十大寿的字样,我被知会着去请三阿公来吃饭。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三阿公的家门口,潜意识告诉我里面有一只万分吓人的鬼脖子,我想阻止可还是推门而入。这次却很顺利,没有看见童年的阴影——那只鬼脖子! 唤了声三阿公,三阿公立马就出来了。夸我聪明能干然后就跟着往回走,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三阿公已经消失了。 只有那只浑身长着鳞片,瞪着黑色瞳孔的鬼脖子贴在背后。受此惊吓不由跌在地上大叫了一声,突然那鬼脖子张开撩牙就扑了过来,我被吓得亡魂皆冒爬起来就跑,那鬼脖子在后面紧紧跟来。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森林中,那鬼脖子还是不依不饶。一不小心踢在枯倒的树枝上摔在了地上,又急忙连滚带爬继续向前跑。 逢坎跳坎遇坡滚坡,仿佛又有了几分童年的热血冲动,慌乱之中也没有注意到那鬼脖子跟上来没有。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三面悬崖的地方,前方已无路可走,而那鬼脖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的身后。只见那鬼脖子如同野兽一般,四肢匍匐在地,随时准备扑上来,我被吓得腿都在发抖。 这个时候它终于动了,后腿一曲一蹬就扑了过来。来不及多想转身就跳下悬崖,因为悬崖下还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河流,摔下去还有半分活命的机会。自由落体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不知是不是伤得太重这一次居然没有直接醒来。 螺旋下坠一阵隐约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很柔软舒适的床上,有些像是自家卧室,眼睛没法睁开但是能听见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 说伤得太重,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变成了植物人好歹留了个念想,只是这辈子怕是醒不过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梦境,努力挣扎怎么也动不了,睁不开眼睛,虽内心不甘可又改变不了什么。 “我才二十三怎么可能就变成了植物人!”可惜无人听见心中的的呐喊。 挣扎一阵仍不能掌控身体,突然感到无比的惊慌,“植物人”、“脑死亡”等字眼不停消磨着最后的信念。 意识深处也开始渐渐接受现实,伴师、下山、山体滑坡、人头,陷阱、植物人…… 他娘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006 古尸 万念俱灰之际突然听见几声狗吠,听声音是自家的狗,名叫暴躁大黄。大黄跳上床来又蹦又跳,时不时发出几声哀鸣。 大黄似乎想用自己的方式叫醒自己的主人,大黄见我没有反应,索性直接用舌头tian我的脸。shi漉漉的触感使人心中一暖,可转瞬间又想起了什么,只觉得万分诡异。 又艰难思索一阵猛然想起,大黄早在一年前就被偷狗贼害死了! 而眼前这个大黄绝不是大黄,想到大黄最后死在怀里的情形心中一怒,猛然间就清醒了过来。 终于自那似梦非梦痛苦的之中醒来,睁开眸子只觉得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使人脑中一片空白。 还在闭目回想自己是如何摔下来的,突然一只粗糙的舌头就在脸上一阵tian舐。我不敢妄动,在这种深山之中生活着千奇百怪的生物。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川东在古时本就是蛮荒之地,毒物横行,猛兽遍地,更有蜀中唐门在此山中练毒,一身用毒之法更是独步天下。 第一瞬间就想到了蟒蛇,可如果是蟒蛇早就被活吞了,哪里活得到现在?伸出手摸了一阵,只摸到些树叶,随身携带的钢刀想来在滚落途中遗失了。 不由心中一叹,看来是掉进了别人的老巢中了,这就好比牛犊子进了老虎群,还以为能斗上一斗,而老虎对于送上门的食物焉有不吃之理? 正想如何应对,怎料长期生活在地底的生物听力十分都敏锐,便是这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它的捕捉。 只听见一阵“沙沙”的声音响起,那生物竟然有些怕人,远远退开发出嘶嘶的声响。 快速自口袋中摸出打火机拨燃,一缕火苗便窜了起来。这千百年不见光亮的地底世界,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息。 只见四周都被树叶厚厚铺了一层,应该是一道滚落下来的,一只半人大小的深色蜥蜴,对着我吐了吐信子,在身前左右徘徊,不愿进又不敢退,似乎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有所畏惧,但又极其留恋我脸上的血腥味。 看清它的面貌后这才放下心来,摸了摸脸全是它的分泌物,嫌弃的用衣角擦了擦,想我一世英名竟被一只蜥蜴占了便宜。 见它并非猛兽,这才有功夫清理口鼻中的泥沙,在黑暗中干咳一阵,总算恢复了通畅的呼吸。摸了摸因为撞击而麻木的脑袋粘糊得紧,伤疤似乎都结痂了,说明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摸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晚上八点过,也就意味着昏睡了七个小时。 站起身来身上百骸欲散,万分酸疼。由于登山包有腰扣倒没有随钢刀遗失,自包中摸出手电筒,强烈的灯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反而被晃得目眦欲裂。 用衣物阻隔一阵这才适应过来,打量了一番周遭情形一颗心更是咚咚直响。 竟阴差阳错的掉进了别人的地宫之中!身在一间空旷的墓室之中,一具巨大的饕餮纹石质棺椁头南脚北陈置在身前,虽然这具棺材没有什么动静,不过对我别有一番震慑力。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一具棺材共处一室,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出去,离开这里。咽了一口唾沫,举着手电筒看了看,只见头顶四五米高的的墓顶上有一个洞口,看样子就是从这里摔下来的,可如此高的距离根本就上不去,这墓室之中一眼望尽又没有别的东西能供人攀爬。 此时突然注意到墙体上刻着许多字符,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正当疑惑墓室之中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人为活动的痕迹时,谁知踢到个什么东西又差点绊倒,只见一具腐叶之下摆放着一具深褐色的古尸。 古尸身上裹着的衣服因为年头太久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朱华,不过所用面料万分考究,过去这般岁月除了有些发黑之外竟然没有腐烂。而那具古尸也不知是何原因,竟然没有朽成白骨,反而变成了僵尸。 只见那僵尸面目生得好生吓人,双眼凹陷,颧骨凸起,铁青色的面皮上毫无生气,自小听过的草狗扑人的故事一瞬间就窜入脑海,怕就怕它突然睁开眼睛扑了过来。 此时突然想起羽陵遗书上记载,人死之后不腐烂者皆可称为僵尸,其中一般得益于风水局的庇护,其次则有口含。 口含又分天造与人为两般,天造的有海底明珠以及风水龙脉郁结形成的山寒巨玦,海珠采自海底螺蚌,至于山寒巨玦则因大多见光即散则不为外人所知。人为的有掺杂药物炼制的防腐珠,以及寒玉、古钱。 而判断僵尸会不会诈尸便只需看僵尸的指甲、毫毛在死亡之后会不会继续生长,如果有便不可沾染活物气息否则便会坐地起尸,直扑活人…… 虽然对羽陵遗书记载的内容嗤之以鼻,不过在这慌乱关头却有些害怕,想到书中记载眼睛不自主的往它身上看了又看。 死去不知多少年的古尸哪有什么毫毛?这个发现让我稍稍心安,而他的双手因为被树叶盖住并没有看见它的指甲。 犹豫一阵便自地上捡起树枝拨开了树叶,无论如何也想求个真相大白,不然总是这样疑神疑鬼,迟早会被自己折磨到疯掉。 拨开树叶脸皮便是一颤,心道好生恐怖。只见它双手捏着一块卷云图案的笏板平放在身前,上面写着些唐宋时期的文字,由于时间过去了很久,早已沙化,所以具体写的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但我知道此人身份必定珍贵。在古代官员上朝时手里总是捧着一块狭长的板子,这块板子便是笏板,用来记录一些重要的事情,以起到提醒和时时警示自己的作用。 而笏板也是身份的象征,一品拥良玉,二三品掌象牙,四五品托雅木,六七品掌笏石、至于八九品则执石板。 因此这具躺在地上其貌不扬的尸体至少也是一个三品官员,这个倒不是重点,吓人的是他那一双指甲足有十多公分长且锋利无比,便是象牙制成的笏板也被生生戳穿,看得人毛骨悚然! 此时突然看见古尸旁刻着几个字迹,将树叶挑开,便是一惊。因为这字迹竟是近年所为,叫人如何不惊? 只见字迹粗狂豪野,一气呵成,像某位高人执利器所留。两行怒意草书写道:“陶云不仁,不配此穴,掘尸出安以定尸丹,以此安抚吾妻——闲云。” 看到这里眉目便明朗起来,陶云便是这具古尸,看字面意思很明显这陶云或者陶云的后代对闲云的妻子做了令人发指的事,故而闲云将其尸体取出泄恨。 但实在想不出一个死去一千多年的人会和现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所谓死者为大,都进了棺材还不得安宁,这究竟是哪般仇恨? 众观历史,辱尸事件很普遍。最着名的辱尸事件毫无疑问当属伍子胥对平楚王鞭尸三百报仇雪恨之举。 伍子胥掘墓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报复让他家破人亡、被迫远走它乡的楚平王。而在伍子胥所处的时代,这类“辱尸”现象时常发生。 除了伍子胥的鞭尸,史上还记录有刖足事件。早年还未称王的齐懿公姜商人与大夫邴歜争夺田产失利,怀恨在心的齐懿公即位后,不止夺回了邴歜的田产,还把邴歜的墓掘开,拖出尸体刖之,刖是古代的一种酷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将双腿砍了。 除报仇之外,更有人为贪欲辱尸,其中又以赤眉军奸吕雉尸最为人神共贲、为世道所不容。无独有偶,此外还有辱慈禧尸事件。 据说当年慈禧的棺椁被孙殿英手下掘开后,见她栩栩如生,有士兵也动了邪念,后因尸体快速风化变形而辛免于难。而这种事在当今殡仪馆也曾有过几篇报道。 至于定尸体丹便是羽陵遗书中也是记载得模凌两可,具体的丹方也不详尽。只知道是一种掺杂朱砂炼制的丹头,塞进古尸口中用来防止尸体诈尸。 想到这里不自觉看了看那僵尸的嘴,见他双唇之间确实露出一颗拇指大小的赤焰色的红丹,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之前滚下来必定是砸在了这具古尸之上,这万年僵尸死而不腐,肉身坚如钢铁,难怪之前摔下来直接就摔傻了,感情是撞上了铁板,想到这里大觉晦气。 而此刻方才回想起在摔下来的一刻看见那挂满人头的石碑上,刻着一个“甲”字。思来想去没有丝毫线索,不由又在想怎么才能爬回去。 此时那蜥蜴见我半天没有动静,又凑了过来,只见它爬上古尸对着我吐了吐信子,看得我眼睛都直了,生怕那僵尸受到活物的惊扰突然起尸体。 看它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暗嘲自己连只畜牲的淡定都比不上,所谓无知无畏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根本不用担心诈尸这个事。 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吓自己,只要心中坚定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牛鬼蛇神,很多东西都是恐惧时人的臆想,而我的恐惧也仅仅是因为看了羽陵遗书,在意识深处潜移默化的受到了它的影响。 而且除了书中记载以及人为杜撰外,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僵尸扑人的事件。一边努力的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内心,一面自言自语安慰自己,因为越是危险的环境里越要冷静下来,这样才有死中得活的胜算。 自枯叶堆中找到阴阳镜,这面古镜罗盘不知是何材质制造,摔在地上竟然没有丝毫破损,拨弄一阵见它没有反应,便将它收成正常大小放进背包里。 看见包里的饮水食物这才发觉自己身体一阵虚弱无力,也顾不得这麽多便潦草的吃了些东西,那只蜥蜴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抬头盯着头上塌出的洞口不由得有些苦笑。 这蜥蜴很明显在墓室上方打了洞穴,我摔进了它的洞穴并且将墓定压塌了,所以自己摔了下来,而这只蜥蜴不知道倒了那般子霉竟然也掉了下来。 想到这祸从天降的无辜蜥蜴,便分了一些吃食给它,一时之间两个难兄难弟在墓室之中相处还算和谐,而此刻的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然而至。 007 黄肠题凑 一边啃着牛肉一边大着胆子举着手电筒扫了两眼,只觉得整个墓建造得好生宏伟,足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便是这巨大的棺椁也足有大半个人高。 毕业一年多以来没有就业,探访天下名山古迹来提高自己的眼界,途中也观过几多陵寝,却从未见过一间墓室像这般干净的。除了墙和巨大的棺椁以外便是棺椁上镶嵌的金属物件都被洗劫一空了。 现在开放的陵寝大多由于盗墓贼的光顾,而后抢救性发掘,其中剩下的仍有无数珍宝,这个墓室虽比我见过任何的墓室都保存得完整,但是却没有留下任何的东西。 想到这里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道浓重的霉味,这空无一物的墓室之中怎会有腐烂的味道?好奇之,几乎一瞬间便认定是古尸身上传来的。 凑近古尸煽动两下闻了闻又排除了这个可能,循着臭味的方向靠过去,突然发觉这味道他娘的是从墙体里传出来的。 还未走到墙边便远远看见墙体上显露出一张张大大小小人脸,脸上神情依稀可辨,只是无论各种神情全都七窍流血状,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而他们那一双双死鱼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只觉得浑身如芒在背,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我不敢妄动,举着手电筒在四周看了一圈,只见四周墓墙上疏密不一都有这样的吓人的人脸。 这些人脸无一不是七窍流血,眼神之中似乎充斥这无穷无尽的怨恨,粗略一看便觉心惊胆战,尤其是在光照的作用下好似千百只镶嵌在墙体中的小鬼挣扎着要爬出来。 而四肢如有万鬼纠缠一般一动也不能动,双腿也不争气的颤了一颤竟要软倒在地。 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胆小怯懦之人,不曾想今日也有怂包到举步维艰的地,想到这里心中窜起一股无名之火,恨只恨自己忒不争气。 惊魂未定时分脑中突然浮现出师祖那一张慈祥苍老的面孔,身上的负重之感亦随之消失。 连喊了两声师祖保佑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虽然知道古代厚葬盛行以活人殉葬,但是从未听说过将活人填进墓墙的怪异殉葬方式。就算陶云是个大官,但也不能滥用职权将人处以这样惨无人道的酷刑。 想到这里大觉有理,便猛抽了两口气给自己壮胆,大着胆子就向墙面走去。到了近前果真发觉是虚惊一场,那些人脸并非是活人的脸,而是一种用特殊手法留存至今的壁画,名叫图透,是一种早已失传的技艺。 图透画保存时间极长,如今的透水画便是参照图透而创。将各种各样的颜料滴在水面上,此时杂乱无绪、不堪入目,将颜色调好之后将画布平放在水面便会通过水透形成美轮美奂的图画。 而图透也是同理,只是制作好之后上面会涂上一层无色无味的树脂。外面更会封腊,待到用水淋shi或者受潮的一天图透便会重新在树脂上呈现出来,等到风干之后又会隐匿于无形。其中原理精义及制造方法便是现代人也难以复制出来。 用手摸了摸墙体,发现并非石质,相反传来阵阵暖意,取出腰间的小刀一挑便掉落下一大块油腊,而树脂之下并非是墓砖,而是一块块厚重的木方。 放眼望去,四周的墙竟都是用木头制造的!几乎瞬间便联想到在秦汉有一种特级下葬礼制,墓室四周全用杨木枋垒砌成柱形结构,名叫黄肠题凑。 而此时又多了个疑问,这黄肠题凑本是帝王才能用的格局,为何这小小二三品陶云能够埋进去? 而陶云手中拿着的笏板写着的又是唐宋方才有的字体。 而那些人脸上挂着的血痕,全是杨木受潮后分泌出的一种血红色树汁,所以才会呈现出七窍流血的恐怖模样。 联想到这里已经完全放下戒备,出于好奇当下找到图透壁画的开头看了起来。 这是一副叙事画,图明意简,十分传神。 修建在群山里的宫殿群中,缟衣綦巾百花凋敝,似乎正在举办丧事。 不过看服饰不能确定是那个时代,而我也并非学的考古系,只是对各个时代的人物特征有些许涉猎。 一位倾国倾城的年龄女子躺在一口棺材里,旁边站着一个男人面带悲意,拉着那女子的手不愿放开。在男人身后跪着数以万计的臣子。虽是图画那男子却是眉案高阔气宇非凡,紫衣玉带头顶金冠,不是将星就是雄霸一方的诸侯。 看到第一幅图我就明白了过来,这记载的是一个举国之殇。 接下来就是一位方士献计的图画,那方士不知在哪儿搞了一口古怪的棺材摆在殿前,并与那男子口喻手指、手舞足蹈的争论了一番。 之所以说它古怪是因为那棺材浑身散发着一种幽光,如同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棺材之上刻着天地,日月,星辰,山海,更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鬼怪异兽。总之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只是不知那方士对那男人说了什么,于是接着往下看。 可接下来却让人变得惊恐起来,那女子已被放进那口诡异的棺材里,那棺材发出一种诡异的光彩,已经死去的女人竟然又活了过来! 女子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同男人交谈,二人有说有笑,画面一度十分和谐。 可我却是半分也替他们高兴不起来,只觉得画里的女人透着妖邪,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人之常识。 过了几天,那个女人又躺进棺材里,不过并没有死。男人拉着女子的手,那个女人睁着眼,脸上挂着泪,二人眉目含情似乎在告别。 随后女人闭上了眼睛,万民跪服,意味着那女人又死了。几名随从上前合上棺材,棺材里散发着灰蒙蒙雾气,可唯独不见女人的尸体。 那女人消失了! 此时方士又给男子看了一幅画,画里全是用水晶建造的宫殿,绵延数十里的水晶城郭,便是地砖也是用白玉制造,奢侈之风令人乍舌。 画中人物奇装异服不似中原传统,只是面目和东方人出入无几。图上描绘着一幅男女各司其职、行贾商贩自由买卖、农人耕田种地、稚子嬉戏的场景。全图上下一派国泰民安、万民称心的天上人间之象,倒是和清明上河图有些相似。 我看见这幅政通人和、繁荣昌盛的物华天宝图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整个画面透露着让我不安的诡异。思来想去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整个画里竟然没有一个老人! 入眼全是眉清目秀、花样年华的貌女俊才,虽说在古时人的寿命极短,可图中竟然连一个稍微年长的人都没有,叫人如何不惊? 此刻我突然想起在一个野史传闻,讲的就是昙花一现的不死之国,后人称之为不死之旧乡。整个国家的人不会老也不会死,倒是和这个画对上了。 此时再回过头来看主位上画着的人儿,更是毫毛倒竖,一家五口同游,男子面目几乎长得一致。 一男一女信步在前,颔首回顾含笑看着后面的三人,后三人一男一女牵着个小孩,五人的脖子上打着同一个印记,而其他人的标记又各自不同。 让我惊恐的并不是这五人的关系,而是这五人身前的一口巨大的棺材。这五人正在想一口房屋般大小的棺材里走! 那棺材和方士拿出的棺材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方士的棺材便和这不死之国有所关联,甚至来自于不死之国。 可我一想到这里又觉得自相矛盾,既然这个国家的人不会死也不会老,为什么还要准备棺材,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怀着疑惑继续往下看,可到这里却因为某种原因图透画并没有显示出来,见状不由得心里发痒赶紧跳过,这不跳不要紧,一跳自己都懵了。 只见为首的是一口六十四人坐抬的不祥之棺,在它后面还有六具造型不一的棺材。有的棺材上似乎还有泥土,就像刚从地里挖出来一样。 七口棺材一路向着障气横生的莽荒之地进发,我看的是云里雾里不知何意。 “不是只死了一个人吗,为什么要用七口棺材?” 虽然知道在古时有为了防止盗墓贼多棺出门,多设疑冢的反盗墓手段,可是多棺出门为了麻痹世人必定方向不同,这一同上山的倒像是陪葬。 想到这里猛然清醒过来,连忙将画里的棺材与墓室中的石椁对照起来,果然发现第三具棺材同这个棺椁有些相似。但是图透在经过上千年岁月之后,已经看不太清楚,只能模糊看个大概,并不能确定。 但也知道这抬棺材也是有门道的,凡夫俗子出殡四人足矣,稍微体面点的八人,实在家底丰厚十六人,三十二人便是权倾一方的藩王也得掂量一二,至于六十四人乃帝王之局。 一是因为皇家礼仪规定,二是因为皇帝的棺材是多层的,贴身陪葬品多、重量也大。但这个棺材却远远没有那般沉重竟也用了六十四人。 我倒没有什么感想,只觉得那男子好生痴情,这要到了古代以诸侯身份行天子厚葬礼,必定被怀疑有谋反之心。 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只看见那男子与战火之中傲然而立,胯下宝驹亦是仰蹄嘶鸣,手中宝剑直指万千大军,一人之气魄压倒三军,这是何等英姿?料霸王也不过如此。 看到这里前后已经通透起来,棺材上的天地、日月、星辰、山海,象征着永恒或者说是永生。 而那诡异之棺有一定的的效果,男子听信方士之言将女子装了进去,必定希望女子有朝一日能够复活与自己再续尘缘。 可象征永生的东西竟然是用棺材装着的,说明世上根本就没有永生,死亡就是另一种永生! “好巧不巧,刚得到所谓的九丘传承,在下山途中永生的线索就结了。”我暗自嘲讽。 怀着希冀的目光往后看,看那男人的最后结局,怎想这画没头没尾,到这里已经生生结束。 说明这幅画在男人征战的时候同时也在建造陵墓,因为某种原因图透并没有彻底画完,整个墓室便尘封在地下。 不死心的在墙上摸了摸,发现墙体上还有树脂,说明图画完了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保存下来。 走到转角出猛一回头,差点把我吓个半死。 只见墓室角落里还开着一间墓室,是与放置棺材相对应的后室,因为门户开的窄小所以之前并没有发现。 只见门内立着一个身逾半丈,犀甲铁铠,金钺巨斧的石质守护神雕像,将整个门都快堵死了,更让人头皮发麻的的是,那神像后立着一个人 008 盗洞 突如其来的人形骷髅,吓得我头皮一紧,哪里还敢细看守护神像后的墓室情景? 不过那尊竖立在墓室门口的神像,又不由的让人胡思乱想。 相传黄帝统治天下时,因见世间浑沌,恶鬼恣意横行十分扰民。于是让百姓将神荼、郁垒的神像以桃木雕刻后,用苇编绳索悬挂在家门前,以防恶鬼入侵。 但那尊神像却立在两间墓室中间,潜意识似乎告诉我,目前所在的墓室里有恶鬼,又或者说在另一间墓室之中有不干净的东西,而那神像存在的目的就是不让它出来。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胡思乱想中老感觉在黑暗中似乎有人盯着自己。 我深知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只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为了防止同类的事情出现,便将整个墓室全部检查了一遍,一方面不被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吓个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希望能找到一些铁台铜盏重新爬上去。 这一看才发现整个墓里还隐藏着翻版、地钉、以及伏弩的痕迹,只是这些机关早已被前人彻底摧毁,如今已没有半点威胁。 此外除了放置棺椁的主墓室以及未知的后室之外,还有一条宽约三米的墓道,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垮塌下来的乱石堵得密不透风,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而主墓室与墓道之间还隔着一道一米来宽的回廊,但整个墓室之中空无一物,根本没有能借助的东西。 见四周并无出路只好退回来,继续思考如何才能逃出去。 此时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巨大的棺椁之上,棺椁高约一米五,加上自身身高,距离墓室顶部也就不到两米。只要再随便搬几块石头过来放在棺材上垫垫脚,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这个方法最初便已想到,只是之前想到死者为大有所忌讳,但现在走投无路也顾不得那麽多了。 可难就难在摔下来的洞口距离棺椁正上方还有两三米的距离,以人力自然不能直接跳过去,但是这地下有大型穴居动物生活的痕迹,只好希望墓顶上方已被掏空,再随便使使力说不定就凿穿了。 一边幻想自己成功逃脱的情景,一边爬上棺椁,整个棺椁造型古朴方正,上面雕着幻兽流云,棺盖较棺身略大,犹如房檐遮墙一般。 棺盖之上同样绘着九重天门的模样,似乎象征着人死之后的接引之门。 此情此景不由让人心中一哀,古往今来无数权贵痴迷永生。无论是名垂千古的秦始皇还是后世跟风的汉武帝、隋炀帝、唐太宗,皆因服用含有汞铅的长生不老药——“金丹”中毒而未尽天年。 古人视死如生,活着没能得到长生,相信死后肉身留在地界,灵魂却能穿过天门跻身天界,从而长生不死。 就如同图透画上诸侯为让爱妻死而复生所做的无用之功一样,至于画中情景自然不能只顾表面意思,那死而复生的女子更多的是一种臆想或者是象征,但无论如何理解,那图透画因为不够完整所以还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而这些痴迷永生之人无一不是因自己的私欲,浪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只落得个民生凋敝、世人世代口诛笔伐的下场。 想到这里心中的悲意无限放大,整个人似乎被负面情绪所淹没。一股苍凉悲意自心中升起,情绪竟然向着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惊骇之余连忙稳了稳心神方才幡然醒悟,此时再看这诡异的棺椁不由得万分戒备。 这棺椁材质并不特别,就是常见的墓石雕刻而成,却不知为何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扰人心神。 这墓室之中处处透着诡异,当下想到逃出生天要紧,也不愿再求个水落石出。 抬头看了看墓顶端不由得心中一凉,墓顶为了抗压采用的是承重能力极强的曲顶结构,整个墓顶如同锅盖一般将墓室笼罩。 而墓砖之间用的是一种青白色的黏土,看样子像是白膏泥。白膏泥也叫高岭土,因其粘性大,分子紧密,有很强的防fu败效果,所以即便过去了千百年之久依旧如同刚刚凝固一般。 最让人绝望的并非是完好如初的墓顶,而是之前掉下来的洞口竟然有人为开凿的痕迹,也就是说之前并非失足摔进了猎人的陷阱,而是掉进了人为的盗洞里。 而此刻站在棺椁之上看得更是分明,只见墓顶采用的墓砖同样十分讲究,盗洞露出的墓砖呈现“土”字形,两两墓砖之间一正一反如同卯榫相扣,墓砖之间衔接得万分紧密犹如整体,砖与砖之间更有白膏泥砌合。 而一尺多厚的墓砖之上更有人为夯实的夯土层呈现出乌黑之色。 总之这一条路行不通,一是没有趁手的工具和借力点,二是墓顶建造得太过牢固。即便凿开墓顶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打通盗洞,更何况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墓埋在地底多深。 分析到这里不由得万念俱灰,但看到这个盗洞心中猛然又惊起另一个推想。 当初闲云因为某种原因打通盗洞下到墓室之中,将尸体掘出之后必定又借着盗洞逃出去了,而上面必定有用来固定绳索的地钉。 目前虽没有绳索,可是将背包拆开还是能做一条绳子,若是能挂在地钉上指不定也能逃出去。 想到这里就仔细看了看盗洞,可那盗洞却是没有任何能够固定绳索的东西。 更让人惊恐的是这盗洞竟然是自下而上的打法,也就是说墓室中似乎关着什么人,所以选择了在曲顶中心打盗洞。 古人建造这般工程,必定会考虑到承重,中心的墓砖会比其他地方薄一些,可问题是开凿的痕迹很新,绝不会超过一百年,这叫人如何不细极思恐! 这就意味着原本尘封了千余年的密封空间,突然冒了个人出来,这人最后还打通阻隔逃了出去,叫人如何不惊? 来不及惊恐,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幽洌的寒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对着人喘气! 只是这股气息之中不夹杂一丝活气,其气之阴寒犹如来自九霄地狱,触之让人不寒而栗,全身几乎在一瞬间便布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种诡异的感觉一闪而逝,可我却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这墓室之中除了蜥蜴和我这个活人,就只剩下躺在地上的古尸,若非要指出一个能喘气的便只有那古尸了! 此时因为角度和棺椁盖极宽的关系,并不能确定那具古尸还有没有在地上安稳沉睡,略微伸着脖子看了看,猛然发现那古尸的半个身子露了出来,见状不由心中一松,可心思霎那间却是百转千回,整个神经瞬间又绷得更紧了。 古尸躺在原地说明背后喘气的并不是僵尸,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死在神像旁的冤魂! 有形有质、肉眼能见之物尚且能够应付一二,倒是那虚无缥缈、无迹可寻的鬼神让人防不胜防。 猜思至此也不敢冒失,但也不想杵在原地等死,不动声色的将唯一的匕首抽出死死握在手中,随时准备以命相搏,虽然身手不如弃尘,但是一些基本的搏斗技巧还是知道的。 由于害怕回过头便是一张腐烂到模糊的脸,索性直接将手电关了,墓室中一瞬间就只剩下了黑暗,只有蜥蜴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有些慌乱,在墓室之中一阵乱窜发出些响动。 此时回过头看,却不见半个鬼影子,只能看见一堵墓墙。还未松懈又立马意识到不对,没有光如何能看清事物? 此时再回过头来,只见整个墓室之中不知从何处涌起薄薄的绿光! 这种绿光挥之不去,却有极强的穿透效果,即便不用灯光也勉强能看见室内情形,就连缩在墙角的蜥蜴也能看清轮廓,只是万物在这幽光之下似乎都褪去了活物的色彩,只剩下毫无生气的死寂…… 这种光似乎是来自地狱的索命冷焰,一种不应存于世间的鬼火! 可一眼望尽又根本看不见半个鬼影,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阴冷之气,受此惊吓早已憋着一股无名之火,心道来得正好,今儿即便是死也要看看这孤魂野鬼究竟是何模样。 心中一半害怕又有一半果勇,这是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结。预料中的鬼脸并未出现,身后依旧空空如也,而它下一次又不知会从何处窜出来。 心惊胆战之际,忽然一阵冷风自下而上吹来,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这股阴冷之气竟然来自脚下的棺椁!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人不轻,此刻哪里还有功夫顾及那幽冷的绿光?忙将手电拨亮却见这棺椁上并没有能够传来冷风的洞口。 见状心中不由“咯噔”一声,莫非这棺材真有古怪不成?而灯光照亮之后,那充斥在墓室中的异色光芒又悄无声息的隐匿于无形了。 此时此刻也不敢再站在棺椁之上,立马抽身跳开,远远围着棺椁转了一圈,却见那棺椁靠近墙的一面打着一个一人大小的盗洞,洞口正向外冒出丝丝白雾! 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敢情先前都是自己吓自己。早先因为棺椁靠墙,棺盖极宽的缘故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暗处的盗洞,至于那无比幽冷的寒风则是从盗洞内传上来的。 只是不知哪位高人有这般通天手段,竟然能将盗洞径直打到主墓室来。 而此时走投无路,这盗洞来得正是时候,更难得可贵的是这盗洞内竟然有风,这说就明盗洞内空气畅通,不会出现瘴气中毒的情况,而盗洞极有可能直通外界,也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想到这里当下也不再墨迹,收拾了一番就抽身钻进盗洞之中,可这个盗洞却生得好生奇怪,不足一米的盗洞里阴冷还略微有些受潮,冷硬的碎石土屑摆在地上,更为诡异的是盗洞四周上全是尺余长的划痕,丝毫看不出人为的痕迹,倒像是某种猛兽所留。 由于洞口极小,又一路以黄河九曲之势缓缓向下,似乎不像是个出口。此刻已意识到不对,本想立即退回来,可由于洞口开的极小竟然回不过身来。 而以跪爬的姿势每向后退一步便极为困难,更莫说膝盖下的乱石无处受力。挣扎了半天竟在原地踏步,做无用之功不说,反倒将自己的膝盖磨得生疼。 这条路竟然只可进、退不得半分! 此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让人无奈的是根本没有丝毫回头的机会。见无法返回便只好大着胆子向前爬。 由于向下爬有违人最基本的肢体受力,所以根本爬不快,莫约爬了十来分钟,仍然看不见出口。 此时已然有些慌乱,到还是能保持冷静的思维。自言自语道:“上帝关了一扇门,总不会连窗也捎上,只是不知道上帝它老人家在西天忙也不忙?中国是否也在它的管辖范围内……” 009 冷静分析 一边自我调侃一边向下爬,却没注意周遭情形,一头撞在了石壁上,直将之前的伤口绷开,一绺鲜血自脸颊滑落,滴落在乱石头之上。 还顾不得疼痛,便被眼前的事物吓得一惊。只见这盗洞又一分为二,各自沿着深邃的黑暗处上下延伸。 两条盗洞虽是交汇在一起,却是截然不同,沿着下方的盗洞依旧窄小并一路向下延伸,似乎直通地底深处。 并时时有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沿着盗洞传来,仿佛来自地狱恶魔般的低吼,闻之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条则稍许让人感到些亲切,因为两者相比盗洞开得大气不说,更有人为活动的痕迹,甚至还能看见人为修建防滑的小阶梯。 见状整个人不由精神大震,当下就钻进了盗洞之中,一路向上爬。 这个盗洞斜指向上,出于职业习惯,甚至在脑中飞速构建了它的模型结构,并试图计算了一番。 爬了莫约二十来米,突然被一道半圆形的石门挡住了去路。 用刀子敲了敲石门,不知道有多厚。贴在墙上听了一阵也毫无动静,此时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毕竟之前也幻想了一番这是一条直通外界的逃生之路。 此时盗洞右侧的一块凸起石头却极引人注目,一是这块石头太过显眼、与周遭墙体格格不入;二是因其表面异常光滑,就像被人打磨过一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几乎一瞬间便认定它是开合石门的机关。 满怀憧憬地按下机关,却听一声轻响,莫约沉寂了两三秒之后,石门应声而开。 可让人傻眼的是这依旧不是通往外界的生路,入眼依旧是暗无天日的地底。空气中传来浓厚而又难以言喻的霉臭味,就像木头腐烂夹杂着其他东西一同糜烂的气味。 待得空气稍微流通一些,便大着胆子钻了进去。更让人苦笑不得是这盗洞通往的不是外界,而是之前那一间与主墓室相连通的后室。因为在墙角一边还立着那尊守护神像。 敢情之前在毫无规律的盗道中,已经绕得晕头转向,又鬼使神差的爬了回来。 而此时身在之前万般忌讳的墓室中,却异常平静。打量了一番室内情形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墓室不像是给死人住的,因为处处有着活人生活的痕迹。 一眼望尽墓室中生活用具,石床、灯台、案桌、瓦罐应有尽有。只是过去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不能再用,木头制成的小物件也腐烂得只剩下留在地上的轮廓,变成了一滩烂泥。 唯有宽厚的床板因为放在石床之上,没有受潮,不知过去多少年竟未彻底朽去,不过仍然生着厚重的白霉,发出浓厚刺鼻的霉味。 越看越觉得心惊,越瞧越认定这便是活人的居所,可墓室之中怎么会让活人长期居住?结合之前那具死在神像旁的骨骸以及盗洞,脑中冷不丁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在古之时为权贵修建陵寝的工匠,大多会永远的留在墓室之中成为亡魂,只因防止走漏风声而惨遭活埋。就拿秦始皇来说,前后动用七十万人来为自己修建墓穴,却没有一人能活着回来。 但也正是因为秦始皇这般丧心病狂的手段,同时也给后世之人敲了警钟,于是后来的工匠在修建陵墓的时候也会偷偷给自己留下一条逃生之路,但这个工匠却不知为何没有逃走,死在了这里。 分析到这里又觉得有几处漏洞,一是工程浩大,能工巧匠必定不止一人,但眼下却只有一具骸骨,很明显不合乎常理。 其二若是被活埋,如此明显机关石门必定也会被封死,根据墓室中的情形来看,墓中氧气必定早早耗尽,被困之人根本活不过十天,不是死于窒息就是死于饥寒交迫。 但眼前这一幕却又不太像,墓室中的痕迹必定是人常年累月生活所留。 也曾听闻护陵一职,但这一脉大多与埋在陵墓的主子有着浓厚的血脉关系。会选择在陵墓附近生活,世代守护陵墓不被盗墓贼所光顾,但从未听说过在坟里守墓的。 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反倒牵动伤口将脑瓜子挤的生疼,索性不再多想。 此外墓顶上还嵌着几枚拳头大小的萤石发着惨淡的微光,但因过去的岁月过于久远,似乎连光芒也快耗尽了。 想不到在盗洞中转了一圈,几乎又回到了起点。一时之间情感纠结,不知是悲是喜。 “啪嗒!” 只见后室与主墓室相连的过道上,守护神身下立着的那具人形骷髅突然倒在地上,散落的骨骸霎那间化作碎屑,头骨却不偏不倚的滚在脚下也碎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精神紧绷,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一瞬间就竖了起来。 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还不待我有所准备,之前那只深色蜥蜴便摇头摆脑从守护神像下的缝隙里钻了过来。 原来蜥蜴见此前唯一的伙伴神秘消失,此时见着灯光又循着亮光跟了过来,却唯独害得我虚惊一场。 蹲下身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尸骨,已经散落在烂泥里再难以收集起来,若是弃尘在这里倒是可以为它超度一番。 此时透过守护石像的缝隙正好能够看见主墓室中的诡异气氛,只见绿色的光彩较之先前更为浓郁,入眼尽是绿莹莹的一片,看上去像是一种能在空气中弥漫的矿物质,只是不知道为何能发出这般诡异的色彩。 只一眼就觉得主墓室中似乎少了些什么,思来想去他娘的躺在地上的尸体不见了! 陶云的尸体消失了!这个发现让人如何不惊,险些叫出声来,此时脑中却是千回百转,设想了数种陶云尸体消失的可能。 第一自然是陶云起尸,保持同一个姿势躺了千百年,一觉醒来自然要活动筋骨、四处溜达。可陶云口中含着的可是定尸丹,抛开唯物主义不说,尸身没受到外物激化,断然不会起尸。 即便起尸,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这只蜥蜴,可眼下这蜥蜴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看它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半点受惊都没有,所以这个猜想根本就不成立。 其二便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这地下极有可能还生活着某种大型动物,而陶云的尸体指不定被一种更为大型的东西拖走或者吃掉了。 其三是站在建模师的角度来看,从立体的角度看,便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墓室布局。而此时所在的墓室已并非之前所在的墓室,但是这一点根本站不住脚。 两个相同的墓室断然不会相隔如此之短的距离,即使有也不会同时出现第三个不确定的因素——蜥蜴。而眼下蜥蜴就在眼前,也就证明这个推理有可能存在,但我仍然运气极好的回到了原来的墓室之中。 分析了三种情况,又都不太合乎常理。思来想去只觉头大。更为要命的是现在似乎连逃出去都变得遥不可及了。 甩了甩脑袋不敢深想,生怕把最后的一丝信念也给打断了。 此时距离墓墙极近,一回过头来更觉不可思议。只见墙体之上刻满了字痕,墙角之下更有表示计数的石子,一排连成一排,似乎像是被困之人用来计数的特殊方式。 而且文字不止一个朝代,多见于唐宋,秦汉时期亦有。最让人震惊的是墓室西面墙角更有后世砌合的拱形门户,所用材质颜色质地均与前朝不同。 整个后室给人的感觉,就好比是封闭的金库,某一日管理员发现金库里的钱不见了。而由于几拨盗贼通过不同的手段进入金库将钱取走,留下的线索更是杂乱无章,让人难以下手。 最要命的是各种线索的最后似乎都若有若无的指向了一个死在金库里的家伙,而这个家伙不用想也知道是被人用来背锅的。 而警察因为死在金库里的倒霉蛋而早早结案,其实在最后给人的感觉就是案子结了但钱也没了,而此时我就是这个管理员,但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整个事件仍是扑朔迷离。 越想越觉得头大,似乎连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脱困,现在要做的就是逃出去,而不是在这里分析这一桩桩悬案! 撬了一阵发现那拱形门户极厚且坚固便果断放弃了,见室内再无出路,迫于无奈便只好重新钻进盗洞之中,如今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最后一条路上了。 沿着盗洞下了一阵,这次倒是学了个乖,脚下头上的向下挪动,虽然没有之前那般迅疾,至少脑袋不用充血了。 向下滑了一阵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呼啸而来的寒风不说,透过墓道更有厉鬼窃笑之声直入脑海,但如今走投无路,便是恶鬼挡道也要走上一遭了。 又向下滑了莫约二三十米,前方道路豁然贯通。还来不及看清一二,脚底突然一滑,手电撞在石壁上突然就灭了!自盗洞中滚落出来,却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 四面八方全都是荧光闪烁的虫子,近在咫尺可触处,远在目之极眺间。仿佛置身于一个荧火飘飞的世界,而我就矗立在无数星辰之间,伸手之间便可以将它们摘入掌心。 一时之间被这美轮美奂的景色震撼得发不出声来,却被奔腾不息的地下激流滚滚而去,发出的震耳欲聋之声拉回现实之中。 入眼是一座长桥,横跨两岸,只是中间早已经断开,徒留下两段残垣桥梁孤独的立在风中。 笔直的悬崖两边莫约隔着十多米,峭壁上重重叠叠的是密密麻麻的萤火瓢虫,到处都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几乎将目所能及的地方都照了个通透。光亮甚至能让人看见对岸峭壁上的古栈道! 此处并非什么逃生之道,而是直通暗河的去处。此处是绝路!地底深处、只有翻滚的激流,根本没有任何生路! 虽然知道川东多地下河流,可是这般气势雄浑的却不多见,而且这暗河里还有这般绝景,引得如此多的动物畅游天地! 不过越是看它们自由、欢快,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刺骨的风不停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帘卷而来,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不禁让人直打哆嗦。强烈的劲风把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亦如刀子刻在脸上有些生疼。 因为害怕被紊乱无序的风灌下悬崖,只好弯下腰向前摸了几步。只见数十米高的悬崖之下有一道水龙奔涌而过。此时我突然注意到悬崖之下有一片东西光亮似乎异常浓郁,出于本能我瞪着眼珠子看了个分明。 只一眼便将人吓个半死,只看见数以万计的尸体堆成半个锥形结构,直堆了数十米之高!几乎快与悬崖岸齐平了! 010 恶灵之龙 数以万计的尸体已经与山体分泌出的一种石乳连成一体,半透明状的尸体保存得栩栩如生。 只是过去无尽岁月,尸体内的矿物质一同被封进了石体之中,整个岩石层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看起来更是万分可怖。 如此骇人听闻的场景让我脑中一片空白,就连耳畔呼啸的风声都屏蔽了。 由于担心自己会被风灌倒摔下悬崖,就找了一个稍微有些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 过去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却突然想起在掉进地下昏迷之前,最后一幕看见一面山体塌出的一面石碑,碑上刻着一个“甲”字。 结合眼前的成堆的尸体,不由让人料想到有关古时“六十还甲”之奇闻。 相传秦始皇下令烧毁天下史典之书,活埋方士和儒人四百六十以后还不放心,认为老年人知古通今,大多怀恋先朝旧制,痛恨他的残暴苛政,又下一道圣旨:“六十还甲。无论仕庶男女,活到六十岁不死者,一律活埋。” 直弄得古今断钩,学问毁废,天下再没能人,黎民怨声四起,外邦不愿臣伏。 这种陋习一直在偏远之地延续,在唐宋还有所留存。 一是因当时生产力十分落后,很多人压根吃不饱。二是年纪大的失去了生产能力就变成了吃白饭的。于是为了节俭粮食,六十还甲子便演变成了盛极一时的瓦罐坟。 在唐时有人写书,介绍当时的社会风俗,里面就提到在云南的某些地方流传一种瓦罐坟。 当父母年满六十以后,子女就会把父母背到山上,然后在山上挖一个类似于瓦罐的洞将父母放入其中。 孝顺一点的每天会给父母拿一碗饭来,走时在洞口加一块砖,日复一日洞口封死,里面的人就只能活活饿死。 传说到了宋代,开封府附近出现了一个怪物,经常半夜出来害人。百姓不堪其扰,宋仁宗便想找人收了这个妖怪,可惜遍寻这妖怪下落无果,便将这事交给了包拯。包拯前后忙活了半个月,终于在一瓦罐坟中找到了知道此妖下落的老人。 在老人的指导下,包拯收了那妖。上奏宋仁宗说老人家虽然不能劳动,但他们的经验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希望能下旨废除瓦罐坟习俗。 宋仁宗欣然同意,于是从此便再无瓦罐坟了,当然仅限于繁华之地,至于偏僻落后的地方仍有此陋习。 不止中国,日韩亦有记载。穷人家的老年人,年纪大了就主动进山里等死,不去的会受到大家的唾弃。 这是子女与父母的一种无声协议,而这种陋习在双方半推半就之中留存了数百年之久。 至于在太平盛世时,又是另一番场景,60岁全族供养,70岁全县供养,活到100岁那可不得了,叫做人瑞!是要上报皇帝的,名门贵贾会求着上门供养。 至于这些全是因大学时认识了一个胶东的朋友,有一次聊天便聊到了这件事上。 他跟我说在胶东过去,老人到六十岁搬进活人墓里,子女半夜送饭,什么时候饭没人拿了,说明人死了,再把墓给封死。 在胶东叫什么六六坟、乞死洞,说是之前大兴水利时挖出了不少,就些吃饭喝水的瓦罐,没有什么陪葬品。 脑子中几乎一瞬间便窜出这些零碎的线索,可仔细一品又处处透着漏洞。 一是瓦罐坟多见于小坟丘,像这样高度集中的万人坟至少也得是人口密集的郡县才有,而川东深处在很久之前猛兽横行,根本就不能住人,即便有也是极少数的。 二是即便有这般陋习,大不了直接把人扔在山里,任其自生自灭便可,怎么就好巧不巧的扔在了这里? 思来想去仍然觉得此事万分蹊跷,为了求证又一次摸了过去,晃眼一看,并非全是面容苍老发须斑白的老人,男女老少各有,其中又数男子较多,也就间接推翻了之前的猜想。 只是这些人都死状都好生奇怪,面容干瘪,肌肉扭曲痉挛,如同死前被活生生抽干了鲜血一样。 事情到这里已是云诡波谲,此时贸然回过身来差点被吓个半死! 只见一丈多高的人头镶嵌在石壁之上,怒目圆睁、恶口大开之下露出獠牙,整张脸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把我吓得后呛。 流萤在它眼窝处抱团避风,犹如两团熊熊燃烧的鬼火!更为诡异的是它的舌头竟然比脸还长,自口中探出,整个雕像更是唯妙唯俏,万分慑人。 定睛细看,却发现之前便是自它口中滑下来的,盗洞竟然与它口中相连,不由抱怨这个反人类设计也是独一份。 见这斗大的人脸只是石雕便稳了稳心神细看,这张脸莫名有些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娘的这脸型是按照四大天王模样而雕刻的。 民间传闻按照四大天王的样子做出来的人佣,他们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可以用来驱鬼! 等等! “驱鬼!”这一瞬间似乎抓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线索,理了理思绪大觉真相明朗,颇有拨云见雾之感。 在古之时人们的劳动力十分有限,工作效率也慢,所以不会有闲情逸致将精力白白浪费,所作所为皆有独特的用意,绝不会吃饱了没事干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所以立在这里的石像,就有了它独特的用途。结合目前掌握的线索已经能够证明这里并非是什么瓦罐坟,而是一种另类的监狱或者屠杀场所。 若是前者我自然是不信的,一是出于最基本的伦理道德。二是因为这尊石像的存在,这石像能镇鬼,但我不相信因为陋习死去的父母会化作厉鬼向子女复仇,若是如此这石像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至于监狱倒是极为可能,因为从空无一物的主墓室、充满生活痕迹的后室,以及后世砌合的墓墙,还有这众多的尸体,似乎都在告诉我,这些人死于非命。 毕竟只有不义不仁、有愧于心、时常担心被报复之人才会希冀通过鬼神庇佑自己。结合之前那行怒意之书“陶云不仁”四字,几乎可以确信这些人的死和陶云脱不了干系! 分析到这里突然看见巨大的人脸旁还有浮雕轮廓,只是被生长的地衣所覆盖看出太清楚。 用小刀将地衣挑开,只淡淡扫了一眼,果真发现他娘的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只见图上刻着一幅诱捕猛兽飞禽之图,将活人绑在桥梁之上,用刀子将人血肉割开却不一刀致命,任其鲜血直流来吸引猎物,透过雕刻甚至能看见被施行之人的痛苦哀嚎。 两岸士兵隐匿在悬崖之上,手执弓弩、套索,似乎想活捉什么猎物,怀着疑惑继续向下看,却更是吃惊。 九丘到我这里已断断续续传了198代,书上记载至194代时,老前辈在今蒙古国境内遇到了一种未知生物,并将它记在了羽陵遗书之上。当地人称它为恶灵之龙,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一个善茬。 这种生物尾巴极长,全身覆盖着黑毛,以及伪装色极好的皮肤,深红色的眼睛、蝙蝠般的翅膀,两只腿和两只爪子,用后脚走路,像恐龙时代的肉食性小恐龙,长着锋利的钢爪,更重要的是会飞,以吸食动物鲜血为生。 而眼前石壁上雕着的生物几乎同羽陵遗书上记载的一模一样,以正常人的身高比例来算,它大约有一米高,加上尾巴有两米长短。 很明显他们要抓捕的就是这种诡异的生物,只是不知有何盘算,莫非还想当宠物养,亦或是献给皇帝博个眼球、讨个光彩未来。 正想看看后续发现,突然光照一黯,这些漂浮在空中的生物如同遭遇了天敌一般纷纷飞走逃难去了。 光照几乎在一瞬间便黯了下来,而且从悬崖外面传来了“叽叽咕咕”的声音,由于是顺风,倒是听的异常清楚。 闻声大觉好奇,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桥头,俯身一看,“握草”二字不由脱口而出。 只见数以千计的深色蜥蜴沿着堆积的尸体爬了上来,在我短暂愣神之时已经成群结队的爬了上来。 这些蜥蜴因为肤色暗沉,之前倒是没有发现,蜥蜴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略微驻足,但相对于这个不知来历的家伙似乎更害怕后面的东西,所以远远的绕开,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山岩缝隙之中。 “咻~” 正当疑惑这群蜥蜴为何逃难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似龙吟非龙吟、似凤鸣非凤鸣的嘹亮之音。 两只恶灵之龙带着飓风自下而上盘旋而上,几乎贴着我的面门掠过,爪子里抓着刚刚捕获的蜥蜴,只是那蜥蜴早已被锋利的爪子截成数段,软绵绵的看样子连脊柱都断开了。 恶灵之龙在空中一盘旋,便舍弃了到手的猎物,身子向下一冲,挥舞着宽大的羽翼便向我扑来。 出于本能,低身抱着桥墩一蹲,堪堪躲过这必死一击。它的爪子没有抓中,却在石头砌成的桥梁上划了一道,坚硬的石头在它的利爪之下如同豆腐一般不堪一击,石屑翻飞间只留下道道深痕,石柱的一角竟被生生削去! 两只恶龙自头顶呼啸而过,几乎只有转瞬间。它们就已一前一后在悬崖突出的石头上停留,距我不过短短十余米的距离。 恰巧此刻一只蜥蜴从它旁边经过,只见那飞龙的的爪子一掌就把蜥蜴拍翻在地,那爪子似有千钧之力,只听见咔嚓一声,蜥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脚爪一蹬就一命呜呼了。 此时它们方才瞪着一双嗜血之瞳,毫无情感的盯着我看。此时脑中莫名浮现方才石壁所见的内容,这种生物最爱的便是喝人血! 想到这里不由浑身一凉,几乎连滚带爬钻进盗洞之中,不要命的向上爬,一如适才逃命的蜥蜴! 很显然这里已经构成了一个食物链,恶灵之龙吃蜥蜴,蜥蜴吃瓢虫,至于有没有什么生物以龙为食就不得而知了。唯一清楚的的就是可以把蜥蜴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怖存在,也同样可以反手将我开膛破肚。 向上爬了十来米,身后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回头一看手脚一僵,险些失手滑下去,因为其中一只恶龙竟然跟了上来! 早先看浮雕的时候,因为一腔怒意为枉死之人鸣不平,却忽略了那以人为食的恐怖生物!只是万万没想到,千百年过去了这恶灵之龙竟然还没有灭绝! 那恶龙收了翅膀四足并用向上追来,竟然比我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感受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恶龙,再也不敢回头,生怕那怪物突然就贴在了身后削我一巴掌。 由于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开灯,一路上左突右撞弄得浑身生疼,但这些疼痛在生与死之间也算不得什么。 好在这条盗洞并没有什么弯路,如今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石门的机关之上,只希望能挡住这恐怖又不依不饶的怪物! 011 绝境 原本扑所迷离的各种细碎事件已经能够联系在一起。 陶云生前极有可能带人发掘了这座陵墓,其中包括墓室中所有的金银珠宝,以及陪葬物品。 但在棺椁旁边发现了一个盗洞,于是顺藤摸瓜发现了生活在地下的恶灵之龙。 陶云野心极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想捕获生活在地底深处的恶龙。 因此整个后室本就是个监狱,死在里面得犯人会被后来的人从后室清理出去,一直循环往复,直到没有新的人员替补进来,而最后一人因为不愿沦为恶灵之龙的食物,生生饿死在了墓室之中。 而这些“犯人”也有可能是并不是犯人,而是陶云用子虚乌有的罪名抓来诱捕恶龙的诱饵。 至于那尸堆下有没有因为修建陵寝,而活活殉葬的工匠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陶云不知什么原因,竟然鸟占鸠巢,将墓主人的尸体拖了出来,自己躺了进去。 但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直到闲云再入此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其掘了出来。 但整个事情仍然充斥一个疑问,就在方才躲避恶龙之时,那道桥梁上刻着的年号竟然是元嘉五年,也就是公元430年。 比后世陶云入墓早了数百年之久,也就是说那桥梁并非是陶云为了抓捕恶龙所建。 而以秦汉时期格局修建的墓室,根本判断不出任何年代,毕竟躺主墓室的棺椁也极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挖来的。因此陵墓的格局也仅仅是为了还原其原本墓葬的格局而已。 因此若非要有一个定论,早已含糊不清,而真相也被岁月所掩埋,不过结合见闻还是能够勉强推断出一些结果。 一是整个墓穴的建造似乎都和图透画上的内容有关,有关于永生的线索以及那女子的重生复活。 二、桥梁和整个陵寝应该是同一时期所建。两者之所以看上去毫无关联,甚至相隔了五六百年之久,完全是因为棺材是从其他地方挖来的。 而原来棺椁里的人极有可能是秦汉时期下葬的权贵,后世蜀中诸侯因为听信方士谗言将其掘出,其后大概进行了某一种仪式,因此修建了一个与之同时代的墓葬格局将他安葬在这里。此举虽然愚昧,可还是有些人情味儿。 三、桥梁与陵墓虽然是同一时间所修建,但是两者之间并无关联,或者说是各有用途,因为两者在陶云入墓之前甚至没有通道相连。 直到陶云破墓之后必定发现了我没有发现的线索,线索也许在已经无法复原的图透画里,也许藏在墓主人的棺椁中。 因此得到线索的陶云,方才修建了这个地下屠杀场所以及盗道。而盗洞之所以修建的如此狭隘,完全是用来规避恶龙的追击。 陶云在害死了众多的人之后,担心被化为厉鬼的他们报复,因此又修建了神像来加以震慑! 但分析到这里,仍然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开。一是陶云怎么死的?又为何潦草葬在这里?甚至连一丁点陪葬品都没有。二是陶云与闲云的双云之仇,究竟从何而来?三是七棺进山,另外六棺又在何处?虽有心知道真相,但却没有胆子再进这样的墓穴。 逃亡路上几乎一瞬间就冒出了诸多念头,而此时也不敢深想,只得忙于逃命。 此时已经到了三条盗洞交汇处,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宽敞的盗洞向上爬。 一是因为没有光,在那弯曲又窄小的盗洞之中根本爬不快,二是那洞穴确实不像人所为,看那划痕倒像是恶灵之龙刨出来的。三是盗洞直通主墓室,而躺在地上的陶云竟然不见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害怕……毕竟进入后室还有周转一二的机会! 短暂的犹豫,身后的恶龙便以到了身后,感受着死亡的气息,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竟然又生出了几分力气。 手脚并用又向上爬了十来米,透过石门,只见后室之中不知何时散发着异样的光彩,即便不用灯光也能瞧个清楚。 但此时也没有过多的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几个匍匐跨步纵身越过石门,反手按下机关,可是这机括因常年没有启用,内部竟然有些迟钝、久久没有反应。 过去了莫约将两三秒,恶灵之龙几乎在下一秒就会冲进后室之时,那石门方才重重合上。 感受着恶灵之龙携带的狂猛气息,这才发现自己全身早已被冷汗所浸透。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只听见石门外传来声声裂耳的抓挠之音,似乎在下一刻那恶龙便会突然破门而入! 此时早已感受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可偏偏又无路可退。而此时已然明白机关以及石像根本不是为了防止什么恶鬼,而且为了防止恶灵之龙。 “哗啦哗啦” 听见石门外传来碎石翻飞的声音,一颗心不由一沉,敢情这石门在它那一双爪子下竟然毫无抵抗之力,慌乱之余也不知那石门还能挡得住多久,忙将石床上的厚木板拆下来堵在石门后面。 堵得快那恶龙却是拆得更快!因为那极厚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道道裂纹。 走投无路之际也来不及再堵,只好爬上那一丈来高的神像上。这神像年代久远早已不再光滑,倒是及易攀爬。 爬上神像后,这才发现神像的脑袋与墙形成的夹角正好形成容纳一人的空间。 几乎在躲进石像后的一瞬间,就听见石门破碎、木屑翻飞的声音,随后那恶龙踏着承重的步伐就钻进了后室之中。 迫于形式只好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只剩下一颗心在咚咚直响,这种节奏愈演愈烈,似乎心脏随时都会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 轻微的呼吸缓缓平复了躁动的心,此时距离墓顶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原来墓顶镶嵌的月光石在吸收了光线之后,竟然又发出了微弱的光,这种奇异的光线竟然与墓室之中沉浮的颗粒物相结合能发出幽绿色的光线! 透过神像脑袋与墓室转角处形成的缝隙往外看,只见那恶龙抽动着鼻子嗅了嗅便在破损的瓦砾间拖出了一只蜥蜴,透过光线看的分明,这只蜥蜴就是之前同我一道的难兄难弟。 想必是刚才与恶灵之龙闹出的动静已然不小,这生活在地底世界的生物又有趋利避害的天性,竟然先我一步将自己藏了起来,只是这恶龙过于熟悉它们身上的味道,这种隐匿几乎一瞬间便现出了原形。 只见那恶龙熟练的将蜥蜴头切掉,顿时血溅三尺,恶龙提着蜥蜴的尾巴将其一身鲜血尽数吞入口中,随后随意一扔。 只见那半人大小的蜥蜴半点反抗都没有就已命丧黄泉,徒留下后半个身子在地上来回抽动。 空气中顿时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嗅着还有些热气的气味,不由大觉恶心,此时也没有心思悲天悯人,只是这蜥蜴的死全是因我而起,难免满心愧疚,但也知道若是此时贸然动手必定步了那蜥蜴的后尘。 做人嘛,该怂的时候还得怂!只希望那恶龙吸干了蜥蜴的血,能心满意足速速退去。 怎料那恶灵之龙tian舐完嘴角的血迹又煽动了鼻子闻了闻,随后便一步步靠了过来。此时突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儿,慌乱之际全然没有注意到那恶龙已经到了近前,冷不丁与它四目相对,只见它血红色的眸子之中尽是狡诈的贪婪。 霎那间只觉得死神已然逼近,竟生出无力逃生之感。 “吼~” 恶龙张开腥风血口仰天一声咆哮,将我从绝望之中惊醒,此时那恶龙早已飞上守护神头顶,透过缝隙不停用爪子来探我,好在两侧缝隙堪堪能护人周全,只得在原本就狭窄的空间里左挪右避。 但那恶龙也并非吃素,由于被恶龙挡住了光线,也并不能面面俱到。一不小心半个手臂便被它哧溜了一爪,顿时衣裳破碎、鲜血溅飞! 刺骨的疼痛一瞬间直入脑海,整个人的思维顿时清晰了起来。受此重创方才想到自己手中还有一柄小刀,自腰中摸出小刀对着它的爪子死角处一阵穿插。 既然那恶龙毫不留情,非要置我于死地,如此危急关头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任其宰割,它要杀人饮血,我要死中求活,双方必亡其一方才得以休止,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黑暗之中也看不见究竟插中了几刀,只觉得一串串血珠直往脸上洒,已经再难分辨出究竟是谁的鲜血。 几滴滑落嘴里的血珠带着异样的味道,沐浴着鲜血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戾气,不由得有一种嗜血杀伐之快感。 忍不住嗷了一嗓子,插向那恶龙的刀又快了几分。 虽然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反常,但此时太需要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给自己打气了。又插中恶龙数刀,只可惜刀刃太短,不足五公分的刀身本就难以造成致命伤,更何况刺中的又并非什么致命部位。 不过那龙也不傻,见挠不中又连遭重击便跳了下去,只见它在地上tian了舔伤口,一双眸子更显冷酷无情,隐隐能看见眼睛中燃烧着的愤怒火焰。 原本以为那恶龙吃了哑巴亏会立即退走,不曾想它的报复心如此之重,只瞥了一眼便知道这恶龙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给它造成威胁的人,只是不知它下一步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来! 只见那恶龙竟然也不再爬上来,一双钢爪抓得守护神石像石屑翻飞,它竟然想将石像放倒!这是何等的智慧? 这石像几乎是我最后的庇护之所,若是任其放倒几乎再难活命,可一时之间又爬不出去,挣扎间整个守护神石像突然向前一斜,整个人向下滑了一些距离,紧接着背后一空摔进了主墓室之中。 自地上翻身而起,只见那恶龙一双钢爪舞得虎虎生风,直弄得飞沙走石,好生刚猛,似乎再有几息便能彻底放到石像,冲进主墓室来。 可这主墓室又偏偏无路可退,焦头难额之际,正当犹豫要不要故技重施,重新钻进盗洞之时,突然看见棺椁的北面刻着一副图。 这图似乎在羽陵遗书上有过一星半点的记载,似乎叫什么龙纹饕餮棺配图,因为在书上也只有一角残图,所以之前完全想不起来。不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012 龙纹饕餮 龙纹饕餮是战国时期的产物,也是中国最为古老的机关函,便是在羽陵遗书上也只有三言两语的记载。 古时之人没有保险柜,所以创造出能收纳贵重之物的宝函,合上宝函之后将龙纹饕餮图打乱,整个宝函浑然天成。若是没有窍门,必定无从下手,若是用绝对的外力将其破开,便会触发自毁装置,将所存之物尽数销毁,龙纹饕餮函一般造型精巧,用来运送军机密语。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棺椁之上竟然也是龙纹饕餮般的图案,短暂权衡便忙去拨弄散乱的机关图,希冀能将破碎的龙纹饕餮图案重新组合起来。 因为一旦进入盗洞必定又是你追我赶,陷入死循环,最后因体力不济被恶龙追上,届时再也没有半分生还的机会,目前只有棺材里才是最为保险的场所。 一是这个龙纹饕餮棺如此厚重,那恶灵之龙不一定能破开,二是有龙纹机括相阻,无形之中又提供了一层保障,三是陶云已经被闲云拖了出去,这棺椁目前是无主之物,正好为我提供最后的栖息之所。 权衡利弊之余双手也没有闲着,借着微弱的光线飞快拨动,不知何时脸颊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因为此时已然听见背后石像轰然倒塌的声音,说明那恶龙已经进了主墓室来! 与此同时一面完整的龙纹饕餮图已拼凑完毕! 紧接着棺椁微微一颤,棺盖从中间裂出一条不规则的口子,竟有三层棺椁相合,看着这十多公分厚的棺椁不由心中大定,料这恶龙再凶猛也绝不可能将其破开。 感受着身后凛冽的恶龙气息,再也不敢耽搁,纵身一跃便跳进了棺椁之中,按照羽陵遗书所指,摸索着找到机关开合的枢纽便按了下去。 只听见轰隆隆的声音震得人双耳轰鸣、头晕目眩,缝隙方才缓缓闭合。与此同时恶龙紧跟而上撞在棺椁之上,隔着棺椁只听恶龙在外不甘心的肆虐一阵,尤其是抓挠之声隔着棺椁无限放大倍感恶心,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似乎随时要吐出来,可偏偏胃里又没有什么东西,只得发出一阵阵干呕,涨的面红耳赤、好不难受! 伏在棺椁边听了一阵这才放下心来,这棺椁极厚,恶龙的爪子虽然削石如泥,不过也奈何不得这历经千年不朽的饕餮纹石椁,那恶灵之龙虽不甘心到口的食物在眼前插翅而飞,可一时之间也拿我没有办法,只听其在外面怒吼连连,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听着外面动静渐小,脑袋又还连在身子上,说明危机暂时已经解除,此时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摸出手机打开灯光,只一眼便吓得我面如死灰,原本刚放松的神经又一瞬间绷直了,便是手中的东西也拿不稳,手机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原本以为闲云将陶云尸体掘出之后,这棺椁之中不会再有别的东西,但万万没想到这巨大的棺椁里竟然还躺着个女人! 此时方才彻底明白闲云的字意:“陶云不仁,掘尸出安以定尸丹,以安抚吾妻!” 看这字面意思,躺在棺椁里的女人必定是闲云爱妻无疑。只是不明白这女人为何会被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女尸头南脚北躺在棺椁里,虽然没有动过分毫,不过早已把我吓得魂不附体,同一具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尸体关在在一个巴掌大小的空间里,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 慌乱之余又想立马逃出去,可一想到外面还有一个饮血茹毛的恶龙时,又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蜷缩在棺椁一角不敢妄动,犹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过去良久方才有胆子打量一二。 借着光线看去,只见那女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莫约三十出头的模样,身着锦衣,束服之上绣着傲雪寒梅,竟是飞贼打扮。观面相是非富即贵,可偏偏又多了几分行走江湖的风霜。不知为何死去多年丝毫没有腐烂,躺在那里没有半分阴邪之气,如同睡着了一般。 只是面色苍白如纸,丝毫没有活人的气色,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数着时间,一边提防女尸会不会突然爬过来,整个人几度徘徊在崩溃的边缘。只希望那恶龙能早早离去,否则我这条小命不是窒息就是被活活吓死了。 莫约过去了两三分钟,呼吸也渐渐加快起来,此时已然明白棺椁中的氧气正在不断消耗。 可隔着石棺任然能听见恶龙在外环恃之声。此时摆在眼前的就三条路,一是坐以待毙、等恶龙退走,可在里面活活窒息而死的几率却极大,二是冲出去和恶龙硬碰硬,可又没有武器,在它那一双利爪之下根本讨不到半分好处,这种看似英勇的er逼行为实则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 第三就是打持久战,想办法流通棺椁内部空气,可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一旦打开机关,恶龙便会趁着机关反应的空隙冲进来生吞了我,即便能,凭借背包中的少许食物也撑不了多少时日,到头来仍难逃一死。 接连设想了数种情形,最后都不得善终。不免觉得头大,便是躺在眼前的女尸,也不再那麽害怕了。 将手机捡起来晃了晃,却看见那女尸头下还压着个米余长短的黑色圆筒匣子,看光泽竟是金属打造,不过压在后脑勺下显然是当作枕头在用。 始一入眼便知道是个好东西,在羽陵遗书之上记载着一个极为隐秘的家族,此族一分为八,世人称其为秀山八枝花,以花为姓,族内又以女子为强。 而她们族内有一秘密武器,名为九转百花匣,相传其内部结构精巧,整体皆为金属构造,能为弓为弩,能攻善防,更有诸多变换,实为飞檐走壁,出入江湖之必备神器。 九转百花匣在羽陵遗书之上没有配图,只有寥寥几语描述,不过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便莫名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而眼下正缺这样一件飞天遁地的宝贝?心道:“真是天不亡我。” 兴奋之余又回归了现实,虽知那是件不可多得的神器,可让人头疼的是那百花匣正被那女人压在身下。 她生前身高莫约在168公分,孤单死在此地也确实是一个可怜之人。再加上无意之中闯进棺椁来,扰了她的清静。俗话说得好:“宁断活人一只手,不粘阴人一截袖。”再加上迫于形式,还必须取她生前之物,肢体上的碰触自是在所难免。 于是决定和她好好的客套了一番,可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摸索着向前爬了两步,灯光闪烁却看见她腹部左侧衣裳破碎,露出三道贯穿伤口,看清伤口的位置可以判断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并且还伴随着明显的划痕,应该是她的致命伤,这样犀利的伤口似乎是那恶灵之龙留下的。 看到这个伤口脑中难免浮现连篇,假设后世闲云同爱妻进入墓穴,因为某种原因招惹到恶龙,最后折了一人,然后闲云同样发现了陶云生前的罪孽,于是就地取材将陶云的尸体取了出来,把妻子安放了进去。可若是如此如此,又难以解释主墓室中自下而上打通的盗洞。 最为关键的是后世之人无论是陶云还是闲云似乎都不像是从地面上打通盗洞进入的墓室,就像突然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至于墓顶上的盗洞则是百年内的人为。 想到这里脑中莫名想到那一道断裂的桥梁,于是又有了一个更为合理的推断。当初陶云无意之中发现了恶龙,此时桥梁也早已经存在,陶云为了抓捕恶龙所以秘密逐渐了一个关押人饵的底下场所,却好巧不巧的挖进了前朝古墓之中,于是将墓中之物洗劫一空,但后来大概在这一过程之中出了什么意外,所以以及也躺了进去。 直到后世闲云两口子进入墓穴,最后遭遇了恶龙,在后室与恶龙周转一番之后,打通了第三条盗洞直通主墓室,但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导致其妻死于恶龙之手,闲云安葬完妻子之后打通墓顶逃了出去。 如此一分析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而所有的推理的源头,似乎都来自于桥的另一端,在那一端似乎能将一切的疑问解释清楚……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了一阵,又想起自己还困在墓室之中。 甩了甩因为思绪而沉重的脑袋,看着这个女人不由有你对策。 此时正好缺一个套近乎的借口,看着她的伤口不由得计上心来,低声念叨着:“你好啊、姐姐。呸呸呸、什么姐姐,奶奶奶奶,你我皆是被这恶龙害得凄惨。您这般美若天仙,料想心地亦是善良,必然不想让后生也死在那恶龙的爪下和您落得一个下场。后生如今走投无路,迫不得已要取了您生前之物,正好您老在那边也用不上。一来为您报仇,二来为民除害,若是侥幸逃生,脱身之后一定为您老持灵超度、操办法事。必定常给您上香烧纸,让您老早登极乐世界,早日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后生初到人世不过二十三载,还未报父母生养之恩,未馈爷奶引善之孝行,还望您大恩大德、高抬贵手,不要和后生一般见识计较……” 话到最后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女尸毫无动静,丝毫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究竟听进去没有。 感受着越发浅薄的氧气也顾不得那麽多了,只是这棺椁虽大,可这女尸却躺在正中,一时之间无从下脚,便只好佝偻着身子,双脚分开,一步一步在棺椁之中挪动。 姿势虽然尴尬,可实在是迫于无奈,可如此一来,便和那女尸面罩面,没走出几步便觉腿肚子打转,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女尸起尸也死个死,贸然出去也是个死,死在棺材里说不定还稍微体面一些,至少还有美人作伴,想到这里大觉释然,也不似向前那般害怕了。 大着胆子向前跨了几步,此时突然看见在她耳边还放着一只透色玉笛。上面刻着: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 此时也无意八卦这诗究竟是何意思,哆嗦着握着她的双手将她给拉了起来,只觉得她浑身柔如无骨,肌肤还有弹性,头部自然后仰,毫无血色的唇角微张漏出一面寒玉。 趁着这个空档用脚踢了踢九转百花匣,匣子向后滚了几圈算是取了出来。见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忙将女尸向后放,可万万没想到那女人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 013 九转百花匣 走投无路之际,蓦然发现墓室中摆着的是龙纹饕餮椁,为躲恶龙毒口迫不得破解机关进入棺椁中避难,怎料棺中还躺着个女人,而她身下压着的九转百花匣正是活命的关键,冒险抬尸取匣却未注意到这女尸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冷不丁与那女尸四目相对,几乎一瞬间便慌了神,双手一松那女尸便直挺挺的躺了下去,只是一双眼睛仍瞪得老大,正直勾勾的盯着我!只一瞬间惧意便袭遍全身,用毛骨悚然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此时莫名想起横死之人,大多心怀不甘,会呈现死不瞑目状。想到这里赶紧退了回来在棺椁里磕了几个头。念叨着:“话说自古以来冤有头债有主,你我萍水相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犯不着拉个无辜之人垫背。方才之举皆是迫不得已,还请您老高抬贵手不要和后生一般见识,若是有未了心愿还请您老给个明示。可偏偏后生向来胆小,您老现在可别出来吓唬我,最好保佑我顺利逃走,晚上给我托个梦,咱们梦中相会。后生一定将您老未完的心愿一一了结,若是有什么话要对亲朋好友说的也可一并告知,后生一定原封不动、一字不落的带到,若是觉得这里睡得不舒服也可以同我商量,后生一定把您的亲朋好友、子女带到,为您老乔迁个满意的住所……对了,四海茫茫的,您老可千万要记住留个地址,也好省了跑腿的功夫。” 磕完头碎碎念叨了一阵方才敢直起身来看,俗话说得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才也不知道究竟那句话说对了,那女人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又闭上了。 虽表面镇定,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莫非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否则何以解释这匪夷所思的现象,此时不敢深想,只得小心翼翼的将九转百花匣子给摸了回来。 虽名匣子却是筒状,而且极重,这一用力却是牵动了伤口,滴滴答答的鲜血顺着手臂滴落、洒在四处都是。此时方才感觉到右臂传来彻骨的疼痛,竟是之前与恶龙搏斗时撕开的口子正向外淌着鲜血,只是进入棺椁之后连遭惊吓,一时之间竟然将疼痛都忽略了。 此时已然感觉到身体一阵虚弱,忙将背包里干净的白色t恤撕碎马虎的包扎了一道,此时方才有功夫来打量这九转百花匣子。 羽陵遗书之上虽然提到过这件花族神器,可丝毫没有记载使用变通之法,一切都是未知还得靠自个儿研究。 百花匣子长约一米,直径在十公分上下,莫约十来公斤重。入手反常的温热,暗黑色的金属片上刻着百花细纹,光线晃动间犹如实物,引人神遐间似乎还能嗅见阵阵花香。 摇了摇匣子里面沉甸甸的,似乎装着不少东西。接下来就让人头疼了,不管拧哪边都不能将它打开,也试着把它的花纹拼成一个完整的图案,就像幼时玩的华容道。然而还是高看了自己,无论怎么操作都不能将它打开,而且这百花匣子又极重,没折腾几下反而把自己累得不行。 莫约翻来覆去的又折腾了半分钟,此时方才发现那匣子一端有一圈可以滑动的金属圈。将金属圆环移至另一端,只听一声轻响,原来金属环下的位置下露出三道可以旋转的金匝。 找到磨损最严重的一道金属环便大着胆子去转动,莫约转了小半圈,便听黑筒中传出一声铿锵作响的机栝运转之音,那筒的一端竟然自己开了。 一看果真如同猜想一般,振奋之余忙将筒中的物品一一陈列了出来。 首先是一柄带鞘黑色直刀,剑鞘上花纹极其繁复古老,采用四面半镂空的雕刻手法,经常把握的地方已经非常的光滑了,入手的第一感觉就是冷,刺骨的寒冷!好像要将人的热气吸收殆尽,其后就是重,连刀带鞘不下七八斤,这个重量别说使用了就是长时间拿着都会受不了。 刀柄大约有十来公分长,可能是为了方便使用,缠绕着一层麻布,刀柄的最后面雕刻着一颗狰狞的鬼头骷髅。护手采用的是全镂空雕刻手法,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五爪黑龙。 由于长时间的没有使用,刀和鞘已经有些不易分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刀抽出来,只见刀锋寒光一闪,势如神兵出鞘。刀身莫约一米,宽两指有余,刀背宽半指,除了刀锋锃光瓦亮之外其他地方一如它整体沉稳低调,漆黑如墨之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就算我一个外行也能看出这是一把神兵利器。 刀上刻着一枝风雪中摇曳的寒梅,更有两行肃杀刀铭:“天地梅字门——梅问香/寒梅龙雀诛妖邪。” 梅问香是眼前这位前辈的大名,寒梅龙雀想来是刀的名字。可这龙雀二字却让人不得不多想。 相传,五胡乱华时期的匈奴族首领赫连勃勃于龙升二年,造五口刀,背刃有龙雀环,兼金镂作一龙形,长三尺九寸,铭曰:“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迩。如风靡草,威服九区。”后世称之为大夏龙雀。 但现如今并无任何一柄龙雀流传于世,世人不知其模样究竟,但目前除刀铭外两者相差不大,但冥冥之中觉得大夏龙雀与寒梅龙雀之间必定存在渊源。 此外还发现一张古老的羊皮图纸,装的方式是卷起来放在黑筒里的最外层,这样装的好处是不占地方,将地图展开,岁月的沧桑感立即扑面而来,借助微光图纸入眼全是山丘地脉,更有奇文异字批注,全都不认得,只有两个大字还勉强能认得,写的正是“目林”二字,除此之外,地图上还零星遍布着暗黑之色,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人的血手印记,因为上面遍布着指间纹路。 看着地图毫无头绪,对我来说也就没有什么用,所以只好把它重新卷起来。 转动机关发现它能为伞为盾,其结构之精巧,做工之精细乃生平仅见。又转动金匝,只听内部发出阵阵轻响动,伞间收回又伸出四片尺余长刨坑掘土的金属片,配合连接手柄上的十六道金属片更能上下翻飞,此时联想到那盗洞的痕迹,几乎能确定便是出自这件利器之下。 将叶片收回却因操作不当,只见那伞尖带动内部六棱索化作一抹残影钉在棺椁之上,便是恶龙都拿之没有办法的龙纹饕餮棺椁也被强大的力量穿透了三分,尖头入石更生三个倒钩,死死抓在棺椁石头之上。 初试锋芒难免被这九转百花匣惊的一愣一愣,莫约过去了十来秒方才彻底回过神来,比起对花族制造工艺的震撼,更多的是惊喜,眼下正缺这样一件神器脱身,心道天助我也! 感受着入多出少的空气以及愈发沉重的喘息,意味着棺椁之中的氧气即将耗尽,此时有神兵在手倒也有一战之力,若是再耽搁下去可就要活活窒息而死了,到那时可就为时已晚,连哭的地儿逗没有了。 摸索着转动机关将绳索给收了回来,最后再匆匆拜别了棺材中的女人。 正当准备按下机关冲出去与那恶龙决一死战之时,怎料一阵万钟奇鸣的洪钟大吕之音传了过来。 此时身在棺椁之中本就拢音,又加上钟鼎齐鸣,犹如滚滚浪涛撞在棺椁之上,不出几秒便觉胸腔内似有万虫爬行之奇痒,大脑似要化作混沌一般陷入沉睡,耳膜鼓鼓震动似要裂开一般。 这声音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闻之头晕目眩、几欲沉睡,可这关键时候又知道一旦沉睡便再无醒来的机会,更可怖的是明知结果又难以自我清醒过来。 几度挣扎徘徊在昏迷的最后边缘,就当彻底坚持不住时,那充满魔性的声音又匹自消失于无形,来得突兀、去得更快,似乎从不曾出现过一样。 自那魔怔一般的迷境之中醒来,只觉得大脑迟钝,一时之间竟找不着北。此时瘫在地上却听见棺椁外的恶龙似乎收到了某种约定的信号,竟然放弃了我这个生死仇人,恶吼连连的走了。 此时棺椁内氧气已然耗尽,听着恶龙离开的动静,胸腔内屏着一口气莫约又坚持了一分钟。 此时氧气耗尽再也坚持不住,忙将机关按下,数秒之后棺椁应声而开,此时直憋得面红耳赤、好生狰狞。 一时之间也没有行动的能力,四方空气涌来,只得一个劲的喘息,这条命总算是捡了回来。棺中短短十来分钟恍若隔世,这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可真好,一时之间先前的诸多疑虑竟都释然了,只慨然活着真好。 起身出棺,看着棺材中的女人不由得心生同情,心中纵有千般感激也再难说出一个字,只得深深鞠了一躬以表赐宝恩情,随后拨乱龙纹饕餮图棺椁缓缓合上。 进入墓室已经过去了十多个小时,几度徘徊在生死的边缘,现在终于可以出去了,模样虽然狼狈但却是发自内心的轻松。 将九转百花匣取出对着墓顶中心的盗洞处便转动了机关,只听“咻”的一声破空之声,三叉倒钩裂金爪便死死固定在墓顶之上。 还未来得及转动机关带动自己升上去,却见后室一角传来沙沙的声音。 定睛一看便觉魂飞魄散,原来那恶龙生得好**诈狡猾,竟还未离去。而是在后室之中守株待兔,直到我从棺椁之中出来,合上棺椁之后方才借着黑暗一步一步摸了过来,只是它踩在碎石之上难免不了发出了丝丝响动,这才露出了马脚。 贸然回头与之四目相对,那恶灵之龙见我已经发现它,索性也不再隐藏偷袭,后蹄一动连飞带跑的就扑了过来。 看着它这般勇猛心中没来由一慌,忙去转动机关,慌乱之际干什么乱什么,又加上本就对这九转百花匣不熟,所以一时之间竟驾驭不了被秀山八枝花奉为神器的九转百花匣子,只看那恶龙直直的向自己扑了过来。 014 神秘人 前一秒还在感叹再世为人的美好,下一刻又是生死考验,命运总是如此滑稽反转,让人防不胜防。 那恶灵之龙智商之高不输常人,此时暗中突然发难竟将我早先准备的计划彻底打乱,由于事出突然,还那不急拔刀那恶龙便已扑到了近前。 见恶龙来势汹汹非人力所能力抗,便只好原地一滚躲开,恶龙身形矫健又有翅膀相助,一击不中翅膀一煽瞬息之间便调整好身体,又扑了过来。 这九转百花匣子几乎是最后的活命保障,自然不能让其毁于恶龙爪下,此时虽情况紧急,但逃亡路上也不忘记抱着那沉重的匣子。 可一时之间竟不知逃向何处,只得抱着匣子围着偌大的墓室兜圈子,一边还不忘去拨动机关。 莫约又周旋了两三个来回,也不知触动了那道机关。只听匣子内部一阵钢索拉动的声音,紧接着六棱索一端传来大力,几乎一下子便将我带到了半空之上。 可此时却是呈现的高速奔跑状,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拉至半空根本无处卸力,只得在机栝运转声中呈螺旋攀升状。 高速旋转虽让人头晕目眩,可也正好能用来麻痹那恶龙,恶龙见我突然飞在空中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这人愈发离自己远了。因此连接在上升的空档扑了几次,好在因轨迹难以捉摸落了个空。 五米来高的距离几乎眨眼便到,忍着手臂的剧痛手忙脚乱的爬进了盗洞之中。 那恶龙却不甘心,竟又想故技重施将墓顶给掏穿,只因难以固定身体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不得不放弃了,此时它似乎也意识到这个猎物已经成功在自己手下逃脱,只得在地上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望着我。 此时见它再难构成威胁便想着将九转百花匣一并收回来,一是留个纪念,二是有这件神器傍身也圆了年少时候的江湖大侠梦,最主要的是可以出去吹牛x。 想着便拉着绳子向上提,只是浑身酸痛提不上劲,直挣得手臂伤口迸发,血流不止。 那恶龙看出我的意图,存心不让我如愿,竟然飞动起来将我好不容易拉上来的百花匣子重重击落。好在眼疾手快早早松手,否则半个手掌都要被那六菱索给生生切断。 那三叉倒钩裂金爪穿进这坚如金石的墓顶本就不深,又遭此大力再也维持不住竟被蛮力所破。 百花匣子在空中翻滚重重落在地上,似乎启动了某种极端保护状态,竟然自己将六菱索给收了回去,随后机栝运转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与原本唾手可得的神器失之交臂本就惋惜,又见那百花匣子竟然还有这般神奇功能,更是捶胸顿足、好生恼怒。 更可气的是那恶灵之龙一脚踏在百花匣子上,满目挑衅的望着我。大有“想要?下来拿”的错觉。 虽对那匣子念念不忘,但生死二字还是分得清楚,此时贸然下去纯属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于是只得忍痛割爱,沿着盗洞灰溜溜的向上爬,一边还不忘诅咒那恶龙有朝一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自刎在自己刀下。 盗洞内洞穴虽纵横交错、生得复杂,却极易区分,一来有残枝败叶作引,二来盗洞与蜥蜴掏出来的洞本就大相径庭。 不知身在何处,但觉土质松软,向上爬一米便要下滑半米,搞得浑身裹满淤泥,如同刚洗了火山泥土浴一样。 好在爬出几十米之后,找到了失落的钢刀,只得将刀插进泥土里当做拐杖用,莫约又向上爬了七八米此时已然能看到在地下盘恒的树根,见状不由精神大震,一猛子冲出一段距离便又见了天光。 原来此时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明,不过眼看这漫天红霞,想来一定是个大晴天。 拽着树根自七八深的窟窿里爬了上来,只觉得浑身无力,想来是失血过多导致体虚。 此时瘫在松软的腐叶层上疲惫感立即涌来,只觉得比家里的大床还要柔软舒适,眼皮子不由得有些打架就想原地睡它个天昏地暗。 几乎在即将入睡的一瞬间惊醒了过来,猛然想起这窟边还有因滑坡而塌出的千百个人头! 一念至此睡意全无,忙支撑着身体去看,可这一看却傻眼了。那些塌出来的人头全部消失了,一个也没有,唯独在乱石中斜插着几段石碑,而碑上的文字竟然消失了! 自摔下墓穴不过十多个小时,这些诡异的人头竟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有些不信邪,天底下哪有这般诡异之事,为了一探究竟便向着石碑靠了靠。 没走出两步突然眼睛一花,只觉得空间一阵扭曲,万物似乎无限缩小,刹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同产生了幻觉一般。 只觉得万物扭曲再难迈出一步,连忙扶住身边的树木,这种症状莫约持续了半分钟便消失了,此时脑袋传来一阵刺痛,方才想起之前遭遇重创,指不定将脑袋给磕坏了,或者是失血过多而导致的幻境。 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却听远处传来响动,只远远看见山坡上下来个人,待得近了才发现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麻衣布鞋的弃尘,看样子似乎因为什么急事而匆匆下山。 弃尘耳聪目明早已远远发现了我这个泥人,只是如今这副模样他也认我不得。走到近前方才确信,连忙过来扶我。 “弃尘,你怎会在这里?”动了动嗓子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似乎没了半条命。 弃尘见我这般狼狈又面色苍白,却不知如何关心人,眉头紧皱道:“昨晚子夜庙里来了个人,说你下山路上遭逢大难,叫我来救你,说两个时辰赶不来便只能替你收尸了。只是夜里山路不好走,灯又丢了,这才来晚…” 弃尘望着脚下的洞窟面色不怎么好看,心中有疑惑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听完弃尘的话不免大惊,不由猜想这人究竟是谁,为何对我的遭遇如此了解,在脑海中搜罗一圈之后毫无线索,我的身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神人。 此时又莫名联想到主墓室中陶云尸体的消失,不由更加惊恐。这人在我进入墓室之后极有可能跟了进来,趁我进入盗洞的时候又将陶云的尸体给拖走,脱身之后大概出于于心不忍,还能在凌晨十分赶到几十里之外的百阁仙通知弃尘下山救我,这人莫非会飞不成? “那人是男是女?相貌如何?” 弃尘目露忆色摇头道:“是个男人,隔着门窗,声音似乎故意压低了,听不出年纪。不过因是明月夜,那人的相貌映在窗上看起来比常人稍瘦!” 想不到墓室之中除我以为竟还有一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躲在暗处,但生活里根本未曾与这样的人有过丝毫交集。 对这神秘人一概不知,但他却知道我几乎所有的事,甚至知道我与弃尘私交甚好,还能百阁仙上准确找到弃尘睡觉的房间,不知在我身边究竟潜伏了多久,若是这一次我没有生命危险恐怕他也不会暴露出来。 这人怕我死又不敢亲自出面救我,这种生活完全被偷窥的感觉,如同行走在阳光下被监视的犯人,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想到这里不免几欲抓狂。 只是我这个人平平无奇,不知有什么地方能为他所用。而这一切猜想原本也可以推翻,他也只是一个路人甲,但深山老林之中这种概率出现的可能几乎不可能,又加上这人还知道我与弃尘的关系,如此一来太多的巧合,推理也就立不住脚,这人的身份又成了谜团。 思索一阵仍毫无线索,便抛开了这个伤脑筋的问题,这人好歹也算有点良心,起码从目前来看不会加害于我。 弃尘见我精神萎靡,有诸多问题没有问出口,又担心我一个人回去出什么意外,索性跟着我下山,想到三阿公大丧正需坐禅法师,便邀请弃尘同往,弃尘为人宁静欣然同意。 敲定主意之后就在弃尘的搀扶下,在山沟小溪旁马虎的清洗了一番,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弃尘见我浑身伤痕,惊心之余大觉惭愧,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身上,一个劲的抱怨自己来晚了。 收拾完的脏衣服自然不能要了,只是万万没想到衣服兜里竟然多出了个zippo打火机。 这个zippo样式古老,刻着一珠傲雪梅花,惊悚的是上面的署名竟是“梅问香”! 回想与她同处一棺的情形,脑袋不免嗡嗡作响,这枚zippo根本没有见过更不可能拿,现在却出现在了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塞进来的,而唯一同她有接触的地方就是抬尸取匣之时,脑中想到取匣子的时候她也没闲着,甚至还将打火机塞进兜里的情景不免后怕,只觉得山间的水更加的冷了。 此时蓦然想起之前在棺中许下的约定,莫非她将打火机给我,便是希望通过这个信物完成她的心愿?只是这上面除了几字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的线索,又该怎样完成她的心愿,想到心愿更觉头大,她似乎还没告诉我…… 收拾干净之后坐在石上头弃尘吃了些东西,感受到体力有所回升便又开始赶路,路上也没闲着,弃尘问东问西,我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一并告知了他,其中包括得到师祖传承以及下山后的遭遇。 他听完之后第一次露出胆怯的表情,但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直到晌午方才走回老宅,却远远看见家门口的大桃树下停着一辆越野,树下站着个浓眉挺鼻、面庞刚毅的短发男人,只是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心事。愈看愈发熟悉,待得走到近前不由心中一喜,忙叫道:“老表!” 表哥闻声一喜,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膀子,直将原本渐愈的伤口绷开,疼得我倒抽了几口凉气。 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又让人六月生寒,表哥俯身轻声道:“我老子他爹尸变了!” 015 不僵之人 表哥名叫张玄、字宇辰。字中正有驰骋疆场,权倾环宇之意,现实也确实如此,用他自己的话说:“区区蝇头小楷,怎能抒尽胸中满腔情怀?” 所以当高三发现自己升学无望后,便毅然弃笔从戎,投入到了祖国伟大的国防事业中。在我们这一辈中排行第十三,自小关系熟络,幼时串通一气干了不少人人喊打的坏事。 年少时不知恶语伤人,亲切的称他为“十三哥”,十来年前随三阿公一家搬走,碰面倒是少了,后年岁渐长知“十三哥”彩头不吉利,索性直接称他十三、老玄。 老玄少年从军,而今已是八年老兵,听说在部队里混得不错,得了几多荣誉。得知三阿公仙逝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而我因为归途中发生意外,所以远在兰州的他动作竟然比我要快上几分。 十三脸上难掩疲惫,眸子深处更有哀愁。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自小同爷爷长大,而今老爷子走了,人心都是肉做的,说不痛心难过那绝对是假的。 琢磨着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尸变”二字,心中没来由一阵胆寒,只是仍忍不住好奇问:“十三,你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口中指的尸变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三却摇头叹气没有回答,我知其悲痛也就没有再问。但冥冥中有所预感,似乎叔伯急匆匆的叫我回来,与三阿公的事脱不了干系。 表哥性格外向张扬,自来熟地向弃尘打招呼:“我叫张玄,很小的时候就听寻秋经常提起你,十二岁那年去山上为爷爷祈福时有过一面之缘,若不是老爷子阻止,那时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虽然当初没能如愿,不过现在补上也不算太晚,算起来我比你俩都大,不嫌弃咱可以拜个把子,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十个朋友能无舟翻江……而且我近来有许多烦忧与不解,希望抽得空闲能得到小师傅的指点。”老玄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堆,话到最后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弃尘不经人情世故,又不善言辞,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口念佛号回礼。 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打了个圆场:“老玄啊老玄,我说你文绉绉的干啥,好歹你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怎滴说话这般没有水平,尽是一些糊弄小孩子的把戏。你可别看弃尘自小生活在山里,懂的道理不见得比你少,只是一张嘴说不出心里话,这叫口不言却心知肚明。还有弃尘你啊也别羞涩,大家都是成年人放开了整,以你这般非凡的相貌,说不定你回山的时候还能拐上一群迷妹儿,一来可以给你生猴子,了却你爹娘劝你还俗的心愿,二来也给咱百阁仙增些人丁、热闹!” 二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尤其是弃尘摸着自己的光头,场面更是滑稽。 玩笑开了一阵表哥突然面色一沉,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事,忙将我与弃尘往车里塞。随后也不废话,只听汽车发动机轰鸣,载着我二人就在坑洼不平的公路上颠簸,直扬起一阵老高的灰尘,如同拖着巨大的尾曳。 老玄归心似箭,油门踩得老死,俨然是个老司机。这越野性能不错,只是在表哥这般狂野的驱使下也有些吃不消,整个人在车中颠簸,难免牵动伤口。 老玄表面轻浮,内心却向来沉稳。见他这般心急不由暗暗吃惊,究竟是什么事才能让他急成这样? 见他急匆匆的样子也就没有招呼,任由伤口流出丝丝血迹,反正多的都去了,也不在乎这丁点儿微末伤痛。 弃尘却深知我不易,好心出声提醒。老玄得知我下山途中遭遇方才降下速度,从副驾驶下摸出个急救箱扔了过来。 汽车趋于平稳,只好烦劳弃尘为我消毒包扎,一面聊到了三阿公的事来。 一番交谈下来更是心惊,原来三阿公身体向来硬朗,却走得很突然。而更可怕的是走后尸身不僵,皮肤仍有弹性。 起初怀疑是假死,花大价钱请专业团队前来却发现血液都凝固了,而且专家认定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小时,也就排除了这个可能,于是只好认清现实开始着手操办丧事。 听到这里不由得从骨子里生出了寒意,虽然这些天确实十分的酷热难挡,到从来没有听说过高温可以让人死而不僵。 说难听一点,人死如灯灭,蜡烛就是人的一生,不管怎么活都有一个极限,从生下来开始蜡烛就开始燃烧。蜡烛在燃烧的时候,发光发热,这个时候人是活着的,而蜡烛也在逐渐融化。 风雨意外都是人生中的磨难,随时都可能把蜡烛覆灭,届时人去楼空,人生在世也不过是黄粱一梦;但也有运气足够好的,避过了诸多劫难和意外,苦苦支撑,燃烧到灯枯油尽,这叫作寿终正寝,但这是少之又少的。 但无论怎么活,生命都有极限。不管蜡烛有没有燃烧殆尽,当蜡烛熄灭的那一刻,烛泪都会逐渐冷却凝固。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三阿公死后不僵显然违反了常态,此事虽然玄乎但十三称其为尸变难免有些小题大做。 而叔伯因为此事似乎有求于我,于是通知我早些回来,但一天过去了没收到半点动静,不由有些担心我在路上是否出了意外,所以这才让老玄来接我。 从老玄口中得知详情,心中没来由一慌,尸变这事儿我可没辙。而具体所为何事表哥也不清楚,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躺在松软的车垫里再也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倦意,便死死的睡了过去。 汽车几经辗转,终于到了三阿公的家里,便是睡意再沉也被鞭炮齐鸣声轰醒了过来。 远远地看见披挂戴孝,素缟飘扬,哀声 嚎哭响成一片,不免得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装潢古香古色的大院里聚着不少人,披麻戴孝的叔伯上前接待我与弃尘,说几年没见倒是长高了不少,我只好笑着附和。 三阿公的棺材就放在灵堂里,由于正值三伏气温特别高,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已经用上了冰棺,朱红色棺材后立着一幅三阿公生前黑白遗照,以供亲人好友及后辈凭吊。 看着三阿公照片,终于将记忆中模糊的轮廓与三阿公融合在了一起。 照片中的三阿公莫约五十来岁,也没有那么多皱纹,眉目明朗,轮廓分明,只是一双眼睛有些暗沉,似乎冷漠地注视着堂前的每一个人。 又加上曾经在三阿公老宅堂里见过那一只鬼脖子,不自然就把两者联系到了一起,一双眼睛愈看愈像,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害怕,又暗骂自己是个hun蛋怂包,如果让三阿公知道我把“鬼脖子”当作是他,按照他的脾气恐怕立马会从棺材板中跳出来削我两巴掌。 灵堂右侧摆着素缟及笔墨,是为旁人写悼联或溢词而准备的。想到三阿公这一生不由悲痛,于是提笔写道: “叩川疑贮鬼门关,天上人间一片哀。 空山弱筱低向云,舌关哑咽泪下沾。 君本天上醉中仙,今朝酒醒把天还。 校量功过相千万,辗转人间八二年。” 随后点香、烧纸、磕头、追思。 完毕之后伯伯招待我与弃尘吃饭喝茶,至于弃尘的吃食则是安排灶房的师父另起锅炉,为弃尘烧了几个素菜。 我二人均是一天没有吃些像样的东西,难免吃得有些心急,一人吃下两大碗饭菜饭饭菜心满意足。 饭后在桌上聊人生谈家常,一系列客套之后终于聊到了三阿公。 而叔伯也几次三番提到“尸体异常”,似乎想听一下我的看法。 整理了一番思绪,故作正经的说:“古往今来,怪诞之事不胜枚举,虽说常人死后1-4小时,身体肌肉会开始坚硬,体内尸僵开始扩散,凝结的血液开始使皮肤变黑。但也有个别例外,身体内某些机能反应迟钝或者外界环境,亦或者是某种食物,将这一现象会顺延罢了,我认为这并非什么不祥之兆。” 弃尘却有独特见解,说什么晚上人少的时候可以开棺看看,却不料被叔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按照叔伯的的意思是冻成冰块了,看不出啥来。 叔伯接过话头说道:“其实我们思想都很开明,也不是说封建迷信,只是就这个事有些不解而已,麻烦你回来完全是因为老爷子生前的意思而已。” 听罢之后不免眉头一皱,心道三阿公究竟想玩什么花样?于是对伯伯说:“伯伯有任何吩咐尽管说,你我两家本就同宗同源,用不着客套,只要是侄子能办得到的一定尽心尽力。” 伯伯点上烟,沉声问我:“你对风水了解多少?”闻声喝在嘴里的茶差点就喷了出来,显然这个问题在意料之外。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看见伯伯严肃的表情只好据实回答:“略知一二,只是这些年辗转各地四处奔波,早年所学,皆已尽数遗忘,如果伯伯所求事关三爷爷阴宅,可以请另请高人,这方面的事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而且你们也知道我也没拜过师,没真二八经学过,所了解的全是祠堂里捡回来的几本破书,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经验。” 伯伯显然早已有了准备,沉声道:“这就是老爷子的意思!”原来在三阿公离世前不久,曾经郑重的提过了此事,而且当时也曾反复确认过,确定是我无疑。 另外这也是三爷爷生前最后一个念想,所以虽然知道我是个菜鸟,但也不得不得听从老爷子的安排。 听到这里难免心生疑惑。第一、相阴宅看风水不找有经验的师傅反而找个外行人,这让人很困惑、费解。 第二、相阴宅对老古董来说是大事,尤其是三阿公那一辈,思想有些迂腐,看得更是极重。而三阿公究竟是从哪一点出发,才会将这等关系命运的大事托付于我?自身又有哪一点在吸引着三阿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综合以上两点,感觉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深陷此事的我已经被躺在棺材里的三阿公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印象中与三阿公并没有多少交集,尤其是我上大学开始到现在,更是无缘相见。 本就被之前的神秘人搞得心神不宁,又遭遇了三阿公毫无逻辑的安排,在心里已经狠狠地把三阿公骂了个遍。 如今骑虎难下又推脱不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016 意外发现 第十六章意外发现 所谓“风水”,从古至今给风水下定义者不计其数,但历史上行给风水最早下定义的为晋代的郭璞。 在其名著《葬书》中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可见风水之术也即相地之术,核心即是人们对居住或者埋葬环境进行的选择和处理,以达到趋吉避凶的目的。 而阴宅的风水之中,千尺的山水叫势,百尺的山水叫形。远势来而近形止,前有山水亲迎后有依靠,则是风水吉地。 新中国成立以来,由于“文革”的形象,人们对风水堪舆认识不清,常把风水与封建迷信等同起来,甚至视为禁区,鲜有人深入研究,其中精义其实在如今看来属于高等地理学的范畴。 但是从古至今,自风水玄学流传开来,风水学便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虽不至于百中有一,但千中有二绝不浮夸,其中只有好与坏,菜鸟与大师,精通与粗通的区别。 又加上尘世变换,朝代更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能人异士和凡夫俗子。很多好的穴位都被前人所占据,哪里又那么容易就能让初来乍到的菜鸟碰到? 因此这件事虽被强买强卖的敲定了下来,其实心中也没底,所以琢磨着找一个常规凡夫俗子能消受的地方就已足够。 随后商议明天一早就上山为三阿公寻找藏风聚瑞之地,但说实话,能不能找到心中也没有谱,但方圆数百里的山即便是一米一米的试,也能撞一个出来。 由于知道接下来任务繁重,所以便早早的睡下了,这一觉睡得真叫一个香,连晚饭都没有吃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翌日清晨,睡眼松惺的吃过早饭,表哥便匆匆开着车载着我与弃尘奔向了老家,原本的计划是同叔伯一起来,但事到临头又生了变故,所以得留在家里招呼来宾。 一路上清风拂面,绿水环绕,蝉鸣声此起彼伏。在如此生机盎然的山水画卷中,因睡得太久的懒倦也终于缓缓退去。 汽车在山路上疾驰了两个来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下车时却见弃尘从后备箱里拖出些下山采购的物质,这才知道他又准备上山了。 我本想过去留他多住,他却神神秘秘的先开口,趁着帮他收拾行李的空档,弃尘对我说:“昨天晚上我看了,棺材里装的不是人!” 弃尘一开口就让我愣了两秒,这信息量有点大,棺材里不是人是什么?难道还真如老玄所说一般尸变了? 一时之间有些理解不了,忙向弃尘投去询问的眼光,弃尘却摇摇头没有多说,此时老玄已然走近,便只好忍着心中奇痒没有再提。 一阵互相叮嘱之后,弃尘背着物质便踏上了归途,注视着他渐渐消失在绿野之中,一颗心却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原本想让弃尘为三阿公诵诵经,弃尘却突然走了,说明这件事在他能力之外,不由更加好奇昨天夜里他究竟在棺材里看到了什么。 心烦意乱地回了趟老家,将羽陵遗书塞进了乱书之中,取了家里唯一、还有些破烂的罗盘便出了门,最后想了想还是将师祖传下的阴阳镜带在了身上。 眼看这灼灼青山,一时之间觉得哪里都像块宝地,虽手里拿着罗盘但也不知从何处着手相起。 老玄看出我的难处,也知到我是个半吊子,于是张口笑道:“我说小张,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随便找块地得了,用不着这般淘神费劲,这都什么年代了,要我看人活着的时候就要该吃吃、该喝喝,至于死后埋在哪里都一样,你看人家埋在公墓里不也挺好、多热闹!” 听老玄一番高论,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于是对他大加赞赏道:“老玄真不愧是老玄,看得通透!正应了那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你一言大觉人生在世犹如朝云暮楚,但求个生前安稳,至于死后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就留给世人评……” 我虽然口头不在乎,但也要尽人事听天命,虽说别的地方不看中这个习俗,但在老家却不妥,若是随便点个不入流的穴,有经验的老师傅一看,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骂。 更何况三阿公在世之时又特别提过这事,所以还是要按照程序来,尽力给三阿公找个满意的住所。 老玄一边跟着我走一边问我:“听说风水能荫蔽后人不知是真是假?” 想不到老玄突然问出这般高深的问题,我沉呤了一番对老玄说:“老玄的觉悟愈发的深了,问题也愈发深奥,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人了,书上说有一定效果,但远没有吹嘘的那般厉害。” “书上说人白年归寿安葬以后,肉体就腐烂,只有骨骸能保留下来,人的精神聚在骨骸里,如果这些骸骨安葬在有生气的吉穴之中,骨骸得到生气荫护,死者得到安息,死者的子孙后代受到这种吉祥生气的感应,同时这样的生气也可以感应到鬼神,令鬼神保佑死者的子孙后代。” …… 一边闲聊一边看,点没测出几个,时间倒是过的极快。 到晌午仍然没有确定下来,反而不知不觉逛到了三爷爷老宅边上,表哥自小在这里长大,见到这杂草丛生,残垣断壁、随时都可能坍塌的土胚房不由有些悲从中来,童年的记忆几乎一瞬间便涌了出来。 表哥说天气热进去找找童年回忆,顺道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来做个纪念。 这老宅几乎是我童年阴影的来源,所以就婉拒了表哥的好意,揽了跑腿拿盒饭的重大任务便逃也似地走了。 拎了盒饭饮水回来却不见表哥人影,喊了几声音也没有动静。 心中没来由一慌,毕竟这老宅年久失修,就怕发生什么意外,将人活活埋在下面。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什么童年阴影,急急忙忙的便冲了进去。 入门的第一感觉就是破,这个已经近百年的土房,由于常年没有修补,所以已经是严重的危楼,几面墙角已经跨了大半。 有些担心一阵风雨之后它会轰然倒塌,将我压成肉泥,阳光透过屋顶大片的破瓦漏洞洒在房间里,压根用不着手电。 除了破还有刺鼻的霉味,但是由于空气相对流通,所以灰尘味不是特别严重。 厨房很空,只有一个灶台,和一个巨石凿成的水缸,以及掉在地上的一些碎瓦,其余种种一览无余。 老玄显然不在这里,只好大着胆子穿过正屋,屋子里有些漆黑,大致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不过由于长期没有人入住已经遍布蛛网。 特别是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挂着的红布已经千疮百孔,依稀可以分辨上面的几个大字,写着“天地尊亲师位”。 供着的诸多菩萨已经东倒西歪,就连魂钵都碎成了两半,盛着香灰的半个瓷碗倒在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蜘蛛网。 只是室内堆着大量的鲜土,是那种又湿又软的黄泥,似乎刚挖出来一样,湿漉漉的似乎能挤出水来。 大概的巡视了一周,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将剩下的最后一间卧室也大致的看了一下。 卧室中一个木质大床,上面雕刻着诸多花纹,床架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即使蒙尘忍垢这么多年依然屹立不倒,不曾破损。 除此之外一个衣柜,一个粮仓,再无其他东西,唯一有些反常的就是只有卧室上方的瓦没有破损,所以卧室里面一片漆黑,如果没有手机灯,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除了正房的泥土没有翻过来之外三间房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老玄,一颗心不由得有些慌乱。 不死心的检查了一遍,赫然发现床榻中间竟然有几个新鲜的脚印! 见状不由狐疑,说明老玄确实进来过卧室,只是整个人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而老玄本人也不爱玩这种故作神秘的游戏。 想到这里便大着胆子跟着脚印走了上去,这种矮床在上个世纪叫塌,用料应是上好的木材。 由于上过漆而且遍布尘灰蛛网,已经不可分辨究竟是何种木材,床通体呈乌黑之色,整体给人厚重霸气之感。 而且床沿四周雕刻着诸多祥云碧菏图案,特别是床头板雕刻着一幅风洒竹林图,在灯光的效果下似乎有了生命,竟浮浮沉沉的晃动了起来,如同风入竹海掀起重重波涛一般。 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了,此时回过神来更觉惊悚,只见宽大的床板上只有几个脚印,到这里竟然生生截断了! 出于本能的好奇,便用自己的鞋去比了比脚印,怎料一脚踩上去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半个脚踝都陷了下去。 还不待我有回过神来,只见床板下塌口出一条地道,青石台阶一直向黑暗深处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看着这条石阶有些愣神,三阿公在我心中一直很神秘,本身又是木匠,在床下设计个地窖好像也不难理解。 经历过前两天的无妄之灾,如今再看这样深邃的洞穴几乎又有了阴影,但一想起那恐怖的鬼脖子,又担心老玄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一时之间不知是进是退。 “咚!咚!咚!……” 正当犹豫要不要冒险进去,只听老宅里传来阵阵低沉的响动,似乎有什么被猛兽的困住,随时要破笼而出一般! 017 荒宅鬼影 幼时与那鬼脖子雕像仅有一面之缘,此时无意之中发现三阿公老宅下的地道,却被心中一闪而逝的荒诞念头吓了一跳,犹豫间又听地道深处传来了惊悚的动静。 此时已然顾不得那麽多,连忙抄了一根木棍便急冲冲地钻了下去。 虽说老玄是个老兵,可听着时远时近的响动还是难以安心。 抽身进入地道,机关应声合上。由于手机灯光有限,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进地道,响动诡异地消失了,四下里静谧得可怕。见状不由心头一紧,连忙叫了两声老玄。 半响过去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再三犹豫后还是决定抽身再向前摸一段。 走出一段距离越发惊恐,原本以为不过是间稍大的地窖,却没想到这个一米来宽的地下通道,竟呈螺旋下降状!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谁没事将自家地道挖成这样? “咚!咚!咚……” 思索间又是一阵响动,只是经过螺旋的通道传来已经难以分辨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虽然每一击都如同敲在胸口上,但此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莫约沿着弯曲的通道下了好几圈,此时脑中已然构建出了相对应的模型,按照通道弯曲的角度和坡度来算,最少离地面有了七八米的落差。 听着愈发真切的响动不由有些背脊发寒,竟然谋生了打道回府的惧意,而整个通道仍然还在向下延伸,不知究竟通向哪里! 回头一瞥却吓我不轻,只见转角处一个佝偻的影子一闪而逝,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佝偻的影子分明是个人! 此时蓦然想起三阿公去世,生前又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指不定心血来潮自个儿回来了。 一念头至此难免心慌意乱,便蹑手蹑脚的回头走了几步,可除了石壁之外又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此时愈发觉得之前看到的就是三阿公,但毕竟同宗同源,断然不会害我。只是想到三阿公黑暗中注视着我仍觉浑身不自在,于是那些木棍敲了敲墙壁壮胆。 没敲几下却听螺旋状的地道深处传来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闻声而来。 此时心中惊骇,连忙撑着墙壁让出一条道来!并非是我胆小,而且那种响动并非是老玄一人能闹出的动静。 为了不暴露目标,便将手电光关了。不多时只觉得有什么猛兽一闪而过,飞也似的跑了,直感到一阵狂风向自己卷了过来。 惊恐间下方灯光闪动,老玄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我俩冷不丁遇见都是一愣。 我见老玄有些狼狈便自墙上下来。 老玄一脸阴沉地问:“有没有看见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人形生物过去?” 一听老玄的描述,心中不免细极思恐。忙问老玄事件经过! 老玄说我走之后,他也无意中发现了床上有人的脚印,具体过程差不多和我一样,随后就进了地道,却在更深处遭遇到了一个浑身生满鳞片的怪物,但由于交手时间短,又没有像样的照明设备,因此没有看清具体长向。 老玄原本就对老爷子的死有些疑惑,却在打斗中看见那生物身上带着自己送给老爷子的怀表。 这件东西老爷子可是从不离身的,于是表哥猜想老爷子走得突然,完全是因为重新来了老宅,最后被那怪物给偷袭了,因此觉得老爷子的死和他交手的生物脱不了干系。 这样一来也解释了老玄进宅之前,床上多出来的脚印。 老玄说完自兜里摸出一块染血的怀表,一张脸更是愤然,显然刚才在交手中吃了哑巴亏。 而经过表哥的描述我几乎一瞬间便认定那种生物就是三阿公口中的鬼脖子。 可这样一来又有些说不通,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鬼脖子,那麽之前见过的必定是它死后的尸体!三阿公杀了鬼脖子?或者它死在了三阿公的地道里,无论如何,两者必然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心中虽然怀揣着天大的秘密,可在没有见到那生物之前又不敢妄下断言,还有刚才墙角一闪而逝、疑似三阿公的影子,于是只好将到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老玄说完之后领着我重新在通道里找了一圈,可那生物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丝毫没有留下一丁点线索。 于是只得在老玄忿忿不平的怒骂声中被迫结束了。 老玄说这通道尽头是一个房间,我大觉好奇便同他下到了尽头。 老玄用随身携带的迷离侦探电筒,扫了扫周围的环境我才看清周遭的陈列,只见这个房间简直是堪称奢华。 两排木柜靠墙而立一直绵延到十米开外的墙面尽头,柜子不高不矮正好与墙的高度一般无二,这样做你可以承重又节约空间。 每隔两三米又有碗口粗细的金刚木靠在墙边做衬梁,中间分出一条两米宽的大道来,就连脚踏的地板都是用木板拼接而成。 我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大地蒸腾所产生的水汽,在我们这里这种现象叫起倒汗,说白了这个地板就是为了防潮而设的。 一般这个木板距离真正的地面还有一些距离,主要是为了防止木板受潮,只是不明白如此宏伟的布局,三爷爷又是如何做到的。 表哥胆子大,提腿就往里面走,听楼板传出来的声音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下面果然是空的。 但木板这些年似乎保存得特别好,这些木板都做过简单的处理,呈现之中烟熏火燎之色。 看来三阿公也明白被碳化的木头更加结实耐用,不由更加好奇三爷爷如此在意又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到底有什么秘密。 以我对老玄的了解,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老玄压根了不知道也没来过这个地方,神色这丝毫没有作伪的迹象。 所以只好跟着老玄一路往前走,在老玄的特别的吩咐下,我俩一左一右将查看这些木柜,希望可以找到能够些许蛛丝马迹,来验证老爷子。 由于年头日久,里面已经蛛网密布,一打开厚厚的尘灰扑面而来,直呛得我们咳嗽不止。 但还是憋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能开的柜子都打开了,待到尘埃落定后方才一一查看,可惜大多柜子里都空空荡荡。 即便偶尔有些物件都是些烂衣服以及瓦罐碗筷,还有一些三爷爷做木匠时用过的工具,大多已经锈迹斑斑不能再用,老玄都很是失望。 这个时候老玄已经在最后一个柜子面前站定,早先因为这个柜子上了老式铜锁。 老玄起初说要尊重历史不便动粗,所以就没有打开,众多的柜子都没有上锁唯有这个柜子上了锁,当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韵味。 看老玄的架势,这个铜锁今日是难逃锁毁钥折的结局了。 我哟了一声对老玄说:“十三,你不是说要尊重历史吗,怎么现在稳不住了?” 老玄突然回过头来,皱着眉将一块是铜非铜的条形金属递给我,出于条件发射接住定神去看,才发现那竟然就是一把钥匙。 之所以说它是铜非铜,是因为它有铜的色泽却异常的坚硬,入手不冷不热,但却没有铜绿。 疑惑的看了一眼老玄,老玄明白我心中所想,指了指地上,果然看见地上的灰尘勾勒出有一把钥匙的形状。 我低声对表哥说:“上了锁又将钥匙留在原地,只能说明里面的东西并非不能让别人知晓,而是为了保护里面的物件儿!” 老玄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终于是打开了这个柜子,木柜打开顿时几块布条掉在地上,看样子是三阿公为了将它密封特意用来塞填缝隙的。 然而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满饰花纹的黑色木箱,木箱长约一米,宽约三十公分,同样一把老式挂锁,却不再是铜锁而且常见的暗锁。 老玄想将箱子提出来,可那木箱好像生在上面一样,任老玄挣得青筋暴起,仍是纹丝不动。 老玄几经尝试不得不放弃,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一边试一遍对我说:“这几串钥匙我小的时候就在,却一直没有用过,我猜其中一把很有可能能够打开这个箱子。” 果然老玄话音刚落,那锁应声而开。老玄小心翼翼地取了锁头,珍而有珍的将盖子打开。 可一打开我俩都傻眼了,里面竟然还有一层保护盖! 盒上纵横和十余条线将木盒分成百多块,个别方块之上还有些凌乱的字,只是这些文字早已被打乱,根本不通顺,因此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玄眉头时紧时舒,眸子里光彩幻灭,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难以抓住。 过了半响方才不自觉地呢喃出声:“这…好像是华容道!” 闻声不免大惊,一看果真如此。这华容道本是稚子益智游戏,三阿公却将其于机关结合,华容道的组合向来千变万化,而凭借初始人的心意,一般只有一种正确的组合,这种机关简直比银行卡的密码还有安全,机变性在于密码尾数的不确定,以及百多个木块按键的组合。 而唯一知晓正确密码的三阿公已经走了,因此想要凭借智力破解机关几乎不可能。 但也不想打击老玄的信心,于是鼓励道:“三阿公留下的东西虽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你自小生活在他身边,有可能会得到一些线索,你在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一二…” 老玄点了点头闭目沉思,我也不好打扰他,低头却见地上的灰尘勾勒出一个圆形纹路,如同井盖般大小,好想能打开一般。 见状不由好奇,便蹲下身来查看,将灰尘拂开果真看见一个圆形缝隙,地上的灰尘由于我和老玄来回走动形成了高地差,这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一发现还没来得及告诉老玄,便听他飞快拨动华容道的声音。见状更是好奇,见他心有成竹的样子好像真能打开一般。 只看老玄拨动一气便停了下来,随后盖子一颤掀开一条缝来,竟真叫他打开了! 老玄却也不喜,皱眉摸腮地将盖子上的文字念了出来:“猝于七月里,藏于丙辰中。待到天命归尘年,再效张飞出阆中!” “吱呀、哐当!” 还来不及去看,却听身后传来两声响动,那圆形勾勒出的门户竟然自己开了。 只有丝丝寒气自下方冒了上来!举着手电一看,探不到底,但觉其内空间极大。 我与老玄相顾一看,眼中各有惊骇! 018 不负众望 老玄幼时在这里生活了七八年,但也是一脸错愕,眉头比我皱得更紧,显然并不知情。 老玄思索着对我说:“在我幼时确实听过家里有个地窖,那时候太小根本记不住事儿,只模模糊糊记得地窖又给封上了。直到刚才发现床下有个暗层,这才下来。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地道尽头有这样大个房间,而房间之下竟然还有个更大的空间。” 表哥摸挲着怀表,自言自语地说:“爷爷,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见老玄握着怀表的手微微颤抖,我就知道他定是起了下去一探究竟的心。 但想到那恐怖的鬼脖子又打了个寒颤,连忙规劝老玄:“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可不是擦锅问底、追溯真相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为三阿公找到个吉穴,也好让老爷子入土为安。至于这下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改天再探也不迟。 况且我们现在没有像样的装备,刚才遭遇到的鳞甲生物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你一个人下去我也不放心,等我改天伤养好了再陪你去也不迟。” 老玄也并非是一腔孤勇的人,听我一提大觉有理,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看盒子里究竟装着的物件。 老玄胆大心细,盖子抬到一半便感觉到了异常,不由惊讶出声:“咦?” 此时我也发现到不对劲,连忙俯下身去看。透过盖子与木箱的缝隙,却见盖子上固定着一根极细的麻绳,而麻绳一端藏在盒子深处,似乎拴着什么东西。 透过缝隙之觉得有股奇异的味道传了出来,如同大蒜味和油脂的味道。 在老玄的示意下,抽出小刀将绳子切断,老玄将盖子移开,一入眼大觉新奇。 这里边并非藏着什么宝贝,只有几本封蜡的书以及一把双管猎枪,还有两条子弹袋,还有用防水袋装着的黄橙橙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看到猎枪眼睛有些移不开,毕竟这个东西没玩过,便下意识的去拿。 老玄却一巴掌打在我的手上,笑道:“我说你小张平时挺激灵,关键时候咋不长个心眼儿?也不看清楚便敢去碰,你这只手不想要了?” 老玄是个老兵,无意一拍便打得我半个手背发麻。正要骂他却听他说有这般严重后果,便定神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只见那木箱的四周都是用小密封袋好的黄白色粉末,闻着这股蒜味儿,像是白鳞。 而枪口对准的那袋液体竟是汽油,再细看猎枪保险没关,两个扳机上套着一根绳子,只要稍不注意便会触发机关,子弹破膛而出,白磷燃烧引发飞溅的汽油,几乎能将整个房间给烧掉。 看清状况之后只得悻悻收手,便是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苦笑。 这三阿公行事果真不能按常理度之,但凡刚才在拆盒子的时候有一丁点马虎,这箱子瞬间就会变成了一个燃烧包,甚至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老玄小心翼翼地将将汽油袋取了出来,才敢去拿猎枪。然后轻车熟路的将猎枪掰开,将已经上好膛的两枚霰弹给退了出来。 此时我才敢去拿用腊封装好的书,去掉封腊一看只有三本书,但也知道这几本书中记载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三阿公是不会使出这般严密的防盗手段。 毕竟若是没有钥匙和窍门的人胡乱闯进来,只得用蛮力将其破开,其结果可想而知。 因此这不惜以损毁的整个地下房间为代价的书里,必定记载了特别重要的事,所以并没有擅自翻动。 老玄看出我的犹豫,顺手取了本出来翻看,同时点头示意不用太过顾及。 得到老玄允许,当下也没有就顾及,顺手抄了一本翻开,却吓我一跳,书上赫然写着“天工开物(秘书卷)” 看到这前四字不由有些分神,所谓《天工开物》乃是明朝时期一位奇人所著。 全书收录了农业、手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 但两百年以后,乾隆设四库馆修《四库全书》时,发现《天工开物》中有“北虏”、“东北夷”等反清字样。 所以并未将之收录到《四库全书》之中并将之销毁了,这在很大一段时间内限制了它的传播。 一念至此忙将书给翻开,可书中的内容与流传的版本却不同,其中记载的尽是奇技能巧的机关图布置与破解,倒是和奇门遁甲、排兵破阵的内容有些相似。 此外还有各种暗器的构造及运行原理。 书的最后画着一座翠瓦云瀑、幽霓陈彩的地下玄楼。正殿回环七重,雁翅明廊,台阁凌空,四角翘首。 复殿重楼下,两观雉门紧闭,门外缭垣露槛,庭阶广路,无一不是用大理石砌成。 穿廊之外,清溪如带,长虹卧波。庭院两旁,两尊身逾寻丈,犀甲铁铠,金钺玉斧的石质守护神雕像巍峨耸立,赫然是神荼郁垒二神的面容! 神像外三道长桥栏篆浮宝兽、彩错铜驼,似亘古长存一般。 只是整个楼阁中浑身散发着一种幽光,而且背靠在瀑流之下,如同建立在某个地下深处一般。 但心中却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这地下玄楼似乎在某个地方见过一样。 脑中想了一阵全然想不起来,思索间又翻了一阵,发现中间似乎还缺失了几页,从缺失的锯齿不平的痕迹来看,像是故意撕掉的一样。 老玄此时也早已翻完了他那本书,我接过来粗略一看,全是三阿公年轻时使用过的手稿,并没有什么线索。 此时我俩的目光都盯着地三本书看,表哥略微犹豫后终究是拿了起来,可这书一翻来我俩都傻了,里面歪歪扭扭写着的日记竟然不是中文!看样子像是越语! …… 在我的印象里,三阿公根本就没有出过省,一辈子都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因此更不能会其他国家的语言。 便是汉字也写不了几个,更别说用越语记事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没有读过小学的人,有一天突然在你面前说了一口流利的英语。 