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初沉》 序 荆山,因群山多荆棘故名荆山,然风景并不秀丽,物产也不丰富,平时鲜有人烟。山脚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池塘里晕成一个个圆圈,来回荡漾,池塘边一条石板路蜿蜒着通向远方的林子,石板路旁边有几间木屋,栅栏围成一个小院子,院子中站着一个白衣少女,眉目如画,肤白似雪,神情坚定,正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密影。望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视线中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少女这才转身,进了屋,拿出火折子点了烛。 夜色渐渐浓了,屋内还有些微烛光闪烁。初窗收拾完所有东西,刚刚铺上床褥,正欲熄灭烛火准备就寝,却听得屋外突然一阵喧闹。初窗心想此地地处偏远,人烟稀少,最近的市集距此也有二十多里路程,夜色也浓了,怎会如此嘈杂?定下心来细细听了一番,确有人声,隐约一女声说着房屋破烂不堪之类的。 初窗提了灯,出了屋子,屋外众人听到开门声,纷纷看向初窗。初窗这才瞧见,这大概有七八人,衣着华服,胸前绣着云纹。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男子,星眉朗目,衣摆多少沾了泥水也未显丝毫狼狈之态,手持一珠子,珠子不大,散着冷光,在夜色下将这周围十数尺照得通亮。而后一男一女并排而站,旁边两女子扶着一貌美羸弱女子,这女子左脚着地,右脚脚后跟微抬,看样子是右脚受了伤。最后面两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站在受伤女子身后。 最前面的男子见有人出来,将珠子递与身后的人,拱手道:“这位姑娘,在下云启。深夜打扰,还请见谅。我们有同伴受伤了,不知可否借宿一晚?休养之后,明日便离开。”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枚珠子,和之前那枚一样,泛着冷光,将珠子递与初窗,继续道,“这枚流光珠便作为谢礼,报答于姑娘。”受伤女子眉头微皱,小声嘀咕:“那可是流光珠。”云启睨了她一眼,而后双手将流光珠呈得离初窗更近了些,继续微笑着看向初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初窗回头看了看这几间简陋的木房,又看向云启:“稍等。”转身进了屋子,将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身后,枕头边的荷包袋斜跨在身上,又把梳妆台上的扇形木雕用绳子穿了起来,挂在了脖子上,再伸手提起了桌上的灯笼,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踏出门槛,抬手轻轻拿了云启手中的流光珠,放进荷包袋中,而后看向众人,左手伸向屋内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便。”便手提灯笼直直地往前走。 “姑娘这是?”云启不解地看着她离开。 初窗闻言顿了顿,看了看身上的包袱,奇怪道:“离开这里啊,看不出来吗?” “我们只是有同伴受伤,不便露宿野外,所以需要间屋子给受伤的同伴休养。姑娘不必将所有屋子都让与我们,自己却……”云启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要事,本就打算离开的。” “如今夜色已深,姑娘你一个人在外面怕是不安全。不如过了今夜,明日离开也不迟!”云启身后的黄衣女子开口说道。这样好像他们变成了主人,竭力留住初窗这个客人似的。 “她既然本就是要走的,燕霞师姐你何必留她呢!况且她也拿走了流光珠,抵她这几间破屋子绰绰有余了。”最后那句是受伤的女子小声嘀咕的。 “媚妮!”燕霞斥道。 “不必挽留,我自有去处。”说着望了一眼媚妮,“我看这位姑娘的伤势似乎耽搁不得,你们还是尽早处理吧!”众人便望着初窗的身影远去,渐渐消失在这无边夜色中。 初窗并不在意别人如何想,不过那媚妮的确说得不错,这流光珠一看就价值不菲,看起来的确是自己赚了。但她执意离开只是因为初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两日前,师父突然告诉初窗:“为师有要事要离开几日,三日后若我还未归来,那你便到曲水等我。”已两日又半,初窗实在是担心不已,再加上家里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初窗更是心如急焚,只盼早日见到师父。 并且,这几人一看便知定非常人,虽未细看,但初窗也瞧见了他们衣服上的剑痕和最后面的男子手上利剑所伤的痕迹,想必是经过了一番激烈交战的。若之前与他们交战的人追上来,再来一番恶战,初窗并没有能力在这种环境下保住自己。再者,云启虽然拿出了十足的报酬,但并未自报家门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还不一定是真的,对于其他人以及他们所来何事所为何由更是并未坦诚,可见是有秘密的。若自己留下来撞见了自己不该看到的,那自己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不过,初窗最担心的还是师父。师父虽未言明,但离去时语气中隐隐的担忧初窗还是听得出来的,不过初窗相信师父定会平安归来。 师父名叫鸢,鹤发红颜,面容清冷,仿佛外界万物都不能令她动容,但清冷中也有几分坚毅、沉着,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初窗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跟着师父住在荆山下的这几间木屋里,不过师父也曾带初窗到二十多里外的犇犇小镇上去过几次,小镇也是挺偏远的,并无多少商户,师父只是去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这便是初窗为数不多的几次离开。 一路直走,原本的石板路倒还好,只是入了山,便只剩山林小路,之前又下了雨,山路便泥泞无比。初窗提着灯笼,小心地往山林深处走去,鞋上沾了不少泥土,又湿又黏,让初窗的速度慢了不少。不多时,已是荆山深处,初窗抬头望了望,来到一棵虬根盘错的黄果树旁,在一弧形树根处摸索了几番,摸到了一块圆形的石头,用力向右一转,只听得一阵石料摩擦的声音,一旁杂草丛生的地方漏出了一个洞口,初窗拨开杂草,走了进去,而后巨石又缓缓合上了。 洞口往内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旁燃着油灯,外面进来的风让这火苗一晃一晃的,随时都要熄灭似的。初窗将灯笼熄灭,挂在了通道一旁,然后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用树枝将鞋底的泥土一点点刮下,掸了掸身上的杂草树叶,这才沿通道向里走去。师父说无论何时,仪容仪态都要端正。 通道越走越宽,入口处还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到后面却是一个天然的溶洞,岔路极多,稍有不慎便入了歧途。渐渐还能听到一丝水声,初窗知道自己快到了,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尽头,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深蓝色的圆形水潭,隐隐透着光亮,这便是师父与初窗约定的地方——曲水。初窗扫视了一圈,才在水潭不远处的石头上发现了一抹白色。初窗的心猛跳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过去,看着师父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手臂上还沾染着血迹,只得小心地扶起师父,轻轻地唤着:“师父?” 似听到了这声呼唤,鸢眉头微微皱了皱,又咳了一声,眼睛缓缓睁开,瞧见初窗,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窗儿,”又抬手抚上初窗的脸颊,“已经过了三日么?” “两日又半,明日才三日。” “那窗儿为何来了?” “窗儿担心您!”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鸢离开初窗的怀抱,一只手撑着慢慢坐起来,白发垂落在地,清冷异常。 “师父,地上凉,我扶您去小屋吧!” 曲水边,有一个石头搭建的小屋子,屋子内陈设也十分简单,仅一床,一柜,一桌,双座而已。初窗扶着鸢坐下,自己正欲去外面打点水给师父清洗血迹,却被鸢叫住:“窗儿,你过来,坐下。”初窗转身顺势坐下。 “这些年,还好有窗儿陪着我。”默了许久,鸢终于说了一句,却只是在忆往昔。 “不,是师父陪着我长大。” “窗儿,你可怨我?”又许久,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初窗莫名地看着师父,不明白师父何出此言。 “外面的世界虽险恶,但也精彩绝伦。我却自作主张替你做了决定,将你留在这籍籍无名之地,本想着你安稳度过此生便也是值得的。”鸢似陷入了回忆,终叹了口气,“可我没有做到。如今才过了十三年,平静生活便终止了。终是我无能,无论避世还是入世都护不了你。窗儿,对不起。”最后那句鸢说得极慢,却又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声音极沉。 “不,师父,您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初窗显得有些激动,站了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决定带着我在此隐居。但这些年,我的确过得平稳安定,也很幸福。您照顾了我这么多年已经很辛苦了。至于外面的世界,谁也不知道当初入世结局又是如何,您不能为了一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责怪自己。” “窗儿永远这么会安慰人。”鸢知道初窗的意思,笑着抚上初窗的脸颊。 “师父,我去打点水清洗一下您的手臂。”见师父不再挂怀这件事,初窗便放下心来,却又开始担心师父的伤势。 “不用担心。”鸢看了眼右手手臂上的血迹,用左手轻轻抚了一下,右手的血迹便消失不见了,甚至连伤口都愈合了,只余一双玉臂。 初窗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消失不见,反而变成欣喜,庆幸师父无事。 “是不是我教坏了你,让你连好奇心都没有了?”鸢心里又开始埋怨这些年自己冷淡的性子了。 初窗笑了笑,如春风一般:“师父永远是最好的师父。”说着又从荷包里拿那枚流光珠。初窗虽不知师父发生了什么,但心想兴许与借宿的那一队人有些关系,否则也不会那么巧,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们来了,师父出事了。初窗小心地从荷包里拿出珠子,珠子泛着蓝色冷光,朦胧而柔和。 “入夜时,山下来了一群人,身着华服,胸前绣着舒云纹。一人自称云启,只说同伴受伤,希望借住一晚。然后将这珠子作为报酬赠与我。” “这是流光珠,灵族特有之物。也说不上稀奇,不过是灵族弗海珍珠施一道聚灵术,用来汇聚一点灵法,他们竟也只当火烛用罢了,除了好看一点没什么用。” 初窗这才表露出一丝疑惑,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加在一起便她便听不懂了。什么灵族?什么聚灵术?欲询问之际却发现师父在沉思,似有什么要事,于是并没有出言打扰师父。 第001章 起 鸢细想之后却发现并不对劲,荆山偏远,灵法贫瘠,一处无法无宝之地,怎会同时出现这么多习道者? “不对!”鸢惊呼了一声,突然抬起手臂,发现手臂上原本的伤口竟然泛着隐隐的红色,气若游丝,有一种灼烧之感来回游动。 “师父!”初窗忙搀着师父,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惧怕。师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疑惑惊讶这种表情从来不会出现在师父脸上,如此状况下定然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变故发生。 鸢却来不及解释任何缘由,只玉手一挥,化出一个极大的透明气泡将初窗笼罩在内,另一只手迅速往外一送,那气泡急急行至曲水直直落下,泛起一丝朦胧的水纹便很快恢复平静。 初窗痴痴地看着自己被气泡圈中,一点一点远离师父。初窗心中有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顿时惧从心起,大叫着:“师父!”即便使出浑身力气拍打着气泡,却只像是打在了一团水中,也动不了它分毫。初窗明白师父此举是想保护她,避免她被外界的变故伤害。但是她也不想师父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她连外界的变故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来,让初窗挫败地跪在气泡中,透过气泡远远望着师父隐忍沉静的脸。 鸢看了眼归于平静的曲水,手无力地垂下,跌坐在地上,垂下眼眸,让人望不见神情,又抬起头望了一眼上面,不过顶端只有一块一块的巨大的石头。 骤然“砰”一声巨响,上面的石头被什么东西击碎,纷纷砸向地面,嘭咚咚咚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嗡鸣。巨响过后,顶部便漏出了一个大窟窿。这一瞬,朦胧的昏黄的月华落下来,洒在周围凌乱的石块上,洒在鸢身上,衬得鸢的身影格外孤单。 此时,地面上,出现了两团暗影,下一刻,大窟窿中一前一后落下两个人,一高一矮,矮者在前,高者在矮者右后方,均身着黑袍,整个人都被罩在黑袍下,除了能看出来是个人形以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既然来了,却又黑袍加身,不敢露面。华族封家的人何时如此畏首畏尾,如同缩头乌龟一般了?”鸢隐忍着痛楚,站了起来,嘴角轻扬,出言讽刺道。 倒不是话语激怒了来者,只是来者身份已被揭穿,再穿着黑袍也没有意义,只得揭去了身上的黑袍。 来者露出真身,矮者竟只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初窗还要小的少年,乌发高束,腰间佩着一把长剑,脸庞略显稚嫩却又神采飞扬,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骄傲,让人顿时眼前一亮。 少年将黑袍一扔,嫌弃道:“都说了她什么都看得出来,还非要做些掩耳盗铃的事,真是一群傻子!” 后面的高者是一灰发老人,目光已有些涣散,却还是用足了力气盯着鸢,带着十足的怨气。 “老头,不要用你这种眼神看着我,让人恶心。若不是我中了噬灵术,此刻你的眼睛已经离开你那枯黄的脸了。” “封夫人究竟何处?你若不将夫人交出来,今日老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老人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活剥了鸢。 “呵呵呵……”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鸢侧对着老人笑了许久,不发一言。 “你笑什么!?”老人不明所以,只恶狠狠质问道。 “笑什么?呵呵……封夫人的下落,封家主都不急,你急什么?难不成……”鸢故意把话说一半,其实她也算什么都没说,不过是别人想太多。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人气急败坏,满是皱纹的脸居然也会被气的泛起一丝血色,枯槁的手从腰间一拔,握着剑便直直冲向鸢。 少年迅速抽剑,顺势拍在老人胸前,止住了老人前进的趋势,又喝道:“你做什么!?家主不是让你听从我的命令吗?即便她中了噬灵术,你又能打得过她吗?多大年纪了遇事竟然不过脑子,净添乱!” 老人冷静下来,将佩剑插回鞘中,冷冷地看着少年:“你最好有两全的法子。” 少年不屑地瞥了老人一眼,转向鸢,少年知道之前他们卑劣的计策的确奏效了,中了噬灵术的鸢灵力正在慢慢消散,支撑不了太久。少年理了理思绪,平静的说:“你中了噬灵术,想必灵力正在慢慢消散,即便你的灵力丰沛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我也不过是请你跟我回封家,有几件事需要你的帮助。事后我定会平安送你离开。” “对她这么客气做什么!她作的孽不该由她来偿还吗?”老人心中始终愤懑难平,言语也满带怒气。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鸢仰天大笑,眼中却闪过一抹凄凉,“虚伪的人呀,明明是你们奸邪狡诈,欲望过盛以至欲壑难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还有脸面在这里指责我。哈哈哈……哈哈哈……”鸢也只有长笑来发泄心中的苦楚与不平。 “也罢也罢,何必对你们浪费时间。我虽中噬灵术,实力大不如前,但也不是你们所能左右的!”只见鸢凝神闭目,扬起双臂,用力一划,周围顿时阵阵波动袭来,石块在阵阵颤动,周边景象似水中月般显得极不真实,又似梦境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少年知道鸢不愿被擒,因实力大减万不得已以身化境,冒着灰飞烟灭的下场也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现在周围灵力过盛,随时可能爆发,只得急吼道:“等等!” 下一刻,周围事物便骤然静止了,空中漂浮着细碎的石子,透亮的水珠,连月光下的灰尘都清晰可见。老人保持着以剑御敌的姿势,一动不动,少年似乎也精疲力尽,扶着剑大口喘着粗气。 鸢一惊,诧异不已,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你……你是……” 少年抬起头,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开口道:“我并不想伤害你。但你依旧底蕴丰厚,若是拼死一搏我定然也讨不了好处。我只是想将你带回去,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事后我定会平安送你离开。” 惊讶过后,鸢也冷静下来,发现对方也是倾尽了全力才使出这一术法,并无再战之力,这一术法也持续不了太久,死拼的话最终只会是两败俱伤,都得不偿失。但也确如少年所言,他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只是在与自己谈判,不过他还没有露出他的筹码。 “你凭什么让我跟你回去?”鸢只平静的问。 少年只淡淡瞥了曲水一眼,又若有所思地望着鸢。这一小小的举措才让鸢脸上的平静崩裂了那么一瞬,内心思绪万千,但鸢也迅速冷静下来,思量了一会儿,道:“好。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得先给我一点时间。” “至多十息的时间,这止境持续不了太久。”少年显得有些虚弱,只扶着他的佩剑,顺势坐在地上。 初窗只看得见外面的情形,但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无论外面多么的天旋地转,气泡内却始终不动分毫。外面几番波涌颤动看得初窗有点头晕,但初窗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她看着与师父对峙的人影晃动,看到黑袍下的老人和翩翩少年,看得到师父眼中的气愤与悲凉,看得到师父仰天长笑后脸上的坚定与决然。她不要这样的决然,这让初窗心里疼得难受。 外面的一切却倏然静止了,初窗甚至看到水来回晃动的波纹也静止了,水滴静静地立在空中来不及落下。隐约间,她似乎看到那少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一眼,她确定那少年看了她一眼,虽然那只是淡淡地一瞥。 初窗却来不及思考,因为师父这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愣了一下,才伸手去,触摸到那的确是相伴十几年的师父。她眼角微润,极力忍住不让它离开眼眶,拉住师父的衣衫一角,呜咽了一句:“师父。” “窗儿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哭了。”鸢伸手抹去初窗眼角欲落的泪珠。 初窗看得出来师父是来给自己道别的,霎时心间委屈不已,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心有不甘而力不足。 “师父要走了,窗儿以后要好好的照顾自己。”鸢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只轻轻抬起初窗的手握在手中。初窗的手白皙修长,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血色,细看就会发现,原来是手上戴着一副月白丝绢手套,手套小巧精致,紧贴皮肤,并不显累赘。 “窗儿手上患有旧疾,除了每日一洁以外,其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将手套取下,窗儿可明白?” “窗儿明白。” “这里已经是非不断,窗儿要立即离开这里。”鸢抬手一翻,手中便出现一朵约莫巴掌大的淡黄色葵花,将茎柄握在初窗手中,只道:“带着它,葵花向何处,你便去何处。” 初窗点了点头。 “千万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切记!” 第002章 少女 初窗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翠绿的草坪上,旁边溪水潺潺。这是后山的一条小溪,初窗小时候来过,她记得溪边有一块很大的圆形鹅卵石。鹅卵石仍孤零零的躺在那儿,她如今也孤零零的。 初窗看着手中的葵花,才明白这都不是梦境,师父是真的离开了,顿时心里空落落的。师父未定归期,是因为师父也不确定这次是否还有归期。 看天色,约莫辰时了,初窗站起来,走到溪水边,取下手套,放在一旁鹅卵石上,洁了手,又捧水沾湿了脸,拂去衣衫上的杂草灰尘,理了理额上的碎发,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葫芦,灌满了水,塞上塞子。 坐在溪边石头上静静呆了片刻,初窗握着葵花,数了数,花有二十九瓣,便称它廿九吧!廿九花盘向着日出的方向,初窗旋转花茎,廿九依旧向着日出的方向,心想师父说葵花向何处,她便去何处,既如此,那便一路东去吧! 只是她不知,荆山周围早已涌来一波又一波的习道者,昨夜巨大的灵力波动早已惊扰众人,让这些习道者沿着灵力波动方向准确找到了曲水所在。 巨大的窟窿仍在,晨曦拂下,落在水面上泛起星星点点。曲水周围站了不少人,只是并没有拥在一起,而是隐隐分成了五个阵营。 人数最多的一队聚集在小屋旁边,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貌美冷艳女子,身着紫衣,手持一紫玉盘,眼神冷冷地打量着周围,应该是这一队人的领袖。后面约莫十多人,黑衣白衣各半,胸前绣着回字纹,看起来训练有素,在冷艳女子身后站得笔挺,不动分毫。 左边的一队人数不多,只有三个人,均为男子。站在第一位的男子身穿靛青色广袖长袍,一根墨玉簪随意地别在发髻上,丰神俊朗,眉目带笑,只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笑看风云变幻。 右边便是云启一行人,只是站在最前面的不是云启了,而是一白发苍苍的老妪,扶着舒云纹玄色手杖,看不出来材质,只如墨般黑得透亮。云启一行人只恭敬的站在后面,一言不发。连一向语带傲气的媚妮都噤声无言,眸中多了一丝怯弱,默默站在人群中。 对面有五人,这是一个奇怪的队伍,两个魁梧壮硕的汉子,一名清秀少年,带着两个孩童。两个孩子对周围一切很是好奇,灵动俏皮的眸子左顾右盼。 在人群外围还有两个人,一老者和一少女,两个人远离人群,显得孤孤零零的。少女往人群望了望,又转身扶住老人,平静道:“外祖父,听澜并未瞧见哥哥,想必不在这里。” 老人目光清明,精神矍铄,广袖一挥:“走吧!” 众人在中间僵持着,不发一言。大家都感受到了巨大的灵力波动,纷纷寻来,以为有什么至宝,结果只是一个巨大的石窟窿,一堆残石瓦砾,以及一个破湖。但明显这里发生过什么,只是他们来晚了一步。现在大家都保持沉默,谁也不愿做个出头鸟去打破平静。老人与少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此刻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加上众人极好的耳力,这对话便尽数传进了众人耳中。 沉默一破,便有人率先出言:“游老难道不是来寻曲镜的吗?”说话的是那冷艳紫衣女子,对着游老,语气中也是带了三分尊敬的。 “曲镜十三年前落入不灭之地,世人皆知,此地何来曲镜一说?” “曲镜虽在不灭之地,但镜灵却逃脱了。前段时间传言称有人曾在荆山附近见过那白发镜灵,看此地阵势,想必是那镜灵藏身之地。” “传言何信之!且那镜灵离了曲镜并不长久,形神消散了也未可知。再等数十万年,曲镜自会孕育新的镜灵,那时才是……” “游老既对那曲镜不感兴趣,又何必千里迢迢赶来此地分这一杯羹!真是自欺欺人,虚伪至极!”那老妪出言打断游老的话,虽称游老,语气分明带着不屑,平等都没有,更别谈敬意。 游老并未理会,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对着听澜说了一句:“走吧!” “游老且等一等。”那名清秀少年疾步到游老身后,恭敬的揖了一礼,道:“晚辈丘山族莫家莫青砚,拜见游老。” 游老转身,打量了片刻,点点头:“莫家吗?莫世鸿可还安好?” 莫青砚微笑着:“祖父一切安好。这还要多谢游老妙手仁心,危难时刻施以援手救了祖父。事后却遍寻游老不得,故祖父特地嘱咐小辈若是见了游老一定要邀您至茫山客海一会,祖父好当面致谢以表诚意。” “你告诉莫世鸿,当初救他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而我也年事已高,不便长途跋涉,此番出来不过是寻我那不成器的外孙。” “游老过谦了。祖父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自是不敢怠慢。游老或有所不知,族中大匠大师于半月前造出了飞鸟,可载百人不止,可行千里不歇,疾如雄鹰,飞行平稳。祖父已从大匠大师手中重金购下,此番出行正是御此物而来。”莫青砚歇了口气,继续道,“一来游老无需舟车劳顿,五日便可至茫山客海,沿途亦可赏风景无限。再者,素闻游公子偏爱那趣闻趣事趣物,若是听闻飞鸟一事,必是心生好奇,定要一探真容方肯罢休。如此一来,也不必耽搁您寻游公子,还望游老成全!” 此话一出,游老尚在思虑之中,并无异色。但旁边的人却是心如泉涌,思虑不止。 这丘山族飞鸟一物普通人或许不知,但他们这些习道者是知道的。对普通人而言,人力也就日行数十里已是极限,代步工具也无非马匹马车几类,速度有限,载人载物也有限。而习道者在灵力加持下或可日行百里,但那也极耗体力灵力,且只一人。境界高深者可御物而行,小可御剑,大可飞舟,可载三五人,但这也是极致了。而飞鸟乃丘山族历史中的神器般的存在,工艺技法早已失传,只留下半篇文字供后人解读,没成想竟然有人将它造了出来,可载百人不止,可行千里不歇,这可真是现下无上至宝啊! 一旁众人听到这里,顿时又惊又喜又忧,也还颇有几分遗憾,恨此物不是自家所得。但心一想,飞鸟既有一,便可有二,那大匠大师肯定还能造出来。只是大匠大师速来脾气古怪,软硬不吃,怕是不好相与。 如今曲镜镜灵寻不到,倒是另有所得,这飞鸟一事只得赶早,晚了残羹剩饭都没有。思至此,冷艳女子率先带着一众人马离开了这里。 身穿靛青色长袍的男子只带着笑,至今未发一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有独到见解的高人,才沉默着静看事态发展。其实不是他不愿意说话,相反有太多话憋的心发慌,奈何不能说话。此地此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只得继续摆着高人姿态,缓步离开了。 游老思量了一会儿,微微点头:“也好,时至三月,茫山客海的金兰想必也开了。” “正是。金兰已盛,墨兰也不远了。”莫青砚一摆手,身形微屈,“游老,请!” 现在曲水边,只有那老妪脸上却并不好看,并不因飞鸟一事而欣喜,只因灵族与丘山族素有嫌隙,这飞鸟只怕是求不得。如今只有看看这曲镜镜灵是否还有什么线索了。 “媚妮。”老妪沉声点了名,媚妮心里发怵,也只得恭敬地应着:“媚妮在。” “你的腿伤是怎么回事?”老妪与云启他们是今晨才会合,又急忙赶到曲水,还未来得及询问。虽然媚妮的腿伤已大好,没有跛脚,但是老妪修为已至师境,这伤还是看得出来的,再加上他们衣服上的剑痕实在过于明显,是个人都看得出他们打了一架。并且灵族护短那是世人皆知,管他谁对谁错,这一架都是要讨回来的。 “昨天……昨天我们……在……”媚妮却支支吾吾的,答不清楚。 “有什么事大胆说便是,吞吞吐吐作甚!燕霞,你说!”老妪手杖一杵,地面一震,吓得媚妮更说不清楚。 “是,昨天刚入荆山时与华族封家的人起了些冲突,然后我等技不如人……是燕霞无用,未能护师妹师弟周全,请四姥姥责罚!”燕霞趁势跪在地上,头压的极低。 “你先起来,此事与你无关。”老妪当然知道与她无关,听她避重就轻的回答就知道此事多半是媚妮闯的祸,但即便是他们灵族人闯的祸,也不能如此白白被人打了。 “封家?听闻封家夫人当年在争夺曲镜时不见踪影,生死未卜。如今有了曲镜镜灵的消息,这封家定然也会来。” “既然他们昨天就到荆山了,那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何还没有出现呢?”燕霞小心的接话道。 “那便是——这动静就是封家弄出来的。看这里动静,那镜灵多半已被擒了。想不到这封家动作这么快,好处净被抢光了。”想到这里,老妪心里便十分不痛快,千里迢迢赶来却是这般结果,实在让人气愤难消! “曲镜这么大的事,想独吞,也要看他封家吞不吞的下!走!” 第003章 入世 初窗一路向东,已经走了半个多月,渴了喝溪水,饿了摘野果,困了铺些干草就月色而眠。除了去过几次犇犇小镇外,初窗便未出过远门,外面的世界对初窗来说陌生又新鲜。只是离开了才知道,原来世界那么大,走了那么久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 初窗今日已行多时,身体精神都有些疲乏,衣服又不小心被沿路的荆棘勾出一个洞。沮丧之际,却看到前方有地瓜藤叶,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奔去,用树枝刨开土,土里便漏出一小块白皮,初窗挽起衣袖,加快了刨土的动作,三两下便刨出了好几个地瓜,大的居然比拳头还要大。 初窗掀起衣摆,将地瓜尽数放进去,兜了个满怀。隐隐约约似有水声传来,初窗一路顺着水声,拐了几个弯,眼前竟是一片山涧清泉,泉水清冽,旁边满是落石,大可供人平躺而眠,小亦如繁星点点。 初窗见夕阳西下,便决定在此歇息。在一旁挖了个坑,铺上石子,又去树林里捡了枯枝落叶,取出火折子生起了火,火光飘曳,映着初窗略显疲惫又带着兴奋的小脸。初窗将地瓜烤熟,轻轻地吹着略焦的白皮,小心地剥下,这些时日生食吃多了便觉得眼前的地瓜格外的香。 正欲一口咬下,初窗却停了动作,眼眸一滞,便想起了师父。 师父总是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所以不太会做菜,小米和水便成粥,菜不是清蒸便是水煮,偶有鱼肉,也是清水炖了即食。后来师父便给了初窗一堆书籍,让初窗自己认识植物,学习做菜。书籍大都是医药典籍,山林野物,甚至还有烹饪小法,木工技艺,金石冶炼等等分类杂乱的书籍。自小师父便有教初窗识字,所以有了那一大堆书籍后,初窗便整日抱着书籍,废寝忘食地看。一天初窗去后山摘树莓时,意外发现了一大片地瓜,便刨了几个地瓜回去。因为刨地瓜时将衣服弄得脏兮兮的,回家时还被师父斥了几句。 当初窗将烤熟的地瓜剥好皮递给师父时,师父面带着嫌弃,又有几分欣慰。师父小心地尝了一口,难得冒了一句:“可以。”从此初窗便天天去后山刨地瓜,久了发现师父的脸色不太对,应该是顿顿地瓜腻味了。不过这烤地瓜生涯也结束得早,因为初窗天天刨地瓜,连小的都不放过,渐渐那块地都也长不出地瓜了,便没得刨了。 初窗回过神来,又望了眼手中的地瓜,自言自语道:“师父,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自己首先要填饱肚子才行。 泉水清冽,初窗解下衣衫,靠在石边下了水,水很凉,但也很解乏。旧衣衫清洗过后搭在木架子上,旁边火正旺,烧得树枝噼里啪啦得响。初窗穿上干净的衣物,哈了口气,坐在火堆旁烤着火,温暖而惬意,睡眼惺忪,不久便进入梦乡。 一路东行,走了快一个月,初窗终于看见了一条大道。大道平坦宽阔,未行几步便终于看见了人。那是一辆牛车,缓步而行,一壮实的汉子拉着牛走在前头,车上坐着一个少妇,怀中稳稳地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宝宝。 牛车行驶缓慢,可能怕颠着熟睡的婴儿,路过初窗时,那妇人抬头看见了初窗,微蹙眉头,望了许久。牛车都已经行过了初窗,却倏地停了下来,那妇人抱着孩子小心地下了车,移到初窗面前,面带笑容温柔地问:“小姑娘你一个人吗?” 初窗左右晃了晃,心想就我一个人啊,没有别人了啊!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妇人轻轻摇着孩子,低头哄了一小会儿,问道:“姑娘你从哪里来呀?”初窗面露疑惑,摇了摇头。 那妇人叹了口气,又问:“那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初窗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只低头看了插在荷包里的葵花,葵花向着大道延伸的方向,初窗便指了指前方。 “你要去容城啊?最近听闻这附近多了很多习道者,不太太平,小姑娘你一个人,又年纪轻轻的,家里人也放心让你出来啊?” 初窗不太明白什么是习道者,但听着妇人的口气想是什么洪水野兽,能让人不安宁的那种。 妇人见初窗并不说话,只点头摇头,想必是口不能言,心中便更生怜悯。 “既然你也要去容城,那我载你一程吧!你一个人最好不要这样单独出来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的,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应对的。” 初窗不知道为何,竟鬼使神差地跟着妇人上了牛车。牛车虽慢,但走的很平稳,初窗坐在稻草上,也觉得很舒适。 “你为什么要载我?”初窗看着妇人,突然冒出一句。 这让妇人有些惊讶,半张着嘴,原本她以为这少女是口不能言的,但随即也释然了,人家需要说便说,不需要说便不说。 “你站在路边愣住的样子,很像我家小妹。”妇人面带苦涩,笑得有些勉强,“四年前她就你这般年纪,独自出门采买,便再也没回来。” 妇人轻轻抹了眼泪,喃喃自语道:“现在也不知道活的好不好,连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难怪妇人让初窗别独自出门,是不想让初窗步了小妹的后尘。 “你也别难过了,这事又怪不得你。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那牵牛的汉子出言安慰道,“你这几年看见和小妹差不多年纪的人便总要搭理两句,总要帮帮人家。因果循环,小妹也一定会有贵人相助的。别哭了,眼泪收一收,别叫小姑娘笑话了。” 妇人抹着眼泪,点点头:“大哥说的是,小妹会没事的。” 许是妇人动静大了些,怀中宝宝便被惊醒了。只见小宝宝脑袋一摇一摇,眉头皱了又皱,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一双灵动圆润的眼睛转个不停,瞧见了妇人,又咧开嘴呵呵呵地笑着。 妇人收了泪,也微笑着看着小宝宝,轻轻摇头逗着孩子,孩子便咧嘴笑得更开了。 初窗看着孩子笑,纯洁无邪,烂漫天真,让人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啊?”妇人越看越觉得初窗的神情像极了小妹,便总想多了解一些。 “初窗。”虽然师父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但有些东西是初窗还是看得出来的,譬如这妇人的亲切真诚,这汉子的踏实沉稳,以及他们提及小妹时的悲切伤感。 “我叫季秋,这是我的大哥季东。” 季秋说她很像她的小妹,又好心的载她,那便称姐姐也挺好。 “那我叫你季姐姐吧!” “可别这样叫。”季秋连忙制止道。 “为何?” “单字后面带称呼那是那些带姓氏的家族才能用的。像我们这种平民哪里会有姓氏,不过是请村里教书先生为我们取了几个名而已。你若是愿意,叫我一声季秋姐姐便好。” “季秋姐姐。” “哎。”季秋特别容易感伤,这不又眼角泛泪了。 “你怎么又这样了?别叫初窗妹子笑话了。”季冬略带埋怨地数落了季秋几句。 “我高兴不成吗?” “季冬大哥。”初窗又对着季冬唤了一句。 迟楞了一会儿,季冬才应了一句哎。季冬虽然嘴上数落季秋总落泪叫人笑话,但听到这句季冬大哥时仿佛真的就看见小妹当初在耳边真真切切地唤着自己,便也忍不住眼角泛泪,偷偷伸手抹了抹,还忍不住解释了一句:“风有点大,眼睛进沙子了。”明明没有风,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揭穿。 牛车行了半日,终于到了容城城门口。城墙高筑,庄严巍峨,护佑一方子民,免受乱境之苦。 季秋抱着孩子下了车,初窗也跳了下来。 季秋站在初窗身边,问道:“初窗小妹,你进城是要做甚?” 初窗也不知,又不好解释自己发生的一切,只说了一句:“找我师父。” “那这样我们也帮不了妹子你什么忙了。这样吧,我们兄妹俩呢在城内西街十三巷开了家豆腐店,名叫秋冬豆腐,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们便是。” 初窗点了点头。 “我们只能载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便要自己走了。初窗小妹,万事小心,一路珍重。”说完便和季冬一起向城门走去。 “等等。”初窗突然叫住两人。 季秋疑惑的回头,不解地问:“小妹还有什么事吗?” 初窗走上前,从荷包里摸出流光珠,递到季秋手中,平静道:“谢谢你们载我。”云启他们借宿了一晚,便将流光珠给了初窗,那季秋载了初窗一程,人也很好,便总回报给点什么。 初窗想的简单,对方投之以李,那我便报之以桃。但当流光珠从初窗荷包里拿出来那一刻,季冬便瞬间不淡定了,只连忙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那珠子,一瞬间碰到初窗的手,又觉得授受不亲,有些着急,一急便顺手撕了衣袖盖住了珠子。 初窗和季秋十分不解地看着季冬这一系列让人疑惑的动作。 季冬左右看了看,还好这个时候周围没有什么人,又是白天,珠子散出的光芒并不明显,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将二人拉到一旁,这才问小心地初窗:“小妹,这珠子你哪里来的?” “别人给的。”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云启说过,这是流光珠,初窗便也只老实答道:“流光珠啊!” “大哥,怎么了?这枚珠子有什么不对吗?”季秋见大哥十分紧张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季冬有些惊讶,问:“你是习道者吗?” 初窗不解的答:“什么是习道者?” 看初窗这装扮和神情,以及连什么是习道者都不知道,便知她不是了。 “我在容城张家务工时,曾看张家小少爷用过这东西,说是灵族的流光珠,只有习道者才能用,一枚便价值百金,我看那小少爷珍爱得很,日日把玩,爱不释手。” “百金?这么贵重?那小妹你可要收好了,如今世道人心难测,难免有不轨之徒要打这珠子主意。”季秋说着便单手抱着怀中孩子,另一只手将珠子和布一并送到初窗手中,叮嘱道:“千万收好,财不可外露。” 初窗看着珠子,并不觉得这珠子有多贵重,而且季秋他们帮了她,她报答他们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载了我这么远一程,这珠子是谢礼,谢谢你们帮我。” 季秋苦笑道:“不过是顺便,而且你也称呼我一声姐姐,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谢礼呢!小妹,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拿出来了,千万要收好。” “可是……”初窗还想说什么,但是被季秋打断了。 “好了,世道艰辛,你自己万事小心。” 第004章 鱼书 容城,乃是华族第一大家族张家的地界,在张家眼中,也不过是一座小城,只分派了旁系的一个小儿子来管理,这张家势力之大可见一斑。 进了城,初窗只觉眼前景物应接不暇,商铺星罗密布,贩夫走卒此来彼往,晃得人眼花缭乱,颇有晕眩之感。不过初窗只去过犇犇小镇,小镇商户总共不过十户,哪里比得上这一座城,这座城随便一条街也比犇犇小镇繁华热闹。 人在腹中饥饿时嗅觉会更加明显,比如初窗现在跟着一股肉汤的香味一路而来,便站在一家面摊前挪不动脚,只眼巴巴地望着面摊老板那盛汤的勺子,恨不能把勺子吃了。 面摊老板眼尖,瞧见摊位前站着一个小姑娘,看小姑娘这样子肯定是饿了,便放下碗,在围裙上擦擦手,到初窗面前,温和地问:“小姑娘要吃面吗?十文钱一碗。骨汤浓厚,面条筋道,再加上葱花七八粒,可香了。” 初窗知道什么是钱,就是以物换物中间过渡的东西。她见师父用过,在犇犇小镇上,买了衣料。但她没有,她身上唯一值钱的可能就那个流光珠了。 向来不食人家烟火的师父是否也想过初窗有一天会没钱吃饭,只眼巴巴地守在面摊面前。 面摊老板一瞧初窗这样子,楞了许久就是不动,便知道初窗没有钱。但自己是卖面条的,不是施舍的,自己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实在没那个能力处处施舍。若开了这个头,天下食不饱的人何其多,哪里施舍得过来。 老板也只叹了口气,对着初窗也无话可说,终是力所不能及,爱莫能助。 初窗想了许久,这珠子应该能换顿面吃,季秋姐姐说这珠子不能随便拿出来,但眼下应该不是随便的时候,因为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 初窗来到面摊老板面前,说:“我没有钱,那我用这个换一碗面可以吗?”初窗说着便从荷包里摸出了珠子,手紧紧握着,递到老板面前。 老板伸长脖子,正想看看这小姑娘手里是什么东西,却突然一只黑手掩过,重重拍在初窗手上,把老板吓了一大跳。 “小姑娘,这东西给我,我请你吃面。”黑手的主人慷慨道,只当自己发了善心,做了善事。 初窗手被震得有点疼,转头看着黑手的主人,这人比自己高不了多少,褐色麻布包住半个脑袋,衣服补丁甚多,灰白黑相间,初窗怀疑这是补丁做成的衣服,脸上沾了点灰,看不清面容,但眼睛沽溜沽溜转得圆滑,眸里透着光亮,清澈无比,分明也是一个小姑娘,只是黑乎乎的,看起来比初窗世故了不少。 这姑娘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拍在桌子上,一喝:“老板,两碗面。”说着便拉着初窗坐在一旁凳子上。 “我叫鱼书,这面我请你,那……你这珠子……可就归我了。”鱼书小心地从初窗手里拿过珠子,一面观察初窗脸上的表情,怕她反悔。发现初窗只直直地看着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便大胆地拿过珠子,放入怀中。 不多久,两碗面条便上到桌子上,热腾腾还冒着气儿,放在二人面前。鱼书二话不说拉过碗,抄起筷子大口吃,完全不在意形象这东西。初窗也拿起一双筷子,从容地吃着面。 “你这样的人,要是生在大家族里,刷锅水都没有热乎的。”鱼书看着初窗慢条斯理的动作,忍不住数落道。其实初窗也不慢,主要是鱼书吃太快了,也不知道她嚼不嚼。 饭饱之后,鱼书只挥挥手道:“小姑娘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完便大步向前,一溜烟地钻入人群,一眨眼便没了影儿。 看着这街上星罗密布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来往的人们用手中的钱去换他们需要的果蔬、布料、佩饰……初窗这才明白自己没钱竟什么都干不了,还是山里好,有泉水,有野果,运气好还能抓到鱼,生活也挺好的。 初窗突然想回木屋去,那里至少有师父的影子,有自己生活的痕迹,树上有果子,山里有野菜,池塘里有鱼虾。师父虽不苟言笑,但是总是喜欢默默做事。明明不会缝补,还是偷偷将初窗破损的衣衫补好了,虽然针脚真的挺差的;明明不会照顾人,初窗发烧时还是寸步不离守着她,还熬了鱼汤,虽然不好喝;明明初窗做的饭菜也难吃,还是一直在鼓励她,夸奖她。 师父也时不时地会离开几日,多则三五天,少则一两天,回来时也总给初窗带些东西回来,有时一朵花,有时一支笔,有时一根羽毛。有次带了一个泥人,初窗很喜欢,师父下次回来时便带了一堆泥人回来,只为看初窗欣喜的样子。 “师父,你在哪儿?”初窗呢喃道,又低头看了葵花,葵花要带她去哪里她也不知道,茫然无措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啊! “那个少年……”初窗突然灵光一闪,在曲水时,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她自然也看见了少年,初窗向来过目不忘,那少年的样子她至今还记得,如果知道了那个少年是谁,便能知道师父在何处了,想到此,初窗便一扫阴霾,整个人都振奋了。 但一回想师父让她远离那是非之地,明显是不想让初窗卷入这些是非争端之中,自己却去主动参与,岂不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良苦用心,违背了师父的初衷。可是生活突然没有了师傅,一切都空落落的,生活茫然无措,不知前方何路。但是不去尝试过怎么知道这条路行不通?怎么知道另一条路结果是不是会更好?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就算试过结局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可是现在初窗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自己更是一文不名,吃个面把流光珠吃没了,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可该怎么办呢? 初窗苦恼之际,人群中却窜出了一个人影,几下便奔到初窗面前,正是之前拿走流光珠的鱼书,鱼书讪讪地笑着;“这位……小妹妹啊,那个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鱼书见初窗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拉着她来到一个小巷角落里。见左右无人,然后从怀中摸出流光珠,塞到初窗手中,还是讪讪地笑:“小妹妹啊,之前是姐姐不对,不该骗你,你这珠子价值连城,可得收好。那个……我……好歹请你吃了碗面,那个……这朵花……能送我吗?” 听到这里,初窗却连忙将葵花一捂,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义正言辞的拒绝:“不行!” 鱼书继续劝道:“小妹妹,这只是一朵花,不值钱的。而且我也把珠子还你了,珠子值钱,能换好多好多东西,能……能买你这辈子都吃不完的面条,真的,这次我真的不骗你。” “不行!”初窗还是坚定的拒绝。 鱼书劝不得,便走苦情路线,两眉一搭,声泪俱下地哭诉:“小妹妹,我娘生了重病,大夫说只有用九十九朵葵花做药引才能治好我娘的病,我寻遍各地只找到了九十八朵,就差最后一朵了。大夫说,我娘的病拖不得,要是再找不到最后一朵花,我娘便要……便要……”鱼书伸手抹了抹泪,还偷偷眯了条缝看初窗的反应,她见初窗有些动容,便哭得更大声了。 初窗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鱼书的母亲要治病,可是这花是师父给的,都很重要,只委屈地呢喃:“可是这是师父给的。” 鱼书见初窗紧皱眉头,但在两者之间动摇,便哭得更大声,甚至在地上滚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娘,孩子不孝,对不住您啊!” “对了,我在城外看见过一片葵花地,有很多很多葵花,你先起来,我带你去吧!”初窗连忙去扶鱼书,想带她去葵花地。 鱼书却突然站起来了,悻悻地看着初窗,眼里满是挫败。 “快走啊,你不是说你娘的病耽搁不得吗?”初窗有些急,想伸手去拉她。 “我娘的病好了。”鱼书改口太快,以至初窗只怀疑地看着她。 “你说这花是你师父给你的?” “嗯。” “你师父是谁啊?” 初窗闭口不答,因为鱼书现在看起来就是一骗子,专骗不谙世事的人。 “你是习道者吗?” 初窗还是闭口不言,只警惕地看着鱼书。 鱼书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已经被识破,说什么对方都不会信了,也只得讪讪地笑着以掩尴尬。 “嘿嘿……那个……我也不过是很喜欢你这朵花,真的,我没见过比它更漂亮的葵花了。你说是不是啊,小葵花?” 葵花花盘却突然左右晃了晃,这下惊得初窗说不出话来了,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它。 “你敢摇头!?你个小葵花能耐了哈!居然敢摇头!”鱼书气愤地指着葵花。 葵花花盘一缩,便躲进了初窗的荷包中,只是花盘太大,只藏了一半,另一半还露在外面,显得格外滑稽。 第005章 世界观 初窗震惊地看着葵花,又不可思议地望着鱼书,指了指葵花,又指了指鱼书,嘴张得老大:“你……你们……?” “那小妹妹你能把葵花给我吗?你看它明显认识我对不对?”鱼书还是想要葵花。 葵花又将花盘伸出来,左右晃得更厉害了。 鱼书气急,又伸手欲打它。初窗连忙出手护住它,这葵花又晃得一颤一颤的,似在嘲讽鱼书:“打不着,你打不着。” “你……你……你你你……”鱼书左看右看,想找个趁手的家伙,不揍它一顿她就是不是鱼书!! “可是廿九也不愿意。”虽然不知廿九和鱼书是怎么回事,但明显廿九不想和鱼书一起。 “廿九?它叫廿九?”鱼书挑眉,惊讶道。 “嗯。”初窗又想了想,这东西是师父给的,自己舍不得,也做不了主,如果师父同意将葵花给她那也是可以的。 “廿九是师父给我的,我得问过我师父,如果我师父愿意把它给你那我就可以给你。”初窗只想到这个办法。 “那你师父呢?你快去问问你师父。不,我和你一起去,现在就去,走走走!”鱼书很急切,想立刻就去见初窗的师父。 “我不知道。”初窗只摇头,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想找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你不知道?你师父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也想知道,我也想找师父。可我是真的不知道师父现在何处。”初窗小声地辩解,头渐渐低了下去。 鱼书见初窗这模样便知道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说再多也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平时爱去何处?有没有什么常来往的朋友?又或者有没有交代你怎么找到他?” “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应该知道我师父在哪里。” “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他的模样。” “知道模样有什么用?天下相同的人多了去了,你也知道你师父的模样,你还不如把你师父画下来,然后四处贴城门,看有没有人知道。”鱼书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点子,“不过,有个地方应该会知道。你会画画吗?” “不会。” “好吧,那走吧,找个画师,你将你师父和那个人都描述出来,让画师画出来。” “嗯。” “但我们可说好了,我帮你找你师父,找到你师父你就把廿九给我。” “我需要问过师父才可以。” 鱼书无语了,给了个白眼便直直往前走。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鱼书突然回头冒了一句。 “初窗。”对于问题这个初窗并不吝啬。 “不灭碑上好像还没有初这个姓,你没有姓氏?” 初窗想了想,她并不知道姓是什么东西,但季秋姐姐提过他们这种普通平民是没有姓的,自己应该也一样,并且师父也并没有给自己提过什么姓氏,想必是没有的,也只老实说:“没有。” “那你师父呢?你师父叫什么?” 初窗又沉默了,不回答鱼书的问题。因为师父很重要,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并且,初窗还是不太相信鱼书,毕竟她骗过自己,而且师父也说不要轻易相信他人。虽然她和廿九有关系,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你不相信我?”鱼书挫败,想不到看起来如此单纯良善的初窗竟也会防备着她。不过也不怨初窗,谁也让鱼书骗她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鱼书,见了初窗就骗人家,别人能信她才怪呢! “那这样好了,我们交换,你问我一个问题,我绝对如实回答你,然后我再问你问题,你也得如实回答我,依次循环,好不好?” 初窗想了想便点点同意了,因为她也的确有太多问题,太多疑问得不到解答。 “好,那我让你,你先问。看我对你多好,你居然还不相信我。” “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初窗现在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解更多的东西才能帮助她找到师父。 但鱼书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傻眼了,苦笑道:“这也是问题?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你该不会住在深山里长年不出门吧?”看到初窗很认真地在点头鱼书便知道这人是真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就这样她师父居然也放心让她出来,别说人心叵测她应对不了,就是生存都成问题,饿都能饿死在外面,前不久不才把流光珠换面条了。 这下轮到鱼书苦恼了,也不是说这个问题有多难,而是这个问题太大了,回答起来很复杂,但这是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下去啊! 鱼书认真地想了想,她需要理一理思绪,才能将这个问题回答清楚。 “这世界,习道者至上。” “什么是习道者?”初窗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但心中已经问了很多次了,只是都没有答案。 “我还没说完呢,先不要打断我。” “对不起。”初窗知道自己不该打断她,一时心急便思绪不宁,实在不该。只心中带着歉意,默默低下了头。 “万物有灵,这灵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但有的人可以纳灵为已用,这种人便是习道者。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习道者,普通人千中能有一二人有习道的天赋,有资格踏入这个门槛。习道者分六境,纳境,掌境,如境,生境,师境,宗境。前三境又统称为小成境,而从生境开始,便是另外一层高度了,一层比一层难。有的习道者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生境,只能望着那个门槛。境界高深的习道者可呼风唤雨,御空而行,好不威风呀!所以这个世界分为习道者和普通人,而你是个非常普通的普通人,习道者是万万不能去招惹的,明白吗?” 初窗认真听着,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习道者。此前师父化出一个气泡将她笼罩其中,应该是习道者吧!后面的两个人又从天而降,应该也是习道者。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还可分为另外两种人,有姓氏的和没姓氏的。有姓氏的一般都是大家族,祖上肯定有习道者。姓氏是一种实力、身份地位的象征,只有境界高深的习道者才有能力进入不灭之地,取得不灭令,获得自创家族的资格。将姓氏写在不灭令上,不灭碑就会出现新的姓氏,其他人才会认可你的姓氏。现在也可以加入已有的家族,族长会赐予你姓氏,这是普通人获得姓氏的方法。而习道者,大多会去那不灭之地,可是不灭之地凶险异常,去的人多半有去无回,永远沉寂在那不灭之地了。但是习道者也是家族争先恐后拉拢的对象,即便不去那不灭之地,也会有大把的家族邀请他们加入,好吃好喝地供着。 所以,有姓氏的人你也不能招惹,那些家族非常护短,你打他一人,整个家族的人都要来找你报仇。真是一群疯子!”最后一句是鱼书对着别处说的,看样子是干过这种事。 “如今世界还有四大种族,分别是灵族,华族,丘山族和沐族。 灵族人,擅长术法,对术法造诣比其他种族高,可以以灵御物也能以灵化物。但是灵族人大多体弱,也大多心高气傲,惹不得惹不得。见到灵族人,最好绕道走。 华族人,以剑术闻名,人数众多,分布广阔,他们广纳众生,广习众法,所以是如今最大的种族。 丘山族人,族人大多体魄强健,擅长机械锻造,多有能工巧匠。听说大匠大师造出了飞鸟,真是英雄一般的存在,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那飞鸟!坐不了摸一摸也好,便了此生一大憾事了! 咳咳……嗯……沐族人,擅愈灵术,擅制丹药,大多生活在墨音谷。虽然族人比较少,看起来人丁不兴旺,但谁没个生病受伤的时候,就算不生病受伤也总想长寿无疆,所以他们的人缘总是最好的。只是人太少,想找他们那只能随缘,碰到便碰到了,碰不到那谁也没办法。 比如我们现在这座城是容城,容城是张家的,而这张家是华族第一大家族,人多地广,也惹不起惹不起。” 