老玄此时也懵了,其震惊程度比我还要高,似乎难以相信这本笔记本上的字是他爷爷写的一样,就如同自己最亲的人在某一瞬间变得极为陌生了。 老玄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嘴里一个劲儿的哼道:“有点意思儿…有点意思……” 我知道他也没有缓过劲儿来,但这个笔记本实在太过诡异,一时之间脑中乱成一团乱麻,我也不知怎么安慰他。 过了半响老玄终于吱声了,老玄对我说:“近年来,老爷子总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他们都说爷爷是患了老年痴呆,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是他心里有秘密不愿意说……今天无意之中转老宅,心血来潮就想进来看看,这一看吧更懵了…” 老玄顿了一顿继续说:“但我有一种感觉,似乎所有的真相都能在下面找到,至少能弄清老爷子走的不明不白的真正原因。”说完之后手指了指木板上的窟窿。 我知道他又生了下去念头,急忙劝老玄:“老爷子在世时最是喜爱你,现在尸骨还没入土,趁着这个空档你再尽尽最后的孝道,好歹爷孙一场,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等老爷子入土咱再下去一探究竟也不迟。还有现在技术也很发达,三阿公记载的笔记也不用太过上心,毕竟咱俩谁也不认识越语,还是回去利用智能设备查一查究竟写的什么,指不定上面的内容全是三阿公无聊写着玩的,只是怕别人笑话,这才偷偷藏了起来!” 老玄一听似乎有那麽点道理,于是又将猎枪放了回去,合上盖子打乱机关图,地上的窟窿也悄无声息的闭合。 最后我俩都拿着这三本书又重新自老宅爬了出来,老玄说要好好研究一下书中的内容,毕竟是老爷子留下的老物件儿,另外看看书中有没有什么线索。因此就让我一个人拿着罗盘满山别野的走。 至于食物因为搁在地上太久,早已经招来了蚂蚁,自是不能再吃,所以只能继续忍累挨饿。 由于被老宅之下的鬼影、华容道、笔记本还有书中似曾相识的地下玄楼冲击,一下午也静不下心来推算,再加上午饭喂了蚂蚁,全靠几口水果硬撑,更是难以潜心。 知道残阳下山,气温开始直线下降方才极不情愿的宣布结束。 汇合了老玄向他汇报了一下基本情况,老玄也不意外,说明天再找。 他看出我的疲惫便将我身上的东西拿了过去,绕过老宅走出一阵老玄突然在后面叫道:“我说寻秋,你这个罗盘怎么自己转上了?” 闻言不免大觉惊悚,上一次阴阳罗盘自转可险些让我丢了命。 凑近一看又默默推算了一番,不由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说老玄合该你家财运亨通!” 老玄不解,反问我:“什么意思?” 清了清嗓子对老玄说:“你且看此地,气乘风散,脉遇水止,藏隐蜿蜒,必是富贵之地。此处一株双花,两果同孕,实为双穴共生之所。葬三阿公实在是绰绰有余!” 老玄不知其中利处,但也松了一口气叹道:“找到就好!” 老玄又想了想问:“按你的意思这里可以埋两个人,全让老爷子一人占了可有什么忌讳?” 闻言不由对老玄大加赞赏:“别人都是争得越多越好,你小子倒是知道多取不宜。 你有这般品质,根本不用为这种事愁虑! 但风水吉穴,都有神灵庇护,对于一般的风水宝地,也要积德之人才可以得到。就拿大名鼎鼎的韩信来说,他就比不得你这般淡然。 野史记载韩信葬母,具体是说当时韩信受了胯下之辱,急于建功立业,做人上人。 一日在外遇见个风水先生,两人闲聊并走,行至一处山水关合处,风水先生随口说能埋在此地的老人,后代必定达官显贵、为星为将。 风水先生虽随口一提,可韩信却暗暗记在了心中。于是心中一狠,将年迈但无病无灾的老母亲活埋了进去。 此后飞黄腾达,虽一时功成名就,但冥冥中自有天地制裁,于是韩信又落得个五刑处死的凄惨下场。” 019 全球未知语言 老玄听罢眉头一皱,叹道:“照你这麽说可就太玄了,后世之人给老韩扣高帽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写书的全凭一时心意,扭曲历史也不罕见。” 品完老玄的话还真觉得有点儿道理,毕竟人死之后功过都让后人评了,难免带着个人主观色彩,于是便抛开这个问题没有再答。 按照阳贵东南,阴贵西北的方位,当即圈了个位置下来,三阿公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驱车回到老玄家里,向长辈们汇报了一下情况。族亲听闻找到吉穴难免喜于言表,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说明天再一道去瞧瞧,当即便应了下来。 由于回来得晚,饭菜都凉了,不过大热天的也没有什么顾忌,同老玄告别了众人就找了个安静的房间吃喝谈心。 老玄搬来一箱啤酒,招呼我吃喝,说是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后我俩也聊了许多,我谈起这些年遇到的趣事,老玄就说他在部队中一些开心话题。 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有提这些年遭遇的不公,生活中的挫折,情感上的坎坷,避重就轻说了一些轻松愉快的话题,来缓解这几天沉重的心情。 聊到最后老玄谈了谈三阿公,一个活在老玄心里的三阿公,听得出来三阿公在世的时候是极其疼爱老玄的,老玄表面的轻松恰恰说明三阿公在他心中地位有多么重要。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大概就是说的老玄这种人,把所有的苦和泪都藏在心里,不让别人知道。 我们聊到很晚,直到凌晨十分方才睡下,正值桌上杯盘狼藉,酒水四溢,好生恣意放纵。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由于俩人都喝了太多酒,睡下的几个小时里,厕所倒是没有少跑。 老玄凌晨五点一声惊叫把我吓得后呛,起身一看,却见老玄坐在床上呼呼喘气,脸上挂着大汗,就连背心都给汗透了。 老玄双手抱头,看起来相当痛苦,用手抹了两把眼泪,瞪着血红的眸子对我说:“梦见老爷子去了老宅,被那鳞甲生物给撕碎了,抢了他的怀表……” 老玄说到这里言语哽咽,后面的话已经含糊不清,不过倒是提醒了我,三阿公视若珍宝的怀表怎会出现在老宅?老宅里的鲜土究竟从何而来?以及弃尘口中棺材里的不是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也不忘安慰老玄:“人死不能复生,生者也不用太过悲缅,人活到82岁已是殊为不易,三阿公这件事算得上是喜丧。至于怀表这件事三阿公可能生前回过老宅,不小心遗失了,这才三那未知的生物给捡了去。还有你最近压力也别太大,免得做些稀奇古怪的噩梦折磨自己……“ 老玄悲痛了一阵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将自老宅中带出的笔记本给拍了几篇下来发给了自己的联队的兄弟,拜托他们查一查究竟写的什么东西。 见到老玄开始着手调查笔记本上的内容,这才想起自古墓中带出来的zippo,以及对秀山前辈梅问香的承诺。 于是在古今失物招领网上发了一个帖子:“寒梅龙雀诛妖邪,天地梅字门——梅问香!”并附上了一张老zipp的图片,期待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显然我与老玄在深夜寻找线索并不明智,但经过老玄刚才那件事,两人已经没有就睡意。 老玄沉默一阵突然说道:“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修建的土房,室内没有采用混泥土,都是结实的泥土,按道理来说长年累月被人踩踏虽然不比金石,但还是足够坚硬,正常情况下活物是不可能打洞的……” 我知道老玄又在捉摸老宅中惊现的泥土,不免有些发呆,沉默一阵俩人异口同声的说:“这是不是从地窖里搬过来的的!” 和老玄讨论了一番,都一致认为,屋子里的泥土应该是从地窖里挖出来的! 为何? 一、张家梁子已经没有人居住,早已全部迁进了城镇里,即便有人在外面挖了一个坑,为了不让人知道也不会搬进家里来,完全可以将泥土就地分散处理或者掩埋掉。 因此很显然老宅中的泥土并不是来自外面,因此那些新鲜的泥土必定是来自地窖深处。 但这样一来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那些泥土又是何人搬上来的? 我俩很快想到那鳞甲生物,可是又很快的排除了,毕竟任何生物的都不会有这般智慧,而且那底下木物之下有更大的空间,没有必要将泥土带出来! 综合分析下来,只有一个可能,在我们俩进去之前老宅里就有人,而且挖了一个洞,为了不外出暴露行踪,所以将泥土直接堆放在屋里,而从泥土的新鲜程度来看,像是近几天所为。 老玄突然问我:“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在我进去之前那人就已经在地窖里,然后我进去遭遇到的那个浑生长满鳞甲的并非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只是伪装得极好而已!” 老玄这样一解释好像一切都能解释清楚,但我却觉得惊悚!如果按照老玄的意思,那个穿着鳞甲的生物是个人,而他的身上又有老玄送给老爷子的怀表,那人的身份极有可能是三阿公,可三阿公此时却躺在棺材里,还有在那怪物出现之前,地下通道里一闪而逝的三阿公影子,似乎都解释不清楚了! 老玄想了一阵面色有些难看,显然也想到了我这一层关系上来,于是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老玄撺掇道:“我觉得整件事有些诡异了,不如趁着明天山上的空档我俩偷偷摸进去?” 这麽多年的兄弟,倒是知道老玄的性子,他这话表面上是征求意见,实际已经拿了主意,即便我不答应他孤身一人也定会下去查个水落石出。 但说实话自已也好奇,童年的鬼脖子到底是真是假也想一探究竟,眼前的众多迷局都需要拨云见雾,否则怕是连自己的这一关都过不去。 于公于私这一趟都必须下去,管它龙潭还是虎穴都要去闯它一闯,心里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废话,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老玄的电脑突然响起,老玄看了一眼屏幕脸色有些不对劲,出于好奇也凑近瞟了一眼,脑袋瓜子里似乎被爆炸冲击了一样一片空白! 老玄和联队资料员的对话框,对面就表哥发过去的几张图片回道:“这是一种近三百到四百年才创造出来的文字,流传于极少数人群里,利用古越文和中文部首混合的方式的新型语言,当然也是一种独特的秘语,以现在我方掌握的数据资料并不能翻译出来……但通过近几十年的摸底调查,几乎可以确定是一个秘密组织内部交流的特殊符号,只是这样长篇大论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随后对方又追问这笔记本上的内容从何而来,老玄没有心思搭理,将笔记本重重合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短短的几行字,三阿公似乎便得更神秘了,就像美国中情局的特工,有千百个不同的身份。 在老玄眼中他是朴实的农民,无私奉献的爷爷,在我眼中不言苟笑的长辈,旁人眼中手艺精湛的木匠,然而背地里竟然还是某个隐藏得极深组织的成员… 我与老玄各自琢磨着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俩人才起床。吃了饭便又跟着车队去了老家。 因为睡得太久头脑有些昏胀,老玄问他老子:“爷爷生前是否去过老宅?” 叔伯想了一阵,摇头道:“他倒是想回去哟,我们没敢放心,原本商定这个月末陪他一起回去转转,没成想走得如此突然……“话到最后尽是世事无常的无奈。 听到二人对话难免觉得心惊肉跳,既然老爷子没回来,怀表总不会自己长了腿,跑到了老宅来! 与老玄互望一眼,尽是不解与疑惑。 此时手机却响了,打来一看两条消息。一条是帖子被删除的消息,一条是私人发过来的,id叫七十岁的小姑娘,私信道:“秀山有天地,寒冬绽百花!” 虽短短一句话却是让我心潮澎湃,没成想误打误撞竟真的联系到了秀山传人!正想回复突然屏幕一卡,就弹了出来,然后就发了一条短信通知说是被别人强行异地登陆了,竟然在关键时候被盗了号! 正想着改改密码重新登陆,又突然没了信号,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道关键时候被盗号必定不是偶然,这其中恐怕有什么阴谋。 虽然有点插曲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想着回去的时候再联系也不迟,于是便没有深想。 随后没有再加入他们的对话,到了老家老玄领着他们去了相好的地点。我则是偷偷回了老家换上身长衣长裤,提着绳子和钢刀汇合了偷偷溜出来的老玄直奔三阿公老宅! 老玄早已经等得不耐烦,见我来得慢了少不了一番奚落,从背包里摸出两个狼眼探险灯,便转身进了地道。 一路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到最底层。老玄将华容道重新推了一遍,地上又露出个窟窿来。 举着探照灯一看,下面竟然是一间极为宽敞的的房间,全都用青石堆砌而成,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七八米高,由于三四米下还搭着个手脚架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楚陈设。 不过陡然看见这般宏伟的地下空间,心中又有些打退堂鼓,毕竟刚从另外一间陵寝之中逃出来,而又冷不丁的看见几乎相同的墓砖,难免觉得胆怯! 老玄此时取了双管猎枪,将弹带跨在了身上,说是有杆枪傍身就是天王老子也拿他没有办法,一想到这下面极有可能存在鬼脖子,正缺件利器防身也就由他去了。 老玄早已系好绳子,正要一马当先下去。但我确实有些不放心,对老玄说道:“不是我非要抢你的风头,争做先锋,而是你这样的壮汉最好留在上面策应,我在下面有个好歹你也能两三下拿我上来,我现在手臂受伤没好利索,若是你先下去我可拉不动你!” 老玄一听不由大骂:“有我在能出什么意外?这次那缩在龟甲里的王八再不张眼儿的招惹我,我就把它的头打下来当球踢!” 老玄虽然气势十足,但也知道保险起见,于是只好让我先下。 利用滑轮组向下滑了几米,便落在了手脚架上,粗略扫了扫只是一个空旷的地下房间。 由于这个脚手架年头久了,自身重量压在它的身上顿时发出了吱吱响声,只好辗转寻找落脚点,所以也并没有去留意周遭的环境。 又下了两米左右,这时候老玄突然轻声唤了唤我的名字,我条件反射的看着他,哪知道他突然扮了个鬼脸。 正想骂他,他又给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指了指下方,见他眼神惊恐,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突然明白了他娘的这是想告诉我下面有鬼? 020 毗湿奴 见老玄神色慌乱,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怦怦乱跳,这辈子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鬼的模样,但却听过不少关于“它”的奇闻轶事。 大多数厉鬼见人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绝不会手下留情。 心中叫苦,暗骂自己逞什么英雄,同时也对自己的霉运体会更上了一个层次。 心中虽然害怕但本能驱使下,却依然想一睹鬼的尊容,俗话说就算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只觉得头皮发麻,只间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洁白如玉的明镜。 一团绞作一团的巨大黑色怪物就在下方张开了血盆大口,狰狞而又恐怖,似乎就等着我往下跳! 不知是不是错觉,恍惚间还能够看见它身体起伏的呼吸,心中难免大骇,再也叼不住嘴里的手电,探险灯在空中翻了几圈重重的摔在地上扑闪了两下终是灭了! 在它反转的过程中,清楚地看见地上的怪物几经转变,一时变成腾空而起的怪物,又变成一条面目狰狞的蛟龙,光线逐渐变淡在手电落地之后,地面又变成了先前的漆黑之色。 四下里突然一片漆黑,心里也纳闷什么样的妖怪会这般变化?借助老玄手电的光线看了看下方什么也没有,一如之前的空空荡荡。 经过刚才的骤变,我与老玄两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贴在手脚架上莫约观察了一分钟,见下方再无异动就给老玄打了个招呼,让他随时拉我上去! 这最后的两三米高度走得十分的谨慎,精神也高度集中,做好了时刻面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奈何四下寂静,并没有任何危险,之前的怪物似乎突然消失了! 下到地上捡起手电拍了两下它又重新亮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它突然变亮了许多,老玄见我平安着陆,也松了一口气。 在下面粗略检查了一周,并无任何多余的出口,便给老玄打了个招呼,老玄也不多问,直接拎着绳子便飞快的降了下来! 老玄两三下便降在了脚手架上,由于常年呆在部队虽说不上膘肥体壮,但确实比我重上不少,所以那脚手架承载不住老玄的重量,在空中散开了。 老玄突然从三米上下的高空跌落而下,本能出手抓住登山绳,绳子本拴在地下木梁上,没成想竟然吃不住这股大力,生生地将木梁给卸了下来! 由于正思考石头变色的问题,心思全然没有休息到老玄的动静,只听一声巨响这才反应过来! 我以为老玄会摔个狗吃屎,却不料老玄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了地。 自认没有他这一身应变能力,不由佩服道:“不愧是吃国家饭的优秀公民,身手干净利落是个苗子!将来种田一定是个好手!” 老玄却不理我,打着手电一边环视一边对我说:“寻秋。你看见了吧?” 知道老玄这话的意思就点了点头,老玄有些纳闷:“这他娘的真是怪了,听说过变色龙,没见过石头也会变色啊,还有那突然出现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我给老玄分析道:“有些天然的石头会随着温度变化而变色,比如某些玛瑙。但是颜色的改变非常不明显,绝对不会出现我们刚才所见的激变……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想起了类似的石头,据说在湖南张家界旁边的古丈县有个红石林,那里的石头会根据天气、时节的变化而变化,晴红雨黑,阴转褐红,晨昏有别,堪称武陵第一奇观,虽然不知其具体变换之理,但也明白它绝不会变成怪物出来吓人。” 老玄听我这么一说,赶紧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地板的材质,这才发现地板干燥异常,只有角落中有些许潮湿,而且呈现出众多不规则的图案。 老玄突然问我:“你说这些石头会不会是玉啊?这他娘的石头还是是温热的!” 听老玄说是玉连忙用手去摸,入手一片冰凉不禁骂道:“你他娘的骗我好玩吗?” 老玄一愣一摸我所接触的那块石头不免有些发懵:“这还真是奇了怪了,你摸我这一块还是热乎着呢!” 伸手一摸果然发现是热的,只是那块石头和其他的石头一模一样,没道理温度不一样啊,不禁有些纳闷。 老玄突然自顾自的说:“这块石头好像也变凉了,本来听你说还以为是玛瑙,结果是块玉,现在好了又变成了石头!你说这石头里面是孙悟空吗?怎么千变万化的!” 伸手一探,老玄所说果然不假。我对老玄说:“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对热敏材料有所了解,所谓热能材料就是由热能引起化学或物理变化而形成图像记录的材料。 但是这种忽隐忽现、能大范围改变整体颜色的材料却是闻所未闻,我们两人的体温几乎对这里温度的没有任何影响,所以刚才那吓人的鬼影根本不可能是因为温度改变才出现的。” 老玄闻言回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免揶揄:“我说小张,你能说人话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和光线有点关系,毕竟光线的明暗似乎能改变它的模样,但我们下来之后又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又有些不太确定……或许真的有鬼也说不定!” 老玄闻言故作害怕地说:“鬼?在哪呢”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电乱照,似乎要将那吓人的鬼影抓出来胖揍一顿。 这时才有机会细所处的环境,整个空间空旷异常,四周都是青砖砌成的墙壁,虽然无法细分是何时的产物,但可以肯定绝不是近代所产。 整个空间可以分为内外两个部分,两阶与其同宽的梯子将它分为了上中下三个部分,上下两个空间都异常的大,唯有中间的部分只有一米来宽。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处于最下方,虽然三阿公的地窖将上方部分空间挡住了,却并不影响我们观察它整体的结构。 正上方是曲顶,应该是为了减少承重有意设计,由于空间相对密封声音都被放大了不少,与老玄各自打了手电四处查看,动静倒是闹得不小。 大致走了一圈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发现,老玄突然说道:“长十米,宽约四米。” 整个空间非常的空,以至于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显然老玄更是失望,坐在台阶上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看见老玄颓废的模样正想安慰,却见异常宽大的台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举着手电一看,才发现每个层面上的纹路锋向都不同,尤其是最下方的地上的纹路显得格外尤其诡异,可至于哪里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来。 最上层的刻痕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线条十分流畅优美,中间的刻痕比较缓慢,一根单独的线条从右至左时缓时急、时宽时窄,起起伏伏一直延续到整体三分之二的位置便戛然而止,那之后的地面不再有任何刻痕,相对于其他地面异常的平整。 跟随图刻的痕迹一路观察,看着它突然消失心中莫名失落,突然只觉得地面在强烈的晃动,心中暗骂晦气,大喊了一声:“地震了,老玄!” 回头一看,老玄却是充耳不闻,皱着眉头招呼我过去。此时我也察觉到并不是地震,而是机关运作带来的共振。 只见老玄身前如同潜藏着巨大的怪物,迅速从地面拔了起来,这瞬间的惊变来得极其突然,不由有些愣神。 须臾之间只见地上已经隆起了一米多高、四米见方的巨型石墩,上宽下窄就如同茶几一般的造型,给人的第一感受便是用来盛放东西的。 最主要是它奇特的造型,四个棱角都雕刻着屈身拱托的菩萨,之所以说是菩萨是因为它与平常寺庙中见到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其中两尊看起来甚是眼熟却又想不起名字,四尊菩萨像都单膝跪地做发力状,虽然都是一块石头雕刻而成,但他们双手却或托或扶显得极为的虔诚。 最下方刻着许多祥云图案大致寓意腾云驾雾之意,虽不知这个台上曾经具体放的是什么,却也知道绝对大有来头。 在佛教中,菩萨大都身份尊贵、受人香火膜拜,却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菩萨如此屈尊。 此时地下也终归于平静,回过神问老玄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玄对我说:“刚刚看你追着这些线条看,觉得挺有意思,我就随便一看,你猜怎么着?他娘我发现有一条刻痕竟然和其它的不同” 老玄看我一脸迷茫半蹲着用手电筒斜着扫了扫,果然发现在众多杂乱无序的雕刻中有一条断断续续闪着金光的线条。 低头去看,发现那沟壑的侧面似乎用琉璃一样的材料窄窄地镶嵌了一线,由于好奇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撬了些许出来,发现是类似于水晶的透明晶体。 贴在地上那一面似乎粘了金粉所以在特定的角度下它会发出微弱的光线。 老玄继续说:“这条线断断续续到一块石头上就消失了,我感觉和床下的机关有些相似,就踩了一脚…” 老玄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我指着石墩的问老玄:“你看这造型像不像殓台?” 由于老玄在这一方面一窍不通,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反问我:“娘胎、什么娘胎?” 我没好气的压低声说道:“就是放棺材的殓具!”老玄这才反应过来。 老玄围着殓台转了两圈,终于感慨道:“这造型还真他娘的像啊,如果这上面再放一口棺材也毫无违和感,按照你这个想法也说得通,只是不知道原来的棺材去哪里了…” 老玄一边说一边围着殓台看,老玄话音一转突然抬起头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原来这下面还有个人!” 闻言不免大惊,突然想起了我们此行目的,就是为了搞清楚老宅里不请自来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俯身去看发现并非是“人”,原来是殓台的背面竟然雕刻着一尊雄伟的毗湿奴,这个发现不禁让我有些发懵,并非是陶醉于古人的雕刻工艺而是毗湿奴敏感的身份。 传说在创世之初,毗湿奴躺在大蛇阿南塔盘绕如床的身上沉睡,在宇宙之海上漂浮。 每当宇宙循环的周期一“劫”(相当于人间43亿2千万年)之始,毗湿奴神躺在大蛇那伽的身上,从他的肚脐中长出了一株莲花。 莲花绽放时发出了数千倍于太阳的光华,其中诞生了梵天,然后梵天再创造了世界,所以也有人认为毗湿奴是创造神梵天的创造者。 因此理应拥有比其更高的地位,梵天开始创造世界,而一劫之末湿婆又毁灭世界。 毗湿奴反复沉睡、苏醒,宇宙不断循环、更新。在吠陀神话中的毗湿奴并非有力量的神。但在印度话中,他却在三大主神之一,占著有力的地位,并衍生出无数的神话。 而将毗湿奴雕刻在这里我却不知究竟是何意义。 发愣之余,竟发现毗湿奴的眉心上镶嵌着一颗极其细小的八面菱形宝石。下意识将手电的光芒照在它的上面,不知道是角度巧合还是其他原因,那宝石吸收了光芒之后,瞬间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出了一束光线,最后直直的照射在了墙壁之上。 那墙面所对应的位置似乎也有一个发散光线的装置,又分出三束光线分别照向左右两面墙壁以及我们头上的宝顶。 每束光线落脚的位置似乎经过严格的计算,光束照在墙面瞬间就在对应的墙面之上投影出一幅幅简约的壁画。 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地下空间里光线交错,几乎一瞬间就在四周刻画出了密密麻麻的壁画,随着手指不经意的抖动,这些壁画似卷轴一样时卷时舒、张弛有度,如同有了生命。 021 凶尸 我与老玄皆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撼,固定了手电筒起身去看,发现每一束光线所指的位置都有指甲盖大小的晶石。 墙上那些壁画正是这微小的东西所呈现出来的,晶石上面也有许多极其细小刻痕,可肉眼实在是看不清,大概就是缩放了无数倍的壁画。 虽然知道古代便有了微雕技术,能够将千言万语刻在一寸之地上,却不知道古人已经将光学技术和微雕技术应用得如此神乎其神。 而且由于关线并非是直线照射,这种斜面投影更需要施工者的高超技艺,整体的比例安排以及技术需求都是极高的。 回过头来去看壁画上的内容发现是叙事画,大致可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叙述了两件事。 虽然只是简笔画但却极为传神,很容易看懂,左边的第一幅图刻着三个场景,由上至下分别是佛光普照的仙境、饱受苦难的世间以及恶鬼猖獗的地狱。 大概是表达天地人三界之意,而此时的三界似乎正面临劫难,一个赤面獠牙贯穿三界的怪物正将天堂和人间的生灵踩在了脚下,而恶魔似乎正是来自地狱,因此地狱的其他恶魔十分的猖獗。 看到这里毫无头绪,只好接着看下一幅,只见毗湿奴化作一个侏儒匍匐在恶魔的脚下,侏儒指着地上的三个脚印,似乎正在像恶魔苦苦乞求着什么。 后来魔王似乎同意的侏儒的请求,侏儒向前走了两步就夺回了天堂和人间,而将地狱留给了魔王。 看到这里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个故事正是讲的毗湿奴智胜魔王伯利的故事,毗湿奴下凡共有二十四次,博迦梵往世书中系统的有过描述,机缘巧合之下有所解过。 虽然知道这壁画上的内容却不知道刻在这里的意义,实在联想不到这个故事和这个地下空间有什么关联。 一边想一边看右边墙面上的画,心中似乎隐约想到了什么,刚欲深想又不知从何处开始整理,就如同刚抓住的东西转眼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 这个时候老玄似乎也被壁画上的内容所吸引,只好停下思绪继续去看壁画上的内容。 右边上的壁画也是叙事画,刻着一个消瘦的印度僧人持着降魔杵骑着马,身上盘着一只手腕粗细的蛇一路东来。 这一走似乎历时颇久,因为代表寒来暑往的场景几经转变,尤其是坐下的马已经在路上死去。 但这个和尚似乎带着莫大的执念,担着蛇继续上路最终来到了庄严巍峨的皇宫之前,这正是佛教东传的即视感,当和尚千辛万苦来到华夏皇宫的门却闭而不开,当时的执权者似乎并不待见他。 看到这里心中莫名为他捏了一把汗,于是赶紧去看后面的内容,只见那和尚拿出了一个盒子对那接应的人交谈了几句。 场景一转和尚来到了皇宫之内,大概皇帝在大殿上接见了他,和尚打开盒子献给皇帝,似乎瞬间发出了极度刺目的光芒,一众大臣都以袖遮面不可正视此物。 看到这里也极其的好奇究竟是何物,可下一副图却颠覆了我的想象,只见皇帝坐下的龙椅上的数条金龙如同活了一般,竟腾飞在空中! 除此之外大殿宝顶上盘旋的巨龙以及缠绕在梁柱上的龙都如同活了一般,一时之间殿内云遮雾绕数龙并动乱作一团,一干文武大臣匍匐在地噤若寒蝉,唯有皇帝似乎极为疯狂,仰天狂笑不止。 随后和尚收了宝盒,画面一转空中异象骤然消失,皇帝似乎非常高兴,大手一挥大概是问和尚想要何种赏赐。 和尚提了条件,皇帝似乎龙颜大怒,一挥手就将和尚赶了出去,正想去看后续却发现后面的墙壁已经空空如也,壁画到此已经结束…… 老玄此时也早已看完,老玄皱着眉头分析道:“大概是由于地质活动导致移位,后面的图没有显示出来。” 老玄看着余下的空白墙面,大感疑惑问我:“你说这壁画上的和尚是什么年代的人?”???? 我对老玄说:“你这个问题就问得大了,首先就牵扯到了佛教东传,佛教是世界三大宗教之一,产生于公元前六世纪的古印度,公元前三世纪被定为印度国教,并开始向国外传播。 然而,对于佛教传人中国的时间,学术界众说纷坛,至今未能统一,归纳起来,大致有六说。 ?? 先秦说,据载,燕昭王七年,印度有道术人名尸罗,历经五年,千里跋涉来到燕都。 清代有学者认为,这是“佛法入中国之始”。但佛教于公元前三世纪方始外传,而公元前四世纪已有印度僧人来华,显然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 ?? ??唐代和尚道宣根据“丘闻西方有圣人焉”之语,断言“孔子深知佛为大圣”,即春秋时代已有佛教传入。 而考诸中印古代史料,佛祖释迎牟尼仅长孔于十余岁,比孔子早死数年,两人是同时代人。孔子在世时,佛教也尚处初创阶段,因此说孔子知佛也是靠不住的。 ???? 其余五说为“秦朝说”、“西汉武帝时期说”、“西汉末说”、“四汉末东汉初说”和“东汉初说”。前二说因为史料不可靠或不够允分,未受到重视。 后三说四年代相近,又都有正史、野史材料作证,各执一辞,难分高下。其中尤以“东汉初说”,流传最广,影响最大。 佛教界一直有东汉孝明帝求法,佛教初传的史话。要定出一说,也实非易事,目前一般流行的说法是佛教在两汉之际即公历纪元前后传入中国 ?? 相传在东汉永平七年,明帝梦见神人身披金光飞于殿前,第二天,他就向大臣询问此神的来历。太史傅毅回答说:西方有一位名叫“佛”的神仙,陛下梦见的恐怕就是他。 明帝十分羡慕笃信佛学之说,东汉永平8年,古印度高僧迦摄摩腾和竺法兰,应东汉朝廷的邀请,以国宾身份随东汉18名使者来东土汉朝传播佛教。 他们用白马驮着佛经和佛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永平10年来到汉地,驻足于南宫县境,二位佛僧更是用汉朝廷的拨款在南宫县城大风亭建造了中国第一寺南宫普彤寺,而且这寺自修建起以历经了近两千的风霜…” ???? 正当说得余尤未尽的之时,突然感到身后突然传来阵阵阴风,浑身上下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回过头去看,这一看简直把我吓得双腿一软,只见我身后半寸之外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大小圆形洞穴,而我就站在它的边缘! 这个洞穴时而吹出寒风时而倒吸气,风向异常紊乱,我知道只有空间巨大且纵横交错的地下洞穴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提醒了老玄立马退开老远,老玄举了手电筒向下探了探,发现这个洞是直上直下而且深不见底,隐约间还能听见微弱的滴水声。 此外这个洞并非自然形成,因为整个洞穴是用青砖砌成,入口异常的光滑,似乎有什么动物经常出入一样。 此时头上突然传来风铃骤响之声,只见头顶上的风铃晃动,露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 而最初反射向穹顶的光线终于出现了作用,只见强光一闪,地上已经出现了三副画风跳转式变化的图案。 首先是最下方的位置也就是我们最初下来的地方,只见一个匍匐在地面的八爪半身怪物,它左眼的位置就对应那洞的大小,整体狰狞,尤其是它那血盆巨口更是让人不寒而栗,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它,纵然知道它只是图像,可此时还是有些忐忑。 第二幅台阶上的图案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在它断裂的地方出现了一尊毗湿奴的图像,似乎在接应已经逝去的灵魂。 第三幅图在殓台的那一层,围绕着殓台刻着许多菩萨像,观音菩萨安详地坐于“海天佛国”崖岸,项戴佛珠、手持佛经、口念咒语,一足踏岸边莲花,一足伸向海水。 水中浮莲承接,海水波涛滚滚,上浮海马、海螺、游鱼等海生动物和佛经、元宝等物,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庄严形象栩栩如生,其余诸佛也都造型各不相同。 图画摇曳一阵,风铃也静了下来,地上的三组图案也在晃动中消失不见,看到此处我猛然之间拍了一下脑门,已经大致将所有的线索给联系了起来。 于是翻身坐上殓台,老玄似乎对我突然的动作搞的有些不自在,我对老玄说:“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个墓室,还是一位得道高僧不远万里而来,你想想如果这里是墓室,我座下当然是用来放棺材的,但现在这棺材究竟在哪里,可能还得问你爷爷。” 老玄听闻此话也觉得有理,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问道:“你他娘的是不是站累了…” 摆了摆手对老玄说:“说正事要紧”一边给老玄讲解一边全当自己再捋捋,我给老玄分析道:“从目前来看,毗湿奴和魔王伯利那副壁画,画中叙述的天地人三界,正对应着这个房间或者说是墓室的三个位置。 首先是地狱,地狱就是我们最先下来的地方,那里刻着狰狞邪恶的魔鬼,中间作为台阶的地方象征着人间,正所谓人生苦短,所以它占的比例如此之小也能够解释得通。 一开始就将它曲解成了台阶这倒是妄自揣测了古人的意思,而且这个台阶现在看来是可有可无非常鸡肋的,随后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应该是对应了天堂,大抵是为了说这位高人死后到了天堂,成了真正的佛。” 老玄疑惑着问:“毗湿奴两步就跨越了天堂和人间,将地域留给了魔王,而这位未曾蒙面的和尚死后葬身在天堂而并非是地域,那么对应地域的地方本是没有存在的必要,那它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还有地域位置所对应人造洞穴。” 老玄这么一说让我心中原本明朗的线索又再次变得云诡波谲,突然想起来那墙上中断的壁画,只好对老玄说:“也许答案就藏在还未出现的壁画中。” 老玄的话倒是让我脑中灵光一闪,立马就跑到墙边上去寻找镶嵌在墙上的晶石,可这一找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玄此时也凑了过来,我只好解释道:“这些墙上的壁画选择这种保留的方式,有两个好处,第一就是它不会因为年代久石头的沙化而消失,第二是它的隐蔽性,说隐蔽性不太准确,这在佛教中应该叫随缘。 随缘的意思呢就是见得到才有缘,见不到就叫无缘,所以也极其符合佛教的理念。”老玄似乎觉得有点道理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是因为我们有缘这些壁画才出现的,而不是将这些往事直接画在墙壁上,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知道。” 见老玄似乎听得极为认真,于是故作老成地对老玄说:“孺子可教也!可是这样的记录方式也有坏处,其中影响最大的一点就是,地质的改变,如果地震或者山体活动,将这个墓穴的位置稍做改变,那么这些需要光从特定角度照射才会呈现的壁画就会永远的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推测是地质活动造成其余壁画消失的原因,只要找到原来镶嵌在墙上的微小晶石,用手电筒照射我相信也会将墙面的内容投影出来,然而奇怪的是这些光线所对应的墙壁都是空的……也许三阿公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将那些石头给取走了……” 老玄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翻身下地捡起地上的手电,那些壁画也随之消失,刚想劝老玄早些上去,老玄却突然端了猎枪指着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玄翻身跳上殓台对着我的面门一脚踢来,这一脚来得极其突然,虽然我多年未曾打架斗殴,可到底是山里长大的孩子。 条件反射猫腰抱头,可也只堪堪躲开那一脚,那一脚贴着脑门飞过,似乎重重的踢在某种东西上,被老玄突然的举措搞得有些慌乱可也知道这个殓台处于三个平面中最高区域的中心位置,最少三米之外才是墙壁,老玄不是踢的我又踢的谁? 情急之下这一连串的疑问并不允许我作过多的思考,向前跑了几步反身去看,只见右边的墙壁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通道,黑黝黝的不知道有多深。 一个身高相近两米浑身长满白毛的怪物正和老玄扭打在一起,灯光照在它的脸上我看到很清楚,它的脸处于半腐败的模样,看上去异常的恶心恐怖,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接吻嘘气,血腥贯鼻。 伴随着它的一举一动还散打出阵阵恶臭,衣着破旧的灰色长衫上镶着金丝,手指如同被风干一般的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尤其是它指甲又黑又长似乎非常的凌厉,全然没有半分活人的模样,这让我瞬间就联想到了僵尸。 可这和我认识的僵尸是全然不同的,常见的僵尸也就是干尸,是指尸体在脱去多余水分之后保留的躯壳,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扑人的情况,这种僵尸在张家梁子被称为“草狗”。 通常在月色大明之夜会在林间山地之中跳行,据说在民国年间全国各地都曾大规模出现过,又因为它们极为崇拜明月所以也叫“走影”。 那僵尸招式极其简单,但大开大合之间却力似千钧,老玄虽然在部队待了几年,可似乎依然难以从它的手底下讨到丝毫便宜,只得用手中的猎枪左挡右避尽量退散。 老玄与他纠缠在一起,老玄值得左闪右避与它周旋,那怪物似乎不知疼痛,如此缠斗了半刻老玄似乎也打出了真火。 老玄一个翻身剪刀腿就扣在了它的脖子上,我知道这是一种巴西柔术格斗技巧,在格斗中力量可以自由把握力量,显然老玄这一招似乎用了全力,在真正的生死格斗中这一招足以让对手丧失战斗力。 老玄腰身用力一转僵尸就被摔在了地上,同时手中扣动扳机,霰弹带着浓烟打在它身上。 可那东西似有铜墙铁骨,霰弹打在上面发出金属相撞的铿锵之声,除了火药星子在衣服上面打出几个窟窿之外并没有对那僵尸造成什么影响。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猎枪的威力是极大的。就算不能将它解决掉也足矣将它身上的油脂引燃,可奈何地下环境潮湿,全然不起作用,那行尸走肉一个扑闪就跳起来,原以为老玄的一脚就算不能绞断它的颈骨,也足以让它失去行动能力,当看到它竟然毫发无损不止是我,就连老玄都一脸震惊。 老玄冲我喊了句:“跑!”,我已经明白过来这个玩意儿并非我们所能力敌,老玄的性子只有在绝对无法取胜的情况之下才会选择逃命。 可我们一时之间并不知道往哪儿跑,就算我们配合能够送一个人爬出去,但此刻的情况并不允许,一是由于这个僵尸紧追不舍实在让我们分身乏术,二是我们俩都不愿意先走,一时之间我们只好围着这个殓台兜圈子。 围着中央的殓台绕了几圈,不料那粽子突然飞身跳过殓台径直向我扑来,这一下来得极其突然,避无可避只好顺势向后一倒。 在我的估算中本可以完全避过的,不料那粽子在空中似乎又向前飞了一段,膝盖以下正被粽子死死压在身上。 早就听说死人比活人更重,今天我倒是有了深刻体会,那粽子的双手似钳螯一般将我的双腿固定在地,令我动弹不得分毫。 腥风恶臭更是直往鼻子里窜,让我几欲呕吐,这种被粽子压在身上的感受又惊又怕!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我咽了口唾沫,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可是那粽子扑在腿上竟然纹丝不动! 而此时那粽子突然张大了嘴巴向我腿咬了下去,背靠在墙上看得分明,那粽子青面獠牙,赤瞳血目望之让人不寒而栗,竟然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力来…… 022 恶斗凶尸 它的眼睛似乎有特别的魔力,与之对视一眼就失了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向我的脚踝咬去,身体却没有半分的反抗。 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所谓,似乎那双腿可有可无一样,甚至还有半分对失去双腿的期待,就在那白毛凶尸咬住腿的刹那才回过神来。 可此时早已晚了,心中更是一片冰凉,心底里生出一种绝望,惊恐之下全身难以提起半分力气,原来不知何时全身上下已经冷汗密布。 就当以为下半辈子会在轮椅上度过时,老玄不知何时已经把猎枪上好了霰弹,用枪抵着那凶尸的太阳穴位就扣动了扳机。 “砰~”一响双枪! 怦然一声大响浓烟滚滚升腾,刺鼻的火药味直入肺腑,呛得我不停地咳嗽。 在枪响起的刹那清楚地感受到凶尸的头颅稍微改变方向,可它依然紧紧地掐住我的双腿不放,挣扎间锋利的指甲已经割破了皮肉,发出阵阵剧痛! 浓烟飘散,只见它半个脸上在霰弹冲击下只有些许塌陷凹痕!不禁心升绝望之感,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猎枪也只在它的脸上打个印记,这和刀枪不入又有什么差别? 果然那凶尸挨了一枪之后恍若不觉,头一转又冲着我的腿张开了腥臭大嘴,此时老玄并没有装填好霰弹,这也是双管猎枪最大的弊端,装这种霰弹需要技巧,老玄在部队里长期使用的都是突击枪,显然对猎枪不熟。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才想起自己还带着钢刀,于是刀鞘都来不及抽便举着刀去敲凶尸的脑袋! 生死存亡之际,也没有任何巧力可言,就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可这凶尸头比顽石敲出几棍全然没有反应。 但这凶尸也不傻,突然左手一挥,只觉得手臂上一股大力传来,握在手里的刀柄竟拿捏不住,连刀带鞘飞了出去。 老玄此时正缺一件武器,几乎凌空接过便将刀给抽了出来,随后反手斜插进地砖缝隙里,死死别住凶尸的脑袋! 还未得半分松懈,突然那凶尸横生怪力,竟然一点一点将钢刀掰得弯曲,看着架势不喝了我的血不会罢休。 我虽然极不情愿,可那凶尸的手却捏得老紧,挣扎一阵非但没有挣开,反而让它的指甲戳进了血肉里! 老玄见状早已在一旁挣得青筋暴起,可那僵尸的血口却离自己愈发近了,此时才明白非但是老玄力量不够,而是这钢刀承受不住这般大力。 眼看就要遭了血口,此时却急中生智,只好将手机反手塞在了凶尸的嘴里,随后摸出打火机去烧那凶尸的手。 手机几乎在一瞬间就报废,玻璃破碎的声音极为刺耳,好在这般邪性的生物几乎对火焰有天然的畏惧,没烧出两下那凶尸便松了手! 那凶尸松手的空档我也瞅准了机会,连忙一个侧翻躲过脱离了它的攻击范围,还未高兴却听后面一声巨响,老玄竟然被那凶尸拍飞了! 那凶尸不知结了多大的梁子,弃了手机张口又向我扑来。可这次我是早有了防备,心中一狠,便将师祖传下的阴阳镜塞在了它的嘴里。 那凶尸也不辩来物张口就咬,这一口咬的非常结实,我看得分明,那凶尸如同遇见天敌一般浑身如同触电一般颤抖,就连全身耸立的白毛都温顺了下来! 那凶尸双脚略微掷地,便飞身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凶尸松手时我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速度之快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不出片刻只觉得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当即挽了裤子去看,只见脚踝已经被勒出了十道黑色的血痕,不似淤血堆积而成,更像是被火烫伤留下的痕迹,虽然痛但好在并不影响行动。 此时老玄也早已经起身冲了过来,举着一把钢刀满脸苦笑,原来刚才那凶尸的一巴掌竟然拍在了钢刀上,只是那力道过于沉重,便是精钢打造的钢刀也被拍出了浅显的痕迹! 我与老玄见那凶尸一动不动皆有些不明所以,各自捡了手电去照它的脸,这时突然想起之前发生在身上可怕一幕,当即对老玄叫道:“别看它的眼睛!” 可为时已晚,说话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眼睛移动得快? 不止是老玄,就连我也没来得及完全避开,晃眼间看见那凶尸披头散发之下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白瞳,就好像只有眼白一样! 显然老玄也看见了它的眼睛,见无事也暗自松了口气,但老玄善于缓和这恐怖的气氛,当即打笑道:“难不成它还能对我俩抛媚眼?你看它只会翻白眼。” 这个时候老玄还能说笑,佩服之余也明白那凶尸的眼睛此时并没有威胁,当即对老玄说:“之前那凶尸的眼睛并不是这个颜色,和它对视会影响情绪!”老玄听后也罕见地收起了笑意,面色愈发沉重起来! 此时新眼镜仍然被凶尸叼在嘴里,老玄看了凶尸一眼对我说:“听说僵尸可以用黑驴蹄子制服,不知道这罗盘也有这般奇效,寻秋你说说这是什么原理?” 此时我与老玄两人都非常害怕,我知道老玄这故作轻松的语气完全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我与老玄一边提防凶尸一边去挽绳子,都希望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老玄这个问题非常有深度,理了理思绪对老玄说:“这罗盘是我师祖传下来的遗物,在这之前我也并不知晓它还有这般用途,但在羽陵遗书上确实记载了黑驴蹄子克尸的起源。 黑驴蹄子能制僵尸之所以人尽皆知,最主要黑驴蹄子是道士用来收凶尸的法宝,可具体的由来却很少有人知道。 普遍的说法有两种,一是在明清年间有个在草原的放牛娃,他的名字叫蛮子,说的是他游牧的故事。 据说蛮子像往常一样到了傍晚将牛羊都圈在草原上,毕竟是自身全部的家当。因为偶然有狼会将羊叼走,所以他在夜里常常睡得浅,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起来查看牛羊的安全。 他养了两条狗,算是他的家人也算朋友,彼此相依为命,通常只有在狗吠的时候他才会拿了弓箭起来察看,可有一晚他不知怎么地睡不着,帐篷外更是寂静得鸦雀无声,蛮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出去看。 相传他出帐篷看到当晚格外的明亮,视线传出十多里还能看见群山的轮廓,他抬头一看天上竟然挂着九个月亮,震撼之余它才发现两只忠犬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相当害怕,牛羊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这一次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只有牛会偶然间狂性大发带着牛群出逃,然而在夜晚羊是非常胆小的,根本不会离开营地半步,即使在以游牧为生的民族这也是从未出现的情况…… 蛮子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解了拴在帐篷外的几匹马,这些马平日里都经过训练,平时牧羊的任务大多在它们身上,其中有匹老马格外的有灵性,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最后礼物,他挑了匹年轻壮硕的马,老马不消他吩咐转身就领着余下的几匹马认定了方向追去…” 此时看了看那凶尸,见它并无异常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道:“老马领着蛮子和其他几匹马在草原上一路疾驰,莫约跑大半个小时后,终于一处隆起的高地上找到了失散的牛羊,可它们都非常的不对劲。 此时月色依旧大明,他抬头一看天上却只有了一个月亮,他急于赶路其余的八个月亮是何时消失的他并不知道,寻得牛羊他并没有高兴起来。 借着月光蛮子看见牛羊正围着凸起的高地不停的旋转奔跑,似乎被迷住了一样,地面早已被踩成了烂泥,但就是不知道停歇,直到许多力竭的羊羔瘫软在地被其他的牛羊活活踩死。 蛮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平日他自有办法化解,游牧人在平时放牧时会在丈余长木枝上系着红布,通常被称为红盖头,用于驱赶牛羊同时配合号角使用,用得多了牛羊自然就知道放牧人的用意,届时是进是退全凭牧人心意。 可眼前由于匆忙并没有将红盖头和号角在身上,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嘴吹了口哨,这口哨虽然不能直接引领羊群,但几匹马却经过训练明白蛮子的想法,几匹马冲入牛羊群中几个来回就把它们原本一成不变的阵形冲得七零八落。 此时那群畜生们方才大梦初醒,蛮子知道此地邪乎想立即退走,奈何大半牛羊纷纷躺在地上喘息不止,看样子似乎是累极了,尤其是羊群怎么吆喝都不起来,无奈之下也只得让它们休息,只希望天色早些大明。 坐下不多时蛮子突然感觉四周飞沙走石,阴风阵阵,天上的圆月更是在顷刻间被黑云遮住,这时不光牛羊骚乱,几匹马也是长嘶不止。 蛮子还未想出对策之时微风一扫,天上黑云散去月光再次洒向大地,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转身就欲驱赶牛羊回营地,可他转身却看见一个身近两米的人影笔直地矗立在山丘之上,由于角度和距离的关系他并未看见那个人的面貌,只依稀看到它长发飘飘、披金戴银、衣裳裙裾随风而起乃是仙人模样… 那时人们普遍愚昧,对仙神之说大都深信不疑。从小生活在草原的蛮子更是对山神迷一样的崇拜。 游牧之人一生都在草原上游荡,靠山吃山四海为家,相信是生他养他的山神赋予了他们的生命、健康以及富贵。 当蛮子看到这个人影时就与不自觉和心中的山神模样融合在了一起,而自己的牛羊之所以会在夜里跑来这里多半是受了山神的影响,或者是他自己在无意中冒犯了山神,所以这是山神对他的惩罚,蛮子虔诚的跪倒在地上,忏悔自身的罪行,凡是他能想到的都一一的说了一遍,乞求能够得到山神的宽恕。 可那人影任由蛮子唠叨却不为所动,蛮子越看越可疑便大着胆子想走近了去看,蛮子方才蹑手蹑脚走出两步,那玩意儿纵身一跃就飘然横跨十余米站在了蛮子的身前。 蛮子惊骇之余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她的模样,她当然很美,简直美得不隶人间,一举一动都有别样的风情,这对于这个将近二十多年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异性的蛮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看着眼前的人间尤物,蛮子忍不住就要和她云雨一番。 就当蛮子即将沉沦之时,他的老马发出了一声嘶鸣,将他拉回在了现实之中,此时的蛮子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真实面目,心中的山神的哪里有半分仙人姿态,分明是一头穿着荣华的赤眼干尸! 蛮子瞬间欲望全无只想尽快逃走,可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023 災 话说在草原除了山神之说,还有关于魔王魃的故事,魃又称“旱魃”“火魃”“干魃”,飞尸吸纳精魄数百年之后,相貌愈发狰狞,可谓青面獠牙,啖人罗刹,还能变幻身形相貌迷惑众人。 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旱天瘟疫由此而发,在古代瘟疫如果伴随着旱灾蔓延,老百姓们就会坚信不疑地认为是旱魃在作怪。而魃到底是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知道它手段通天彻地,非人力所能抗衡… 相对于旱魃来说,老玄显然更关心蛮子的命运,我还未讲完旱魃就几次三番被老玄打断,只得继续道:“蛮子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并非山神,而是杀人不眨眼专吸人精气的魃! 好在他的老马一心护主,与干魃斗得不可开交,只是几合下来马已经漏了败迹,最后一合更是被干魃用爪子剖开了马腹。刹时内脏与鲜血喷溅而出,老马跪倒在地向着远边的群山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最后一头栽在了血泊之中。 蛮子心中悲痛双眼刷刷泪下,看着干魃向自己扑来心中竟不知是悲是喜,就当他以为永远告别这个世界之时,从远及近传来大地的轰鸣声,蛮子知道这是大队动物奔跑才有声响。 蛮子放眼看去只见一群膘肥体壮的野驴群向他奔来,为首的黑驴更是高大异常,皮毛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绫罗绸缎一般,奔跑起来恍若奔雷,俨然王者风范侧漏无疑,待得近了蛮子竟然看见那野驴头上竟然还顶着一对畸形鹿角。 驴群来得极快在几个呼吸间就到了蛮子的跟前,魃虽然已将蛮子掠在了手里,但对这群不速之客非常的畏惧,弃了蛮子转身就欲逃走。 那头上有角的驴王瞅准时机一个助跑便纵跨丈余之高,将那连跳带飞的魃给踢在了地上,到了地上群驴将它团团围住,为首的黑驴和那干魃纠缠在一起,斗得是不可开交,干魃虽然凶狠异常却处处被那驴的四蹄压制。 干魃并不想与那黑驴斗个你死我活,总是触之即退尽量避免被踢中,渐渐地魃落了下风,可那黑驴却是愈发勇猛,眼看就要制服住魃却不料那魃也突然变得勇猛异常。 撑着挨了一蹄之后一闪身就已是十余米之外,随后几个扑闪就已经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之下,黑驴带着野驴群一路追赶,最后也都消失不见…” 说到此处我就给老玄打了个手势表示结束,老玄会意但拧着眉头,我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于是继续道:“后来蛮子的牛羊还是死了,不过并不是被魃吸了血肉,而是那之后不久草原大旱年余,牛羊都被活活渴死,蛮子也得了重病,最后侥幸未死。 待得中年蛮子转运发家后,突然想起曾经为救自己而死的老马,于是他便常常口述给自己的后人听,希望有个能文善写的后人能够记录下来。 后人觉得颇为怪诞就传到了孙辈,他孙子学过几年书认得不少字,于是舞文弄墨地大加描绘了一番,这绝世孤本后来被篡改成了几个大同小异的版本,最后传入了一个在草原游历道士耳中。 这其中难免被世人夸大其词,但道人并非同你一般担心蛮子的命运,而是注意到了黑驴蹄子的妙用,他猜想黑驴蹄子是魃畏惧的根本。 所以这个道人突发奇想就写下了黑驴蹄子有镇尸驱邪的特效,所以才会人尽皆知,最后机缘巧合之下收录到了羽陵遗书之中。 此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世人争相尝试验证,最后发现果真如此,后来人们发现死驴蹄子虽不如活物却依旧有效,就肆意妄为地屠杀黑驴,让驴白白的受了多大的罪……” 老玄听闻后释然点头,又疑惑着道:“我也听闻过旱魃的故事,相传旱魃一出便赤地千里,大旱三年以上农作物颗粒无收,这个魃想必是在驴群的追击下逃脱了,否则之后不可能出现大旱年余的情况,可这和有记录的旱魃有些不同,还有你说黑驴蹄子能够克制住魃,可这和你口中的阴阳镜又有什么关系?” 老玄的问题总是如此犀利,粗狂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一个洞察秋毫的灵魂。 为此我不免有些大伤脑筋,关于旱魃之事我是再也不想多提,一是因为实在不知,二是此地并非详谈之地,但我也并不想落了人间事知一半的名气,只得道:“旱魃古往今来只出现过寥寥几笔,可见是修炼难度之高,可谓是登天之难,至于为何与记载的相去甚远,兴许是它还没有长大呢! 至于这阴阳镜克尸嘛,倒是可以推理一二,从古至今先后不知诞生多少辟邪法宝,道有术法符咒;儒修浩然正气,邪不外侵;释冥冥之中有佛光普照,佛陀压胜。 其中原理精义也说不通,只能囊括为此等邪祟对这类法宝的害怕而已,不过这个发现对眼下来说自然是好的,不然怎么能够将它制住!” 由于我手臂伤未好尽,所以早早就让老玄重新爬了上去,老玄身强体壮拉我上去也容易。此时我也早已将绳子系在了腰上,最后看了一眼凶尸,倒不是为了寻刺激,而是舍不得师祖传下的阴阳镜。 老玄一边拉我,一边还不忘活跃气氛:“不是说关于黑驴蹄子降尸有两个主流的传说吗?另外一个……” “铛!” 正想夸老玄神经粗大,此时却听到一声巨响!便是刚到嘴边的调侃也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见那塞在青面凶尸口中的阴阳镜竟然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闻声细看,发现那凶尸眼睛不知何时又重新变成了赤红,四目相对发现它正怨毒地盯着着我! 老玄也显然发现了异样,一边登着八字脚风快的把我往上拉,一便还不忘抱怨:“看来你这个师祖不靠谱啊,传给你的东西尽是些假把式,我说你这法宝是不是过期了啊?他娘的凶尸也不买账!” 一边盯着凶尸一面飞快的向上移动,原本紧绷的神经却被老玄一句话给逗乐了。 可此时已经不再容许我们嬉皮打闹,因为那凶尸终于恢复了过来,一跺脚便越起丈余高径直向我扑了过来,似乎和我有深仇大恨一般! 这一下来得极其突然,但老玄上去之前把猎枪留给了我防身,此时见它来着不善,抬手就是两枪,这两枪几乎抵着它的胸膛打出,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就将它轰了下去! 但这股大力是相互的,收到碰撞一时之间在空中摇摆不定,围绕着绳子转圈子。那凶尸受此一击却越发凶猛,径直就向我扑来! “老玄,快拉!”忍不住冲老玄吼了一句,顿时以极快的速度上升,可那扑在空中的凶尸如同长着翅膀一样,竟然凌空又飞出了一段距离,如同预估好了我会出现的高度! 这一下是避无可避,又根本来不及更换霰弹,这一下若是撞实在了飞得残废不可! “老玄,快撒手!” 危急关头只得兵行险招,老玄的视线虽然被还未消散的硝烟阻隔,不过出于对我的信任,直接就松了手,冷不丁就从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不过显然老玄对高度的把握极好,在最后时分又猛然卡住绳索,这才免了当场筋断骨折的下场,凌空抽出腰间小刀将绳子切断,便在墓室中周旋,因为那凶尸见到活物就扑! 不过好在墓室中还有个极大的殓台,用来对付这个人高马大,正好用来限制肢体僵硬的凶尸,不然哪有半分蹦哒的机会! 围着殓台转了七八圈,早已经绕得七晕八素,一直之间竟然不知何时那凶尸已经停了以来,正等我送上门来! 千钧一发之际,老玄荡着绳子从天而降,一脚重重地体外它的脑袋之上,这一脚若是踢在常人脑袋上,非得爆炸不可。 可这僵尸却没事,只听一阵金属空灵声响起,那僵尸收到老玄的重击竟然直挺挺的向我扑了过来! 一边被老玄深入险境的搭救感动,一边又咒骂他助纣为虐,但此刻也顾不得那麽多了,举着猎枪就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高尔夫横扫! “哐当!” 没敢细看,一击得手便如鲸豚压浪,纵身翻过殓台,还未得意身后突然传来劲风,那凶尸不知为何竟然如影随形跟了上来! 绕是老玄有意想要阻挡可终究是晚了一步,我见那凶尸来势不善,再被它扑倒恐怕不会再像方才那般幸运。 犹豫之间阴风恶臭已是扑面而来,避无可避之下也没心思去看地形!只得一股脑的向甬道深处跑去,暗自腓腹这年代凶尸都挑软的捏! 这甬道是与那凶尸一道出现的,可是并不知道究竟同向哪里,因此这不知名僧人的地宫里并没有眼睛所见的这般简单。 甬道只有两米来宽,高度在三米左右,一路上有许多碎土和足迹,这让我瞬间与外面的泥土联想到了一起,突然有了一个荒诞的念头“那些土不会是凶尸运出去的吧?” 俨然被自己的推断给下了一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老玄在下来之前就听到屋内有动静,那时候正是艳阳当空,是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刻,别说这个黑毛凶尸就算是旱魃也绝不会轻易出现,况且自古以来就有曝尸为证。 所谓曝尸是古时一种刑法的收尾工作,名义上是杀鸡儆猴昭告天下,实则是防止人死后怨气郁结发生尸变,不管死者有多冤多委屈,死后被烈阳暴晒数日后都尘归尘、土归土,都得安生到了地府再投胎为人,所以要说凶尸能在白日里活动还真觉得有些勉强 显然此时并非深思的时候,因为那凶尸就在我身后一米之外,而老玄就在最后方,老玄既不能跟得太紧也不能太慢,只得招呼我跑快些。 虽然知道古墓之中常设有陷阱,但凶尸穷追不舍,回头是必死无疑向前跑还有一线生机,自从遇到这个狗皮膏药性子的凶尸,心里更是憋屈难受得要死。 想到此处终于被激气了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性子,迈了大步全速向深处跑去,我们仨就这样在甬道之中跑,骤然提速和凶尸拉开了距离,大概跑了一分钟我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又向前跑了几步猛然惊醒:“这他娘的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024 记号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一分钟最少也能跑出三四百米的距离,可这甬道的距离未免也太长了些! 原本认为这只是普通的甬道,连接着两个墓室。按照主墓室的规格这甬道不会超过十米,否则犯了墓葬的大忌,一是主次无序,二是过于散乱不成整体。 并且大多耳室的存在都是为了给主墓室起衬托之用,储物之用实在微乎其微,而且按照古之习俗讲究左右对称,也就是说目前所在的墓道对应的另一边应当还有一个同样规格的墓道,就如同古往今来的建筑一样讲究格局对称。 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庞大的布局就连许多皇帝的陵墓都未曾有如此规模,虽说是一个出国和尚但也不至于帝皇如此不惜代价地为他建造陵墓,况且东汉之时群雄割据天下大乱,有权有势之人无不惜金如命用以招兵买马,又有谁会如此不惜金银?恐怕这众多谜题的答案就隐藏在最后几副图刻中! 短暂的思索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了下来,但此时此刻除了漫步的声音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声音,仿佛这偌大的地下走廊之中只有我一人。唤了两声老玄,却如同石沉大海,哪怕是半点回音都没有激起,似乎这诡异的墓道连声音都能吞噬! 意识到老玄可能出事了只得往回走,一边提防凶尸突然冲出来,一边仔细观察着背后,大概往回走了四百来米,还是不见老玄的踪迹,因为这一次长了记性,粗略地计算走了多少步。 可此时彻底地慌了神,因为按照常理来推断早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墓室位置,可此时眼前仍然是延伸到黑暗深处的甬道,绕是一向自认为胆子不小,此时也不免觉得手脚发凉。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此时危急解除难免觉得后怕得手脚发软,尤其是原本结痂的伤口又因与凶尸周旋绷开了伤口! 靠在墙上,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冰凉之感,总算是提起了几分精神,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进入此地之后的遭遇。 一是两人一尸先后进入同一个甬道,跑在最前面的我没事,后面的僵尸和老玄竟然凭空消失了。 二是这个甬道本身存在的真实性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不说它的规模,光是它凭空消失的入口便让人细极思恐!这甬道如同动物的食道,而我就如同它吃进胃里的食物,能进不能出。 其三、如此冗长的甬道,竟然听不见半点的回声,这的确是有些不合常理,这让我把它和老玄之前讲的含冤女鬼之说联想到了一处,一个能模仿人说话,一个能将人的声音吞没殆尽,虽不知两者具体联系与区别,却唯独明白善者不来! 休息之余用小刀在地上做了个记号,一是希望老玄能够发现,二是为了证实心中猜想,此时虽累但还未到寸步难行的地步,短暂的停歇竟已辨不清是从哪一端而来,不过这也不再重要。 选定了一个方向就走了下去,为了防止再次迷路每隔一百块砖都留下了记号,不过由于地上的石头太过坚硬,只得退而求其次将记号留在了墙上,此时并没有深思它们两者之间的区别! 强打起精神沿着甬道走,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手电筒的光线由白入黄,越来越灰暗,料想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就如同我的心理防线一样,沿途更少不了对着墙壁缝隙敲敲打打,希冀能找到一块不同的砖来。 此时心中更是焦急,希望能够在手电彻底罢工之前找到出路,通常这种手电能够连续照明十来个小时,但是在经过早先的摔撞之后似乎加速了电量的消耗。 此时地气上涌反而比白日间更加暖和几分,由此模糊推断应该在傍晚时分,沿着墙一直走大概又磨蹭了半个小时,此时也已经彻底绝望了。 因为正好看见不远处地砖的记号是那么清晰,悲喜之间也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内心虽绝望,但此情此景虽惊世骇俗却也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沿着一条直线走确能回到原地,除了我在半小时绕地球一圈之外,便剩下了一个可能,那便是老人们常说的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就是鬼为了取乐捉弄人的一种手段,将人留在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使用一些手段迷失人的方向感,这种事大多出现在林荫小道、荒山野坟之地,中招之人大多不会自行醒来,待得天明双肩阳火重燃便会自行散去。 这也并非消除影响的唯一方法,若遇鸡鸣狗吠、狼嚎虎啸也可震慑小鬼,这种鬼一般不会伤害别人,它们只是希望别人能够多陪它一会儿,话虽如此不过此时离天明还有十个多小时,若这鬼心生歹意让我不死不休地走上十个小时,就算没有被它吓死,也定会活活累死。 料想定是冤死此处的厉鬼所设计的鬼打墙,否则眼前这一切都无法解释,而我此时定然在它影响的范围内,想到我正与一只潜藏在暗处的厉鬼共处一室,心中已然是乱作一团… 为了证实眼前的一切就是鬼打墙,又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一百砖的距离,然而当我走到第九十块砖的时候标记便赫然出现,不过让人费解的原本向前的标记却转向了后方,如果说在疲倦之中错数了十块砖还能让自己信服,但绝不可能将方向标错! 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刻在墙上的方向是向前的,而十砖之外的墙上确实没有标记的痕迹,又向前走了九十砖距离,果然又出现了同之前一模一样的标记,如果说一次能够标记错那么也不可能接二连三出错,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走动之后周围所有的物体,以及我留下的痕迹都改变了方位,或者说在悄无声息之下我又沿着相反方向走了回来! 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人在站在一条笔直的走廊上,沿着同一个方向从一端走到另一端,走到走廊尽头时这个人突然消失了!而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又从消失的位置走了回来,更可怕的是在这个人的意识中一直是向前走的,从来没有变更过方向! 而且自从下来之后所遇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突如其来、不可预料,所以再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现象也都不再觉得奇怪,后面的砖毋需再看,料想也当同之前的一样被什么东西篡改了方向和位置,至于那中间凭空消失的十块砖,就如同被什么东西生生截断了一般,就此消失不见! 还未回过神来,突然头皮一紧,余光之中竟然瞟见手电光线的尽头处隐约飘着一件红色长裙,正无风自动! 当人陷入绝境的时候便会寄希望于神明,然而在平时却绝不会待见它们,他们总是说要相信科学,可当科学解释不了的时候又祈求神明的保佑,世人皆是如此我倒也不是例外。 此时权当是捉弄我的小鬼在背后操控,眼见手电筒灯光闪烁将灭之迹,只得委曲求全,跪在地上冲着那抹红影磕了三个响头,随后道:“冤死此处的亡灵我知道您心存怨恨,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曾散去,但自古以来便冤有头债有主,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并非害你陨命的罪魁祸首,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捉弄我,您有您的阴曹地府,我有我的阳关大道,贸然闯入此处实属那凶尸追赶下的无奈之举,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你我的相遇实在是一场孽缘……如果您愿意放我离去,定为您修佛立像,日夜香火供奉不断,如果您能放下执念,也可以试试为您超度,好早日结束这游魂一般的生活!” 语罢再次磕了三个头,起身看去周遭也并没有任何变化,那面大红长裙仍就飘在空中! 眼见它不领情也不再祈求,心中也生起一股狠劲,决不可死在此地让它小看了我的骨气,心中打定了主意也不再浪费时间,举着双管猎枪就从那面红群走了过去! 但凡它敢现出原形来非得让她死后尝尝枪子儿的厉害!强忍着全身酸痛向前挪动,虽然内心忐忑,但如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然而刚走出四五多米,那手电扑闪两下竟然灭了! 四周刹那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方向感也逐渐消失不见,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且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气势,竟然在灯光熄灭之后破了功! 此时猛然想起自己还随身带着个打火机,便搜罗了一阵给摸了出来! 此时知道时间宝贵,不能再耽搁分毫,一手护着打火机带来的最后光明,一手抬着猎枪便大着胆子向前走! 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此时早已越过了红衣出现的地方,然而四周却空荡荡的,那件诡异的红字竟然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抖了一抖,举着火光一看四周并无异样,但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会从那个光线死角里冲出一只女鬼来! 在原地犹豫一阵摸黑就继续向前走,走出一阵这才想到节约燃料,这才将打火机给关了,由于担心迷失方向只好一直沿着墙走,虽然看不见不过有一杆猎枪在手,也能给我些莽撞的底气。 据说人在足够空旷的环境中盲走,会因为地磁的影响不停地原地转圈,当然甬道里因为条件限制,自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沿着墙壁走完全是害怕迷失方向,这里给我的感觉仿佛在不停地移动一样,所以老是产生一种方向错乱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才会拨亮火焰确定方向。 就这样沿着墙一直走,记不得走了多少步,一万步还是两万步,记不清走了多长时间,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如果真遇上了鬼打墙,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圈…… 但人力终有穷尽时,不知过去了多久,只累得瘫坐在地上,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困了、也许是脱力,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已经不能如实反应出身体的感受。 此时此刻已经濒临绝境,不管是体力,斗志、以及即将灯枯油尽的打火机!就在作最后的极端打算时,竟然在墙上摸到了一组粗糙的刻痕,第一时间就把它同老玄联系在了一起,黑暗中虽然不能看见写的什么,通过指尖传来的触感模糊可以确认这是老玄留下的字迹,潦草又张牙舞爪。正是现代书写的方式,满满的三大排字写在墙上,到我并不知道老玄想要表达的内容,只在最后摸到了老玄的签名,正是一个工整的‘宇’字。 拨动火光一瞟,墙上写到:“迷宫、华容道图是出口,小心它们、不要动——张宇辰!” 025 老玄 看着老玄留下的断断续续劝告,忽而间又生起了无穷的信念,突然出现的字迹说明老玄来过这里! 扯着嗓子喊了几句老玄,发出的声音实在是难听至极,低沉又沙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几声下来喉咙止不住地疼,心中也在权衡这几句话的意思。 按照老玄的意思,就是说目前我所在的甬道并非是遇上了鬼打墙,而是一个迷宫!而华容道是出口,可我也没有真正看过三阿公留下的华容道走向! 而且老玄口中的“它们”究竟是什么,似乎除了那凶尸,这地下深处还有其他可怕的东西,最伤脑筋的就是最后一句“不要动”!究竟是遇见它们不要动,还是在迷宫中不要动,可不动怎么可能走出去?出口总不会自己蹦到眼前来! 思索一阵还是想不太明白,但也不相信活路会自己转出来,于是只好摸着墙走,由于心思都在老玄留下的话里,所以根本没有担心方向错乱这回事,此时却冷不丁撞在了一面墙上,似乎到了某个尽头! 拨动火焰,却发现走到了个死胡同里,环形墙体迂回,只留下一人来宽的入口,而我竟在机缘巧合之下摸了进来,只见这个不大的圆形空间里,地上镶嵌着一口大钟,铜钟倒扣,半身入地,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只钟内伸出,似乎可以拉动。 此时正想到和尚的敲钟正好能清心静止,这件法器说不定也能震慑那飘忽的红衣,也有可能是迷宫的开光,想着卯足劲去拉,岂止那锁链极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拉动,也只发出了微微几声沉闷的响动! 相反手掌传来一阵刺痛,一看那生满铜绿的瞬间竟然能吸人鲜血,只见血珠在它表面跳动随后如同被吞噬了一般,此时钟上隐隐显出一抹金光。 定睛一看不由头皮发麻,钟上刻着万虫相会的盆虿之刑!看那模样是羽陵遗书上记载的三尸虫,专以吃腐尸为生!看到这里心中不由生出一抹不祥之感! 此时后方传来“咚咚咚”的响声,如同活物在甬道中奔跑!但也不敢莽撞,连忙举了猎枪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道隐藏极好的门户。 远处走廊的竟然出现了一闪而逝的绿色荧光,起初还当是错觉,随后看见那绿光向快速移动而来,已经确定这并非错觉,而是某种生物发光生物快速的移动,那绿光时闪时灭、漂浮无定像极了鬼火,随着那“鬼火”逐渐接近,竟发现那绿光之中竟然有着一个人形轮廓! 绿光映在它的脸上像极了恶鬼,那人影如同长着一双夜眼,似乎也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我,于是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俩两就这样相互缄默无声地对持了十来秒,此时我早已经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便轻轻将保险给拨开了。正想着先发制人,谁知它似乎听到了动静,那沉默良久的鬼影竟发出不确定地疑问:“寻秋?” 听声音熟悉中有些陌生,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那绿影不退反进,三两步之间已到了身前,原来不是别人正是老玄! 只见老玄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地出现在眼前,脸色苍白如纸,胸前三条尺余长的血痕尤为狰狞,手中仍然握着被凶尸拍弯的钢刀。破损的手机固定在腰间,正散发出绿色的荧光,料想是与那凶尸纠缠中给损坏了。一见是老玄不由大喜过望,浑身的戒备警惕一瞬间便松懈了起来,老玄总能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老玄见我状态不好也不多说,一个翻身搭背就将我扛在肩头随后提腿便跑,这个姿势加上上下颠簸实在难受,可偏偏又提不上半分说话的力气! 老玄狂奔不止,好似后方有千万追兵一样,有些不明所以只得艰难举目看去,只见两侧墓砖快速退去,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 但对于老玄我是盲目的相信,也知道他这番举动定是自有道理,果然跑出不远便察觉到后方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就如同铁链拖行的声音,起初不过断断续续微不可闻,随后越来越清晰。 此时就算再笨也知道有什么东西跟你上来,此时老玄已经有些乏力,速度也慢了下来,但也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老玄断然不会被追上,扯着嗓子对老玄喊:“放我下来!” 老玄却充耳不闻未作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扣住双腿的手更紧了,一时之间心中是百感交集,这样的兄弟真好! 老玄不愿意抛下我,我也不忍连累他,虽竭尽全力地挣扎想要挣脱,可老玄的手如同钳子一样将腿紧紧锁住,原本就筋疲力竭也使不出力挣开。 见老玄心意已决也不再做徒劳之功,因为在几个挣扎间那铁链声音已到了眼前,努力挺直腰想要看清它的正面目,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硬生生将我吓晕了过去。 借助着微弱的光线,看那是人非人的怪物四肢都带着镣铐,但这并没有影响它的行动。那怪物长相丑陋无比,模样像人又像猴子,浑身黝黑无比,无毛却生满细鳞,时而匍匐跳跃,时而人立直行,给人的感觉就是在模仿人,当然这并非关键,这怪物竟然长着一张人脸,而那脸形竟然和老玄如出一辙,但看身形却是三阿公口中的鬼脖子! 脑中各种线索乱作一团,心中惊惧到无以复加,终于一口气没有回过来晕了过去,即便晕睡可依旧不能踏实。梦中凶尸、厉鬼、人形怪物仍是不依不饶,好不容易躲过了僵尸又遇上了厉鬼,摆脱了厉鬼又不知那人模猴样怪物从什么地方出现,那怪物却不攻击我,反而化成老玄的模样和我聊天,聊着聊着一条黑鳞蟒色张口将我们吞了。 蓦然间场景变幻又逃到了悬崖地地方,毫不犹豫地又跳了下去,可能是太困了强烈地跳楼感竟然没有让我醒来,在梦中跳入了滔滔不绝地大河之中,此时才想起并不会游泳,河水不停地灌入口中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呛醒了…… 艰难地睁开眼就呕出一口水来,老玄就在一旁,原来此时正好处在二十平米上下的墓室中,不过看到我俩还活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老玄不知从什么地方捡的破碗,正保持着灌水的姿势。 墓中怎么可能有水呢?刹那间就腾身站了起来冲老玄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娘的不会让我喝的尿吧?”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疼痛,旋即无奈道:“好吧,喝了就喝了,不过可不能同其他人讲!” 老玄认真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若是平时老玄定会取笑我一番,不过此时老玄似乎没有开玩笑的闲情逸趣,似乎在说“也许我们根本出不去!” 老玄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顺势看去只见角落里竟然有一个直径一米大小的深潭不停地冒着水,这水潭虽然在不停地向外冒水不过始终和这个地面保持着同一高度。 举目看去这里还有另外两口棺材,一口体型巨大的石头棺椁,以及角落中的一口黑漆棺材,好奇之下忍不住瞟了两眼,石头棺椁如同被盗过一般,棺材盖躺在地上,棺内空空如也,那黑棺面前用木头立了一块墓碑,碑上仅五字:“张正国之墓”。 字并非书写而成,乃是精心雕刻,笔锋从一而终始终不曾断绝,似乎要表达对已逝之人的牵挂,只是不知这张国政何许人也,为何没有半分印象?这两口棺材显然不是同一时间的产物,因为那碑文用的正是简体中文,乃是近代产物。 见状不由狐疑问老玄道:“你知道张正国是谁吗?” 不见老玄回应,回头去看却吓个半死,老玄竟然消失了,空荡荡的墓室之中只剩下一人两棺! 担心老玄出了意外,扯着嗓子喊了几句,仍然不见回声,思索之间怦然一声枪响。 遁着声音寻去,果然在那水潭不远处到了一条隐藏的通道,老玄的手机在我这里,他的探险灯也应该是没电了,但不明白老玄为什么摸黑出去…… 走出几步老玄迎面走来,惨绿色的灯光映在它的脸上要多渗人有多渗人,加之他脸色苍白无血,乍一看还真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在老玄的示意下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老玄将手中的重物扔在地上,我这才发现是一只干瘦得不像话的“鬼脖子”。 鬼脖子腹部大面积流血当是被鸟铳给打了,身体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但它的身体尚且还有余温,老玄看出我的疑惑终于解释道:“这就是刚才吓你的怪物,当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也差点被吓懵,不知道是什么种类……它们的学习和模仿的能力很强。它的面部似乎能够随意变幻形态,大概是因为某种特殊的组织所构成的,方才你在四处查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它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你的身后,而且学着你的姿势、一举一动……最后大概觉得无趣,想要杀死你了……猎枪属于散弹枪我怕误伤你,所以也只能干着急,最后关头似乎发现了我就跑了,这玩意非常记仇,这一身伤大多是它们留下的,我怕它出去搬救兵所以也没来得及通知你就追了出去……”老玄状态十分不好,似乎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说话极为吃力。 走到这一步境地,如今也没想着在对老玄隐瞒什么,当下就讲了在三阿公还在世时的事,也就是说不管是小时候还是老玄昨天遭遇到的生物,都是鬼脖子,而不是三阿公口中的木雕! 老玄听完之后出乎意料的淡定、缄默。 听老玄说起来这鬼脖子会易容,倒是也提起了几分兴趣,原本近乎常人大小的体态此时已经缩水了三圈不止,就如同人死后血肉消融,片刻间变成了干尸。 它的身体结构像极了人,可能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地下,手已经退化成了爪子,宽大有力,当然最想看的还是它的脸,毕竟这天生的易容术早先把我吓得够呛。 定神去看,发现它的脸有许多堆叠的皱褶,甚至能够看见它皮下的毛细血管,出于尊重并没有去触摸它的脸,只是尽量凑近了看,近了却看见了它的眼睛有些诡异,它的眼睛只有正常人一半的大小,此时它的眼睛是半闭着的,我当是它不甘心所以死不瞑目,岂料在它的眸子之中看到了自己,死后的动物眼神会涣散,根本不能聚焦,这是炸死! 光线照在它的瞳孔中发出一闪而逝的强光,出于本能向后一退,那早该死去的鬼脖子猛然睁开双眼,一只巴掌就向我脑门拍来,爪未到劲风先至,感受到它的力度心已然凉了半截,若这一巴掌任它拍实在了非得被削去半个脑袋不可。 那爪子后发先至,慌乱之间已然是避无可避,条件反射地伸出双手去挡,虽然避过了要害,却结结实实地挨在了手上,一巴掌就被它拍在了地上,只觉得手臂钻心的痛,随后便是疼到了极限的麻木。 那怪物见一击得逞,便欲乘胜追击,翻身一跃就像我扑来,正所谓狗急了也跳墙,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吃那五谷杂粮长大的七尺男儿,见那怪物下了死手,心中也蓦然生起一股戾气,正是你死我活的路数,双腿一曲一弹,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它的胸膛之前,它的体重比想象中还要轻,这一踢腿又尽了全力,只想着能一脚踢死了才好。 那怪物应声飞起三四米高,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它本身就有枪伤这一下似乎没救了,在地上几经挣扎竟然又重新爬了起来,此时老玄已经反应过来,那怪物刚起身,老玄的枪托就压在它的脸上,又补了枪。 鬼脖子又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老玄害怕他装死,直将他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方才止住,我很少接触如此暴力血性的场景,所以也没有去看,料想定是血肉模糊,脑浆迸裂… 老玄收拾完了又走过来坐下休息,似乎非常疲惫,我对老玄说:“敢情你是早就知道那孙子装死了是吧?我就说炖鸡哪还有将鸡毛也捎上的道理,不过你这样也太不地道了吧,你辜负了党组织对你的信任,竟然让我去引诱它,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惨死在它的手上了,幸亏福大命大,这才躲过一劫…” 老玄却不耐烦的打断我,摇了摇头对我说:“你知道狼吗,如果你身上有它同伴的气味,它就不会攻击你,这个方法并不是适合所有的种群,但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长期生活在地下的动物,视觉会退化,嗅觉会进化,也就是说对气味的分辨高了,所以把它拖进来并不是因为我知道它装死,而是我们需要它的气味才有机会活下去,通过收紧皮肤降低热量及血液流失达到保命的目的,这证明它们已经有不若于人类的智慧,不知道我们这样能否躲过它们,但我们只有赌一赌了,因为外面至少还有几十个这样的怪物……或者说是你口中的鬼脖子!老玄一边说一边将它的血往身上摸,三两下我们俩都变成了血人儿!” 老玄的话深深触动了我,几十个鬼脖子!突然之间也理解了老玄为何如此沉默,我知道老玄此时定是心灰意冷,觉得逃出去的希望渺茫,但我又何尝不是,但为了激起老玄斗志,只得用力拍了拍老玄的肩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我注定是要成大事的人,眼前这一切都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我们已经骑在了老虎的背上,谁说骑虎难下!谁说骑虎就一定要下?今儿个你张宇辰我张寻秋偏要虎口夺食,咪咪没了不过碗大的疤,可这胆没了命就没了,世界如此美好江山如此多娇,那横看成岭侧成峰的万花丛还未曾游玩,谁敢让俩爷折在这芝麻大的地方?冲出去天高地厚任逍遥,出不去嘛大不了就是个死字,但也绝不能死在这里,我们再怎么也得死在路上,死在外面,再怎么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况且我俩这么能折腾,阎王爷指不定敢收!它要敢收,咱就把他地府拆了!” 说到正激昂处,老玄却止不住地咳嗽!见老玄咳得要命赶紧去拍它的背,这一拍就崩裂了它的伤口,鲜血将半个手掌都染红了! 也不知道老玄和我分开之后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伤得如此之重,此刻他还清醒,恐怕是一直撑着的。 思索间老玄顿时呕出一滩血来,血中竟然还有一只拇指大小的玄甲虫子,在暗黑色的血沫中来回滚动,着实恶心至极。 此时突然回过神来,老玄平时话多的出奇,但自从再次遇到之后就沉默寡言,竟是身体出了问题,交谈中老玄故意压低了声音,那模样就如同说话都在承受莫大痛苦一样,而老玄本人绝非轻言放弃之人。 不曾想刚才那番自己都觉得激扬话的高谈阔论,却是歪打正着让老玄吐出了这黑甲怪虫。 026 火锅 老玄吐出淤血之后脸上明显恢复了几分血色,张口还没说话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料想老玄定是被这三尸虫折磨得不清,虫子在身体里怎么能安稳睡觉? 见老玄呼吸有力,已然是没了大碍,也终于松了口气,只好让老玄休息,从衣服上撕了块碎布,清洗之后将老玄身上的伤口马马虎虎的包扎了一返。 此时那三尸虫也终于从血液中挣脱了出来,只是它歪歪扭扭爬行如同喝完酒的嘴汉。本想一脚将它踩死,可那虫子像乌龟一样将爪子缩进了壳里,黑甲竟然比我想象中还要坚硬,一连两脚下去不仅没碎反而将脚心硌得生疼。 两脚下去没有讨好丝毫便宜,不禁有些怒气,心道老玄被你害得这般惨,岂能容你安然离去? 为老玄报仇心切,取了猎枪反手就将它砸了个稀碎,此时不由一阵狐疑,为何原本僵硬的黑壳如此不堪一击?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黑色的甲壳只是它的遗蜕,而那金蝉脱壳后的本尊不知何时溜走了,此时莫名想起那万虫噬血吞肉的钟铭,没来由一阵感到一阵恶寒,便搜罗了一阵没有发现它的踪迹只好作罢。 老玄估计累得够呛,已经陷入熟睡,趁这个空闲清点了一番仅存的装备,一把猎枪,两只没有电的手电筒,一把钢刀,此外一个打火机,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根据老玄的意思,外面还有几十只鬼脖子。 如果老玄的蒙混过关的伎俩不管用,那么唯一的打火机将会派上用场,所以最好能够制作出两个火把,毕竟没有什么动物是不怕火的。 一想便觉得可行,于是费时费力将快腐蚀殆空的明灯架子拆来作为火把,火把头是身上的碎布,再将灯台给引燃裹了一层蜡油,总算是将保命的物件给置办妥当了。 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小时,老玄此时也醒了过来,随后起身蹲在水潭边掬水洗脸,完毕之后才重新坐了回来。 老玄眉头大皱整理了一番思绪,随后故作轻松地对我说:“我爷爷的秘密太多了,恐怕现在只能见着他本人才能说清了,指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他……到时候再跟他在下面理论一番,坑谁不好,坑亲孙子,老玄说到这里,欲哭无泪,随后叹息道,这是人能干出的事?” 听到老玄前半句还以为他心灰意冷,没想到这幅模样也开得出玩笑。 此时正想同他讲关于三尸虫的事,看到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没开口,一来白白担心增加负担来说,而来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正当思量措辞时,老玄自言自语道:“手机被凶尸拍坏了,所以能用多久都不知道,它随时都有可能耗尽电量,所以我们尽量不要耽搁时间早些出去……” 我点了点对老玄说:“话虽这样说但想要脱身恐怕…难,先不说能否在那群怪物中蒙混过关,光是那条走廊就邪门得很,到现在也没整明白它的原理。” 老玄闻言却是精神奕奕,如同打了鸡血,老玄神秘一笑解释道:“说难也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由于时间关系就尽量长话短说。” 我点了点头示意老玄继续,老玄似乎真的参破了那迷宫的原理,语激言烈地说道:“起初害怕你被凶尸追上,所以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就进去了,你是如何进入另外一条甬道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我们进的墓道绝对不是一条,我一路追着粽子跑,那粽子跑着跑着就消失了,随后我就沿着墓道东弯西拐走了很久,我知道墓室之中有许多机关暗门,所以走的每一步都非常小心谨慎,所以在哪里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完。” “之后我就到了一个墓室,准确来说可能不能称为墓室,该是一个有着一个巨大水车的地方,一半是墓室,一半是激流带着那玩意儿不停的转,随后就汇入了深渊之中,当时我看见的时候别提有多震撼了,那不可是水利工程么,不过真正让我震撼的并不是这个,而且那墓室中的一个八方桌子,上面有着许多凹槽,上面刻着两幅图,左边刻着一副迷宫,右边则简单明了多了,就是一幅循环往复的图,而那图上左右各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琉璃珠子沿着凹槽在不停的移动,我起初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我在无意中又发现墓室的右边还有一条通往这里的通道,看着那两条通道和石桌上的图我就恍然大悟了。” “桌上的图代表着左右两个墓室的地图,我猜移动的珠子大概就表示你和那粽子,左边的迷宫复杂至极我看完才明白自己能走出来是多么侥幸,右边地图非常的简单明了,但那珠子走走停停始终出不来所以我就肯定了是那粽子,却不想我是自作聪明,当时我手机还没有坏而且电量充足,所以我就把地图拍了下来,我看见你在里面始终出不来所以就又回到了左边的迷宫,进了迷宫走了十多米我果然发现和地图一致,所以我就信了呀。本以为可以很快找到你,却不想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见你的影子,我心里也急啊,可没有办法,却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只是那声音确实难听,就如同厉鬼锁魂一样,我一听见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玄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我在甬道中确确实实喊了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几经反射所以听起来有些阴森。 “在那迷宫中没有找到你,反而惹了一神骚,渐渐走了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那迷宫中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时间长了我也渐渐的迷失了方向,在里面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回到了原来的路上,可那人模猴样的怪物……应该说是鬼脖子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喜欢打架,看它来者不善上去就是干,那鬼脖子地下长大的娇枝嫩叶,细胳膊短腿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一口气能打十个,然后就把它打发了。三拳打到它晕天转地我他娘的高兴啊,寻秋,你是不知道它有多记仇,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带着几十个跟班把我给包围了。”老玄说到这里满脸委屈,欲哭无泪。虽然老玄描述得幽默诙谐,不过还是能听出其中凶险,于是让老玄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手里有刀,可是我善良啊,这麽珍贵的物种,你看它的牙齿多漂亮,鳞片多亮,一刀一个砍死了多没意思,暴殄天物。再说了你见过大人和小孩子过不去的吗?所以啊我当时就想着给它们一个机会,压根儿就不想跟它们要死要活的,可是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脾气犟得很,还真想从我身上扣几块肉下来,我善良归善良但也不傻啊,抬手又砍死几个……嗯,有点血腥,不能跟你说……” “然后鬼脖子见血就发狂了,我张十三能占卜吉凶,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不适合打架,所以也没有时间看地图了,一边跑一边一边砍啊,跟切萝卜一样,可是那些鬼脖子偏偏不信邪、不怕死,太不爱惜生命了,这个性格要不得、要不得……”老玄咂嘴摇头,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惋惜 “最开始它们还对我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可是后来我觉得杀戮太多不太好,就没一刀砍死,它们不对我的手下留情感恩戴德就算了,还以为我成了强弩之末追得更猛了,那些被我网开一面的小喽啰的更是红了眼,不要命的追。” “心想着不触众怒走为上策的原则,一路横冲直撞生生杀进了绝地,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凶尸的面前。这鬼脖子处了牙齿锋利些,爪子长还真不够看,和那凶尸没法比。追我的那些长鳞怪物似乎知道那凶尸的厉害,竟然有些胆怯,但又不想就此让我脱身,一时之间它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时的处境就是后有追兵前有虎。” “僵持的这会儿时间,鬼脖子越聚越多,一眼看去只见墓道都挤满了,那鳞人似乎和粽子本就有深仇大恨,此时仗着数量优势更是嚣张,这个那粽子也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的眼睛闪烁着智慧,贪婪的狡诈,连那些鬼脖子都惧怕,我肯定不敢招惹。” “但知道生死都在一瞬间,所以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果然那粽子首先向我扑来,先翻身洋装后退了几步,果然那粽子又是一跳,在它跳起的瞬间我又向前一个翻身,就这样和粽子互换了位置,此时它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凶尸瞬间就被湮没在黑鳞怪物中,鬼脖子用细密的尖牙撕咬,瞬间就炸开了锅,我自然是不知道后事如何,不过那粽子本身就刀枪不入占着绝对的优势,想来这死不了。” “躲过凶尸后又只剩逃命的份,那三只怪物依旧不依不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两刀砍了两只小的,跑了大的,自己也留了一身伤,更惨的是手机被拍坏了。” “手机坏了地图自然消失了,不过勉强还能当光源使,但这个时候完全的迷了路,后来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想起这个迷宫似乎跟爷爷留下的华容道的布局一样,所以一场走一边推算出口,倒霉的是又要从凶尸和鬼脖子干架的过道上冲过去!”, “所以但是觉得肯定过不去了,就给你留了三行字迹,你想啊、既然出现在左边的不是寻秋,那你肯定在右边,所以只好豁出去一路砍出去。然后这虫子大概就在这个时候趁我不注意那玩意钻进了嘴里,然后趴在喉咙上不上不下,即使把自己弄吐了两次,还是拿它没有办法,只希望自己能够早些出去,好把它取出来,刚刚本来准备放弃的,结果你一番话让我灵机一动,狠下心憋了一口气想把它憋死,就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它终于松口了。” 被老玄这般舍身取义感动之余,不免释然:“敢情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三尸虫跟喝醉了一样,竟然是憋的,那之后呢?你怎么脱困的?” 老玄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之后就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甬道,不是你在那一条……应该是你隔壁,那走廊和你所在的那一条非常相似,然后发现它的诡异之后沿途就做了许多标记,后来发现竟然是在原地打转,更加诡异的是那些标记的方向都被改变了,我当时就想到了鬼打墙,可并没有想到任何破解的的办法。” “这个时候那只被我打伤逃窜的怪物又横冲直撞的出现了,当时我的状态非常糟糕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然死了尸体还要被它吃了我就觉得恶心,所以我就单纯的想把它杀了,好在那个鬼脖子少有的聪明看见我就跑了,而且依靠它对地形相当熟悉,跟着它不知不觉间又重新脱困了,那鬼脖子被我追上病急乱投医,扎进流水之中消失不见了,谁叫我这麽猛呢?” 老玄说到此处我也终于明白了老玄想表达的意思,原来在我老玄呆过的墓室中,中间只有一墙之隔,而那堵墙因为受到机关的推动就会不停的改变它的方位,所以也并没有鬼打墙,而且机关的运转不停的误导了我和老玄。 老玄因为有那鬼脖子的缘故及早就脱了身,而我所在的那间墓室因为没有参照物就不停的转动,关于我们俩标记方向的改变应该是墙体翻转的结果,现在想起果然是漏洞百出 “一番生死历险再次回到了那个墓室,我已经大致的明白了它的运行原理,那大水车的存在应该是为整个机关的运行提供所需的动力,桌上的地图我也模糊的记住了,既然左边墓室的是粽子那么你自然是在右边,进去之前特意研究了右边机关的运行规则,它的出口在十秒到一分钟不等就会改变一个方位,而且完全没有规律,而那桌上的琉璃珠子却忽左忽右移动得极快,当时我并没有想这么多,反正除了进去也没有多的退路,总不能学鬼脖子跳进水中,按照脑中的记忆,我就钻进了右边的墓室,但我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你,反而遇到了几只鳞人怪物” “之后定是少不了一些撕打,但是我当时体力不支被那怪物瞅准了机会差点就直接嗝屁了,胸前这些伤口便是那时候留下的,我一路且战且退就看到你了,当是我还以为被那怪物给包抄了呢!” 老玄一边描述我一边用小刀在地上画了一幅图,老玄话到最后竟然是个“火锅”模样,古人的智慧有趣、有趣…… 027 五行聚灵 通过老玄的描述便将整个地形图画了出来,整个地形呈现为一个圆郭状,加上起初发现壁画的墓室和目前所在的双棺室遥相对应,正好形成为鸳鸯火锅状。 圆郭内是一条甬道,老玄本就不傻又看过石桌上的机关图,因此便明白了过来,中间空白的巨大空间就是老玄三进三出的迷宫所在了,老玄又根据对华容道走向的记忆模模糊糊画了条路线出来,但现在没有实物参照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玄话不着调,一抹哈喇子道:“像啊,真是像,感觉眼前就摆着热腾腾的火锅,里面全是火辣辣的牛肚、鸭肠,可馋死我了,唉,这日子……” 此时我也早饿了,一听老玄说话就更饿了,可一想到我们还出不得出去都不好说,又不免食欲全无。 但与老玄会师之后,已然明白了过来,早先被困的甬道并非什么鬼打墙,而是一堵机关,至于运作原理非得见过老玄口中的石桌才有把握说清楚,倒是那一抹神出鬼没的红衣仍然不知其根底。 但事情到这个份上也并非不能拿捏一二,那一条狭长的甬道应该是一种触发类机关。凶尸第一次出去之后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启,然后我被迫钻进来,整个甬道闭合,又出现另外一道门户,因此老玄和粽子又在另外一个极大的空间内互啄。 而我就在老玄所在的迷宫边缘兜圈子,又因为光线不足和圈极大的原因误以为甬道是一条直线,如果说老玄和粽子在火锅盆里,那麽我就在盆的最边缘。 现在想起来在那狭长的甬道中仅是走路绝不会让我有如此大的消耗,应该有受到了某种特殊的物质潜移默化的影响,才会如此疲惫,至于那显示十砖之距,当是那机关术运行的暗墙之数,不多不少真好十砖之距,因此这个机关闭合之后,门户会随机出现,然而因为重力的缘故绝对不会出现在我视野之内,也就是说之前一直在兜圈子而已。 此外应该还有其他古怪的机关,否则根本不能解释神出规模的鬼脖子。 …… 至于后面的事都知道了,老玄虽然大多场景都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但其中的凶险恐怕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知道,即便是旁听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老玄说完这些似乎非常的累,便半闭着眼躺在地上休息。 早先听老玄说他它手电筒并非是电量耗尽的时候,就把电筒要了过来,试着把手电中的电池拆下来重新换过,希望可以把手电筒修好,在大学期间也上过电路课,所以还是勉强能够看懂这个电路图,由于没有电烙铁,所以线路结得并不是很牢固,只要不磕不碰还是能够凑合使用。 老玄讲完他的遭遇也正好完工,在一顿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努力之后又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一时之间耀得我俩眼睛都睁不开,良久才缓适应过来,四目相对短暂沉寂后都笑出了声,自然是被对方的凄惨模样给逗的。 相对于老玄的惨样来说我自然是要好上不少,可怜老玄嘴角一咧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咳嗽又牵动伤口不停的渗血,加之老玄本就失血过多,现在脸色骤然之间已是惨无人色,如果不是还有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像极了一活脱脱死人。 老玄笑着笑着两眼一翻竟直接晕了过去,见老玄呼吸出多进少还真替他捏了一把汗,当下手头也没有任何药物能够帮到他,当真有种听天由命之感。 猜想现在大概在凌晨左右,在晚上也不便行动,索性就直接关了手电挨着老玄躺了下来,好在这里的建筑材料非常特殊,并没有那么刺骨的寒冷,刚一躺下困意就从四面八方袭来,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竟是睡得出奇安稳。 当我睡得正酣的时候,突然一直手拍在我的脸上,瞬间清醒了过来,刚要开灯竟然被那只手给死死的摁住,借助手机的荧光一看是老玄,这才放下心来。 老玄到底是有军人的体质,这样重的伤还能先我一步醒来,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废话的时候,话到嘴边就听见由远及近传来的“咯咯咯咯”响声。 老玄见我察觉到了就松开了手,我俩轻脚轻手地爬了起来,一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交流,此时那“咯咯咯咯”嗥气生已经到了墓室之外,可偏偏这墓室中没有什么可避的物件。 此时我俩不约而同的看向半掩着的石棺,互相打了一个眼色就翻身躲进了棺材之中,这棺材内部极大足够我俩人齐肩平躺,那棺材板极厚且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未完全合上之时,那老粽子已然到了墓室之中,之所以确定那是凶尸,是因为此时那令人作呕的腥风已然扑面而来。 与老玄都秉承好男不跟凶尸斗的原则,躺在棺材中一动不动,那老粽子此时已经到了棺材外面,这他娘的还真有小时候躲猫猫的即视感,不过这一次被那老粽子找到了恐怕没法善了。 只听着外面的动静,那老粽子终于在棺材旁边站定,随后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正在不停的撕咬。即使隔着棺材板那声音还是让人从骨子里都起了一股寒意,这才想起地上有一只鳞人的尸体。 可惜可叹那鳞人死了还会遭受这般惨待,不由得开始同情起它来,只希望那老粽子吸尽了鳞人的血肉,便会早早离去,不然我与老玄怕是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祈祷之间似乎什么东西掉进了棺材之中,那玩意正好从那缝隙中掉进来差点砸中我俩的头,我小心翼翼伸手去摸,却吓得我腿都软了,竟然摸到一块湿漉漉的天灵盖!敢情那老粽子并非是吸血而是吸脑浆啊! 由于漆黑所以也并没有亲眼所见那血腥的场面,不过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是不难想象,虽然一向胆大可从未亲身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件! 惊恐之间难面小腿一抖发出了轻微的响声,果然那老粽子也似乎察觉到了,顿时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唯有我俩的喘息声彼此可闻,渐渐地我们也平静了下来,四周便恢复了寂静,我们便如此僵持了十来秒。 关于凶尸这种能吃肉喝血的厉害存在,羽陵称之为老粽子! 正以为那老粽子没有发现我们时,那凶尸却一把将棺材板掀开,老粽子本就大力出奇恐怖,几乎瞬间就把棺材板给掀开了,由于太过突然我们俩竟然都忘了逃跑,那老粽子却直挺挺的躺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压在我俩的身上,敢情这老粽子竟然也会睡觉! 早就听闻尸变的僵尸会以自己的陵为巢,墓为穴,棺为寝,那老粽子本就比我们高出一截,躺在一处我俩只够它下巴的高度。而且那老粽子似乎是钢铁铸就一般,压得肺都快炸了,偏偏又不敢大口的喘气,一时半会恐怕在它的手下挣脱也不容易。 时间一长非得给它活活压死不可,此前听过垫尸底一说,现在倒是有了切实的体会,但也没见过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凶尸将两个活人当做垫尸底的。 真要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都觉得委屈,可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就在我们进退两难的时候,兴许老玄的手机电量耗尽了,竟然发出了关机的铃声。 这声音来得极其突匹,却是计上心头正好使出那调虎离山之计,顺手便将那手机向外扔去,兴许是被压得麻木了,竟然没有一下将它抛出去。 手机在空中翻转了几圈又向棺材中掉了回来,此时那老粽子似乎已经警觉了起来,如果那手机掉回棺材中,非得让我与老玄暴露不可。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右脚之上,抬脚便是一个回扣倒踢,果然不负重托一脚正中,那手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啪啪作响,那手机飞出之时,那老粽子一踏棺材板就猛的追了上去。 此时老玄得了空闲翻身而出,我却因为半个身体麻木一连几次都没有出去,反被棺材板上的驳杂线条镇住了,只见历经千年颜色不曾丝毫消减的赤艳笔墨,是以五行术法凝成而成的炼尸阵,相传极致处的手段甚至能赋予时间死物生命和智慧! 老玄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那老粽子,此时也没有再躲躲藏藏的必要,如果早知道那老粽子会躺在棺材里睡觉,就算是和它血拼至死也绝对不会躲起来。 将手电打开扫了一眼阵图的全貌和老粽子,只一眼就发现这个老粽子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可这个时候并不是细看的时候,那老粽子不惧强光,舍了最近的老玄反而一巴掌就向我削来。 知道它力大势气沉不敢与其缨锋抗衡,顺势在棺中一躺,险而又险地将避过,那老粽子见一掌落空,似乎非常的愤怒,一只爪子搭在棺材上猛一用力,那老粽子竟然将这一千多斤的棺材生生翻动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老粽子经历了什么,不过却清楚早先这只老粽子绝对没有这样的力量!否则之前绝不会在他手上活过半分钟! 几乎一瞬间就被它倒腾了出来,那棺材也滚下殓台朝着老玄砸去,这正是一石二鸟的算计。 老玄纵身一跃便避过了去,不知何时枪已上膛抬手就给老粽子一枪,那老粽子挨上一枪果然还是屁事没有,霰弹打在它的身上竟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 此时中午明白这老粽子较之前到底那里不同了,他娘的这老粽子竟然有自己的思想!惊骇之余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顺势捡了地上做好的火把,会合了老玄钻进了甬道就往外面跑。 我们本是没有那老粽子跑得快的,可这里的墓道并不高,实在是不够它施展,此时的老粽子已经由行僵逐渐向飞僵转变了。成为飞僵之后纵跳如飞,收拾我与老玄简直是绰绰有余的,一边跟着老玄逃,一边回头去看,只见那老粽子远远的跟着似乎不急于逮住我们。 此时心里没来由的生起一股不祥之感,见那老粽子追的不紧也赶紧放慢速度,老玄领着我七弯八绕的走了小两分钟,就来到了老玄所描述的地方。 果然一架青铜制成的水车顺着流水缓缓运行,而桌上的地图却没有了,因为在这里似乎发生过异常激烈的恶斗,导致那石桌毁去,唯有散落在地上的琉璃珠子在手电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光彩夺目的光晕。 见那桌子被毁不由得有些惋惜,出于好奇就捡一颗起来打量,发现那是一种类似于琥珀的晶体。其浑圆饱满之感实在巧夺天工,不免对古代的能工巧匠油然地钦佩起来,但是越瞅越觉得不对劲,似乎这样的珠子似乎在小时候在家里见过一眼,可一时之间却死活想不起来具体是哪里。 老玄见我发愣拍了拍我,让我去帮忙,见老玄正在鼓捣那石桌子,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免对老玄大加褒奖:“你当初不读书还真他妈的可惜了,你这样的脑子随随便便攻个研是没有问题的,你说我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同是九年义务教育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原来老玄听说这个极有可能是机关运行的枢纽,便打算从源头上解决这个问题,如果能够让它停止运转,那么原先困住我的墓道自然是不攻自破了,这样就不用我俩再老老实实的去闯左边的龙潭虎穴。 可我见到那石桌被毁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通过石桌来解开它运行的规则,所以我这并不是拍马屁,而是对老玄由衷地佩服,可能这就是书读多了的结果吧,所有的问题都是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解决,全然忘了将不良因素扼杀在摇篮这一茬了。 话虽然如此手上却没闲着,和老玄滚动石桌便硬生生地将那巨型水车给生生卡住了,一连撞碎了几片水车叶片才勉强止住,可两者相比之下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那桌子虽然暂时卡住了可由于没有多的借力点支撑,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这个时候那老粽子也到了,我和老玄转身就溜进了左边的入口,可那老粽子却没再跟来,进了甬道之后我果然发现机关停止了,因为一面转动到一半的墙面正活生生地停在那里。 一切都和我们预料的不谋而合,心中也大定,一边向前快速走一边对老玄说:“那老粽子明明有机会追上我们…你觉得它的企图是什么?” 老玄似乎很意外我会这么问,深吸了一口气仅仅沉声说了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却让我遍体生寒,老玄沉声答道:“钓鱼!” 虽然对这个答案有心里准备,可打心眼儿里还是难以置信,可老玄所说竟和我所想出奇的一致,难不成那老粽子真的又活了成? 尸变容易可要让尸体产生灵智可谓了难如登天,众所周知,人死去之后灵魂会离肉体而去,徒留一具躯壳供后人凭仰,脱离肉体的灵魂大多会消散于无形。 而极个别在特殊的条件下,灵魂不但没有散去,反而随着时间的累积拥有一些超乎常人的手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鬼也分善恶也分种类,这其中的门道若要细说,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清。 而遗留在凡尘俗世的皮囊,是绝对不可能诞生出智慧的,至于凶尸扑人乃是受到活人惊扰后的本能反应,所以这自然是算不得智慧。 “这恐怕是那幅五行道术的功劳”当然这句话并没有对老玄说。 关于钓鱼之说实在耸人听闻,我同老玄猜想,那鬼脖子大约是斗不过这凶尸,所以自然是不会自寻死路,而我们又同那些鬼脖子水火不容。 所以老粽子就驱赶我们引诱那些怪物出来,相对于老粽子我们自然是好欺负一点,如果从另外一条路出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后怕。这也解释了那老粽子明明在棺材中发现了我们可不对我们下手的原因,我越想越觉得有理,脚下不禁加快了步伐。 如此窜出二十来米老玄却突然停下来,我一个没留神就直接撞了上去,不巧正中泪腺,一时之间泪水夺眶而出,不由抱怨道:“你他娘的倒是走啊,那桌子不知卡得住几时,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还有你下次停下的时候能不能先通知一声!” 老玄却不言语,接过手电指着一扇半开着的门示意我看。一看却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由疑惑道:“不就是扇门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机关还不能有两个出口了?” 老玄唉了一声,喟然长叹道:“这个机关运行的结构确确实实只有一个出口…” 028 鬼胎 老玄这样一说就有点头疼了,进入甬道不久前就看到了一扇半开合的门户,如果老玄所说不假,那眼前的门又该作何解释? 思绪百转千回得到三个可能。 第一,老玄从那图中得来的是虚假的信息,出口并不止一个,但这样一来那张石桌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因此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可以排除,当然这也不能排除,也有古人想把闯入者送给那些鬼脖子当食物的可能,只是这样大费周折实在没有益处。 第二,老玄得到的是真实的信息,但是那水车并不是机关运行的枢纽。所以我们将那水车卡住并没有停止这个机关的运行,这就是说这扇门和之前看到的是同一扇,也就是说这个无限循环地甬道依旧在运行,我们又走回来了,可回头去看并没有看见来时的入口,因此也可以排除。 第三是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图是真,所以老玄得到的信息是准确的,水车是机关运行的动力装置所以机关也是存在的,但是卡住机关的石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发生了松动。因此在看见之前的门户后,机关又运行了一段时间,所以这个门就随着机关的运行到了我们的前方,而且现在的机关任然仍然出于关闭状态,否则这扇门应该是和墙融合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这门的后面,正是老玄之前遭伏击的城郭形迷宫,虽只有一墙之隔可比不得这里安全。而且老粽子和鬼脖子都能轻易的要了我俩的小命,但是如果继续走,不知道还有走多久才是出口,一但那石桌破碎后这里的机关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行起来,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去了,犹豫之间只见那门的通道较之前似乎窄了许多,想来是那石桌撑不了多久,这机关又要开始运行了。 此时整个石门都在轻微的颤抖,那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闭合,一时之间也来不及解释,推着老玄就冲出了门外,果不其然在,退出来之后那门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如果再晚上一秒,非得被困住不可。 在外面还有脱身的机会,可在那走廊的里面是一点对策也没有,很多时候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要比那神鬼莫测的机关容易对付,而且也不想重复之前的遭遇。 老玄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只好详细地给他解释了一遍,由于已经到了鬼脖子出没领地,所以只好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了那些怪物。 老玄听罢难免一溜马屁,一个劲地夸我脑瓜子好使,可在下了墓后确确实实地被吓怕了,老是被一些突然出现地东西给整得提心吊胆,所以实在没有心思听,最后也不知道老玄究竟说了啥,想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老玄确认了地形之后,就领着我往外走,老玄指着墙上的标记对我说,他之前来过这个地方。 看到老玄留下的标记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一家人了,就连我俩留下的标记和高度都大同小异,难怪会被对方的方向弄得晕头转向,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老玄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这个迷宫我来来回回地走了很多遍,虽然结构复杂,但好在除了这堵墙之外,其他的地方不会移动,再加上之前留下的标记,只要让我们找到了一堵墙,就能保证能带你出去。” 老玄言之凿凿,不似唬人,也觉得出去大有希望,在老玄的带领下东弯西拐走了十来分钟,时间虽然久我却知道并没有走出多远,因为害怕惊动鬼脖子,所以都尽量压制脚步,就连手电筒的光都用布尽量遮住,光线也压到了最低。 一路上许多残肢断臂,还有散落在地上的许多鳞片,那些肢体都断得极其不平整,似乎是被生生扯断地一样,由于它们特别的指甲和极其修长的指骨,我敢断定这就是那些鬼脖子的物件。 触景思迁,难免想起之前老粽子掀开鬼脖子头盖骨的一幕,但奇怪的是周围的打斗痕迹很明显,这说明这些战斗是发生不久的,可这些肢体都只剩下了骨头,就连血迹都未曾发现半点。 就如同被什么啃过一样,第一个瞬间就想到了老粽子,可又否定了这个推断,因为老粽子是不吃肉的,就算吃也不可能啃得这么干净,也会将骨头拆得七零八落,这深藏的地底世界,还有一些隐藏可怕存在。 刚要把这一发现告诉老玄,话到最边还没说出口就看见老玄一动不动,盯着一个角落死死地看,这一次吸取了教训,知道老玄停下来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举着手电一扫,是一处稍微大一点的通道处,地上散落着较为完整的尸骸和鳞片,但它们都只剩下森森白骨,老玄指了指角落里的碎布条,表示之前确实来过这个地方。 老玄难得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严肃道:“正常的尸体要变成这个模样,非得三五月不可,之前在墓室逗留不过数小时,这些尸体就成了这模样……莫不是这些尸体都让那草狗给啃了?我就说那僵尸怎么一见面就扑你呢?原来是在这地下待的年头久了,想拿你开个荤腥,都怪你小六子长得细皮愣肉,敢情今儿个我才明白长得安全的好处…” 知道老玄是满嘴跑火车的性子,不由打断道:“你他娘的可拉倒吧,你见过哪个僵尸是吃肉的?它要的不过是精血,就算这只老粽子有特别的嗜好,也不过是爱吸些脑浆,真让它吃这么多非得给它活活撑死不可,你还当它肚子里另有乾坤不成?” 老玄一拍脑门对我说:“小张啊,你是说这不是那老粽子啃的,难不成咱们是穿越了,我们在那破墓室里呆了半年不成?” 闻言不由笑骂道:“你奶奶的可别开玩笑了,我说你这脑洞也太大了吧,你要记住你是共产党的接班人,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学生,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这些牛鬼蛇神的想法是不能有的…” 说到这里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遁着声音寻去,只见西南角落里的白骨堆得尤其的多,而那声音就是从白骨之下传来的。 老玄一向胆大,给我打了个眼色,径直用枪杆将白骨轻轻的挑开,露出了一具新鲜的鬼脖子尸体,之所以说它是尸体,是因为那尸体的脖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而且同之前那只被老玄杀的鬼脖子一样,身体干瘪,明显缩水,而这只更甚,浑身上下只剩一张皮了,骨骼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然而那尸体却挺着个大肚子,比十月怀胎的妇人肚子还要大,而且它的肚子竟在不停的扭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 此时既觉得恐怖又觉得诡异,因为只要是哺乳动物,无论什么物种,只要母体死亡,里面的胎儿本应该因缺氧而死去,可现在倒好,那玩意儿不仅没事,反而还有要出来的迹象,它的肚皮也被剧烈的拉扯,随时都有可能撕破。 老玄递了个眼神,大抵是咨询我的意见,我对老玄说:“现在可不是当善人的时候,看它撕扯的狠劲,就知道它不是个善茬,说不定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两给它打牙祭,这种鬼胎本来就有悖常理自然,本不该存活于世,而且要是它要认你当爹当娘,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好笑,顿了顿继续对老玄说:“其实你也大可帮它个忙,说不定它还会感激你呢,只是它是要喝奶还是饮血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老玄听罢眉头一皱,没好气地骂道:“你他娘的少挤兑我,俗话说得好咪-咪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但是我这个可没有奶。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救还是不救?” 老玄被我一番吓唬,明显已经放弃了救它的想法,这明显将生杀大权交给了我,我对老玄说:“不如听天由命,一切都是它的命运,出得来是它命不该绝,出不来是它命中注定?” 虽然口上这么说,打心里却不希望它能够出来,因为鬼脖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也有九成的把握它出不来,毕竟肉皮的韧性是极好的,试想小鸡破壳而出都有胎死腹中的例外,更别说被脂肪和皮肤包裹的婴儿了。 那胎儿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挣扎得更加猛烈,但同我预想的一样,无论它如何挣扎始终都没有突破出来,见状稍稍放心招呼了老玄就走。 沿着甬道才走了几步,又静悄悄地退回到了原地,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通道已经被那些鬼脖子给堵上了! 此时早已将火把拿在手中,随时准备点燃,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紧张,老玄却镇静得多,指了指我们身上的血,这才想起将那鬼脖子的血抹在身上的作用,就是为了混在它们之中。 而此时谁也不知道这个方法管不管用,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几秒,突然一只格外强壮的怪物发出了轻微声音,似乎在传达某种命令,随后一只正常大小的怪物缓慢而谨慎地靠近我们。 老玄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我也只好老实呆着不动,可心中却慌得一批,我知道如此近距离它如果突然发难,我不死也得重伤。 那怪物凑过来先是闻了闻老玄,似乎对老玄非常地有兴趣,那格外壮硕的鬼脖子似乎是它们的首领,对老玄又闻了闻,最后居然一脸亲昵的蹭了蹭老玄的身子,就如同乖巧地宠物一样,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向老玄投去询问的眼神,但老玄一脸茫然比我更懵,此时突然看见那鬼脖子的脚踝上套着一个铁圈,原本应该有铁链的,大概是因为年月久了便腐蚀断了,这样突然想起年幼时在三阿公家里的那一只也戴着锁链! 一念至此,脑中骤然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推理,那就是有脚铐的鬼脖子都曾是三阿公养的,它们通过血的气味来判断敌友,老玄身上流淌着三爷爷的血脉! 也就是说老玄之前没有受伤的时候,它们无从区分所以追击老玄,老玄在搏斗中受伤后,第一只通过血腥味认出老玄的鬼脖子,便是在甬道追我们那只!所以当时它临死反扑的不是重伤的老玄而是我!而那只鬼脖子也确实戴着铁链…… 029 骨立魂销 第二十九章妖魔齐至 这个推断不知怎么向对老玄解释,而且那粽子也老是对我阴魂不散,总不能说那粽子也与三阿公有瓜葛,想到这里难免对自己的推断有所动摇。 鬼脖子似乎非常惧怕强光,非常不客气地将我手里的光源一巴掌就给拍在了地上,手电在地上扑闪两下又重新亮了起来,对不知来历的东西往往心存敬畏,这一点就如同我见了鬼脖子,和鬼脖子见了发出强光的手电是一个道理,因此原本就谨小慎微的鬼脖子并没有太大的动作,这才得以保住这个原本就“勉强”的光源! 身材欣长的鬼脖子在四周一番闻闻嗅嗅后,终于呲牙靠了过来! 看着它面目可憎的模样,握住扳机的手指不由紧了紧,余光中老玄不动声色地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且看能不能蒙混过关,所以只好强行压下忌惮,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一些。 那只鬼脖子靠近闻了又闻,最后似乎还是不能确定下来,然后喉咙里发出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咿呀咿呀,不知什么意思。 半响过去了也捉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双方就这样默默沉寂了下来,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气氛一瞬间就凝重了起来,整个墓道里落针可闻! 就在与老玄交流眼神之后,决定先发制人时,那为首的鬼脖子率先发出了一串长音,随后鬼脖子一个接着一个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声音时长时短,时辽远时低沉,毫无规律可言,但似乎又没敢放开嗓子吼,似乎怕招来什么东西。 声音响了一阵这才放心过来,这它娘的是在报数! 四周一通乱叫后又陷入了寂静,不禁有些诽腹,“他娘的这也太人性化了吧!”一时之间毫无主意,四周的鬼脖子似乎又生起了敌意,可此时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个万全之策,这他娘的到底是报数还是接暗号? 如果接错了怎么办,若是一人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若是遇险老玄绝不会袖手旁观,而现在本就伤得重,又没吃什么东西…… 正当寻思要不要唱个歌吹个哨,老玄似乎伤得重了一个劲的咳嗽,我却没有真正意会到老玄的用意,看见老玄的神情心中猛然一动,这他娘的是叫我装病? 可此时却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硬着头皮咳了两声,只一出深便把自己吓了一条,这他娘的也太难听了吧? 不大不小的声音通过甬道传出老远,还未收到鬼脖子的反馈,岂料想那沉寂多时的鬼胎竟然又动了,此时却不再觉得诡异,而是切切实实的大恐怖! 因为在鬼脖子悄然无息包围我与老玄的时候,它便沉寂不动了,起初还以为是死了便没多想,没想到它竟然还活着,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长的时间,便是天王老子转世怎么着也该死了。 鬼脖子似乎也被吓得不轻,短暂犹豫之后一只鬼脖子靠近它后用爪了在它的肚子上拉出一条口子,孕妇一样大的肚子,非但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鲜血四溅,反而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快速萎缩。 短暂沉寂后突然涌出数百只黑色的甲虫,正是老玄喉咙里吐出的三尸虫,而且个头都比之前的那只大出几倍不止! 靠得最近的鬼脖子毫无防备,那些虫子犹如潮水一般向它涌去,那鬼脖子反应极快浑身上下迅速收拢,鳞片整齐排列,一时之间那些三尸虫也竟奈何不得它。 但是由于事发太过突然,它的皮肤尚未完全收拢,便有几只三尸虫扎破了它的皮肤钻进了血肉里,一时之间鲜血喷溅而出。 血液又对三尸虫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只撕咬得更加迅猛,那鬼脖子吃痛竟然在地上翻滚起来,口中发出了极其凄厉的惨叫,三尸虫瞅准了机会,疯狂地从嘴里鱼贯而入,就连惨叫声都被硬生生地堵住了。 随后那鬼脖子再也承受不住百虫噬咬的折磨,竟张开浑身鳞片放弃了抵抗,虫子得势便尽数涌入它的身体之中,此时那鬼脖子还未死去,之间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亡,只留下一副骨骼以及众多的鳞片,还有那尚未弥漫开来的血腥气味儿!立骨销魂莫过如此! 眼前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快到几个呼吸间便将鬼脖子蚕食殆尽,快到旁观者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三尸虫吃完尸体之后意犹未尽,脱离了骨骸便向四面八方涌去。那些鬼脖子却有对付三尸虫的窍门,浑身上下皮肤一收便将自己藏在了鳞甲之下,这招确有奇效,那些虫子当真奈何不得它们。 但是仍然有几只鬼脖子在惨叫之中倒在了地上,细看之下才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受过伤身上的鳞片不再完整,大概是与老玄、老粽子恶斗时留下的,这些原本都是小伤,但此时却成为了它们致命的缺陷,三尸虫几乎见血即狂,疯狂地钻进鬼脖子的身体,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血腥异常! 其中几只被撕咬的鬼脖子受不了这些痛苦,转身便冲进了甬道深处,但它们却不直行,而是贴墙而走,速度之快实在令人乍舌,然而那些鬼脖子退去不过十余秒,又一步步折了回来,此时四面八方隐隐传来整齐划一的“嘎吱嘎吱”之声。 此时从尸体中爬出来的三尸虫也终于跑到了身前,老玄直接就被那只大鬼脖子抗在了肩头,可怜没有老玄那般好运,只好将火把点燃,灯油遇火即燃,一时间火光冲天,将整个空间都渲染得万分华彩! 此时再向四周看去,一颗心已经沉入谷底,只见四面八方的墙壁上已经爬满了三尸虫,那些鬼脖子似乎比我与老玄还要紧张,紧张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一动不动,似死去了一般,好在这些三尸虫天性畏火,一时之间近不得的身来,可也知道这也并非长久之计,一旦火把燃尽,下场绝不会比那鬼脖子好上多少! 此时不免喟然一叹,真是自己给自己敲了送钟!原来那铜钟的作用并非是和尚庙里清心报时的暮鼓晨钟,而是万虫集会的进食信号! 此时鬼脖子也不再轻举妄动,老玄翻身下来,几次都想借助火光突破重围而去,可那些三尸虫似乎知道我们的企图,们退它变进,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们非得被活活耗死不可,因为老玄说即使找到找到那条“华容道”,全速出去也需要个七八分钟,更别提现在自己都不知身在何处了! 几次寻找突破口都被硬生生地堵了回来,此时火把已燃烧过半,同老玄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散在地上的骨骸,强烈的求生欲迫使我俩将这些骨头尽量收集了过来,也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只管烧了,尽人事听天命,莫过于此…… 030 英雄气短 原本以为点燃这些“新旧”骨头会费上一番周折,没想到遇火即燃,刹那间幽蓝色的火光熊熊燃烧起来,骨头燃烧发出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油脂经过炙烤后火势大涨。 片刻之后过蜃气朦胧,隐约可见火光之中构成一方摇曳的“天地”! 一株通天神树耸立与天地之间,不知其高几千里也,树冠如同卷云托天而起,天上日月同悬,天地间烟雾水气弥漫,地上海浪拍案,岩浆滚滚肆虐,树上莽荒海兽环伺,很有高楼,只是火光摇曳间看不真切! 老玄此时伸出手晃了晃,等我回过头来时蜃气构成的异景已是荡然无存!而老玄似乎根本没有看见! 此时此刻,望着那妖异的火光不仅有些失神,相传帝王将相的陵寝中常以万年不灭的明灯作为接引之灯,说它可以燃烧万年实在有些夸大,但一个完整的长明灯是能日夜燃烧几年的,甚至十数年。 顶级长明灯取自南海鲛人,将鲛人活捉后关在特殊的模型中活活闷死,这种模型一般比本体要小上几分,所以就连它们死后保持的微笑都是被生生挤压出来的。 设长明灯的起因,主要来自于鲛人生活的海域,秦汉帝王对海岛仙山一说深信不疑,认为得道的神仙都隐居其上。 又因鲛人与人形似,并具有一定的灵性,理所当然认为鲛人是供神仙们驱使的生灵,再因方士从中作梗,认为它们常年生活在海中,沾染了部分仙山上的灵气,即能够接引灵魂度过茫茫大概抵达仙山。再有帝王大多秉权好杀,所以绝大多数朝代内鲛都遭到疯狂的捕杀。 关于长明灯的用处其实还有一说,这一说来自羽陵遗书! 关于长明灯的介绍,与古之相传大同小异,“长明灯遇水俞炽,更可燃尽虚无。”虚无也就是空气的意思,也就是说即便在没有氧气的空间内也能燃烧,直到将封闭空间内所有的气体都燃烧殆尽之后才会熄灭。 这样就达到了完全真空密闭的状态,使得棺木数千年不腐,墓中一切历旧如新,即便千年之后再度开启,墓中一切依旧不会被瞬间氧化,因为在长明灯燃烧之时同时会为墓中的一切披上一层天然的保护膜。 但这种格局大多远离江河湖泊以及地下水系,并且对防水的工事有绝对的信心,否则燃烧后的压强便会汲取流水,淹及墓室。 毁坏墓中之物事小,破坏风水格局、祸及子孙万代事大。众所周知,陵寝为己逝后统御一方为虚,为阴泽子孙为实,况且大多能够配长明灯之物皆为皇陵,又多葬于华夏龙脉,这就涉及到了龙脉一大奇景真龙吸水! 真龙吸水声势浩大,一般吞江吮海,不吸则已,一吸便可引发天地异象,方圆百里遮云蔽日,电闪雷鸣,汲取百里的湖泊河流雨水,降于一地,光汲于墓室之中的微末水量又哪里能够维持所需? 届时真龙奔雷而去,原本的格局比被破坏,所以原本极佳的风水宝地便化作废穴,较之平民之墓也好不到哪里去,而这里的空又并非真龙,而是山水剥换,千百年累计的“龙气”! 顷刻之间脑中便闪过无数的念头,抬头去看老玄,发现他正盯着跳动的火焰愣愣出神! 惨蓝色的光芒映在老玄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显瘆人,给我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此时处境不妙,也顾不得其他。用力拉了拉老玄,老玄也回过神来,只是不知道刚刚看见了什么,眼中尽是惊恐之色,加上他本就失血过多,面色不能再难看了! 此时再看那蓝色的火焰,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只觉得它柔软得像水一样,止不住想去触摸。 手还未触及到它,老玄一巴掌打在我的手上,一吃痛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蓦然向后退了几步,心也冷到了极点!在这短几秒内竟然连续着了两次道,只觉得它好生恐怖! 此时火势渐大,直映得甬道内人影错错,此刻三尸虫虽慑于幽火不敢过于靠前,但终究是到了脚边火光之外。 此时老玄早已经将漏网之鱼踢进火堆中,一时间就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让我与老玄稍稍心安。 三尸虫见我与老玄率先发难,竟再也不管不顾,疯狂地涌了上来,此时只好与老玄拿着早先准备好的火把驱散,明火一燃三尸虫瞬息退出数米之远,将我与老玄团团围住! 僵持了数息,只见数米外虫潮涌动,数以万计的三尸虫相互重叠,眨眼间便堆积成了一人多高的黑色金字塔! 高度几乎与我齐平,一只比其他小上数倍的金色三尸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最顶端,似乎颇为人性化的站起来挑衅,犹如攻城拔寨的领袖,三尸王虫无疑! 这不看不要紧,越看越是眼熟,他娘的,这就是老玄嘴里吐出来那只! 三尸王虫并不着急进攻,俨然是想等火光退散后,再来收拾两个“盘中餐”! 只见鬼脖子遗骨燃烧之后竟为消散,而是化成如同江水一般粘稠的浓雾,笼罩在三尸虫中间,这他娘的竟然是在借尸骨内的“烟雾”修炼! 四下里越发喧嚣,三尸虫潮近乎疯狂地向火光靠,四周如同沸水一般起起落落,可三尸虫偏偏不敢僭越边界,偶有几只被挤下“城墙”,便被幽火点燃,落得个烟消云散! 看着三尸王虫愈发气定神闲,似乎吃定了我与老玄,心中猛然窜出一股“讥讽”味道,对着金字塔的顶端抬手一枪,金字塔尖顿时尸骨无存! 虫王一死,原本还嘈杂的空间里瞬间落针可闻!随后那些三尸虫悍不畏死,犹如浪潮一般涌来。 三尸虫沾染上幽蓝色的火焰,直接烧得个皮开肉绽,一时间焦味、恶臭味充斥而来,着实恶心难闻!几乎瞬间便死伤千百,可那些三尸虫仍是前仆后继一波一波涌来,随着那些三尸虫尸体堆积,火势渐大,直烤得我与老玄汗流浃背。 幽蓝色火焰遇物即燃,本以为可以能够拖住一时三刻,不料三尸虫似乎开窍一般又向后退去,随后重叠起来堆成高楼,站在“楼顶”,双腿一蹬铺天盖地越过火光“飞”了进来! 绝望!面如死灰的绝望! 再也顾不得什么狗屁修养,忍不住骂了句:“操!” 看着三尸虫扑来,只觉得逃生无望,出神之间竟然忘记了躲避,再反应回来之时已然到了眼前,此时已经再顾不得骂娘。 本能得抬起胳膊护住,老玄应变能力极强,不知何时已经脱下了外套,一提一挽便将大部分尸蝥裹住,抖手间将它们扔在了火光之中。 饶是如此,任然有几只漏网之鱼的尸蝥,跳进了火圈内,对老玄心存感激之余,只好将“幸存”的三尸虫一一烧死。 老玄大叫一声:“枪!” 当下与老玄互换武器,老玄装弹极快,抬手间,必有一栋栋“高楼”土崩瓦解,我也只好一手拿火把,一手拿着刀将圈内的三尸虫一一拍死! 配合着前前后后抵住了十余次攻击,两人都挂了彩,手臂上背上都是长短不一的血痕,难免激起了年少的血性! 而此时弹药所剩无几,只要不成势头的“高楼”尽量不用枪,而我俩的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被三尸虫撕成了布条,只是还没有完全散开! 又一次十多只三尸虫,突破衣服疯狂地撕咬老玄。老玄原地一个打滚甩掉数只,将衣服扔进火中,顺手捡起火把往胸上一扫便将其余的三尸虫打在地上,抬脚踢进火光之中。 此时“尸骨”与火把燃尽,与老玄各持残存的骨头火把、靠背而站,大有一番豪气弥漫胸间,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此时三尸虫又停止了攻击,之前吃过一吃亏,这回长了记性,更加警惕起来! 只见甬道中三尸虫似乎炸开了锅,中间分出一条路来,悠远而沉重的声音经过放大传入耳中。 “咯咯咯咯”极近 与老玄对望一眼皆是惨然一笑,是那老粽子到了! 出神之余左手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不知何时一只三尸虫已经半截钻进了血肉里,惊骇之余连忙用手去拔,却怎么也拔不下来! 但也明白三尸体虫钻进了身体里,非得被折磨死不可,危急关头顾得上恶心不恶心,只好用嘴去咬,或许是用力过猛,这一口直接将三尸虫咬碎了,又臭又腥的墨汁液满嘴都是! 老玄一拍我的肩膀,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看,却不见人,只感觉到一手握住肘关节用力一按,只觉得左手麻木到了极点,一只火红的骨头,已经结实地按在了我的伤口上。 出奇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痛,虽然依旧痛,可却没有到达不可忍受的地步,骨头粘之即走短短两秒,算是野蛮地止住了血。 此时又有几只三尸虫飞身过来,老玄无奈松了手,顿时承受着直达灵魂的疼痛,汗水一瞬间就涌了出来,就连耳朵深处都有些刺痛。 此时老粽子已经赶来,鬼脖子又伪装得极好,老粽子径直向我们跳了过来,几近飞跃! 一时之间只觉得人间不值得,回首前半生,全他妈是败笔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啊,有时候就得认! 老玄却轻声道:“寻秋,等下瞅准机会就跑,千万别回头!不用担心我,你老表命硬可死不了,你在这里我放不开手脚。”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被老玄怎么一激,不由得有些恼怒,老玄的言外之意合着就是拖了后腿。 老玄摆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随后举起骨头向一只鬼脖子猛力投去,不偏不倚正中膝盖,鬼脖子毫无防备,应声倒地,三尸虫一拥而上,顷刻间就已蚕食殆尽! 老玄计划落空,老粽子纵身一跃便到了眼前,只觉得它浑身阴气又重了几分,即便是久扑不灭的蓝色幽火,已然有了熄灭的迹象。 老玄横跨挡在身前,抬手就给了老粽子一枪,随后当头一棒,随后接过过手中的钢刀和老粽子斗在一起! 老粽子吃了霰弹,依旧毫发无损,只有这一棒一刀还有点威势。紧接着一个巴掌削来,老玄侧身避过,可那粽子的手却突然间长了一截似的,老玄闪身不急,一把就被扯破了衣服。 只看见老玄裸着上身,不知何时背上已经多出了一个血洞,此刻没了衣服阻挡,鲜血长流,此时已然明白老玄的意图,心底生出一股悔恨和无奈! 老粽子受血腥气味一激,更是凶狠异常,老玄落了下风,被粽子一个横扫直直得摔了回来! 老玄气血翻涌闷咳出声,鲜血破口而出,显然是伤到了脏腑,此刻也生了心中气短的狠劲,就要和那粽子拼个鱼死网破! 老玄却一只手紧紧地锁住我的腕骨,虽然此刻老玄状态比我糟糕千百倍。 可老玄这一招使了巧劲,反手扣住了我的脉门,是四两拨千斤的招数,任由我怎么挣脱也难以挣开! 老玄突然面色郑重、随后又有一丝释然,轻声道:“小六子,哥对不起你,我本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命丢了不可惜,身体里面钻进了一只虫子,已经活不了了,你走!替哥好好活着……” 031 盘龙玉瓷 老玄模样凄惨,大有舍身取义的千丈豪情! 原来不知何时,老玄体内已经钻进了三尸虫,只是强忍着痛苦没有出声! 此时便是在心坚镇定,还是被老玄感染得鼻子一酸,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只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老玄见我答应,似乎了了最后的心愿,重重喘了口气,扣住我脉门的手指也不自觉放松。 趁老玄不注意手腕一翻,挣脱了控制,此时老玄后知后觉,可老玄伤势实在太重,此时再难阻止。 躲过老玄“一捞”,顺势鲤鱼翻身而起,抄起钢刀短助跑对着那凶尸凌空一刀立劈而下。 这一刀尽了全力,有敲钟引来万千三尸虫的懊悔,有身为拖油瓶的自责,更有心中的热血,大不了就是个死,即便是是也不能把老玄一个人扔在这里! 变故横生,一刀临顶,便是坚如金石的天灵盖,也被硬生生砍出了半个刀槽。 凶尸受此重击,后腿半步,脚下的青砖都颤了一颤。凶尸凭借近乎本能的反应,左手一挥,只觉得千均大力通过刀身传到手臂上,双手紧握的钢刀再也拿捏不住,钢刀倒飞而出,刀身没入甬道之方,只发出一阵瓷器崩坏的破碎声。 一刀一挡不过极快,人还未落地,凶尸右手就已经掐在了脖子上,整个人被它拎着脖子挂在空中。 虽然凶尸手不过平举,任然不能脚踏实地,加上原本的下坠力道,颈骨一瞬间被绷直了,若不是体重占优,说不定直接歇菜。 饶是如此,窒息感还是铺天盖地的涌来,尤其凶尸的手掌带着灼烧感,不停地腐蚀着皮肤,就如同有千万只虫在喉咙中爬行,着实难受出奇!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难受不难受?强烈的求生欲让死死地扣在它的手腕上,竭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踏在它的腰间,可那大手如同回环锁一般死死箍住颈椎。 这一下非凡没有将它踢动分毫,反而颈椎似乎折断一般疼痛难忍,不知道是凶尸手上用了劲,还是反作用力太猛! 只觉得这一股大力超出了身体承受的极限,顿时觉得一口浊气挤在胸腔再难抑制,一口热血喷在了凶尸脸上! 鲜血淋漓! 只见被鲜血溅过的凶尸脸,血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尽血肉里,原本干瘪腐烂的脸竟然重新丰满起来!蓬头垢面的头发都焕发了几分光泽! 数息之后它的脸就恢复成了一张人脸,只是这张脸千疮百孔,惨无人色,就连面孔中半腐烂的组织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心里却惊恐万状,竟忘了此刻不过是待宰的鱼肉。 凶尸痴于鲜血的滋润,再也不过多的停留,张口就对着脖子咬来,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只见气出不见气进。 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头,想和老玄说上几句遗言,可话到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声,唯有血沫不停从嘴中涌出。 只见老玄不知何时已挣扎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一个助跑,凌空翻转将手中拧成绳子t恤直直套在凶尸的嘴上。 在这危险时分凶尸终于舍弃了我,直直被扔在地上,一口气总算是回了过来,可怎么挣扎也爬不起来,只觉得四肢已不停使唤,再难用处一丝力。 此时老玄落地与凶尸被背对背,老玄一个后踢腿,踢中凶尸下盘,同时腰与双臂猛一用力,绕是那凶尸体重远超常人,依旧被重重地甩出数米之外。 一套行云流水的背摔之后,老玄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模样颇为凄楚,由于角度关系,正好看见老玄的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 凶尸被砸入三尸虫群中,三尸虫死伤成片,凶尸顷刻间被虫潮所覆盖,虽然希冀三尸虫将它吃个一干二净,但心里也明白这些三尸虫如同蜉蝣撼树奈它不得! 此时三尸虫依旧将墓道围堵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余光中却看见那些燃烧的骨头,竟然渐渐恢复成了普通火焰的颜色,不由得眉头大皱,诸多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却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那凶尸携着浑身的三尸虫,弃了离它最近的老玄,反而向我飞扑而来,这一刻没有太多的惊骇,身子还有一丝放松。 惊奇为什么总喜欢扑我,又觉得终于可以结束诸多身体上的折磨,与精神上的煎熬,若还要多加一心愿,只希望:“撑起它丫的!艹!” 唯独有憾,便是亏欠的老玄,自下墓后几次三番都被老玄搭救,不然恐怕早死了,若不是拖了老玄后腿,也不至于受怎么严重的伤,以老玄的本事指不定早就逃出去了。 念头一一闪过,可潜意识还是驱使身体向旁边滚身躲过,明知躲与不躲没有任何区别,就算躲得了凶尸,也决计躲不了三尸虫。 果然凶尸一扑未中,尸身上的三尸虫却抖了一身,此时早已心灰意冷,再难做出任何反抗。 生死之际,他娘的突然觉得,有时候反不反抗也没什么区别,真是太监洗澡——没得卵搓,没事非得来下面受罪,眼下已经做好到了阴曹地府,和三阿公理论一番的准备了。 可三尸虫扑身上,不咬我、也不往肉里钻,停留片刻之余,突然发疯似的逃离而去,好似畏惧天敌一般。 一时之间甬道内窸窸窣窣,数以万计的三尸虫竟在几个呼吸间逃走了,就连那些鬼脖子也不再畏惧凶尸,沿着墙侧内壁而行,几个闪身便不见了,留下了不明所以的我与老玄满脸疑惑、不知所措,还有遍地残骸。 “啊~” 老玄突然发出一声低沉而又痛苦的呻吟,放眼看去只见老玄背部一处皮肤隆起,并不停在背上游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此时才想起老玄的体内,还有一只三尸虫!那三尸虫在老玄皮肤下横冲直撞终于找到了出口,挣扎着爬了出来,三尸虫浑身是血的就想要逃走。 老玄恨透了它,伸手就去拍,岂料三尸虫突然一跳,竟惊人地跃出数米之外,老玄一击落空,只好任由它逃走。 两人不甘的视线跟随着它跳跃,在它落地瞬间凶尸却突然一脚将它踩死在地! 他娘的,注意力都在虫子身上的身上,着实吓得一个机灵。 虽然不明所以,不过那凶尸同三尸虫一样在畏惧着什么,如同有思想一般权衡得失。 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将老玄扶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但还是留了个心眼,防止凶尸突然扑上来。 走出五六来米,那凶尸看着我们离去似乎颇为不甘心,飞身就向扑了过来,此时的僵尸不知它到达了飞僵的境界,还是超越了这个境界。 只见它来去如飞,转眼之间就到了我们后背,不由得全身吓得都起了鸡皮疙瘩,本有机会躲过,可老玄状态糟糕,对身后之事毫不知情,犹如不知生死一般,一个劲地往前冲。 就这一眨眼犹豫的迟疑,再想躲避已经迟了,就以为非死即残之际,一道奔雷竟直直地劈在它的身上! 地下雷霆!匪人所思! 一道天雷,实在莫名其妙!如果不是地上的凶尸还在抽搐冒烟,还会以为是幻觉,这深居地下的甬道怎么会有凭空出现闪电呢!? “哐当!” 钢刀从天而降,只见甬道上方被捅出一道缺口,洞口周围土黄之气旋转,气体中还有破碎的玉瓷片凭空翻转! 几息之间便形成了一个上小下大的倒龙卷,即时风水里的破地龙,墓道中不曾消散的阴蜃之气被抽出外界,此时龙卷渐渐增大,此时终于明白这一连串诡异的现象! 此时轰雷震震,经过甬道的不断放大,震得耳膜都快破了,老玄经此一震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气,原本领先于又折回来拽我。 “究竟怎么回事?”老玄有些茫然,但很多的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望着老玄的后背实在触目惊心,还在不停地渗血,看着都觉得钻心的疼,而老玄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越看越心惊,传闻中的尸毒也没有这般厉害,短短几分钟便成了糜烂状! 伸手摸了摸老玄的后背,没想到皮肉竟然是腐烂的,略微用力竟然直接扒拉下一大块人皮! 此时已被吓到了,自然不敢将实情告诉老玄,想来是他刚刚过肩摔凶尸的时候,招惹上了这凶猛的尸毒,而棺材中的五行聚灵之阵,似乎培养了一个看家护院的疯狗!其手笔之大不敢想象,而凶尸血肉里恐怕处处浇灌奇毒,伤人比死,已胜寻常尸毒千百倍。 心中所想一丁点也不敢告诉老玄,只好强作镇定地试探性问老玄:“老玄,受了那么重的伤,觉得怎么样?” 老玄想了想:“什么伤?不记得了,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哪里有受?” 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莫不是被鬼上了身? 还不等我开口试探,老玄继续说:“都是些皮外伤,死不了的,回去躺两天就好了。” “哎,小六子,你说刚刚那个……雷是怎么回事?” 听见老玄如此亲昵的称呼,心中最后警惕瞬间烟消云散,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没有处处草木皆兵。 此时再去看那凶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死去了一般,出于谨慎还是没有上前查看。 偶有小拇指粗闪电,穿过泥土打在它的身上,虽已不似刚才那番猛烈,可任然能在瞬间要了我的小命,此时一颗绷紧的心放松了许多。 这种劫后余生,死里逃生的感觉一言难,与老玄相互搀扶,一边向外走。 一边捋了捋思绪:“刚刚瞬间发生的事确实匪夷所思,这件事从头开始说,恐怕得从我们整个墓室说起,这些个墓室的共同点在于都有一口井。” “在风水学上叫做龙穴井,即井设在龙穴之上,至于龙气则是用多少取多少,使得墓中空气畅通,但这种格局只能用在幼龙或者温龙身上,决不可用于凶龙或者气势磅礴的真龙身上。” “至于为什么也不难想象,只有温和的龙和年幼的龙才会任由风水师定住己身穴位,至于凶龙和真龙先不问风水师能否有这个胆量,就论工程便难如登天,毕竟真龙大多纵横天下,绵延起伏几千公里,极少数会盘在一处。” “这样的工程别说是劳动力古代,便是如今也不可能完成。这是风水学中大吉的穴位,可时间辗转几千年幼龙不过渐大,便压迫到了地下的水系,使得我们之前休整的墓里龙穴井变成了废井” “先不论其对龙脉的影响,单说墓室,水为阴,龙气为阳,阳常衰退以壮阴、使得墓室内龙气郁结千年逐渐变成了阴气,随后便招来一些喜阴之物,这更加加速了石棺内尸体尸变” “方才又以鬼脖子骨骸为引,此为极阴之物,烧死三尸虫不计其数,此二者皆为阴,再加上那凶尸数千年的阴寒之气,早已打破了阴阳的平衡,只是没有找到宣泄口。孰料那凶尸歪打正着,打破了墓顶正中的窨井,这才使得阴阳失衡,引得雷霆加身,倒也该有此一劫,毕竟这乃是天下的异类,为天地所不能容忍的,只是可惜了一件盘龙玉瓷井盖。” 如今想来确实太过疏忽,此种格局为了空气流通,达到阴阳平衡,墓顶并没有用砖完全封死,为了保险起见会在墓室上方,留下几处极小的风眼,上封粘土,再以厚土为质,接通阴阳,若是早想到这一层我倒也不用那般拼命了。 可世事终归如此,当事人亦是后知后觉…… 032 有鬼 老玄一路上沉默寡言,在我一番自认为十分严谨的推理后,老玄依旧没有任何反! 本想着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转移老玄对自己伤势的自我认识,可老玄偏偏龙骧虎步,走得飞快。 此时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狭长而窄的甬道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足形血迹,一直向正前方延伸。 起初以为是老玄的,因为这些血丫子印记过于鲜红,隐约间还有动人的色泽,可见刚留下不久,但老玄的脚上明显穿着鞋子,绝对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而这些血迹又绝不可能是鬼脖子留下的,因为它们的爪子是类似于脚蹼的扁平状,而且裹着马蹄一样半石化黑色角质层。 低身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只比我脚要小上好几分的脚丫,足窄且小,几乎只有正常孩子十二三岁脚的大小,就连脚掌上的掌纹都依稀可辨。 此时才惊觉到不可思议。我与老玄就是被一种不知名的生物引下地宫,后来被粽子突袭被迫分散,各有一番遭遇。 重新会师后也与老玄讨论过一番,都认为认为老粽子白天出去的可能并不大,否则以粽子这样的极阴之体,否则早引来天雷当场劈了。 再后来两人都疲于逃命、努力周旋,已经忘记了冒险进入地宫的初衷,此时这个血迹再次出现,说明这未知里的地宫里任然有危险在等着我们。 而这些足迹的主人极有可能是在床上留下第一个痕迹的人,也有可能是在螺旋地道中一闪而逝的“鬼影”,更有可能是偷了三阿公怀表的人,种种线索联系在一起,依旧不知这人根底,丝毫没有! 短短下山几天,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飞禽走兽”,已经不似起初那么害怕,还未现身的神秘人终究是个人,还能比得上那吸人精魄,啖人血肉的千年粽子吓人不成?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自嘲,就是因为未知的“它”,我和老玄才双双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若是逮到这人非得饱揍一顿,否则难解心头之恨,最起码是在偷东西这件事上。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悲愤,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沿着血迹一路跟去,看着一路斑驳的血迹,猜想这人也受伤不轻,此时同老玄两人自然不会怕他,就是打着“趁他病要他命”的想法而去。 和老玄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前走,老玄状态尤胜,但眼神不怎么好,就连地上的血迹都不曾发现,只一个劲的埋头赶路。 这路上我是越走越心惊,走了大概快十多分钟,可地上的血足仍不见尽头,此情此景不由让人浑身发毛。 若是常人,这样的耗血量恐怕早已经血竭而亡,“他”倒好如同没什么事一样,就连每步的距离都几乎一模一样! 或许应该改称为“它”了! 又往前绕行了半分钟,终于看到一条单独的甬道,两人总算从迷宫里给绕了出来,相信再走上几分钟便,可重新回到最初的墓室里,相当于命给保住了。 此时自是喜上眉梢,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可就在此时那一直与我们同行的血色脚印,竟然向左拐了一个弯,一直向黑暗中延伸而去,逐渐消失在了更深处的黑暗之中! 此时老玄在数米之远,我本想招呼他,可连叫了两声,老玄都充耳不闻,也不好再大喊大叫。 见老玄背上腐烂一片,着实为他担心,便独自拎着电筒去查看,一来快速查看之后就追上老玄,尽量不影响他的伤势继续加重。 二来终究是好奇心作怪,究竟是什么东西害得我们这般凄惨,以及他进入地宫的目的? 第三,这麽多年的耳濡目染,佛经上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终究还是有些人情味儿。若脚印的主人还活着,想来此刻已受伤颇深,便尽量将他带出去,至于我们之间的恩怨,大可之后再作清算。 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再犹豫,打着手电就跟着脚印走,七弯八拐走了大约二十多米,就当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就到了一间空旷的墓室中,但此时手电灯光突然就暗了下来,浑身皮肤不由自主的绷了绷。 此时此刻竟有些害怕,但终究镇定了下来。灯光向墙上一扫,罕见地看见这个墓室的墙上竟然挂着几盏石头制成的灯台。 我立马摸了打火机去点,那些灯盏里是某种油脂,虽然过去了千年之久,却保存得很好,一点就着。左右各点了一盏,墓室中的陈列之物逐渐清晰了起来。 长方体状的墓室约二十余平,两侧是半掘空的墓道,如同打开的柜子一样陈列两排青铜器件,其中佛像居多,形态各一,其次为佛龛,其后是降魔杵、宝缨、器具…虽然满布尘灰,可当时的场景仍不难想象。 我被眼前的东西所震惊,这里的东西没有一件凡俗,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这辈子可能都吃穿不愁,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恍惚间已经到了尽头。 此时才陡然清醒,因为墓室尽头的角落里,左右各置放着一个巨大的陶瓮! 若单说陶瓮自然不可能让我如此惊慌失措,可眼前的陶瓮却非比寻常。这个陶器两边小中间大,陶身上用暗红色的涂料写满了古篆,由于对佛学仅限于粗通,也不知道到底写的哪片经文。 只知一路跟踪而来的血色脚印,到了此处便突然中断了。除此之外,一双血色手印清清楚楚地映在陶身之上,此处已无别路,“它”若不是会飞,便很有可能藏身在这巨大的陶瓮之中。 轻轻拍了拍陶瓮,发出了低闷的声音,看来里面确实有东西。 只是不见其回应,此处乃是陈列陪葬物之地,看这些陈列的物件,便知这些应该是那位远道而来的高僧的陪葬品。 想到此处,又觉得颇不合理,在佛教之中大多得到高僧都会选择坐化,死后尸体自然风干,数年之后贴上金粉,成就佛像。 还有另一种方法制成佛像,同样是坐化之后,由一众僧侣将尸身装入陶瓮之中,这样的陶瓮中间由有孔的隔板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方放置尸身,下方用来盛接尸体中多余的水分。必要时还会在陶身外用炭火炽烤,已起到快速硬化成形的目的。 但又觉得陶瓮放在这里,非常的不合常理,佛教以慈悲为怀,若里面放置的为尸身,这不就是陪葬吗? 佛教一向笃信往生,相信极乐世界的存在,也明白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向来修来世,不争今生。若以陪葬的身份出现,岂不是与佛教的信仰背道而驰? 但是如果不是做为陪葬品,那么便没有理由安放在这里,即便是寺内的和尚也该有个法号,而不应该随意地放在这个角落之中。 思来想去终归不得要领,跟着血迹意外穿进这意外之地,并且已经过去了数分钟时间,若再不跟上,恐怕老玄就该要以为我失踪了,有一股脑子冲进迷宫之中,想到此处便知再犹豫不得。 看着那一双鲜红的血手印,心中便打定了主意。先前的思虑不过是推测,倘若里面真是个避难的活人,我此时再逃走便如同见死不救,即使侥幸逃生这辈子都恐良心难安。 想到此处便大着胆子去揭盖子,谁曾想盖子竟然丝不动,细看之后才发现陶瓮与盖子是用半扣的方式密封起来,需要旋转一定的角度才可以打开。 心里咯噔一下,恍惚间竟然产生了一种不详之感。 这样的设计如同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 想到冒冒失失敲响铜钟,放出成千上万的三尸虫,差点落得个剔骨下场,心里略微有些忐忑。可是想到里面若真是个人,恐怕真就良心难安,赌与不赌便在一念之间。 再三思量之后,还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即便有危险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当然在心里依旧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大有抽身而退的架势! 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一眼看去、只觉得脑袋中如同炸弹爆炸一样“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手中的电筒和陶盖再也拿不住,陶盖掉在地上摔成了几大块,手电筒扑闪两下直接灭了! 因为我看见那瓮中不是别人,是老玄!!此时的老玄脸上惨无人色,嘴角的血迹都干了,怀着最后的希冀,颤巍着用手指探了探老玄的鼻吸,发现老玄的身体早已经凉了。 此时此刻是真的彷徨失措,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死寂无力感。 老玄虽不是我最敬重的人,但是对我实在没话说,居然落得这个下场,越想越觉得胸中淤闷,不知是牵动了伤势还是打击过大,张口就呕出一口鲜血。 此时此刻已经有些麻木了,但突然想到老玄之前明明先我一步出去了,而且与我不同道,为何会死在这陶瓮之中? 想到这里不禁万分惊恐,此刻终于回想起刚刚和我在一起的老玄确实诡异,试想活人的背上撕下一整块皮为何没有痛觉? 那样重的伤竟然走得比我还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刚刚那个不是人,不是人那么就只能是鬼了! 强打起几分精神,顺手取来了一尊生满铜绿的佛像,砸破了陶瓮,将老玄的尸身拖了出来。 此时才知道老玄的身体有多么糟糕,全身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完好,想再对老玄说些什么,只觉得口中苦涩,眼睛发涨,喉咙发堵,再难吐出一个字,便是再冷血也不免无声落泪。 将老玄的尸体背在背上,老玄的尸体却出奇的轻,想来是体内失血过多,或者被三尸虫活活掏空了血肉? 刚起身只见墓室之中暗绿色火光一闪,几乎条件反射回头去看,不知何时另外一个“老玄”,举着一个燃烧着幽蓝色的骨头焰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 惨绿色的火焰映在“老玄”的脸上更显的狰狞恐怖,同样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不明白“老玄”的底细,出于本能的畏惧,背着老玄的尸体向后退开数步,与另一个“老玄”对恃。 “老玄”见我向后退去,眉头一皱,颇为迫切地对我说道:“寻秋,你怎么了?快跟我出去?” 不言语,心里想“装!接着装!跟你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对我下了黑手,恐怕连怎么被弄死的都不知道。” 自知不是“老玄”的对手,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双方僵持了十多秒。 “老玄”见我没有任何反应,突然就闪身到我面前向我一把抓来。 见“老玄”来势汹汹,心知不可力敌,此时我手中又没有任何克鬼降妖之物,不由得慌了神,本能地猫腰躲过,但我竟然在慌乱中忘记了背上还背着老玄的遗体。 虽然躲了过去可老玄的尸体竟然被“老玄”一把抓住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另外一个陶瓮之上。 那瓮中倒出一具盘腿而坐的干瘪干尸,虽然样貌丑陋却宝相庄严,此刻在我心里,眼前这个老玄比那干尸还要狰狞千百倍! “老玄”一击之力势大力沉,简直不是人能拥有的力量,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 见老玄尸身受辱,内心深处最后的恐惧瞬间荡然无存,怒火瞬间就窜了起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地上抄起一尊佛像便向“老玄”扑去,“老玄”看到我主动出击似乎很意外。 心道“他娘的,这鬼的表情也太丰富了些”,不过“老玄”发愣就说明我的机会就来了,正好吃一记无量天尊的砸头杀,送“它”往生。 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管它妈的打不打得过,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干-死它娘的又怎么样? 可奈何“老玄”的反应比我快上几倍,数击不中有些气急败坏,一人一鬼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从墓室头打到墓室尾,厮打得不可开交。 殴打中动了真火,一有机会就下死手,片刻功夫我们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是“老玄”身上被我揍了好几拳。 此时“老玄”似乎也动了真怒,一个翻身便将我的四肢反折住,大有我再乱动将我大卸八块之势。 我哪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不停的挣扎,几次挣扎未果之后以为就这样屈辱死去时,突然感觉全身一松,紧接着脖子传来一阵剧痛,就这麽被一个鬼打晕了。 033 分析 虽然不知道人死后是什么世界,但睁开眼看见化作“老玄”模样的鬼,仍然站在眼前,就知道自己八成没死。 既然没死就要斗争,刚想扑过去,却不知道手脚都已经被困住,一不留神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把脸当做刹车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半张脸更是火辣辣的疼,忍着剧痛挣扎着坐起来,此时才发现原来腰带和衣服已经被脱去,各自将我手脚牢牢捆死,想翻个身都难,更别说自由行动! 此时与“老玄”都赤-裸着身体,不由得一惊,看着那个不怀好意的“老玄”,他娘的难不成是要劫色? 此时盘腿而坐的老玄终于开口了:“怎么着?醒了?”言语中有些怒气。 “要杀要剐,随便招呼,你他娘的别扮成老玄的样子,看着恶心。” “老玄”眉头一挑,说道:“哦?你的意思是说你老玄恶心?” 我一时语塞,不知它为何能问出如此犀利的问题。连忙改口道:“我是说你这个丑陋又恶心的东西假扮成别人真的很恶心!” 只见它眉头一舒不怒反笑,便起身向我走来,我心知不好,常言道:“宁招恶面鬼,毋惹笑面尸。” 说的就是发笑的鬼更难以对付,通常只有厉鬼才会发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慌,此时此刻就是再想逃也动不了。 “老玄”见我警觉起来,也不抓我,指了指角落对说道:“寻秋,你看看那是什么?”听着这特殊的语气,恍惚间竟然有了一种他就是老玄的错觉。 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思考,是不是中了他的奸计,放眼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角落中哪里还有老玄的半个尸身?地上散乱着一地的青铜器件,杂乱中唯独卧着两具身穿红袍青衣的干尸! 这个场景不多不少,正是昏迷之前的情景,就连尸体的造型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是老玄的尸体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具干尸。 此时脑袋中思绪万千,之前经历的一幕幕似乎都只是黄粱一梦,虽然从小对这些灵异之事了解颇多,可那些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此时此刻竟然从骨子深处生起了一股寒意。 “你真是老玄?”声音有一些颤抖,生怕这也是鬼魄的幻境之一。 “如假包换!”老玄见我仍有戒备,开口道:“要不要唱一首儿歌自证?” 此时老玄已经将我手脚解开,感受到它身上的微弱热气,以及喘息声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由衷感叹道:“原来你真的没死啊!” 老玄一愣,问我究竟怎么回事? 捋了捋思绪,跟老玄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老玄听完之后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可还是不自然的缩了缩肩膀,又挪了挪屁股向我靠了靠,看来也被吓得够呛。 见他也会害怕,便更加证实了他就是老玄,而不是那个被我扯下一块皮都感受不到痛觉的老玄。此时此刻才对“这个老玄”彻底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老玄对我说:“虽然我一向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可是我们在短短时间内就经历了这么多,就算现在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真没鬼,我恐怕都不会相信了,虽然我胆子一向都比较大,可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它娘的瘆得慌!” 此时才想起自己是顺着一行血色足迹而来,此时再去看却发现墓室之中积了厚厚一层灰,哪里还有半个血色印记? 老玄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古怪,老玄略微沉呤片刻后说道:“当时你在一旁,分析为什么阴阳妖蜃时,一开始还挺正常,可后来却越走越快,一边走就算了,还一个人自言自语,就跟人聊天一样,可我明明看见你身边毛都没有一个,最后把我撇在了身后,可让我一个人好走。” “招呼你,你又完全听不见,加上当时受伤太重,一时之间也追不上你,好在你你你身上血迹不少,这才远远跟了上来。” 老玄说到这里,一脸幸灾乐祸,啧啧道:“再看见你的时候,你就背着一个女尸,跟你说话也不回应。我还以为是你单身太久,连尸体都不放过,但看到你背上的干尸竟然对着我发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当时吓得我头皮一麻,真他妈的尸变了,所以就从你背上将它扯了下来。” “谁知道你他娘的竟然不要命的上来就跟我干,看你手下不留情,就知道你可能着了笑面尸的道,怎么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进去,无奈之下只好将你打晕了。” “你知道本身就是强弩之末,又担心你醒来任分不清接着跟我干,若平时自然不在话下,一只手少说也能打你十个张寻秋,现在却没有把握再放倒你一次,为了保险起见只好把你手脚捆住,正想着休息片刻将你扛出去,你他娘的竟然又醒了,你说让人省心不?” 听完老玄的话,终于将整个事的前因后果联系在了一起。敢情之前在迷宫中,走在前面的老玄才是鬼,而真正的老玄却在后面。 想到这里连忙去看老玄背上的伤,虽然没有之前那个老玄的伤严重,可也好不到哪里去,伤口已经开始化脓,部分地方已然失去了自觉。 心道不好却又觉得奇怪,老玄这伤乃是为尸毒所侵,我之前脚踝和脖子都曾被老粽子掐过,可除了有些发青之外也并没有出现老玄这样的腐烂。难不成我的免疫力竟然比老玄这种铁血硬汉还要强?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想到这一层又不知不觉的想起,我的血竟然有让那只粽子的脸恢复的功效,这在之前更是在见闻之外,也从未听闻过这等奇事更不曾亲身经历,可眼下又的的确确的发生了这等诡异的事,这在我所接触的世界中又未免过于奇幻了些。 此时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老玄:“在鬼脖子骨骼燃烧之后,你有没有在火里看到一棵树?” 老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子中罕见的有一抹期待,很多的是恐惧。 老玄最终没能给出一个答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看着老玄的凄惨样子,心中难免愧疚,于是郑重其事地对老玄说:“有一件事必须跟你道歉,之前在甬道外,不小心敲了一口古怪的钟,钟上刻的就是万虫进食的图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引来三尸虫唯独,害你吃了这麽多苦头,老玄你说我这样的兄弟是不是太损了?” 老玄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的道歉,然后恍然大悟似的感叹道:“是有点…损,不过在你敲钟之前我已经着了三尸虫王的道,估摸着即便不敲那口钟,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再说了这不死里逃生、再世为人了?和你关系不大,不用太上心。” 明知老玄这个委婉的说法,是为我开脱罪名,但心中那道坎终究是过了大半,继续琢磨着在火光中看到异像。 于是对老玄说道:“假如说尸骨燃烧那层不升反沉的薄烟,能够让我在视觉上出现幻境,在火光中看见奇异的景象,那麽有没有可能是我吸入了太多的这种气体,产生了幻觉,这才一路误打误撞的闯到这里来?” 老玄早已经上前去翻动那两具尸体,挺到这个推理停下了活计,考量道:“我觉得这个推理好,而且可能性极大……嗯,我想了想,你所看到的另外一个我,应该是幻觉无疑,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听说过真正意义上的鬼。” 早先听闻老玄说我背上背的是女尸,我便颇为惊奇,这一个和尚的墓中竟然出现两句女尸,这事倒也奇了。 不过我打心眼里就没信过老玄的话,这和尚佛墓中怎么可能有女尸呢?而且看着墓室的沧桑程度就知道,再怎么着也该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也就是五代十国与两宋之间,那个时候佛教寺庙可不会收女弟子的。 对老玄的话终究是半信半疑,穿好衣服凑近一看眼皮一跳,老玄果然没有挤怼我的意思,还真它娘的是女尸!两具! 一具女尸身着青衣,另外一具则是红袍,长发略微用镶着玛瑙的银簪子束住,多余头发披在身后,光泽虽然被磨灭了几分,不过韧性还在。 看着那红袍女尸,难免分深,在甬道深处就曾经看到一闪而逝的红袍,模样款式出入无几。 老玄此时已经将两具尸体翻过身来,两具尸体穿着打扮没有什么差别,看样子像是双胞胎,唯一不同的就是其中衣女尸嘴角微微上扬,如同在笑一样,还他妈的还真是笑面尸,而这个女尸正是我背出来那一只。 看着女尸委婉的“笑容”竟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的眼睛竟然张开了几分。想到羽陵遗书上说,尸体受到活人的气场影响可能诈尸,再加上这样完好的尸体可能会更容易起尸,到时候可不一定会有之前那样的好运,毕竟此前就有一个蹦蹦跳跳的老粽子。 越看越觉得不妥,招呼了老玄就打算撤退,老玄正有此意,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问我如何处理。 权衡了一番利弊,只好对老玄说:“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还是不要胡乱动的好,所谓逝者为大,胡乱糟蹋尸身可是大不敬的,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遛了算了!” “而且古往今来,死而不腐的干尸更是邪门的很。虽然不明白那行血迹是我的幻觉,还是它俩有意为之,总之,把我引来此地的目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有一种直觉再呆下去会出大事,我们还是走了的好。至于尸体处理,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况且这是佛教墓室中发现的干尸,定当世所罕见,也许是当世仅存,我们只需要点一把火,就可以轻而易举销毁,可是佛教将她们放在这里必有深意,还用罐子装着,其中深意不言而喻。这档子事我觉得还是不要插手了。” 老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临走之际,看着满屋子的青铜器件,还是耍了个小聪明,随手拿了尊铜佛。 老玄笑道:“哟呵,寻秋,见财起意啊?” 我翻了白眼:“我是什么人,你张宇辰还不清楚吗?我是想着佛像傍身,万邪不侵。这叫高瞻远瞩,居安思危,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不备。” 老玄呵呵一笑:“那我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着屁颠屁颠的跑回去一手拿了一个。 嗯,真是学以致用,可喜可贺。 我与老玄对古董一向不懂,也没有刻意了解接触过,更不知道两宋时期的青铜佛像到底值不值钱,但也知道乱世黄金,盛世古董的道理。 转念一想,两宋时期距今正好一千年。想来价钱也不会太低,一千年什么概念呢,打个比方,那时候最不值钱的普通瓷碗也得卖上几万块钱。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玄掂量着佛像的重量,问道:“这玩意儿值钱?” 虽然不知道价格,可也不想丢了面子。不由笑骂道:“低俗!真是低俗不堪!这是历史的见证,文化的荟萃,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就算上这一层关系它就是万金难求,是无价的!老玄你可别误会,我对这些个古董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防止恶鬼而已,倒是你要好好反思一下,你说咱俩九死一生为了啥呀?不就是为了留个念想吗?眼下你不也是没有找到纪念之物?” 老玄撇了撇嘴道:“这不是我爷爷的我不会要!” 被老玄这话噎的不轻,心道好你个张宇辰,书读得不多竟也如此迂腐不堪,故意给你台阶你都不下,成心让我难堪吗? 但仍是不动声色的对老玄说:“你丫的不在乎这个破铜烂跌,完全可以上交国家,你能尊重古董,尊重历史吗?放在博物馆比放在哪里都强,子孙后代都能看见,也好为中华古玩市场,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虽然卑微而又微小,但从你做起,以点带线,以线成面,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佛教在我中华民族了地位何等尊崇,不也挺好?再说以后下来可就难咯。” 老玄骂道:“谁特么有病还下来,真是嫌命长。” 又说:“做人呢也不能太贪心,要学会知足常乐,否则贪多必失。” 老玄顿了顿:“捉摸这你的意思,是要带动全世界人民掘人祖坟,盗取古董了?身为中华人民特种兵,此时此刻我宣布你被捕了。” 我呸了一声,骂道:“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身为军人不以身作则,反而将祖国的花朵,国家的栋梁、优秀的先进知识分子,带入此等场地,干这种不可见光的营生,你又意欲何为呀?” 034 活死人 老玄刚想说话争辩,但也知道他的性子,上了话头就根本停不下来,与其在这里做无谓之争,倒不如早些出去,于是连忙岔开话题:“你他娘的可得了吧,小命还要不要了,还特麽废话,磨磨蹭蹭等着尸毒深入骨髓赶去投胎啊?” 老玄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举着那燃烧的骨头转身就走,我怕再出什么幺蛾子,连忙跟上。 出了墓室,回到原来的甬道中。此时奔雷已经平息,四下里除了我和老玄已再无活物,确定了方向之后就往前走,刚走出数步之余,甬道深处突然传来了一些异响。 我和老玄倾耳细听,只听见“咯咯咯咯…”的声音断断续续,这声音不是从干尸墓中传来,而是来自之前与老粽子大战的方位。 想不到它竟然被被雷劈了之后,还是活蹦乱跳,脸皮不由得有些抽搐,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这也太没天理了吧?这都不死?。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声音逐渐清晰,脚下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我滴娘耶,关键时候还是得认怂啊,这样强悍的存在老天爷都拿它没办法,两个凡夫俗子还能拿它怎么办? 老玄一边跑一边对我说:“等下先搭个人字梯,将你送上去,我在下面和它周旋片刻,你在上面固定好了绳索,拉我上去,想来此时已经过了一天,应该是阳气最充足的时刻,料它也不会跟着出去。即便跟出来自身想必也会受到限制,到时候对付起来要从容许多。” 听老玄说大概过去了一天,才想起来我们二十来个小时下来颗米未进,早先疲于奔命还不觉得,经老玄点破此时竟然感觉腹部酸痛,体能濒临极限了。 饿归饿,情谊却不减分毫,老玄为了救我已经够惨的了,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冒险? 想到这里,正想好好与老玄讲讲道理。 不料跑在前面的老玄,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当反应回来的时候已经刹车不及,一头撞在老玄背上,好在跑得不快,并没有撞疼。 由于前车之鉴,我知道前面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一边揉头一边扭头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只觉得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冷汗! 只见前方数米之外就是出口,至于为什么能看得这么清楚?皆是出口处的甬道上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惨白色,说是惨白色还不够准确,确切来说是惨白色带着些许绿色的幽光,就连封顶的石头上都厚厚的裹了一层。 吓人的是甬道尽头,矗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 惨绿色的荧光映照着它的身上,妖异得紧,此时后方声势渐大,想来是那老粽子离得不远了,虽然慑于前方的影子,可与后方的老粽子比起来,也不再难以抉择!况且前面的东西是死是活、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也有可能是这个设计墓的风水师故意装神弄鬼搞的玄机。 显然老玄和我想法差不多,两人互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蹑手蹑脚地向前走,走出两米之远,发现它并无异动,此时再去看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心中生起之中熟悉之感,就好像再哪里见过一样,可搜刮脑海,一时之间竟也想不起来。 再往前数步,愈发分明,哪个影子有些佝偻而又消瘦。我越看越觉得相似,一颗心肝胆欲裂,刚想招呼老玄注意提防,老玄却突然颤抖着身躯“扑通”一声跪在地,朝着那影子叫了声“爷爷!” 被老玄突然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有些懵,暗道不好,虽然哪个影子确实很像三阿公,可这也太奇怪了,三阿公可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人死自然不能复生,难不成眼前这个影子是三阿公的鬼魂不成?” 担心老玄同我之前一样着了道而不自知,连忙拉了拉老玄,老玄明白我的意思。带着哭腔反问道:“你看他明明是个人,哪里是什么影子?” 闻言不禁大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向前迈出两大步,再去看时,只一眼便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这还真它娘还是个人,而且和三阿公的面容一模一样。 可我又觉得奇怪,在我们耽搁的时间里,三阿公早就下葬了,而且三阿公的风水宝穴,虽说不是百年不遇的奇地,但也是个藏风聚气,福泽后世的宝地,怎么在短短两天时间就起了尸? 通常老粽子起尸便要葬在一处生机盎然的奇脉之处,汲取大地龙脉之力以保尸身万年不腐。 其后还需要苛刻的条件,例如并非死于兵祸,也就是说尸体要完整,没有刀伤剑孔。入殓之前还要在尸体的口中放上一颗南海明珠,明珠品相好的,蕴含生气多,可保护尸体万年不腐烂,而且愈发蜡化坚硬,一方面防止尸体腐烂,另外也有防止尸变的功效,可古往今来总是祸福相依,利与弊也不例外。 珠子长年累月埋在地下便会汲取地下生气,使得己身阴寒远超常物,如同地宫中的老粽子,一出场气温骤降,便是传闻中能燃烧掉虚无的火焰也被压制。 而且长期侵染会使尸体拥有一些超乎寻常的手段,比如受到到活物阳气的干扰便会起尸扑人,这是因为明珠与尸体本身达成了某种平衡,相当于生物电或者脉冲一样的关系,假若后事人冒冒失失取珠,便会打破平衡,便会招来尸变,若是没有起尸只能说明珠子里蕴含的生气被磨灭了,导致尸体本身石化或者腐烂,也就彻底没了威胁。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长期生活在地下的生物,都有让尸体起尸的可能性。至于一些阴邪异常之地,再加上风水师倒行逆施,这结果就不好说了,例如这尊五行凝拘为灵的凶尸,竟然有自己的想法。 可三阿公的棺材,除了占据些许龙脉气息之外,并没有任何一点具备起尸的条件。实在是想不通,况且那个穴位确实没有起尸的道理,毕竟我爷爷也是好不容易撞出来的宝地! 思虑至此,脑中冷不丁的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那就是“三阿公压根没死。”可至于为什么没死,又说不上来,总之我没有亲眼看见过三阿公的尸体。 但转念又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生死大事不可儿戏,这个消息可是伯伯亲口告诉所说,也是伯伯为三阿公入的殓。假若死的不是三阿公,那死去的三阿公又是谁!? 诸多念头一一闪过,面对对面的“人”仍然有些忐忑,此时只见它竟然略微动了动,随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玄闻声,连忙起身而去,我也不好阻拦,只好紧紧跟上。沿路上发现之前散发这惨白色光的物质竟然是掺了水的石灰,想来是用来防三尸虫的,至于发着绿色荧光的东西看起来像某类碾碎的矿石。 待得近了终于看了个清楚,虽然数年没见可还是一眼睛认出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过世的三阿公! 三阿公微闭着眸子,老态龙钟的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更显老态,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有意上前搀扶以测真假,发现他身上竟然有体温,这就说明真是个活人。此时心中有千百个问题想问三阿公,可看见三阿公这个模样实在是开不了口。 此时后方阴气涌动,温度骤然下降,出于本能地打了个寒颤,老粽子未到寒气先至,不由大骂,“怎么没被劈死,反而有了如此磅礴的气势!?” 来不及多想,三阿公一抬手示意跟上,三人绕过中间的毗湿奴背负的殓台,此时才看见与甬道相对的位置又多了一条漆黑的甬道! 我和老玄搀扶着三阿公走进甬道,三阿公伸手将一块墓砖按了下去,想来是暗门的机括,只听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身后的墓道应声合上。 门刚合上数秒只听见后方“咯咯咯咯”的声音传来,同时暗门处也传来“哐哐”大响之声!确信是那老粽子无疑! 我和老玄有些担心这暗门能否承受得住,三阿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不用担心,我和老玄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向前走了十数步就到了一处空旷处,在三阿公的示意下,我只好将一盏煤油灯点燃,此时火光涌动这才终于了整个场景。 这是一个人工掘成的地窖,一旁还有掘土用的工具,角落里放着一口老木棺材,中间位置略高,铺有草席和棉被,靠墙位置还有一个通往外界的青砖阶梯。 看来之前在老宅里发现的新鲜泥土,便是从这里运出去的,螺旋通道里的佝偻人影大概就是这位本尊了,但却不敢与三阿公当面对质,在三阿公的示意下,与老玄将他扶着靠在床头。 刚想问清三阿公死而复生的个中缘由,三阿公却率先对我们说:“两个瓜娃子,真是命硬,饿坏了吧?”说着指了指棺材,示意我们棺材中有吃的,我和老玄本以为打开它会费上一番劲,没想到轻轻一用力棺材盖就划开了,细看才发现棺材盖上竟然还挂着几个铁蛋子,棺材一打开着实让人食指大动,只见面包果蔬,牛奶肉脯样样齐全。 和老玄两人,早就饿得前胸贴了后背,取出赶紧水马马虎虎洗了一下,也不顾及手上干净不干净,两人吃得狼吞虎咽,他娘的,就没吃过这麽好吃的玩意儿! 此时三阿公卷了只旱烟,在一旁吞云吐雾,喘息了几声开口道:“我晓得你们想问啥子,我勒正斗把我晓得滴先告诉你们。你们吃你们的,等你们吃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们斗把你们遇到滴跟我说!” 我同老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三阿公理了理思绪,脸上有些唏嘘,对我们俩说道:“这恐怕得从三十八年前说起老,三十八年前有天晚上我做梦,梦到财神爷跟我说我家地下有宝贝。” 我虽然在一旁吃东西,心里却有些想笑,这故事也太老套了些,谁知道您老说的是真是假? “于是我就将信将疑,去问了老四,也就是你爷爷,那个时候你爷爷对这些风水玄学很有见地,但是你爷爷却跟我说啥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啥子命中注定,得不偿失之类的……” 三阿公还没说完,我一口水直接就喷了出来,我冷笑道:“老爷子,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说谎的伎俩真不咋滴,我爷爷风水有造诣?凭啥?凭他大字不识一个,凭他从祖祠里拿回来的几本破书?您老说话也太有趣,我爷爷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兴趣,我小时候他连写字都写不好,你还让我爷爷背锅?不是我说你,您老不厚道……” 还不等我说完,三阿公挥了挥衣袖,把“云雾”振开,冷冷的眸子死死盯着我,我顿时有些心虚,不敢和他对视,毕竟这个人我从小就不喜欢,但尊重还是有的。 三阿公沉默良久之后,随后喟然一叹:“看来他真的什么也没告诉你,你出局了,不过恐怕海那边的人要不爽咯,你的安稳日子到头了,不知道老四会不会被踢出…祖籍?小崽子,听话不要听半截,你打断我的话,就是对长辈的尊重!老四再自私,这点儿为人处事的家教都没教你?” 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当下就气得浑身发抖。老玄歉意一小,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肩膀,这才冷静下来。 三阿公也不为意,自顾自地说:“我这辈子没得啥子本事,唯独生了双巧手,我不甘心一辈子当个木匠,那个时候木匠这个营生也没得个盼头,我起初还是觉得老四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贫苦下去。” “一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晓得到底是忘不了财神爷的话,被金银财宝迷了心窍。考虑了几天也正二八经的思考老嘿多滴想法,我决定要挖开看过究竟……几十年喽,我现在还是特别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爷爷的话。如果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清贫一辈子…因为我…把老五害死喽!” 035 真相 因为五阿公从来没有见过,在我的记忆里可以说是毫无印象。只是在口头中听过,一直记得是病死的,传闻中五阿公体弱多病,又是高龄产子,后天又因贫穷而未仔细调理,所以四十多岁便撒手人寰。 而按照三阿公的言下之意,显然五阿公的死另有隐情。 “后来经过了几番周折,总算挖通了地道,然后就发现一层青头砖,于是更加确信下面有宝贝。可是当我撬开一块砖之后,下面却是深邃的黑暗,不晓得有好深,只觉得下方寒气涌动,冷到骨子里切了。” 三阿公的话多是地方方言,只好退而求其次,改成白话文。(见谅) “我虽然害怕但是却被发财梦冲昏了脑壳,然后在房梁上挂了一根麻绳,另外一头拴在腰间,勒样一来我既不会因为砖头塌陷失足掉下切,二来一有危险又可以马上拽着梭子爬上来。” “将青砖打开,感受到下方冷暖气流交错涌动,我便仗着麻绳下去了。我下去之后看见下面不过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但是我却不甘心徒劳无功,终于在来回检查了十多遍之后,偶然发现了老四赠送给我的《天工开物》记载的机关术,因为我是个木匠,所以老四便送了几本涉及到木工机械和机关的构造与破解的书给我。据他说是在越南战争之后带回来的。”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分神,与老玄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置信,那本天工开物秘书卷,怎么可能是我爷爷的东西? 三阿公的话让我陷入沉思,完全没有注意到三阿公早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回过神来,去看三阿公,只见他正睁着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要将我看个通透! 三阿公缓缓从我身上移开眸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依照书中所示找到“珠照玉堂”的机关,于是地砖从中间裂开,从下往上轰隆隆的升起一个庞然大物,待的全部升起后我才看清,那是一个石台,石台上躺着一尊手工雕刻的巨大睡佛。精美绝伦,似有佛光普照而来。虽然一向对自己的手艺自负,可与眼前的工艺比起来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佛像刀锋圆润,面目慈善,眼睛、额头、和胸间点缀着宝石,我将这些宝石一一敲了下来之后,本想就此收手。可我竟然发现这个木材上的黑纹并非是漆上去的,而这个木材本身竟是上好的黑檀。我这辈子还从没在这么好的木头上动过刀子,所以一时看见就有些迈不开脚。” “当然更让我吃惊的是这尊佛像竟然不止表面这么简单,因为本生是木匠的关系,细看下就发现它的侧面有一条水平的缝线,这样子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棺材!” “担心里面是尸体,但又实在看上了那块木材,一个人又确实害怕,我知道其他几个兄弟的脾气,所以我只好找了老五来帮忙,我们依照《天工开物秘书卷》中所示,将绳子横跨在房梁之上,一头挂重物,一头系在腰间,重物放在一块木板悬空之上,木板下面是两个崎岖不平的凳子,凳子腿被锯断但没有使它们分开,另外一个凳子腿上缠着一根弹性极好的竹子,用绳子将竹子另一端套住拉满,绳子另一端套在殓台上,只要发生危险时割断绳子,便会触发机关,凳子向两侧分开,重物坠地,虽然不会瞬间拉出地面,也至少能将我和老五拉起来悬在空中。” “我们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后就用钢块撬开了佛像。第一次干这种事实在害怕,预料中一张腐烂的面容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里面的东西非常少,只有一件金光闪闪的袈裟,竟然是个衣冠冢。那东西一看就是件好东西,就送给了老五,自己要了那尊佛像。” “那尊佛像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我尝试了很多次方法都没有将它弄出来,因为十分的太沉、太重,无奈之下就将佛像原地用工具切割开了,让老五帮忙运出去制成了一个床。” 我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两个老不死的也忒缺德了,暴殄天物不说,连棺材板也不放过,原本的稀世珍宝,到现在恐怕价值已经掉了几个档次。 “那后来呢?”老玄问 三阿公脸色一变,似乎遭受了大难的痛苦状,吐了口浓烟缓缓道:“为免招耳目,担心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于是又调了黑漆里里外外刷了一遍。” “我若就此罢手倒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可一日我闲来无事,偶然在天工开物书中发现了类似的格局,叫什么“神龟负山”,上面详尽地记载了这个墓室的构造和破解的法门,一时之间又来了兴趣,为了验证就又下了墓室,果然按照书中指示发现了两条暗道,一条就在此地,另外一条便是你们去过的地方。” “我见书中所指一边平淡无奇,另外一边道路千回百转,实在高深莫测,于是就放弃了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可谁曾想,老五一天来找我喝酒,喝到尽兴时套我的话,一不留神就给我绕了进去。我当时严厉地告诫过他不要下去,可他却有些敷衍,显然对我的话没有上心。” “我知道老五一向都天不怕地不怕,读了个半吊子书,一向认为什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怕他不会就此死心,所以那段时间我几乎足不出户,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左右,老五也没有再提过这事,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揭过的时候,老五竟然失踪了!” “一连几天不见人,村里百十来人都上山去找他,可就是找不到。我心知大事不好,也顾不得害怕不害怕,就又下了墓中。沿着墓道一路向深处走去,一路有惊无险的就到了另外一间墓室。” “墓室一侧处打着一个盗洞,看泥土的干燥度也就三五天的功夫,此时此刻心已经凉了半截。此外,墓室中央摆着一口巨大的石头棺椁,而且那棺椁明显被人撬开过,慑人的是那石椁边上竟然搭着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我一向胆子不大,可事关老五生死,只好硬着头皮去看,一看可不得了咯,老五面朝下,扑在棺材之中一动不动。而搭在棺椁上的手不是老五又是那个?!” “喊了两声,老五没有回应,只好去拉他的手,发现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温度。只觉得老五的身体已经变得异常的柔软,柔软到没有任何骨头一样,最少死去一两天了。” “此时已经追悔莫及,悲痛之后只好将老五拖了出来,此时才看见老五的脖子上,竟然有着深可入喉的致命伤,就想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手里还拽着一件玉器,到死了也没有撒手。” “此时灯光晃动我竟然看见棺材里还有别的东西,掌着灯一看,好家伙!棺材里面竟然还躺着另外一具尸体!说是尸体有些不恰当,那明明是一个睡着的人!口中略鼓似乎含着什么东西一样,越看越觉得诡异,便再也不敢去看,背着老五的尸体就出去了,出去后担心暴露,所以就将那件玉器私自收了起来。” “那种背着亲兄弟尸体滋味确实不好受,可背出来之后我又不敢跟几个兄弟说实话,只好说是在一处地陷中发现的。(地陷:自然形成的塌陷处,水和泥沙永远填不满也堵不住,通常连通着地下暗河,有长年吞没溪水。)其他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都以为是意外死亡,并没有发现什么合理之处,唯独老四看了老五的伤口之后从肉里拔出来了一片鳞片,想问我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之后你爷爷亲自为他点了穴,一天之后就让老五下了葬。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满是悔恨和对老五的愧疚,折磨到凌晨终于睡去。” “睡梦中老五却来找我,说他后悔没有听我的话…又说他的灵魂被关在了那间墓室之里,阎王爷不让他投胎…要我将他的尸体背进那间墓室中安葬。” “梦醒时分,害怕得很,一想起老王的遗愿。实在愧疚难当,所以也就下了决心帮老五了结这个心愿。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这个时候人都睡的很沉,开馆背尸想来也不是太过困难。” “此时我出门看见外面明月高悬,即使不掌灯也有十来米的可见度。心想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备。于是就连夜做了个背尸匠人的背尸架,偷得老五的尸体后,将老五的尸体反背在身后,这样一来方便行动,二来也不会觉得害怕。即便是亲兄弟,平时再亲近,死了几天面容也不会好好哪里去。因为本来就胆小,若是平时我是万万没有这样的胆量的,也就是老五我觉得亏欠他,所以也就豁了出去。” “由于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大的行动,所以我在出去背老五的尸体的时候,就在屋子里点燃了断魂香,也就是一中致人催眠的药物。此时回来香已燃尽,妻儿也陷入了沉睡,我掌着煤灯就又下了墓去。” “再次进去的却不去上次那般顺利,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我在里面背着老五的尸体绕了很久都没有绕出去,当我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远远出现一个模糊的“老五”,我虽然怕但是只好跟着他走,当我再次进去那个墓室的时候,一颗心心总算落了地。” “但安置老五的尸体,就遇到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没有多余的棺材,又不忍心把老五的遗体放在地上,所以就将棺材里另外一具尸体拖了出来,但也万万没想到,另外的一具尸体竟然活过来了!” “将老五的尸体放进棺材中,将带着的玉件又重新放在他的手中,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朱红色的棺材盖合上。背后突然就传来了异响,一时之间只觉得毛骨悚然,回头一看,那尸体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祥和,并且面容逐渐扭曲,浑身冒着一股浊气,全身抽搐,这样的变化越来越快,短短时间后,浑身上下突然就瞬间干瘪下去,然后就站起来了!” 036 情深 听到此处,再想起我们早先遭遇的鬼脖子,身上便有那样的鳞片,想来五阿公便是在开棺之后不慎被鬼脖子从背后偷袭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被三尸虫啃噬掉,想来这其中隐情恐怕并非三阿公口中那般简单。 于是心中一动问三阿公:“五阿公叫什么名字?” 有此一问,并非不知道五阿公的存在。而是因为五阿公去世太早,关于五阿公的一切,都是从长辈们哪里了解到的。他们口中并非直呼五阿公的名字,而是以‘业田’小名称呼。这种感觉就与家里个别亲戚类似,只知按辈分如何称呼,而不知道他们本来的名字。 显然老玄也不知道,茫然地看着三阿公,三阿公叹了口气道:“老五名正国、字业田。” 我倒是知道‘业田’二字,出自佛经,经云:“六趣爱生合差别,业田爱润无明覆。”大意是业能生苦乐之果,换言之,种田亦使之快乐。 有此一问并非毫无逻辑,而是蓦然想起我们之前停留那间墓室,角落里摆放着一口朱红色棺材,碑上用龙飞凤舞的草书刻着“张正国之灵位。”此刻回想起来确实蹊跷,一个两宋往上的地宫为何会有这样的字体,原来那里面装着的便是五阿公的尸身! 想到此处很多细节已经能连贯在一起,于是问道:“那粽子想必被你拖出棺材之后,颠破了口中的定尸丹,再加上受您老身上阳气所激产生了尸变?!” 三阿公闻言两眼放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受此一惊便萌生了退意,见老五最后托付的事已了,便不再停留转身遛了,可刚走出来十多米步,竟然发现早先为老五的准备灵牌还在身上,犹豫之后还是决定放回去,也算是我能为老五做的最后的事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不敢细看,远远感觉到它身上寒气逼人,我见它没有任何异动,所以就大着胆子将老五的灵位放了回去。” “和老五作了最后的告别,刚走出几步,只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原来那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扭曲着身体想要站起来,我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在原地动弹不得,发愣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站了起来,而且相貌愈发狰狞、吓人得紧!我这个人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连忙抬起不争气的脚往回撒丫子飞奔。” “我跑它追,起初它似乎行动受阻,肢体也不协调,所以一时之间也追不上我。就算这样它依旧纵跳如飞,一跳能飞七八米,虽然总是撞在墙上,可它却不知疼痛一路猛追,几分钟后那个怪物渐渐适应了自身的变化,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跑,大概跑了一刻钟之后,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我估摸着离出口已经不远了,便咬着牙坚持,可后来也渐渐累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不断被拉近,待得快到出口时已不足米余,想起当年的模样,真恨不得自己身上多长两条腿来……” 我与老玄两顾无言,老爷子却是沉吟一阵,自顾自地道:“待的它近了我才看清它的真面目,只见其束好的头发已经被撞散开了,体生黑毛,赤瞳褐面,尤其一口獠牙格外吓人。看到如此恐怖的面孔,原本力竭的身体竟又重新生出几分力量。随后一个转弯后就看见了脚手架,这个时候又觉得逃出去有了几分希望。” “爬上脚手架手脚并用向上爬,待得爬了两三米高再往下去看,只见那个怪物不知何时消失了。当我回过头来,却差点活活吓死!“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贴在了对面,中间唯独隔着一层脚手架,脸几乎都碰在一处了。然后它直接从对面飘过脚手架,贴在了我的背后。当时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心都凉了半截!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扭头一看更不得了,只一眼就让我丢了半条命,就看见它一口就向我脖子咬来,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认定自己这辈子完了。” “好在你老子的老子命不该绝,此时外面天色渐明,一声嘹亮的金鸡报晓声传了进来,那个人如同遇到了克星摔在地上,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墓道深处。” “过了很久我才回过神来,还有一种感受着一种劫后余生喜悦,不比你们现在的感受差,可论狼狈你们两个小崽子,还真不如我当年,你看看你们浑身是伤,我当年也就衣服被冷汗湿透了而已……有些害怕那个怪物去而复返,所以便爬了上来,关于老五的事算是画上了句号。” ……长久的沉默,这个地下空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油灯摇曳的“嗤嗤”声。 良久后,三阿公皱着眉头敲了敲烟杆,继续道:“那个时候以为老五便是被这个怪物给咬死的,所以还想着有机会为他报仇,所以这个地窖也没有彻底填上。唯独用床设计了一个机关将那个怪物困在下方。” “那爷爷你怎么死而复生的呢?”老玄问。 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三阿公,只是苦于找到借口和一个开口的身份,我如果问就有一种咒三阿公早死的意味。此时老玄发问我也不再吱声,就等着三阿公回答。 三阿公洒然一笑道:“这也简单,我这么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为老五报仇,一方面为了不让家里反对和担忧,倒不如提前死了,二来若不能活着回去,失踪总归不太好,所以便想出了这个诈死的办法。” “至于死去的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用各种材料一比一还原出来的模型,由于我的木工活比较好,所以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结实了一个外国商人,因为爱好比较相同,所以算的上半个朋友,那个模型便是托付他办的。” 老玄试探问:“是那个化名叫李伊恩的法国人?” 三阿公点点头,“你倒是记性不差!” 三阿公说完之后竟然猛烈地咳起嗽来,只见其竟然咳出一滩血来,脸上已经没了血色。我和老玄连忙去扶着老爷子,此时此刻才看见三阿公胸前的衣服上竟然有鲜血渗透而出。想来是被什么伤了身体。 三阿公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大碍,感慨道:“人老了,不中用,没有为老五报得了仇,自己也搭进去了。” 老玄带着哭腔道:“人死不能复生,您这又是何必呀,五阿公这样去世了我们都很难过,但这错又不在您一人,都是他咎由自取……” 三阿公勃然大怒,一耳光扇在老玄脸上,怒骂出声:“混账!” 这一巴掌极重,老玄却也不恼怒,强颜笑道:“爷爷,您跟着我回去,咱们去医院,再重的伤一定能治好!好不好?” 三阿公揉了揉头老玄的脑袋,欣慰道:“宇辰啊…如你所说,人死不能复生,我这死过一次的人了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而且我现在尸毒已经入了骨髓,已经没有救、活不了了。况且自个儿的身体还不知道吗?我已经八十二岁了,早已经知道自己不久于世,人活八十多岁已经足够…米饭吃在口中都没有了味道,还有什么好眷恋的?好了好了…小辰别哭,爷爷一时三刻还死不了。” 老玄闻声刹时落下两行泪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严肃地一板一眼道:“爷爷不走,宇辰也不走。” 三阿公闻言,顿时言正厉词怒道:“小兔崽子休要有这般想法!我本就死过了一次,就算回去几天之后还是会死。亲朋好友本就伤心过一次,难不成你忍心他们还要给老头子送个钟?况且有些秘密…是属于我和老五的,有些事本就做不得,既然做了便要接受惩罚。” 老玄闻声足足在地上扣了九个响头,方才长身而起,只见老玄顺手抄起一根钢条,转身便向甬道里面走路,竟然是要去和那粽子拼命。 三阿急声制止“小兔崽子别做傻事!” 老玄头也不回、“既然爷爷不听宇辰的,那我就留下来陪着您,那粽子伤了您我便取了它的头。”语罢便大步而去,生死全然置之度外。 我知道老玄的脾气一向倔强,却不料三阿公也好不到哪里去,见他们俩针尖对麦芒,劝谁都不妥,正当头疼时。三阿公却先我一步开口道:“小兔崽子,滚回来、你的背…”三阿公话到一半竟然急火攻心又“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老玄闻声而回,跪在三阿公床边落下泪来,受此气氛一激再也忍不住,只觉得喉咙中哽咽,泪水在眼睛中打转。 三阿公咳了一气之后总算回过了气来,命老玄转过身去,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好将我们在墓中的经历,挑了重点讲了一遍。 三阿公听罢,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当真是作孽啊作孽!当初不过是动了些许邪念,要我老头子和老五的命还不够,就连我这个孙儿也遭了劫。” 三阿公显然知道尸毒的厉害,于是出声试探,“三阿公您老可别开玩笑,老玄的伤不过是些皮肤溃烂,到医院住两天,保准就好了,哪有您说的怎么严重?” 三阿公一脸哂笑,气急败坏大骂、“这是千年尸毒,触之便会在全身蔓延。看宇辰的样子尸毒虽然没有深入骨髓,但是已经伤及了肺腑和大脑,你看他现在都感受不到疼痛了。”说着从老玄背上撕下一块皮,老玄却真真切切的没有任何感受。 三阿公这一手,看得我眼皮乱跳!虽然知道尸毒难缠,但绝对没想到这般厉害,于是脱口问道:“三阿公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肯定有救治的办法对不对?!” 三阿公有气无力,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喃喃道:“我若是知道这千年尸毒有这般厉害,也不会着了它的道,实不相瞒,我现在体内的尸毒已经深入了骨髓,全身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或者说已经是个死人。” 老玄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唯独担心老爷子身体、“爷爷您也别吓唬我,您不过是想施法让我乖乖回去罢了。” 三阿公怒骂、“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语罢三阿公叫我从床柜一侧取来一个容器,里面看起来像是一些捣碎的中草药。 三阿公道:“这是用附子、干姜、肉桂、吴茱萸、独活、威灵仙、川乌、草乌等十余种阳性中草药捣碎制成的药膏,对寻常尸毒有一定的克制效果。” 三阿公说完便用木勺舀了一些涂抹在老玄的背上,只见药膏与尸毒相遇,瞬间就燃起了一股黑烟,那些药膏竟然眨眼之间就被烧成了灰烬,我和老玄此时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老玄皱了皱眉道:“这尸毒竟然如此厉害,除了克制之外可还有什么办法?” 三阿公道:“未曾想到,现在你们立刻出去,开车回县城,也许能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努力回想羽陵遗书上的内容,沉思道:“此刻出去恐怕为时已晚,到医院还要几个小时,在路上受到外界阳气的刺激,阴寒之气便会直入肺腑,恐怕还未到医院便会出大事,况且这个尸毒如此恐怖,医院里恐怕也没有应对的法门,实不相瞒,我在师祖哪里得了一层残书,里面虽然也涉及道了尸毒,但绝对没有这样霸道,再加上那棺材里残破的五行凝灵阵法,我怀疑它是旁门风水术士,用来组织盗墓贼的护陵手段!” 三阿公见我知道那粽子的跟脚,难免觉得大有希望,于是形如枯槁的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臂,颤声道:“寻秋,你对阴阳之术向来了解颇深,可有应对之法门?我不求你救我这个糟老头子,只拜托你帮帮你表哥。他才二十多岁,还没娶媳妇呢!!” 037 寻药 三阿公的手抓得愈发紧,原本就没有多少肉的手掌却横生怪力,勒入手臂三分! 见拗不过只好放松下来,对三阿公轻声道:“您瞧您老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您老也别客气,即使您不说,但凡能帮上一点忙都会尽力一试。只是眼下并没有万全之策,但是世间万物间必定有所制衡,即使这尸毒万般凶狠,这世间也一定有克制它的法物,千年尸毒本是至寒至阴之物,本该以至烈至阳之物压制,相互削弱以达到自身抱阴负阳调和至平衡的目的。可眼下别说一时三刻寻得这救命灵药,就是再给我三年五载也没有任何把握,所以按照常理来恐怕是行不通…” 三阿公急喝、“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寻秋,我听你言外之意似乎还有另外的办法,大可说出来商量商量。” 我点了点头沉呤道:“实不相瞒,我确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这个办法理论上可行,只是要冒上一定的凶险,而且被医治的人会吃很多苦头。” “什么办法!?”老玄和三阿公异口同声的问。 我知道老玄绝非贪生怕死之人,如此急切追问,完全是为了寻得良药为三阿公续命。 “以毒攻毒、以阴制阴之法。虽然不是什么好法门,但是我认为有八成的可行性。而且此药就在这墓室之中,虽然不易得手,但是总比那飘渺难寻的至阳至烈之物容易的多。” 老玄皱着眉头问:“你是说那僵尸腹中的珠子?” 我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你也看到那棺椁中的阵法,所以我敢断定粽子体内,一定有一颗盛阴纳气的珠子,在羽陵遗书上成为南海纹,能吸纳地下龙脉生气,比夜明珠还要珍贵千百倍!只是这样做比较危险,因为这尸毒和珠子所汲取的寒气都已经千年以上,高下难分,更无从判断南海纹有没有被尸毒侵染,不过想来明珠本来就有夺阴聚寒之效,应该比这尸毒更加厉害。只是这样一来,若阴珠中蕴含的寒气超过了也不能将珠子强行分成两半,因为打破南海纹后生气也就散开了,蕴藏在珠体内的阴寒之气更会瞬间荡然无存。但一颗完整的南海纹又恐怕多余的寒气会使身体承受不住,况且吸收此地龙脉千年之久的阴寒之气实在难以想象,如此磅礴的力量恐怕血液都会从内而外被冻住,所以这样做十分的冒险,而且那种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老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即使从那粽子的腹中取出阴珠,也只能保护住一个人的性命?而这个吞下阴珠的人是否能活下来还要看运气是吗?” 我只好悻悻然点头,“这也并非绝对,不过是根据半卷残书猜测罢了,一切都要将阴珠取出来之后才能够见分晓。只是那粽子实在难以对付,要虎口夺食,剖腹取珠绝非易事。不过此事宜早不宜迟,而且现在正值一日阳气最是充裕时分,想来对付它要容易许多,应该抓紧机会合计!” 此时三阿公终于开口提醒、“那僵尸被雷霆所击反而没死,恐怕肉身只会更加凝炼,现在对付起来非得借助灼灼烈日不可。不若我们设法凿穿房顶,再移开床架,让日光照射进来,以起到克制之效。” 我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举万万不可。不可有三,其一、此等阴寒邪物已初具灵智,再加上天生对烈阳存在本能畏惧,只怕会远远躲进更深处的甬道之中,那甬道邪乎异常,又有三尸虫和鬼脖子为天然屏障,到时候对付起来恐怕会更加麻烦。” “其二、您与老玄成就有伤在身不可再拖,需争分夺秒;其三、那粽子若不畏惧生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便会在顷刻之间让阴阳失去平衡,届时天降雷霆,恐怕我们所求之物也会同那粽子被劈得烟消云散。此外、这粽子已是飞僵级别往上,若是暴露在外,虽然谈不上大旱三年,但大旱半年还是有的。这恐怕会对我们家乡的环境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所以这虽然是个妙计,但眼下决不可取。此外我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南海纹是否真的有效果,若是有类似之物用来实验一二便可真正确定下来。以免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忙活了一场。” 三阿公无奈地点了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床头上摸索出一个精巧的木质盒子,打开问我可有用处。里面放着两块指甲盖大小的晶石,我细看下竟然发现那竟然是和那墓室墙壁上镶嵌着是同一种材质,只是比起之前发现的少了许多光透之感,略微比普通的珠宝多了几分灵性。没想到那最后的两幅图刻竟然真的被三阿公给凿了下来! 接过来对着烛光看了看,点头道:“由于长期封闭放置已经让其蕴含的阴寒之气所剩无几,不过用来实验却正好!” 虽然想知道最后两幅图刻之上,到底记录着什么,但是与老玄的性命比起来我这点好奇心也就不再重要,只管上老玄衔入口中。 紧接着老玄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尸臭味儿,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老玄感受到身体异常,连忙吐出晶石,已经沦为彻底俗物。 此时猛然间想起,与老玄在机关桌上发现了众多的小珠丸,那时还顺手拾起一颗放在了兜里。于是将珠子掏出来让老玄试试,老玄捏在手里,刚想放入口中,三阿公一把夺过,怒喝出声、“小宇、不可!” 我与老玄有些疑惑地看着三阿公,三阿公叹息一声、“这是鬼脖子被虫子蚕食之后的眼珠,里面全是尸蝥透明的卵,只要被吞入口中,数个小时之后便会破壳而出并快速孵化,在体内蚕食宿主养分让自己快速长大,直至宿主剩下一副空壳后才会离开,最是邪恶歹毒。” 我与老玄不禁浑身一颤,被三阿公一番话吓得不轻,好在它在我兜里并没有孵化,否则我现在可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显然老玄也被吓得不轻,恶狠狠地骂了句“靠”! 实在觉得背脊有些发寒,于是将珠丸扔进油灯中,只见那明珠瞬间爆开,成百上千个卵在灯盏中烧得嗤嗤作响,看来三阿公所言非虚,只是不知道三阿公如何得知? 只是眼下并不适合追问,想着此间事了,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看看这个糟老头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于是想了想提醒两人:“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收拾掉那粽子,其他事后面再来复盘。” 老玄附和道:“这粽子留在此地终究是个活该,若再继续修行个千儿八百年,必定为祸一方,况且五阿公的死或多或少和它有关系,于公于私,都应该与它作个了结。” 三阿公提醒道:“我知道这僵尸难以对付,所以特意提了一壶汽油,只是提前着了它的道。”说着指了指一个漆黑的角落,拿着三阿公给我的手电,将油提了出来,油是用专门装油的铁壶盛着的,略微一估计,少说也有十升。 见气氛不秒,打了个圆场、“三阿公您真是神机妙算,有了这东西,对付那粽子恐怕要容易太多太多。” 三阿点点头、沉思道“只是这僵尸被火烧了之后体内的阴珠是否还有作用?” “只要尸体里面有珠子,一定是南海纹!那珠子内蕴含的阴寒之气本就过于庞大,正好借火势消磨一些,只要控制好汽油的用量,想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这做法虽然没有百分百的保险,但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老玄道:“前提是将另外一条墓道给关上,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老玄可有高见?” 老玄斩钉截铁、“我先出去和它周旋,你摸黑去将那条墓道给合上,然后我们再退出来,用绳子结成网,将他困在殓台上,趁机浇油点火。” “呸呸呸,你想得倒是美,你身上有伤不易太过用力。我现在没有也受什么大伤,不影响行动,虽然正面打不过,可还是有办法脱身,更况且有你在一旁,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老玄略微沉思片刻,帯眉道:“好吧,万事小心!” 想了想,还是不忘个老玄打了个商量,“那粽子机灵过人,不可引诱得过于明显。而且最初那甬道莫名其妙自己就开了。若是它也知道开启之法,那就麻烦了,所以我们不益多拖,还是将网结好,直接带出去,你将另外一条甬道合上后就布置好陷阱,我一有机会就将它引来。” 老玄和三阿公都点了点头,觉得可行,于是我学着老玄用尼龙绳结了网。十多分钟后我与老玄便结出两张大网,此网乃是用渔网的作结方式,想来也足够困住老粽子了。 此举更是关乎两人生死,我们也算是作了万全之策,同时也用了一些衣物做了两个火把,整个过程轻车熟路,最后浇上汽油,虽然不如煤油持久,但撑上几分钟还是没有问题。 此时与老玄附耳听见甬道外任然传来,“咯咯咯咯”的声音,看来那粽子任然没有离开。 与老玄两人也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便将火把放在煤油灯上点燃,老玄此刻已经将暗门机关打开,我便率先举着火把闪身进了墓室之中。 那粽子见我自投罗网,本想扑我可又似乎畏惧我手中的火焰,徘徊不前。只好举着火把步步为营,它进一些我就退一步,总之拖住就行,何必拼命? 老粽子本身就阴气逼人,原本燃烧得极旺的火焰,一进入墓室便黯淡了几分。此刻它一步步近逼,火焰竟然被压制到了最低,当真害怕火把突然间熄灭掉。 由于另一墓道的入口已经被三阿公用萤石加石灰厚厚裹了一层,所以老玄不需要打电筒也能看个一两米。此刻老玄已经合上了暗门,正忙着布置缚尸网,我心中也略微一定。 但我突然间感觉到脚下一空,原来是那个布置得莫名其妙的洞穴,虽然手疾眼快,没有直接掉下去,但是一支火把还是脱了手,直直地坠入到了无尽的深渊里! 连忙连滚带爬地起身,但是那粽子“咕噜咕噜”发出一声怪叫,对着我就扑了过来,恐怖的的是粽子未到,仅剩的另一只火把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直接灭了! 四周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没有凭着本能的反应躲避,反而抡圆了手中的火把头还击过去。 这一棒出的虽然急切,但也用上了最大的力量,只听传来两声沉闷又清脆的声音,手腕粗细的木头竟然折断了! 打在粽子身上就像打在墙壁上一样,手臂更是失去了知觉。 一击之后又不知那粽子在何处,一时之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此时老玄的支援却到了,之间明晃晃的灯光一闪即逝,瞬间就看清了粽子的方位,于是远远躲开。 此时老玄吹了一个口哨,表示已经布置妥当,手中的灯光也不在忽明忽现,我径直一个助跑赶在粽子扑上我之前翻过殓台,此时此刻,那粽子就这样站在殓台上,更加“高不可攀”! 我与老玄见它中计,不由大喜,立马将用杆子撑起来的网猛得向它一挥便将他罩在了下方,我们再用力一拉,绕是它力大无穷,此刻因重心不稳,乖乖地躺在了殓台之上。 我与老玄分工合作,老玄负责将它困死,我便去提那桶汽油,不知为何,只觉得那壶汽油少了许多许多! 038 殇 因为老粽子身上寒气逼人,担心“温和”的煤油抵制不住恶寒,所以用了一部分汽油用来制作火把。 到那杯水车薪,断然不会少去这麽多的重量,更不可能是挥发,在这地下深处本就寒冷,况且盖子也是拧着的。心中虽有疑惑,可眼下并不容许过多思考,只好拎着汽油尽量多浇一些在老粽子身上。 那凶尸极不安分,疯狂的挣扎,可那尼龙绳单根便有数百斤的承重力量。又是特殊的打结方式,将一处的受力尽数分散开,再加上是双层网,所以即使那老粽子将网都挣扎变了形,一时之间也挣扎不开。 见那老粽子神力无双,手上的动作不禁加快了几分。此时油已经里里外外浇透,烧死它已经足够。 老玄爆呵:“寻秋,快烧!” 我寻声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之前那被拉伸的尼龙绳,本以为是被粽子用蛮力拉扯开的。不曾想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见紧贴在老粽子身上的尼龙网竟然被活生生的腐蚀融化了,再加上它不停地挣扎,里面那层网眼看就要失去了作用。 老玄见我出神,已经将断成两截的火把头捡起,用打火机点燃,对着那老粽子身上一扔。 出奇意料的顺利,火焰直接就把粽子身上的汽油引燃,墓室之中瞬间燃烧起熊熊火焰。 火焰直直窜出去两三米之高,此时受到火光的影响,宝顶上方镶嵌着的明珠霎那间绽放出千丝万缕的光芒,将整个墓室照射得更加明亮。 老粽子受强光一扰挣扎地越发厉害,由于尼龙网被火烧过,此刻已不再结实,那老粽子冲破网直挺挺的就站了起来。 随后真切地感受到粽子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度阴寒的气息向我们卷帘而来!粽子身上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竟然直接灭了! 四周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即便手中还打着手电,可是被烈焰映射后眼睛根本适应不过来。 此时此刻一颗心心已经凉了半截,我们作的盘算、谋划简直有些可笑,非但没有拿到救命的南海纹,恐怕性命都堪忧了! 老粽子灭了身上的火焰,“嘎吱嘎吱”发出如同嚼食的声音。听在耳里不由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不知是谁突然拉着我的身体横移了几分,耳边便传来了一道灼热的劲风,想来是那老粽子到了!老玄将我反手推进三阿公挖出的墓道之中,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 我只好打着手电接应老玄,只见那老粽子手一扫,便将老玄生生扫飞数米之远。老玄摔在地上一时之间难以爬起来,眼看那凶尸就要飞身踏在老玄的身上。 我知道老玄为了保护我和三阿公,才选择和那老粽子硬拼,此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竭尽所能一个助跑,便将飞在空中的老粽子生生撞开了几分,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如同被卡车撞中一样,整个摔在地上浑身都散架了。 老粽子不知疼痛,又直挺挺地向我和老玄扑来,我俩只好一左一右各自滚开,那老粽子一击落空,竟然一改常态向老玄扑去。 我原本都做好了撤退的准备,因此被突然的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千钧一发之际只好从地上抄起挑网中的杆子,赶在它扑向老玄之前横在了它的身前,另一头卡在墙上。 那老粽子受此一阻,略微慢了片刻,老玄顺势一滚,已经起身抄起了杆子的另外一端,与老玄四目相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抄起杆子疯狂地往后推,那老粽子一个重心不稳,竟然被我俩推得倒退,不偏不倚躺在了殓台之上! 此时手臂粗细的杆子正好压在粽子胸前,它两只手又将棍子压在下方,双腿悬在空中无处借力。 但一起一浮之间仍有千斤大力,只好与老玄用力将杆子两端死死压住,若是平时是万万压它不住,可此时却是借了巧力,绕是它有万般能耐也使不出来。 见那老粽子挣扎力量越来越小,正在纳闷老粽子也会被噎死时,那杆子竟然传来了“吱呀吱呀”的断裂之音! 老玄眉毛一竖,大喝、“走!” 闻声不禁大骂、“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谁他妈说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 老玄突然大笑一声、“兄弟仗义,来生再做好兄弟!”此时突然意识到那半壶油在老玄那边,便知大事不妙! 此时老玄突然怪叫、“油呢!?怎么不了了。” 听老玄说那壶油不见了,是又惊又喜,惊那油为何消失,又喜老玄没有办法再做傻事。此时没来由想到了三阿公,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此时那平静许久的老粽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猛然起身,我与老玄竟然被他直直地抬了起来!那杆子终于承受不住这般负重,应声而断,我同老玄摔在地上,各自抄起断作两节的杆子,抡圆了照着老粽子的头就照乎了过去! 由于配合默契,那老粽子挨了个结实,瞬间被轰飞,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老玄手中的杆子径直断作两段,我因为用力过猛,反传回来的力量直震得我虎口裂开。手中的武器再也拿捏不住,直直地掉在地上作响,双手犹如骨折一般疼痛难忍。 此时已经汇合了老玄的,不忘提醒老玄、“先退出去再想办法,千万不要莽撞!” 老玄双眼一红、“我等得起,可是我爷爷等不起!我一定要将珠子取出来。” 老玄已经失去了平时的机智,只好继续开解、“这老粽子力大无穷,若不智取根本没有机会…”话没说完,又想到老玄那个犟脾气,认准的事压根儿不会回头。 看着那爬起来的粽子,酝酿了一番措辞、“这样也好,那老粽子受此重击已经没了当初的威势,不如我们趁它身上的汽油没干,再去点一下火?” 老玄闻声两眼放光,旋即气急败坏道:“这老粽子诡计多端,此刻也不知是否作假。若贸然靠近近距离点火只怕不妥,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样,我在这里堵住防止它逃走,你去里面用棍子填件衣服点好火拿过来烧它。” “你他娘的少糊弄我,这儿已经没有了别路,它还能往哪里跑!?” 老玄抹了把脸,“忘了它第一次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出现的!?” 老玄的话让我细极思恐,难不成那老粽子竟然会自己开机关不成?我想到这里觉得老玄说得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嘱咐道:“你小心些,盯着它就好,千万别做傻事!” 老玄点了点头,我也不再废话。转身进了甬道之中,刚冲出去两三米,身后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不由大骂“好你个张宇辰,竟然骗我!!” 本想立刻回去,可又想到手中没有趁手的装备,不如快些取好火再出去。 由于将手电留给了老玄,现在本就是摸黑进来的,两个墓室连接得本不远只有七八米的距离,所以即使没有手电,还是能凭借另外一个墓室里的幽光勉强看见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墓室之中充满了浓郁的汽油味,来不及多想,便几个大步冲了进去,但我环顾一周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往三阿公躺的床上一看,不由背脊发寒,因为躺在的三阿公,他娘的不见了!! 此时不由得头皮发麻,难不成我同老玄之前真和鬼待在一起不成!?走神数秒之后便回过神来,眼下还是取了火才是真事,挑了一件衣服正准备放在灯上点燃,老玄另一边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声音:“爷爷,不要!” 我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也顾不得再点燃衣服,撒腿便往回跑。跑回另外一个墓室之中,瞬间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只见老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根钢棍,想来早就准备好和老粽子拼命了,钢棍另一端抵在老粽子胸前,绕是如此老玄依旧被老粽子卡在墙上动弹不得。 而另一边三阿公不知何时已经进去到了墓室之中,只见三阿公身穿一套棉衣,身上湿漉漉的,浇了满身的汽油! 此情此景不言而宣,前后所有的细节联系在一起,一瞬间便明白了三阿公的企图。当三阿公知道珠子只能救一个人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三阿公趁着我进去取火的时候,便趁黑进到了墓室之中。 只是三阿公腰间还挂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是用木头做成的,形状相当怪异,看不出什么用,木头之上缠着一米来长的铁链,另外一段已经固定在了殓台的石腿上。这个铁链一看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清眼前的状况后愣了一愣,便想上前阻止! 可三阿公完全不给机会,已经对我有所提防。因为他摊开攥紧的手,里面有个打火机。 三阿公望着我,郑重其事、又或是苦口婆心道:“寻秋啊,宇辰就拜托你了。小时候那件事是三阿公对不住你。” 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三阿公转头看着老玄,一脸欣慰叮嘱道:“好孙儿,活下去,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老玄哽咽,脸上挂满血泪,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再难说出一句话。 随后三阿公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将铁链反套住那老粽子腰间。那粽子本就比三阿公高一大截,三阿公便被挂在空中,此时三阿公腰间的半圆盘木环,突然从两侧开始收紧,将自己和老粽子死死栓在一起! 木环不停的收缩,似乎要把人给截断成两段一样。老粽子疲于对付老玄,竟然不曾反抗,此时我才彻底反应过来,想上前已经来不及,三阿公侧过头再看了老玄一眼,眼睛里尽是满足。 此时木环收缩飞快收缩,三阿公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竟然青筋突显!此时木环已经缩紧了几圈,三阿公强撑着痛苦,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拨动火焰! 火星刚窜出来,汽油就从上而下的燃烧起来了,此时三阿公提着的一口气一松,体内突然传来了一声脊椎折断的声音,头一倒便永远的睡去,火焰瞬间就将三阿公和老粽子两两吞没。 起火瞬间老粽子便松开了老玄,翻身一跃便在墓室之中横冲直撞,试图将三阿公甩下来。奈何三阿公死死缠在它身上,任它如何都摆脱不了,此时偌大的墓室之中到处都洒满了燃烧的焰火,弥漫着黑色的烟雾,同时伴随着一股难言的气味。 凶尸释放出体内的阴寒之气几次都将自己身上的火焰给灭了,可三阿公身上的火焰又将其重新点燃。几次重复下来,粽子已经没有了灭火的能力。此时殓台上和地上多余汽油也燃烧起来,那老粽子如同置身于火海之中。只能发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绝望咆哮。 老玄却突然得了失心疯一样,一个劲地往火里冲,我见三阿公已无再生可能,哪里还会容忍他再做傻事!? 只好赶在老玄之前将他扑倒在地,老玄却一把将我推开,不要命的往火里冲,我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酸,抄起地上的铁棍从身后扣在他脖子上,老玄条件反射的握住铁棍,我便趁机将他往后拖,老玄本就力竭又加上伤重,此时还没有我的气力大。 原本打算把老玄就这样拖进,另外一间墓室之中,可是那老粽子似乎发现自己命不久矣,也不再想办法灭火,反而携着滚滚火浪向我们扑来。我看那老粽子来势虽然凶猛,但是速度并不快,那毗湿奴雕像竟然被它生生从地下拖了出来,于是我便抢在它扑来的最后一刻前,将老玄拖进了墓道! 随后反手按下暗门机关,暗门运转虽快,可那老粽子一直爪子已经伸了进来!我知道任由粽子进来恐怕没法善了,便用手中的钢棍顶着它的爪子奋力一推,总算将它关在了暗门之外,只让它在外面作困兽之争。 039 化龙之蛟 老玄还想往外面冲,我哪里肯让他出去,劝也劝不了,只好将老玄死死压住,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本来以为老玄可以躲过的,可却打了个实在,不由让我愣了两秒。即便像理性这样的一个人,也难以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可我又不肯当场道歉,只得到忿忿劝道:“三阿公是个汉子,设身处地的去想,我自问是万万做不到的,但你要清楚,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你好好的活下去,他死了我也难受,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你这样寻死觅活的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老玄不知道被我打醒了几分,还是真明白了道理,竟然不在反抗,翻身靠坐在墙上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只有泪水无声的划过。周围又陷入了安静,唯有断断续续的咆哮之声不时传来。 待得后来彻底没有了挣扎,只有火焰不时嗤嗤作响。又过了半多小时,就连火焰燃烧的声音都彻底消失了。 老玄抹了抹脸,对我说:“我爷爷死前说什么1960年,说了一大堆,我没有记住,你自个儿琢磨吧。” 老玄甩下这一句,长身而起,率先钻进入了墓室之中。这眉头没尾的线索,教我如何琢磨得出个玩意儿? 只好连忙跟上老玄,墓室之中一片狼藉,零星的角落中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由于墓室之中通着一口深井,所以气味和烟雾也并不是十分难闻,再加上,墓室上方还有我们下来的通道。 而老粽子终于被灰飞烟灭了,只是拴住殓台的一只腿已经被活生生的扯断,那粽子临死依旧力大无双! 老玄在墓室一角的灰烬中扯出一根铁链,铁链另外一段竟然是一个扣死的钢环,难怪那粽子无论如何挣扎都没有摆脱三阿公!地上烧成灰烬的黑色灰质在地上勾勒出两个人形,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老玄看见后也有些发愣,最后犹豫了十多秒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两者的骨灰不分你我的开始装进准备好的罐子里,只是模样也过于憔悴,看着实在是忧心。 我知道这种感受不好受,就如同为亲人收尸的时候,害死他的仇人和亲人两者都已经面目全非,无奈之下只好将两者的尸体都收起来,这样的感觉常人实难体会,变想着帮忙,老玄却不领情,一把甩开。 我只好悻悻收手,不知怎么安慰老玄。此时多言倒不如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想到我们做的努力以及三阿公的牺牲,都是为了粽子体内的南海纹,所以就在靠近尸体腹部的位置去找,可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 一颗心瞬间就提到嗓子眼了,若是阴珠没有得到三阿公又白白牺牲,那可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老玄不会原谅我,恐怕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灰烬上下都找个一遍,终于在靠近喉咙的地方找到了珠子,此刻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南海纹如同鸽蛋大小,浑圆天成,蔚蓝之色极为纯粹,即便上面沾着污秽,依旧流萤似水。即便像我这样的半吊子,也知道是个好东西,入手微凉却不寒冷,丝丝缕缕气息透体而来反倒觉得极为舒坦,便是之前一口不顺闷堵也渐渐平复起来。 用手晃了晃,污秽自行散开,但是考虑到卫生,还是给老玄打了个招呼,然后回到三阿公的房间,用饮水清洗了一番,再回来的时候,老玄已经收拾好了三阿公的骨灰。 将珠子递给老玄,对老玄说:“这枚南海纹中,大部分的阴寒之气已经被烈焰消磨,现在只需要衔在嘴里,尸毒就能尽除。” 老玄犹豫了一下拿在手中,我也不敢催他,只好静待其沉思。 岂料老玄拿在手中注视了十多秒后,竟然将珠子猛力的砸在了地上。那珠子哪里承受的住这般大力,始一与地面接触便在顷刻之间,化成了无数碎片。 我他妈的此刻真是再也忍不住了,怒骂道:“张宇辰,你他娘的疯了?那可是你爷爷用命换来的!” 老玄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寻秋,那上面有我爷爷的骨灰,我吃不下。”唯独两行热泪落下。 老玄盯着我的双眼,我看他脸色平静,眉宇间也看不出喜怒哀乐,我知道只有在人最清醒最冷静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见老玄这个模样,再也生不起气来。老玄所言深深触动了我,但我想起三阿公临死前将老玄托付给我的重担,不由得心力交瘁。此时珠子已毁,一时三刻又上哪里去为老玄寻得救命灵药!? 老玄精神郁郁,明显兴致不高,张口欲言,想来都是些临死遗言。 我刚打断老玄的话,突然感觉到身边的温度骤然下降。原来是那化作无数碎片的南海纹,被毁之后竟然将自己千百年之间所吸收的至阴地气,在一时三刻间爆发了出来! 此时温度直线下降,身上不自觉起了一层寒霜,那些阴寒气息不消散反而向我和老玄聚来,我此刻立即意识到这是阴阳相生相克之理。 万物抱阴负阳冲气以为和,就足矣诠释一切!也就是说倾泄出的阴气便会向阳气旺盛的地方汇集,以达到阴阳平衡的目的。可这墓室之中,除了我和老玄之外,哪里还有第三个活物? 这对我而言自然大为不妙,因为阴气入体会让人阴盛阳衰,容易召邪引祟,还会使人精神不振,严重者可影响自身筋骨!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但对老玄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只见老玄后背上的尸毒化作丝丝黑雾,从身体中窜了出来。 这阴寒之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得完全消散时,老玄体内的尸毒竟然已经好了五层,原本紫黑色的身体颜色已经渐渐黯淡了下去。 庞大的“能量”窜进体内,除了感觉后背有些走风之外并与不妥之处,见老玄体内的尸毒已经被清除了许多,不由得大喜过望,这也算得上是意外的收获,不自觉对“祸福相依”、“有得必有失”这两句话有了跟深层次的体会。 可也知道若是老玄此时就这样出去,必定撑不了太久,除非方才阴珠释放处的阴寒之气,完全被老玄一个人吸收了才有可能痊愈。 此时想起三阿公给我用来测试是否可以压制尸毒的不明晶石,虽然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用来短暂克制尸毒蔓延还是有些效果。 想到这里也来不及和老玄商量,便拿着手电筒挨着墙去找,由于知道其大致的高度,所以也没有费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就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一取下。 当我取到第三个的时候老玄突然轻声道:“寻秋,快走!” 我此时有些莫名其妙,这粽子都被烧了,另外一条墓道也给堵住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正寻思老玄怎有心思逗我玩的时候,头顶上当突然传来了一阵风铃极速摇晃的声音。 我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因为这个铃铛即便是烧粽子时的热浪,都没有掀动,此时却却叮鸣大动,必定是有比粽子还厉害的东西来了! 我回头去看,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差点吓个半死!一条腰围将近三米的巨蟒正从那深不见底的地洞中探出一个头来,说是蟒蛇已经不恰当,此时已经该称之为蛟龙,因为它的眉宇之间已经长出了一只玉角! 羽陵遗书上曾说,世上本无龙,凡巨蟒身长过十八米便可称为龙,有麟(非鳞)者为虬龙、有翼者称为应龙、有角者为蛟龙、无角者为螭龙、其中以蛟龙和应龙体型为大,又以蛟龙最善、应龙最恶。至于前不久遭遇到的恶灵之龙便是应龙的一种! 可他娘的这个记载一直都当做怪谈,从未认真对待过,便是之前遭遇的恶灵之龙,也不过认为撑死了就那样,不曾想今日当真遇见传说中的龙! 但凡故事都真中有假,谁又能说这蛟龙不吃人呢?毕竟世人可不曾亲眼见过。 此时我已经彻底被惊呆了,写才恍惚间想起,老玄那句“1960年的故事”。 三阿公就给老玄的遗言,原来指的是1960年张家梁子惊现的大蛇!此外1960年,也是中国历史多灾多难的一年,大河上下,九曲十八弯,几乎化作一片汪洋大海,那一年被称作“稽”。 此时此刻,免不了嘴角抽搐,大蛇舒卷身体我的手电也不自觉的向上移,此时才终于看清它的面貌,只见其面相十分友善,眸子深邃却并不吓人。 更奇特的是它竟然长了长长的眉毛,两腮边靠近耳朵的位置也长有青骢毛发,嘴巴并没有獠牙,两只两米长的触角随着鼻子的嚊气无风自动,当真奇异。 随着手电向上移动,手电筒一瞬间就照射到了它的眼睛,它似乎有些受惊,身子一俯,头就压在了我身前! 整个人绷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反而抑制不住害怕,肢体有些抽搐。我和它四目相对,当真是大眼瞪小眼,我他娘的惊奇的发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这种上古遗种见面。 我就这样僵持住,突然那大头凑过来蹭了蹭我的身体,还得我后退几步。老玄显然也被吓得不轻,此时反应过来就想搭救我。我只好做了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这样的庞然大物,生死都得看对方心意,否则来再多人也是死路一条。 此时我脑中突然灵机一动,调整了手电的位置,对准了宝顶上方的明珠一照,墓室中刹那间便亮如白昼!那龙头调转而回,不再害怕反而眼睛中还流露出垂涎之意。 只见那蛟龙摆过头在看了我和老玄一眼,一声龙吟后便一口吞了明珠,冲破墓顶而去! 一时之间地动山摇,就只看见鳞光一闪,那蛟龙就消失了,唯独一些泥土石头纷扬洒下。 而我们也终于重见天日,只见墓顶上方七八米便是三阿公家中,此时房梁已经折断,房顶被冲处一个大口子,阳光和瓦砾倾洒而下。看着如此祥和的景象,突然觉得以前的平淡生活也挺好! 可这个美好和谐的景象不过维持瞬间就消失了,只见天空中墨黑色的云朵快速聚拢,紫黑色的闪电便已经开始酝酿。整个天地都是漆黑一片,如同陷入了永远黑暗之中。 老玄惊叫一声,喃喃自语:“它娘的这黑得也太快了,比零九年的日食还要快!” 我对老玄说:“你还记得那墙上折射出的壁画,有一个僧人不远千里而来,身上担着一条大蛇。” 老玄恍然大悟,一拍额头,“你是说这就是当年那个玩意儿?一千多年就化龙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他丫的可真能活,这么多年全四川的人都不够它吃的,它怎么长这么大个的?” “这墓室下方有倒吸风的现象,下面大多是众横交错的洞穴,极有可能连通了地下暗河,想来食物还算充足,否则不可能在怎么短的时间内长这么大。” 由于此时已经电闪雷鸣,我同老玄对话已经可以用歇斯底里来形容,这样交流虽然累,可终究将各自心中压制许久的情绪给发泄了出去。 老玄大吼,“它成龙就算了呗,还要出去和天地抗争一番作甚,这他娘的不是做死吗?” 我大笑一声,“天生万物,有生就有死,一千年已经很久了,这时间又有几个活物可以有千年寿命?此时它已化蛟,若是和天地抗争一番,便会化成真正的蛟龙,到时候纵横四海,倏忽千里,与天同寿,岂不美哉?!” 老玄亦随之大吼,声音犹胜过我,事故要将天上的黑云冲破、“你他娘的懂的可真多,你读那么多年书都是学的这个?” 我摆摆手,“这些东西书上可没有,你若是想听,乖乖将这几个石头吞磨了,我们也好好早些离去,否则你可能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实不相瞒我还有本羽陵遗书,可以送给你,你当我徒弟,我觉得找东西这件事,还是你比较擅长啊!。” 老玄倒也不啰嗦,取过几个宝石,也不嫌脏,张口含进嘴里。 我对着老玄耳朵大吼:“我说,你这个尸毒算是祛除了一半,这些石头只能暂时压制住尸毒,若要痊愈恐怕还得费不少劲儿呢!” 040 女尸压浪 老玄眸子隐晦,喜忧参半,“让你费心了…” 一听老玄要憋住一番话来,连忙打断道:“你他娘的可拉倒吧,还婆婆妈妈作甚!?留在下面被活埋?” 老玄也不废话,抱着那个骨灰罐就钻进另外一间墓室之中,因为那边还有一个通往上面的青砖步梯。 此刻外界已经风云激变,天降雷霆,想来是那蛟龙正在经历上天的考验!因为即使身在墓室之中任然感受得到,外面风雨肆虐无端,此刻我同老玄已经快走到了墓室的最顶部,老玄却突然不走了。 轻声道:“寻秋,你听。” 我倾耳细听,外面狂风大作,同时还有“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就如同什么东西悬在空中随时都要掉下来,此时才想起那蛟龙出洞后将房梁都给撞断了。 此时我们虽然身在墓中,任然听见外面下起了暴雨。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暴雨拍在瓦砾上。老玄道:“这老宅年久失修,现在出去终归不妥,我们不如等雨小一点再出去?”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说得有道理,这里想来也足够安全,上面有黑檀木床作掩护,即使土墙塌下来也伤不到咱们。” 我刚说完头顶上当突然惊雷炸响,随后便是轰隆哐当的倒塌声,那几间土墙竟然直接就垮了下来,只听见咔嚓一声,那黑檀木所做的床发出了如同折断的声音,连通地下都大震不已。 我同老玄对视一眼,难免有些心虚、“他娘的这个床本来是可以承受这般巨力的,只是土墙被风雨浇灌后重量就会成集合倍数的增长,这黑檀木床受之不住,也合乎常理……” 老玄道:“你他娘的可闭嘴吧,我发现你乌鸦嘴还挺厉害的。” 我有些悻悻、辩解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无妨。那般凶险的场面都过来了,我俩可不会轻易折在这里。” 老玄还欲再言,我打断道:“宇辰,你看地上!”此刻墓室之中灌入了泥水,如同黄河水一样,想来是雨水参杂着黄土灌进了墓室之中。 老玄用力推了推石门,大骂道:“他娘的,石门被压死了,强行错开了方位,根本打不开!搞不好我俩要死在下面。” 我皱眉道,“你他娘的可别抱怨了,我一个不会游泳的都不慌,你慌个锤子!” 老玄神情肃穆,“我倒是不慌,只是等下还要背着你游出去,心里有些没底。” 我想了想,对老玄分析道:“你他娘的能自己走出去就不错了,还逞什么英雄。现在这边肯定是出不去了,也许只能走三阿公提过,五爷爷挖出的盗洞,才有可能助我们逃出去。” 老玄一拍脑门,难得露出一丝喜悦,“看宅前和右两面环崖,另外一面又常有人行走,想来五爷爷打盗洞只会从后面打,所以不管盗洞通向何处。都一定是向上的。这样一来即使盗洞走不通了,我们也不会被淹死。” 我点了点头,打趣道:“孺子可教也!” 主意一定,我同老玄只好起身回之前的墓室,此时墓室之中暗流涌动,水位已经及腰了,并且水位还在直线上升。 我同老玄消耗了不少体力才穿过暗门,因为我们都是顶着激流前行的,稍不注意就会被冲回“原型”。 这才才看见被蛟龙冲破的口子不停的注进水来,此刻已经不能说是下雨,反而像是个排水口! 这间墓室的水位已经到达了胸腔间,即使有一个直径一米大小的排水口,任然不能将积水排出去。所以水位越来越高,那通往地下暗河的漩涡也愈发凶猛,虽然我们隔着七八米远,可任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扯力。 老玄抱怨不已,“这他妈的还能叫雨吗?我真怀疑是不是女娲当初补天的时候用的豆腐渣工程,你看天都漏了,现在每秒出水三十方该有了吧?” 我被老玄都乐了,“你这神奇的想象能力未免太浮夸了些,什么天漏了,这叫真龙吸水,不出则已,一出便天翻地覆。再加上蛟龙主风雨,本就有兴风制雨之能,此等神物本该久居深海,只是它尚未突破到蛟龙级别,若是安然度过此劫,便会归身大海。眼下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尽早抽身……” 此时老玄趁我不注意,突然打开另外一堵暗门,那门刚掀开一条口子直接就被水压冲得大开! 我同老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直直地被冲走,只隐约间听见瓦罐破例的声音。我虽然不识水性,但是我还是闭嘴摒住了呼吸。绕是如此我依旧呛了几口泥水,当再起身的时候已经在十多米开外,所幸这一段路没有什么转弯,否则可能会直接撞死在墓墙之上。 此刻外界雷霆震怒,雨势似乎到达了顶峰,被蛟龙破开得宝顶似乎承受不住大力,竟然直接塌了!流水瞬间就加大了十多倍,一层接着一层黄沙涛滚滚咆哮而来! 此时老玄手机只拿着一块破陶片,愣愣出神,看得我都哀叹一声,我哪里还敢废话,拿着老玄迈开步子就跑。 即便如此,也没有那洪水来得凶猛,跑出十来步便被泥水冲着走,在我入水的前一秒老玄怒吼:“低头!” 我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出于本能和对老玄的信任,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只管照做。 可即使这样,裤腿上还是被什么东西扣住,拉着我一下子就出了水。当我用手拨开乱发,这才发现老玄竟然坐在一块棺材盖上,这一看才发现是三阿公那块棺材盖子,竟然被洪水卷到了这里来! 老玄从污水中捞起一根杆子当船蒿,看见要撞墙了就用棍子撑一下墙面,另外一只手提着我的裤腰带上,原来并不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而是没老玄抓了起来,此时也不用老玄招呼,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上棺材盖上。 爬上棺材盖,棺材盖立马吃水极深,几乎属于沉浮的状态,但是吃水深了,也更加容易控制。 我对老玄笑道:“宇辰,可以啊,开上船了。” 老玄连三阿公的骨灰罐子都没保住,脸色有些难看,头也不回叹道:“要说命运二字真是玄妙,我俩都走了多少次生死关了?怎么我爷爷就过不去呢? 老玄总会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三阿公,不过这爷孙俩做事都是雷厉风行,不愧是一家人! 老玄见我不说话,洒然一笑、“要说这船来得就巧了,我当时回头一看,就看见这棺材盖直接向我们头顶砸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可是没有这个棺材板又会凶险很多,你说这算不算我爷爷的在天之灵,无形对我俩的庇护!?” 老玄忙于控制棺材盖,我也不好打扰他,只听他一人自言自语,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让老玄走出这个心结,至于现在只好安静为老玄撑着手电,这手电是三阿公那里拿过来的,防水效果尚佳。 身后巨浪奔涌而来,但我们一路下来都有惊无险的应付过去,由于此时水位已经快有墓室一半之高。又加上这甬道内除了墓砖还是墓砖,跟本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所以我俩并不知道究竟置身何处。 此时老玄指了指墙壁叫我小心,我放眼去看只见两侧墓砖上挤满了三尸虫! 由于数量实在过于庞大,所以两侧都有三尸虫不停地掉进水里,至于掉进水里的虫子不知为何当场暴毙,水中漂浮着越来越多的三尸虫尸体,见此场景我也不再害怕,渐渐地放下戒备。 我见其畏水,不由觉得奇怪,这样的生物本就偏于阴寒,为何会这样?见三尸虫不再嚣张,不由心生报复心,用手掬了水泼在它们身上,它们身上瞬间就冒了烟,爪子一松掉进水中暴毙。 此情此景,突然觉得十分滑稽,命运实在是奇了怪哉。想当初它们对我和老玄围追堵截,害得老玄那般凄惨,到如今生死却全凭我二人心意,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只是这应果循环得也太快了些。 想到这里我不仅有些气愤,一抬腿便扬起一大片水花,被波及的三尸虫遇水即死,无一例外。 转眼之间死伤过百,此刻也终于想明白,三尸虫为何畏水。原来是蛟龙渡劫之水,寻常水本阴柔,可偏偏此水之中沾染了蛟龙的一两分龙气!蛟龙本就神圣祥和,天生便是此等阴邪之物的克星,即便那粽子死而复生,恐怕也会被蛟龙给瞬间秒杀掉。 想到这里也不再徒增杀戮,因为墓室之中风水已破,黄泉入墓不攻自破,这些阴邪之物已经活不得几时。况且万物死生有序,若天要其亡则必亡,若该其运昌,杀死的这些三尸虫也不过是个零头,早晚也会恢复过来。 此刻后方漂来一物,啪的一声撞在棺材盖上。回头一看,头皮一紧,好家伙,一只死去的鬼脖子半个身子搭在棺材盖上! 另外半只身子任然在水中,更加奇异的是它的双脚上挂着一条云纹铁链,而这种铁链正是和三阿公用来和粽子同归于尽的那条,极其相似,或者说同宗同源! 此时想起来三阿公之前曾交代五爷爷死去的原委,几乎完全跳过了类人鬼脖子和三尸虫。 