鱼书长吁一口气,道:“好了,我回答完了,该你回答了。” “你问吧!” “让我想想。”原本只是鱼书随口问问初窗的情况,但是初窗竟然不回答她,受挫之后才想出这个办法好让初窗相信自己,也可以老实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初窗提了问题后她就觉得再这样随便问就不划算了,一定要问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能把人一挖到底的问题,才能不白费自己刚才的一番口舌。 “嗯……你家……不对……嗯……你师父……也不对……嗯……你……”鱼书觉得更挫败了,这初窗分明就是一张白纸,一眼就看穿了,对这个世界也是一无所知,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 “唉……”鱼书长长地叹了口气,对初窗的好奇顿时消失了一大半,看着她半天憋不出一个问题,只无奈道:“留着吧!我下次问。” 第006章 镜灵 鱼书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初窗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只是这鱼书总爱左晃右晃,看到新奇的玩意儿总是要去看一看,摸一摸,初窗也只能默默在一旁等待。 就这样兜兜转转终于鱼书在一个拐角停下了,指着街道尽头的一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店铺。门半敞着,檐下挂了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画匠”二字。 “诺,就这家了。”鱼书手一指,便踏进了屋内。 几番交涉之后,画作便完成了。 不得不说,这家画师的绘画功力是真的深厚,仅凭初窗三言两语的描述,以及一些细节的修订,便能牢牢地抓住人物特点,将初窗脑海中的意象传神地画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门面竟显得如此冷清。 初窗看着这画上的少年,竟好像真的是那天在曲水的人,乌发高束,神采飞扬,神韵十足,甚至连眼睛里也带着那股傲气。可是她内心对这少年是有些怨恨的,若不是他,师父兴许不会离开自己了。 而师父的画像,初窗只呆呆地看着,画中鸢白发曳地,一袭红衣随风飘荡,面容清冷,眼眸淡漠,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她是天外之人,不食人间烟火的下凡仙子。 师父离开一个多月,可是初窗觉得她已经离开自己很久了,久到觉得自己快模糊师父的音容笑貌了,但是她不能,她会永远记着,刻在心里。如今只看到这画像初窗便觉得师父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心里满满的暖意。 一旁的鱼书难得一直在安静地听着,但是从初窗描述她师父的话语中听到那一头白发时就开始面露疑惑,后面面色越来越凝重。看着初窗发神的样子,也不得不打断她:“你从荆山来?” “是的。你怎么知道?”师父提过后面那山叫荆山,所以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又没说过,鱼书怎么会知道呢? “猜的。” 鱼书卷了鸢的画像,将它放入初窗怀中:“这个你留着,做纪念吧!收好。”然后又卷了另外一幅画像,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继续道,“走吧!” 就这样,两人带着两幅画走在大街上。初窗珍视地将画抱在怀中,而鱼书就不一样了,她觉得此物异常顺手,比刀枪棍棒都好用。一顿瞎比划后,将画卷一端对着廿九,挑衅道:“廿九呀!你说这画卷怎么样?”鱼书之前被廿九气的现在还没消气,总得揍它一顿才能解气。 廿九又瞬间将花盘缩进去。 “你别吓它了。”初窗又伸手去护它,她不管他们俩有什么渊源,但这廿九是师父给的,那就得好好照顾它。 “你可不要被它无辜的样子给骗了。你现在看着它人畜无害,其实狡猾着呢!” “它只是一朵花。” “廿九呀!你现在有了依靠了,有人愿意护着你呢!你高不高兴啊?” 廿九只花枝乱颤,可能心里正得意不已。 “嘿嘿,没关系,反正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的。是不是?” 廿九将花盘一别,便没动静了。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初窗不想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这才发问。 “去哪儿?廿九,你说小窗窗师父在哪儿啊?”鱼书转过身低头问廿九。 廿九花盘左右转了转,晃来晃去,最后望向了天空。 “就知道你没用,哼!”鱼书嫌弃地看着廿九,又转回身。 “廿九知道我师父在哪儿吗?”初窗好像知道廿九是做什么的了。 “看它这个样子就知道它不知道了,不过没关系,自然是有人知道的。” “谁?那个少年吗?” “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师父的下落,那个少年和你们什么关系?怎么会知道你师父的下落?”鱼书这就不太理解了,身为徒弟自己都不知道,而别人知道,这个徒弟太不称职了。 “我只知道师父和他一起走了。” “而你并不认识那个人是吗?” 初窗摇头。能用肢体动作回答的问题便不开口了。 “没关系,我们会找到他的。然后就会找到你师父,然后我就可以带走廿九了,哈哈哈……” 初窗觉得鱼书对廿九有执念,不过没关系,如果真的能找到师父,那就牺牲一下廿九吧!对不起了廿九! 廿九似乎知道了初窗的想法,死命往初窗衣角蹭,似在诉说:别抛下我。 初窗爱怜地看着它,伸手摸摸它的花瓣,以示安慰。 …… 这四处耽搁了许久,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夜,三月的晚风还有些凉,鱼书这才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住店。 买了三个馒头,鱼书很快吃了两个,还好给初窗留了一个。 初窗手上拿着馒头,心里是感激的。 “鱼书你人很好。”初窗是认真的,诚挚的。 “我哪里好了?”鱼书心里哭笑不得,明明自己刚见面就想骗她流光珠来着,后来还想骗她廿九,而她居然转头就说自己人好?这哪是单纯,这分明是有点傻! “你找了间房间给我休息,还给了我吃的。以前,只有师父对我这么好。” “小窗窗,这一点东西小恩小惠都算不上,你就说我对你好?你这样很容易被拐骗你知不知道?”鱼书坐在初窗对面,语重心长地说。 “有你在,不会的。”初窗眼带笑意地看着鱼书。 “现在就这么相信我?我之前还骗你来着。你呀,不能随便相信别人知道不?这世界可不像你这么单纯。” “师父也说让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初窗又想起了师父。 其实鱼书知道初窗师父是谁了,从初窗的描述中还只是怀疑,看了画像之后又知道初窗是从荆山而来,便确定了。曲镜镜灵,曲镜乃上古神镜之一,镜灵可以算是神镜的意志,神镜掌控与守护者。一个多月前有人在荆山看到过曲镜镜灵,后来不知道为何又消失了。看初窗的描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让镜灵离开了,十有八九和那个少年有关系。 可是初窗并不知道她师父代表着什么,只觉得是她唯一敬爱的师父,一心想要找到她。 “你是一直和你师父在一起吗?” “对呀,我从小便和师父在一起。” “那你知道你师父是谁吗?” “我师父就是我师父啊!”初窗疑惑了,师父除了是师父还能是谁? “给你讲个故事吧!”初窗点点头,小时候初窗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觉,师父便会坐在床前,给初窗讲故事,哄她入眠。 “十四年前,曲镜现世,各大族争相竟夺。曲镜擅幻境,可识万物,不过曲镜所孕育的新镜灵涉世未深,修为不足哪儿有能力对抗这世间的险恶。曲镜镜灵一路躲藏逃避,还是被人追至不灭之地。各族几大家合力布下缚灵大阵,想先合力擒住曲镜镜灵,再讨论花落谁家的事。 困了几日,那镜灵逃跑时本就精疲力尽了,再加上这几日的束缚,更是虚弱得不行了,灵力耗尽,青丝尽雪。众人都以为曲镜势在必得了,却不想,此时有人冒着被大阵反噬的风险强行破坏了缚灵大阵,救走了镜灵,而曲镜在抢夺中落入了不灭之地。不灭之地本就凶险异常,曲镜落入之后,整个不灭之地便幻像丛生,更没人能进入了。而镜灵依旧是曲镜掌控者,和曲镜保持着微弱的联系。为得曲镜,众人还是对镜灵穷追不舍。只是在那之后,镜灵便销声匿迹了。 一个月前,有人说在荆山附近见过镜灵,众人便纷纷而至,欲擒镜灵,可是到最后谁也没有看到。” 初窗单纯,也只是因为不谙世事,她本是极聪明的,任何事都是触类旁通,一点便懂,自然知道鱼书话里是什么意思。 “师父是曲镜镜灵。那两个人是来抓师父的。”明白了这一点,初窗便心里不安起来,师父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初窗越想便越觉得坐立难安。 “所以,你师父既难找,也不难找。”难找是因为人海茫茫,找一人犹如大海捞针,不难找是因为镜灵特殊,人人寻之,目标明显便更容易找到。但也意味着镜灵的处境十分危险。 “你先好好待在这里,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鱼书看着初窗坐立难安的样子,实在心有不忍,真心想去帮她。 初窗一直站着,望着鱼书离去的方向,等她回来。 未几,窗户被砰地撞开,鱼书跳进屋内,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往嘴里灌水,手一横抹,便道:“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便是我知道你师父在哪儿了。” “在哪儿?”初窗忙靠近鱼书,急切地问道。 “华族封家。” “那坏消息呢?”初窗虽然不想有坏消息,但是有些事不可避免。 “坏消息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师父在封家了。”意味着师父处境很危险,而众人争夺之下她们很可能连人都见不到。 第007章 封家 华族封家。 封家坐落于华族西北区域四泽城,辖内一主城四泽城以及周围十几座小城,也是华族排得上名号的家族。 封家主现在坐在议事大堂之上,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下面站着封家几大长老以及其他重要人物,带走鸢的灰发老人和那个少年也赫然在列。不过此时连空气都是沉重的,让人仿佛呼吸不得。 静默良久,封家主终于抬起头看向众人,厉声道:“曲镜镜灵之事,不是办得万无一失吗?为何会走漏风声?” “封宁山,镜灵一事由你指挥,莫不是你办事不利,中途露了痕迹被人发现了吧?”右一的中年男子对着封宁山,沉声问道。 封宁山眉一扫,眼一横,反击道:“四叔,话可不能这样说!你还派了一队人也没告知我啊!谁说得准是谁泄露的风声?” “要不是多派一队人,你能这么轻易拿下镜灵吗?” “要是轻易能拿得下,你怎么不去呀?” “你……”封四叔被气得眼冒青烟,哑口无言。 “别吵了!有力气在这里费口舌之争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二人这才噤了声,但还是不对头,眼睛也要死瞪着对方。 “家主,族长传信来了。”门外一小厮疾步到堂前,一躬身,平静地说道。 “说什么了?”封家主现在有些烦躁,现在外界所有信息都对他们不太有利,但族长的传信那也不得不听。 “族长问镜灵是否在封家。” 封家主没有直接回答小厮如何答话,而是扫了堂上所有人,问道:“此事你们怎么看?” “族长这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想分一杯羹?”左一的灰袍老人接道。 “族长的意思应该是能者得之,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去觊觎有的没的。”封宁山在一旁淡淡出言。 “能者得之?华族自古能者得之,他又怎么知道我封家没有这个本事?”封家主嘲讽道,看起来对这事很有把握。只是原本的把握也要打一打折扣,消息的泄露让封家变成了靶子,任何举止行动都会受到众人的关注。 “家主,我认为我们需要尽快带镜灵去不灭之地,我们有镜灵在手,就已经握得先机,相信能轻易取得曲镜。从此以后我们便有实力成为华族第一大家族,就算是竞争族长之位也是大有把握。”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镜灵在封家,定会对我们的一言一行十分关注,对于不灭之地更是紧密盯守,哪里有机会去寻曲镜?就算寻得曲镜,又难免不会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候才真的是得不偿失。”封宁山总爱泼冷水。 “那就这样等着坐以待毙吗?” “等是不能等的,必须要先发制人!”四叔似乎想到什么主意,走到家主旁边,只二人密谈。 封家主听着似乎可行,便道:“你全权去办吧!” …… 封家地牢。 “镜灵情况怎么样?”封家主问一旁的医者,镜灵伤势比较重,所以派了专人给她治疗。 “不是很好,镜灵离了曲镜本就不长久,噬灵术又磨耗了她大半灵力。她本就是灵体,等她灵力散尽,她就彻底消亡了,曲镜便会再次避世,我们耗尽这一生恐怕都等不到曲镜再次现世。” “不是给她解了噬灵术吗?怎么还会这样?” “她十三年前也是受伤惨重,本就只剩一丝气息了,这十三年离了曲镜还能吊着这丝气息没有消亡就已经是奇迹了。” “还能救吗?这是我们得到曲镜最重要的筹码,她绝对不能死!” “可是她现在消极怠物,任由灵力消散,不肯配合我们治疗她的伤势。她若是不愿意接纳灵力,我们也没有办法治疗她。”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她绝对不能死,哪怕只吊着一口气也要给我活着!” “这……” “让我来。”封宁山突然出现在身后,收住了他的傲气,平静道。 “你?你能怎么做?”封家主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你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不是吗?” “你最好能做到。” “我哪次答应你的没有做到。我说了我会带镜灵回来,我便带回来了。” 封家主斜睨了他一眼,长袖一挥,哼了一声,便出了门。 “你也出去吧!” “是。” 封宁山打开牢门,便见鸢躺在地上,发丝凌乱,奄奄一息。这地牢周围施了束灵术,镜灵是出不去的,只是看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出去的打算。 封宁山扶起鸢,将她斜靠着自己,右手汇聚灵力,将手抵在鸢背后,灵力缓缓输入鸢体内。 鸢被惊醒,知道有人在治疗自己的伤势,但她宁愿死去,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曲镜,也不要这样卑微地活着。于是便想奋力反抗,抵抗这股力量。 “别动!如果你还想见到那个女孩的话!” 鸢听出来了,这是那个少年的声音,他当初看破了她施的术法,知道初窗藏在水下,便以此威胁让她来到了封家。如今她只想死,他竟然也不让,又用初窗来威胁她,让她活下去。 “你若是敢动她,我定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你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威胁我?”不得不说,现在的鸢看起来真的很狼狈,的确没有一丝威胁。 “我现在是很弱,弱到连掌境的习道者都不如。只是我现在还死不了,为了曲镜你们不会让我死的。不过如果世人知道了有人学会了止境的话,还只是区区生境的少年,你说会是什么结果?”鸢秀眉一挑,嘴角微扬,“曲镜在不灭之地,怕是已和不灭之地融为一体,没有镜灵,你们进不去,即便进去了也是无休止的幻境,只能永远困在里面。曲镜是你知道它就在那里,但是你得不到。而止境不同啊,论术法强大,止境才是顶级术法,可惜你修为不够,堪堪生境连这一术法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发挥出来。但是那些师境或者宗境的人就不同了,他们修为已大成,追求的是极致,而止境便是这样的极致。况且,看你的样子,怕是封家也不知道你居然学会了止境,如果世人知道了,首先要来杀鸡取卵的就是你封家的人。你知道的,这世道,怀璧其罪。” 封宁山却不为所动,即便鸢知道了他这么大的秘密,还是一边继续治疗鸢的伤势,一边平静地说:“十三年前,世人只知有人破坏缚灵大阵救走了你,然后你们一起逃了。但我想应该没人知道,曲镜镜灵逃亡十三年,竟然只是为了保护一个普通的女孩。生死存亡之际,宁肯牺牲自己也要千方百计地护着她。那这个女孩子究竟是谁,想必世人也会很感兴趣。既然有人在荆山附近见过你,那必然也有人见过这个女孩。你也知道的,这世道,无利不往,只要有痕迹,人们就能找到她,你说是吗?” “一个小女孩而已,能做什么?”鸢掩下内心的不安,装作不屑道。 “只要跟你挂上关系,能做的事便多了。” “你就不怕我将止境的事暴露于世吗?”鸢只能拿这件事威胁他。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双方互有把柄,才能彼此牵制。 空气沉默了,只剩封宁山微微的呼吸声。鸢是灵体,有灵力就可以了,不需要呼吸。 封宁山见鸢沉默着不说话,自己先开口:“你首先要活着,才能威胁我,才能保证那个女孩的安全。若是死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鸢似乎有些动容,封宁山继续道:“你只要带我找到曲镜,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平安送你离开。” 鸢冷笑:“平安送我离开?我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因为你们想通过我找到曲镜,找到曲镜后我唯一的价值就没有了,你觉得我还能活着离开吗?只要我活着,我就是曲镜的掌控者,到时候区区封家还能拿什么来限制我?” “我知道,找到曲镜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但我不一样,我对曲镜不感兴趣,我只是需要用曲镜做一件事,并且,我也不希望封家得到曲镜,所以最后你依然能全身而退。” “这世道有对曲镜不感兴趣的人吗?” “曲镜有镜灵存在,镜灵便是曲镜唯一掌控者,而镜灵若是死了,曲镜便会避世不出无人可寻。想利用曲镜唯一的可能便是和镜灵做交易,而这群人竟然妄想取代镜灵掌控曲镜,无异于痴人说梦。” “没想到,你倒是看得通透。可即便如此,你也只是堪堪生境初期,就算你能对付得了封家,你能确保取得曲镜后其他人不会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要知道,这可是神镜之一,对习道者的诱惑何其大,这世间隐士者不在少数,修为高深者更是数不胜数,你凭什么让我全身而退?” 说话间,鸢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面色红润了不少,只是衣衫有些凌乱。封宁山缓缓收回右手,慢慢站起身,鸢伤势过重,这一番治疗也几乎耗尽了他的灵力,此刻已十分虚弱。 “我要做的事,自然会做到。你只需要相信我,除此之外,你别无选择!”封宁山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鸢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暗暗沉思。即便心里不愿,但他说得没错,活着才能做想做的事,护想护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即便不为自己,为了窗儿,为了那个人,也要好好地活着,让世人不能再左右自己,不能再伤害自己在乎的人! 第008章 交易 有人散出曲镜镜灵被封家擒住的消息,大家或多或少地相信了,而封家未对此做出回应,让大家觉得封家默认了这件事,便有不少人在暗处蠢蠢欲动。 封家在华族只能算二等末流的家族。张家是华族第一大家族,唯一的一等大家族。二等家族有四,分别是柳家,关家,任家,封家。封家在这四家中实力只能算末流,实力底蕴历史等都不如前三家,但却是后起之秀,勉强称二等。这世道,实力至上,虽然各族有自己的规矩,但那也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没有实力,就只能看着被挨打。 封家的实力在其他家族看来,显然是不够资格拥有曲镜的,就算得到了,也保不住的。强者想要抢你的东西还怕找不到理由吗?等他们师出有名后便只能等着被打。 镜灵在封家的消息才过了没几天,便有人在九南山附近又看见了曲镜镜灵,也不知是镜灵从封家逃走了,还是封家根本没有抓住镜灵。又有不少家族纷纷派出了族中精锐去擒那镜灵,封家也不例外,据说封家连家主最优秀也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派出去了,看来这消息多半是真的。 只是封宁山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屑地笑了:“欲盖弥彰。” 而封家主听到外界的消息时则心情大好,看来四弟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确有效果,让焦点从封家移走了,这下再去那不灭之地就容易了许多,看来曲镜唾手可得了!这样一来离族长之位又近了一步了!封家主越想越激动,看到躬身进来的下人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只是那下人在封家主身边说了几句后,封家主脸色就又变得阴鸷不已,愤怒之余一掌挥向那小厮,这封家主生境巅峰修为,这一掌那小厮哪里受得住,立马被击飞到几尺开外,撞在墙上,口吐鲜血,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未几,封家主一脸阴鸷地到了关押鸢的地牢,看见鸢的情况顿时一掌劈裂了旁边的石桌,周围人都唯唯诺诺地站在其身后,大气都不敢冒一个。 原本封宁山上次治疗过后,鸢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不知为何,最近突然又恶化了,甚至身体都渐渐变得透明了,像随时都要消逝了一般。 封家主暴怒:“怎么会这样?封宁山呢?他上次不是治好了吗?” “原本封公子是治好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 “把封宁山给我叫来!” “是。” 封宁山有些奇怪,明明镜灵伤势已经大好,为了治疗镜灵还害得他这几日都有些虚弱,一回去便把自己关在屋内修炼。难不成她还是想不开?想破釜沉舟,连小女孩都不想见了? 来到地牢,封宁山当然也看见了,镜灵的情况看起来的确很糟糕,灵力微弱,灵体幻明幻灭,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封宁山?你不是说你能治好她吗?怎么她反倒是看起来要死了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先进去看看。”封宁山压住内心的疑虑与不安,尽量平静地说。 进了牢门,封宁山才发现周围瞬间变了样。 感觉到有人进来,鸢缓缓睁开眼眸,还是那个清冷异常,漠视一切的妖冶镜灵,她侧躺在地上,缓缓转过头直愣愣看着封宁山。这群人还真把她完全当做囚犯对待,虽然她是灵体,不用吃喝不用享受温暖的床,但此处也太简陋了,铺点干草就当床了,空间狭隘,家徒四壁,灵气也稀薄得很,完全不适合养伤。 封宁山被她看得头皮有些发麻,打断她的凝视:“看来你恢复得还不错,居然能制造这么强的幻境,他们竟然都没有发觉。” “呵,是他们自己忘了,镜灵的能力并不是看灵力境界,而且看心智境界,还以为我是十三年前不谙世事、单纯如斯的镜灵!呵呵,真是可笑至极!” “既然如此,那你找我来所为何事?凭你现在的实力要离开这里想必也不是难事。”封宁山明白镜灵应该是有所感悟,破境而生了,自己在不使用止境的情况下已经不是曲镜镜灵的对手了,主要是自己修为着实不高,即便使用止镜也发挥不出太多能力,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他们并非对立面,没必要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而镜灵制造幻境让别人觉得她快香消玉殒了也不过是为了引他前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谈。 “离开?我为何要离开?我在这里,虽然看起来不自由,但是有人不得不保护我,不得不让我活下去,让我得到曲镜,我为什么要离开?” 也是这个理,为了得到曲镜,封家事绝对不会让镜灵消逝的,并且还会为镜灵遮掩行踪,避免被外人觊觎。 “那究竟所为何事?” “之前的关系不平等,让我不得不受制于你。如今我不再是弱势一方了,平等关系才有交易可言。” “交易?你要和我做交易?”封宁山倒是很想看看,曲镜镜灵和他能有什么交易。毕竟,曲镜可是号称可识万物,神镜的底蕴镜灵也是有的。 “你助我夺回曲镜,事后我可以用曲镜为你做一件事。” 这其实是上次封宁山提出的交易,只是到最后没有明确达成,只是留给镜灵考虑。但明显镜灵想通了。所以封宁山当然也是想也不用想就答应了:“当然。” “我虽然境界提升了,但其实命不久矣。毕竟我已脱离曲镜十三年,神智其实渐渐在涣散,若不是我执念深固,怕是早就神魂俱散了。所以至多两个月的时间,我必须要回到曲镜中。” 两个月,够了,封宁山想了想也答应了。 “另外,你要帮我找一个人。” “那个小女孩?”封宁山唯一能想到的一个人。 鸢看着墙壁,静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带她回来吗?” “不,我只需要你保护好她。” “看来她真的对你很重要。她……究竟是何人?”实在想不通镜灵能和一个普通女孩有什么关系,封宁山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叫初窗,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明白了,我能有什么好处?”问出口封宁山就后悔了,只能转移话题掩饰尴尬。 鸢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其实你掌握不了止境对不对?” 封宁山一愣,的确,他只能十分勉强地使出止境,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灵力,根本算不上掌握这门术法。 “你觉得是你习得了这门术法,暂停了时间对不对?但其实不是,止境只是让你能勉强接触到了时间冰山一角而已。这过程中不是时间暂停了,时间是不会停的,只是它流淌得慢了一些,或者可以说是你变快了,所以你要做的不是控制所有人所有物让他们暂停,而是控制你自己,让时间在你身上流得更缓慢,让你变得比别人快!” 听到这里,封宁山醍醐灌顶,时间是不会停的,自己能做的便只是减缓它流淌的速度,并且控制自己比控制别人容易得多,原来自己一直都弄错了方向。 鸢这一番话让他瞬间明白了止境的真正意义所在,心一热,便跃跃欲试,左手捏诀,右手运灵,心里一念,便只见周围事物真的静止了一般,细看之下连空气中的灰尘都分明可见,只是久了也会发现它在很缓慢地移动。只是看向鸢时,分明觉得鸢看见了他,眼神淡漠又冷静地盯着他,心里一惊,封宁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又的确没动,连发丝都是微微上扬还没有落下去的样子。封宁山总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便手一挥,停止了自己的术法。 不过封宁山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帮她这么大的忙,大到他觉得他甚至可以出尔反尔,不遵守约定了。 “为什么这样帮我?” “你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好她。” 原来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那个女孩,听起来像是托孤一样。 “不怕我反悔吗?” “你不会的。并且,反悔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虽然封宁山对自己的修为很骄傲,毕竟年仅十六便踏入生境也算得上天才二字了,得了止境更是如鱼得水,实力大增,至少在这世间不遇到那些隐世强者自己是绝对可以横着走的,但是鸢的这一番话还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像跌入寒潭爬不起来,寒意侵袭全身,让人不敢生出别的念头。 只是鸢又突然放缓了语气,像长者对晚辈那般谆谆教诲:“止境是逆天的术法,使用者一定会受到世间法则的反噬。这反噬也很简单,你用止境减缓了多少时间的流淌,那这些时间就会加倍在你身上流淌过去。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没用几次。但是用得多了,你便会加速衰老,年纪轻轻可能就双鬓斑白,老态龙钟了。到最后,得不偿失。所以,不到紧要关头,劝你不要使用止境。另外,别以为学会了了止境便可以为所欲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依旧会死得很惨!” 封宁山一向骄傲自负,不过他有骄傲自负的本事。只是,这世间自有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浪更比一浪强。谦虚谨慎永远是不会错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天就会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鸢虽然是曲镜出世不久的镜灵,但镜灵的能力是传承的,突然有一天,心境一变,镜灵便会顿悟,境界更上一层楼,从而真正成为曲镜掌控和守护者,这时的镜灵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镜灵。 第009章 小镇 九南山。 鱼书带着初窗偷偷藏在一颗大树上,静静观察外面的动静。 原本得到初窗师父在封家的消息后,二人便往封家赶,奈何二人没钱没势没能力,三天走了百多里已经是极限了,这已经把鱼书累得直骂爹叫娘了,好容易到了一个小镇,说什么也要歇一夜再走。 只是小镇的人怪怪的,来来往往的人们显得很紧张,一见外来人便躲得远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鱼书这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样子,街上随便拉了个小孩子,问人家为什么躲着她,这只是一个垂髫小儿,一见鱼书这黑乎乎的样子,就被吓得哇哇直哭,一个妇人忙冲上来,将孩子护在怀里,一边哄着:“没事,没事,娘亲在,小宝不哭不哭。”又转头对着鱼书,有些胆怯,“这位……大人,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您要问什么问我就是了。” 鱼书只是想问问情况,却不想把孩子吓成这样,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怎么一见了我们就躲起来啊?我们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 妇人闪躲着,有些支支吾吾:“大人您如果要找那什么镜灵的去九南山就是了,从这里出了镇子一直往西北走。”说完还用手指了指前面小镇出口。 “镜灵?什么意思?”鱼书疑惑了,这附近有镜灵吗?是曲镜镜灵吗? 妇人见鱼书疑惑的表情,也不像是其他人口中凶神恶煞的习道者,便试探道:“这位……大人,您是习道者吗?” 鱼书看着他们的反应,大概明白了可能习道者做了什么事让他们感到惧怕,但自己这种半吊子哪里算呀!便笑道:“不是啊!” 妇人这才放下心来,周围人听到,也不再躲着,便有一个小姑娘来搀扶妇人, “小姑娘你别介意,只是最近这镇上来了不少习道者,有些脾气不太好,稍有不满便打骂砸东西,我们也实在是惹不起,便能躲就躲了。这不是看你们俩面生,以为是习道者,才不敢靠近你们的。” “大婶你们放心,你看我们这个样子哪里像习道者!哪儿有我们这么落魄的习道者是不是?” 那妇人也笑了,但随即又担忧起来:“那你们来这里作甚啊?最近啊听说九南山附近有个什么镜灵,那些习道者就都来了,一碰到就打架,打得天昏地暗的,弄得镇上人心惶惶的,大家都很怕,都不敢出门了。你们又是两个小姑娘,这样出门可不太安全,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初窗一听到镜灵心里便有些慌乱,忙到鱼书身边轻轻拉了一下鱼书的衣服。鱼书知道她的意思,反手握住初窗的手臂,微微用力表示明白。 “我们听说这附近有镜灵,想过来见识见识,大婶您见过那镜灵吗?长什么样呐?” “哎,你这孩子,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却是偏偏跑过来凑热闹,不怕伤着你啊!” “嘿嘿,我这人就爱凑热闹,我只是想远远地看看,见识一番就好了,不会伤着自己的。” “只是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妇人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妇人后边一个汉子露出头来,向众人回忆着:“我见过,在九南山后山那边。我上山狩猎的时候看见过,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白发女人,像仙女一样,当时有人在追她,还叫她什么,什么曲镜什么镜灵来着。” 初窗一听到这里心里便更不安了,听这汉子所言的确是师父。只是师父不是在封家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不过也好,在这里总比在封家好,兴许自己就快见到师父了。 鱼书也不急,向妇人他们道过别后,就安心找了一家客栈留宿了。 初窗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凡事急不得,便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转身看见鱼书这悠哉悠哉的样子,大字躺在床上,嘴里还念叨着:“哎,真舒服呀!” “鱼书,这下我们怎么办呀?” “放心好了,这习道者还没走,便说明你师父还在九南山,他们也没得手。赶了这么久的路,我的腿都快断了,让我好好躺一会儿。哎呀,真舒服呀!” 只是躺不到半刻,便听到楼下一阵喧闹声,吵闹未几便有砸东西的声音传来。 鱼书本是个爱凑热闹的主,虽然此时很疲惫,但还是禁不住八卦的诱惑,腾地一下站起来,又悄悄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来到扶栏处,偷偷地向楼下看去。 只见楼下站了三五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一脸横相,衣着倒是很华丽,一层又一层的,看来是有钱有势的主。客栈掌柜只在前面小心谨慎地应对着,后面的店小二更是大气不敢出,只唯唯诺诺地站在掌柜后面,低着头,弓着腰,身体一颤一颤的。 “大人,小店真的客满了。” “满?满什么满?你把他们退了不就有房了吗?” “可是他们也是付了银子的,这样不太好吧?” “杂滴?我不付银子吗?” “那自然不是。大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什么大富大贵,老子告诉你,我师从张家张又狄大师,那可是张家数一数二的习道者,我又是张又狄大师最得意的徒弟,是你一句大富大贵能打发的吗?” “小人不敢。” “不敢?谅你也不敢。别废话了,快给老子腾房间,老子赶路累死了,然后立马给我打热水来,老子要洗澡。” “大人……”掌柜的还想解释什么,却被那男人一拳打过去,便斜着撞在了桌上,头瞬间流血不止。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明不明白?啊?”那男人作势抬脚要去踩掌柜的胸口,脚抬在半空中却动也动不得。 那男人费了好大的劲,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脚却还是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他瞬间慌了,假装镇定地喊后面的人来帮他。后面的汉子才一股脑儿拥上来抱住男人的腿,用力地往上抬,腿却还是纹丝不动,男人更慌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吼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与老子斗一斗。”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慌了,甚至头上已经在冒冷汗了,他不过是个半吊子,不过仗着人多又壮才到处耍威风,习道者并不多见,所以威风耍了很久也没有人拆穿。可能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一来就碰到了硬骨头,还明显是自己打不过的那种。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背后的人出现,倒是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但他表面上又动弹不得,心里已经快疯掉了。 男人从一开始的语气强硬到现在的哀嚎,转变不可谓不快。 “大侠,大师,高人,求求你啦!放过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欺负别人啦!” 掌柜从地上爬起来,退后了好远,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捂着脑袋看着这男人,虽然自己也受伤了,但一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想笑,又不敢笑,都快瞥出内伤来了。 小二从后面拿出伤药,这才敢给他们掌柜包扎。 男人一瞧,心想是自己打伤了这掌柜的才被背后的人弄成这样,便急急对后面的人说道:“银子……银子……值钱的都拿出来,赔给这位掌柜,快快快,快点啊!” 后面的汉子有点笨手笨脚,摸了半天没摸出银子来,被男人一顿臭骂,这才摸出来了,又小跑来到掌柜身边,看了一眼掌柜的,放在了桌子上。 男人脸上堆满了笑,看着让人忍俊不禁,尽量温和的说:“掌柜,之前是我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歉,然后这些银子我都赔给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再也不找你麻烦。哦不,我保证再也不找你们的麻烦,我保证不来你们小镇了。”意思就是还要去找别人的麻烦,也是死性不改。 掌柜的哪里敢收,这些个流氓嘴上这样说,等那背后的高人一走,还不是变本加厉地找他们麻烦,自己又没什么护身的,哪里斗得过他们。但这人看起来这样真诚,掌柜的还是想笑。忍住,这才回答他:“大人,不用不用,我就这一点小伤,敷点药就好了,没事的。您还是收回去吧!” “不行,你一定得收下,一定得收。我要赎我的罪过,不然高人不会原谅我的。求求你了,一定要收下。” 掌柜权衡再三,收了一半,因为这男人就这样立在他门口很影响客栈做生意,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这样就没人来了。只希望收了一半能送走这瘟神。 男人一看掌柜收了,顿时眉开眼笑:“高人,您看,掌柜的原谅我了。我也保证不再欺负人了,您也原谅我吧!我再也不犯了!” 就这样,男人哀嚎了好久,背后的高人愣是没有给他解开,男人嗓子都喊哑了,人也累得不行,背后的人给他搬了凳子,男人脚还悬在半空中,身子躺在凳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第010章 高人 其实不是“高人”不给他解开术法,是“高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施法解法纯靠运气,这人刚好碰上了施法而已。 现在初窗就看着鱼书偷偷蹲在扶栏那里,手左右上下来回比划着,还时不时往楼下一指。如此重复了好多次,鱼书也累得不行,眼里又满是挫败,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初窗奇怪不已,鱼书不是兴致勃勃地去看热闹了吗?看鱼书这样子怎么看个热闹还能铩羽而归? 初窗也迈步出了门,往楼下一瞧,只见楼下大厅里躺着一个很奇怪的男人,男人虽然是躺在凳子上,但是右脚膝盖弯曲着垂在半空,后面还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那儿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掌柜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凳子上的男人,低声叹了口气。门外还站着三三两两的人,指着门内的男人掩嘴偷偷地笑着。 初窗不知道前因后果,有点看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回到房间,鱼书还在那里左划右划,上指下指,极力想抓到什么东西的样子。 “你在做什么呀?”初窗不得不问,因为在她看来,现在鱼书和犇犇小镇整天到处跑,一路手舞足蹈的二牛没什么区别。 鱼书回过神来,神秘兮兮地看着初窗,小声地问:“你会定锢术吗?” 初窗不解地看着鱼书,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摇头。 “你师父是曲镜镜灵,居然没有教你吗?” “我师父并没有教我什么什么术。”师父教她吃饭,教她穿衣,教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但就是没有教她什么术法。 鱼书一脸惊诧,怀疑地拉起初窗的手臂,用力捏了捏,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才冒出一句:“你体内居然没有一点灵力,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难道我不能是普通人吗?”初窗很奇怪,她不一直都是很普通的普通人吗?除了是普通人还能是什么? “镜灵收你为徒,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天赋异禀的惊艳绝才呢!” “不是惊艳绝才就不能当我师父的徒弟吗?” “倒也不是。”鱼书尴尬地笑笑,又不甘心,“你真的什么术法都不会吗?” 初窗摇头。 “纳灵会吗?” 初窗又摇头。 “你师父连最基本的吐纳灵力都没有教你吗?” 初窗想了想,还是摇头。 “那你跟着我试一下。” “怎么试?” “来,坐下。”鱼书拉着初窗坐在床边,“然后,闭上眼睛。”初窗照做了。 “你把心沉下来,放慢你的呼吸,脑袋放空一切,什么都不要想。等到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定下来,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在你的脑海中,去寻找一抹柔和的温暖的光,它在慢慢地绕着一个点旋转,很慢很慢地旋转,旋转。你找到这个点没有?嗯?找到没有?” 没有等到回答,鱼书这才睁开眼去看,却不想初窗已经倒在床上睡着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其实初窗也很累了,只是为了快点找到师父,才一直撑着身体,累也不说而已。 鱼书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只轻轻脱了初窗的鞋,扯了被子小心地给她盖好。 次日清晨,晨曦落华,鸟语花香,小院清幽,阁楼层叠,一切都很美好,如果撇开楼下的鬼哭狼嚎的话。 昨日的男子还在楼下,在这里待了一晚上,背后的高人也没有解开他的术法,他现在腿已经麻木了,完全没有知觉,再不解开可能腿就废了。他哀嚎了一夜高人不理他,所以现在他又在那里骂天骂地,已经骂到高人的祖宗十八代了。声音明明已经嘶哑得不行了,居然还有力气骂人,真是难得呀! 初窗被这鬼嚎吵醒,睡眼惺忪,抬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四处晃了晃,发现鱼书正贴在门后面偷偷听外面的动静,便问道:“鱼书,你在做什么呀?” “嘘!”鱼书忙转过头小声地提醒初窗小声一点。 想起昨天和今天鱼书的反常,初窗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慢慢地靠近鱼书,轻声问:“昨天楼下那个人是你弄的?” 鱼书无奈地点头。 这哀嚎实在让人心烦气躁,寝食难安,还是给他解开了比较好。 “那你怎么不给他解开呢?” “我也想啊,但是我这术法怎么用都不灵了,没办法给他解开。” “那你昨天又是怎么弄的?” “就捏个诀,汇个灵,再一指,他的脚就定在那里了。后来想给他解的时候就怎么都没用了。唉,我就是个半吊子都不如的习道者,就学了点皮毛,施法全靠运气,有时灵有时不灵的。所以平时我都不用的,指不准哪天就把自己搭进去了。”鱼书也很无奈,昨天看那男子平白无故欺负人气不过,想小惩一下,可惜收不回来了。没本事还是不去做那些行侠仗义的事了。 苦恼未几,又听见下面一阵喧闹嘈杂声,这又是怎么了呀? 鱼书又躲在扶栏处悄悄地看,初窗也轻轻跟过去,在鱼书旁边藏着。 只见楼下又来了一群人,虽着华服却有些凌乱,衣服上隐隐有刀剑火烧的痕迹,一男一女走在前头,后面还抬着两个人,应该是受了伤,看样子又是惹不起的一群人。 掌柜的一看门外这阵势心里就有些发怵,昨天的瘟神还没送走,今天又来一群。唉,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掌柜,我们要五间客房。请快一点安排。”最前面的男子疾步进门,连掌柜的面都还没看见就在那边自言自语定房间了。 掌柜的又快速来到这男子身边,生怕怠慢了又惹横祸。但又十分无奈,平时生意半天不来一个,这两天客满了偏偏人又来那么多,还都惹不起,也躲不掉,真是愁死人了!但掌柜的还是十分恭敬地回答:“这位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 那男子进了门才发现一旁还有一群奇怪的人,凳子上有个形体造型很奇怪的男人在嘶哑地哀嚎,叫得撕心裂肺,后面的汉子站在那儿面面相觑不敢动。男子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男人的脚上被施了一道定锢术,只是一道很简单的术法,便随手运灵捏诀,往那人脚上一指,解了这术法。 原本哀嚎的男人脚突然一沉,便咚地一声撞在凳子上,但脚已经麻木了,没有感觉,并不觉得痛,持续了很久的动作让腿还是僵硬的保持着屈膝的样子。这突然咚地一声,吓得那男人呆在那里,愣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没事了。一个大男人,居然就哇的一声哭了,喜极而泣地去摸自己的脚,发现脚真的在地上,高兴得想站起来,却咚地一声整个人又倒在了地上,即便倒在地上,还是很开心地去摸自己的脚。他又抬起头,咧开嘴笑得不知所以,看着自己的几个随从,就在那里一直傻笑,一直笑。随从也高兴,也对着他一直傻笑。 解了他术法的男子震惊地看着他这个样子,怀疑他是不是疯了呀?连房间都没有问了,而是小声向掌柜打听:“他怎么了?” 掌柜明白昨天的人不是真的习道者,只不过是仗着自己人多又横耍威风而已,但今天来的不一样啊,这人随手一指就把术法解了,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呀!思及此,掌柜连忙昨天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非常耐心地解答了这人的问题。 “哦~这附近还有习道者,不知道是哪家的,也没说出来见一见。”男子明白了事情原委,也不去管那人了,又对着掌柜,“你说昨日客满了,那今日还有空房间吗?一间也行。” “有的有的。”掌柜应道,又连忙嘱咐小二把他和他家人的房间腾出来,不管怎样都要满足这位高人的要求。并且这位高人很好说话,并不为难自己,这才让掌柜自愿做这些事。 男子出去说了几句,后面一行人才进来,全都地去了后院,掌柜的院子。 到此,楼下就只有一群在那儿不停傻笑的汉子了。 只是初窗很奇怪,有人帮鱼书解了她为难一夜的术法,鱼书却并不怎么高兴,反倒耷拉着眉,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鱼书,有人帮你解了术法,怎么你看起来反而更不高兴了呢?” 鱼书一边拉了初窗的衣角向房间去,一边转移话题:“快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师父。” 一想到师父,初窗便也不得空去想鱼书的问题了,迅速收拾东西出了门。 鱼书却是一路左看右看,在楼梯上四处张望,下了楼又飞快地穿过大堂,经过柜台时只轻飘飘地对掌柜说了一句:“掌柜,退房。” 掌柜看了她一眼:“好勒!” 初窗在后面看着她在楼梯上磨磨蹭蹭,后面又走得飞快差点跟不上她的步伐。 旁边的男子还在那里和随从傻笑,鱼书特意避开他们,毕竟是自己干的好事。初窗只轻轻看了一眼,不作评价,便跟着鱼书出了客栈。 只有掌柜的最高兴,昨天的瘟神应该不用送也快走了,今天来的是高人,得好好招待。这不又走了两个客人,就有空房间可以给高人他们住了。得去好好安排一下,先把房间打扫出来,再让后厨做些好吃的,安排小二给他们送去,真是特别美好的一天呀! 第011章 九南山 九南山。 所以鱼书现在带着初窗偷偷藏在一颗大树上,静静观察外面的动静。 习道者还没有离开,那就说明初窗的师父肯定还在这里,只是九南山很大,不好找。而初窗一点灵法不会,鱼书半吊子都不如,所以就只有偷偷地躲在高处的树上,至少视野比较好,看得宽,看得远。 为了爬上这树二人也是费了一番大功夫的。鱼书还好一点,虽然是个半吊子习道者,但好歹懂一点灵法,在尝试了五十多遍飞天术后终于爬上了树。初窗就要难一些了,抱着鱼书看她尝试了五十多遍飞天术才终于上了树,整个过程极其痛苦,一跳一跳的头都被晃晕了,初窗觉得自己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打了几个干呕。 “鱼书,这里真的可以吗?”初窗在树上一直被蚊子咬,白皙的手臂上全是红包,着实有些磨人。 鱼书其实也被蚊子咬得快疯掉了,这才窘迫地笑笑:“要不,我们下去?” 只是上树容易下树难啊!她们待的树枝离地面少说有三丈,两个弱女子,跳下去是不可能的,难道又要等鱼书尝试五十多次的飞天术? 不想,初窗心里拒绝。其实鱼书也拒绝,她也不想尝试五十多遍的飞天术,真的是太难了! 就在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尴尬地四目相对时,却突然有什么动静惊得群鸟纷飞,野兽四散。 鱼书忙紧紧抱住树干,一边念道:“吓死我了!” 初窗只盯着飞鸟飞来的方向,像是有什么动静。 突然,视野中出现了一位白发红衣女子,乘着风极速飞过去,一晃而过,甚至没看清容貌,只是一片红色上缀着一片白色就这样飘过去了。很快,白发女子身后又飘过来几个人影,大多着黑衣,不久又有一队人马追上来,紧紧跟着白发女子。 初窗分明看到,最后的人中有借宿的云启一行人,正御风而行,极速前进。果然,他们当初的到来并不是巧合,来荆山是为了擒师父。想到此处,初窗心里便不太开心,早知道当初不将木屋借给他们住了。木屋是师父一点一点建的,结果却借给了他们这群还伤害师父的人。 “这么多人追镜灵?”鱼书抱着树干感叹道。 初窗一直盯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淡淡说了一句:“那不是我师父。”相处了十三年,初窗自然知道师父是怎样的一个人,身形、样貌、姿态,一举一动初窗都很熟悉,但刚刚过去的那个人不是师父,除了白发红裙没一点像师父。 “啊?曲镜镜灵不是你师父?” “曲镜镜灵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刚刚过去的不是。” 鱼书瞬间就明白了,这镜灵是假的,有人故意放出镜灵的幌子,想混淆众人的视线。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多半是封家做的,是想声东击西好独吞曲镜呀!看样子那镜灵的确是在封家了。 “曲镜在封家的消息放出来也不过几日,封家就这么急放了个假镜灵出来,看来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想借假镜灵掩盖他们的真实行动。他们擒那镜灵也不过是为了曲镜,曲镜十三年前落入了不灭之地,这样说来他们是想趁假镜灵引开其他家族注意力的时候,自己想偷偷去不灭之地独吞曲镜。” “他们想用师父去找曲镜吗?” “想擒镜灵的人谁不是这个想法?不过不用担心,至少你师父目前是安全的。只要有利用价值,你师父就一定没事的,而且,他们也不得不想法设法护你师父周全。” “那利用完了呢?” “利用完?看来你不太了解你师父呀小窗窗!” “我了解师父,只是可能不太了解曲镜镜灵。” “曲镜乃神镜之一,擅幻境,可识万物,存在的历史已经不可考究了,时间足以证明它曾经的强大,即便镜灵出世不久,底蕴也绝对不弱。而封家,不过是华族二等家族之一,有何能耐?等到你师父得了曲镜,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封家。” “那师父会去不灭之地是吗?”初窗明白了鱼书的意思,曲镜在不灭之地,师父肯定会去的。 “去是肯定会去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灭之地离这里数万里,凭我们的脚程,得赶到什么时候呀?而且封家动作太急,他们一定已经出发了,我们多半赶不上的。” “嗯……鱼书,我们可以先讨论下去的事吗?” 说得也是,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如何从这棵大树上下去,之前为了视野更好,特地找了这棵巨大无比的树,现在想要下去反倒成了难题。难不成真的要尝试五十多遍飞天术?鱼书想想就头皮发麻。 人生真是太难了,要不是为了廿九,自己何苦遭这种罪啊?本来可以一路游山玩水,看遍山川美景,尝遍四方美食,人生就是用来玩的呀,不是用来赶路的呀!鱼书越想越气,转头恨恨地看着廿九。 廿九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充满恶意的目光,又紧紧地贴在初窗身上,瑟瑟发抖。 鱼书一看它这样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头一撇,懒得和它计较。 “算了!还是用飞天术吧!来,抱着我!”初窗又双手环在鱼书的腰间。 鱼书又开始左手捏诀,右手运灵,随意往身上一指,说一句:“起!”没想到双脚竟然真的离开了树干,悬在空中了。鱼书没想到居然一下就成功了,以前从来没有过,开心得手直晃,害得二人也一上一下地晃动着。鱼书这才连忙停下,道一声:“落!”二人终于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鱼书和初窗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廿九似乎被晃晕了,花盘来回转圈圈,让人忍俊不禁。 “它也会晕吗?”初窗忍不住好奇,师父给她时她只以为是朵普通的花,师父用来安慰自己的。现在越来越觉得这花真的很有趣,居然听得懂人的语言,还会有人的知觉。 “除了说话,它还有什么不会的?” 廿九高兴得叶片都快飞起来了,两片小小的单薄的叶一摇一摇的,嘚瑟得很!初窗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廿九的叶片,有一点细细的毛,摸起来有点小刺刺的感觉。 感觉到初窗的抚摸,廿九似乎很高兴,另一个叶片也轻轻搭上初窗的手,花盘还左摇右晃的。看得鱼书很是气愤:“你个没良心的臭葵花!” 第012章 御宇术 廿九哪里管鱼书气不气愤,只管自己开不开心,却忘了自己再怎么得意也只是一朵花,哪里是昔日小魔女鱼书的对手! 鱼书伸手一把将廿九握在手中,廿九两片小叶子拼命地四处摆动,可以叶片太小了,什么都够不着,只是在那里扑腾扑腾地划来划去。 “你不是笑得很欢吗?怎么不笑了?继续嘚瑟呀?”此刻廿九确实嘚瑟不起来了,挣扎许久未果,花瓣纷纷垂下去了,叶片也垂下去了,整朵花都蔫头耷脑的。 鱼书似乎很满意廿九服输认怂的样子,笑得特别嚣张。又打量了半天,张口道:“来,廿九,我看你也长大了一些,告诉我不灭之地怎么去?” 廿九花盘转了又转,最终朝向在了西北方。 “哟,可以呀!还知道不灭之地在哪儿呀!那这样好了,你最喜欢的小窗窗要去找她的师父,但是呢,太远了,我们这脚程可赶不上,所以我决定帮帮她,但是需要你的辅助,你说好不好呀?” 廿九想了想,转过去看了看初窗,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初窗也很认真地看着鱼书,不知道她要帮的是什么。 鱼书却露出邪魅的笑容,不怀好意地看着廿九,廿九被看得心里发毛,却什么都做不了。 “来,小窗窗,抱紧我。” 初窗照做了,但还是问了一句:“你又要施法了吗?” 一听到这里,廿九就明白鱼书要做什么了,花盘、叶片都在死命挣扎,想逃离鱼书,回到温暖的初窗的怀抱。 “诶,你别动啊,到时候方向乱了怎么办?”鱼书还是一脸坏笑地看着廿九,“怕什么呀!你看小窗窗都不怕,我也和你们在一块儿,你怕什么呀?是不是?” 初窗不怕那是因为不知者无畏,鱼书不怕是因为她本来就是罪魁祸首有什么好怕的,但廿九不一样呀,人家还只是一朵无害的纯良的鲜花,却要受到这般摧残,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呀! 廿九停止了挣扎,选择接受命运的洗礼。 鱼书笑得更欢了:“廿九,你要努力哟!到时候如果方向不对就全是你的过错哟!” 廿九花盘上又没有五官,做不出表情来,可偏偏就能看出它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虽然鱼书干了许多事让初窗觉得并不太靠谱,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到目前为止鱼书所做的的确都是帮助她的,可能和师父待久了,识人心还是准的。 看到初窗如此相信她,鱼书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不得不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抱紧我,千万别松手!” 初窗十指相扣,抱得更紧了。 