此时后知后觉,才发现太过蹊跷,或者说漏洞!完全没有道理,我们进来们遇到三尸虫、鬼脖子,三阿公和五爷爷便遇不见的道理。 况且这铁链像是故意套在这些鬼脖子的身上的,若是现在三阿公起死回生说和这些鬼脖子没有一丁点关系,恐怕都不会相信了,现在围绕在三阿公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我甚至对他那一套说辞产生了本质上的怀疑,总觉得没有说出口的秘密,比告诉我们的还要多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便打算将那尸体拖上来查看一番,可就是此时老玄骂了声倒霉,“真他娘操蛋,秋寻坐稳了。” 老玄刚说完,我突然觉得前面涌来一股大力,只见前方不知何时也涌一股巨浪,此时我们前后受击。巨浪瞬间将我们覆盖,而棺材板前后受力已经不能保持平衡,在暗流的涌动下在水面来回打转,几乎处于本能,只敢死死保住棺材板,生怕被甩出去! 过了十多秒,已经被转得晕头转向,棺材盖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甩了甩身上的泥水,睁眼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我们已经到了,曾经误以为鬼打墙的墓道里!此刻不知什么原因,机关已经停止了运行,因为一边墙上的暗门已经被打开。 周遭都只剩下流水,此时此刻水已经淹没到了墓室的三分之二处,我们仿佛置身在巨大的激流溶洞之中,头顶上方已经快触及到墓道的顶部。 就当有些怀疑会被淹死的时候,水位居然开始骤然降低,最后终于稳定在了墓道中间的位置左右,便固定不动。 只是这水流也丝毫没有再下降的动向,大概是进水量和入水量达到了某种平衡,但是墓道内已经平静了下来。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凶险。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便是汹涌澎湃的注水身也十分微弱,经历了那般凶险,我突然有些害怕。 这诡异的安静让我不由自主的警觉起来,出于某种顾虑,连忙用电筒四周去看,这一看却是瘆得慌,只见前方突然远远漂来一个绿油油的东西,在空无一物的墓道之中显得格外诡异! 那东西移动得看似不快,但几个呼吸间已经出现在了手电筒的有效范围内。待得近了突然发现,竟然是我从陶瓮中背出来的绿衣女尸!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骂了句你大爷的! 不知是不是被水泡过的原因,她的肌肤竟然又变得圆润了几分。看样子死的时候是个美女,只是现在根本欣赏不来这种没,脑中只有“阴魂不散”四字回荡! 更加诡异的是,那女尸竟然径直向着我漂来。就好像水里有什么东西推着它移动一样,由于之前就着了它一次道,所以顿时如临大敌,就连放在水里的双腿都抬了起来,生怕它突然拉着深处一只手,拖我下去陪她玩玩! 041 失宝 此时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后悔当初没有它给烧掉,但是现在已经追悔莫及,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它的好。 由于根本不识水性,所以本就对水极为畏惧,再加上墓道中积水本就不清澈,难以看透水下情景,所以更是害怕! 人往往都是如此,对看不见的东西更加敬畏。 内心虽然不停地暗示自己,青衣女尸不过是被暗流推动而来,可待那尸体近了我看得愈发清楚,而且因为流水的影响,已经将其霓裳解开了几分。 显然老玄也看见了,打趣道:“寻秋啊,最难消美人恩,你看看你,把别人背出来也不对人家负责,你看人家找上门来了吧,不如你就从了她?!” 老玄虽然口中这么说,但还是连忙控制了棺材盖子的方向,与那浮尸远远绕开。我见与那浮尸错开,本松了一口气,怎料那尸体略一停留便又朝着我们漂来,由于这个转向十分突匹,已经不太确定究竟是不是因为暗流的涌动,给我的感觉就如同她有自己的想法一样。 老玄嘴上没个正行,“看来这女尸还真他娘的对你有想法,竟然还追上门来了。虽然这姑娘也就一千多岁,可是别人保养得还是挺不错的,你看别人衣服可都脱了,你可别辜负人家的一番美意。” 我忍住寒意,怒骂道:“你他娘的可闭嘴吧,你要是觉得她姿色不错赶紧领回家供着吧,效仿宁采臣再上演一世人鬼情缘。小第不才愿执笔奉经,为你俩篆下一段传世佳话。” 老玄咂嘴道:“我倒是想啊,可惜她早已经芳心暗许,你看她对你不依不饶的那个劲儿,十有八九是想让你留下来陪她。” 老玄的话让我打了个寒颤,嘴上的气势不自觉便弱了下来,“要留你留下来,我可还没活够。三爷爷说你还没娶媳妇,我看你更应该将它收入麾下,要是你肯努力一点,说不定她还可以为你生个大胖小子。” 老玄听完之后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来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骂道:“卧槽,还会游泳!” 我闻言一惊回头去看,只见那女尸在七八米外径直向我们冲来,由于速度略快,两侧已经分出了滑行水线,如同人游泳一般,此刻她已经不再是一具单纯的浮尸,反而像有生命的尸体。 我对这具女尸,是打心眼儿的畏惧,就差没有害怕得要死要活了。 此时看它冲过来,已经被吓得忘记了任何防范,老玄不由大骂:“它娘的张寻秋,你不会真打算和她双宿双飞吧??快划啊!” 闻声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和老玄手脚并用的划水,可这棺材盖非常沉重,绕是我们使出十二分的本领,速度也快不起来。我不由得焦急了起来,回头去看那浮尸已经距离我不过两三米了。 当我回过头来却发,老玄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了!整个墓室之中就剩下了我和这具浮尸,以及浮在水中的杆子。 这杆子是早先老玄用来掌握平衡的,此刻只有杆子漂在水中,说明老玄极有可能出了意外。我连忙边喊边划,可除了甬道深处传来的回音之外,再没有了任何丁点儿回应! 此刻与其担心老玄,倒不如说是担心自己。毕竟老玄落水会游泳,即使在水中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的意外,不像我落了水便毫无反抗之力。此时老玄不在,竟然有些心慌,毕竟有一个会游泳的人在身边,我底气要足上不少,更何况早已经习惯了躲在老玄背后。 由于老玄不在棺材盖上,此刻棺材承重我一人已是绰绰有余,滑行起来十分迅速!可我从来没有掌船的经验,再加上这水面太过于平静,所以无论怎么划也没有那死尸漂得快! 划出去十多米就被女尸追了上来,我知道与其徒劳消耗体力,倒不如先发制人。毕竟我即使跑得再快,它若要害我,恐怕也难以逃走。想到这里,只好转身死死盯着浮尸,举着杆子随时准备动手。 但转念一想,这杆子乃寻常之物不见得有克鬼制尸之效,便突然想起我腰间还挂着一尊从陪葬室里顺出来的青铜佛像!这正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我一向对佛法保持中立态度,此刻危急时分,只好祈祷这传承几千年的佛法有所奇效! 此刻那死尸几乎贴在了我剩下的棺材盖上,我一边暗自祈祷一边用手去摸腰间。 这不摸不要紧,一摸心都凉了半截。原来那尊佛像不知何时已经丢失了,此刻来不及心痛,这已经不关乎钱财,而在于生命能否延续。 生死大事,岂可儿戏? 来不及再多想,见青铜佛像已失,连忙拿起杆子去撑那女尸,只希望它离我越远越好。 当杆子碰到那女尸,它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中一样,一下子就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 见其消失得诡异,更加确信它不止表面这么简单。整个神经放松了一瞬间又警觉起来,刚才它突然消失与其说消失不见了,倒不如说是是为了躲开我手中的杆子! 此时女尸沉入水里,我就更加害怕起来!神经高度集中,老是会有一种它就贴在棺材盖的下方的错觉,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便将我拖入水中! 我一双招子死死盯着水面,此时此刻早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只能听见一颗心脏嘭嘭直跳! 我就这样站在棺材盖上,一手举着杆子,随时做好自卫的准备。 可那女尸似乎彻底消失了,我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那不过来具尸体而已,死了一千多年了,我与她无冤无仇,它断然不会再来害我的! 略微放松,突然听见棺材盖上传来“啪嗒”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搭在棺材盖边,吓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水中,想来是那女尸要对我下手了,但事到临头,心中生起狠劲儿,举着杆子就打。 但是那杆子又过长,一下子就抵在了墓道顶部,没有打到那惨无人色的手,反而差点将我给灌倒进水中! 我立马蹲下调整了身体,此时只手浮出水来,突然大声喘息,抱怨道:“他娘的,可憋死老子了。” 我一听声音不对,再去看竟然是老玄,我见老玄安然回来大喜过望,连忙将他拉上棺材盖来,原来他的手被水泡得久了,已经有些浮肿发白。 老玄爬上棺材,茫然四顾,率先问道:“那死倒儿呢?怎么不见了?” 见老玄举止言谈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也就放下了戒备,毕竟害怕那女尸故技重施,又将我带进幻境之中。 我对老玄说:“刚刚沉入水中已经消失了!” 不等我问老玄消失缘由,老玄自顾自地简单说了一下。原来老玄看那浮尸来得极快,又加上棺材盖吃水太深,便仗着有几分水性,就下水去推。 结果刚一下去,便被底下的暗流给卷走了,好不容易脱了身想游回来,又发现暗流在中间那一层最为凶猛。想在水面上游回来,又不想和那死倒儿和三尸虫照面,又恰巧底层不怎么受暗流的影响,便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最底层给游了回来! 至于为何老玄消失得无声无息,则是因为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浮尸的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老玄在干啥。 理清了前后联系,我对老玄分析道:“看来女尸是被水中的暗流给卷走了,但它之前在水面滑行的样子确实诡异,还是要小心一些。” 老玄点了点头,深色出奇地凝重,“现在有比那浮尸更加需要解决的事,我们此刻已经进退两难了!” “什么意思?” 老玄甩了甩身上的水,“现在墓道中水位不高,我们原本可以借这个棺材板滑回去。但是地下墓砖大多破损,水流竟然是从地下冒出来的!若现在回去便要受到两方阻力,一是下边错综复杂的暗流,二是后方奔涌而来的大注水。这棺材盖承受两个人本就勉强,但若我一人先游走,你一个人又难以划出去。” 我想了想,对老玄分析道:“地下涌泉,这应该便是传闻之中的龙抬头,龙头抬多高,水便涨多高,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也不知此时那蛟龙可否度过了劫难,若这水位再涨恐怕我们俩就要折在这里了。” 分析道这里想起一事,连忙问老玄:“既然退不得为何不继续前进?借助五爷爷挖出的盗洞逃出去。” 老玄叹了口气,愁眉不展幽幽出声:“往前也不容易,前面便是那个供给机关运行的水车,此刻水车已毁,这里的水又全部从哪重新汇进深渊之中,若是贸然前进,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因为我刚刚才从哪里逃出来!” 听完老玄的分析我不禁皱了皱眉,他娘的还真是不好决断。 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那深渊处距离右边无限循环的出口,大概五六米的样子。也就是这个棺材板划出去的出口,这个出口距离另外一个通往五爷爷棺木的墓道也就三四米之间,若是我们贴着墙走,你觉得成功度过的概率有几层?” 老玄想了想道,愁道:“大概六层左右……吧!” 我继续分析道:“若此时掉头看似保险,实则凶险万分,因为龙抬头能够在一瞬间将墓道灌满,到时候想要一口气游出去恐怕不太可能。况且这个棺材盖实在难撑,进来容易出去难,即使不出意外也得花上几个小时。相对于往回走,我倒觉得往前走生存的几率要更大一些。毕竟命运还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待我说完,老玄大手一挥,“我觉得此法有可行,就听你的,事不宜迟,咱现在就走。” 见老玄这般豪气,不由有些难安,这可是两条人命的是,你好歹也得正儿八经商量一下不是?于是我有些底气不足,对老玄说道:“这样过去总归不太稳妥,要是能够有绳子将我俩绑在一起便更安全了…” 话刚说完棺材板突然一晃,竟然自个儿漂流起来,此时已经能清楚地感受到流水的动向,看来再往前就是那通往深渊的漩涡处了。 此时棺材板移动速度渐渐快了起来,我和老玄还没有商量好对策,便已经能听见轰隆到震耳欲聋的流水声,其势之大瞬间让我的信心弱了几分。 老玄一脸错愕,开口大骂道:“不对啊,这水怎么如此凶猛了!?” 老玄话音刚落,只见棺材板不受控制往墙上一撞,我们便从那墓道中被冲了出来。只见那流水汇入深渊似鲸吞一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强烈的拉扯力带着我们便向那深渊流去! 我心想要完蛋,但老玄反应却极快,手中杆子往水里一撑,腿一踏棺材板,便使出壁虎游墙的功夫,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另外一条墓道中! 只见老玄双腿猛力一分,凭空稳稳地卡在墓道之间,随后撑起杆子便向我猛然递了过来。 我此刻注意力完全在老玄身上,倒不是怎么慌张,一把就死死抓住了杆子。身下的棺材板被洪流吸扯,脚下一空便掉进了水中。此时水已经淹及喉咙,我呼吸略微困难。 老玄有伤在身那能受得住如此巨力? 晃眼瞥见老玄满脸涨红,身子已经向前倾斜,双腿剧烈打颤,我知其体力已经到达极限,老玄如此拼命对我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此刻再也不想拖累他,便欲松手。 老玄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用尽全身力气猛的向后倒去,身体几乎已经和地面平行了! 唯有双腿死死卡住墙壁分毫不动,我知道若此时贸然松手,老玄无处借力也会摔进洪流,最后被卷进深渊再难活命! 042 开棺 生死时分,不愿拖累老玄。 但万万想不到,老玄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逼我。 虽然是个七尺男儿,可还是有些异样的感受。只是泪水都给流水给冲走,但眼睛充水视线也更加模糊起来。 老玄如此以死相挟,又有了几分求生的力气,死死拽着杆子,竟然一步步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 此时已远离漩涡,身下虽然任然感受得到吸扯的力量,但已不似之前那般强烈,凭借自身已经能够站稳脚跟。 这边刚一站稳老玄就直挺挺的摔了下来,由于位置关系,一掉进水中就像飘零的落叶一般随波逐流,老玄被卷入水中,径直向我飘来。 我知大事不好,连忙如同老玄一样将双腿分开卡在墙壁之上,用手去捞。 由于水位本就及喉,双腿一分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了水中,视线受阻这一捞居然没有捞中。 好在老玄一下子就撞在了我的腿上,总算停了下来。但我受此巨力哪稳得住?条件反射撑开双手贴在墙壁上,绕是如此,还是“噔噔蹬”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 此时老玄似乎终于有了几分力气,一下子就从水中冒了出来,只见老玄面色苍白,眼额头上青筋乍现。 不待我开口,他将手指放进喉咙一扣,哇的一声吐出了腹中积水,这才缓过劲来,脸上总算恢复了几分血色。 来不及废话,两人一前一后紧紧贴着墙壁往另外一间放着五阿公的墓室走去。 好在一路上水吸扯力渐小,待得后来已经可以缓慢行走,而且这一边似乎地势略高,水位也有所降低。 待我们走出十多米,水位已经稳定在了腰间,那种压迫内脏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此刻虽然非常想说些什么感激老玄,但话到嘴边怎么也出不了口,就是脸皮厚比城墙,不曾想也有支支吾吾的一天,若不是老玄舍命相救,恐怕我早已经向阎王老爷报到了。 老玄拘水抹了把脸,感叹道:“他娘的,你还别说,这水还有点甜。” 我知道老玄有意岔开话题。 于是我对老玄说:“我早就应该想到这墓砖下方是空的,因为那水车不过是启动机关的开关。虽然势大,可总归不能依靠自身便使得机关维持千年之久。此时蛟龙抬头,下面的水破砖而出,其势凶猛实在非人力所能抗衡。” 老玄点点头,“确实如此,幸亏我俩福大命大否则还真它娘的悬了。” 我笑道:“承蒙宇辰宇哥搭救,不然小弟这条小命可就真的交代了。” 老玄摆手,“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天要收你,即便我死不撒手,那杆子依然会断。若该我死,你死活也拉不住我,我也不会在那一刻醒来。所以我爷爷他大概是被命运安排了,落得如此下场…” 我知道再让老玄讲下去恐怕又得伤心了, 于是连忙打断道:“那么粗根杆子想折断容易,扯断可就难了。你张宇辰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要想方设法也要将你给拉回来。革命尚未成功,你我仍需努力!振作起来,马上就能出逃去了!” 我俩相互鼓劲砥砺打气,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放置五阿公棺材的地方。 墓室中四面各有地砖被掀开,激流破地而出,倒涌出的流水又灌入之前的涌泉之中,水位不多不少正好在腰间。 老玄疑声问道:“你说这也奇怪之前还在往外面渗水,现在又向下吞了,真不知道这地下的水系洞穴有多么复杂。” 我想了想,对老玄说:“在没有完全看清下方的布局之前,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下方有一个极其庞大的蓄水,应该是地下湖或者地下暗河。” 老玄有些不耐烦,催促道:“管它下面是江河还是湖海,还是抓紧时间早些出去才是,我已经被这该死的地方折磨够了!” 我点了点头,同老玄率先去查看五阿公棺材靠墙的一面。 根据三阿公的描述,猜测五阿公挖出的盗洞就在墙后。但是由于棺材几乎和墙壁贴在一起,所以我们并没有发现盗洞的痕迹。 我同老玄对视一眼,便各自意会对方企图。 老玄开口道:“五阿公,虽然我们素未蒙面,但是这些年听过您的不少传闻。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会以这样的方式…不过话说过来,我和秋寻是真心实意的不想扰您老的安宁,这确实是万分不妥,但是我们实在是无路可走,只好委屈老爷子您,略微移动下您的棺木,宇辰先给您磕头了。” 老玄有模有样的诌,不由觉得好笑,毕竟他很少如此严肃。 老玄磕完头对我挤眉弄眼,似乎也想我说些什么。对这个从未蒙面的五爷爷,我并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思了片刻附和道:“五爷爷,寻秋同老玄一样,本无意扰您清静,可事出有因,还望老爷子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我俩后辈一条逃生之路。” 说完也跪在水中扣了三个头,和老玄对视一眼。也不管五阿公同意没有,就同老玄去移动那口棺木,可那棺木似乎生在地上一般,我俩用尽全力,尝试各种方法它任然纹丝不动。 老玄忿忿、“这玩意他娘的不会是铁做的吧,这么重?” 我摸了摸棺木分析道:“此棺用料入手温和厚实,确为木材无疑。只是古人兴大棺大葬,平时也要合十数人之力才可运走。再加上这棺材用料即便是最为普通的木材我们恐怕也动它不得。你再看这个棺材殷红如血一看便不是凡品。” 老玄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这个颜色是它本身就存在的,而不是漆上去的?” 我点了点头,对老玄说:“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一是棺木原本不是红色的,变红是因住清漆里面掺了大量朱砂,朱砂主要是用来防腐,另外可以增加油漆的连接度和硬度,就跟现代的人住水泥里面掺泥沙一个道理。 经过长时间的掩埋表面黑色的清漆早已被腐化掉了,所以现在能看到的只有不怕腐蚀的朱砂了。 但是根据三爷爷的描述和我们在那石椁中的发现,并未发现任何一点的朱砂,所以这一说自是可以排除掉。 第二,油漆是化学合成品,宋代应该还没有化学油漆,即使有也是大漆,调朱砂,大漆本身就是防腐的,曾经出土的河姆渡时期朱漆碗,距今7000多年依然未腐。 但是你看这流水一点都没有被染红,而且上手也没有任何硌手的感觉,所以这应该也是可以排除掉的。” 老玄道:“你说有两种可能,又说两种假设都不成立,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摇摇头,反驳道:“至于第三种可能,就是这颜色本就是它自身的,你可知道有种木头,叫做血榉。” 老玄大骂:“寻秋啊,卖弄学问也要分场合啊,这都啥时候了,还藏着掖着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抹了把冷汗,打起几分精神,“榉木、大叶榉树,木材坚致,色纹并美。其老龄而木材带赤色者,特名为血榉。我看这棺材十有八九就是这玩意儿。观其木龄少说也是千年神木。” 老玄沉思一会儿,沉声道:“我好像听我爷爷提过,这种木头密度比水略大,是为数不多遇水而不浮的稀有木材之一。” “也就是说我们相当于在水中移动一个装满水的巨型盒子。” 老玄有些颓然,“他娘的,想不到死在了长征的最后一步上,真是晦气。” 我安慰道:“也并非毫无可能,你还记得三爷爷曾一个人将这个盖子打开又合上了?他一个人能做到,我们两个想来会更加容易,到时候除去一大块木头,想来集我俩之力移动棺材会更加容易,只是这棺材里面装的可是五爷爷,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老玄一听还有戏,一拍水就站了起来。对着棺木,一本正经地说道:“五爷爷,我刚才不是说从小到大没见过您老嘛,我现在特别想见上您一面,顺便让您老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这可都是为您好,你可不能怪罪我…” 我一听老玄这话说得有理有据,难免心生钦佩,于是赶紧附和道:“五爷爷您别见怪,我俩就是知道您爱干净,想给您泡个澡,特意来伺候您呢!您放心,水温咱试过了,一点都不冷。” 我同老玄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真得不能再真了。 但我们手下也没有闲着,毕竟时间不等人,凶险便是一点一点积累的。 我同老玄找准了棺材头就去推,几乎费了吃奶的劲儿方才打开,真不知道三爷爷当初如何一个人做到的。 原本以为看到的是一副白骨,再不济也应该是一张有些腐烂的脸,毕竟五爷爷可是死了好几天才被三爷爷背进来。 可打开以后,我同老玄都惊呆了。五阿公非常的年轻,和其他几个爷爷有些相似,只是身材更加矮小,一如同族的消瘦。 一张脸完全没有任何腐烂,身上裹着一件镶嵌满金丝宝石的袈裟,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想来着便是三爷爷在那佛像衣冠冢中取出来的。 我一看见便惊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即使是毛发都没有完全失去光泽,看来是沾了此地风水格局的好处,更加奇异的是随着流水的涌动,五阿公如同活人呼吸一般,不像是个死人,倒像是睡着了。 老玄率先回过神来,用肘子拐了我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办正事要紧,连忙说了句得罪,便将棺材盖彻底揭开了去。 我同老玄此刻再用力去推下半截棺材,任然纹丝不动,我同老玄对视一眼不由得有些失去了信心。 但我看见被我们掀开的棺材盖一下就沉入水中时,我突然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我猛得一拍脑门叫道“原来如此!” 老玄闻言连忙凑过来,贴在我耳边颤声道:“你他娘的不会是说,是棺材里的祖宗不让我俩走吧?我咋突然觉得瘆得慌呢?” 老玄说完就要去跟五爷爷道歉,我一把将老玄拉回来道:“并非如此!” 老玄见我否认是五爷爷作怪,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我解释道:“我们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在刚才开棺材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三爷爷一人之力便可以开的棺材,而我们两人却打不开,全是因为墓室中多出的一种东西!” 老玄皱眉道:“这里除了你我,便只剩下水了,哪里还有其他的东西……等等…莫非是因为水的张力?” 老玄想通这一层关系,自然明白了过来,一个劲的夸我脑袋好使,可手下却没有闲着。 043 孤注一掷 我点了点头,对老玄说:“确实如此。” 当下两人也不再废话,和老玄各自捡了一块被暗涌冲开的地砖,便围着棺材边敲。 这活本也容易,可是在及腰的水中难度却增加了不少,先不说呼吸问题,光是水就消减了不少力道,再加上水中惯力,老是砸不准位置,所以当我们完全砸碎地砖,费时颇久。 砸开最后一块墓砖,还未来得及去推棺材。突然棺材底部发出汲水之声,我同老玄相望一眼,皆有所惑。 那汲水之声一闪即逝,刚想上前查看,只见整个棺材突然一颤。似乎被什么东西托住一样,瞬间腾空飞起。 巨大的棺材在空中翻转了几圈,五阿公的尸体便被甩了出来,而那棺材再次落入水中竟然倒扣在了地上。 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盗洞,洞穴中似有气体淤积,此刻倾泄而出,即便是灌入其中的流水都被倒冲而回。 直直冲起数米之高,甚是奇异。 这样的奇观维持了大约十来秒便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墓室中的积水形成漩涡倒灌而回,至于五阿公的尸身,虽然漂在水面,但受到漩涡的拉扯,已然有了陷落之相。 来不及多想,几乎处于条件反射,一把抓住三阿公身上的袈裟,毕竟即便是亲人,仍然不太想触碰他的尸身。 怎料那袈裟并未穿在他的身上,只是裹在其身,所以一拉之下没有拉住三阿公,反而将袈裟给扯了下来。 我见失手连忙丢开袈裟,可这一失手身体本就向后仰去,再去拉五阿公可已经来之不及。 好在老玄在其陷入盗洞的最后一刻及时赶到。一把抄住五阿公腋下,将其拖了出来。 而那袈裟却不似三阿公这般好运,被水一卷便被吸了进去,我见抓之不住便断了去捞的念头。 我见五阿公尸体得以保存,良心总算安稳了几分。连忙同老玄去抬五阿公的尸体,只一入手心中便是一惊! 五阿公的尸体竟然是软的。而五阿公的脖子上确实有致命的伤口,但却不像是被类鬼脖子给咬死的,反而伤可断骨,并且周围呈现出之中乌黑之色,倒是和老玄中的尸毒有几分相似。 如此一来,三阿公的话就不可尽信。 五阿公的死也恐怕远没有三阿公口中那般简单。当年之事真相到底是什么,也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晓了。 此时没了袈裟的阻隔,看见三阿公的手中还捧着一件玉器,与三阿公的描述出入不大,只是由于被鲜血浸染,已经形成了极其独特的纹路,只一眼便觉得相当惊艳。 两人将三阿公的尸体放在倒扣着的棺材之上,这样一来,五阿公的尸体虽然仍然泡在水中,可终究不会被吸进漩涡里去。老玄给我使了个眼神,问我打算如何安置五阿公的尸体。 我有些难为情,“这血榉木本就极重,若是正放也许我们还有一两分机会,现在棺材倒扣内部汲水已深。即使是我们将周围的墓砖再敲碎一遍,也完全没有将它正过来的机会,因为内外已经形成了水位差,将其牢牢扣在地上了。除非能从内部瓦解,亦或者只有等水干涸才有可能。” 老玄苦笑道:“若是早知道移动这棺材这般轻而易举,我们又怎么可能去开棺材呢?眼前又没有别的物件安置五阿公尸身,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泡在这里吧?” 我笑道:“这个问题还得怪你爷爷,三阿公当时说这个盗洞开在墙壁上,但现在这个盗洞却出现在了地上,你说这多坑人。” 老玄脱口道:“当时只一心想办法如何治好爷爷的尸毒,至于他说的话我都没有怎么听。” 我心想,难怪老玄在看见三阿公身上的伤口之后也没有任何的惊讶,敢情对五阿公的死因完全不知情,既然不知道倒也省去了一大烦恼,因为我此刻思绪万千头都快要裂开了。” 于是我对老玄说:“眼前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好,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突然“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那棺材地下压着的盗洞竟然在我们商量间填满了。我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实地,我真担心下面通着一个无底洞,这样一来水永远灌不满,我们也再没有了逃生的机会。 老玄道:“你说这盗洞内为何有如此高的 气压。” 我想了想,分析道:“不知道,不过可以猜测一二。当年五阿公挖出这个盗洞,显然挖偏了,不过能够挖进放棺材的墓室之中实在不易。 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样一来盗洞势必会呈现一个‘v’或‘u’型,至于为什么会有气压,需要三个条件。 第一是这个盗洞的入口是封闭的,第二这盗洞下面有破损,导致地下风脉龙气汇集,形成高压封闭的环境。但根据目前的状况可以猜测出破损并不严重,否则也不会被灌满。 第三、淤积的龙气显然无法直接将棺材抬起来,因为之前没有水的时候这棺材可没有被轰飞,所以还是和这些倒流上的水有关系。下方形成高压,上方又因水的拉扯,双方达到了一个平衡,当我们破开墓砖之后,张力已经不能压制住下面的龙气,所以连同整个棺材板都给轰飞了去。” 老玄眉头一皱,叹道:“我懂了,但是也知道我们再没有退路。到时候出去了即使是入口封闭,想必这么多年了也不再结实,再加上五阿公取了这里的宝贝肯定是打算出去的,所以断然不会将出口封死,至于为什么封闭起来,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点了点头,对老玄说:“你说得有道理,当务之急需要你提前探清下面的情况,找到正确的出路,否则以我的水性恐怕出不去。” 老玄道:“那你留在此地,我下去一探虚实?” “你这样贸然下去恐怕不妥,此刻要是有绳子就好了,或者拽着这个棍子也好……” 老玄还未待我说完便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由于入口极小,所以用的是专业的跳水姿势。 只见光是点快速下沉,几个扑闪已经彻底不见了。但是我们的手电只有一个,我交给了老玄,此刻老玄入水,偌大的墓室之中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流水的声音以及躺在棺材底上的三阿公。 我心知不可胡思乱想,心中默念起了净心言。神经也略微放松,盛着五阿公尸体的方向却突然传来了“哗啦啦”水声,就像什么东西再划水一样。 由于我和五阿公放置尸体的位置本就不远,此时这突匹的声音突然传来,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就是三阿公那边无疑。 一时之间不知何时应对,心中大骂:“这五阿公尸体还算完整,可这完全就不具备起尸的条件啊,况且身体软绵绵的,难不成还变成了水鬼?!” 我越想越心惊,便不再深思。可突然“噗通”一声,像重物如水的声音,瞬间意识到五阿公的尸体已经掉进了水中。 我此刻心中慌张可还算镇定,心道:“他娘的?难不成我正是老玄口中的乌鸦嘴,可我也没说出口啊,怎么怪事偏偏就让我给遇到了呢?此刻还是想办法拖住等老玄回来的好。” 于是我开口道:“五阿公,我真不是有意对您尸身不敬,实在是迫于无奈,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呗!您老放心,今日所见我平安出入之后,一定不会向任何人提及,保护您的隐私。” 我一开口那若有若无的划水声便消失了,可我话音刚落,他娘的竟然径直向我扑来,虽然看不见可仍然知道来者不善,当即吸了一口气沉入水中躲过一击。 但它仍然踢在了我的身体上,我受痛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挡,却一把捞住一个浑身长满疙瘩的东西。 那东西受惊抽身而退,嘴里发出一声怪叫,听这声音竟然有些熟悉,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鬼脖子,因为当时它们还要求我‘报数’。 敢情刚才不是五阿公诈尸,反而是这些鬼脖子搞的鬼,我此刻怒火中烧,也不管打不打的过,看不看的见。 抬手就是一套军体拳,虽然什么都没有打中,却打得水花四溅,颇有几分威势。那隐在暗中的鬼脖子似乎吃不准我的虚实,一时之间竟也不再攻击我。 一套军体拳打完,正寻思要不要做一套广播体操,突然脚下白花一闪,老玄便游了回来。我此刻才反应回来,老玄下去了两三分钟之久,总算是回来了。 借助破水而出的光线,便看见那些墓室中两个鬼脖子。 一个在我身后,若老玄不及时回来恐怕我不死也得重伤,而另外一个将五阿公的尸体拖入水中,正在用爪子去扯那叫玉器。 但那玉件牢牢被三阿公合在手中,那鬼脖子竟未得手。此时受强光一惊,它们便快速略过水中,跳进东南角的金井中消失了。 我心中暗骂,“他娘的敢情是这两叼毛作怪,害我吓个半死。” 此时老玄已经出水,脸色非常不好,我让他好好休息,又去将五阿公的遗体拖放在了棺材板上。 老玄平复了呼吸道:“如你猜测一般,下面确实有逃生的路线,呈‘u’型,不过空间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上不少。 即使按照最近的距离计算也有八米左右,更加棘手的是那下面有一个成年的类鬼脖子,见人就攻击,我刚才和它缠斗一番,觉得在水中不是它的对手。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在‘u’型中间的最高处,有一个弧形的坍塌处,哪里储备了少量的氧气,可以让你换氧。” 听老玄说清了下面的情况,不由得有些皱眉,不过中途可以换一次氧气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否则以我一个完全不识水性的旱鸭子非得当场憋死不可。 我想了想对老玄说:“大概依旧有百分之六十的机会可以出去,不过为了以策万全,还得让我准备一番。” 我当将原本就不长的裤子用刀划成碎布,撕。收拢墓室中的木屑折断,绑在一起。又捡了几大块青砖别在腰间,在老玄那里临时学了几招游泳的姿势。 老玄一开始不明白我的用意,此刻已经反应过来,说这样倒是可以凭空多出半条命。 此时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能力,让五阿公稍微体面一些,所以我和老玄依次告别了三阿公后,便做好了下水的准备。 老玄解下腰带与我连接在一起,由于早已达成共识,所以并没有牢牢栓死,因为那下面还有个鬼脖子疲于对付,若是带着我和老玄恐怕更难以脱身。 我猛的吸了一口气,便“噗通”一声沉入水中,老玄紧随其后。 一入水便做了自由落体运动,再加上我身上带着几块墓砖。一入水便发现了事情没有想象中的简单,因为这个“u”形墓道保守估计最近路线也得有十七八米距离。老玄说只有八米都为了安慰我! 我滴娘咧,有这麽安慰人的? 由于手电在老玄的手中,我还是勉强可以看见下方的情形。 整个洞穴,两头小中间大,就跟人的胃差不多一个形状。 此刻沉入水中七八米左右,强大的水压挤压着胸腔,原本就消耗剧烈的氧气便所剩无几。 心中虽然清楚这个方位,并不与那凹槽处相对应。但身体已经快到达了极限,所以手忙脚乱地扔了腰间的青砖,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上浮去。 044 玉莹 氧气即将耗尽,毫不犹豫解开腰间的青砖。然后抱着简陋的“救生圈”向上浮去,和老玄带动我快速浮出水面。 可突然老玄手电连续闪了两次,这是我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只觉得身后暗流涌动,虽然有心躲避,可在水中翻身着实困难。挣扎间便被一个巨大的生物撞中,胸中憋住的一口气再也维持不住,氧气顷刻之间便耗尽了。 晃眼一看,是一头健硕的鬼脖子! 鬼脖子在水中如鱼得水,好在刚才它不偏不倚撞在我腰间的砖头上,除了被蹭伤之外并无大碍。 此刻那鬼脖子在水中猛一拐弯,又径直冲来。此时我才看清那鬼脖子竟然是早先将老玄抗在肩头的哪只,后来两人为了脱身让几只鬼脖子先后陨命,与这些鬼脖子结恨颇深。难怪此刻见了我们便要置我们于死地。 那头鬼脖子来势汹汹,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应对。 所以只好抓紧时间卸下腰间的砖头,可这木头浮力本就不足以带动我身体快速向上漂去,一边用老玄教给我的游泳姿势快速向上浮去。 即使这样我的移动速度仍然缓慢,可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托着我快速上升了数米之高。 我回头一看,老玄已经和那鬼脖子斗在一起,搅动水中大片雪花,不过却未占到一丁点的便宜。因为老玄口中的氧气不断变成气泡涌了出来,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而此刻借助老玄的大力,已经升到了中空的弧线处,张嘴用力的吸了一口氧气,一口气总算回了过来。 呼吸还未平复,水面上突然涌出大量的气泡,只见老玄也紧跟而上换个口氧气。 两人根本来不及说话,脚下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拉着我和老玄便向水中沉去。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即使来的突兀,片刻之间还是趁着入水前,在胸中猛憋了一口长气。 一入水中便看清了周遭情形,那鬼脖子用爪子各自拖住我同老玄的脚踝,看着架势竟然想让我们溺水而亡。 我同老玄哪里肯让它如愿?都拼命用脚去蹬,另外一双手死死拉住缠绕在手掌上的浮力之物,可那鬼脖子不知疼痛一般死不撒手。 老玄见无效不退反进,在水中腰一用力,另一只腿的膝盖和脚踝,卡在拖着我手的关节处,双指狠狠戳向鬼脖子的眼睛。 那鬼脖子智商不低,松开了拉着我的手护住眼睛。老玄一击不中反手将手电筒别在了我的腰间。 一只腿便狠狠踢在我的身上。受此大力再加上浮力的拉扯迅速向上滑去,而老玄和那鬼脖子向更深处沉去。 我知道老玄的打算,连忙去解手中的绳子。 可由于这是我保命的唯一屏障,而且从来没有解开的打算,所以打的死结。 一时之间解也解不开,扯也扯不断。而且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感觉到它的浮力突然猛的加大,拖着我的身体不停的向上浮动,而药间的小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关键时候,越是不能心焦气躁,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冷静,此刻见解不开不如向上滑,待解开了再想办法搭救老玄。 由于心中有牵挂,所以不知不觉间掌握了游泳的一两分门道。 还未来得及庆幸,一颗心突然又惊悚了起来。 因为那早先可以换氧的地方竟然消失了!也就是说水面在极短的时间来已经上升了,出现这种现象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化龙之蛟的龙头定是又抬高了几分,因此导致水面暴涨。 由于胸腔之间还有不少氧气,赶紧找了个棱石将手中的绳索给磨断了去,转身就用手中的灯去看老玄。 只见老玄被那鬼脖子拖入了水底,虽然还在不停地挣扎,但力度已经极其弱小,我知不可再等连忙沉朝着老玄的方位沉去。 此刻老玄似乎也意识到了我向他游去,突然对着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去。 我见他这个模样心中一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下游去,全然没有丝毫求生的打算。 可我水性实在极低,沉入七八米之后任由我怎么游也下不去。 而此时我同老玄的距离还有三四米左右,此刻我突然意识到,整个身体是被什么东西给凭空拖住了。 定睛细看,这才发现地上有一道二十公分左右的裂缝。下方不停有气体混合流水涌来,由于气体是高压状态,所以在水中变成了非常小的碎末状。 所以我们之前并没有发现,想来这内部的高压便是在没有水之前从这里灌进来的。 而老玄此刻似乎也到达了极限,只见水不停的向口腔中灌去。 看见老玄若有若无的挣扎,一颗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老玄这一路吃尽了苦头,想不到到最后更是丢了命,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心中生起之中无力之感,不免有些心神恍惚。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之际,我突然感受到上方涌来一股暗涌大力。 抬头一看,更觉心灰意冷。只见上方的墓室坍出一方,五阿公的棺椁夹杂着墓砖、石头直直地向我们压了一来。 受此暗涌一推便到了老玄身边,慌忙中伸出一只手拉住老玄的手,鬼脖子仍然不肯罢休,我心中灵机一动,将手电光线开到最大,对着它的眼睛猛的一照。 鬼脖子平时本就对强光十分畏惧,对我们攻击完全是源自仇恨。此刻受强光直射瞬间松开了老玄的两个脚踝。 我见计谋得逞连忙将老玄拉了出来,此刻那暗流涌动而来,我同老玄如同被冲马桶一样快速向上浮去。 而那鬼脖子失神片刻又反应了回来,似如鱼箭般冲了过来。 可不知是不是巧合,五阿公的棺材一下子就沉入了水底,不偏不倚的压住了鬼脖子的两只后腿,那鬼脖子吃痛使出巨力去推。可任它怎么挣扎也都无济于事,此时墓砖泥石纷踏而来,转眼之间就将它活活埋在下方。 那暗涌力量虽大,可终究一闪而逝。 这道大力将我俩托入六七米高度,便没了后劲,我心知不好连忙用手捂住老玄的口鼻。 因为这样能让溺水的人有几分醒来的机会,果然数秒之后老玄躯体一颤,便醒了过来。当他发现自己还在水中时,慌忙向上方游了去。 我以一种极其生疏的游泳姿势,远远跟在老玄身后,向上游出不过一米有余,突然感受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只见那裂缝处似乎受不住那般重量,竟然直接踏陷了下去! 水势一搅便塌出一个数平米之大的漏洞,水流倒灌而回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拉扯着我又向下旋落了下去。 此时此刻肺中氧气已然耗尽,再没有了挣扎的力量,竟然被那大力拉得不停下坠。 下坠数米后、水压越发大了起来。只觉得口鼻中开始灌水,精神也开始模糊起来。 恍惚间看见老玄向我猛的游来,可他的速度哪里有漩涡的拉扯快?!只看见老玄离我越来越远,我已然知道自己没有了生存的可能。 在有意识的最后一瞬间,突然看见一个身穿绿色罗裙的貌美女子对我招了招手,便彻底的睡去。 ……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出现在一个碧海蓝天,阳光明媚的参天大树之下。 我和那女子站在一座庙宇里,一切都无限美好,只是天地颠倒、日月倒悬,甚是奇异。 我寻思道这便是人死后的世界?想不到我张寻秋这一生竟如此潦草,但这他娘的还是得认,人生如戏嘛! 那女子开口道:“小女子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实不相瞒,我同妹妹被困瓮中千年之久,为了脱困等了千年之久,才等到公子这样的心地善良人。所以未经允许便借你之力破瓮而出,实在失礼。 小女子一生甚是可怜,早年丧母,碧水年华又家道中落,家父带着我与妹妹躲避仇家,迁居大都。 途中百姓苦受苛税、兵荒之乱,小女子实在难以忍心,便凭借粗浅的医术为民治病,沿途四年救人无数,后因药材盘缠耗尽不得已中断。 到大都临安时已过桃李之年,但我同阿妹不幸身染疫病,人人避之…后遇寺内夕廿大僧,感念吾辈善行,决心魂归大地以换取我辈延命之术,可惜就此坐化。得此噩耗我与阿妹亦无意死生,为控制疫情自愿封住周身二十四穴就此别了尘世。 可一风水术士却将我们困在瓮中,上刻符篆,又加以佛陀压制,一千年来日日受灼魂穿身之痛……” 说道这里那女子竟掩着嘴哭了起来。 似梦非梦的幻境中,左右难分。只听那女人喋喋不休说了好些话。 我想了想,对那人说:“姑娘的一生实在悲惨,若写出一出戏来,只怕是精彩得很。可以我俩都是早死的鬼,以后还可以做个伴,只是未曾讨教姑娘芳名,以后也好称呼。” 那女子闻言掩嘴一笑,“公子心地善良,可不曾有半分薄寿之相。” 打量着日月倒悬的四周,难免有些狐疑:“姑娘是是说我没死?我既然没死为何能与你对话?况且此地天地万物区别于现实,如何见得是尘世?” 那女子咯咯一笑,手一抚只见天地日月便倒了过来。 她笑道:“此处不过是公子内心深处的幻想。在公子的心中,现实的世界与公子本身格格不入,公子不知究竟是世界颠倒了,还是公子自己是颠倒了。至于公子为什么能看见小女子,这个嘛,还得从你变成半个我的同类说起。” 我一听还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因为体内还携着那阴珠一般的阴气。 于是对那女鬼说:“气入体可识鬼魂确实有这一说,不过我既然没死就不在此多作停留,劳烦姑娘将我送回去,我现在估计还在水里泡着,也算我俩一鬼换一命,从此两不相欠。” 那女子一脸惋惜,“通过你的记忆,我已经对这个世界已有了重新的认识,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本想与公子好生道谢,不过公子这般着急离去,那小女子也不便强留,说起来我还得去寻妹妹,只是经此一别恐无缘再见,忘君珍重!对了我的名字叫玉萤…”说完微微托了个万福礼,便彻底消散。 少顷,脚底猛然坍塌,我如同一叶深处漩涡中心的柳叶,快速旋转螺旋下坠,强烈的失重敢让我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头朝下腿朝上躺在一个斜坡上,老玄捏住我的鼻子一张嘴就凑了过来。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工呼吸未免也太可怕了。我一把将他推开,用尽力气爬了起来,可不料此处空间狭小,一起身脑袋便与岩石撞了个结实,强烈的疼痛感让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老玄见我醒来笑道:“哟,寻秋,终于醒了,我还以为要与你天人永隔了,早知道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就醒了,那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啊!” 我问老玄:“怎么回事啊?我是如何脱身的!” 老玄冲着我斜眸一笑,感慨道:“我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女尸有一腿啊?我可是亲眼看见人家把你搂在怀里送上岸的。” 我闻言一惊,突然又想起方才见到的玉萤,于是让老玄仔细的说一遍。 老玄心有余悸道:“方才我在水中被憋醒了,便连忙上了岸缓过了劲来,可我突然感觉到水猛的向下退去便知道大事不好,那时候我才想起你丫的根本就不会游泳,于是我又扎进水中去找你,但是那漩涡拉扯的力量非常大,你几乎已经出在了漩涡的最深处,当是我觉得你一定完蛋了,结果那漩涡里突然漂出一具女尸,身穿绿裙面色雅美,虽然容貌改变了几分,不过我还是能确定就是你从瓮中背出的那具女尸!将你搂在怀中就向我漂来过来!” 045 逃生 老玄嘴角一咧,打趣道:“我本忌讳那女尸,可你那个小情人,竟然将你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随后女尸沉入水中,应该算是走了。然后我就帮你拉上来了,这不还准备人工呼吸。” 经老玄一提,我瞬间就意识到那梦中女子所言并非是幻觉,如梦似幻,夹杂在真实与幻境之间。 而老玄的意思很明了,我将“她”背出来,她救我一命,礼尚往来,扯平了而已,一边想一边挣扎着在狭小的盗洞中翻过身来,下方深处仍然传来巨大的瀑流声。 老玄咦了一声,突然问道:“寻秋,你怎么把这个玉盘取出来了?” 我回头一看,就吓了一跳! 那本该在五阿公手中的玉件,竟然在倒扣在地上,由于地泥泞已经被我的体重压进了土里。 我将那玉件扣了出来,惊叹道:“他娘的,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老玄一年坏笑:“我看你他娘的就是表面视钱财如粪土,内心却恰恰相反,肯定是我昏迷的时候,从五阿公手中扣下来的。” 老玄一提到五阿公,我便对这个刚见过面的男人,打心底里有些畏惧,当然是敬畏更多。 不过也不容许老玄胡说八道,忙辩解道:“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否?我即便惦记这个玉蝶,也不可能行这苟且之事。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我拿了这方美玉,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老玄脸上笑意更盛:“自然不算!” 看见老玄就要鸳鸯好人,我当即骂道:“你他娘的可别胡说八道了,这你可真冤枉我了。就算再爱财可终究不会对五阿公下手,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五阿公的棺材压死了鬼脖子,间接也救了我俩的姓名,我若是再干出这种事来,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再加上我拖你一个都费劲,哪里还有多的时间去惦记宝玉,这样一分析,我看十有八九和那女尸脱不了干系。” 老玄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信的表情,笑道:“什么君子有所不为,是为了有所为!” 不过随机一拍脑袋,皱眉道:“你这一说我还真觉着有道理,你小情人送你出水那会儿,手中好像还真有这古玉件!” 老玄这话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如果关系一般的人也就忍了,关键在于过命之交,这还能忍? 老玄的话言外之意,就是我偷了五阿公的玉。于是大骂老玄:“你他娘的就是爱倒打一耙,明明心中跟明镜似的,非得装傻。” 老玄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看一下你脑子进水了没有嘛,毕竟我现在还觉得那女尸邪门的很,我刚才还觉着你十有八九就是那女尸来着。” 老玄这样一说,让我愣了一愣。前不久我也这样试探过老玄,毕竟那女鬼能耐不小,宁可多个心眼,只是脑袋进了水,竟然没有明白老玄的用意,于是有些惭愧。 老玄看出我的尴尬,于是把玉盘抛给我,问我如何处理。 我想了想,对老玄说道:“既然取出来了便没有放回去的道理,再加上现在我们想还回去恐怕也没了这个能力,倒不如先带出去,交给五阿公的后人,比如我那不靠谱的小叔林凡?” 老玄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五阿公因此物而死,东西可以给林凡,但是最好不要把其中细节都告诉梵音,他有点不靠谱,不能让他掺合进来。” 我深以为然。 与老玄稍微收拾了一番便沿着盗洞往上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就是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而已。 但是整体的大方向还是不出意料,这盗洞呈四十度左右的倾斜度,一直向斜上方延伸。 此刻洞中没了危机,我与老玄绷紧的肌肉和神经都放松了下来,爬出二三十米便觉得心力交瘁,浑身酸痛不已。 我知道这是剧烈运动的后遗症,可任由俩人怎么强打起精神还是昏昏欲睡。只有肢体偶尔传来的疼痛才让我清醒了几分。 两人走过一遭又一遭,体力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但内心深处都知道决不能昏睡过去。因为这地底存在着未知的危险不说,更加危险的就是过度疲劳之后的后遗症。 如果昏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恐怕浑身都动弹不了,届时若是再想出去恐怕就真正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不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所以两人相互勉励,不断给对方打气,苦苦支撑。 如此又向上爬出二十来米,便觉得再也坚持不住。只觉得手臂似有千斤重力传来,再也用不上力气。 就在即将陷入昏睡之时,那盗洞的最下方突然传来异常清晰的坍塌之声。 “轰隆隆”的声音经过甬道直达脑海,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感觉,只有在零八年汶川地震的时候感受过。 浑浑噩噩的神经瞬间清醒过来,只感受到整个盗洞都在不停的颤抖,似乎随时都要塌下来似的。 我同老玄异口同声喊了句、“地震!” 喊完之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脚并用的快速向上爬去,那速度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而此刻后方声势渐大,想来是下方洞口,受地震的影响从下往上引发的连锁反应。 此刻的形式之严峻,不亚于早先被三尸虫和粽子包围。中空地陷和山体滑坡,两者本身就有极大的区别,地陷能吞山,绝非虚言! 我同老玄两人都想到了这一层关系,立即体会到了同死神赛跑的感觉。 根本顾不得回头看,一个劲的猛地向上爬。 爬出十来米盗洞突然变得平缓起来,而此时我们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出口,只是那个出口被什么东西阻隔一样。 看清那阻挡之物,心已经凉了半截,是一个粮仓!这种粮仓用实木制成,外层碳化,防水防潮防虫蚁。 原本不重可胜在体型庞大,一般来说也有三四百斤。可这盗洞偏偏开得极小且矮,实在无处借力。 我同老玄到了门前连忙去推,此刻千钧一发,只管死马当活马医。这一推之下果然纹丝不动,此刻后方坍塌声紧随而来,我同老玄相望一眼,眼中尽是疯狂! 两人二话不说,赤手空拳对着那柜子疯狂的捶打,虽然双手双脚苦痛不觉,因为再耽搁片刻,我俩这辈子也就没有疼痛了! 时人都说死了一了百了,万事皆休;偏偏死到临头又苦苦挣扎,想要死中求活,哪怕只争个万一。 那木墙结实异常,我同老玄拳打脚踢轮流攻击数十次后无济于事,两人心中不由得没了底。 此刻滚滚塌陷区已经向蔓延到十米开外,脚下凭空深处裂痕。我同老玄合了最后的力道重重地踢木板上,只见那木板竟然瞬间破出一个大洞。 两人都是愣了一愣,这才觉得刚才的努力没有白费。两人先后钻进柜子里,在手电光的牵引下迅速从粮仓的出口翻走。 瞟了一眼,这才看清我们身在何处,原来竟然是五阿公的老宅中! 这老宅单面凌空,四周筑土墙,地二层搭扣板形成两楼格局,也就是吊脚楼造型。 此刻两人正处于下方,由于两人很小的时候来过,所以找到楼梯就向上爬,由于长期没有住人,空气中尘灰扑面而来,呛得人咳嗽不止。 两人正想着破顶而出,此时整个土胚房突然颤抖起来。 房上碎瓦立即砸下来,断了去路。 我同老玄下意识撞了撞木门,很结实! 由于这种门需要向里推才可以打开,所以此时蛮力已经没有了作用,但我看清这个门的结构之后,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里的门是一模一样的。 来不及招呼老玄,双手撑着门板往上一提,便将卡在门墩你的固定栓给拔了出来,然后将门稍微错开一些位置,上方也脱落了出来,此刻整个门便被卸了下来,唯有中间的锁还扣在哪里。 此刻门被卸下已经容许我们通过,两人先后往外面爬。由于我没有老玄身强力壮所以一下子就脱身了,但是老玄因为太壮略大竟然生生地卡在门里出不来。 我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去拖老玄,而那房子猛得一颤抖墙体竟然开始向下陷去。 此时我心中一乱,那坍塌之势越发可怕,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保不住老玄双腿的直觉! 不过奇迹总是在最后一刻发生,只见那墙体坍塌形成一个角度,那门缝的宽度又加大了几分,这才借此机会一把就将老玄给拖了出来。 此刻此刻那房屋终于支撑不住竟然在瞬息之间便化作了一片废墟,唯有冲天而起的尘灰滚滚向两人扑来。 此刻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挪动躯体,就算坍塌之势再向前蔓延几分,恐怕都没有了逃走的力气。 不过吞了“土房”之后那下方的空洞终于心满意足,便停下了下陷之势,这样一来自然并非地震,而是那中空如织的地下机关,以及暗河向更深处坍塌了。 我和老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躺在地上发自肺腑地感叹道终于逃了出来,此时回想起墓中经历仍然觉得心惊肉跳。 我抬头看天,碧空如洗,阳光即将冲破乌云倾洒而下。 天空中若有若无出现了两道并驾齐驱的九色彩虹,看来那蛟龙似乎也经过了上天的考验,一如我同老玄一般。 我本想就此睡去,可一想到老玄因中尸毒,不可被阳光暴晒,连忙起身将老玄扶着回了自家老宅,其中艰辛自不必细说,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拖回去的。 …… 当我醒的时候已是中午十二点过,看了挂钟这才意识到,两人在那墓中竟然呆了一两天之久,而老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尸毒的原因竟仍在昏睡。 我一起身便感觉到严重的脱力感,一瘸一拐的去找吃的,一边吃面包一边做饭,待我炒好几个菜煮好一锅汤之后老玄也悠悠醒来,此刻我竟然看见他的脸上挂着泪痕。 老玄洗漱完毕我们便胡吃海喝起来,一人干了三五碗米饭,就连掉在桌上的饭菜都吃的一干二净,此时我们才心满意足。 由于此刻阳气正盛,不宜赶去医院,我便同老玄商量黄昏十分在动身。趁着这个空闲,我将爷爷这些年的藏书挨个翻了一遍。其中所录大多设计风水知识,对尸毒这一说并无记载。唯独对厚葬禁忌略有提及,其曰:“葬者行气,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圆,固则明,明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行而僵蕴毒,药石皆无医。”其大意为尸体无有葬利,下吞吸气,使气积聚,气聚则延伸……天的根在上,地的根在下,顺应就会生生不息不会腐烂,倒逆就会彻底死去,变成僵尸蕴含尸毒,中者难以医治。 处了著名尸毒何种来由之外,只字为涉及解救之法,反而越看越觉得心烦只好合上书本不再去看。 此刻下午四点左右,我这才出门去留意周边变化,只见三阿公房屋那一块已经彻底消失了去,虽然雨已经停了很长的时间,但是群山合围的山坳处仍积水甚深。而老玄一下午都无精打采,只字不发躺在床上看了几个小时电视又不知睡了过去。 待到他醒来十分正值夕阳西下,千万道霞光直映射得万物火红一山,一如簇拥着它的晚霞。此时老玄精神似乎好了几分,也不知表他哪里来的烟,叼着猛地吸了一口问我:“你觉着五阿公是不是被我爷爷害死的?我不是说间接害死,而是和我爷爷有直接关系。” 我没想到老玄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仔细地想了一下,此刻回想起来才觉得三阿公的供诉漏洞百出,还有那带着手铐的鬼脖子,以及披着袈裟的五阿公,还有那不偏不倚正好压在盗洞上的棺材,这一切似乎远没有眼前这般简单。 我对老玄道:“三阿公的话不可尽信,但我还是觉得他过于神秘。可至于哪一点不同寻常,我又说不上来。不过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不妨说出来我们认真分析一下。” 老玄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被那鬼脖子拖进水底的时候,原本已经快不行了,就在我半昏迷的时候,五阿公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他死的很冤枉,很惨、委屈,他还说如果我爷爷当初有我这样一两分舍身取义的魄力,他断然不会死在下面。之后又叹息了一声,便说不忍心我死在此地,愿意助我脱困…当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将我拖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其实是看见了五阿公的,他在水中还冲着我笑,只是当时你背对着他,没有发现而已。” 046 天山下的赶尸人 此时夕阳虽然西下,可气温仍高。 但老玄说五阿公曾在我身后发笑,我一脑补那个画面,浑身生出一股寒意。 我想了想,对老玄说:“这件事现在追究起来确实不易,一时半会恐怕也说不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将你体内的尸毒治疗好为妙,至于其他暂且别去理会。” 此刻夕阳西下,夏虫仍然喧嚣,不过气温已经有所下降。 在家里收拾了几套衣服,带好一应证件,便开了车直往城里去。 由于老玄精神状态并不如我,所以我就揽了开车的活。 按照老玄的意思,并没有通知他家里人,想来是不想让家人费心,待诊断结果详细出来之后再行定夺。 由于知道这尸毒凶猛,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径直开往了成都。 不过这一路上实在不好走,先是行驶在大雨冲刷后的泥泞山路,由于山路陡峭,所以开的异常小心,好不容易上了高速又运气极差地堵了车。 而此时我们距离成都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而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见前方车堵似长龙,一动不动,心中没来由的焦急起来。 而这个时候车上语音播报说前方出现了重大交通事故,已经封锁了现场。等到疏通公路通车预计要凌晨五点。 我虽然着急可也知道这样担忧没有任何作用,只好在车上放了一段舒缓心情的音乐,我见老玄此刻精神奕奕便也不再过多担忧。 同老玄吃了一些带在车上的零食,在车内开始聊起天来。 聊着聊着老玄突然问我:“你说那驴蹄子可制尸有两说,一是草原上的牧户遇魃为野驴所救,另外一说又是源自何处?” 此刻经老玄一提我才想起来在墓室之中曾讨论过这个话题,只是当时碍于场地并没有深沦。 此刻遇上堵车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聊一聊打发一下时间。 我理了理思绪:“这得从天山脚下的赶尸人说起,只是近几十年来这一行人才凋蔽,到如今几乎快要绝迹了。” 老玄道:“你所说的天山莫非是横贯新疆中部,把新疆分为南北两部分的天山?” 我摇头笑道:“并非如此,天山一词并非特指,古书用字不苛求不精分,凡是巍峨高山皆可称为天山,就如同污泥磅礴的大河未必就是黄河。” “所以这天山脚下的赶尸人究竟起源于何处也是相当具有争论的,再加上这一脉行事低调,到如今这一行是否真正存在过都备受争议。至于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一个故事,也只能算得上道听途说,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我对老玄说:“我前不久在外地与人共事过一段时间,结交了一个叫崇河的人。” “我对这人了解不多,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他对风水玄学、奇闻秘事有独到的见解。我们也算是臭味相投,所以常在一起分享所学。这天山下的赶尸人便是他说与我听的!” 我顿了一顿继续道:“故事讲的是公元304—439年的故事,也就是晋朝和南北朝时期的往事。” 那个时候天下分裂成十六个国家,国与国、强国和多个弱国、多国对多国之间相互征战,争夺疆域霸权。 连年征战,死者不计其数,这便牵涉到了赶尸人这一行业的兴起。 那个时候倒不是因为有人付钱请人将尸体背回故乡,不过是五胡十六国中前凉的算计罢了,用以笼络人心。 这便涉及到了凉国的建立。八王之乱结束后,前赵国为了扩张版图,赵帝刘渊遣子刘聪掠夺洛阳,大将石勒及王弥掠夺关东各州。 310年刘渊去世,刘聪杀新帝刘和自立为帝,次年趁洛阳空虚之际和兵攻破,造下“永嘉之祸”。 313年晋怀帝被杀,晋愍帝于长安继立帝位,刘聪派刘曜持续攻打。 316年晋愍帝投降,最后受辱被杀,至此西晋亡,北方诸国纷纷成立。也就是借这个机会313年张轨控制凉州,封西平公,史称前凉。” 老玄道:“你挑简单说就行,说了这么多人名我也记不住。” 我点了点头继续道:“这赶尸一脉便是源于此处,前凉由于战乱较少,难民纷纷前往安居,保存了晋代典章制度,久之形成“河西文化”。” “一日前凉王天山下狩猎,见蚂蚁与一长蛇对擂,大蛇虽然在最后被杀死,但蚂蚁也伤亡惨重,其他蚂蚁杀死蛇之后,并不是先把蛇分解运回巢穴,反而先将死去的蚂蚁尸体带回,西平公由此而感遂于军中设归尸一职。” “对于受兵祸而死的人即便战死也要用军队将尸体送还给家人并抚恤受创家庭,一是因为国内战争并不频繁,死亡人数也不多,更重要的也算得上一种政治手段。其他诸国连年征战,人民本就积怨甚深,见凉国此法有奇效,纷纷效仿。” “也就是这一时期,赶尸一脉便从此开始兴起了。往后的数年里,各国军队死伤更甚,见背尸效率太慢,便逐渐摸索出了一套系统的法门。” “比如如何用最少的材料保证尸体不腐烂,由于匠人长期和尸体为队伍,就连控制尸体都能简单操控了,至此赶尸一脉便不再是个体力活,反而变成了一个技术活,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便发展到了巅峰。” 老玄道:“我懂你的意思,不过这一行空前的发展想来也维持不了多久。由于我在部队中常年在部队,随时都要做好战争的准备,所以曾经好奇查了一下。” “古往今来尸体大有五种处理方法,只是一个比一个残忍。一是暴尸荒野,以“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杜甫的《兵车行》为证。” “二是火葬,火葬在古代多带有宗教色彩,人们相信火焰的力量能够净化人的灵魂,帮助死去的人早生极乐,或是上天堂。” “三是筑京观,具体做法就是把战败的敌军尸体全部堆积在道路的两旁,然后用土把这些尸体夯实,筑成巨大的金字塔形的土堆,以表军功。” “第四乱葬,这一做法为最普遍做法,所以形成了众多诡异之地。” “第五充当军粮,尸体变成了获胜方的军粮,这种极其残忍灭绝人性的做法纵观历史也并不多见,但确实存在过。” “《三国志·魏书·程昱传》中就有过这么一段记载:“初,太祖(曹操)乏食,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除这五种外我倒是未曾听闻过还有它法。” 我道:“确实如此,不过古来如此,倒不必太过介怀。处理尸体不过是一种表象,控制瘟疫才是正事。” “两军作战,战败的一方,要么是全军覆没,要么是忙着撤退、逃跑,昔日战友无暇顾及。而战胜的一方,大多数情况都会处置掉尸体,因为战胜了,就会清理战场,不然这些尸体会引发瘟疫,滋生病毒,殃及自身。”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了,如你所说这一脉从建立到中兴、再到凋敝也不过区区二十载而已。以至于史书都未曾记载一字一句。” 而黑驴治尸便出在这顶峰时期。 崇河曾说夏景帝乌路孤统治时期,在其境内有一赶尸队常年运送尸体,成员不多却相当的专业。 凡是该队运送的尸体从来不会出现差错,也不会出现任何的灵异之事,唯独那日却出了意外。 具体来说就是一个去卑族人,姓独孤名丼门的人,此人复姓独孤本属于皇族身份,地位不高也不低,受苛责前去兼管运尸一职。 起初赶尸的匠人本不愿外人参与其中,但碍于身份并未开口。 丼门初见赶尸一职时极惊,见匠人净逝者血污,刀伤剑孔以针线缝合,腹灌秘药,眉点朱砂。 体篆辰砂符箓,以钉穿体封其大穴即留一分灵魂在体,再以铜铃为引操其运行,除形体僵硬,面色枯蜡之外,已与常人无异。 老玄笑道:“人体死亡一两天之后,尸体又会重新便软,这赶尸一脉倒也秘奇,分明是以钉锁死其关节以便操控,却皇而堂之命其为封魂。” 我想了想说道:“你这一说并不准确,封住关节操控不假,不过却能让尸体自己行走,想来这封穴也并非表面这般简单。不过这世间再有无此法还未可知。” 老玄问:“不知此队之后出了何等差错?” 确实是个大差错,死了很多人! “当时赶尸匠人多出身行伍,个个人身染杀戮,身上的刚烈之气远超常人,本就对鬼神有所克制。” “即使为了护住魂魄在夜间赶路也不会出现差错,可在行至往朝乱葬岗时,突然乌云蔽月、煞风肆起。” “就连有些资历的老匠人都未曾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须臾之后雷霆乍现,更我们前不久见过的雷霆不太一样。” “丼门竟然看见那死去数日的尸体竟然睁开了灰暗的眼睛,此刻地下腾出黑雾,越发不可视物,丼门见其遇人便扑,慌乱逃窜。” “逃回城中已是昱日时分,脑袋中一片浆糊。待其回至城中,禀明景帝却未得重视,之后几天,景帝接到各邑急告,说是林间多有野人出没,雁过拔毛,鸡犬不宁。更喜欢以人喂食,所过之处死伤甚众,更加奇怪的是,死伤者一日后口中烦痒,遇物便咬,禽畜遇害无数!” “此刻景帝方忆丼门所言,恐扰乱百姓坏其根基,遂集结大军四下搜刮,除赶尸队一行人尸体被找到外别无所获。数日之后无果而终。” “但是屠戮没有终止,有一个侥幸逃生の人说是,野人夜间行凶,景帝钦点大将与其同往。深夜腐尸出而伤人,终肯相信丼门所言非虚,命将上前斩杀,虽然断臂穿胸却浑然不觉,景帝大惊,命任结网以缚,加以烈火焚烧才彻底死透。” 景帝非常恐慌,随后数月让大军搜刮除尸,而黑驴踢尸便出在这数月之中。 有一天,走尸过村鸡犬不留。 唯驴棚中尸体堆积,驴却毫发无损。于是赶驴觅尸,得了奇效。 此事之后景帝忧,遂废此职,人民无有不喜。 后世由于疆域扩大,征战不限于一隅之地,所以战士尸体多就地掩埋。 再加上国库吃紧,多向人民灌输家国概念,遂赶尸一脉逐渐没落。 不过这一脉也并未绝迹,在民国年间又曾繁极一时。至于真正的传人我则未曾见过。 我说完之后不见老玄回应,回过头去看之 间老玄不知何时倒在座椅上昏睡了过去, 面色发青额头上已经密布大汗。 原来此时东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只是早先被霓虹所掩盖未曾发现。 此刻我才意识到夜晚已过,日见阳气又变得强盛起来,再加上日间冲破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别具威势。 想到此处我便靠椅放平,用衣服阻隔晨光,眼下只好暗自祈祷能够早些通车。 047 厄舍府 一直等到凌晨五点半,才看到前方车辆缓缓而动。 此刻天色已经大明,若是寻常时候天穹已经挂上了烈阳。 今日虽也有阳光,却被一团云层阻隔,也不知老玄哪里积累的福报。 又过了半个小时,总算回复了通行,一路上也不敢停留径直开到了军区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也顾不得安静,将喇叭死死摁住示意病态危急,由于早就用平板预约挂了号,倒是为我们省去了大把时间。 一下车一群医护人员就将老玄从车里抬了出来,在短短的半分钟里已经做了各项检查,说是中度昏迷。 随后医生便将老玄推进医院了去,只留下一名年轻护士有些鄙夷的看着我,一脸嫌弃地提醒道:“这里是医院,禁止鸣笛,虽然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这样做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我此刻才回过神来,只见两边的行人纷纷侧目,直看得我老脸有些发烫,于是只好开口解释道:“事态紧急,各位叔叔婶婶,实在是对不住,在这里给您们道歉了。” 语罢两侧人才骂骂咧咧地散去,果然民风彪悍。 年轻护士却也不走,我疑惑的看着她。见她胸口半透明兜里放着一张工作证,名叫若雪。 她却笑吟吟问我:“怎么着?这医院是你家的,资料都不准备录一下?” 我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老玄已经到了医院我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便有意调侃她,于是洋装深情地看着她,对她说:“一见姑娘你便误了余生。再看姑娘你,脱尽世俗寰宇气,一若高山琼雪,清澈重霄,又若艳阳被雪,不隶人间。再反观自身,实在觉得配不上姑娘,所以就想着好好地再看看你!提钱多生分,俗了。” 果然这世间女子经不得夸赞,她眉头先是一舒又立马变了脸。 笑骂道:“什么配不配得上,我特么不是和你第一次见面么,谁要嫁给你这个屌丝。” 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改口道:“废话少说赶紧跟我去填资料。” 说完头也不回就走,嘴里还嘀咕着:“真是什么人都有…” 一路上和她聊了些别的,发现这人还是挺好相处,填了资料预交了两万医护费用后,便打算去看一下老玄。 只是老玄被隔离起来了,只能透过隔离膜才能看见他。 不过好在医生说现在没有大碍,一切还得等各项化验出来了才能下定论,所以只好等在病房里,却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若雪恶狠狠地瞪着我,手上正举着一摞记事本,就差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了。 若雪眉头一竖,怒气冲冲的说道:“不是说了这瓶水输完了就按铃嘛,你看看这血都倒回来了,哪有你这样粗心的…家属?” 若雪没有再埋怨下去。 我起身去看,瓶中已经积了些鲜血,也有剩自责。 于是连忙去厕所洗了个脸,对着镜子一看,双眼密布血丝,脸上一片污秽,若是再破烂一点指不定和乞丐就没啥分别了。 却在暗自琢磨,那半个南海纹入体竟能让人如此嗜睡憔悴,待此事了却,非得想个法子尽快祛除不可。 看到自己这般邋遢,就在卫生间洗了个澡,总算是将这几日身上的污秽彻底清理了。 只是越洗越心惊,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很多细小的伤口。 更可怕的是左手手臂上被三尸虫咬过的伤口,没有来得及好好护理,竟然有了化脓的倾向。 有过了半个小时,若雪去而复返,领着几个护士全副武装来给老玄清理伤口。 起初进门之后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确定了门牌号之后又重新进来,我打趣道:“怎么,是不是特帅,帅到自己不敢相信?” 若雪眼中笑意玩味,不过碍于那领队的医生并没有搭理我。 透过隔离膜去看,医护人员将老玄身上的伤口一一清理,这才发现老玄受伤是何其严重! 全身上下几乎体无完肤,尤其是背上一个血色窟窿极其醒目。 医生又用镊子将死皮一一撕下来,再用药水和药粉消毒除菌。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清理完毕,其中几个护士似乎没有见过这样严重的创伤,面色非常不好看,清理完之后便急冲冲地走了。 若雪深深看了我一眼,眉头紧锁,似乎有很多话想问我,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犹豫了一下也转身离去。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若雪提着一个医药箱就过来,表面上说是为了清理伤口,其实就是来刨根问底的。 不过我身上伤口有了恶化的迹象,倒是没有拒绝若雪的好意。 若雪向下拉了拉口罩,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们的伤咋这么奇怪,我翻阅外伤病史还没有见过这种伤口,你给说说?” 我心知我们干的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也没有打算要告诉她。 于是反问道:“这么关心我?还说你对我没有想法?” 若雪呸了一声,“关心你?我只是感叹那个人居然这样都没有死,你知不知道他背后的窟窿深可见骨,再往前几分便直达心脏了,而且他的后背就像被泼过硫酸一样,寻常人恐怕挨不过。” 事关老玄生死大事,我只好收起来嬉笑。问若雪:“你的意思是这医院里没有诊治过这样的病例?以你的经验认为治愈的把握有多大?!” 若雪瞟了我一眼,“我已经查过了,皮肤科的档案里我找遍了未曾记载过,所以好奇回来问问,可是你又不说,见不得人啊?” 我心中叫苦,这还真见不得人,而且即使要说,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若不说这姑娘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最主要的是与她本不熟,眼前的关心无非是出于同情,更多的不好说。 心中权衡了一番,于是我开口问道:“若雪妹子,都说医者父母心,哥想让你查一下全国哪一家医院有过这样的病例。最好是可以治愈的,你也知道我老表的病拖不得,人命关天的大事,希望你能帮个忙。” 若雪突然见我一本正经的说话,似乎有些不适应,不过她似乎也有些为难,最后皱了皱眉终究答应了下来。 若雪被我注视着似乎不太习惯,我本想取笑她,可手臂却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原来这妮子竟然趁我不注意,用镊子将我手中那半只三尸虫给扯了出来! 我本疼痛难忍,见那尸蝥被扯了出来,心道大事不妙,连忙用手去抓。 不料那若雪起身一转就避过,更让我始料不及的是那若雪见多识广,夹着那半截残躯对着灯光一照,脱口道:“这是三尸虫?!” 若雪惊恐地看了我一眼,大叫道:“你们是盗墓贼?” 若雪似乎也觉得声音太大,连忙掩着嘴盯着我,似乎在等着回答。 我笑道:“若雪妹子,可别乱说,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我们不过是误打误撞,陷入一老林深洞之中,不幸被光顾了,还有你看看说这虫子叫什么来着?时髦?什么时髦?” 那若雪狡洁一笑,“你这演技派啊?既然不知道这个虫子是什么,为什么还不让我看?” 我搓了搓手,笑道:“我这不是怕吓着你嘛?哎我说你怎么回事,我伤口还流血呢!赶紧给我包扎好。” 那若雪一脸幸灾乐祸,“叫你乱看,自己不会包啊?” 说完夹着三尸虫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刻我心中那叫一个凌乱,摸索了半天也没有包扎好伤口,反而不时勒着伤口溢血。 好在一个护士进来通知我拿那各项化验报告,才让让她代劳止住了血。由于虎口之前用力过猛被震开,也顺便让那护士上了药。 拿着各项报告看了几遍,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医生告诉我老玄的血液中竟然多达几十种毒素,需要净血,其中肝脏功能竟然开始衰竭了。 也就是说即便治愈,以后对身体的影响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而且背部还需要植皮。 更为可怕的是身体中的毒素竟然不停地扩散,如同癌细胞一样。最主要的是综合毒素太杂太乱,想要对症下药都不能,言外之意,成功的极小,并且只能眼睁睁看着皮肤组织坏死。 得知恶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坐在椅子上沉思后便想通知医生尽力而为,却不想和冲进来的若雪撞了个正着。 若雪笑容满面,于是询问了一番托付的事,有无进展。 若雪蹦蹦跳跳,笑道:“全国各地的医院并没有出现过你老表这样的特殊病例,不过有个叫厄舍府的地方倒是有成功解救过的案例,不过要求颇多,例如伤者受伤不可超过七天,当然还需要足够多的金钱。” 我一听有戏,下意识拉住若雪的手臂问道:“厄舍府在哪里?” 若雪挣扎开手腕,没好气的说到:“有些远,在北京。” 我掐指一算,距离老玄受伤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此刻当真该好好合计一番。 我将各项报告递给若雪,让她帮忙分析,若雪越看脸色越难看,看过七八项之后便不再往下看,一脸严肃地对我道:“若是按照医院正规操作来看,恐怕活下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 我沉呤一番对若雪说,“你这看见了,我老表这样子恐怕坐不了飞机,我觉得应该作两番打算,我希望老表能够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我想拜托照顾他两天,我一人上北京会一会这厄舍府,若是孤注一掷反而不妥。” 若雪摇头道:“计法虽好不过成都飞北京的航班这两天已经取消了,据说是因为某地上空黑云久聚不散,这两日在各大网站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人猜测是外星人入侵。” 我闻言一惊,心道莫不是那蛟龙渡劫引来的黑云? 不过眼前的局面也由不得我追究,此刻摆在眼前的有两种抉择。 一种是循序渐进留在医院继续治疗,另外一种便是孤注一掷会一会这厄舍府。但这两种抉择关乎老玄生死,实在难以取舍。 当我犹豫之时,老玄的隔离罩内突然传来异响。我闻声去看,只见老玄眸子缓缓闭上竟然又昏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若雪指着透明罩让我看,只见上边用血写着一个数字90,我道:“老玄你倒是写清楚啊,这90是啥我也不知道啊。” 那若雪啐道:“什么九十一百的,明明是单词‘go’。” 经若雪提醒我发现果真如此,原来老玄不知何时醒来已经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想到此处我也明白了老玄的心愿,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愿意豁出去拼一把,不愿病死在床榻之上。 得到老玄授意我心中再没了思想包袱,当即办了出院,那工作台的医生反复确认了五遍之后终于让办了出院,只是那看疯子一样的眼神实在难忘。 我同若雪将老玄拖上车,合上防窥玻璃,又借来若雪随身带着的竹炭泥将两个后窗厚厚地涂了一层,防止阳光照在老玄身上。忙完之后刚想同若雪道别,若雪竟跨上车反手关上了车门。 不待我开口,若雪抢先道:“别误会,我并不是贪图你的美色,我是真的对这个厄舍府好奇,还有你的车上有个重病之人,出些小状况我还可以应对,这可是免费的,寻常人可得不到这个待遇。” 说完之后自信满满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医疗箱,作了个前进的姿势。 若雪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袋,对我说道:“你瞧我这脑子,那厄舍府的分舵成都也有,在送仙桥,我们可以先过去问清楚,免得白跑一趟!” 048 灵魂三问 关于送仙桥,其实有过耳闻,只是如今化名为远近闻名的宽窄巷子。 若雪的安排还是比较稳妥,便笑道:“真是世道不一样了啊,一个女孩子竟然还敢上我的车,既然上了贼船就别想轻易跑路。” 说完之后也不待若雪作何感想,导航启动踩着油门直奔送仙桥。 若雪见我恐吓她,立马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和高压电棍,眉毛一竖道:“我警告你别动歪脑筋,就算想想也不行,否则我有一百种让你后半辈子下不了床的办法。” 我见车流量渐大不宜分神,连忙求饶。 辗转到送仙桥后,也没什么顾忌,将老玄甩在车上,直奔传闻中的厄舍府分舵。 找到一块匾刻“云上雨露”的大门,就窜了进去。 古色古香的分舵占地不小,前后几重回廊贯通,游人极多! 铺内奇石、货币、水晶、玉瓷、铜器应有尽有。 各种风水摆件,花瓶、笔墨纸砚,字画杂间真不算少,紧密安排得当,与中心地带的老银杏相得益彰。 厚着脸皮问了一位铺内大姐,这才知道铺子里的老大已经离开了七八天,近期肯定回不来,更联系不上,叫我们过一段时间再来。 当然这位叫丁文儒的大姐,以为我俩和店铺里的负责人是那门子亲戚,特地泡了壶好茶,只是我实在忧心,无意品尝。 磨了磨嘴皮子,想让这位丁姐联系一番厄舍府,不曾想这位管事似乎没听过厄舍府一样。 我望向若雪,若雪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拍着胸脯说,这信丁的权限不够,不了解内幕,这事还真怪不得她。 不曾想那位丁大姐正好听了去,以为两人是来“云上雨露”挑事,脸上隐隐有些不耐烦。 随后就看见铺子里几人若有若无,有几双眼睛在我和若雪身上逗留,我见触了霉头,这才带着若雪悻悻而回。 出师不利,难免有些心烦意乱。眼下摆着的几条路,又感觉有些无奈。 万一这个传闻中的厄舍府也如同云上雨露一般,根本没有救人的法子,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忧心忡忡,平添忧愁。 若雪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拍着胸脯保证,只要钱多本事够,必定能救人,没有后遗症的那种。 若雪说得太过绝对,反而让我心中不安。 于是让若雪把身份证拿出来看看,若雪竟也不恼,天人交战一番后拿出证件,然后一脸讥笑道:“张寻秋,是吧?若不是考虑到人命关天,老娘早就打死你了,好心当作驴肝肺,这个事先记你一笔,秋后算账不迟。” 若雪能把身份证拿出来,其实我就信了,不过还是有点意外,不曾想黄若雪才是她的本名。 于是只好讪笑道:“黄姑娘,这可不能怪我,行走江湖,小心为上,两条人命呢!怕就怕是个仙人跳,马虎不得,马虎不得。” 若雪不怒反笑,一脸八卦,“哟呵,怎么说?吃过仙人跳的亏?” 若雪意识到不对,正色道:“仙人跳?我是那种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满嘴喷粪的家伙。” 话说万事和为贵,当下也不想和这丫头计较。 不过眼下的几条打算,也没有几个时间琢磨,老玄耗不起,于是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在若雪带领下,去最近的排档里打包了几盒饭菜,再买了一应物质便匆匆往北京赶。 成都到北京一千八百多公里,一路上和若雪轮流开车,另一人闭目养神或者小憩一番。 中途在两个服务区休整了半个小时便到了北京,即使如此也耗去了二十个小时。 眼下距离七日大限仅剩下最后一天! 下了高速车流量迅速增大,好在并不是高峰期,在若雪的导航下,花去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厄舍府。 后知后觉下,才庆幸若雪跟了来。否则即使将位置给我,我恐怕也找不到这厄舍府。 我将老玄先送到最近的一个小医馆,由若雪照看,由于不知道这厄舍府的虚实,我决定去会一会,免得闹下了什么乌龙总归不好。 沿着胡同走了十来分钟,差点将我都给绕晕了才看见厄舍府的大门。 只见高楼合围下,矗立着一个安静的院落。 门口耸着两头石狮,牌匾上刻着厄舍府三个大字,古劲沧遒,不过大白日朱门紧闭不知为何。 不过事态紧急我也顾不得礼数,便扣了门。 这扣门也有门道,缓敲三下意思是有人吗?一缓二急说明有急事。 便以此数巧了两遍,门内才有声音传来,朱门虚开,一位身穿旗袍莫约三十来岁的女人探出个头来。 慵懒华贵的女人打量了我一眼,有些轻慢地随口道:“放着大门不走,偏要走后门,怎么着有关系?”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那女人不待我说话,就要合上门。 我闻言一愣,敢情是走错了道。 我听出她言语中的刻薄之意,不过我是来求人的,也没觉得不妥。 不知道她的底细只好陪着笑脸、“实在抱歉,初来贵地岔了道,请问庄叔可在府上?” 她听我提到庄叔面色立马缓和了不少,也不堵在门口转身就向里走去。 我连忙跟上,然后反手合上门跟着她走,原来这竟然是一个极大的院子! 院内亭台阁楼一应俱全,远远看见南边的金铺里是古玩;西边是香斋,宴酒喝茶的地方;东边想是私人住宅,占地极大,至于北面,被紫竹林挡住,看不真切。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穿过阁楼绕过过假山假水,直奔临街金铺而去。 只见铺中横七竖八立着古玩案几,摆着众多古玩。小到扳指耳玉,大到丈余石佛,各种古瓷铜尊应有尽有,气象非凡。 如果说云上雨露平易近人,人人可进,那麽这厄舍府就完全相反。高贵奢侈,华贵难言,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拘谨。 晃眼一看尽数明码标价,最低的也得六位数。 看到这里心已经凉了半截,心道这厄舍府竟也是搞古玩的,难不成老玄这尸毒除不去? 不过来都来了,也没打算就这样回去,正准备开口询问庄叔是何人。 不料那贵妇却开口道:“丙奇,这人是来找你叔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是故意来取乐的,腿打断送医院。” 那贵妇吩咐完后,转身消失在了屏风后面。 我正疑惑丙齐是何人,只听见声音从头上传来,“好的,薇姐。” 抬头一看,是一位身着古代书生装扮的年轻人,一只脚尖倒挂在数米之高横梁上,整个人在空中来回摆动。 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却是一惊。早先进来的时候这上边压根没人,这人又是何时出现的? 那名叫丙奇的人脚腕一松,在空中一翻便轻飘飘地落了地,如同长着一对翅膀。 此时才有机会打量他的容貌,整个人相当清秀灵逸,扎着一个丸子头,几缕长发飘在眉间。 尤其一双眸子格外明亮透彻,属于那种女孩子一看就会喜欢的类型。 丙奇打量了我一眼,礼貌的点了点头。 “汝从何处来?” 语气不客气,相当不客气! 我沉声道:“四川。” 丙奇收起玉扇,用扇子拍了拍手心,头上的灯暗了又明。 又问:“汝从何处来?” 此时见丙奇的言谈举止,突然想起崇河曾经说过。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计较,行有行规,自然行有行话。 行话也就是黑话、暗语,别的大用处没有,遁辞隐义、谲譬指事是一绝! 于是硬着头皮答道:“阳”(来自南方) 丙奇:“报个蔓儿”(迎头贵姓) 我:“跟头”(跌跟头又叫做张跟头,因此跟头表示张) 丙奇:“金评彩挂。” (金:泛指算卦相面。旧时称卖卦人为先生,亦是对此行的一种尊重; 评:指说评书。说书艺人多能识文断字,以古喻今,启蒙时人,所以被尊为“说书先生”; 彩:指戏法和魔术。演员服装称为“彩衣”,古典戏法也称“古彩戏法”,故名“彩”; 挂:本意指撂跤的招式,后泛指打把式卖艺的行当。以上四门儿均可登台献艺,广示男女。而下四门儿则不然。” 我:“皮团调柳。” (皮:专指卖狗皮膏药、兼营大力丸和金枪不倒。尤其在乐户附近兜售,常被妓-女破口大骂。 团:艺人调侃儿称说相声叫做“团春”,但团春分为两种,一种是“雅说”,即相声,可登大雅之堂;另一种是“荤口儿”,拒绝妇女看客。 调:泛指骗术和兜售假货一类。 柳:艺人调侃儿称唱大鼓为“柳活儿”。) 丙奇朗声一笑:“日落西山黑了天,龙归沧海虎归山了。龙归沧海能行雨,虎要归山得安眠。” (世间万物各有各的去处,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何而来,又偏偏找上我们?) 我也只好附和笑道:“大路断了车和辆,十家九家把门关。行路君子住旅店,家雀卜鸽奔房檐。” (其他地方办不了,这事儿只有你们能办,所以一路颠簸而来。) 丙奇又道:“天南地北一枝花,金戈兰荣是一家。” (金指的是流氓,戈指的是骗子,兰指的是赌博,荣指的是偷窃。金戈兰荣是一家指的是从事流氓、骗子、赌博、偷窃行当的都是一家人。) 听丙奇口气松了几分,于是喜难自禁,“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从未分过家。” 丙奇突然声音加大几分:“下令走百神!” 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道:“大云庇九丘!” 此时后知后觉,心中大赫,竟然给这麽一个年轻的后生,套路出了跟脚。 不料想丙奇开怀大笑:“好一个超脱六界外,唯我羽陵人!你算半个自家人,我就给你出几个简单的问题。” 我只好默不作声,心中却多了好些心眼,防备这丙奇给我下套。 丙奇环顾一圈铺内,笑意呤呤问道:“这铺中格局有何不妥?” 被丙奇这一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略微扫视了一圈道:“门为宅骨路为经筋,筋骨交连血肉均,内路常兼外路看,宅深外路抵门阑,外路迎神并界气,迎神界气两重关。” “更有风门通八气,墙空屋阙势难避,若遇祥风福顿增,若遇煞风殃立至。矗矗高立为峤星,楼台殿宇一同评,或在身边或远应,能迴八风到家庭,峤压旺方能受荫,峤压凶方鬼气浸。” 丙奇笑问:“何解?” 我道:“这室内一方之地本就同宅一体,不可单独断吉凶,而应该同整体一同看待。这庭阁本无不妥,可与其他院落连接在一处便格格不入。此楼高格挺拔,想来不是同其他院落同一时间建造。” 见丙奇沉默便更加确信,于是继续道:“这楼台峤旺处应在外,可却向内倾倒,形成营阴招邪所在。再加上楼台高耸,四角两面受风想来当初也并不是建造给人居住的场所,这看起来倒像个亭子。不过有一点倒是不错,这楼台正面本该雄狮耸立,可却反其道行之,将其置于后方,使得鬼风穿堂而过,不受影响暗中削减其力量。再加上这正前方人涌聚集,便更能有所克制。只是到了晚上,人烟稀少可就不好说了。” 丙奇点了点头道:“莫要担心,这正门下方丈深处填以龙骨,可久保此宅无恙,不曾想你竟在宅中走了一遭便说得丝毫不差,可比我强多了,只为未曾请教大名?” 我心道这龙骨是何物,但出于礼貌还是对丙奇说道:“风水玄学不过粗通一二,大名不敢当,我叫张寻秋。” 丙奇低声嘀咕了几声,但是并没有听清。 我见他出神又想起我是为正事而来,连忙问道:“请问庄叔在何处?” 丙奇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又立马舒开,嘴一裂便笑了出来。 丙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问道:“你不知道这厄舍府的规矩?要见庄叔得先回答我三个问题,确切来说是回答厄舍府的问题。” 我眉头一皱道:“未曾听闻厄舍府有这般规矩,若是平时我倒可以同你高谈阔论一番,不过眼下我有生死攸关的大事,需要见庄叔一面。而且我已经不止答了三个问题。” 丙奇闻声捧腹大笑,过了许久才抑制住,“你管那些毛毛雨叫问题?那我厄舍府岂不是人人可进,有求必应?” 丙奇年少学问多,就是不太沉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扇子一晃,正色道:“来这厄舍府的人有两种,一是来陶古玩,二是为救人。你初进此地的时候我便留意到了你的目的,所以若是想早些见到庄叔还是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还有你身上伤也不少,我甚至还能闻见血腥味。” 我喜道:“这里真有解救的办法?” 丙奇那风流倜傥的气质一闪而逝,又恢复了市井无赖的样子,摇头晃脑道:“只要未死,便可痊愈。” “但你也别高兴太早,我这两个问题可让九成九的人无功而返。虽然我俩一见如故,如今五五分账,你胜算也不大。若是你答不上来,便自觉退去,也不要放不下生死在这里撒泼,否则我会遵从薇姐的意思。当然了抛开这个不谈,以后你随时来咱厄舍府,都是贵宾。” 丙奇话到最后,竟然还给我一个灿烂的笑脸。 我此刻回想起那叫薇姐最后的话语,心中一阵发紧。 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少年,却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不过为了老玄我还是得尽力一试。 于是问道:“请问第二问为何?” 丙奇不答领着我穿过后堂上了二楼,指着下方的院落问我:“此地势真龙结穴在何处?” 我闻言去看先是一愣再觉得觉得好笑,这世界当真奇妙。 原来这院落中便是一个缩小千百倍的山川走势图,早先经过院落并未发现,现在居高临下便一目了然。 只是这山川大多残缺,若是按照寻常法子倒也无处可寻,不过我经历三爷爷的那件事后,现在再看这寻龙结穴之地倒也容易。 答案都在棋盘里,都在那华容道上。 丙奇见我不答似乎觉得对我有些困难,惋惜道:“这地势原先本不是如此,只是后来山川改变,原先的面目已经无可考证,所以相当的困难,我看你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想来也同我一样被困在了局中。” 我道:“古往今来,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这山川若是有形,是个能人倒也容易瞧出来,可如今乱作一团,从哪里看都像真龙,乍一看全是龙身不见龙首,所以越看越觉得难寻,不过我却有一种特殊的解法,兴许可以解答。” 丙奇讶道:“愿闻其详!” 我道:“在这个已知的区域内取出七八个点,再将这些点的吉凶推算出来留做备用,然后任意选择不相邻的三个点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利用相顺留,互凶舍的规则定出数个点待选取,然后再从已知的点中选出最佳的位置,想来便是真龙结穴之地了。只是这样比较耗费时间去踩点,尤其是一些大川更是如此。” 为何这麽肯定,皆是因为走出墓后,重新复盘,这才发现可以倒推出墓穴中金井的位置。 这个原理和土夫子用洛阳铲探墓是一个道理,下几铲子就能确定墓的结构、大小、自己墓室分布。 至于金斤并非每个墓都有,相反极少极少,只有相信死后灵魂能通过金井飞升的大人物,才能如此行事,就连许多帝王的墓都没有金井! 丙奇先是一愣,随后用玉扇自拍脑袋喜道:“佩服佩服,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撇开局部观以全局,多谢赐教。主要是听你这么一提,还真觉得可行,敢问前辈师从何人?缺不缺小师弟?” 被丙奇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总不能说我没有师傅吧?于是笑道:“儿是所学,侥幸记得,侥幸记得。” 丙奇不以为意,诚恳道:“若是它日您有闲暇,定要会再向您指教一番,到时候还请不要吝惜学问。第二问算你过了,接下来便是第三问。” 丙奇想了一想,把扇子抛在空中,随后拿起来一看哑然失笑。 丙奇面色古怪道:“这第三问说来也简单,说难也难,只是非得从中选择一个答案不可,当然答案有对有错,且看你如何抉择。” 此时若不是寄人篱下,有求于人,我都想打死这个婆婆妈妈的丙奇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岂能儿戏?女子作派,不得劲儿。 心里虽然不爽,可还是笑嘻嘻问道“请教第三问。” 丙奇道:“第三问便是学术界争论不休的千古谜题。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听一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头就大了,这特么别人角逐了几千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叫我如何肯定。 我心知这最后一问关乎老玄的生死,不得不谨慎对待,于是问道:“可不可以换一个问题” 丙奇笑道:“当然可以” 我大喜过望,不料丙奇突然道:“不过就算你没答上。” 丙奇见我面色阴沉,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宽慰道:“放心,绝不篡改答案,这点信誉厄舍府绝对有。” 这个答案很明显,对错五五开,我沉默了一番道:“先有蛋后有鸡。” 丙奇似乎知道我会如此回答,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非常可惜,正确答案是先有鸡后有蛋。” 我怒道:“《天文训》篇论宇宙之化生,古未有天地之时,惟像无形,窈窈冥冥,芒文漠闵,项潆鸿洞,莫知其门。” “有二神混生,经天营地,孔乎莫知其所终极,滔乎莫知其所止息。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极,刚柔相成,万物乃形,烦气为虫,精气为人。由此可见天地初生时都是破壳而出,何以见得是先有鸡后有蛋?” 丙奇似乎非常理解我的心情,同样有些伤感,对我道:“这最后一问本无错对,只是人为规定,你要知道这一行水深,这最后一问便有人规定了先有鸡,所以平时若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本无错对,只是在我们厄舍府有鸡才是正确的答案而已,所以实在是抱歉。” 说完之后做了一个非常尊敬的请客姿势,我见他有难处,也不好发作,有些不甘心的问:“为何规定先有鸡后有蛋?” 丙奇非常惋惜道:“因为根据圣经里说,先有鸡。” 我此刻才明白丙奇口中的大人物竟是一个外国人。 于是学这若雪的语气,讥笑道:“敢情厄舍府也是个从洋媚外的人,圣经虽比淮南子早了些年头,但圣经对宇宙的诞生毫无根据,便断定是先有鸡真是荒谬!” 丙奇也不生气,很多的是惋惜,似乎少了个知己。 不过还是安慰道:“实在可惜,您慢走。” 见丙奇下了逐客令转身便走,只是刚出了门就后悔了,因为这关乎老玄的生死,岂能拗着性子意气用事!? 049 庄叔 我见大街小巷里车水马龙,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终于下定决心离去,便混入了茫茫人海之中,只见胡同中到处都是卖古董的,不曾想竟是个古玩市场。 此刻我心中琐事繁多,再没有心思去长个见识。 不过看着这鳞次节比的地摊棚户,忽而心生一计。 既然这厄舍府有能力治好老玄,那麽就更不该意气用事,完全可以像店铺请的托一样,一个一个去磨丙奇的耐心,看他有几百个问题。 只要掌握好尺度,将问过的问题全部总和起来,然后让若雪最后一个上门,岂不是十拿九稳。 心中有了计较,连忙去找若雪。刚走出十来米,余光却瞥见一抹白影从墙上掠过。 再回过头来时那人已经站在眼前,狗日的是丙奇! 我眉头一皱以为那厄舍府找来麻烦,再加上刻心情不妙,立马翻脸道:“怎么着,说你崇洋媚-外还不乐意了?” 那丙奇也不生气,对着我一抱拳道:“张前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厄舍府聊。” 见丙奇并无恶意,不由心中一叹,缓和道:“实在抱歉,我朋友此时危在旦夕,实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既然我没能答上厄舍府的问题,也就认了。没有别的事,就告辞了。” 说完之后绕过丙奇就走,心中却乐呵得不行,看我等会不请千百个“托儿”,踏破你厄舍府的门槛。 你丙奇再神奇,也得乖乖绶首。 丙奇见我行事毫不拖泥带水,有些意外,在后面不急不缓道:“假如是庄叔要见你?” 我闻声立马驻足,心中惊喜,可还是装作镇定、疑惑地看着丙奇。 丙奇立马凑过来拉着我往回走,一边轻声道:“按照厄舍府的规矩,本不该让你捡这个便宜,不过姓宋的亲自改变了主意,让我特意来请您回去。” 我心道这厄舍府倒也奇怪,庄叔方才明明没在室中,又是如何改变的主意?莫非这个名唤庄叔的老狐狸一直躲在暗处,偷听我与丙奇的对话? 丙奇见我不说话,好心提醒道:“待会见了姓宋的也别过多担忧,庄叔挺好相处,你若是身姿放低一些,救你朋友倒也不难。” 心中暗暗记下丙奇的话,谈笑中又到了厄舍府门口,丙奇住了口将我请进屋中。 只见招待顾客的上座,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逍遥椅,一个身着唐装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被丙奇唤作薇姐的贵妇,一只玉手搭在椅把上轻轻摇晃,音响里不大不小的声音放着“蝶恋”曲,画面一度十分惬意温馨,眼下这个中年人便是那神秘莫测的庄叔了。 “薇姐”见我同丙奇归来,俯身贴在庄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便托着茶具往里走,嘴上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泡壶茶。” 言谈举止,无不透着华贵又不失优雅的气质。 此刻那庄叔方才起身,对着我咧嘴一笑:“小兄弟年纪轻轻却有一身真本身,当真难得可贵。噢,对了,我叫宋仁庄,你喊我庄叔就行。” “我在这北京城虽然不是妇孺皆知一等一的人物,但也不是籍籍无名的登徒子。既然算你过了厄舍府的规矩,便是我宋仁庄的朋友,有什么困难就当面说。” 虽然对这个中年人此前的轻漫多有不忿,但也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更何况确实有事情要他帮忙,当即陪着笑脸道:“庄叔谬赞,晚辈不过是误打误撞罢,况且第三问还答错了,多亏庄叔您老深明大义。” “俗话说得好,闻名不如见面。本以为庄叔同传闻一帮是个迂腐古板的老头子,想不到竟如此热情好客。” “更何况一进门,就听蝶恋便知道庄叔您是个侠骨柔情、有情有义的人物,这可是从您骨子里逸出来的,旁人可没有,能和庄叔您做朋友那才是寻秋三生有幸。” 此时丙奇早已目瞪口呆,怔怔无言,侧过身偷偷竖起一根大拇指。 庄叔听罢果然笑得更加灿烂,只是这笑很快便敛了去,他似乎也听出了我言语中的“味道”。 于是干咳了两声正色道:“小兄弟莫要见怪,这年头无赖混斯随地可见,尤其是在这北京城里。这样做并非摆架子,这样实在是无奈之举,否则每天烦都要被烦死喽!” 庄叔顿了一顿继续道:“听丙奇说你是为你朋友求医而来,你能寻来此地说明你也知道我这里只治疑难扎症。若是绝症、癌症庄叔可没这个本事,不知道你朋友是染了何种病症?” 事关老玄生死,下意识收起来嬉笑,严肃道:“千年尸毒,还有大半天就有七日之久了。还请庄叔尽早设法医治,寻秋定当厚报。” 语罢见丙奇同庄叔双双脸色沉重起来,似乎非常难以置信。 恰巧此刻“薇姐”手端了一壶茶从内庭里面走出来,闻声也失了神,手中一壶盘茶具竟直接脱了手。 丙奇手疾眼快,整个人近乎贴着地面将茶盘扶住,随后腰转身移,生生将必碎的茶几救了回来。 丙奇重新站定,茶水几近静止! 丙奇重新将茶具递给“薇姐”便退开,“薇姐”倒了半杯茶递给庄叔,对庄叔轻声道:“老爸,喝茶。” 此刻我才彻底回过神来,见他们一个个对“千年尸毒”反应如此之大,已经无意八卦庄叔和薇姐是什么关系。 当即试探道:“难道厄舍府也没有办法解决?” 庄叔闻声一愣,旋即释然道:“这倒不是,千年尸毒解来也容易,我倒是好奇这中了尸毒七日不死之人有何出奇之处。这中毒之人现在何处?” 我送了一口气,说道:“离这里不远的小医馆。” 说完后当即报了地址,不等庄叔多说,丙奇便出了门,想来是去接老玄他们过来了。 我见庄叔说肯定地说这尸毒可除,实在是喜上眉梢,虽然一路走来颇为坎坷,但终究没有白忙活。 庄叔请我坐下喝茶,我也只好客随主便。 刚一坐下庄叔便问:“不知你这朋友是何处惹来的尸毒?我看你这一身伤还挺新鲜,想必同你那朋友下了冢子?支锅?火洞?” 我知道庄叔说的行话,冢子是指墓,支锅是盗墓团伙。墓又分水火。水洞是指密封不好,渗了水,刨出来的东西卖不上价的墓。火洞是指没被挖过,陪葬品保存完好,能卖上价的墓。 我当即极道:“盗墓可说不上,我们最多算是倒了霉。实不相瞒,那位朋友其实是我堂兄弟,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且都并非走投无路之人,所以也没有必要为了钱财铤而走险。即使有本事下坑也没有那般好运出得来。” 庄叔有些不信,挤眉动眼对我道:“那你便说与我听听?” 我点了点头道:“我同老玄本是四川人,毕业之后在不同的地方上班,这不好久没见面,一回家就整了套装备自驾游。去的是阿坝州。” “到了阿坝州之后,玩耍了几天。然后两人猎奇心又重,又沿着山路开了几个小时,天便下起雨来。” “好家伙这雨一下不可收拾,邪性得很,两人被困在深山四五天,没有信号,找不到回路,最后连车也报废了。” “一合计两人就轻装上阵,走了一整天非但没有走出去,反而愈发糊涂了,于是到夜里将帐篷支在林间,便起锅做饭,打算凌晨再走。” “可这天就怪了,你猜怎么着?六月飞雪。一下下一晚,四下里大雪飘飞,两人再醒来的时候就更奇怪了,躺在墓里……” 我知道不可坦白,要编就要编得连自己都不信。 但看在庄叔愿意挽救老玄性命的份上,便将我们亲身经历的事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只是关于三爷爷和五爷爷的一切都只字未提。 所以这样一来即使毫无准备,也叫两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可即便如此,庄叔任然听得非常用心,听到那女鬼将我拖出漩涡时,那种微妙的表情实在有趣。 此刻才觉得这个糟老头子还真有些趣味,就连那一直未曾过情绪变化的薇姐也时时沉思起来。 在我们谈聊间,丙奇便已经将老玄和若雪接了过来。 若雪一进来便拍了拍我的肩膀欣慰道:“可以啊,张寻秋,厄舍府的灵魂三问都能过,当真是小看你了。” 我两眼一翻,问道:“什么灵魂三问?” 若雪道:“就是要回答厄舍府三个问题,我刚刚闲来无事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些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困难,千百个问题中选出三个,不同的人问不同的问题,由小斯用“望”字决辩明来意,所以网友称之为灵魂三问,我还以为你过不了呢?幸好都过了,不然你老表的小命怕是保不住了。你这人除了长得好看点之外,还真是有点用处…” 若雪话速极快,此时意识到失语了连忙闭嘴。 看来若雪已经从丙奇那里了解到了情况,经若雪一提,看来我能过这灵魂三问实在侥幸。 我笑道:“什么叫有点好看?你不是一直想用防狼喷雾和电棍对付我?敢情是欲擒故纵啊。什么又见有点用处?我这一身才华只是无处施展而已。” 若雪咬牙切齿,就要发作,我连忙开口道:“黄姑娘,黄天使,快帮忙把伤号抬进来,耽误了病情可如何是好。” 若雪瘪嘴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一听味道不对,便想起这丫头也是四川的,在四川有句老话叫,永远不要和川妹子对着干,因为你不会赢。 于是当即服软,笑道:“因为你是个白衣天使,医者父母心,该任劳任怨。” 若雪一听就蹦蹦跳跳去抬老玄,嘴里还嘀咕着:“医者父母心…这两人又是兄弟,我怎么多了俩儿子。” 我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只是不可发作,心中却也同若雪一样,暗暗记了一笔,此事揭过之后再理论一番,不迟。 于是只好装作没听见,同若雪用医院的折叠担架将老玄抬进屋来。 丙奇很自觉的撑了太阳伞,只是若雪一看见小哥哥就有些走不动道,就连在嘴边“不知怜香惜玉”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庄叔用剪刀将老玄的t恤剪开漏出后背,脱口道:“魃毒!” 丙奇亦惊道:“身中魃毒,七日不死。世上竟有如此神人!” 就连薇姐也愣愣出神,仿佛极其不可思议一般。 我不知他们所言何意也不好插嘴,而此时庄叔和丙奇的目光却齐刷刷地盯着我看。 我心中发紧,莫非他们胡思乱想猜到了什么? 庄叔意味深长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回过头去。 用七八公分的银针,从背部避开一应经脉脏器插-进老玄体内,针身尽数没入,再拔出来时银针竟然直接融化了! 如此测试了五出,只有靠近心脉的位置银针完好。 庄叔这时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急道:“心脉未损,天地二十指尽数开小口放血,施针催促心脉造血替换,速速送锁龙井,灌汤药延命” 我不知所云,只见丙奇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装备,就连头都被罩在了玻璃罩子里,庄叔说完后大步走进院中深处,丙奇一把报起老玄紧随其后。 看两人去处正是北边的紫竹林后面。 我本想跟上,却被薇姐一手挡住。 她柳眉一竖,严肃道:“一行有一行的秘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这是我厄舍府安身立命之本,实在不可让你多瞧,你要知道你老玄生死全得倚仗我厄舍府,还有你去了也只会添堵,倒不如同我讲讲你怎么从旱魃的手里完好无损地逃出来的。” 我听出了薇姐的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人都拿老玄的性命相要挟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此刻我也明白了庄叔和丙奇方才看我的眼神,原来都是质疑我是如何毫发无损地脱身的。 可为什么没有中尸毒,就连自己都不清楚,眼下又哪里有心情和这个八婆理论? 050 彩虹 接下来的几天,北京的天气极好,宋妤薇安排我同若雪住在东边院子里。 只是一开始她认为我与若雪是情侣关系,便将两人安排在一处,倒闹下了不大不小的乌龙。 我对薇姐这点小动作没什么看法,只是若雪的脸色有些难看。 庄叔和丙奇成日里不见踪影,都是薇姐备好饭菜亲自送去,看来这老玄身中的尸毒也并非庄叔说得那般易解。 这几日若雪同薇姐想方设法打探我同老玄的遭遇,我自是守口如瓶,偶尔透露只言片语以换取老玄目前的状况信息。 如此便过了三日,这日薇姐突然比平时日多了些人情味。 亲口说老玄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即日起便需要日日炖些生肌活血的补汤,等到完全祛除尸毒还得小半月。 得知这个消息我同若雪自是万分惊喜,不过对这厄舍府和庄叔的手段越发好奇起来。 随后薇姐便用簪花小楷,罗列出一长篇购物清单。 十五天的汤药材,共计一百多种药材,还不带重复的,分别佐以十年乌鸡、甲鱼、珍馐美馔炖服。 我一看头都大了,若雪学医的倒是想展示一番渊学,不过看了一眼之后似乎脸色不太好看。 若雪皱眉道:“这些药材大多我都认得,只是比较少见,而且价格死贵死贵。比如这疭魂菌是何物我未曾听过。” 我闻声去看还真有疭魂菌这味药材,往下还有十多中我连名字都认不得的药材。 薇姐看我同若雪发窘,颇为得意,“疭魂菌不过是味寻常的药材,长在人体腐烂后的头骨上,对安神镇魂、特别是昏迷不醒的人有奇效。” 顿了顿又展颜一笑道:“只是这药材虽寻常却有价无市,你们倒是可以出去碰碰运气,若是时运不济,我厄舍府还有些许陈年老货,愿意高价让给你。若你不愿,以你的本事去郊外开几座老坟,取得此物倒也容易。” 薇姐说完之后,竟然笑笑吟吟地走了。 我知道薇姐的脾气倒是不愿和她计较,若雪受此一窘有些气不过,在薇姐走后,恶狠狠地扮了个鬼脸。 啐道:“药材和人一样恶心,都够绝的。” 我没多作理会,便回房里拿了银行卡出门,刚走出十多米若雪便跟了来。 我想不通若雪这个好逸恶劳的性子,竟然会突然转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所以。 毕竟若雪前几日,都是躺在院子里听听曲儿什么的,就连起身吃个饭都是无精打采的。 我一问便知道了因果,原来若雪是觉得薇姐不好相处,不愿意和她待在院子里。 我无耐的摇了摇头,看来这女人之间的小心思可比爷们儿复杂得多了。 只是这北京的天出奇得热,太阳也相当的毒辣,这可苦了若雪。 接连三天,两人穿插在各个药铺之间,除了三味药材没有寻到之外,其他倒一一斩获,只是原本六位数的余额直接缩水了九成。 但一点儿也不心痛,若不是老玄几次三番以命相搏,我早就腐去多时了,单论这一层关系,即使让我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三日下来我同若雪几乎逛了大半个北京城,原来厄舍府和大名鼎鼎的潘家园只有一墙之隔。 其次便是两人的肤色都直接变了号,若雪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后来干脆豁了出去,直接穿上热裤,用她的话说,紫外线消毒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雪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引得大街上男性同胞纷纷回头,若不是身边跟着个男人,恐怕追求者不少。 有一天购买药材回到厄舍府,不曾想庄叔同丙奇也出了来,只是脸色多有疲惫,我向庄叔同丙奇打了招呼,便询问了老玄目前的情况。 庄叔朗声笑道:“小兄弟不要担心,那伢子目前状况还算稳定,只是需要汤药支撑。听小薇说你这几日已经购得了药材,不知可备齐全?” 闻言绷了好几天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我摇了摇头,苦笑道:“已经侥幸购得大部分药材,只是这疭魂菌、终阳乳、化阴藤三物,我同若雪遍寻无果。” 庄叔点了点头,摆手道:“无妨、无妨,说来也巧,这三味药材厄舍府都有,只是价格颇有些小贵,若你愿回答如实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免费送给与你,如何?” 我心道这庄叔为人还算实诚,况且又对老玄有救命之恩。不若待他问,再择问回答,只要不关乎到两老爷子的秘密,告之又有何妨? 不待我回答,薇姐便急道:“爹爹,你知不知道终阳乳可是死了多少人才得来……” 不待她说完,庄叔便摆了摆手,薇姐便不再说下去,只有脸色有些不乐意。 我同若雪各有惊骇,这厄舍府的水可真够深的,什么样的东西需要人豁出性命? 但仍是装作未听见一般,当即笑道:“庄叔对老玄有再造之恩,是寻秋的恩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庄叔摆手道:“再造之恩这个功德我可背不了,最多全是尽了力,还有我并非想知道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第一个问题便真就关乎你兄弟,我在替他行针推穴的前半日,发现他体内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阻止尸毒侵蚀扩散,但病情稍微稳定后这力量就消失了,若是没有这股奇异的力量护住心脉,中毒当日恐怕就该暴毙了,怎能拖得了七日之久。我想知道这究竟是如何回事?” 庄叔一提,我大概就知道了,想来是那半颗地脉生气凝聚的南海纹,护住了老玄最后的生机。 不过破碎的珠子比不得完物,最后的生气终究被消磨殆尽,若是再晚恐怕真就回天乏术。 只是这阴珠关乎三爷爷和五爷爷生前的秘密,自是不可泄露。但若是我再巧言如簧编个故事来欺骗庄叔,恐怕我良心又过不去,想到此处便有了决定。 于是对庄叔道:“是南海纹,一颗珠子!” 庄叔听罢面皮一颤,低声道:“那珠子你不会让他吞了吧?” 我摇了摇头,“被打碎了。” 庄叔哀叹一声,瞪着老眼质问道:“珠子上面刻着什么!” 被庄叔这一吓,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下意识答道:“浑圆庄怎么可能刻东西?” 庄叔默然不语。 丙奇脸色苍白,问道:“那你可记得那墓在何处?” 我虽满心愧疚,可事到临头已经再难回头,于是硬着头皮道:“当时我们逃出之际和进墓差不多,稀里糊涂就出来了。不过虽是白日,可黑云蔽日犹如黑夜,我二人借着电闪才连滚带爬的下了山,到了山下上了国道才能视物,我们急于求医走的着急,并没有细看身在何处。况且山路崎岖,就算觅得下山处,也不一定能回得去。” 庄叔见这两个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终于暴露出了一两分商人的奸诈。 眉头一挑道:“小薇,这人忒不实诚,报一报这三种药材一下价格!” 我心中一凛,自认这谎说得是天衣无缝,这老头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待我多思考,薇姐道:“疭魂菌,一茱八千需十茱;终阳乳、在身上薄薄敷一层少说也得二十万。至于化阴藤生长条件过于苛刻不过也并非无处可寻,看在没绝迹的份上,算十二万好了。共计四十万。当然你也可以不买,只是这三味药乃主药,若是不及时使用,恐怕会有诸多后遗症。” 若雪听了薇姐报价后怒道:“坐地起价,特麽狗贼!” 薇姐一听眉毛一竖道:“小妹妹可不要随便污人清白,这厄舍府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你要是觉得受了敲诈,大可出去打听打听打听,况且就算我坐地起价,你奈我何?” 我心知有些秘密不便多说,便对庄叔陪着笑脸、“庄叔义薄云天,我本不该说谎戏弄你,只是有些事真说不得,既然如此我只好将这三味药材买下了。” 庄叔闻声往椅子上一躺,露出一个非常阴险的笑容。 我脑门一亮大骂自己糊涂,这老小子竟然诈我,真他娘操蛋! 不过话都说出口了,此刻明白过来已经没了意义。 庄叔一脸奸诈,笑道:“据我所知,你的卡里已经没有余额,不知你打算如何从我这里买走药材?先说后不乱,我厄舍府一概不赊账,更不缺男丁,所以卖身契也不好使,况且有丙奇一人就已足够。” 我心道这他娘的真是进了贼窝,先有丙奇后有姓宋的,三人都不是啥好鸟,恐怕钱包都被偷窥过了吧? 我抱了抱拳,歉意道:“庄叔可知我之前所言并非尽是谎话,您可还记得,我跟您提过从墓中带出的玉碗?” 由于知道老玄这身伤要医治起来恐怕需要大手笔,这玉碗便带在了身边。 只是这本是五阿公的东西,原本是准备交给林凡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不会轻易动它。 但是现在无路可走,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庄叔点点头,“这碗在何处?” 我答道:“在车上,庄叔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取来。” 说完之后我便同若雪一同去附近的停车场,将玉碗给取了出来。 拿在手中非常的舒服,由于之前各种忙活,倒是没有细看此刻烈阳悬在正中,光线格外充足,我便打量了一番。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玉碗血色交织中竟然是一副七星首尾相接的图案,七幅图刻皆相当细微繁复,若没有血痕勾勒,恐怕怎么也看不出来。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所有的图只有下半截,上半截在玉碗口处齐齐断掉。 由于等下便要卖给庄叔,我便拿出手机挨个图拍了一张照片,若雪此刻也发现了这个秘密,连呼神奇。 再回到厄舍府,便将碗递给庄叔。 庄叔起初见这个碗色泽及其不纯,似乎非常不屑。当他拿在手中那一刻,竟然颤抖着双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丙奇同薇姐见庄叔这个模样,皆是一惊,连忙上前扶着庄叔。 庄叔此刻突然叹息道:“唉!年纪大了,有点小毛病,让小友见笑了。”说着又缓缓坐在椅子上。 薇姐神情焦虑,急匆匆往屋里走,嘴里喊道:“小奇,照顾好老爷子,我去拿药。” 丙奇挠挠头头,无声点头。 我一看就意识到不对啊,哪有这么巧的,莫不是在我面前唱双簧? 此刻若雪已经取来了药递给庄叔,五颜六色的甚是鲜艳。 庄叔颤颤巍巍去接,我却不待他得手,赶在他之前一把从薇姐手中抓过药来,放在嘴里猛的一嚼。 此刻若雪、丙奇、薇姐、庄叔对我这举动相当的震惊,尤其是若雪已经惊呼出声,似乎觉得我像个疯子! 由于这个动作相当的突兀,所以即便丙奇同薇姐两个是练家子,也阻我不得。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我,我吞了一口唾沫笑道:“庄叔,这不能吧?你这药怎么和彩虹糖一个味儿?莫不是得了彩虹病?不吃糖就会抽搐?要我说啊,这糖吃多了对牙可不好,比如现在我就觉得甜过头了。” 此刻若雪倒是最先反应回来,啐道:“哟呵,看来这厄舍府也不过如此嘛!这戏一出一出的,把我这个纯洁的小姑娘都给骗了,还有脸让我们去打听你厄舍府的声誉,真是不要脸。” 这一番话自然是若雪说给薇姐听的,想不到这丫头也有伶牙俐齿的一面,直噎得那宋妤薇说不出话来,脸色更是一时青一会儿紫。 051 丢了一个亿 一语道破庄叔的伎俩,屋内的气氛有几分尴尬。 庄叔却也不害臊,亲自取出一个花鸟纹香囊。 却见小小的香囊制作精致,内部还蕴含着令人惊叹不已的机关设置。 庄叔见我凝神细看,颇为得意地解释道:“古人将燃着的香料,放进香囊中的托盘内,托盘有了重量之后,无论怎么晃动香囊,都不会让香料撒出来。” 我知道这是重力原理,现在被运用到陀螺仪上。 庄叔亲自取香点燃,这才坐起身来不再“犯病”,丝毫没有要脸的觉悟,甚至还有些难得的正经。 我同若雪下意识的嗅了嗅香味,清香宜人,确实是极好的香料。 庄叔见我和若雪神情冷漠,笑道:“小老弟当真有魄力,宋某这么做让小友见笑了,实不相瞒这碗品相一般,可贵的是上面的血纹。” “我方才以为先天形成的鸡血玉,可是入手才发现这是确确实实的人血,而且已经浸到了玉心同玉融为了一体。” “这碗在不同的人手中有不同的价值,比如这碗在我四方斋就分文不值,至于为嘛,且听我细细道来。” “为何说这玉沾染了人血却更加可贵?因为血液是相当污浊的,大多数古今器皿被献浸泡后回呈现明显的血斑,呈现的是乌黑之色,也就是‘死血’。” “举个例子,一个墓内青铜器、瓷器、漆木器、书画、玉器,金石器只要是真品,定然价值不菲,其中也不乏价值连城之物,获得的财富可让几辈子人受益,这麽说你可以理解吧?” 庄叔言笑举止有大从容,我下意识点点头。 庄叔点点头,继续道:“但从古至今,朝代更迭无数,不过保存完整、品相佼好的传过精品,存世已然不多。” “所以一些不法分子利用人们的求富心理,开始大批量制假贩假,所以在古玩这一行水深。” 听到这里我心中暗骂,这老小子万一非要颠倒黑白,把这个玉盘说成是假货,我该怎么自证。 不料庄叔呵呵一笑,继续道:“在中国玉器一直受到人们的尊崇,人们还让他视为吉祥的象征,民间常说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所以除了投资收藏外,很多人也会用作护身符来保平安。” “白璧无瑕代表着十全十美,无可挑剔,冰清玉洁,像意味着女子洁身自好,操行清白。” “故而市场广阔,从加工到制作方法上,玉器可分为古玉和新玉两个种类。” “古玉使用碾压法,目前此方法已经失传。新玉用电动金刚工具等现代化技术加工而成,成本低,收藏价值越低。所以造假人员为了谋取高额的利益,往往会将新玉仿造为古玉。” 庄叔说道这里喝了口茶,洒然一笑道、“你庄叔我,捡过偏也打过眼,几十年来凭借着鉴宝知识的加深,研究了一双火眼金睛,大多数东西只要往眼前一过,便可分辨真假。” “仿照雪沁古韵,学庆鼓励价格不菲,少则几千多则几百万,通常是埋入土壤后,被土壤中的铁元素我陪葬品中的铁质物氧化分解侵入玉体形成的。” “因真品的行成时间过长,所以民间便延伸出了一条仿制链,最简单的仿制链是商人用铁盐的水溶液,长时间浸泡在玉器,或用红色的染料长期浸泡。” “但这种仿制品很容易被行家识破,价格也不会过高。” “一些造假高手,则会给活羊或活狗的腿上开一个口子,然后将玉器塞进去,过上几年的时间,动物的血就会侵入玉器,让人真假难辨,此时只需杀羊取玉即可。” 我笑道:“庄叔的意思是,这个碗是后世仿制的?还是说连上面的血色也是造假高手故意为之。” 庄叔闻言一愣,随后哑然失笑、“小友你可冤枉老夫了,这玉确实是真玉,而且年代还不小。我的言外之意是这个玉得吸多久活人的血才能有这般圆润的色泽。” 这回却轮到我有些发懵,原本心中早有腹稿,却不曾想庄叔竟然一口咬定玉是真物。 心中虽然松了口气,但也道这姓宋的老小子是成了精的狐狸。 上了一次丙奇的当,断然没有继续在厄舍府吃亏的道理,且看这老小子还能如何忽悠。 而且别看姓宋的说了这麽大一堆,却根本没有说在点子上,甚至在有意无意转移话题。 庄叔见我眉目轻挑,也不急自顾自地道:“玉器首先要断年代,通过不同时期的独特造型来判断生产的大致年代。” “比如我手中这个玉碗不叫碗,叫剔刻莲瓣血玉盘,造型端庄稳重,莹润通透,三层莲瓣层层相叠,犹如盛开的莲花,及其美丽优雅。” “在佛教中,莲花被誉为是西方净土,是孕育我们灵魂的地方,所以它常出现在观音座,佛座之上。” “在凡尘俗世中,莲花又被古人形容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喻为君子。再看这刻花艺术,在同类工艺中堪称完美,刀法犀利,线条流畅,结构严谨……乃是两宋之物。” 庄叔一说到古董,似乎来了精神,整个人的气质浑然一变,直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犹记是:“…这玉盘束腰而内敛,角度略锐,上下饰有两道连珠纹,仰覆莲瓣宽肥饱满,内缘纹饰尖端上卷呈卷草状,表层主瓣间露出下层莲瓣的尖角,微微上翘……” 我见这老狐狸没完没了的夸到没边了,当即不耐烦地打断道:“既然这玉盘如你所说万般皆利,又何出分文不值之言。莫非是欺我涉世未深,蓄意愚弄?” 庄叔咬牙,笑骂道:“小老弟这是哪里话,世间万物皆有利有弊,断无百利而无一害的说法。” “所以我时常感叹,当下年轻人不能潜下心来,虚心请教,总是如此浮躁,怎能学到真本事?还有你可知这北京城中听我解文玩可是要收费的,有些东西别人想学还学不到呢…” 庄叔说着说着便变了味道,似乎意有所指。 不待我开口,薇姐便言笑晏晏,“爹爹教训的是,妤薇一定早日学全爹爹的本事,继承您的衣钵,让您早日尽享天伦,过上世外仙人一般悠闲的日子。” 庄叔听罢,终于缓和了几分脸色。 我喝了口茶,拱手笑道:“庄叔说得在理,寻秋鲁莽了。想来是这北京的天过于炎热,有些肝火难平,望庄叔见谅。还请您老继续解下去。” 庄叔得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说这碗一文不值原因有三,一是这盘乃是佛家之物,本该冰洁无垢,却粘了血腥,便算了个残次品。” “二、这玉盘乃是一白玉观音底座,要配套卖才有好价钱,单独卖便不是一加一的简单问题,况且以这底盘玉的颜色来看即使配套卖也不见得能有高价。” 庄叔略微沉吟,解释道:“至于第三么,便得从它出生的年代细算。” 庄叔有意卖弄学问,说道这里便吊了胃口,摇头摆脑地喝起茶来不再往下说。 最先沉不住气的便是若雪,若雪嗲声嗲气地撒起娇来:“uncle,你就别卖关子了,大伙还等着吃午饭呢!” 果然庄叔受之不住,缩了缩脖子浅了口茶茗,搓手道:“宋代经过五代十国漫长的玉器生产低潮之后,玉器生产骤然生温,国家的统一带来了文化经济的繁荣。” “特别是宋薇宗赵佶嗜玉成瘾,这些都直接或间接促进了宋代玉器的空前发展。此时民间玉雕初具规模,玉器时常应运而生,汴梁、扬州、杭州都出现了专门经营玉器的店铺…” 我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庄叔的言外之意,试探道:“庄叔的意思是物以稀为贵?这两宋玉器留存后世过多所以导致价格偏低?” 庄叔摩挲着下巴,点头笑道:“小友上道,确实如此!” “虽然玉器难以完好无损的保存至今,不过留存的万分之一数量任然庞大,且都是传世瑰宝。” “尤其是这一时刻圆雕人物动物,刀法纯熟,造型生动,栩栩如生,阴线刻比唐粗疏,但委婉流畅,用于服饰上使衣袖有飘动感,凤鸟翅羽、鱼类鳍尾……” “况且此刻的民间玉雕主要的消费对象已不完全是皇室贵族、士大夫阶层,还有对玉器十分迷恋的普通百姓……诸如此类,很多因素都削弱了眼前这个玉盘的价值。” 我听完之后心都凉了半截,硬着头皮试探道:“那庄叔觉得这碗能值多少钱?” 庄叔道:“这碗虽用料不俗,其实价值还不如同一时期的陶瓷珍贵。依我看看这碗顶破天也就二十万,这还算庄叔卖你个面子。” 我心道这二十万不过够付一半的钱,这一时三刻间又叫我去哪里凑够二十万!?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若雪却用肘子捅了捅我。 此刻回过神来,暗骂庄叔这个老王八蛋,竟然不知不觉将我绕了进去。 我喝了口茶道:“庄叔慧眼如炬,想必这碗上的微末图刻也逃不过您的眼睛,庄叔避而不提这是何意?再有我这局外人都知道这图绝非装饰,想必您老也一早就发现了吧,否则之前您老装啥病呢?” 庄叔打了个哈哈,笑道:“张老弟不提这茬我都忘了,这碗身确实有些古怪的图画,但是却都只有半副,虽然看起来神秘,其实不够完整,反而没了多大的作用。” “所以说这碗在我四方斋是没有任何作用,绝不是糊弄你的戏言。不过我看张老弟用钱在即的份上,愿意再加五万买下这碗。” 听完报价我皱了皱眉头,心道:“我对这古玩一行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想要坐地起价也得需要个理由不是?若说不出个一二三便要让庄叔这个老狐狸主动加价,恐怕是痴人说梦。” 在我咬牙准备答应的时候,若雪却开口道:“听说四方斋有另外一种出售古董的方式,便是竞拍。由你四方斋散布消息,择日拍卖,拍卖所得四方斋抽取百分之十,余者尽归原藏友若得,如此一来岂不更好。” 不待庄叔回答,薇姐插斜打诨,嘲笑道:“我四方斋拍卖之物无一凡俗,一个区区破玉碗我四方斋可拿不出手,恐引得笑话砸了自家招牌。” 若雪转动眸子,十指互扣在身后,垫着脚尖来回走动,轻声道:“这便要看你四方斋的手段了,一个两宋时期的观音座玉盘,沁染着的鲜血,精湛的技法,神秘的图案…若侥幸让得到另一半图案的人得知,恐怕拍出天价也不是难事,对吧?薇姐如此阻挠,莫非是不想让这云盘落入他人之手?” 薇姐此刻吃瘪,一时之间竟然被若雪怼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也万万没想到,若雪平时像个傻白甜,关键时候竟有如此心机,心中不免有些佩服。 庄叔打了个圆场,笑道:“若雪你倒是心如玲珑,看来你对我四方斋了解倒不少。我四方斋确实有这个拍卖一层,只是数年都未曾用过了,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倒可以依你所见忙活忙活。” 若雪谦虚道:“了解倒不敢,不过是来之前对你这四方斋打听了不少。” 若雪垫着脚后跟,身子向前微微倾斜,伸出左手,拇指与食指间留空寸余,眯着眼睛笑道:“只了解这麽多,可不能再低了。” 庄叔点了点头,转身问我:“不知寻秋小友起拍价想定为多少?”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不多不少,四十万。” 庄叔却是极其爽快,大笑道:“好小子,有魄力,不算贪,妥!” 我们握手表明合作之后,庄叔却是一脸奸笑、轻声道:“你可知四十万还不够付我四方斋的?” 我急道:“庄叔您这是何意?药材明明只要四十万,莫非你还要耍赖不成?” 庄叔咧着嘴露出八颗牙,奸笑更甚,提醒道:“不如你再仔细想想?” 我见他这个表情心道不好,连忙回想了一下交谈过程,他娘的才发现这龟孙子给我下了套! 庄叔适时提醒道:“你该不该交一交学费?咱是老熟人,收个两万块算给你个人情。” 因为庄叔之前说过,这北京城中听他解文玩要收费。 我此刻的内心真是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在庄叔脸上,只是这玉盘已经在他手上,也没什么好争辩的。 只是依旧想不到这老小子一番高谈阔论,便从我这里轻轻松松赚走两万人民币。 看来以后非得时刻提防住这个老奸巨猾、倚老卖老的龟孙子不可。 但我仍然陪着笑脸,违心赞叹道:“庄叔您这张嘴真是赚钱的利器,寻秋受教了。” 眼下老玄的伤还得倚仗他,也不便直接把话说穿。 只暗道这宋人渣以后别落在我的手中,不然非得也让他在我手中吃两个哑巴亏不可。 见药材落实,庄叔便吩咐丙奇去煎药,若雪被丙奇的美色所迷,也屁颠屁颠的跑去帮忙。 我此刻想起我在墓中看见的众多佛尊,便对明叔道:“两宋时期的青铜佛尊值多少钱?” 庄叔哆嗦着嘴皮子,用扇子亲自给我扇风,一脸掐媚讨好,挪了挪屁股试探着问道:“怎么着?你还有货?” 我笑而不语 庄叔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捶胸顿足道:“我滴个乖乖,宋代青铜佛像了不得啊,就连你庄叔也只见过一尊而已。” “现在的佛像多见于明清时期,特别是明清诸帝大力推崇藏传佛教,大兴寺庙,使得其广泛传播,带动了汉藏佛像的艺术交融。” “从而形成了我国古代一个又一个铸佛塑像的高峰,那一时期的造像在承袭宋元时期传统照相的风格特点外,融入当代审美观念,形成了头大面宽,体态丰腴的新型造像模式,更贴近生活,但却近人而不俗。” 我听庄叔说两宋时期的青铜佛像存世不多,便试探道:“不知其价值如何?” 庄叔又是摇身一变,一本正经道:“宋代铜尊佛像已经不是古玩,也不是艺术生,而且真正的国宝,金钱已经无法衡量,不过我对明清铜像的价格倒是有所了解。” 庄叔惊羡道:“2005年广州翰海秋拍,一件明铜药师佛坐像以1100万元人民币成交,创下其时内地拍卖商场佛像成交价之最。” “2006年在古玩文化艺术品拍卖会上一樽明月铸铜鎏金释迦牟尼坐像,凭借1.166亿港元成交价轰动一时。” “2010年古玩文化艺术品,春拍,一件明宣德制鎏金铜无量寿佛头像以7010万港元成交,同年一件康熙大帝国果者嘎巴拉铜像在广州瀚海秋拍,以1792万成交。” “即使在20厘米以内的佛像,价格也得四五十万元,而好的佛像价格基本是6、7位数,精品达上百万元,千万价位的也有,但一年市面上出现不了几件,毕竟这不是每个藏者都能承受的。” “另外,明代造像带款的目前只见“大明永乐年施”和“大明宣德年施”、“大明宣德”三种,款式规正,字体秀美,传世的永宣鎏金铜像,造型优美,金色充足,尺寸多在二三十厘米左右…” 052 讲学 听庄叔叽里呱啦一通报价,越听越心痛,敢情那墓中的铜像随便拿出一尊,这辈子便可不再奔波劳累。 不待庄叔说完我便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冲进洗澡房里狠狠冲了个冷水澡。 再出来的时候庄叔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刺激,好言安慰道:“小老弟,是不是还在为这些身在之物烦恼啊。我同你岗(讲),千万莫要着急,这钱到了该有的年纪自然就有了,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如你呢!可如今呢?这厄舍府都是我一手打拼下来的。” “你这模样几乎和我当年是如出一辙啊。要不这样吧,这拍卖玉盘的钱我也不收你一成了,改收四十万之后一成的一半,若是你这玉盘没有卖出去,我庄叔算行行善事,吃个亏将它吃了,你看如何?” 我想不到这个唯利是图、爱财如命的庄叔竟也有如此大度的一面,当真有些怀疑。 不过这厄舍府竟是庄叔一人的产业,这人倒也了得。 此刻我突然想起一事,当即问道:“听丙奇说厄舍府真正的掌舵人是一个外国人,不知庄叔是否避讳这个问题?” 庄叔洒然一笑,同时又有些缅怀道:“什么外国人,不过是几十年前与我一脉有些渊源罢了,销声匿迹许多年了,到如今沦落到在厄舍府挂了个虚名而已。也不知这一脉传人在也不在。” 庄叔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道:“小老弟莫不是以为我宋仁庄是个卖国求荣的小人?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庄叔我虽然爱财,不过也只赚无愧良心的钱财。自问上对得起国家及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北京城里的老少爷们儿,还有养育我的土地。” 此刻我同庄叔说着说着就到亭台里,只见桌上已摆满了美味佳肴,道道皆是北京的名菜。 丙奇、若雪、薇姐已经坐在旁边,看来是等我多时了,我此刻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哈喇子都快流一地了。 我脑中灵机一动,对庄叔道:“庄叔手虽黑可心却善良,我老表得救全靠您,如此大恩大德,我本该为您织锦裁缎感恩戴德。” “可眼下我张寻秋只有贱命一条,这自然是万万不能给你的,若是它日庄叔有用得着我的,尽管吩咐,晚辈一定尽心尽力。” “再有我们一行人前来扰您老清静不说,还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之前种种万分抱歉,我愿自罚三杯,希望之前的各种芥蒂不快一并消去。” 说着也不顾忌,自顾自地喝了三杯罚酒,便开始吃起菜来。 丙奇同若雪还有薇姐皆是滴酒不沾。 我同庄叔比较聊得来喝了不少酒,不过我心中还是比较警惕,害怕这老小子玩阴的,就算喝得迷迷糊糊有些话也没有说出口。 大多都是商业互吹,再就是为老玄脱险庆祝,其次才是感谢厄舍府的恩情,毕竟是互利互惠的事,并非让厄舍府白忙活。 不过话到最后倒是庄叔失言了,说我要谢的人是丙奇才对,丙奇为了这档子事,失去了一桩本钱,因果极大。 当时没太上心,不过确实暗暗记了下来。 直将桌上各种菜肴一并消灭了方才罢休,此刻桌上已是杯盘狼藉,太过恣意放纵。 而且这酒是越喝越劲大,觉得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才起身。 可这天气实在酷热,酒气一上涌,走出几步一个趔趄便倒地不起,直接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房中,只是浑身提不上劲,想不到庄叔的酒后劲如此厉害,这倒是丢脸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脖子处隐隐作痛不知是何缘故,对着镜子洗漱一番方才出去。 一出门便和若雪撞了个正着,若雪揶揄道:“你可醒了,再睡上几个小时你可就睡了整整一天了。” 我老脸有些挂不住,连忙转移话题道:“若雪,你帮我看看我脖子怎么回事,为何如此疼痛。” 我指着患处让若雪看,若雪见我有意转移话题嗔道:“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起了个红点而已,你怎比个女人还要娇贵?” 我心道这北京的蚊子莫非和四川的蚊子不是一个品种?怎咬得如此疼痛。 若雪见我不说话,叹道:“那个宋妤薇真是烦死人了,下个围棋而已,简直就是公报私仇,纯心让我难堪。” 我闻言一乐,赶紧问明了个中缘由。 原来是若雪本想借棋继续了解一下丙奇,话说棋品如人品不是? 可这丙奇却是个钢铁直男,死活不愿。 无奈之下,若雪只好死缠烂打,却惹火了薇姐,于是互相挑了棋艺。 接连五场若雪皆惨败,不免有些气急败坏在院中散散心,却又想到我大半天没有醒过来,便过来瞧一瞧,不想撞在了一起。 我听出若雪的言外之意,便是想让我帮她出口恶气。 只是我对围棋也是个半吊子,只会一些定势,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我还是想去看个热闹。 和若雪一路闲聊,不知不觉穿过了紫竹林,却见一古斋,占地不大,匾刻“医者仁心”,门庭两旁刻着“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这应该便是庄叔口中的锁龙井了,而老玄就应该躺在里面,但是朱门紧闭,又没经过庄叔同意,就放弃了进去一探的想法。 离了药斋,迂回了大半个后院才又到了一处“行止亭”。 只见丙奇同薇姐竟然互拆棋局,在竹亭中下得是难解难分。 若雪见之实在觉得委屈,嘴角一撅差点落下泪来。 此刻我见两人之间的是棋逢对手,难以分出胜负,不过我看了他俩各自落了几枚棋子后,棋力极高。 宋妤薇棋风追求杀力大,杀机不掩却让对手处处受限,全局观稍弱于丙奇,只是那落棋的风采极能唬人。 丙奇却是步步为营,杀鸡暗藏,棋子之间隐隐牵连,竟然是想屠大龙。 双方各自走了数步,仍难以分出胜负,此刻棋盘上的格子已经用去大半,丙奇倒也洒脱,不知是不是因为畏惧若雪纠缠的缘故,直接投子认输了。 薇姐连挫两人自是得意威风,对着我笑呤呤地道:“手谈一局” 我见她如此挑衅本就想试她一试,再加上若雪这一路也算辛苦,又在薇姐这里受了委屈,便坐下开了棋局。 第一局薇姐倒是小心翼翼,生怕我扮猪吃老虎,猜先后我先落子,使出的是一个定式,前期杀力极大,后期就因为这是力有不逮。 起初薇姐见我落子如飞,更是谨慎,思虑再三后才会落子。后来也发现了我的弊端,脸上笑意更甚,不过笑归笑,谨慎还真够谨慎的,其中双方还陷入了几次长考。 第一局被薇姐杀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我还好,倒是若雪脸色愈发难看。 第二局使出了大学时期最厉害的一招屠龙技,不料薇姐早已研究过这个棋谱,最要命的是她示敌以弱,诱敌深入,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反而被别人屠了。 此时薇姐似乎也看出了我只会一些定式,并不会变通,她似乎不愿意同新手下棋,便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若雪一开始信心满满到此刻便替我觉得丢脸,把头扭在一旁,不忍再看。 又接连输了两把,但薇姐却没有继续下下去的打算,似乎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我自是看出她的心思,不待她开口便笑道:“薇姐,不若我们一局定胜负如何?” 薇姐虽然不知我哪里来的底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最后一局薇姐说让我一些,便将首棋让给我,我没有推辞便落了子。 此棋一下,脑中浮现的却是师祖传下的新眼镜,其中第三圈的九畴,即为洛书,本就是易数,更能配阴阳八卦,包罗万象。 八方代表每个棋子身边八个空位,其中每个位置按照八卦顺序定下来,空位不分黑白子,凡是占用的不管,没用的算是虚位。 我先后天八卦推演一种走法,剩下七种。 再用是天干与五行演化出来的十二地支相配,构成天干地支,用于区分实虚位,再无五行相配,更能用于占卜,测进交退伏,不过我倒是没有这般大的本事,只能勉强用来俯瞰全局,也就是说能同时站在双方的角度上,更能看清形势。 再加上我眼睛还能勉强看见两种算法,不说全局尽收眼底,也算得上掌控住了大局。 我同薇姐下得不温不火,一开始她还不以为意,下得七子之后便严肃起来。 我心中暗自得意,虽然只比常人多掌握了一种走法,不过两者之间却有天壤之别。 阴阳镜的这个用法,早在百阁仙山上就已被推算出来,在山上白白待了几天,真当我在混吃等死? 就连一旁的若雪似乎受到微妙气氛的影响,也开始关心起棋局的走向来。 双方旗鼓相当,下得有来有回,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不过两人愈发忘我,长短考不断。 如此又各自下了六十棋,薇姐便有了胜利在望的趋势。 我不为所动,仍然默默推算着下一步走法,又下得数棋之后,我却先她一步将之一举击溃,算是稍微挽回了些颜面。 不过薇姐似乎有些看不清成败,觉得我赢得过于侥幸,便又重新开盘。 她哪里知道我是成心愚弄她,虽然每次都“侥幸”赢了,但却是暗自控制落子数量,所以赢得愈发“迅疾”,就是要已这种方式报复她当初和庄叔的双簧戏。 不过这女人倒是不服输,越挫越勇,我受不了她那锋芒毕露的气势,心中一乱又输了去,此刻薇姐方才心满意足的收手,不过看向我的眼神却变了许些味道。 我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当即道:“薇姐当真让人钦佩,这不到长城心不死的气魄实在了得。若不是薇姐局局让我先手,恐怕这几盘的胜负也未可知呢。” 薇姐讥笑道:“赢了就是赢了,婆婆妈妈干甚?七尺男儿,畏首畏尾,难堪大用。” 宋妤薇说完之后,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虽然是有那麽一两分心计,但自问已经相当良心了,想了想这几日也并没有得罪她,只是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些,难免有心窝心。 此刻若雪凑过来,疑惑道:“张寻秋,你是不是一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示敌以弱,好让别人失去防备,再突然使出真本事,让敌人猝不及防……你看看宋姐姐都被你杀跑了,你怎滴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若雪笑意难掩饰,就差开怀大笑了,拉着我的手膀子不停晃悠。只是这个时候丙奇又从竹林那边逛了过来,于是若雪连忙改口,这衔接真是圆滑,天衣无缝! 我没有理会,这越解释越乱,总不能给她讲我是作弊来的吧, 以她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怕是怎么也讲不清,至于怎么看出来的,从若雪因为一只三尸虫便从成都跟上北京就该有所了解。 我想到此处突然间想到这个问题,便问:“若雪你是如何识得三尸虫的?” 若雪沉呤道:“以前我见过这样的标本,自然识得。只是世人都以为其绝迹了呢,不曾想我从你手中又拔出来半只。” 我心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其中又有一番曲折动魄的往事,这个答案倒是让我有些失望。 我道:“三尸虫本性极阴,几乎是见光死,死后快速变成个空壳,想来这保存之物也定是不俗。” 若雪点点头,“确实是这个亚子,是我爷爷一位好盆友送他的,用极透玉髓护着。” 我见已经涉及若雪家事,便只好不提。 我同若雪收好棋具,准备出去逛个街,买些特色小吃,却遇见庄叔。 庄叔今日也有兴致,说是想带我们逛一逛大名鼎鼎的潘家园让我们长长见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又担心这老头子给我下套,当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庄叔却知道我的心意,咂了咂嘴笑道:“放心吧小老弟,庄叔坑你是之前的事了,既然咋们喝倒在了同一张桌上,便是真正的朋友……” “还有你知不知道我厄舍府的东西大多都是从潘家园的地摊上淘来的,低价捡漏正品后以高价出售。其中种种利处自不必细说,寻秋小弟今日若是不去,恐它日追悔。” 听完庄叔这一番话我才幡然醒悟,我就说以这老头子的奸诈,怎么可能就将斋里的东西全都明码标价的卖出去呢?敢情是真正的不计成本,怎么算都是血赚。 我见再推脱恐怕该天理不容了,便一路跟随,只见这庄叔打扮一番,我也认他不得。 一路不进面铺,只看小摊,当真讲究。 一路上从头讲到尾,嘴皮子不见停歇的,给我贯穿了中华几千年的古玩信息,以及不同时代各自独特的造型。 上自商汤下到清明,就连燧石的石器时代都有所提及,这种感觉让我长些见识已经不能完美解释,倒像是收了个徒弟,师傅在倾囊相授,徒儿在洗耳恭听。 唯独若雪起初看什么都相当惊奇,觉得什么都是个宝贝,可是在庄叔这个专业人士面前,就连作假的流程和材料都能直接说出来,自噎得小商敢怒不敢言。 久而久之,若雪也没了兴趣,不知跑到哪里去买写小吃和饮料来,我同庄叔一边吃一边看一边逛,一日下来倒也收益匪浅,直逛到暮色西垂、各商铺都关了门方才罢休。 不过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手机店,我便顺道买个个手机,由于所有的东西都要重新办理,所以颇为麻烦,便让若雪同庄叔回去。 一天下来若雪也累得不行,拖着沉重的步伐便回了厄舍府。 当弄好所有的东西,同步好之前的手机号,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一条三天前崇河发给我的短信,我一见是崇河的信先是一喜,看过信后又不自觉的颤抖! 053 诸比 崇河这封信传递的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在我回老家前不久,同崇河在陕西一带遇到几个横行凶狠之人。 为了钱财无恶不作,净干的些伤天害理、断子绝孙勾当的歹徒。 他们搜刮完我们的钱财之后,本想将我同崇河二人除去。 但是我们意外得知这些人竟然闲暇时也干些刨坟掘陵,见不得光的事,只是他们苦于摸不清其中的门道,踩不准点所以多次无功而返。 我同崇河看出他们的意图,为了活命便毛遂自荐,卖弄了一两分风水学识。 简单试探后,得知那些人从未学过风水,即便全部反着来也叫他们挑不出毛病。 我同崇河一连点了两个完全不合乎风水格局的地方,一口咬定下面有古墓。 那些人却也不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们也只愿放我二人其中一人离开,另一人留在原地。 当天我就被蒙了眼塞在车里送下了山,为了防止他们使诈,还特意录制了放我下车的视频,好让崇河放心。 这并不是我不仗义,而是崇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够脱身。 崇河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并且行事又难以看透,所以便听从安排独自下了山去。 只是这些天忙于其他的事情,此事倒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从陕西回来之后,一直没有等到他脱困的消息,此事不敢深想,生怕有一天听到关于他的噩耗。 此刻崇河来信,当真是叫我又喜又惊。 崇河信中说几日下来,已经摸清了自己身在何处,随时打算离开。 可是那些暴-徒怕我同崇河使诈,竟然连夜摸黑从两人点出的位置挖出了一个古墓,其中凶险自不必细说,只是各自都挂了彩。 看到这里我不禁心中一惊,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人葬在这样的绝地之中。 话说地有十不葬,一不葬粗顽块石,二不葬急水滩头,三不葬沟源绝境,四不葬孤独山头。 五不葬神前庙后,六不葬左右休囚,七不葬山岗缭乱,八不葬风水悲愁,九不葬坐下低小,十不葬龙虎相斗。 由于知道不可让这些人得逞,所以选择的都是大凶之地,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向下挖出个十多米也断然不会挖到任何东西。 两人点的穴,虽然不全是十忌皆全,但也至少合了五指之数。 这样的格局就是风水师再笨,也不会相到这里来,可绝地下偏偏又挖出了地宫,这又是为何? 虽然历代都有权贵得罪风水师,而被暗中摆了一道的事时有发生。可在眼下又实在解释不通,原因有二。 第一,陕西历来是各朝争夺之地,曾经十多朝定都陕西境内,人才际会,断是一人看错其他人也会指正。 其二,风水师就算手段再高明也不会使用这样粗浅的手法,大可在陵中随便动动手脚,便可让权贵之人吃不了兜着走,这样做完全没有道理。 想到此处我却惊起另一个念头,早听闻陕西一代多古墓,通常会出现墓叠墓的情况,莫不是这一次误打误撞真就让它们称了心? 我怀着各种疑问,便继续向下看。 那帮暴徒除了得到些金银财宝之外,还看见了棺材边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古文。 原本这单纯的墓志铭是不足以让他们畏惧的,只是这碑的背面雕着一副十分恐怖的图刻,旁边并有四字作描。 这些人贪了财宝再看图刻虽然看不懂却也觉得不稳妥,这便想让崇河帮帮忙,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更离奇的是棺材中躺着的不是一个人,倒像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崇河原本想逃走,可是听他们一番添油加醋的描绘又来了兴趣,便收了逃走的打算。 那些人见我同崇河点出的穴果真有宝贝,再加上这崇河也好相处,便越发对他尊敬起来,看这个样子竟然是想靠崇河发财。 崇河下了墓发现棺材已经被撬开,里面果然躺着一个腐烂得只剩下空壳的腐尸。 又因年头实在是久远,衣物已经紧贴其身,所以也不知是人是兽,不过这乍一看还真如那几人描述一般,看起来不像个人! 怎讲呢?这棺材中的人,卷缩在一团,且连手带脚只有三数。 崇河初一看还真就咋了一跳,难怪这几个龟孙子要请他下来看看墓志铭。 崇河通晓天下奇闻异事,还有纵横古今的朝代更迭,解来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这墓志铭中未提到一句关于人物生平之事,就连姓甚名谁都没有提起! 更奇怪的是各文字无论横看竖看都不连贯,无法组成一路完整的话,饶是崇河平日里见多识广,一时之间也被难住了。 无奈之下只好拿出字笔将没一个字翻译成现代文字,再按照对应的顺序一个个描下来。 然后在其他人的催促下去看了看碑背。只一眼便让崇河惊出一身冷汗! “借命一用”四个东汉醒目大字映入眼帘,旁边刻着一个十分狰狞恐怖的护陵神兽,眼中还嵌着朱红色的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平添几分诡异。 其他数人见崇河这般表情,有些不自在的追问,崇河自是没有任何隐瞒,全部如实告知。 几人平日里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本该不害怕这些,只是沾了鬼神,难免有些犯怵。 几人听过后脸上还算镇定,只是眼神中有些惊恐,这也难怪,毕竟越是偏僻荒芜的地方,越是对鬼神迷信之说深信不疑。 但他们在做了几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决定不再顾忌,毕竟这棺中之物都腐烂成这样了,即使把命借给它,难道还会复活不成? 说来也巧,崇河成就博古通今,乃是天纵奇才! 百十来个文字排列的方式,又何止千千万万种? 若是以常理一步步来排列组合,恐怕要废上不知多少岁月,况且中国的字文化向来高深莫测,一个字的解法最少也有两种,这样一来自然是要花上许多岁月。 可崇河从小便接触得多,对这些有独特的见解,竟然发现这是一个文字游戏。 研究一番后,进一步发现这竟然和二十八星宿有关,分成四组,一组二十八字,共计112字。 崇河想到这里便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列顺序,从上到下从右及左开始解读。 一星宿有分别代表不同的数字的个数,比如在二十八星宿中玄戈星宿最短,只可表示一字,其中又以腾蛇星宿最长代表16字。 再按照特定的始末方位开始解读,可这解读之后全是零星的碎片,怎么组合都不通顺,这可让崇河犯了难处。 一连两天崇河都解不出来,可这崇河也是个强性子,这一点倒和薇姐有些相似。 崇河见二十八星宿解出来的第一句,头一字分别是日、月、星,这才醒悟过来。 敢情这竟然还涉及到了奇门遁甲的内容,“奇”便是乙、丙、丁,分别对应日、月、星。 我看到这里便开始思索起来,奇门遁甲堪称中国古代术数巅峰之作。 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最有理法,被称为黄老道家最高层次的预测学,号称帝王之学。 奇有三奇,门有八门。 但其本质为一门高等天文物理学,古代奇门遁甲用于战争,四两拨千斤,百战百胜,无往不利。 但现如今更趋于占卜,羽陵遗书也曾说:“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由此可见奇门的一两分妙处。 信中又写奇门六仪,即戊、己、庚、辛、壬、葵。 崇河以奇中日月星,分别和六仪相对便完完整整地将碑文解了出来。 按照崇河信中所言,其意大致是说是当时天下群众割据,军队死伤无数。 一个叫金相子的术士为建功立业,想用这些尸体在方圆数里之内埋下了阵法,用来借地养尸形成无人可以制止的凶尸,其名为犼。 又掘出大坑,以坑为中心挖出密集的阵渠,中间通道仍以血肉浇灌。 连通着一百零八头猛兽的葬地。最后给一位猛将下了药,用针封住了诸多穴位,活生生地埋在了下方。 将士血肉为七米封土,最后填以夯土层、泥石,待二十三年期到,掘土取尸,战无不胜… 我看见这里早已觉得匪夷所思! 犼也是僵尸的一种,也是最可怕的僵尸,应该说它已不再是‘尸’,而是魔王。 拥有着与神叫阵的恐怖力量,倏忽千里,面目已同常人无异。 有些数千年甚至万年的道行,相传华夏大地只出现过一个这样的魔王,后来它被地藏王菩萨收服为坐骑,赐名为“犼”。 但是万万想不到,这一直都当神话故事来听的东西,竟然在东汉时期还真有人敢这么干。 这金相子竟为了功名,这种阴邪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怀着好奇我便继续向下看去! 崇河见终于解来出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本想小憩一会,却不想直接睡着了。 这两日实在过于劳累,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可让他不安的是那几人同桌上的图纸竟然一齐不见了。 由于崇河害怕那些人不写手段,所以只在纸上简单的画了个图。 依照碑文的信息,推算出了那埋尸的大致方位,现在这些人齐刷刷的消失,与之一齐消失得还有他们平时使用的工具。 崇河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那些人虽说死不足惜,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怜人,若是没能走投无路,谁愿意干这电脑袋的勾当? 于是崇河趁着天色还模糊可以视物,崇河便按照自己推算出来的方向一直走。 虽然没有灯光可以点路,不过腐尸垫了七米之高,过去这般岁月一定会向下形成四周高中间低的凹陷处。 崇河便摸着黑走,走了二十来分钟,本想放弃的时候,却远远看见前方散着灯光。 敢情那几人自上次得了意外之财后,虽然受到了恐吓,不过却也得了不少好处。 两日下来见什么事也没有,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这借命之说还真就就抛诸脑后了。 暗中见崇河解出碑文,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藏,所以趁着崇河昏睡,便被利欲熏了心。 崇河心中咒骂,可是考虑到下方的东西实在不是人能够招惹的存在,便想去劝他们收手。 可崇河是越靠近越觉得奇怪,因为只见着灯光,却看不见一人活动的迹象。 崇河即便在信上,依旧咒骂不已。 说这些龟孙子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莫非都齐刷刷的下了地?果然不够专业靠谱,地上一个踩风的人都不留,随便发生点意外,非得全折在下面不可。 崇河心虽这么想,可是还是为他们捏了把汗,连忙急冲冲的跑过去,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傻了眼。 只见盗洞只掏出两三米深,不过掏出的泥土都殷红如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看来果然如碑文所记一般,下填七米人血血肉。 更可怕的是,那四五个同伙竟然个个缺胳膊断腿的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崇河第一反应便是死于内斗,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东西都没挖出来呢,怎么就直接窝里斗了,莫非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 崇河想到此处,从骨子里生出一道恶寒。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几只老枭的叫声响透重霄,崇河回过神来,突然感觉阴风煞气逼人,慌忙捡了手电便匆忙逃下山去。 054 有人暗恋小师弟 崇河向山下逃去,却不知是何缘由,在群山中迷了路。 阴差阳错下,走到了一处悬崖上,只见半个山被凿开,密密麻麻摆着棺材!崖葬悬棺! 棺材里装的却不是人,而且各种各样的动物! 最后崇河失足断了腿,只得留在原地。诡异的是天亮后,那座棺材山凭空消失了,崇河就躺在一面青石上。 凭借着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艰难求生。 放狼烟后被救下山,在医院又躺了两天,这才有时间整理所遇给我发过来。 如今看来两人分离后,崇河在外经历与我的遭遇同样不遑多让。 不过看他最后有惊无险地脱了身,也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有些同情那几个为非作歹的恶徒竟真就陨了身。 看来这“借命”之说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不知这命借给了谁,莫非那猛将真能死而复生不成? 最重要的是信中提到的阵法,与我在棺椁中见到的五行凝灵阵极为相似,这也是我灵魂深处恐惧的根源。 一个还未修成旱魃的白毛僵尸,就让我与老玄两人险象环生,老玄更是险些丧命。 若是那群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歹徒,真将那传闻中的犼挖了出来,那还不得天翻地覆? 当然最后是那时隐时现的棺材山,只是想了半天,丝毫没有头绪。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厄舍府的门口,这崇河倒也仗义,死了人也一并告知当真不怕我害他。 我知这件事是只属于我同崇河的秘密,自是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当即不再胡乱猜想,正了正脸色就跨进厄舍府。 进门却看见丙奇捧着一本古书,一边看一边来回踱步。 丙奇见我回来,将书合上,眯眼而笑。举止间意气风发,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我此时忽然想起一事,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双双沉默。 我示意丙奇有话就说,丙奇也不扭捏,说想听一些关于九丘传人的往事。 当初进厄舍府时,曾三言两语被丙奇套路出了根脚,就在那句“下令走百神,大云庇九丘”上。 丙奇个人职业像是个读书人,可通过宋妤薇的话以及丙奇本身,反过来看又像个练家子。 当然两者兼备,文武双全的可能性极大,只是到底是学问深,还是武学造诣高说不准。 总之丙奇能力大就对了,每天睡得晚,起得早,精神还极好,有丙奇在,庄叔也放心厄舍府的安全。 这些时日和丙奇相处下来,还算愉快,丙奇左个大师兄右一个大师兄,已经让我从最初的无从适应,到现在的坦然受之。 前几日下来,关于历代老前辈寻找永生的故事,已经快到搜肠刮肚的地步。 丙奇在一旁评头论足,指点是非功过。说这些老前辈浪得虚名,根本不配作为九丘的传人。 即便找不到永生,好歹做派要潇洒,行走江湖没有风流债,那怎么成?简直不合规矩,白瞎了这麽有逼格的天下第一大统身份。 丙奇每次听这些往事两眼放光、聚精会神,关于地方奇闻、民间传说,山水精魅鬼怪,更是一字不落。 我说到尽兴时也会偏离真实,不夸大的故事总是少了些韵味儿,不然不就让丙奇白喊了那麽多声大师兄? 能力不够,谎话来凑。 这不讲到师祖的时候,又杜撰出了一个师父,将自身的经历改了改套用在“师父”身上,也算在无形中减少了自己的愧疚。 讲了恶灵之龙、尸堆、陶云墓中的前后经历,最后这位“师父”又从装着女尸的龙纹饕餮棺材中逃了出来。 丙奇听得那叫一个认真,简直将我杜撰出来的“师父”奉若神人,说这些时日的大师兄没白喊,只是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白当了个便宜徒弟,混了个头衔。 故事一讲完,丙奇两眼充满憧憬,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师兄,你说有朝一日师父他老人家远游回来,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弟子?” 我顿时有些苦笑不得,因为丙奇问过师父的下落。 我曾说师父他老人家此生行走江湖、了无挂碍,唯独将没能出海远游,视为人生一大憾事。所以他老人家在勉为其难收了我这个大弟子后,便孑然一身出海远游去了。 我揉了揉丙奇的脑袋,笑道:“小脑袋想什么呢?师父还说过我们这一派,虽然传承久远,但是门内太过冷清,如果他老人家知道你一门心思想拜在他门下,估计他做梦都能笑醒。” 丙奇闻言顿时昂首挺胸,嘿嘿直笑。 此时我突然问道:“听庄叔说,你为了救我老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你可曾后悔?” 不料一直嬉皮笑脸的丙奇,立即哭丧着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道:“后悔有一点,不过多了个师兄,进了个师门,也不算太亏。” 丙奇左手拇指与食指错开几许,眯眼笑道:“后悔有这麽多。” 随后手指猛然分开、“开心有这麽多,你看看是不是不亏?” 丙奇这麽一说,原本几近坦然的心又瞬间充满愧疚感,只好揉了揉丙奇的脑袋,掩饰一二。 和丙奇穿过回廊,却见若雪坐在栏杆上…看书?黑灯瞎火看书,你骗鬼呢?肯定是蹭故事来了! 若雪见我二人突然出现,一个摇晃差点摔倒,又立马正襟危坐,轻咳两声翻书不停。 我与丙奇对视一眼,强忍笑意。 走得远了,我出声安慰丙奇,“若雪虽然人长得漂亮,可是川妹子太辣,脾气太暴,尤其是这种老牛想吃嫩草的,要特别注意。我跟你说,小师弟,晚上睡觉要关好门窗,不然指不定被人占了便宜。” 说话的同时,丙奇一直拉扯我的袖子,我也没在意,等我说完丙奇突然嘿嘿一笑,提醒道:“她来了。” 只听若雪风驰电掣的脚步声,来的极快,随后耳朵被若雪死死扯住。 若雪对丙奇轻柔笑道:“别听姓张的胡说八道,他就是见不得你这个小师弟的好,你认这麽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当大师兄,也太吃亏了,放心,以后有我在,他休想欺负你。” 若雪一脚踏在栏杆上,伸出一根大拇指,指向自己,豪言道:“奇奇,姐姐等你十年,快快长大。” 随后小手一挥,“去吧!” 丙奇凭空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快步离开。 若雪望着丙奇的背影一脸陶醉,自言自语道:“瞧瞧,这情话,让奇奇都快酥掉了,得劲儿!” 丙奇不知是不是心生感应,撒丫子飞奔。 …… 被若雪扯过的耳朵火辣辣极疼,耳朵深处还有些刺痛。 晚餐餐桌上,丙奇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夹菜吃饭目不斜视。 宋妤薇上次输棋给我,此时见我一只耳朵通红,吃饭都心不在焉,不由心情大好。 薇姐向丙奇投去询问的眼光,丙奇假装没看见,脸不红心不跳,一门心思对付饭菜。 若雪见状更是得意,“你看看,丙奇今天这麽反常,肯定是对我有了好感,开始注意自己形象了呢!早知道就早些把话挑明,撇开姓张的,免得被丙奇误会我与姓张的不清不楚。看来得多找几次机会凑姓张的,下手要重、更重、极重!” 看着若雪一脸痴笑,我突然眼皮狂跳,这娘们十有八九又在憋什么坏招! 同庄叔几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歇息。 今日几人都累得不轻,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从床上起来。 一出门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地上,只见丙奇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玄在院中晒太阳。 我与老玄会心一笑,所有的心酸苦辣、还有劫后重生的喜悦一并涌了出来。 丙奇笑脸灿烂,打过招呼之后便走,将独处的空间留给我俩。 我同老玄这些天虽然各自心中牵挂,可一见面又都说不出话。 我看老玄脸色已经恢复了过来,想来尸毒已经尽除,除了不能自由行动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大碍,只要再休养三五两个月想要痊愈也并非难事。 我见今日天气不错,便推着老玄一边散步一边轻声问:“这千年尸毒已入你肺腑,这厄舍府当真有些手段,只是不知个中详情。” 老玄自然听出我想问什么,低声答道:“我在被治期间庄叔行针封住了我双眼穴位,一睁眼就疼得欲生欲死,实在是不知道身在何处。”不 “过我被丙奇第一日抱进去的时候,模糊看见身在一口深井之中,只是这井又比寻常井大上许多,直径大概三四米,螺旋状的梯子…” “被治疗的时候从下到上升起一股暖流,非常舒坦,像是龙气,只是断断续续快要枯竭了。至于更多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若雪说了,你为了救我花了不少功夫,大恩不言谢。” 听完老玄这一番话,愈发对庄叔口中的锁龙井好奇起来。 只是听闻这北京城中北新桥也有一处锁龙井,不知是否与之类似。 老玄几日不见,似乎转了性子,竟然对我客气起来,我自是万分羞愧。 于是当即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俩人各受其恩,又何必细论。当务之急养伤为上,其他的毋须多管。” 老玄听完之后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一门心思看着风景吹着柔风,似乎在用心感受再世为人的美妙感受。 055 才女思情郎 接下来的生活也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在院中下下棋,听听曲儿,有空的时候去店里帮帮庄叔的忙。 几日下来从庄叔那里,学到的鉴古审宝本领倒是得到了磨砺,应用起来愈发发得心应手,只是离庄叔那张嘴还有着无法弥补的差距。 这几天我和老玄也开始回归现实,认真复盘,得到以下八条线索。 一、现如今重新看那几处天井,除了能够接应逝者灵魂飞升之外,更大的用处是汲取地下龙气的阵枢。 并且天井与阵眼遥遥相应,因此那粽子其体内积压的磅礴气息,也不再难以理解。 二、根据三阿公的描述,当时取棺安葬五阿公时只有一个人。 按照他的意思,那血榉棺木本就石椁里面。我和老玄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一人便能将棺材弄出来,并将之镇压在盗洞上,要知道那棺材我们两人都不可能将它抬出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三阿公说了谎。 但他万万没想到,后来大蛇衔珠化蛟,引得大水倒灌,两人走投无路再次进入墓室,并打开了五阿公棺材,从而反过来推断他言语的真假。 三、那条大蛇三阿公显然知情,不然也不会暗示说1960年在张家梁子惊现的大蛇来提醒我俩。 四、鬼脖子与三阿公的关系,结合我幼年时的所见,以及他们脚上的铁链,还有生死关头那只老大鬼脖子又为何对老玄亲昵,将他扛在肩头。 其中因果不言而喻,答案只有一个,三阿公豢养了鬼脖子! 五、我被困在那狭长的甬道中时,当时还没有被老玄搭救,曾有一抹在空中摇曳的红衣。 后来又从陶翁中背出一具绿衣干尸,老玄又砸出了另一个尸体,是红衣。 在我落水的最后关头,那绿衣女鬼自称玉萤说她还有一个妹妹,因此那红衣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她,只是无从判断她的善恶。 六,曾记得三阿公说过,墓室的整体布局叫“神龟负山”。龟有头、尾、四足。 假设中间的迷宫,加那冗长的鬼打墙的墓道是龟壳,那么头尾四足就分别对应六间墓室。 假设北方毗湿奴那间墓室是头,那么控制机关运转的水青铜水车就是尾。 加上三阿公私自改造那一间房子,放置五阿公尸体那一间,放置陶翁与青铜佛像的那一间,这三间除外,其实还有一件未知的墓室。 两人猜想剩下的一间墓室,是豢养鬼脖子或者三尸虫的地方,也有可能是机关枢纽的控制处。 而且这个位置比整体墓的水平位置要低,机关更具隐蔽性,当然两者兼备的可能性极大。 七、五阿公真实死亡真相必定另有隐情,他脖子上的伤可不是鬼脖子的,而是粽子子所为! 当然也不能否定三阿公说的话全假,至少也是真假掺半。否则也写不出“卒于七月里,藏于丙辰年,待到天命归尘年,再效张飞出阆中”的豪言。 丙辰年、1979年,只知张飞勇,不晓其中害,可悲可叹。 张飞为关羽报仇,兵出阆中,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有讨得半分彩头,果真世事如棋,谁也说不准。 三阿公为老五报仇未果,双双死于墓中。很多的则是一种勇气,死也成,不死也成。 八、三阿公能将里面的机关设置在华容道上,绝不可能只是匆匆走过一趟那么简单。 因此两人断定,那本天工开物秘书卷中间缺失的几页,极有可能是整个墓的精密布局。如若不然,那三阿公则说了一个更大的谎言,也就是说,那间墓室他没少呆! …… 老玄这几日愈发沉默,虽然每天吃饭赏景不耽误,可到底是生死间走了几来回的人,心性悄然发生了改变。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不应该这麽颓废才对,总觉得这小子有心事,只是连我都不愿意倾诉,实在觉得有些窝心。 可又苦于没有什么法子,能打开他的心结,而老玄本人也对万事万物提不上兴趣。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这天中午,若雪突然失声痛哭,哇哇大叫,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梨花带雨。 一开始大家都面面相觑,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她老爸得知她从医院跑了出来,现在又命她回去。 这不若雪玩心重,不愿回去,再说了又舍不得我那个小师弟。 这是她的家事我也不好安慰,只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每次离开未尝不是为了下一个更好的相遇。 庄叔倒是深明大义,大手一挥,说是去厄舍府西面的香斋吃顿饭,为若雪姑娘践行。 若雪顿时擦着眼泪,一边哭一边笑,没心没肺道:“要吃火锅!最辣的!” 庄叔硬着头皮点头,嘴角没少抽搐。 好嘛,骗吃骗喝来了。 厄舍府的这方古斋,全名叫“万里飘香”。 一楼是北京特色菜,二楼地方特色菜,三楼是贵宾厅,一般用来承包宴席,每日收益不菲。 斋外有一小院,绿树茵茵,可纳凉喝茶,斗棋牌。游人极多,各色人物齐全。 走上三楼,所剩桌位寥寥无几,庄叔寻了一处位置极好处,招呼几人坐下。 至于老玄,吃不得辛辣,暂时让他来充个人数。 老玄的饭菜比较清淡,今天主要来的目的,还是感谢若雪姑娘的雪中送炭,以及厄舍府的救命恩情。 众人饭桌上调南侃北,无外乎那麽些客套话。 倒是若雪,终于舍了脸皮不要,喝得醉醺醺的,一手拿酒瓶,一手搂住丙奇脖子。 对丙奇说什么要每天想自己,还说刻意掩饰自己的感情不是爷们儿行径,千万别学你那个渣男大师兄张寻秋,口蜜腹剑心太脏,还有不能和其他搔首弄姿的娘们打交道,她们看上的是你的皮囊,只有我黄若雪喜欢的是你的内在灵魂。 还说什么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啊,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多想几次就爱上了。下次见面相亲相爱多好? 丙奇被吓得脸色苍白,唯唯诺诺不停点头。 若雪放声大笑,终于松开丙奇,又一巴掌拍在丙奇肩膀上,吓得丙奇一个激灵,感叹道:“好弟弟!” 若雪一个个敬酒,唯独跳过了宋妤薇,说庄叔你可得把丙奇看住了,下次我来厄舍府他移情别恋,可别怪她手术刀下不留情。 对我那就更不客气了,说什么别以为我是丙奇的认来的便宜大师兄,可不能欺负他,天塌了得由个子高的顶住,咱家奇奇还得长长,以后也别拿大师兄的头衔欺负她两口子,不然一套军体拳下来怕我受不住。 我只好附和道:“黄大千金发话了,那自然全按照你的意思办。” 若雪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一拍我肩膀,撒我一身酒水,叹道:“上道!就冲你这句话,以后来成都一定得进门坐坐,不然就是瞧不起我黄若雪,我觉得你和我家狗子一定能称兄道弟,都是忠义之辈。” 薇姐被若雪无视也不恼,自顾自喝了几杯酒,喝得面容微醺,走上台上唱了首古调。 宋妤薇一登上舞台,平日里的惫懒一扫而空,台下唏嘘声四起! 薇姐平日里就穿着古装,今日里也不例外,仰天喝完手中花酒,将陶罐扔在地上,摆出一个捧月舞式,场下顿时喝彩不停。 音乐一起,满座寂静,都盯着那台上的人儿看。 只见宋妤薇舞步款款,眸中深情似流水蜿蜒,身曳游转间无不透着行家风范。 序舞跳完,台下掌声如雷。 只听声乐急变,弦转沙哑悲鸣,似女子述说春闺苦,台下众人又皱着脸,不敢大声喘气。 只听薇姐用京腔唱道:“……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多情自古伤离别,应念我,终日凝眸。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在薇姐起身那一刻,庄叔就已目露惋惜,脸上神情戚戚然,好一个女哀父伤。 若雪八卦心极重,拎着丙奇的领子问过究竟。 原来宋妤薇也曾与一男子情根深种,几乎到了门当户对,喜结连理的地步。 只是师门双方因一事反目成仇,那男人深情归深情,可在大是大非上比薇姐更拎的清,为了逃避薇姐,已在外流浪多年,从未回来过。 此时我也想起薇姐平日里在竹亭中琴棋书画,其中有写到: “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还有那“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更有那“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唯有归来是” “直缘感君恩爱一回顾,使我双目长珊珊” 好一个多情的女子! 庄叔灌了一口酒,将酒杯往桌上一掷,叹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尽期。” 此刻最闹心的莫过于若雪,平日里可没少说宋妤薇的坏话,说她是大龄剩女,嫁不出去没人要。 若雪毫无预兆摔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可能是喝了酒,没掌握好力道,力道太重,捂着脸擦眼泪,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若雪狠起来连自己都打,看得我和丙奇打了个寒颤。 歌舞停歇,宋妤薇款款归来。 若雪猛的起身,半个脸有些肿,吓得薇姐后撤一步。 若雪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道:“宋姐姐,之前很多有心之言,是我错了,我就是个黄毛丫头,说的话算不得数,千万不能往心里去,祝你早日达成所愿,嫁得如意郎!” 若雪意识到不对,咧嘴笑道:“当然奇奇的事我还是管得住的,我今天给你赔礼道歉了,效仿古人杯酒释前嫌,我先干了你随意。” 若雪一杯茅台酒下肚,屁事没有。 薇姐先是一愣,后又掩嘴轻笑。 好嘛,这一笑还挺好看? 056 山水有相逢 来日皆可期 薇姐亦是舍命陪若雪,两人酒桌上各展豪气冲天。 只是最后薇姐影响,也尝了半杯茅台,然后就不胜酒力,当场醉倒在桌上。 把若雪吓得俏脸雪白,倒是庄叔心大,说这是好事,一个人的痛苦压抑太久反而不好,因此还反过来感谢若雪。 若雪哪好意思,所以又亲自在薇姐的闺房里守着,生怕薇姐喝太多伤了身体。 第二天,两人手拉手在院子里私语,说了好些话,反正具体说了什么,是不敢去打听的。 总之两人现在的关系,比一般朋友要好上太多。 静谧的时光总是流逝得极快,若雪留下了联系方式就委屈巴巴地回了成都。 随后这几日老玄倒是慢慢摸索着尝试自己行走,到最后两日已经可以勉强上道了。 庄叔感叹道:“当真是年轻好,别人一两月下不得床的伤,他倒好,十多天就恢复了过来,看来这能抗住尸毒七日不死,不光是那腹中有古怪,还跟体魄关系大着勒!” 我自然是听出了庄叔这话里的意思,敢情是这老狐狸贼心不死,变着法儿想知道那护住老玄心脉之物究竟为何。 可除了那半颗南海纹之外,我确实也啥都不知道啊,所以自然是不能告诉他,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同薇姐下棋。 这一日连挫薇姐数局,薇姐有些不甘心,可又实在下不过我,便让庄叔来教训我,庄叔似乎对我意见不小,点了点头竟也同意了。 丙奇难得来了兴致,笑道:“姓宋的,我已经见你大半年都没下过棋了,不知这北京七小胜的名头丢没丢?” 我闻声一乐,赶紧追问其中缘由。 原来这庄叔下围棋也是个高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当年连挫北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围棋大师七局,所以人称宋七胜,后来庄叔觉得这名头实在扎耳,遂改称七小胜。” 听丙奇谈完庄叔这一段风云经历,心中不免多了些敬畏。 毕竟这棋艺一道是逐年而深,像庄叔这种生意人本来就精,恐怕这些年过去,棋艺已是昔非今比,更加高深莫测。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本就是娱乐,又何必在乎胜负? 同庄叔连下两局皆败,心中暗自赫然,这老头子步步老谋深算,一时之间竟然被他下得个措手不及。 虽然是娱乐,可这连输两局心中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认真回想了之前走过的棋子,竟然发现这棋中暗藏九宫八卦之理。 这种下法不像是下棋,反倒想验证什么东西。 第三局开盘,庄叔又下出坤断震仰艮覆的八方合围之棋,若以常规之法相对已经解之不得。 因为庄叔这棋已成黄河九曲之势,似乎走任何一步皆是无用之功,想要赢棋还得另辟蹊径。 于是当即以“北辰一星中天尊,上相上将居四垣”相搏。 庄叔见我下此一步反倒眉头一舒,又以“贪巨武星并辅弼,禄文廉破地中行”相对。 我此刻才皱起眉来,因为这些尽是祠堂里捡回破书上寻龙的口诀,这庄叔竟也会使! 我心道这世间寻龙一脉各有千秋,大多不同且都是不传之秘,而我同庄叔这个老家伙又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面,这其中怎有如此渊源? 例如广东派的《三星排龙诀》,坤龙入首,若结子山,穴形是右弼星。平洋局,水口坤,将禄荐排于水口,挨至坐山,得右弼星,可用下元。 这样的便比我同庄叔使出来的容易理解的多,也是风水师人人都会的。 不过想归想,还是以“贪狼顿起笋生峰,此是贪狼出阵龙”相破。 如此各自走出十来步,众人都被这精秒的棋局吸引了目光。 薇姐似乎比庄叔还要紧张,在一旁时忧时喜,而这个时候我沉浸在棋局中完全没有看见丙奇眼中极度惊奇的眼神。 这局下到最后竟然让我反败为胜了,原因就是庄叔只学得寻龙中的一小半,不如我掌握的多。 庄叔投子认输,又从琪篓中粘出一颗琪子,用双指夹住。叹道:“吾之老矣,后生可畏。” 不待我说话,庄叔继续道:“世人皆说,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殊不知棋盘之上,不过纵横十九,岂能与世间千千万万男女勾勒出的无定棋局相提并论?” “有人行走世间浑浑噩噩,碌碌无为,百年过后,谁又敢说其生来无用?有人生来是贫困稚子,一辈子为做人上人机关算尽,手段叠出,最后登高位,享富贵,又未尝不是一个新活法。又有谁能来断定是非功过?” “至于有些人生来便是动摇世界的钥匙,例如石在溪涧,海中孤岛做那中流砥柱。平时被人群淹没光彩不显,可一到关键时候,便光彩照人,艳惊四座。” “这种人就像棋局中的无理手,或是杀手锏,是能力挽狂澜的存在。” “棋盘上棋盘不变,琪子万千。有些棋子先天瑕疵,一着不慎就会被棋手磕破,这时候又有新的棋子代替它。可见做人难,坚定本性做人更难,在知道随时可能被遗弃的情况下,坚持一辈子会难上加难。” 庄叔说完手中棋子入篓,取出取出平时把玩的百洞鎏银镂空龙凤手球,对眼而看。 我一时之间听不出庄叔话里的意思,不过仍然牢记在心中。 于是学着若雪,懵一起身朗声笑道:“庄叔的学识,抬头仰望,更加觉得高,努力钻研,更加觉得深,看着好像在前面,忽然又好像在后面。” “善于用各种方法来丰富我的知识,使我想停止前进都不可能,我已经用尽了自己的才力,知识好像一个高大的城墙立在我面前,我想攀登上去,却不知从什么地方着手,庄叔这一番话使我豁然开朗,融会贯通,简直照亮了我人生的方向。” 庄叔撇嘴点头,那副神情好像是在说,你还行,这句话听懂了几分,不过还是悟性还是太差。 丙奇在庄叔高谈阔论地时候,就已经皱眉离开。 现如今丙奇归来,手中拿着一张纸,说是老玄已经不辞而别了,唯独留下一封书信。 我拿过信一看,老玄说是让朋友来接他走了,叫我不要担心,同时也感谢庄叔一等人的救命之恩。 掐指一算,今日正是十五天期满,我早该想到按照老玄的性子会如此行事,但此刻已经是追悔莫及,不过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见老玄已经走了,我也不想再麻烦庄叔等人,当即谢过这些时日的照顾,便打算明日起程回四川去。 庄叔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好无奈点头。 我看出庄叔的心思,当即笑道:“庄叔,欠你的钱你拍卖之后不够的我会尽数补给您,我张寻秋虽然穷,可也是个守信之人,立字据过于低俗,实在是不耻,烦请庄叔挂个账就行。” “此外虽说江湖路远,山高水阔,但你厄舍府上下确实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好景,有时间还是会造访的,到时候可别闭门谢客啊。” 庄叔洒然一笑:“小老弟,莫不是觉得我宋仁庄是个不守诺之人?既然当日说好了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之前的事算是彻底了结了。” “只是如你所说,有时间可要来看看你庄叔,我可是很久没有看见过你这一脉的人了。以我的断人的经验来看,你小子是个才子” 庄叔的话再浅显不过,于是朗声道:“庄叔向来一言九鼎,是后生小人之心了,不过这份恩情,寻秋没齿难忘,有朝一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当然了我这样这辈子也不会有,此外庄叔您可就太见外了,晚辈的才华不过是庄叔你洗澡的时候损失的那点儿,说我是才子当真辱了这两字。” 回头一看,奇了怪哉,我这小师弟咋又目瞪口呆了? …… 暮色渐渐暗了下来,提前买好机票,便早早睡去。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毕竟这些天相处下来已经有了些感情,这辈子最是见不得离别苦,所以完全不想惊动旁人,谁不想做个风一样的男子,来去无离愁? 一早起来推门离开,只见门口立着一人,正是我那可爱的小师弟。 丙奇提醒道:“姓宋的特意为你熬了粥,喝些再走吧!” 我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敢情这老东西也是个人精儿,看来是掐准了时间准备让我难堪了。 去西厅一看果然灯火通明,桌上摆着的粥已经没怎么冒气了,看来是准备好多时了。 就连薇姐也起了个大早,只是在一旁掩嘴打着哈欠。 我看见庄叔热情的笑脸,心中一暖,敢情这个老头子也做得出如此煽情的事。 受此气氛一感染已经说不出话来,埋头喝了两大碗粥,说了句:“庄叔、薇姐、丙奇你们三人多多保重,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咱们有缘再会。” 说完这话掉头大步离去,唯有丙奇跟得上我,为我亲打开大门。 简单跟丙奇聊了几句,便打了个的,直上机场。 取完票出来天光大亮,却被一个算命的拉住,我心道这年头当真是各行各业都不容易,这算命的都起这么早,当真也奇了。 我本不想与他多作纠缠,可是他开口一句便让我险些惊叫出声。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沙哑,只道是:“年轻人,我虽然没有细看,不过你身体中有一团非常不干净的东西,确切来说你这个人已经半生半死了。” 我心道庄叔说我三盏魂灯黯淡与光,不正是合了半生半死之象?” 057 卜应天 一看时间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来小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同他闲扯几句。 只是这人的装扮太过怪异了些,一身长袍加大帽完全将自己藏了起来,若是常人一看恐会避之不及,哪会让他算命。 再有这算命先生一般都是靠一张嘴吃饭,向来口若玄河,其中骗子又占了九成九,不过眼下倒是想和他套乎套乎。 我叩了一个长辈礼,轻声试探道:“可有解救之法?” 他扯了扯沙哑的嗓子,摇头道:“今日天绛中邪,阴盛阳衰,不宜驱邪,况且此隐晦之物入体已久,恐怕已除之不去,不过我倒可以免费为你挂上一挂。” 看着他怪异的言谈举止,猛然想起一事,出声试探道:“阁下可姓卜?” 那黑袍老者若有所思,将双手笼入袖中,沙哑道:“天地交而万物通,上下交而其志同,鄙人卜应天。” 我一听这人承认自己是卜应天,瞬间头都大了。 庄叔曾经提过一嘴,说当今中华大地上,还有十个奇人,常在北京城出现的就有两个,虽然两人都在城里,可关于二人的传奇却匪夷所思。 此话怎讲? 一个是老乞丐,但是这老乞丐可就神乎了,今天还在城东,明天就在城西出现,膝下无儿女,孤身一人在北京城里游荡了几十年。 最奇葩的是有人小时候见过他一面,等自己老了再见到老乞丐,老乞丐几乎还是老乞丐,相貌没什么变化。 另有传闻,说是被这老乞丐讨要过钱财的人,必定好运连连,一夜暴富的都有。 和老乞丐相比,人人惶而避之的人,也是一个老头子。说是平日里见不着,可一旦他主动找上某个人,就说明这个人活不长了,从未失言过。 这个老者就是卜应天,自称卜道老祖、铁口神算。 当时若雪好奇问了一嘴,说庄叔你这样手段通天,妙手回春的人物,在北京城能排第几?和他二人又相差多少? 庄叔神色黯然,笑而不语。 此时想起这一茬,硬着头皮问道:“卜前辈,可知此物凶邪?会不会要了我的姓命?” 卜应天呵呵一笑:“你这娃子倒也狡诈,即便你不试探,我也会推算天机。为何?因为鄙人看这个世界太过无趣,尤其是一眼能看透命理的人太多太多,到是你这个小娃娃,远远一看福祸无定,生死二气相互纠缠,这才有些意思。” 卜应天依旧低着头,但似乎能看见我脸上的玩味,笑道:“那就卦上一卦?” 他张口沙哑道:“卦,仰观天以成象,俯视地以成法,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因此而演绎出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包罗天地在其中。数定于天,理法于地,象成于人。固有乾坤八卦九星之数,故有阴阳分明四季寒暑之通理,五行生克制化兴替循环之变理,故有天法地-地法人-人法自然之物象。” 卦,研其根本,只是五行八卦的延伸。但其中精髓,不在此行浸淫几十年,下苦功夫,终究是门外汉。于是就有调侃传下:“五行八卦十二支,三才学府少人识,风水玄学皆定数,四七星宿笑君痴。颠来倒去说神奇,神奇平常各有理,袖里乾坤真妙诀,几人解得其中意?” 卜应天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笑道:“正是如此,时来易觅金千两,运去难赊酒一壶,穷士获金千两,寒儒连中高魁。洞房花烛喜难挨,久别亲人重聚会。困虎助添双翼,蛰龙角奋春雷。农夫久旱遇淋漓,暮景得生骐骥。” “诸如此类,皆是人世的魅力所在。既简单明了,又繁复博杂。” “所谓算卦也就是一种预测术而已,预测术千变万化种类繁多,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理论根基无一不是阴阳五行。好比命理以平衡为美,五行过于强盛或过于衰弱都不吉利。不知道小兄弟愿意让我用哪一种方法为你断卦?” 我心中一凛,再也不敢乱动心思,苦笑道:“算卦的是您,断卦的也是您,您老自有您老的方法,又何必问我?” 卜应天呵呵一笑,随后摇头严肃道:“算卦一途已窥天道,故有天机不可泄露之言流传千古,否则人世间又怎多出如此多遭受天谴之人?” “算卦的是你不假,可断卦的却是我,我既然免费为你算此一卦,这其中的因果自然要由你承担。” “因此你想算的卦,你的每一种选择都会影响到此卦的走向,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你选择卦象的方法。所以其中的因果自然该由你本人承担,当然你若是害怕不愿再算下去,也无伤大雅,正好鄙人累了。” 卜应天的话微言大义,相传真正的批卦大师,大多五觉之一二不全,这并不是生来如此,而是受了天谴。 比如专研此道颇深之人,便有可能一觉睡醒就会失去某一觉,严重的身体还会有所缺陷,这便是来自天道的惩罚,用自己的身体同天借来诸多手段,也叫做封灵。 五觉分别是触觉、味觉、嗅觉、视觉、听觉。当然其中鱼目混珠者自是不在少数,所以这世间才会多出多般“大师”。 在听了卜应天一席话后,再看他这身打扮,突然对他的相貌好奇起来,不知道他这黑袍下藏着的又是何种面容,是不是同我想象中一样失去了某一觉? 不过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并未有意窥探,于是随口问道:“既说天机不可泄露,那何谓天机?” “天机就是自然的规矩,也就是事物兴衰变换的内在规律,只是预知与未知与不知的不同而已。”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点了点头道:“先生断我不敢算下此卦,可我偏偏不信邪,我倒想看看这天遣是何模样。晚辈对预测术了解不多,就请先生以‘纳甲法’断下此卦,不知卜先生意下如何?” 他呵呵笑道:“如此也好!” 他一边从包里摸占卜用的龟甲,一边问:“那你可知纳甲?” 我见他的十指惨无人色,又出奇的修长消瘦,只觉得和那粽子的手指十分酷似,心中没来由胆寒。 我稳了稳情绪,压低声音道:“纳甲法也叫六爻预测。八卦分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每卦三爻,八卦两两相重成为六十四卦,于是就有六爻,之后由后人不断发展,将八卦与五行阴阳更加紧密的结合起来,创造了后世流行的“纳甲法”。虽同为八卦预测,六爻预测要比易数严谨周密一些。” 他道:“不错,六爻预测分为三部:起卦,装卦,断卦。抛掷六次,记下动爻变爻,再生出变卦,之后找出应世二爻,给各爻安上六亲六兽,再依据预测目的取出用神元神飞神伏神,根据月建和日令定出五行强弱和生克变化。经过以上步骤,一次预测便基本完成。” 这些东西在羽陵遗书上都有,但是上面也明确地指出,不同水平的预测者,往往对同一卦的断卦结果相差甚远。 可见六爻预测看似简单实际深藏玄机、内容博大精深,只是不知眼前这人使得何种境界? 卜应天先后掷出六次,待第六次龟甲落地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后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盯着我,口中喃喃道:“竟是六爻乱动!” 他终于抬起头来,我却被卜应天的面容吓得往后一退,因为这人竟然没有眼白! 一双墨黑色的瞳孔摄人心魄,如同两个深邃的黑洞,极其不可思议。 卜应天直勾勾地看着我,这才发现眼前这人看起来非常年轻,脸上也没有任何皱纹,只是几缕花白的长发拂在脸上,说明他的年龄并非能通过表象评断。 卜应天察觉到自己的疏忽,连忙拉了拉麻布帽沿,又将自己的面容藏在了灰袍之下。 我此刻才想起他断出的卦,一颗心不免有些沉重。 何为六爻齐动之象? 卦象分动静,凡万事万物,动则生变。而将大千世界缩影于一个小小六爻之中,其千变万化便反应在动爻之上,卦不妄动,动则有因。 有的卦只有一个动爻,即所谓的“动爻独发”,事情的矛盾冲突和变化点就比较集中,因此易于处理,提前预防。 有的卦动爻较多,分析起来就比较复杂。 如果六爻乱动,则说明事端变化无常,十分棘手。所谓“独发易取,乱动难寻”。六爻动,事难明,才会六爻齐动。 卜应天此时不知为何,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最后掐指算道:“这六爻齐动之象我生平第二次所遇,五十三前一男二女曾经在临行前找我算过一卦,同样是六爻乱动。” “四人约好若是他们大难不死,定会回到此处与我再会,当时我的宅子就在这里…我在此地已经等了半个世纪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还在不在人世?” 卜应天的这些只言片语,就足矣说明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遭遇了什么,不过听得出来这四人关系也定是非比寻常,否则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 卜应天此时状若癫狂,我见他如此模样已经无心再追问这六爻乱动如何解救。 天早已大明,只是烈阳还在云层中酝酿,所以行了一个晚辈礼后大步离去。 可走了百多米,四周突然涌起白雾,黏稠如同江水,挥之不去。 此时却见卜应天一步跨出来到身前,攥住我的手腕提醒道:“你该走了!” 随后感觉被人一推,便又站在机场里了,周围全是游人,只有耳边还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既是六爻乱动,大可坦然受之,一旬内把该了的红尘恩怨了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闻声驻足,回头去看却傻了眼,背后是一个墙壁死角,哪里有半个人影?我心中是又惊又怕,心道莫非大白天也能遇见鬼? 58 陈婉晴 卜应天的话让我内心大震,浑浑噩噩登记而不自知。 待到飞机起飞时,巨大的翁鸣声才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卜应天的意思很明显,一旬内暴毙!也就只有一月可活了。 若是任何一个人说这话,恐怕都会被我大骂,绝壁是狗日的骗子! 可偏偏这人是卜道老祖,人称铁口直断的卜应天。 这就好比古之帝王下的圣旨,其分量之重世人无出其右。 在飞机上想了很多,终于把那一丝绝望压下。 坐飞机先到了成都,本想约若雪妹子出来聚一聚。可是她却被她爷爷训回了家中,电话中各种抱怨委屈,还说什么要赶紧给她找个婆家嫁出去。 还叫我千万别去找她,万一被他爷爷误会了事小,可以后被丙奇知道那可不成!说她若雪亏不起这个名声,我要去敢上门,她就敢放狗咬我。 我听到这里不禁觉得好笑,若雪的性格还真不是一般人压得住的,谁若是不幸娶了若雪,非得倒上八辈子霉、受尽委屈不可。 心中虽然这样想,不过还是出言安慰,然后聊了几分钟便挂断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打完,心中愈发释然,去他妈的卜应天,你这个老小子咒我死,先记你一笔,这都什么年代了,岂能相信这些封建迷信,这他娘的不是误人子弟吗? 在心中大骂了卜应天一顿,莫名心情大好。 接下来就是回家了,先不说悄无声息失这么多天得给家里人一个交代,最主要的是关于三爷爷的事,还有很多疑问要向爷爷求证。 不过刚进家门几分钟,和爷爷奶奶说上几句话,酝酿了一番措辞终究没有说出口。 内心挣扎了一阵,想问几个问题试探一下老爷子,这是家里电话却突然响了,爷爷接了电话聊了几句就把电话递给我,看样子是找我的。 一接才发现竟是老家村支书的电话,说村子里来了一个漂亮妹子,指名点姓的要找我,另外还有一事要我帮忙,只是电话中不便多说,就挂了。 我跟两老打过招呼后,骑上山地摩托车,一路极其狂野地行驶在山路上。 由于自上次蛟龙出山,引下大雨之后,张家梁子这方圆数十米已是滴水不降,所以沿途上尘灰飘扬,倒也潇洒。 自下百阁仙山后,心中从未如此放松,到此时却暗自猜测这人究竟是谁。 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若雪,也曾猜莫不是若雪又从家里逃了出来?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老家的地址在厄舍府前后从未透露过半句。 以老玄外表粗狂,内心谨慎的性子就更不可能多说,那这指名道姓要找我的女子又是谁? 到了老宅子车还没停稳,突然从自家里走出来十来个人,男女各占一半,个个衣冠整洁,浑身一股商业范儿,齐刷刷的看着我,那种感觉就如同我才是客人一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束脚迷彩裤的女子却几步来到身前,一把就把我胳膊搂住,口中叫道:“寻秋哥哥,快二十年没见了,你倒是愈发帅气了。” 我此刻一脸懵逼,在脑海中搜刮一圈后,对这人也没有半点印象,不由得皱起眉来。 那女子一甩我胳膊嗔道:“寻秋哥哥果然记不得,亏我还大老远跑来找你…” 她见提示到如此地步,我都没有想起来,那女子俏脸一红,低声道:“我是你的小晴晴呀,你不记得了吗?再想想?” 我心中默念了两遍“小晴晴”后才突然想起,这小晴晴究竟是谁。 这还真就说来话长了,这“小晴晴”不过是两人小时候过家家的时候我叫过的名字。 她的本名应该叫陈婉晴,是爷爷战友的孙女。 当时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时候她大概才四岁,想不到记忆力竟然如此之好。 提到陈婉晴,说起来我同她还有一段姻缘! 当时爷爷去参军打越南战争,两个老战友被编入炮兵连,算战友又相互有些恩情。 回来之后这位陈老爷子几十年后,倒是带着他孙女来我们家小住过几天,也就是那一段时间我同这陈婉晴玩过家家,互相赠予爱称。 我大她两岁,她叫我寻秋哥哥,我叫她晴妹妹、小晴晴。 因为当时还小,也不懂男欢女爱,就是单纯的喜欢,说什么要一辈子在一起,可这话却让两老爷子听见了,当即定了个娃娃亲。 但是两老爷子也是明事理的人,说是有机会就让在一起试试,如果彼此有意就结成亲家,不愿意就不勉强。 只是这些年再没有走动过,俩老爷子又爱以书信联系,互送些小玩意儿,爷爷字认不得几个,从小到大,我这个当孙子的还带写过不少书信。 而且听说这小女子越长大越叛逆,倒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念头。却不想这丫头今日竟然还自个寻来了,这也确实出人意料。 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原来是婉晴妹子,寻秋哥哥还真是虚长了你两岁,竟然还真没认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倒像变了个人,变得我一点都认不得了。” 她双手一叉腰,气鼓鼓道:“真让人伤心,我可是问了好多人才找到这里来的,寻秋哥哥竟然说不认得我!” 我一看这趋势就不太对,再让她说下去非得哭鼻子不可,于是转移话题低声道:“晴妹妹你来就来呗,还带上这么多人一路相送,还怕寻秋哥哥欺负你啊?” 婉晴佯怒道:“寻秋哥哥说什么呢,你的人品我信得过,我爷爷还经常夸你呢。” “实话跟你说吧,这些人比我还先来,说是搞旅游开发的。我当时还以为这些人里面有一个是你呢,闹了好多尴尬,羞死个人了。” 听婉晴说完这一茬,这才回想起村支书在电话中确实有事需要我帮忙,看来这忙还真就和这些旅游开发的有点关系。 想到这里我便猜测了个大概,当即停好车,对众人笑道:“实在是对不住,这车噪音太吵,扰了各位的午间美梦实在抱歉。” 059 林深怪事多 双方商业性搭了一些话,算是大致有了写解。 好不容易将气氛缓和下来,这个时候村支书却来了,他拉着我到一旁,经过了解这才明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原来真如同婉晴所说一般,她要早到一日,这些个“领导”是今早才到。 村支书拉着我一边走一边对我说:“为了响应国家对贫困村的扶贫开发工作,这不上头说看我们这山清水秀,想直接搞个旅游业推动经济的发展呢。” “所以这些人是来具体落实和来实施方案的,这个事我已经跟你爷爷打过招呼佬,你也晓得我们村里的招待所失修多年,现在水电不通压根儿住不了人,所以就安排住进了你家这个楼房里。当然了,他们也愿意支付居住的费用,这个价格你去和他们私自协商就行了。” 这个楼房是前些年建的,当时花了不少功夫,是爸妈准备养老时候住的。 这个支书名叫张顺武,按照辈分来算,是我大爷,不过关系不怎么熟络就是了。 支书的话说得简明扼要,我笑道:“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宅子修来就是让人住的,你这知道我们一家老小没在这住,所以家中没点人味儿,早该正正气。”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让他们住,只要别嫌弃才好,还有您也别提什么钱不钱的,这也是为了咱们村好,作为晚辈我自然该积极配合。” 村支书闻言一笑,递过一份文件。接过一看才知道这是政府特批的旅游规划文件,圈了个范围下来,看来这传了几年的旅游业开发如今终于落了实。 村支书拍了拍我的肩膀,感叹道:“还是读书人明事理、思想成熟、有上进心。并具极丰富的人际关系技巧、精力旺盛又思想新潮…” 我一听这话就不对,明摆着话里有话,所谓人不求人一般高,谁有事没事愿意自降身份抬举他人?只有求别人办事了,才会说这些个客套话。 于是打断道:“您老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方山水养育了我,你虽然是村支书,但论辈分,两家还是同宗同源的,谁不是从张家梁子走出去的人物?所以你也不用拐弯抹角了,咱就开门见山的直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事,必然不会拒绝。” 村支书尴尬一笑,讪笑道:“眼下确实有一事需要你帮忙,而且只有你能帮忙。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在家,村子中就只剩下些老弱病残。” “可这不巧的就是,这旅游公司又将发展的重点项目之一放在了以前的矿洞里。说是想搞一个新潮的旅游环节,好吸引来大众的眼光。但是这个矿洞呢,废弃好些年头了,道上不好走,我就想委托你给他们带个路。” 我听这支书一番话眉头不由一皱,反问道:“您是说处在望月岭那个明清年头的铜矿?” 村支书点了点头道:“正是。” 我心道敢情是个体力活,难怪之前夸我精力旺盛,当真是人越老越精,当真每句话都有用途。 我心中默念了两遍拜月岭,才想起指的是何处。 这拜月岭乃是座邪山,占地辽阔自不必多说,邪在常年云遮雾绕,毒虫猛兽异邪横行。 拜月岭一天之中只有短短几个小时的光照,所以较之寻常山峰更添几分阴邪。 再加上林深茂密即便是大白日,岭子里依旧射不进阳光,一走近就让人觉得压抑的慌、相当的不舒服。 但在天气晴朗的夜晚又云雾尽散、明月直照,所以望月岭由此得名。 而且这个名字不是后世之人取来的,而是亘古有之。从前山前一面石碑早有记载,只是现在早已不可辨认,这在族谱录也是有所提及的。 而且而且拜月岭山腰靠下的矿洞也不是一般的矿洞,以前盛产过铜矿,而且自家族迁徙过来的时候就已存在。 当然这些都没什么,最可怕的是这个矿洞还很邪门! 这件事还得从八几年说起,那个时候我根本没出生,所以也是后来从长辈那里听来的。 说的是当时稻子不高产,又加上地处深山,气候端的是变化无常,所以能种粮食的地方都种上了,就连有些地方原本没水也修建了堰沟渠道,用以浇灌稻田。 可即便如此也不够一年裹腹,所以又在离村子极远的拜月岭山下开劈了荒田。 也就隔着几座山,可俗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这样曲曲折折下来也有几十里的路程。 不过当时劳动力多,辟路开地倒也没花多少时日。 而那稻田就正好开在铜矿洞所在山的下方处,因为那山脚下常年有水淌出,虽然水温偏寒了些,有些影响稻子的收成,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这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先是一人到了季节去看稻子成熟了没有,可这一去就不复返,到了太阳下山也没有回来,村子中的人虽然担心被野兽叼了去,不过大半夜的确实不敢涉险。 大伙就决定天一亮再出发寻他,天亮之后众人结队出去,搜寻一番之后发现他倒在一颗树旁。 只看见那个青壮小伙,身上衣衫破烂肮脏,又鼻青脸肿的,树上满是鲜血和抓痕,不过所幸没有大碍。 村里的人将他抬回村中待他醒来之后,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似乎什么都记不得了,反倒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反问自己怎么回来的。 又过了一两个时辰,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是林子里有个人无缘无故找他打架还没有打完…… 众人一听皆是脸色一变,用我们这里的话讲叫被寐了,若要问被什么寐了,自然是鬼! 也就是说这人被鬼迷了心,让他同那树搏斗。 众人经此一事虽然害怕,可是种下的稻子也不能不收,就任它烂在地里,那个时候可是没有选择的。 所以大伙就论此事商量出了一个办法来,那就是所有的劳动力全部出动,早上把稻子全部收了,按照体力分配负重,然后再集体的搬运回来。 可这怪事还是出现了,这稻子确确实实是收完了,该坨的也坨了,可是回到村子里的时候一点人数,却又少了仨。 一日下来奔波七八十里地,再加上其他辛劳琐事,所以到村时天已经黑尽了。 众人一开始以为是掉了队,所以也并不担心,所以大伙就耐着性子等,可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来,这个时候细心的领队却发现了问题的不简单。 原来这人多羹少,所以那三人身上也在没有任何负重的行列之中,这就完全没有掉队的理由了,毕竟都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再怎么也有几分耐力,断然不会如此不济。 虽然担心又出了什么乱子,可是这眼下众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也就同样商定明日一早再出去寻他们三位,只祈求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不过为了让它们尽最大的可能回来,晚上彻夜点了篝火,只希望能起到些作用。 不过这众人一天劳累下来,实在是累了便早早睡去,当第一个妇人起床担水的时候却吓破了胆,连忙回家把自己男人给拖了起来,又把离自己家近的叫了起来壮胆。 原来这个天未亮便起床挑水的大妈,与那失踪的三人撞了个正着! 张家梁子就那麽大哥地方,外面一吵,顿时出来七八人,可是众人却被当场镇住了。 只见那失踪的三人排成一小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行走姿势围着房子不停的转。 本应高兴的村民,却被他们诡异的行径惊得头皮发麻。 众人是又惊又惧不敢上前,远远的唤了几声又不起作用,于是只好在一旁围观。 而陆陆续续围观的村中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仍然被吓得不轻,不过众人倒也不似先前那般害怕,反而开始商量起对策来。 有的人建议把他们叫醒,但又有人说这样不妥,容易把魂喊破,这样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众人你一句他一言争论不休,可谁也没有一个万全的办法。 就这样一直捱到破晓时分,那三人才身子一颤,晕在了地上。 待得醒过来却同样是一问三不知,说是在一个矿洞中沿着道一路走,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来,眼睛再一睁却又到了村子里。 这是第二件怪事,当时也曾请瞎子爷爷推算过。 瞎子爷爷就是以前那位殓师,后来突然有一天坏了一双眼睛。 瞎子爷爷说是这三人的八字比较偏向阴邪,所以导致被些小鬼近了身,戏耍了一番。 不过好在对方没有恶意,不然后果可真是难以想象,还有若是家中有凶犬,解来倒也容易。 当然最离奇的是第三事,这件事最是不可思议,就是吃了这些稻米的人家,晚上集体出来梦游! 晚上在上床睡得好好的,一觉起来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有的在树林中,有的在荒坟上,还有的出现在了十里外的荒山里。 半梦半醒间还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冤魂,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村子都笼罩在异常诡异的气氛之中。 不过后来大家也意识到是稻子的问题,因为把这些稻子给牲口吃下去,这些畜生一连几天都萎靡不振,而且非常畏光,众人见状也不敢再食用,所以那些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稻田就此荒废。 因此这件事后,将近三四十年张家梁子的人极少踏足拜月山。 来除了采药人,几乎没人愿意去那个地方。 因此现如今道路更是闭塞,而我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去过那个地方。 小时候过于顽劣,虽然听闻种种怪事,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几人伙同一起去探险,倒也去过那矿洞处,只是往那洞口一站,就生不起进去的念头,几人犹豫再三纷纷掉头跑了回来。 不过村支书眼下将重担交在我的手上,我反而不知如何选择。 这表面上一份不大凶险的工作,其实内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当年的事现在上了岁数的人也是争论不休的。 村支书见我犹豫了良久仍不做答,竟然使起苦情戏来。 叹息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不中用咯,当年像这样的路程一天下来走个来回也不算多的,现在却时常腰酸背痛走不了路,实在是身体不允许喽!” 我见他话说到这模样,到嘴的话更是不好说,当即咬了口牙答应下来。 支书见我答应自是少不了一番客套,再和他聊了几句他便去招待了哪些个“领导”。 村支书表面工作做下来又走了,说是要去动员群众。 毕竟现在张家梁子没人住了,但这个项目毕竟关系到全村人的福祉,因此早早通知了村里人,这不张家梁子好些熟面孔又齐聚在村子里! 在脑中仔细规划了一条最稳妥的路线,虽然得绕行很远,不过却是最安全的路线,几乎避过了所有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饶是如此还是觉得不妥,因为我有一种此行不会太过顺利的感觉。 不过已经答应下来自是反悔不得,只是万事恐怕都得小心一些了。 毕竟小时候盛传深山幽谷有豺狼虎豹等猛兽出没,这也并非全是大人编造出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的,因为这种血腥恐怖的事,当年也确确实实的发生过,遇害者被吃得只剩下一双脚掌。 我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害怕,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再没听闻过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当下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处。 060 有话要讲 胡思乱想了一阵,突然想起自家好久没有收拾,各种杂物乱成一团,虽说山中老宅荒废多年,邋遢一些没什么,可终究不太好。 特别是上次同老玄逃出来后,衣物上尽是鲜血,还没来得及处理。 想到这里就径直向室内走去,一进门却是眼前一亮。 原来所有的房间都已经清扫整理过了,被套换得崭新,就连积累多年的尘灰都被尽数除去,空气中还弥漫着少许尘灰,和一股清新淡雅的气味儿。 难怪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在外面呆着,敢情是室内灰尘太重。 另外他们一行人的包裹实在多,双肩大长包,登山绳,护腕护腰护膝军靴,以及各种罐头补给探测仪器、医药箱,将一间偏房都堆满了。 在房间内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上次清理伤口使用过的医疗箱,以及其他使用过的医护用品,想来也是被一并清理掉了,心中只祈祷他们别有所怀疑才好。 正当思索间,门口进来一女人,手中拎着一个塑料口袋,大概三十多岁左右,体态丰腴饱满。 她把包裹以一种极度妖娆的姿势递给我,伸手接过发现正是我要找的东西,眉头不由得一皱,看来是有些麻烦了。 她噙着笑意打趣道:“想不到弟弟还有这种特殊爱好,两个男人竟也下得去手。我看你长得不挺好,怎么是个断袖?真是可惜了。不然这方面的需求,你找我呀,姐给你介绍对象,或者咋两试试?!” 她一边说一边靠近我的耳朵,话到最后轻轻在我耳边呼了一口气。 我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向后退出一步开始打量起这个女人来。 这人虽然三十来岁的模样,却保养的极好,较之常人多了几分金贵,较之富人又少了几分距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眉目含笑,穿着一件极透的纱衣,衣衫下隐隐可见小麦肌、马甲线,像是个健身爱好者。 我想不到她这样的体面的人,竟然也会开得出如此玩笑,这误会不算小了。 不过眼下也不愿申辩,也没有心思同她玩笑,当即将口袋丢进点燃火的炉子里直接烧掉。 那女人笑道:“我还以为你要留着做个纪念呢,不然姐姐们一老早就代劳了,只是可惜了这一罐子的汤,等下炖出来该有血腥味了……” 她见我不说话,大概是觉得无趣,以手扶额抱怨道:“我说小弟弟,你家可真够脏的,可把你姐姐们给累坏了。” 话虽如此,不过语气中却没有半分嫌弃,不过是有几分抱怨。 我见这人倒也好相处,一番交谈下来倒是对这她有所了解。 原来她叫萱灵,性子活了些,全然没有表面这般轻浮放纵,不过是爱开些玩笑,之前见面自认长我几岁,有意打趣罢了。 萱灵突然问道:“听说你就是这次的向导?” 我无奈点头。 萱灵突然摆出惊恐脸,问道:“我听说这偏远山区,向导可贼滑,净干那杀人越货的勾当,不知是也不是?” 我闻言一愣,又笑着点头。 萱灵说话直来直去,倒是和若雪一样,这个性子好相处,最烦那些生意人话里有话的不实诚,打交道忒累。 我一边同她聊,一边同她上二楼铺床点檀香,去去霉味儿。 各自弄好手机的工作,这时候萱灵也刚好铺上被子。 然后两人现在阳台上,她指着下面的人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她指着最右边的人对我说:“这个有点胖的五十来岁的男人,是我丈夫,叫冯世华,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者人,你可以叫他冯叔,至于我叫我萱姐就行。” “挨着冯叔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是冯叔的干儿子,叫星海,是个苦命人,认识冯叔之前可吃了不少苦,他亲爹都不要他。” “第三个看起来十分消瘦的家伙,是别人介绍的风水先生,叫什么休…一路上最是聒噪,也没有见他有几分真本事,我看八成是骗吃骗喝来了。” 第四个女孩子叫岐月湫,是公司请来的医护人员,小姑娘人美心善,我瞅着和你倒是般配,假如你也瞅对了眼,你萱姐愿意给你搭个桥…” 我见这萱姐话锋突转,想来是要打趣我了,于是我连忙打断道:“萱姐,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这姻缘命中自有定数,如同命运一样不可强求,缘分到了自是水到渠成,无需他人牵线搭桥,况且我如今一事无成,也没有多的心思琢磨这方面的事。” 萱姐闻声掩嘴轻笑,“我看你十有八九是放不下你那个小晴晴吧。” 我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同她十七八年没见面,再次见面也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萱姐你也别取笑我了,您还是把人给我介绍完吧,免得相处下来觉得生分。” 萱姐点头道:“另一个人叫单鹿,是我们的助手,负责大家的野外生存指导和紧急救援工作,是个退伍老兵。” “其他几人是后勤,负责在信息对接工作,冯叔和我负责绘制实地地图和经费计算。” 听萱姐介绍完才对这群人刮目相看起来,看来这些人比我想象中的要规整许多,这样一来我倒也不是太过担心。 同萱姐下楼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一一打过招呼。 感觉这些人倒也实在,只是那萱姐口中一文不值的休岳,倒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其他先不必多说,光这一张脸就让我觉得有几分心惊,因为这人的眉宇,竟让我觉得和自己有几分相识。 再同他们聊了些别的,虽说不是知根知底,但对每个人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 冯叔是生意人,上来自然是商人那一套,表面工作做得极好,只是这些话听听就好,万万是当不得真的。 星海人高马大,皮肤有黑,看起来像是常年在外奔波那种,不过性格有些腼腆,不善言辞。 虽然和我岁数相差不大,可一双手生满了水纹老茧,像是在水里泡过十多年似的。 岐月湫如萱灵所说,秋画如水方成湫,湫更甚秋也。整个人模样好,气质更好,只是不知为何只感觉无形中与人疏远,甚至为我有些许敌意。 关于休岳那真是我的同辈众人,三言两语就能称兄道弟了,简直是相见恨晚,恨不得马上剁鸡头拜把子,只是聊到最后,也没探出这人的本事,不是不敢摸底,而是忘记去试探。 休岳浑身散发着一种特别的磁性,说话有一种“韵味”,总之是个妙人。 至于单鹿,退伍军人,很好。说话直来直去,那就更好了。 给这些一个个人讲了好些地方风俗是、传闻,这时候支书又来了,说是咱老当家大想见我。 只好跟大伙打过招呼,便赶去老当家的宅子。 说起老当家,还得说一下这个家族。 我爷爷家族中排行老四,前面三个哥哥,后面一个弟弟,家中排行老四。 相对于其他家族来说,几人算是比较长寿,老当家也就是大爷爷,已经九十好几岁了。 时至今日依旧目能视物,耳能辩声,说话逻辑尚且清晰、有条理。 即便老了依旧身形魁梧,我的身高178,只能在他耳边左右,可以想象大爷爷年轻的时候何等威严霸气。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不知惹上了什么邪秽,每逢春风一到,便开始遍发毒疮。 好在此疮虽让人受罪,但却并不致命,并且春天过后便会不治而愈,虽药石无医但也没有到非治不可得地步。 这些年来,伯伯婶婶能心疼老爷子受罪,多次就医,但各大医院的检查报告上始终没有查明这是什么疾病。 开的药吃了也没有什么效果,再加上老爷子脾气犟,每次后辈说带他去大医院诊病时,他都会以年老体弱、不宜长途奔波作为说辞,又以是药三分毒搪塞了诸多药物。 他常说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所以这医与不医也与什么大区别。 不过这老爷子对我那是没话说,读书那会儿每次放假回来,都亲自给我送些好吃的过来。 但是后来他年纪大了,走路受累,我也开始懂得感恩,每次回家必去探望他一回,陪他说说话。 可是这次回来之后却忙这忙那,倒把这多年的习惯忘了。 这老爷子现在要见我,虽然不会责怪我,不过想来他心里也不会好受,因此一时之间还有些踌躇。 想着想着却不知不觉到了老爷子家门口,抬起头来却发现这老爷子右手杵着一根罗汉竹拐杖,左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身子竟然自己溜了出来。 我连忙上前扶着他,招呼道:大爷爷您怎么出来了,这外边风大,我扶着您回去。” 老爷子伸过手让我扶住,示意我往外面走走,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看,连忙笑道:“说来也是寻秋的错,回来这么久了也没来看您,不过我确实是有些急事脱不了身,还请您老别往心里去。” 老爷子摆了摆手,朗声笑道道:“不碍事儿,我这身体还算硬朗,正好出来吹吹小风,顺便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见老爷子这个神神秘秘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有些事想单独跟我聊,我就说怎么没人扶着他,看来是自个儿的意思。 扶着老爷子一步一步走在青石路上,老爷子开口道:“听蒋三妹说你被支书安排给那些人作向导,带路去望月岭半山腰的铜矿处,可有这回事?” 我嗯了一声,答道:“我已经答应了,这两天就会出发。” 只见老爷子身子一哆嗦,用拐杖掷地,摇头叹气道:“我跟顺武说了那个地方去不得去不得,他始终没当回事,哪个地方邪门得很喽,不干净。” 老爷子说道这里,反手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嘱咐道:“好孩子,你信喔滴话,哪个地方莫切,真滴切不得,喔不得害你各。” 大爷爷从小就爱看书,当年吃大锅饭那会儿,不光是年龄大,能干活就能当家的,毕竟几十张嘴每天要吃饭,肚子里没点墨水那就跟妇人没有米一样,怎么能维持大家庭运转? 所以这老爷子一心急,竟然连方言都整出来了。 我对这份工作本就心怀芥蒂,现在看老爷子这个反应,心知不秒。 连忙问道:“老太爷您是不是晓得些啥子?你跟我说嘛,我也好去劝劝他们,让他们消了这个念头,这样一来岂不更好?” 老爷子略显浑浊的双眼和我对视了数秒,一声重重的叹息后,点了点头。 老当家神色中闪过一抹挣扎,更多的是恐惧,“这件事几十年过去了,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本来也不该告诉你,但是又怕误了你的性命。” “我这么跟你说各,那矿洞里面有妖怪!要吃人咧!我这身毒疮怪病根儿就是当年在里头落下的各。” 我想不到这老爷子竟然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五兄弟除了我爷爷都有见不得光的事逐渐浮出水面,不知道自家那位老爷子是否也有些秘密。” “这奇怪念头一闪而过,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心,等此事了去,定要同爷爷交谈一番了。 我追问道:“老爷子你可否仔细说说,您老当真见过妖怪?” 老爷子点了点头,目露追忆之色。 “1965年那会儿,我们家还是个大家庭,我当家做主,除你爷爷不在之外(越南战场),几十口人同锅舀食,可是那个年代就算日夜不停的劳作,也难以糊口,这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各处饥荒可死了不少人,你知道老二屋头捡回来那个孩子吧?他那一大家子都是饿死的,只剩他这个独苗苗。” “人饿起来可什么都吃,一开始吃野菜山果子,吃尽了开始啃树皮吃稻康,再后来连白泥都吃,不过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就寻思着身为一家之主,便要想出个不然家人挨饿的法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思来想去发现我们这边有一个前朝留下的铜矿洞嘛,所以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觅得些碎末铜矿。” “方面我年轻力盛,腿脚不算慢,寻常三五个人也奈何不得我,所以就仗着一身腱子肉,孤身一人进了那矿坑。” “那时候手电筒没有,掌着防风罩的煤油灯,站在矿洞外就知道这地方邪门,因为里面阴风四起,可是既然来都来了就这么空手而归,这叫什么事儿?” “所以就大着胆子,沿着螺旋状的矿坑向下走了几十米的深度,铜矿星子没找着半点,反倒险些丢了命!” 老当家脸色惊恐,肃穆道:“当我在地上凿东西,放在高处的灯光却映出一个怪物的伦廓,余光中径直向我扑来。” “我给那来势汹汹的怪物吓得不轻,也没多想反手一镐子给它定在了地上,但它在地上不停的挣扎咆哮,这个时候我开始听见矿洞身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哪些声音行动的速度极快。” “我心知不妙当即取下镐子就跑,晃眼看见那是一种有着人的轮廓模样的怪物,只是浑身半石质化,不人不鬼,你说这不是妖怪是啥子?” 061 蛮荒 老当家幽幽道:“当年被七八只那妖怪围困在一处,凭借几分蛮力和侥幸,几经生死方才逃了出来。” “可肩膀还是被咬了一口,肉都被撕下来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虽然回来后治好了,可还是落下了病根儿,我猜想这和他们体内的毒素有直接的关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东西见不得光,不然我老早就死掉了,哪里会有下半辈子可言?所以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怕你进去?那妖怪真会吃人咧!” 尽管老爷子对当年之事大多轻描淡写带过,不过其中的凶险自是不难想象。 不过关于川东这边莽荒深山,无形中又敬畏了几分。 山下遇到的猴子,地下世界里的千百只蜥蜴,恶灵龙,三尸虫,鬼脖子,化蛟大蛇,不知这地下深处还隐藏着多少地宫和凶猛的生物。 川东这一块地,似乎如同停在了某个时间轴上,物种保持在泛滥的巅峰,是进化论不能触及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无形中似有一股震慑,心中再没有涉险的念头。 这哪里是去帮忙?分明是去送死! 一番寒暄下来便辞别了老爷子,一边埋头往回走,一边沉思如何开口劝萱姐等人绝了这个念头。 回到家已经到了吃饭的时辰,大伙已经准备好午餐,只是摆在八仙桌上谁也没有吃,看来是在等我。 我刚准备开口劝他们各位,村支书却是不由分说,举着酒杯敬我,说这叫苦差事就交给我了。 言外之意,就是说铜矿那处项目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整个旅游区对外的吸引力,和村子里的经济发展直接挂钩,委托这个事情一定要完成。 看见村支书的一腔热情,只好把嘴里的话又吞进肚子里。 眼下看来,这个事还得缓一缓再告诉他们,不然众人恐怕再没有吃饭的胃口。 心中有事潦草吃完午饭,便上楼睡午觉,也没有在意众人对这个旅游项目的规划,以及发展前景的宏图抱负。 睡梦中感觉有只蚊子在脸上来回爬动,怎么赶也赶不走,又加上天气酷热、心中烦闷,一下子就从床上腾了起来。 睁开眼只觉得无比尴尬。 只见婉晴坐在床沿,秀手中拈着一根狗尾草,眉眼还擒着没有完全敛去的笑意,不过似乎被我突然的举动给吓傻了,两人就这样愣了一两秒。 我正想打个哈哈化解尴尬,婉晴却十分羞涩的转过头,轻声道:“寻秋哥哥你...裤子没穿…” 在她说话的同时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睡午觉我是习惯穿着裤子的,可是这天气实在酷热,辗转难眠之时半梦半醒之间已经只剩下了个裤衩…实在是万分尴尬。 我一边穿上短裤一边开口:“晴妹子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是只烦人的苍蝇,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些天实在嗜睡烦躁,你别生气…” 虽然平时和任何人都能唠嗑几句,唯独这种尴尬不知如何化解。 婉晴闻声竟不再害羞,面色一沉,一双眼睛直视着我,瞳孔之中似有怒火涌动,一声冷哼后摔门而去。 我此时方才清醒几分,这数日下来越发嗜睡,精神也不胜以往。 此刻睡意敛去,方才意识到是何缘由惹得婉晴如此怒火。 有些担心婉晴这姑奶奶脾气干出些别的事,所以连忙穿好衣服出去。 婉晴从小收到家族的影响,骨子里自有一派作风,她本人毕业于军校。 危险之说倒也说不上,只是在这大山深处比不得城里,特别是在这炎炎夏日之际毒虫肆虐,若是没有防备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一开门却发现婉晴并未离去,而是坐在阳台上双腿悬在空中,因为阳台外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只瞅了一眼心中猛然一紧。 我还未开口,婉晴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偏过头笑笑吟吟地说道:“好啦好啦,寻秋哥哥,对不起,我误会你的意思了。你的本意绝对不是说我是个讨人厌的苍蝇,对吧?” 我心道世间女子果真喜怒无常,情感善变,而这婉晴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这谁受得住? 心中虽然叫苦,不过也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况且婉晴千里迢迢来找我,少说也有一两分真情义。 于是只好陪着笑脸、正经道:“婉晴妹子可别生气,这些天实在是没有休息好,方才言语中无意伤害了你,实非本意。当哥哥的,下次一定谨言慎行,三思择言,婉晴妹子可别生气了。” 婉晴闻言这才眉角一舒,指着天边的云朵感叹道:“好漂亮的晚霞,真好看!” 言语中尽是惊奇与欢喜,之前的不快似已抛之脑后。 原来此时已是落日十分,绯红的晚霞,载满浓郁的风景映入眼帘。 凉爽的清风自群山深处滚滚而来,晚风拨乱了婉晴的秀发,发丝随长风起舞,落日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幻起异彩,如同穿上了淡彩色的外衣,其气质之出尘不隶人间。 我一时之间看出了神,而婉晴亦远眺美如画卷的群山之外愣愣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出神一分有余,突然婉晴身子一颤,整个人笼罩着一种极度压抑的悲伤氛围之中,秀手掩面似在拭泪。 她从兜中摸出一支细烟偏过头问我要火,我平时是不抽烟的,但是一直将那个上了岁数的zippo打火机带在身上。 由于自上次和表哥经历了一番生死遭遇,早在北京的时候就将里面的点火装置换成了新的,唯独外壳没有改变。 我不知婉晴为何事落泪,将打火机递给她,她点燃上烟吸了一口,说是想一个人静静,我点点头,提醒她注意安全之后就下了楼。 下楼后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不知道萱姐几人去了何处。 不过桌子上搁着一张卫星地图,将方圆数十里之地都包括在内,其中内容倒也详尽。 每条河流、公路、山峰、寨子都包括在内,其中自然也包括此行要去的望月岭断头峰。 虽然我自小在此地生活了十来年,不过如此详细的地图确为第一次所见,所以在对这片土地的好奇心的驱使下,看得无比认真。 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间得以俯瞰,虽然只是平面图,不过群山突兀而出、沟壑纵横捭阖之象依旧不难想象。 只见群山势如巨大的波浪,一起一伏如同重峦叠嶂,将望月岭那处独峰重重围住。 从望月岭往外看,其势如龙从高处而下,又山环水绕。 从风水的角度来看,确为一处好山,不似藏邪聚秽所在,却不知当年的种种灵异之事何以发生? 不过光看卫星地图下此定论还是过于片面,合格的风水师还得结合实地考察,所以想到此处我便打住了思考的念头。 除了望月岭断头峰被群山簇拥,初有帝王之峰相外,这卫星地图上的另外几座山峰,竟给我一种异常奇特的感觉。 总觉得它们之间存在某种特别的联系,不过再怎么想也不得头绪,心中已然有些烦躁,就是那种心中某一刻抓住的东西,转瞬之间又忘的一干二净、无处可寻,实在难受。 此刻婉晴也下了楼来,将打火机递给我,轻声道:“这上面的梅花花纹都快磨灭了,你怎还舍不得丢掉?莫不是你哪位初恋女友赠与你的定情信物?” 我深知有些事不可轻易与人输心,便趁机转移话题。 我磨蹭着打火机对婉晴说:“它的主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机缘巧合之下才流落我手,还有世人皆是喜新厌旧之相,我也绝不例外。” “若是于我没有意义,也不会长留身边,正所谓世间好物不坚牢,彩虹易逝琉璃碎,正是这些不太完美的东西,也许才是最好的。” 我不知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婉晴显然也是如此,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所以连忙转移话题,问婉晴:“不知萱姐冯叔几人去了何处?” 婉晴此刻一边扎起头发,一边开口道:“他们出去了,说是先在周围实地考察一番,最后再确定一番我们此行要出去的目的地方位……” 婉晴话音未落,我心一沉开口打断她:“什么叫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难道你也要去躺浑水?” 婉晴撅嘴道:“萱姐和月湫妹妹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而且我从小都生活在城市里,这样的森林我做梦都想去,说不定还可以遇上精灵,我怎会错过这个机会?” 听婉晴这番言论,想来她们在我睡觉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这其中的凶险婉晴等人一概不知,我怎能拿他们的生命冒险?看来这盆冷水是时候浇在他们的头上了。 婉晴看我面色不对,问我可有心事。 我知道一个人劝他们必定人微言轻,恐怕不足以劝服冯叔萱姐等人,所以此刻计上心来,不若先将婉晴镇住,等下再让她劝劝另外几人。 所以关于昔年之事,都添油加醋地给她叙述了一遍。 谁知婉晴听完之后竟不害怕,反而掩嘴轻笑道:“虽然我自小在城市中长大,关于你说得种种灵异之事,我倒觉得是你为了吓唬我,故意说给我听的。” “还有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世间人文传承多年,关于鬼神之说大多不过是臆想,如若真有这般容易所遇,为何不见正史上有过记载?所以世上有无鬼神之说还得另说。” 婉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最是可疑,当年之事并非你亲身经历,既然有些事亲眼所见都并非为真,道听途说之言,你又何必深信不疑?” 我想不到婉晴竟如此巧言善辩,竟被她几个问题问得一阵语塞。 虽然她说得亦有几分道理,不过心中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试想若当年之事不实,即便一人说谎,断然没有全村人一同附和的道理,还有大爷爷昨日与我的对话,更是斩钉截铁。 通常一个人的遭遇,决定了他对世界的态度。所以婉晴不信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是强行将个人观点灌输给她,只会适得其反。 此刻我见婉晴一人我,都未曾劝服,心中实在觉得有些无所谓了,心中一沉便改变了对此事的态度。 只消将此事告诉众人,去与不去留给他们自行选择,毕竟路都是自己选的,腿长在别人身上,又关我何事? 不过经此一事,倒改变了对婉晴的看法。 传闻中这人嚣张跋扈,蛮不讲理,不过短暂的相处下来倒觉得这人说话有凭有据,皆是以理服人。 思考间外面众人谈笑的声音传回,看来是萱姐等人回来了。 我同婉晴出门迎接,只见众人脸上挂着笑颜、仆仆而归,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喜讯,因为冯叔的脸都快笑烂了。 我心中好奇询问其中缘由,冯叔咧着一口大白牙,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呼吸,与我娓娓道来。 062 休岳 原来在我睡午觉之时,村中个别之人觉得良心有亏。 毕竟当年的邪乎事很多人记得,所以得知众人要去断头峰,还是背着支书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众人。 众人听罢有些心惊,于是决定攀上附近高山,先远远眺望一番这座“邪山”。 沿着后山的山路一路攀至顶峰,再沿着古道行至龙潭小溪,此时已可远观望月岭,只是云遮雾绕实难看清其中面貌,众人坐在山崖之上,期待云雾散尽,以窥断头峰貌相。 萱姐等人耐着性子杵在原地,由于长时间跋涉,困意来袭谁也没有说话,如此过去了数个小时,可云雾依旧没有散去的意思,所以众人的一腔热情亦渐渐消去。 众人回还之际,却见溪见一鹿闲庭若步,摇头晃脑之际灵光乍现,其目之有神,不似凡俗之物,其身犹披绫罗彩缎,一进一退之间皆有法度。 此刻众人心中各有千秋,特别是庄叔萱姐夫妇二人,最是要打着灵鹿的招牌在此大干一番,所以摸索着前进想拍下照片,可是灵鹿有灵,林中稍有异动,鹿便化作一抹绿光飞也似的扎进了深山之中。 唯独休岳见此鹿眉头紧锁,见鹿消失逃跑,对众人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踏木而行,奋起直追。 众人见休岳竟有这般本领自是惊骇,不知不觉间已经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众人见一鹿一人消失在绿林之中,又见休岳身影飘逸,心中最后的不安也就放下了,所以只好遵循休岳的嘱咐先行撤回。 众人一路上喜笑颜开,说是能将此鹿拍下,何愁不能赚钱? 听完冯叔的话,此刻才发现休岳果真未回,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不过我自小在此地生活了十来年,别说灵鹿,就连野猪都未曾有数面之缘,所以当下开始怀疑起冯叔所言的真实性起来。 不过也听出了冯叔话里的意思,若是真有灵鹿,恐怕会成立野生动物保护区,而居于此地的人也会迁走。 这样一来,即便是没有旅游区这一项目,依然可以达到村支书想要得目的,所以此刻也动了恻隐之心,并未将林中数十年不见鹿的消息告诉他们。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免去冒险,反有异曲同工之妙,岂不正好? 所以准备了一下午规劝众人的良言,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眼下夕阳已经彻底落了山,清风袅袅,气温开始下降到一个凉爽舒适的地方,但这个长得和我有几分相似的人,还未归还,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众人见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又见休岳未归,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此刻外面传来异响,休岳推门而入。 休岳略显狼狈身上染了许多污泥,特别是面色十分阴沉,眉头紧锁,一看就是有心事。 众人轻声询问,休岳却不答。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压抑,休岳沉默半响突然开口道:“诸位可知三讲?” 休岳见众人面面相觑,眉头一皱道:“夫龙忌孤单,人所共知,然亦但知看到头数节耳,不知龙有起有止有行度,起处必要聚讲。如层云叠雾,合气运形,大以数百里,小以数十里,横亘绵延,或五星聚而不分,谓之聚讲。” “如都会之地,万食所聚,万民所止,乃枢要之会,既之后,则分枝劈脉而去,条分缕析,正干从中,徐支分左分右而行。以渡峡,或以定闪,两边夹护,各带峰峦,带印、带笔、带旗、带鼓、带仓、带库,各各不一,总之丛聚拱护,不孤不露,谓之行讲。” “龙之行度既历剥换,必有归宿,譬则行者之赴家,其一家骨肉必为团聚,又譬则贵人之登堂,其所属僚佐必为拱护,决无孤立独坐之理,谓之坐讲。” 休岳一口气说完这些,见除我之外的几人皆不知所云。 并指一挥指着桌上的卫星地图说:“我从龙潭起追至深山云涧中,但见断头峰同图中所绘一般,群山合围,此处虽然亦被云雾若阻,不过其山川走势隐约可辨,其形实在诡异莫名。” 休岳双手一点,指着断头峰道:“各位且看,此山虽然高嵩,不过其根却起于深涧之中,群山簇拥本是神山,可山尖齐断,又无其余众山相隔甚远,其势已压不住其形,故而水雾腾化,形成云雾,日日封山。” “而且此山之中必有邪物,否则绝不可能有如此异境,所以各位还是休要靠近的好。” 我想不到萱姐口中骗吃骗喝的休岳,竟然仅凭一眼便能推断至如此境界,其境界之高已经不是我所能想象的。 不过经他一提倒有醍醐灌顶之感,眼下再看这张图也越发明朗起来。 冯叔闻言面色有些不自在,轻声问道:“小老弟,你的意思是说今日村中之人所言非虚,这望月岭确有古怪?” 休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声道:“吉凶我也不敢过早决断,不过这山实在有些阴沉邪门,若是当时天光再亮几分,也许我就能断出来。” 冯叔闻言释然一笑对休岳说:“小兄弟有所不知,这望月岭一事已无关轻重,我当下有了更好的打算……” 当下冯叔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果然同我所想出入不大。 即将此处纳入野生动物保护区,然后在不大面积伤及地貌环境的前提下简易开发一番,供游人旅游观光。 不但如此每年还可以得到国家拨下的巨款……不过前提便是先寻到鹿群,否则口空无凭,实在难办。 众人无不沉浸在冯叔那巧舌如簧构造的大好前程之中,而休岳见众人有了其他打算,似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此刻最先反应回来的反倒是从未吱声了岐月湫,她轻声问道:“想不到休岳哥哥竟然有如此功夫,只是不知你与那鹿谁跑得快?” 这个问题显然比冯叔那边的话题更有吸引力,所以众人都停下了言语,等着休岳回答。 休岳眼中神光一黯,叹道:“那东西有灵性,行至深涧飞身而过,消失在了更深的深山之中。还有我要纠正一下各位,那东西不是鹿,是狍子。” “什么!狍子?”短暂寂静,冯叔惊叹道。 冯叔略显激动,面色已经有些潮红,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呼吸叹道:“在如此靠南的地方竟然有狍子生存,看来这个发现恐怕得刷新人们对野生动物的深知了,若真是狍子此事定然妥了。” 冯叔说完之后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关于一些祖宗保佑什么,我没有听清。因为此刻我在休岳的示意下来到书房之中。 休岳从桌上拿起那面爷爷从祠堂里捡回来的罗盘递给我,又从腰间取下自己的罗盘,郑重地放在我的手上,问道:“你可知这两个罗盘的区别?” 我有些莫名其妙,若是常人如此问,肯定会骂他神经病。因为这同为三元盘,哪里会有不同? 不过此话出自休岳口中,我想其中必有深意,先不说对这人生不起气来,光是他在风水上的造诣,便更加让我敬重。 不过仔细核对之后,任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同,实在不知休岳所言究竟何意。 休岳见我这般模样,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复杂的看着我,这目光中五味杂陈,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些别样的情感。 休岳见我看他,目光中的各种情感迅速敛去,轻声道:“别害怕,只是今日闲来无事,在此处翻阅了一些书籍,并且私自用了你的罗盘,我觉得同我使用的不太一样,所以才有此一问,还有未经允许私自动用了你的东西,所以便赠你此书当做赔偿吧。” 休岳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本羊皮纸扎成的书递给我,出于礼貌我并未接手。 我摇头婉拒道:“休岳兄这是哪里话?世间奇物能者居之,此处书室皆是祖祠中物,做为这些老前辈的后人,只能勉强算得上老祖宗的半个传人。” “至于我那就是个半吊子而已,从小也没有拜过师,再者也没人教我任何风水上的知识,所以所学实在有限,就拿这其中的个别书籍来说,看了几十遍还是不得要领,所以这书要与不要又有何区别?” “倒是你风水造诣极高,有看上的书尽管拿去,只是在祖祠里蒙尘纳垢多年,其中难免有几角残缺,或是被书虫给偷吃了,只希望休岳兄弟不要嫌弃才好。” 休岳闻言皱眉道:“世间大多传承都是子承父业,敢问小兄弟祖上可有传人,比如你爷爷那一辈往上走?” 我闻言笑道:“这你可就想多了,我爷爷可不认识字,这些东西他也从来没有兴趣翻看。至于再往上嘛,那可就久远了,据说只有最初那几代老祖宗有些手段,后来都给荒废了。一是那些年不太平,吃不饱穿不暖的,哪有闲功夫专研此道?求个每天不饿肚子也就是了。再有深山中学这些没意思,糊口都难,这些年我倒是把些个关系想明白了,其实把时间线拉通了看也不难理解。” “因此就连祠堂里这些孤本,相传都是某位念旧人亲笔抄下的一份。毕竟年头久了,什么东西都容易坏,必须得不定时翻新。” “就拿这山中楼房来说,只要没人住,是抗不了多少岁月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书,我倒是经常翻看,学得些微末道行,只是有些缺乏实际勘探,理论大多铭记于心。” 休岳闻言却是一笑,安慰道:“虽然经验难得,不过想来你基础不错,运用起来也不会太过生疏。此篇名《辨星》,分上下两篇,希望对你日后有所帮助。” 休岳说完也不待我有所反应,反手就塞在我的手中。 刚欲上前归还,只见休岳头也不回,开口道:“此篇我已烂熟于心,于我不再有益,若是你嫌它过于破烂丢掉便是。今日我累了,先回房休息,晚饭记得给我送过来。” 虽然不知休岳为何赠书于我,但也知道在风水界中,书籍外传乃是第一禁忌。 杵在原地翻了翻书籍,才发现这乃是本神书,其中内容详尽,全是关于天文的风水知识,有图解并加以文字批注,旁边空白处还有休岳的所学感悟,正好补足对天文的劣势。 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了,肚子却有些不乐意,因为中午有心事,所以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将书郑重收好,便去厨房帮忙做饭。 出于礼数,今日便尽了地主之谊,为众人烧了几个拿手菜,晚饭之时自是少不得一番吹捧,按照约定我将休岳的饭菜送到他的床前,犹如照顾祖宗一般。 饭桌上冯叔等人已经商量好各项细节,说是明天一早进山寻狍子,只要抓拍到几张图片即可。 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人,所以诚邀我前去带个路,见众人已经不去断头峰,心中虽然依旧忐忑,不过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晚饭之后,其他众人睡去,我把婉晴约出来,想让她绝了冒险的想法,一旦讨价还价后,她还是不肯,我也不再强求。 不过婉晴似乎知道些什么,叫我提防住冯叔和萱姐二人,我想深究,可婉晴也不再说下去。 经婉晴提醒我将今日之事前后联系起来,确实发现有所不妥,其中有几个关节似乎总是衔接不到一处,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也不再深想。 不知是白日睡得太久,还是体内阴寒之气作怪,夜已深竟感受不到丝毫的睡意。 所以便拿出休岳赠书彻夜研读起来。 063 亡蝶 奋斗到后半夜,堪堪将《辨星》上篇看完。 光上篇的内容便已博大精深,使我受益匪浅。 怕就怕贪多嚼不烂,非但没有学到精髓,反而愈发好高骛远,也就少了那一两分自律。 这一点对不分行业,对天下自学者都是极为重要的。 况且此刻天色将明,接下来几天便是体力活,所以便合上书本伏案而眠。 谁知原本的精神抖擞,一闭眼直接睡成了个死猪,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十二点,室内除另外无关紧要的二人外,便只剩我同婉晴二人。 而婉晴此刻正与我对案而坐,正在仔细的看书。书是一本老书,没有封面,讲的是些山水之态。 屋中不见冯叔、萱姐、星海、单鹿、休岳、岐月湫六人。地上包裹又减去一大半,这个情况已经不满猜测,因此脸上有些挂不住,问明婉晴缘由。 原来众人皆起了个大早,唯独我怎么叫也叫不起来,所以休岳便自行请缨揽下了领路的活,留下婉晴陪我,说是等我醒来后,让二人按照他们的路线前进即可。 看过休岳定下的路线后,当下对其越发佩服起来。 因其对山川走势掌握更加有天赋,所以规划出来的路线并无不妥。 草草吃过午饭,便同婉晴二人换好衣服准备进山。 婉晴身穿工装裤、军用作战靴、紧身背心、迷彩服,头上扎了个马尾辫,打扮得干练利落。 当然还有夜里使用的防寒服,只是现在用不上。 短暂走神后,二人背上冯叔留下的装备,便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行,作为土著自然熟知地形,所以便将卫星地图交由婉晴保管。 只是不知这背包中装有何物,只觉得沉重异常,本有心查看,只是装得非常整齐有序,所以随便翻动几下便再也翻不下去,所以只得作罢。 婉晴到底是军人出身,走起山路来面不红气不喘,如此走出几里地倒是我先败下阵来。 婉晴倒也不急,一路上还有闲情逸致,追追蝴蝶采些野花,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似乎从未见过一般。 遇见不知的虫蚁草木,也会轻声询问,凡我所知皆一一告知。 如此一来速度倒是慢了下来,不过并非什么急事,所以自个儿倒是没有任何罪恶感。 一路上走走停停耗去诸多时光,婉晴沉醉于沿途风景背着个大包又蹦又跳,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颜面。 可再美的风景见得多了难免会腻,此刻婉晴已经没了起初的热情,反倒开始请教一些风水上的知识。 简单交流几句,便知道她对风水之学一概不知,我见她满腔热情,也没想将打击她的话说出口。 因为风水精义非一朝一夕可以得来,就算知其所言所义,将局面呈于眼前也不一定识得出来。 所以接下来便以沿途山川地貌为例,开始为她逐一讲解。 一路上直讲得口干舌燥,不过婉晴听得倒是认真,只是不知她究竟学到了几成。 婉晴偶尔也会提出几个疑问,我虽然本领不如休岳,不过应付婉晴这样的小白倒是错错有余。 沿途走走停停,耽搁了许多时间,已经错过了同休岳约好的时间内在既定的位置碰面。 看了看对讲机已经快六点了,这个对讲机是冯叔等人提前准备好的,人手一个,有限范围在一公里内,不过在这样的复杂的地形中,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 由于林深加上树枝繁茂,虽才开始落日,不过林中已然笼罩着一层黑幕。 两人越往深处走越是心惊,二人也不再说话,一如渐渐消散的蝉鸣声,气氛变得十分微妙起来,而越往里走周遭愈发压抑,夜色如同粘稠的江水将我同婉晴团团围住。 虽然两人早已将手电拿出来,不过行走在这悬崖峭壁之间仍然快不起来。 因为这条路很多年前,曾是灌溉良田用的堰渠,凭着蛮力而生生开凿,一面靠山一面临崖。 由于废弃多年路基早已不稳,有些地方早已坍塌,稍有不慎一如脚下无意碰到的落石,免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两人一前一后缄默而行,走到一处树木稍少的之地才见星光,原来此时此刻天色已然黑尽了,唯独一轮圆月高挂苍穹,明星点缀,清辉倾洒而下,将无尽的黑暗逼退了几分。 此刻婉晴似乎有所发现,上前将我手电筒关掉。 强光消散,只见杂草间荧光闪动,夏日萤火流转间,成百上千的萤火虫漫天飞舞。 而我此刻却无心欣赏如此美景,因为不经意回头一瞥后,原本放松的神经便又绷直了,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只见来路在光线的作用下勾勒出一抹深邃的黑暗,犹如来自九霄地狱,清幽、孤远而又死寂。 心中莫名不安,本想招呼婉晴速速退走,可是这丫头在月光下瞪着眼珠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心道不妙,以为婉晴在这荒山野岭中着了道。 可这前面什么也没有,婉晴又在看什么? 当下取出阴阳镜正准备看看有何不妥,婉晴却一把将我的手腕抓住,声音略带颤抖,低声对我说:“寻秋哥哥,前面有光。” 婉晴言语中不太寻常,此刻定目细看,只见荧光闪烁的七八米之外,果然有一抹不同寻常的光彩。 杂草间一抹如同幽灵一般的火焰时明时黯,而这绿油油的魅影哪里是什么光,分明是鬼火! 定了定心神,拉着婉晴低下身子。 低声对婉晴说道:“荒山野岭中,什么动物没有?就是一个发光的瓢虫而已,不用太过担心。就算鬼火拦路又如何?灭掉就是,身为祖国的花朵,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岂能害怕这些邪祟?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先上去瞧个仔细,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走。” 婉晴虽然平时伶牙俐齿,不过此刻似乎被吓住了,硬是一个字没说出来,虽然还是害怕,不过终究是松开了抓紧我的手,点了点头。 拍了拍婉晴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直起身向前走,步子尽量不发出声响。 越往前走心中越发没底,因为他娘的还真是鬼火! 看清后也有些害怕,只是婉晴已经被镇住了,若是我也不济,那不是乱上加乱吗? 心中却是暗自诽腹:“真是奇了怪哉,最近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啊,怎么每次出门都这般倒霉?” 不过又是转念一想,不过是尸骨中的磷自燃而已,这世间哪有真正意义上的鬼火?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在暗自思忖怎么让这鬼火消散。 思索间已经离得近了,此时不过距那团鬼火一两米的距离。 待我看清它的面貌,先是松了一口气,后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怖惊悚感瞬间弥漫至全身,脚底生出一股寒意,鸡皮疙瘩随之布满全身。 眼前之物再简单不过,一座迷你山神土地庙,供着一尊二十公分左右高的石雕像,庙里点着一支雕花白烛,但是这蜡烛燃烧发出的光竟是幽光! 随着燃烧发出的噗嗤声不停跳动,显得格外的妖异。 更加可怕的是那尊有着弥勒佛一样笑脸的土地神,双目紧闭的脸颊上挂着两行血泪,在绿色的幽光照射下更显奇邪阴诡。 看清情形虽然不似先前一般害怕,不过仍然觉得瘆人,因为正常蜡烛燃烧绝不会发出这样的诡异的光彩! 菩萨闭眼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本想将蜡烛灭掉,可想了想也没有下手,因为这蜡烛本是供奉山神的,同山神过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回过头正想让婉晴跟上,可是婉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被吓得头皮一紧,婉晴靠近我的耳朵压低声音,轻声对我说道:“寻秋哥哥,树上好像有东西,我一个人在后面害怕…” 我闻言开始警觉起来,可四周除了微风沙沙的声音之外,什么也没有。 当下也不敢再胡思乱想,大概是婉晴心理作祟,自己吓自己罢了,一如之前的我将烛光错认为鬼火一样。 心中虽然有些打鼓,可还是出言安慰婉晴,并让婉晴走前面,走之前还瞥了一眼山神庙。 只一眼我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庙中似乎有了什么潜移默化的改变!给了我一种相当怪异的感觉。 定睛细看,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原来是烂树皮遮挡的土地庙下,原本揉作几团的破纸团竟悄无声息的舒张开了,而且还在不停的颤动,似乎有生命一般。 此刻再也顾不得任何禁忌,一下就把强光手电开到了最大,因为任何没有生命的东西绝不会这般异动。 这种手电也是庄叔事先准备好的,人人标配,可防水。有三种状态,常见光,光柱式照射,以及爆闪光。 亮度极大,特别是光柱式照射,百米内亮如白昼,只是消耗太大,每人只配有一节备用电池,正常使用可以用上二十来个小时。 看清那“纸团”后,心中猛然一沉,因为这竟然是一种长相极度怪异的蝴蝶。 在灯光的作用下,即便是翅膀中的纹路也能看个一清二楚。 这蝴蝶双翼展开也不过拳头大小,浑身如同白纸般通体无暇,但却与普通蝴蝶有极大的区别。 它没有固定身体的触肢,而是拥有如同人一样的双腿,只是脚趾未彻底分化开,一双腿如同穿着白色长袜的女子。 它受我灯光牵引,扑闪两下翅膀稳稳落在土地菩萨的头顶上。 婉晴见我这边强光一闪,走出数米之远又折了回来,她看着蝴蝶,脸色一变惊呼道:“快走!是亡蝶,也叫引灵之蝶,传闻中能带走万物灵魂!” 虽然不知婉晴为何识得此物,而且如此笃信,不过她言语中已然十分迫切,忍住追问的心思同婉晴抬脚就走。 可刚走出数步,二人又双双停了下来! 只见四下里原本开满野花的树上,白色花朵如同片刻间凋零一般纷扬而下,成千上万只引灵之蝶翩翩而起,如同下了一场纸片雨。 敢情这林间哪里来的山花,树上竟全是附满的亡蝶! 我同婉晴二人不知如何应对,恰巧此时后方林中传来异响,惊起树上的数只夜枭。 一只十分肥硕的灰色野兔,从二人之间一穿而过,由于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树上,所以并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防御措施。 野兔一穿而过,黑暗中却依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过似乎对我二人有所畏惧,藏在黑暗之中未曾现身,不过听着厚重的喘息声想来也一定是头猛兽。 此刻这些亡蝶终于一改常态,似受惊一般汇成一条白色长龙,绕过树枝消失不见了。 这些蝴蝶一走庙里的蜡烛却火光一闪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焰火,不过此刻已是灯枯油尽,随即扑闪了两下终是灭了。 二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惊骇,此刻回想起婉晴的话愈发惴惴不安,看来这亡蝶确为不详,不过眼下绝非刨根问底之时。 两人商量好对策,婉晴负责前面引路,我负责后方提防猛兽。 两人蹑手蹑脚步步为营走出一百来米,见前后方不曾有任何异常,也渐渐放下心来。 因为是倒着走,所以并不知婉晴因何时而停下来,所以猝不及防之下与婉晴撞了个前胸贴后背。 婉晴也不在意,示意我关掉所有灯光,说完几句话后,婉晴三下五除二爬上了一棵长得歪七扭八的树,示意我上去。 064 阴兵与天心 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散去,群山中陷入了与世隔绝的黑暗。 我见婉晴竟有这般本事,深感佩服,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也没有多问。因为自小生活在山里,这爬树对我来说也并非难事。 两人先后爬上树并排而站,但见前方一切如常,刚想询问却听见前方杂草中传来异动。 原来此刻已经行至双子山,所谓双子山,即是一山双峰。 前方便是山坳处,似被生生开凿出一般,凭空开出一条鸿沟来。 两人本就身在高处,站在横向的树枝上,便得以俯瞰下方全景。 这山本不高,堪堪与紧靠着它的另一座山的山腰一样高而已。 此刻婉晴从背包里拿出夜视仪,对准前方杂草。 屏幕上立马显现出一只动物的伦廓,正是之前逃走的野兔,只是这兔子似乎相当的害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瘫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眼中尽是不解,婉晴用夜视仪扫了扫其他何处,林中并无异常。 两人正准备下树继续赶路,可是那野兔所在的方向竟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叽叽”声。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痛苦悲吓得够呛,若不是扶着树干恐怕会直接掉下去,因为这声音异常凄厉,似乎经历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婉晴也被吓得不轻,转过身子调好夜视仪,只见那兔子竟四脚朝天,瞪着眼珠死了! 我心中发怵,今晚怪事接踵而至,眼下又不知这野兔为何暴毙,对于这潜在的未知“敌人”,心中越发没底。 婉晴面色有些难看,咽了口唾沫,轻声问我:“寻秋哥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亡蝶会带走万物的灵魂。你说自引灵之蝶经过的兔子突然就死了,我们会不会…也像它一样?“ 此刻才想起来婉晴确实说过此话,按照婉晴的推理,兔子死了,接下来自然就该我们。 虽然不知其中究竟,不过眼下胡思乱想无疑是自己吓自己。 所以出言安慰婉晴:“自古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兔子的死定是另有原因,作为祖国的花朵,无神论要时刻铭记在心中,身藏正气,鬼神不侵……” 说话间林中突然涌出一层雾气,林间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更多则是马蹄声和马铃声,还有链条、铁器之类的响声,叮叮当当扰过林间丝丝入耳。 林中腾腾雾气转瞬又消失不见,只见两边山坳处各自列出两排甲兵,身穿护甲,手持戈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只是不再给人一种刚正威武之感,反而无比的阴森恐怖! 同婉晴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各有惊骇,因为这本是古代才有的战士,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此地? 见此情形心中不由一沉,脑袋中冷不丁出现一种想法,这莫不是过阴兵? 所谓过阴兵即是古代征战的将士,至今一直保持着生前的执念,因为其过于团结,相信自己依旧存于人世,所以保留着生前战斗的执念,四处征战。 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眼下又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思索间二人只得噤若寒蝉,一丁点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此刻山坳处看不见的一端,渐渐传来马蹄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只见为首身披盔甲的骏马拖着一张木制板车,车上尽是随意堆积的尸体。 初一看便敢断定死尸不下十数具,妇女老幼各有,其中也不乏其他装束的敌人尸首,虽死状不一,不过无一例外都死相奇惨。 然而更加让我心惊肉跳的却是后面一辆紧接一辆的板车,上面同样堆满了尸体! 它们的身上隐约散发着绿光,由于数量实在庞大,此刻即使不使用夜视仪已然可见。 转瞬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山岗里热闹了起来,马蹄声、交谈声、金属摩擦的声音乱此起彼伏。 而此时第一辆马车已经行到了山坳尽头,再往前便是笔落的悬崖。 正思索这马车会不会凌空踏过去,毕竟千载以前此处的山脉未必同眼前一样,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颠覆了我的想象。 那些将士竟然将尸首整车整车的抛下! 军队竟然在抛尸! 原本以为这是战后清理战场的队伍,此刻却觉得问题并没有这般简单,因为古来处理战场尸体的方法就那么几种。 而这深山抛尸无疑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徒耗人力罢了。 而且若是两君相战,死者必然以军人居多,而这些尸体竟大部分是平民的装扮,思索到这里,心中猛然一颤,这是屠杀! 此刻已然想起羽陵遗书上记载关于阴兵的种种,其中最是这种枉死之人,怨念最为深重。 心中“咯噔”一下再也顾不得其他禁忌,拉着婉晴就要逃走。 然后还不待我们有所动作,前方一匹马如受惊一般长嘶后人立而起。 虽然没有将尸体倒在地上,不过一个七八岁被削去半个脑袋的女童尸体,突然头朝下倒挂在板车的边缘! 