只见鱼书右手在那儿一顿瞎比划,嘴上还念念有词,但听不懂说的什么,最后大喝一声:“御!” 初窗忙闭上眼睛,以为会有什么风驰电掣的感觉。但是并没有,周围很安静,一丝风都感觉不到。初窗小心地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还是那棵大树下,那片土地上。 鱼书却并不气馁,大喝一声:“再来!” 又是一顿瞎比划,嘴上却不念词了,良久,又大喝一声:“御!” 初窗已经习惯了从鱼书开始施法就闭上眼睛,等周围安静了再睁眼。 周围似乎有了变化,有一丝微风拂过,凉凉的。初窗惊喜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在之前的大树的枝干上,因为高,没有什么遮挡物,所以感觉到了清凉的风拂过。 鱼书又来了。 “御!” 脚很凉,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中,溪水刚没过小腿,还有小鱼在游来游去。鱼书顺便用手弄了点水,洒在廿九身上,说:“给你提提神!”廿九一哆嗦,叶片抖了抖。 “御!” 风有点大,周围声音很嘈杂,脚上有点站不稳,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屋顶上,下面是一片市集,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御!” “夫人要生了,快去把稳婆叫来!”一嬷嬷焦急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抬眼望去,这是一间精致风雅的房间,自己正站在一块红木彩雕屏风后面,屏风后来来往往的人影晃动着,看不清楚。 “御!” 脚下软软的,很舒服。 “嗷……”一声虎啸吓得两人尖叫连连。 “啊——” “御!御!御!”鱼书连忙御了三下,周围景物变了又变,最终停在了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鱼书这才放下心来,长呼一口气,伸手抹了抹头上的虚汗。 初窗放开了鱼书,独自往前走去。 “你去哪儿呀?”鱼书在后面叫初窗,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鱼书不得不跟上她。 未几,原本的泥泞小路渐渐变成了石板路, “这里有人吗?居然还有石板路。”鱼书惊讶道,一抬头又看见前面居然还有一座小木屋,看着初窗这迷恋又专注的神情,就明白了。想必是初窗和她师父住了十三年的地方,没想到御宇术居然把她们送到这里来了。 鱼书低着头小声问廿九:“是不是你干的?” 廿九不看鱼书,花盘只向着初窗。在气死鱼书这件事上,廿九一向比别人很厉害,不过在摧残廿九这件事上,鱼书也不落下风。现在鱼书也只能恨恨地看着一心向初窗不理她的廿九。 初窗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有师父的影子,总要停一停。 木屋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一个多月没有人居住,小院子里居然都杂草丛生了。推开门,里面的陈设如旧,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师父……”初窗站在梳妆台前,低声呢喃。 鱼书小声训斥廿九:“看你做的好事,干嘛自作主张带我们来这里?” 廿九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事,委屈地低下了花盘。随后又抬起来,花盘一震,一片花瓣便随风滑落,飘在地上,一个金黄色的光圈自花瓣而起,缓缓向外晕开,倏地飞远,像日出时天水相接的湖边。光圈所到之处,一切如初,杂草尽去,草地上还留着一排清晰的脚印,像是刚刚有人走过去。屋檐下晒着一排甘草,阳光洒在上面,温暖惬意。屋内陈设干净整洁,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水雾缭绕,氤氲弥漫。 初窗震惊地看着光环扫过,屋子便全然变了一个样,回到了当初师父还在的景象,到处都有师父的痕迹,素色茶杯,木雕妆奁,泥塑小人。 第013章 廿九 鱼书则是无比心痛,当初求廿九给一片花瓣来救她的挚爱——一只不小心被她拍死的蚊子,廿九死活不同意,当初一万三千多个时辰相处下来的情谊比不过眼前和初窗相处几个月的情分,真是世风日下,花心不古呀! 鱼书内心咒骂了廿九一万多遍,恨不能掐死它,但是发现这朵花没有脖子,只有一根略弯曲的花茎。要是目光可以杀死人,廿九现在已经死了一万多遍了! 初窗转身出了门,震惊又疑惑地看着鱼书和廿九。 鱼书指了指廿九花盘缺掉的一角,原本整齐的二十九瓣花瓣只剩二十八瓣,缺掉的一角显得格外滑稽,像小孩子换牙时露出的笑容。 原本有些伤感的初窗看见廿九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发笑,憋住笑轻声问道:“它怎么了?” “它在弥补它犯下的错。” 环视了一圈,鱼书难得正经地说:“廿九有二十九瓣花瓣,它学会一样东西就会掉一片花瓣,等到它花瓣掉完了,它就成熟了。” “成熟了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它成熟的样子。它掉落的花瓣蕴含它所悟到的东西,这是它掉落的第一瓣,它现在有了情感,有了回忆,它迈出了成长的第一步。” “你在成长,我也会成长。谢谢你帮我保留这里的回忆。”初窗蹲下来与廿九平视,温柔地看着它,伸出手去抚摸它缺掉的一角,“这是你成长的印记,很好看。” 廿九伸出两片小小的叶片,极力想触到初窗的手,初窗另一只手也伸过去,让它如愿以偿,这样它便满足了。 “走吧!还有事情要做。”鱼书不得不出言打断这非常温馨美好的画面。 最后一遍。 “御!” …… 九南山现在习道者云集,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那镜灵狡猾得很,从不与人正面交锋,别人好不容易逮住一点痕迹那人便迅速逃逸,上辈子可能是兔子投的胎,逃命的本事真是一流。只是在九南山盘旋了数日,大部分人连镜灵的面都没见到,更可见这镜灵的狡猾。 只是假扮镜灵的人就苦不堪言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日他是怎么过的,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早知如此宁死也不接这任务了,为了几块金木差点把小命搭上,不值得。 原本对方只是说在九南山附近假扮一个白发红裙的女人十日,然后见了人跑就是了,不要与人正面交锋。看起来挺简单一个任务,以为能轻松拿到这几块金木,还以为自己赚到了。这哪知道是这般模样,刚在九南山出现不久,便出现了大批习道者,不问青红皂白就对自己出手,还好自己对速极术颇有心得,跑得快,否则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假扮者在心里骂了对方祖宗十万八千遍,倘若让他知道是谁出的这个任务,他一定要去挖了对方的祖坟! 封家主却对九南山那边的动静十分满意,自己早就悄然带着家族中精锐部队前往不灭之地,务必半月内要得到曲镜。镜灵自然也带上,不过被施加了锢灵至宝——双符环,被禁锢者便会受制于施环者。若是被禁锢者不如施环者之意,施环者便可摧毁手中符环,被禁锢者亦会被摧毁。此器不可谓不毒,是为天下人所不齿。 封家虽然不想带着封宁山,但是不得不承认封宁山有他的本事,居然能擒住镜灵,连和他一同去的封马明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拿下镜灵的,这背后肯定大有问题。不仅如此,专业医者都拿镜灵没办法,他居然有办法治好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串通好的。 只是有时候医人先医心而已,封宁山只是抓住了镜灵的弱点,这才有办法治好她。不过有一点封家主蒙对了,他们的确是串通好了的,他只以为封宁山抓住镜灵,镜灵会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怎么可能合作? 对于封宁山的事封家主越想越不对劲,此人一定要除,他明显有秘密却不肯共享于家族,不为家族繁荣昌盛做打算,定是藏了私心。既然如此,曲镜到手之日就是他的死期了。若是死前能挖出他的秘密那自然更好,若是挖不出那就只能牺牲这人才了。 这不,又到了封宁山为镜灵治疗的时候了。现在镜灵每日都需要治疗,封宁山只说是镜灵离开曲镜太久,灵体受损严重,这才需要每日治疗。封家主不信也得信,因为这也是实话,之前的医者也是这么说的,封宁山也的确没撒谎,只是话只说了一半而已,真假参半的话最是好糊弄人。 但封家主内心还是有一丝怀疑,所以每次都在一旁看着封宁山为镜灵治疗。只是他哪里知道,每次看到的都是镜灵为他制造的幻境,这人空有野心而实力不足,哪里是如今镜灵的对手。 封宁山现在成了镜灵跑腿的了,镜灵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办法,论底蕴,镜灵远超他几十万年,他也的确从中受益良多。更别提在镜灵的指导下,他已经可以自如施放止境了,这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只是他很奇怪,最近镜灵总是让他给她带烤地瓜。镜灵只是灵体,灵力就是她的力量来源,她只需要补充灵力即可,不需要进食普通人的食物,为何最近总让他带烤地瓜呢?他也懒得问,烤地瓜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便宜得他都有点下不去面子去买,要求这么低他有什么理由不满足。 已是傍晚,众人刚巧经过汝城,便在城中找了客栈歇息一晚。封家还算没那么丧心病狂,单独给了鸢一间房,毕竟有双符环在,也不怕她耍花样。 封宁山敲门,没人应答,但还是推门进了房。鸢静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只凝神静气休养着。 封宁山将烤地瓜放在桌上,便坐在了椅子上,什么都不做。其实没他什么事了,只是他还不能走,外面一大堆人在监视他们。而鸢施了幻境,让他们看到封宁山在为镜灵治疗,治疗的时间越长,他们会以为镜灵越弱,如此他们才会掉以轻心,认为他们能掌控镜灵。 所以封宁山就这样静坐着,又不好看着鸢,就只有无聊地看着桌上的茶水,数茶杯的花纹。 第014章 封宁山 封宁山觉得治疗的时间差不多了,抚了抚衣摆,起身便要离开。 “你找到她了吗?”鸢突然睁开眼睛,眼睛却不看封宁山,只盯着桌上的烤地瓜。 封宁山被她这突然的问题问得有一点懵,半晌才回过神来,又觉得有些惭愧,还是回答了她:“没有。” 见鸢不说话,封宁山忙解释:“我会加派人手去找的。” “不用了,找不到说明她是安全的。”不知道那朵葵花可不可靠,会带窗儿去向何处,希望她这次的决定没有错。窗儿,你一定要等着师父平安归来。 “告诉封家,加快行程!”鸢又闭上眼睛不看外界了。 “但是你……”虽说镜灵看起来不受封家控制了,但她之前身受重伤也是事实,也需要时日休养。如今想来,他能擒住镜灵很大一部分是运气使然,若不是镜灵重伤之下灵法受损,他哪儿能那么轻易发现水下的女孩来威胁她。若不是那女孩的存在,恐怕他那天就已经长眠于地下了。如此一来,封宁山对这女孩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能让镜灵这般守护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不过也有可能对他们来说是一般人,对镜灵来说不一般吧! “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封家主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封宁山不由得苦笑,怀疑又怎样,其实他就从来没信任过自己,他所谓的重用不过是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不榨干最后一丝血怎么能轻易放自己离开?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便会被弃之如履,毫无情分可言。 “你最好保住你自己,你还有事没有做完,不能死。”鸢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对她而言,封宁山也只是一个有价值的路人而已。鸢倒不恨他将她和初窗分开,不是他也还会有下一个习道者,兴许手段比封宁山更残忍。彼时的她的确是实力不够以至无法护佑初窗,谁来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她甚至有些庆幸是封宁山,因为这人懂得权衡利弊,是非曲直皆有自己的主张,不会意气用事,并且内心始终存有一丝善意。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彼此皆有所图,这才是交易能达成的根本所在。 封宁山明白,他和镜灵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过这利用中,更多的是以镜灵为主,毕竟实力至上。只是他觉得有一丝悲凉。封家主救他,赐他姓氏,不过是为了利用他。而镜灵也是,她助他提升实力,也是为了利用他。封家主是个唯利是图,只看利弊不分对错的人,这种人利用自己,目的纯粹,至少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但镜灵利用自己,封宁山不知为何,和封家主利用他时就不一样,心中多了一丝悲凉。不曾想,一向恃才而骄的他也会有觉得悲凉的一日! 回想起来,封宁山还没有觉得悲凉的时候,最苦的日子也不曾觉得悲凉。封宁山本不叫封宁山,他原名叫琥,是家中独子,从小生活的那个村子叫宁山村,村中共二十八户人家,父母都是村中的猎人。父母打猎一去就是三五日,他便在村中吃百家饭长大。小时候也特别能干,什么都会,哪家都能帮上忙,大家也都很喜欢他。封宁山从小便过得肆意潇洒,日子好不快活! 后来,一场山洪将整个村子都淹没了,封宁山水性好,体力也不赖,抱着飘过的木头侥幸活了下来。封家主看见了落魄的他,见他天赋奇资,是个习道的好苗子,便收他进了封家,赐予封姓。他不想忘记自己的来处,便取名宁山,从此世上便无宁山村琥,只有华族封家封宁山。 只是在封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一个外人,虽有封姓,但还是会受到封氏一脉的欺负。幸好他天赋高,又是肯玩命修炼的人,年纪轻轻便入生境,从此便无人再敢欺负他。虽说封家人是不欺负他了,但还是时不时出言调侃讽刺,骨子里也还是瞧不上他,认为他是下等人,不配在封家。对封氏血脉而言,他们对封宁山更多的是嫉妒,嫉妒这种下等人居然也会拥有这么好的天赋,而自己身为大家族的人居然比不过他,真是世道不公! 但封宁山也明白了,他和封家人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只是命运使然让他进了封家,有了这些遭遇。既然不能和平相与,那就形同陌路吧!从此以后,他便对所有人都冷漠以待,冷到一个眼神就能慑敌,得天独厚的天赋也让他有资本傲视群雄,傲到无人敢近分毫。 那些人本就是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本就嫉妒他的天赋,巴不得他低到尘埃里,好供人践踏。可封宁山不,他偏要展现他的天赋,让他们也瞧瞧,他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并随时告诉他们,他才是那个屠夫! 一旦你不再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不会再为此受伤害了。能伤害你的,只有你在意的。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封宁山又常常会想起父母,想起善良淳朴的村民们,想起村口那口深井,要是没有那场山洪,会是怎样的结果?会不会自己还是那个肆意妄为,潇洒度日的少年?只是没有如果,没人知道结局会如何。 不知觉,封宁山陷入回忆良久,直到有人砰地一声重重推开了门,这才将他拉回现实中。 封宁山猛然转身看向身后,封家主表情阴鸷地站在身后,像要撞破什么大秘密似的,但是进来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封宁山站在桌前,并无动作,鸢坐在床边闭目养神,休养生息,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封宁山知道封家主为什么会突然破门而入,只解释了一句:“镜灵说,她感受到不灭之地似乎出了什么变故,曲镜在剧烈颤动,连她也受到波及,灵体受损,行程怕是要缓一缓,她需要多调养一番。” 封家主只关心曲镜,听到曲镜出了变故,心里哪里安得下心,只思考曲镜能出什么变故?难道已经有人在打曲镜主意了?居然有人动作比他们还要快,那自己就更耽搁不得了。 “明日一早就出发,后面不再歇息了!”封家主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出了门,便吩咐下人快马加鞭赶路,明日过后一刻不停地赶往不灭之地。 第015章 不灭之地(1) 不灭之地位于陆地西面,与丘山族和华族接壤,绵延数千里,横跨数万里。对于习道者来说,并不是很广阔的范围,但至今无人窥其全貌,中心区域也鲜有人及。 封家主下令马不停蹄地赶路,不耽搁一丝一毫,御剑到极致,众人皆精疲力尽,三日后终抵达不灭碑。 这是一块黑色方形巨石,矗立在这无边黄沙中,仿佛世界尽头的擎天巨柱,庄严肃穆,屹立不倒。抬头望去,看不见顶端,只隐隐约约在末尾看见一个金色的秦字,不知是哪家的姓氏。 又向西望去,天和地的界线并不清晰,浑然一体,只看见漫地黄沙和漫天黑云,向远处无限延伸,一眼看不到尽头,只觉得阴郁无比,荒凉沉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狂风肆虐,伴随着风沙,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像是要生生剜下血肉才肯罢休。 这只是边界处,便脚踏无尽黄沙,头顶着无边黑云,一片虚无望不见尽头,不知道不灭之地深处又是何景象。 封家主一直想来见识一下不灭之地,但是真的来了,才发现自己还是高估自己的胆识了。这里没有任何灵力波动,黄沙遍地,乌云遮天,没有一丝生命迹象。万物死寂,连刮过的风都透着死亡气息,待久了都觉得自己要寂灭在这里了。以前还想着自己的成就定能超越先祖,能带领封家再次走向辉煌盛兴,但这还只是不灭碑,不灭之地的边界,自己就已经有些胆怯心虚了。亏他来的路上还在幻想着自己得到曲镜当上族长后的豪言壮语该怎么发,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自量力。 封家主强行收住自己的胆怯,尽量平静道:“镜灵呢?” 镜灵一直和封宁山站在一起,御剑也是由封宁山做,她只是一个乘客,安静的乘客。封家主点名了,镜灵却不动,其他人只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镜灵和封宁山便变成队伍最前列了。 封家主对镜灵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不满,她明明是阶下之囚,受制于自己,却时时摆出这等不屑的姿态,让封家主心里很是窝火,却又无可奈何,自己还需要她找到曲镜,还得忍一忍。等得到曲镜,定要让这镜灵跪地求饶,生不如死!方能一解这些日子憋的火气! “曲镜在何处?”封家主比往日更加狠厉,这镜灵已经如此嚣张,若是自己露了一点弱,就更震不住。 鸢看着封家主窝火的样子很是满意,这人明明想弄死自己,但为了曲镜不得不保住自己,即便自己给他再大的脸色看他也只能忍着,不知道这样忍多了会不会忍出什么毛病来。思及此,鸢也不由得轻笑起来。 “笑什么?我问你曲镜在何处?” “不灭之地啊!你不是已经到这里了吗?”鸢不笑了,难得回答了他一句。 封家主当然知道曲镜在不灭之地,但这不灭之地绵延数千里,横跨万余里,范围这么大,还这么凶险,一句在不灭之地就完了吗?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会杀了你?”封家主发现这镜灵一直有恃无恐,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随时都在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鸢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上的双符环,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信呀!不过杀了我又怎样?我只是一个离了曲镜庇佑的灵体,都快神形消散了,还怕你这区区双符环吗?” “但平静地死去和受尽折磨而死差别还是很大的,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带我找到曲镜,我可以保证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又或者我大发善心了,可以让你活下去,卑微地活下去!”封家主特别加重了最后一句,无论怎样就是要她生不如死! 鸢突然不想和他说话了,看都没看他一眼,怕污了眼,自己径自向前走去。封家主向后面的人使了眼色,示意跟上镜灵,自己却走在最后面。又想得利,又怕得要死,要是出了什么变故,这怕是要丢下众人先逃的样子。 只有封宁山紧紧跟在镜灵身后,不知道镜灵到底要做什么。 镜灵越走越快,原本还是实灵体,用脚一步一步走,后面直接化为本体,双脚离地,漂浮在空中,速度越来越快。封宁山都不得不捏诀提速才跟得上,后面的人甚至都御剑而行了,还没走多远灵力就被耗损得七七八八。这里感受不到一丝灵气,意味着他们没办充在这里补充任何灵力,灵力若被耗尽了,他们便与普通人无异,甚至不如普通人。 封家主觉得不太对,运满灵力往双符环上重重一击,镜灵灵体剧烈颤动,一下摔在地上,身体忽明忽暗。 封家主上前,狠厉地瞪着地上的镜灵:“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想当族长,没有实力怎么行?这还没到真正的不灭之地呢,你封家所谓的精锐之师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你拿什么去争族长之位?你凭什么去争族长之位!”鸢就势斜倚在黄沙上,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姿势,眼睛睨着远方,语出讥言,“连不灭之地都不了解,以为拿住我就有信心去不灭之地夺曲镜了?封家主,你以为你有你封家先祖的本事吗?没有!连封余衷都没你这个信心!” 其他人听不太明白镜灵什么意思,但是封家主明白,封余衷是封家先祖,独自前往不灭之地取得了不灭令后创得封家。封余衷年仅三十便已至师境,带领家族创得一世辉煌。后面封家后人却是一代不如一代,所以他才这么急迫想证明自己,想要让封家辉煌如初。他是有一些筹码,但是加上筹码也是比不得封家先祖的,远远不如。 而这不灭之地,他没来过,对此地的认识仅限于书籍和以前长辈的口述,以为不过就那般,自己好歹也是生境巅峰,只是寻个曲镜能有何难? 但他也不想想,要是不难,几十万年来存世的家族何止百十个?要是不难,何至于曲镜躺在不灭之地十三年无人问津,无人敢去寻? 鸢并不是想提醒封家主什么,只是纯属看不惯别人蠢!看不惯别人不自量力!看不惯别人没有自知之明!不知者不可怕,无知者才是最可怕的。 第016章 不灭之地(2) 此时的天边突然出现了一片灰黑,在不断地向他们延伸着,此刻明明不是黑夜,苍穹却一片漆黑,像是天空塌下来了,下一瞬就要压在头顶了,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慢慢地,黑幕已经彻底笼罩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虚无,没有一丝光亮,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死亡气息。恐惧瞬间侵袭了这群所谓精锐之师,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底升起,如干柴碰烈火,一触即燃。 这一刻,周围实在太安静了,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气息,连自己的气息好像都不存在了。连之前那股闷热躁动的感觉都消失了,这里似乎剥夺了人的所有感知觉,让人瞬间变成了瞎子,聋子。 不知是谁拿出了一颗流光珠,在这里,流光珠也只散发着微弱的光,勉强够看见身边的一两人。其他人见状,便纷纷掏出流光珠,这才勉强有一点光,照在人们周围,瞬间有那么一丝暖意,定一定惊魂。但这只队伍人心已经涣散了,对不灭之地的恐惧就已经打败他们了,真是不堪一击啊! 封家主站在人群中,一脸菜色,手上的双符环已经消失不见。而镜灵和封宁山也已经不见踪影,人们瞬间明白了什么,但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封马明站出来,来到封家主身边,看起来坚定而诚恳:“家主,我们的事还没做完。我们还没找到曲镜,还没找到夫人。” 封家主半低着头,拳头紧紧握着,青筋暴起,血管像随时要裂开一样。 什么他都能忍,当年的事他都忍下来了。可今天不一样,他孤注一掷,将自己翻身的机会全部压在了曲镜上,封宁山和镜灵却这样把他当猴耍,他不能忍,他恨,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他们俩。不,折磨致死,杀了并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要慢慢地凌虐。 “走!”封家主抬起头,拿出封家祖传的佩剑,阵阵嗡鸣中隐隐有冲破云霄之势。当年封余衷便是持此剑单闯不灭之地,此剑历经封家十三代传到如今家主手中。如今佩剑依旧,人却不在。 说罢穿过人群,率先走在了前面。想跑?没那么容易,他早就怀疑封宁山了,只是不知道封宁山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所以很早就在封宁山的剑中加了点东西,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后面的人还是整齐划一跟上封家主,虽然内心是害怕的,但还好从小是受过家族训练的,只是此地情况特殊,突然的剧变让他们措手不及,这才心生恐惧,乱了阵脚。但有了一丝光亮后,觉得自己感官又回来了,慢慢定下心来,恐惧也减轻了许多。他们从小被教导凡事以家族为荣,此刻也正是证明的时候到了。反正已经到了这里了,若是死在这里也算是为家族贡献了一份力量,若是回去了,那便能一飞冲天,做人上人,地位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这不灭之地哪里是那么容易闯的?在这一片虚无中等待他们不知是何物。 …… 封家主走后,原来的地方一个亮圈慢慢显现,鸢和封宁山赫然在列,原来二人一直就在旁边,不发一言,平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鸢转身抽出封宁山的佩剑,翻来翻去看了一会儿,用力一震,剑身节节碎裂,飘落在地,手又轻轻一扬,剑柄也被丢在地上。 “你这是……”封宁山不明白这是何意。 “这剑是封家主给你的吧!” “是。”两年前,他的佩剑在一次任务外出时不小心被损毁了,归来后,封家主便给了他一把新的佩剑,说是专门去丘山一族找大师为他锻造的。他试过,剑锋凌厉,削铁如泥,也的确是一把好剑! “这剑在锻造时以他的灵力作了引子,在一定范围内,他能感受到这把剑。看来他怀疑你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封宁山知道封家主不信任他,但没想到这么早就怀疑他了,真是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那之前……”那为什么之前他就在封家主身边而他却没感受到呢?封宁山没有说完,但是鸢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的幻境隔绝灵力,他感受不到的。但是他再走一会儿,出了我的幻境,就会知道的。” 封家主以为镜灵他们逃脱了,其实他们一直就在旁边,只是鸢施了幻境,而他们没有察觉。等封家主出了幻境就会发现,原来他们之前一直在身边看热闹。之前的行为就已经让封家主不能忍受,势要他们生不如死才能解恨,如今更是把他当猴子一样耍得团团转,不知封家主得知这都是幻境后又是何心情,要怎样才能解恨?旧恨为了,又添新仇。这冤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不过有一样是真的,他们真的已经进入了不灭之地,那无边无际的虚无是真的,那令人恐惧的死亡气息是真的,那被剥夺知觉的恐惧是真的,镜灵不过是隐去了自己和封宁山,剩下的都是真的。 封宁山低头瞧见镜灵手臂上的双符环,又想着她这一系列行为,苦笑道:“原来你没有中双符环。” 鸢看了他一眼,又抬起手臂,用力一震,双符环便被震碎,自鸢手臂脱落,不规则地掉在地上。 “也不尽然。如果是真的双符环,我还的确什么都做不了。可惜他不识货,真的假的都不知道。”想到此处鸢就觉得可笑,这封家主,见识一点没有,信心倒是莫名其妙一大堆。 封宁山想了想,隐约是四叔提的给镜灵施加双符环,好限制镜灵,怕她不听从命令。但这双符环是从哪里来的就不知道了。这双符环用途险恶,为习道者所不齿,即便得了也肯定不会张扬出去,定会小心藏起来!怎么这封家主遇人遇事就这么不顺呢?什么都能碰上,也不知别人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但都不关自己事了,何必想那么多? 但自己的一片有心也白费了,到底还是自己多虑了。封宁山右手背在身后,趁鸢并没有关注自己,偷偷将自己顺来的另一半双符环也震碎,随风掉在地上,伴着黄沙,了无痕迹。 “走吧!曲镜在不灭之地深处,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程。”鸢看着不灭之地腹地,略担忧地说道。 第017章 不灭之地(3) 想必十三年前镜灵也是经历一番生死大战的,竟被他们一路追至不灭之地腹地。那些人应该都是举世大家族的人吧,如此才有能力深入不灭之地腹地,封宁山如是想。 “曲镜是在边缘落入不灭之地的,并未深入腹地。如果深入腹地,那就谁也别想出去了!”鸢似乎知道封宁山的想法,如是解释,“只是曲镜落入不灭之地后,被什么东西吸引至腹地了,后面渐渐与不灭之地融为一体了。” …… 不灭碑下,黄沙依旧,狂风肆虐,一个灰色的影子渐渐浮现出来,由虚及实。灰色的影子立在那儿,望着不灭之地的方向,从身上摸出音石,运灵捏诀,道了一句:“镜灵已至。” 在曲镜这件事上,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只要曲镜在不灭之地,总有人会来。若是来者死在了不灭之地,那也无所谓,就当探探路,但若是来者成功带出了曲镜,那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曲镜,何乐而不为?能动动心思解决的问题,非要花大力气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体力活,真不是明智的选择! …… 之前是封宁山御剑而行,现在是鸢浮圈前进。一个半径约一丈的大气泡将二人笼罩其中,气泡中泛着柔和的淡黄色光芒,晕在二人身上,气泡外则是一片虚无,沉寂的茫茫黑色。 这气泡是鸢幻化出来的,就像那天在曲水将初窗笼罩其中的气泡,气泡中与气泡外有各自的世界,除了视觉,其他感官皆不相通。现在鸢力量与之前大有进益,除了隔绝感官,还为气泡施加了幻境,外面的人除非实力超过鸢或者有特别的能力或宝物,否则是无法看穿鸢的幻境的。 气泡平稳地前进,速度也不慢。只是周围都是一片虚无,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片无尽的黑,黑,黑。 “在不灭之地,最好不要步行,能御物便御物,能飞行便飞行。”鸢认为封宁山会再次前来,特地提醒道。 “为何?因为不灭之地太大了,所以走路需要很久吗?” 鸢白了他一眼,又解释道:“这黄沙,看似简单,其实暗藏杀机。黄沙下暗流涌动,除了会吞噬不善来者,与它接触久了还会吞噬灵力。” “为什么?”封宁山下意识就开口了,开口就后悔了,这种问题真的蠢! “不灭之地存世已久,有那么多不解之谜,这也不算什么。若是你有本事,将来一一去解密,就没有那么多不解之谜了。” 跟曲镜镜灵比起来,封宁山真的像白痴一样,这惊艳绝才到底是怎么修炼的?怎么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鸢有些怀疑她挑的帮手到底行不行。 行了约一个多时辰,气泡突然停下了了。 “怎么了?”突然停下来,封宁山差点撞上鸢。 “有人进了不灭之地。” “封家主他们不是在不灭之地吗?” “不,其他人。我在不灭之地外沿设了灵丝,有人穿过灵丝我就会察觉。刚刚有人突破了灵丝,闯了进来。” 定了一瞬,鸢纤纤玉指翻转再三,捏诀指向前方,气泡便极速向不灭腹地飞去。 又一个时辰约半,鸢终于停了下来,只是看起来十分虚弱,实灵体又变成了虚灵体,封宁山想去扶她却扶了个空,眼见着鸢又倒下了,气泡都晃了一晃。 封宁山立刻蹲下去,想帮她却不知道怎么办。 鸢伸手示意他不用,稳定了自己的灵力波动后,难得郑重道:“曲镜就在附近了,但我需要至少两个时辰,才能重新回归曲镜。这两个时辰内你就在这里为我护法,切记不能有任何人打扰我。必要时刻,我需要止境,运用到极致的止境。” 看镜灵郑重的样子,封宁山知道此时是至关重要的时刻,绝不可儿戏,也只郑重地点了头回应她,而后便盘坐在气泡内,专心致志地守着她。 鸢也坐下,紧闭双眸,玉指纤纤,婉转灵动,除了周身隐隐的灵力波动,并无任何异常。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周围也安静得可怕,封宁山的心跳被无限放大。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空间来回荡漾,被无限重叠,又回到他的脑中。 骤然气泡一阵剧烈震动,封宁山立刻站起身,望着这无边虚无,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一旁的鸢身形晃了晃又稳住了,面上还算平静,只是依旧紧闭双眸,又眉头微皱。 之前的震动余波未了,一阵更猛烈的震动又来袭,真正让封宁山感到不安的是他不知道攻击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未知最是让人恐惧。 封宁山施放出自己的灵力,向四周散去,这片虚无中,感知觉是不管用的,灵力便替代身体成了对外界事物的感官。 未几,第三波攻击来袭。封宁山感受到东边的灵力剧烈颤动着,被击得支离破碎,那攻击者就是自东边而来。封宁山收回自己的灵力,又全力施放灵力向东边延伸,灵力所及之处,也并没有察觉异样。 封宁山正在思考来者究竟何人时,气泡又被击中,剧烈颤动着,封宁山来不及思考,全力施放灵力维持气泡的稳定。这气泡是鸢所施放,如若被击破,肯定会反噬施放者,这种情况下,任何情况的打扰都不可以! 但是来者锲而不舍,攻击也十分规律,每次只对着一个点,全力攻击,每隔十息便发动一次。如此下来,封宁山撑到第八次攻击时便已十分艰辛,五脏六腑皆被震动波及,嘴中一口淤血强忍着不肯吐出来。 十息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封宁山静静数着,手臂上已经是青筋暴起,拼尽全力也要撑下去。只是这样着实憋屈,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要这样惨死在这里了吗?以前不是天赋异禀吗?怎么连这样简单的攻击都接不了?封宁山,你真没用啊! “啊……”封宁山一声怒吼,硬生生撑下这第九次攻击,只是轻飘飘的一声“砰——”在告诉他,气泡破了,周围瞬间一片虚无,什么都看不见。 封宁山倒在黄沙之上,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枚流光珠,递到眼前,微弱的光勉强够他看见鸢,她还是紧闭双眸,眉头微皱。 第018章 不灭之地(4) 见鸢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封宁山也就松口气,将流光珠放在鸢旁边,自己勉力站起身来,伸手抹了抹嘴边暗红色的血迹,强撑着,全神贯注地应对这未知的攻击。 气泡原本是鸢的灵力外放所形成的保护圈,但后来由封宁山接手后,气泡被攻击所带来的波及就也由封宁山承受了。 虽然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气泡的破裂还是对她造成了非常微妙的影响。 曲镜是孕育鸢的地方,她重新回到曲镜就像少时离家老大归,但是回家的路有些变化,她需要仔细辨认一番,如果道路变化过大就重新找一条。但是要先找到它,确定了家的方向才能知道回家的路。鸢此时就在这片虚无中极力去感受曲镜,它虚无缥缈,踪影不定,时而在东边,时而去北方,又可能深入黄沙,上达云霄。捕捉它需要感受它散发的那一点灵力波动,而鸢与它同源,要感受它的灵力波动自然容易得多,二者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鸢现在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气泡的破裂让她的灵力感受到一丝震颤,震颤沿灵力所延伸方向波及,这似乎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让她瞬间捕捉到曲镜的气息,气息绵长稳定,看来曲镜的状态还不错。 鸢凝神,将自己虚化,灵力悠悠绕在曲镜周围,将自己一丝一丝地融入进去。 这重新的融合不知道需要多久,但外面已经危机四伏,间不容发了。 十息已过半,封宁山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顿时心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诩天才却连这种纯粹的灵力攻击都抵挡不了几次。 还有五息,在这里视觉是不抵用的,封宁山干脆闭上眼睛,用灵力聚精会神地去感受周围的变化。五息已了,第十次攻击正对着端坐在地的鸢来袭,封宁山早有准备,以灵化力,将所有力量集于一点,对上东边而来的攻击,瞬间针尖对麦芒,碰撞所产生的巨大灵力波动瞬间呈圆弧形向四周散开,封宁山顿时被击飞,被击退的瞬间也不忘看一眼鸢,但是自己都被击退了,鸢定然也会受到波及。 只是上次的波及恰好助鸢捕捉到了曲镜,但这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余波震到鸢灵体上,将鸢瞬间弹起。封宁山还未定下来,便心随意动,灵运于心,诀随灵往,止境便落在自己身上。 鸢浮在空中,衣袂与华发齐飞,姿势优雅曼妙,但在这种情况下却让人无暇欣赏。封宁山飞快地奔向鸢,一跃而起接住她,平稳落地后才将她放在地上。而后将自己仅剩的灵力全部运于指间,诀随意动,止境不止,心之所向。 鸢正聚精会神地将自己纳入曲镜,不想突然一阵剧痛侵袭灵体,将她融入曲镜的过程瞬间打乱,险些灵魂俱散。但很快剧痛又消失了,并且一股极致的力量又融入体内,增强了自己对外界所有的感知。鸢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如此情况下自然是一刻也不容耽搁,连思考应对的时间都没有,便重新化灵,加快自己融入曲镜的进度。 流光珠还散发着微弱的冷光,不远处鸢静坐在地,周身有灵力缓缓漂浮,像是为她施加了一层保护罩。封宁山在鸢旁边,安静地看着她。他现在灵力已然耗尽,最后一丝灵力都用在了鸢身上,为了给她施加最大限度的止境,希望会帮到她。 她说黄沙会吞噬灵力,现在他灵力耗尽,应该不会被吞噬了吧! 之前没有领会止境的奥秘,强行施放止境,耗尽灵力也最多能维持二十息。在鸢指点后,若是耗尽灵力能让自己加快六十倍。如今虽然灵力只剩三成,危机情况下极限突破,竟也让鸢加速了五十倍。十息的时间,加速五十倍,便是五百息,不知道这时间对她来说够是不够。 封宁山盯着鸢,怕她出什么变故。他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他一点一点数着这五百息,三百……三百五十……四百了,他希望不要再数了,希望时间就此打住。但是时间不可止,谁也没有办法。 果然,天不遂人愿呀!黑暗中渐渐出现一个极小的光点,在慢慢地向他们靠近,延伸。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它本是行动极快的,但在止境下,被放慢了五十倍,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向他们飞来。 封宁山站在光点与鸢中间,想用自己去挡这次攻击,应该至少能再为她争取五百息时间。光点看起来距封宁山还有很远,但是其实五百息已经过了四百九十九息,还差最后一息光点就会碰到封宁山,只是光点运动极快而已。以灵力全力抵挡尚且挡不住,自己现在灵力全无,这一击应该会直接让自己魂飞魄散了吧!不知道为什么,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人们总爱闭上眼睛。可是闭上眼睛也解决不了问题呀!可能这样会让自己觉得自己死得没那么惨吧!封宁山虽然觉得可笑,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 最后一次御宇术,面前居然出现了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鱼书想也没想,奋力一拳就打了过去。 封宁山瞬间就被击倒在了地上,只是想象中灵力穿破身体时撕裂的感觉没有出现,倒是脸上有点疼,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不由奇怪,难道纯粹的灵力攻击打到身上就是这种感觉吗?不会吧?要是都这么轻松那自己之前抵抗的是什么?疑惑之余,这才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多了两双鞋,这才抬头望去,发现面前多了两个人,前面穿得破破烂烂的人不认识,但是后面的人他见过——镜灵要他寻的初窗。 初窗也见过这人,那天在曲水带走师父的人,她不喜欢他,不想理他,但是他在这里,那师父在哪里?下一刻又望见他身后的人,鹤发红颜,双眸紧闭,眉头微皱,师父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初窗忙奔过去,跪在地上,认真地盯着师父紧闭的双眼,伸出手想去触碰师父,手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虽然不懂师父此刻在做什么,但初窗也明白最好不要打扰她,师父可能正在全力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才会是这般神情。 第019章 不灭之地(5) 御宇术到得太突然,鱼书就只瞥见眼前的人,现在才发觉周围太暗了。除了身边流光珠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其他地方竟是黑黢黢一片。鱼书半张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没想到竟然真的到了不灭之地,御宇术从来没这么灵过,是自己的功劳还是廿九的功劳还是别人的?也没时间想这个了,因为又惊见初窗从身后跑出去,才发现不远处还有端坐着一个人,鹤发红颜,和初窗之前描述出来的画作有八分相似,难道这就是曲镜镜灵?镜灵已经到了不灭之地了吗?那她坐在这里凝神静气的样子是找到曲镜了吗?那旁边这个男人又是谁?一转头,定睛一看,这被自己一拳打倒在地的不就是初窗说的那个少年?自己身上还带着他的画作呢!但是一拳就被打倒了也太弱了,这么弱是怎么带走镜灵的呀!……好多好多问题瞬间就从鱼书脑中冒出来,弄得鱼书脑袋有点乱,都快思考不过来了。 封宁山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站在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在镜灵身边的是初窗,就是那日镜灵想要保护的人,自己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怎么突然就从这里冒出来了?她看起来一点灵力都没有,那是怎么到的不灭之地呀?还有刚才打自己一拳的是谁?看起来穿得破破烂烂的,虽然有一点灵力波动,但是灵力波动极弱,至多不过纳境,这种修为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灭之地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有第十一次攻击为什么没有到来?那后面的攻击还会到来吗?心里一大堆疑问却无从解答,呆呆愣住的样子显得有些傻。 十息很快就会过去,但止境的维持时间已经结束了,封宁山还有些担忧地想着第十一次攻击会不会到来,如果到来应该怎么办?自己已经灵力耗尽,只有用血肉之躯去抵挡了。但鱼书和初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御宇术将她们带来这里,而初窗的心思全在鸢身上,鱼书脑袋里正思考着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问题,都顾不上其他了。 十息已了,封宁山站在鸢东边,等待那第十一次攻击。明明知道这样做很可笑,但他还很是可笑地闭上了眼睛。只是想象中灵力穿透身体时被撕裂的感觉还是没有出现,脸上也不疼,周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觉得似乎眼前突然亮了一些。一睁眼,惊觉一个巨大的光圈将他们所有人笼罩其中。头顶上,一朵葵花静静漂浮在那里,缓缓旋转着。细看之下,才发现这葵花花瓣残缺了几瓣,显得有点滑稽。 初窗和鱼书也被周围的变化惊动,对视一眼,又纷纷抬头望着廿九。廿九又少了一片花瓣,缺了两瓣,让它更像个换牙时微笑的孩童了,天真无邪又带着成长的印记。但又不明白廿九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又纷纷怀疑地看向封宁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师父怎么了?”初窗不能打扰师父,总要知道师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廿九现在的样子应该也和这些事有关系。这人当初带走了师父,但她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断定他就是罪魁祸首,但他参与了许多事,总会知道些什么。 师父?镜灵居然是她的师父?似乎也说得通为什么她一定要保护她了,但她为什么要收这人为徒呢?天资聪颖吗?但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兴许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不知何人,每隔十息就会向镜灵发动一次攻击。”但此刻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她解释许多事情了,只简单一句说了现下他们要面对的重点。因为十息已经快过半了,第十一次攻击应该是被这葵花接下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朵花救下。看样子后续的攻击并没有断,依旧每隔十息发动一次。但来者究竟何人,如此神秘,这么久了都不肯露面? “廿九用一片花瓣挡住了攻击,救了我们。”鱼书明白了,廿九又用掉了一片花瓣。如今缺了两瓣,变成廿七了,不过两瓣也不并排掉,东掉一瓣,西掉一瓣,看起来更好笑了。若是平时,鱼书定要好好数落一番廿九,骂他偏心,重色轻友。如今情况不同,鱼书也不折磨它了,难得正经地对着封宁山,她知道这就是那个带走镜灵的封家人,看目前的样子,应该是和镜灵同进退的。 “镜灵怎么样了?” “她正在掌曲镜,让我护法,我也不知道何时能了。”封宁山看着鸢,不知道她究竟如何了。护法护成这样,真是失败呀! 原来师父真的是曲镜镜灵,那也没关系,不管师父是谁,都是我的好师父!那些想抓师父的人都是坏人,师父这么好,为什么要伤害师父?只是这里看起来不太安全,师父这样坐在这里,要到何时呢? 十息已了,第十二次攻击如期而至,灵力倾泻在廿九形成的光圈上,晕开了一个小圆环,光圈又恢复平静,散发着柔和的淡蓝色光芒。 封宁山一脸震惊,这是什么花?自己抵挡不过十次便灵力耗尽,险些命丧于此。这花竟然看起来一点事没有,如此纯粹的攻击竟然只在光圈上晕开一个小圆环! 如今镜灵还在重回曲镜的途中,什么也做不了,三人和一朵花因为共同的目标——安全离开不灭之地,暂时达成一致,共同御敌。 不过廿九就苦了,这哪是共同御敌?分明是我这朵花在孤军奋战好不好!看看下面的几个人,镜灵大大正在掌曲镜,需要支援,自然是要好好保护的。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敢欺负我家大大,现在灵力耗尽没有战力了吧!现在没空,等会儿再收拾你!哼!小魔女就更没用了,施法纯靠运气,又一天天的只会折磨我!哼!等我长大了再和你一较高下!看谁欺负谁!窗窗就不一样了,窗窗是我的,谁都不许抢!我一定要好好保护窗窗!谁也不能欺负窗窗! 第020章 不灭之地(6) 十息又已了,第十三次攻击却并没有到来。 未知的攻击者似乎察觉了镜灵这里的境况,发现镜灵有强劲的援手相助,便不再用之前的办法了。也不知道是就此停止攻击了还是想好对策后换个法子再来,三人只有默默地等待。 封宁山感受到周围似乎有灵力波动了,便也打坐调息,想着自己慢慢恢复一点灵力,多少可以帮一点忙,总比袖手旁观,坐以待毙的好。 刚坐下不过三息,却突然“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有一点毛刺毛刺的感觉。封宁山用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一脸茫然,疼都不说,只是毛刺毛刺的感觉让人特别不舒服。 封宁山看不见自己的脸,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别人看得见,他脸上一个不是很清晰的叶片印子,彰显着罪魁祸首。 鱼书在一旁轻笑:“它的灵力也敢抢,我看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鱼书非常乐意看到廿九收拾别人,没办法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人连廿九的东西都敢觊觎,居然敢吸收廿九的灵力,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 不过也不能怪封宁山,他连这朵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哪里知道这朵花睚眦必报?这怎么能怪他呢?他只能特别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 不过廿九也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封宁山吸收一点灵力对它并没有什么影响,并且封宁山若能施放止境对他们都是有益无害的,自然不必如此斤斤计较。但廿九就是不让他吸收灵力,这个臭男人当初带走了镜灵大大,哼,要不是当初自己没开始成长,什么都做不了,非把这个臭男人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跪地求饶不可!等解决了这里的事,一样要把他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跪地求饶!等着吧!镜灵大大快重掌曲镜了!我就能收拾你了! 未几,一层亮眼的白光自鸢身上散开,愈演愈烈,晃得众人睁不开眼了,随后,一层淡金色的光环自鸢身上极速向四周散去,波及甚广,这是神镜降世特有的灵力波动,所有习道者都能感受到。特地昭告众生,世道即将不太平了。虽然十六年前神镜已经降世了,那时的动静已经够大了,的确惊动了众生。但是后来镜灵与曲镜分离,曲镜便失去了神镜之威,算不得神镜了。如今镜灵重掌曲镜,再次宣告众生,神镜又回来了!如今神镜之威不容亵渎!十三年前追杀过镜灵的习道者怕是得小心了! 光芒褪去,鸢白发依旧,十三年前对她的创伤不可逆,这白发会永远存在,让她不得不时刻铭记十三前的痛! 只是一睁眼就被人一把抱住,怀里的人发丝柔顺飘在身边,一股淡淡的葵花清香袭来,低头便看见怀里的初窗,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鸢抬手温柔地抚过初窗的脸颊,轻声细语:“窗儿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哭了。” “师父……”千言万语在心,说出口却只有这一句。 鸢将初窗抱在怀里,轻柔地抚着她的发丝, 初窗尽情倾泻着她的思念之情,许久才将鸢放开。 鸢抬头看了一眼廿九,廿九便乖乖地下来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初窗的荷包里。 一向活泼好动多言的鱼书也安静了,她明白,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曲镜掌控者,也只有对初窗才会温柔以待,对其他人那都是不屑一顾。所以当鸢特地看向鱼书,还对她轻轻点了点头时,鱼书有一种被神眷顾了的感觉,简直是心花怒放,心潮澎湃,万千言语已经不能描述她的心情了,鱼书只能紧紧抱住初窗才能平静自己的内心。 鸢右手一翻,手中便出现了一颗流光珠,不过这颗流光珠泛着紫光,倒是前所未见。流光珠缓缓降落在封宁山面前,封宁山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给他一枚流光珠。 “恢复灵力。”鸢淡淡回了一句。流光珠本是灵族弗海珍珠施加一道聚灵术,用以汇聚一点灵法,世人竟只用它来照明装饰,真是暴殄天物。这珠子,有些其他物品所没有的纳灵之质,如此得天独厚的资质用来存储灵力便是最合适的选择,可惜没人知道。 廿九心里很是不解,这个坏人,为什么要给他恢复灵力啊?那枚珠子要是给我吃了多好呀!是我就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但是镜灵大大的决定不容置喙,都是对的! 初窗尊重师父的决定,可能中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吧,这人也不一定是敌人。 其实鸢知道她重掌曲镜时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精力不允许她去顾及其他。对于攻击她的人她也是始料未及的,并不知是何人。不过既然来者不敢露面,那就永远都不要露面了! 鸢又幻化出气泡,将几人笼罩其中,极速前进,未几便出了不灭之地。 黄沙依旧,狂风肆虐,不灭碑依旧屹立于黄沙之上,庄严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未曾想,这才几个时辰,不灭碑下就已经密密麻麻人满为患,阵营明确,这还只是在明处的,暗处的更是数不胜数,难为他们了,都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过谁是渔人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且看吧! 鸢本可以一路潜行,不用惊动任何人平安离开,但她停了下来,只因有人在周围布了缚灵大阵,令她不得不想起十三年的那一幕,所以所有人都该死! 原本鸢都打算放了他们一马,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可偏偏还是这么多人自以为是,以为多布几个阵法,增强阵法灵力束缚就能擒住她。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没有谁一成不变。 鸢一个人露了踪迹,将其余三个人用幻境藏了起来。就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有本事看透鸢的幻境。 其实鸢已经在缚灵大阵里了,大阵也的确被启动了,灵力形成的强风绞来绞去,切断了一丝鸢的白发。藏在暗处的人以为高枕无忧自可以现行了。这里面,不少老面孔,华族郑家,灵族舒家,万商阁,柳月台,太多了,数不清呢!封家主竟然也在里面,鸢不由冷笑,这人这么快就到这里来等着自己了吗?那自己几斤几两看清楚了吗?看不清没关系,有一份你的贺礼立马就给你了! 第021章 新仇旧恨(1) 对鸢来说,这场景何其熟悉!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阵法,人换了一些,但本质上还是那些家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区别。鸢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如今她随他们所愿入了缚灵大阵,那他们是要怎样收场? 十六年前,曲镜降世,震惊世人,这些家族以“曲镜降世,必有大乱”为由势要对她赶尽杀绝,其实不过是为了得曲镜为已用。如今她倒想看看,一向注重名誉的人类这次又是师出何名来对付她?还是“曲镜降世,必有大乱”吗?如此未免可笑! 不灭碑下,为首的是灵族舒家的人,缚灵大阵便是舒家的祖传阵法,缚灵大阵针对凡有灵者,无论生灵死物。至少十三年前是困住了曲镜镜灵的,只是后来不知是谁家的叛徒竟然拼死将她放走了,让他们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不过如今不一样了,他们特地针对镜灵在这里布下了无解之阵,也就是死阵,直至被困者消亡阵法才会消失,外力已不能解了。只要镜灵入了此阵,便再也不怕她逃脱了! 如果十三年前众人还想生擒镜灵,想控制镜灵以掌控曲镜。如今镜灵已经带他们找到了曲镜,那便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反倒是十多年前的旧账要算一算。对不灭碑下的人来说,这旧账只能血祭,只是最终用谁的血就无从得知了。他们只想杀了镜灵再争曲镜,毕竟死物才是最好掌控的,活物永远都是变数,没有绝对的控制。 九南山那里不过是一场笑话,众人皆知封家的意图,但是不拆穿,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派了几个人去九南山,假装配合这场闹剧,好让封家心甘情愿替他们去探路,打头阵。只要曲镜还在不灭之地,只要镜灵还活着,她总会去寻曲镜,至于怎么去、谁带她去都不重要。只需要守株待兔,再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还怕抓不到鱼儿吗? 封家主是出了不灭之地,到了不灭碑看到这密密麻麻的队伍才明白这点的。之前封宁山和镜灵联手欺骗自己的事已经让他怒不可遏,但封家主还是强忍下来,勉强带着剩余不多的部下出了不灭之地,这样才有机会报仇。如今发现原来这些人都想做渔翁,都让自己为他们做探路石,他们好坐享其成!自己狼狈不堪,带着折损得七七八八的队伍,与不灭碑下整装待发,精力充沛的习道者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哪儿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自己是最白痴的那个。封家主反倒不气了,做了那么久的傻子可不能再傻下去,总得看透全局才有机会翻身。所以也假装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假装不知道他们坐享其成,理所当然地融入到人群中,和他们一起等待镜灵自投罗网! 在不灭之地,人带得多并不见得就是好事,在这等号称习道者坟墓的地方,人一多顾虑就多,就往往顾此失彼,得不偿失。其实最好的方法是选一组有能力有经验有默契的人,能够彼此协助,即便目标没有达成也有足够的能力全身而退。 不灭碑下,虽然后面的人看起来密密麻麻,但那些都是家族带来的炮灰,充数壮势而已。只有队伍最前面的十几人才是此次联盟的主力,才是各大家族的精锐,才是真正做决策的人。 灵族舒家家主正在闭关,并未前来,但是家族中剩下的五位长老都来了,那都是生境巅峰的强者,大长老更是师境中期修为,如此阵势只为曲镜。 华族关家家主关林生亲至,身后还有家主的亲妹妹关林月和家族中的天才少女关溪若,实力均不弱。 万商阁则是派出了四大护法,甲画,乙楼,丙舟,丁玄,也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实力自然不俗。 柳月台本是灵族叶家人,不知何原因脱离了家族,后又投奔了华族柳家,因生境修为,在柳家地位也并不低。 这十几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缚灵大阵中的镜灵,但是发现镜灵似乎对比毫不在意,甚至有些看他们笑话的意思。 “大长老,这镜灵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你们的缚灵大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柳月台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说什么呢!舒家的祖传大阵岂容你置喙!”四长老不能忍受别人对他们祖宗的东西产生质疑,况且还是这个叛出灵族的叛徒。若非现在情况特殊,一定要擒了这叛徒交由族长发落! 大长老很认真地看着镜灵,发现她的确是太平静了,十三年前的缚灵大阵可是把她折磨得全无人样。现在鸢也在盯着他们看,虽然很远,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大长老右手聚灵,往大阵阵眼输送灵力,发现大阵的确是在运转的。大阵没问题,看来是阵法束缚程度不够,毕竟镜灵也是在成长的,自然要重症下猛药。 “各位,助我强化阵法,好灭了那镜灵。”大长老说完便运灵强阵,率先垂范。 众人毕竟是一个联盟的,眼下自然是灭了镜灵比较重要,便也纷纷聚灵助大长老强阵。 缚灵大阵中风刃明显更加肆虐,像有千丝万缕的金线在一直刮来刮去,但却好像完美避开了镜灵。之前好歹还切断了一丝她的白发,现在却是连发丝也碰不到了。 众人见状很是气愤,都不由自主地加大灵力施放,好尽快灭了她! 鸢知道阵法加强了,笑了笑,左手一挥,便出现了一个金色的气泡,气泡中站着一个茫然的女子。女子沉寂许久不见天日,此刻突然看见这金色气泡,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在那虚无缥缈的世界了,激动得四下查看。气泡外凌风肆虐,黄沙茫茫,像极了不灭之地,再往远处一看,那不正是不灭碑吗?不灭碑下站了许多人,排成一排在施法,站在第一位的居然是灵族舒家大长老,他们在做什么?但仔细往后看去,却发现人群中有一个异常熟悉的人影。 “大哥!大哥!大哥快救我!”女子不顾形象地大喊,但其实她的声音是传不出去的,但鸢帮了她一把,让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众人耳中。 第022章 新仇旧恨(2) 金色气泡出现的时候,众人也十分奇怪,心想镜灵放出一个气泡做什么?难道这个气泡能破阵不成?待众人看到气泡里有人时就更疑惑了,难道这是镜灵找的帮手?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这个时候找帮手,都已经入了缚灵大阵了是不是有点为时已晚? 关林生也瞧见了气泡里的人,却不由得生出一丝疑惑,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很熟悉,像是认识多年的一个人,却又怎么都想不起这人是怎么一个熟悉法。 “大哥!大哥!大哥快救我!”这略带嘶哑的女声瞬间传进所有人的耳中,让众人一头雾水,难道这是镜灵用来要挟他们的人质吗?但队伍中好像没有人认识这个人,怎么要挟? 施法的一行人或多或少都在思考镜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时,另一道略尖锐的声音又自身后传来。 “别相信她!那是镜灵的幻境!”关林月不顾形象地在一旁嘶吼道。 关林生原本还没想起气泡中的人究竟是各种熟悉,但后面的这声吼叫让他瞬间明白过来——那俨然是另一个关林月,声音虽然沙哑些,看起来也更狼狈,装扮也只有十多岁的样子,但那就是关林月,更像十多年前的关林月。 关林生停止施放灵力,一脸怀疑地看向身后的人。 “大哥,你别相信她!她是镜灵幻化出来的幻境,这都是镜灵的诡计!”关林月拉住关林生的手,极力解释道。 “大哥,快救我!我是林月呀!”气泡中的关林月也远远地瞧见了,大哥停止施法了,而后又转身去做什么。只是关林生转身时关林月才发现大哥身后的人——另一个自己!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她瞬间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误入曲镜的。深思之下,一股莫名的恐惧侵袭全身,自己的遭遇好像并非偶然,那背后的人竟然假冒顶替了她这么久!这晴天霹雳让她难以接受!关林月又声嘶力竭地向彼岸吼去:“大哥!我才是林月啊!我们小时候一起去湖边捉过乌龟你忘了吗?” “大哥!”“关林月”泪眼婆娑地看着关林生,唤了他一句。 “我还烧过爹的胡子但我嫁祸给你了!” “我还偷偷拿过你的玉佩送人了!” 气泡里的关林月一直在如数家珍地回忆她与关林生的幼年趣事。越到后面关林生越觉得心惊,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甚至有些事除了他们兄妹俩别人不可能知道。那也就是说气泡里的那个才是真的关林月,那面前的这个人是谁?顶替小妹究竟意欲何为? “住手,都住手!”关林生越想越不对,连忙阻止施法的人们,如果缚灵大阵里面的关林月是真的,那他们对大阵施法也一定会伤害到小妹。不过他多虑了,鸢施加的金色气泡可以保证里面的人不受到外界的任何伤害,只是他不知道。 大长老等人施法被关林生强行打断,多少受了反噬,不由谴责道:“关林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也听到了里面的人说的话,大致明白了一点——气泡里的人极有可能是关林生的妹妹,关林月。但是他自己停止施法也就算了,竟然还故意打断他们。如此紧要关头,哪儿容他为一己之私破坏联盟的好事!何况曲镜擅幻境,说不定真的是镜灵施的幻境,好离间他们,让他们无法下手。 “大哥,一定是十三年前我与镜灵交手时她趁机摄取了我的记忆,才知道这么多我们小时候的事情的。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这些年我是真是假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关林月”雨泪俱下,在为大哥的不信任而委屈难过。 关林生收回了一点理智,还是带着一丝怀疑,看向关林月,只问了一句:“你七岁生日时我送了你什么礼物?” “七岁?大哥,那么久的事林月不记得了!” 关林生左手猛的一掌便劈向了眼前的人,“关林月”也反应迅速,脚尖一点,身形轻盈地向后飞去,右手也不闲着,趁势拔出佩剑横在胸前,来抵挡这雷霆万钧的一掌。 关林生掌势还未收,剑已握在手中,掌势随剑出,余威震在“关林月”剑上,嗡鸣声声。 转眼间,众人便只见剑光流转,人影晃动。 众人虽不知道个中缘由,但从这动静就知道,关林月没有答对关家主的问题。所以这个关林月是假的,那也就是说现在在大阵里的人才是真的关林月。 这曲镜还没有到手,镜灵还没灭掉,结果自己人倒先打起来了,虽然理由十分正当。 不过这种情况下,什么理由都不可以! 大长老率先重新对大阵施加灵力,众人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趁关家主与假关林月交战无暇顾及其他时灭了那镜灵,自然也灭了关林月。若是他有闲暇定然会破坏他们对镜灵的禁锢,好救出关林月,到时候又是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其余人便也纷纷协助大长老,甚至比之前更加全力以赴。 关溪若看到父亲与姑姑打起来了,就明白这个姑姑是假的,没想到相处这么久的姑姑居然是假的!真是难以置信!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呆呆地望着。但又发现大长老他们又在增强阵法束缚了,不由得大喊:“不要!” 关家主听到这句,望了一眼,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愤怒不已,便想抽身离开,去救自己的妹妹。假关林月却很是欣喜他们的所做所为,越发与关家主缠斗得紧,不让他抽身去救关林月。即便自己败露,但还是希望关林月死了最好! 关溪若心急如焚,两头都帮不上。徘徊不定许久,终下定决心,手握佩剑,蓄势良久,对着大长老等人使出关家绝学——万象剑生! 然跟大长老等人比起来,修为不足,被灵力反噬,倒是率先被击倒在地,剑也飞开数丈远,噌的一声掉在地上。 见状,关家主更是焦心如焚,一分神,与假关林月的争斗倒是落了下风。 后面的人见前面的人打起来,也乱了。关家带来的人尤其一团糟,根本分不清状况,为什么自家人打起来了?不是来杀镜灵,夺曲镜,定天下大乱的吗? 人群虽乱,但好歹还是在一起,没临阵脱逃,但有一人却打了退堂鼓,在悄悄地往人群后退,这人便是封家主。 第023章 新仇旧恨(3) 为何? 只有他自己知道。 鸢也看见了,心里不禁好笑,看来他明白了,那给他的礼物便能派上用场了! 鸢右手一转,又有一个金色的气泡出现,在大阵中停留了不过一息,便消失不见,随后准确地出现在了施法的众人面前。 众人皆一惊, 气泡破裂,里面的人“噗”地一声掉在地上,吃了一大口黄沙,但这丝毫不影响这人接下来的流利动作。 此人又“噌”地站起来,脸上身上的黄沙都懒得去拂。“呸!”一口将嘴里的黄沙吐出来,然后在人群中扫望,像是在找什么。 虽然这人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又黄沙拂面,但还是看得出来是个女人,腰间还别着一把伤痕累累的长剑。修习剑道的大多是华族人,这人也不知是华族哪家的? 此人外形虽不堪,但气势还在,隐约透着一股强势凌厉!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封——覃——远!”这震耳欲聋一声狮吼,让众人都不由抖了几抖。 封姓,覃远是封家现今家主的名。 封家主听到这一声狮吼,手中的剑都被抖掉了,整个人的魂儿都快吓没了!但还是迅速捡起地上的剑,御剑飞行到极速。从来不知道封家主这么擅长御剑飞行,他应该从来没有飞过这么快吧! “马明叔,给我抓住他!”封马明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夫人!真的是夫人!封马明原本不是封家人,是封夫人嫁入封家时带去的奴仆,在封家改了封姓,但是一直都对封夫人忠心耿耿! 听到这声命令,他也从不用问为何,只拔剑运灵提速,向封覃远追去。 封夫人提着破烂的剑,撇下众人也向封覃远追去。 留下仅余的封家精锐面面相觑。 封覃远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在封夫人还在封家的时候,虽然他是家主,但其实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封夫人做决定,他并没有什么发言权,徒有家主之名。 他是要面子的人,最见不得别人说他无能无为,自然不容自己的威严如此被无视,被践踏。于是就使了坏心眼,在封夫人的剑中做了手脚。 正好封夫人那时去擒那曲镜镜灵,剑不伤敌,却把自己伤了。因机缘巧合自己又掉入了曲镜,本以为要就此寂灭了,没想到在曲镜中什么都没发生,就只觉得一片虚无,不见天日,也不知时日。如此的日子差点把人逼疯,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金光耀眼,自己又出来了。封夫人比关林月修为更高,心性也更好,很快就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定下心来,势要宰了那个臭男人! 众人看得又是一头雾水,这闹得又是哪一出?此行不是来灭镜灵,夺曲镜,定天下之乱的吗?为何自己人又打起来了?还越跑越远。 大长老算是明白了,这镜灵就是来看他们笑话的。就凭镜灵能轻松送气泡中的人出大阵,便知道这缚灵大阵对她根本没用,她纯粹是来戏耍他们的。 其实也不是没用,只是他们看到的不过是幻境,除了关林月和封夫人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幻境。是他们过于自大,忘了曲镜本就是擅幻境的。 他们停了下来,又眼睁睁地看着镜灵从大阵中消失,不见踪迹。 他们兴师动众地来,却莫名其妙地散了。镜灵还没怎么出手,自己人先把自己人打败了!真让人憋屈! 其实鸢毕竟离了曲镜十三年,灵体受损严重,靠着一丝执念苟活至今。如今也是初掌曲镜,灵力消耗巨大,这种种争斗下来,鸢其实已经疲惫不已,需要休养,这才轻易放过了他们。这账可以秋后慢慢算,如今最重要的并不是对付他们,他们这群跳梁小丑还不配! …… 曲镜中现在还是一片虚无,鸢将三人收入曲镜,还特地留了一颗流光珠,为几人照明。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以为鸢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 初窗有些担忧,但也相信师父。 鱼书则是十分好奇,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廿九终于逮到了机会,跳到空中对着封宁山一顿乱揍,叶片狂舞,花盘一晃一晃的,让人觉得它的花瓣随时要掉下来似的。 封宁山终于知道之前打自己一巴掌的是谁了,没想到是这朵花!它不是前脚才救了自己,怎么后脚就开打了? 当然他也不甘示弱,反手捏住廿九的花茎,一顿狂甩。廿九又用花茎抽在封宁山手上,趁他吃痛时挣脱出去,花茎分成两支,在地上跑得飞快。 明明有灵力,一人一花也不用,就纯粹肉搏,也不知道是傻还是什么。 初窗知道这朵花什么都会,但它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意思?它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就和这个人打起来了?目前大家不是一伙的吗? 鱼书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看得那是津津有味,就差搬个小凳子,抱个大西瓜,在一边加油呐喊助威了! 现在,封宁山脸上好几个叶片印子,衣服满是褶皱,袖子衣摆上被撕了好几个口子,脸上一片绿一片红,绿的是廿九的汁液,红的是他自己的血迹,躺着大口喘着气。 廿九也好不到哪里去,花盘也蔫了,花茎上伤痕累累,叶片一摇一摇的,像是随时都要掉了。趁封宁山躺着,它跑到初窗身边,叶片一张,要求抱抱。 初窗连忙将它放入荷包袋中,轻轻抚摸着它的伤痕处。 她好像明白廿九在做什么了,廿九在为师父和自己报仇。因为这个人当初带走了师父,所以是个坏人,所以要狠狠地收拾一顿。想到这里,初窗不免觉得好笑,笑廿九傻,收拾别人把自己伤成这样,好笑中又带着暖意,有一朵花在时时保护着自己,心甘情愿替自己出头。 此时鸢却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封宁山立马站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身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哪里能掩饰得掉。 所以鸢看着廿九和封宁山的模样,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廿九见鸢回来了,立马挺直花茎,抬起花盘,像是在向鸢邀功:“快夸我!快夸我!我收拾了那个臭男人!让他再也不敢欺负大大和窗窗!” 鸢也只能无奈地笑笑,也不能说它错了,但它也不对。 第024章 荆山小屋(1) 封宁山这才发现,曲镜镜灵也不是吝啬笑容,只是不对别人展现,对初窗和这朵花倒是毫不吝啬。对着初窗时则是满满的宠溺,对这朵花时则是无可奈何地笑。 鸢无奈地摸了摸廿九的花盘,也不鼓励也不批评。但是在廿九看来,这就是一种极大的鼓励,心想着如果有机会,它还要揍那个臭男人,狠狠地揍! “小花,你带他们离开这里吧!” 鸢也不知道廿九叫什么,只叫它小花。不过无论镜灵叫它什么,廿九都不介意,都会欣然接受这个名字,并且引以为荣! “我要休息了!”鸢的声音已经有一丝虚弱之感,身体更是隐约透明了一些。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鸢是真的疲惫了。她担忧的事情就只有初窗而已,曲镜都不是她最想要的。如今看到初窗没事,忧虑便了了,心里一放下,支撑她的那股执念也就没了。以往所有的痛苦经历便全部涌现,成了压死骆驼的稻草,将她打倒。 她回到曲镜,沉沉地睡去了! 一块通体漆黑、巴掌大小的六边形令牌掉在地上,初窗捡起握在手中,令牌触感时而温润如玉,又时而冰凉彻骨。细看之下,才发现令牌没有一丝纹路,平整光滑。初窗小心地将令牌收入怀中,现在她知道这是什么。师父在休息,她要给师父一个温暖的环境,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她! …… 廿九,将众人带回了荆山小屋。 其实,它在这里也待了好几年,只是鸢将它带回来后就把它丢在了院子里,让它自生自灭。它倒是觉得没什么,就在院子里待着,每天晒晒太阳,闻闻露水,看看花鸟,日子倒也惬意舒适。 初窗那时只以为师父带回来的是一朵普通的花,便把它种在了院子里。她也会时不时去给花浇浇水,陪它聊聊天,晒晒太阳什么的。不过都是初窗在自言自语,那时候的廿九还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小屋有了廿九的第一瓣花瓣,被保存得十分完好,维持着一直有人住的样子。 炉子下的木炭一直燃着,里面的水在咕噜咕噜冒着泡,随时都可以泡一壶好茶!屋檐下晾着甘草和金钱草,阳光下干燥蓬松,一切都刚刚好!只是外人看不见这屋子,在他们看来,这里只是一片荒芜,荆棘丛生。 因为廿九并不想带封宁山进来,就把他留在了那一片荒芜中,最好让他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鲜血长流,如此最好。 封宁山站在荆棘丛中,衣服现在被荆棘撕得更是没有一处完好,昔日华服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布条,还好里衣还是完好的,不至于衣不蔽体。 封宁山猜不透那朵花的想法,不过也没什么,好歹它也救了自己,自己该心存感激才是。不过封宁山自动忽略了他和廿九打的那一架,虽说是廿九挑起的,一人一花下手也是毫不留情! 他现在和这群人的关系仅限于他和镜灵的交易了。说来也是惭愧,在镜灵帮助下,他真正领悟了止境的奥秘,这让他的修为瞬间更上一层楼。 镜灵答应他的都做得很好了,但是他答应镜灵的却是一件没做好。说是助她重掌曲镜,但是护法护成那样,真是失败,最后还被一朵花给救了!说出去都丢人!又约定帮她保护初窗,却是连人影都没见到,最后人家自己找上门来,还带着一朵花把他们救了。说出去丢人丢大了! 封宁山在荆棘丛中站了一会儿,环顾四周,隐约有些熟悉。这才想起,这是荆山,不远处那座山头还被他弄了个大窟窿。 虽说镜灵还答应了一件事没有做,但自己为镜灵办的事办成那样,也实在没脸面再去要求镜灵什么了。 结缘于此,也缘尽于此吧! 封宁山深深望了远山一眼,什么也没说,向着荆山山脚,头也不回,一路前行! …… 云启一行人还好只是住了一晚,看来那一晚也很平静,没有对屋子造成什么损伤。如果他们再破坏了小屋,初窗就真的要恨他们了! 鱼书住了初窗的屋子,初窗则守着鸢的房间。 鸢沉睡的这段日子里,初窗每天都会小心擦拭曲镜令牌,泡上师父喜欢的花茶,又去山间采了许多野花,插在花瓶中。 因初窗的厨艺实在让人难以下口,所以鱼书现在成了厨子。每日上山打猎,下塘捕鱼,摘野果,挖野菜,日子好不快活! 只是快活的日子也没有几天,因为鱼书看上了一个马蜂窝,非要去弄人家的蜂蜜,结果被蛰得一身红包,头都肿成一个大头怪了!手上也肿得看不出五指了,倒像是胖胖的萝卜怪! 当鱼书一摇一晃地回到小屋,着实把初窗吓了一大跳,以为萝卜成精了!看了许久才发现这是鱼书,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廿九在院子里,自然也看见了鱼书这不成人样的模样,在那儿花枝乱颤,两个叶片还在那里不停地拍,明显是在嘲讽鱼书。 鱼书一瞧,这哪儿能忍,什么都顾不上了,咚咚咚地去追廿九。 廿九连忙花茎又分成两支,在前面哒哒哒地跑。 初窗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肚子都痛了。 追到天黑,鱼书也没追上,因为她看起来太胖了,哪儿有这朵花灵活。鱼书不得不停下来,扶在墙上,大口喘着气,眼睛仍旧恨恨地盯着廿九。 廿九高兴呀!在地上一跳一跳的,花盘一歪,挑衅地看着鱼书。 “好了,廿九你别跳了!”初窗也不得不斥了廿九一句,廿九瞬间就蔫了,乖乖地跳到初窗荷包里,把花盘埋进去。 “鱼书,来敷点药吧!你这样会很难受的!” 鱼书现在并不觉得难受,只觉得很气,等她逮到机会,一定要活剥了这朵花!挫挫它的嚣张气焰! 鸢其实已经醒了,也在一旁看了许久,脸上也不由得带了丝笑意。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欢乐过了,那仿佛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鸢又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小花。她知道小花是什么,也知道鱼书是谁。小花虽然心智不成熟,但是它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可以做决定。当初小花是自愿跟着她回来的,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小花自己去做决定。 第025章 荆山小屋(2) 初窗本打算进屋去拿点药给鱼书敷上,侧身便发现站在房檐下的鸢。 “师父!” 鸢回过神来,满带笑意宠溺地看着她,温柔地道了一句:“窗儿。” 鱼书听到这动静,扶在墙上的手立马放下来,端正地站好,可是胖乎乎的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在那里晃了又晃,着实滑稽。 鸢玉手轻轻一点,肿成萝卜怪的鱼书便恢复了原貌。 头巾不见了,脸上黑乎乎的东西也消失了,露出一张白净鹅蛋脸,眉弯似月,眸深似海,璨若星辰,也是一位曼丽的二八妙人。 鱼书霎时欣喜万分,兴奋得手舞足蹈,终于不用忍受这令人苦恼的冬瓜头和萝卜手了! 鸢越过初窗,来到鱼书面前。 原本爱笑,爱动,爱热闹的鱼书瞬间就不自在了。她知道这是谁,上古神镜之一曲镜镜灵,可识万物的曲镜守护与掌控者! 只见鸢站在自己面前,直直地看着自己。鱼书有一种自己被剥光了衣服给众人展示的感觉,什么秘密都藏不住,这感觉真不妙呀! 面对这等冰山尤物,若是以往,鱼书无论如何也是要去调戏一番的,现在就算是借一万个胆子给她她也不敢呀!她有理由相信,如果她做了,不,没有如果,可能她那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她就死了吧!而且是死的很凄惨的那种。 “你是为小花而来?”良久,鸢才冒出一句,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鱼书觉得那股浑身上下被窥视的感觉终于消失了,但面对镜灵的问题,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一开始的确是为了廿九,原本还想着初窗不谙世事,想点办法把廿九骗过来。谁知初窗不上当,这才不得不帮她找师父,想着从她师父下手再带走廿九。 但如果鱼书知道廿九是主动跟曲镜镜灵跑了的话,她宁愿不寻廿九了。而且看廿九这样子,还是不要脸不要皮非要黏上人家那种, 这货太没良心了!就是一小色花,遇到长得好看的就跟人家跑了! 如果廿九知道了鱼书的想法,一定会抗议:才不是,大大不仅人好看!心地也好!又那么厉害!总之什么都比你这个小魔女强! 后来鱼书发现初窗的师父便是曲镜镜灵,便觉得此行定然困难重重,这花怕是要不到了,但心里对镜灵还是十分好奇的。神镜之威她是一直想见识的,奈何没有机会。如今和神镜之徒在一起,又有廿九在,本就胆儿大的鱼书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连她那曾经御到过火山岩浆里的御宇术都敢随便使了,也难怪廿九一万个不情愿。不过还好,这次御宇术没出什么大问题,反倒助廿九开启成长之路,也成功到了不灭之地,都万幸。 所以对她为何而来这个问题,鱼书先点头,觉得不太准确又摇头。 “原本是的,后来不是了。”后来知道带走廿九的机会微乎其微。 “那就也是为了小花。”鸢并不太关心她后来又是为了什么。 “小花,过来。” 廿九跳出初窗的荷包袋,屁颠屁颠地跑到鸢身边,纵茎一跃又跳到鸢手上。 鱼书只觉得很气!这货真的太重色轻友了,对自己从来没这么殷勤过!不过也不怪廿九,谁叫小魔女总是摧残廿九呢! “它现在不过是个孩童的心智,并不懂得什么是它的责任和使命。等它真正长大了,它自然就会回去的。” 廿九:大大,我懂的!我的责任就是保护大大和窗窗!我的使命也是保护大大和窗窗!一直!永远! 其实鱼书也知道廿九不会回去的,她只是纯粹想带着廿九去玩一玩,毕竟有它的日子鱼书从来不单调。光是和它吵架打架就能耽搁一整天,哪里还会无聊?而且它现在还小,还打不过鱼书,等到它长大了鱼书就打不赢了,所以现在不玩更待何时! “在这世间成长,也是它必经的旅程。先让它再外界玩一会儿吧!”鸢也认真地看着手上的小花,它似乎很高兴,一直在晃动它的花盘。 廿九:大大你真好!你永远是最善良的大大! 鱼书在那里狂点头,一是赞同镜灵的话,二是觉得镜灵原来也不是那么冷漠的,也有这么温柔善意的一面,那些所谓的“曲镜降世,必有大乱”果然都是谣言,不可信! 面对镜灵,鱼书也不由得轻松了不少。不过除了父亲,鱼书这辈子还没真正怕过谁,对镜灵,更多的也是一种对未知权威的敬畏。 一放松,鱼书就动了歪脑筋。此刻廿九离她那么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鱼书一把抓住廿九的花茎,笑得异常险恶。还特地看了鸢一眼,发现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便更加肆无忌惮。嘴里还念念有词:“嘿嘿,终于逮到你了吧!” 廿九则是生无可恋地看着鸢:大大,救我呀!你是最好的最善良的大大呀! 鸢没管,只淡淡丢了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鱼书便笑得更加张狂了! 不过在鱼书小的时候,廿九也是削过人家头发的,满头的秀发被削成了秃子,可怜鱼书才三岁呀!但那个时候的鱼书已经什么都懂了,还特别记仇。从此一人一花便成了势要打倒对方的冤家对头!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呀! “你别动呀!我不会怎样的,我只是让你尝尝被马蜂蛰的滋味。别动哟!你一动我把你丢进马蜂窝怎么办?你说你一朵花,是不是该让蜜蜂采采蜜呢?这样才有助于你成长是不是?嘿嘿嘿嘿……” 鱼书现在看起来真是阴险狡诈极了,握着廿九飞快地跑出了院子,一溜烟地没影儿了。 看样子,是真的往马蜂窝的方向去了。 只是没过多久, 鱼书又满身红包地回来了!甚至比上次还要肿,整个人才是真的成冬瓜了!脸上已经看不清表情了,若是能看见,那一定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无可奈何,悔不当初,哀莫大于心死…… 可惜了那一张可人的脸呀!肿成猪头了! 廿九则在鱼书身后,一蹦一跳的,好不快活! 没想到这马蜂对鱼书情有独钟,也不知道是为何。 鱼书突然难过得想哭,但是眼睛肿得动都动不了了,只勉强有一条缝,能看清前面的路,否则她回都回不来。 第026章 陈年往事 鸢无奈摇头,现在又多了一个让鸢无奈的了,神通广大的曲镜镜灵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呀!随即玉手一指,鱼书又恢复了原貌。 鱼书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去抓廿九。 廿九就在她身后,也不动,就有恃无恐地看着鱼书。因为它觉得今天鱼书运气很差,无论怎样最终都是她倒霉,祸害不到自己。 鱼书瞧见它这有恃无恐的样子,伸出去的手微微一滞,又不得不想起自己肿得像冬瓜的样子,刚冒出来的念头便也被自己压了下去。只张牙舞爪地对着廿九,对它恨得心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一人一花在那里大眼瞪花盘,花盘无所畏惧,完全不把鱼书放眼里! 只有初窗,在一旁掩嘴呵呵地笑,自从遇见了这一人一花,生活似乎有趣了许多,时时都有欢乐。如今师父也回来了,生活充实愉悦!要是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窗儿。”这声呼唤将初窗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师父!” 鸢拉着初窗走进屋内,坐在烧着热水的炉子旁,桌上的茶还未凉,青烟袅袅。 “能给师父讲讲窗儿这些时日的故事吗?” “好呀!” 初窗从后山小溪讲起,鸢眼带笑意温柔地看着她, 讲到刨地瓜,鸢宠溺地笑着; 讲到季东季秋兄妹,鸢宠溺地笑着; 讲到鱼书,鸢也宠溺地笑着; 讲到五十多遍的飞天术,鸢还是宠溺地笑着; 讲到廿九的第一瓣花瓣,讲到不灭之地,讲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鸢都只是一直宠溺地笑着。 其实鸢一直在静静聆听,时而点点头,时而露出一两个惊讶好奇的表情,时而握住初窗的手微微用力,以示存在。 初窗话毕,鸢轻声问了一句:“窗儿想去看看这大千世界吗?” 初窗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要!窗儿要陪在师父身边!” 转念又一想,之前师父不得不离开自己,皆因自己没本事,险境来临时才需要师父的庇护,就完全成了师父的负担。不行!我不能这样!我要保护师父! “师父,我想成为习道者,我也要保护您!” “你不需要保护我,你只需要好好保护你自己!” “那我成了习道者之后也能好好保护我自己!我不能再做师父的累赘了……” “你从来都不是师父的累赘。反倒是师父连累了你。” “师父!”初窗不许师父将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和外面的小姑娘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她肯定也告诉你关于我的不少事情吧!” 外面的小姑娘?鱼书吗? “你说鱼书吗?她的确是告诉了我一些。”初窗一想到此心里便十分难受,师父遭受了太多苦难,受了太多委屈,本是一头青丝却再也回不来了! 鸢凝神不知看着哪里,顿了一会儿,才娓娓道来。 “曲镜乃上古神镜,它会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来孕育新的镜灵,也就是我。镜灵诞生之时也就是曲镜降世之日。那日,它会发出特殊的灵力波动,传与世间,告知天下人,神镜已出,风云又起。 而十六年前,曲镜镜灵,也就是我诞生了。按照人类的计法,其实你师父才十六岁,也只比你大三岁,却已是满头华发,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师父永远十六岁!” “你呀!灵体的计法和人类的并不相同,灵体的成长是按心智计算的。灵体诞生之日心智虽为零,但心智成长极快,一朝顿悟,便可迅速成长到成熟期。而曲镜镜灵要到成熟期才可以接受曲镜的传承,成为真正的曲镜掌控与守护者! 灵智分三个阶段,幼年期,青年期和成熟期。 十六年前,我刚诞生的时候,便是幼年期,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那时候,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接触到的也只是一些普通人,靠着一些简单的术法倒也应对自如。慢慢地也就懂了一些这世间的规则,有温馨美好的,也有残酷无情的。 后来,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你母亲。” 初窗霎时愣住了,这是这一次听师父提起她的母亲,她一直以为她是师父捡来的孤儿。 “我……母亲?” “你母亲名衣刀,是个肆意潇洒的人。”鸢似乎陷入了十分久远的回忆,眉眼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的笑意,“什么本事没有,却到处行侠仗义,人没帮到,自己倒是经常被弄得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真是傻呀!” 母亲是这样的人吗? “那后来呢?” “后来,世人发现了我是曲镜镜灵,便一路追捕我。她太傻了,明明什么都不会,却一心想要帮我。我那时还什么都不会,你母亲带着我一路东躲西藏,逃了两年。 却还是没逃过。他们布下陷阱,把我们逼到了不灭之地,我被困在了缚灵大阵,而你母亲逃了出去。 她怎么那么傻呀!逃都逃走了,干嘛还回来! 我都以为我快寂灭于世了,神智都已经不清楚了。她却突然回来了,强行破坏缚灵大阵,把我救了出来。 出来的那一刻,我突然有所感悟,灵智进入青年期,这才成功地逃离了他们的追捕。 本以为可以安定度日了,可是她却没撑过那个春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生下你后,便永远地去了。” 师父从不为自己过生辰,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是孤儿,师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原来自己的生日竟也是母亲的忌日!这样一来初窗也不想过生辰了。 只是她可以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却是不能不知道母亲的忌日。 “母亲她……是……何时去的?” “三月初七。” 初窗记下了,可是三月初七才过了没多久,自己却是什么都没做,初窗突然觉得懊悔又无助。 当初鸢选择什么都不告诉初窗,就是不想她为这些事烦恼。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她便能无忧无虑地过完她的一生。 “窗儿,你是她生命的延续,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鸢一低头又看见了初窗脖子上的红绳,红绳下坠着一块扇形木雕。 “这扇形木雕,便是她唯一的遗物。” 初窗下意识地抚上木雕,原来这是母亲的遗物。师父从小便给自己这木雕,那母亲是不是也一直陪着自己了? 第027章 初窗之秘 “那……”初窗欲言又止,她想问母亲葬在何处,却又不敢问。 “你母亲她生性向往自由,最是不愿受拘束。她说,如果可以,她希望把她的骨灰扬到海里。她哪里都去过,什么都见过,却还从来没见过海里的鲲!她想下到海里,自己去寻一寻那传说中的鲲。若是寻到了,一定要坐着它,扶摇直上九万里!” “曲水其实连着地下水脉,这些地下水脉最终都会汇入大海。” “所以,母亲被葬在曲水吗?” 鸢不答,只轻轻点了点头。 “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吗?” 鸢化出一个金色气泡,将初窗笼罩其中。 不过一息时间,金色气泡便已到了曲水。鸢所用术法似乎和御宇术有些像,但却不是,鸢只是速度极快,小屋到曲水不过几里,一息足矣。 气泡嘭的一声破裂,初窗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如今这里伤痕累累,碎石落得遍地都是,头顶上依旧一个巨大的窟窿,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偶有阳光透下来,四周竟然长了不少杂草, 曲水周围遍地脚印,大的小的杂乱无章,深浅不一,看来后来这里来过不少人,想来都是寻镜灵的。不灭之地的事传出去后,应该没有人再打曲镜主意了吧!可能也有些不怕死的吧! 鸢单手一挥,落石仍在,不过有丝丝绿藤蔓长出来,盖住了参差不齐的落石。 藤蔓蜿蜒向上,形成了一层一层曲折婉转的阶梯。它沿着大窟窿一直长,向着阳光拼命攀爬,彼此环绕着,纠缠交错着,给这岩壁坑坑洼洼的大窟窿镶了个花边。上面开满了红的紫的粉的白的各色花儿,簇拥着,却并不显庸俗,只觉着这是来自远方的佳人头戴着一顶雅致的花环,向着天际,缓缓而去。 阳光透过繁密的藤蔓叶片,斜照在曲水上,在水面泛起星星点点,犹如万家灯火,漫天繁星。 这样她应该不那么孤单了吧! 无风,水面无一丝波澜。 初窗从藤蔓上摘下一朵红色不知名小花,慢慢蹲下去,将小花放入曲水中,又轻轻地向它拍了拍水,让它顺着水流慢慢飘到曲水中间。 母亲,这是孩儿给您的第一朵花,希望您喜欢!如今我过得很好,师父也很好,请您放心! …… 现在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宁静,水波不兴,绿藤蔓蔓,花香四溢,别有一番洞天。 但初窗还是清楚地记得,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险境来临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师父藏在水下,眼睁睁地看着师父的离去!她不想,不想再有这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感觉!那感觉真的很让人绝望! “师父!您教我术法吧!”就算不能保护师父,也要好好保护自己,至少不能再成为师父的负担。 鸢深深地看着初窗,面有不忍,心里更是纠结万分,犹豫良久,终还是开了口。 “凡人怀胎只需十月,而你母亲怀了你三年,你可知是为何?” 母亲孕育了自己三年吗?为何这么久?初窗疑惑地摇了摇头。 鸢拿起初窗的双手,将手套取下,手心一转又化出一颗泛着朦胧蓝光的流光珠,放到初窗手中。 接触到初窗手心的一瞬间,原本泛着冷蓝光的流光珠竟然不亮了,那层朦胧的光圈消失了!就只是一个光滑圆润的玉白色珠子。 初窗不由得一惊,自己拿起珠子反复查看,但这珠子就是不发光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师父?” ……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沉默了许久。 …… “你是法的化身!” 法的化身?什么法的化身? “万法无用!” 什么万法无用? “自然也万法不可用!” 什么万法不可用? 初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鸢看着曲水,目光也不知游离在何处。她极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万物有灵,灵不可见,但是有些人可以感受到。 人类是万灵之长,千中有一二可以感受到这灵力。通过指导,这一二中又有极少一部分可以吸收灵力为已用,这一部分便算踏入了习道者的门槛,称纳灵境习道者。 灵力可以直接外放,以纯粹灵力接触外物。 亦可以术法施放。术法需要灵力支撑,加以口诀辅助,这样才能成功施放。 法,亦是灵法,有灵力规则之意。你是灵法的化身,也就是灵力规则所在。灵力,不管是直接外放的,还是以术法施放的,在你身上都不起作用。 万般术法,皆于你无用。 但同时,因为你自己就是灵力规则的化身,所以你也没办法使用你自己。 所以,你不能吸收运用灵力,自然也不能施放术法。 万般术法,你皆不可用。” 初窗满脸震惊,目光不知游离在哪里,神情也恍惚迷蒙,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初窗在极力理解师父所说的一切,但还是觉得师父所说的这些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像这流光珠,这是灵族弗海珍珠施以聚灵术。在它碰到你的时候,这灵力瞬间就消失了,所以聚灵术失效了,它便成了一颗普通的珠子,没有任何光芒。” 初窗看着左手中的珠子,右手将手套戴上,又将珠子放在右手中,流光珠又瞬间散着淡淡的蓝光。 初窗左手食指慢慢靠近另一只手中的流光珠,刚触到流光珠,它便瞬间失去了光芒,变成了一颗普通的珠子。一离开流光珠,它又散出朦胧的蓝光。 意思就是她会让所有接触到她的术法都失效,但是一离开她又会复原。 “那为什么鱼书可以用飞天术带着我一起飞上树呢?” “你接触到的术法才会失效,鱼书的飞天术是施放给自己的。你抱着她,飞天术作用于她自己,而她带着你,你们自然可以上树。” 语毕,鸢又化出一个气泡,将初窗和自己笼罩其中。 “这其实是一个水圈,浮地术施与水圈,而水圈笼罩着你,所以你的体质并不会影响到它,它依旧可以平稳行驶,抵御外力。” “但是,如果你……” 鸢拉着初窗的左手,往水圈上轻轻一触,水圈便破裂开来,初窗又落在了地上。 “流光珠的聚灵术一直存在,流光珠也没有受到损毁,所以你的手离开流光珠的时候,它就又恢复了原样。但是这水圈不一样,当你碰到水圈时,浮地术失效,它便不得不掉在地上,掉在地上后水圈在没有外力时便不可复原。所以即便浮地术还在,但是也起不了作用了。” 第028章 不辞而别 原来是这样,但是自己不能成为习道者,也用不了任何术法。还没踏进这扇门,这扇门便永远地为自己关掉了,连窗也不开一个。 “那窗儿就不能保护师父您了!” “傻孩子!窗儿只需好好保护自己,师父便安心了!” 初窗有一丝丝不高兴,因为这样的她真的很无用! “但窗儿也要切记,虽然灵力伤不了你,但也给不了你任何帮助。普通人会被灵力伤害,但也以通过灵力治愈。但是你不行,灵力虽然伤不了你,但也没办法治疗你。所以凡事只能靠你自己! 并且你也是凡胎肉体,血肉之躯,所以普通人的刀剑棍棒都能伤到你。窗儿一定要小心!” 也就是说如果我也像鱼书那样,去捅了马蜂窝,肿成萝卜怪,那师父就没办法用手指轻轻一点将我复原了。这画面,这是好气又好笑! 初窗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虽然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初窗还是欣然接受了这一切!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自己不过是这芸芸众生中一个极小的部分,卑微渺小,却也自有章法! “这手套窗儿还是戴着,自己小心行事。万法无用的秘密不可告诉别人!”万法不可用倒还好,就是毫无天资的普通人一个,对世人构不成威胁,他们自然不会在意。 回到小屋。 院子里这一幕着实惊呆了鸢和初窗。 因为鱼书又又又又肿成猪头了!看来鱼书对那马蜂窝真是锲而不舍呀! 不过这一次,廿九好像也遭了殃。花瓣上被扎了好几个口子,花茎叶片上伤痕累累。跟鱼书比起来,只是看起来不肿而已。也不过是因为廿九是朵花,马蜂的毒虽然对它无用,但是被蛰到也会疼呀! 鱼书站在院子中间,脸肿得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但分明觉得她在笑,既嚣张又妩媚。也真是心大,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鸢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从来没有一天无奈过这么多次!但还是手指一划,鱼书和廿九便恢复如初了! 鱼书倒是很兴奋的样子,一脸谄笑地看着鸢。廿九却不并不是很高兴,在那里双叶插“腰”,花盘绷紧,感觉快要炸了的样子。 只见廿九拔下自己的一片花瓣,花瓣骤然变大,足有一人高,完全盖住了廿九。廿九铆足了劲,用力一扇,鱼书便被花瓣扇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只能天际看见小点,后来连小点都看不见了! 廿九得意地看着那消失的一点,拍拍叶片,跳到初窗荷包里休息去了。 “鱼书呢?” “放心,她没事的。” 鱼书现在正挂在一棵大树上,满身杂草枯叶,树上还挂着一条纯黑色的大蛇,正丝丝地吐着蛇信子。鱼书一把抓过这无辜的蛇,气愤地甩出数丈远。 如果说以前廿九和鱼书还有和解地可能,现在鱼书发誓,她与那朵臭花“不共戴天”!“誓死不休”!一定要它尝尝昔日小魔女的手段! …… 入了夜,偶有细风拂过,微凉。 初窗睡得很沉,面上平静安宁。 鸢在初窗身边站了许久了,却什么也不做。 廿九知道大大来了,跳出初窗的荷包,一跃而起跳到了鸢手中。 鸢轻轻摸了一下廿九,嘱咐道:“你要好好保护窗儿知道吗?” 廿九刚想点头,却又发现不对,在那里不停摇头,叶片贴上鸢的手腕,似在挽留:“不要走!不要走!” “窗儿不可能永远待在我身边,那样会害了她。你也是,你也需要独自去历练,才能成长。明白吗?” 廿九还是舍不得,叶片贴在鸢手上不肯放下来。 鸢轻轻捏住廿九花茎,将它放回到初窗荷包里,又拍了拍廿九的花盘,这感觉像打脸。不过鸢纯粹只是想摸摸它的头,但是发现它没有所谓的头或脸,那就这样吧! …… 第二天清晨,初窗和鱼书站在空荡荡的草地上,面面相觑。这小屋一夜之间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只余空荡荡的一片草地。 只有廿九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老实待在荷包里。它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它不会说话,就这样吧!反正她们也会知道的。 面面相觑之际,鸢的声音自初窗耳边响起, “窗儿,对不起! 请原谅师父的不辞而别。 我本以为我能护你一辈子,所以将你困在这方寸之地,以为能让你免受世间疾苦,保你一生无虞! 可惜,我错了。 终归是我的疏忽!这段时间变故重重,让窗儿受了不少苦!如今看来,是师父食言了!答应了你母亲的事却没有做到。 这世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我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到那时,我又该如何护你? 窗儿长大了,师父总要放你离开,不能永远把你留在师父身边。这十三年来,我没有教你任何东西,是师父的过错。 还请原谅师父狠心将你抛开,让你独自面对这世间种种。 你母亲曾说,凡事皆有两面,世间有险恶之处,也有良善之处。我不能因世间的险恶便将你困在此地,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乐趣、美好等着你去发掘。 让你在此地碌碌无为地度过你的一生,这是师父为你做的决定,如今都不做数了!窗儿可以自己选择。平淡度日也好,扬名立万也罢,这些都是窗儿的选择,窗儿自可做决定。我可以为你提供选择,但不能剥夺你做选择的自由。 小花如今以你为主,虽说它能力强大,但心智尚弱,还未成长开来。你们要彼此扶持,才能一路砥砺前行! 鱼书是个有趣的小姑娘,虽有些放浪形骸,但内心良善,又阅历丰富。窗儿若喜欢,可与她结伴,相信会是一段有趣的旅程。 灵族,华族,丘山族三族交界之地,有一学院,名无为院。 无为院来者不拒,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习道者,只要通过入院考核便可进入学院修习。 窗儿无法修习术法,若有兴趣,可修习剑道, 无为院有三大师,明一,沈二,傅三三人,其中沈二最擅剑道,有一剑天下之称。窗儿若有机缘,可拜他为师!若无机缘,窗儿亦可见机行事,不必拘泥于小节。 如今凡事都需要窗儿自己解决了! 世道艰险,窗儿需随机应变,万事小心! 再见了,我的窗儿!” 第029章 镜灵番外1 我是曲镜镜灵,乃是曲镜吸取天地灵气孕育而生。 从我有意识以来,我似乎就待在这片朦朦胧胧的黑色中。 我看不透,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感受到一点,灵气越来越浓郁。 渐渐的,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似乎更清晰了,这世界我也能看见了。只是我所看见的就只有一片白色,无边无际的白。不过这片一望无垠的白色,让我觉得很舒服。 后来才知道,这是极寒之地,我的出生地。那片黑色便是曲镜了。 这里黑夜很长,又冷又黑,虽然我感受不到。 我想出去看看,这白色之外的世界是怎样的。 只是我灵体还不成熟,不能离曲镜太远。 所以呢,我趁着仅有白天就四处飘荡,黑夜便回到曲镜中休养生息。 飘呀飘,似乎飘到了一处我还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我远远便看见了,这里除了白,竟然还有其他颜色,一抹鲜艳的红。 我第一次感到很兴奋,我终于见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只是到了这红色面前,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这冰下有一个人,我后来才知道这个长长的四肢也长长的东西是人类。 可是这人,好美! 柳眉弯弯似月,杏眼微阖,不知道她最后一刻在想什么。她看起来很安详,嘴角似在轻轻上扬,带着温柔的笑,手中还握着一块音石,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被冻进了冰里面,连发丝都飘舞着,这冰保持着她最后美好的一刻。只是她自腰以下的裙全被红色浸透了,连冰里都是一抹氤氲开来的红色。 决然而凄美。 我看呆了。 不知不觉间,自己灵力似乎有了些变化,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没想到,我居然会有感觉! 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我居然有了身体! 有了五官,有了皮肤,有了四肢,有了人类的身体。 我伸出五指,简直不敢相信! 它们看起来很小却也很灵活,竟然每一个都可以独立活动,弯曲,伸直,彼此之间的触感又有一些暖,又有一点凉,还有一丝滑滑的感觉。 这冰面下的女子似乎也在看着我,似乎有话说。 “我替你,把你未活完的活下去。”我回答她。 女子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微阖的杏眼闭上了。 有了灵体实化后的身体,我终于可以走出曲镜去世间瞧一瞧了。 漫无目的,四处飘荡。 我看到有人一见到我就晕了,有人又大叫:“有鬼呀!”真是莫名其妙。 咦?这湖边似乎有人,还是两个人。 似乎在说什么,太远了我听不见,靠近了就能听见了。 “这同心锁,刻着你我的名,从此我们永结同心!” “生死与共!” “永不分离!” 那把锁似乎挺好看,但为什么要刻名!名是什么东西? “秦郎!” “秀娘!” 飘过山川,飘过湖泊,飘过竹海,飘到了一座小镇。 咦?这又是什么声音?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一群垂髫小儿正摇头晃脑地背诵着诗篇。 可是有一个小子晃着晃着睡着了。 教书的夫子拿起戒尺,狠狠地打了他一手心。 这小子立时捂着手掌,眼泪汪汪地望着夫子。 “这篇文章,你会背了吗?” “夫子,我会了!”这小子被打了,心里委屈得很,还是要为自己争辩一番。 “是吗?那它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夫子,我也明白了!”想不到这小子还挺能的。 “好,那你说一说‘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这句的意思。” “老鹰展翅飞上蓝天,鱼儿摇尾跃在深渊。和乐平易好个君子,怎会不去培养少年。” “那你对‘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可有什么见解?” “鸢,鸱之类,鸟之贪恶者也。飞而至天,喻恶人远去,不为民害也。鱼跳跃于渊中,喻民喜得所。” 夫子甚为满意,抚着白胡须频频点头,孺子可教也! “夫子,我认为这两句也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意思,若是优秀的人才自然能够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 “嗯,也不错!都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哈哈哈……” 我别的没听进去,就听见“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两句了。 那以后,我就叫鸢了! 我也有名字了,哈哈哈! 只是常在空中飘,哪儿能不落地呀! 飘久了也终于撞上别的东西了。 不知是谁在这里布了陷阱,偏偏陷阱里施加了噬灵术,还偏被撞上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第一次觉得疼,手臂上有一点点尖尖的疼。 正想走,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本想抓只野兽的,怎么是个大美人呀?”这人一只眼上蒙了黑布,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自额头穿过眉头延向耳边。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人。 “兄弟们,今晚大家有福了!哈哈哈!”长得丑就不要笑了,更丑。 “大当家做主!大当家做主!”这人也是,贼眉鼠眼的,猥琐得很,看着就不舒服,还是别看了。 “哟!这小娘子还害羞了!” “哈哈哈哈哈……” “兄弟们,把这小娘子带上来!可千万温柔点,别伤了小娘子呀!” “哈哈哈……” “贼人!哪里走!”一声明明很清脆却装作低沉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这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持一把桃木剑,剑指着这些魁梧大汉,显得很不协调。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管我王山的事!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 “呀……喝!”这人不想听他讲话,提着剑三步并两步急急袭来,带起周围落叶四飞。 王山见这阵势,竟然也被吓到了一丝,莫不是真遇上什么高人了? 然而,下一瞬,这人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摔了一地。 “哈哈哈……” “还以为是什么世外高手呢!就你这样,还想着英雄救美!我呸!不自量力!兄弟们,先收拾了他!” “呀……”周围人一听,抄起家伙就追上去了。 “啪——” “噗——” “哇——” “哎哟!是谁?” “你压到我了!” 哼,这些个人,一点本事没有,还想欺负我! 随随便便一点化力术就能掀翻你们! 第030章 无为院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这是世人信奉的准则。 他们所宣扬的的确是那样,但真实的世间法则却有所出入。 万物有灵,灵生万物,但这灵有强弱之分。 万物最原始的灵也就是天赋。有的人天赋高,纳灵运灵自然更容易,在习道者这条路上便越走越顺畅!有的人天赋低,兴许连习道者的门槛都踏入不了。 习道者运用灵力,可以对世间万物造成更深更广的影响,而普通人,兴许就只能安分守己地待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安分度日。 有了差距,便产生了等级。 虽说这等级不是明确撰有文字传世的,但它就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在他们看来,习道者就高人一等,普通人就活该下贱。连同是习道者,也等级分明。天赋好的,境界高的,也同样会产生优越感,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顶尖的存在!其他人不过是蝼蚁! 其实只要有智慧存在,有人际关系存在,就会滋生各种千奇百怪的准则,就会产生对比,便有了等级之分。 有了等级,那规则就不是由大家制定了,而是由这少部分强者制定。虽然这不是明文规定的,但这都是约定俗成的,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 想要这世间生存,如果是那偏安一隅的小世界,倒也简单。只要有吃有喝会取暖,不遇到什么严重的天灾人祸,倒也能活得逍遥自在。 但是想要在人际中生存,就不简单了。有人就有关系,有关系就有信息,有信息就有差距,有差距就有等级。想要在这种环境中存活下来,就不简单是温饱的问题了。这种时候,就需要去学习大量知识、技能、规则,再以此做判断,去适应或者改变这世间。 但这些东西需要经年累月的沉淀,是人类赖以生存的不二法宝,自然不可轻易分享于他人。 在这个以习道者为尊的世间,灵法在他们看来,便是世间最重要的规则了,修习灵法自然成了众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想要修习灵法,可不是简单的事。 但也并非没有办法。 如今有两种途径可以成为习道者。 一是拜大家为师。 在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家族中,资源丰富,人脉广阔。长者为师,家族中的人都能获得学习提升的机会。