而她的眼睛竟然不偏不倚地盯着我们所在的方位,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原因,她的嘴角竟然微微弯曲,似乎在对着我们狞笑。 同时白色的脑浆混合着殷红的鲜血,以及破碎的脑花倾倒而出,不偏不倚砸在石头上,“啪嗒”一声霎那间化作一片浆糊。 然而更加可怕的是地上那死去多时的野兔,竟然四肢不可思议的扭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悬崖边,毫无预兆的纵身跃下。 婉晴此刻终于被镇住了,眼神呆滞,面色一僵,手中的夜视仪便脱手掉了下去! 我心知若是任其落下非得立马招来杀身之祸不可。 本能伸手去抓,怎知此时夜深露重,非但没有抓住,反而脚底一滑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因为是头朝下,再加上距离地面不够高,根本来不及调整身体,就当以为自己会落得同那女童一样的下场时,脚踝却被挂在树枝上的青滕一带,生生扭转了这非死即残的局面。 转瞬后,重重摔在乱石之上,虽然躲过了必杀一击,不过膝盖和肘关节各处传来剧烈疼痛仍然难以忍受。 不过这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眼下来不及检查伤势,因为原本十分嘈杂的场面已经彻底寂静了下来,只剩下我连滚带爬的声音,还有婉晴焦急的惊呼声。 只见后方短暂寂静,然后便是马蹄声和列甲兵整齐划一的前进声。 此刻见躲不过去便挣扎着爬了起来,只见数十个甲兵手持长矛便从两侧包抄了上来了! 见此景一颗心终于沉入了谷底。 心中一横,将逆来顺受的无力感压在心底,将手电筒开到最大希望它们能有所畏惧。 不过显然是徒劳无功的,它们竟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却借着灯光看清了它们的面貌。 只见它们盔甲各有破损,身上各有伤痕,兵器上尽是作战时留下的痕迹,一张脸木然得没有一丝感情,双唇禁闭眼睛却摄人心神。 虽被它们的气势压迫,不过也并不甘心坐以待毙,就此沦为待在的羔羊。 慌乱间抄起地上的石头,对准其中一人,奋力一掷,只见石头连穿两人身体而过,而那两人均是浑若不觉。 见状心中一阵绝望,旋即又释然了。 对付这等妖灵寻常之物丝毫没有作用,非得用特殊方法提炼的铜、银制成的法器,或是其他术法才有奇效。 此刻猛然想起在首都机场,那算命老爷子卜应天的嘱托,看来这回果真应验了。 婉晴倒也仗义,见我一人在下方没有对它们造成任何的伤害,反而从树上退下和我并排站在一起。 我用眼神示意询问,她洒然一笑轻声叹道:“也许都是命,只是无辜害你陪我死在这里。” 婉晴的话虽然有些奇怪,不过我并没有深想。 当即伸手理了理她的乱发,安慰道:“别怕,还有寻秋哥哥呢,是我害了你,明知山有邪偏向邪山行,还带你涉险……” 说话间甲兵收缩将我同婉晴二人团团围住,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可真算是插翅难逃了。 不过此刻它们却没有任何动作,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问题不对劲。 它们所有人的眼睛竟然都死死盯着婉晴,而我如同被忽略了一般。 而婉晴此刻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看向我的眼睛中尽是疑惑,同时还多出了一丝忌惮。 我脑中此刻各种假设推断,心闪电转间已经有了答案,原来是沉寂在体内的半颗南海纹阴气作怪。 在这晚间成就阴盛阳衰,再加上体内堆积的阴寒之气,我此刻本就是个半死的之人! 所以这些阴兵把我当做它们的同类,可婉晴却不同,她可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常人! 她此刻估计以为我的灵魂也被不知不觉间带走了,所以看向我的眼神中才会有几分恐惧忌惮。 瞬间想明白这些问题,回过身一把将婉晴扑在身下,并让她不要乱动。 只祈求利用身上的阴寒气息,盖住婉晴身上的三盏明灯,以达到蒙混过关的目的。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那些阴兵略微犹豫,举着长矛就对着两人靠了上来,看这架势似乎要把我同婉晴一并解决了。 我心中一冷,知道已经了结局。 婉晴见那些阴兵依旧不肯放过我们,便知道我绝不是它们的同伙,随之也放下了对我的戒备。 婉晴似不甘命运,拼命挣扎,我哪里肯让她起来,只得死死摁住。 挣扎间婉晴脖子上露出一块用细绳作笼的扁圆吊坠,形状类似棋子状,却比棋子稍小,在灯光的照射下极为不凡。 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断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此刻灯光闪烁只见师祖传下的阴阳镜倒扣在地上,脑中灵光一闪,一手自婉晴头上取下吊坠,一手抓起地上的阴阳罗盘,在千钧一发之际,铁戈穿身之前将二者合二为一。 只听见机括极速运转的声音响起,罗盘上似乎覆盖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朱华! 阴阳镜不知是吸收了月光,还是手电的光芒,原本就锃光瓦亮的罗盘光芒向着中间的天心一聚。 “天心”瞬间透若明镜,一束光比耀日的发散光柱只冲天际,就连林间的茂密枝叶都无法遮挡。 其亮度远超我手中的探险手电,因此下意识偏过头回避。 只见林间山坳处的阴兵、尸体、马车,在那一缕炽光现世后,如同点燃的纸张一般,扭曲着化作了虚无。 危机转眼间便被解除了,林间又恢复了静谧,二人却被双双镇住了,无一回过神来。 良久过去,那冲天光柱方才缓缓消散,我与婉晴才彻底接受现实。 在《羽陵遗书》上,对缺失的天心只有八字描述。 天心归位,诸邪避易! 065 变故 移开灯光后,黑龙攀附的阴阳镜终于不再光芒大作。 天心归位后,阴阳镜如同画龙点睛一般,一层浅金色光华萦绕,因此即便在没有关照的情况下也能使用。 不但如此,阴阳罗盘似乎因为天心复位后被赋予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灵气,只见罗盘随着手掌不经意的抖动,自个儿微末运转。 此外天心被阴阳镜内部伸出的五只尖刺扣住,宛若天成,细看之下会发现,这爪和镜身上的黑龙爪子极像。 四周终于恢复了常态,与之消散的还有山坳间聚来的成百上千的亡蝶。 只是见原本属于婉晴的吊坠,根本无法取出来,除非以蛮力生生破开。 只好对婉晴抱以歉意一笑。 婉晴惊魂未定,被吓得俏脸雪白,只说这吊坠是祖传的,对她很重要。 用灯光试了试,见阴阳镜不再发出冲天光柱,这才敢仔细看。 可左看右看,翻来覆去也终究研究不出是何种材质。 不过唯一可以断定的便是,这块天心并不完整,确切来说是从什么地方生生凿下来的,因为它的周遭断口均不平整,灯光打在上面偶尔散发出极其刺目的光芒,所以其内部有何乾坤也无法看清。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天心”密度极大! 自师祖那里得到阴阳镜后,没少研究,但在这小小天心归位后,能感受到阴阳罗盘确实重了几分。 将罗盘一并递给婉晴,婉晴似乎知道我心中的疑问,婉晴翻来覆去想办法将天心抠出来研,一边解释道:“这是父亲送给我的,从不知道它竟有这般用法,对我而言的意义很重很重。” 婉晴的话让我深有同感,因为重来没有想过缺失的天心会有找到的一天。 很明显罗盘缺失的天心,就是婉晴父亲送给她的吊坠。 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之后,婉晴摇头不语,因此关于师祖、婉晴父母以及阴阳镜的关系就难以理清。 心中胡思乱想了一些,心中越发对师祖他老人家佩服起来。 便是传入手中的阴阳罗盘,如今也是看之不透,毕竟这已经颠覆了我对传统罗盘的认知。 同婉晴难得有些意见分歧,自然是关于阴阳镜的归属,婉晴似有自己的苦衷,我则是碍于师门传承。 毕竟“九丘”传承多年,即便我这个半吊子传人,不去寻找所谓的永生,总该要遵循几千年的规矩,得先收个徒弟才行,毕竟师门都要有信物才成。 不然空口无凭,这个事就不算成。 婉晴的苦衷我无心知道,所以就讲了自己师门这一套繁文缛节。 婉晴听完之后倒是好说话,捧着手机的阴阳镜试探道:“寻秋哥哥,东西可以让我先保管吗?回去之后我找个师傅将天心和罗盘重新分离开就成,你取你的罗盘,我要我的天心,两不耽误。” 这样一想还算成,不过却是无脑地问了一句:“假若分不开?” 婉晴收起笑容,权衡一番后,一脸认真道:“那我就拜你为师,你把天心和罗盘都给我。” 我闻言一愣,还真是个好办法?不如代师收徒,收个师妹也挺好? —————————————— 同婉晴捋了捋目前的情况,竟然出奇一致的同意汇合其余几人后尽早退回。 看来婉晴也被今晚接二连三的怪事吓懵了,已然没有了起初的热情和对深山的向往。 二人整理好行囊,夜视仪已经摔成了碎渣不能再用,婉晴有些惋惜的叹了叹气,装进了回收袋中便继续赶路。 行至山坳处却见那刚刚死去的野兔尸体还留在原地,不由心中一紧,可刚才明明看见野兔已经跳下了山崖。 婉晴有些胆怯,扯着我的衣角皱眉问道:“莫非世间真有灵魂?” 我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因为这个话题也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始终是千古谜题。 婉晴指着悬崖外边问我:“那你可知这山下是什么?假若我们刚才所见非虚,那么这山下怎么着也是一个万人坑,按照常理来说,即便过去几千年,随便动动泥土也能看见些零星的骨头残片。” 婉晴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对婉晴说:“山下全是乱石,大小皆有,我曾经白日下去过一次,并没有看见任何骨骸。” “还有虽地处沟壑之中却光线充足,并没有任何的阴森之感。不过听村里的人说过,在很久之前,下方有一个干涸已久,深不见底的深穴,只是早已塌了。” 说到这里同婉晴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唯一可能性了,那便是当年从此处抛下的尸体都被填入了洞中。 可如此一来又有几个地方解释不通。 其一,古往今来何处不可当做万人坑?非得集中填在这里? 其二,此地地处深山,如此不惜代价的将尸体运来这里,若是单单图一个现成的深坑,恐怕再怎么也解释不通,这尸体运来此处定有其他原因。 思来想去终是得不到合理的解释,便不再胡思乱想,只是可怜那些无辜惨死的民众罢了。 同婉晴二人快速离开了这个邪门的地方,因为此刻月色不知何时已被黑云吞没,林间也弥漫出越来越多的雾障。 林间能见度已经降低了不少,同婉晴尽力做到乱中求稳,此刻婉晴兴许是累了,有气无力的抱怨道:“寻秋哥哥,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扎好帐篷,明日再赶路吧。” 我眉头皱了皱安慰道:“此事万万不可,这林间常有猛兽出没,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地方,再往前翻过山腰便是同休岳约好的扎营地点了,想来他们已经等我们许久了。” “再有这林间地势险峻,常年没有信号,所以没办法联系他们,若是我们不尽快与之汇合恐怕他们也该担心了,而且在野外扎营,还是抱团比较稳妥。” 婉晴闻之有理这才又打起几分精神来,我同婉晴经过刚才的事,对所视之物都有所不解,心中也各有疑惑,所以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翻过前面的山沟,远处向外突出山岩下突然有强光一闪而逝。 由于此刻四周黑尽了,所以这突匹的强光一瞬间就引起了我同婉晴二人的注意。 婉晴早已不想再走,见前方有光便迈着步子快速靠近。 可心中却略有不安,因为这并非是休岳确定好的扎营地点。 心有疑惑,不过还是提速跟上婉晴。 可越靠近越觉得不对,下意识和婉晴都把速度降了下来,因为前方也太安静了些,安静到诡异的程度。 休岳一行六个大活人,再怎么也得发出点声响不是? 虽然有疑问,不过还是向前走了走。 只见山岩下用一张模拟保护色的厚布挡住,隐蔽性极好,几乎同山岩色融为一体,若不是林间的劲风掀开一角,定是发现不了。 两人禁声靠近,从缝隙之中看进去。 只见其中空间有十来平,顶上挂着着一只一闪一闪的白炽灯,想来是驱逐野兽的。 灯下支起两个巨大的帐篷,可是其中竟然空无一人,心中有些发凉,顾不得其他直接就钻了进去。 一进“门”里面便弥漫着一种刺鼻的药味,想来是防虫蚁的。 偌大的山洞中空无一人,显得格外清冷,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详之感。 婉晴看出我的疑虑,安慰道:“寻秋哥哥不用太过担心,他们兴许是出去生火做饭了,又或是见我们久久没有跟上,出去找我们了,我们再等等,兴许他们就回来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会的,背包里的罐头饮水够我们吃上几天的了,生火做饭完全没有必要,就算做饭也不会所有人都出去;还有此处进山就这一条路,我们并未遇见说明他们根本就没往回走!” 婉晴听完我的分析突然声音一颤,轻声问我:“你说他们不会也遇到亡蝶…阴兵!?” 婉晴的话让我心中一紧,我打断道:“不要胡思乱想,大多数时候人只是自己吓自己。他们出去一定是有其他原因,先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 婉晴点点头,两人便分别钻进两个帐篷之中。 只见帐篷内空间奇大,一角堆放着许多箱子。 箱子里盛着饮水以及各种罐头,中间立着一个火炉以及燃料,炉火上面是一张战术桌,桌上堆着一些杂物以及没有吃完的零食。 桌边放着座椅,椅子边上便是四个睡袋,帐篷顶上挂着一只小灯,帐篷一侧还挂着几件防寒服。 我见炉火中再没有感受到一丝热气,心中担忧更甚,而此刻婉晴似乎有所发现,招呼我过去。 走出帐篷只见婉晴面色十分难看,她将手里的纸递给我,接过只扫了一眼,心中惊恐更甚。 纸上仅几字:“鹿已疯潜深山,恐遇险速来!” 字虽潦草不过别有一番力度,几乎可以断定是男人所留,因为走得匆忙所以并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线索。 婉晴分析道:“目前来看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此鹿便是休岳发现的狍子,不过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虽说我们此行进山是为了拍照取证,不过也没有必要在深夜冒险的道理,再有即便是真有鹿也没有必要所有人都去追的道理……” 婉晴说到这里一顿,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婉晴喝了口水,面色严肃道:“如此一来便只剩下一种可能,疯的不是鹿,是人!一定是单鹿出了问题,所以众人才会不顾一切去寻他。” 我本心存一线侥幸,不过婉晴的分析竟与我不谋而合,此刻两人均是眉头紧锁。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我开口对婉晴说:“我本打算回合冯叔几人,明日一早便退走,奈何风云多变,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人命关天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如此一来只得涉险了,只是我不放心你。” “此山奇邪,不论留你一人在这里,还是一同进山我都不放心,可眼下我实在分身乏术,所以去留你自己决定吧。” 婉晴开口道:“你不是说在深山中抱团更稳妥一些吗,我认为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我都觉得应当一同进退,毕竟两人再不济也能有所照应,而且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害怕。” 婉晴的意思再浅显不过,我开口道:“按照道理来讲,有休岳几人寻找单鹿本就足够,可是这山诡谲,我不过为他们分析分析地形而已。” 婉晴是个急性子听完我的话转身欲走,我一把将她拉住。 我安慰道:“此事虽急,不过并不能急于一时,若是休岳几人都没有办法,我们去也是无济于事,赶路大半天了,先修整吧,吃些东西补充些体力。” 婉晴点点头,二人便将包里的食物拿了出来,由于等下便要进山赶路,所以顺带整理了一番背包,尽量做到轻装上阵。 包中不过是些食物、饮水、折叠帐篷、睡袋,余下的便是些工具及防护用品。 最难得的是在背包的最下面,竟然是几节钢管以及一把铲子。 我心有疑惑婉晴却不含糊,只见婉晴三下五除二之间就已将铲子组合完毕,还顺带使了起来,直舞得呼呼生风,看上去颇为顺手。 原来是一柄多功能折叠铲,俗称工兵铲,材质像是高硬度航空铝,枪管纹的设计用起来很有手感。 即便是第一次使用也觉得非常上手,铲头用的不锈钢,单面开锋看上去十分锋利,眼下我同婉晴二人最是缺这样一件利器,心中也稍微有了些底气。 两人马虎吃了些东西,便收拾好背包,由于进山寻人。 折叠帐篷还有多余的罐头饮水都取了出来,如此一来便轻松了许多。 由于刚刚吃完东西,所以我同婉晴商定休息二十分钟再进山。 一来消化些食物,留存些体力,做好面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二来连续赶路、惊吓,可以说是身心俱疲。所以趁机放松放松肌肉、神经,毕竟出了这个洞穴,外面便是险地,时刻也不能松懈。 婉晴在一旁活动身姿,我便开始闭目养神。 不过此刻却无心睡意,闭眼便是无尽的担忧和思虑。 婉晴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我睁开眼来,只见婉晴眉头一皱,眼角间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 婉晴盯着我的眼睛,轻声问:“早先你拉我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我以为是林中太冷而导致,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已经没有了一丝活人的热气,莫不是身体有亏?” 说完之后还向我腰间一瞟,意有所指。 066 两只女鬼 婉晴的话言浅意深,所谓手凉即是指我体虚。 不过目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乃是因半壁阴株寒气入体而致。 眼下时机并不适合解释,所以也只好笑笑。 不然将有关南海纹的事,给婉晴讲上一遍,那还不得天亮? 耽搁时间事小,就怕婉晴听了粽子愈发害怕,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虽然婉晴婉晴是个娇妹子,可行走江湖,有个拖油瓶那怎么成? 婉晴似想不到她以男人的尊严相激,我却这般无所谓。 婉晴似乎也觉得不太好,解释道:“你这种情况我知道并不非来自自身,而是被外物所影响。”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她的身体与常人有极大的差异,一段时间内同常人与异,一段时间后同死人无疑,总之反复无常。” “她的病因不清楚,像是诅咒又像是遗传,当她向活死人转变时,体态如同你方才一般,通体冰凉陷入沉睡,乍一看和死人没两样。” “不过你二人却有本质上的差别,至于差在何处,我又说不上来。” 我闻言疑惑道:“世间竟有如此奇症,恐怕普通的医术对之已然束手无策,我倒是知道一位能人,对世间的疑难杂症有奇解,等此间事了倒可以让你朋友试一试。” 这能人自然指的厄舍府里的宋仁庄了。 不过婉晴脸上却满是惋惜哀伤,哀叹道:“她已经死了很久了,这种病没法治的。” 我心中虽然同样哀叹,不过眼下却知长征再即,不可沉湎于悲痛之中弱了斗志。 我当即鼓励道:“身而为人,可人间又偏偏多灾多难,意外重重,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某种意外死去,不过是早晚之别、值与不值罢了。” “换位思考,若是我日日被这种病痛折磨,倒不如死了来得干净利落。这样看来死亡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逝者已逝,生者该当砥砺前行,过好每一天不是?” 不知何时婉晴已经落下泪来,她转过身擦了擦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婉晴开口道:“时间比不多了,我们走吧。” 此刻林间气温低露水重,我担心受冷,便拎了两件防寒服同婉晴穿上之后再出去。 只见林中果真迷雾云集,将月光都遮挡住了。 奇异的是唯独望月岭下的断头峰却不见一丝雾霭,似乎连浓雾都远远绕开了一般,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由于我们所在的位置地势略高,所以观得奇景,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担忧。 不过开弓哪有回头箭?断然没有被吓退的道理,所以便大着胆子开始向山下走。 此刻林间山风越发强劲,即使在林中也能感受到凛冽寒风,不过二人全副武装,倒也不惧。 树梢上自是雾滚如同云海翻腾一般,树枝随风摇曳“吱吱”作响。 夜枭山鹰的啼鸣又格外清幽孤远,林中不时还有其他动物活动的声音,二人越发小心谨慎起来,似乎生怕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活动的痕迹,不过下山的路又何止一条? 虽然没有任何的发现,不过两人还是向着更深处走去。 此刻突然想到单鹿究竟是为什么而疯?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细极思恐,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何突然就疯了? 林中落叶堆积了千百年,极不好走,动辄一脚踩滑,半个身子都会被腐叶层淹没。 下山不易,两人走了将近大半个小时,正准备招呼婉晴休整一会儿,却不料婉晴率先停了下来。 由于担心婉晴掉队,所以让婉晴走的前面,此时婉晴停了下来,观其神情,明显有所发现。 绕过婉晴去看,只见前方十多米开外一只狍子盯着我们看。 两人的灯光照在它的身上,它竟然一点不害怕,反而摇头晃脑以示友好。 那只狍子略微停留便转身缓步向前走,并且一步一回头,似乎在示意我们跟上。 婉晴似乎被狍子可爱灵动的外面毫无抵抗力,开口道:“听闻万物有灵,其中又以鹿类较为拔尖,我觉得这狍子一定知道我们在寻什么,你看它还给我们领路呢。” 我自是知道婉晴的意思,眼下并没有别的线索,所以也只好如此了,总比在林中乱窜来得好。 可心中却有一疑问,在我爷爷那一辈的时候,确实有麂子存在,可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麂没了,可这狍子又出现了,让我有些觉得不对劲。 最主要的是,这本该怕生的动物,竟然不怕我俩,这就很让人费解。 二人远远跟在狍子的后面,向着更深处走去。 如此走出几里地,虽然沿途上都是有惊无险,不过我却是越走越心惊。 而婉晴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可是却心如细发,以至于沿途走的路线都清清楚楚的画了下来。 结合婉晴画的图已经沿途上的荒坟,终于知道有何不妥了,这他娘的前面是荒村! 俗语讲“山中荒村不能停,山中白水不能践”的荒村,便指的发生瘟疫或重大灾难,整个村都死绝的绝户村! 而前面这个村便是在很多年前,一夜之间被大水屠村的村落,名叫苍云坪! 刚想招呼婉晴停下,婉晴却不知为何迈开腿就冲了进去! 心中一紧,不知婉晴中了什么邪连忙跟上,而追上婉晴的时候,二人已经身在荒村之中。 四周都是残垣断壁,荒村之中废弃多年,可是地上却没有多余的杂草。 地上零星散落着许多动物的骨骸,都已腐成了白骨,新旧大小各有,见此景整个神经都悄然紧绷了起来! 两人似感受到一抹不寻常的诡异,下意识地背靠背站在一起,用强光手电扫了扫四周。 见四周没有丝毫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婉晴似乎也感觉到了我十成十的紧张,她低声念叨着:“奇怪!怎么不见了?我方才明明看见了火光,怎么一进来就没了呢!” 婉晴的话让我嘴角有些抽搐,连忙问婉晴:“什么样的火光?” 婉晴答:“向风一样飘动,一闪而逝。” 我心中叹了口气,对婉晴说道:“荒山流火早添柴,火大看地才能清!先生火!” 婉晴虽然不知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开始拾柴火,由于正值夏日,柴薪易寻又干燥易燃,所以片刻间便生起了大火。 婉晴此刻问:“火大看地才能清,何意?” 火光渐大,一边注意周遭情形,一边对婉晴解释道:“此本流传于秦岭巴山一带。大意是指在无人居住的荒山里,看到像水流动一样的火光,必须要尽快点起火把,而且要旺,这样才可以看清前方的路。其实是山上有不干净的灵体出现,想遮人眼害人摔死,最后摄人生魂血肉!” 我苦笑道:“荒村、荒山、地骸三处乃是三大邪地,今天倒好让我们碰齐了。” 说完之后却不见婉晴回答,我回过头去看,只见婉晴哆嗦着嘴皮子惊叫道:“张寻秋,你看那狍子没有腿!” 婉晴的话宛若凭空炸雷,下意识沿着婉晴的目光去看。 只见荒村一角的大树下,不知何时立着一只狍子,而这狍子与领我们来到此处的是同一只! 诡异的是那狍子竟然没有腿,凭空飘在空中! 此情此景让人心中发怵,此刻回想起来更觉诡异! 早先因为林中有杂草腐叶,再加上距离偏远,所以并未注意到它有没有腿。 但是现在它确确实实没有,想来是因为大火照出了它的真身,这狍子竟然是山间鬼魂精怪所化! 引我们来此恐怕远不止想吓吓我们这般简单。 回过头本想留意一番周围,可一回头头差点直接吓个半死! 只见七八米之外,一个被削去了半个脑袋的女童,满脸鲜血的站在七八米开外。 她似乎发现了我在看她,对着我咧嘴一笑,只是她这个笑容自是无福消受! 鲜血布满着她的脸颊,她的笑更显怨毒恐怖,这它娘的就是我同婉晴二人之前看见的那只! 心知来着不善,拉着婉晴就要逃走。 可一回头,只见婉晴呆若木鸡,一只白衣女鬼披头散发挂在树上,竟是吊死鬼。 只见舌头和眼珠都快爆出体外了,死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此刻的处境极为尴尬,一方紧靠高墙,左右各有恶鬼堵截,已然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而婉晴哪里经过这般阵势,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也不管婉晴回没回过神来,拉着她就撒丫子飞奔,得空回过头瞥了一眼,只见那两只女鬼飘在空中远远跟来。 见此景猛然想起猎人捕猎常用的伎俩,先引诱猎物现身,再让猎物无路可走。 聪明的猎人,此刻不会与之作困兽之争,反而让出一条路来供其逃生,然后远远跟上,而这唯一的一条逃生路线,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此刻回想起这一茬,突然间背脊发凉,因为这与我二人的经历又有何种分别? 虽心思电转,却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实在害怕,所以两人如同满弓之箭一般,几个呼吸间便窜出去几十米。 当想明白之时已然刹车不及,二人均是一声惊叫后,深深扎进了泥潭之中! 起初忙于逃跑再加上周围杂草茂密,没有感受到周围越来越深的水泽。 二人此刻身陷囹圄,一时之间脱身不得。 更让人惊恐的是,这并非是一个普通的泥潭,而是沼泽里的无底流沙,因为此刻两人已经开始向下不停的陷落。 此刻那里还用得着互相提醒,在强烈的求生欲下,两人均是抄起铲子便向下挖。 由于此刻陷落不深,所以三下五除二之间,就已经铲起开了一大堆污泥。 不过这样一来陷落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不过再快也没有四手两铲快,此刻婉晴已经脱离陷阱,如此一来心中已经镇定了不少。 因为使力推了推婉晴,所以周围污泥一下子就到了腰间。 脑中灵机一动,连忙将背包取下横在腋下便开始铲泥土。 由于婉晴在外面,所以并不能帮上我的忙,不过婉晴倒也聪明,举着工兵铲便去削树枝,是想把我拽上来。 刚下几铲淤泥,却闻见泥中传来一股酸臭味,如同动物腐烂的味道。 这味道越来越熟悉,心中一惊便已经确定了下面必定有腐尸! 小时候在村子里没少见过死人,尤其是实在夏天的尸体,为了一个出门吉日,甚至会放上二十来天。 而人的尸体又区别于动物的尸体,人的尸体有一种独特的气味,确切的来说每种动物腐烂的气味都不同,而我恰巧又知道。 一想到下方有人的尸体,心中便顷刻之间慌了神。 据说淹死的人必定会找一个替死鬼,如此一来他才有机会投胎转世,不然生魂一直会困在原地。 脑中立马脑补了会被拖进沼泽的场景,想到这里心中愈发慌乱,而此刻因为污泥被除了一些,阻力下降连人带包便一同开始下沉。 好在此刻婉晴已经削好树枝,我一把攥住,婉晴便向后拉。 我想不到她那娇弱的身体竟然有如此力量,竟生生将我拔了起来。 可此时那两只女鬼终于来了,婉晴天不怕地不怕,一看见女鬼一下子就慌了神,手不自觉一松,我便又开始向下陷落。 为了活命,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拼了命的向上爬。 可那俩女鬼如同商议好的一般,一只对付婉晴,一只荡过沼泽地便向我飘来! 067 腐尸 冲我而来的是那吊死鬼,只见她突然一闪便消失不见,再出现的时候就已近在咫尺之间。 她倒挂在眼前来回晃动,如同一个摆钟。 血裂的眼睛几乎同我齐平,其面目之狰狞世所罕见,舌头几乎同眼睛齐平,眼珠连同眼腺向外突出。 因此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反而是深深地恶心。 腐目咧珠越看越觉得恶心,便铲起一铲子污泥,劈头盖脸的砸在她的脸上。 怎奈何深陷泥潭之中,没有控制好工兵铲的角度,竟一下子将她的头给削了下来! 内心深处一向对鬼神万分畏惧,慌乱间不过是本能的反击,怎知那女鬼身体如同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便身首异处。 正疑惑间,她的头和身子便一前一后掉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刺耳的鬼叫。 听着这悲惨的声音,心知不妙,因为这并不是寻常鬼怪的手段,眼下她似乎已经被惹恼了,然而最可叹的是眼下并没有任何克制鬼怪的法宝。 那女鬼果然是来者不善,掉在泥潭你的头颅诡异的转动,对着我发出狰狞恐怖的笑,而她的身子竟然反折着手脚,如同动物爬行一般便向我爬了过来! 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狗屁修养,恶狠狠的骂了句:“操!” 此时将希望寄托在阴阳镜上,偏过头去看婉晴,希望她得空能应援一二。 可一看便彻底死了心,因为婉晴早已被吓懵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没有反抗的打算,而那只小鬼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看清婉晴的状态后,便彻底死了心,关键时候还得看自己,只是早先对付女鬼并未在意自己的险境,如今回过神来,污泥已经淹至了胸腔。 而这种下陷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那四肢反折的女鬼也爬上身来,只觉得远超常人的体重压来,片刻间下陷极深。 然而更加诡异的是,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下拖拽,因为能清楚的感觉到,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给握住了! 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泥潭里的尸体,是向我索命了。 心中不免一叹,再难有脱身之术,除非让在顷刻间长出三头六臂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中灯光晃动,人影一闪,一条登山绳从天而降。 此刻污泥已经没过喉咙,心知这是唯一的求生希望,伸出手一把攥住,快速的在手腕上绕了几圈。 随后便传来一股大力,绳子一瞬间便绷直了,整个人如同被拔起萝卜一般,一下子就挂在了空中,而那无头女鬼仍缠在身上。 只见休岳从天而降一手攥着绳子,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如此之帅。 休岳将绳子一端套在树上,只见其手掌一翻手中便多了一只血红画笔。 只见其右手持笔,左手握印,面色肃穆爆喝道:“老君降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裂石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八荒,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敕!” 休岳一边念动口诀,一边用赤笔在黑色印章上画动,似乎在写什么符箓,口诀念罢符篆已成,说完之后左手印章对着我便是隔空一印。 自个儿并无任何感觉,可是克鬼却有奇效? 只见那不可一世、嚣张至极的女鬼,竟然如同受了天敌一般,凄惨的叫了起来。 一下子便松开了四肢掉了下去,只是还未再多做挣扎,那女鬼竟然在落地之前,就已经直接寂灭化作了虚无! 我被休岳的手段震惊到无以复加,这种昔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手段,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还未回过神来,只见休岳面色一变,整个人的面色都苍白了起来。 似乎方才的手段,耗去了他所有的精神一般,他脚下一虚竟然险些栽倒在地上。 婉晴早已经回过神来,并目睹了休岳这般神通,此刻眼中略有迷茫,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咕噜咕噜” 只听见声音来自脚下,心中不免一紧,立马低头去看。 只见身下的泥潭,如同锅中沸腾的水一般,不停的冒出气泡,而且泥浆向外倒腾,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冲出来! 与之而来的便是扑面而来的恶臭,此刻我已经断定下面必定是人的尸体! 果不其然,泥水翻开,一具被泡得水肿、甚至有些膨胀的男尸赫然出现在眼前,只见他面朝上,不可思议的张开大嘴漂浮在水面上。 由于长时间被浸泡,他的双眼微微睁开,不巧的是由于角度的关系,他似盯着我看。 头皮一紧,心中却是暗暗叫苦,同惨死之人对视绝无半点好处。 因为他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定会被记住,想法设法会缠在被盯之人的身上,直到此人遭遇不详为止。 这也是为什么惨死之人,要将面目遮住的原因。 而他咧开的大嘴又酷似笑脸,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一哆嗦,那挽在手中的登山绳竟然在此刻诡异的断了! 竟然就这样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我心中大骂,这登山绳少说这能承受三五百斤,怎会凭白无故说断就断! 不过眼前思考这些已然没有用处,虽设想了一千种同那腐尸碰面的可能,不过终究是小瞧了休岳的本事。 就在即将落入泥水之时,休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前。 只见他身在泥潭边缘,一只手拎着我的腰带,腰间猛然向后一弯。 我一个一百多斤的人,竟然被他生生抛飞了出去,而他也借此力量脱了身,竟然在我落地之前将我托住。 受他一助自然平稳落地,一颗心却久久不能平息,因为今日休岳给了我太多的震撼,这早已颠覆了我的想象。 对休岳道完谢,可他却是置若罔闻,休岳深邃的眸子死死盯住泥潭里的腐尸! 见休岳面色严肃,陡然间就明白了诡异之处。 按常理来说,淹死数日的尸体会浮出水面,可是在这流沙一样的泥潭里,尸体本该向更深处沉去,而这腐尸竟然自己漂了起来!怎不让人心惊? 想到此处便警惕起来,生怕那腐尸会突然扑过来。 婉晴比一般的女子胆大许多,不过连遭惊吓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因为身边有休岳这样神一般的存在,两人竟感觉不到害怕。 同婉晴交谈之际,只见休岳解下绳索,然后结出一个套,套休那腐尸的脚踝便拖上岸来。 始一上岸便是一股奇臭,看着这臃肿且半腐烂尸体,我同婉晴二人皆是闭上了口鼻,远远观望。 先不说气味,光是那一张浮肿的烂脸便让人瘆得慌。 可休岳却如同闻不见臭味一样,面色不改地检查起尸体来。 只见他动手将尸体的衣物蜕了下来,他似乎有所发现,惊奇的“咦”了一声。 我同婉晴二人对视一眼后,便大着胆子走过去。 只见那腐尸张着大嘴,里面尽是污泥,眼睛因为被水泡了的缘故有几分开阖。 不过眸子中精气神早已散了,变成了混浊的玻璃状,看这尸体模样也不过三十来岁。 休岳从包里取出一壶清水,用水冲了冲这尸体的面貌。 尸体虽然有些浮肿,不过能确定这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不过随着淤泥洗尽,渐渐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然同我与婉晴二人一样! 也就是说我与婉晴呆过的帐篷便与此人有关,而这人又没有见过,这便说明这深山之中,除了我们一行人之外,至少还有另外一队人马。 这也证明疯掉的并不是单鹿,而我与婉晴二人均是被帐篷里的纸条所引下山来。 那么也就解释了,我们为何没有寻到休岳一行人的原因。 分析到这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单鹿好歹是没有出现意外。 不过既然单鹿没有疯,那么疯掉的必定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尸体身上,脑中冷不丁的冒出一个想法,莫非这“鹿”指得便是他? 越分析越觉得可能性不小,毕竟我同婉晴二人也着了那两只女鬼的道。 若是休岳没有及时赶来,恐怕我也比这腐尸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正想开口问明休岳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只见休岳似乎早就知道我有事问他。 他提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等姓冯的赶来自会知道答案,你们且再看看这具尸体!” 休岳这话明显是说他们后进山,而进山的目的竟是为了我同婉晴,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 越想越觉得乱,索性将心事压下,耐着性子盯着尸体看。 可这尸体除了满身是密密麻麻的小血点外,并没有其他异常,唯独一双眼睛有些邪性。 休岳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解释道:“大多惨死之人皆心有不甘,魂魄不散极易化成厉鬼,特别是这种睁眼尸,生人不可与之对视,所以我才会截断绳索让你下来。” “不过这具尸体并不知为何,竟丝毫没有煞气,所以不用担心,因此这眼睛并非我想让你看的东西。” 我本想再打量一番腐尸,可婉晴却突然压低声音问我:“寻秋哥哥,你说尸体变成这个样子后……还有没有机会复活?” 婉晴声音有些不对,我皱眉安慰道:“傻丫头,是不是被吓着了?” “人死不能复生乃是世间法则,人人皆知,都腐烂成这样了别说复活了,就是想喘口气都不可能!即便是大罗金仙,天王老子下凡也不好使!” 婉晴听闻后突然带着哭腔,指着尸体惊恐道:“那他为什么会动?” 原本以为婉晴是被接二连三的鬼怪,吓得精神恍惚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婉晴突然说这腐尸会动,心中冷不丁觉得有些发毛! 回过头去看,果不其然,只见那整个尸体竟然都在微微晃动! 它娘的还真会动! 当即就被吓懵了,噔噔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 休岳似乎也颇为意外,见腐尸异动喝道:“拾柴生火,快!” 休岳扯下一片布来,将尸体口鼻封住。 然后便将绳子横跨过树干,将尸体倒挂在空中,休岳的目的很明确,这是要焚尸! 虽然觉得不妥,不过此时那腐尸异动更加明显,倒挂在空中来回摆动。 他娘的竟然如同挣扎一般,喉咙中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见状更顾不得其他了,同婉晴二人火速便拾起了一大堆柴火。 不过唯一有些不解的便是,休岳竟将那尸体挂得足有两米之高! 如此一来倒不像焚尸,反而像熏腊肉。 休岳从背包里取出一瓶压缩罐,将里面的助燃物尽数喷在柴火上,然后便点燃了火。 只见火光一窜便燃起熊熊大火,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臭不可闻的气味。 068 解元保甲 此时休岳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曲形飞刀,抬手便将刀飞了出去。 只见飞刀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回到休岳的手中,片刻以后那缠在腐尸口鼻的布才悠然飘落下来。 受灼热火光一激,那尸体如同有意识一般挣扎得更加剧烈。 来不及再多想,只听其喉咙里“咕咚”一声,便倾倒出一大片污秽物,闻之更是让人作呕。 此刻休岳不知发现了什么,不由分说得拉着我同婉晴二人退开数米之远。 只见污秽落入火中瞬间分散为成千上万,如同蚯蚓一般的虫子,在火光中疯狂扭曲,在不绝于耳的“嗤嗤”声中化成了灰烬! 原来那腐尸体内的并非是淤泥,竟装满蚂蝗一样的虫子! 思索间一张人皮掉进火光之中,原来这具尸体早已被虫子给吃光了内腑,唯独剩下了皮囊和骨头而已。 火光涌动,只见其背上用赤墨画了一道符箓,不知是年头久了还是用料不足,只剩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样的符同道士的符有些类似,不过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不过休岳似乎认得此物,口中不由自主惊道:“解元保甲门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我一边清理掉身上的污秽,一边不经意的问:“解元保甲是什么门派?” 休岳闻声出奇的严肃,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游历群山觅星峰,遍布四海探龙楼!” 被休岳突然的严肃搞得有些不自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不过婉晴倒是心如明镜,惊道:“原来此人是盗墓贼!” 经婉晴一点我也明悟过来,足涉大川,上合星斗下观山川,这不就是寻龙点穴吗? 而龙楼便指王候才能拥有的陵墓,探龙楼不就是盗墓?至于遍布四海便指其势力的庞大。 休岳点了点头,叹道:“解元保甲也叫解元散官,此一脉起源于元末明初的巴蜀,在明朝时期发现到了巅峰,古有曹操设摸金校尉以及发丘天官,而解元散官是明间豪强自发组织而成的门派,专掘一类墓穴。” “所以便自己给自己冠了个解元天官,因其无人授与官衔,后觉不妥便更名为散官。” “而‘解元’二字亦有讲究,解元共有两说,一是以解体元朝,大破元墓为己任。二是解圆,这圆便指的罗盘,因罗盘由环环相扣的圆环组成,所以这元字便是特指风水,所以解元天官特指懂得风水的盗墓分子。” “清初解元因内部分歧,瓦解成两个派别,绝大多数人都金盆洗手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而剩下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分出两派,因为此时天下元墓已经出现十室十空的情况。” “一派认为以前的规矩过于迂腐,主张劫富济贫,也就是说将其他朝代的墓一并掘开,取出宝藏均分天下,另外一派则不愿背弃解元录中的规矩,依旧低调行事。” “如此一来解元保甲一脉,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主张革新的一派初时便大获全胜,队伍也日益壮大。” “可是好景不长。这一派的人因为思想观念转变快,得来的钱财也不再愿分于百姓,这已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再因其不分善恶遇坟便掘,得罪了不少名门望族。” “所以这一派别开始受到打压,甚至暗杀,由此开始没落。” “正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待得后来甚至连解元保甲术已然失传了,派内如同一盘散沙,此时已彻底沦为民盗一般的货色,再难有所作为。” “相反另外故步自封,看起来不怎么明智,甚至有些守旧的少数几人将解元保甲传了下来,因名声大落所以行事更加低调,更懂得如何在乱世之中保护自己。” “因其发展时间长,历代积累先贤的经验多,而且近代以来风水界能人辈出,所以便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独特的法门,解元保甲术也越发完善,因而本事也不容小觑,否则也不可能流传至今。” 休岳幽幽一叹:“这些东西都是自族中古书上得来,在此之前本以为这世上再无解元散官传人,不曾想今日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从休岳口中得知这一段秘辛,我同婉晴皆是心惊。 毕竟这解元保甲一脉,是未有过耳闻,时至今日这解元保甲四字也是第一次接触。 看婉晴的表情,也已然知晓她也是初闻。 不过目前担心的并不是这一脉的过往,按照休岳的意思,这解元保甲门人所过之处当有古墓,而他却死在这里,这其中的隐情恐怕是无从知晓了。 但是结合一些陈年往事,和之前遇到的各类灵异事件,心中忽乎间有了个大胆的假设,这望月岭非同寻常的地理环境,其下莫非有大墓? 转念头一想又觉得不对,毕竟这铜矿已然存在几百年的历史了。 此处若有古墓早该让人发现了,而我也该有所耳闻才对! 但这样一来又无法解释解元保甲门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脑中闪过各种念头,却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住了。 此刻那张人皮已然快燃尽了,直冒起阵阵浓烟,而此刻远处若有若无闪起光线,看来是其余几人循着火光赶来了。 休岳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他叹道:“传闻解元保甲一脉共有四条分支,各自拥有不同的领域,很少有人能精通多种绝技。” “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死去的人绝对不是厉害的人物,真正的解元保甲门人绝不会把保甲符刻在身上,这无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虽然不知休岳如何得知这些秘密,但终究忍住没有追问。 因为两人接触有限,现在也顶多算认识而已,况且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问多了反而容易画蛇添足。 思考间冯叔几人已经到了,我见到单鹿毫发未损的出现在此处,心中大定。 众人终于汇合在了一起,不过却出奇的默契,谁也没有多问,不过从冯叔几人茫然的眼色中,我已经猜出了十之七八。 不过碍于此地并非说话的地方,所以众人最先商量的竟是如何安顿下来。 见众人谈到这个话题,我才不经意的看看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众人赶路一天实在是累了,即便是单鹿这样的铁汉也面露疲惫,更别说其他几个女子了。 而休岳实在看不出他的底子,他的面色时好时坏难以捉摸,对于众人的提议似乎也并未觉得不妥,所以大家便商定在某处扎帐篷。 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不过既然休岳都默认了,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至于在何处扎营地,这倒难不住我。 小时候这深山老林中还有一户人家,是护林员,世代都在这里守林子。 爷爷叫苍千里,孙子叫苍槐北,有小道消息称,两人是当年苍云坪遭难后的幸存者后裔,不过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后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爷孙俩便搬走了,而我也没再见过他们。 算一算时间将近十年了。 两人住过的木房子早已经塌了,我自然是知道不能领着众人住荒宅的。 不过爷孙俩得从我们村子里买米,他爷爷年纪大了便让他孙子来,久而久之我便认识了。 这苍槐北年纪比我稍小,胆子却极大,十来岁便能扛着一二十斤米走夜路,灯都不用提的。 关系熟络之后,一般我都叫他小苍。 小苍每次来易米,家里总是会多做些菜,米也会多给一些,所以在那一段时间里不知不觉成了很好的朋友。 所以便约定有机会要去他家,而他也给我绘制了详细的地图。 因为小时候大人都不会涉足这个地方,更不允许我们去。 可孩子的天性,便是越是禁止的东西越想尝试。 有次隔了一两月没有见他来,便偷偷的跑了出来,然而却走岔了道寻到了那处铜矿洞。 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相对于我的平凡生活,我更喜欢他口中的各种鬼神禁忌,以及这深山老林中一些独特的见闻。 而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正是小苍曾经给我提过的涯岩洞。 这处涯岩洞据说是因为一年下大雪,他们的木屋被雪压垮了,两人避风雪时发现的。 又因为小木房修建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便住在哪里。 小苍怕我寻不见,便用棍子在地上画了张地图送我,想不到今日会已这样的方式履行当年的约定。 确认好方位,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果然寻到了那出涯岩。 只见树遮藤拦,几乎与山壁融为一体,若没有任何指示,即使打眼前经过也定是发现不了。 拨开青藤,只见洞中二十来平,容下我们几人已是绰绰有余。 洞内还算平整干燥,难得可贵的是洞内还有一处滴泉,其下还有一个大坑,坑中盛满了清泉,想来是苍木爷孙俩的杰作。 众人见此处竟别有洞天,皆是啧啧称奇。 不过由于超负荷的跋涉,皆是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所以便十分默契的各司其职。 萱姐,冯叔,星海三人负责搭帐篷。 单鹿,休岳和我负责拾柴生火。 婉晴同月湫二人负责分配伙食。 几多分钟过去,众人都围火而坐,而至于饭菜则是用锡纸打包好的,只需要放在火上烤一烤便能吃了。 众人个个吃得狼吞虎咽,这可比如同嚼树皮一般的牛肉干强多了,一边吃一边交代了一番各自的遭遇。 冯叔几人简单一提,我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早先我同婉晴发现的营地,并非是休岳几人的,而他们自始自终都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我们而已。 因休岳几人白日进山,所以并没有看见灯光。 众人扎好营地见我同婉晴二人久久不来,担心我二人出意外所以便折回来寻找。 却发现藏在山壁间的营地,进而发现帐篷内的纸条。 同时也误以为是我同婉晴二人的帐篷,误以为我同婉晴进山是为了寻狍子,虽责备冒失,不过出于安危考虑,还是向深山寻来。 众人一路寻来,休岳远远看见我同婉晴二人生起的大火,担心有什么变故,所以便一个人先赶来了。 我们两队人马,均是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心中都暗示自己,这深山老林中定无他人,不曾想这林中确实还有旁人。 我和婉晴二人心中再无疑虑,便将两人一路上的遭遇简单的捋了一遍,一旁还有婉晴查漏补缺。 不过关于天心和罗盘的事,我与婉晴均极有默契的没有提及。 相对于我与婉晴的离奇经历,休岳六人倒是要顺利得多了。 当听到亡蝶的时候众人还啧啧称奇,不过当听到阴兵时众人都是愣了一愣,脸色有些难看。 讲到后来所遇到的种种怪事,气氛愈发紧张,特别是萱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其余几人也面面相觑、各抒己见,唯独休岳脸色平静。 那表情似乎在说:“这些算个什么?我自三岁起就游历天下,捉鬼无数,你看过我显摆?” 069 线索 两方人马各自说了遭遇,合计完后却是让我与婉晴哭笑不得。 原来那山神庙里的蜡烛是冯叔点的,说是进山求财路不容易,想着让山神照拂一二。 不过为什么蜡烛颜色不正常,分析来分析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无心之举吓到了我与婉晴,却是一个天大的意外。 此时揭过以后,又说到了那死尸身上。 一直捋到此处,方才想起那尸体中为何会有如此让人作呕的虫子! 刚想请教休岳是否知晓一二,突然脑中一激灵便挽起裤角看,只一眼心已寒了大半!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腿上已经同那腐尸一样密布着血点了! 早先看见腐尸身上的血点后便有些担忧,不过当时事态紧急并未处理,事后便忘记了,现在方才想起已然有些迟了! 腐尸身体内的虫子,必然是人还活着的时候就钻进去的,不然皮肤表面必定会留下明显的孔。 想通这一层关系,心中又惊其另一个念头,这可恶的虫子莫非是依靠活物的身体而繁衍? 否则何以解释堆积在腐尸体内成千上万的虫子? 于是连忙让婉晴将裤子挽起来,不出所料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虫子钻进了血肉里,不过她因为在水里的时间稍短,所以情况要好上很多。 此刻想起那腐尸的凄惨模样,心中一横便从婉晴的包里摸出驱蚊除臭用的熏香,由于香细所以用来点这些血印倒是极好。 虽然觉得不是极妥,不过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点上香要紧牙关一连点了三个血点,此后再也忍不住灼痛,不由得哀嚎出声。 此刻休岳已然回头神来,看清状况后便是一顿奚落。 只见他从包中摸出盒子,又从盒子里取出褐色药丸分与我同婉晴。 他解释道:“这种虫名为蚕蝗,喜以动物尸体结巢成蚕,因而得名。” “此虫喜阴畏火,若是你以此法应对,恐怕会适得其反,若是将其烧死,尸体存于体内恐怕有感染之嫌,若是没有烧死,受外界影响便会向血肉更深处钻去。” 休岳捏着药丸,似乎有意得瑟:“这药丸便是克制此类虫物的奇药,吃完之后过一段时间内,血液之中会有一种独特的药性,虫子受到药力驱赶便会自己爬出体外。” “不过自我行走大川以来,倒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这药我带在身上有些年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如此一比较,我的办法便有些相形见拙了。 同婉晴接过药丸便吞入腹中,毕竟怎么着也得一试,况且内心深处竟觉得这个休岳出奇的可靠,。 药丸一入口,便觉得有一种中草药特有的回甘。 休岳此刻脸色一黑,吐槽道:“这药必须使用特殊的服用方法,方才可以起到应有的效果,且半月内只可服用一颗!” 说完也不顾及我同婉晴的眼神,转身就拖着我俩窜了出去。 一出洞外拖着我俩掠出数十米远,便将我俩直接扔进了溪水之中。 受冰冷刺骨的寒泉一激,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心中有些怒火中烧正要爆发,可那含在口中的药丸竟在顷刻之间化开!随之而来的便是万虫在体内爬行的极度疼痛。 原来那蚕蝗在入体之时,便分泌一些麻痹神经的毒素。 再加上当时恶鬼挡道,浑身上下神经紧绷完全忽略了疼痛。 现在放松下来,再被冰水一激,神经也在瞬息之间敏感了起来,敏感到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虫子在体内横冲直撞。 转眼间就已痛得满头大汗,差点便哀嚎了。 不过余光却瞧见婉晴这小妮子默不作声,便只好握紧拳头苦苦支撑。 因为婉晴虽然也牙关紧闭强忍着疼痛,不过却有莫大的毅力,始终没有叫出声来。 不过好在疼痛只维系了数息之间,半个身子便被冻得麻木了。 只见身体里涌出密密麻麻的线状肉丝,一颗心才总算落到了实处,毕竟眼下小命总算是保下了。 此刻已然明白休岳的意图,当真是又羞又愧。 原来休岳将我们推去水中,不过是想借冷泉让二人体内的种子爬出来。 试问那虫子一样的无脊椎动物,又怎会自己脱离宿主的肉体? 正想开口给休岳道歉,休岳却轻“咦”了一声,跳下水来。 只将水溅得满身都是,但一旁的婉晴却丝毫没受任何殃及。 见此心中的愧疚和感激之情,顿时荡然无存,这休岳摆明了是对我不满! 也顾不得冷与不冷,反手就想将他按进水中。 虽然行径不怎么光明磊落,毕竟谁也不是爱吃亏的主。 不过这休岳脚底似乎踩着弹簧一样,一下子蹦上了岸。 可我却没有他的反应快,再加上又被寒水冻僵了身体,所以便毫无悬念的摔进了水中,还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进去,直引得婉晴在一旁哈哈大笑。 一想到这水中尽是那恶心虫子的尸体,便强迫自己吐了出来,只是水已入腹想吐尽已是不易,直弄得自己阵阵恶心。 “放心,方才入水时已撒过药粉,水里的虫子触之即死,即使吞入腹中也不过闹两天肚子而已……”休岳安慰的声音适时传来。 休岳话锋一转严肃道:“不过这水不干净!太阴沉!太重!这竟然和我曾经遭遇过的浸尸河极其相似!” 听见休岳口中说出“浸尸河”三字,心中一紧,不由得收起了嬉笑。 原本以为休岳不过是有一些神通的风水先生,如今看来倒像个十成十的走地仙!(走地仙即盗墓贼) 所谓浸尸河是一种护陵机关,如同殉葬坑一样,因人含冤而死极易养成厉鬼,通常作为守护墓主人的一种手段。 休岳嘱咐我与婉晴再泡上三五分钟便可回去,而他自己却摸黑沿着小溪向上游探去,看来是想摸清浸尸河的源头。 虽有心提醒他不可走远,可休岳却如同长着一双夜眼,几个呼吸间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片刻之后与婉晴起身往回走,山风袅袅越显清幽。 婉晴用手电筒环顾四周地貌,突然惊道:“这小溪的源头似乎是阴兵抛尸的山谷!” 婉晴受伤颇轻,警觉性同观察能力都极强。 显然在部队中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此时此刻竟然先我一步察觉出异常! 借着月色模糊瞧了瞧附近的山貌,发现婉晴的推算果真是正确的,我看着休岳离去的方向,一颗心不免有些不安! 虽然休岳本事不小可终究是个人,面对阴气极重的阴兵,怕是讨不得半分好处。 而且不知为何,休岳给我的感觉异乎寻常的亲近,似乎我与他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抛开这些不说,回想起那阴兵异乎常人的手段更是后怕。 想到这里便让婉晴先回去,婉晴哆嗦着身子似乎担心我的安危也想跟去。 只好连连保证不会走远,去去便回,婉晴这才点头同意。 目测婉晴平安回到营地,当下也顾不得浑身被寒流浸湿的冰冷,沿着休岳离去的方向向上游走。 一路上跌跌撞撞走了十多分钟,除了一些生活在溪水里的小动物外,休岳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而此时此刻也为自己的冒失后悔了。 这夜里本就林深露重,这个时候又是深夜,温度只有寥寥几度。 撸起袖子一看,皮肤都冻紫了,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在原地犹豫了几秒钟,咬牙再沿着河道爬了两百来米,估摸着那抛尸地就在附近,方才停了下来。 可四周只有笔直的山崖,半个人影子都没瞅见,就连小动物活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感受着四周微妙的变化,回头一看便被彻底震住了! 此刻正站在河流源头,地势略高。 透过茂密的树叶眺望远山,只见一轮圆月排雾破云,浓浓的月色自天上洒下,如同天光乍现一般。 奇异的是万层云涛又裹在明月周围,让月光直直照射在远处的断头峰上,甚是奇异。 这种格局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死活想不起来。 为了更好的观看,只好强忍着寒冷,爬上了一块斜立在溪中的巨石,关掉手电冷静地思索起来。 大概是因为太冷,思想已然有些迟钝。 半响过去了方才想起,在羽陵遗书最后一页,留了一幅简笔图,是师祖留下关于永生的最后线索。 其图之神韵,正如群山合围之下的此情此景,如同作画之人当年便是站在此地所摩。 唯一不同的是羽陵遗书上的简笔图,图中峰峦入云,大有一柱擎天之感,绝非如同当今断头峰这般惨淡愁云的光景。 相反其山势有大俊美,浑身散发着祥瑞气息,如同仙灵居所,钟灵毓秀。 因此即便是图,也能涤人心灵,故而有“神韵”之说。 到这个地方与羽陵遗书上记载的“永生线索”,实在太过相似,又不由发人深思。 师祖当年在百阁仙上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而这里其实距离百阁仙并不远,只是山重水复,两地有青山阻隔而已。 如果当年师祖来过这个地方,他所绘的图就不该那般仙气缥缈,毕竟断头峰数百年就这个鬼样子,族谱上记载得明明白白,作不了假。 因此师祖在决定赶来川东,收我这个徒孙之前,就已经从别的地方收集到了关于“永生的最新线索”,于是才有那残图传下。 而之所以认定这便是那残图指引所在之地,是因为世界上可连两片相同的树叶都找不到,更遑论希冀有两地山势相同? 即便有,其内在的神韵也做不得假。 好比双胞胎姐妹,姐妹俩外貌出入无几,可举手投足间的“韵”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师祖在进山修行后,究竟有没有亲自来看过这个地方,这还得两说。 另外关于永生的线索,究竟是什么? 虽然师祖他老人家是佛门中人,可这线索也太佛系了,连一点旁白都不留。 用丙奇的话说:“传道授业不详尽,那怎么成?” 想到这里莫名想起之前,惨死在沼泽里的解元散官传人。 于是突然又有了一个荒诞的假设:“莫非这断头峰里埋了某位元代诸侯?!” 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结合之前萱灵萱姐,给我看过的卫星地图,他娘的,是风水中有名的九仙朝凤格局! 所谓“九仙朝凤”,是风水里一等一的福地,不过只能葬女人。 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才想起自己此行是为寻找休岳,回过神后,只觉得四周更冷了几分,估摸着休岳指不定已经独自回去了,当下也准备起身往回走。 “砰!砰!砰!”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个哆嗦,手电都差点脱手而出。 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伏下身体回过头去看,只一眼就把我吓个半死! 只见休岳不知何时已经现身,跪在溪水旁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 休岳跪对着我所在的方向一直磕头,这样说应该不恰当,应该是断头峰所在的方向。 那磕头的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头都磕破了一般,可诡异的是休岳面无表情不知痛觉不说,就连额头上一丁点伤口都没有! 更加可怖的是,幽绿色的水光映在他的脸上,甚是妖邪,整个人都散发着诡异! 见到休岳的反常,我暗自狐疑,此处乃是抛尸地,休岳指不定被脏东西上身了。 当下也顾不得那麽多,不管他是人是鬼,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磕下去。 休岳本身就是练家子,额头没破指不定练了铁头功,若是再这样磕下去,即便是合金头功也得废了。” 想到此处也顾不得害怕,当下就准备上前招呼他。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休岳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腰肢扭动间像个女人。 最离奇的是休岳竟然赤着脚,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褶花裙子。 看款式竟然与之前在沼泽缠着婉晴,那被削去半个脑袋的女鬼的裙子一模一样! 070 摊牌 看见休岳的反常不由心中一惊,只好悄无声息地躲在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此刻想起休岳之前制服女鬼的手段,暗骂他禽兽,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而且这休岳显然是有异装癖,指不定这裙子就是从那女孩身上扒拉下来的… “想不到这样一个表面男子气概侧漏无疑的人,内心竟然如此阴暗龌鹾!无耻下流!”心中大骂! 无意间偷窥到休岳的隐私,当下进退两难,犹豫了几番,还是准备溜走。 以休岳的手段杀人灭口再简单不过,荒山野岭的找谁哭去? 当下想到保命要紧,就轻手轻脚地往回走,刚蹑手蹑脚走出两步,我脑袋猛然一个激灵,这事他娘的不符合逻辑! 且不说这休岳为人如何,光是想到他穿裙子就觉得难以接受。 抛开个人直觉不说,便有几处异常值得怀疑。 第一、休岳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而且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 即便休岳功夫再好,也得用脚走路,踩在河边的碎石上怎么也得发出点声音! 其二,为什么要对着月亮或者说断头峰的方向磕头?这让我想到了妖魅吸收月华之事联系在了一起。 其三、那小女孩还没有休岳肩膀高,现在休岳穿着她的裙子竟然毫无违和感!光是这一点便有些吓人了。 除非休岳未卜先知,提前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裙子,可这个概率几乎不存在! 想通这几点心中更是发紧,猜测之前见到的“休岳”并不是真正的休岳!于是赶紧躲在岩石后面,斜着半个脑袋看。 这一看面色就更加古怪了起来,只见休岳磕完头后竟是下河洗澡。 洗澡竟如此虔诚,若是再焚香祷告,礼拜一番天地岂不是更夸张了。 只见休岳一个大老爷们,褪去衣物,浑身上下肌白胜雪,应当是女儿身才对。 心中狐疑不已,余光中却瞥见那河岸上放着一双染血的绣花鞋! 就在这时感觉身后有些异响,回过头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休岳已经来到了身边。 休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此时回过神来,再去看河中,哪有什么休岳?分明是之前缠着婉晴的那只小女鬼! 那女童在溪水边来回游荡,时时咧嘴而笑,只是笑而无声,不知不觉间,浑身早已激起一身冷汗。 而休岳此时面色亦是变了又变,招呼我向后退走,可一回头,竟然又看见一个面色惨白的休岳盯着我。 而此时在这两个休岳身上,都没有感受到一丝温度,相反都是不可思议的冰冷,因此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谁是真正的休岳。 可旁边这个休岳,不知何时幻成了那只小女鬼童,大嘴猛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满嘴都是细密的牙齿,甚是恐怖。 我心思电转,陡然间明白了眼前的两人绝不是休岳! 可这一跑却见林中大雾弥漫,千百只面目狰狞的女鬼在迷雾中时隐时现,皆是那女童模样。 只可叹阴阳罗盘交与了婉晴保管,否则也不至于被这区区小鬼逼成这般模样。 无奈之下在林中四处逃窜,跑着跑着但觉林间极度阴寒。 细看才发现竟然大雪飘飞,跑出密林,但见四周天寒地冻,大地银装素裹,化作了一片苍茫雪域。 月辉映在大雪之上,勾勒出群山轮廓,举目长望,视野可传播十数里。 但见极远处有一抹光亮,只好深一脚浅一脚靠近。 可却是望山跑死马,沿途中身上衣物尽湿,浑身上下结成冰渣,似变成了一尊冰雕,只觉得手脚僵硬,意识开始恍惚起来。 强提着一口心气,走到近处却是一愣,只见被冰封的河岸边有一小木楼,房间内灯火通明。 休岳站在屋檐下,似静观雪景,身穿貂裘大衣,手中捏着一卷古书放在身后。 似乎感受到我的到来,休岳微微转过身,望着我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笑,念道:“人间有正气,从来塞苍冥。地维赖以立,天维赖以尊。三维实系命,道义为之根。顾此耿耿在,悠悠我心悲……” 不待休岳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入雪中。 ———————————— 再睁眼时只见休岳就在身旁,起身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原来正躺在刚才那处青石上,似乎从未离开过一样。 什么女鬼、雪夜、木楼从未出现过,而刚才经历的一切似一场黄梁大梦,最恐怖的是就连何时入梦都未曾发觉。 不等我验证眼前这个休岳的真假,休岳已经起身,皱眉道:“你身体的情况很糟糕!天地八气,以正气最不易修养。” “夫正气仗公正廉洁而生,风标倚党纪国法而存。犹泰山之伟岸,比杯水之清明,如芙蓉之不染,似松柏之节劲。泽法雨而正纲常,擎大纛而定乾坤。” “言者不善辞令,听着请善领会,自个儿多去琢磨。” 休岳说完大步离去,我只好跟上。 关于那个女鬼的事想多问,可休岳却不给这个机会。 所以就只好琢磨休岳那几句话的意思,莫不是他也看出我体内的隐患? 按照休岳的意思,体内的阴寒之气才是招引邪祟的根本? 比如进山接连遇到的亡蝶、阴兵以及女鬼,都和自个的体魄有关系? 经此一事,关于休岳的跟脚愈发云遮雾绕,这个事即便问了,休岳也不可能回答,所以两人一路缄默无言。 走出不远,只见单鹿和婉晴又寻了出来,见着了我与休岳都松了口气。 单鹿这人没什么架子,为人也很实在,退伍老兵一个。 早年间与妻子有个龙凤胎,只是世事无常,夫妻俩为人都很硬气,本来就是因为一个不大不小的事,闹到了离异的结局。 离异后夫妻俩各抚养一人,都没有再婚。 单鹿老婆家底很殷实,所以单鹿让儿子跟着自己吃苦,这和穷养子,富养女差不多一个道理。 不过这两年听说夫妻俩关系缓和了下来,又有了破镜重圆的征兆。 单鹿跟着冯叔已经十来年了,这些家常难免会酒后吐真言,因此萱姐也知道得不少,倒不是有意调侃嘲讽,而是有那么几分可惜。 不过看平日里的相处,冯叔对单鹿那也是真不错。 不过有次萱姐说漏了嘴,说是姓冯的为什么对单鹿照顾?是因为单鹿的遭遇触动到了姓冯的。 这就牵扯到冯叔的家事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悲欢离合,人情冷暖。 不过听说单鹿的儿子单麟经,父子俩关系不太好。 一是因为自身经济确实不太好,二是单鹿这个当爹的嘴笨,一张嘴说不出心里话,行事都是爷们那一套,教出来的儿子同样硬气得不行。 针尖对麦芒,日子如何能消停? 不过单鹿对他儿女都寄予厚望,这作不了假。 儿子取名叫单麟经,女儿叫单凤翥。 “麟经第一,凤翥无双!” 因此在拿到那一张记录着“鹿疯”的纸条后,便义无反顾的想要找到单鹿,在看到他平安后,才会不自觉松上一口气。 单鹿的事,让我莫名想起了二爷爷的一家。 日子不好过也要过下去,可人出了个什么好歹,那就好比天塌了,单鹿的儿子还小,如何顶得住? 忍着彻骨冷寒回到扎营地,换好衣服啰嗦着在火边取暖。 冯叔几人已经通过婉晴了解到,这林间并没有狍子,至于之前看到的,都是山野鬼怪幻化而成。 因此冯叔几人兴致不高,即便不知道我为什么这麽久才回来,也没有追问的想法。 不过很明显冯叔犹不死心,想明天再找找看。 众人商量了一阵也就依了冯叔。 众人又闲谈了一阵,终于扯到了那具被休岳烧得干干净净的尸体上,于是意见又发生分歧。 因牵涉命案,打算回去之后报警,冯叔闻之色变,自有他那一套说辞。 冯叔到底是个生意人,眼中唯有利益至上。 因此建议暂时压下,又与众人分析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一是尸体都烧得干干净净了,再去报警难免会惹一身骚,到时候好人没做成,还会被怀疑成嫌疑人。 另外出了命案,这块工程就得耽搁下来。即便没有狍子,可终究是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再把那铜矿处好好勘探一下,发展成旅游点也不难。 此时见冯世华又开始打起铜矿洞的主意来,难免觉得心中发紧。 心中权衡一番后,终究还是将那一桩桩诡异的往事告诉了大家。 讲完之后气氛有些压抑,于是无奈解释道:“这些事当年确实发生过,不然不可能流传几十年,上了年纪的人说出来还会心有余悸。你认为村民的好心提醒是什么?真以为他们会害你们这些外乡人?见不得你们好?” “我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你们临时改变了主意,不会去那铜矿坑。一方面我也承认自己有私心,想让村子里的人过得更好。因此我半信半疑,甚至连林中几十年不见鹿的消息给压了下来,我张寻秋也是个人,我在赌,赌那一两分财源。如果不是这样,即便你再怎么劝我,给再多钱,我也不会答应进山。” “其实在进山之前,一位年岁极高的老当家也找过我,劝过我,因为他当年确实在那矿坑里吃过亏,至今还留有病根。” 冯叔别看是个知识分子,可还是下意思挪了挪屁股,面色不自然问道:“我说寻秋小兄弟,这大半夜的你可别吓唬你冯叔。这林中几十年不见鹿,你为何不早说?现在事到临头变卦,一口咬定这山去不得,那不是让大家伙白跑一趟吗?” 闻言不禁冷笑道:“提前说了你就会信?那村里人的好言好语都让狗听了去?” 姓冯的似气得牙痒痒,面色漠然,眼中似有凶光一闪而逝。 我看在眼里却神色不动,心中却是凛凛然,果然如同婉晴提醒一样,要提防住萱灵与冯世华。 这一瞬间的言语试探,就让我对婉晴心生钦佩。 因为姓冯的那一瞬间的目光,和当初绑架我与崇河那群歹徒,极为相似。 是随时随地都想要杀人灭口的货色,一个商人大都是以和为贵,断然不会有如此杀心,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没少干。 两两沉默无言,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休岳却是大手一挥,严肃道:“有件事要通知大家。” 071 失踪两人 众人下意识安静下来,休岳顿了一顿笑道:“这位寻秋道友其实说得没错,那处山确实不是常人能进的地方,我今夜借着月色已经能确定下来,这便是只留存于典籍上的九天玄光映金冠格局!” 听休岳一提瞬间醍醐灌顶,同时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结合之前萱灵萱姐给我看过的卫星地图,本认为不过是简单的九仙朝凤的格局,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玄光普照,一格双局,可葬男可葬女。 有山尖的只能葬女,无尖的只可葬男! 葬女需要要在山顶往下三丈三尺处,埋上一尊玉鼎,用以连通天地,格局叫做九天玄光罩玉鼎。 葬男同样要在山巅往下九丈处,倒扣着埋上一件金属器件,其中钟鼎为多,格局叫做九天玄光映金冠! 除此之外,葬男葬女周围的九座山峰亦是大有讲究。 葬女其余九山便是丫鬟,千百年后山势秀丽,郁郁葱葱,特别是雨过天晴之后会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这就好比女子出浴是一个道理。 葬男其余九山便是将军,将军主杀伐镇守,九将战八方,乃是帝王之局,常人无福消受。 千百年后山虽小可气势雄浑,只是大多地方林不遮地,倒和荒山有些相似! 可这一日下来的所见所闻,倒是不能判断出到底是何种格局,说葱郁有些不足,说荒芜又极不恰当。 只是这山名为断头峰,山峰拦腰折断,便绝对是葬男格局! 众人听罢之后皆是脸色不自然,至于姓冯的则是沉默不语,不过萱姐倒是明事理,似乎冷着脸在骂姓冯的,至于骂的什么听不清,不过冯叔明显脸色缓和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平易近人”。 冯叔似乎在萱灵的授意下被逼着道歉,姓冯的腆着个笑脸,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咧着一口大白牙,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冯世华伸出一个大拇指,呵呵笑道:“古人云,世上万般皆下品,思量唯有读书高,这话还真是不假。我冯世华这辈子其实对你们读书人并不待见,为何?因为见得多了。究其根本,一个个读书人只知照搬书中圣贤道理,其实除了那些个道理,略会舞文弄墨之外,也就没剩个啥了,就更别在世为人这一茬。你冯叔是个粗人,读的书不多,学问不大,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只知道人敬富、狗咬破这些小道理,最头疼害怕的也就是这种临时变卦。不过思量之后,倒是看清楚了,小兄弟心性那是真的好,事到临头还不忘开诚布公,确实是做人一等一的道理,毕竟挣再多钱也得有命花不是?正所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既然两位小兄弟都说这山去不得,那咱不去就是,这些身外之物,思来想去,还是万万比不得项上人头的份量。这回啊,你冯叔我算是认栽了,虽有口吃的,却没有咽的喉。可惜归可惜,不过无妨,古人又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此处不发财,自有发财处。” 冯叔言语真切,道歉的神色那叫一个绝,似乎恨不得自罚三杯。 不过我却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笑着回道:“冯叔您这是什么话?所谓迷途可返转,失语难收回。方才想着万事劝人休瞒昧,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想着人在做天在看,背后有神明撑腰,这才斗胆托了个大,说了好些胡话。冯叔非但不介意,反而还愿意听,也才是让晚辈心生钦佩之处!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宰相的气量,这一个搞不好那可就要担心小命不保,毕竟这荒山野岭的,我找谁哭去?不过听罢冯叔这一番肺腑之言后,这才叫我无地自容啊,咱冯叔大丈夫能屈能伸,视钱财二字如粪土,是这种人?能干出这种勾当?那是万万不能的呀,这一合计完,我算是明白了,都是误会一场。正是应了那句老话,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釉本无心!” 冯叔表面息却雷霆之怒,罢却虎狼之词,只是不知道心中究竟淡去了几层。 几人又闲扯了几句就准备休息了,一看时间快凌晨三点了。 可分配下来又有些尴尬,因为只有三个帐篷。 于是单鹿和休岳请缨,说是不在乎帐篷不帐篷的,两人决定轮流守夜,一人守两小时。 于是星海和冯叔一个帐篷,岐月湫和萱灵一个帐篷,我与婉晴一个帐篷。 并非婉晴不能去和萱灵她们挤一挤,而是婉晴自个儿不愿意。 冯叔那一行人,只有岐月湫和冯叔有些看不懂,一个若有若无对我有敌意,另一个就是老狐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咬上一口。 婉晴进帐篷之后问了一番我的遭遇,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婉晴听过以后也不害怕,反而精神奕奕。 随后两人又低声聊了几句,然后两人倒头大睡,虽然是夏天不过林深露重,两人都是穿着衣服睡。 两人奔波一天,累得不轻,所以一躺下只觉得疲惫感立即涌来。 原本是不打算睡觉的,可休岳给了一个非常安稳的眼神,于是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只觉得睡得正酣时,外面突然十分嘈杂,隐约间听见外面有人说话,说是萱灵和岐月湫二人失踪了! 此时婉晴也早已被惊醒,我摸出手机一看凌晨五点,也就是刚睡下两个小时而已。 此时外面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冯叔似乎怒火中烧,骂声极大,只是用上了地方方言,听不太懂,不过听口音像是广州人。 迷迷糊糊出了帐篷,坐在火边良久才清醒过来,尼玛,失踪了两个人! 原来是单鹿守前两个小时,休岳守后面。 根据单鹿的描述,众人睡下不久后,萱灵外出上厕所,可一个人实在害怕,就把岐月湫拉了出去,可这就是一去不回。 单鹿叫醒休岳,自己一个人在附近找了找,没有看见人影,这才通知大家。 冯叔叔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面色焦急,在炭火边来回踱步,若不是休岳和单鹿拦着早就出去找人了。 冯叔见我一言不发,连忙凑过来颤声问道:“寻秋小弟,你说这山中可有猛兽?你那萱灵姐姐别看平时挺激灵,其实最怕那毛茸茸的动物,便是平时去个动物园,也得如芒在背,远远绕着走。” 冯叔的话,让我想起了当年寨子里确实有小孩子被猛兽叼走,等找到的时候也只剩下一双脚掌的惨祸。 一想到萱灵和岐月湫两个弱女子,在林中遭遇猛兽的场景便打了个寒颤。 自个儿心中虽然没底,不过还是打算安慰安慰姓冯的。 内心深处对冯世华不待见,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萱灵和岐月湫心肠却是极好,内心深处也不希望她俩出什么意外。 正酝酿措辞间,休岳却是摇摇头说道:“这附近我撒了驱赶野兽的药剂,这俩人绝对不可能被猛兽叼走,即便真有意外,两人不可能一丁点求救声都发不出,所以这个事有些蹊跷,先别多想,找人要紧。” 休岳取出一张地图放在地上,所有人下意识聚集起来。 休岳蹲在地上,用笔在地图上层层叠叠画了几个圈下来。 休岳沉声道:“事急从权,本人斗胆拖个大,若大家信得过我休岳就按照我的意思办。” 无人吭声,休岳不知在其他几人心中是什么地位,反正在我眼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休岳点点头沉声道:“大家没有意见是最好。大家想想,两个女人一去不回,肯定是出了事,因此提醒各位要做好心理准备。当然在没见到两人之前,吉凶不敢妄断,而现在率先找到失踪的二人才是关键,我提议带上必要装备全员出动,以扎营地为中心,每人相隔十米展开地毯式搜索,你们五人一、三、五号同向,二、四反向开始搜索,以五十米为半径向外扩大区域进行搜寻,至于一、三、五具体是谁,你们自己商量就是。” 休岳顿了一顿,将手指压着望月岭的断山处说道:“这个地方交给我,你们去周边找找就行,如果向外扩开半径三百米后还没有发现二人,就直接来铜矿坑与我汇合。另外天色未明,所有人出动必须小心,万万不能铤而走险,山路险峻过不去的地方就绕一绕,免得自个儿也搭进去。” 对于休岳的安排,众人没有异议,当下所有人都开始请点装备。 只是让我面色微颤的是,竟然所有人的背包里都藏着一把兵工铲,他娘的,姓冯的不会是冲着那个墓来的吧? 念头一起又很快消散,从历史上的盗墓事件来看,盗墓者中既有专业的盗墓贼,又有军阀、探险家、传教士、农民工等客串的非专业盗墓者。 有普通民众,如河南洛阳、陕西关中、湖南长沙一带有好多盗墓“专业户”,这就是民盗世家。 又有军阀官员,如汉末的董卓曹操,五代的盗圣温韬,盗清东陵墓的孙殿英,盗斗鸡台的党玉崐,盗辽圣宗陵的林西县县长,这就是官盗。 此外既有个体零星盗墓,又有群体性规模化盗墓,其中以群体盗墓最严重。 如寿春盗楚幽王墓、卫辉盗明潞王妃墓、民国三十四年二盗清东陵,都是大家一起挖。 还别说那场面还挺壮观,小半天就能把一座山给搬空,毕竟群众的力量不容小觑,背后又有万恶之首蒙昧人心。 干盗墓的就大致分为这三种,其中又属专业盗墓贼行为诡异,神通广大,奇招巧技迭出。 非专业盗墓盲目跟风,滥挖乱刨,手段五花八门。 因此后世之人说,群众盗墓明目张胆,遍地开花,最为常见。 官员盗墓堂而皇之,蒙蔽民众,最为恶劣。 军阀盗墓无所畏惧,破坏严重,影响最大。 可一看冯叔这行人的装扮,他娘的又不像,哪有带几个娘们来干盗墓的?还有单鹿军人出身,能背着性子干这种事? 冯叔面色焦急,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星海紧跟而上,在单鹿的授意下婉晴第三,我第四,单鹿最后。 表面虽然没有异议,不过心中确实有点不得劲儿,这他娘的明显是信不过我与婉晴二人,硬生生给拆开了。 回头一扫石窟中,哪还有半个休岳的影子? 只见林间有一抹光点快速远去,不用说必是休岳无疑了。 072 树叶 一出门发现冯叔并未离去,冯叔挥挥手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让众人将对讲机全部连通上。 一有情况立马联系附近人员,不管是遭遇危险,还是发现二人踪迹都用得上。 众人按照休岳的安排开始搜寻,冯叔最是担心,将营地附近查看过之后,直奔六十米之外继续搜寻,后面自有星海和单鹿跟上。 因为山路不好走,又是夜间,光是那一抹林间的孤寂与死沉,就以让众人的心头平添了几分阴霾。 众人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才搜寻到半径一百五十米之外。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那失踪的二人凶多吉少,因此谁也没有说话,对讲机中只有林间树枝折断、顽石滚落山涧、寒鸦啼鸣之声。 唯独冯叔似魔怔一般,口中用方言念叨着萱姐的名字:“阿灵诶…阿灵……” 搜寻半径扩充到两百米之后,众人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便是庄叔也不再吭声,不知是死心了,还是因为隔得太远,对讲机已经失去了作用。 就在想着提醒婉晴略作休整之时,对讲机突然发出了一阵老式黑白电视特有的“哧哧”声! 这声音就如同收音机接受信号时发出的噪音。 这一段卡频声持续极久,随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只听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萱灵和岐月湫的谈话声。 萱灵似压低着声音抱怨:“怎么还没找到出口?” 萱灵的声音有些沙哑,仔细听会发现声音有些颤抖。 过去了半响,终于传开了岐月湫的声音:“萱姐姐,我害怕。” 萱灵的声音压得极低:“嘘,不要说话,小心被它们听见!” 随后又寂静无声,似乎有一阵沙哑罡风吹在对讲机上,让声音愈发断断续续,随后两人传来一声尖叫: “啊!快跑” “师兄,救命!” 紧接着是混乱声、跑路声、两人的喘息声、疑是恶鬼的咆哮声! 随后又卡频了将近一分钟,两人带着哭腔似乎在吵架。 质问声:“为什么要推我?” 反驳声:“我没有推你,推你的不是我!” 声音太过沙哑,听不清究竟是谁的声音。 随后戛然而止,对讲机再无丁点儿动静。 众人本就隔得不太远,几乎星海的对讲机传出的声音与我听到的一模一样,只有细微的快慢之分而已。 然而诡异的是萱灵和岐月湫“出门”,并没有带对讲机。 当时发现两人失踪后,冯叔急得大骂,说萱灵怎滴如此不小心,连通讯设备都不带。 而那两个属于萱灵和岐月湫的对讲机,已经被冯叔收了起来,而现在对讲机中竟然传出两个失踪人员的交谈声!那二人用的什么通讯设备才能发出这段对话? 我与星海排在2、4号,两人相隔不过二十米,对讲机的声音彼此可闻。 因此两人立马汇合起来,正想用对讲机联系其他人,此时三方灯光大炽,原来是婉晴、单鹿、冯叔三人到了。 冯叔面色阴沉,手持兵工铲沿途劈开荆棘和树枝来得极快,冯叔厉声道:“编号s701对讲机在休岳手中,赶去汇合!” 听冯叔一提,这才想起刚刚对着讲机屏幕上面,确实有一个s701在闪烁。 可是这样一来,又有些细极思恐,因为s701对讲机是冯叔刚刚才拿给休岳的,但是刚刚听到的那一系列对话中,都没有休岳的声音。 而且根据两人的对话,无法推断出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还有那一声“师兄,救命!”,究竟是谁喊出来的,而“师兄”又是指的谁?小心它们又是指的什么? 婉晴此时也到了,拿出手中那幅卫星地图放在地上,皱眉道:“对讲机里的声音我也听见了,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婉晴将地图摊开,用战术笔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分别是望月岭的断山,扎营的营地,以及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 婉晴用笔端轻轻敲打着地图,说道:“矿洞、营地以及目前我们所在的位置,几乎是在一条直线上。营地在中间,断山山脚到营地莫约二百五米,此地距离营地莫约两百米整,也就是说矿坑到营地共计450米往上走。” “休岳大哥去了矿洞找人,编号s701的对讲机在他手中也不假,不对劲的地方在于对讲机传播的距离。” “对讲机使用说明书上,虽然说有效距离在两公里以内,可这是理论数据,需要在毫无障碍,天气极好的情况下使用才有可能达到极值。” 婉晴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单鹿,后者点头不语。 婉晴继续道:“而就在刚才,因为我与单鹿大哥都是军人出身的缘故,所以在搜寻的途中多次测试、已经实时探测出对讲机的在这边区域有效距离最多只有180米,稳定距离在五十米之内。” 婉晴有些苦笑,“然而诡异的是,刚才在接收到s701传递的信息之后,我与单鹿大哥尝试过反向传递信号,可是发现根本和s701达不成信号连接,也就是说s701在有效信号距离之外,给我们传递了那一段对话。说明白一点,也就是我们的对讲机,似乎在那一段时间内,都被变成了语音播报的工具,变成了一个…喇叭?” 婉晴说完之后盯着庄叔,庄叔亦是紧皱着脸,摇头道:“所有的对讲机都是同一个型号,而且是同一批次采购拿回,以前也从未出现这种情况。” 婉晴无奈叹息,安慰道:“此事诡异归诡异,不过目前来看,两位姐姐状况似乎不太好,不如先去汇合了休岳大哥再作其他打算?” 庄叔点点头:“宜早不宜迟!” 众人远远绕开沼泽,赶到断头峰山,天地之间终于有了几许明亮。 断头峰上的树木都不高大,很多地方都是裸岩,即便是在夏日,那三三两两扎堆的树木也没有几片树叶,上下林密,中间地带树木就相对稀疏。 不过这山似乎有股子邪性,几人往山上走出几步,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有东西!”出声的是不爱说话的星海。 循着星海的目光一看,还真是。 莫约斜上方二十米,树枝上挂着一件衣服正随风摆动,看款式像是休岳脱下来的防寒服。 防寒服的内里是大红色,休岳为了作标记又将衣服反挂在树上,因此那一抹红衣极为醒目。 众人来到近前,也无需如何就看见一个开口极大的矿洞入口,水平向山中打去。 看着洞中深邃的黑暗,只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 以前总记得这处矿洞的入口在半山腰上,怎么如今走出二十来米的高度就到了?不过这矿坑处的布置倒做不了假,确实和小时候见过的相差不大。 冯叔一马当先,走进矿洞。 我搜了搜休岳留下的衣服,没有什么发现,内侧衣兜里只有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树叶。 婉晴犹不死心,将树叶对着灯光照了照没有任何发现,又归还给我,我想了想还是将树叶放进兜里。 此时单鹿已经进了矿洞又出来,无奈问道:“姓冯的想知道你二人有何打算?” 两人没啥纠结,快步跟上单鹿。 进入矿坑的瞬间,三人身上的对讲机,发出各种嘈杂的声音,打开一看,就是近在咫尺的婉晴都已联系不到。 打开手机一看,只见手机上的软件自行运行,开始乱拨号,开应用后又闪退,出现卡屏卡顿的情况,正准备关机时,竟然所有的干扰顷刻间又荡然无存,手机与对讲机旋即又恢复正常。 不过此时确实心中打起了一百二十个小心,这铜矿洞中的脉冲太过耸人听闻,又起伏不定! 用对讲机尝试这联系s701,可惜没能感知到信号,以矿坑中的复杂地形,效果恐怕又得大打折扣。 矿洞中没有任何光亮,锋利的石头遍布头部上方,只能靠着强光手电,才能进一步深入。 入口处常年风吹雨打、苔藓密布,但越往深处去越是干燥。 矿洞里,处处都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并且大道两边隔三差五开始有分支向下蔓延。 这条极宽的主巷道很快就就走到尽头,只见星海打着灯光,冯叔蹲在地上,用绘画纸将大小分支矿洞进行编号。 冯叔递给我几张手稿,和一个海拔测量器,说到:“休岳兄弟不在,肯定是进矿坑寻人了。咱们分成三组,按照一三五、二四六、三六九的顺序开始从内到外去探测这二十七个分支矿道。” “以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水平面为标准,向下探出200米海拔的落差就行。如果超出这个范围,就不要急于探到底,先把能探到底的探完,尽可能把路线绘画出来。” “如果说分支中还有分支的,可以视情况而定,全凭自行决定,至于海拔高低差超过两百米的就标注下来,如果其他矿洞中没有找到人,再回过头去找,当然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 “另外古矿坑中,可能有乱七八糟的动物盘踞,要小心再小心,当然要小心的不是什么猛兽,而是地下常年不通风,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是稀薄,动物的粪便累积到一定程度,可能会有沼气淤积,千万要小心!” 众人分成三组,单鹿单独一人,星海和冯叔一组,我依旧与婉晴一组。 这样一来倒是极为合理,单鹿生存能力强,面对突发状况反应快,最主要是个全能兵,绘图能力也不差。 庄叔年纪大了,有个人照应也是好的,冯叔原本的打算是单鹿、星海、冯叔三人都分开,只是星海死活不愿意,别看平时不说话,一犟起来冯叔也拿他没办法,说到底还是星海担心冯叔出事,冯叔自然心知肚明。 至于我和婉晴则是互补长短,婉晴勘察能力强,身手比我好,只是从未进过这种大山,这些偏僻处的精灵古怪也没遇见过,所有有个土生土长的人在旁边,也好照应一二。 冯叔总算是恢复了一两分真性情,毫不避讳地凑到我与婉晴身边,讪笑道:“俗话说得好,苦乐似猫打哈欠,不久就会轮到。这可不,一下子就让阿叔焦头难额了。我二人是亲不是亲,非亲却是亲。你愿意帮阿叔这个忙,你阿叔念你一辈子的好,只可惜你阿叔家道中落,如今也许不了你什么承诺。” 此时单鹿在旁黯然不语,取过几张绘图纸就下矿道去了。 虽然不知道昨晚冯叔的杀气从何而来,不过单鹿愿意跟在他身边,即便是再坏也有一两分可取之处,放下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只还是开口劝道:“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 冯叔悠悠一叹:“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呐。你阿叔像你这麽大的时候,也是心气比天高,也相信时来运转,只是如今年纪大了,老了,才开始信命。” 冯叔递过一摞纸,瞟了一眼是三六九号。 冯叔转身进矿洞,只听口中幽幽叹道:“百计千方作养生,风吹云散月重明,空中雁影三两只,祖代耕盘在一耕。远树落花三四朵,秋风结子一枝荣,心怀志气天地立,莫把聪明与命敌。” 和婉晴两人一前一后钻进洞中,矿道呈三十度角向下深入迂回。 洞里最窄的通道仅容一个人通过,两人起初话还不少,只是越到最后越是无言。 不过婉晴绘图能力极强,几乎到了极其专业的水平,有些细节处理得让我这个半吊子建模师都眼前一亮。 很快两人探过几个矿洞,三六九号的矿洞,都是有底的,几乎向下蔓延了几十米就停止了下来,而且下方也没有冯叔口中的动物盘踞。 和婉晴探完四个矿洞,两人决定先跳过那些看起来比较小的矿洞,直接进入三六九号矿洞中最大的一个。 两人探到两百米边缘,婉晴犹不死心,于是俩人坐在地上休息,拿出干粮饮水,和她掰扯些道理。 就在此时矿洞下方传来异响,似有某种动物自下方上来。 此时我与婉晴也早已关掉手电,屏气凝神,可那动物似乎也有所发觉,紧接着矿洞中便再无声音。 就在紧握兵工铲,随时准备搏斗时,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拧住了脖子,整个人瞬间被吊在空中。 只听那声音冰冷异常:“劝你别动,不然会死的!” 073 还有一人 已知的二十七条矿道,被冯叔分为三组,单鹿独自一人搜寻“一四七”,“二五八”归冯叔与星海。 “三六九”系列矿洞中,有9个矿洞。先按规矩找完了最初三个,一无所获。 婉晴当时提议说不能这样挨着一个一个找下去,失踪人员晚一分搜寻到就多一分危险,应该先从可能性最大的开始找。 当时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才算可能性最大?” 婉晴当时笑着说:“遇到这种情况我喜欢赌。先找两个极端,要么挑一个看着最顺眼的矿洞,要么是感觉最危险,如果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么两个人的生还可能就很低了” 婉晴说她的运气一向不错,于是婉晴就选了21号矿洞。 俩人一路上没有任何发现,走到了既定海拔落低差两百米位置,婉晴还不死心,说是处了赌运之外,她还相信直觉。 若是平时也就无所谓了,只是这一条矿洞实在越走越忧心,越是深处越是阴冷,却不同与寻常的寒冷,是一种比寒冷更加孤寂的阴沉。 当下想到萱灵与岐月湫失踪,又加上休岳不知所踪,已经走丢了三人。 如果两人贸然进入矿洞之中有个什么闪失,那么岂不是给另外的三人乱上加乱吗? 即便不按规矩出牌,要赌那一两分运气,那么首先也得给冯叔三人打过招呼,即便进去之后没有任何发现,好歹也不至于让冯叔觉得“又失踪了两人”。 在两人敲定细节的时候,这条极宽并且无限向下延伸的矿洞之中,突然传来了动物活动的声音。 空旷的矿道之中,落针可闻。 那突兀而来的声音,如同巨山坠沉大海,溅起万丈波涛,一瞬间就牵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 脖子被那人提在手中,而那人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由于脖子被紧紧锁住,导致双耳刺痛嗡鸣,根本分辨不出任何的声色,只知道对方是个男人。 在被拎起来的那一瞬间,工兵铲就已呼之欲出。 可听见对方的威胁之后,又悄然妥协,因为在那一瞬间有一种直觉,如果动手的话,真的会死掉。 这种危险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上一次被凶尸提在手中,只觉得黑暗中这个人男人比那凶尸还要可怕。 只听婉晴在一旁试探道:“休岳大哥?!” 这一瞬间又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刚刚那人说话的语气、行事风格又与我接触过的休岳完全相反。 心目中那个休岳极其平和,就在质问自我时,那捏在脖子上的手竟陡然一松。 婉晴打开手电,只见休岳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的站在身前。 休岳肩头扛着一个人,看穿扮像是岐月湫,只是不知死活。 休岳又恢复了平常的随和,抱以歉意一笑。 随后神色陡然冷峻,沉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外面详谈!” 休岳说完之后,大步离去,我与婉晴二人快速跟上。 休岳没拿手电,也没有背包,在黑暗中扛着一个人来去如风,瞬间就没了身影。 等我与婉晴出21号矿洞的时候,正好看见单鹿从另外一条矿道中走出来,整个人愁眉苦脸。 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单鹿转身就想进入矿洞中继续搜寻。 婉晴连忙上叫住,说是休岳有发现,自矿洞中背出了一人。 三人来到主矿道的入口处,只见岐月湫被被休岳平躺着放在地上,斑驳的眼光透过树叶照在岐月湫的脸上。 岐月湫脸上似有泪痕与血迹,休岳用树叶掬来清水,正在用衣角轻轻擦拭。 岐月湫似在沉睡,只见呼吸沉稳有力。 单鹿欲言又止。 休岳背后如同长着一双眼睛,摇头叹息道:“找遍矿洞都寻不见,至于种种境况遭遇还得问岐姑娘。” 单鹿点头不语,转身走进矿洞,似去等待冯叔星海二人出来。 休岳将树叶卷成圆筒状,手臂将岐月湫后脑勺扶住,反手将岐月湫嘴角分开,然后将水滴进嘴里,同时手臂微微晃动。 岐月湫将水“饮”完,休岳将岐月湫平放在地上,拈着那一张树叶念道:“春残花未落,一朵伴春风,不好也好。” 休岳示意两人坐下,我与婉晴盘腿而坐,谁也没有开口。 休岳看着我手中的手绘纸,眉头皱了皱,“可否借用?”。 休岳接过图纸后,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猛然开阖,随后笔尖不离纸,描绘出一幅极其复杂的地下矿道图。 休岳绘图没有惊艳二字可言,有的只是一目了然,即便是再复杂的路线图,在休岳一番描绘后,极笨的人也能看懂。 只见主图上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矿道,矿道两边又分出数十条分支,条条分支毫无规律可言,有的延伸极长,有的极小,有的相互贯通,还有的以虚线表示断断续续。 总之长短不一,宽窄不定,而图上所绘的的每一条路线,很明显都是休岳探过的道路。 休岳停笔后,俯瞰全图,似乎还算满意。 最后用一支不同颜色的笔在图纸上游离,将去过的路线先后顺序全部连通起来,只见路线极其复杂,却从未多浪费一步。最后在一条矿洞末尾画了一个圈,终于说道:“岐姑娘在这里。” 按照休岳的意思,这幅地图的真实地点距离目前众人所在的位置,起码有四百米的高地差,也就是距离那条主道。 至于身上的血迹,是黑暗中被利石不小心所碰伤,只是我不敢相信,毕竟休岳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将我提在手中。 此时冯叔快步赶到,气势大,声音足,这一场景似触动到躺在地上的岐月湫。 只见后者如同噩梦惊醒,猛然坐起,环顾一圈之后似乎太过紧张,一把身旁的搂住休岳,泣不成声。 休岳似乎有些发懵,双手定在口中无处安放,最后终于轻轻拍了拍岐月湫后背,将后者情绪安抚下来。 冯叔气喘吁吁,额头上大汗淋漓,平复呼吸后问道:“阿岐,你阿姐呢?” 岐月湫茫然问道:“萱姐姐没出来?” 冯叔黯然点头。 岐月湫眉宇间似有痛苦挣扎神色,更多的一种后怕,揉着眉头追忆道:“我与萱姐姐分开后,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岐月湫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神情可怖,双手下意识抱着身子,颤声道:“里面有妖怪,眼睛会发光!” 冯叔安慰道:“阿岐,别着急也别害怕,你阿叔不是为难你,是因为你阿姐还没出来,这个问题找不说,你先说说为何你二人会进铜矿里?” 岐月湫咽了一口唾沫,反问道:“距离我们失踪过去了多久?” 冯叔看了看时间:“五个小时。” 岐月湫突然神色有些呆滞,旋即恢复正常,似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过去好多天了,这个梦真是长。” “昨晚凌晨四点五十,萱姐姐突然说想上厕所,可一个人实在害怕就把我也拉上,我其实也害怕,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大山中扎营过夜,一路上早就被你们口中的坏事吓得不轻,可实在拗不过萱姐姐。” 岐月湫突然有些难为情、“俩人走出十多米后,萱姐姐就找了个地方上厕所,我就在一旁等她,俩人都害怕就聊天,可是聊着聊着萱灵姐姐没说话,就看见她打着手电筒往远处走,喊她也不回应,只走得愈来愈快,如同中邪一般。” “追了几步,我害怕极了就往回走,想着通知单鹿大哥帮忙,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营地,竟然怎么走也走不到,怎么喊也没有人回应。” “走了很久很久之后,林间突然起了很大的白雾,当我再次能看清的时候,就发现和萱姐姐在一个地道里……” 冯叔突然厉声道:“胡说!” “你阿姐带着我冯家祖传的玉镯,即便在海水中浸泡十年,也不曾被海盐损其分毫气泽,十年之后,依旧如新。是我冯家世代相传的香火证物,是三清四中的遗物,你阿姐岂能被鬼神近身?!” 岐月湫欲辨无言,直挣得俏脸通红,眸中似有怒火汹涌。 冯叔拿出手机,放出一段录音,就是那一段s701传出的诡异信息。 冯叔将录音暂停在“为什么要推我?” 冯叔厉声质问道:“别人听不出你二人的声音,难道我就分不出?就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质问声?是阿灵!你与阿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推阿灵?你为什么要害她?!” “我没有!” “你撒谎!除了你之外,没人能推她,鬼神就更不可能近身!” 冯叔冷着脸大声问道:“你说是不是你把阿萱绑进了洞里,然后害了他?或者那洞中还有你安排的第三人?” 岐月湫突然噗嗤一笑,笑得花枝招展:“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笨了,假如我想害人,你认为以我学医多年的身份,会弄得如此复杂?按照你的意思,你不妨也说说那第三人我是如何带进山来?又是如何把萱姐绑走的?为何我又会被困在矿道中?是假象还是逢场作戏?” 岐月湫突然温柔一笑,提醒道:“阿叔,你一路走来,太累太紧张,导致如今草木皆兵,现在只要是和你抬杠的,或者你内心深处有过一丝怀疑的对象,都是你的假想敌,都是害了萱姐姐的凶手,你真的该休息了,这麽简单的逻辑,我真没有必要骗人。” 冯叔如梦初醒,怔怔无言。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休岳突然问道:“这录音是怎么回事?” 我简明扼要地将实际情况给休岳与岐月湫说了一遍。 休岳听罢之后,突然眼睛一亮,感慨道:“原来如此,竟是我忽略的那个地方,萱姑娘如果能机灵一点的话,兴许还有救。” 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休岳将他亲自所绘的地图摊开,解释道:“当时进入矿洞的时候,应该是你们所标注的七号矿洞。七号矿洞与地下深处的矿道群其实是相连通的,当时在里面遇到了一点小意外,导致装备还有对讲机掉进了一个窟窿里面,那是古代工人用来探测的矿脉厚度的深井。” “不过既然属于我的s701对讲机能发出声音,必定是在洞窟里面,所以那个地方萱姑娘和岐姑娘一定有去过,即便没有在旁边也会从旁边经过。” “深井的厚度不定,长的极长,既然那一段信号能传递如此旧,那麽说明深井下的空间会极大” “根据录音,岐姑娘与萱姐姐很明显在里面迷路了,说明深井的下方的巷道同样四通八达,必定交叉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巷道。” 休岳分析到这里,无奈道:“不过话说回来,根据你们的描述,对讲机实时传递信号的可能性极小,很有可能是因为磁场的原因,才保留下来,不过要穿透数百米的山岩,情况要更加复杂才对。” “至于信号为什么能传这麽远,得到了近处瞧一瞧才能清楚” 冯叔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激动得颤声问道:“休岳小兄弟,敢问矿洞中可有一处有树有水?” 冯叔的话让我有点想笑,突然觉得冯叔莫不是脑袋也随媳妇儿一起丢了?怎滴如此混沌?那窟中深埋地下不知多少年,有水我相信,怎么可能有树? 不料想休岳一板一眼认真答道:“有!” 冯叔语气突然有些激动,同时又有些忐忑、“敢问死活?” 休岳亦是答得规矩、“水木皆是半生半死。” 冯叔闻言难得浮现一抹笑容。 休岳转头走出几步,突然回头问道:“可问因果?” 冯叔微微叹息一声,悠悠道:“五年前与阿萱结为夫妻,有一卦问姻缘。” 卦曰:“一鼓瑶琴弦却断,还须再续韵方和,行到桃源流水处,自有千窟任蛇眠。” “方才似想阿灵想得深了,突然想起桃源流水四字,故而心生感应,才有此问。” 冯叔又是一叹:“此卦灵也不灵,毕竟前妻未亡,该是‘易弦’才对!” 冯叔想到这里,又是愁眉苦脸,忧心不已! 074 彩带 冯叔听闻萱灵还有救,立马说道:“休岳兄弟,可否愿意随我救人?” 休岳点点头,望向岐月湫:“当然可以,只是还得看岐姑娘愿不愿意帮忙。” 岐月湫眼中似有恐惧之色闪过。 休岳似乎看出她的担忧,善意道:“只要岐姑娘愿意帮忙,贫道能保证岐姑娘的安全。” 休岳自称贫道,下意识与婉晴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释然,原来休岳出自道门,他初次对付鬼的手段确实是道家手段。 冯叔似乎知道休岳的跟脚,并未有任何惊诧之色。 倒是岐月湫神色有些挣扎,随后眼眸中星光重聚,再次变得坚定下来,只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冯叔似有面色不悦。 休岳解释道:“冯金主,莫要多想,贫道这麽做并非是有意为难你,为岐姑娘讨回一两分公道,而是如果有岐姑娘相助,寻找到萱姑娘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这回不是冯叔疑惑,就是岐月湫本人都有些迷茫。 休岳倒是气定神闲,解释道:“各位且想一想,如果那深井中还有一个极大的空间,那麽加上我们目前所在的主矿道,我找到岐姑娘的那一层矿道,其实可以分为三层,分别是上、中、下。” “所谓‘上’就是目前我们所在这一层,中间那一层已被我搜寻过大部分,至于‘下层’那就是萱姑娘与岐姑娘待过那一层。” “各位且想一想,用来探测矿脉厚度的深井皆是直上直下,岐姑娘能被贫道在第二层找到,是不是说明岐姑娘曾经从最下层走到了中层?” 岐月湫点点头,旋即又愁眉道:“可是我没有手电,都是摸黑走的,即便我再进去一次,也根本记不得自己从哪里出来的。而且当时很害怕、很紧张,根本不可能带你们重新进入最下层的。” 休岳轻轻一笑:“无妨,人之一生行过的足迹极多、极长,有的一去不返,有的兜兜转转,有的刻骨铭心,有的又转目之间接腫相忘,岐姑娘目前的状况,便属于此列之中的避忘。” “世人喜怒哀乐不易忘,时隔多年没逢念起,恍若隔日。至于忧愁、浑噩、惊惧则容易避而相忘而不自知,实则内心深处不愿忆起。” “不过此浅薄记忆还是存在于意识之中,此理如同读书人读书是一个道理,读过的书虽然会忘记,但是书中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自我的内涵修养,在与人谈论之间会悄然流露出来。” 岐月湫似懂非懂,皱眉问道:“我该如何帮你?” 休岳笑道:“睡一觉即可。” 岐月湫有些为难,反问到:“催眠?” 休岳点点头:“没错,此段恐惧回忆,岐姑娘会再次经历,感觉会很真,你可愿意?” 岐月叔想了想,重重点头:“嗯!” ———————————— 岐月叔双目紧闭,坐在大家用登山包临时拼凑起来的椅子上,脸上神情变换极快,脸颊之上很快起了细密的汗珠,身躯偶尔抽搐,似乎正在经历某种可怕之事。 远在数米之外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嘀咕,世间还有这种操作? 并非是大家不好奇,而是休岳说人之气场过于奇特,站得近了会影响到“复梦”之人的梦中走向,不过众人都是猜测休岳不愿将秘术外传而已。 休岳让岐月湫入梦的手法也很不讲究,似乎是被掐晕的,当时岐月湫点头之后,休岳一只手突然放在岐月湫脖子上,然后就看见岐月湫“闭目而睡”。 休岳此时脚踩七罡步,绕着“岐姑娘”而走,偶尔抖抖手,似乎在驱赶什么东西,远远看起来像个神棍。 原本以为这个仪式要持续很久,就在这时,岐月湫突然自座椅上惊醒。 面颊之上大汗淋漓,因此秀发都一绺绺紧贴在额头之上。 岐月湫重重喘息了两声,扫视一圈后终于放下心来。 此时众人已经来到近前,休岳将准备好的图纸递给岐月湫,说道:“岐姑娘将路线画下来就成,至于疑问大可以等救完人之后再提。” 岐月湫突然灿烂一笑:“我想问一问,休岳哥哥此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休岳眸中有些茫然。 岐月湫提醒道:“就是保护我的安全。” 休岳没有丝毫迟疑,答道:“这是自然。可岐姑娘留守此地才是最最稳妥,你可当真愿意以身涉险?” 岐月湫不知哪里来的豪气,朗声道:“萱姐姐与我在矿洞中同经生死,而且分散之前还有误会未曾解开,再有我不会画地图,不过到了地方能根据梦境有把握找到那条通往地三层的道路,兴许我知道萱姐姐在会哪里。” 冯叔喜闻乐见,没有多话说,似乎对岐月湫还是有所怀疑,至于能不能解开,还得看能不能顺利找到萱灵。 单鹿突然问道:“岐丫头,听你说矿洞中有怪物,可看清楚长啥样?” 众人下意识凝神屏气。 岐月湫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面色突然一白,“是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大如乒乓球。” 单鹿一听哈哈大笑:“那便无妨,等下被我撞见,肯定把它脑袋切下来。” ————————————— 岐月湫与萱灵在前带路,后面冯叔与星海,我与婉晴,最后是单鹿在后面搞后勤。 其实我与婉晴二人本可以抽身而退,这里的事和我俩已经没有关系,用冯叔的话说我俩愿意在外面等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用跟着一起去冒险。 休岳被冯叔所雇,是金主,休岳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躺进山私底下收了多少钱不知道。 这一趟救萱灵,冯叔会支付多少报酬,也无意打听。 星海是冯叔的干儿子,至于单鹿虽然是冯叔的下手,可两人交情匪浅,算是朋友。 至于岐月湫的举动,其实并不让人意外,若是真正没做什么坏事,如此行事最能明志。 若是抽身退出,万一萱灵有个好歹,按照冯叔的性子,必定会被秋后算账。 至于婉晴则是担忧萱灵的安慰,自个儿虽然害怕,可到底是有军人的风骨,不愿意见死不救。 最主要的还是萱灵这个人十分有趣,和婉晴聊得来,因此在搜寻过程中比我跑得还快。 众人早已重新分配装备,休岳带头走得极快,走的是21号矿洞,并非是七号矿洞不能走,而是有些绕路。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看了一眼仪表,海拔已已经从1200米下降到一千米了,这个位置就是休岳口中的中层,也是发现岐月湫的地方。 众人下意识将灯光尽量照到远处,顿时这千百年不见灯光的地下世界亮如白昼。 只见一条被拓得极宽的水平矿道,一路向东西方向延伸。 主矿道两边,隔上三五米就有一条分支矿洞向黑暗深处远去。 根据休岳所绘的地图,在这个中层里,大部分的通道都相互贯通、纵横交错,如果不是手中有一份地图,很容易在里面迷失。 整个矿洞里面没有一丝风,没有任何特殊气味,也没有任何动物盘踞,更没有岐月湫口中的怪物。 根据休岳所绘地图,目前众人所在的位置在这条主矿道中间,距离休岳发现岐月湫的那一条矿道,还隔着有树十条分支。 休岳确定好路线,领着众人径直赶去。 地下矿道极款且不通风,因此拢音效果极好,众人的脚步声被传得极远且响。 一路上我、婉晴还有单鹿三人,一直将用荧光笔作过记号的纸,隔上几米就放一张在地上,上面再用小石头压住,纸上有一些话,无非就是安慰人的话语,个别纸还有一幅完整的地图,如果让萱灵侥幸拾取到可以助她脱困。 这主要是用来防止萱灵,已经从第三层出来的情况,总之也是可能中的一种。 至于为什么不把中层所有分支洞口都贴上一张。 一是因为纸张不够,贴得太过分散,很可能被萱灵忽略掉。 即便发现了,也容易晕头转向。如此一来倒不如集中一些,虽然发现的可能性小了一点,可一旦被发现了,那么求生的希望就很大。 二是休岳说不要浪费时间,因为危险和奇迹二者相倚,两者都拖不动片刻。 至于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纸贴在一处,是考虑到人之畏惧心,就怕被萱灵发现,反倒因为害怕选择敬而远之。 很快三人手中的纸张见底。 此时也走到了岐月湫被救的那一条矿道,岐月湫站在矿道分支处想了想,选择了与这条矿道相隔三个分支矿道的矿道。 岐月湫在矿道边站定,闭眼摸着石壁而行,走出一段距离,突然一脚踩在坑洼不平的小坑里跌了一跤。 在摔下的那一瞬间,休岳一把将其扶住,岐月湫眼睛猛然睁开,笃定道:“就是这条!” 冯叔还不放心,将左右两条矿道都看了看,似乎并没有发现有相似的坑,这才点点头。 休岳一马当先,带着岐月湫走进矿洞,众人连忙跟上。 走出一段距离,果然发现这条矿洞是倾斜向下的,此时冯叔似担忧全无,走得极快。 这条矿洞初时极宽,随后慢慢变窄,最窄处仅容许一人通过,怪在不按规矩出牌,矿洞没有毫无规律可言,时而螺旋下降,时而以“z”字形开道。 最奇葩之处在于,于极窄处猛然加宽,形如扣碗,大如碉堡。 走过此处,到达那一羊肠小道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似有风,细细感受下又无迹可寻,不过这种阴寒却未曾消减半分。 众人穿过小道,矿道又猛然渐宽,并且道路两旁又衍生出无数的分支。 单鹿见状连忙抽出一柄战术刀,在石头上刻下了一个记号。 岐月湫同样是有些苦笑,感叹道:“能出去真是侥幸!” 众人就到中心地带,然后将灯光调远,果然如同休岳猜想一样,其内部的空间极大且复杂。 头顶上还是倒插着锋利的石头,并且不时有水滴落下来。 冯叔拿出一摞纸放在地上,苦笑道:“还是老规矩,劳烦各位了。” 众人齐心协力,将所有小范围内的通道都给描了下来,由冯叔进行编号。 光是周遭,就已有数十条分支矿道,而藏在深处的必定还有更多,众人见状皆是压力倍增。 不过人命关天的大事,再难也不能放弃了,为了安全起见依旧是老规矩,我与婉晴一组,休岳履行承诺带着“岐姑娘”,单鹿、冯叔二人一组。星海则留在原地,预防萱姐自个儿跑出来,同时负责归拢信息、绘制地图。 众人很快四散,与婉晴依旧搜寻“三六九号”。 不同之前的是每条矿洞都要尽量走完,毕竟越是深处,矿洞极长的可能性越少,另有岐姑娘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毕竟是休岳在某条矿道尽头才发现的。 这一次被婉晴怂恿,说是想看看我的赌运。 关于赌,我可是逢赌必输呀,所以就给婉拒了。 婉晴又说:“平时运气不好的人,那关键时候就很管用,因此就更应该试一下了,指不定就把萱姐姐给找到了。” 这一听还真他娘的有点道理,于是就凭眼缘选了一条21号。 一选定这个号码,婉晴就翻了一个白眼,丧气道:“这个号码已经被使用过了一次,好运已经用完了,这条肯定没戏。” 我一听又有些迟疑。 婉晴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也不让我重选,说那样只会更倒霉。 于是两人就进入了21号矿洞,这条矿洞却是极长极长。 一条道没有任何分支,走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到底,两人虽然走得慢,但这都延伸出好几百米了。 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婉晴突然愁眉叹息道:“寻秋哥哥,其实你赌运还算不错。” 循着婉晴的目光一看,突然有激动,很多的则是担忧。 那是一根彩带,萱灵用来束发的彩带,极长极好看! 婉晴捡起那一根彩带,双手合十,彩带躺在婉晴拇指与食指之间。 婉晴手尖抵在眉心,轻轻闭上眼睛,神色娴静,似在祈祷。 075 阴明山 阴暗潮湿的矿道之中,突然发现了属于萱灵的发带。 原本并没有过多波澜的心突然有些加快,两人都很清楚这个发现意味着什么。 婉晴将发带收好,两人继续沿着矿道搜寻,脚下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线索的出现,好也不好,说明萱灵来过此地的同时,也说明她的她的处境不容乐观。 如果连发带都能脱落,那麽必定有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快速移动”。 两人思索间陡然发现前路渐宽,而且地上愈发潮湿,开始有苔藓出现。 两人下意识放慢速度,谨防摔倒,转过一个拐角后突然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一个二十来平的矿道,中心区域竟然长着一颗树!树的四周生满薄薄的苔藓,如同铺上了翠绿的地毯。 树不过碗口粗细,只有常人一般高,分支极多却无叶。 我一直以为休岳和冯叔口中的树,只是一种代称,是一种风水上的术语,或者是暗,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树。 当时虽然没有懂,但也没有问,并非是不懂装懂,而是相信进入铜矿之中会再次遇到。 不曾想,进来看见之后,更加觉得匪夷所思。 众所周知,万物生长靠太阳,这地下千百年不见阳光,怎么可能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树存在? 可眼前这棵树确实和寻常的树相差不多,有茎无叶,根系盘结扎进缝隙之中,不知究竟在这里站立了多少年。 其分支酷似人之手脚,手指分开或为掌为拳或弯曲为拈花,总之各各不一。 主干上下交错,形如未分化的脚蹼,在往上,如同人之双腿,中间位置状如人之肠胃,大大小小的树包如同人之五脏六腑,只是未装在躯干内,而是错乱着“背”在身上,远观则像极了一个被开膛破肚了的人。 只是于脖颈处被斩断,不知其面目是否也同人酷似,是否也会分出男女貌相。 初一走入此地,陡然感觉四周温度立减,所以下意识盯着这颗“树”看,心中却在暗想,他娘的这树不会也能动吧? 婉晴初时看见这颗树有些害怕,于是躲在我身后,不过眼光却是犀利,此时有些胆怯地从身后伸出个脑袋,偏头问道:“寻秋哥哥,你看地上有脚印。” 循着婉晴的目光一看,地上的苔藓上还真有两行脚印,不过细看后有有些失望,因为那两行足迹是从对面而来。 也就是说萱灵和岐月湫两人确实来过此地,不过却是从对面走过来,因此也没有必要再走下去。 婉晴大着胆子上前,用脚比划了脚步长短,看着与寻常步子相差无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瞧清楚足迹后,正想离开,突然两人手中的对讲机同时响动,打开一看竟然显示与s701处于连接状态。 这是休岳的提议,休岳说,既然s701能传递出二人的声音,那麽必定两人在对讲机附近徘徊过。 那麽就可以将所有的对讲机都开上,如果已经被还处于失踪状态的萱姑娘拿到,那麽可以对讲机来确认萱灵的位置。 如果最后对讲机找到了,但并没有在萱灵手中,那也是好事一件,可以根据发现s701的位置来缩小搜索范围,反正聊胜于无,两不耽误。 婉晴下意识和我对视一眼,随后满怀希冀地轻轻叫了声:“萱姐姐?” 只听矿洞中想起两个声音,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对讲机关闭。 婉晴此时又轻轻唤了一声。 只听声音来自那颗树。 婉晴突然有些不敢置信,惊慌失措道:“不会的,萱姐姐怎么可能变成树!?” 一听婉晴的言语,瞬间有些细极思恐! 那棵树如同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婉晴的话语。 此时再看那颗树却是背脊发寒,这一瞬间思虑极多,首先这颗树存在的真实性,其次张得确实像人,下意识就要与萱灵对照起来。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两行脚印是走过这片苔藓的,而且没有走回头路。 再有萱灵的发带是在矿道这边发现,就更加说明那树不应该是萱灵。 想通这一层内心稍安,看着婉晴惊慌失措的眼神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只好大着胆子上前查看。 走到近处,只见树杆呈现暗青色,越到枝头越是翠绿。 树冠上的嫩枝,似乎被什麽东西折断,徒留下殷红的断截面。 众多的伤口之中,分泌出血色,如同结了一层痂。 不用仔细去闻,就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如果用光靠近嫩枝,会看到内壁中有形如人之血管经脉的管状物相互纠缠。 看见此场景突然又有些动摇,这树长得可真像人。 就在此时猛然发现一物,让我瞬间如鲠在喉,身体开始下意识颤抖起来。 只见那被斩去头颅的树颈上,带着一条项链,是萱灵的项链! 婉晴似乎看出我的不对劲,立马隔着对讲机轻声道:“寻秋哥哥?” 下意识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只听声音来自耳畔,转过头一看,s701安静地躺在形如手掌的树枝上。 见此场景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悄然炸碎,有些接受不了现实的无奈自心底生起,萱灵失踪不过几个小时,竟然变成了一棵树! 婉晴此时早已走到近前,看清状况后颓然蹲在在地上,再抬头时眸子之中再无星光,整个人看上去如同失去了最大的信仰。 婉晴没有大哭大闹,有的只是落泪无声,半响后突然上前一把抱住那颗树,也不言语。 此时突然意识到萱灵可能真的死了,为什么会变成一棵树暂时不知道,如果婉晴也变成了一棵树,我该如何面对爷爷的好友?又该如何自处? 婉晴抱着那颗树死不撒手,性子一犟起来一时半会也拉不开她。 不过好在婉晴在接触树后没有任何不适,也只好由她去了。 因此上一个如此悲伤的是老玄,同样的大悲无泪,只是不知道冯叔见了又会何等的伤心欲绝。 几分钟后婉晴终于撒开手,气质陡然一变,沉声道:“张寻秋,我有话要对你说。” 婉晴背对着我,因此也无从判断她的表情。 只是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极冷,如同两极千万年从未化开的寒冰,虽然婉晴近在眼前,却给我一种面对凛冽冰山的巍峨,神秘危险又让人神而往之。 婉晴的气场过于强大,我下意识“嗯”了一声。 婉晴言语中听不出喜怒哀乐,平静道:“首先要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其次有件事你有权知道,其实我……”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婉晴言语之时,我突然感觉后背刮起一阵寒风。 再无心婉晴的言语,回头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只见黑暗中一双大如玄珠的蓝色眼睛正盯着我看。 黑暗中听不见任何响动,只看见一双冰冷的眸子骤然接近,来得极快。 当下也来不及提醒婉晴,只好飞身将婉晴扑倒在地。 电闪火石之间,只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猛然飘过。 婉晴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反而认为是我偷袭她,于是倒地之后立马翻身一脚踢在我胸膛之上。 婉晴这一脚来得极快极重,只觉得胸腔发堵。 而婉晴也借此力道翻身而起,婉晴举着手电一看,面色一冷,突然一脚向我踢来。 我心中却是大骂,她娘的,这娘们不会中邪了吧? 婉晴这一脚带得极快,心知避不过去,连忙用双肘格挡。 这丫头生得不壮,力道却是不小,仅这一脚就立马让我退开七八步,差点就要撞在石壁上。 定睛一看却发现误会不小,只见一头牛尾鹿角,大如巨鹿的动物自婉晴头上飞过,但却落地无身,随后钻进矿道之中转瞬即无。 婉晴却不知为何,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状有些担心婉晴有个好歹,连忙上前查看。 由于婉晴起先那一脚太重,导致体内有一股气没有捋顺,因此脚步有些虚浮。 到了近前,却发现婉晴竟已热泪盈眶。 我有些不明所以,连忙循着婉晴的目光望去,心中却是一松。 原来两人头顶上方有个窟窿,正与地下的树相对应,这便是休岳口中提到的深井。 而按照休岳的说法,当时他的对讲机掉进了深井里面,也就是躺在树枝手中的s701。 因此极大的可能是这口井,就是休岳丢失了对讲机的那口井,导致s701落在了树枝上。 因此也不排除萱灵变成了树的可能,当然了按照两人目前的逻辑,自然有巧合,那麽萱灵的萱灵套在书上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萱灵本身是如何想的。 将婉晴自地上拉起来,笑着问道:“你之前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婉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俏皮可爱,眨眼道:“是呀,寻秋哥哥,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呀,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一下?” 我脸上笑笑,心中却是狐疑且不信的。狐疑的是难道婉晴给我的是一种错觉?不信的是冷着脸表白,你在逗我吗? 婉晴见我半天不说话,“哎呀”了一声,笑道:“寻秋哥哥,其实我骗你的。” 婉晴的话让我翻了个白眼,“我知道。” 婉晴似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害怕,问道:“寻秋哥哥,你说刚刚偷袭我们那啥,是大黑耗子吗?” 刚刚那个影子来得快去得更快,根本没有瞧清楚,当下有些不确定,于是只好摇头道:“不太想啊,只看见长着鹿角,不过那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像是岐姑娘口中的怪物。” 婉晴站在树下有些迟疑,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用手电照了照头顶上的矿井,不确信道:“这麽看来的话,这颗树是萱姐姐的可能性就要小很多了吧?” 婉晴言语完,矿道深处突然传来声响,来得同样极快。 两人经过刚刚那来去无踪的怪物偷袭后,均是有些后怕。 两人并非来不及躲避,而是不知那怪物性情。 况且矿道中太窄,放不开手脚,于是两人极为默契,自地上捡起工兵铲,只以不变应万变,严阵以待。 那声音来得极快,就在两人准备先下手为强时,那矿道中开始有道道强光射出。 随后就看见休岳和岐月湫二人自窟中跑出,休岳略显狼狈,不过气息四平平稳,岐月湫略微气喘,眼中有些惊恐。 休岳开口道:“可看见有麖跑过?” 下意识问道:“麖?” 休岳饶有兴趣,反问道:“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没见过?” “都不知道。” 休岳叹了口气,没头没尾道:“如此也好。” 休岳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和我说话,早已经见怪不怪。 休岳扫了一眼那颗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东西,感叹道:“原来如此。” 又问道:“那山海经看过吧?” 我只好苦笑着摇头。 休岳解释道:“山海经中讲,历山又东十里,曰尸山,多苍玉,其兽多麖。” “通俗的讲,历山以东十里,便到了尸山地界,那里堆尸如山,血流成河,如同地狱幽冥。” “其实尸山本叫阳明山,在大约山海历前5400年,发生过一次史无前例的浩劫,方圆二十多里的山地积尸三米多高,到处都是腐臭的尸体,简直遮天蔽日,故而更名为尸山。” “尸山时日已久,表面的尸体腐烂,化为尸水,形成了一条环形的尸水河。” “贴近地面的尸身吸足了尸水便开始生根发芽,长成了一片尸树林,具体长什么样?就和眼前这颗树差不多。” “这些尸树虽然长的是人体的器官和血肉,但因为残缺不全,变成了一种植物,依靠吸收日月精华而生长。” “尸山上只有一种上古时代的凶兽,形如巨鹿,牛尾鹿角,名字叫做麖。” “麖长着左右两只胃,左边的是有形的,以尸树为食,右边的无形而有光晕,以尸灵为食,一阴一阳,一实一虚。” “麖必须设法同时喂饱自己的两个胃才不至于饿死,任何一个空虚太久都会威胁生命,所以你看见这树上的嫩枝被吃掉了没?” 我和婉晴都是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这等异种,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下意识点头。 休岳围着这个树开始东摸西碰,一边解释道:“尸山上的运作时间正好与人间相反,山上寸草不生,只生长尸体。” “这些伸展着四肢的尸身就像果园里的果树一样贪婪地吸食者尸水和月光,不断被麖吃掉,又不断生长。” 休岳没有回头,似乎也能看出我与婉晴的疑惑,问道:“是不是想说这里没有月光,为什么会有尸树的存在?” 两人下意识点头。 休岳笑容玩味,自顾自道:“因为这里不是阴明山啊,是仿山。” 076 泽西恶魔 休岳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我想起了与婉晴看到的阴兵抛尸,脑中冷不丁有个耸人听闻的推断,莫非那些尸体都被运到了铜矿里? 而尸树就是借着数以万计的尸气滋养而生长,休岳又说此处是仿尸山,那麽一切就对应上了。 到目前为止,终于有了点好消息,只要这棵树不是萱灵那就好说。 休岳继续说到:“相传整个尸山的地势东北高西南低,只有月光照到之后尸水才能流动,如果是阴天或者月食,月亮被挡住了,高处的尸树就无法得到尸水的浇灌,久而久之就会干枯而死。” “尸山地界每隔半月,日光会光顾一次尸山,蒸发掉尸水河中的水,升空后化为尸雨,滋润干涸的尸地。因此真正让我担心的,是这仿山内是否也会有一次类似日光的‘清洗’?” 顺着休岳的思路,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事,于是说道:“断头峰白日里大多云遮雾绕,只有在夜晚才有月光倾洒,如果世上真有尸山一说,在地下深处其实根本毋需日光滋养,因为真正的尸山是表面尸体堆积而成,而此地却是完全相反,深埋大藏处于地下,故而与真正的尸山格局似乎是完全相反的。” 岐月湫似乎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仿尸山内部其实受阳光影响的作用不大?毕竟地下深处阳光也照射不进来。” 岐月湫迟疑了一下,盯着休岳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休岳神色凝重,没有言语。 婉晴突然问道:“休岳大哥,这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一棵树吗?” 休岳摇摇头:“非也,那棵树要小很多,而且在第二层。” 婉晴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言,面色有些愧疚。 休岳却不以为意,将那枚属于萱灵的项链取了下来,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之前之所以能收到那段s701传递出去的信息,这项链有一半的‘功劳’!” 休岳将吊坠放在手心,众人下意识凝神看去,却见松青色的玛瑙中心有一块金属陨铁。 似是千万年前有一块自天外的陨石砸向地面,在与大地碰撞之后,陨铁碎成千百块,然后其中一小块被溅射出去,以自己携带的高温融入到一块玛瑙之中,这样的撞击没有使得玛瑙破碎,反而两者完美融合,形成了石包铁的奇石。 休岳掏出冯叔准备的指南针,靠近项链,原本静止不动的指针,明显发生偏转,只是角度不大。 见状有些怀疑,于是问道:“抛开磁留声的复杂可能性不谈,这样微乎其微的磁场能力,真能让一段信息稳定传出这麽远?” 休岳却是知道我会作吃问,毫不犹豫道:“项链只是媒介。” 休岳见众人不明所以,解释道:“在靠近铜矿之后,你们有没有感受到一道来去无踪,不可捉摸的磁场?很强大,几乎可以干扰所有的电子设备。” 众人都有些面色不自然,只是点头。 几人下意识盯着休岳,希望他能给出答案。 