这也是那么多的人争先恐后加入大家族的原因。 而对于没有背景的人而言,想要拜师太难了。高人大都神出鬼没,这些人可能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一个有能力的高人,更别谈拜师了! 并且,师者对徒弟也是有要求的,天资愚钝的不收,品行不端的不收。有的甚至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两只眼睛的不收,左手有痣的不收,头发超过一尺的不收,眉毛太浅的不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二是加入无为院。 无为院,无为亦有为,乃是独立于四族之外的一所学院,建于灵族、华族、丘山族三族交界处的长虚山脉之中。易川河环山而过,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风景秀丽。 无为院,建院宗旨只有一个:希望众生都能通过努力掌控自己的命运!这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是要想做到,何其难! 但无为院一直在努力实现这句话。 所以,普通人也好,习道者也罢,只要通过无为院的入院考核,都能进入无为院修习。在这里,无论出身,不看来历,本事也无论高低,这里没有绝对的规则。凡事皆可随机应变。 无为院院长之下,有三大师,分别是明一,沈二,傅三。 明一擅医。 沈二擅剑。 傅三擅法。 和十二中师,以十二时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命名。同时也是学院的执法者,按时辰分。 以及七十八名各有所长,也千奇百怪的小师。并且这个数字还在增长,因为学院想收更多的人,师者却是不够用,所以后来出了一条规定:学院的人只要有独到之处或者入师境并且通过学院的师者考核便可成为一名师者,可在学院内挂牌收徒。 相比寻找高人拜师,参加无为院的入院考核显然是更为可取的办法。至少你知道无为院在哪儿,考核通过或者不通过都是有机会的,比起那些踪迹飘渺不定的高人可靠得多。 初窗也正有此意,愿意去参加无为院考核,希望可以进入无为院修习。 廿九当然要跟着它的窗窗了!不管鸢是否交代,它都是要保护窗窗的! 鱼书则是,一定要报那一扇之仇!所以决定誓死跟着廿九!没想到廿九为了报仇居然用了自己一片花瓣!谁能想到它居然学会了报仇! 所以鱼书要小心一些,廿九虽然平时不怎么样,但是如果它用了花瓣那鱼书可打不赢。所以她要静下心来,潜伏在敌人中间,搜集敌人情报,抓住敌人软肋,给其致命一击!一想到此,鱼书就忍不住发笑,哈哈哈地笑得另外一人一花一脸茫然。 “鱼书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没什么,突然想到我今天还没吃饭。” 初窗更茫然了,这没吃饭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自己太傻了,好像随时都不明白鱼书的逻辑。 鱼书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特别猥琐地叫了一句:“小窗窗……” “怎么了?”初窗头皮有些发麻。 “廿九借我用一用呀!” 初窗还没表态,廿九就在那里使劲摇头了!两片叶子紧紧地抱住初窗的荷包,死不撒手! “你个没良心的臭花!就算你不为我考虑,也总得为你的窗窗考虑是不是!这不是大家都饿了,我只是想让你带个路,我们一起去城里弄点吃的,不行吗?” 这荒山野岭的,什么都吃腻味了!虽说只是两个小姑娘和一朵花,但这一路走来,那真的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鱼书本就饭量大,吃啥啥不剩。初窗也正处于迅猛发育的时候,自己不知不觉都吃得更多了。 所以她们一路净找吃的去了,走得也特别慢。走了大半月一座城都没到,离无为院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鱼书只说,无为院每年八月才开始入院考核,早得很呢!去早了也是闲着,还不如一路吃吃喝喝,游山玩水呢!初窗觉得十分有道理,所以两人一花才以龟速前进。 虽然无为院是八月考核,但以她们目前的速度,可能明年才会到无为院。可能她们想参加明年的入院考核吧! 第031章 初到客海(1) 廿九正在思考鱼书话中的真实性,毕竟小魔女一点都不值得信任。 “小窗窗,你说是不是?”鱼书见廿九犹豫不决,拉出一旁的初窗,颇有些威胁之意。 这样一说,好像真的有点饿了,自己怎么了?最近饭量好像都挺大。 廿九见窗窗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便知道她是真的饿了。为了窗窗,牺牲一下自己吧! 于是视死如归地跳到鱼书手中。 鱼书指尖一动,廿九便觉得不太对劲,又拼命挣扎。 “别动!我要施法了!小窗窗,抱紧我!” “御!” …… 周身霎时被浸透了,手上的触感告诉她们,她们御到水里来了。一呼吸便有大口大口的水灌入,让人实在难受。 初窗会水,镇定下来后憋着气四处查看,见鱼书在一旁不远处,旁边还飘着廿九,两个的样子看起来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初窗赶紧游过去,紧紧抓住廿九,又双手从鱼书腋下穿过,搂住她的胸口,奋力向上游! “哈……哈……”终于浮到水面上了,初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还是紧紧抱着鱼书,四周环顾一圈,却是无边无际的水面,看不见尽头。 这下有些麻烦了。 “鱼书……鱼书……”初窗拍打着鱼书的脸,试图唤醒她,“醒醒呀!鱼书……” 鱼书没有任何反应,并且脸上烫得吓人,看样子是发烧了,这下就更麻烦了! “廿九!廿九!”初窗又摇晃了几下廿九,不过也没有任何反应。 初窗心里有些担忧,但还是不得不静下心来,找寻上岸的办法。 初窗高举右手,发现有风,白天的风会吹向陆地,所以向着风的方向,应该就能到达岸边了。 初窗吃力地向着风的方向游去。 水虽然不是很凉,但是在水中泡久了初窗体温正在迅速下降。鱼书早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而初窗此刻也疲惫万分。她觉得很冷,冷得腿脚麻木了,感觉用不上力气,怎么也游不动,意识好像也模模糊糊的了。 她只听到一浪一浪的水声,以及偶有飞鸟叽地一声越过她头顶。 隐约中又好像有人声传来,这声音很奇怪,又像少女般温婉动听,又如孩童般稚嫩可爱。声音又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分不清方向。 初窗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但手还是紧紧地抓着廿九和鱼书,不想放手。 …… 天色很好,阳光和煦但不刺眼。 初窗一睁眼,便看见头顶的茅草,眼珠转了转,一偏头,便瞧见同样睁眼看着自己的鱼书。 两人顿时一起坐起来,四目相对后又移开视线,开始环视四周。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茅草土房,主人盖得非常潦草,感觉随时都要塌了一样。她们俩睡在一块大石头上,有人还给她们盖了一张灰色的毯子,毯子虽然有些破烂的,但是看得出来主人把它清洗得很干净。旁边还有一块小一点的石头,石头旁堆了一些深绿色的果子,看起来是刚采不久的,还很新鲜。 看来这屋子就是根据地形盖在一块大石头和一块小石头上,这样倒是方便了很多。 未几,有人推门而入。 这下,六目相对。 进来的是一个小姑娘,约莫二八年纪,淡淡的小麦色皮肤,身着浅色麻布衣衫。 小姑娘见两人醒了,轻轻放下手中的篮子,从中取出了一个带着缺口的碗,碗中盛着浓白色的汤,小心地拿到二人面前。 “你们醒了呀!我熬了鱼汤,你们赶紧趁热喝吧!”说着把碗递到鱼书手中,又赶紧退回几步去篮子里拿出另一碗鱼汤,小心地递给了初窗。 鱼汤有一点腥味,但是也很鲜,二人将汤喝得干干净净,一点没剩下。 “谢谢你!”二人异口同声。 “呵……没事的。”小姑娘轻笑着,又从二人手中收回了碗,“刚把你们救上来的时候,你们俩都发着高烧,这附近又没大夫,我还以为你们挺不过来呢!” “谢谢你救了我们。”之前谢鱼汤,现在谢救命之恩。 “没事的。不过客海这几日暴风雨多,你们下次出行可要小心了!不要去到那么深的水域!” “客海?茫山客海?”这里是丘山族的地界?鱼书如是想,怎么跑到丘山族来了? “对呀!你们不是客海人吗?我还以为你们是出去捕鱼时遇难了。” “不是,我们是华族人,外出不小心遇到了匪徒,被绑了去,又被下了迷药,昏沉沉的,醒来就在这里了!” 小姑娘倒是理解,毕竟这两人长得就标志,长大了肯定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竟遇上了匪徒,还好最终无事,否则这样的遭遇结果一定不会太好。 “那你们以后可要小心了!出行可千万大意不得!”这人明明自己也是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却还是像个长辈一样地谆谆教诲。 鱼书笑得像个小孩子,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噢……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朵花?”初窗这才想起,廿九并不在身边,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你是说……那朵黄色的花吗?”说着小姑娘指了指窗外。 透过窗望去,外面的沙地上有一个小女孩在兴奋地绕圈圈追着什么,而再仔细望去,她追着的赫然就是廿九!廿九又分出两支花茎,在前面拼命地跑。奈何廿九花盘太大,花茎太细,踩在沙地里深深地陷下去,啪地一下摔在了沙地上,背后的小女孩一下就追到了它。 小女孩将廿九握在手里,向前走了几步,又一下坐在地上,右手还是紧紧握着廿九,左手用铲子在沙地上刨了个坑,又将廿九花茎埋了进去,还特地加了沙子重重地拍了几下,想把它埋厚实些,嘴里还念着:“小花小花快长大!小花小花快长大!” 当然,隔得有些远,初窗她们听不见。 鱼书见状,笑得十分放肆! 初窗则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那小女孩在做什么?” 小姑娘颇有些无奈,摇摇头道:“她想吃瓜子。” 鱼书笑得更放肆了! 初窗也觉得好笑,廿九会长瓜子出来吗?这画面,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沙地上,小女孩觉得埋厚实了,想去旁边弄点水,姐姐说要浇水它们才能长大。小女孩刚一起身,廿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小女孩见了十分气愤,将手中的铲子一扔,撒丫子就追了上去。一人一花追逐大战瞬间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第032章 初到客海(2) 鱼书一点溺水后虚弱的表现都没有,反倒笑得十分猖狂,这让小姑娘十分不解。 初窗也知道鱼书在干嘛,当初鱼书被蛰成萝卜怪的时候廿九差不多也是这反应,真是天道轮回呀!便也由她在那里放肆地笑了。 “对了,我叫寻一,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小姑娘弯腰将碗放进篮中,又拎起篮子跨在手臂上,笑呵呵地问初窗,因为鱼书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正常,就不问她了! “喔!我是初窗,她是鱼书。” “好的,初窗姑娘。睡了这么久,你们想必也饿了,我现在去烤鱼,你们且休息一下,等会儿就能吃了。” “我来帮你。”初窗忙跟在寻一后面,想着不能白吃人家的,至少帮忙打打下手吧! “这就不用了。你们昏睡了一天,虽然现在看起来精神,但是身体肯定还是虚弱的,还是多歇息一会儿吧!”说着带着篮子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初窗只得作罢,回头看见鱼书对着窗外,笑得不知所以。 廿九好像很狼狈的样子,居然斗不过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说起来真是花生一大败笔呀! 之前听寻一的意思,这里是客海,但客海是哪里?鱼书不是说只是去城里弄点吃的吗?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初窗并不知道,鱼书的御宇术是随缘的,即便有廿九,那也是随缘的。上次能到荆山小屋和不灭之地可能用光了她们这辈子在御宇术上的所有运气。 “鱼书,客海是哪里呀?” 鱼书回过神来,不再看窗外的好戏了,手往额头一抹,闭着眼睛无奈道:“我们到丘山族来了。”唉!看来御宇术还是不能轻易用,误差太大了,差点淹死在水里。如果真的死在水里,那也太憋屈了! “丘山族,那岂不是离无为院更远了吗?我们还能赶上吗?” “无为院在三族交界地,我们已经出了华族范围,虽然跑偏了,到丘山族来了,但是这里和之前的地方到无为院的距离差不多,也不用太过担心。”就路程来说,的确差得不远,这是实话。但是这里到无为院的路基本都是山路呀!而华族到无为院基本都是平原呀!这二者能比吗? 不管这个了,鱼书大手一挥:“走吧!出去看看!看看廿九长出瓜子没,哈哈哈哈……” 出了屋子,视野顿时就开阔了。 面前是一片湛蓝,一望无垠的蓝,像一匹巨大的蓝色绸缎铺在上面,稍近处的水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样子甚是好看。近处,地上满是白沙,向两边延伸着,一眼也望不见头。 屋子两旁有两棵大树,刚好把屋子夹在中间,底下铺满了不大不小的石子,即便下雨道路也不会泥泞。踩上去脚底有些疼痛,但疼痛过后又很舒服。 屋子左面不远处有人搭了个简易的台子,上面坐着个石锅,锅里还有一些鱼渣,看来是熬鱼汤剩下的鱼,下面木炭还未熄灭,依旧泛着红星。 寻一将石锅端下来,又找来了干柴,几下生了火,从木柴中挑了几只粗一点的树枝,清洗过后,将鱼穿好,鱼不大,但是看起来很新鲜,显然是刚捕不久的。寻一吹了吹火星,想让火烧旺些,这才把鱼放上去烤。烤了一会儿就翻个面继续烤,还特地离明火留了些距离,怕烤糊了。 再远一点就是追廿九的小女孩了,小女孩很开心,因为她又抓到了廿九。她一蹦一跳地来到寻一身边,一下坐在地上,右手还是紧紧握着廿九,左手直接沙地上刨了个坑,又将廿九花茎埋了进去,手拍了拍沙土,右手还是紧紧握着廿九,怕它又跑了。 终于埋好了,但她又觉得不太方便,因为她一放开廿九它就跑了,但是不放开自己又没办法去打水给这朵花浇水,不浇水它就长不大,长不大自己就不能吃到瓜子。想到此处,小女孩就觉得很难过,眉往下一拉,小嘴半阖着,样子十分委屈。她是真的很想吃瓜子呀! 初窗来到小女孩身前,手握着拳头放在小女孩脑袋后面,又一下拿到小女孩面前,手一张开,赫然就是那颗云启给的流光珠,天色很亮,只看得见珠子微弱的光芒。 但是小女孩瞬间眼前一亮,不可思议地看着初窗从她脑后“变”出来的这颗珠子,很是开心。又抬头看着初窗,似乎有些熟悉,这不是自己和姐姐在水里救的人吗? “喜欢吗?送给你。”初窗将珠子递到小女孩面前。 “真的吗?”小女孩想去拿却有些犹豫。 “真的。” 小女孩这才从初窗手中拿起那枚流光珠,放到手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那这朵花能给姐姐吗?” “好呀!”反正它现在也不结瓜子,拿着也没用,还不如换这颗漂亮的珠子。说着便把廿九递给了初窗。 廿九连忙跳到初窗身上,躲进了荷包里瑟瑟发抖,想到这个小女孩至今都心有余悸,真是太可怕了! 寻一也看见了,她放下了手中的鱼,对着小女孩:“藿藿,要谢谢姐姐!”如果是交换的,寻一也不必让藿藿说谢谢。但是这朵花明显是初窗她们的,救她们起来的时候初窗便死死地抓着它不肯放,如今更是被藿藿折磨得没有花样了。 “谢谢姐姐!”藿藿对着初窗甜甜地说了一句。 “不必谢,是你们救了我们。” “不,一事归一事。”寻一很认真地回答。 看着藿藿无事,寻一又转过身开始烤鱼了。 曾几何时,便鱼香四溢,鱼书率先来到寻一身边。 “寻姑娘,鱼什么时候好呀?”鱼书虽然名中有鱼,结果一点不会水,旱鸭子一个。但是却十分喜欢吃鱼,管它烤的蒸的煮的炖的,一概来者不拒。 “马上就好了,鱼书姑娘且等一等。” 寻一手中拿了四根树枝,烤了四条鱼,做事不骄不躁,十分有耐心地烤每一条鱼。 “来吃鱼吧!” 鱼书率先接过寻一递过来的鱼,满足地闻了闻,又毫无形象地啃了起来。 初窗也的确饿了,微笑接过了烤鱼,道了声谢谢。 “藿藿。” “来了,姐姐。”藿藿仍旧握着那枚流光珠,满心欢喜地跑到寻一身边,天真地望着寻一。寻一将最小的一条鱼放在清洗过的树叶上,才轻轻放到藿藿手中。 这是初窗吃过最好吃的烤鱼,鱼肉被烤得十分均匀,外焦里嫩,肉酥皮脆,鱼香四溢。 第033章 莫家之行(1) 对于初窗她们的离去,寻一也并不惊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她的事就是好好保护藿藿。要不是在水里救下了初窗二人,这里平日是没有人打扰的。 初窗也只问了寻一哪里有大一点的集市,她们想去采买些物品。离开荆山还是有一些时日了,一直在山林里混迹,有些必需品只能在城镇里买到。 “这附近基本上都是沿湖而建的小村寨,并没有什么集市。若你们二人真的需要,那就只能去莫家金兰城了。” “离这里很远吗?” “还是有些距离。并且这里比较偏僻,道路也比较曲折,你们可能不识路,我送你们到大道上去吧!” “那谢谢你了!” “不必。” 这条小路的确有些偏僻,道路曲折,弯弯绕绕,稍有不慎可能就迷失在这树林里了。寻一走在前面,藿藿蹦蹦跳跳地跟在姐姐后面,她好像随时随地都这么开心。初窗和鱼书也紧紧跟着二人,不敢掉队。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出了林子,到了一条并不算十分宽阔的道路,不过跟之前的蜿蜒小道比起来,这也的确算是大道了。 “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天黑之前你们应该就能到金兰城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再会!” 二人向着金兰城,不疾不徐地走去。 “后会无期吧!”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寻一小声念了一句,而后又单手一挥,两道金色光束进入了初窗和鱼书的后脑勺,消失不见。 初窗觉得有什么动静,转身去看,却发现寻一姐妹已经消失了,连之前的小路出口不见了,只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上面缀着淡黄色的无名小花。 “鱼书!” “怎么了?” “小路怎么消失了?” “小路,什么小路?”鱼书看着莫名其妙的初窗,不明所以。 初窗指着那片灌木丛,有点焦急:“寻一带我们出来的那条小路啊?” 鱼书伸手摸了摸初窗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没发烧呀!怎么胡言乱语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我们要快点赶路了,否则今晚之前可到不了金兰城,到不了就又得露宿野外了。” 她们的确要去金兰城,不过这不是寻一告诉自己的吗?没有寻一她们怎么会去金兰城呢? “可是金兰城不是寻一告诉我们的吗?” “什么寻一呀?这是救下我们的李大伯跟我们说的呀!小窗窗,你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在水里泡久了,脑子有点糊涂了?” “那我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初窗有些妥协了,她想听听鱼书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鱼书有些难为情:“对不起啦!小窗窗。都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的。那个……我的御宇术出了点小问题,我们就御到客海里去了,还差点被淹死。然后打鱼经过的李大伯救了我们。我们昏睡了一天,醒来就在李大伯李大婶的屋里了。他们人好,给我们熬了鱼汤,又烤了鱼给我们吃。你还把流光珠留给了他们作为谢礼,你忘了吗?” 鱼书的故事和初窗的记忆大体差不多,只是寻一和藿藿变成了李大伯和李大婶。 那为什么人变了呢? 初窗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片灌木丛,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好像它一直就是这样的。有些事,何必深究呢? “鱼书,这世间有改变人的记忆的术法吗?” “有呀!不过早就失传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兴许我对这个世界太不了解了,而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那当然!我可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鱼百通!” 廿九花盘一歪,嗤之以鼻。哼,鱼骗子!鱼魔头还差不多! “小花,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呀!” 廿九插着腰,气愤地看着鱼书,似在说:“哼,小花是你能叫的吗?小花是镜灵大大专属!不许你这样叫!” 鱼书看懂了它的意思。 “我偏要!小花小花小小花!哈哈哈……” 廿九想要跳出去,和鱼书打一架,被初窗拦下来了。 “好了,廿九!我们还是赶路吧!” 廿九这才乖乖地待在荷包里。哼!既然窗窗发话了,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两人一花便又和平上路了,向着茫山之下,客海之畔的金兰城。 而客海并非真的是海,而是一片巨大的湖泊,与茫山毗邻,合称茫山客海,这里是丘山族莫家地界。而莫家主城金兰城的金兰也素有“金兰若盛,万花无色”的美称! 其实莫家的金兰城并不算大,跟华族城池比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 因为华族人地大物博,又多平原,非常适合大城建造。并且城池越大越多,证明他们的实力越强大,城池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实力的象征。华族人便在广修城池的路上一去不返。 但丘山族不一样,丘山族地界多高山河流湖泊,并不适合修建大型城池,并且丘山族人对自然十分敬畏,并不喜欢过度改变环境来建造城池。所以他们的房屋村寨也大多根据自然环境,依山傍水而建,风格大多狂野不羁。就比如寻一姐妹俩,就着一块大石头就搭建屋子了,不过她们的屋子实在是简陋了些,可能遇上稍大的风就被吹没了。 另外,丘山族人稀地广,族人大多喜欢独居,所以小镇城池也比较少。只有大家族才有那个财力物力去改变山形地势修建城池,也只是因为大家族人数众多,分离太远不利于交往沟通,才不得不群居。 莫家也是如此。在丘山族,莫家也是有名的家族之一。原本莫家是因为茫山客海的兰花和美景而闻名的,家族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实力在丘山族只能算中规中矩吧! 近来莫家又在俗世间大火了一把,只因大匠大师的青鸟面世,而莫家竟然从大匠大师手中得到了这一丘山族无上至宝。 论实力,莫家着实不算出众,论出价,莫家也拿不出太多东西。毕竟青鸟已经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那简直是无价之宝,多少家族梦寐以求的出行至宝。 只因多年前莫家曾在大匠大师困境之时施以援手,即便只是一点小忙。大匠大师虽然性格古怪,但素来是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大匠大师造青鸟也不过是因为他对机械建造的狂热和执着,造出来后青鸟其实对他就无用了,他只是需要这份成就感与满足感。建造过程对他来说才是最具挑战,同时也最兴奋的一件事。 所以建造完成后,作为对莫家的回报,大匠大师让对方以一株墨兰换走了青鸟。莫家当然明白自己是何等幸运,占了多大的便宜,承诺今后莫家会无条件答应大匠大师的要求! 大匠大师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只挥挥手便离去了。 第034章 莫家之行(2) 同样的东西,大匠大师从来不做第二样,所以他的作品每一件都是孤品。那些想要让大匠大师造第二件青鸟的人可以彻底死心了。 莫家便拥有了世间唯一的青鸟,这是绝对的优势与无上荣耀,让莫家瞬间在实力上有了质的飞跃。凡事皆有利弊,这青鸟也着实是烫手山芋一个呀! 大匠大师那里下不了手,便有心怀不轨者打起了莫家青鸟的主意。 比如现在金兰城就已经人满为患了。有真心诚意纯粹只是想一睹青鸟风采的人。比如游天乐,在一听说青鸟的事情后,便马不停蹄地跟随青鸟的足迹往莫家赶,奈何自己脚程实在有限,路上又遇劫匪,足足被耽搁了一个月。终于,游天乐到了莫家金兰城,他觉得自己要被累死了,但一想到青鸟的事,便觉得不虚此行了! 当然,也有不少不怀好意打青鸟主意的人。青鸟庞然大物一个,自然没法儿偷。但是如果能掌握这青鸟的制造工艺方法,还怕造不出来第二个青鸟吗?到时候,可不就是满大街的青鸟了! 现在金兰城还没有满大街的青鸟,倒是满大街的各族人,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座城正常所能容纳的人数。 初窗和鱼书虽说在天黑前赶到了金兰城,但是她们没有想到此地这么多人,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们连问了五家客栈,家家客满,别说住的地方,连吃的食物都快告罄了。 “对呀!青鸟在莫家,所以才这么多人,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鱼书恍然大悟,懊悔地拍脑袋。 之前好像听鱼书说过,说大匠大师造出了青鸟,她也想要一睹其风采的。 “你不是说要去看青鸟吗?” “你怎么知道?” “你自己说的呀!” “有吗?不记得了!哎呀,先不管青鸟了,现在吃饱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先去弄点吃的,赶了半天路,我都快饿死了。” “可是店家说吃的都没有了。” “哪能呀!只要有钱,还怕没吃的吗?” “可是……我……没有钱。”初窗自始至终都是一穷二白,一文不名,“不过我还有些干果,要不先吃这个吧!” “赶了这么久的路,当然要吃大餐!你没有,我有……嗯?”鱼书在自己荷包袋摸了半天,可惜只摸出来一把碎石子,“讶!钱变石子了!”鱼书十分嫌弃地扔掉了石子,又拍了拍手掌。 “我们还是吃干果吧!”初窗劝道。 鱼书还是要吃大餐,她左顾右盼着,想要找点什么。望了一会儿,又突然拉着初窗,来到一块墙角,偷偷摸摸地藏到墙角后面,指着前面一处灰色高墙,悄声问:“你知道那是谁家的墙吗?” “莫家的。” “你怎么知道?” “旁边写着。”果然,高墙再往右边就是正门了,檐下赫然挂着一块牌匾,上面题了两个金色的大字:莫家。 “哎呀!先不管这个了。这整个金兰城都是莫家的,他们自然是非常有钱有权有势。” “哦……” “那你知道莫家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初窗想了想:“青鸟!”这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学得不错! 鱼书也想了想,好像现在莫家最出名的的确是青鸟了,自己也无法反驳。但是她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呀! “那在青鸟之前呢?” “金兰?”初窗猜的,想着莫家的城都叫金兰城,那金兰应该是他们比较重要的东西吧!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城叫金兰城是因为莫家多金兰,但它并不是最珍贵的,最珍贵的乃是莫家墨兰,那可是百花之首!” 初窗静静地听着,她知道鱼书见识多广,已经有了主意。 “现在正是墨兰盛开的时候,只是莫家心思都在青鸟一事上,就不会去管这墨兰金兰了。我们呢,悄悄潜入莫家,去偷一株墨兰,然后拿出来偷偷换成银子,就可以吃山珍海味,并且享受温暖的床了!” 这主意着实很馊!廿九反正是看不下去的。 初窗轻咬嘴唇,微皱眉头,略带怀疑地问:“鱼书,这真的可以吗?” “你不相信我?”鱼书居然还反问?! “有……有一点。”毕竟鱼书干的不靠谱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连单纯如初窗都能看出来,这主意真的不怎么样。 “小窗窗,你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太让我伤心了。”鱼书装作很难过的样子。 初窗眉头皱得都快拧到一起了,可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这就对了吧!” 廿九和初窗都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是船已经开了,下不了了。 两人一花这才偷偷摸摸来到莫家高墙下。鱼书望着这高约两丈的高墙犯了难,不是她不愿意用飞天术,而是她的飞天术太烂了,这墙她根本越不过去,并且她也不愿意再尝试五十多次飞天术了,那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咦!廿九,过来!” 初窗轻轻拍了拍廿九,廿九还是蹦到了鱼书手上。 “上次花瓣变大怎么弄的?” 廿九装作听不懂。 “别装了,就是你用花瓣拍飞我那一次!我可是记住了,你居然敢用花瓣拍我!” 廿九很高兴,因为它终于也收拾了一次鱼书!一想到那次经历它就很兴奋! “好了,快一点变大!变得比高墙还要高。” 看在你肯定我能力的份上,就变一次给你看。 廿九伸直叶片,全身都在蓄力。良久,整朵花才一点一点慢慢变大。 “快抱住它的叶片。”鱼书连忙抱住一片叶片,又赶紧提醒初窗。 初窗知道鱼书要怎么过高墙了。她看着变大的廿九,当叶片与自己齐高时,便迅速抱住它的叶片。渐渐的,双脚离地,自己也随着廿九一点一点升高了。 “好了,停!”当二人的脚可以站在高墙上时,鱼书赶紧喊停。再高的话,她们就会摔死了。 摇摇晃晃地试了许久,终于,二人都稳稳地落在高墙上。 廿九又恢复了原样,跳到初窗手中。 “恢复干嘛?我们还没下去呢!快变大,把我们送下去!” 哼哼哼,要不是窗窗在,我早就打你了! 廿九这才又蓄力变大,花茎踩在了地上,伸出两片巨大的叶片,一边温柔地裹着初窗,一边让鱼书自己抱着。 “你个没良心的臭花!” 第035章 莫家之行(3) “啪!” “哎哟!” 可惜落地不平稳,鱼书被摔在了地上。抬眼瞥见初窗在前面站着不动了。 “小窗窗愣着干嘛呢?快走快走,就沿着墙悄悄往院子里走!”鱼书站起身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小声提醒初窗。 但初窗还是站着没有动,甚至还拉了拉鱼书的衣服。 鱼书这一抬头,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的这个主意被扼杀在了第一步,潜入莫家,因为她们——刚好撞上莫家巡逻队了! 这一排人,就看着二人一花从墙上落到地面的全过程。 面面相觑,这场面甚是尴尬。 所以,二人几乎没有反抗,就被莫家人抓进去关了起来。主要是二人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也懒得去做那无用的事情了! 这房间还算干净整洁,鱼书看起来挺满意的。今天有住的了!但肚子还是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有人吗?我饿了!快弄点吃的来。” “有人吗?我饿了!” “快点弄点吃的来呀!” …… 不一会儿,便有人打开了门,一个丫鬟端着一盘饭菜进来,放在桌子上便出去了。 这大家族果然不一样,随便拿一点东西来就是美味的烤鸡腿,香喷大米饭,这日子真不赖呀! 莫家原本并没有给二人准备吃的。她们本来就是贼,贼不应该吃饱了才有力气偷东西吗?哪儿有贼刚被抓就在那里大喊大叫说饿了的? 外面把守的人听着这哀嚎着实受不了,并且家主还有些问题要问这些人,还不能让她们出事,所以也只得让人去取了饭菜给送来。 “小窗窗,我们有吃的了!” 现在初窗好像明白了。 “鱼书,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在莫家蹭吃的呀?” “哎呀!怎么能说是蹭呢!这叫……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非要给我送吃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是不是?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还拿起一个鸡腿塞到初窗嘴里。 如今莫家有青鸟,自然会加强戒备,一只可疑的苍蝇都不会放过,这两个翻墙都不会的弱女子要怎么去偷人家的墨兰呢?而且她们还想要偷墨兰在金兰城换钱买吃的,不就是在别人的地盘卖别人的东西吗?这做法简直就是找死!这里谁不知道墨兰是莫家的东西,有谁敢买? 所以她们本来就是要被抓的,只是刚进去就被抓着实太无用了!被抓之后莫家把她们当嫌犯处理就不会置之不理,至少会管吃管住的。 鱼书之所以一开始不告诉初窗这个主意,是因为这个主意是真的太丢人了!可是没想到初窗还是猜到了!要是她没猜到,这一切看起来就是弄巧成拙该多好呀! 这两人做贼居然是为了赶人家饭点,莫家人若是知道了可能会选择饿死她们,这做法实在是太气人了!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我们不是偷窃未遂嘛!他们真正要抓的是偷青鸟的人,等他们明白了自然就会放了我们的。” “那青鸟究竟是何物?”为何要偷呢?初窗对外界还是不太了解,但不懂就问也是挺好的! “青鸟是一个外形像飞鸟,但体型庞大的一件灵器。你可以想象成一辆可以飞的大车,可载百人不止,可行千里不歇,速度也极快,行驶又平稳。这可是丘山族历史上的不二至宝,原本制造工艺早已失传,没想到大匠大师竟然真的凭借一篇残文就将它造了出来!哇!真是太厉害了!既然来到了莫家,那这青鸟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有机会,大匠大师也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鱼书说得自己都跃跃欲试了!但她可能忘了,自己可是刚做了潜入莫家的贼,这青鸟哪是那么容易看到的!大匠大师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想拜访大匠大师可不是一两人,而是成千上万人!排队都排不到她呀!况且大匠大师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谈何拜访? “你说青鸟是个庞然大物,所以那些人是要偷青鸟的制造工艺吗?” “小窗窗真聪明!” “但是我想大匠大师既然能有如此天赋造出丘山族不二至宝,这青鸟应该没那么容易偷吧?” “那是他们的事了!不过他们很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哈……” 她们终是累了。 未几,二人便倒在床上,安稳地睡了。 做贼做成鱼书初窗这样,吃得饱睡得好,还做的心安理得,这真是奇人! …… 莫家祠堂。 莫世鸿负手立在牌位前。 “祖父!” “青砚来了。”莫世鸿转身,看着刚进来的莫青砚,身上多少带了点这深夜的寒气。 “夜深了,你也要加些衣服才是。” “多谢祖父关心!青砚无事。” 莫世鸿拍了拍他的肩头,这才问道:“今夜情况如何?” “今晚一共抓到了五个人,有两个人潜入了青鸟,不过他们都触发了青鸟的防御机关,被伤了。我们的人已经将他们关押起来了。昏迷着还没醒,所以我们还未来得及审问。另外,游老的外孙游天乐也潜进来了,刚至武场就被发现了,我们的人已经将他安置到了客房休息。” “告知游老了吗?” “今日夜深,未打扰游老休息!” “也好,让游老好好休息吧!明日再告诉他。那还有两个人呢?” “还有……两个小姑娘,刚翻墙进来就被巡逻的人抓了。”别人都找到了青鸟,并且触发了防御机关,她们俩虽说目的不是青鸟,但是刚翻进墙里面就被抓也太丢脸了吧! “谁家这么胆大?居然只派两个小姑娘?”莫世鸿有些愤怒,莫家虽说不是什么一等大家族,但也不是这么被蔑视的!到底是谁如此瞧不起莫家? “青砚不知。不过能叔说他看不出这二人的灵力波动,倒不像是习道者。并且她们一被关起来就喊着要吃的,然后就歇息了,什么也没做。” “凡事不能只看表象,兴许这二人才是真正有实力的。多派些人,注意她们的一举一动。” “是!青砚明白。” 可能鱼书和初窗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半吊子,一个什么都不会,明明什么本事没有的两个人,却被人当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好了,今日夜已深,这些事明日再说吧!青砚先去休息吧!” “也请祖父注意身体,早些休息!青砚先退下了!” 第036章 莫家之行(4) 这一觉很安稳。 初窗习惯早起,往四周看了看,门窗都是被锁着的,她们暂时还出不去。 鱼书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阳光都透进来照在她脸上了她也没有一丝动容,只翻了个身继续睡。 门被轻轻推开了,莫能带着两个侍从进了屋子。莫能是莫府管家,为人处世皆上乘,能力也十分出众,将偌大的莫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在莫家待了快三十年了,莫家人都亲切地称呼其为能叔。 莫能一进门,便瞧见其中一个小姑娘站在床前好奇地盯着自己看,另一个小姑娘则毫无睡相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明明已经快巳时了,怎么还在睡呀?而且这两个小姑娘是贼呀,还被主人抓起来了,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呢?还看起来这么心安理得,理所当然? 莫能自恃见识多广,但也看不透这两个小姑娘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算了,她们还只是小姑娘,就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了,还是家主交代的事比较重要。 家主说把这两个人带过去,但还有一个还没起来呢,自己又不太方便强行带走,只丢下一句:“莫家主要见你们,你们收拾一下。”便领着侍卫在门外等候。 见他们出去了,初窗才赶紧去摇鱼书。 “鱼书!鱼书!快醒醒!” “嗯……”鱼书伸手拍了拍正在摇自己的手,又翻身继续睡去了。 “鱼书!快起来了!” “嗯呀……”鱼书还是不想起来。 “啪!” “谁?谁打我?!”鱼书捂着手臂,噌地做起来,一脸懵地看着面前的初窗。 初窗也很懵,看着鱼书手臂上清晰的叶片印子。但又很快回过神来,用手遮住廿九的罪证,又开始摇鱼书。 “你醒啦?快起来吧,刚才来了人说莫家主要见我们。我们还是快去吧!”兴许莫家人是找她们要一个交代吧!毕竟莫家哪里是那么好闯的。 “见什么见?我鱼书是那么好见的吗?”鱼书有点摸不清状况,在那里口出狂言。 “我们昨天才翻了人家的墙,准备偷东西的,我们现在是贼啊!还是被主人抓住的贼!”初窗耐心地解释。 “哦,我们是贼呀!那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去见见吧!” 刚一下床,鱼书就待着不动了。 “可是还没吃早饭呢!我饿了!” 初窗若是没记错,昨天晚上的饭菜鱼书吃了三分之二还多,她本以为这能管一天的。 “母亲说,要按时吃早饭,否则肚子会不舒服的!”鱼书还有理有据,理直气壮。 初窗也知道呀!但是也要看一下场合嘛!现在哪里是谈这个的时候? “那我们更要快点去了,兴许莫家主就是叫我们去吃早饭的呢!”初窗也学会骗人了。 “哎,对呀!这个点正好吃早饭!小窗窗你怎么这么聪明呢!那我们快走吧!” …… 莫家的建筑风格,算是丘山族中比较婉约的一派了。亭台楼阁廊榭皆有章法,曲径通幽,峰回路转,婉约中又带着点丘山族的狂野不羁,相辅相成,自成一派。 所以初窗和鱼书有点被绕晕了。昨晚还说进莫府偷墨兰呢!如果真来了,怕是墨兰没偷到,自己先迷路了吧! 走了半晌,才终于到了一处花园,花园中站了一位中年男子,背对着她们,看不到脸。旁边还有一个白衣少年,也背对着她们,和之前的男子正在交谈着什么。 莫能走到中年男子——莫世鸿身边,道了句:“家主,人带到了。” 莫世鸿这才转过身来,着实吃了一惊,但也装作平静,什么都不说,只默默打量着这两个小姑娘。 莫青砚也随着祖父一并转过身来,他对这二人是比较好奇的,因为听闻她们翻墙的方式也很特别。巡逻的人说是看见一朵很大的花,这两个小姑娘抱着叶片下来的,落地后花又变小了,回到了其中一人手中。 莫青砚也瞧见了,这身着素色衣衫的小姑娘荷包里的确插着一朵花。人简不简单不知道,至少这朵花就不简单。 鱼书早就清醒了,不再犯迷糊了。眼前的人一直打量着她们,二人当然也不甘示弱,肆无忌惮得打量回去!真的是做贼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天下估计就她们两个! 这样的环境下,这两人脸上毫无惧色。素色衣衫的小姑娘眼里更多的是好奇,她在打量这里的一切。另外一人倒是看起来要圆滑一些,眸里有光,但是穿着太破烂了些。 这两个小姑娘年纪着实太小了,是真的对这外界熟稔于心,毫无畏惧?还是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莫世鸿不知道。 “你们为什么要潜入莫家?”良久,莫世鸿先打破沉寂,直奔主题。 真正的原因是不能说的,难道告诉别人自己是来蹭吃蹭喝蹭住的吗?这可不行,太丢人了! 原本底气十足的鱼书瞬间也没了气,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在那里犹豫,显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但是很纠结,像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要被挖出来了一样,内心挣扎着,十分痛苦。 初窗突然觉得她很佩服鱼书,撒起谎演起戏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她决定以后要好好地跟着鱼书学习这为人处世之道。鸢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鱼书会这样带坏她的窗儿,但也后悔莫及了呀!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着鱼书的下文,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纠结徘徊。 “是他!”鱼书手指着迎面而来的游天乐,终于吼出了她“埋藏已久”的秘密。 众人纷纷望向游天乐,一脸惊讶又一脸期待地等着下文。 游天乐则是一脸莫名其妙:“我?我怎么了?” 鱼书快步来到游天乐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深情又怨恨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留下我……” “你谁呀?”游天乐全身上下都是懵的,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你居然如此狠心!” 游天乐无奈摊手,心里更不明所以了:“你在说什么呀?我完全听不懂啊?” 鱼书假装掩面而泣,声音都低了不少。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玉雕小葫芦,悬在游天乐面前:“难道这不是你当初给我的定情信物吗?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说完将小葫芦丢到游天乐身上,小跑到初窗身边,趴在初窗肩头上低声哭泣。 第037章 莫家之行(5) “咦?我的玉葫芦怎么在你身上?”游天乐摸遍全身,都找不到自己的玉葫芦。鱼书丢给他的那块的确是他的玉葫芦,但是怎么会在鱼书身上呢?游天乐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初窗比鱼书矮一点,鱼书身体重心不得不放下一点来适合初窗的身高。初窗此时也很迷茫,伸出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犹豫了半晌,还是轻轻拍着鱼书的背部,就当在安慰她吧!就是这画面看起来怪怪的。 看着众人异样的眼光,游天乐百口莫辩,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突然脑袋一激灵,发现了她说得不对的一点。 “既然你说我不打招呼就走了,那你又怎么可能找到我?” 鱼书抬起头来,恨恨地盯着游天乐,又从初窗荷包袋里拔出廿九,将它握在手中,并且重重掐了它一下。意思不言而喻,让它听话。 “这是我家祖传的宝物,叫天犬。只要它闻过你的气味,无论你跑到哪里,它都能找到你!”这下把廿九当狗了!廿九心里十分不乐意,但它也知道孰轻孰重,眼下还是解围比较重要,后面再找小魔女算账! 鱼书伸出廿九,让众人看清楚,花盘的确是向着游天乐的方向。 之前没细看,现在众人才发现这朵花花盘上有三个缺口,少了三瓣花瓣,这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莫青砚对这朵花倒是比较好奇,它这样子平平无奇的,甚至有些好笑,但是能变到高墙那么高的一朵花,这姑娘又说能寻人,想来应该不是什么俗物吧! “你这也不能算呀!万一它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呢?” “那你四处走一走。” 游天乐像个螃蟹一样,左边走几步,右边又走几步,但是廿九花盘还是向着他。他一心急,围着鱼书转圈圈,廿九花盘还是死盯着他,只是这几圈绕得廿九有点晕。 游天乐加快了步伐,跑得飞快。 鱼书一脚就踹过去了,吼道:“别转了,我都快晕了!” 游天乐趴在地上,心里十分委屈。 “可是……可是……我自小喜欢的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呢?”意思就是说她丑! 说她什么都可以,但鱼书绝不允许别人说她丑!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鱼书气呼呼地来到花园水池边,捧了水一点一点把脸上的脏东西洗了,又把头巾一扯,将束发的丝带抽下,如墨色长发倾泻而下,霎时遮住了半张脸。 鱼书转过身来,眼带三分柔情,眉含一丝怒气,又痴又怨地盯着游天乐。水滴在鱼书脸上还没有完全落下,更有几分出水芙蓉之姿。灵动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样子,胜过漫天繁星。 众人皆看得呆了,忘记了他们要做什么。连一向淡漠红尘的莫青砚也不由得痴傻了一瞬,想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不过如此吧! 初窗也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鱼书,这样婉转多情似夜月,清幽静谧如深谷的鱼书。 游天乐只是想证明他不认识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女子,他并没有欺负她什么的,更不是成心想说她丑。 但是现在,他希望他认识她,希望她是一路来寻自己的,希望他们之间有点关系,哪怕一点点。 游天乐手无处安放,眼睛一眨一眨地,不知道该不该看盯着自己的这个人。他慢慢靠近鱼书,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找我什么事?” 鱼书还是瞪着他。别人可能以为她还是恨游天乐不辞而别,弃她而去,所以不说话,只瞪着他。其实鱼书脑子里拼命地在想这件事该怎么收场!她的行为好像做得有些过了,这让她有些下不了场了呀!她怎么知道这个混小子是个见色忘原则的人呀!之前不还拼命证明他不认识自己的吗?怎么这下就瞬间变了一个人呀! “哦!这玉葫芦你还是收着,别丢了呀!”游天乐又将玉葫芦递到鱼书面前,鱼书又不收,他便想塞到她手中。 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了鱼书,鱼书啪的就是一巴掌扇过去。这一巴掌下去,游天乐脸上顿时一个五指印,红得清晰可见。 然后鱼书掉头就跑了。 “鱼书!”初窗在其身后喊着,也疾步追了上去。 原来她叫鱼书。游天乐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傻呵呵地笑着。 “天乐!”这沉声一喊让游天乐虎躯一震,转身看着眼前的人,低声道:“外祖父。” 游老很早就在旁边了,看着自己这个外孙的一举一动,还是让人不省心。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我……”游天乐也解释不出来,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没关系呀!是鱼书强行上来凑关系,当然,他也乐见其成,这本来就是他占了便宜。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解决!”游老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懒得问了,年轻人的事自己还是不掺和了! “哦……好的。”游天乐撒腿就跑,去追鱼书去了。 这下好了,原本没什么,鱼书非要弄点什么,现在真成有什么了! 莫世鸿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这两个小贼居然是来找游天乐的!游天乐他是知道的,虽生在医药世族,沐族游家,但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听说此番他偷偷离家出走,说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去世间闯荡一番,这才惊动游老去寻他,让老人家也跟着他受罪! 这姑娘所说的事,大家也明白了。意思就是游天乐和她私定终身,连家族信物都给了她,但是后来他又不辞而别了,害得小姑娘颠沛流离,一路寻他而来。结果刚开始他还不认,最后小姑娘露出真容他又瞬间变了态度,真是善变的男人! “青砚,你带点人去看一看,别让她们迷路了!” “是!” “游老,这些日子可还住得习惯?”莫世鸿移步到游老身前,面容恭敬。 游老点头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打扰莫家主了!现在既已寻到我那不成器的外孙,那老夫也不便在叨扰了!” “游公子也是一路风尘仆仆,初到茫山客海,身心未定,何不多留几日?再者,之前那鱼书姑娘也是寻游公子而来,定然旅途劳累。他们俩想必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年轻人嘛,有些事情总要解决的。游老您说呢?” “哈哈哈……” 第038章 青鸟之变 鱼书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她听到了初窗在后面叫她,这样正好,两个人可以一起跑了。 “鱼书……”初窗气喘吁吁地跑在鱼书后面,差点跟不上。 “嘘!” 不知不觉,二人跑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院子。 鱼书拉着初窗躲在竹林后面,偷偷观察周围的一切。见没人,又在地上随便抓了一把土就往脸上抹,抹完又往初窗脸上抹,本来白白净净的瓷娃娃这下成了两个黑乎乎的小姑娘了! 看着鱼书如今黑乎乎的样子,初窗不禁好笑。 “笑什么?小窗窗,你学坏了呀!居然敢笑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之前的样子明明很美,为什么要扮成这样黑乎乎的呢?” “美吗?我也这样认为,哈哈哈……”笑完了鱼书又语调一转,“我之前的样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瞬间破功了!也就只有安静的时候唬一下他们。不让我说话,简直比让我死了还难受!”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四处张望。 初窗明白她在看什么。 “不用看了!我捡到了你的头巾,把它丢在另外一条路口了,他们应该往那边去了。” “小窗窗,你居然也学坏了呀!” “跟你学的!” “你说镜灵会不会打我?我把她最心爱的徒弟带坏了,怎么办?” “这个没有什么好不好,坏不坏的吧!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去呀?” “为什么要出去?” 初窗眉微微一挑,了然于心。她知道鱼书想要做什么了。 “那我们去哪儿呢?” “你觉得呢?”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待彼此的答案。 “青鸟!” “青鸟!” 二人会心一笑。 “有点难。” “不难的事情我还不做呢!” …… “鱼书姑娘……鱼书姑娘……”游天乐一路跟着跑来,心里却不由得奇怪,这两个小姑娘怎么跑这么快?才这几下就没人影了。 “咦?这是……这是鱼书姑娘的头巾。”游天乐捡起鱼书的破头巾,视若珍宝,欣喜地也向着小道一路追去。 …… 青鸟,形似鹰。头顶离地约五丈,头部至尾部约二十丈,身体宽约六丈,若是翅膀展开则可伸展至四十余丈,妥妥的庞然大物一个。 这青鸟外表看上去其实是十分简单的,造型简单,外表材质也一看便知,这是由精铁和玄木共同铸造的。鸟头部分是一间总控制室,这里有一个阵法,阵法以灵力驱动整个青鸟。鸟身部分便是所有人日常住所,内有大小房间三十余个。鸟身底部及尾部是储物室。青鸟的翅膀则主要起平衡作用,让青鸟在飞行过程中更加平稳,让人们不至于旅程颠簸。 这俨然就是把一座大型宫殿搬了上去呀!这场面,好不壮观! 青鸟外形的制造并不难,以灵力驱物的术法也不难,应该说这是所有习道者都会学习的一项非常基础的术法。但除了大匠大师就是没人能造出来,谁也不知道这中间究竟有什么不同。 如今,其他人做不出来,既然有现成的青鸟,自然是偷师比创造更容易! …… “嘭”一声巨响,伴随着地面阵阵颤动,树木房屋都在剧烈晃动,远处滚滚浓烟升起,把所有人都震得愣住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耳边至今还嗡嗡地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一向遇事不惊的莫世鸿语气中都带了些惊慌失措。 “祖父,那是……青鸟的方向。”莫青砚定下神来,率先反应过来。 莫世鸿真的慌了,忙施展飞天术向着浓烟方向御风而去。莫青砚也连忙跟上,心里有一股十分不祥的预感一直徘徊着,希望不要是想象中那样! 鱼书和初窗靠着廿九,一路摸索,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鸟头,以为离目标更近一步了,却不想,砰地一声巨响,瞬间把二人吓懵了。 两人一下子抱在了一起,心有余悸。 青鸟巨大无比,藏是藏不住的。因此莫家特地为青鸟开辟了一片平地,并且在青鸟外施加了大量阵法,青鸟内部也有大匠大师亲自设计的阵法加持,再加上莫家人的严密把守,所以青鸟就这样在莫家待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除了有些小贼偷偷摸摸地闯进来,但也没有顺利跑出去,都被莫家抓了! 但是现在,青鸟这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躺在了平地上,翅膀断成了好几截,散落在地上。青鸟顶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冒着滚滚黑烟。地面上满是凌乱的精铁和玄木碎片,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看着青鸟这模样,莫世鸿气血攻心,喉头一甜,一口淤血噗地一口吐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差点就倒下了。 莫青砚忙上前去扶着他:“祖父!” “究竟是谁?!”莫世鸿愤怒而又无力地嘶吼着,欲仰天长啸,却又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若不是莫青砚极力扶着他,他就真的倒下了。 “祖父,不要急,没事的。”莫青砚其实也愤怒,也不安,但还是尽量平静下来,安慰着祖父。 这是大匠大师赠与他莫家巨大的人情,且不说能不能用它让莫家更上一层楼。光是青鸟现在这模样,怕是大匠大师也不会轻饶了他。丘山族至宝毁在了他的手上,其实他也成了丘山族的罪人呀! 原本把守的莫家人也不见了踪迹,看这样子,多半遇了不测。青鸟外面的阵法也肯定被破坏了。究竟是谁?能有如此本事把青鸟破坏成这番模样?! 游老和其他莫家人也纷纷赶到,只是眼前的场景着实惊到了众人。 “这……”游老心里也很是痛惜。这青鸟是除了是丘山族飞行灵器,它还是一件让人叹为观止的艺术品,如此模样,甚是让人痛心!而自己也有幸乘坐过,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变成了这番模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青鸟是谁负责值守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出言的是莫世鸿的侄子,莫青砚的堂二叔,莫林泽。 莫林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在一旁询问负责值守的人,势要追责到底。 “二叔,还是先看看有没有人员伤亡吧!”莫林泽后面有人站到前面来,率先走进了那片废墟。 事情已然发生,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较重要。追责的事后面再说吧! 第039章 苦中作乐 初窗和鱼书站在院墙边,看着不远处黑烟滚滚,涌入天际。 发生了什么,鸟头怎么塌下去了? “鱼书,我们是不是看不到青鸟了呀?” “看这样子,应该是吧!” “站住!你们是何人?” 二人一转头,发现身后何时多了一群人都不知道。看这装扮,应该是莫家巡逻的,月黑风高夜碰上了他们,这青天大白的居然也能碰到他们。 “把她们抓起来!”为首的人也不问缘由,便命人将二人擒住了。 唉,又被抓了!不过这次没有温暖的房间了,而是阴森森的地牢。 而初窗和鱼书被关的地方,可不是普通的地牢,而是专门关押习道者的灵笼网。普通的地牢是困不住习道者的,灵笼网乃是以灵力为媒介,一丝一丝绞成绳,绳再编织成网,这网便可缚住被困之人。 这灵笼网可是困住了无数的习道者,除非你有通天的本领,否则就别想出去了。 青鸟被毁,对莫家来说真的可谓是天都塌下来了。此时此刻,万事万物严密警戒。所有闯入莫家的人都被谨慎地关进了灵笼网,等待审讯。 地牢中,灯火昏暗,一摇一晃的,像是随时都要熄灭了一样。 凭借着仅有的火光,二人这才勉强看到一点,这里不只一个牢笼,这一眼望去,至少十多个,兴许更多,但是后面的看不清了。灯光太昏暗,也看不清牢笼里的人。 只是在这里的待遇就没之前那么好了。因为习道者可以运用灵力来保持自身状态,只要灵力不耗尽,不吃东西也没有关系。即便是修为较低的习道者,三两天不吃饭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因此在灵笼网里是不会有人送饭的。 而鱼书只能算半个习道者,灵力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她只喜欢游山玩水吃东西。若是哪天不能享受美食,对她来说,可是灾难般的存在! 初窗就更不行了,半点灵力都没有,这才真的是一顿不吃饿得慌! 只是不知不觉,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咕噜噜……”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 “对了!我还有一点果干。”初窗从袋子里摸出几个干瘪的果干,分了鱼书一半。 鱼书拿着果干,也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也只有勉为其难吃这个了!知足吧!在这种地方,有吃的就不错了! 万分饥饿时,果干也是十分美味的,而且初窗并没有吃过什么山珍海味,对于那些工序繁复、调味食材众多的美食也没有什么感觉,觉得这简单的果干才是最好吃的食物! 饱饭勉强解决了,可是,这里太暗了,看起来压抑沉闷,让人心情都糟糕不少,这样不好!得变点花样出来。 鱼书拔了一根头发,来到牢笼边缘,手指小心地捏着头发,一点一点向外伸。 “嗞……”头发丝碰到灵笼网,这牢笼便瞬间亮了起来,像一个盖在地上的汤碗,碗上是密密麻麻的渔网纹,纹路清晰,闪着金光,甚是好看! 但是在灵笼网里面看起来,却是非常壮观,一根一根的丝线缠绕延伸,组成了一个弧形,像是被施加了一层保护罩,将她们保护起来。 只是头发丝瞬间被融断了,都看不清飘去了哪里。这灵笼网也瞬间黯淡了下来,恢复了原样。 初窗觉得似乎很好玩,也拔了自己的头发,来到鱼书身边,学她的样子捏着头发丝一点一点伸向笼子。 “嗞……” 灵笼网又亮了,金光闪闪的,像闪电,像夜晚的烟火,美丽而短暂。 “嗞……” “嗞……” “嗞……” 灵笼网忽然一闪一闪的,比那盛大的烟火表演更好看,更有乐趣。 二人你拔一根,我拔一根,乐此不疲。这头发会不会被拔秃了?要是两个清秀的小姑娘被自己拔成秃子,这可如何是好呀? 其他被关在灵笼网里的人当然也看见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灵笼网还能这么玩?他们当然也知道灵笼网是什么。那些想要逃脱的人,一碰到灵笼网便会被灵力攻击反噬,感觉就像是被雷电击伤了一样。 “嗞……”居然有人效仿,也拔了自己的头发,去触发灵笼网的灵力攻击。 于是,这地牢出现了一片不该出现的景象。 四处金光闪闪,“嗞”的声音此起彼伏,像鱼吐出的小泡泡,一群一群的,破了又吐,吐了又破。 连看守的人也不由得呆了,想笑却又不能笑,想惩戒他们,但自己却又看得津津有味,一时间,不知是该严肃还是该笑。 毕竟,青鸟被毁,对莫家来说,是一件无比痛心的事,甚至这件事背后还有不少麻烦等着他们去解决。现在的莫家,气氛沉闷,人人痛心自责。他们原本沉浸在悲凉的心境中,可是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得想笑,这气氛却不允许他们笑。他们便在这二者之间徘徊不定,人都快憋坏了。 第040章 莫名审讯 莫家上下,一片悲痛之色! 莫世鸿因青鸟之变气血攻心,一病便卧床不起,莫家现在由莫青砚和莫林泽共同掌家。 莫青砚也多照顾着祖父,并无太多精力去顾及其他,所以莫家事务多由莫林泽打理着。 青鸟的碎片已经清理完毕,这庞然大物还是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就像生病了一样。 莫家已命人去请大匠大师,只是请不请得动还是未知数。毕竟出这么大的事,大匠大师也定然会勃然大怒。 后来才发现,破坏青鸟的人并未惊动守卫,而是偷偷潜入的。守卫之人先是听到一声小一点的爆炸声,还未来得及去查看,随后立马就是铺天盖地的热浪袭来,夹杂着青鸟碎片和沙石土砾,以及毁灭性的灵力冲击。巨大的爆炸冲击瞬间震飞了周围的一切生灵。 稍近的守卫立即就被灵力波动摧毁,无一生还。后来收拾废墟的人只在废墟边缘找到些凌乱的肢体,实在是惨不忍睹。这些心理素质一向极好的莫家侍卫都受不了了,在一旁纷纷作呕,想着这些人中有些前一刻还在与自己勾肩搭背,讨论着不大不小的杂事,心里就不是滋味。 远些的侍卫虽说没有那么惨烈,但也是受伤严重,大多不省人事。 莫家人在马不停蹄地收拾残局,一丝精力都多不出来。 灵笼网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闪闪金光不见了,鱼书和初窗彼此靠在一起,睡得很熟。 廿九跳了出来,神气十足地站在一黑一白两只小老鼠面前,这两只小老鼠似乎很怕廿九,在廿九面前排成一排,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个。 廿九向左指,小老鼠叽叽叽地向左跑,廿九向右指,小老鼠又喳喳喳地向右跑。不知道廿九用的什么方法,居然把它们训得服服帖帖的。 廿九对它们的反应很满意,又在那里对着小老鼠花枝乱颤,枝叶狂舞,不知道在干嘛。 第二天,初窗和鱼书面前出现了一大堆花生。 这么多花生,都不知道这两只小老鼠是怎么搬进来的。 廿九则得意洋洋地站在花生面前,两只小老鼠在廿九身后,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 “这……” 廿九用叶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老鼠,再指指花生,意思是它让小老鼠带回来的。 “你要……和老鼠……炖花生?”鱼书一直盯着廿九的动作,却冒出这么一句。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廿九气得花盘都快炸了。 “是你让小老鼠带回来的花生吗?” 廿九在那里狂点头,还是小窗窗懂我! “那你下次可别带花生了,要带肉知道不?”说着自己先抓了一把花生,在一边剥了起来。 …… 被关了两日,莫家人终于想起了他们还抓了这么一号人。 来了两个守卫,将二人带到了一个宽敞一些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条凳子,别无他物。 未几,来了个身强体壮,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汉子,狠狠地瞪着两个人,吼道:“为什么要潜入莫家?” 这么直接?没有其他说辞了吗? “偷东西。”鱼书也老实答到。 “偷什么?” “偷墨兰。” “那把墨兰还回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可我们还没有偷到。” “哦,那你们可以走了。” 什么?这就可以走了?这么简单?这样审讯确定不会出差错吗? 不过鱼书也的确没有说谎,她们的确是来偷墨兰的。 旁边一个瘦小的男子忙拉住这个汉子。 “大哥,你这样审问不行呀!” “啊?怎么不行?我已经很凶了,她们看起来很害怕,不敢说谎的。”汉子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男子将汉子拉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 汉子又回到二人面前,面露难色。 “你们……是……怎么……破坏……破坏……青鸟的?” 那瘦小的男子对大哥这个样子不太满意,几步冲到二人面前,故意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恨恨地盯着二人,卯足了力气吼道:“快说!你们是怎么破坏青鸟的?如果不老实交代,我定要你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说完又恭敬地对大哥说了一句:“大哥,这下该你了。” “哦!” 那汉子站直了身子,又慢慢地蹲了个马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画圆,又往前一推,一个不大不小的灵笼网便笼住了二人。 鱼书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实则傻乎乎的壮硕汉子,没想到,他居然会这等术法!这可是非常高阶也非常难学的术法! “大哥,不是这个,火……火!” “哦!等一下。”说着还不忘收了灵笼网,真是个好人呀! 汉子又站起身来,左手伸直,指向二人,右手搭在左手手臂上,缓慢地向指尖压去。 “喝!”汉子大吼一声,一簇火苗从指尖冒出来,极速向二人飞去。 鱼书轻轻一吹,火苗便立刻回转,向汉子头顶飞去。 “啊……火!火!火!”汉子不停地拍打着自己头部,想灭了火。 瘦小的男子也慌了,四下查看,却并没有发现水。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急急吼道:“大哥,水!水!水!” “哦哦哦!”汉子也想起来,自己还会御水术呀! 忙左手右手一顿乱划,嘴里念念有词,手往头顶一指,大喝一声:“水!” 可是脑袋结冰了,想必这水过头了,成冰块了。 “哈哈哈……”鱼书忍不住狂笑。 初窗则是对这些术法比较好奇,虽然自己无法习得。灵笼网昨天鱼书给自己讲过,她知道是什么了,但这后面的变出火和冰块的术法自己就不了解了,看着很神奇的样子,可惜都与自己无缘。 瘦小的男子忙左看右看,抄起凳子对着大哥的头部砸去,冰块碎裂,大块大块地掉下来。 汉子终于能呼吸了,可是头顶的头发却被烧光了,两鬓还留着些,这下成秃子了。 “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汉子伸出头摸自己头顶,只摸到一片焦黑,“二虎,我是不是秃了呀?” 二虎看了看,很认真地说:“没事的,大哥,只是烧了一点点,你看,头发还很多呢!”说着伸手将汉子两鬓的头发拉下来,让汉子看得到。 “那就好,我要是秃了,勤娘就不喜欢我了!” 此时,一侍卫疾步进来,对着汉子和二虎:“将所有被抓的人带到勉由堂,大匠大师要见他们。” 第041章 大匠大师(1) 勉由堂。 大堂内站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人全都被赶到了堂外这一方院子里。 初窗和鱼书站在人群最后面,本来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只是跟其他人比起来,她们的形象看起来已经是很好的了,虽然还是黑乎乎的,至少看起来是正常的,四肢健全,不带伤不带病的。 但是其他人看起来就没那么健康了。 这一堆人当中,有好几个还昏迷着,就算没昏迷的也有好几个带伤的,残的残,病的病,这莫家抓的都是些什么人呀?这看起来倒像是来到医馆的病人,全是去就医的。 大堂面前,莫林泽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这一群人。可是看过之后,自己眉头都不由得皱了起来,这群人哪里看起来像是能破坏青鸟的人?一个个伤的伤,病的病,居然还有两个小姑娘?亏得青鸟一出事自己就下令将这些人全都关在了灵笼网中,如今看来自己太看得起他们了,小题大做。 被带走时,初窗和鱼书都是听见了的,那个侍卫说大匠大师要见他们。但站了许久,也没觉得哪个像大匠大师。 带她们来的是侍卫,看衣着就知道。台阶上倒是有一个人,虽然看起来沉稳镇定,一直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但是这人面有戾色,一看就是狠角色,一点也不像大匠大师。此人身后还有一个人,微低着头,弓着腰,面露谄色,更不可能是大匠大师。再后面的就是侍卫装扮了,都不可能。 但要是说这些人中藏有大匠大师的话,不!任何一个都不行!鱼书会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宁愿自己从来不崇拜大匠大师! 来了这么久大匠大师也没有出来,鱼书和初窗依旧满怀期待地等着。二人都对大匠大师十分好奇,初窗是对未知的好奇,鱼书则是带有崇拜的好奇。 只是莫林泽就没有那么有耐心了。青鸟虽说是莫家占了大便宜,但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怨不得谁。并且,青鸟一事也为莫家带来了不少麻烦,也说不准当初的选择是好是坏。如今大匠大师被请来了,就看了一眼青鸟,什么都没说,却问起有没有抓到什么可疑的人,他要见一见。他虽然是有名的大师,但是论审讯嫌疑犯,他能有什么本事? 莫林泽不耐烦地向身后问了一句:“大匠大师呢?这么久怎么还没来?” “这……这……我……我去请一请。”这人唯唯诺诺地答道。他叫罗满,人倒是精明,是莫林泽夫人的远房亲戚,凭借着这层关系到莫林泽身边做了个跑腿的。 “呼……啪……”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众人一大跳! 天上突然砸了个人下来,大字趴在台阶下,很是狼狈。 趴了一瞬,这人赶紧翻身站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眼珠子却左转右转的,默默查看四周情况。 众人这才看清,此人须发皆白,发丝凌乱,只毫无章法地挂在头上,一撇小胡子歪来扭去,灰白色麻布衣衫裹在身上就算完了。此人虽然外表看起来狼狈,但却很有精神,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只是这人脸上还斜着几道台阶的印子,他却装作感受不到,在那里很在认真地左顾右盼,样子甚是滑稽,让人着实忍俊不禁! “大师!”罗满几步移到大匠大师身边,谄媚地说道。 原来这就是大匠大师,跟想象中的大师风范好像差了那么一丝!听闻大匠大师素来不拘小节,但这也太不拘小节了吧!不仅不拘小节,还不修边幅!鱼书崇拜了许久的人就以这副模样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鱼书有一点点不能接受。 原本鱼书想的是,传闻中的大匠大师虽然不拘小节,但也应该是一个威风凛凛,神气十足的大师,随身自带强大气场,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的那种。今日初见到的大匠大师倒是和自己很像,大大咧咧,神神叨叨的。 但是她自己已经够不拘小节了,再来一个这样的大师,她会觉得自己也能成大师了!不!不能有这样的幻想!父亲一直就说自己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成为一代大师的!一直让她沉着些,稳重些!不要一天到晚尽想着吃喝玩乐,游山玩水,不务正业! 但她也很高兴,回家就可以反驳父亲了,你看大匠大师也是一代英明神武的大师!但是他也和自己差不多!所以自己也一定能成为一代大师的!哈哈哈…… 初窗却隐约觉得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师有一股熟悉之感。可她从来没见过大匠大师,不可能觉得熟悉呀!初窗便一直盯着大匠大师,想要找出个答案。 “大师,这些都是青鸟被毁之前潜入莫家被抓住的人。定然与那青鸟被毁一事脱不了干系!”罗满一脸谄笑,笑呵呵地地站在大师旁边。 “我不知道自己看吗?”大匠大师白了他一眼。 “大师不去修复青鸟,看这一群人做什么?”莫林泽跟这大匠大师显然是不太对付的。 大匠大师又白了莫林泽一眼,这群人,真是烦人! 大匠大师在人群中转来转去,谁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未几,大匠大师又从袖中摸出一块白色石头,石头圆润似玉,这一举措让人更疑惑了。大匠大师将石头抛向空中,石头浮在半空中,洒出点点金光,落在人们身上,像是在下金色的雪。 只是这金雪落下,一碰到人们身上就消失不见了,并没有带来什么变化。 众人皆疑惑不已,不知道大匠大师到底要做什么。 大匠大师仔细又认真地盯着这群人看。盯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但又发现了两个奇怪的小姑娘。 这两个小姑娘脸上黑乎乎的,一高一矮,一个好奇又疑惑地看着他,一个好奇又带着些失望地看着他。光是这两人的表情就把大匠大师弄懵了。 大匠大师收回了白色的石头,发现这两个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变化,高一些的小姑娘只看了他的石头一眼,又盯着他,好奇而又疑惑的小姑娘却是一直盯着他,动都不曾动过。 “他们和青鸟被毁一事没有关系。”最后,大匠大师得出这样的结论。 第042章 大匠大师(2) “怎么可能?”罗满满脸不可置信,率先出言质疑道。 大匠大师又白了他一眼,意思你不相信我的话了? 罗满立刻道歉:“不是的,大师!我们只是比较困惑。这些人都是这几日鬼鬼祟祟进入莫家的。他们一来,刚好青鸟就毁了,这之间难道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谁说青鸟被毁了?”大师收回白色的石头,撇了撇嘴。 “大师的意思是你能修好青鸟吗?”莫林泽中间插了一句。 “能修好又怎样?青鸟既然给了你莫家,那就是你莫家的东西了,它是好是坏关我什么事?” “那……” “我只是比较好奇,究竟是谁居然有本事破坏青鸟?看来这东西我得改改,那这中间究竟是阵法的问题还是材料的问题?或者都有问题?”大匠大师又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了,在那里开始自言自语。 莫林泽一脸黑,被怼得无话可说。他也不是非要针对大匠大师。他知道青鸟的巨大价值,但他也明白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明白青鸟对世人的巨大诱惑,他只是觉得青鸟对莫家来说并非一件好事,如今这一点已经开始显露出来了。从莫家的角度来说,他是不太喜欢大匠大师,但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是很佩服大匠大师的。只是他把莫家看得比自己重。所以他气得并不是青鸟被毁,而且莫家尊严被挑衅,同时又有一点迁怒于大匠大师。 大匠大师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在人群中四处查看,又疾步到初窗面前。 定睛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突然又伸手拔了根初窗的头发,放在阳光下瞧了瞧。 初窗不明白大匠大师在做什么,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其他人则是震惊地看着大师,他虽然是众人敬仰的大师,但也不能这样随便拔人家小姑娘的头发呀! 拔头发还不够,大师又突然伸手去拔廿九的花瓣。廿九吃痛,叶片一挥就扇过去了!大师手上霎时一个红色的印子,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大师却并不觉得痛,只觉得惊奇异常:“咦?这是?”说着便想伸手去拿这朵花。 初窗忙一侧身,躲过大师的这一举动,又用手捂住廿九,不让别人碰它。 大匠大师才发觉自己好像唐突了,脸上挤出一堆笑来,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让初窗不由得紧皱眉头。 “呵呵呵……我……”大匠大师又惊觉自己手上还捏着这小姑娘的头发,忙将头发又放回初窗头上,还重重地拍了几下,拍得初窗头有点晕。 众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匠大师的行为,但更加惊奇的是这小姑娘的花,居然打了大匠大师!花居然会打人!打的还是据说睚眦必报的大匠大师!虽说万物有灵,但这分明是已经成精了呀! 突然有侍卫反应过来,低声对身边的人说:“这好像就是那两个翻墙进来就被抓的小姑娘。” “是吗?听说是靠一朵巨大无比的花翻进来的,难道就是这朵花吗?” “看这样子,应该就是了。” 二人一副了然的样子,心中同时又增添了疑问,对这两个小姑娘和这朵花的疑问。 普通人隔得远,听不见他们的低语,但是莫林泽修为并不低,自然听见了。他一个眼神放过去,窃窃私语的两人瞬间就老实了! 不过自己也在思索着这件事。之前没有掌管莫家,并不知道这些事。此次家主病重,莫青砚又分身乏术,这些琐事才落到自己身上。这朵花看似平平无奇,竟然有如此能耐,定然不是什么俗物。这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身上毫无灵力波动,又翻墙进来就被抓,想来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大匠大师觉得不太好意思,对着初窗,讪讪地笑。廿九却突然跳起来对着大匠大师就是一巴掌扇去,大师也是反应敏捷,迅速侧身躲过,又退后了一丈远。 众人皆对这花的行为十分不解,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别人不知道缘由,但是初窗知道,因为大匠大师拍了自己的头,廿九觉得别人伤害了她,便又在为她报仇了。 “好了,廿九!”初窗又气又暖心,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廿九没打到,原本还想跳到这人身上继续揍他的,但听到初窗的话,便放弃了,只悻悻地回到了初窗的荷包。 廿九如此作为,大匠大师也不恼,反倒笑嘻嘻的。 “莫家的,这两个小姑娘我带走了。”虽是对莫林泽说的,但大匠大师却没有看他,只看着这朵想要打自己的花。 “不成。她们潜入莫家还不知是为何,我怎么知道她们不是来窃取莫家情报,破坏莫家家业的?”莫林泽立时反对。 “反正我还要在莫家待一段时间,她们会一直跟着我,你不就知道她们俩要做什么了。” “这样一来她们岂不是更容易行动了吗?”莫林泽依旧不同意。 “我说姓莫的!你好歹也是生境修为了,难道看不出这两个小姑娘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吗?”大匠大师有些生气了。 莫林泽心里一惊,大匠大师居然看得出他的修为,不是说大匠大师只会机械锻造和一点阵法术,连习道者的门槛都未踏入吗?修为比自己低的人应该是看不出来自己的修为才对呀! 莫林泽还是按捺下心中疑虑,继续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难免她们不会什么隐藏自身灵力修为的秘法,让莫家防不胜防!” “如果她们真的会什么隐藏灵力修为的秘法,你确定你莫家防得住吗?”大匠大师真的怒了,这人真是不识时务,朽木不可雕也! 鱼书心里一笑,这是实话中的实话。 莫林泽愕然,他当然隐藏自身修为的秘法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两个小姑娘真的是那样,十个莫家也防不住呀!便也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大匠大师的要求。 “诶,你怎么不问问我们愿意跟你一起走吗?”鱼书却突然发问。 “怎么?你们不愿意?”你们现在可是被抓的贼,自身难保哟! “愿意呀!但是你问或不问那是不一样的呀!” 大匠大师也白了鱼书一眼,今天日子不好,全是气自己的!下次出门得看黄历了。 第043章 大匠大师(3) 莫家为大匠大师单独安排了一处院子。 大匠大师也没说为什么要带走她们,她们也不问,就这样一路跟着。 只是大匠大师都还没入住,鱼书就毫不客气地挑了东厢房,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样自由自在。 跟着大师待遇就是不一样呀! 这不,才过多久,就有人送来了美食,甚至还有衣物,佩饰,以及热水,这下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 初窗放下自己如墨的秀发,一层一层褪去衣衫,取下手套,这才缓缓踏入浴桶。 水雾氤氲,铺在初窗脸上,看不清。 初窗如今才十三,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依旧是一副娃娃脸。只有那双眼睛清澈透亮,像一眼望到底的湖水一般。这双眼睛清澈得没有任何故事,也藏不住故事,让人一眼就看穿了。 鱼书就有一点不一样。她的眼睛也很亮,亮得如繁星一般,但也很深,有一股可以深入人心的力量。 初窗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枚白色的珠子,珠子有核桃大小,圆润光滑,晶莹剔透。 初窗将珠子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而后又将它伸到半空中,手倏地离开珠子,珠子却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停在了空中,并且泛着绚丽的紫光,这下就和镜灵给封宁山恢复灵力的流光珠一模一样了。 师父离去之时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鸢留了一颗流光珠和一块玉牌给初窗,流光珠便是这一枚了。玉牌呈六边形,有点像曲镜的缩小版,初窗一直随身带在身上,和母亲留下的扇形木牌一样,不曾离身。 廿九在外面为初窗守着,自然是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连飞蛾都不可以!两只小老鼠待在廿九下面,成了廿九的小跟班。 原本初窗和鱼书出灵笼网时并没有瞧见这两只小老鼠,以为它们跑了。其实小老鼠一直是跟着廿九的,只是廿九没有什么需要时它们就藏起来了,廿九一有吩咐它们就出现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廿九又不能说话,就在那里左摇右晃,花枝乱颤的,这两只小老鼠居然能明白廿九的意思,还对它唯命是从。 “小窗窗!”鱼书砰地就把门撞开了,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只有廿九悬在半空中,警惕异常地看着她。 “廿九,小窗窗呢?” 廿九不答,也没办法答。 “你不说算了,我自己找,小窗窗!” 刚一低头,就发现下面还有两只小老鼠呢!这一黑一白的,不正是在灵笼网里逮到的那两只吗? “咦……这两只小老鼠还在呢?我还以为你们跑了呢!” 初窗从屏风后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鱼书在戏弄那两只小老鼠,一手捉一个,小老鼠也不反抗。 可廿九不乐意了!这是我的小弟,除了我谁都不许欺负它们!廿九又拔了一瓣花瓣,花瓣瞬间化作一条黄色丝带,将鱼书捆得结结实实的。 鱼书仰天长叹,这是什么世道呀!在廿九心中,自己不如初窗就算了,毕竟初窗是小可爱,自己也是要护着的。但是居然也不如两只小老鼠!两只小老鼠呀!廿九居然为了两只小老鼠用花瓣来对付自己呀!对鱼书来说,这真是一生之耻呀! “廿九。”初窗嗔了一句。 廿九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鱼书。 鱼书又想去动小老鼠。 “鱼书。”初窗又嗔了鱼书一句。现在她成了二者之间的和事老了。主要是这一人一花总爱打架,一刻都不消停。 “这小老鼠居然还在。这两天我们的吃食还全是它们俩带进来的呢!鱼书你就别为难它们了。” “看在小窗窗的面子上。放过你们!哼!” 廿九在一旁很是得意,哼,这是我的小跟班。来,跑一个看看,给她们展示一下。 廿九叶片左指右指,也不知道在指什么。小老鼠明白了,在地上围着初窗绕圈圈。 初窗看着很是奇妙。 鱼书和初窗闲聊的功夫,大匠大师却不在,他去别处了。 “莫老头也太脆弱了,这么经不起打击!”人还未到,这声音就先传进来了,颇有些怨子不成器的意味。 这大匠大师,莫青砚是见过的,便也默默起身迎接大师。 “这莫老头怎么样了?”还没等莫青砚说话,大匠大师就率先发问。 “有劳大师为祖父费心了!” “费什么心?我从来不费心。他到底怎么样了?” “游老说,祖父是气血攻心,引发了旧疾,只是暂时昏迷,并没有大碍。” “游老头也在?” “老夫一直都在。只是你眼睛不知道长哪里去了,看不到老夫而已。” 大匠大师这才发现游老头就站在莫青砚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游老头,你上次给的延益丹我吃完了,你再给我一点。”大匠大师也不问莫世鸿的事了,反正他没什么事。 “延益丹那是说给就给的吗?你这是要把它当饭吃吗?” “哪儿有当饭吃?我也就每日嚼两三粒,你给的那点我一个月不到就吃完了。还有吗?你再给我点。” 这可不就是当饭吃吗?游老虽然外表波澜不惊,但其实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他辛辛苦苦炼的丹药,别人千金难求一粒,这疯老头居然当饭吃! “没有,一粒都没有!” “咦~这不就是吗?”大匠大师发现桌上有个小瓶子,和当初游老头给他的延益丹瓶子一模一样。 游老连忙把放在桌上的小瓶子收回来,这是给莫世鸿用的。自己也这么多了,可不能再被这疯老头拿去了。 “小气鬼!”大匠大师哼哼嘴,白了游老一眼。 “好了,我来也没什么事,只是问一句,青鸟你们修是不修?” “大师此话何意?”莫青砚 “就问你修不修?话怎么这么多。” “晚辈要先问过祖父。” “怎么?这个莫家还不是你当家?这莫老头当家这么久了,还没当够呀!该放的时候就得放呀!” “大师……”莫青砚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算了,你要问就问吧。那莫老头醒了再告诉我答案。我先走咯!” “哦,对了,我要了两个人。” 莫青砚以为是两个仆人,自然不在意:“大师自可随意差遣。” 游老也奇怪了,这大老头什么时候开始要仆人了? 第044章 大匠大师(4) 两只老鼠中,黑色的要小一点,白色的要大一点,所以初窗决定叫它们小黑和大白。 这小黑大白,通花语,却不通人语。 廿九一顿乱晃它们都能懂,而鱼书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只是指挥它们转个圈,它们却不明白,只呆愣愣地望着鱼书。 这着实气炸鱼书了!肯定是廿九指使的。 正欲发作,鱼书突然微眯着眼,伸直了脖子四处闻来闻去。 “怎么了鱼书?”鱼书总是这样一惊一乍,初窗虽然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好奇。 “有股味道。” “什么味道?” “嗯……烤全羊!” 鱼书突然冲了出去,几下蹦到庭院中。 现下夜幕虽已降临,但檐下垂着灯笼,倒不觉着昏暗。 一个硕大的铁架子摆在院子中间,下面燃着炭火,架子上架着一只被烤得金黄的全羊,滋滋滋冒着油,油又哒哒哒地滴在炭火上,炭火呲呲呲地黯淡下去,又轰地燃起来。 铁架子旁,大匠大师正在小心地翻着架子上的全羊,又时不时拨一下炭火。手上又油又黑,还往衣服上抹去,衣摆处已经好几个长长的油印子,混在一起已经看不出颜色了。 鱼书蹭地一下蹦到大匠大师旁边,对着烤全羊垂涎欲滴。 大师却一点面子不给:“想吃?自己烤去!” 鱼书却不管他,仍旧垂涎欲滴地望着。看这样子是要强取豪夺呀! 初窗站在门槛里面,默默看着这一切。 大匠大师她仍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但是她一直跟师父待在一起,显然不可能认识大匠大师呀! 大匠大师也发觉了这打量的目光,抬起头,瞥了一眼:“小丫头,你过来!” “你认识我吗?” “以前不认识。”意思现在认识。 “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呀?” “我叫初窗。”至于来自哪里,来自荆山吗?初窗也不知道,便不答了。 大匠大师觉着奇怪,低头沉思着什么。 趁着大师低头沉思的间隙,鱼书挥手拔下一块羊腿,撒腿就跑。 “诶?你个小丫头片子,敢抢我的东西!”大匠大师肉也不烤了,抄起旁边的木棍就追去了。可是论体力,他哪儿比得上活蹦乱跳的鱼书呀!追了几圈就体力不支,歇在那儿了。 “哎呀!肉全毁了呀!”光顾着追鱼书去了,没注意羊肉被烤焦了,黑糊糊的,柴得很! “还好还好,这一面还可以!”焦了一半,另一半还可以吃的,对大匠大师来说算是好消息吧! 翻了几下,又问:“窗丫头,你以前真的不认识我吗?” 初窗摇头。自己就去过犇犇小镇,除了在那里碰到了一些人,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了!而且这也算不得认识。 “可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你。” 初窗不语,等着大师的下文。 “你不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大匠大师也想不明白,只默默地摇头,“你最多也就十五岁,最近十五年我一直待在白河谷,没有出谷半步,怎么可能认识你?” 第045章 大匠大师(5) 夜空朗月高垂,寂静清凉,只偶有风略过竹林,沙沙作响。 夜色此般撩人,却留不住人。莫府此刻人影幢幢,来去匆匆。 大匠大师站在院子中央,左手持一块黑色方尺,此尺约莫两尺七寸长,两寸宽,神情难得严肃起来,盯着院子唯一的一棵梧桐树树梢。 那树上似有人影晃动着,远远地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并不清晰。 树枝轻晃,人影倏地消失。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剑,迎着月光,突到大师面前。剑尖闪着光,倒映出大师一点侧脸。 大师往左侧身一躲,顺势挥出方尺,横切向眼前的黑影。 黑影往前加速,绕过方尺的弧形范围。一剑击空,黑影急忙止住剑势,转身挥剑一划,一股弧形剑气霎时飞奔出去,大师只得低身向后仰,以避过剑气余威。 只是身后的梧桐树被震得树哗哗作响,下一瞬,树干便成了两截,轰然倒在地上。 黑影收势停下,将剑立在中间,双手离开剑柄,翻转手掌,运灵捏诀,手指向剑尖,剑发出阵阵嗡鸣,似要飞去。 大师不给黑影施法的机会,回身转圈,掷出宽尺,宽尺斜飞出去,绕着圈旋转到黑影身后。 黑影双手一张,剑一分为十,漫天飞向大师。 难道这人不用防守吗?大师只惊奇了一瞬,便无暇去顾及了,因为剑已经快飞到脸上来了。 大师忙抽出肩上的披风,横向一扫,将剑影通通收进布中。原本以为是大师不拘小节,随便在身上搭了块布,没想到这块布也是他的防身之物。 披风还未来得及收起来,大师只觉得身后一热,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呀!衣服着火了!”大师想用手去拍灭火,但是火烧在背后,他怎么都够不着。情急之下,只得躺在地上打滚。 黑影也不给机会。剑影半残,追上了大师。来势汹汹,欲穿体而过。 叮的一声,剑尖却未能深入,似乎撞上了什么硬物,就折在那里。 “这莫家人是死了吗!?”大师仰天长啸,我快撑不住了呀! 一击未中,但后续已跟上。 一条黑色长鞭横空扫来,将大师拦腰捆住,长鞭往后一拉,大师便被拖至黑影面前,一片金色笼网自大师头顶落下,将大师网得牢牢实实,动弹不得。 黑影收网,欲带走大师。 此时,西厢房内突然闪烁着金光,渐迷人眼,一朵葵花破房而出,声势浩大,颇有冲上云霄之势。 黑影收网之势不由得顿了一丝,但也迅速反应过来,还未看清来者何人,剑影已被收回,重新回到主人旁边抵御外敌。 廿九突然长到房屋大小,剑势还未碰到廿九。黑影看到这巨大无比的花,着实惊了,也不得不挥剑迎上去。 廿九却懒得打架,叶片用力一扇,便将黑影连同剑影一起拍飞了,简单直接明了! 长鞭与笼网乃黑影灵力所化,脱离了黑影的控制,它们自然也就消失了。大匠大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么大年纪了,受罪呀!受罪呀!”一边去寻找自己的方尺。 廿九已经默默回到初窗身边,要不是初窗要求它都懒得管外面的事。 许久,莫家人才赶到。 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才到,真不知道莫家到底在做什么。 一进院子就发现地砖碎裂得不成样子,梧桐树断成两截,倒在地上,大匠大师正从地上捡起一块方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白发和背部的衣服都有被烧过的痕迹,样子甚是狼狈。 莫青砚带着侍从赶到大师身边,关切地问:“大师,您没事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匠大师白了他一眼,我的样子看起来没事吗? “要是等你们来呀,我早死了!”大匠大师直摇头,叹道:“还是不出谷的好呀!” “大师可有伤到?” “唉,就是一头秀发被烧焦了!可惜了!” “此处已不安全,晚辈给您换一处院子吧!” “在哪里不一样呀!该来的不还是要来。” “那晚辈多加派些人手。” “不用了,至少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就不浪费人手了。有这力气,你不如好好把你家的贼揪出来。” 莫青砚也怀疑过是家贼所为,否则,这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破坏青鸟。而此次他们之所以来得这么晚,也是因为原本收拾得七七八八的青鸟又被人破坏了,大部分人都去处理青鸟残局了。这定然也是家贼所为,调虎离山,其实他的目的是大匠大师。 “莫家多有怠慢,还望大师见谅!” “算了,我也没事,都回去休息吧!” “大师……” “回去吧回去吧!我又死不了,啰嗦什么?” 莫青砚不再说什么,带着人默默离去了。 大匠大师回头,看着这一片狼藉,喃喃自语:“难怪青鸟会被破坏,看来这是冲我来的呀!” 又看了一眼西厢房,默不作声,回房去了。 第046章 大匠大师(6) 也是巧,次日莫世鸿就醒来了。也不得不说游老医术高明,其他医者都说没个十天半个月醒不了的。 只是莫世鸿醒来,听闻了大师的事情后,东西都还未来得及吃一点,就直奔大匠大师的院子。 经历了青鸟和昨晚的事情,本以为大师会生气,会愤怒,会迁怒于莫家。莫世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是没想到大师看起来心情不错,还和两个小姑娘在院子里烤鸡! “大师!是莫家无能!未……”眼看着莫世鸿便要跪下去。 大匠大师抄起方尺,顺势往莫世鸿膝盖一顶,莫世鸿一下子重心不稳,身体向后仰去。 莫青砚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了莫世鸿。 “跪什么跪?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爱跪。不要面子啊!”大师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在烤他的鸡。 莫世鸿这才发现,这两个小姑娘不就是那天翻墙进来的小姑娘吗? 莫青砚也突然想起来,大师说他要了两个人,他只以为是两个仆人,便也不在意。如今看来,居然是这两个小姑娘。难道大师是想留她们做丫鬟吗?看起来也不太像,感觉这大师才是那个仆人。 鱼书若是知道了这人的想法,一定会弄死他!做丫鬟?她鱼书可不会,她跟着大师,是去做大爷的!若大师是她想象中气场强大,不威自怒的大师,她还给几分薄面。可如今发现这大师是个性格古怪,但是烤肉一绝的小老头,她就一分脸面也不给了!还要抢他的烤肉! 初窗则是纯属好奇,她想知道为什么,她此前与世俗间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她的母亲衣刀了,那大师会不会与她的母亲有关? 大师也不等莫世鸿再说什么,率先问了一句:“青鸟你修是不修?”之前问莫青砚没有结果,如今问莫世鸿正好。 莫世鸿立身正色,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这青鸟的确是无上至宝,但是莫家没有这个能力留住它。 “修!但不是为莫家。” 众人不明白。 “大师,我明白,您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因为我母亲当初的一点善意,您就以这可以说是丘山族至宝的青鸟作为回报。这份大恩我莫家将永远铭记,将来大师若有什么要求,尽管通知莫家便是。” “只是,莫家没有什么本事,这么多年在锻造上没有什么成就,习道者这条路也走得不远。守着这茫山客海便好,其他的便不奢求了。” “如今青鸟被毁成这样,莫家也没有脸面再占有它了,还是让大师作抉择吧!” “怎么?弄坏了就还给我了?” “不是……”其实莫世鸿只是想着青鸟继续留在莫家怕是情形更糟糕,不如让它回到能保护它的人手中。 大师当然明白这一点,而且他也知道其实是青鸟连累了莫家,不是莫家没保护好它。 只是这莫世鸿一脸正经,随时都在唉声叹气,大师最不喜欢这样了,他得开导开导。 “这些年莫家没有什么成就,但是也收集了许多稀奇材料,可能大师修复青鸟时会用的上。” “倒还真有一样十分重要的材料,偏偏还缺了,不可替代。” “是什么?” “魔古岩。” “魔古岩?” 莫世鸿沉思着这到底是什么时,莫青砚在一旁提醒道:“祖父,太奶奶生前留下来的那块石头正是魔古岩。” “对!大师,我这就命人取来。” “取什么取?我早饭吃了来不行吗?”大匠大师气呼呼的,瞪着莫世鸿,“没见着我正在弄吃的吗?” 莫世鸿尴尬地笑笑,又厉声问侍从:“为何不给大师送早膳来?” “家主,大师他……” “哎,别问了。你们的我吃不惯,早上尽是青菜白粥,谁要吃那个?这烤鸡多香呀!你说是不是呀,廿九?”今天早上刚问的,这花叫廿九。 廿九哼哼地别过头去,我又不吃肉,尽说这些没用的,那小魔女倒是很喜欢!看她那一脸馋样,能把你吃穷。 这不是翻墙的那朵花吗? 如果廿九知道它现在给莫家人的印象就只是会翻墙的话,它会不会被气死?我明明神通广大,哪里只是会翻墙? 大师和廿九原本也不熟,打了两次架,倒也有点关系。昨晚廿九又救了大师一次,让大师对它也是刮目相看,多了些好感。 第047章 大匠大师(7) 莫家人散去了,大师并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他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有那么一两个重要的就够了。 “你为什么叫大匠大师呢?”本以为是话痨鱼书会率先发问,没想到是初窗。 “因为我姓大名匠号大师!” 这是什么奇怪组合称号!? “不信?”大师最见不得别人怀疑他了,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块黑漆漆的牌子,丢给初窗。 初窗拿起牌子,上面刻着一个篆体“大”字。 “这就是大家家主令了。可惜就只有老头子我一个人。” “依大师您的名号,想要壮大家族还不简单?”鱼书又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调侃道。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虽然不知道大师具体说的是懂什么,但她还是要反驳回去。 “谁要壮大家族了?一个人来去无牵挂的多好!” “对呀!我也这样想!一个人来去无牵挂,自由自在,快活逍遥!”鱼书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只是一激动,鸡腿被她甩出去了,“诶,我的鸡腿!” “大师,您认识衣刀吗?”初窗想了半天,还是问了这一句。听说母子连心,她想弄清楚这莫名的熟悉会不会是因为母亲。 “衣刀?”大匠大师想了片刻,摇摇头,“不认识。” 初窗便更疑惑了,不是母亲? “衣刀是谁?” “我母亲。” “小窗窗,从来没听你提过你母亲呀!”鱼书捡回了鸡腿,擦了擦,又开始啃了。 “我也是才听我师父说的。” 鱼书明白估计是镜灵告诉了小窗窗她的身世吧! 大匠大师就有些好奇了,问道:“你师父是谁?” “鸢。” “鸢又是谁?” “我师父。” 鱼书会心一笑,心想这小窗窗也学会撒谎了。其实初窗也算不得撒谎,她师父的确叫鸢,只是没说她师父也是曲镜镜灵而已。 “那你师父有没有教你什么隐藏灵力的东西?”大匠大师看不透初窗,想着会不会是她师父教了她什么神奇的术法。 “没有。师父说我一点习道的天赋都没有,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习道者。” 大匠大师白眉往上一搭,额头深蹙,还是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有熟悉感,为什么连一个小姑娘都看不透呢!心里带了疑问,这烤鸡也不香了,吃起来索然无味! …… 离了大匠大师的院子。 莫世鸿立刻带着莫青砚去了书房。 对着墙上的书画,莫世鸿单手画圆,金光一闪,画中浮出一个通透的玉盒。莫世鸿又从玉盒中拿出一块光泽温润的方形令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篆体“莫”字,这便是莫家家主令了。 莫世鸿移开书柜第五层的书籍,书籍下的木板上出现了一个方形凹槽,将令牌放进凹槽,令牌便发出淡蓝色光芒。轰轰几声,书柜便一分为二,露出一个约一尺高,半尺宽的暗室入口。 莫世鸿率先进入,莫青砚紧随其后,二人刚没入身形,入口处便合上了。 暗室中,灯光有些昏暗,但还是看得见,两旁整齐摆放着不少兵器。再往里,又有几个大箱子,不知装的什么。最里面,有一个约一尺高的灯柱,灯柱上没有灯,反倒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铜盒。 莫世鸿运灵施飞天术,将自己飞至灯柱高,轻轻用手将盒子取了下来。 只是拿到这铜盒时莫世鸿心里便有一丝疑问,这盒子分量似乎不太对,轻了些许。 莫世鸿忙打开盒子,果不其然,魔古岩不见了! 莫世鸿啪地一声合上了铜盒,又忍不住低头咳了几声。 “祖父!” “封锁茫山客海!给我彻查!!!” 魔古岩虽说很重要,但也没有到封锁茫山客海的地步,只是这莫家威严在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先是青鸟被严重破坏,也让莫家失去了大批精良侍卫,后又在莫家加强守卫的情况下依旧破坏了青鸟,甚至还行刺大匠大师!而此刻,居然又盗走了魔古岩!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这已经远不止三次了!并且十有八九,莫家居然出了白眼狼!这是让莫世鸿最最痛心的! 第048章 大匠大师(8) 大匠大师想了半天,似乎想到了什么,热切地对着初窗:“那你有兴趣跟我学机械铸造吗?” 鱼书和初窗均是目瞪口呆,满脸惊诧! 大匠大师居然要收初窗为徒!鱼书鸡腿也不吃了,半张着嘴,心里感叹道,这是什么世道呀?我这种天赋异禀的怎么没人收呀?曲镜镜灵也收她为徒,虽然什么都没教,但是怎么都不收我呢? 为什么?初窗不太明白,我不是说了我是一个毫无天赋的普通人吗?为什么还要收我为徒啊? 空气静默了许久,久到大师以为自己聋了。 “诶,说话呀!行不行呀?” “啊?只是……” “只是什么呀?你若是拜我为师,以后整个白河谷都是你的。”白河谷是大匠大师居住的地方,堪称世外桃源。大师在谷外布了许多机关阵法,外人进不去。 “只是……” “哪儿有什么只是呀!” “只是……为什么呀?” “嘿嘿,这廿九一看就是认你为主,若是你拜我为师,我不就是它主人的师父了吗?哈哈哈哈……”其实这是大师这一瞬间低头看见廿九才想到的,也算一大好处呀! 廿九一叶片就想给他呼过去。 “鱼书姑娘!”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呐喊。 游天乐咋咋呼呼地踏进院子,他听莫家人说之前那两个小姑娘在这里,他便急急忙忙跑来了! 一进院子,发现还有一个人,须发皆白,可是这人他小时候见过。 “大师?你是大匠大师?” 游天乐见了大匠大师就彻底忘了他本是来找鱼书的,眼里满是狂热的崇拜,几步并到大师身边。 鱼书愕然,这人虽然刚开始是来找自己的,但是一见到大匠大师就把自己给忘了,这样也好,免得惹出一堆麻烦来。只是看他这狂热样,大师刚来的时候他怎么不来? 大师微微打量了片刻,问:“你……是?” “我是游天乐呀!” “游天乐?你是游老头的外孙?” “游天乐就是游天乐!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 “说什么混账话!”一声浑厚有力的言语打断了游天乐的话。 游天乐一听这话,便知道是谁,转身不情愿地叫了句:“外祖父!”瞥见旁边妹妹也在,也道了句,“妹妹。” “哥哥早!”游听澜甜甜地回了一声。 “你不是说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吗?” “外祖父,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要和游家断绝关系吗?!” “我也没有呀!我只是想拜大匠大师为师!我不想学医术!” 大匠大师也不禁愣了,拜我为师?这刚有一个犹豫不决的,现在就有一个送上门来要拜师的! “他就是一个疯老头!你放着游家传承千年的医术不学,去学那什么丘山族的东西!” “说谁疯老头呢!我可在这儿呢!丘山族的东西怎么了?丘山族的东西哪里比你沐族的差了?”大匠大师瞬间就跳起来了! “家里又不是没人学!”游天乐辩解道。 “可你是家族寄予厚望的人呐!”游老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可是我没这个天赋呀!我根本不适合学医术,妹妹明明很喜欢医术,也学得很快,你们让她做传承人不就两全其美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学医术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呀!要呕心沥血地整日钻研医术,心酸劳累不说,稍有不慎便很容易受到世人的唾弃,能让你妹妹去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游天乐瞪大了双眼,原来让我学医术就是想要累死我吗?这是什么家族呀!有这么害自己人的吗? “外祖父,听澜不怕辛苦,听澜愿意学医术。”游听澜在一旁安慰着外祖父,也替哥哥说话。 “说什么呢!这是你哥哥的责任!”又厉声对着游天乐,“你现在,好好待在这里!等莫家的事了了,就跟我回谷去,以后哪里都不能去!” “外祖父!” “说什么都没用!回房间去!”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游天乐一撇嘴,十分不乐意地跟了上去,心里却是盘算着自己小算盘,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第049章 罪魁祸首(1) 因一系列的事情,莫家下令戒严茫山客海,任何人不得出入。 莫世鸿要下令的事情还没有布置完,大匠大师却来了。 “大师。” “魔古岩是不是被偷了?” 莫世鸿惊了一瞬,问道:“大师如何得知?”自己还没来得及派人通知大师。 “看这情形,破坏青鸟的人,多半有你莫家自己人。这人既然破坏了青鸟,肯定不想我修好它。所以他若是知道了魔古岩是修复青鸟不可或缺的材料,肯定会把它盗走。原本我没有那么确定,现在看来,这偷魔古岩的一定是你莫家人!” 对呀!只有自家人才能知道魔古岩的事情,才能这么快把它盗走!并且此人还一定是莫家重要人物,因为知道莫家密室的人没有几个。 “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对不对?”大匠大师见莫世鸿思考的样子就知道他明白了一些。 莫世鸿不愿去细想,越想越觉得心痛!同是莫家人,大家荣辱与共,怎么能做出这等狼心狗肺之事! “为稳妥起见,你把有嫌疑的人召在一起,我有办法帮你做决断。”这些目前都还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便不能作数。 …… 莫世鸿平日里太温和了,反倒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 经历了这几日的事情,莫世鸿站在堂上时,威严中竟也带了一丝憔悴。 堂下,坐着莫家几位重要的人物。莫世鸿召他们来自然是有理由的,从魔古岩一事便可知,这家贼是知道莫家密室所在的,此人不知用什么手段拿到了钥匙,打开密室盗走了魔古岩。而今日坐在这里的人,都是知道莫家密室所在的。 “今日命你们前来,是想商量一下青鸟之事。” “商量什么?大伯,此事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莫林泽显得很激动,对青鸟没有什么好感,“这青鸟,并没有给家族带来实质的利益,反倒是害得家族成为众矢之的,为此我们损失了多少精锐之师!” “林泽,你也不要太激动了!你说的,我明白,此事是莫家无能,如何能怨青鸟?死去的侍卫青砚已经令人厚葬了,他们的家属莫家也会补偿的。另外,我已经和大匠大师定好了,他会收回青鸟。此后青鸟与莫家便没有关系了。” 听到此处,莫林泽便也不说什么了。 “只是,大师将青鸟完好无损地交给莫家,我们自然也要完好无损地还给大师。但是青鸟已经被毁了,大师说他能修复青鸟。但想必你们也知道了,能修复青鸟的魔古岩被偷了。所以,是想问问大家,可有什么主意?” 这场面,有些安静。 突然,一块白色石头自地面而出,飞至半空,洒出点点金光,落在人们身上,像是在下金色的雪。 只是这金雪落下,一碰到人们身上就消失不见了。 莫世鸿认真地看着每一个人的变化,又想起大匠大师的话。 “这叫白灼石,散金光,一接触到魔古岩,便呈黑色。所以,凡是接触过魔古岩的人,接触过的地方一定会变成黑色。” 众人还在疑惑,家主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商量青鸟一事吗? 莫世鸿盯着堂下众人表现,想找出那抹黑色。却是猛的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莫青砚也是,疑惑地看着自己这双——黑色的手。 第050章 罪魁祸首(2) 莫世鸿根本不相信,从大匠大师提到魔古岩到去密室取魔古岩,青砚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在这期间他根本没有时间偷走魔古岩。但是大师也没有理由骗他呀! 莫青砚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解地看向莫世鸿:“祖父,这……” 莫世鸿还是不相信,这中间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他有些急切来到众人身边,一一查看众人的手掌,一个一个翻过来细细地看, “大伯,你这是做什么?”莫林泽 莫世鸿停在了一身着藕粉色袄裙的少女面前。 “青沙。”这是莫世鸿次子的小女儿,也是莫世鸿唯一的孙女,家族中人也甚是宠爱。 “祖父。”莫青沙看见莫世鸿停在自己面前,面有疑惑,但还是轻柔地叫了一声。 “青沙,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戴着手套?” “青沙昨日在武场伤了手,手背上留了伤口,不好看,所以我就戴着手套掩一掩。” “可以摘下来让祖父看一看吗?” “祖父!”莫青沙略带不满,娇嗔道。 莫世鸿也不想勉强青沙,主要是她修为也不高,初入掌境而已,也着实没那个能力。 此刻,莫世鸿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从他面前飞过去,还未回过神来,却又听得一句:“戴手套做什么?这样可不利于伤口恢复。” 这分明是大匠大师的声音,此时,大师闪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绢织手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莫青沙。 莫青沙的右手,手掌处,一片黑色。 莫青沙忙将手藏至身后,神色有些慌张。 其他人自然也瞧见了,但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莫青砚来到莫青沙旁边,看了自己的手,又看着青沙的,眼里满是疑问:“祖父,您到底是在做什么呀?” 莫世鸿这下也疑惑了,为什么? 眼下,这一切合理却又不合理,两人手上都有黑色印记,至少是接触过魔古岩的。但是莫青沙修为太低,根本没办法取得钥匙打开密室,莫青砚又没有时间去盗走魔古岩。并且,别人不知,但是莫世鸿知道,莫青砚五岁时跌入悬崖,受过严重的脑伤,医者说他就算能活下来,也无法成为习道者了。所以莫青砚更是没有一点修为的,如何能盗走魔古岩? 大匠大师却是不管,三下五除二用自己制造的无解之锁将二人困在了一起。 “大师!您这是做什么?”见状,莫世鸿又惊又怒,“他们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窃贼!” “怎么不可能?你亲眼看见了吗?” “那这意思是大师亲眼目睹了?”莫林玦见自己女儿被困住了,甚是不满,出言讥讽。 众人可能听懂了一点,大师用他自己的方法揪出了偷盗魔古岩的人。 大匠大师懒得看他,只收回了悬在众人上方的白灼石,淡淡道:“既然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莫世鸿,我只告诉你。青鸟核心阵法乃是由魔古岩制成。此次青鸟被毁其实就是核心阵法被人偷了。我敢说,这方圆千里除了青鸟核心阵法处和你莫家仅存的那一块魔古岩,其他地方不可能有。这白灼石与魔古岩相斥,二者相遇即成黑色。你自己想一想应该怎么办吧!你们的家事,我便不掺和了!我带着青鸟,走咯!” 第051章 鱼书留音 初窗心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她突然想起了师父。 师父已经离开自己两次了,第一次是迫不得已,第二次也算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原本有廿九和鱼书陪着自己,打打闹闹,玩玩乐乐,倒是让自己暂时忘掉了师父不在身边的事实。可时间久了,有些感情还是会浮现的。它只是一直藏在人心最深处,没有人能真正忘记。 其实和鱼书待的时间也不算很长,两个多月。只是鱼书太闹腾了,一刻都停不下来,就让人觉得和鱼书在一起已经好多年的样子。她随时都在身边晃悠,不是为吃的伤脑筋就是和廿九打架,让人觉得她就没有安静的时候,永远精力充沛。 只是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听见鱼书的声音了。往常她不会消失在视线中超过一刻钟,不出一刻钟她一定会突然从哪里跳出来,吓你一大跳。 “鱼书?” 厨房里没人。 “鱼书?” 院子里没人。 “鱼书?” 东厢房里也没人。 “鱼书哪里去了?” 小黑大白突然蹿到初窗面前,在地上叽叽喳喳,左蹦右跳的。 “你们两个怎么了?” 两只小老鼠还是叽叽喳喳地在那里跳个不停。初窗也不明白,只得问廿九:“廿九,它们在做什么呀?” 廿九跳下去,神气十足地立在小黑大白面前,非常认真地观看了它们的表演。然后在原地蹦了许久,叶片激动得一晃一晃的。 看廿九这样子,应该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 可能跳得累了,廿九终于停下来了,而后用叶片指着前面,也不知道它在指什么。 