休岳却是双手摊开,无可奈何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啥。” “不过我猜想这两道磁场相互作用的时候,会有一些特殊的作用,比如之前的超远距离传递信息?” 此时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问道:“休岳兄弟、岐大美女,你们两人怎么从对面跑出来?可把我与婉晴吓得不轻,追麖又是怎么回事?可有萱灵的线索?” 休岳有些心不在焉,慢条斯理道:“第一个问题很明显,缘分使然呗,有缘千里来相会。第二,比不得你们,没有找到任何有关萱姑娘的线索,所以这个项链我就没收了。地上,至于麖,这个暂时不方便透露,不过有件事要通知你们,这下面除了麖,其实还有一种更危险的生物。” 休岳收起玩世不恭的语气,严肃道:“莫要掉以轻心,很难对付的。萱姑娘如果遭遇到它们,会很难活下来,当然了,在坐的各位都是如此。” 婉晴有些紧张,追问道:“长什么样?” 休岳一改常态,钢铁直男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等会合了众人再说吧。” 休岳说完大步离开。 婉晴吃瘪,冷哼一声,冲着休岳的背影挥了几拳。 休岳突然停下脚步,贴在墙壁上听了一阵,疑惑道:“怎么有杀气?” 婉晴转头望着我。 我也只好学着休岳的样子,摆出无可奈何状,休岳经常话里有话,鬼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对婉晴说的。 几人原路返回,汇合了留在原地的星海。 休岳拍了拍星海的肩膀,一脸愧疚道:“大海啊大海,都怪兄弟我无能,没能找到萱姑娘的下落,只侥幸捡到萱姑娘的一条项链,你给认认,是不是萱灵的东西?” 休岳将项链递给星海。 星海接过项链,破天荒有些激动,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道:“是在…在几号矿道发现的?” 休岳一本正经道:“二十一号。” 星海立马将图纸交给休岳,让休岳将二十一号矿道大致路线给画下来,自己发现矿道的具体位置。 休岳落笔好无停滞,随口问道:“星海兄弟,留在此地可有发现任何异常?” 星海摇摇头。 休岳又问:“冯金主二人去了几趟矿洞,一般多久回来?” 星海老实巴交,一板一眼道:“去了三处,一般十五分钟就能出来。” 休岳又问:“这一趟去了几分钟?” 星海皱了皱眉头,权衡了一番,终是答道:“已经十分钟了。” 休岳停笔却是将稿纸扣放,笑道:“很好。” 随后休岳笑容陡然收敛,一脸冷峻严肃道:“是去是留,全凭你们各位商量,我休岳能做的,就是给各位争取十分钟时间,劳烦各位转告姓冯的,留下可能全都会死,就问他值不值得。” 休岳说完却是将手电一关,大笑一声:“去也!” 众人皆是震撼于休岳的话,没头没脑的,什么叫全都会死? 因此等回过神来之后,休岳早已远去,甚至连他具体进了那道矿洞都不知道。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岐月湫,岐月湫将休岳倒扣着的手稿翻过来,却不是画的二十一号矿洞路线,而且休岳用纸描了一个动物。 图上的动物尾巴极长,全身覆盖着黑毛,以及伪装色极好的皮肤,深红色的眼睛、蝙蝠般的翅膀,两只腿和两只爪子,赫然是恶灵之龙。 此时又加上休岳提过一嘴,说矿道中还有比麖更加危险的动物,那麽休岳所指就很明显了。 恶灵之龙最早是记载于师祖传下的《羽陵遗书》之上,随后失足在陶云墓中发现,并且费尽心计才从其爪下死里逃生。 而恶灵之龙竟然被休岳留下作为警示,说明此处也有恶灵之龙的存在。 在陶云墓中有一幅残破的图透画,记载着七棺进山的浩大送葬队伍,又加上那残破的大桥。 此时莫名将之前种种联系在一起,莫非这陶云墓与这个地方是相互联通的? 由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来得及道清画上动物的跟脚。 婉晴见画却脱口道:“这是泽西恶魔!” 众人下意识望着婉晴,婉晴解释道:“我曾经在一本西方杂志上读过,外国人称这种动物为泽西恶魔,这种动物的以虐杀猎物,饮其他动物的血而存活。” 岐月湫一见画却是俏脸雪白,旋即又恢复正常。 此时由于角度原因,正好看见岐月湫的神色变化,正想追问间,却看见冯叔、单鹿、二人扑扑而归,二人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 冯叔见众人留守原地,有一抹错愕,星海拿着休岳所绘图纸交给冯叔,并将休岳的话一字不落的转答。 冯叔似乎对休岳的话深信不疑,疑声问道:“休岳兄弟离开多久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大概两分钟。” 冯叔面色有些挣扎,转瞬间似乎打定了主意,旋即自背包中捧出一只登山鞋,颇为豪气地朗声道:“这是萱灵的东西。不过那条矿道之中又分出分支,这才回来搬救兵,萱灵虽不是与我金玉同堂的原配,但也是我冯世华的心头之好,若是今日不管不顾,就此离去,恐余生难安,因此萱灵由我一人继续搜寻便可,即便是死,也要与她死在一起。各位能陪冯某到此地步,鄙人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奢求太多,此等恩情,今生恐无以为报,咱江湖好汉,好聚好散,各位就此拜别,都散了吧。” 冯叔说完之后,调步离去,背影寂寥,身形萧索。 星海紧跟而上,被冯叔一巴掌框在脸上。 冯叔怒骂道:“混账玩意儿,咱仨儿万一都死了,你让你妹妹病死在床上?给我滚回去照顾好她!” 星海一个大老爷们儿,撅着嘴擦着眼泪。 单鹿脚步一迟疑,终是跟上冯叔。 冯叔却是一脚踢在单鹿屁股上,指着单鹿的鼻子大骂:“你他娘的!单鹿,老子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什么?当主仆?你死了麟经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单鹿止步,默然不语。 此时婉晴和岐月湫不知抽了哪门子风,竟也快步跟上。 正想将二人拉回来,走出几米的婉晴却已止步,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眼中早已泪光莹莹。 眼前这一幕让我似曾相识,于是精神有些恍惚。 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见岐月湫和婉晴这个样子,当下也知道劝不回来。 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休岳离去不过三分钟而已。 于是大声喊道:“冯叔,我觉得咋们还有机会,不如再合计一下?” 冯叔闻声驻足返回,感激涕零道:“寻秋小兄弟,有什么办法,请长话短说。” 我点点头,开口道:“休岳离开之前曾问过你二人一般多久回来,星海说十五分钟,可这一次你们十二分钟就回来了,而休岳说能为大家争取十分钟,而现在休岳刚刚才离开三分钟,是不是说明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众人一合计,下意识点头。 于是继续道:“其实十分钟能干得事情,已经够多了,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个人认为我们可以分头行事,一方面派出大部分人马,进入之前发现那只登山鞋的矿道中搜寻萱灵,然后另外留下一到两人守在原地,一来守住出口,二来接引休岳。” 话还未说完,却连单鹿转头就跑。星海,婉晴,岐月湫紧跟而上。 转瞬间就只剩下我与冯叔两人。 冯叔先是一愣,随即老泪纵横,感叹道:“果真人间自有真情在,谁言入山不怕伤人虎,只怕人情两面刀?真是怪谈矣!” 我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冷笑不已,于是讥讽道:“冯叔啊,别演了,你骗得过婉晴,岐月湫两个女子,却骗不过我,今年奥斯卡影帝奖是非你莫属了。” 冯叔却是又掬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哭道:“寻秋小友啊,你可真是冤枉死你冯叔了。” “我说冯叔啊,你也太不实诚了,事到临头还在装,真不怕因为自己私心丢了其他人的性命?” 冯叔闻言先是一愣,后是摩挲着腮帮子,皮笑肉不笑:“没办法啊,媳妇得找,命也得要,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媳妇和命却可以。实在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迫不得已啊!” 冯叔突然笑呵呵问道:“我自认演技还是一流的,做到了真情流露,又天衣无缝,小兄弟年纪轻轻又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我也学着姓冯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冯叔,你的演技确实很好,只是我有一种直觉,觉得你有问题,所以试探了你一下。我这样说,你信不信?” 姓冯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着冯世华毫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怒骂道:“因为你曾经对我动过一次杀心,一个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冯叔’,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如此豪气干云、舍生忘死?所以我一直提防着你,你这个畜生,你的无知是因为没有见识过泽西恶魔的厉害,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都会因你而死?!你内心难道就没有半分愧疚?!” 077 人心反复 冯叔闻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狐狸,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嘴!” 冯世华的做派早已让我怒火冲天,此时见他也有如此暴怒的一天,不由心情大好,于是冷笑道:“怎么着姓冯的?觉得我对你恶语相向,戳在你伤心处了?干嘛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连你自己都觉得我的话很有道理?觉得自己配不上萱灵?不配拥有那麽个将你视为亲生父亲的星海?更不配和单鹿称兄道弟?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甚至有些自行惭秽?” 只见姓冯的面色陡然归于平静,反手自背后摸出一把伯莱塔半自动手枪,打开保险后,抵着我的额头,随后勃然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这该死得小赤佬!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教老子做人的道理?你他娘的以为自己是谁?是天王老子还是圣母?你读过多少书,就敢说自己认定的道理是对的?见过多少人,就敢评断别人的是非功过?你根本就不懂!” 在冯世华拿出枪的那一刻,其实我就后悔了,只是听他一番狗屁话后突然热血冲头,怒骂道:“就是因为老子读过的书和见过的人都少,才会傻不拉叽的相信你,就是因为没有看清你这个人渣的嘴脸才觉得对不起婉晴,你以为我想和你废话?我那是为相信你的人感到不值!要我看萱灵就是瞎了眼才会摊上你这么个垃圾!!” 冯世华突然扣动扳机,只是忘记上膛。 见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想着上前将手枪夺过。 冯世华却是不给我这个机会,被他一脚踢在肚子上。 这一脚极疼,如同肠子在腹中打结痉挛,下意识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 冯世华早已上好膛,红着眼大骂道:“小赤佬!千不该,万不该,那怕你这狗日的骂我千百句也成,可你为什么要侮辱萱灵?” 姓冯的作势就要开枪。 于是抢在他动手之前,故作神秘道:“你真敢杀我?就这么肯定大家找不到萱灵?还是说你觉得既然救不回萱灵,那么所有人都应该留下为她陪葬?也对,你手中有枪,会很容易。” 涉及萱灵生死,冯世华果然冷静了几分。 看着他脸上的迟疑,陡然觉得有戏,于是揶揄道:“怎么着?狗东西想通了?” 不等他发怒,继续道:“很好,总算办了点儿正事!狗东西你以为婉晴、岐月湫是为了你而冒险?是为了你那拙劣的演技?我看不然吧,婉晴曾叫我提防住你,虽然不知道她这一次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不过和你的关系不大吧?你就不怕我有个好歹,萱灵出现什么闪失?” 冯世华脸上阴晴不定,似在权衡利弊。 此时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故作惊讶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狗东西,我们的对话早已经被录下来了。” 冯世华下意识东张西望。 于是善意提醒道:“狗东西倒是聪明,只是劝你别找了,那个位置只有婉晴和休岳两人能找到。” 看着冯叔脸上闪过一抹迟疑,更多的则是忌惮。于是心中大定,讥讽道:“不然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废话?” 冯叔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问道:“你和休岳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兄弟而已,你长着麽大一双眼睛,没发现我俩长一样?你狗眼瞎了?” 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又学着休岳的样子笑眯眯道:“冯树请放心,我们俩人关系不太好,而且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不是?所以只是与他做了一场交易而已。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晚辈比不得冯苏里财大气粗,只是让他在我出事之后替我报仇而已,就算我们俩兄弟关系再烂,这个忙他总得帮吧?” 冯叔要已面色铁青,说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我却是比姓冯的还要紧张,手心早已渗满汗水,只是故作轻松道:“我那休岳兄弟是个生意人,相信他会信守承诺的,你说是吧?狗东西?” 方才的局势,只有使出这移花接木之计才能搏一搏,只要出了一丁点纰漏,我就会死。 只要让冯叔没了休岳做靠山,他就不敢对我和婉晴二人做些什么。 故意将休岳拖出来挡箭,是因为这一路上冯世华对休岳的话言听计从,甚至隐隐到了以休岳为中心的地步。 因此休岳根本不是我什么狗屁兄弟,也没有藏在暗处的录音设备。 冯世华似权衡了一番,突然呵呵一笑:“行拉行拉,阿叔和你开玩笑,小兄弟怎滴能当真?” 看冯叔悄然转明态度,不动声色地暗自松了口气。 于是故作有恃无恐的嘲笑道:“怎么?不准备将我与婉晴也一并宰了?” 冯叔却如同听不见一样,愁眉苦脸道:“寻秋小兄弟,我们俩的私事,暂且还得放放。现如今,可是一根绳绳上的蚂蚱,既然你自命清流,那么想必不会抛下陈丫头独自跑路的吧?” 此时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问道:“想必冯叔根本不是一个商人吧?打着旅游开发商的幌子进入这里才是你的真正目标,你到底想要什么?” 此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补救道:“冯叔不说也没事,我回头问休岳就成!” 冯叔却是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在我眼里除了萱灵以外都不重要,只要有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去死!” 冯叔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我心中有些胆寒。 只是下意识死死捏住兵工铲。 姓冯的没有留意我的举动,盯着休岳留下的图纸,呵呵笑道:“现在即便告诉你了又能如何?要阿叔我看啊,当下还是莫要做无谓之争,伤了和气可不好。” 冯叔用蹲在地上,用枪管点了点图纸上的泽西恶魔,笑眯眯地问道:“小兄弟,你世代居住此地,可有传闻相互印证?” 当下正好缺一个话题拖延时间,免得漏出马脚,于是顺着冯世华的话说道:“哟呵,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知道俩。” 姓冯的摩挲着枪把,眯着眼饶有兴趣道:“愿闻其详细。” 我也摩挲着手掌说道:“阿叔啊,实不相瞒,相传在元朝的时候有位皇帝,具体叫啥我也不知道,当然了也有人说官没那麽大,只是一位斥候。这人干了嘛呢?在这铜矿外的山头封了话!” 取出水,灌了一口继续道:“至于封话是啥嘛?就相当于凡夫俗子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刻,把子女叫到身前说那几句话,到了这里的封话,也就是也是封口的意思……” 姓冯的眯眼而笑,露出一口森森大白牙,“温声细语”道:“说重点。” 我此刻气得牙痒痒,你他娘的,编故事不需要动脑筋吗? 只还是脱口道:“这是这位身份不明的人物,在古之时掬出一地山神,借用国祚运势封话,相当于天神法旨的意思。说是这个铜矿里的金银财宝,要续挖一百年才能挖到,少了任何一天都不行,而且挖出来的矿同样要用一百年才能运完,如果强行挖开,会有山神在明明中阻隔,生出无数恶魔相报复啊,对了那山神庙你不是见过?就是你点蜡烛孝敬那尊,噢对了,冯叔可听过菩萨闭眼不救人?我怎么瞧见那菩萨闭着眼睛,说你是不是你拜错了神仙,所以才导致萱姐被山神掳走?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关于恶魔泽西的传闻,你说这会不会是山神的惩罚?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冯叔我要是你,早就溜出去烧高香了,指不定山神老爷大发慈悲,明儿个就把萱灵送回来了。噢,忘了,你拜神神仙难救啊,回头啊,还是我找山神老爷讲讲理,把山神看着把你给收了,把萱灵给换回来。” 冯世华表面却是不以为意,只是不知心中做何感想,皮笑肉不笑道:“小赤佬,你嘴巴可真欠!” 正想和这位冯老板讲讲道理,突然感受到矿道中刮着一阵狂风,并且来得极快。 “吼~” 只听一声悲鸣自上放传来,两人下意识抬着手电一看。 只见休岳手中握着半截龙鳞锏,跪踩在一头巨大的泽西恶魔背上,浑身是血,从天而降! 泽西恶魔狠狠摔在地上,溅起满地砂石,身躯滑行带动的飓风直扑面门。 休岳抽出那柄龙鳞锏,至恶灵之龙背上下来,突然一个踉跄,陡然间面如金纸,大口咳血不已,随后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举着手电一看,矿道中不断有泽西恶魔至矿道中出来,转瞬之间就已聚集七八只,若有若无形成了一个圆弧形包围圈,不断向三人靠过来。 冯叔不知是搭错了筋,还是放心不下萱灵,竟然放弃了独自求生的打算,直接掉头就跑,看路线是婉晴他们去过那一条。 这一瞬间思虑极多,短暂权衡之后,连忙背着休岳沿着冯叔那一道灯光追去。 当下也就只有两条路,一是退进矿道躲避,二是放弃死守,直接从通往外界的路退出去。 这样做实在是迫于无奈,一是休岳当下已经毫无自保能力,如果背着他冒险硬闯出去,很有可能两人都会死。 二是进入矿道搜寻萱灵的几人还未出来,其他的人管不着,婉晴却是万万不能让她出事的! 追着前面那一抹星光跑了几十米,突然发现那老小子藏得真够深的,别看平时腆着个大肚子,跑路的本事不算差。 三人一跑,恶灵之龙紧跟而上,只能通过光柱来照射泽西的眼睛,让它们退避一二。 沿着冯世华那一条矿道跑路,只是很快遇到分支。 短暂犹豫以后凭眼缘选了一条继续跑,只是越跑越窄,跑出百来米心中大定,前方路口极窄,只容许常人通过,那恶龙是万万进不来的。 将休岳摔进洞内后,赶紧也躲了进去。 此时却不敢开灯,毕竟这入口虽小,也不一定挡的住泽西恶魔的爪子。 从背包里摸出一只夜晚用来驱蚊的焰火,这才开始去查看休岳的伤势,之间休岳手中抓着一个药包,极其刺鼻。 我就说这麽大的血腥味儿,怎么泽西恶魔没有跟上来。 当下心中大定,连忙将休岳的衣服脱下来,只见休岳身上伤痕极多,新旧都有,密密麻麻,一看就是过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 休岳伤口众多却不致命,马马虎虎将伤口被包扎好,休岳这才有了几分气色。 就在这时又进来一人,定睛一看,不由大骂,真是冤家路窄,狗日的是满头大汗的冯世华! 冯叔一见我俩,先是一抹错愕,随后眼中突然闪过狠厉之色,竟是想将两人一起做掉。 看清这老小子的神情后,这一瞬间确实有点头大。 因为休岳本就是被我拉出来做挡箭牌的,而这老狐狸竟然想趁着休岳深受重伤之际发狠。 就在硬着头皮想要和姓冯的坦白时,休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笑眯眯道:“我劝你别这么做,会死的!” 细看之下才发现,休岳手中捏着一柄飞刀,刀尖已经刺进冯世华的脖颈。 等姓冯的反应过来,休岳早已将其手中的手枪夺过并抛给我,扯着嘴角笑眯眯道:“枪还是应该放在懂得尊重生命之人手中,您说是吧?冯金主?” 不等姓冯的做何感想,休岳已开始闭目养神。 冯叔似乎知道休岳将生杀大权交给了我,于是立马一怂,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两位小兄弟,可别与我这把老骨头计较,阿叔就是个屁,你,” 此情此景不由让我感叹道,果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一秒还在耀武扬威的冯金主,突然变成了阶下囚? 于是揶揄道:“我说冯叔你呀,真是打了太轻,杀了太重,你让我很难办啊,不如这样,你再打我两拳?这样的话我开枪会没有恁大负担。” 冯叔似乎真怕了,哆嗦着嘴皮子求饶道:“寻求小兄弟呀,这可使不得,您老贵为天上的北斗星,凡夫俗子是打不得的,冯叔打了你会折寿的。” 078 一条血河 冯叔的行为说好听一点,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欺软怕硬! 见到姓冯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闻言却是一乐呵。 见过了善良醇和、老实憨厚、用心险恶、笑里藏刀的冯叔,唯独这样为了活命无所不言的冯叔,倒是第一次见,于是问道:“怎么?想活命?” 冯世华却是一脸正气道:“毋需活多久,只要让我再次见到萱灵,就见一面也行!只要确定她的安全,就算让我立马掉头撞死也成!” 此时我却是有意知道冯世华的底细,于是调侃道:“晚辈可比不得冯叔你沉稳持重(心狠手辣),让我亲手杀了你更做不到,我只要你老实回答几个问题。” 听见说不杀他,这老小子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真他娘的鸡贼,于是补充道:“当然要是不小心走了火,冯叔在下边可别怪罪我啊。” 冯叔一改猥琐,诚恳道:“鄙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站得久了,有些累,于是也将背包放下来,和姓冯的对坐,问道:“第一个问题,冯叔你究竟是什么人?” 冯叔闻言却是一愣,随后“嘿呦”一声,啧啧道:“常溜鹰,没成想有朝一日被鹰啄了眼,你和休岳兄弟根本不认识吧?是不是也没有那场交易?” 冯叔不傻,通过蛛丝马迹就已经猜了出来,不过已经晚了,于是敲了敲手中的伯莱塔,学着他之前的“温声细语”笑道:“说重点。” 冯叔闻言,毫不犹豫道:“商人,鄙人在广州湛江从事海产生意,历代老祖宗以捕鱼为生!” 第一个问题还算答的实诚,于是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进山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求药!”冯世华答得同样斩钉截铁。 这回轮到我有些懵了,这山中能有什么药? 于是试探着问道:“寻什么药?” 冯叔没有迟疑:“救命药!” “救谁的命?” “亲生女儿!” “什么药,长什么样?” 姓冯的难得有些语塞,哭丧着脸为难道:“得见过了才知道。” 姓冯的似乎害怕我不信,于是跪着向前挪了两步,举起右手四指,腰杆却是撑着笔直,一本正经道:“我愿意以萱灵姓名起誓,如若我冯世华,在这两人一问一答中说了半句谎话,就让我与萱灵两人黄泉永隔,世世不再结为连理!” 若是姓冯的以自己的名义起誓,那么我是万万不信的,可他偏偏搬出了萱灵,就瞬间消除了我所有的顾虑。 于是试探着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冯叔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满脸惊恐,随后目露凶光,面色狰狞怒骂道:“姓张的小畜生,你莫言欺人太甚!” 冯叔的情绪变化,隐隐让我猜到了什么,只是还需要出言验证一番,休岳却是睁开眼睛,叹息道:“叫你杀个人都能墨迹半天,怎比个娘们儿还要优柔寡断?” 只见寒光一闪,冯世华收起那柄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短刀,一溜烟就跑进了矿道拐角处。 休岳说完那句言语,吓跑冯世华后,如同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般彻底昏睡过去。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中,才想清楚方才有多惊险,如果没有休岳震慑一二,便是手中有枪也差点成了冯世华的刀下亡魂。 探了探休岳的呼吸,微不可闻。 此时却突然听见矿道在传来声音,将那枚还未彻底熄灭的冷焰火抛出去,这才看清是两只泽西恶魔跟了进来。 此时却突然发现休岳的药包气味渐渐消散,这个位置因为留有休岳的鲜血太多,已经不能再待了。 于是只能在黑暗中将休岳背在身上,沿着姓冯的走过那一条道继续向矿洞深处走。 走过那一道拐角,这才敢将灯光打开。 只是一开灯,立马吓得头皮发麻。 只见狭窄的矿道中躺着一个死人,之所以确定那是个死人,是因为那人的肤色早已铁青,而且隐隐有股腐臭味儿。 这个躺在地上的人,身穿迷彩匍匐着在地上,似乎临死前还在往前爬。 到了近前却看见那人根本不认识,看肤色是一个外国人,黑皮肤卷发。 此时突然联想到,那一个被我和婉晴误以为是休岳一行人的帐篷,那一个解元保甲传人,竟然是冲着铜矿而来!还有自称以寻药为目的的冯世华一行人。 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冯叔一行人是想进入这个铜矿洞,那么有没有可能萱灵的失踪也是冯叔计划中的一环? 因此萱灵根本没有失踪,只是姓冯的为了骗取众人进入铜矿的借口?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麽冯世华费尽心机将所有人拉下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们对他没有用,根本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让所有人一起进来!难道是为了给他保驾护航? 冯世华那一句“只要有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去死!”,究竟是有心之言,还是无心之言? 到了近前,只见那外国人背着一个背包,穿着防弹衣,身上穿着各种防护工具,腰间还挂着一收枪挎,只是空空如也,必定是被冯世华那老王八蛋给顺走了。 由于黑人大多生得膘肥体壮,几乎将原本就狭窄的矿道给霸占了,出于礼貌又不想直接从他背上踩过去。 于是只好将休岳放下来,忍着恶心去翻动那一具尸体。 一翻动却是一乐呵,只见那尸体下还压着一支步枪。 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还是将枪给扯了出来,虽然带在身上负担加重了一二,不过等遭遇到那泽西恶魔,好歹也有了保命装备。 好不容易把那ak47拖了出来,只见那尸体却如同充了气一样,诡异的滚动了半圈。 只瞟了一眼就被吓得半死!只见那尸体的肚脐上道道树根向在延伸,很多的则扎进血肉里半隐半现。 而那团树根的最中心,却是有一丁点儿翠绿,如同发芽的种子! 见此场景,终于和休岳口中的尸树结合起来,只是万万没想到每一棵尸树居然都曾是一个人! 那么之前那一棵尸树,想必也是人的尸体所化,那麽有没有可能那棵树就是萱灵?毕竟它的颈上曾挂着萱灵的项链! 胡思乱想中将休岳重新背起,向着矿道深处走去,再也不敢呆在原地,那一株树太可怕了! 当务之急必须赶在冯叔之前找到婉晴,不然以冯世华的性子,只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冯叔老早就溜了,背着包扛着休岳还挎着一把枪,更不可能追上那老小子。 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不禁加快的几分。 沿着狭长而阴暗的矿道又走了十来分钟,前路渐宽,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泽西恶魔振动翅膀的声音,于是只好将手电收起来,换上照射范围有限的备用光源。 又往前走了几步,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将休岳放下来,好在休岳这个人体重较轻,否则一老早就吃不消了,哪里能坚持到现在? 安顿好休岳,偷偷摸向前摸了几步观察情形。 由于没有光,只能偶尔听见一些异动,并不能具体看到什么。 于是有些为难,纠结到底要不要冒险开灯查看一二。 就在想着赌一把时,休岳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并且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后。 休岳面色有些不太好,只是自来熟地搂住我的肩膀,提醒道:“你一到开灯,所有的泽西恶魔都会被引过来,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刚才那人怎么死的?” 休岳的话让我细极思恐,不过最终压下那一抹担忧,反问到:“那个时候你就醒了,还让我背你这麽远?你他娘的能有点良心吗?” 休岳眯眼而笑、“我信不过任何人,所以一直都醒着。” 休岳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笑道:“交易而已,我救了你的命,你背我一段怎么了?再说了,伤员没有优待?另外你抬出我保命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道友又怎么说?” 闻言顿时有些悻悻然,于是反问到:“这你怎么也知道?” 休岳用看傻子似的表情怜悯道:“很难猜?” 休岳的话仔细一想,还真是那麽个道理,于是陪着笑脸道:“对付冯叔那种人,还就得休岳兄弟你才行,我老早就知道你这个物了不得,关键时候靠你保命其实并非是拉你下水,而是我相信以休岳兄弟的为人,必定不会与冯世华之流同流合污的,这还不是说明兄弟我信得过了你的人品,你看生死攸关之时,还不是将姓命压在你身上?” 休岳闻言却是一乐呵,反问道:“这麽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闻言顿时有点头大,于是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还是佩服休岳道友你这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潇洒!” 休岳收起嬉笑,严肃道:“该办正事了!” 出于本能地随口问道:“怎么办?” 休岳望了眼外面,正色道:“外面也就五只而已,大可以直接将它们都杀了,麻烦的是不知道附近的泽西有多少。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开灯,跟着我走就行,步子尽量迈大一点轻松一些,只要大着胆子走就行!” 虽然休岳发话了,可听着外面不时响起的声音,还是有些担忧,于是问道:“它们的视力如何?” 休岳答道:“不是很好,不过在这黑暗中却比人的视力要好太多,只要别被它们近身五米,就发现不了!” 只还是脱口道:“那你怎么看到它们的?” 休岳却又是一乐呵,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谁跟你说我是用眼睛看的?用耳朵听不行?” 休岳自石壁上抓起几颗石子,放在我手中说道:“等下叫你扔就扔,能不能办到?” 我只是下意识点头。 休岳却不再废话,只是往前走,他脚下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偶尔我脚下踢在乱石上响起声音时,休岳会让我扔出一颗石头,而且方位不一。 但按照休岳所说扔出去的石子,必定比我脚下的梦发出的声音很大,无一例外。 所以那石子落地处,必定有泽西恶魔杀到。 两人走出几十米,休岳终于选好了一条分支矿洞。 期间在我手中石子不断被扔出,每当快用完时,休岳毕定又会将几颗石子交到手中。 就在进入矿道之后,即将放松之时,休岳突然爆喝道:“快跑!”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往矿道深处跑去。 休岳的声音很快被一阵枪响声淹没,而枪声就来自家人目前所在矿道的深处,不用说是冯世华干的好事! 只听外面的矿道中瞬间寂静,片刻之后恶龙一只接一只扑了进来。 此时见已经暴露,再也没有躲藏的必要,将灯光一打开,这才发现休岳已跑出老远,只是剧烈运动后又牵动了伤口,身上开始大面积渗血,转瞬间又变成了个血人,而且速度也愈发慢了下来,到了最后干脆就不动了。 休岳头也没回,只是摆摆手,似乎让我不要管他。 只是心中一横,立马追上去将手中的ak交给休岳,不等休岳言语,一把扛着就跑。 只听休岳开枪不停,可仍然能感受到不断有泽西恶魔不要命的跟来。 跑出几十米,就听见休岳喃喃自语道:“活着的尸树!” 休岳的话太过耸人听闻,于是回头瞟了一眼,只一眼立马心如死灰! 矿道之中,果然密密麻麻的尸树,竟然迈开双腿追来了! 这些尸树又和曾经见过的那一株尸树不一样,相比之下,眼前这些树,没有多余的分支,只有一个形如人体的模糊轮廓。 虽然不断有尸树被泽西恶魔踩碎,可那破碎后的尸树,如同不知痛觉一般仍旧疯狂涌来。 尸树被踩碎后,立马变成一摊摊鲜血,那些残肢迅速腐朽,化成鲜红的液体。 由于尸树数量庞大,所以身后就像有一条血河,迅速沿着矿道深处蔓延,那些凋零的尸树如同一朵朵骤然绚烂过后的花,不断汇入到血河之中。 079 敕 两侧分支矿道不断有尸树前仆后继追出来,随后被泽西恶魔毫不留情的拍碎。 感受着身后的大恐怖,先是一抹绝望,随后陡然生出无穷的求生动力! 沿着这条矿洞跑出几十米,前方突然出现两条分支。 叫了声休岳,想让他帮忙选一条路,可他却如同听不见一样,细细感受之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又晕了过去。 站在三条矿洞所构成的掎角里,再一次面临了二选一的难题,因为一旦选错的话,很有可能会死。 自上次厄舍府之行,已经对二选一的问题产生了畏惧之心。 短暂的停留,身后不远处就已经能感受到泽西恶魔和尸树的逼近。 就在凭借眼缘选了一条好逃命的矿道时,这条所选矿道的深处,突然传来了刺眼的灯光。 只见冯世华满脸惊恐地冲了出来,遇到我似乎明显的有些错愕,只丢下一句“巧啊!”后,就撒丫子飞奔进另外一条矿道之中。 此时后知后觉才发现,冯世华逃出来的那一条矿道,竟也有无数尸树追了出来! 看清形势后,只好跑进剩下的这一条矿洞中继续逃命! 跑出几步,只听身后一声巨响! 只见两条矿道中尸树洪流,在掎角处相互冲击! 无数的尸树被撞得粉碎,转眼间就汇成了一条血色瀑布! 血肉汇成的河流,沿着这条逃命的矿道冲刷而来,因为这条矿道呈下降趋势。 跑过那一个斜坡,矿道陡然便得水平,不过两侧仍然延伸出无数的分支。 晃眼一看并非深浅不一的矿道,而是一座座下方正上圆弧的浅窟,浅窟内雕刻着许多人物及字痕。 只是在这生死关头,根本来不及去细看。 跑过这几十来米的水平矿道,前方拐角处突然灯光大炽。 见此场景,一颗心早已凉了半截,莫非前方是绝路,冯世华又给折了回来? 很快那拐角处冲出两道身影,定睛一看,不由大喜! 是同样消失已久的岐月湫和丫头! 两人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上都挂了彩。 不过确定她俩平安之后,又是另一种不幸之中的雀跃。 两人看见我之后,先是一喜,随后愣原地。 此时冷不丁回头一看,同样吓个半死。 是那一条声势渐大的汹涌血河!还有无数踏着血河而来的恶魔泽西! 恶魔泽西的厉害,我可是曾经亲自领教过的,它的恐怖之处在于其爪,毕竟休岳都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拜他们所赐! 于是赶紧跑上前,招呼两人逃命! 面对恶魔泽西,能做的除了逃命还是逃命! 只不过逃命的人变成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身边多了两个会说话的,心中积累已久的大恐怖,顿时消散了一半,于是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岐月秋依旧背着背包,在前方领路。 婉晴早已自休岳手中拿过那把ak,在左右点射拖延。 晚晴枪法虽好,可并不能改变什么,毕竟恶灵之龙见血即狂、悍不畏死。 虽然枪不落空,可终究在休岳使用过后没剩多少弹药,只能用来击毙那到了近处的恶魔泽西。 在开过十多枪之后,很快弹药告罄,婉晴倒是不含糊,直接将ak扔出去砸在泽西恶魔身上。 由于婉晴总是在我视线范围内,因此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短暂离别又重逢之后,突然觉得除了那一个俏皮可爱的丫头,这个英姿飒爽,出手雷厉风行的婉晴也别有风情。 想归想,还是间不容发将腰间的伯莱塔交给婉晴。 婉晴打开保险,同样几个点射。 几枪打完后做势欲扔,可高高扬起的时候又该收了回来,似乎觉得即便没有弹药,但凡有枪在手,也总有些心灵慰藉! 晚晴将枪收好,尽量在后面把我的背包托住,开始专心跑路。 不过看清岐月湫和婉晴的面色之后,还是不敢放松。 因为两人的面色,都没有那种奔向希望的愉悦,有的只有死寂。 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似乎告诉我,前方根本没有出路! 很快又到了另外一个拐角处,只见这地下深处,竟然出现一条两侧用砖砌成的走道! 而除了失踪已久的萱灵,所有的人都在走道里面聚集。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沉寂和平静,似乎在安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冲进长石砌成的走道之中,才发现走道尽头同样被长石封死! 所有人被堵进了死胡同! 回头一看几只泽西恶魔就要扑进来,可奇怪的是只有我下意识向通道深处跑。 跑出几步,突然被婉情飞身扑倒。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气浪冲击声,因此又被爆炸的力道向前推了半米。 睁眼一看,只见入口处硝烟滚滚,,只听双耳嗡鸣根本听不见不了任何声音。 唯独只能看见几人嘴皮子动了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慌乱中将婉晴扶起来,这才发现爆炸溅射的石子落了她一身。 此时细细打量才发现,婉晴身上穿着一件防弹衣。 单鹿走到近前说了几句话,只是双耳翁鸣,根本听不见声。 单鹿似乎知道我目前的状况,于是摆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 这才明白了单鹿的意思,原来是想借炸药将这些追兵尽数消灭! 此时硝烟渐渐散去,又有无数的尸树和泽西恶魔扑来,很快将那爆炸产生的大坑给填满。 就在所有人都手拿工兵铲,准备拼命的时候。 休岳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并且走在了那个硝烟弥漫的入口处站定。 “敕!” 休岳突然大喊一声,那些原本已冲到近前的泽西及尸树,全部后撤! 望向那个如一般的男子,泽西恶魔眼中似有畏惧,至于尸树则是恐惧,近乎遇见天敌的瑟瑟发抖。 不光是尸树和泽西恶魔被镇住,就是同道内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 因此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这种寂静只维系了片刻,随后尸树和泽西恶魔更加疯狂地扑来! 就在此时,休岳将脚下的一块石头踢出,那块石头飞出老远,如同撞在了某个机关上。 随后休岳身前的长道内,一块困龙石自上而下迅速降落,将那靠在近前的尸树压成肉泥,血液迸射! 刹车不急的尸树一股脑撞击在困龙石上!隔着石头仍然能感受到那狂野的冲撞。 休岳突然直挺挺向后倒下,离他最近的岐月湫一把将他抱住,向里开始拖动。 见岐月湫拖不太动,连忙上去帮忙。 到了近前才发现,休岳七窍流血,面色愈发苍白。 岐月湫不知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真害怕休岳死掉,开始为休岳清理伤口,一举一动间颤抖不止。 此时单鹿星海开始查看那石门,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检查完毕后,冲着冯叔摇摇头。 刚刚众人还在因为后面的追兵无处躲避而苦恼,现在又因为害怕被活活困死而寻找出路。 他娘的,果真世事无常! 外边儿撞击声声势渐小,所有人却依旧愁眉不展。 而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听力,竟然一点点又回来了。 看着隐隐分成两派的人马,于是向婉晴要过了那支伯莱塔。 将枪拿在手中,所有人下意识离我后退半步。 我则是在意星海及单鹿二人的神情,两人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向姓冯的投去询问的眼光,看样子两人早就知道这枪是冯叔的。 冯叔坐在地上,讥讽道:“小赤佬,你吓唬我啊?刚刚那样危急的情况你都没有递出一枪,你的枪里真有子弹?” 我此时却是一乐,这老小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反问道:“冯叔是赌我的枪里没有子弹?不如你来试试?” 冯叔面色不好看,却不敢真试,星海听言,却是上前一步,不过却被单鹿拦了下来。 单鹿的这个举动,却是让我有些意外。 单鹿双手虚按,试探着问道:“寻秋兄弟?有误会?” 我其实也不想这样做,只是有姓冯的在指不定耍出什么花招,而且分成两对人马,一便还要破局,一边还要小心提防,所以有些事也该拿出来晒晒,这个局也应该破一破。 此次兜里摸出一粒子弹,对冯叔笑道:“冯叔啊,这颗子弹记得吧?你上膛要杀我那颗,小子惜命又给退出来了,你还记得吗?” 冯叔面色铁青,冷哼一声,一言不发。 此时休岳冷不丁咳嗽一声,于是立马退回来查看。 岐月秋却是格外照顾休岳,为休岳注射了几针,又将医疗箱拖过来,为休岳清理伤口,重新包扎。 见到休岳又有了点气色,于是又准备和冯叔继续讨论些道理。 此时岐月湫和婉晴却是凑了过来,问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只好将大致情况跟她俩说了一下,要当她俩特别小心那个姓冯的。 此时姓冯的语气幽幽,问道:“小赤佬,你想如何?总不能一枪打死你阿叔吧?” 我闻言叹息一声,最是这种不讲理的最难讲理,可偏偏又不得不讲,于是不客气道:“不想如何,只是想要冯叔你配合一点,咱们现在可都是一和屋檐下共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再玩那些把戏,我可真不能保证什么了,你之前做过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不要动歪心思,不要打任何人的主意,如果我发现一次,就把你做过的恶心事告诉所有人,冯叔你这麽聪明,应该知道后果吧?到时候还有没有人站出来为你挡子弹,冯叔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会掂量清楚的!” 姓冯的面色变换不定,不过似乎最终有所妥协,于是咧着一口森森白牙问道:“我该如何相信你?我们有仇我信不过你。” 见这老小子正儿八经开始讨价还价,暗自松了口气,就怕姓冯的油盐不进,不能打不能杀,关键是还甩不掉,于是将伯莱塔抛给婉晴,问道:“这样呢?” 冯叔摩挲着下巴咧嘴而笑,最终点点头。 看着这老小子欠抽的模样,于是“善意”提醒道:“冯叔啊,我可要提醒你,婉晴的枪法可是很好的,刚刚那些泽西恶魔可是一枪一个,都不带落空的。” 冯叔同样笑着点头。 婉晴将枪上好膛,对着姓冯的遥遥一指,后者立马笑不出来了。 婉晴面无表情,将枪收好。 这才凑过来,低声问道:“我这样配合行不行?” 我笑着回道:“于生死之交,杀伐果断,不愧是世家!” 姓冯的似乎认清了现实,颓然不语。 看着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的局面,于是笑道:“首先,给各位赔个不是,这样做其实是无奈之举,大家本就是一行人,窝里斗可不成,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应对极端情况,只是想将大家的力量凝聚起来,防止有人在大家努力想要活命的时候,却有人在背后割绳子。”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但也不能因为一颗屎坏了一锅汤!只要大家精诚合作、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当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刀刃上,我相信大家一定能破开生路,困龙石又如何?大家炖刀子割肉,便是一刀一刀的削,也要凿出一个出口!” 说得正激昂时,休岳悠悠醒来,叹息道:“你做梦!” 姓冯的虽然和我现在有大仇,可对于休岳那还是想竭力挽回,于是凑过来,一脸巴结道:“休岳兄弟可有大碍?” 不等休岳回答,岐月湫却是柳眉一竖,似乎在责怪冯世华,没看见伤得重?还问什么个问题? 休岳叹息道:“我倒是想死,可实力不允许啊!” 姓冯的点头称是,狗腿道:“那可不?休岳兄弟福大命大,洪福齐天!想死?那可不中,阎王爷要是敢收你,那他阎王爷的官衔就保不住。” 两人聊了半天也没聊出个什么名堂。 姓冯的就想知道,休岳刚刚那震慑泽西及尸树的手段究竟是啥。 休岳却是装车扮傻,假装不知道你问什么,总之不上道。 于是冯叔终于问起正事,“休岳兄弟,那些树是怎么肥事啊?为什么会跑?那桃源流水的真意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080 水杯箭头 岐月湫在休岳的示意下,将休岳扶起来靠在墙壁上。 两人有意无意眉来眼去的,好嘛,休岳不知什么时候勾搭上了这娘们儿。 休岳肢体微微移动分毫,伤口又开始渗血,岐姑娘还一脸心疼? 休岳咧嘴而笑,眯眼道:“据我所知,尸树分两种。” “一种是扎根在尸体所生,此类尸树生长及其不易,很难熬到成熟那一天,可一旦成熟,那么就与常人无异,可以行走世间,只是各方面仍然与人存在本质区别,这其中的原因暂时不必理清。” 休岳指着那困龙石下渗透出来的鲜血,说道:“另外一类是纯粹的尸气所化,也就是眼前这种。” “此类尸树成熟后,如果想要行走于世间,就必须掠夺他人身体,这也是它们不惜所有,悍不畏死扑来的原因。这种尸树的行为几乎是出于本能,而且消散过后一段时间后又能重新凝聚,可这尸气所化的尸树不管如何邪门,也根本走不出这这铜矿半步。” 此时突然想起老当家曾经说过一种存在于铜矿洞中的怪物,只是在没有看见那扎根尸体所生的成熟尸树,无法肯定。 一念至此,再回过神来时,却见休岳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黑暗深处。 由于岐月湫的注意力没有在休岳身上,其他人则是因为角度原因没有发现休岳的情绪变化,所以无人发觉休岳的异样。 休岳的眸子中有不解,于是下意识将灯光照向远方,耀眼的灯光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窄小而又空旷的石室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儒衫的男人,那男人正站在一堵墙边,随后抬步走进墙里,整个过程毫无停滞,如同没有阻隔一般,就就此消失。 众人皆被震住了,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回过神来。 只见继那儒衫男子穿墙而过后,失踪已久的萱灵突然现身。 而且是从困龙石那个方向而来! 萱灵的步子如履薄冰,伸着双手如同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进。 萱灵披头散发自众人身前走过,脸上神情可怖,似害怕却又不敢大叫,于是面色愈发苍白无助,只还是赤着脚不停地走。 这一幕莫说是冯世华,就连我一个大老爷们也看得揪心。 在萱灵出现的时候,冯世华似心声感应,最早发现。 只是如同不敢相信般揉了揉眼睛,在确定不是幻觉之后,冯世华早已热泪盈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见萱灵走远,姓冯的一把上前欲将萱灵揽入怀中。 只是自萱灵体内穿过,扑了个空。 姓冯的这一扑,如同打破了了某种平衡,只见萱灵开始消散,走出几步后就已彻底消失。 萱灵消散后,冯叔颓然坐在萱灵彻底消散的地方,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众人下意识对忘一眼,眼中尽是畏惧与惊恐。 方才说见实在太过诡异,因此无人上前安慰姓冯的,所有人都在皱眉深思。 过去半响后,星海终于上前,将那属于萱灵的项链递给冯叔。 冯叔颤抖着手接过,瞪着眼珠子追问星海是在何处得来的。 星海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实话。 然后冯叔一个个追问,最终终于问到了那颗尸树上,那颗曾戴着萱灵项链的尸树! 于是姓冯的怀着最后一丝希冀望着休岳。 休岳无奈叹息道:“关于尸树的传闻,我所知晓的都是在书上得来,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成熟过后的尸树,因此也不知道一具尸体,被尸树侵占后需要多久能长大,因此那颗树是不是萱灵姑娘,我也不敢确定。” 休岳突然将目光望向我,继续说道:“不过我猜那具尸体是萱灵姑娘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在发现那棵树时,萱灵才失踪五个小时,可后来我与寻秋道友在矿洞发现了一具尸体,死了大概三四天,他身上的尸树不过才发芽而已。你说是吧?道友?” 休岳说道这个份上,其实就是想让我站出来说话。 虽然与姓冯的有恩怨,可那萱灵却是无辜,于是将手机里的图片递给冯叔看,就是那外国人肚脐上长的尸树的照片,当时想到让其他人提防一二,才顺手为之。 姓冯的颤抖着接过手机,看过之后一脸不敢置信,随后猛然将手机砸碎。 随后猛然起身,举起手中的工兵铲就去削那困龙石,似乎迫于冲出去见到那颗树,要亲眼确定那不是萱灵才放心。 姓冯的劈砍一阵,直将虎口震得鲜血淋漓,非但没有将困龙石削损分毫,反而又将原本散去的尸树和泽西恶魔招惹来,隔着石门只听外面又传来了阵阵撞击石门身。 姓冯的为人不如何,对萱灵那真可谓痴心一片。 萱灵和单鹿也不傻,知道姓冯的苦闷压抑得久了反而不好,于是也不阻拦,只任其发泄。 至于自个儿,除了放心萱灵之外,则是有了另一个感悟。 尼玛的,世界上有没有永生不敢妄断,九丘传人世代所为是否是无用功也不清楚,只是九丘传人这一行挺费手机的! 看那新买没有几天的手机,抢救不回来,只好将里面的电话卡取出来,装进防水袋里。 除了冯世华之外,几人下意识聚集起来,开始分析出路。 休岳突然望向单鹿,问道:“还有没有炸药?” 单鹿自背包里摸出一个金属物体,我下意识接过一看,tnt炸药,一公斤分量的。 对于炸药接触的比较少,所以下意识问道:“单大哥,之前那爆炸用了多少分量?” 单鹿伸出两个手指,老老实实答道:“二两。” 闻言却是一哆嗦,尼玛呢!二两都快把我炸死了,你大爷的,一公斤tnt休岳你是想让大家活埋了? 单鹿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轻声叹道:“分不开的,如果能分开,这炸药也不至于现在才拿出来,早用来设计十连炸了。” 我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婉晴不知想到了什么,立马跑到刚才那男人穿墙而过的地方,开始有样学样的穿墙,试了几次之后都被撞回原型,远远一看还真是古灵精怪,像个小傻子。 失败几次之后,婉晴终于放弃,捂着额头凑过来问我:“寻秋哥哥,假如碗里放了一颗石子,石子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出来?” 婉晴的状态比我想象中要好上很多,若是寻常女子遇见这种情况,恐怕直接会被吓得精神恍惚,不过她眼下看起来比所有人都略显冷静。 婉晴这一问,问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婉晴的意思很明显,把那个儒衫男子比喻成一粒石子,而墙壁就是就相当于碗的边界。 如果重现刚才的场景,想要石头不跳动,直接让石头从碗里平移到碗外,那麽就需要受到力的作用,这个过程就像传说中的穿墙术? 婉晴的声音虽然小,可这个石道内却空间不大,再加上还算拢音,因此所有人都听见了。 休岳皱眉问道:“婉晴姑娘是猜想那穿墙而过的男人,与量子力学有关?” 婉晴闻言眼睛一亮,反问道:“有这个可能吗?” 休岳难得皱眉深思,半响过后,终于有了回复,只见休岳一脸认真答道:“理论上可以,不过要想做到几乎不可能。” 冯叔此时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冷笑道:“不是不可能,是绝对不可能!各位可知道我也曾是一名物理老师?!而且要纠正各位,那个现象叫做量子隧穿。” 冯叔幽幽道:“量子力学中定义宇宙万物,微观粒子是波的同时又是粒子,又被称作波粒二相性。” “既然是波,就有一定的概率穿过位势壁垒,以电子为例,那就可以以一定概率穿过绝缘层,人虽能观测粒子穿过壁垒,但终究是如何穿越的仍然是个谜。” “人能穿墙而过的概率,在现实生活中绝对不可能发生。一个人是不能够穿越一道完好无损的墙壁,出现在墙的另一边,除非缩小很多倍才行!” “波的特性,那就是它穿越障碍物取决于障碍物的尺寸和波长之间的关系,就好比对着墙壁说话,其实有绝大部分的声音被墙壁给反射回来,但是仍然会有少部分的声波会穿过墙壁。” “物质波不会被障碍物真正切断,而是在障碍物中衰减,这就意味着他们能够穿越任何有限的障碍物,反映在运动中,那就是微观粒子不是被强挡住,而是出现在墙另一侧的概率太小,当它们偶然翻出去的时候,就相当于穿墙了,我这样说各位能理解?” 众人下意识点头。 冯叔又问道:“按照这个逻辑的话,人也可以穿墙,但是为什么现实世界中没有这种神奇的穿墙术?” 冯叔又自问自答道:“因为任何势垒都存在着一定的透射系数,透射系数对室内的宽度,物体的质量以及室内对物体的能量差相当敏感,简单来说随着物体的质量和室内宽度的增加,透射系数将按照指数衰减,人的物质波长在比普朗克尺度还小,所以说人想要穿过墙,根本是不不可能的!” “如果执意要穿墙,那么就要等到身体中的所有电子原子同时发生隧穿才可以,宇宙至今的年龄大概是137亿年,但穿墙人需要等100亿个137亿年以上的时间,等到宇宙毁灭都等不来发生这一概率的事件的那一天。” 此时突然想起自己也是一个建模师。 曾经在一次建模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个可能。 在一个画好的3d密封空间中,有两个密闭的空间,如果在这个密封空间外再画上一条线。 此时如果把界面放大或缩小,然后在恢复成原本大小,有几率出现一种可能。 那就是会看到那一条本没有和图像相交的线,会突然穿过密封的界面。 而被穿过的界面位置,就相当于这眼前这堵墙,而那个消失的人就相当于在线上移动的点,虽然点消失了,可线段依旧没有长短改变。 冯叔又是冷笑道:“抛开理论不说,即便要穿墙,也得具备几个条件。” “第一,墙的两边是两座相互呼应的矿脉,并且含有品系相同的金属矿石。可据我所知,在我之前,曾有十多批矿脉的十多批勘探人员无功而返,仅此一点就已能证实此处的矿脉早已枯竭,所以要阿叔说啊,早先穿墙而过的极有可能不是人!至于其他几点,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吧?” 婉晴下意识问道:“不是人,难道是鬼?” 休岳否定道:“不见得,也有可能是此处蕴含着丰富的磁狂,在特殊的条件下形成了天然的录像机,在特定的时间中会投影出来而已,极有可能是早年间便存在此处的影像,而且当初磁矿记录下此场景的时候,必定要比这石道修建要早,如果真是这样,那麽这堵墙的背后必然有一条路,否则绝不可能穿墙而过。” 休岳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坏事,当年有专门勘探矿脉的团队进山,隔着老远都能查到矿脉,可到了近前又无迹可寻,仪表盘又没了异动。 冯叔将手机中的罗盘打开,与手中的罗盘相互对应,发现没有没相差,不过仍然不太放心,又拔下一根头发在摩擦后让它自由落下,那根头发飘然落地后,冯叔讥讽道:“如果真能形成那般稳定的画面,磁场会很明显才对,这微乎其微的磁场,不可能造就方才的画面。” 休岳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既然古人设计了这个机关,那麽就有把握让被困住的人出不去,这样说大家能理解吗?” 众人默然。 婉晴问道:“休岳大哥,你的意思是古人含沙射影,故意用那个穿墙的人影来误导我们?” 休岳点点头:“你们不觉得那个人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虽然不排除是磁场作怪的可能,可实在是有些蹊跷了。” 如果真是这样,一但将这个影子跨过的墙壁炸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说,可万一外面是泽西恶魔,亦或是其他机关陷阱? 冯叔那一缕飘飞的头发,以及休岳的话虽然让我醍醐灌顶。 于是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水杯箭头?” 冯叔闻言搓了搓手,两眼放光问道:“你是说方才看到的一切其实是视觉欺骗?” 休岳闭着眼睛养神,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没有睁开,“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里的空气有问题,进来这麽久了,为何没有感受到氧气的消耗?换言之,大家的思维可以向着空气介质这方面靠。” 081 病急无药 众人一听休岳说空气没有消耗,细细感受之后都松了口气,似乎认为氧气不限量,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是目前为止不可多得的好消息,不然被活活憋死那就太憋屈了。 毋需提醒,所有人下意识开始寻找通风口。 封闭的空间内庙小僧多,因此几个来回下来就已经彻底查看通透。 奇怪的是并没有找到任何能与外界连同的气孔,甚至每块石头砌合间甚至连缝隙都没有。 找过一阵并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又重新坐下复盘。 早先提出的水杯箭头,其实只是单纯的凹凸镜原理。 但如冯叔说所说一般,是能与前不久所见到的画面联系到一起的。 虽然这个过程有些勉强,甚至有点对号入座,但如果深思,其实是最符合逻辑的一个可能性。 众人在这之前的分析共有两类,一类是直观的鬼神,也就是说从肉眼最直观的角度来看,那就是鬼魂。 第二类,则是相信科学,例如量子力学中的量子隧穿,大自然形成的独特记忆磁场以及最后提出的光学陷阱。 可无论那一种,似乎都被一一推翻了,就连最后的光学错觉,也在众人一次次实验下给“否定”了,因为没有任何一个角度的光能让那男人再出来穿墙一次。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想了一阵仍然没有任何线索,却冷不丁回想起被尸树和泽西恶魔追赶的惊险过程。 于是试探着问道:“困龙石外矿道中的图像各位可有看过?会不会机关就藏在那画像中?即便没有关于机关的记载,也该有古人修建这么个地方的最初意图,知晓了这石室的作用,也好用逆向思维反推出建造结构,如果到最后实在没辙也好找到一个最稳妥的地方炸开。” 众人摇摇头。 婉晴突然道:“在最初进来的时候,我曾经留意过,每个石窟中的碑面上只刻着名字,密密麻麻的得有近千个,没有其他明显线索。” 闻言不禁有些发愣,一千个名字?是当初挖矿最得力的一千人?还是不幸在矿洞中牺牲的一千人? 好像两者都有出现在碑文上的可能。 此时冯叔啧啧道:“婉晴丫头,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阿叔,这个得上了年纪的才知道,这窟中的碑文叫做镇尸碑,是用来镇压死在矿洞内工人,怕他们死在矿洞中后有怨气,暗里害人,据说用的笔墨也有大有讲究,笔是量山毫,墨是黑狗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每块碑文的后面还得有一印,对吧?” 婉晴满脸钦佩,一个劲儿点头,旁铭是:“生死困顿,不见日夜,龙兴大可,静待来世。” 印文:“生于斯、死于斯。” 冯叔似乎有意显摆,破口大骂道:“好一个统御人心的手段,尽搞这些修来世、不挣今生的手段,真是为了多挖两担矿,无所不用其极!只会用这些狗屁信仰愚昧苦力而已!” 我也是被冯叔的博学多识给吓得不轻,只可惜学问都用来干坏事了。 休岳早先服用了一颗丹药,已经闭目养神许久,此时冷不丁出声问道:“我有一个疑问,如果这一切都是古人设计的光学陷阱,那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影可以解释,那为什么萱灵也会一同出现?” 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已想到,只是碍于情面并没有说出来,而以我对休岳的了解,他不应该是那种故意揭人短的人才对,只是不知道现在问出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婉晴却是单纯的紧,脱口道:“万一并非录像?会不会本就是萱灵姐姐?” 我一听顿时有些头大,果不其然,冯叔立马大发雷霆。 “胡说八道!”冯叔怒骂,虽然不愿相信,可眸子深处还是有些许多惊慌。 婉晴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连忙闭嘴。 婉晴的话,细细其实有那么些道理,毕竟进山之后我与婉晴也不止一次看见“灵魂”。 姓冯的面色不好看,骂过之后似乎犹不解怒。 于是连忙将婉晴拉回来,打了个圆场道:“所谓关心则乱,若不是婉晴真心在意,也不会说这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所以这丫头的初衷,绝不是为了说这些话来刺激您,而是真为萱灵担心,所以冯叔你可得消消火。” 但凡设计萱灵的生死,姓冯的就无比认真,此时面色不对劲,还想与我掰扯些道理,于是就大着步子走了过来。 只是走到近前后,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草包肚子突然传来“呱呱”大叫的声音,让大原本还算气宇轩昂的冯世华,陡然打回了原型。 姓冯的一拍草包肚子,立马又掉头遛了回去。 随后就看见他从包里翻出极多吃的,开始坐在原地吃东西。 此时姓冯的吗嚼食声一响,除了闭目调息的休岳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被勾起了肚子里的小虫子,众人忙碌了大半天,早已饥肠辘辘,因此都开始坐下吃东西。 于是也将背包打开一看,尼玛的全是些不顶饿的零食,全然比不得冯世华背包里的大鱼大肉。 婉晴早已饿得够呛,吃相还是比较娴静,只是有些害怕她每吃饱,就抱着一堆零食准备去找姓冯的换了两个罐头。 姓冯的却是鸡贼得不行,一看我过去连忙将地上的食物分到众人手里,正想返回时,姓冯的却把我叫住。 姓冯的从背包底摸出一个牛肉罐头,高高扬起,眯眼笑道:“寻秋小弟,阿叔这个罐头是给婉晴丫头的,你一大老爷们儿,可别贪吃让婉晴丫头饿着肚子。” 于是伸手将那罐头接在手中,与姓冯的道了个谢。 婉晴将那罐头拿在手中,对冯叔甜甜一笑:“谢谢阿叔。” 婉晴将牛肉罐头打开尝了尝,两眼放光地将罐头递给我,笑道:“很好吃诶,寻秋哥哥你尝尝?” 闻着那股香味儿,立马咽了口唾沫,只还是一脸硬起的拒绝了,开始坑面包。 只吃了几口,余光中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婉晴的手怎么紫了? 此时再回头时,只见婉晴晕倒在地,全身肤色开始发紫,是深重剧毒的征兆。 而婉晴手中还拈这一块酱香牛肉,见此场景只觉得脑袋要炸了,愣神片刻后陡然回过神来,只见婉晴眼神开始迷离涣散。 慌忙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凉,随后突然想清楚了什么,直接将婉晴腰间的枪给拔了出来,三步并着两步来到冯世华面前,拎着他的领子将他给拖了起来。 这个略显神经的举动,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是其他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因此原本还相对融洽的局面,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趁着这个空档,用枪抵着冯世华的头怒喝道:“你他妈的敢在食物里面放毒?就因为婉晴无意冲撞了你的逆鳞?说了几句坏话?” 说这话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愤怒,而且不知为何声音有些打颤。 姓冯的嘴里正包着一团没有嚼烂的牛肉,清楚我的来意之后明显有些错愕,只是在看清婉晴浑身的肤色后,突然有些不敢置信,说话间肉沫直喷,颤抖着嘴皮子辩解道:“不可能!小赤佬你休想冤枉我,你阿叔这辈子自问坏事干得不少,可我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视人命为草芥,更不可能对婉晴丫头不利!” 姓冯的同样说得慷慨! 随后姓冯的眼睛猛然睁开,难得一脸正气,怒骂道:“我明白了,是你他娘的小赤佬自己给婉晴丫头下的毒吧?你还来嫁祸给我?!你和她什么仇!” 一听着老小子倒打一耙,立马打消了所有顾虑,就想着让他给婉晴赎罪,就在扳动扳机的时候,岐月湫在背后突然叫道:“你给我住手,婉晴妹妹不是食物中毒!” 此时有些害怕是冯世华和岐月湫两人的计谋,只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余光却瞥见休岳正在微微摇头。 于是只好将姓冯的松开,此时单鹿和星海连忙上前扶住。 我自是无暇理会这两人的眼神,连忙回去查看婉晴的状态。 只见岐月湫已经将婉晴扶起来靠在墙上,岐月湫将婉晴的袖子剪开,只见婉晴手臂处有一微小伤口,伤口中有一小段树枝已经被岐月湫用镊子夹了出来,若是细看会发现那树枝像是人的指甲。 伤口呈现褐色,不过伤口已经开始有些不对劲,周遭呈现为紫色,而且同样沿着周边开始不断延伸,同那长在尸体上的树极为相似! 岐月湫忙活了半天试过了诸多药物,有消毒药,又抗生素只是都没有明显效果。 岐月湫歉意道:“婉晴妹妹身上长着的东西,别说是我,就是我们医院也没见处理过的病历,以我的初步理解像是某种寄生体,而且似乎有神经毒素,从潜伏到病发几乎没有任何异常,可一旦发病似乎一瞬间就不理想了,因此我也不能确定眼睛妹妹的具体情况,而且似乎有传染性,出于安全考虑我建议你,最好离得远一点,或者说不要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 所有人早已聚集了过来,可一听岐月湫说有传染性,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后退。 举目一望,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了一些怜悯,看向婉晴的眸子中都变了味道,似乎看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死人。 而姓冯的似乎目露凶光,于是冷笑道“怎么着?这地盘就这么大,你还想将婉晴如何?难道你要憋着不呼吸?” 岐月湫此时终于检查完毕,叹息道:“她的呼吸和心率正在消失!按照这个趋势,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死!” 一听到这个结果只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刚刚还一个活蹦乱跳的婉晴,突然就被宣布要死了? 这趟进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丫头出事,现在最担心的是还是发生了。 对婉晴并非是男欢女爱,而是婉晴本身就是两个家族的纽带,一旦她出了什么事,不说人命关天的大言,那么难做人的还是我爷爷。 因此这一时间就给慌了,是那种不同以往的慌。 多少次命悬一线不过是有些许遗憾,在冯世华拿枪抵着脑袋的时候,慌乱倒没有多少,有的只是愤怒。 可现在,却是一种无助。 只能看见婉晴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而什么也做不了,此时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当初老玄的感受。 就在这人生中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休岳却是不知何时走到近前,休岳查看了一番婉晴的状态后,终于出声道:“你可知麖?” 由于见识过休岳的诸多手段,因此即便是婉晴被岐月湫宣布死亡之后,还是心怀一丝希冀,于是颤声问道:“休岳你能不能救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休岳叹息一声:“麖因为长时间食用尸体饮用尸水,麖的体内积存了大量的尸毒,只有尸山上的一种矿物才能化解这种剧毒,那就是苍玉。” “苍玉被麖吃进肚子之后就会长在肠壁上,每一只麖兽每年最少要吃到一个苍玉,否则就会自体中毒而死。” “所以苍玉就成为尸山上的抢手货,气候恶劣的年份还会出现麖兽相互为食的惨象,它们会杀死那些战败者,从它们的腹中挖出珍贵的苍玉,来化解自己身体中的毒素。” “人们也可以根据肚子里苍玉的数量来判断麖兽的年龄,就像树木的年轮。我即便明确的告诉你苍玉能救婉晴姑娘姓命,你又能如何?” “是不管不顾用炸药炸开石门?让大家都送死?还是就在原地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睁睁看着婉晴姑娘彻底死去?还是说仗着自己手中有枪,给婉晴姑娘一个痛快?” “张寻秋,你给我清醒一点!遇到这点困难都挺不住了?精神恍惚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如今的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值得别人为你背负那麽多!你给我醒醒!” 休岳莫名其妙打了我一巴掌,挺响的。 082 雪上加霜 休岳的话又让我恢复了几分斗志,因为麖兽体内的苍玉能救婉晴姓命。 按照休岳的意思,不但要找到麖兽,还要在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拿到苍玉。 可难就难在那麖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正眼瞧见过。 就算侥幸找到了,可麖又溜得极快。 休岳也曾追过麖兽,十有八九休岳当初就是惦记麖兽肚中那块苍玉,最主要是休岳还失手了! 早先碰见之时,就曾见识过麖兽的本领,来去无影,落地无声,因此到现在都不敢确定,麖究竟是不是有血有肉的动物。 可就在这最危急,婉晴最需要苍玉的时候,所有人又被困在石窟里。 其实眼下摆在眼前的就三种选择。 一、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姑且还能偷生,能多喘口气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也是冯叔几人想法,可婉晴耗不起。 二、如同休岳所说用炸药直接炸开困龙石,这个选择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绝不可取,一公斤的tnt足够将所有人活活炸死,就算有幸存者又能如何? 还不是原路返回,然后和外面的些泽西恶魔拼个鱼死网破,哪有功夫去寻找麖兽。 再有麖又不傻,巨大的爆炸声还不得让它老老实实躲起来? 三、还真是钝刀子割肉,所有人用工兵铲将困龙石削开,再重复第一种情况,一路杀出去。 但我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唯一一个真心愿意帮我的休岳重伤未愈,即便他愿意舍命相陪,其他人也不会傻到帮助我二人打开困龙石,到时候别说是恶魔泽西,便是成千上万的尸树也能爬过来耗死所有人。 因此最难的地方在于,其他人因为害怕步了婉晴的后尘,而不愿帮忙,可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又根本不可能打开困龙石。 因此要想让所有人协助,必须要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婉晴如今这幅模样,究竟是不是与外面的尸树有关。 被尸树弄伤的人不止婉晴一个人,可为何就她一人突然变成这样? 这就要涉及婉晴与我分别之后的遭遇,可婉晴现在偏偏说不了话。 此时突然想起一事,于是来到困龙石边捡起一截碾碎的树枝。 休岳似乎知道我要做什么,讥讽道:“你是想证明,外面的尸树并不是造成婉晴姑娘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然后说服所有人帮你打开困龙石,对冯叔说咱们出去找萱灵?只要冯叔同意所有人都会跟着你?然后你再把萱灵姑娘委托给我,一个人去找麖?” 随后休岳陡然大怒道:“你醒醒吧!我们势单力薄,又有两个近乎成了植物人!对方是不怕死、不怕痛的尸树!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即便侥幸逃出升天恐怕也是伤亡惨重。余下的个别幸存者也很难翻过崇山峻岭,毫发无损地走出茫茫大山,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而且这间石屋都是由长方石建造,这种石头的硬度仅次于硬度为七的石英石,你想凭借几把铲子挖开?再有,既然古人能设计出困龙石,那麽肯定能想到被困的人有可能会打破石头。你就这麽肯定,石头内部没有浇灌火油或者流沙?!” “先不说炸药能不能炸开,即便能火油和流沙倾泻而出也足以让我们绝望,而且爆炸产生的余波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也足以让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 休岳的话如同断了我所有的希望,因此拿着那截树枝后只想验证一件事,那就是萱灵吃过的牛肉究竟是不是尸毒的催化剂? 有这个疑问其实不难理解,一是信不过冯世华的为人,二是婉晴中毒来得太快。 于是抽出小刀在手中划了一条口子,将那一截树枝放在伤口处,然后拿了一块萱灵没有吃完的牛肉吃下,并没有任何事。 而另外一种情况根本不用试,岐月湫自萱灵手臂挑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外面的寻常尸树所有。 可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还是做不了什么。 于是又颓然回到原地,坐在婉晴身边。 看着婉晴眸子中的星光一点点暗淡,突然觉得眼睛发涩,握着婉晴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更凉了。 此时却能感受到婉晴手指微动,在我的掌心画了一个十字架,随后再也不动。 受此场景一激,陡然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就想着威逼利诱也好,讲道理也罢,一定要让单鹿交出炸药。 即便被炸死,也好过所有人全部被活活困死要好。 若是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婉晴一点点死去,我做不到,婉晴画的那个十字架是对生的渴望! 走出几步,却见休岳堵住去路,问道:“你知道为何控制困龙石的机关会在外面?” 正想让休岳滚开,休岳却是提前开口道:“如你所说,关心则乱。要想救人,自己一定要先冷静下来,否则只会添乱。” 休岳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是不是越是想冷静,越是冷静不下来?越是想从头开始思考,脑袋中越是乱成一团浆糊?以前的你也是这样?还是说我们悄无声息受到了空气中某种物质的影响?” 休岳的话让我陡然清醒了几分,以前的我不会这样极端才对。 莫非真如休岳所说,这里的空气有问题?还是说空气中的氧气一直在消耗,只是密封空间中有某种物质麻痹了神经,导致所有人感受不到氧气的消耗? 休岳感受到我的情绪变化,安慰道:“因此没有那麽严重,否则现在所有人的呼吸都应该很急促才对。你我先闭目回想一番各自经历,然后看看什么地方出了纰漏,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而那应该就是破局的关键。” 休岳是这一行人中除了婉晴以外,最值得信赖的人。 因此一听他说能破局,毫不迟疑的开始回想。 在整理过程中我也隐隐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线索,可有些抓不住,直到最后那一刻才彻底想清楚。 是休岳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问那困龙石机关为何会设计在石门外面。 因为石室的本身,或者说建造的目的就是用来控住某个东西的。 这一点似乎和陶云墓中,那一尊立在主墓室与后室之间的神像,有异曲同工之妙,既然既能用来保质保,也能用来控制恶灵之龙。 而从反推目前的处境,两者一对照能联系到一起,却又有所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困龙石里面的空间是没有任何退路的。 但直到目前为止,众人所处的狭小空间内,竟然没有感受到氧气的消耗。 这是不是说明,石室内的空间中同样有一道隐形的门户,只是肉眼看不见? 这道未知的石门,是不是修建石道的工匠所留?用来应对极端情况?比如不小心自己被锁在了石门里? 回过神来时,休岳早已睁眼,于是将这个发现给休岳讲了一遍。 休岳听过之后两眼放光,如同恍然大悟。 于是自地上起身,对所有人朗声道:“各位,我与寻秋道友有新发现,大家可以试试看能不能行。” 包括在内所有人都是不解。 休岳笑眯眯地解释道:“大家想一想,既然在早先的画面中能看见萱灵姑娘,那是不是说明萱灵姑娘曾经来过这里?各位又要说,休岳你脑子有病吧?萱灵姑娘也许早就走出去了!这不废话吗?可似乎答案就藏在废话中啊!” “大家想一想,如果萱灵姑娘同样进入了这里,但是没有走回头路,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冯叔曾经是物理老师,思维比其余人转得更快,听闻过后两眼放光,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说。 休岳见无人买账,只好继续道:“既然古人能设计出这个习惯,那么我们不妨再将古人想得聪明一些,大家想一想一群人被困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光。”冯叔终于出声 休岳点点头:“那如果将灯关掉如何?设身处地经历一番,会不会同那儒衫男子一样穿墙而过?” “按照这个逻辑,进入此地同样消失消失的宣林姑娘,是不是也能一并解释?是不是大家将灯给关掉,行走在黑暗里就有可能走出去?” 休岳的话,理论听起来起来可行,可内心深处却知道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只是眼下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试试。 现在的情况只能想到一种去验证一种,只有挨着挨着一个一个试,才不至于那麽无奈。 很显然,所有人虽然觉得荒诞,可还是报着一丝幻想,愿意试一试。 于是所有人将灯给关掉,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此时身处黑暗之中,突然想起萱灵曾经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那得是一种多麽无助恐惧啊!而眼下婉晴的状况更甚之。 想到这麽两个古灵精怪的女子这般可怜,不由觉得胸口发赌,于是也模仿着萱灵的样子走了两步。 此时再走回来时突然觉得不对劲,没有碰到婉晴! 于是连忙将灯打开,此时却傻眼了。 所有人都在,婉晴消失了! 所有人都将灯重新打开,搞清楚状况后都是面面相觑。 岐月湫突然问道:“是不是因为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前进了一段距离的原因,导致我们现在并非在原来的石室中?而婉晴妹妹因为没有动,还停留在原地?” 冯叔摇头道:“不会的,先不说世上真有没有这种诡异的地方,即便真有,按照你的逻辑,地上的背包是不会一同移动的!” 姓冯的随后又补充一句:“不要想得太复杂,只有婉晴丫头一人失踪,并非是我们群体失踪!” 婉晴失踪了,这一瞬间竟反常的极其冷静,似乎是因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不知过了几分钟才重新回归现实。 随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婉晴不能出事。 不单单是因为婉晴是爷爷至交好友的孙女,也不是因为婉晴偷偷跑出来的缘故, 最主要是觉得亏欠了她,对她有愧疚,明明知道这山不对劲,还任由她胡来。 更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中了尸毒连一块小小的苍玉也弄不来,而现在更可笑的是,把她人都给搞丢了!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人间蒸发了,又算什么回事? 一瞬间思虑极多,可即便把石室内的石头摸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缝隙,婉晴就好突然去了另一个空间。 此时经过这等诡异的事后,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有些畏惧,再也不敢轻易尝试之前的摸黑而走,场面一度万分压抑。 先有萱灵失踪在前,后有出师不利。 不过萱灵的失踪,到目前为止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们有意为之,从而好让所有人顺其自然入局。 不过这种可能性又不大,萱灵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为了钱财深夜逃走? 这他娘的大晚上的我都不太敢出去,一个女子胆也太肥了。 而眼下又失踪了一人,比萱灵的失踪来得更加突兀,说消失就消失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休岳此时已经亲自检查完毕,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看着休岳那副神情,只觉得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现实,这他娘的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此时矿道中隐隐分出两队人马。 我、休岳、岐月湫三人一团。 冯叔那一堆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但面色都极其不好看。 早先休岳的那一巴掌没能打醒我,不过休岳那莫名其妙的话,却是让姓冯的会错了意,认为我与休岳还真是亲兄弟。 于是人马又两分,只是现在根本不在意,现在有的只是迷茫,因为连去哪里找婉晴都不知道。 岐月湫已经将休岳拉在一旁,似乎是想让休岳劝劝我。 此时莫名想起,婉晴丫头先前学着那儒衫男子撞墙的画面,突然想笑又有些心酸。 于是挪了挪屁股,稍微换了一个位置,几乎坐在婉晴刚刚靠过的位置上,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向后一靠。 他娘的这一靠没碰到墙,只觉得身体一空,向下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083 死尸 这一靠没有靠到墙,一瞬间有些发懵,只是很快被自由落体的失重感所淹没。 在空中微微调整了身体,只见下方一缕血红色的光柱直冲两门而来,到了眼前这个位置,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所以速度不快。 在空中调整身体极难,好不容易险而又险的避开,这才发现那是一枚信号弹。 紧接着摔进一处极深的水潭里,水温冰凉,刺骨的寒冷一瞬间就让我警觉起来,只是在水中扑腾。 由于入水突然,根本没有氧气留存,因此入水后就被灌了好几口水,入水后源自本能的恐惧,又加速了下落的过程。 好在登山包防水,瞬间又让我浮动了起来。 好不容易爬上岸后,立马趴在岸边注视着水潭,只见那不慎脱手的手电还在水中翻滚,那一抹光亮渐渐沉入水底,仍然散发着强光。 水潭不大却是极深,少说也有几十米的深度,水质格外清澈,因此隔着老远也能看清水底的情况。 在确定婉晴没有在水底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怕就怕婉晴以“消失”时的状态落水,那麽即便婉晴丫头水性再好,也没有任何作用。 于是自背包中摸出备用手电,准备先找到婉晴,再想办法弄到苍玉。 其实到目前为止,仍然有太多自我怀疑,怎么莫名其妙就从那封闭的石室内出现在了这里? 那个我与婉晴先后躺过的那个位置,也并非有什么出奇之处,更不是那儒衫男子穿墙而过的地方。 在察觉到自己没有靠到墙壁的一瞬间,也没有任何触碰到机关的感受,这种情况就好像躺在床上,用来垫背的靠枕突然就没有了,或者说变成了空气。 虽然无法解释这一现象,也不知道休岳几人能不能脱困,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婉晴消失后,同样是来了这个地方。 摸了半天终于将电筒给组装完毕,举着手电筒一看,却被吓得头皮发麻! 只见自己正身处一个水潭边,水潭似乎是被人生生凿出,潭口似乎曾有什么东西经常拉上拉下,已经磨损得非常厉害。 水潭四周,没有任何土壤,只有一种褐色的碎石,但这些岩石上密密麻麻布满树根,是尸树! 若是细看,会发现尸树的树根有的已经伸进了水潭里。 再远处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尸树,与之前误以为就是萱灵的那棵树品种相同,可在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能够断定,那棵树绝对不可能是萱灵。 因为这里的尸树大小不一,这里的尸树也会死,可却不同与那不堪一击,动辄化成液体的尸树。 此处的尸树死却是立在原地,多余的树枝脱落,最终保留着极像人的轮廓风干,远远一看,是千奇百怪的人,以千奇百怪的姿势站着死。 若是凑到近处看,会发现那死去的尸树竟有着人的骨骼。 树也能长出骨头! 至于尚且还活着尸树,则更是吓人,张张面孔不一,脸上各自浮现喜、怒、哀、乐、愁忧、浑噩,惊惧、思虑、挣扎、心绞、悲恸、震怒、愠怒、窃喜、侥幸、羞愧、淡然、冷漠、从容、懊恼、悔恨、敬仰、爱慕、艳羡、憎恨、愤懑、愉悦、伤感、忧愁、嫉妒…… 近乎包含了人世间所有的情感。 当然也并非所有尸树都浮现出负面情绪,让人望而生畏。 也有那面带微笑,好脸相迎的尸树,只是在周遭环境的影响下,那抹微笑更是让人色变! 站在原地一看,似乎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 因此就这样如芒在背,动也不敢动,似乎只要一抬步,就会有尸树走过来苛责。 此时却陡然想起消失时间不算短的婉晴。 于是只好大着胆子,继续四处查看,只是不敢细细打量它们的神情,更不敢却看它们的脸。 在周围并没有看见婉晴,算个好消息,也算不得好消息。 一方面说明婉晴没有被活生生摔死,至少还有行动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她本就深中尸毒,如果遭遇到某种危险,又该如何? 沿着深潭周围转了一圈,此时却注意到一条极为细小的溪流,正源源不断地将水汇入到水潭中。 于是只好沿着溪流走了一段距离,绕过几排扎根在“丘壑”间的尸树,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同样深邃的矿洞。 犹豫片刻后,终于打定主意进去查看一番。 就在即将抬步进去之时,背后突然传来“咻”的一声,却见又是一抹极度光亮的信号弹直冲天际。 于是立马来到最接近那信号弹的地方,只见目前身在一处地下断谷深处,通过向下还有百来米的高度。 借着信号弹的强光,可以看见悬崖两岸栈道无数,并有碗口粗的青铜链条横跨两岸。 最主要的是无数纵横交错的链条上挂着许多的长方体盒子,看其模样像是棺材? 这一抹信号弹很快有燃烧殆尽,四周又陷入了黑暗。 此时却陷入了两难境地,这信号弹绝对不是婉晴所放,因为婉晴早先的中毒昏迷,包裹都被取下,未曾被带在身上。 而比我们更早进入这里的,似乎还有几拨人马。 虽说婉晴在没有任何照明设施的时候,看到信号弹后也会赶去汇合,可她现在中了尸毒,万一在某个地方昏迷了怎么办? 此时想到一半,又不愿接受这种情况出现,于是只能昧着良心安慰自己,“信号弹是有需要用来求救的,因此先后见到这两枚信号弹,估计是婉晴最后能做的事了,一定是婉晴的信号弹才对!” 想归想可还是不放心,于是又退回到水潭边,想再一次确定婉晴没有在水潭中,可这一看却又有点想骂娘,水潭底部的手电光已经消失了,说好的防水呢!? 手中的灯是备用灯,灯光远远比不上原配,也探不到水底。 在原地又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去汇合那信号弹的主人,指不定婉晴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心中有了主意,于是将登山绳固定在一栈道石柱上,便开始向下沿着古栈道下。 凭借着信号弹升起的方向,按照推算出来的方向先下去。 至于其他事,都得找到了婉晴之后再说,至于怎么出去,暂时不必多想,因为想了也没用。 当务之急是确定婉晴的安全,其他事则可以慢慢来。 经过落地时间,可以推算出从被困石室到水潭平面的高度,去除因为恐惧而感到的延长假象时间,最后的计算结果大约在十二米左右。 具体在什么位置还得重新找,先把婉晴体内的尸毒解除,再想办法解救休岳一行人不迟,反正空气不限量,有肉吃有水喝。 不过话说回来,婉晴在中毒的情况下,从那麽高的地方摔下去,还有行动能力,也是强无敌。 由于心中怀着希冀,脚下不自觉加快了行动。 古栈道之上很是潮湿,越往下越是如此。 栈道两边的悬崖上仍然长着尸树,姿态同样千奇百怪,不过没有先前那般密集。 用手电光扫了扫下方,并没有发现婉晴的身影,也没有探到底。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手电不比原先的探照手电,光芒弱了太多,打了几个灯光暗语,并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想了一想自己还真是个猪脑子,假如那人真是婉晴,就算收到了灯光信号又如何?别人手里又没灯,不能扯着嗓子吼吧,真当是泽西恶魔和尸气所化的尸树是摆设? 如果那人不是婉晴,就更好解释了,信号弹都能用来当光源,情况肯定不比婉晴好。 胡思乱想中又向下下了一阵,突然脚底一滑,凌空飞出七八米,保险扣发挥作用,绳子也在一瞬间绷直。 只是到达临界点以后,又猛然向着石墙撞了回来,于是连忙连忙在空中猛然翻身,将后背垫在身后。 可即便是有包裹阻挡,不过这股大力却不小,直撞得浑身一颤,身上的骨头都快散架似的,与登山绳在一条直线上的几棵尸树更是遭殃,被绳子切断的“肢体”劈头盖脸砸下来。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用双手护住脑袋,再经历过一通狂轰滥炸之后,忍着剧痛缓缓向下放绳子,放了二十来米,此时绳子却突然到底了。 举着手电筒一看,下方七八米处便又有一个平台。 这么高的距离总不能直接跳下去,除非是想做一回“攀岩高手”,不过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万万不能冒这个险的。 于是又左右摆动绳子,希望可以找到一条古栈道,可是时运不济,古栈道没有发现,倒是又发现了一个深邃的洞口。 想了想还是准备冒险进去走一走,毕竟刚刚在向下放绳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几个类似的洞口,指不定就是相互连通的,所以只好爬进洞口,查看有没有同往更低处的路。 一进洞口瞬间感觉到风力立减,再也没有那么寒冷。 由于知道可能有尸树和泽西恶魔的出现,因此那保险扣没有完全解下来,一但发现不对劲还要利用那登山绳逃命。 虽然登山绳遇到泽西恶魔毫无招架之力,可用来对付那尸树却是极好。 走到通道尽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出路,不过却发现了不对劲,尽头的这块石墙如同被砌合的一样,不断有潺潺流水自缝隙中流淌出来,那一块平整的大石中心上挂着一道锁链。 见石道中没有出路,只好向回走,只是走出几步突然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于是将腰间的工兵铲给取了下来,铲开地上的碎石却突然发现,地上有一道碗口粗细的锁链,因为绷得笔直,所以导致已经被大力勒紧了石头里。 此时再回到洞口边缘往外看,却看见那一道碗口粗细的链条如同吊着某个重物,直直地延伸向深谷最深处。 而那锁链延伸的最终方位,似乎就是信号弹传来的地方。 在原地挣扎了一阵,就果断选择了这条锁链。 于是将手套、护肘,防寒面罩都给取出来,穿戴好,将保险扣锁在铁链上,就沿着那一道锁链向下滑。 往下走越是寒冷,水雾也越来越多,向下滑出二十多米后已经看不清周边的情形,如同穿梭在云雾中,偶尔刮起的阵阵寒风,让人手脚一片冰凉。 不过越往下走风力渐小,不过链条上的绣却是渐渐多了起来,周遭却更是寒冷。 很快穿过那厚厚的一层云雾,终于能看清下面的场景,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湖泊,或者说是深峡! 深峡中心处是一颗半沉浮与水中的“陆地”,不过却是人造。 为何? 因为那是数百道这样的锁链共同托起的一块巨石! 这个画面让我在原地呆了半响,随后只有一个念头,古人一定疯了!花这麽大的功夫,浪费这麽多金属就为了搞一个水上乐园? 这和划几艘船到湖上固定,起来搭建一个小窝有什么区别? 此时距离那块巨大的石头岛不远,只远远看见那锁链托起的石头上躺着一个人,呈现大字形,可却不是女人,更不是婉晴。 于是更加气急败坏,看着下面绿幽幽的水,更是深不见底,于是又恢复了几分冷静,这个水位一百个我也能被淹死。 于是小心翼翼沿着铁链下滑道“陆地”,踩着石头上的苔藓来到那人的身边。 由于对那人不了解,于是叫了两声,这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 那人没有回应。 有些担心被人惦记,于是悄悄把伯莱塔压在袖中,看清楚那人之后,先是一愣,随后是后知后觉的恐惧。 那是一个死人,看起来已经被泡了三五天,身上只有衣物,没有任何装备,是一个白人。 诡异之处在于他手中握着一支信号枪,一个死去好几天的人,手中拿着信号枪! 刚刚的信号是他放的! 这一瞬间有些细极思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我一直以为这个躺着的人即便不是婉晴,也该是一个活人! 084 孤岛 深峡万丈,云雾飘渺,两岸开阔,不见星火。 这人工造就的奇迹,如同一座海上孤岛,举目四望尽是大水幽幽。 这数百道铁链共同托起的岛屿面积不算小,得有近百平,可与这地下深峡比起来确实不显眼。 岛屿涉水最深处恐有七八米,而小岛最高处距水平面又有十来米的高度。 站在岛中往外看,不见两岸,只能看见数百道铁链延伸向两岸。 站在高处又能看见二十多米外有一长堤,堤坝只稍稍比水面高出半米。 又因水质极清,可见水中一道极粗的链条至堤坝中心与小岛相连通,只是链条上面已经因为腐蚀,裹上了一层厚重的絮状物,让原本就已经足够粗大的锁链看上去更显臃肿。 那道极粗的链条,与岛屿连载一起,让人生出这小小的岛屿竟能将那长堤拉住的错觉。 岛上空间虽大,可除了满地的苔藓以外,只有一棵尸树,以及躺着地上的洋人尸体。 这棵尸树扎根在一隆起岩石上,道道深根稳稳扎进岩石里,只是与其他尸树又有不同之处,这棵树除了一张嘴,没有其他五官,如同人却无面。 因此那尸树也没有任何表情,这个发现只稍稍让我心安,只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因为那躺在树下的洋人手中握着一把信号枪。 如果说之前的两枚信号弹,是眼前这个死人所为,那我是万万不信的。 可诡异之处在于除了这个死人之外,孤岛上又没有其他人,最关键之处,在于之前的信号弹一定是在岛中发射的。 为何?因为两岸隔得实在太远,信号弹的轨迹推算出的方位不应该超过二十米误差。 这就让我些细极思恐,或者说不得不信! 用手摸了摸尸体,发现它早已一片冰凉,只是如同被泡得久了,看起来极其浮肿。 由于之前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在确定他确实死亡后,就不再准备多管闲事,更没必要搞清楚他的死因。 眼下还是要找到婉晴要紧。 可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些许响动,如同人行走在身后发出的“嗒嗒”声,可是身后只有那棵尸树! 休岳曾经说过,尸树如果熬到成熟那一条,就会自尸山上脱落下来,变成一个人!只是没有说尸树性情如何。 因此这异响,瞬间让我心生警惕。难不成身后那棵树,就是已经成熟的尸树? 想归想,可反应却不慢,只是一铲子向后一挥,随后向前飞滚,越过躺在地上的尸体,与身后那位拉开距离。 只是起身后却是让我一愣,随后是狂喜。 因为那人是婉晴,只是她似乎吃不准的虚实,分不清我的善恶,只好将双手微微举起,说道:“don''tdoit!ijustwantyoutohelpme.”(别动手!我只是想让你帮帮我而已。) 我闻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将工兵铲扔在地上,将头套给扯了下来,然后用手电筒晃了晃自己的脸。 婉晴却是瞪大着婉晴,一脸不敢置信,惊喜道:“寻秋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婉晴立马跑过来,捏了捏我的脸,在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幻觉后,又立马红了眼眶埋怨道:“寻秋哥哥,你们之前都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们好久,都没有找到,我一个人都要害怕死了!” 婉晴的埋怨让我更是揪心不已,不过在确定她身上没有尸毒之后,又是另外一种大喜。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她衣衫尽湿,冷得打颤,只好翻出背包里的毛巾,以及干净衣物,让婉晴换上。 婉晴拿着却有些迟疑,于是将手电筒也一并交给她,让她找个死角关上手电换衣服,并保证不会偷看。 婉晴却是又红着眼,“寻秋哥哥,你身上不也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 闻言却是一乐呵,笑道:“咋滴了?婉晴丫头?我可不是故意煽情,而是真不冷。你寻秋哥哥我啊,从小家里就穷,没有啥衣服穿,小时候外面下着大雪,都是两件过冬。俗话说久挨冻,不怕冷,再说了,以我的国防身体还扛不住这点小冻?对我来说,都相当于秋天的一场风而已?” 婉晴闻言却是破涕而笑,拿着手电换衣服去了。 不过婉晴的话倒是无意之中提醒了我,因为真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寒冷,但也知道这并非什么好事,而是那南海纹在体内作妖了。 不过这次与婉晴相遇之后,却是让我精神一震,只要确定了婉晴的安全,其他的事可以慢慢解决。 很快那一抹光亮又重新亮了起来,婉晴已经换好衣服出来,只是穿着我的衣服,看起来有些宽松。 将准备好的食物递给婉晴,婉晴却说不饿,于是只好重新放回包里。 关于婉晴的事还有很多疑问。 却不料婉晴率先俏皮问道:“寻秋哥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指了指那死人手中的信号枪。 婉晴却是立马会意,扬起手中那颗散发着温和微光的玉石,笑道:“那说明我的赌运还不错!” 不用说,婉晴手中拿着的必定是苍玉。 婉晴兴许是累了,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下,谈起了失踪后的经历。 原来婉晴自那石室内消失前,就已经记不起任何事来。 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飘在水中,脑袋就躺在那具浮尸身上。 然后婉晴游了一阵就来到这岛屿上,只是没有光源,又打起那漂浮死尸的主意,想着在他身上刮些装备下来。 于是又凭借记忆下水,将那尸体拖上岸来,只是拖上岸后才发现他身上的背包已经沉入水中,只在他腰间找到一把信号枪,以及三枚信号弹。 想着那洋人也算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就把他给放在了岛上,并且在那尸树下,发现了一个会发光的石头,于是将它给拾起来,误打误撞将苍玉握在手中,解了尸毒。 然后我在收到婉晴的两枚信号弹后,就通过锁链下到这小岛上。 只是隔着老远就被小岛上的婉晴发现了,于是将信号枪塞在那死人手中,自己则躲了起来。 想着确定来人的善恶再现身不迟,否则指不定求救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 关于此事,只有婉晴怎么到这里的不清楚,不过也不再重要,因为现在的婉晴还是那个完好的婉晴。 两人休整一番后,决定沿着一道较为平缓的铁链返回陆地。 准备回去搭救休岳一行人,毕竟他们现在还被困在那封闭的石道中。 两人都并非拖拉之人,有了计划之后几乎立马行动。 于是婉晴在左思右想之后,终于选好了一条铁链,两人就一前一后攀上链条准备撤退。 婉晴不知是汇合了之后心情好,还是本身就接受过这种训练,只是胆子极大,只是踩着链条走,都不带用手掌握平衡的。 由于婉晴走得极快,因此很快就超过了手电筒的照射单位,于是也只好大着胆子站起来。 好在两端绷得笔直,不用担心摇晃,走出一段距离后,已经掌握了精髓。 又走出几十米,终于来到一处矿道上。 可惜时运不济,这条矿道却是极深,并且附近没有任何栈道。 于是两人商定,往矿洞深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出路,实在不行再走回去重新选择一条就是了。 当然也不忘记叮嘱婉晴,下次不能那麽鲁莽,摸黑走锁链没必要,又不是杂技表演,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全才是第一位。 婉晴听闻之后只是不言语,似乎有些生闷气,转身走进矿洞深处。 我却站在原地有些恍惚,婉晴的背影,给我的感觉有些陌生。 这一路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感觉了,见怪不怪。 快步跟上婉晴,却见这条矿道同样没有任何分支,走出二十米深,已经到底。 说是矿道实则却是一条河,正源源不断有水汇入到深峡中,脚下的走道已经被流水冲刷出一条极为光滑的凹槽,又有那水中苔藓更是光滑! 矿洞最深处只有一水潭,潺潺流水不断涌出,用手电晃了晃有些深。 锁链的尽头,同样被钉在一块被凿得方正的石头上。 水潭边缘因为受到流水冲击,不断有泥沙涌出来,只是泥沙翻滚间有强光乍现。 此时隐隐想到了什么,于是将手伸进泥沙中摸了一阵,最后捞起来的是只强光手电! 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我丢失掉的手电筒无疑。 因为曾经和婉晴二人,在寻找萱灵的过程中不慎有过撞击,在岩石上留下了这么个独一无二的标记。 可这个手电筒本该沉入水底,怎么会在这个位置发现它? 莫非两者是相连通的? 就在这时水潭中又出现一抹非比寻常的光亮,只见一个人形生物自水底窜了出来! 只是那人站定后,瞧着有些眼熟,那人看着我与婉晴,同样有些发懵,随后一抹脸,笑道:“巧啊!这个出场方式帅不帅?” 尼玛的,狗日的这人是休岳。 休岳喘了一口浊气,打量了一番婉晴,笑道:“我说寻秋道友,你可真行的啊,不但找到了婉晴姑娘,还顺便将尸毒也给去除了,果真是深藏不露啊!” 休岳打量婉晴的时候,我则是同样在打量休岳,前不久还瞅着活不了多久的样子,怎么现如今又活蹦乱跳的了? 婉晴闻言又费了好些口舌,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理清楚了。 休岳听完点点头,笑道:“婉晴姑娘真是福大命大,可否借你小手蹭蹭福源?” 婉晴面无表情。 休岳突然变得有些下三滥,和那些打着看手相的糟老头子一样,会拉着姑娘的手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后还道貌岸然的开始讲解,就差哈喇子没有流一地。 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于是插斜打诨道:“休岳道友,可得自重,别人婉晴黄瓜大姑娘一个,手岂能是你想摸就摸的?” 休岳听罢不以为意,只是笑容更加玩味。 此时突然想起一事,于是问道:“休岳兄弟,你又是怎么脱身的,其他几人情况又如何?” 休岳却如同我肚子里的蛔虫,笑道:“你是想问那石道内古怪的机关吧?告诉我也无妨,机关是一道失传的奇门遁甲,有机会再和你慢慢说。” 一听到奇门遁甲四字,瞬间有些头大,但是听休岳的口水,他似乎成功破解来了? 随后双方交涉了各自情况。 原来在我脱身后不久,休岳果真破开机关,所有人迫于无奈,为了活命只能一个一个跳下水潭。 上岸后同样被那千奇百怪的尸树吓破了胆,在上边休整过后,就打算兵分两路,休岳来寻找我、婉晴以及萱灵,其他几人负责找退路。 然后无论休岳有没有找到失踪的三人,都得从下往上搜寻,一方负责一边。 按照休岳的意思,目前这边是冯叔几人的搜寻区域,我们三人的任务还在峡谷对面。 休岳自防水袋中取出对讲机,只是如同受了磁场干扰,暂时不能使用,更联系不到其余人马。 现在因为我和婉晴两人没有找到路,本就要原路返回,于是也没有异议。 搞清楚状况后,三人只好沿着那一道铁链返回,打算先回到深峡中心的小岛,再选择一条链条去到对岸。 只是在走到一半时,深峡上浓厚的白雾,让近在咫尺的几人都互相瞧不见。 重新拾回来的强光手电早已交给了婉晴,加上休岳手中的光源,现在穿透照明设备已经极为充足。 只还是无法穿透这诡异的白雾。 白雾来得快却得更快,很快云雾上升,又让出了开阔的视野。 几人下意识将手电筒照射在水面上,只一眼就被吓得重心不稳,差点就要摔下水中! 唯独休岳啧啧称奇。 只见无数的仰面女尸在水下漂浮,将半个深峡都给占满了,却没有一具尸体能浮出水面来。 所有女尸就像突然从水里冒出来的一样,双手呈现出凫水状,游动得极快,如同被什么东西拖着在水下快速移动。 085 玉泉 休岳能从那水潭里面直接现身,说明婉晴之前也很可能以这种方式摔进深峡。 只是现在已经无意知晓休岳为何会从水底钻出来。 因为三人脚下正是一道深峡,峡中水本极清,只是因为水深,导致峡水幽幽,看起来像是一道蓝水。 早先那一层白雾似乎随尸体一同出现,在离开三人之后并没有消散,而是升腾到更高处,与那厚重的云层融为一体。 云层极大,将深峡压在身下。 三人站在锁链上,如同行走在海天一线之间,脚下稍有不慎,就会坠进深峡之中。 在成千上万的女尸出现之后,原本就颤颤巍巍的步子愈发如履薄冰。 早先第一次看到这片深峡时就已心生敬畏,因为过于平静,或者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之感,一靠近让人心中不舒服。 只是当时看到孤岛上躺着一个人,又急于找到婉晴,就没有太多顾及。 上岸之后,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明显,如同心口上压着一块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造成这个直观感受的有两个因素。 一是因为深峡毫无波澜,静谧的有些可怕,二是水太阴沉,如同千万年的寒冰,用休岳的话说就是水太重。 在找到婉晴之后,也留意过周围的环境,可是也并没有任何发现。 只是汇合休岳之后,三人踏链而过时变故陡生,一瞬间就印证了之前的直觉。 原来是水中有着成千上万的女尸。 世间八气,除去生死二气,以及休岳口中的正气,还有怨气、晦气、秽气、故气、自然气。 其中又以女子的幽怨气最是阴沉! 这与自古最难消美人恩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女尸聚集所形成的气,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水的“性质”,所以会让人不想靠近。 一行三人,婉晴第一,我第二,休岳最后。 在峡水中女尸出现的时候,婉晴就已走出老远,休岳担心婉晴有个好歹,早就跨我我追了上去。 在铁链上胡思乱想了一阵,那两人早已到了孤岛上。 水中的尸体仍在游动,只是如同穿梭在水里,远远看起来最是诡异莫名! 休岳打了一个灯光,意思是让我赶去汇合。 此时倒是大不起胆来,只能慢慢挪动。 其余两人也不催。 很快又回到了小岛上,脚踏实地之后这才将心装回肚子里。 却见那两人站在高处,眼睛死死叮嘱水面,于是只好上去查看。 走到近处却是一愣,休岳不知什么时候打了个套索,已经放进水里,似乎要拉一具尸体前来研究。 婉晴则是依旧胆小,不敢去看水中的尸体。 至于我只要不下水,即便是那女尸蹦起来,自问还能保持冷静,说到底还是吃了不会游泳的亏。 休岳回头望了一眼,打趣道:“道友怎麽尿裤子了?女尸而已,有这麽吓人?想当年我八岁的时候,都敢和女尸睡一起了,如果换做是你,那还要不要活了?” 闻言先是一愣,后是钦佩。 只还是不服气的脱口到:“怎么着?道友还有这般嗜好?连尸体都不放过?” 休岳闻言却是收起嬉笑,有的只是平静,“张寻秋,你今日所言,我保证有一天你会后悔,而且这一天不会太久。” 休岳说话总是如此没头没脑。 正想着要不要挽救一二,休岳却是猛然一收绳子,随后缓缓向上拉动。 只见水中一具尸体正跟着绳索快速上浮,休岳套住了那女尸的双腿。 很快尸体浮出水面,还不待三人仔细端详,就看见那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融,几个呼吸间就已彻底消失。 那具尸体如同化作了峡中清泓与碧霞融为了一体。 休岳同样愣了两秒,一件敬畏地叹息道:“古人诚不欺我!女人果真是水做的。” 只见那女尸溶解后,离得最近的几具尸体快速涌来,随后在水中兜兜转转,如同在进补什么人间美味。 这一画面让我想起了,动物园里的锦鲤,只要有人投食,就有锦鲤相互争夺。 休岳突然放下背包,只拿着一支手电筒,跳下水中。 只看见休岳在水中如鱼得水,很快就靠近一具女尸,不光看还用手摸,乍一看姿势还挺猥琐。 婉晴似乎觉得非礼勿视,已经重新坐回了地面休息,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神色看起来有些木纳,比以往少了一两分灵动。 婉晴中尸毒在先,后又一个人在水中泡中许久,汇合她之后,又冷不丁遇到千百具女尸,换位思考,若是寻常女子遭遇到这一切恐怕早已被吓得失魂落魄。 婉晴的状态虽然谈不上心力交瘁,但也在精神高度绷紧的边缘了。 于是安慰道:“婉晴丫头,不要害怕,等休岳自水下出来了,我们就动身离开这里,寻秋哥哥保证会跟在你身边,保护好你,而且休岳的本领你也见过,有他在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婉晴只是点头。 此时猛然想起休岳已经下水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有看见他上岸,于是立马掉头去看,可水中除了千百具女尸之外,并没有看见休岳半个影子。 此时莫名有些发慌,刚刚才夸完休岳那小子,总不能这就出事了吧? 围着小岛周围逛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休岳的影子。 虽然有心去水中查看,却根本没有那个本事,于是只能在岸上干着急。 此时突然想起婉晴水性也不赖,就想着让婉晴下水探探情况。 可刚一开口,就看见休岳又从水中冒了出来。 休岳几乎自下水位置的对立岸上岸,真不知道这小子在水中搞什么玩意儿。 不过看见他平安归来,仍然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我和婉晴都已不愿再呆,于是立即和休岳提了建议。 休岳面色阴沉,只说了一句话:“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休岳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婉晴,重新背上背包,一言不发地径直来到那尸树旁边。 我不知道休岳搞什么名堂,以及那句“现在想走,已经晚了”的意思,于是自地上扶起婉晴,一同来到休岳身旁。 休岳如同闻不见异味,将那尸树下的男尸翻动检查。 只是自顾自开口道:“张寻秋,等会儿我要下水一趟,你不必跟着,直接去对岸等着我便是,如果等了二十分钟也没有等到,就不必等了。” 我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后疑问道:“水下能有什么东西?还有那能化成水的女尸,真是尸体?为何融化后一点骨头渣子也没有?什么又见等不到不必等了,难不成有生命危险?” 休岳依旧专心致志的验尸,不过却不影响他说话,休岳没好气道:“你的问题我只能答一半,我如果全部清楚,那也没有再下去的必要。” “首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水下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有一条巨大的铁链,一段连着脚下的石岛,一端直通向水底最深处。 ” “出奇之处在于,水底有一个窟窿很深,铁链一直向里延伸,就好像锁着什么东西一样,里面同样有许多女尸,我敢肯定的说,这些尸体都是来自那里。” 休岳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事,那就是先前与婉晴撞见的阴兵,无数的尸体被抛下了山谷,而山谷下方在很久之前同样有一道深不见底的井,莫不是那些尸体都通过地下河道运到这里来了? 休岳也曾经为了找寻浸尸河的源头,而去那那处山谷,而我和婉晴又与众人说过所见阴兵的种种。 休岳很明显也想通了这一层关系,所以给我留了一定的思考时间。 两人心照不宣,于是眼下就只有那铁链是未解之谜。 于是问道:“那铁链的作用是不是古人用来固定这个小岛?就像船的锚一样?” 休岳摇头否定道:“不会的,如果真是这样,下面同样绑一块石头就好了,根本用不着,还有你当这小岛是塑料做的?古人还嫌它不够重?还得用重物来防止它肆意漂流?” 休岳的话一想,还真是那麽个道理。 休岳举着手电望了一眼远处的堤坝,随后找到堤坝与小岛同样相连的铁链,自言自语道:“岛屿像是一个枢纽!” 休岳说完后如同自己也不相信,又摇了摇头。 休岳正色道:“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水中的是尸体不假,但似乎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一种承载某种物质的躯壳。在水中还能保持原样,可一旦接触空气,就如同之前所见一样,会在几秒内化掉!这也是我必须要下去一趟的原因,至于她们的骨头,不是没有,而是都被液态化了。” 休岳突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用的肩膀,搞得如同生离死别一样。 休岳叹息道:“最后一个问题,水下的窟窿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危险,不算小,老实说,这是第一次有害怕的感觉。” 休岳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于是又提前开口道:“张寻秋,你给我闭嘴!能不能说点好话?我又不是毫无生还的可能,再有,我是感觉到了一种宿命,不得不下去走一趟,所以你也别劝我!” 休岳说完,两两沉默。 与休岳认识只有短短几天,实在想不到休岳如此乐观的人,也会行出如此极端的事,那水下能有什么?能上这样一个男人不顾生死!? 休岳又恢复了平常模样,打量这那一棵尸树,叹息道:“只是下水之前,还要提前解决一个麻烦。” 下意识问道:“什么麻烦?” 休岳一把拎着那棵尸树的脖颈,将那尸树自地上举起,“这是一棵永远无法成熟的尸树,但却比所有尸树都要可怕!只要有它在,你走不出这座岛!因为它是守卫,任何接近这座岛的人都会因它而死!” 休岳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休岳手中提着的尸树,面容开始扭曲,一张无面的脸只有一张嘴发出“呼呼”声,树枝化成的双手生疏地撼动那一只消瘦的手,不过注定徒劳就是了。 休岳手指猛然一收,顿时传出颈椎断裂的声音,那棵树顿时不动分毫,休岳将尸树扔在地上,开始取出工兵铲刨土。 休岳解释道道:“要知道这些尸树之所以能生长出来,也曾是因为仿制尸山,是用成千上万的尸体养出来的。” “因此尸树下面必定还有一具尸体,这棵尸树与其他尸树不太一样,我怀疑被埋在下面的人同样没死!” 早先休岳手中提着的尸树能挣扎之时,就给我看懵了,现在休岳同样语出惊人,什么叫被埋起来的人同样没死?看着链条的腐蚀程度,几百年有了吧?没有死是什么鬼? 休岳指了指那男尸:“你就没有想过躺在此地的男尸究竟是如何死的?” 休岳的话让我细极思恐,于是也上前帮忙。 两人很快铲开地皮,又向下挖了二十公分,就看见一口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木头棺椁,休岳早先的大力,直接将尸树绝大多数树根拔起,可还是有断裂的根系。 只看见余下的树根附着在棺椁上,延伸向棺材内部。 休岳毫不避讳,直接将几块棺材板掀开,露出了一口考究棺材。 棺材材质不明,只是未曾有半点腐朽,棺材上却没有祥云福寓,只刻着五只小鬼。 此外棺材上还锁着几道铁链,却没能抵住岁月无情,一碰就炸碎。 入眼的第一感觉,铁链的作用就是不让棺材中的东西出来。 休岳却是不管这些,用工兵铲斩断铁链,随后用铲锋抵住棺材椽子,随后猛然用力便将棺材盖撬开来。 移开棺材盖,只看见大小还算合乎规矩的棺材中,盛着半棺极为澄澈的清水! 水下果真躺着一具尸体,同样栩栩如生,只是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 休岳曾说过尸树是因为尸山而存在,其实就可以类推,既然尸树长得磕掺,那麽正主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早早想到这一层,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吓得够呛。 休岳掬了棺中一捧水,闻了闻,气急败坏道:“是玉泉!” 086 无面与千面 帮着休岳刨那棺材,并非没有自己的考量。 一是休岳本就信得过,当真害怕那棺材中那位暗里害人。 躺在地上的男尸,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神色娴静,就好像在睡梦中死去一样。 虽然被婉晴拖上岸前,一直漂在水中,可休岳验尸后,发现他腹中并没有积水,用休岳的话说,那外国人是死后才被甩下水的。 二、婉晴的状况不太对,所以必须要带她安全离开。 但是听休岳的意思,他并不会离去,而是要下水一趟,因此又有些担心棺材中那位暗中使绊子。 休岳虽然劝不过,不过眼下能帮他做的就是尽量除去一份隐患,好让休岳尽量没有后顾之忧。 但是万万没想到,打开棺材后,装着的竟然是玉泉! 休岳口中的玉泉,是比山寒巨玦更加珍贵的天地产物,确切来说每块山寒巨玦中,或多或少都包含有部分玉泉。 风水龙脉郁结形成的山寒巨玦,因其蕴含生气多,可用作尸体口含,防止尸体腐烂。 山寒巨玦不论是品相还是功效,都比掺杂药物炼制的定尸丹更加珍贵,甚至隐隐能与海中千年明珠平起平坐。 因此存在于山寒巨玦之中的玉泉,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传闻中斗大的山寒巨玦,才能开出半升玉泉,而这棺材中竟然盛着半棺! 世间物都有好坏之分,因此玉泉也分三六九等。 不过无论怎么分,都不能否定玉泉的珍贵。 《羽陵遗书》上记载,即便是最最寻常的玉泉,也是古人眼中的宝物,是用来炼制长生不死药的主药。 另有一传闻,说是死前服下玉泉可保尸体千年不腐。 玉泉集龙脉生气而成,只是自地下取出后,及其不易保存,又被锁进了棺材中,因此玉泉中那抹生气,早已被消耗殆尽。 休岳甩了甩手上的玉泉,叹息道:“原来如此!” 休岳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玉泉养尸,尸气成树,两者相互依存,当真是好手段。” “尸体受到玉泉滋养,冗余尸气化而为树,尸树出于本能,源源不断汲取玉泉中的生气,可却因尸树生在孤岛,水中更有数千女尸游荡,分去了散落的‘气’,导致尸树永远无法成熟。” 休岳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突然死死盯住棺材中的尸体,神色凝重问道:“你可知生与死之间藏着不生不死?” 闻言不禁有些疑惑。 休岳解释道:“玉泉本是蕴含天地最本源的生气,只是与尸体共处一棺,染了尸气,生死二气相互纠缠,造就了棺材中的尸体不生不死之相!这也是我担心的根本!” 休岳的话意思很浅显,棺材中的人没死透! 休岳继续说道:“棺材中不断有生气散落在外,却始终无法孕育出尸树,当棺材中的生气,下降到了一定程度,于是躺在棺材里面的尸体又开始通过树来收集空气中的气,故而形成了这个特殊的伴生关系,尸树到了一定年限会死亡,可棺材里面的‘人’却不会,只会一直循环往复提供尸气,长成尸树,又反覆枯荣。” “因此棺材中的正主不会给予尸树完全成熟所需要的尸气,不会让尸树活到脱落那一天。但尸树在反复生长和死亡的过程中,同样被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尸树如同海上的灯塔,会牵引水中的尸体外出‘觅食’。当然被水中女体吞没的尸气,最终去了哪里,暂时无法告诉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休岳似乎看出我的不以为意。 于是问道:“道友是不相信棺材中这位半还活着,还是不相信这棵尸树是一座几百年不曾熄灭的灯塔?” 休岳的推理过于惊世骇俗,一番话简直颠覆了我的三观,于是老老实实答道道:“休岳你开什么玩笑?当然是都不信!即便棺材中这具尸体正没死,总得呼吸吧?即便不呼吸,几百年不得被淹死?再有一颗尸树即便尸气再多,能养活几千具女尸?” 休岳点点头,“好说!” 休岳自地上站起,走到水边,指着外面仍在潜伏的女尸说道:“你看她们运动的方向,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围着这岛屿转动,是不是说明这岛屿对它们有一定的影响?” 休岳回头用工兵铲铲了一勺玉泉,倒入水中,很快就吸引了附近的数十具女尸靠过来,乱成一团的女尸在水中潜伏相撞,场面相当瘆人! 因为那些女尸的运行轨迹,根本不像是死物,而是如同有意识的在抢夺某种东西! 休岳开口问道:“道友发什么愣?现在信了?” 休岳如同觉得有趣,一铲子接着一铲子将玉泉倒进峡水中,导致越来越多的尸体聚集过来,那些因为太过密集的被挤出水面的女尸,很快就会融化掉,在被其他同类吞噬。 水下的尸体越聚越多,一眼望去全是纠缠在一起的肢体,搅动得水面散发着阵阵涟漪。 休岳看着我发愣,没好气道:“还在这里悲天悯人?想活命就快过来帮忙!” 休岳的话虽然让我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照做不误。 两人下铲如飞,很快棺中玉泉下降半尺,再舀下去,那棺材中的尸体就得露出来。 于是就站在原地,想着那棺材中的躺着尸体在接触空气之后,会不会也同那些女尸一样,会融化掉。 由于棺材中所剩下的玉泉不多,而棺材也不大,但是休岳并没有含停,要再想将玉泉盛起来,就得在尸体脑袋两旁下铲子。 可这铲子一下去,心口突然“咯噔”一下,因为刚刚似乎看见,那无眼而有眉的尸体眉毛颤动了一下! 眉毛向上弯曲又恢复平整,眉毛弯动的弧度如同人睡觉之后苏醒一样。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棺材对面的休岳突然冷哼一声,随后只感受到一铲子在头上呼啸而过。 随后传来两声沉闷的声音,如同有什么东西先后落地,然后有热乎乎的液体自空中洒下来。 下意识用手一摸,是鲜血! 此时莫名想起了什么,于是僵硬扭动着脑袋回头去看,只扫了一眼,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地上躺着的是身首异处的婉晴! 此时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甚至一度认为这是幻觉,休岳竟然杀了婉晴!这怎么可能!? 有些浑噩的来到婉晴身边,只感觉道她的身体渐渐冰凉,一瞬间又将我拉回到现实中。 呆呆的抱着婉晴的尸体,只觉得天旋地转,人生一片灰暗。 而回头望了一眼休岳,他竟是一脸冷漠,似乎刚刚杀的不是人,而是仅仅拧断了一棵尸树! 休岳没有任何言语,没有解释,甚至对我和地上的婉晴不屑一顾,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棺材里,如同入了迷。 婉晴手中那颗染血苍玉,已经自她手上滑落出来,看着那颗苍玉,突然意识到婉晴真的死了! 于是如同发了失心疯一样,自地上抄起工兵铲,冲上去就要与休岳拼命,休岳却是原地不动,递出快如闪电的一脚,在我还没回过神来时,就被一脚踹回地上。 休岳这一脚力道不小,几乎在我能承受的边缘,若是再稍稍重几分,非得当场昏迷不可。 于是蜷缩在地上,直不起身来,万万没想到,休岳会突然动手杀了婉晴,而且看着个架势,连我也不会放过,这是什么衣冠禽兽!? 休岳依旧没有正眼瞧过我,只是盯着棺材中,如同自言自语。 只是被休岳踹了一脚,连耳膜都在刺痛,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那棺材中突然爬出来一个人,撒丫子飞奔,休岳紧跟而上。 只看着那两道身影,沿着一道铁链快速消失! 虽然自棺材中爬出来那人,只瞧见一眼,不过能确定就是之前躺在棺材中的尸体!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关系不大了,因为婉晴死了,死于那个衣冠禽兽的休岳之手。 大约在原地躺了几分钟,才勉强能够坐起来,脱下衣服将婉晴的尸体盖住,颓然坐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脚步声,于是大骂这狗日的休岳还有脸回来,于是又将工兵铲握在手中,怎么说也得给婉晴报仇,打不过休岳又如何?大不了就是个死,反正已经没有脸回去面对婉晴的家人,还不如彻底消失了好,免得受几十年的人生折磨。 只是自地上站起来后,又在原地愣了两秒,因为来人不是休岳,而是又一个婉晴! 那个婉晴站在原地,却没有带任何照明装备,身上依旧穿着我拿给她换上的衣服,一双眼睛同样有神,只是如同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神色有些惊恐。 对面的婉晴,有模有样试探着问道:“寻秋哥哥?”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突然有些愣神。 但很快回过神来,摸了摸脸上还未彻底凝固的血迹,看着躺在地上婉晴的尸体,突然有些想哭,这是成年后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我多么希望眼前这个婉晴,是真正的婉晴,可也知道那个真正的婉晴已经死了,被休岳一铲子斩去了头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来得及多说。 只还是歇斯底里质问道:“你不是婉晴,真婉晴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到底是谁?” 对面的婉晴,看着地上露出的半截身子的婉晴,似乎有些百口莫辩,最后想了一想开口道:“寻秋哥哥,你听我说一个故事,有一天,一个叫陈婉晴的丫头,突然想起了一个小时候的家伙,那个对她说要一辈子在一起的男孩子,于是小丫头就心血来潮,想去他老家找他,想着见见面叙叙旧也是好的,可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都太小,小丫头根本就记不住地名也记不住他的样子,于是问了好些人,可是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之后,他又根本没在老家住,他家却同样有一群需要他帮助的人,于是双方就撞在了一起,小丫头以为他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他们同样认为他们的向导是个女孩子,最后小男孩像超级英雄一样,骑着山地摩托车突然出现,解开了双方尴尬,然后男孩充当了向导,可却不放心那个女孩,想让她留在家里,可是拗不过女孩的犟脾气,于是将女孩带在身边,一路保护她,处处为她着想。还记得进山的那一天,那个大男孩还睡了个大懒觉,怎么也叫不醒,最后大男孩张寻秋,与小丫头陈婉晴终于进山了……” 对面的婉晴一开口,瞬间就让我想起了那个曾在山路上活蹦乱跳的婉晴。 于是打断道:“就是因为那个真婉晴太过难得可贵,所以你才显得多余!就算你知道我与婉晴之前的种种又如何?你就能代替她?趁着我现在看你顺眼,赶紧滚开,否则我会让你你连鬼都做不成!” 那个婉晴听罢之后,愣了两秒,随后抽出那支伯莱塔,指着地上那具婉晴的尸体打了一枪。 那个婉晴将枪一扔,随后自腰间取下那一道阴阳镜,冲着我晃了晃,问道:“那这个呢?” 就在这时休岳踏着铁链返回,手中提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休岳将那人甩在地上,似笑非笑的问道:“此处小岛上棺材中的尸体,其实换成任何一具都可以,你可知为何单单选了个无面人下葬?” 休岳自问自答道:“是因为无面人,先天有憎恨,恨天道不公,因此死后最喜欢变成世间种种脸,以愚弄他人取乐。” 休岳的话让我有些心惊,想起了死去婉晴的不对劲,但也害怕这一切都是眼前尚且还活着婉晴的计谋,于是后退了几步用余光瞥了一眼。 只看见躺在地上的婉晴已经消失,只有一件衣服盖在地上。 休岳笑容玩味:“怎么说?道友还是不愿相信这个婉晴姑娘的真假?还是说你同样担心死去婉晴姑娘的消失,以及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幻觉?如同现在的我就是一个被变换的‘休岳’?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087 种树 休岳的言语正是我最大的担忧,怕就怕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 因为在对面那个婉晴拿出那支伯莱塔和阴阳镜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丝动摇,甚至在一瞬间否定了死去婉晴的真假,只觉得那个尚且还活着的婉晴就是婉晴。 可那个死去的婉晴,曾经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婉晴,嬉笑言语本就是婉晴,最后却被休岳一铲子削死,休岳的为人如何,其实在那一刻就已经在我心中打上了烙印,“伪君子真小人!” 死去的婉晴给我的视觉冲击太大,所以即便是躺在地上的婉晴尸体突然化成了空气,依旧不敢尽信。 可即便如此依旧不知如何才能分辨两个婉晴的真假。 当时发现休岳杀了婉晴后,彻底反应回来后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杀了休岳给婉晴报仇。” 在那时就想去抽婉晴腰间的伯莱塔,可是并没有找到,于是热血上头冲上去和休岳拼命。 当时想着婉晴可能将枪遗失了,可现在竟然又被另一个婉晴拿了出来。 休岳和对面的婉晴,都极为默契,并没有接近我,只是站在原地,双方对峙着。 休岳曾说无面尸能幻化成各种各样的脸,那麽说这话的休岳同样有可能是被幻化出来的,而关于婉晴,心中认定的则只有一个,是那死去的婉晴。 休岳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不由哀叹一声,抱怨道:“道友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时杀了你心中的小晴晴实在是无奈之举,你知道有多危险?当时就差一点道友你就被那个误以为是真正的婉晴姑娘给杀了,你且看看地上有什么,再来跟我谈真假不迟!” 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那个消散婉晴尸体躺过位置的地方,有一根极其锋利的石刺,三棱薄如军刺。 休岳继续说到:“张寻秋,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自水底钻出来,看见你身边婉晴说的第一句话?是想摸摸那个婉晴姑娘的手。当时我就看出那个婉晴姑娘的不对劲,可还是将她留了下来,你可知这是为何?” 休岳自问自答:“是因为我怕你知道了婉晴姑娘的真假,而因为急着寻找真婉晴而遭受闪失!你以为我休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担心你这个蠢货接受不了现实!” 休岳说到这里语气陡然减弱,“好吧,其实也不全是,是因为我怕你心神不稳,更加容易着了那无面的道!到时候又多一件麻烦事,徒增贫道烦恼。” 休岳一脚踩在那无面人身上,叹息道:“贫道虽然一直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可这个傻蛋还不能死,这就怪不得贫道了啊,你活了那麽久,也该活够了吧?所以你要一死为贫道证明清白,你不会怨我的,对吧?” 休岳言语之时,杀机毕露,那无面人如同有所感应,疯狂摇晃着脑袋,如同在求饶! 休岳却是不以为意,一手将那无面人提在手中,拧断脖子,只往水里一扔。 