此时小黑往初窗的房间去,去了一半,又折回来,还站起半个身子看着初窗。 “你想让我去房间里面?”初窗似乎明白了。 小黑拼命点头。 房间里,陈设一切如旧,并没有什么变化。 初窗走近了,才发现桌上有一封信,上面只写着“小窗窗”三个字,初窗看到这里便知道是鱼书留的,因为只有她这样叫自己。只是这字张牙舞爪的,着实不敢恭维。 拆了信封,几张微微泛黄的信纸便掉了出来。 “小窗窗,对不起啦!我也要走了。 其实我是偷偷溜出家门的,都跑了这么远了,没想到父亲大人还是找到我了。没办法,我又打不过父亲大人,所以只得乖乖回去了。 我知道,廿九现在肯定很高兴,因为我走了就没人欺负它了。不过你告诉廿九,我还是会回来的,让它不要太嚣张,哈哈哈哈! 没有我的陪伴我真的担心小窗窗你不习惯呢!是不是一刻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就开始找我了呀? 你说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初窗:我哪儿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路也认不得,人也分不清,无为院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去拜师学艺呢? 你师父也真是太狠心了(鸢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收拾鱼书的!),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在世间行走呀?怕是被骗了都还给骗子说谢谢呢! 所以,如果有个后盾,有个向导就很不错!我看大匠大师就挺适合的。虽然他不修边幅,实力也不怎么样,但他也算是丘山族千古第一人了!阵法锻造造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还有啊,他烤肉真的很好吃,小窗窗这个你也要好好学哟!(初窗:你就只是为了吃这个烤肉吧!) 你放心,至多两年,我一定还能溜出来(父亲大人:听说你又想溜出去?)。 无为院每年八月十三开学,每年都会招收弟子,也不急的。 那就两年后,我们无为院再见啦!” 初窗真是又气又好笑,伤感中又带了一丝温暖。鱼书其实也陪了初窗很久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人都走了还不忘为自己考虑。 第052章 曲终人散 大匠大师有些失望地回来了。 而初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倒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见她这番模样,一股熟悉之感又自大师心间涌上来,只是这感觉太过缥缈,一闪而过,不留痕迹。大师想了许久,也还是怎么都无法准确地抓到那一点,也只得作罢。 “窗丫头,你现在犹豫不决是因为你没有看清。跟我来,相信很快你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其实初窗并非犹豫不决,她只是迷茫,没有方向。师父在的时候,她想着陪师父度过这一生就可以了,现在想来,自己死了师父都活得好好的。 虽然师父走了,她和鱼书在一起,居无定所,倒也自在逍遥。可是现在,鱼书也走了,就只有廿九陪着自己了。 初窗跟着大匠大师来到一块巨大的空地。 在见到青鸟的一刹那,她觉得她的心被揪住了。 对世人来说,它只是一个出行工具,但在是初窗看来,它是有生命的。 万物有灵,无论生死。 只是,它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向站在一旁的她求救。 初窗似乎看见了,有人闯入它内部,残忍地挖走了它的心脏,还不忘砍掉它的翅膀,把它炸得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为什么要这样对它? 看久了,初窗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哀戚,死死缠住她的思绪,越缠越紧,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我历时十五年将它造出来,可是它出谷才几个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唉!”大匠大师一声叹息,眼里闪过一抹哀怜。此事也不能全怨莫家,细说起来,还是自己连累了莫家。 不过,他五十年前欠莫家的情便算了了吧!从今便再无瓜葛了。只是,这人还是白河谷待着舒服,今后还是待在谷中吧! “它还能重新恢复生机吗?” “可以。” “要怎么做?” “你想帮忙吗?” “嗯!”初窗坚定地点头。 大匠大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令牌,上面似乎有一抹弦月图案。大师将令牌放在地上,而后又从袖中拿出三颗紫色的流光珠,这竟然和师父给自己的流光珠一模一样。大师又将流光珠放在令牌上面,又从背后抽出一块方尺。 “可能有些颠簸,你握紧方尺的另一头。” 只一瞬,二人连同巨大的青鸟,消失了,一点小碎片都没留下。 …… 众人还在为莫青沙与莫青砚的事犹豫不决。 莫世鸿站在堂上,面色很是纠结。 “家主,青砚公子随曾随青鸟出行,操控过青鸟核心阵法,那时青砚公子也是接触了魔古岩的。所以这并不能断定青砚公子就是盗走魔古岩的人呀!”出言的是莫青砚的贴身随从,莫圆。 “祖父,青沙一时贪玩,也偷偷去看过青鸟,接触过阵法。” “家主,青砚与青沙二人是您看着长大的,您难道还不清楚他们的品行吗?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有辱家风之事?” “父亲,大匠大师赠与青鸟对莫家来说也许并非好事。近几日莫家诸多变故,再多说多做也无异,便让它就此打住吧!况且大师仅凭一块石头就说青沙与青砚是贼,未免太不严谨!这也算不得证据,便就此打住吧!”莫林玦在一旁劝道。 只是大匠大师还告诉过莫世鸿,青鸟根本没有用到魔古岩,这魔古岩自始至终都是幌子。他临走前的那番话,更像是说给这两人听的。而今他们找到了完美的借口,让众人信服。 “家主!”一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何事慌张?”莫林玦问道。 “说罢!” “家主,青鸟消失了。大匠大师也消失了。” 想是像大匠大师说的,他带着青鸟,走了。 莫世鸿像是瞬间添了二十岁,脸上满是沧桑憔悴。长长吸了一口气,叹道:“罢了,此事就此作罢!休要再提了。” 第053章 白河谷(1) 又是一年三月初七,草长莺飞,湖水潋滟。 初窗已经在这白河谷待了一年九个月又二十四天。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初窗从树上摘了两枝白玉兰,来到白湖边。 初窗静坐在草地上,默默望着湖水,摘下其中一朵白玉兰,轻轻放入湖中。 “母亲,希望您喜欢这朵白玉兰。十五年了,您寻到鲲了吗?是不是已经扶摇直上九万里了呢?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岂不是要仰望星空才能看到您了吗?” 初窗又轻轻笑笑,平淡而温暖。 待了片刻,又将另一枝白玉兰放在草地上。 “师父,窗儿过得很好。您还好吗?我知道,您并非狠心将我抛下。我若是永远待在您的羽翼下,又怎会长大?其实我总是感觉,您和母亲都一直在我身边,让人倍感安心!” “窗丫头!窗丫头!吃饭了!吃饭了!”这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但初窗知道,这是大师父制作的木偶人的声音,也是大师父自己的声音。 因为大匠大师姓大,所以初窗才叫他大师父,才不是他排第一的意思。镜灵师父永远排第一! “哎,来了!”初窗迅速站起身来,向着那片炊烟袅袅的斜坡跑去。 “大师父!” “真是的,你待了快两年了,都没说做一顿饭!这么久了还要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天天围着灶台转!” 初窗丝毫不觉得愧疚。这才多久,脸皮倒挺厚,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其实初窗刚来的时候也是挺勤快的。打扫卫生,清理院子,洗衣做饭,什么都抢着做。 只是后来在初窗学会做木偶人后,她竟然也学会偷懒了。打扫卫生让木偶人做,清理院子让木偶人做,甚至洗衣做饭也让木偶人做。 其他的大匠大师感觉都还好,这木偶人做得也不赖。唯独做饭这一项,让大匠大师实在受不了,因为木偶人做得饭菜真的是太难以下咽了! 大匠大师吃了两天,终于崩溃了,便自己下厨了。 现在一到吃饭的时间便让木偶人漫山遍野地去找初窗。初窗也总能很快地来到桌前。 只是大师每次总爱数落初窗几句,不过数落之余,也不忘往初窗的碗里多加几块肉。 “廿九呢?” “在白湖里游泳呢!”自从来到白河谷,廿九彻底放飞自我了。它在这里天天追鸡撵狗,上山挖土,下湖游泳,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呀! “让它回来,给我搬东西。我青鸟还没改完呢!”以前大匠大师都是让木偶人帮忙的。自从廿九来了,大师木偶人也不用了,只让廿九干苦力。 饭还未吃,山坡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他又来了!他又来了!”这是负责巡逻的木偶人,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体,圆圆的手和腿。这就是一堆球嘛!说实话,这些球放在一起的样子像一只趴着的乌龟,初窗和大师父说了好多次了,但他坚持不改。 “谁又来了?一天天的,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他又来了!他又来了!”木偶人两只脚就是两个轮子,它来到大师面前,围着桌子绕圈圈。 “粥粥,谁来了?”初窗给所有木偶人都取了名字。至于它为什么叫粥粥,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叫就叫了呗! “他又来了!他又来了!”粥粥还是在桌前转圈圈。 “大师父,会不会是游天乐呀?” “哦!他怎么又来了?要是收了他,游老头不得弄死我!而且肯定再也不会给我延益丹了!” 游天乐听说大师走了,一直不死心,悄悄溜了出来又一路追至白河谷。但是白河谷外布有不少机关阵法,他进不去,便一直在谷外待着,每天都去闯阵法机关,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巡逻的木偶人有两个,一个是粥粥,另一个是绵绵。粥粥负责往谷内报信,绵绵负责每天把迷失在阵法里的游天乐送出谷外。 这游天乐要是学医术有这个毅力,游老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游天乐在这里已经待了快半年了,天天就去闯阵法了,要是他稍稍花一点心思去学一点阵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狼狈! “绵绵被抓了!绵绵被抓了!”说了半天他又来了,粥粥终于说了一句不一样的。 “什么!” 第054章 白河谷(2) 原来,游天乐好歹也闯阵法闯了半年多,他知道每次他昏迷在阵法里时都会有人送他出来,他以为是大匠大师,因为听闻白河谷中就只有大匠大师一个人。 他便想着,假装昏迷,等到有人来送他出去时,他便缠住这人。这样他就能见到大师了,大师也就不能再对他避而不见了。 他觉得他的这个计策真是无上妙计呀!只是当他抓住送他出去的人时,他只觉得抱到了一块圆滚滚的木头,还想着大匠大师一年多未见,就胖成这个样子了吗? 只是被抱住的“人”瞬间大喊:“非礼呀!非礼呀!非礼呀!”偏偏这声音还是大匠大师自己的声音,所以听起来格外不协调。 游天乐被吓了一大跳,忙将绵绵放开。这才看见,眼前是一个圆滚滚的木偶人,圆脑袋圆身体圆四肢。绵绵也忘了它本是要送这人出去的,一边围着他转圈,一边大叫:“非礼呀!非礼呀!” 游天乐有些沮丧,原来送自己出去的不是大匠大师,居然是个木偶人。 “这木偶人是大师的?那我抓了它大师是不是就会见我了?” 游天乐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抱住绵绵。 大匠大师制作的木偶人之所以是圆圆的腿,是为了让它们跑得更快些,这样做事情的效率就会更高一些。他哪里能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对他的木偶人动手。以至于木偶人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游天乐抱走。 只是绵绵一直在叫“非礼呀非礼呀”,让游天乐很是无奈,谁会去非礼这样一个木偶人呢? 游天乐想去捂住它的嘴,可是发现它没有嘴,五官都是画上去的。游天乐翻来翻去看了半天,没有任何发现,不知道这木偶人是从哪里发声的。 游天乐越看越兴奋,这木偶人都如此有趣了,那其他的东西不是更加神奇吗?这一发现越发坚定了他拜师学艺的决心! 白河谷外,一大群人守在这里,他们都是有求于大师的,所以在谷外苦苦等候。 也有一群不死心的,像游天乐一样,非要去闯一闯大师的阵法。只是他们的待遇就不像游天乐这么好了,昏迷在阵法里后,都被绵绵和它其他木偶人无情地丢出了谷外。 并且,莫家青鸟被毁一事也是传遍了各族,众人知道青鸟又回到了大师手中。这前往白河谷求青鸟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只是没有一个人见到了大匠大师。 谷外众人等得焦急,但又习以为常了!他们不过是奉命在此地等候,除了枯燥一点,其他的都挺好。 游天乐这人他们已经很熟识了,天天都能见到他,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人也是奇怪得很,每天乐此不疲地闯阵法,还能次次平安出来。 今天,他又出来了,不过这次不太一样,因为他居然带了个圆滚滚的木偶人,这木偶人还一直大呼小叫。 不过隔得有些距离,众人听不清楚。 “那木偶人在鬼叫什么?” “好像是……是……非礼!” “啊?” 游天乐扛着木偶人,乐呵呵地出了白河谷谷口。 “给我站住!”大匠大师在游天乐身后一喝,吓得他一哆嗦,忙转过身来。 “大匠大师!您终于来了!”转身又看见了大师身边的小姑娘,初窗。 “诶,你不是……”他想说你不是和鱼书姑娘在一起的小姑娘吗? “是什么是?你抢走我的木偶人做什么!?” 游天乐忙把绵绵放下来,一边笑嘻嘻地想解释。 绵绵一边大叫:“非礼呀!非礼呀!非礼呀!”一边跑到初窗身边,黏着不肯走。 众人一瞧,出来个白胡子老头,这样子,似乎,就是大匠大师! 于是乎,众人蜂拥而上。 “大师!” “大师!” “大师!我们家主得了魔古岩,想请大师往……” “大师!华族任家……” “大师!丘山族叶家愿重金……” …… 人太多,叽叽喳喳的就只听见大师二字了,其他的什么都听不清。 大匠大师最是烦这些人了,跟枝上抢食的麻雀似的, 初窗知道大师最不喜欢这种环境了,几下来到游天乐身边,将他拖走。又让绵绵封了白河谷谷口,将这群人拦在外面。 耳边瞬间清净了。 大匠大师看着绵绵没事,心里还算好受了几分,又吼游天乐:“你天天闯我的阵法就算了,还抢我的木偶人做什么?” “额额……额……大师,我只是想拜您为师!真的,我是真心诚意的。上次在莫家见了您一回去我就被外祖父给关起来了,还说学不至大成不让我出谷。为了逃出来,我可是把外祖父的药园给烧了大半,我这才有机会逃出来的。” 想到那游老头的药园被毁了,一副痛心疾首,咬牙切齿,怒火中烧的样子,大匠大师心里就莫名觉得有些畅快! 好像要收这小子为徒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会制延益丹吗?”如果他可以制延益丹,那就不用次次都问游老头要了,游老头还掖着藏着不给他! “不会。” “那收你做什么?留着你天天吃我的粮食吗?” “我吃得不多的!而且我会做饭呀!” 初窗心想,有人可以帮忙做饭了,真好呀! “你会做饭?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嗯……” 大匠大师思量着,还是觉得不太好,如果收了游天乐,那自己就是游天乐的师父,比他高一辈,而游老头是他外祖父,高两辈,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比游老头还要矮一辈了吗?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大匠大师拼命摇头! 游天乐以为筹码不够,又开始加:“我除了洗衣做饭,还可以……还可以……挑水砍柴,清洁打扫,锤肩捏腿,按摩针灸,我都会的。还有……还有……这木偶人每天不得清洗呀!我都可以帮忙呀!” 初窗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哪是来拜师的,这分明是来当仆人的呀! 绵绵听懂了这人要给自己洗澡,可是自己最讨厌洗澡了!坚决不要! “不行,我不能收你为徒!我已经有一个徒弟了。”说完看了一眼初窗。 “师姐!”游天乐立刻热切恭敬地对着初窗行礼。 其实初窗一看就比游天乐小,但是为了拜师,这些都不算什么。而且先入师门者自然是师兄师姐呀! “乱叫什么!我可没说收你为徒。你要入师门也可以,我有一个徒弟了,不能收徒了。不过我不介意我徒弟收徒。” 第055章 白河谷(3) “啊?!” “啊?!” 初窗和游天乐异口同声,对大匠大师这个决定深表怀疑。 “你啊什么啊!”大匠大师不满地戳着游天乐的额头,“怎么?让你当我徒孙委屈你了?” “不是!我只是……”游天乐偷偷瞟了一眼初窗,发现这姑娘面上也是不太乐意,但这也说不上是谁吃亏。 “只是什么?!你小子想要进我白河谷就只有这一条路!” “大师父,我自己都还什么都没学会呢!怎么收徒呀!” “窗丫头你过来。”说着将初窗拉过来一点,小声说,“我看这小子还挺不错的,让他进来干活正好。但是我又不能收他为徒。” “为什么不能?他为了拜您为师可是烧了他外祖父的大半药园才逃出来,又千里迢迢追到这里来,闯了半年白河谷阵法呀!” “这游老头呀!最爱看我的笑话了!我要是成了游天乐的师父,那我不就比游老头矮一辈了吗?这怎么成呀!论年纪,我可比游老头大好几岁呢!” “所以您就让我收徒咯?” “其实吧!这一行没有什么好学的,基础会了剩下的都是靠天赋去创造,学再多都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所有基础部分都学会了,为了偷懒你才假装没学完的。你只需要适当地教他一点就可以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剩下的让他慢慢领悟去吧!” “您这不是坑人家吗?” “坑什么坑?你不也基本都是自学的吗?还拆了我好几个木偶人!” “您还好意思说呢!”那段时间自己的徒弟不教,整天就去水下抓鱼,初窗才不得不拆了大师的木偶人,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怎么样?这样就轻松多了吧?” “可是……” “别可是了!我知道,你与那鱼丫头有约,要一起去无为院。你去无为院我也不拦你。只是你一个人只身在外,我不放心呐!有了这小子,帮你们跑跑腿打打杂不是挺好吗?” “有小黑大白打杂我也觉得挺好的。” “这不行,小黑大白你得给我留着!” “留它们做什么?你不是嫌它们啃你金木吗?” “我乐意让它们啃!反正你得给我留着。” “哦~你想留着它们帮你干活呀!所以您就把游天乐留给我,好换走小黑大白呀?” 大匠大师转过身,假装哭诉道:“唉!丫头不恋家,要抛下我这老头也就算了,还要把我辛辛苦苦养了快两年的小伙伴儿也要带走呀!” 大匠大师声泪俱下,又抬手抹着眼泪,跟真的似的。 初窗知道大师父是在讹她,这两年小黑大白基本上是自己去找吃的,大师父净让它们干活了。 不过这模样也让她想起了当初鱼书想从她这里骗走廿九,也是这样声泪俱下地骗她。现在想来,鱼书和大师父才是一对活宝。 “就算我愿意收他,他也不一定愿意呀!他是专程……” “我愿意我愿意!” 初窗身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吓得她立马转过身来,下意识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小子,咋咋呼呼的干什么!吓着我徒弟了!”大匠大师可不会承认自己也被吓到了。只是这小子怎么突然跑到身后来了,一点动静没有,吓死人了! 其实游天乐知道他们多半都是在商量收自己为徒的事情,只是看他们俩商量半天了,还是没有个结果。心里便发慌了,以为他们都不收自己了。 其实细想下来,做大匠大师的徒孙也可以,只要进了白河谷,还怕偷学不到本事吗?难道大匠大师会放任他的徒孙出去给他丢脸吗?肯定不会呀!若是师父教得不好,这师公肯定会出手的呀!况且,这人能成为大匠大师的徒弟,应该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能说,游天乐每一个想法都很幼稚呀!大匠大师要是知道了这个,可能会大笑三声,再说一句:太天真了! 游天乐等得心里没底,所以才想过来看一看。其实他就只听到最后初窗说他不愿意的话,所以才赶忙答一句愿意,却不成想把她吓成这样。 只是这代价有点大。之前在莫家被鱼书姑娘打了一巴掌,如今又被这个小姑娘打了一巴掌。其实这么久,他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她当初和鱼书姑娘在一起出现在莫家,现在又成了大匠大师的徒弟。 游天乐捂着被打的左脸,委屈得很。 见他这模样,大匠大师心里也不好再说他了,只放缓了语气:“这么说,你愿意拜窗丫头为师了?” “嗯嗯嗯!”游天乐狂点头,怕他们后悔。 就这样,白河谷又多了一个人。 …… 游天乐怕家里人担心,还特地传了一封信回去。 只是,他的担心可能有些多余。因为,他进谷的第二天,游老便有给大匠大师传音。 传音有一种特殊的工具——音石。 音石是一种非常稀有的天然矿石,呈紫黑色,质地光滑,触感冰凉。 原本人们也只是觉得这矿石好看,便用来做装饰品。后因缘巧合下,人们发现同一块音石分裂下来的不同音石,施加灵力后,竟然有传音的能力。 只是这需要同一个母体下分裂而出的音石,并且音石体积不能太小,才能彼此传音。 不过迄今为止,音石的发掘量并不多,也只有几十块而已。并且,有的一块成品音石也制不出,最大的一块矿音石也才制出了五块成品音石而已。 而游老与大匠大师刚好有一对音石。这是二人以前游历时意外所得,刚好制成两块,一人一块。 使用时,只需将灵力输入音石,然后就可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时间越长,所需灵力越多。另一边,音石会闪烁白色光芒,对着音石输入灵力,便可听取了。 “天乐在你白河谷。”这是一句肯定句,游老知道天乐一定会去找大匠大师的。 “你若是收了他,就好好待他,让他收收心,别出去四处闯祸。”游老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憔悴。 “你不是说你丘山族的东西也是一点不差吗?那你就好好教,若是教不出个名堂来,就说明你就是个垃圾,你丘山族的东西也是个垃圾!” 听到前面那几句,大匠大师还觉得游老头也是挺心酸的,孩子不成器,苦了这些做长辈的。 但是后面几句,大匠大师气得想当场摔了这块音石,可是音石稀有得很呢!可不能随便摔! 四周望了望,大匠大师把他的椅子摔了,因为只有这个能摔,也不值钱。若是不摔点东西,显得自己不会发火似的。 “哼!你个臭老头!你且等着吧!看我能不能教出个名堂来!” 第056章 白河谷(4) 游天乐听见初窗叫大匠大师大师父,以为这进门的规矩就是这样,便叫初窗初师父。初窗也懒得纠正了,怎么叫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游天乐不是说进谷是为了拜师学艺吗?谁知道他这一天天的不去请教师父,反倒天天和粥粥一起去巡逻,美曰其名师父和师公的安全最重要。 但其实就是他闯了半年阵法,好奇心使然,他想看看这阵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并且,他以前迷失在阵法里,天天被绵绵送出谷外,是十分被动的一方。现在他角色定位变了,成了送别人出谷的主动一方了,他当然要好好行使他的权利,若是不用岂不浪费了这宝贵的机会? 大匠大师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这小子和他当初说的那一套不一样呀?进来每天就是跟着粥粥绵绵漫天跑,哪里干过活呀?而且饭量还特别大,还得顿顿有肉,湖里的鱼虾后山的野鸡都快被抓光了。 大匠大师现在只想把他丢出谷去,毫不留情地丢出去!可是游老头说他是垃圾,说他丘山族的东西是垃圾,他不服!他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一定要证明给他瞧瞧! 可是这徒孙自己似乎就不太争气呀! “唉!” “怎么?后悔了?”初窗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枝,看见大师父唉声叹气的样子,心里不禁好笑。 “窗丫头,这游天乐整天只知道巡逻,也不说来学点什么本事。当初别人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还不太信,现在看来这么说他的人都是留情面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呀?” “我当师父的都不慌,您慌什么呀?” “在这谷里还好,大不了他把我这谷里的能吃的全吃了。可你们要是出谷去了,外面可是什么都要钱,你有那么多钱养他吗?” “他这几年毕竟也独自在外待了这么久,您还怕他饿死在外面?” “那你呢?窗丫头,你要怎么办?” “我?那就更不用担心啦!” “怎么?你早就有好办法了?” “我看您锁在柜子里的木匣子里还有不少流光珠,听说这东西价值百金,我想我随便拿几颗换了钱,应该够过活了吧!” “那可不成!那都是我压箱底的!” “是吗?那这些都是最好的流光珠是吗?” “那当然!千金不换!” “这样呀!那我就不要您柜子里的流光珠了。我前几天拿了几枚您床底下箱子里的。” “什么!?不行不行!那个绝对不行!” “这紫色的流光珠还真好看呢!”说完从袖中拿出了一枚流转着淡紫色光芒的珠子。 大匠大师一瞧就急了:“窗丫头,你把这个还给师父好不好?我把柜子里所有的流光珠都给你!” “真的么?” “真的真的!” 其实初窗也没打算要那些紫色的流光珠,这些珠子可是大师父的宝贝,他可不会轻易拿出去。她一开始打的就是大师父柜子里的东西,不过是一些白色的流光珠。 流光珠根据珠子散发的光芒不同,可分为三个等级。末等白色,珠子中蕴含着少量的灵力,灵力容量相当于纳境中期习道者。二等蓝色,灵力容量可比如境初期习道者。而一等紫色流光珠,世间鲜有,其中蕴含的灵力,堪比生境巅峰习道者。这也是一个质的飞跃,效果远非前二者所能比。 当初鸢离去时留给初窗一枚深紫色的流光珠,想来应该是上上品,但初窗打算永远留着。 “窗丫头,做笔交易如何呀?” 大师父可是从来不吃亏的,能让他主动做交易的,对他来说肯定是值得的,对别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什么交易?” “那个,我床底下的流光珠都可以给你。” “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窗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的东西不都是你的吗?” “然后呢?” “然后用来换你荷包袋里的那枚流光珠。” 就知道大师父没安好心。其实大匠大师打这枚珠子的主意很久了,缠了初窗好久,初窗也不给。 “不成!” “我十几枚就和你换一枚呀!” “那也不成!” “窗丫头……” “还是不成!” “哼!没良心的丫头!”翻脸倒挺快! 初窗窃喜,大师父终于放弃了。 “哼!修青鸟去了!”大师抄起他的方尺,大步流星地迈出院子了。 从莫家带回来的青鸟其实已经被大匠大师修好了,修复的过程中初窗也在默默跟着大师学习。一些基本机械构造,制动原理,以及阵法与机械结合的基本操作等等,初窗都已经融会贯通了。 其实他当初收初窗为徒,一是对她的好奇,二是因为廿九,但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大师虽然嘴上说着一个人来去无牵挂,恣意潇洒,快活自在,这样的生活的确挺好的,他也不觉得孤单寂寞。不过人终有一死,他放不下的只有他的机械锻造而已,他想找一个能真正将机械锻造发扬光大的人。 这世间,习道者至上。但凡有些天赋资质的都去走这条路了,因为这条路会让他们一举成为人上人,至少在普通人面前是这样的。 而机械锻造这一门,并不能让自己更强大,只是借助外物让自己实力得到一定提升,肯定远远不及习道这条路所带来的荣誉与利益多。 其实白说了,机械锻造相对会更贴切普通人的生活,对世人的影响属于波及广泛,但不像习道者影响深刻。 大匠大师几乎穷其一生才达到今日成就,这其中更是离不开他的天赋绝然与苦命钻研。丘山族人中更多的是默默无闻做自己的事,想要真正将其发扬光大,谈何容易! 而初窗她说过,她没有一点习道者天赋,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习道者。其实堵死了一条路,走另一条会更加容易,也更加坚定。加之之前种种,大师这才有了收初窗为徒的心思。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窗丫头的确做得很不错。有天赋,也肯努力,就是学会制作木偶人之后就变懒了,什么事都丢给木偶人了。而且十分热衷于和木偶人打交道,现在这群木偶人完全成了窗丫头的跟班了,连自己这个原主人都不太肯搭理了。想不到木偶人也是这般没有良心! 第057章 白河谷(5) “他来了!他来了!”粥粥大喊着滚到初窗身边。 “谁?” “他是谁?” “绵绵又被抓了!绵绵又被抓了!” “什么!”大匠大师登时就恼了,上次是游天乐,这次又是谁?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抄起方尺就追出去了。 白河谷谷口。 原本在谷口等候大师的人已经退了数里远,遥遥在望,不敢靠近。 只因谷口站着一个人,身形削瘦,如雕塑一般杵在那里。 他身着深烟利落衣衫,头戴竹编斗笠,双手环抱,手中握着一把长剑,青色发带随意挽着如墨长发,微低着头,看不见面容神情,一言不发。 在他脚边,绵绵已四分五散,不成模样了。 不远处,游天乐也躺在地上,嘴角泛红,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要是问谁干的,一看便知是谁干的。 这人一上来便不问分由,手持一把长剑,双脚轻盈地在地上点过,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极速向谷里冲去。 首先遇上的定然是大师布下的阵法。 大师的阵法有三层,最外面的一层便是幻阵,其实大部分人连幻阵都闯不过去,就像游天乐这样的人,更别说里面两层了。 但这人并不是闯幻阵,而且一开始就以强横蛮力硬劈向阵法。 阵法剧烈颤抖,防御的灵力波动瞬间向外袭去,震得众人一应倒下。他们勉力站起来,也心有余悸,如鸟兽四散般退后了数里,但还是偷偷在那边观望着。毕竟,这也算是头等大事了。 阵法晃了几晃,终还是稳了下来。 若是一剑就被劈开,这大匠大师也太徒有虚名了。 但这人也没想一剑劈开阵法,他面无表情,望了一眼这摇摇欲坠的阵法,便立着不动了。 绵绵在阵法内看得清清楚楚,感觉自己的使命受到了严重的挑衅,立时滚着圆圆的身体冲到这人面前。 不过却是气势汹汹地去,四分五裂地散落四方了。 绵绵都成这模样了,游天乐却是没有上,因为阵法防御的灵力波动就已经把他击倒在地,口吐鲜血了。 他是弱,不过身处阵法内是不会被伤成这样的,他很不巧,那人劈向阵法的时候他刚巧在阵脚处,是被那人的剑气余威伤了。 “你终于来了!”一声浑厚低沉有力的中年男声从这人身上传出。乍一听,还以为他用整个身体发声的。 下一刻,大匠大师的怒吼便传来。 “是谁!?” 没想到,绵绵居然被“杀”了! 大匠大师涨红了脸,瞪向眼前的人。 但这人始终半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到。 “你究竟是谁?”想着他的绵绵成了这副模样,大师怒从心中来。 “想不到十七年未见,大匠你居然不认得我了。” “十七年?”十七年前我在做什么?我在闭谷研究青鸟呀! “啊啊啊……你你……你你你……”大匠大师忽然想起什么,一边指着这人,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见他终于想起来,这人一声轻笑:“来者是客,不请我进去喝杯茶?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不请自来,客什么客!” “那好,既然山门不为我开,那我便劈开了!” “你敢!” “大匠你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赌……” “呼……” 一个影子风驰电掣地闪过,呼向那人脸上。 “嘭……”肉痛的声音。 “咚……”倒地的声音。 初窗则是一脸黑地看着廿九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毫不费力将那人击倒,然后又跳到她的荷包袋中邀功,摇摆的样子甚是得意。 “打得好!哈哈哈……”大匠大师对廿九的做法很是赞赏,知我者非廿九也!回去我不让你干活了,哈哈哈…… 那人扶着他的剑,勉力站起来,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廿九。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前浑厚有力的声音消失了,现在是颤抖着沙哑地问出那句话。 “我的随从!以前我是打不过你,不过你现在连我的随从都打不过了!哈哈哈……” 廿九却不乐意了,我不是你的随从!我只是窗窗的保护神! 要不是初窗使劲按住廿九,它就又去打大师的脸了。 “你来做什么?”大师又问。 “我最近接了一单生意。” “什么生意?” “青楼任务榜上有人出钱买你的青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真的造出了青鸟。” 青楼不是风月场所吗?什么时候出任务了?只因青楼楼主言:世俗中的青楼贩卖色相才艺,我的青楼乃世俗之外,兜售情报而已。 不过大匠大师造出青鸟已经两年了。 “这几年你是进了坟墓吗?居然才知道这个消息。” “你怎么知道?我在落地山脉深处找到了一处遗迹,似乎是哪位大能剑者的寂灭地。我在那里面待了七年,终于找到了那位剑者留下的剑法。” 要是说花了七年学会了这套剑法还比较让人信服!花了七年才找到一本剑法?这人是精力过盛,无处发泄吗? “对了,你这单生意,居然在青楼排名第三!第三呀!” “什么?我的青鸟竟然只排第三?前两个是什么?有什么资格排在我的青鸟前面?” “那两个呀!要钱才能看,我没钱,所以没看。但是这单生意值钱呀!出这任务的人居然出了三颗蓝色流光珠。三颗,蓝色流光珠呀!” 这人是不是一点不了解物价呀?虽然看起来威风凛凛的,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大匠大师登时想一尺劈了这人,我的青鸟就值三颗蓝色流光珠吗?三颗蓝色流光珠吗?大匠大师被气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不得不让人怀疑,给他展示这任务的人是不是知道这人的底细,本领不小,但是一点脑子没有,偏偏还和大匠大师有那么一丝交情。 “你现在立刻,马上,火速给我滚!” “大匠呀!三颗流光珠呀!你考虑下,我出力,你出青鸟,事后报酬我们对半开!” “滚!” “要不,我一颗,你两颗,对你来说已经很划算了!” 大师抄起他的方尺,对着他奋力一掷,吼道:“滚!” 这人迅速闪躲开去,还不忘回头说一句:“青楼说我接的任务永久有效,你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我在老地方等你!” 大匠大师又捡起绵绵的残肢,大力砸向他。 这下,大师是真的呼吸不顺畅了。 第058章 白河谷(6) 见大师父被气成这模样,初窗很识趣地没去问那人是谁。问了,只怕大师父要当场晕在这里。 见那人走了,游天乐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四下望了望,确定那人真的走了,这才跑到大匠大师身边。 大匠大师虽说被气得不轻,但好歹还是能缓缓的。这游天乐之前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现在却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便让人一下就明白了,这人之前的受伤是假的,他竟然在装死! 大匠大师气血瞬间冲上头顶,只觉眼前,若非身体还算康健硬朗,怕是已经晕倒在地了。 “你出谷去吧,别说曾经是我白河谷的人。” “师公!” “谁是你师公?我可没有你这么贪生怕死的徒孙!” “我这不是打不过他,所以才不得不保存实力,迷惑敌人,好等师公你们来收拾他呀!” “那你还真是识时务呢!” “多谢师公夸奖!” “夸你个头啊!”大匠大师一个巴掌往游天乐头上呼去。 游天乐摸着自己的头,似乎肿了个包。 “师公,您下手就不能轻点。” “轻什么轻!轻什么轻!” “可是我现在出谷,您和我外祖父打的赌您就输了呀!” 初窗适时地捡起了大师的宽尺,递还给了大师父。大匠大师抄起宽尺就跟着游天乐追去。 “你居然还敢偷听!你居然还敢偷听!” “不是呀!师公,我只是刚巧路过,无意中听到了我外祖父的声音,这才多听了几句的!” “还多听了几句,多听了几句!” “师公,别打了!其实我也没听到什么呀!” 大匠大师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了,问道:“那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真的没什么,就是外祖父说师公您是垃圾。” 大匠大师将宽尺一分为二,一手拿一个,登时就掷了一块到游天乐身上,又握着另一块,几下追着游天乐去了,完全没有形象风度可言。 “师公!师公!”游天乐一边逃跑一边求饶。 “垃圾!我让你垃圾!我让你垃圾!” …… 那日,游天乐被丢在了谷外,没人管他。 夜深了,大匠大师又偷偷让初窗命令绵绵给游天乐送了饭菜棉被出去。 游天乐双眼朦胧,叹道:“还是绵绵你对我好呀!” 绵绵送完了东西,转身欲走,忽又回头来,平静道:“垃圾!垃圾!你是垃圾!” “连绵绵你也欺负我!呜呜呜……” …… 五月十二,初窗在白河谷整整待了两年。 这两年,大匠大师亦师亦友,亦父亦长,初窗无以为报,唯有一声大师父,表达自己的情感。 清晨,初窗将谷中所有事务打理得规规矩矩,正色来到大师父的屋子前面,向他辞行。 大匠大师看着她,沉默了半晌。 “这令牌你拿着!”大匠大师从衣袖中拿出那块带有弦月图案的令牌,正是那日大师在莫家用来带走青鸟的令牌。 “大师父!”初窗知道这是什么,心下立时受宠若惊。 那日在莫家,她眼见大师拿出这块令牌和三枚紫色流光珠,她并不知道大师要作什么。而后大师又让她握紧宽尺,以免颠簸。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这绿草如茵的白河谷。这其中的感觉竟和鱼书的御宇术十分相像。 也幸好大师让她抓着宽尺,否则她就被落在莫家了。 所以这块带有弦月图案的令牌其实就是御宇术的载体,不过和鱼书不同的是,这令牌中的御宇术并非毫无方向,而是随持有者意念所动,到达持有者所想的目的地。不过,这目的地必须是持有者到过的地方才可以,其他地方也是不可以的。 “这令牌太……”初窗知道这真的是大师父压箱底,视若珍宝的东西,若是给了她,那大师父…… “想什么呢!你以为我要给你用呀?” “啊?难道不是吗?” “我让你拿着,好好看一看这东西的材质,记住。曲镜已出不灭之地,那里应该没有之前那么凶险了。你在我这白河谷中也待了这么久了,也该有些本事了。所以你要是有空就去不灭之地给我找一找这种红色矿石,明白吗?反正三五十年,随你什么时候去了。” “大师父。” “还有什么事?” “您自己怎么不去呀?” “就你话多!让你去你就去!” 而这红色矿石,说来话长。 大匠大师也只是普通人一个,无法踏上习道的路。 不过,大师在不灭之地,意外找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红色矿石,硬度不是很高,韧性也不够好。 大师不过是抱着好奇的心态将矿石带了回去,却意外发现,这矿石竟然可以存放灵决,若再让它接触到充沛的灵力,竟然可以施放灵法。 这一发现让大匠大师,接下来便是没日没夜地研究这红色矿石。不过大师并不会施放灵法,便寻得一好友,让他陪自己没日没夜地做试验。 研究下来才发现,第一次成功存放灵决纯属碰上了天时地利人和,用光了此后所有的运气,才成功了这一次。因为后面没一次成功施放灵法,并且施放过灵法的矿石就会变成白色粉末,再也没有任何用途了。 即便大师带回来的红色矿石有两颗成熟西瓜那么大,即便每次试验只用一点点,不过在实验了上百次后,这矿石也是不够用了,仅剩最后一块比巴掌略小的了。 大师有一丝气馁,这最后一点矿石可不能浪费了。大师拼命回想自己无意成功的那一次到底有什么不同。 只是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似乎那次真的完全就是巧合。 这好友也是被提起了兴趣,一激动,竟然对最后一块矿石施放了自己毕生所学中最深奥的术法! 一刹那,电闪雷鸣,黑云压城,下一瞬间,又云开雾散,天清气朗。 变化的顷刻之间,红色矿石竟然变了,原本凹凸不平的表面变得光滑圆润,还慢慢幻化出了一抹弦月图案,不规则的石头也变得棱角分明。 后来大匠大师还想去不灭之地寻这红色矿石,只是那时刚巧曲镜落入不灭之地。不灭之地便幻境丛生,险境重重,让人望而生畏,任何人也靠近不得。 第059章 出谷 大匠大师又从另一只袖中摸出一块音石,放到初窗手中。 “大师父,我会找到音石的。” “找什么找!我让你没事给我报个信!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别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丢了我大匠大师的脸面!” 不过,外面也没有人知道初窗是大匠大师的徒弟呀!谷外的人都只以为初窗是大师的丫鬟。倒是游天乐,其他人是看着他进谷的,又知道他是游神医的外孙,反倒觉得这才会是大师收的徒弟吧! 初窗略尴尬地看着大师父,问道:“大师父!但是我不是习道者,不会运灵要怎么给您报信呀?” “也是呀!”大匠大师沉思了片刻,一时半会儿没想出个什么结果来,“哎呀!我不管,反正你要给我老头子报个信。怎么报你自己想办法!” 初窗心想,或许流光珠可以,有空找个机会试一下。 “天乐。”大匠大师难得十分正经地叫了游天乐的名字,以前都是混小子混小子这样叫的。 “啊?”大匠大师是正经了,但是游天乐不习惯大师这态度呀! “你还啊?你还啊?好好对你你还不习惯了是吧?”游天乐啊的一声打破了大师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把他想说的内容也给打断了。 “师公!师公!别打了!别打了!” 其实大匠大师也没有真的狠下手去,不过是一直追着游天乐,每次下手的地方都是他的衣摆而已。 追累了,大匠大师扶着他的方尺,气喘吁吁,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小子……也给我出谷去!混成什么样我也不管了。天天在谷里,吃我的喝我的,后山的生灵都快让你逮光了!让我以后吃什么!” “师公!我还没学到真本事呢!” “学什么学!天天跟着绵绵跑,你说你能学到什么本事!” “那不是我待的时间不长吗?等我待久一点我一定会学得够多的。师公,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这段时间我跟着绵绵,我发现我跑得都比平时快了,真的!不信我给您展示一下!”游天乐一边说着,一边做奔跑状,话一了,便噌地跑出去了。 好像跑得是要快一些了。 大匠大师想都没想,顺手就把手中的方尺向游天乐掷去。这方尺明明是大师的武器和工具,现在成了收拾游天乐专用物品,真是大材小用! “别回来了!”中气十足的一吼。 “啊?!”远远地传来游天乐疑惑不解的声音。 “走吧!走吧走吧都走吧!” “大师父!我……” “哎呀,走了走了!废话真多。”大匠大师向初窗摆摆手,又转身向着内谷,踱步离去了。 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化成一个黑点,便再也看不见了。 初窗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闭上双眼静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掀起裙摆,缓缓跪下,郑重地向大匠大师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初窗原本以为自己的情感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可是未行几步见到眼前的小型青鸟时,泪终是没忍住,如滔滔不绝的洪水冲击低矮土坝,土坝一下子就崩溃决堤了。 “大师父……” 大匠大师知道初窗不会灵法,出行只能一步一步走,着实费时费力,还费人。所以大师特地在青鸟改良后的基础上,重新打造了一个小型的青鸟,可以让初窗出行方便些,也不会很显眼。 小青鸟体积比较小,进门便是大厅,四通八达连接所有房间。大厅右边,一条不太长的通道通往青鸟核心阵法控制室。大厅上面是储藏室,下面是杂物间,除此之外,还有五个房间,一间厨房,一间初窗专属,三间客房。 并且,大师还在青鸟上布了聚灵阵法,这样它就可以自己慢慢恢复灵力,不必再人为注入灵力了。 另外,大师还特地在青鸟侧身刻了一个篆体“窗”字,意为初窗专属。所以初窗一见到这个字便明白大师父原来早就为她的离去做了许多事情,不及多想,瞬间泪目。 初窗顿了下,凝神片刻,望着那道门,终还是踏上了木阶梯,轻轻推开了门。一推开门,便有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奔向自己,差点把自己推下去。 “窗丫头来了!窗丫头来了!” 原来大匠大师把绵绵和粥粥也留给了她。 一进来便瞧见了刻有“窗”字的房间,初窗知道这是大师父特地为自己准备的。 里面的所有陈设竟然和她在谷中房间的陈设一模一样,甚至平时廿九待的陶罐花瓶也被摆在了窗台同样的位置。 梳妆台上,一个精致的红木花雕妆奁被打开着,里面装满了紫色的流光珠。 “大师父……” 另一边,大匠大师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连房间和平时不太一样都没有发现,良久之后才惊觉床上多了一颗深紫色的流光珠。它静静地躺在那儿,散着朦胧深邃的紫光。 “傻丫头!” …… “哇!这就是青鸟吗?”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委实吓了初窗一大跳。 “绵绵,你也在呀?” “出去!出去!”粥粥拦在门口,不让游天乐进去。 可是粥粥哪里拦得住灵活的游天乐,他纵身一跃,便越过粥粥,跳进了青鸟。只是还没逛上一圈,就发现初窗正看着他。 “初师父!”游天乐立时乖巧。其实初窗也不可怕,他也不是怕初窗,他是怕廿九呀! 大匠大师虽然说常收拾他,但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从来没有真正打过他。 但是廿九不一样呀,但凡游天乐惹廿九不高兴或者是廿九觉得他惹初窗不悦,二话不说,铺天盖地就是一顿打呀!这花又一点不懂得人情世故,其他人还看他外祖父的面子,这花根本不管,下手毫不留情,偏偏自己连一朵花都打不过,即便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实在是委屈呀! 所以他才一天到晚跟着绵绵去巡逻的,此举并非偷懒,实属万分无奈,迫不得已呀! “找个房间,去休息吧!” “好!”说完还特地看了廿九一眼,发现廿九好像没有看他的意思,瞬间就心安了。 第060章 卫城偶遇(1) 原本初窗是打算一步一步走到无为院的,所以才准备了三个月的时间,但是有了青鸟,极速前进的情况下,可能几日就到了,那这剩下的两个多月怎么办呢? 那就先去无为院,熟悉熟悉吧! 大匠大师什么都为初窗准备好了,甚至还特地留了一张四族地图,这地图十分详细,那座小小的荆山在这图上也有了名字,连沐族墨音谷的位置都有标注。 要知道,沐族人行踪不定,这墨音谷的位置也是一直是个谜团。但大匠大师与游老也是交情颇深的,知道墨音谷的地理位置也不奇怪。 只是大匠大师随意地将沐族墨音谷标注在这地图上,游老若是知道了,怕是立时便要跳起来,势要杀之而后快呀! 所以游天乐随意一瞥便瞧见了那醒目的墨音谷三个字,再一瞧,这地理位置也是十分准确的。虽然他不喜欢学医术,但是墨音谷的秘密也不能随意泄露呀! 见游天乐大惊失色地指着地图上的墨音谷三字时,初窗立时拿了一把小刀,将墨音谷三个字从这地图上扣掉了。 不过大匠大师是不是没有考虑这二人的饭量呀!初窗倒还好,可是游天乐太能吃了,偏偏还不胖,这可是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能力呀! 这才行了两日半,大匠大师留的吃食便所剩无几了,所以必须找个地方去购买补给才行。 初窗看了看地图,这两日青鸟速度并不快,大概到了丘山族熊家的地界,这附近尽是密林古树,要再行一百里左右才有一座城镇,也就是卫城。 在卫城城外十里处,初窗将青鸟缓缓降下,停在了一座河流低谷的草地上,绵绵和粥粥留在了青鸟里面。 二人离了青鸟,绵绵便启动了青鸟防御的幻阵,外人便只能看见这如茵绿草了。 不过,现下又有一个十分棘手却也不得不立马解决的问题——没钱。 初窗看向游天乐,游天乐只羞赧地半低着头,左手捏着右手,不知道怎么回应初师父。 他知道初师父为什么这样看他,因为他把他们好几天的存粮吃光了,这才让他们不得不去购买补给,可是他也没没钱呀! 当初初窗还和大师父说外面的世界饿不死这人,不太明白这人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非要说游天乐是怎么过来的,那就是一路凭着厚脸皮,四处骗吃骗喝。偏偏他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演戏又演得十分真挚,让人没法怀疑他编好的措辞。 看来,只能用初窗自己预定的方法了——典当流光珠。 卫城,也称山城。 城中大部分建筑皆沿山而建,山脚下的建筑便由巨石砌成,整体风格粗犷朴实,雕饰清丽,大气浑成,犹如一刀切过去的,整齐归一。 不过初窗还没有典当过东西,便将这差事交给了游天乐,自己在外面找了一间茶店,坐了下来。 茶店已经没有空桌,初窗随便找了一个人拼桌,点了一份粗茶,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丘山族地广人稀,不像华族人数众多,不过这卫城似乎人太多了些。且来往的人中,有不少身着华衣美服,腰间佩长剑的人,举止沉稳不乱,气度不凡。 一辆精致的马车飞驰而过,惊退行人无数,初窗分明瞧见马车的帘子上绣着舒云纹,这是灵族人。 这茶店不大,就几张木桌而已,还就摆在街头,连个遮风挡雨的棚子都没有。但是茶店已经坐满了人,同一桌的三五人正相谈甚欢,不知聊着什么。 又是什么事?让各族人聚在一起?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初窗装作乡下来的土鳖,向同桌的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这城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热闹?” 同桌的人低头喝着他的茶,并不理初窗。 初窗见他不答,也不说什么,人家也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但是邻桌的人听见了,一脸鄙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忍住笑,问道:“这位妹子,你哪里来的?七年一度的青楼寻宝大会你居然不知道?” 初窗是真的不知道,只承认自己的无知,点头应着。 “那你可赶上大热闹了!”看笑话归看笑话,这汉子还是很乐意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见多识广,详细地向初窗解释着此地所发生的事。 “这青楼呀,成立已有百余年了,是专门收集情报的组织。” “青楼不是风月场所吗?”另一桌的一中年男子也探出头来,看来也是不知道这里的事,但是又心存好奇。 那汉子见又有人在听,还主动询问,便讲得更欢了:“那这位大哥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青楼楼主说,世俗之中的青楼贩卖色相,他的青楼在世俗之外,出售情报而已。 这青楼,刚开始只出售情报,你给出足够的价钱,楼中人就为你奉上相应的答案。后来,这楼主想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先是弄了个青楼任务榜,明码标价一些事情,让人们自己去接任务,完成了任务就能得到相应的酬金。难度越高,酬金也就越多。 后来这楼主还嫌不够,又弄了个寻宝大会,每年五月十五举行,每七年一次。他们会将所要寻的宝物地点通过一本小册子告诉众人。 这宝物可能真的是真的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有可能是无足轻重的小道消息,每次都不一样,谁也摸不准这青楼楼主到底怎么想的。 十四年前他们甚至放出了上古神镜曲镜镜灵的消息,可惜是假的。为此,他们损失了不少呢! 不过地点有时候也很坑人,有时候精确到一座房子,有时候又是一整片湖泊,这让人怎么找呀! 不过,除了十四年前的镜灵消息是假的,其他的宝物都是真的。七年前他们就真的拿出了一块不灭令,还没有被写上姓氏。对于无家族的人们来说,这可是创立家族的好机会,他们当然都不愿意放过!那次的竞争也非常激烈。不过最后被一个叫什么季夏的小姑娘得到了。” 第061章 卫城偶遇(2) “那今年寻的宝物又是什么啊?”那中年男子听得津津有味,又忍不住问一句。 看这卫城的鼎沸的人声,就知道此次寻宝一定会是不同寻常的宝物,才能吸引这么多人前往。 “说来也是奇怪,今年的寻宝大会,这青楼只提示宝物在卫城,却连宝物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不过青楼也加了一句,说今年的宝物非比寻常,能见到的人都是三生有幸呀!” “这么神秘?是什么都不肯说。还真是耐人寻味呀!” 初窗明白了这卫城为什么会是如此景象了。不过,她只关心一个问题,这青楼为什么要放出师父的消息?十四年前,她才一岁,师父已经避开那些人,带着她隐居荆山了。那个时候自己还什么都不记得,难道那年还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吗?但这汉子又说青楼放出的消息是假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如果有机会,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青楼了。 另外,这游天乐典当一个流光珠怎么典当这么久?自己都在这茶店坐了快一炷香了,人却还没有出来。 初窗摸出身上唯一的铜钱,放在桌上,向着典当商行去了。 只是还在商行门口,便瞧得外面站了好些人,商行里面好像很热闹,似有争执发生。 初窗奋力挤过人群,终于看到了商行里面发生的热闹。 “你这小子,你看你这浑身上下,哪里有一处值钱?这流光珠可价值不菲,哪里是你这种混头小子拿的出来的?我看你就是偷的。”说话的是一青年男子,身高马大,肥头大脑,健硕无比。 “不巧,我昨天就丢了一枚流光珠。我看这珠子大小,纹路,光泽和我丢的那枚一模一样!你拿的这个就是我丢的那一枚。” “就是!大哥,我说这小子有些眼熟,昨天我们在街上不是才碰到过他吗?他一定是那个时候偷走珠子的。”这男子身后的跟班面黄肌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不过却是非常会看脸色,凭大哥这几句话他就已经把这个偷盗故事补充完整了。 “你胡说什么?!这流光珠是我师父给我的。”游天乐急了。 “你还有师父?你师父是谁呀?”这年头,有师父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这青年男子还是十分谨慎的,多少问一下,免得不小心撞上什么大山,自己得不偿失。 “我师父是初窗。”游天乐把初窗搬出来有什么用?搬大匠大师或者游老,哪个不能震退一片人?不过游天乐惹祸归惹祸,还真的从来没有搬过他外祖父的名号,从未以沐族人的身份惹过麻烦。 “初窗?什么东西?你听说过?”这青年男子一脸鄙夷,笑着对着自己身后的跟班说道。 “没……”这有字还没说完,这跟班只见眼前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冲向大哥,接着,便听见大哥一声惊呼。 “啊!” “咚……”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倒地的声音,这一声巨响,让人听着就疼。 初窗戏还没看完,廿九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青年男子,铺天盖地一顿暴揍。 你敢骂我的窗窗!你居然敢骂我的窗窗!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这青年男子正得意呢,却突然眼前一黑,有什么毛毛的东西撞到自己脸上,这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于是这男子瞬间重心不稳,咚地倒在了地上。 廿九叶片左右翻飞,啪啪啪地甩在这人脸上。 这人倒地瞬间头就有点懵,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又是脸上火辣辣的痛,脑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全然没反应过来要反抗。 这跟班也是震惊得不行,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景象,这花成精了?还扑在大哥身上打人?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大哥被打了呀!被暴打了呀! 但是能怎么办呀?这花一看就不凡,连大哥都被打成这样,自己又不是习道者,什么本事没有,要怎么帮大哥呀? 游天乐当然也瞧见了,没想到平时总欺负自己的廿九也有为自己出头的一日,心里万分感动。 廿九不过是因为这人说初窗是什么东西而气愤不已,和游天乐没有一丝关系。 “廿九!”初窗终于喝了一声,收拾一顿可以了,谁让这人想强抢别人的流光珠。 廿九起开了,跳回到荷包袋中。 这跟班才敢去扶他大哥。只是这青年男子本就肥头大脑的,被这样一顿打,就直接肿成猪头了,都快看不清五官了。 这男子根本没看清打他的是什么人,只以为是和之前那小子一伙的。