只见那无面人,入水之后一瞬间,原本仍在水中潜伏的全部女尸瞬间静止不动,随后突然猛然涌来,数千具尸体突然直扑而来,相互撞击的力道似乎隔着一座岛都能感受到。 若是细细观察,数百道铁链都在微微颤动。 无数尸体在水中相互争夺,直将水面搅动得异常紊乱,凭空翻动出一米之高的浪头。 休岳啧啧道:“没想到咱们无面兄弟这麽受欢迎,古代帝王有后宫佳丽三千又如何?能比得上无面兄弟洪福齐天(生猛)?一睡睡好几个三千,可不得了!道友,你看看那兄弟在水中多快活!你说他怎么可能会怪我?” 休岳看过了自己搞出来的大场面,一开始还觉得新奇,随后一拍额头,如同想起了什么重要事,于是将地上躺着的尸树和那外国人的尸体一同装进了棺材中。 休岳一边动手填土,一边念念有词、“尸树啊尸树,如今你已反客为主,再还你一张脸,怨气该消消了吧?此处麖兽过不来,可好生修行,别再干那迷惑人的勾当,否则即便远隔天涯,也必定回到此地取你姓命!” 休岳填土填到一半,突然不再正经,只是摩挲着下巴思忖道:“莫非生来就外语满级?” 休岳说完之后,继续填土,不过似乎有些讲究,只留下我与婉晴两人遥遥相望,谁也没敢多动。 在看清那道锋利的石刺之后,其实我就信了休岳大半,在休岳将那被玉泉滋养数百年之久,变得如同一件行走的无面玉瓷丢下水中后,就已信了大半。 现在唯一担心的,不再是对面婉晴的真假,而是那个婉晴是否真实存在,是不是只要我一靠近,就如同冯叔靠近萱灵一样,眼前这个婉晴会彻底消散? 而真正的婉晴同样不知所踪,甚至会因为尸毒,沉睡在某个地方。 两人僵持了一阵,最后婉晴突然冲过来,捏了捏我的脸,似乎验证了什么东西,松了一口气。 感受着婉晴身上那种独特的气味儿,终于确定眼前这人就是婉晴!活的! 短短时间,似乎与婉晴经历了生离死别,转瞬又失而复得,盯着眼前的人儿,突然有些后怕,万一婉晴真的死了,那得多可怕! 所幸那一切只是无面的手段,都成了过去,而婉晴依旧还活着。 感受着这种微妙的气氛,一时之间悲喜交集,也说不出话来,只冥冥中感觉对婉晴丫头多了一丝异样情感。 休岳早已填好土,盘腿坐在地上,直感叹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古人诚不欺我!” 休岳盯着两人,打趣道:“既然没什么可说的,感叹完活着真好之后,是不是得吃些东西?复复盘?” 婉晴接过休岳手中的食物和饮水,坐在地上吃了一些,同样谈起了她那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 原来在婉晴换衣服的时候,就被迫与婉晴给分开了。 婉晴在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同样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我,然后另外一个张寻秋,用了一套说辞将婉晴带上了另外一条路。 真婉晴和我几乎选择了完全相反的路线,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走出很远之后,婉晴突然发现那个幻化出的我想要对她不利,为了保险起见,婉晴就试探着让那个“我”将阴阳镜拿在手心,可那个寻秋竟然直接消散了。 在那个冒牌货消散之后,婉晴才发现自己手中原来没有手电筒,于是又凭借记忆,抹黑返回。 穿过那层云层之后,突然发现小岛上又光,于是满怀仇恨的张寻秋就和惊魂未定的真婉晴给遇上了。 这也解释了婉晴为什么会在相遇之后,说上一大堆的话,一方面是通过我的反应,反过来来验证我的真假,另一方面是自证。 婉晴的遭遇让我深有同感,因为我也曾被那个冒牌婉晴引向了一条死路! 只是那冒牌婉晴万万没想到,水地下会突然冒出个休岳。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果然自休岳出现之后,那个婉晴就如同遇见了某些敌人一样战战兢兢! 按照休岳的意思,那个死在水里的洋人,其实就可能是这样被害死的。 这一推想其实真实发生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休岳验尸后,确定了那洋人确实死得蹊跷。 婉晴思维很跳跃,突然问道:“假如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上了小岛,是不是无面拿这个人就没有办法,比如最开始的我,在寻秋哥哥没有赶来之前就很安全!” 休岳目露精光,摇头道:“不会的,如果真要没事,得有一个大前提,要在没有任何照明设备才行,否则很可能会需要一模一样的自己,或者说误以为有很多个自己,会被活活给逼疯!?” “但是婉晴姑娘也别想太多,那洋人绝对不可能是这样死的,贫道还记得这位外国洋人的面容还很娴静,就像在最想不到的时候死亡的,过程很自然。” 两人听过之后深以为然。 休岳似乎想起了什么,正色道:“两位该离开了,深峡中有与没有尸树和无面的存在,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凶险!按照我的推断,虽然无面的消失暂时会让活人处于安全,可却会有更加凶险的大场面出现,因此无面极有可能不单单是古人用来阻止闯入者的守卫,它的存在应该还有更加重要的作用!” “这也是我在捉到无面没有将他杀死得原因,按照原本的准备,只是想削弱它的力量,并没有想要取它姓命!虽然无面的位置暂时用其他东西顶替,可尸树确确实实没有了,旧灯塔的消失,新灯塔还需要时间才能建起来,现在的安稳是因为水中的无面还在发挥作用,因此那个凶险的大场面什么时候回来,贫道说不准!只奉劝二位施主一句,请尽早上岸!” 休岳的话让我有几分汗颜,毕竟休岳是因为我才将那无面给宰了,只是话在喉咙里打转,怎么也说不出去。 此时突然想起休岳曾经说过要下水一趟,于是硬着头皮劝道:“休岳,关于婉晴的事,我向你道歉,老实说,我对你动了杀心,实在当不起你这份信任和照顾,虽然不奢求你的原谅,但作为一个拖油瓶,我还是想说说自己的想法,并且希望你能仔细斟酌,我并不赞同你之前的想法,原因有三,一、现在所有人都没有专业潜水装备,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受过神来训练,有什么压低箱的本事,但你终究是一个人,终有极限,你就为了‘宿命’二字以身犯险?你扪心自问究竟值不值得!二、如你所说,下面的未知危险,甚至大于无面的威胁,先不说下面有没有你要的东西,你就不能多想想生命诚可贵这句话,尊重一下生命?都是第一次为人,你就不多为自己想想?三、虽然我张寻秋不配和你休岳做朋友,不配和你患难与共,但如今你一人想要做英雄,让我和婉晴先走,你当我二人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你一旦有意外,婉晴会愧疚一辈子,你真当做英雄不需要代价?休岳,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不容易听劝,可该说的不该说的还是说了,我就想问你,能不能再等等?等有朝一日做好准备,假如你不嫌弃,我张寻秋答应你,再回来陪你下一趟便是!” 休岳神色阴晴不定,到最后只是笑容玩味,“道友莫要多想,贫道就是看中了你的有情有义,是我辈性情中人,不然我救你?我脑袋让门夹了?” 休岳表面还算和颜悦色,只是关于我的建议依旧只字不提,其实无形中已经表明了态度,休岳终究还是要下水! 一旁原本听得一头雾水的婉晴,已经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了什么,于是婉晴有些不确定道:“休岳大哥,早先与那无面幻化成的寻秋哥哥,走过了一道地道,刻着一幅画好像和这个深峡的建造有关系,不如咱们先过去看看有么有你需要的东西,否则冒险下去,不明智!” 虽然不知道这是婉晴的缓兵之计,还是确有其事,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拖住休岳,免得他一根筋。于是开口劝道:“休岳,我觉得婉晴的这个建议很可靠,不如去看看?反正耽搁不了多久时间。” 休岳没有说话,只是闭眼没有说话,如同在聆听什么东西。 此时婉晴连忙凑过来,问休岳要去的究竟是哪里。 于是只能考试回答道:“具体有什么不知道,不过据休岳所说,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是从那里面出来的,而且水下还有一道极粗的铁链。” 休岳眼睛突然睁开,爆呵道:“快上岸!不用管我!” 休岳说完之后,如同离弦之箭一样踏上了一条锁链,是通向堤坝那一条水下铁链,由于休岳的速度太快,因此看起来如同在水上奔跑。 休岳出声那一刻,所有的尸体如同被牵引一样,又开始被吸入水中,转瞬之间所有的尸体都已消失不见! 088 一个梦 一行人虽然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可一路走来,休岳的本领有目共睹。 因此在休岳窜出去的一瞬间,就已和婉晴慌忙踏上一道铁链,快速离开那处岛屿,目的地正是三人要继续搜寻萱灵的那片山崖。 休岳曾经说过深水之下,极有可能存在比无面更加恐怖的角色,因此在始一踏上铁链之后,不知是暗中受到了休岳的影响,还是冥冥中有天人感应,心中笼罩着一层极度压抑的危机感。 因此下意识愣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天大地大,只要水中的东西出来,怎么也逃不出去! 只是很快反应回来,强行压下那种末日临头的心头绝望,再也不敢去胡乱感受那玄之又玄的危机感,慌忙跟上不远处的婉晴。 快步跨出几十米铁链,突然觉得头顶上方似乎少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那片云海不知何时竟然消散了! 早先因为信号弹,担心婉晴的安慰,第一次来到来到这峡中孤岛时,那一道铁链上曾经穿透过一次云海,云海之下风平浪静,云海之上刀风冽冽,甚至可以说,有无云海的存在是两个不同的峡谷。 在休岳提醒之后,婉晴担心水下的异动波及范围会很大,因此选择的铁链坡度有些大,虽然不及第一次下来那道铁链倾斜,可两者相比也差不多了多少,因此沿着锁链走到一定高度后,猛然发现那层云海消失了! 婉晴手中的光源,是我曾经遗失过的,在无面幻化成的婉晴消散之后,就交到了她的手中。 走在前面的婉晴显然也发现了云海的消散,因此婉晴手中的电筒陡然加强亮度,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光柱直冲天际,亮度之强足以让百米内的一切清晰可见。 只见两岸峭壁悬崖,栈道无数,只是大多古栈道都是断断续续,土褐色的岩石上没有任何植物存在,甚至连苔藓都没有,有的只有无数扎根悬崖而生的尸树! 尸树如同一个个守护深峡的守卫,亘古长存! 若是细看,会发现所有的尸树皆是面朝峡水,如同在注视着什么东西,与其他尸树不同的是并没有丰富的表情,有的只是木然! “咔” 就在这时,脚下的铁链突然一紧,原本绷得笔直的链条似乎绷得更紧,拉得更直。 异动虽然只有一下,可铁链却在微微摇晃。 婉晴稳住平衡,将强光手电向着下方一扫,沿着婉晴的灯光,虽然只向下瞥了一眼,可还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只见那铁链共同托起的岛屿,同样在微微晃动,并且愈演愈烈,如同水下有某种东西在拖动岛屿,因为休岳曾说过岛下同样有一道巨大的锁链,通向一个未知之地!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深峡水下降至少有三米,虽然是直观感受,但也清楚真实下降的水位只会很多! 因此那一道连接岛屿与堤坝的巨大锁链,已经露出水面。 婉晴突然惊呼道:“岛下有漩涡!” 婉晴的位置比我更高,因此更能看清水面的动静,于是同婉晴快步走到锁链尽头,现在下出向外突出的岩石上,继续观察。 只见岛屿下已经形成了,一个与岛齐大的漩涡,似鲸吞鲵吮般疯狂吸纳峡水。 百余平深坑的排水口全力运行,声势真可谓惊天动地。 须臾之间峡水一降再降低,因此那座峡中岛屿,在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山。 只是这一场景很快被另一个更加骇人听闻的画面打破。 是那早先不知所踪的休岳! 只见休岳不知何时现身长堤最中心,依旧背着登山包,腰间插着手电筒。 只见休岳站在峡堤边缘,隔空伸出左手与峡水平行,手心向下,右手双指并拢竖在眉心,行为看上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一道似乎不吸干峡水誓不罢休的漩涡,骤然消散,平静片刻后峡水又开始暴涨,很快又将那一道铁链淹没,照这样的趋势,很快就能恢复原有水位! 只见休岳面容渐渐模糊,原来是空中又有丝丝白雾重新凝聚起来,细看之下,才发现白雾的来源竟然是两岸不计其数的尸树。 一缕白雾飘过眼前,下意识伸手去握住,只见白雾在手心缠绕,并没有消散! 就在这时,两人手中的光源如同受到了某种干扰,突然就灭了。 自包中摸出那一枚原本属于梅问香的zippo,只是还没拨燃,光源又恢复正常。 只见水面上又升起茫茫大雾,比之前更加浑浊,只是已经再也看不清休岳的模样。 白雾不再居于一隅,四处散落。 微微有些雾霭窜入口鼻,闻之使人头晕目眩。 于是再也不敢停在原地,连忙汇合婉晴决定先脱离那片大雾的笼罩的区域! 只是转身跨上栈道之后,才发现四周尽是白茫茫的大雾。 两人闭上口鼻,走出一长段距离后,仍然没有走出这个大雾笼罩的区域,最后再也憋不住,用力喘了一口气,便突然晕倒在地。 在梦中却看见一座古镇,古镇占地面积不算大,却是横七竖八摆着好些街道。 踩着一条被车辇压出两道深痕的道路,穿过城门。 生活在城里的人,还算热闹,首先遇到了一个踢毽子的小女孩,在一个枝叶繁茂的枣树下面,小女孩有个哥哥,她的,到最后所有人竟然都死了,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断壁,再也没有小女孩。 看不见秋月去了哪里于晚晴先走,决定先去晚清发现那浮雕画的地方看一看, 1.留在原地帮不上什么忙。 秋月既然选择了逃命,那么再次涉嫌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秀月很有可能会来这个地方与我们会合。 壁画修建的一条亡灵的修建,地下水系运来的木材和尸体,以为是通向山体里面,而眼前这一条竟然是与水下铜像是沿着峡谷一方向山上延伸,宽度极大,似乎曾经常年有人行走,人为开导的时间磨损极为严重。 088 一行人虽然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可一路走来,休岳的本领有目共睹。 因此在休岳窜出去的一瞬间,就已和婉晴慌忙踏上一道铁链,快速离开那处岛屿,目的地正是三人要继续搜寻萱灵的那片山崖。 休岳曾经说过深水之下,极有可能存在比无面更加恐怖的角色,因此在始一踏上铁链之后,不知是暗中受到了休岳的影响,还是冥冥中有天人感应,心中笼罩着一层极度压抑的危机感。 因此下意识愣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天大地大,只要水中的东西出来,怎么也逃不出去! 只是很快反应回来,强行压下那种末日临头的心头绝望,再也不敢去胡乱感受那玄之又玄的危机感,慌忙跟上不远处的婉晴。 快步跨出几十米铁链,突然觉得头顶上方似乎少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那片云海不知何时竟然消散了! 早先因为信号弹,担心婉晴的安慰,第一次来到来到这峡中孤岛时,那一道铁链上曾经穿透过一次云海,云海之下风平浪静,云海之上刀风冽冽,甚至可以说,有无云海的存在是两个不同的峡谷。 在休岳提醒之后,婉晴担心水下的异动波及范围会很大,因此选择的铁链坡度有些大,虽然不及第一次下来那道铁链倾斜,可两者相比也差不多了多少,因此沿着锁链走到一定高度后,猛然发现那层云海消失了! 婉晴手中的光源,是我曾经遗失过的,在无面幻化成的婉晴消散之后,就交到了她的手中。 走在前面的婉晴显然也发现了云海的消散,因此婉晴手中的电筒陡然加强亮度,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光柱直冲天际,亮度之强足以让百米内的一切清晰可见。 只见两岸峭壁悬崖,栈道无数,只是大多古栈道都是断断续续,土褐色的岩石上没有任何植物存在,甚至连苔藓都没有,有的只有无数扎根悬崖而生的尸树! 尸树如同一个个守护深峡的守卫,亘古长存! 若是细看,会发现所有的尸树皆是面朝峡水,如同在注视着什么东西,与其他尸树不同的是并没有丰富的表情,有的只是木然! “咔” 就在这时,脚下的铁链突然一紧,原本绷得笔直的链条似乎绷得更紧,拉得更直。 异动虽然只有一下,可铁链却在微微摇晃。 婉晴稳住平衡,将强光手电向着下方一扫,沿着婉晴的灯光,虽然只向下瞥了一眼,可还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只见那铁链共同托起的岛屿,同样在微微晃动,并且愈演愈烈,如同水下有某种东西在拖动岛屿,因为休岳曾说过岛下同样有一道巨大的锁链,通向一个未知之地!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深峡水下降至少有三米,虽然是直观感受,但也清楚真实下降的水位只会很多! 因此那一道连接岛屿与堤坝的巨大锁链,已经露出水面。 婉晴突然惊呼道:“岛下有漩涡!” 婉晴的位置比我更高,因此更能看清水面的动静,于是同婉晴快步走到锁链尽头,现在下出向外突出的岩石上,继续观察。 只见岛屿下已经形成了,一个与岛齐大的漩涡,似鲸吞鲵吮般疯狂吸纳峡水。 百余平深坑的排水口全力运行,声势真可谓惊天动地。 须臾之间峡水一降再降低,因此那座峡中岛屿,在远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山。 只是这一场景很快被另一个更加骇人听闻的画面打破。 是那早先不知所踪的休岳! 只见休岳不知何时现身长堤最中心,依旧背着登山包,腰间插着手电筒。 只见休岳站在峡堤边缘,隔空伸出左手与峡水平行,手心向下,右手双指并拢竖在眉心,行为看上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一道似乎不吸干峡水誓不罢休的漩涡,骤然消散,平静片刻后峡水又开始暴涨,很快又将那一道铁链淹没,照这样的趋势,很快就能恢复原有水位! 只见休岳面容渐渐模糊,原来是空中又有丝丝白雾重新凝聚起来,细看之下,才发现白雾的来源竟然是两岸不计其数的尸树。 一缕白雾飘过眼前,下意识伸手去握住,只见白雾在手心缠绕,并没有消散! 就在这时,两人手中的光源如同受到了某种干扰,突然就灭了。 自包中摸出那一枚原本属于梅问香的zippo,只是还没拨燃,光源又恢复正常。 只见水面上又升起茫茫大雾,比之前更加浑浊,只是已经再也看不清休岳的模样。 白雾不再居于一隅,四处散落。 微微有些雾霭窜入口鼻,闻之使人头晕目眩。 于是再也不敢停在原地,连忙汇合婉晴决定先脱离那片大雾的笼罩的区域! 只是转身跨上栈道之后,才发现四周尽是白茫茫的大雾。 两人闭上口鼻,走出一长段距离后,仍然没有走出这个大雾笼罩的区域,最后再也憋不住,用力喘了一口气,便突然晕倒在地。 在梦中却看见一座古镇,古镇占地面积不算大,却是横七竖八摆着好些街道。 踩着一条被车辇压出两道深痕的道路,穿过城门。 生活在城里的人,还算热闹,首先遇到了一个踢毽子的小女孩,在一个枝叶繁茂的枣树下面,小女孩有个哥哥,她的,到最后所有人竟然都死了,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断壁,再也没有小女孩。 看不见秋月去了哪里于晚晴先走,决定先去晚清发现那浮雕画的地方看一看, 1.留在原地帮不上什么忙。 秋月既然选择了逃命,那么再次涉嫌的可能性就极小了。 秀月很有可能会来这个地方与我们会合。 壁画修建的一条亡灵的修建,地下水系运来的木材和尸体,以为是通向山体里面,而眼前这一条竟然是与水下铜像是沿着峡谷一方向山上延伸,宽度极大,似乎曾经常年有人行走,人为开导的时间磨损极为严重。 089 千棺阵 我被惊醒地睁开眼,入眼是一张标准的中国脸,浓眉挺鼻似刀砍阔斧而刻,来人不是别人,。 我起身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t恤衫已经被汗湿,正是有所思就有所梦,不知道是三爷爷顽性不改,故意来梦中捉弄我,还是我自己因为三爷爷阴宅的事思想包袱太重。 “做噩梦了”堂哥皱着眉头。 “是啊,你再不叫醒我,我就死掉了。在下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弟无以为报,愿为大哥瞻前马后,以尽犬马之劳。”我打了个哈哈,回答道。这是我们童年一段熟悉的对话,现在说起来虽然觉得尴尬,但还是脱口而出。 “哦?,还好我把你叫醒了,不然你就死了。”堂哥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不忿的回答道“照你怎么说,我这也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你现在巴结我还来的及,莫要等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再来后悔哟!” 我的堂哥,名字叫张宇辰。字中正有驰骋疆场,权倾环宇之意,现实也确实如此,用他自己的话说:“区区蝇头小楷,怎能抒尽胸中满腔情怀。”所以,当他高三发现自己升学无望后,便毅然弃笔从戎,投入到了祖国伟大的国防事业中。 如果你认为我表哥是一个军人所以就严肃死板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的表哥服役于甘肃兰州军区,那是全国五大军区之一,开始的时候虽苦但好在熬到了头,现在也是苦尽甘来,在部队中混得风生水起。表哥天生带着一种社会人的流氓味,而且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确实只有在军队才能得到好的发挥,表哥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能言会道,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就是形容他了。这和传统意义上的拍马屁是泾渭分明,不能混为一谈的,总而言之就是不管和谁都能谈天说地,聊得热火朝天。 我与这个哥哥也是许久不见,现在的他看上去多了几分黝黑但却更加的精神,让我记住他的不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是十年前的清明节,他代表三爷爷和伯伯们回老家来祭祖。那一天从早到晚都下起蒙蒙细雨,祭祖完毕之后我们同村的孩子便聚在一起自发组织了探险。 那是一个天然洞穴,根据记忆我模糊地判断,它的长大概在五公里以上,最宽处不下二十米,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走到过尽头。所以即便我们经常去那个洞穴游玩,但还是有很多的地方是我们从来没有去过的。 据我大爷爷说以前这里并没有怎么大,直到日本领略中华,全国上下大兴防空洞,所以把这个天然的洞穴进行了简单的加固。把中间很小一段狭窄之地瘀堵稍作清理便成了现在的天然防空洞。 日本人到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但这并不能说明日军不强。抛开名族大义来说,一个岛国,便能染指中华并雄霸一方十年,其气魄确实让人敬畏;但这些都是过往云烟,不值得一一细说,在各民族的团结的情况下,祖国终于取得了反侵略战争的胜利,因此战争虽然残酷,日本鬼子纵然无情,到底是没有将战火的硝烟蔓延到这里。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电筒,都是自制的火把,把松油烧化涂在烂布上,再把布厚厚的裹在木头上,最后浇上一些煤油,火把就做好了。 清明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天,山洞里闷热潮湿,虫蚁遍地可见,即便是我们有火把防身, 还是被吸血蚊子盯得我们浑身上下都是豆大的包,现在长大了也矫情了,想想都觉得疼,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山野小子却是毫不在意这些,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就是说的我们了。 那些洞中的原住民——夜勾子,也叫蝙蝠,生性怕火,受到惊扰上下飞窜,把洞中搅得鸡犬不宁,我们几个小孩都玩的很高兴,把火把插在洞中的石头缝拿着别人抄鱼用过的破网左追右堵,上下拦截。 那些蝙蝠被我们追得急了也会攻击我们,它们的翅膀和爪子都有弯曲的骨刺,让它们近了身就会留下几道长长的血痕。尤其是它那极其锋利的牙齿,咬起人来毫不留情,我们那一天没少被它们咬,幸运的是那一天由于天气寒冷我们穿的衣服比较厚。所以它们反扑虽猛,却没有伤到要害。 我们打伤了很多蝙蝠,代价就是手上脸上伤痕累累,已经快成为一个血人了。就在这个时候洞的深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悠远的叽叽叫声,然后蝙蝠振翅而回,瞬间上千只蝙蝠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气突然变得异常的寂静,静的我只能听见我们剧烈运动之后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声,就连一向喜欢血腥味的蚊子也不再纠缠我们。 我们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暗的深处,最早反应过来的正是表哥,他向我们打了个手势,我们立刻取了火把蹑手蹑脚的向洞外退去。我们向外走出大约十余步的距离,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火光闪动,不知道谁的火把燃尽烧断了木头,尚在燃烧的火把头掉在地上向黑暗深处滚去,同时也打破了压抑已久的寂静。 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洞穴深处顿时传来了滚滚蝙蝠的尖叫声,犹如来自地狱的厉啸,听得我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时候哪还用人提醒,都是头也不回不要命的向前跑。 我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匆匆回头一瞥,借助火焰的光芒我看那怪物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它双翅振开,足足霸占了大半个山洞,它的身上仿佛长满了眼睛,光芒照在它的身上,浑身上下都闪烁着金色的光点。 看见那怪物我简直被吓得魂不附体,想到要是被它活活撕碎更是体如筛糠,强烈的求生欲望催促着我疾步而亡。 在我们之中最可怜的就是我了,我是其中年纪最小也最矮的,其中最大的应该是我的表哥了。我刚开始还能紧跟他们的步伐,跑了大概一分钟就逐渐拉开了距离,直到慢慢越拉越远,到最后连火光都看不到了,而这个时候我那个不争气的火把居然扑腾两下缓缓熄灭了。 我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在火光熄灭的最后一刻终于看清了我此刻的位置,如果我没有记错,在往前会有一个长年累月被水滴成的大坑,而且这个坑有多深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探到过底,但是我只要贴紧墙,就可以避开。摸黑穿过这个坑大约再往前走十多分钟就可以看到出口。洞穴的深处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那一幕是我的幻觉一样。 我一边感叹朋友不讲义气,紧要关头竟然把我遗忘在这里。另一方面也觉得是自己活该因为我们经常来这里玩,我们做的火把不出任何意外大约可以燃烧两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只要其中一个人稍微留一个心眼也不会沦为到这个地步。 收起思绪,我也不能光等待朋友的帮助,纵然害怕但也别无它法,唯一祈祷的就是我的小伙伴可以早点发现我走丢了,然后折回来搭救我。我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的小心,我害怕自己踩滑了跌进坑里,也害怕自己突然就摸到了居住在这里的蛇,这个过程要多漫长有多漫长。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真实含义,在那里有没有眼睛都无关紧要,反正除了黑还是黑。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而我不知道在里面走了多久,这个时候我也看见周围零星多了些绿色的萤火,而远处很多,仿佛再指引着我一样。它们应该是这个洞里的蜉蝣动物,平时我们进来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它们,大概是它们也同蝙蝠一样害怕生人害怕光火,在我们发现它们的前一刻便把自己伪装起来了。 它们在空中缓慢地沉沉浮浮,而我的眼睛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已经渐渐地适应了,借助它们微弱的光已经勉强可以看见周边的情形。 我加快步伐前行,生怕它们会突然消失,让我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我大约向前方行走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有看见出口,反而周围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因为周围出现了无数只那样的发光瓢虫。我四处打量终于确认了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有些生气,但我却不害怕,因为我确实害怕不起来,这些小动物悠然的生活在这里, 无数只同时闪闪发光,如果不是害怕声音会打扰到它们,我一定会开心的叫个痛快。 当我沉浸在这般美景的时候,一阵寒冷刺骨的寒风朝着我的面门劈头盖脸的袭来。我的身体一瞬间便如同绷紧的弦,快速的扑倒在了地上。而周边的茫茫萤光却不为所动,依旧翩翩起舞。 我只好爬起来,大着胆子向前走,大概走了十多米,终于来到了尽头,但呈入眼前的一幕让我险些让我崩溃。 四面八方全都是荧光闪烁的虫子,近在咫尺可触处,远在目之极眺间,我置身在一个荧光的世界,此时此刻我仿佛矗立在无数星辰之间,伸手之间便可以将它们摘入掌心,我成为了它们世界里的主宰,但我的命运又被谁攥在手心? 映入眼帘的不是其他,正是绝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唯有奔腾不息的地下激流滚滚而去所发出的震耳欲聋之声,悬崖两边的峭壁上重重叠叠的是密密麻麻的萤火瓢虫。到处都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几乎将我目所能及的地方都照了个通透。 当时十多岁的我,心性不成熟,加上早已是惊弓之鸟,而且前路不通后路难寻,正是进退两难的地步,压抑感和无助感接踵而至,在崩溃边缘几度徘徊的我,终于压制不了我那不争气的泪水。 刺骨的风不停从下而上向我铺天盖地地涌来,寒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强烈的劲风把我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亦如刀子刻在脸上有些生疼。我害怕自己会被风灌倒跌下悬崖,就找了一个稍微有些避风的角落坐下来靠在墙壁上。长时间的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此刻坐下来疲惫感立即上涌,眼睛像是有千万斤重一样再也难以睁开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很不踏实,一会儿被狰狞恐怖的蝙蝠追,一会儿又险些失足掉下了悬崖,画面一转我们家的狗又使劲地舔我的脸,怎么赶都赶不走。最后实在受不了的我一脚就把狗给踢飞了,而此刻我突然惊醒了。 周围的发光虫子似乎比之前少了许多,所以光线也暗了下来,我睁开眼睛模糊看到我正前方的地上正爬着一只一米长短的深色蜥蜴,它对着我吐信子,它在我面前左右徘徊,不进不退,似乎非常害怕我,但又极其留恋我脸上的血腥味。 我摸了摸脸,脸上全是它的分泌物,我嫌弃的用衣角擦了擦,可怜我一世英名竟然被一只蜥蜴占了便宜。 心里暗骂了一声倒霉,我立即起身,哪知道我的裤子上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又把我拉下跌坐在了地上,脑袋还倒霉的撞在墙壁上,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时候荧光闪动,光线又强了几分,我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钩子一样的东西,当我把它从我裤子上取下来的时候我彻底傻眼了,这竟然是一个人的手骨。条件反射我怪叫一声,直接就把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哪知道这个手骨可能年头旧了,极其不结实,直接被摔成了几大瓣,而那只大蜥蜴仿佛受到了惊吓,就摇头摆脑地几个摆尾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 此时我才认真的看了看那手骨,是左手骨,指骨修长纤细,碗骨和当时十多岁的我不相上下,所以几乎可以断定是个女人。 090 长香玉 山腹内一条中空大道倾斜卧贯,与简姨所在直抵此处的深邃长道几近垂直。 早先拜别简姨时大动静没有,只是伏在地上更能明显感觉到长道之中的风啸呜鸣,既然有风说明并非密闭,仅此一点就与早先探过的矿道不同。 婉晴曾经与化作为“我”的无面到过深处,因此并没有太多惊讶。 两人一路走得小心谨慎,并非处处草木皆兵,却委实被接二连三的怪事吓破了胆。 一路无惊无险,沿途只有粗粝的山石相迎。 走到两条矿道交汇处,只觉得豁然贯通。 首先是一条无比粗大的地下大道与脚下的小道相连,迎面是一幅又一幅惊心动魄的山岩图刻。 这一条地下矿洞之奇高,丝毫不比现代盾构机开凿出的隧道差之分毫。相反无数的人工痕迹,数种清晰可辨的土石纹路,宽阔的大道,更加彰显古人之奇绝伟力。 而迎面的石刻则又是古人智慧的体现。 六七米高的岩层并非多平整,可一起一伏间又偏偏让石刻所要表达的事物更加立体,因此母需过多分神细想也能明白其中传达的意思。 石刻由下及上只刻着三件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堤坝的修建,这一工作分为两块进行。 一部分人利用地下水系的虹吸原理运来无数巨木,将木材打捞起来后架起木架长堤,此时另外的绝大部分成军士开凿脚下这一条长道,开凿出的碎石全都用于堤坝基石的铺设。 紧接着是开凿出的长石条一一按照半个金字塔的形状堆砌,同时石垒间用白膏泥砌合,最终的样子就是如今的长堤。 堤坝修建完成之后,则又是那巨大岛屿的建设。 而此处正是我最想了解的部分,因为打第一眼看见那岛屿,就在想古人究竟是如何将其固定住的。 于是草草看过几眼石刻,便了解了大半。 原来古人的智慧竟是如此厉害。 首先将修建长堤的木头拆下来,然后固定成排铺满整个水面,越是中间区域木材架得越厚。 随后在悬崖之上凿落巨石,岩石落在水里,因为有木头提供的巨大的浮力并没有沉入水中,随后再将其开凿一番用锁链固定在两岸,最终让其在水上漂浮多年。 随后撤去木材,又利用地下水系运来无数尸体,也就是峡水中的女尸来源。 这一过程大概省去了某种血腥秘法,否则水里的尸体不应千年不腐,更不会暴露在空气中径直融化。 灯光再向后偏移,岩层上便刻着一幅千棺悬置的尸山千棺图,观其分布,简姨竟是阵眼之一! 休岳最初提到尸山时,让我有过一个追思。 即尸山上的尸体究竟从何而来?可自入梦游览之后,一切都已不言而喻。 仿尸山内想要尸山数百年存在,必须保证尸气不外泄露,于是这才有了尸山千棺阵的存在。 《羽陵遗书》“奇”字篇上提到过千棺定尸阵的用途,用以圈存尸气不外泄露。 而尸山千棺阵的作用就是维持那一片古怪云海! 难以相信,构建云海的飘渺白雾,一丝一毫竟然都是尸气! 在尸山内尸气才是尸树生存的根本,确切地说,只有达到一定量的尸气才能尸树生长提供养分,以大量正常生长的尸树为前提,才顺其然孕育出以尸灵尸树为食的平衡者——麖兽。 石刻的最后木材又被吊起来,也就是婉晴发现的那一组即将腐蚀殆尽的铁链。 只见石刻的最后是人人并肩齐扛巨木,沿着高处进发,似乎所有的木材还有其他用途。 看完石刻俩人久久陷入震撼,此项工程就算搁在现在,也是殊为不易。 试问地下六百米深处,穿石作廊、建造百米长堤蓄水数万方、水坝中心更有数百铁链索百平悬岛、更有尸山千棺!当今谁人能做到? 整个工程唯一让我疑惑的只有一处。那就是古人是如何能将这众多的锁链融化锻造? 要知道数百年前冶金相当落后,几乎全靠木炭燃烧熔化钢铁矿石,而当时的人也未曾发现燃煤的存在,更没有采煤的先例。 要知道锻造出拳头大小的金属,都得燃烧一大片原始森林,按照这个逻辑算,那得砍伐多少树木?一个古蜀国?可纵观蜀国历史也没有记载过如此大规模的伐木工程! 总之似乎将金属加工熔化成锁链,整个工程中最有难度的一件事,竟然直接给忽略了,石刻上没有丝毫提及!这也是最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婉晴晃动手电,盯着石刻皱着眉头问道:“按照道理被奴役的人,是痛苦、消沉、失望的,可你看图刻上的人物似乎没有一人有这样的怨言,而且这个工程的前后建设都没有监工,相反人人不遗余力,甚至是永远地留在了这里,这又是为何? 婉晴观察入微,提出这个问题就比较有意思。 于是猜测道:“古代帝王都爱面子,因为帝王颜面怒杀臣子的君王不在少数,所以指不定那些将见不得人的手段都给省去了。” 婉晴听出我话里有话,于是疑惑地看着我,意思是让我往明白了讲。 于是捋了捋思路,对婉晴解释道:“在中国人们引以自豪的,是中国有众多的思想家、有诸子百家、有三教九流。” “什么是三教九流?三教是指儒教、道教、佛教,九流《汉书·艺文志》中说,九流分别指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 “可是令中国人没有想到的是众多的思想家中,大部分人是赞成愚民政策的,正因为他们的思想被统治者所利用,导致了二千多年来老百姓一直被欺骗、愚弄。” 婉晴先是疑惑,随后似搜刮脑海想起了什么,转这眼珠子只是重重点了两个头。 婉晴问道:“寻秋哥哥,能举个例子?” 于是想了想对婉晴说道:“那就举一个有名的人物的,你知道孔子吧?孔夫子作为儒家文化的代表人物,也是儒教的创始人,可孔夫子的观点却是主张愚民。” “何以见得?答案就在孔子的弟子撰写的《论语·泰伯》中。‘子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孔子认为,统治者只要让人民知道这样做就可以了,不可以使他们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婉晴似乎觉得我讲得颇有道理,只是点头会意, 于是继续解释道:“在现在看来孔子的这句话明显是对人民的不尊重,可当时的社会环境又委实如此,至于孔子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观点?其真正意义是什么?孔子没有作出解释。” “除此之外最奇葩的就是神话故事,比如女娲造人,贵族是用泥精心捏成,平民则是泥江甩出来的,所以要服从贵族。” “此外还有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田螺姑娘,长香玉、天鹅仙子、九色鹿、鱼妻等等,那一个不是如此?” “通俗地讲,各个故事中的内容大致都一样,想表达的意思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你勤勤恳恳地工作,就有各种变幻而来的美女投怀送抱,而且还是非你一人不嫁,死缠烂打,怎么撵都撵不走的姻缘, 你说凭什么?凭贫苦人长得帅还是从小命苦?” “而故事的最后往往又是苦尽甘来。好给后面读这个故事的人,知道这个故事的人,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等着就行。” “如果你辛苦了很久,但是仍然没有过上向往的生活,就当你开始自我怀疑,试图反抗的时候就会有人跟你说:‘什么!这些好事还没轮到你?那行!你再等等吧。也许你就差那么一点点功劳,就能引起天上仙人的注意,你不妨再等等看?’” 091 活下去 婉晴本就秀外慧中,经我一提已然有所明白。 于是汇总论定道:“人类所经历的黑暗、远古、封建、城堡、帝国、文明几大时期中,同时伴随着原始、奴隶、封建、资本,社会主义等性质的不断改变。” “事实上从部落氏族起到封建王朝结束,底层人民便遭受到无尽的压迫与剥削,而平民与权贵的斗争也从未停止过,因此历史上才会有如此多的起义。” “胜利者自然有权改写历史,换言之,石刻要表达何种意思,还不全看乌纱帽最大者的心意?” 婉晴深以为然。 两人起先被石刻上的内容所震撼,于是顺着石刻向上走,石刻到最后,人也到了长道尽头。 两人站在洞口处,只感觉山风幽啸,刮得衣衫猎猎。 婉晴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皱眉问道:“寻秋哥哥,你冷不冷?” 我委实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据实回答。 婉晴的头发还没彻底干透,自背后而来的幽风卷动发丝拍在脸上,让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有了一丝病态,不过双眼却是格外明亮有神。 婉晴重新扎好头发,却是欲言又止。 婉晴心思并不难猜,无非是见我穿着湿衣服觉得难为情,毕竟婉晴是穿着原本属于我的衣服。 于是调侃道:“害,婉晴妹子,穿我一套衣服差不多了啊,再多我可就是裸奔、是耍流氓了。” 婉晴先是一楞,随后微眯起眼睛,点头打趣道:“嗯,脑子里面有画面了。” 短暂的笑谈,不知不觉间摆脱了心中笼罩已久的阴霾。 只觉得山间的风少了几分阴寒气,多了几分爽朗,便是心中对防寒服的渴望都削减了几分。 两人走出风口,前路不再倾斜,而是变得水平。 走到峭壁处,只见两岸岩石突兀,一道丈余桥梁将两岸连接在一起,这算是目前为止所发现两岸唯一像样的连接点,至于不像样的则是那横贯东西的寒索了。 桥梁建造宏伟大气,只是磨损同样严重。 桥梁整体由石头砌合成拱桥,此举并不明智。 试想既然建造堤坝的人能锻造出如此数量的锁链,为何不直接于两岸拉起铁锁桥,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省时省工? 思索间,已经不知不觉跟随婉晴来到桥上。 站在桥上向下看,两山相夹所形成的褶皱纹相互交错,如同犬牙利齿,其中沟壑凌峋,透露出一股沉寂气息,让人浑身不自在。 视线偏移向外,两山走势豁然敞开,尸气构成的云海汹涌如波涛,大风刮过,云气如同海潮,云雾滚滚如烟,拍在岩层上又如纷披锦绣。 见此状况景象,心潮随着云海起伏荡漾,就在即将兴起歌咏之时,却瞥见云海上有几道锁链拉着的一口棺材正在上下颤动! 那棺材是千棺中的一棺,距离我们大概二十米开外,只是棺材比其他稍大。 悬棺左右摆动弧度愈发明显,如同棺材中有活物挣扎。 这他娘的莫不是要爬出个粽子来? 婉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只是下意识向我靠了靠。 锁链因为棺材的摆动,发出声声铮鸣,无数被侵蚀的铁锈簌簌落下,因此铁链每一环之间不再如原本契合,则又加大了棺材的摆动弧度! “咚!铛~咚!铛~” 棺材内蓦然传出一阵金石相撞的声音,似乎被困在里面的东西要出来!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就看见棺材边缘出现,一只又一只手,一共有三只!只只枯瘦如柴,肤色铁青。 随后所有的手又全部收回到棺内,一切动静平复。 就在庆幸那粽子起尸失败时,那棺材中又猛然直挺挺站起个武将打扮的粽子,一双眼睛又好巧不巧盯着我与婉晴。 那粽子身影高大,虽然隔着太远瞧着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却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就在拉着婉晴准备跑路时,那原本威风的粽子似乎又被原地绊倒摔进棺材中,随后棺材内传来一阵打斗声,紧接着再一次陷入平静。 正纳闷粽子怎会与粽子打架时,那棺材内又突然爬出个人来! 定神一看,不由大喜,狗日的是分散已久的休岳! 休岳翻身坐在棺材上,一手伸进棺材将那粽子提了出来,随后凌空砸下,其手段之残忍,让我都有些同情那粽子。 做完这些休岳这才并指横于眼前,透过手指缝隙打量我与婉晴二人。 早先震撼于休岳的手段,这才用强光直射,当下意识到不妥,连忙将灯光偏转。 休岳打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随后踩在铁链之上快步显示在视野尽头,莫约等了两分钟,就看见休岳利用绳索自峭壁飞身而下。 休岳面色已经不比之前,见着我俩只是点头笑道:“行啊,寻秋道友,让我等了你们这麽久,我他娘的还以为你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心中还怪可惜的。” 休岳转头望向婉晴,点头至意,随后突然靠近耳边,咂嘴道:“山间轻风,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没干点别的?能去这麽久?” 休岳的声音何止是不小,简直她娘的丝毫没有掩饰。 偷瞄了一眼婉晴,却是发现这丫头不知何时心思神游万里,显然是没有在意两人的对话。 于是连忙岔开话题,与休岳讲了入梦一事,并追问那常在溪涧清洗裙子的小女鬼究竟被休岳如何了。 休岳听罢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双眼睛倒是神采奕奕,如同想明白了什么东西。 休岳重新回过神后,摇头道:“有些时候有些心愿、问题,可以不用着急得到答案,因为人一旦遂了愿,会坠了心气,既然那简姨对你有恩,你便想方设法好好活下去,关于那小女孩的事,只有你从此地活着出去了,才有权利过问!” 休岳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可又太过隐晦,让我无从肯定心中猜想。 婉晴早已自神游中归来,于是问道:“休岳大哥,能不能讲一讲你是怎么让峡水去而复返的?” 休岳闻言罕见地肃穆起来,只是皱着眉头叹息一声,神神叨叨念道:“还不是合适的时机,先余着吧,当然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够一直余着。” 婉晴没有得到答案,只是嘟着嘴,冲着休岳的背影挥了几圈,看上去有些头疼休岳的言行。 婉晴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伤感道:“那萱灵姐姐?” 休岳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桥梁另一端的峭壁。 对于休岳,那可是十成十的信任! 可顺着休岳的目光望去,四周照旧,根本没有丝毫动静嘛。 休岳如同入定一般纹丝不动,一双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 见休岳罕见的冷着脸,于是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果然,峭壁另一边,黑暗深处偶有灯火萤晃,渐渐光线盏动愈发明亮,随后就看见冯叔一行人自悬崖峭壁上悬索而下。 单鹿身上挂着冲锋枪,冯世华脖子上则挎着枪套,露出一支德制手枪,不知是捡来的装备,还是此前留有后手。 双方汇合,欢愉中有些伤感,若是萱灵也在此处那就完美了。 由于与冯世华不对付,所以也没有上去凑热闹。 与其余几人只是眼神交流,微微点头。 星海将原本属于婉晴的背包归还,婉晴笑着道谢。 星海被婉晴问动问西,怪不好意思,难以想象这样强壮的男人,会如此憨态可掬,果然星海到底与冯叔是不一样的。 与星海对视一眼,星海眼神有些挣扎闪烁,只是到最后似碍于冯叔在场,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休岳是个怪人,有时口无遮拦自来熟,见面就是好兄弟好哥俩,有时又惜之如金,这不,坐在原地用石头画圈圈,当起了无赖,和前来为他查看伤势的岐月湫聊得挺欢。 于是只有婉晴被迫营业,被冯世华拉着问东问西。 092 大手笔 冯世华双目腥红,面色疲劳,只是见着婉晴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围着婉晴转了两圈,感慨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婉晴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冯世华可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对不对,是被人记恨一辈子才对!” 婉晴当初体内尸毒发作,陷入昏迷,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知,因此自然不知道我差点将姓冯的给毙了。 冯世华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摆明了话里有话,于是婉晴投来眼神询问。 冯世华见我面色不善,却是丝毫不惧,只是唯恐天下不乱道:“哟,婉晴姑娘还不知情?你是不知道你当时莫名其妙中了尸毒,还有人怀疑我在牛肉罐头里下毒,我这脑袋瓜子呀,都差点挨了枪子儿,若不是岐姑娘拦着,可就向阎王爷报到去了!你哪里还能见上冯叔诶……” 冯世华虽然是用言语恶心我,可是婉晴听后却是又羞又愧,于是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 婉晴神色真挚,姿态又摆得低,这就让姓冯的很受用。 只听冯世华惋惜道:“但凡寻秋老弟有你婉晴这般明事理,也不至于闹出这般大的误会。果真,现在的年轻人脾气还是太暴躁,行事太过冲动这样是要不得滴……” 这老家伙喋喋不休,如同恶狗狺狺狂吠,索性学着休岳坐在一旁画圈圈。 冯世华说了一阵,见我没有丝毫反应,大概是觉得无趣了,于是转而询问婉晴是如何除去尸毒,以及各自经历。 单鹿为人老成持重,觉得这么多的人站在桥上不太安全,于是带着星海也过来坐下休整。 单鹿与星海走到近前,这才发现两人浑身沾染血污,似乎此前有过一番浴血搏杀。 几人围坐在地上,单鹿率先拿出食物与饮水放在身前,其他人也一个个将背包中的食物倒在地上,清点下来一人只够分一个罐头、三袋零食、两瓶水。 这就意味着即将面临物质枯竭,换言之,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不管有没有找到萱灵,都必须要先撤出去了。 众人咀嚼着食物,思考着各自心事。 岐月湫此时已将休岳身上伤口重新消毒包扎好,整个过程之中,休岳面无表情,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直盘腿在地上画圈圈,一颗石子已经磨去了大半。 岐月湫将所有的医用物质重新清点归纳放回箱子,在岐月湫合上箱子时,休岳终于停止了那无聊的动作,对那岐月湫抱拳道:“劳烦岐姑娘了。” 岐月湫本就对休岳有好感,这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于是红着脸摆手推辞。 可那休岳却是一根筋,更是直男中的直男,一语之后又是板着脸,一言不发。 这他娘的我都有些替他着急了,但凡能有平时的幽默劲儿,也不至于让着大好的姻缘从眼前溜走。 此时婉晴与冯世华终于谈完,两人一前一后自桥上走来,只是一眼望去心中悚然一紧,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随意一瞥竟是看见那姓冯的笑容十分邪性。 岐月湫吃了休岳一记冷脸也不恼,只是转而问道:“休岳大哥,你可曾在附近瞧见一束冲天而起的金光?” 休岳摇摇头。 于是岐月湫转而望向我。 当下的心神大多放在婉晴身上,毕竟那冯世华不是省油的灯,说到底还是对那老东西有所忌惮,因此对于岐月湫的提问也只是下意识摇头。 于是岐月湫转而问了迎面走来的婉晴。 婉晴和等聪慧?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反问岐月湫究竟怎么一回事。 于是岐月湫叹了口气,说是了他们那一段惊心动魄的遭遇。 原来自我莫名其妙离开那封闭石室后,休岳经过一番冥想推理,终于破开了那一道失传依旧的奇门遁甲,将大家自困死中解救出来。 众人悬索而下,来到生满尸树的水潭边。 几人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由休岳来寻找我与婉晴,其余几人则是寻找萱灵,毕竟萱灵也曾到过那古怪的石室,既然所有人能脱离哪里,那麽萱灵也有可能误打误撞从其中出来,最后来到这里。 冯叔几人与休岳分开后,带队进入的正是水潭背后那一条又大又深的矿道,也就是那条我曾想进,却因信号弹而未进那一条。 几人进入其中搜寻,可惜并没能发现萱灵的踪迹,相反在其中遭遇危险,也就是一对据穴为巢的泽西恶魔。 几人在纵横交错的矿道深处,利用捡来的枪支射杀泽西恶魔后,却因为动静太大惊醒了沉睡在深处的尸树,一路砍杀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一出洞口却又正好看见一束通天金光,这才赶来看看。 听岐月湫一提,这才想起来之前确实与婉晴搞出了一道天大动静。 因此难免有些心虚,但又不知从何与众人说起,关于阴阳镜,可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因而一时之间心中权衡,到底要不要将阴阳镜的事于众人坦言。 相对于那束金光,冯世华仍然有更在意萱灵的安慰,于是追问萱灵的下落。 关于此事不知如何说起,事实上这一路上险象环生,自顾无暇,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留意心灵的下落。 冯世华见我与婉晴面色为难,却是会错了意,已然以为萱灵遭遇不测,于是皱着一张老脸,差点就要哭出来,倒是一双眼睛万分迫切。 正打算实话实说时。 在旁边沉默已久的休岳却开口道:“各位自此处向外看,云海之下只有一道百米长堤,除了所蓄万方峡水之外,另有大古怪,至于堤外,莫说是萱灵姑娘,便是古时飞檐走壁的神行太保也下不去。” “贫道与寻秋婉晴二人分别之后,遍寻两岸山峡也没能找到萱灵姑娘的下落,甚至连同两岸纵横的数百具棺材都探过,都没能寻到萱灵姑娘的下落,说来当真惭愧。” 休岳语气蓦然自信:“别的不敢多讲,贫道唯一能肯定的是,萱灵姑娘没在下边,得向上找找。”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这算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随后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两山相夹的更高处,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 一是萱灵有可能在其中。 二是既然休岳说下面没有生路,那么唯一能活命的路也只能向上走。 冯世华后知后觉,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休岳,面色有些为难。 休岳淡然一笑,说道:“受人钱财,与人消灾,冯金主有不解之处提出来便是,无妨的。” 姓冯的虽然得了休岳授意,不过还是略有挣扎,犹豫后似觉得不吐不快,于是最终问道:“休岳兄弟,那我可就问了啊?” 休岳点点头。 冯世华问:“休岳兄弟在两岸找找都是好的,为何要去那悬棺上一遭?” 姓冯的言外之意便是:“萱灵脑子又没病,爬上那铁链作甚?莫不是你休岳脑子才有问题,得去棺材里找人?这样精神错乱的休岳我还能信?” 这就是冯世华犹豫不决的原因,因为这个问题即便说得再委婉些都是烫嘴的。 休岳却是一笑置之,反问道:“冯金主没见过死后千年依旧活蹦乱跳的粽子?通俗地讲就是僵尸,粽子以棺为巢,最爱掳掠猎物回巢拆碎了玩。为此我他娘的额外解决了十多只粽子,还好萱灵姑娘没在其中,这笔账不如先记下来?” 姓冯的下意识扫了眼空中悬棺,哭丧着脸道:“我老冯还真没听说过!” 一番休整后,再次出征。 路线是过了桥,沿着脚下这条道继续走下去,毕竟那石刻的最后一幅,是又将木材搬走另作他用了,因此沿着这条大路走是准没错的。 只见石壁之上,一条坦途于峭壁上蜿蜒,个别地方因为地形原因难以施工,又架有栈道拓宽,只是年限逾久,拓宽部分早已腐烂消融,如今只有几尊孤立的基石而已。 趁着众人赶路,于是拉着婉晴给她讲了些事,是关于与冯叔的相处之道。 重新会合冯叔之后,总觉得这老小子不太对劲,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身的问题,是因为久寻萱灵不见,才有的几分疯狂?因此要时时防住他才是。 栈道迂回攀高,莫约爬出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听闻流水声,仰头一看,好家伙,真是大手笔!三道长桥悬挂在两岸更高处,如同三道江河匹练横跨彩云间。 093 浮世三桥 栈道百折回还,走出一炷香后穿过一线峡天,地势陡然开阔,似乎又到了另一地界。 两岸以沟峡为界,分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 对岸尸树林立,众人所在这边则是一片荒芜。 疑惑间耳边蓦然传来流水声,几人寻声望去,却看见更高处立着两处山头,形同古之笔枕。 所谓笔枕,便是文人雅士书画期间构思或小憩时,用来搁放毛笔以防止墨汁污损纸张的用具,不过此处两山枕着的不是笔,而是一条白练江河! 原来两山半腰间,有三座长桥相连,长桥之上则是一道汹涌瀑布凌空而下,湾湾大水似从天上来。 休岳蹲在地上查看,岐月湫则寸步不离跟在他的身边。 在更早些的时候,岐月湫就被那一个个笑脸相迎的尸树吓得面色发白,差点就要哭出来。 于是休岳迫于无奈送给岐月湫一张保命符,只是不知休岳是真有那么一道神符,还是为了安慰岐月湫故意为之。 总之,休岳当时言之凿凿,并且一脸心疼地对岐月湫说道:“岐姑娘啊,你明知道这些尸树不会动,为什么还会害怕?罢了罢了,贫道既然当初答应过保护你平安,自然是要里里外外都要照顾上的,这张符可是我保存了许久许久之物,现在暂借与你,你佩戴在身上,看看情况会不会好点?可记得千万别粘了水,也别弄丢了,用完之后记得归还贫道。” 岐月湫接过之后,不忘对休岳道谢。 随后岐月湫气色看上去果真好转了几分,于是那臭不要脸的冯世华,一脸讨好地问道:“休岳兄弟,那符还有吗?我这身体不怎么害怕,心里倒是有些发怵,休岳兄弟能不能也里里外外顺带照顾照顾?” 休岳闻言笑骂道:“去你大爷的,不是说了只有一张嘛,有第二张还能叫神符?,怎么说?冯金主好歹也是个带把的,胆子怎比婉晴姑娘还小?” 冯世华闻言也不恼,只是更加无耻,一脸正气道:“休岳兄此言差矣,想我冯世华年轻那会儿,一身阳刚之气比那钟馗都能慑退万鬼,只是时过境迁,而今垂垂老矣,当真是胆气比从前小了,这不有句话怎么说的?人越老胆越小,放火烧山要趁早!” 休岳闻言哈哈大笑道:“不管各位信不信,反正贫道是信你的,只是听说那钟馗捉鬼不是靠的什么阳刚气,而是靠一张鬼神见了都被吓得肝胆俱裂的丑面,莫非冯金主年轻那会儿,面向生得如此…一言难尽?” 这回不光婉晴没忍住,就是岐月湫都笑了起来,果真,微笑是会传染的,唯一笑不出来的也就只有冯叔了。 休岳领着岐月湫探查那片一毛不拔的赤地,于是与婉晴也去凑个热闹。 只见不下数百平的地面,尽是铺满细碎石头,也有那泥土碎末,只是太过干燥,变成了一粒又一粒散落在碎石间。 冯叔嘴上玩笑,其实心里到底是放不下萱灵,于是与休岳打过招呼后,便领着星海与单鹿直奔那桥梁而去。 休岳抓起一些碎土,嗅过之后虽然眉头大皱,却没有任何言语,反而指着那三道藏于瀑布后的桥梁,问道:“寻秋道友可知这是何人手笔?” 这个问题早就有想过,于是回答道:“最初与婉晴在山崖内看过石刻后,就曾想过,搜刮脑海还真有两个人选,只是目前还不敢肯定,就不再妄下定论。” 休岳点点头,望着高处的三盏灯火说道:“很快就会知道了。” 休岳说完也不再多停留,于是也与婉晴跟上。 一行人绕过许多黑岩巨石,终于登临到半山腰的长桥处,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是到了深峡的尽头。 站在此处向外看,能依稀看见之前那道小桥,原来那堤坝中的蓄水,皆是来自此处。 冯叔几人不知为何没过桥,而是坐在桥头休整,看样子是在等休岳。 长桥将两山连接在一起,莫约纵横十余米。 长桥中心被那形如“山”状的笔枕中间一点高高托起,因而桥梁呈拱形,弧形流畅自然,造型磅礴大气,一看便是出自宗师手笔。 三道长桥整体皆为石制,却又风格迥异。 左边一道乃是汉白玉所造,桥梁之上镌刻七重祥云,更有那白玉雕螭作栏,好似那九霄天上之物,而长桥连接的对岸又似那凌霄仙阙。 居中长桥则与尘世中物相差无几,只是磨损最为严重,桥面已经凹凸不平,两侧凭栏上则密密麻麻刻着好些饱含情感的著名诗词,一眼看去,有喜怒哀乐、憎会别离、也有那人间疾苦、为难郁闷,诗词叹咏,无一不有。 靠右的,则是那颜色深沉的黑石所造,没有过多装饰,也无凭栏,只剩下弧形桥面,似乎不是给凡人所准备的,由于最靠近瀑布,早已因为潮湿而生满苔霜。 至于那大瀑布,本来是有声的,只是由于那峡谷不知遭受了瀑布多少年冲刷,早已陷落极深,于是瀑布飞空落在峡谷最深处,耳边也就没了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因此远远一看,似乎高挂在天,静止不动,好一道匪夷所思的景象! 向下一看,不过朦胧水气。 灯光再远,则是那长桥对岸,只扫过一眼就已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还记得一月前,曾与老玄在三阿公老宅下发现了一口箱子,老玄破开华容道机关后,曾在其中得到三本书。 一本是编成册的手稿。 另一本则是全然看不懂的奇怪语言。 最后一本则是天工开物秘书卷,在书的最后画着一幅画。 画着一座翠瓦云瀑、幽霓陈彩的地下玄楼,正殿回环七重,雁翅明廊,台阁凌空,四角翘首。 虽然只看过一眼,不过却一瞬间勾起了回忆,眼前这个场景与画何止是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复殿重楼下,那原本应该紧闭的两观雉门,眼下却是大开! 让我细极思恐的,是三阿公怎会有那幅画?在北京厄舍府时,虽然与老玄猜测过三阿公隐瞒了一些事,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和此处有关联! 莫非他来过这个地方? 虽然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也没有答案,因为三阿公已经死了,但仍然忍不住去猜、去想、去怀疑! 所有人都被或多或少都被震撼,休岳却是最先回过神来。 只听休岳语不惊人死不休,啧啧叹道:“这他娘的竟是一座帝陵!” 冯世华闻言顿时两眼放光,猛一拍大腿问道:“何以见得?” 休岳望着那阁楼高处,头也不回道:“金黄色是帝王家的威严,例如那龙袍上的寸寸缂丝,敬上的不是福寿山海的祝愿?你看那楼上枋阁所刻的宝相莲花纹,海水江崖纹,不都是古之帝王才有?” “此外金黄色的染料向来都是皇家御用,从原材料开采、研磨、制造工艺中,一直为皇室所垄断,御下臣子都没资格沾染丝毫,更别提寻常人家。再有,能在地下深处建立这等工程,不非得有权有势才行?” 经休岳一提,不免豁然开朗。 铜矿下终究是有陵墓的! 那日休岳相出九天玄光格局,我曾因那具沼泽里的尸体有过一个推断,即是这断头峰下会或是某某元代墓穴,理由便是那世代以大破元墓为己任的解元散官传人。 不过远观那巍峨大楼,又与元朝建筑风格大相径庭。 元朝的开国皇帝忽必烈是成吉思汗的孙子,也是大蒙古国的末代可汗,因为是游牧民族的原故,元朝统治者建筑工程技术低落,故而依赖汉人工匠营造较多。 总体来说,元朝建筑粗放不羁,在金朝盛用移柱减柱的基础上,更大胆地减省木构架结构。 元朝木构多用元木作梁,因此外观粗放,又因蒙古人好白,于是建筑多用白色琉璃瓦。 但这一时期中国经济、文化发展缓慢,建筑业处于凋敝状态,大部分建筑简单粗糙,要想建成这样一座楼,是极有难度的。 冯世华问休岳:“我听说那皇陵中陪葬品不计其数,可是真的?” 休岳闻言终于自那阁楼上移回目光,打趣道:“怎么着?冯金主这是见钱眼开,连媳妇儿也不找了?” 冯世华闻言一脸正气道:“放屁,我冯世华是这种人?只是听闻古之陵墓中机关重重,让人防不胜防,这才没有冲动行事,在我眼中,甭说是一座帝陵,便是这千百座金山加在起来,也是不及我家萱灵丝毫重要!” 冯世华义愤填膺,又问:“我冯世华不是为了为小女治病,奔着寻药而来,犯得着以身设险?” 休岳似笑非笑,不作回答。 只是率先踏上中间的桥梁,与众人说道:“此桥名为浮世三桥,分别对应仙、人、鬼三界,三界生灵各行其道,人走人道,鬼行鬼途,这才有了人鬼殊途之语,至于高高在上的神灵,还未曾见过,古之寓意在此,信与不信全看各位心意。” 休岳说完,早与岐月湫行桥过半,于是冯叔三人也相继跟上,最后才是我与婉晴。 只看那冯世华虽然走在人间桥上,一双眼睛却盯着旁边的仙桥,哈喇子都差点流了出来,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搬回家去。 只看那姓冯的走到一半,突然屁颠屁颠跑回去,嘴里念叨着:“我老冯思来想去不得劲儿,但凡求个寓意也是好的,虽然生而为人,但能走一趟神仙桥也是人生一大壮举,好体会那天上仙人是何种感受!” 只看姓冯的走在一尘不染的玉桥上,好一个怡然自得,仙气飘飘。 只是蓦然大地震动,玉桥瞬间崩碎! 094 劝君回头 姓冯的先是屁颠屁颠跑回去,美其名曰体验一番天上仙人滋味,只是那姓冯的走到一半,大地蓦然震动,众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晃倒,而那更倒霉的冯叔,脚下玉桥竟直接崩碎。 那姓冯的走到那玉桥中心位置时,其他人都已过桥,只是在长桥尽头观望。 惊变之后,众人自顾不暇,只有那休岳如同未卜先知,似那离弦之箭般飞出。 只见休岳踩在崩碎后还未来得及陷落的玉桥上,瞬间接近冯叔,用那提速后的巨大冲力,一肩扛起被吓傻的冯世华,再一猛跺“山”字中最高一点,两人便凌空飞跃到达对岸,将那姓冯的自必死局面拉了回来! 至此那崩碎后的桥面才轰然落地! 巨大的声音将被惊呆的众人一一拉回现实。 只看那对岸,冯世华瘫坐在地上。 休岳身形晃悠,顺势结印而坐,差那丝毫便要一头栽下悬崖。 星海与单鹿二人担心冯叔安危,立马跑回去查探,岐月湫则是担心休岳此前的旧伤复发,于是也跑得飞快,因此一时之间就只剩下我与婉晴二人。 虽然对那姓冯的不待见,不过万万没到盼他一死的极端地步,心中担忧更多的还是休岳,早在最初与冯世华彻底闹翻时,休岳就因为拖延时间而身受重伤,后来婉晴与我先后失踪,休岳又前来寻找我与婉晴。 虽然看上去依旧活蹦乱跳,不过面色委实太过难看,后来与婉晴双双陷入梦境,休岳又独自一人寻遍两岸山峡,如今为搭救完姓冯的似乎已经灯枯油尽。 休岳不止一次救过我的姓命,只是有些担心听闻噩耗,于是脚下步子也就慢些。 与婉晴重新走在桥上,那悬挂在桥外的瀑布,将那诡异震动放大,因此那原本静止不动的瀑布,出现了明显分层,一处大水,两段悬河,只是如此奇景又很快重新融合化一,变作笔直一线。 两人还未上前询问,却见那岐月湫眼泪夺眶而出,只是嘴里喃喃自语道:“我没摸到休岳哥哥的脉。” 闻言不禁大为惊骇,于是上前一看,只见休岳盘腿而坐,手结一道印,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是那道门龟息功。 这龟息功我见弃尘练过,当年师祖一同教,只是我吃不住苦,也就没有学。 探了探休岳的鼻息,气息细若游丝,几乎微不可闻,难怪岐月湫会误认为没了脉搏。 休岳虽然没直接死去,却离死不远。 此时冷不丁想起众人被困石室时,休岳也是如此结印而坐,不过结印之前曾吞下一枚丹药。 想起这一茬,连忙去翻休岳的背包,果真在包内翻出一枚木盒,只是原本该搁置三枚丹药的木盒,只剩下最后一枚,于是也顾不得太多,便将那丹药塞进休岳嘴里。 丹药入口,休岳手印微微一变,转为闭息式,算是自那假死状态中脱离出来。 众人见那休岳情况好转,这才稍稍放心。 单鹿拍了拍冯叔肩膀,问道:“老冯没事吧?” 星海不善言辞,只是唤了声:“阿爸!” 姓冯的躺在地上冷汗直流,竟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后的冯叔又是气喘吁吁、浑身颤抖,若是方才摔下去,可不得粉身碎骨? 姓冯的不知休岳此刻状态,只是对那休岳的救命恩情感激涕零道:“休岳兄弟,我冯世华今日里承了你天大恩情,却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你,都说不怕那天寒地冻,就怕手脚不动,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脑子拎不清,非得自寻死路,那神仙桥本为天上仙灵准备,我一个凡夫俗子又哪里配走?是我冯世华鬼迷心窍,没有听休岳兄弟的劝告,这才行差踏错,险些落个死无全尸,幸亏休岳兄弟不顾危险拉了一把,这才能坐着喘气噫!” 这实打实的救命恩情,无论说多少话都是值得的。 那汉白玉长桥是典型的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古人修建在此,本就只是象征作用。 虽然知道这些,可还是气不过,于是揶揄道:“要我说啊,是那神仙个个体态轻盈,再看看冯叔你,生得膘肥体壮不说,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哪里有神仙的半分气质?就你这样也胆敢装那神仙人物,可不得引来神灵震怒?” 虽然口上这麽说,可心中却知道并非如此,那一下震动来得突然也诡异,与地震时的晃动截然不同,那一瞬间的感觉,确切来说众人就如同鼓面上的石子,众人在击鼓的一瞬间被震在了空中。 姓冯的难得词穷,只是清楚休岳的处境后更加自责。 冯叔见休岳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远远望着对岸那七重阁楼,似乎有些难以取舍。 于是与几人商量道:“冯叔,我知道你担心萱灵的安危,你大可先去看看,休岳这里有我、婉晴和岐姑娘呢,你不要有太大的思想包袱。” 姓冯的闻言一咬牙,点头同意,于是带着星海、单鹿二人离去。 再次过桥,只看姓冯的从此前的闲庭若步到如今的举步维艰,有了此前的经历,再也不敢去看那桥外的景象,恐怕这辈子过桥都该有心里阴影了。 眼看那三道灯光渐渐远去,在冯叔三人跨过那殿门的瞬间,却冷不丁瞥见那阁楼的最高层,有一道贴在窗户镇纸上的似人非人的影子,只是那影子一闪而逝,轮廓则像一个无头的人! 看着那进入殿内瞬间再无光线三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似乎那深邃的阁楼能吞灭一切闯入者。 婉晴同样注视着消失在黑暗里的三人,迟疑道:“寻秋哥哥,那栋楼让我心里不踏实,我担心冯叔叔三人会出意外,而且单独让他们行动多危险,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多个人多双眼睛也是好的,另外再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再次分散。” 婉晴的提议不无道理,于是确定了那丹药自休岳口中化开后,便将休岳背着过了桥。 一条青石铺就的大道自桥头直通殿前,青石道两盘是一根根不知矗立了多少年的雕花石柱,这是古人用来支锅的照明柱,只是如今怕是再没有机会重燃的机会了。 穿廊之外,一条清溪滑过庭前,在那殿前的院子里蓄有四个浅池,池内是里五颜六色的石头,远远一看,其中不少竟像是宋仁庄口中的冰种玉及玛瑙松。 阁楼前两尊身逾一丈的石质守护神雕像巍峨耸立,是那神荼郁垒二神的面容,各持斧钺,样子是有些唬人,不过看过了尸树再来看石像,莫名还觉得有些可爱。 但这样相似的石像,在陶云墓也有一尊!即是那尊曾立在主墓室与后室的石像,只是后来毁于泽西恶魔爪下。 不过与这一比,无疑是大巫见小巫,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三人走近殿前,却看那雉门上高悬一匾额,匾刻“痴心旧守”,左刻“明知地下深处既已陈尸千万何故来此走一遭”,右刻“望就此拾石折返转奉天下生灵切莫不请自来”。 好一联“劝君回头”! 这一联就相当于主人家的一纸好言,不外乎是主人家心肠好,想让闯入者捡了池子里的石头就此离去,若是闯入者不听那一纸张奉告倒也无妨,那联中的意思,也会让拒不听劝的闯入者沦为千千万万具尸体之一。 说实话,古往今来与之类似的还不少,比如那古人在坟石上会写“掘我坟墓者死无全尸”之内的话语,又如曾轰动一时的“法老的诅咒”也算此列。 当然也有个别不按规矩出牌,甚至还会为盗墓贼指明方向,如那明十三陵,在发掘中工作人员先是挖出一块石碑,碑刻:“距离墓基三丈三”。 只是这种情况,比另外两种相对少些罢了。 095 同一人 自冯叔三人进去后,阁楼里再没有半点动静传来。 两扇朱红大梦虽是大开,可三人却被那阁楼下的匾刻挡住去路,看那有些“威胁”意味儿的门匾,没来由有些胆寒,似乎写匾之人真有十成十地把握让闯入者有去无回。 休岳仍是处于昏迷状态,因此也没必要都冒险进去,于是将休岳放下,让他靠在大理石材质的护垣上。 于是提议让岐月湫与婉晴留在外面照顾休岳,我则进去探探楼内的情况。 岐月湫环顾四周,只是摇头道:“这外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这楼内情况说不准,你一个人进去太过危险,就让婉晴妹妹跟你一块去吧,她身手好,你们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我和休岳大哥在外面等你们就成。” 身边有个练家子自然要从容许多,只是这楼内情况不明,出于本心并不愿让婉晴涉险,但事实情况又的确如此,于是将选择权交给婉晴。 婉晴倒是不啰嗦,将背包里的固态炭火拿出来点燃,放在岐月湫身边,又在四周远远抛出几支冷焰火,让岐月湫好早早看清周遭情况。 做完这些婉晴犹不放心,只是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留下报警,于是一时之间又犹豫起来。 岐月湫会意,先是与婉晴道谢,然后拿出休岳送给她的符箓高高扬起,笑道:“别担心,我有这个,你二人快去快回就是。” 婉晴看那岐月湫并不是太过害怕,于是也不再墨迹,只是与岐月湫嘱咐一句“岐姐姐不要随便走动,有事便喊”,然后便拎着工兵铲率先跨过那扇殿门。 进门一看两人都是一楞,先是三阶向下的梯子,每阶足足半米高。 台阶下完,只见那殿内有一方形深池,池水漆黑如墨,因此也看不清其深浅如何。 水中两头玉髓雕成的龙头在水中探出,龙身隐现,气势如双龙出海,模样似珐琅海潮平起双龙。 水中立着八面桌大石基,石基上各自立着的是未做任何调漆的金丝楠木,足足有一人合围大小。 看到这里先是错愕,后是释然。 金丝楠木本就发源于四川、云南等地,更别提在川东深处,因此,既然古人能修建出这般恢弘工事,顺带捎来几根金丝楠木又算什么难事? 只可惜那厄舍府姓宋的没在此处,不然看了一定先是两眼放光,后又扼腕痛惜,指不定还要涉水而下,抱着那柱子死不撒手再稍稍亲热一番。 回想起那姓宋的,突然有些想念小师弟,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他。 恍惚了一阵,只得收起情绪回归现实。 整个殿内最让人意外的地方,还是那通向高层楼梯的设计,由此处向内看,水潭呈现“凹”形,在那凹陷空白处,才是唯一能通向高处的楼拐。 为何是唯一?因为这第一层足足有二十米高! 只是整个梯道又被木枋围住,让人看不清构造。 两人对视一眼各有困惑,于是婉晴问道:“古人建造这般工程虽说早已超出意料之外,可是将这殿内积上这麽深的水也太过匪夷所思了,难道就不怕因为木材受潮,而让其崩倒?还有为什么这楼梯的设计又如此与常规不同?” 婉晴的疑惑正是我的疑惑所在,于是摇头回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那楼梯的设计我猜到一点,但也仅仅只是猜想。” 婉晴会意,示意继续说下去。 于是组织了一番语言,与婉晴说道:“在我老家这边,人过世以后除了做道场之外,其实还会烧给它们许多东西,比如纸车、纸叠的衣物,其中最考验技术的还是纸楼,记得八岁那年有个太婆过世,埋在一条河边,那负责做纸楼的手艺人本来已经织好,可是临了一看又把楼纸给拆开,把楼梯设计在后面,最后才烧掉。” “后来家属一问,那老手艺人才说,其实生魂最是畏水,那小小的纸楼里住着鬼魂,陵墓位于河边,住在里面的鬼每日开门见水必定担惊受怕,这才将那楼梯给改了。” 婉晴听到此处,已经猜到我想说什么,于是说道:“休岳曾经说过这是一座皇陵,也就说这栋楼阁本就不是为活人所准备,再加上外面那条悬挂的瀑布,其实此处就和你太奶奶的情况差不多?” 道理是这麽个道理,不过也没有证据,于是点头回道:“仅是猜测而已,古人的很多举动其实都让现代人难以理解,谁能知道建造这栋楼的设计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婉晴听罢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只是点头不语。 四周空空荡荡,冯叔三人必定去了楼上,于是与婉晴交替了眼神,就立马决定上去看看。 两人绕着矩形水池到达对岸,却看见螺旋攀升的楼梯口前,立着八面彩屏翠绣。 虽说是彩屏翠绣,材质却是矿石,不过因为石面花纹绽簇,又因工匠手法巧妙,故而远远一看似那女工彩绣。 八面彩石被人拼凑在一起,上面是一幅幅震撼人心的叙事画。 只瞟了眼第一幅就差吓个半死,因为是那七棺进山图!是那幅曾在陶云墓中见过的图,不过当时的图透画并没能绘完,而这里似乎又恰好续上了。 只看那一道进山的七口棺材,分别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摆放,图中更有山川地势参照。 因此只稍稍一看,就发现陶云墓的位置对应的便是那北斗七星中的天玑星,三阿公老宅下的地宫则对应“开阳”位置,而这里正对“天枢”! 至此,石刻所对应的七口棺材的地宫竟是浑然不觉间去过三处。 石刻上记载的第二件事,则是这栋阁楼的建造,不过关于楼内的情况则是一丁点没有提及。 相对于堤坝和水中悬岛两处工程,此处同样工程浩大,先是三座长桥,后是阁楼建造。 阁楼建造完毕之后,就看见一个身穿儒衫的男子为楼阁题字,正是那“痴心旧守”四字。 第三件事则是尸山两岸的建造,也就是如今看见的仿尸山。 就看见那参与修建过工程的人,一一喝过汤药,自愿躺进棺材中,被埋在尸山两岸。 而那明知喝过汤药后回被“活埋”的所有人,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畏惧,有的只是狂热! 难以想象,除去尸山千棺阵所耗去的千具尸体,以及峡水中能将水面铺满的女尸,栈道两岸矗立的尸树,曾经都是一个个活人! 那这地下深处岂不是另类的万人坑? 至于两岸的其他尸树,乃是尸上山的尸气所化,而那能自由活动妄想夺取常人躯体,但却动辄化为血液的“尸树”,其实是为尸灵! 随后彩屏上画风突变,只刻着一男一女在那桃林下,男子英武引剑斩桃花、戏美人,女子羞涩赏花也赏人,虽两两相顾无言,却又却又胜过时间万千爱慕的图画。 工匠又用那石块上独特的的粉红斑点,点缀出无数漫天飞扬的桃花,尤其是那女子手心一枚最是完整无暇,虽是凋落于手心,却又似绽放在男子的眼中,好一双桃花眼,好一对眼中只有彼此的神仙眷侣! 最后一图则不再叙事,而且利用翠绿色的岩石花纹描绘出了一片蔚蓝深海,只看见深海之下,有一只山岳般大小的动物盘踞。 一眼望去,阴暗暴虐,如同千万具尸体扭在一起所成。 看完所有图案之后,突然觉得隐隐抓住了某条重要线索,于是又重头看过八面石刻,最后目光终于锁定在那意气风发的儒衫男子身上! 翠屏上的男人面相,渐渐与陶云墓中图透画上的君王,以及记忆中那位惊鸿一瞥,最后穿墙而过的男子缓缓融为一体! 至此方才幡然醒悟,这三人原来都是同一人! 096 泉台路 婉晴一一看过所有图刻后,皱着眉头念叨着:“第一幅图刻有些看不懂,其他的倒是可以猜出来一些,比如这第二幅图就应该是那三座长桥的架立,只是难以想象古代的人竟然会以这样匪夷所思的工艺,建造出三座长桥,最难以置信的其实还是这些参与建造工程的工匠,为什么会自愿躺进棺材里?莫非这也是古人避重就轻而特意篡改的?如果真是这样,似乎又解释不通了,而且这些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就像是被某种超越生命的东西给洗脑了一样,寻秋哥哥你想想,如果参与几处工程建设的所有工匠,一起懈工反抗,岂不是轻易就能够推翻这种暗无天日的劳疫?就算反抗不成功,暗地里偷工减料,也不至于在短短时间内就建造出如此恢弘的宫殿,赶着赴死,所以这些人似乎真就是自愿卖命,而不是工匠为了迎合帝王心意加以美化,再就是图刻上这一男一女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才能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听完婉晴的疑问,不免觉得好笑,于是回道:“婉晴妹子,你当真是单纯的紧,你难道不清楚自古以来平民百姓与权贵的斗争从未有过停止?实话跟你说吧,不光是百姓恨,那些被抓壮丁投军的汉子更恨,纵观华夏历史,除去几个太平盛世,谁人不想手刃当朝天子?别说这个人是皇帝,就是天王老子转世投胎,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心甘情愿的去死,所以这根本就不是这个人是谁的问题,而是这个人用了什么借口,骗了这么多人送死!” 话说到一半又有些不自信,于是重新看过了所有图刻后,这才继续说道:“婉晴妹子,我承认你之前分析的有一定道理,不过你可不能一叶障目,抛开图刻向外看,你看这地下深处因为这一男一女死去了多少人?被奴役过后当做盆景的工人且不提,光是峡水中泡着的赤**尸,以及被屠戮的梦中安城,利用地下水运来的太多的尸体,那阴兵抛尸你也是亲眼见过的,就是被屠杀的人,再加上尸山千棺就不下万人了吧?你说这些军士既参与了屠杀老百姓,又不遗余力建造了仿尸山,不是有所图谋的就是脑袋有坑,谁他娘的知道这些瓜娃子当初怎么想的?指不定……” 分析到这里,突然冷汗直流,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惊恐,只是下意识齐齐颤声道:“他们是想以尸树状态长生不死?!” 两人俨然被这一推断吓得够呛,胆大如婉晴,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此前虽然没碰上死而复生的尸树,却在浮岛上见过休岳手提无面,那无面的面目不就是成千上万尸树的简写?试想成千上万的尸树同时复苏,可不得比依靠本能扑人的尸灵恐怖千百倍? 此处岂止是仿尸山,简直比尸山还要尸山? 尸山上由于千棺阵的存在,导致尸气淤积不通,久而久之,埋在两岸的尸首各自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埋在地里的肉身同那无面一样,受到大量尸气滋养,重新生长为尸树,随着尸树长大,泥土中的肉身逐渐腐烂,只是伴随尸树孕育出的灵智,借着尸气滋养幻化成了同是半人半树的尸灵! 由于尸山内麖兽的存在,自尸树中滋养出的尸灵,依靠本能反应主动脱离宿主,又因为没有合适的躯壳,因此被困在尸山笼罩的范围内,四处躲避以尸树尸灵为食的麖。 试想,如果所有尸灵重新归入尸树体内,是不是就相当于所有的尸树都活了?至于能不能行动,如何行动,脾气秉性与多年前被劳逸的将士是否相似,就不得而知了。 但无论尸树千百年来如何进化,埋进地下充当尸树养分的“人”,二者除了容貌相似之外,只怕没剩下多少内在联系。 两人受此惊吓,皆是脸色沉重,只下意识向楼梯内走去,眼下还是应该早早汇合冯叔几人,再捎带找到失踪已久的萱灵,这尸山内是万万不能多呆了。 两人走进楼梯,只见道道古色木板迂回攀高,整体为双螺旋结构样式,只唯一不足之处在于 由于冯叔、星海、单鹿三人早已打了前锋,所以两人也就放松了戒备,沿着楼道快步向上走,只是没走出几步,婉晴突然冷不丁问起楼与阁的区别。 我知道婉晴这是借机转移话题,毕竟刚刚那一惊天推想,太过骇人听闻,不过仍是顺着婉晴的问题,有意分散了几分注意力。 通常来说,中国楼阁多为木结构,除去常见得重屋、平坐、井干、通柱四式。供游息远眺的楼阁较著名的有滕王阁、黄鹤楼、颐和园的佛香阁、独乐寺的观音阁、大同善化寺的普贤阁,楼阁式佛塔有应县木塔,藏书的有天一阁、石渠阁。 城市中常见的城楼、箭楼、钟楼、鼓楼、过街楼,供登临远眺的黄鹤楼、望江楼、烟雨楼,供演戏的戏楼,在宅院、王府中的后楼、配楼、绣楼都是楼。 阁则由起源于巢居的干阑式建筑,并不断发展而成,通常外立面中腰处有平座和腰檐,并设有外走廊,在室内是一层天花与二层楼板间的结构层,也就是通常说的暗层。在建筑群体中,阁也大都是主要建筑,如蓟县独乐寺的观音阁,北京故宫内的体仁阁、宏义阁。 再就是一种象征,比如滕王阁与岳阳楼,其实造型是相差不多的,所谓阁其实就是皇亲国戚为了彰显皇亲国戚的身份,用以区分楼而已。 于是挑了重点与婉晴简单说了几句,并告诉她,至于是楼是阁,到了二楼看看有无暗层即可。 两人交谈的功夫,楼道内突然出来孱孱流水声,两人对望一眼不免万分疑惑,因为流水声怎么来自头顶? 只是还来不及过多思考,只看一滩粘稠黑色汁水,就已经顺着螺旋楼梯向下淌来,这不明液体看上去像是发酵了千百年的血水,只是没有血液中的那股腥臭,只是眼下不知这黑汁自何处而来,也不知设计者的本意好歹,不敢轻易去触碰。 两人有意绕开,只是没向上迈出几道台阶,头顶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黑雨,两人躲避不及,瞬间被黑水溅了一身,抬头一看原来不是雨,而且楼道缝隙中滴落的汁液,紧接着更多的黑汁顺着楼道缝隙了淌下来,两侧柳木立成的木枋,尽数被染成漆黑,两人见这水除了颜色恶心外,并没有腐蚀性,只好忍着恶心继续顺着楼梯向上走,好在头顶上的缝隙很快被粘稠的汁液堵住,除了脚下依旧源源不断躺着黑色汁液外,身上其他各处不用遭罪。 婉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只是没向前走出几步陡然停在原地,直愣愣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寻秋哥哥,我们…好像被困住了。” 婉晴回过头来,不由分说又向下走去,当下也不知道这丫头发现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跟着向楼下走去。 婉晴举着手电,在被染成墨黑的封闭楼道,一边下楼一边解释道:“我有一个习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者说越是安全的地方下意识会更加留意周遭环境,我仔细的算了算,刚刚上楼的时候我们俩一共走了二百余道台阶,按照常理说,走到顶楼也不算过,可你看现在的我们还在这一道楼梯里。” 经婉晴一提,瞬间细极思恐,早先沉浸在婉晴提出的阁楼区分问题上,所以也没留心周遭变化,这冷不丁被婉晴告知走了二百多道台阶,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两人脚下如风,向下走出三百道台阶,这已经比向上走出的二百三十五道台阶,整整多出了六十五道,只可惜依旧没有看到入口,我们确实被困住了。 眼看这无限上下延伸的楼道,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胆寒,莫非这楼梯中有鬼?否则这类似血液的黑水从何而来?先一步进入阁楼的冯叔三人又为何销声匿迹? 这一涉及到鬼神,瞬间有些头大,虽然在三阿公老宅下,经历过不是鬼打墙的鬼打墙,可那一处设置砖是砖,墙是墙,也没有这故弄玄虚的黑汁喷涌。 心中虽然如此想,还是忍着恶心抽出工兵铲,铲了一些黑汁,用zippo去烧底部,不多时就看见汁液翻滚,感受着热腾水汽,顿时没了脾气,原来真不是在鬼神设置的幻境中,而是确确实实被困在了楼道里,不过唯一放心的是这黑汁不是某种可燃物,加热后也没有毒气。 婉晴早已闭目沉思多时,睁开眼后东敲敲、西碰碰,此时正旁若无人用手比划了一下单块台阶的左右两侧宽度,起身分析道:“根据开角度计算,纯过道莫约两米来宽,楼梯包围的中心柱差不多也是两米,但是两米宽的螺旋过道,通常以直径一米的圆柱就能轻易做到……” 婉晴的言下之意再明确不过,直接就否定了一切鬼神乱力,这是说楼道中心另有空间,而且极有可能是控制机关的枢纽。 婉晴沉默了一下,又补充道:“古人似乎真就料事如神,你看这黑汁,一刻不停顺着中心柱向下淌,想要探清柱内的情况恐怕很难……” 经过婉晴这一提,突然有拨云见雾之感,于是顾不得恶心,趴在地上去听,细听有轱辘转动的声音,其原理应该与轴承类似,于是更加笃定心中猜想,问道:“就像是一个手摇的转经轮?” 婉晴一听两眼放光,取出图纸删删改改,终于画出了楼道结构图。 这一看图瞬间明悟,原来这巧妙的机关,是以人的动态势能为动力,以类似坦克履带的运输方式进行循环,每一块经过特殊工艺处理后的木板会不停带入整个机关,到达最下层时,又会自行分离,等待参加下一次循环,所以楼道内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水就是来自最底层。而最下层不就是那漆黑如墨的水池吗? 婉晴神采奕奕,收好手稿,盯着地板用笔敲了敲额头,说道:“根据单块木板的弧长及臂长,反算出夹角的度数,莫约为九,也就是说楼梯每向上螺旋一周,可以分出四十道台阶。” 婉晴冷不丁问道:“寻秋哥哥多重?” 婉晴一问瞬间就明白了这丫头要干啥,这是要算平衡点,于是掂量了一下背包,回道:“加上这一身装备,大概130斤吧。” 婉晴在纸上快速计算一通,说道:“根据离心力计算,寻秋哥哥你先向上走二十一步,再靠右站,我就在原地不动靠左,一分钟后我们同时以一秒一步的方式,同时向上走,那么就能在楼道不转动的情况下上楼。” 自个儿虽是建模师出身,可自问比不过半路子杀出的婉晴研究深入,顿时感到有些惭愧。 不过叹息归叹息,还是遵从了婉晴的指令,二十一步很快到达,这一站定四周黑水翻滚的势头立减,顿时对婉晴的佩服是五体投地,怎么就能算得分毫不差? 很快约定的一分钟到达,二人同时迈步,向上走出七十余步,果然看见楼道尽头正敞着一道门户。 走出楼梯之后,用工兵铲插进木头缝隙中定住,给了婉晴一个安全信号,片刻功夫后婉晴也走了出来。 想必冯叔曾经作为物理老师,必然也是通过这一方法上楼,至于若是三个人同时上楼,那计算量恐怕又得翻倍增长,不过很显然这并没有难倒冯叔。 眼看婉晴出来,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这一路上其实一直把婉晴当做半个行外人看,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自个儿擅长的领域帮上忙,更难以理解她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冷静与从容。 于是情不自禁树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行啊婉晴,你以后可别转行来和我抢饭碗,这势头太劲,只怕要遭人眼红。” 婉晴扬起头,右手半握成拳,拇指划过鼻翼,得意道:“那可不……行。” 此时两人才有功夫细看身在何处,一看才发现上下楼不过三米高度,果然是有暗层,一条两米宽的夹道,直直一线朝着黑暗尽头出延伸,不过夹道内似乎布下了重重机关,只看成堆的弓矢箭簇散落四处。 二人对望一眼,各有担忧。 “吱吱……” 两人本想向前走,只听身后传来木板挤压的动静,转头一看,却见螺旋楼道内金属铸成的杨柳上立着一头金凤,正随着楼道转动,缓缓下沉,至于那头展翅金凤则像是在空中翱翔。 这一看顿时有些发呆。 因为这是泉台! 婉晴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只是眼睛放光,下意识问道:“什么泉台?” 眼看婉晴毫不知情,不由叹息道:“在古代黄泉路又被叫作泉台路,古人认为那时的黄泉路上绿杨芳草萋萋,金凤玉露飒飒,寒气硬骨,阴冷沁肤,因此凤凰栖息杨柳就代表着神鬼催命。你且仔细回想刚刚上楼的场景,不正暗合古柳铺路,泉台流水的场景?我们这是让古人摆了一道,请上了黄泉路,只怕过了黄泉路,往后的危机就愈发要命了。” 097 凶险 古人将桑柳槐松柏五木,列为五阴,并以此为原型,延伸出了无数轶事传闻。 因此被困楼道时,眼见四周以柳木为护栏,瞬间就想到老柳木内最易暗藏小鬼,全然忘记了时常标榜自己是半个唯物主义者这茬,只好在婉晴早早识破其中蹊跷,否则这会儿恐怕还在那楼道中原地踏步。 婉晴破解机关后,早已暗骂古人以柳木为建筑材料,实为故弄玄虚,有意误导后人,却不想后知后觉才警醒,这是被迫走了一趟黄泉。 古人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大有折柳送别的寓意,只是立在黄泉路上的杨柳,就只有生离死别,不过古人有意让后来者目睹那绿柳金凤,未尝不是一种提醒。 两人交谈的功夫,金属铸成的杨柳金凤已经转沉,紧接着脚下传来机栝运转声,又一条一尘不染的螺旋阶梯快速成型,重新替换了被染成乌黑的道道阶梯。 婉晴见了大为惊奇,取出早先绘制出的手稿加以修改,还不忘感叹道:“原来这才是一次完整的循环。” 眼看那楼梯入口就要重新合上,连忙用工兵铲将之固定住,虽说已经知晓了运行原理,不过为了保险稳妥,还是得搞好后勤退路,怕只怕到了分秒必争的危急关头,却因大意而白白耽误了性命。 此时婉晴也收拾好手稿,两人下意识对望一眼,不由又开始担心起冯叔三人的安危,因为从始至终就没听见楼上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就好像三个活人,被这诡异莫名的阁楼吞噬了一样。 两人互相叮嘱了几句,就沿着狭长的夹道向前走,脚下传来的质感极其厚重,夹道两侧是厚度均等的木枋所铸成的木墙,上下两端更死死卡在木槽里,木墙上两端斜开着密密麻麻的圆孔,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古人设置的暗箭机关。 只看箭矢四处散落,更把两堵木墙扎成了刺猬,只好在早有人趟了路,内部箭矢已空,不过每向前一步,夹道两边仍是一刻不停传来弓弦弹响的动静。 不过两人心知肚明,这趟雷的必定不是冯叔三人,因为早在冯叔三人进门之前,阁楼上就有灯光闪烁,至于趟雷的是解元保甲的门人,还是死无无面之手的外国人同伙,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走出不远,就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此前在黑压压的箭矢营造的错觉下,误以为这是狭长的夹道是笔直一线,如今才发现竟是呈圆弧形。 围着甬道大概绕行了一周,因为婉晴根据弧度弯曲的夹角,在手稿画出了一条路线图,至于模样,就像是一盘蚊香。 恰在此时,在此起彼伏的空弦身中,突然传来一道极为强劲的绷弦声,顿时感到一阵心神不安,虽说这利箭流矢大多已空,可难免有个别漏网之鱼,因此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只看三支黑色箭羽竖直排成一列,对着面门破空而来。 由于两侧斜插着无数箭羽,因此原本两米来宽的过道,只剩下了二人一前一后的空间,此时的婉晴挡在前面,正心无旁骛的数着箭矢,大概是想要计算出究竟用去了多少箭头,全然没有注意到下一刻就会近身的三支黑箭。 这生死一刻间,也来不及提醒婉晴,只是苦于空间狭小,无法避开那携带着大力的飞箭,而唯一的武器工兵铲,又拿去固定了那扇开合不定的门户,因此,这危急关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背后一把抱住婉晴,向后猛的一摔,瞬间与婉晴互换了位置。 此时想要原地卧倒,却已经晚了,只凭借本能,下意识去抓迎面而来的三只飞箭,只可惜晚了一步,瞬间胸前就扎上了三道箭矢。 顿时,一股穿胸疼痛袭来,受着这股大力不由向后退出几步,只是这三道大力不消,顿时有些气急,被惯性力道带着向后一倒,却被回过神来的婉晴一把接住。 只是婉晴见我身中箭矢,却相对来说还算冷静,顺势往地上一放,就去取背包里的急救纱与消毒药水。 躺在地上看着婉晴忙碌的身影,却也没有太多畏惧,只是蓦然想起卜应天的话来,没成想那卜道老祖,铁口神算真不是浪得虚名,说没一旬好活,还真就应验了。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早已想好了遗言,正想与婉晴开口,却听婉晴说道:“张寻秋,你可真够倒霉的,穿着防弹衣还能让弓箭透过防弹金属片的缝隙扎进肉里,还好劲头被这三防布阻了一阻,扎进血肉不深,你可忍着些疼,我要拔箭了。” 经婉晴一说,顿时恍然,原来两人身上还穿着防弹衣,婉晴那件是在婉晴中尸毒昏迷前就已穿在身上,我这一件则是在浮岛上,休岳自那洋人身上扒拉而来,只是长久下来,早已经习惯了防弹衣的重量,竟是不曾发觉。 婉晴检查着伤口,一边说道:“通常来说这个部位,防弹衣的防护异常严密,不会轻易被子弹破开,所以…我才说你倒霉……” 默默感受身体状况,虽然还是疼,可也没有死亡迫近的感觉,只是这时,胸口处骤然传来剧烈痛苦,原来婉晴这丫头竟是一把将那黑箭给拔了出来。 感受着这直达灵魂的疼痛,下意识绷紧身体,咬紧牙关,只看鲜血喷射而出,却被婉晴一把堵了回去。 婉晴见血流不止,不禁急得大吼:“放松!深呼吸!” 妈蛋,眼看血色长流,委实被吓了一跳,但也清楚此时只有冷静才能活命,于是强行控制着身体,放松紧绷的肌肉,再叫一个疼,活早早去阎王爷哪报道。 婉晴已经取出剪刀,将防弹衣剪开,随着身上压力渐小,婉晴凝重的表情骤然一松,看样子血是止住了。 只是婉晴接下来的动作,又让我面色忍不住一僵,只看婉晴不由分说塞来一卷纱布,近乎带着命令的语气吩咐道:“咬住。” 婉晴这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开场,却知道这丫头要干什么。 不由颤声问道:“没有麻药?” 婉晴皱着眉头,摇摇头:“已经看过了,被颠簸碎了,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是局部麻醉还是会影响到神经,这样对你不好。” 听了婉晴这一番话,顿时有些抓狂,突然有些遗憾那清纯可爱的婉晴怎么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怎么是这样一个狠人? 婉晴看我还想在多说,只把那一卷纱布递在嘴边,说道:“三支箭中了一支,中箭处在灵墟穴下三寸位置,伤口深度距离心脏不到半寸,不缝合随时会引发大出血,虽然你是为了救我而受伤,不过你要是时运不济,死了,我断然不会为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伤心难过。” 婉晴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说道做到。” 眼看婉晴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执拗的,古有关公刮骨疗毒,今有后人拔箭缝伤,壮哉。壮哉。 这一口咬实了纱卷,瞬间就后悔了,那岐月湫才是学医出身的行家,也没来得及问婉晴,你究竟是不是业余? 只是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婉晴这妮子是真狠,好歹伤口上垫点纱布,哪有直接把消毒酒精倒在伤口上的道理?! 受这一刺激,瞬间牙关紧锁,急得面红脖子粗,疼得眼泪直掉,差那丝毫就要挣扎坐起。 却听婉晴冷不丁道:“不求你面不改色,可也别掉眼泪啊,能不能男人一回?” 被婉晴这一激,却是热血上头,顿时吐了纱卷不要,竭尽全力哈哈笑道:“痛快,再来……” 只看婉晴给了一个肯定眼神,却不理,而是用酒精清洗了双手,拈着那枚细小弯曲的缝合针,在皮肉里来回穿梭,飞快缝合。 此时后知后觉之下,才明白婉晴的医术高超,追求的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没等到酒精冲洗伤口的刺激劲中缓过来,伤口就已经被婉晴尽数缝合了起来。 这乍一看绣得还挺好看,像朵花。 完毕之后婉晴扶着坐起,上药包扎。 在婉晴的帮助下重新穿上t恤,婉晴眸光闪躲,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此时没有太多心力言语,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上心。 婉晴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如你先下楼与岐姑娘先照看好休岳,我汇合了冯叔三人就立马下楼?” 听婉晴提起冯叔,顿时凛然,且不说这楼上危机起伏,便是那姓冯的就极不对劲,因此让婉晴单独上楼,万万不行。 于是扶着箭矢起身,与婉晴笑道:“北京城里的铁口神算,卜应天,说我活不过一旬,你看我这一路上是几次在鬼门关上转悠了?我不仅要从这里活着回去,还要站在他面前,吓死他!要让他知道命运二字,从来神鬼莫测,他算个什么东西?算个屁!什么卜道老祖,什么铁口神算,简直就是笑话,你看乱箭穿心有如何,不还是活蹦乱跳?” 这冷不丁一起身,顿时有些头晕目眩,这才发现地上酒精与血液混合,淌着一摊血水。 不过这股眩晕感很快隐退。 婉晴听过之后也不反驳,只是点点头,于是两人又沿着夹道继续前进,虽然两侧仍然响起箭弦空弹的声音,不过琢磨着心事,也就没有处处杯弓蛇影,也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觉悟。 很快两人到达夹道回环的尽头,只看一道三米来宽的木制阶梯通向二楼。 眼看终于来到上楼的阶梯前,婉晴却不走了,而是低着头盯着地板。 此处距离上楼阶梯,还有三五米距离,到了此处,两侧木坊上已经没有箭矢,又恢复了两米宽的夹道。 于是绕过婉晴低头去看,顿时觉得奇怪,只看婉晴身前散落了一地装备,背包,防弹衣,t恤,手套,工装裤,登山靴,以及手电,就像是一个人到了这里,突然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看装束,很明显不是冯叔三人,而是与那死在无面手中的外国人,联系更多一些。 婉晴打量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外,这才用工兵铲去挑那一堆衣物,婉晴拍了拍冷不丁说道:“连骨头也没有。” 经过婉晴这一提,瞬间想起了三阿公老宅下的三尸虫,婉晴的意思再浅显不过,这是说绝不会有人把一身装备,连带着内裤无故脱掉,就算这个人是疯子也不可能,而是说这个人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如果有尸骨存在,那么是三尸虫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偏偏什么也没有,就只剩下一堆“身外之物”,这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此时婉晴已经将那背包用工兵铲拽了过来,正在翻翻捡捡,看看有无线索,只看婉晴翻开笔记本认真看起来,只是笔记本中夹着一张折叠稿纸,在婉晴不经意翻动间滑落了出来。 下意识捡起来一看,瞬间就凝重起来,只看稿子上画着两幅图,并用英语与法语加以标注,一幅是地上,一幅是地下,前者是进山图,以及营地补给存储点,而进山当天与婉晴在悬崖峭壁上发现的营地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幅图,绘画的是地下路线,不过沿着19号矿洞,经过无数道分支能直接进入到尸山内部,更有意思的是自堤坝旁一条不起眼的小矿洞,再往下三百米有地火,可燃气体喷薄而出一直在燃烧,更有古人炼铜是的工具与容器。 原来古人炼铜的火来自地下,怪不得能锻造出如此顿量级的铜链。 而最有意思的是,这地下本来就是一处铜矿脉,就地取材再加工,最后才有了那悬岛,与横跨两岸的锁链。 此时,婉晴也大致翻完了笔记本,起身摇头道:“笔记上没有讲这里有什么玄机。” 只看婉晴率先踏出一步,没事,再向前一步,脚下木格瞬间向下一陷,夹道两侧木板上下翻转,露出密密麻麻拳头大小的圆孔,与此同时,圆孔内伸出数百杆铜枪铁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婉晴狠狠刺去。 098 刀山剑树 明知婉晴的举动是以身试险,可打心底里还是有些松懈,想象中也更偏向于故弄玄虚类型的机关,因此也就没有提醒婉晴小心谨慎一些,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最后的三五米夹道,才是最最凶狠的所在。 见婉晴一脚落空,顿时打了个激灵,只是两侧刺来的长枪寒戟,迅疾如风,后知后觉下想要帮忙,已经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 只看危急关头,婉晴拧转身体,以工兵铲撑地,在空中翻出七百二十度,倒旋而回。 只可惜婉晴反应虽快,可那寒戟却更胜一筹,顿时近身与婉晴所穿防弹衣摩擦出一串长长的火花。 婉晴闷哼一声,一串血珠抛洒。 婉晴落地,吐出一口浊气,感叹道:“好险!” 虽然死里逃生的是婉晴,可望着那恢复如常的夹道,还是心有余悸。 眼看散落四处的血液,不由担心起婉晴的伤势,于是扶起婉晴,却见婉晴身上的防弹衣早已支离破碎,再也没了丝毫用处。 这一检查才发现,婉晴左臂被利刃化伤,所幸伤口不深,已被婉晴三下五除二消毒包扎了起来。 消毒药水冲洗伤口,却看婉晴额头渗出冷汗,依旧面不改色,不由对婉晴的佩服,又上了一个层次。 婉晴用嘴咬住纱布,一手打结,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想到破解办法了没?” 眼看婉晴这一系列熟练的操作,就知道这丫头平时没少受伤,后知后觉下不由愣了一愣,这才回道:“是触发类机关,可能有控制机关的枢纽,不过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触发装置下的联动机栝定住。” 婉晴摇摇头,说道“应该没那么费劲,我猜这机关不是每块地板都能触发,否则冯叔过不去。” 暗暗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婉晴说完脱了身上防弹衣,径直上前,只是每走一步就用工兵铲探路,很快就摸索出一条安全路线。 两人过了夹道,夸上十二道台阶,终于到了二楼。 只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看两人处于阁楼中心,再往上五米,是第三层,诡异的是,没有上楼的梯子。 天花板上还悬着五颗夜明珠,在光线辉映下,可谓是“灯火通明。” 借着强光,只看长宽皆为十米的百平空间内,别无一物,只有东南西北的木墙下,躺着四截大小均等的枋材。 经过了刚刚的事,两人顿时有些如履薄冰,谁也不敢迈重了步子。 不过好在走出了一段距离,并没有任何的陷阱暗箭,才敢稍稍大着胆子走,到了近前,只看东边的木枋上刻着“符彩箸琼四字”。 这一看有些不明所以,于是继续去看下一道木枋上的内容,只是越往后越是找不着北,只看南边是月建黄钟,西边是局取诸乾,北边是刀山剑树。 两人站在刀山剑树四字前,不由相视苦笑,虽说刀山剑树四字在羽陵遗书上见过,可那是一种安置在墓室里的防盗机关。 是说以机械运作抡剑木人,将闯入者乱剑砍杀,这里虽然木头不少,却没有半个木人的影子。 婉晴皱着眉头问道:“没有办法?” 闻言也只有苦笑着摇头,“靠什么办法?翻来覆去也猜不透古人用意,这一路走来是挤破了,脑袋才活到现在,到如今是一点辙没有了,要我说啊,这他娘的还是机关,指不定就藏在那块木枋里,容我缓缓再去找找……” 调侃间顺势向那木枋上一躺,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只看地上的木板连成一片,甚至在光线交错叫还有些反光,只是在最中心,两人上楼的梯子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不见了。 与其说是消失不见,还不如说是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此时陡然意识到不妙,也顾不得什么老成稳重,连忙跑过去看,只是这一跑,一颗心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果不其然,没跑出两步,突然察觉到脚下地板翻转,身前凭空冒出一个人面色苍白的人来。 被这近在咫尺一张脸一吓,灵魂都险些出窍,只是很快看清这人面目,原来是一个双手持剑的木偶,只看这浑身雪白的木偶,正双剑交错呈十字斩来。 这一瞬间被剑光笼罩,顿时毫毛倒竖,只是由于冲劲太猛,慌乱间想要刹车已经来之不及,几乎在下一刻就会被大卸八块时,只看婉晴抡圆了工兵铲,一铲子拍在木偶双剑上,那木人瞬间滑出三五米。 这一看只觉得奇怪,婉晴那一铲子自耳边呼啸而过,光是听破风声就知道力道不容小觑,为何连一个木偶都未曾击倒? 细看才发现木人双脚下,竟配有滑槽。 原来那螺旋楼梯中心木柱内多出来空间,并非是楼道的机关枢纽,而是连通着刀山剑树的机关所在,在那木楼的最底层,极有可能还连通着源头活水,否则想要维持抱剑木偶千年运转如常,不切实际。 还来不及与婉晴道谢,只看视线笼罩范围内的地板快速翻转,脚下更此起彼伏,传来机栝运转的“哐哐”声。 转瞬间,原本空空如也的空间内,立满了双手持剑的黑白木偶,呈蹲,跪,进,退,前冲,后仰状,配以竖剑,横剑,刺剑、拖剑,斜剑,劈砍,错剑,撩剑……但凡能有的剑式几乎都有。 婉晴神色凝重,反手扔出拾来的笔记本探路,只看数十个木偶,几乎同时运剑,剑疾如风,势不可挡,眨眼间就被乱剑绞杀成无数碎屑。 感受着这剑阵的恐怖威力,两人不由面色僵硬,下意识退回到木枋上,只看刻着“刀山剑树”的木枋缓缓下沉,地板上升起两柄长剑,除去无锋之外,和那木偶所抱长剑一致。 这细看之下顿时觉得不对,那木偶所握之剑明显要短上一截。 婉晴此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说道:“木偶所抱长剑,剑尖皆被斩去一尺,不过看折断痕迹恐怕得有数十个年头年了。” 此时站在木枋之上,看着每个木偶脚下分出十二道滑槽,瞬间明悟,原来这是六博棋,儒棋,四维棋与刀山剑树阵的合体。 儒棋与四维棋究其本质,其实就是六博棋的延伸,三者之间的弈棋方式,相去不远。 六博棋起于先秦诸子百家,断断续续传了八百年,到了唐朝,由于宝应象棋的兴起,最终彻底隐没在了历史洪流中, 后来有学者在考古中发现六博棋,苦于没有任何能参考对弈的文献,因此各派专家经过两仪四象、阴阳五行、划拳猜数、星术栻盘,轮番登场、此起彼伏的“交流争吵”后,最后依旧各持己见,谁也不服谁,因此六博棋彼此双方究竟如何对弈,还是未解之谜。 不过,师祖传下那本羽陵遗书上,却记载了六博棋的搏法,答案就藏在局分十二道中。 只是越往深处想,越是抓狂。 婉晴此时看出我面色不对,只是追问原由。 于是与婉晴解释道“无论是六博棋,还是儒棋,四维棋,其实赢棋的关键,就在于谁先进入正中,而赢棋点原本就在上楼的位置。” 婉晴听了,一时半会没有反应回来,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站着不动,就是赢?” 眼看婉晴犯了糊涂,于是问道:“下棋怎么才算开始?” 婉晴毫不犹豫道:“开始猜先?一方落字?裁判说开始?” 眼看婉晴猜不出答案,索性不再浪费时间,“是对坐。坐下就意味着开局,也就是说来到这层阁楼的人,不用去管什么符彩箸琼,月建黄钟,只管往地上一坐就赢了。” “很明显咱们是让设置机关的古人,利用好奇心摆了一道,这种感觉有点身在罗马不识罗马的韵味,要站远一些才能瞧见罗马的好坏来。” 眼看婉晴投来怀疑的眼神,于是解释道:“西边刻着的乾取诸爻,是说六搏棋的起源;六博棋中箸琼必不可少,马丽千金,符明六甲,马是棋子,符是兵符,因此东边刻着的符彩箸琼,其实就是指行棋过程。棋子根据投符所得的彩数,而决定行棋的步数,这一点类似于现代的飞行棋,掷骰问路;从月建而左转,起黄钟而顺行”,左转顺行,与儒棋中的“转牙相顺”是一个意思。月建是指北斗七星的斗柄,一年十二个月在夜空中的指向。黄钟是指古代音乐的十二音律,所以月建黄钟合起来,就是局分十二道的解棋所在。至于刀山剑树摆在眼前,就不用说了,” “因此进入这一层阁楼的人,如果选择东边而坐,就是儒棋;选择南边而坐,就是四维棋;选择西边而坐,就是就是六博棋。如果一个人先去了南边,坐在了西边,那么就是四维六博棋,样子大概可以想象,就像围棋高手对弈,要扩棋盘一样。如果这个人先去了东,而坐在了北,那么就是儒棋加十二木偶组成的刀山剑树阵。” “同理推之,如果这个人去了东南西北四方,也就是儒棋加四维六博棋,外带着刀山剑树阵,另外六博棋的变式,儒棋与四维三者,黑白各六,皆是十二子,婉晴你帮忙数数,黑白木偶是不是各有十八只,共计三十六头?” 婉晴却是毫不犹豫,脱口道:“不用数了,是这个数。” 眼看婉晴不知是打心底不惧,还是没见识道刀山剑树阵的厉害之处,不由觉得有趣,不过仍是故作惊喜地答道:“那可真是…巧啊!” 婉晴已经抽出了长剑,比划了两下,似乎觉得轻了,面带嫌弃,不过却也是以同样的语气回道:“是挺巧的,现在我有些理解你这半死不活的情绪了。” 眼看婉晴左手工兵铲,右手握剑就要冲进剑阵里,不由吓得原地跳了起来,连忙把婉晴一把给拽了回来。 鬼使神差骂道:“婉晴,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眼看婉晴柳眉倒竖,瞬间意识到不妙,不免妥协道:“婉晴妹子,你有所不知,三棋合一的棋盘,再加上下左右木偶之间剑式配合,绝不是轻易就能破解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妙,抬头一看,只见木偶剑阵运转如飞,剑光四射,而想要单凭借蛮力冲锋陷阵的婉晴,已被那来回冲撞的木偶,裹进了剑阵中。 099 舍棋 虽然不知婉晴是主动入阵,还是被迫卷入,不过眼看深陷重围的婉晴,与抱剑木偶纠缠在一起,还是捏了一把汗。 婉晴于阵中横冲直撞,进退刚猛,与那木偶谁也不服谁,一时之间剑光交错,火星四射,只可惜那木偶彼此配合有度,婉晴一步踏错,就已是险象环生的境地。 只看近身婉晴的六个木偶,几乎同时运剑,封锁了前后左右上下空间,退无可退的婉晴,扔了无锋长剑不要,轮转工兵铲来了一势裹挟星辰。 婉晴势大力沉,以工兵铲作刀劈开近身的十二长剑,只是那六木偶受此大力,径直顺着滑槽退开,给列好阵的后六个木偶让出路来,六木偶三白三黑,依旧各持双剑,只是招式一致,一剑横砍,一剑立劈。 婉晴此时还未从上一波攻击中回过味来,匆忙横铲招架,岂知那六木偶再退,只是退到一半,六木偶上半身瞬间旋转一百八十度,上中下各自分出四剑,对着婉晴刺去! 只看陷于非死即残局面的婉晴,不退反进,凌空跃起对着一只木偶立劈而下。 那木偶身前所横长剑,顿时被劈成两截,连带着头颅右臂都给工兵铲削了下来。 只看那被削断的木偶手臂及身体,喷射出浓重的黑色毒雾。 婉晴落地站定,伸出一手捂住口鼻,不过明显受了一惊,顿时被近身的木偶一剑斩去马尾。 这三合对阵不过转瞬,此时眼看婉晴险些被斩首,也顾不得莽撞不莽撞,慌忙提了长剑,就冲进了进去。 一进阵,木偶似乎有所感应,只看重重围住婉晴的三十六只木偶,顿时扑来一半。 一边举着长剑慌忙抵抗,一边冲婉晴解释道:“六博棋、儒棋、三博棋皆是讲究通生为务,不存塞杀的棋理,意思是说下棋过程以追求生存作为目标,不能像塞棋那样阻碍对方行棋,更不能像博棋那样杀死对方的枭棋。因此木偶体内藏着的黑色毒雾,估计是为了防止后来人作弊。” 眼看婉晴依旧在阵中依旧横冲直撞,不由焦急吼道:“婉晴,你听好,接下来教你棋理,你分出一部分心神即可,听明白了,以你的功夫出阵,会相当容易。” 只听婉晴气喘吁吁,传来回应:“真不是我胡搅蛮缠,是那抱剑木偶先行运剑伤人在先,我才入阵的……你先讲讲,我试试能不能听明白…你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实在不行,你先去终点等我,我一路劈过去也成。” 眼看得到婉晴同意,匆忙组织好语言,与婉晴说道:“以上说的三棋,彼此二位谓之净;左右二道谓之中,棋盘上一共分为净、中四道,每道有三牙,共有十二牙,一牙一道,共十二道,这十二道对应的就是每头木偶脚下的十二滑槽。” “周道四十,其用三十六,是说六博棋,儒棋和四维棋一样,全部的道数是四十,而儒棋只用了三十六道,还有四道是不用的,这没用的四道就是东南西北刻着文字的枋材……” 婉晴一听大概觉得麻烦至极,顿时不满喊道:“听着有点意思,有空了可以学学,你就直说有没有一听就会的行棋方式?” 被婉晴这一问,顿时原地愣了两秒,一听就会,这他娘的不是为难人嘛? 只是陡然间想起自己还在阵中,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却看两柄剑已经劈到了近前。 此时想要躲避已是来之不及,不由打心底里哀叹一声。 只看头顶上蓦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原来是婉晴的工兵铲打偏了长剑。 冷不丁在鬼门关上打了个转,顿时有些恍然,却听婉晴那边传来闷哼声。 这一听顿时一慌,只是四周长剑加身,来不及分出心神,去看婉晴伤势。 却听婉晴喘着粗气,叹息道:“这木偶太过迅疾狡诈,只怕入了剑阵就再出不去了…” 一听婉晴如此言语,顿时更不敢回头去看了,只是鬼使神差背课文般大声念道:“六博棋,儒棋,四维棋的行棋路线,都是围着棋盘中央的方块打转,这叫盘纡诘屈。” “棋子间连续行棋,这叫连延骆驿。” “棋子连续行棋的过程一旦断开,被对方的骄棋插在断开的空隙处,则后面己方棋子就不能通过,是谓间不容息。” “四面包围称作合围,三方棋子叫做围成未合。” “那么,只要冲散剑阵,赶在木偶围成之前,以间不容缓之势,盘纡前行,就能冲出六道并列的刀山剑树阵!” 没等到婉晴回答,却听着婉晴呕血的动静,顿时热血喷涌,调转方向以生平第一速度,对着婉晴直直冲去。 这一冲,绝不是一腔孤勇,而是突然想明白了棋中暗藏的“一枭不敌五散”的道理,也就是说,每六个木偶组成的剑阵,其实就藏着一枚枭棋,一枭不敌五散,不是说五散可食对方枭棋,而是指五散棋可以阻挡对方枭棋的前进,同时又不让枭棋食己方散棋。 那么只要能在短时间内,将剑阵中的所有枭棋互换到敌方的五散棋之前,就有可能让所有棋子停上一停,从而达到让刀山剑树阵暂时关闭的目的。 而婉晴呕血,说明围攻婉晴的十八木偶,必定分出了散棋与枭棋,因为整个刀山剑树阵归根结底,还是与墓主人的古今对弈,因此一但弈棋者中剑,就会出现“休则立枭”的情况。 这抬头一看,果真所有运剑斩向婉晴的木偶中,有一黑二白三头木偶迎面而来。 而随着之前的向前猛冲,身后原本井井有序的木偶,也呈圆弧如影随形跟来,顿时与迎面而来的三头木偶形成对立之势,而劈向婉晴的所有木偶,也都停止了动作。 眼看所有木偶静止不动,瞬间长出了一口气,婉晴那边的三枚枭棋好找,自己这边其实无迹可寻,也只有兵行险招,让那藏于十八木偶中的另外三枚枭棋,自行对号入座。 与婉晴原本距离就不过六七米,因此这一冲顿时就到了跟前,只看被削去马尾的,散着头发,面色苍白,额头更渗出冷汗,顿时焦急如焚。 只是眼下偏偏还不敢有太大动作,因为只要一步踏错,瞬间就要重新激活剑阵。 只看婉晴反手伸向后背,用二指自左肩夹出一截断剑碎片。 婉晴擦了嘴角血迹,强颜笑道:“放心,没伤着肺腑,这内伤是硬抗了一道从上荡来的大锤。” 一听婉晴说明情况,顿时又惊又喜,喜的是婉晴这丫头没因为救我,而被断剑捅了个透心凉,惊的是竟然还藏有从天而降的机关? 不过仔细一想又都合理了,按照这墓主人不置人于死地不罢休的精神,怎么会在婉晴中剑后就分出了枭棋与散棋?怎么着也该如同那笔记本一样砍碎了才会罢休。 这样看来,刚刚的举动仍然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原来分出胜负的不是闯入者中剑,而是一锤定音的锤。 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看头顶上正横着几柄一人合围大小的实木锤子,早先还以为是为了保持阁楼水平的配重物。 只是望着那几柄大锤,顿时想透通了一些事,于是问道:“婉晴,当时这锤荡来之前,攻击轮番你的六头木偶,是一黑五白?还是全白?” 婉晴毫不犹豫答道:“是全白”,并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眼看自己的猜想不差,顿时信心大增,于是组织好语言,与婉晴解释道:“六博棋,追根溯源是根据周易的乾卦而创设,在乾卦六爻中,有四爻半在地上,只有一爻半是天,所以棋子大都是在地上行棋,只是乾卦的第五爻九五,飞龙在天,与第六爻九六、亢龙有悔,这两爻与天有关,而作为六博棋延伸的四维与儒棋,也同样继承了这一特点,因此当木偶中白色木偶超过净中四道时,就会触发头顶上的机关。” 眼看婉晴脸上没剩下多少血色,也就不急于闯阵,趁着这个空档,用刀子在木板上画了完整的棋盘,与婉晴从头到尾仔细讲了一遍。 婉晴静下心来看过之后,总算是明白了这刀山剑树阵与三种失传之棋同时运作的厉害之处,于是竖起大拇指,感叹道:“古人这思想境界有些高啊,不仅理论过关,实践能力还强,若不是木偶所持长剑皆被斩去了一尺,还真就玄了。” 婉晴整明白剑阵后,试探性活动着身体,眼看后肩没有鲜血渗出,捡了无锋长剑从地上爬来,望向木偶的眼光跃跃欲试。 各自做好准备后,只看婉晴毫不犹豫率先踏出一步,近前木偶运剑杀来,整个刀山剑树阵再次被激活。 两人按照约定先行冲开剑阵,一前一后盘迂而行,而此时同时出剑进攻的木偶也由六个变成四个,期间根据观察净中五道与净中六道的白色木偶,提前躲过头顶上不时荡来荡去的大锤,半盏茶后总算是来到了正中心。 只看到了正中后,所有木偶终于收了长剑,恢复了静立姿态。 片刻工夫后,抱剑木偶也陆陆续续开始隐退。 只看脚下升起一道长宽皆是二十公分的木枋,婉晴此时累的够呛,顺势向上一座,只看那木柱快速上升,将婉晴托出三五米高,与此同时,天花板重重塌陷出一个倒立的金字塔,凌空将婉晴包裹住后,又开始向上收缩。 紧接着,木枋下沉,直至消失。 同时消失的还有婉晴,以及婉晴惊魂未定的惊叫声。 送走婉晴,顿时放松了大半,其实在教婉晴下棋的时候,暗地里藏了一式。 六博棋的与其他棋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他棋是一荣俱荣,六博棋则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是六博棋的残酷之处。 藏掖这式叫做舍棋则获,也就是当全部棋子在棋盘中央的方块边汇齐后,只有一枚棋子能进入方块,其余的棋子必须扔掉不管。 因此让婉晴先走,就是为了防止意外。 只看那道枋材沉定后,果真出现了变故,只看脚下木板自四周向下塌陷,一路沿着中心蔓延而来。 早先上楼的时候就知道,这地板下有蹊跷,毕竟那暗层不过上下两米的距离,三五步台阶就已足够,而现实却用去了十二道台阶,因此如今看见木板之下还有机关,也就不至于惊奇了。 只是透过坍塌缝隙向下看,只看三米下深的坑内,倒插着无数闪着寒芒的棱刺,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冷不丁掉下去,可不得成了马蜂窝? 这一看顿时觉得不妙,冯叔三人字上楼后,一直没有动静传来,其实暗地里猜想这三人在某个地方遭了不测,虽然寒芒上扎着几巨尸体,可透骨钉上竟然没有冯叔三人在内,没道理连姓冯的都能三楼,我却要死在这里。 回头一望,顿时觉得诡异,只看刀山剑树阵的木偶大多重新潜藏,场中只剩下四白七黑十一只木偶 而那十一木偶此时不对劲,好像都弯着腰低着头注视着什么,仔细一看,脑袋顿时都炸了。 只看十一个木偶聚在一处,正围着那具被婉晴斩得身首异处的白色木偶看,这场景就好像是在默哀送行。 只是片刻工夫后,那十一木偶头又诡异地转着脑袋,齐刷刷望了过来。 100 驱邪 只看那十多头有眼无珠的木偶直直望来,虽然没有摄人心魄的目光,却别有一番异样的诡异。 因此,被这突然间有了生命的木偶一盯,顿时如芒在背,怎么看这架势都不对,这是要给那被摧毁的白棋复仇?还是说要留下一人来替代损毁的棋子? 眼看不断“坍塌”的“棋盘”,顿时打消了所有顾虑。 当务之急,是想想如何才能多活片刻! 只看脚下的木板已然塌去一半,只怕再耽误片刻,下场就要同扎在棱刺上的三五具尸体一样。 只可惜暗墙上同样布下了交错刀剑,因此,瞬间就打消了冒险一跃的盘算。 此刻的处境真可谓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只是这猛一抬头,就意识到不对,只看头顶上按照四灵镇楼布下的五颗夜明珠,其余四颗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了最中心的“镇中”! 只是这颗夜明珠此时浮金缭绕,光晕透明,好似如日在天,将整个二层阁楼照了个通透,简直比五颗齐聚的夜明珠还要明亮三分。 那夜明珠的光芒可谓璀璨,却又透着与世无争的淡然柔和,因此被这暖晕包裹,瞬间就按下了所有慌乱。 只是蓦然想起关于夜明珠之传闻,是说钟天地独秀化生的夜明珠,同样分出了三六九等、尊贵谦卑。光照百步的夜明珠与低等夜明珠放在一起,会平易近人收敛光芒,只有等到独处时,才会肆无忌惮的绽放自己。 听着周遭渐近的机栝运转动静,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只是低头一看,冷不丁看见一道道木偶影子。 刹那之间,思绪千转百回,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忙去推动那十一只死寂木偶。 似想,整个破阵的过程,以完整的二层阁楼为棋盘,以抱剑木偶为棋子,与古人进行的一场博弈,按照弃棋则获的棋理,被抛弃的棋子必死无疑。 换言之,对局结束后,无论谁输谁赢,都应该清空棋盘,等待下一次对局。 而棋盘开始塌陷,就是清理棋盘的开始。 而眼下棋盘上,还立着十一个木偶,也就是说清理棋盘的同时,对局还没结束。 而在这一场加时赛中,十一个木偶曾齐刷刷盯着那枚婉晴斩杀的棋子,根据棋中“不存塞杀”的棋理来看,没有规定也没有指明,棋子被意外摧毁的补救与惩罚。 于是此前就有了两个疑惑,分不清棋子留下来是为了向弃棋复仇,还是要将弃棋用来填补损毁的棋子。 而作为获胜方,婉晴去了三楼,自己自然就是弃棋。 只是看见地上的影子,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原来被彻底杀死的棋子,是无法回归棋盘的,因此机关设计者,想要通过一场加时赛,来决定双方弃棋的死活。 在古时候,六博棋盘上原本在中央和四角的方块里设有水,那么,根据“伏不得衍”伏棋不能入水的棋理,反过来推断,也就是说,被婉晴砍杀的白棋,因为没办法被清出棋盘,所以充当了伏棋。 而乾卦六爻中与水有关的两卦,分别是“初九,潜龙勿用”与“九四、或跃于渊”。 艮上乾下的潜龙勿用,象辞为,有厉利,不犯灾,意思是危险会停止。待时而动的或跃于渊,其实暗合行棋的一项规则,也就是当投箸得四白时,已在水中的枭棋可以跃出水面,回到正常行棋的道上。 这里的枭棋,极有可能是指敌我双方的伏棋与弃棋。 那么只要用棋盘山的木偶推出对应的卦象,就能够让整个机关停下来。 只是想用四白七黑十一头木偶,同时移出四白四黑的潜龙勿用,与一白七黑的或跃于渊两道卦象,根本毫无可能! 因此,起初全然没有想过木偶是破局的关键,只是在看见木偶影子后,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立在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 但是在夜明珠光彩下的木偶影子,只可能是黑棋! 思索间,早已对着夜明珠光芒推动木偶,去暗合卦象,只是这活想快也快不起来,因为木偶的影子不能多不能少,要木偶连带着影子,有且只能有十六位,所以木偶站位得极有讲究。 一边静默心算,一边推动木偶,没两下就已汗流浃背了。 只是蓦然感觉脚下传来震动,低头一看,顿时胆肝欲裂! 原来最中心的棋盘之下,藏着重重叠叠的转盘陀螺,只要触发机关,整个二层地板伸展自如。 只听随着上小下大的陀螺转动,其上暗置的刀剑旋急如风,发出铮铮呼鸣,夜明珠的光线照在其上,可谓是浮光剑影。 被这修罗磨盘一吓,顿时慌了神,但也知道不摆出潜龙勿用的卦象,转盘不会停止,不合上或跃于渊的爻辞,不能从这里出去。 于是强迫自己,摈弃杂念,不再去自寻刺激,潜心推算。 这一下似乎有如神助,连同外界刀响剑鸣都听不见了。 不多时,推定了最后一个木偶,才敢回头去看。 只看那带剑陀螺,竟然已经到了脚下三尺之外,不过旋转势头不再迅疾,已经缓了下来。 眼看棋盘不再坍塌,终于吃下了定心丸,只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浇透了,只生出一股由内而外的虚脱感,跌坐在地上。 回想起此前的凶险,不亚于在鬼门关上转了几转。 只看陀螺转定后,又开始反向旋转,每转动一周,棋盘就复原一圈,一时之间机括声与木块碰撞声,此起彼伏。 等到棋盘彻底复原后,所有木偶才重新归入木板下。 紧接着东南西北四块木枋开始下降,等到彻底与地板水平后,正北方向的天花板出现了一道方形口子,降下一道宽约一米的倾斜楼梯。 到了此时,总算是如释重负,想也不想顺着楼梯向上爬。 只是不知先后上楼的冯叔三人与婉晴,现在如何了,也不知休岳能不能醒来,更不知岐姑娘一人在殿前害不害怕,更不知失踪已久的萱灵姐姐,有无幸运之神眷顾。 恍惚间到了三楼,只看通向四楼的梯子就在身后。 一整层阁楼里,立着整齐排列的木架,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图书馆,只是架子上不是成堆的典籍,而是数不清的古董明器。 粗略一看,呈海东青花金铜装饰的架子上,陪葬器皿种类繁多,有容器,工具,兵器,三角架,抱壶。 除此之外,是成堆的陶器,种类各样的瓜边壶和柚陶,马镫壶,提梁壶。 瓷器有鸡冠壶,盘口瓶,罐,钵,碗,妆盒。 只是这一路走来,在生死边缘几经磨难,望着这成堆的金银钱财,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贪婪。 果然,除了生死二字,世间其余皆小事。 只是蓦然打定主意,只要能从这该死的地方活着回去,当真要回到百阁仙上待个十年八载,在山脚下开出几分田野,立起两间小房,回归古人“闲看云起淡饮茶,再不出那三分地”的恬静日子。 立在原地这一愣神,心中愈发滋味难明,算一算时间,余涯、冥心的生日该到了。 “嘭——” 那一丝精神寄托的幻想,在一声枪响后烟消云散。 只听楼上隐隐传来又急又乱的脚步声。 眼看婉晴没在三楼,这一听顿时觉得不妙,莫不是这丫头上楼与早就不大对劲的冯叔,发生了争执冲突? 一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太多,慌忙自木架上拔了一柄铜剑,向楼上冲去。 只是一上楼,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只看整个阁楼里倒吊着数百只被裹尸布制成木乃伊的干尸。 一瞬间只觉得楼内阴风阵阵,好似从盛夏天气,一步来到了三九腊月地里。 这层楼一眼望尽,分明就没有活人,动静明显还在楼上。 强压下心头那抹忌惮恐慌,穿过一具具倒挂着的风干腊肉,因为通向第五层的楼梯又开在了东边。 整个过程都不敢去细看那一张张恐怖面孔,不过就算是目不斜视,还是有一种几近窒息的压迫感。 跨上楼梯那一刻,突然间心生感应,只觉得黑暗中有什么极其邪恶的东西正盯着自己,顿时只觉得后背走风,连带着灵魂都悸动了一下。 只是这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一闪而逝。 此时此刻,是更不敢回头去看了,几近连滚带爬冲上了五楼。 到了五楼,那阴暗压抑的感觉才一点点褪去,此时后知后觉才发现,衣服简直都能拧出水来。 只看第五层正中心,只搁着一尊斗大的七彩玉鼎,除此之外别无一物。 七彩圆鼎之上刻着玉女、圣母、雨师、游奕,四位脚踏祥云的联袂仙人。 这晃眼一看,玉质透彻,好似空无所依的翩然仙人,站在云间布雨。 只是楼上传来杂乱而又迫切的步伐与争执声,又让这一丝玄之又玄的气象荡然无存。 刚要冲上六楼,却看冯叔星海单鹿三人抱成一团,顺着楼梯滚下,扭打在一处。 眼看这三人还活着,不由大喜,只是细一看,就意识到不对劲。 只看单鹿浑身是血,星海鼻青脸肿,两人极力控制着冯叔。 单鹿一边骂着娘,一边喊着老冯快醒醒,星海脑袋肿成了一个猪头,只是双唇紧闭,缄默无言,竭力将冯叔脑袋与双臂锁死。 这一看顿时觉得不妙,只看那冯叔双目猩红,面目狰狞,好似刚刚冲出牢狱的恶魔,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这分明是厉鬼上身! 只看冯叔双腿一蹬,好似有千斤大力,将死死压住双腿的单鹿踢出两米远,然后咧开一口大嘴,向星海手臂咬去。 只看双眼肿成一条缝的星海,挨上这一血口依旧不动如山,只是默然流下两行泪水,嘴里喊道:“阿爸…” 单鹿在地上滑出两米,爬起身来,只看单鹿不知是因为脸上沾染了鲜血,还是气血翻腾有些潮红,只是望过来的眸子,先是一愣,然后是开怀的喜悦。 单鹿皮肤黝黑,此时衣衫破碎,站在哪里一笑,好似一位站在庄稼地里,朴实勤俭的农民,那是一种纯粹自然,打心眼淡然的笑,又像是一位老父亲才有的慈祥。 只是不知为何发疯的冯叔,此刻向怪物一样,反折着四肢自地上站起,将死不撒手的星海凌空抛出三五米。 两百斤的肌肉怪兽星海落地,顿时连带着阁楼都颤了一颤。 被冯叔这一身恐怖怪力折服,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 只是与翻身而起的星海,单鹿一对眼,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心意,于是三人齐齐猛冲过去,将冯叔一把按倒再地。 只是还来不及用绳索固定,就被冯叔那青筋暴起的双臂一扫,三人又瞬间被打倒再地。 眼看星海狠不下心来,于是吼道:“星海,你阿爸这是让守阁厉鬼上了身,现在控制住还有一两分挽救回天的机会,莫不是要等到这老家伙体力透支殆尽,筋脉骨骼寸寸崩断了,才能狠下心来?” 星海这一听,顿时面色发白,生生将只剩下一条线的双眼睁开了三分,只是蓦然间一咬牙,大喊一声,向同样奔来的冯叔冲去! 只看星海近身冯叔,一弯腰就用一双大手攥住两只脚踝,将冯叔倒提了起来。 星海这一手操作,可谓是漂亮至极,顿时对星海“憨态可掬”的第一印象改观了不少,这人非但不憨,还有些过分的善良。 早知道无论是豺狼虎豹,还是怪物猛兽,从来力由脚生。脚不着地,就好似篮球打在棉花上,再怎么充气,终究蹦跶不了几下。 因此冯叔被这一挂,虽然一起一伏之间依旧力大,可也挣脱不开星海的大手。 与单鹿见状,慌忙揽了登山绳,将冯叔从头到尾捆了起来。 只有星海事到一半心软,直喊困松些,心脏的位置得留一拳空隙,不然没法呼吸。 只看被捆成粽子的冯叔,依旧不老实,一边发出怪叫,一边想要挣扎起身,这冷不丁一看,就像是一个巨型毛毛虫在地上蠕动。 不过眼看冯叔双目渗出血丝,嘴里鲜血长流,就知道再耽误不得。 于是抽出小刀划破手指,在木地板上,尝试画一道羽陵遗书上所载,专逼恶鬼邪祟离体的驱邪符箓。 其实这一道符,此前压根没画过,倒是早在厄舍府的时候,委托庄叔找人画过两张。 本想着下次百阁仙时,送给余涯和冥心,只是这趟进山,鬼使神差带在了身上,在遭遇上阴兵抛尸后,分了一张给婉晴,只是后来两人身体里钻进了蚕蝗,被休岳提着扔进了水里,符也就失去了作用。 因此在这危险关头,也只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依葫芦画瓢。 只是画符的门门道道太多,比如首先要摒弃掉所有杂念,凝结出先天一气,当这股气均匀稳定时才落笔,落笔这一下,叫做混沌开基,然后保持一口先天之气不增不减不断,一笔画完,这符才算成了。 至于怎么算成与不成,就看这张符箓有无效果。 这慌乱之间,什么先天一气,什么混沌开基,全都抛之脑后了,只管将手下的血符向记忆中那张驱邪符去靠。 修修改改直到画完,不说用了十笔,也得八笔,看得一旁的单鹿星海二人,面面相觑。 此时,符一画完,也不用如何吩咐,单鹿与星海二人抬了冯叔,向那血符上一放。 只看被放上去的冯叔屁事没有,该如何扭动还是如何扭动,该如何怪叫还是如何怪叫,一时之间只觉得汗颜至极。 不过打心底里却是惋惜,虽说冯叔为人不咋地,却也没到被厉鬼折磨惨死的地步。 只是这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地上的单鹿与星海睁圆了眼睛,正呆呆盯着空中,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这猛一抬头,瞬间被吓得头皮发麻! 只看一头头怒目哀嚎,却又无声的虚幻鬼影,自冯叔体内窜出,只是没等到惨叫出声,又都齐齐寂灭化作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