不过打自己的人没有使用任何灵法,倒是全用的蛮力,看来也不是习道者,顶多就是一个力气大一点的汉子罢了,倒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男子也是倔,一顿打也不老实,反倒觉得自己委屈,便向周围人求助,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各位,你们可都看见了,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他们分明是心虚!想抢走我的流光珠!”这青年男子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向周围人哭诉,“我可是灵族云家人,家主念在我勤恳有功的份上,赏了我一枚流光珠,这刚到卫城才两日,没想到就被偷了。今天刚好撞见了这偷东西的贼,没想到,东西没讨回来,反倒被一顿暴揍呀!你们给评评理,可得帮我作证呀!我实在是委屈呀!” 众人一瞧,这人衣襟上的确绣着舒云纹,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绣的,要灵族有排面的家族,并且只有习道者能穿戴。 看来这汉子的来头的确也不小,拥有流光珠那是很正常的。反倒是这两个人,衣着朴实无华,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佩饰,不像是能获得流光珠的人。 这带着花的小姑娘虽然气度沉稳些,容貌也不凡,但穿着却是太普通了,不像出身不凡的。而另外的小伙子,也就是一开始拿流光珠出来典当的人,倒有那么一些像贼人。 “也是,这二人一看就一穷二白,流光珠那是什么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而且能把流光珠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典当,估计是不太识货的。” “对呀!对呀!家主赏了我流光珠,我恨不得当做传家宝,日日供起来。怎么舍得拿出来当钱呀!这分明是做贼的人才会拿来换钱呀!” 这三言两语便给人定性为贼了,只因他们俩看起来太穷了吗? 第062章 卫城偶遇(3)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凡事要讲证据的!” “那你们倒是说一说这你们的流光珠怎么来的呀?” 游天乐手中的流光珠,的确是初师父给的,至于初师父,应该是师公给的吧! “这是师公给的!” “你之前不是还说是你师父给的吗?现在就变成你师公了,改口这么快,是知道你的谎言已经编不下去了吗?”那男子逮住了游天乐话语中的漏洞,兴奋不已,连脸上的痛楚都觉得减轻了几分。 “我师父给我的,但是是我师公给我师父的。” “你随便搬一个阿猫阿狗出来,谁能知道你说的是谁?”那瘦弱的跟班也不忘插一句。 “我师公你们肯定知道的!” “我们都知道?你以为你师公是谁,能让我们都知道。” “在丘山族,我们都知道的就只有大匠大师了!难不成你想说你师公是大匠大师?”人群中又有人接道。 “对呀!我师公就是……”这大匠大师四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他人的笑声无情打断了。 “哈哈哈……” “还人还真是什么人都敢认!” “不过,这大匠大师似乎是收了个徒弟。我有个远房亲戚,被家族派去白河谷谷外等候大匠大师。他说,沐族游神医的外孙似乎被大匠大师接进了谷,倒是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弟子。” “不过这人,哪里像是游神医的外孙,又怎么可能成为大匠大师的徒弟!一看就是骗子!居然还敢拿大匠大师来做挡箭牌!”人群中有人对游天乐搬大匠大师出来挡箭很是不满。 游天乐就闭口不言了,原来他进白河谷的事已经众人皆知了,那他就更不能承认自己是大匠大师的徒孙了。他是他不介意丢大匠大师的脸,但他不能丢他外祖父的脸,不能丢沐族人的脸。 “看吧!哑口无言了吧!” “这人一定是贼!另外那个也肯定是他的同伙!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贼!真是世风日下!” 之前若是还有人还信游天乐三分,如今他的哑口无言就相当于默认他在撒谎,便没有人肯再相信他了。 “多谢各位肯为我主持公道呀!”这青年男子一面谢过众人,一面对着游天乐,“你把流光珠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你偷盗的罪责了。” “你说这是你的流光珠,仅凭昨日他撞了你一下?”说着指着游天乐,“且不说你们昨日是否真的见过面,他是否真的撞过你。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根本无法求证。不过,我只问你一件事。” “你说!”这青年男子见人们都相信了自己,便更加有恃无恐,根本不相信这个虽然神色自若、举止泰然但浑身没有一丝灵力的小姑娘能问出什么改变现状的问题来。 “你说这流光珠你十分珍视,恨不得日日供起来,那你一定对它了如指掌了。” “那是当然!” “好,那你告诉我,这珠子上可有什么标记没有?” “这哪儿有什么标记?流光珠就是流光珠,圆的,光滑的,没有印记,施有聚灵法术,泛白光。我猜你连什么是聚灵术都不知道吧?”这男子得意不已,想诓我?没那么容易!这流光珠可是灵族特有的,特殊的材质让其可以成为灵力载体,同时也坚硬无比,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它身上留下印记。 其实是有的,只是这人无知,不知道罢了。 初窗听完,向游天乐示意了一下。 游天乐手掌一张,将流光珠展示给大家看。 此刻,似有月光流转,静谧优雅,给人以云中隐月,水上盛花之感。 但,游天乐手中的流光珠散的,是朦胧的月白色。并非这男子所说的纯白色。 他哪儿知道他们手中的珠子是淡蓝色的呀!他不过是来这典当行赎回他前日抵押的东西,不小心瞥见了游天乐手中的流光珠,是什么颜色也没看清。他只知道这是流光珠,珍贵的很,便起了歹心,想讹诈这人,把这珠子据为己有。 青年男子的说法不攻自破,竟然也丝毫不觉得脸红,辩解道:“这……我有些分不清颜色,白色淡蓝色我就分不清。” “那你此刻怎么知道这是淡蓝色了?” “淡蓝色吗?我看还是白色呀!这淡蓝色是他刚刚跟我说的,我才知道原来流光珠都是淡蓝色的。”说着指着自己骨瘦如柴的跟班。 “对对对!我大哥眼睛不好,分不清颜色。要不是我刚刚偷偷告诉他他还一直都不知道呢!” 知道这二人不讲理,没想到这般不讲理,睁眼说瞎话。 众人又有些动摇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们无法辨别是非。 初窗不想理他们了,看了一眼游天乐,转身走了。游天乐自然也跟上了。 “想走!把我的流光珠留下!” 便也有人挡着二人去路,不让他们离去。 不用初窗说,廿九登时大发雷霆,一阵旋风转,便已然将围观的众人甩得遍地都是,只留了初窗面前的一条通道。 “云启公子!”那青年似乎发现了救星,一声惊呼,忙激动地奔到大街上,来到一少年面前。 这少年长身玉立,星眉朗目,目光沉稳,从容不迫,一根桃木簪随意别在发间,一袭月白素色长衫覆身,越发衬的此人气质出尘,不可语之。 云启转身,低眼瞧见了身前鼻青脸肿的人,辨认了片刻,轻声问道:“吴桥?你在此地作甚?” “云启公子,你要为我做主呀!” “发生了何事?” “家主不是赏了我一枚流光珠吗?我前几天给丢了,今天碰到了偷我流光珠的贼了。但是他们不肯还我,还把我打成了这样!”吴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这样子好不可怜! “你如何得知是他们偷走了你的流光珠?” “可是昨天这个小子撞了我一下,然后我的流光珠就不见了!今天他就来这典当行想把流光珠当了,一定是他呀!”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云启公子,可是他们刚刚承认了呀!”这吴桥所谓的承认就是他们没他那么不要脸不讲理吧! “哦?是吗?那究竟是何人?” “就是他们俩!”吴桥指着人群中的初窗和游天乐。 云启抬眼望去,竟然惊住了,久久不言。 第063章 卫城偶遇(4) 只见云启正衣敛容,从容步到初窗身边,拱手道:“多谢姑娘当日留宿之恩!翌日本想当面道谢,却遍寻姑娘不得!” 那日云启带着他的同伴,到了荆山。说有同伴受伤,希望借住一晚。现在想来,他们也是来擒师父的,好在最后师父安然无恙,否则她就真的恨透他们了。 不过初窗对这些人还是有那么一丝芥蒂的。 “那不过是交易,没什么好谢的。” “解人燃眉之急自然是要谢的!还不知姑娘芳名?” “初窗。”初窗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并不吝啬。不过又回想起来游天乐居然也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报出去了!心里就有些窝气! 之前那小子说他的师父是初窗,本以为会是什么大人物,没想到是个小姑娘。不过这个小姑娘也是眉目如画,神态自若,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只是吴桥可顾不上其他了,当他看见云启怔住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太妙了。他本来是以为自己的救星到了,欣喜若狂。 这云启公子是如今灵族云家家主之子,是未来家主唯一继承人!年仅十六便破镜入生境,也可谓是惊艳绝才了!而今他刚入二十便已是生境巅峰,这样的境界修为在同辈中绝对是不二天才了! 吴桥的娘打小便在云家做丫鬟,侍奉如今的云家主。他娘在适龄年纪被许给了云家的家丁,生下了吴桥,所以吴桥也算是自小在云家长大的。 但吴桥从小被管教得太严,在云家,他是个勤恳老实的人,但是一出了云家,便天性释放,四处仗着云家盛名惹事生非。也不过是些偷鸡摸狗,小打小闹的事情,被欺负的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忍就算了,也没有特地向云家举报,以至于让吴桥在外横了好些年。 若是往日,吴桥以云家施压不行,肯定是会蛮力解决此事的。但是今日他发现自己居然打不过一朵花!蛮力不行,那便讲理吧!后来发现,讲理也是自己理亏,千钧一发之际,居然让他瞧见了云启公子! 那一刻,似乎有天神下凡,特地来拯救他! 没想到云启公子一见到那两人居然怔住了。这救星似乎认识那两个人呀!并且,云启公子哪儿有怔住过的时候呀? “游公子!多年未见,别来无恙!”云启也瞧见了初窗身后的游天乐,特地问候了一句。 众人皆惊诧不已,连吴桥也傻眼了,拼命回想这世间还有哪个游公子? 游天乐宁愿让别人觉得他撒谎也没有承认自己是游家人,如今这人一句话就把自己给卖了!还多年未见,多年未见怎么还认得我?你记性就不能差一点吗? “云公子也别来无恙。”游天乐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多谢游公子关心!不知游老身体可还康健?” 众人一听,了然。游公子可能还有歧义,但是能让云启公子尊称一声游老的人可就没别人了,那便只有鼎鼎有名的游神医了!那这样看来这游公子应该就是游老的外孙游天乐了!难道他真的是大匠大师的徒弟?但是他说大匠大师是他的师公,而他的师父是初窗,那也就是说初窗是大匠大师的徒弟?眼前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被大匠大师收为弟子?这其中信息量似乎特别大,得好好理一理。 游老也无愧于神医之名,悬壶济世几十年,不光医术精湛,名扬四海,也让很多人欠了恩情。所以人们在见到游家人时,总是会习惯性地问候一番。 游天乐心想可能云家也受过外祖父什么恩惠吧!不过外祖父身体可能不太好,毕竟自己烧了他大半药园,可能家都不会让我回了。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呀!这样我没有回头路,才能在外面学得一身通天本领然后证明给外祖父看:您的外孙游天乐也并非一无是处! 不过似乎现在自己的状态就是……一无是处!不行!我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来!给他们好好瞧瞧! “游公子?” “啊?” 游天乐出神出到天外去了。 寒暄过后,云启还没有忘自己止步的原因,面色微厉,对着吴桥道:“你确定是这二人偷了你的流光珠吗?” 吴桥呆在那儿,觉得事态往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一面发展去了,所以现在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杵在那里,面上也难看得很,面对云启公子的问题,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回答。 云启见他不答,也无需在等了。 “游公子,可否将珠子借我一用?”云启在这一番闲聊间,也将周围一切看了明白,自然也看见了游天乐手中的流光珠。 “喏!”游天乐倒是大方,反正又不是自己的。 “吴桥,流光珠分三个等级,白色流光珠最次,便是家主赏你的那种。蓝色强之,较之白色流光珠,蓝色已是稀有之物,并不常见。在云家,也只有云家主私藏有几枚,家中小妹尚未求得一颗,又怎会赏给你?” 这一番话与其说是给吴桥听,不如说是给众人听。 刚开始,吴桥奔向云启公子,很明显二人是认识的。而后,云启与初窗游天乐二人的一番话,很明显他们三个都是认识的。 那在这种情况下,流光珠最终给谁对众人来说都会有偏私之嫌,所以此时拿证据说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最终,吴桥当做救兵的云启公子也用事实说话,破了他的谎言。 吴桥支支吾吾地道:“可能……可能我昨日看错了!”还真是死要面子呀! “向初窗姑娘和游公子道歉!” “对……对不起!”这吴桥心不甘情不愿的,原本声音理直气壮中气十足,现在居然声若蚊蝇,险些听不到。 云启公子不说话,只默默看着吴桥。 “初窗姑娘……游公子……对不起!”这下听得见了。 “回去后,自行去秦叔那里领罚。” “云启公子!”吴桥在云家也待了那么多年,秦叔可是所有云家人的噩梦!若是让他就今日之事去领罚,就算不死那里也得断些筋骨脱层皮肉呀! “还要我请你回去吗?”这声音有些冷。 云启公子虽然看起来温和,但就是这种人真正发起火来才是最可怕的。 这绝对不是吴桥所能承受的!所以还是乖乖回去比较好,看能不能找母亲想想办法。 “初窗姑娘,游公子,今日之事是云家驭下无方,这其中多有得罪,还望初窗姑娘与游公子海涵!”云启又再次躬身向二人致歉,诚意十足。 “无妨!” 第064章 云家(1) 此届青楼寻宝大会的宝物是什么众人还未得知,他们也的确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此时却有另一个消息传出来,那就是大匠大师收了个叫初窗的徒弟,而游天乐拜了个师父,也是此人。 这人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此人究竟何德何能,能拜大匠大师为师,又能成为游天乐的师父?众人不知,才越发对此人感兴趣。 青楼任务榜上,甚至出了个新任务,名:初窗是何人?不过无人解答,也无人能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也是传遍了各方,那就是大匠大师的徒弟和徒孙生活拮据潦倒,沦落到典当流光珠过活! 初窗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被世人熟知。谁能知道,游天乐什么都守不住,师父师公一股脑往外说。 自己倒还好,也没什么名声,不存在丢脸不丢脸的。只是大匠大师和游家可能要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本来只是想当个流光珠,再购置些吃食用品,安安静静回去,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云启心细如尘,也不点破二人的窘境,只说邀请初窗与游天乐到卫城的云家别院小聚,以致今日之歉。 游天乐倒是很高兴,他在路上就已经听说了这届青楼寻宝大会地点居然在卫城,如此热闹怎能错过! 初窗也没有推辞,因为她此刻也不太方便回到小青鸟去,肯定一大堆人盯着她! 这所谓云家别院,也不过是云家在卫城刚买的一处宅子而已,不大,但地理条件正好。 说来也是很巧,这宅子刚买不久,青楼就将寻宝大会的消息散出来了,不偏不倚,正是卫城。随后卫城人满为患,连这宅子价钱都翻了几番。 卫城本就是依山而建,这处宅子也是在山脚下开出了一片空地,巨石为底,白石垒墙,圆木搭梁,层层叠叠,平地起高楼。 一小厮正在云家别院门外候着,一见了云启公子,便疾步到云启公子身边,急声道:“云启公子!大姥姥来了!正在正厅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你……” “云启哥哥!”眼前登时出现了一个身着藕粉色长裙的妙龄少女,一下便扑向云启。 云启顺势躬身拱手,止住这人扑在自己身上的趋势,又恭敬道:“拜见月青圣女殿下!” “云启哥哥,别这么生分嘛!什么圣女不圣女的,叫我青儿就好了。” “殿下荣威,云启不敢!” 月青面有嗔色,晃眼间,又瞧见云启身后还有人,略一瞧,面上有些不悦,但还是甜甜地问:“云启哥哥,这二位是什么人呀?” “我的朋友。” 月青脸上又绽开笑容,柔声道:“云启哥哥,姥姥来了,她正好有事要找你呢!我带你去吧!” “不敢劳烦殿下,我自己去就好了。”云启又对着初窗,略带歉意,“二位,抱歉,在下有些事需要处理一下。还请二位谅解,稍等片刻。” “无妨。” 又吩咐小厮道:“这是云家的客人,你先将他们带到偏厅,不可怠慢。” “是。” 云启不疾不徐地踏进门,往正厅去了。月青回头看了初窗一眼,转身跟着云启一起走了。 “二位,请!” 小厮带路走在前头,二人默默跟上。 “初师父,我觉得你可能要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你没看见那圣女殿下看你的眼神吗?” “什么眼神?” “你看不出来那位圣女殿下与云启的关系吗?” “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没关系,可是那位圣女殿下不这么想呀!” “她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初师父呀!那圣女殿下摆明了把你当情敌呀!其他人我们还都能对付一下,可是灵族圣女在灵族的地位可是除了他们的神最高的了。她若发话,不说发动举族之力,命令个几大家族还是可以的,反正你肯定不好受!” “灵族若是这么随便,估计早就灭亡了。” “可是,这人来明的还好,还能挡回去。可是她要是来阴的,我们怎么办呀?” “你不是说她针对的是我吗?你担心什么?” “初师父,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反正你得小心一点。” 偏厅到了,这小厮听了这么多话也当做没听见,如此才能在这些大家族中很好地存活下去。 “二位,请稍等片刻,云启公子很快就来了。”这小厮说完便出去了。 茶还没来得及奉上,便来了一个人。 月青。 月青傲气十足,踏进了偏厅,径自坐在了初窗对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这游天乐是不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干脆去做预言师算了。 初窗也不理她,就静静坐在座位上,放空一切。 月青受不了这沉默,开口道:“你是云启哥哥什么人?” “朋友。”你所谓的云启哥哥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还问,你是想问出别的什么来吗? “真的只是朋友吗?” “那还能是什么?” “当然不能,你们只能是朋友,普通的朋友!” “你和云启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你怎么不去问你的云启哥哥?” “大姥姥找他有事,我不能问。”月青突然又想起什么,“大姥姥是我和云启哥哥的师父,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过家家我还扮过云启哥哥的新娘呢!他说他长大会娶我的。” 月青越说越起劲,但是初窗似乎并没有理她,倒让她一番心思无处用。 茶终于来了,但这小厮不知道圣女殿下也在,只准备了两杯茶,现在站在门外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065章 云家(2) 游天乐大步出了门,接了小厮手中的两杯茶,端进了门,一杯放在月青面前,一杯递给了初师父。 月青看了一眼眼前的茶,不悦地质问:“这是什么茶?这么次!我不爱喝,给我换一杯!” 那小厮眼疾手快,奔到圣女殿下身边,恭敬道:“请圣女殿下稍等片刻!小的这就换一杯来!” “我不要你换!我要他去换!”月青指着游天乐。 “我?”游天乐不解,你和初师父之间的斗争,干嘛扯上我呀! “圣女殿下……这……”那小厮甚是为难,虽然圣女殿下至尊无比,灵族人都要服从其命令,但这两个人并非灵族人,云启公子也交代这是云家的客人,怎有客人为主人沏茶的道理? “你去吧!”初窗却发话了。 “哦!”远离这是非地也好。游天乐略同情地看了初窗一眼:初师父,保重呀! “你也下去!”月青又支走了小厮。那小厮如释重负般,跑得飞快。 初窗还是不理这人,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其实她也不懂茶,茶对她来说就是解渴的。 “粗鄙野人,这种茶也喝得惯!”月青不屑地看着初窗,语气中满是鄙夷。 “这是云启特地吩咐那家仆沏的茶,好像是云启最喜欢的茶,专门用来接待他的客人的!”初窗轻轻放下茶杯,望着那茶,似有所思。 月青心中吃瘪,不太好受。自己的确不太了解云启哥哥的喜好。可是自己长年被关在圣殿中,好容易有机会出来,便来找云启哥哥了,哪儿有机会去了解更多。 月青不想聊这个了,便转移话题。 “你是哪里人?” “华族。” “华族哪家的?” “无家!” 月青心下沉思,没有家族势力,那就是修为高深了? “那你修为至何境界了?” “我不是习道者。” “什么?!你无实力无背景的,怎么可能成为云启哥哥的朋友?” “无实力无背景就不能成为他的朋友吗?” “当然不能!” “为什么?” “因为……因为……”月青也答不上来,但是从小他们教的就是这样啊,若是没有利益交换,如何能为族人谋取生机呀? “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 “担心什么?我能有什么担心的。” “若是每一个你认为和云启有关系的女子你都这样针对,你忙得过来吗?” “什么意思?” “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女性家人,这么多人,你应付得过来吗?” “那不一样,这些都是他的家人。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他的丫鬟呢?他的师姐师妹呢?他今天在街上还扶过一个小女孩呢!你都要一一盘查,一一审问吗?” “漂亮的我就要!一个也不放过!我可是圣女,在这灵族是不会有人与我作对的!但你是外族人,我的威慑对你没什么用。我当然要好好询问一番。” “到今天为止,我也就只见过你的云启哥哥两面而已。” “真的吗?可是他怎么会带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回云家来?” “我不过是顺带的。” “你的意思是云启哥哥真正的客人是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也就是自己让他沏茶的那个人,怎么会呢?只因初窗举止从容淡定,气质非凡,让月青以为是云启哥哥爱慕的类型,这才把她当做假想敌。 “那他到底是谁?” “沐族游家游天乐。” “沐族?游家?”月青低头沉思了会儿,恍然大悟道,“游神医!的外孙?” 游天乐也真是惨,自己没混出个名堂,到哪里说起他都逃不过他外祖父的光辉。 “那就说得通了。大姥姥也说,游神医只可与之结交,不能与之为敌。”倒不是游神医修为有多么高深莫测,只是游神医人脉甚广,甚得人心。无论谁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些沐族恩情,若与沐族人为敌,绝对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那你又是游天乐什么人?”云启哥哥请游天乐自己能理解了,但是这个人,还是不行。 “什么游天乐呀?青儿!”一声慈爱温和的声音徐徐传来。 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妇,面色矍铄,手持墨色舒云纹手杖,不疾不徐地踏进了门。 “大姥姥!”月青一声欢呼,迎了上去。 大姥姥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子,这便是云启的父亲,云家主。云家主旁边便是云启了。 “拜见圣女殿下!”二人同时出言。 “青儿在讨论什么,这么高兴?”老妇人对着月青,眼里满是慈爱。 “没什么啦!青儿在替云启哥哥招呼客人呢!” “启儿,怎可让圣女殿下招呼客人!”那中年男子面色微厉,责备云启。 “是孩儿的不是!” “云叔叔,您别责怪云启哥哥了,是我自己要来的。” “圣女殿下身份尊贵,这些事还是让下人来吧!” 说了这么半天,也没人真正去管这客人!初窗等他们什么时候看见自己了,什么时候再说话吧! 游天乐就比较尴尬了,端着茶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些人堵在门口,那个云启也在,也堵在那里,自己怎么进去呀? 不管了。 “让一让,让一让!”游天乐端着茶就往里挤。 此话一出,那小厮登时就变了脸色,游天乐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他知道呀!这里的人可是一个都不能惹呀! 偏巧周围的人还真的为他让了一个通道出来。 游天乐端着茶来到月青面前,颇有些自豪:“这次的茶可以了吧?” 其他人则有些弄不清状况。 云启连忙站出来解释道:“大姥姥,父亲。这位是沐族游家游天乐公子。”说着接过游天乐手中的茶,不露痕迹地递给了下人,又指着初窗,“这位是初窗姑娘,曾经帮助过孩儿。”至于帮的什么,便没说了。 看着游天乐,云家主微微点头。 大姥姥微笑着,看了一眼游天乐,也轻轻点头。仅凭这一句话,他们自然就能知道游天乐是谁。 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初窗。 云家主也微微点头,并不言语。 大姥姥倒是有些兴趣,上下打量着初窗。 大姥姥与曲水便那老妪有五分相像,又不太一样。眼前这人,慈祥中藏了威严,嘴角虽然带笑,但是却让人并不那么舒服,仿佛有刺一般。 初窗不卑不亢地迎上她的目光,也不说话。 大姥姥见此人眼神明朗,面容镇定,也微微点头。 不过下一刻又瞧见了廿九,脸上霎时一紧,心中似有疑虑。 第066章 云家(3) “晚辈初窗,见过云家主,见过大姥姥。”初窗向二人执晚辈礼,这不轻不重的一声回应打断了大姥姥略带疑虑的打量。看起来是这大姥姥要尊贵一些,但是她如今是云家的客人,自然是先见过云家主。 “我是游天乐。”初师父都开口了,游天乐自然也不能落下。 大姥姥对她肆无忌惮的打量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见这二人回了声,也收回了目光,点头道:“现在年轻人中英才辈出,都是好样的!” 可这二人也没什么出色的,哪里就英才辈出了?也不知道大姥姥到底在说些什么。 “启儿,既是客人,怎么能让他们留在这里呢?这成何体统!”云家主轻斥了云启一声,又转身对着大姥姥,神色恭敬,“大长老,祭礼之事,还有些许事情未明,不知……” “青儿,随我来。”大姥姥明白云家主的意思,只招呼月青,让其随之去。 月青不舍地看了云启一眼,便搀扶着大姥姥出了门。 云家主紧随其后,也出了门,临了还回头嘱咐一句:“启儿,既是客人,就好好招待,莫要怠慢了。” 其实从他们进来到出去,不过半刻钟,还未坐下。仆人还未反应过来,也未来得及奉上一杯茶,人却都走了,只余云启。 “初窗姑娘,游公子,今日之事,多有怠慢。云启在这里给二位赔罪!”他也不等二人回应,直说道,“我已经命人备好了客房与膳食。想必二位旅途奔波,多有劳累,不如先去歇息一番。” 是夜,无风,只一轮朗月。 初窗与游天乐的屋子仅一墙之隔,倒也方便。 游天乐敲了几下墙。 “咚……咚……咚……” 又小声叫道:“初师父,初师父。” “做什么?”初窗微愠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初师父,你还没睡呢?” “你半夜敲墙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我是想说,城外绵绵和粥粥怎么办呀?” “现在想起它们来了,云启邀你来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吗?” “那不是一时忘了吗?如今想来,也只有绵绵对我好!初师父,我想绵绵了。” “绵绵可不会想你。” “初师父,你说绵绵它们会不会被发现呀?” “你别乱说话!我发现你就是一乌鸦嘴。” “我这不是担心吗?你说如今卫城来了这么多修为高深的习道者,万一有人看穿了青鸟的幻阵呢?绵绵要是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欺负呀?它那么单纯的,当初我也欺负过它,唉!” “你还好意思说呢!欺负木偶人算什么本事?” 不过游天乐说得也有道理。若是别的地方,倒不用太过担心小青鸟会被发现,可是如今卫城习道者云集,难免不会有修为高深或者擅长阵法的人,看破小青鸟的幻阵,这样绵绵和粥粥也的确会有危险。此事还是想个什么办法解决一下比较好。 另外,初窗对此地的寻宝盛会也是有兴趣的,一来多了解青楼,兴许能知道一些师父的事,二来鱼书也是爱热闹之人,她会不会来卫城? 鱼书来不来不知道,但是卫城此刻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067章 无名(1) 此人身形削瘦,身着深栗色利落衣衫,头戴竹编斗笠,腰间一把长剑,面色坚毅,在城门处定了一会儿,便大步流星地迈进城去了。 他进了城,目标明确,不多走一丝路,直接到了一处废弃的旧宅子,里面已是残垣断壁,景象破败不堪。 他二话不说,拔出长剑,剑身嗡鸣阵阵,似有万般不满要倾泻而出。而后,他将长剑横与胸前,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剑锋。手一横抹,便有片片鲜血落下,在地上散成一朵一朵鲜艳妖冶的花儿。 没有任何花哨的剑式,只将残着鲜血的长剑往这废宅子横切过去,一声轰响,顷刻间烟尘漫天,眼前景象轰然倒塌,原本破败不堪的宅子彻底成了废墟一片。 他撕了一块上衣布料,擦拭剑身血迹,而后,随手将衣料丢在了废墟中。 他闭眼,手握长剑,抱于胸前,静静等候。 此人名无名,是个浪人,剑法兼修,一身剑术出神入化,灵法造诣也不弱,偏偏行事风格乖张怪癖,放荡不羁,完全让人看不懂。 他做事完全没有章法可言,说是为利益吧有时又净做些赔本买卖,说是凭喜好吧那他喜好未免也太杂了些。有时候让人觉得他很精于计算,有时又让人觉得他有些有些痴傻,毫无头脑可言。 他曾化身侠士助一个小姑娘报仇雪恨, 也曾无缘无故削平整座山头, 可以为一匹马屠光一个土匪窝, 也可以对身陷险境的人见死不救。 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只知道他出现的地方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仅凭他自己,便已然是令人万众瞩目,不过是被当做灾星的那种。更不提他一进入卫城便无缘无故地毁了一处宅子,不出一刻钟,这片废墟面前便已经挤满了人。 虽说这宅子已经没人了,破败颓废了许久,但是终归是别人的东西,也不能让人这般糟蹋的呀! 入了夜,无名已经在这废墟前站了一天了,未动分毫。他也没说他要做什么,也没人去管他到底要做什么。 现下明里暗里已经有无数人关注着无名的一举一动,不知他是否与此届青楼寻宝盛会有关系,与自己人会是竞争还是合作关系,又或者毫无关系。 这等热闹,自然也是人尽皆知了,只是初窗一听这人的描述,便知道,这是当初来白河谷找大师父的那人。 他这是要做什么? 上次他来白河谷,差点把大师父气死,初窗很识相地没有问这人是谁。但是她看得出来,大师父和他之间是有些渊源的,亦友亦敌亦知己。 初窗站在人群外,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闭着双眼,双手横于胸前,依旧握着他的长剑。和那日在白河谷外的造型一模一样。 只是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打理自己了,面上露了些许疲色,阵阵青色胡茬也冒了出来。 似是感受到了初窗的视线,无名一下抬起头来,眼神犀利,望向初窗。 初窗心下一惊,忙找东西挡住自己。 无名突然像个孩子见到糖果一般,欣喜地向初窗奔来,周围人瞬间顺着无名奔跑的方向望去。 初窗躲闪不及,被众人分离开来。 无名越过人群,到了初窗面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扣了三个响头。 众人何止惊愕,简直惊掉了下巴! 初窗以往的从容淡定显然不够用了,这是什么个意思?拜师吗?但是为什么呀? 初窗可受不起,这是大师父的朋友,可以算自己的师叔了。便忙伸出手去扶他起来。 第068章 无名(2) 其实不用初窗去扶,无名扣完三个头就起来了,初窗不过是接了个势。 “师父!”无名站在初窗面前,低沉而恭敬地道了一声。 “啊?!我?可是……” 无名一对看傻子的眼神,对着初窗面带不屑:“你?你不行!你太弱了,我是拜它为师!”说着指了指廿九。 周围人的下巴就没有捡起来过,这世道怎么了?什么时候一朵花也可以收徒了? “啊?!”初窗的从容彻底不够用了,面上挂满了震惊和疑虑。 廿九能明白这人的话,它也知道什么是师父。它很高兴,居然有人愿意拜他为师!它也愿意收这个徒弟。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做我师父!你显然不够格。而它才可以。”无名郑重其事地说,“我打不过它。所以我要拜它为师!直到我可以打败它为止!” 只因廿九在白河谷揍过他一顿吗?可是他也没有还手呀!怎么知道打不过?不过有些事凭感觉就能知道了。 廿九脱离初窗的荷包,飞到空中,略高于无名头的位置。花盘一震,一片金色的花瓣自花盘下脱落,便有一个金色光圈将两人一花笼罩其中。 花瓣在空中停了片刻,下一刻便隐入无名眉间。 无名忽觉身上出现了一股极致交错之感,既暖也寒,霎时像身在冰天雪地,下一刻又如落入滚滚岩浆中,不可自拔。 这复杂矛盾的感觉持续不过十息,便尽数消失殆尽。顷刻间,有一股极致的力量从无名身上冲出去,金色光圈也瞬间破裂。这力量余烬立时袭向人群,却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反倒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廿九用叶片轻轻触了无名的额头,意思就是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之前大匠大师徒弟徒孙落魄的消息热度还没过,如今又出了个花收徒弟的事情,而且这徒弟还是人尽皆知的浪人无名。这接连的大消息一下子让茶楼人满为患呀! 今年的卫城是怎么了?青楼寻宝盛会也在这里,虽说宝物是何物还未公布,但今年的确是赚足了眼球,这造势造得可谓是吊足了人们的胃口,比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媚可人还要令人心痒难耐。 太引人注目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已经在风尖浪口上了,还差这一点吗? 初窗也不遮遮掩掩了,要做什么都随他们吧!她只收了廿九,向着云家的方向缓步离去了。 无名却是跟上了。他如今就只有一件事,跟着师父,学习本领,等自己可以打过师父了就离开。 初窗自然知道无名跟着自己,其实也不算跟着自己,他跟着的是廿九而已。只是他和廿九彼此都还不了解,居然就结为师徒了。而且廿九这个样子,以后他们要怎么交流?这可是一个大问题,不过这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廿九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有它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己只是廿九人生旅途中的其中一个小伙伴而已。 走着走着,初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破坏这座房子就是为了引它前来吗?”初窗转身面对着无名,指着廿九说道。 无名点头。 “但是你怎么知道它在这里?”中途补给是临时的主意,并且到哪里补给也是随机的,连大师父也不知道呀! 第069章 无名(3) “我知道你在这里呀!” “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别人说的。他们说大匠大师的徒弟和徒孙穷困潦倒到在卫城典当流光珠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无名了解大匠,无缘无故的人他是不会让他们进入白河谷的。无名当初见过初窗和游天乐,即便大匠大师的徒弟和徒弟不是他们,也定然与他们有关系。 只是他引初窗来的方法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谁教他砸别人宅子来引人出来的呀?这是恰好初窗他们还在卫城,也恰好初窗得知此人是大师父的朋友后才去观望。若不是这些,无名就是等到死也等不到呀! “我叫初窗,还不知道你……?”虽说这人现在是因为廿九才跟着自己,廿九也不需要与他进行话语交流。不过自己和他肯定是会有语言沟通的呀!不能什么事都喂喂喂吧! “大匠居然没有告诉你吗?亏我该还什么都为他着想!他居然也没说介绍一下我!”无名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埋怨起了大匠大师。 你上次把大师父气得够呛,我再去问,不是火上浇油吗?谁要去触那霉头?初窗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不成想,这人光看造型还好,看起来是个无拘无束,肆意潇洒的浪人。但是一开口,整个人的气质就荡然无存了,着实让人嫌弃得紧。 “我无名。” 是没有名字还是名字就叫无名? 初窗心有疑虑,面上却不表现出来,等着他的下文。 “没有名字,所以他们都叫我无名。” 其实无名的人很多,只因他剑法兼修,在这二者上颇有造诣而闻名于世。若是什么都不会的无名,那就真的是无名,从来不会有人记住的无名。 “你与大师父是朋友,那我还是叫你一声师叔吧!” 初窗的师父是大匠大师,大匠大师的朋友是无名,无名的师父是廿九,廿九与初窗又是同伴关系,这其中的关系辈分可真够乱的! “你是大匠的徒弟?”也没等回答,无名又在自言自语,“看来他找到他想要的了。” 这番话他说得极其认真,无一丝荒诞之感,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最近好吗?”无名问道,像是在问候他的老朋友。 “挺好的,如果你不去气他的话。” “他是不是把青鸟给你了?”无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 “是。”初窗没有瞒他。 “那青鸟你现在能做主吗?” “能。” “做笔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用三颗蓝色流光珠和你换!”无名突然咧嘴笑道,又变回了那个让人嫌弃不已的人。 初窗只想让他滚。 “他们似乎也知道了青鸟价值不菲,居然给我提高报酬了,说给我五颗蓝色流光珠。” 初窗似乎有什么想法,问道:“他们有没有说要的是什么样的青鸟?” “你自己看吧!” 无名递给初窗一块米黄色棉帛,初窗接过,只见上面工整地写着: 任务:寻得大匠大师所制青鸟。 报酬:五颗蓝级流光珠。 第070章 宣明楼 这任务似乎是为无名量身定制的。 递还锦帛的同时,初窗还递了一样东西给无名。 “你把这个给他们。” “这是什么?” “大匠大师所制青鸟呀!” “虽然我有时候是有些糊涂,但不代表我傻。这个东西我还是分得清的,这明明就是一根木头,以为雕成青鸟的样子就是青鸟了吗?” “但这是大匠大师雕的呀!名字嘛,就叫青鸟!和这任务上的描述不是不谋而合吗?” 这木雕其实就是初窗闲来无事随手雕着玩的,廿九似乎很喜欢,便留给廿九当玩具了。所以当初窗拿走它的玩具时,廿九还是委屈了一息时间。初窗答应廿九再给它雕两个,它便安静了。 “但是谁能知道这是大匠大师的作品?” “对呀!谁能知道这是大匠大师的作品?他们难道会去向大师求证吗?就算他们去求证,你觉得大匠大师是帮他们还是帮我们?” “你这样一说好像挺有道理。” “那不就是了!赶紧去完成任务,别打我青鸟的主意。” “我这就去!” 初窗一回头,这人居然一溜烟儿就没影了。初窗心中苦笑,调侃道:“廿九,他似乎不要你这个师父了。” 廿九倒也不慌,无名身上有了它的印记,便能彼此感应到对方。 …… 青楼在不少地方都设有据点。原本卫城只是丘山族一座小城,是没有资格设置据点的。只因此次青楼寻宝盛会地点正是此地,所以青楼前不久也特地在卫城设置了联络据点。 无名是青楼特殊的客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青楼所有据点的人。 所以,无名此刻在一间豆腐店前,定下不动了。 “这位客官,刚点好的豆腐,要不要来一块?” “三块白豆腐,一块红豆,一块绿豆,一块黑豆。”不知道还以为这人是来找茬的。 “店中还有几块白豆腐,客官不如进店瞧瞧,兴许还能合您的意。”这青年小伙手往店中一指,邀客人入店。 无名脚往里一踏,似乎地面都抖了一抖。 前面虽是豆腐店,后面却是一处极大的院子。曲折环绕的回廊晃得人眼晕。 未几,到了一处大厅。 迎上来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这人也是认识无名的,只道一声:“无名公子!”他又往无名身旁望去,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又道,“无名公子,您可是来接任务的?只是若是之前的任务没有完成?那就不能接新的任务呀!这点想必公子您是明白的。” 无名拿出那块米黄色锦帛,丢在桌上,又拿出初窗给的木雕,也丢在桌上,道:“我是来交任务的。” 中年男子面上一惊,捡起那黄色锦帛,定睛一瞧,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无名公子,这……怕……不是任务规定的内容呀!” “怎么不是?这就是大匠大师制作的青鸟。”大匠大师亲手雕的,名青鸟,没错! “可是……这……”那中年男子更加为难了,这不是耍赖吗? “怎么?我已经完成了任务,难道你们想赖账?” “怎么可能?青楼一向是信誉为重,怎么会赖账呢!”这是一道清丽明朗的女声,说话间,一戴着彩色面具的女子从屏风后缓步而出。 第071章 明日殿(1) 女子身材高挑,唇边笑意盈盈,优雅地移到无名面前。 中年男子见了,只恭敬地退到一旁,并不多说什么。 女子拎起无名丢在桌上的木雕,瞧了片刻,又递给了身后的中年男子,朱唇轻启:“无名公子既然完成了任务,青楼自然是要给报酬的。明叔,去将流光珠取与无名公子。” 明叔还想说什么,但是略一思忖又咽了回去,只恭敬地道了一声“是”,便下去了。 未几,明叔端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精致木盘上来了。 女子手指轻抬,掀开了蓝布,五颗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流光珠便出现在眼前。 “无名公子,这是您的报酬,请!” 无名也丝毫不客气,一把抓了流光珠塞进怀里,转身便要离去。 “公子且慢!”那女子又出言留人。 无名不悦地反问:“还有什么事?” “无名公子,这里还有一份任务,报酬三颗紫色流光珠,不知无名公子有没有兴趣?”面对无名不悦的质问,那女子也不慌不乱,温言细语,娓娓道来。 听到三颗紫色流光珠,无名登时眼睛就亮了,转身热切地问:“什么任务?” 女子转身又坐下了,向下人招了手命其带上了另一卷锦帛。 那人将锦帛直接呈在了无名面前。 无名狐疑地接过这新的锦帛,满带好奇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任务:取得上古神镜之一——擅幻境,可识万物的曲镜。 报酬:三颗紫级流光珠。 时间:无限制。 …… 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众人仿佛都松了口气。 戴着彩凤面具的女子站起身,拿着青鸟木雕,心有疑虑又不得其解。 “姐姐,这个人明明没有完成任务!为什么还要给他那么多蓝级流光珠呀!”女子身旁的小姑娘不满地问道。 “玲儿,你不懂,莫要问了。” “可是……他这木雕与大匠大师的青鸟……相差也太远了!就算是耍赖……也不能耍成这样吧!”那名叫玲儿的姑娘越说越小声,似乎是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见金玲儿开口,明叔也附和道:“金夫人,若是任由无名这样无赖下去似乎确有不妥呀!我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这无名名声并不好,若是想要……” 除掉他三字还未说出口,就被金夫人厉声打断了。 “怎么?想除掉他?凭你吗?!”金夫人怒声一震,手往桌上一拍,桌子瞬间化为齑粉。 “他本就是一个疯子,没有准则可言,谁有把握能除掉他而安然而退?就算有,那除掉他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你们算过吗?还有一点,你们是青楼的人,凡事的确要为青楼考虑,但是楼主的命令你们就全然当耳旁风吗?!” 青楼之所以要给无名这种看似完不成的任务,并不是因为他实力强大,而且因为无名有时着实不讲理。 他已经好几次没有完成任务,却自认为完成了,非要来交差领取他的报酬。为此,据点搬了又搬。但是他却总能找到,仿佛神秘的青楼在他面前像是过家家玩玩具一样。 刚开始他还讲下他的歪理,后来理也不讲了,只要他认为青楼赖账了,他就开始动手。按理说,这青楼也是有一些底蕴的组织了,里面也有不少能者高人,可是偏偏没人打得过这个疯子,只能任由他胡闹。 所以,青楼也只能随了他的意。为此,青楼可损失不少。 后来青楼楼主亲自找到无名,众人本以为能好好收拾这人一顿。没想到楼主回来后却交代,今后无名的要求都尽量满足,不要与之为敌。 下面的人也是苦不堪言,这才想到出一些十分困难的任务给无名,最好让他知难而退。就算不能让他放弃也至少可以拖住他很长一段时间,对众人来说,也是很划算的一笔买卖了。 谁能想到,这种看似不能完成的任务他更要耍赖。不过,大匠大师那里可能好说话,曲镜那里就不可能了。他若是真的去,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只是曲镜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去呢? “夫人!”一小厮神色慌乱,急急忙忙地跌进了门。 明叔手一拦,不让他如此莽撞地靠近金夫人。 这里的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遇事不惊是最基本的要求。除非遇到特别紧急重大的事情,否则这些人是不可能这般慌乱的。 金夫人也知道他一定是有要事要汇报,才会慌张至此,所以也没有责怪他,只等他缓口气再说。 第072章 明日殿(2) “夫人!出……出事了!”小厮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出什么事了?你说完行不行?”金玲儿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有人来砸场子了!”那小厮终于喘过气了,也只冒出这么一句。 “无名砸场子了?”明叔觉得这是刚离开的无名做的。 “谁敢砸青楼的场子!”金铃儿对青楼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谁会这么不识好歹砸青楼的场子? “说清楚!什么砸场子?”只有金夫人,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 “您快去看看吧!再不去可就砸完了。” 砸场子,听起来的确更像是无名会做的事情。不过他可没有,他得了报酬领了任务可是乖乖回去了。 他出店门不出五步,就有一个老泼皮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开始砸起来了。他可不是那种凑热闹的人,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利益,他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 其实初窗在云家就歇了一晚。这一晚,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云家主与大姥姥自当日见过面后也没有来打扰他们,初窗倒也乐得清闲。只是夜间的时候,月青来过,歇在初窗房间的房顶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一整晚都相安无事,初窗也懒得理会了。 云启似乎特别关照他们,晚上送来了不少东西,衣食佩饰都有,且都是极好的,是因为知道他们穷困潦倒所以才这般照顾吗? 不过第二天,游天乐便不知道去哪里了,哪里都不见人影。在寻找游天乐的途中,初窗倒是听到了无名的事情,也懒得管游天乐了,先看看无名吧! 有许多事情,云家主并不知道,只以为初窗只是云启的一个普通朋友,反而对游天乐还上心一些。只是当日不知道的事情,第二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就有人向云家主汇报了初窗为大匠大师徒弟一事以及今天刚发生的——无名怪诞离奇之举。 “什么?!”云家主猛地站起身来,眉头拧得深紧,额上皱纹又添了几分。 云家主还是定下神仔细想了想这其中关系,又沉声问道:“你说云启请来的初窗姑娘是大匠大师的徒弟?” “据昨日游天乐公子的话,是这样的。他说他的师父是初窗,而他师公是大匠大师。也就是说初窗是大匠大师的徒弟,唯一的徒弟,连游天乐都只能是大师的徒孙。” “那……这初窗姑娘到底是何人?可有查?” “这位初窗姑娘背景太干净了,什么都查不到,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启儿说这初窗姑娘住在山林中,他们也是无意遇见的。难不成是哪位隐世强者的后人?但是又怎么成大匠大师的徒弟了?”云家主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着这其中的关系。 “家主,这人兴许是哪位隐世高人的后人,学有所成出来历练的。可能她天赋奇资,被大匠大师收为徒弟也说不定。” “可能吧!但是你刚刚又说什么无名冲初窗磕了三个头,这又是怎么回事?”云家主微微点头,但又想起这人刚刚汇报的无名的事情。 “据保护初窗姑娘的暗卫回禀,初窗听说了无名的事后就出府去了,问了路就直奔被无名削为平地的宅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名一看见初窗姑娘就冲她磕了三个响头,好像是拜师什么的。后来就一片金光笼罩着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云家主猛一拍桌子,怒声问道。 “家主,这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暗卫一回来就来禀报了。” “那具体事情经过如何,可有查清了?” “回禀家主,那无名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暗卫不敢靠太近,所以最后也没有探听到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看热闹的人虽然多,但是没人敢靠近无名呀!他们也只记得那片金光,后面就什么都忘了!” “那初窗姑娘可有回来?” “应该快到了。” 初窗是到了,不过是被月青堵在门口。 第073章 初窗(1) “你做什么去了?”月青站在台阶上,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好似昨天她被诓骗了,今天要讨点东西回来。 虽说月青年纪不大,但从小的耳濡目染以及身为圣女殿下的荣威仍在,骨子里,她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有时也的确会给人一种气势凌人的感觉。只是她沉于世俗尘事,已经把一些重要的气质给丢了。 现在的月青,倒更像是一个为情所扰、无理取闹的小姑娘。 “去见了一位朋友。”初窗倒不吝啬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月青没想到这人这么爽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本以为要摆点架子纠缠几番的,所以现在她站在台阶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初窗就这样站在台阶下,也不动,想看看这娇惯的圣女到底要做什么。 “那……那你看见云启哥哥了吗?”愣神了半天,月青就冒出这么一句。 “没有。”一句平淡如水的回答。 月青登时疑惑了起来,面色纠结,又问:“可是那个游天乐说你们今早一起出去了,难道他在骗我?” 初窗立时黑了半张脸。看来廿九有段时间没收拾他,他竟然变得如此嚣张了,居然敢造师父的谣了!想来还是自己对他太温柔了,在他面前没有一丝威信。以后就让廿九放飞天性吧!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殿下误会了,我是独自出门会友人的,并没有看见云启。敢问殿下,是何时在何处看见游天乐的?” “就之前不久,在他房间外的院子里呀!” “多谢殿下了!”初窗嫣然一笑,温言细语。 “月青殿下!”月青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青衣家仆,弓着身子,恭敬地向她行礼。 月青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看见云启哥哥了吗?” “回禀殿下,小人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云家养你们来做什么!” “请殿下恕罪,小人只是家主身边一传话的下人,云启公子的行程不是小的这种人能知道的。” 月青瞪了他一眼,也明白他的确不知道,只恨恨地离开了。 那家仆见月青走了,又快步到初窗身边,脸上堆满笑意,道:“初窗姑娘,云家主有请!” “还请带路。” “初窗姑娘,这边请。” 初窗跟着那家仆默默走在后面,道路曲折,小院清幽。初窗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廿九,廿九便知道要做什么了!扑腾扑腾叶子飞走了。 游天乐要遭到他出生以来最毒的一顿打了!谁让他没事乱说话的呢! 未几,便到了一处屋子。 家仆将初窗领到门前,自己推门而入,进入禀报。不多久,便请初窗进去。 这是一间古香古色,诗书气息扑面而来的房间,看样子应该是云家主的书房。墙上挂了不少书画,题字大多是同一人所为。初窗猜测这都是云家主画的吧! 云家主站在其中一幅山水画前面,似有感慨,即使初窗进来,也未有所动。 初窗自然也看见了那幅山水画,也一眼就瞧出来了,画中正是白河谷中的白湖。 第074章 初窗(2) “这些时日初窗姑娘在云家住得可还习惯?云家若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姑娘海涵呀!” 就一天而已,真是的。 “云家主客气了,是晚辈叨扰了才对!” “哪里哪里!你既然是启儿的朋友,自然也是云家的朋友,在这里也不必拘礼。” 云家主率先落座,手往椅子上一指:“初窗姑娘请坐!” 初窗笑语盈盈,坦然坐下。一直站着也的确不好受。 云家主略一偏头,示意仆人上茶。 “令师身体可还康健?”云家主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又像是聊家常那般与初窗闲聊了起来。 别人迟早要知道她是大匠大师的徒弟,既然该来的始终要来,初窗也不遮遮掩掩,只道:“师父近来身体很好!多谢云家主挂念!”想来,自己也该给大师父报个平安了! “那便好!”云家主放下茶杯,视线微微上抬,似有回忆,转眼又看着初窗感慨道,“看到你们这朝气蓬勃的样子,我就不免回想起我年轻时候,也是和你们这些孩子一样,爱四处闯荡。只是年少轻狂,惹了不少麻烦事。说起来大匠大师对我也有知遇之恩,在我困惑之时指点了我不少迷津。那时大师已经功成名就,我也无以为报,就只有兢兢业业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也不枉大师教诲一番。” “云家主过谦了。云家主如今家业有成,威名远扬,又乐善好施,心怀大义,如此成就自然也不输任何人!” “姑娘真是谬赞了呀!” 初窗轻啜一口茶,只微笑回应。她也不问云家主为何请她过来,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有些人只是好奇而已,当他们发现他们好奇的对象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过后,自然就不好奇了。 “初窗姑娘此次到卫城来,可也是为了青楼寻宝盛会?” “正是。”虽然自己一开始不是为了这个,但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没钱没吃的,到这里来换些钱财买点东西吧?所以就当是为了青楼寻宝盛会吧!反正自己也想瞧瞧看,顺便探探青楼底细。 “这青楼也是神秘得很,故弄玄虚,迟迟不肯公布宝物为何物。有些人的耐性都快被磨光了!” “有些东西值得等候吧!” “希望吧!可不要像十四年前那样成了笑话!” 初窗神色微微一紧,旋即又舒展开来,略露出一丝好奇的眼神,轻声问道:“十四年前……” “何人在外面?”不知何时,云家主才发现门外有个影子,这才厉声喝道。 “父亲!”一声温润似玉的男音自门外透进来。 “启儿何时到的?”见是云启,云家主声音也软了下来。 “刚到。不知父亲有客人,是孩儿打扰了!”云启移步到门槛处,恭敬地回答,而后又看向初窗,点头示意。 初窗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那便进来吧!” 云启并未落座,只缓步到云家主身后,一言不发。 “既然云家主有要事,初窗便不打扰了!”初窗心想云启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与云家主商议,自己便识相地走了吧! “无妨!呵……终究是我老了,居然忘了,每天这个时候启儿都要来陪我作画的。” 第075章 闲聊 “初窗姑娘是第一次到卫城来吧?” 初窗轻轻点头,平静道:“是的。” “那想必姑娘对卫城也不是很熟悉。这卫城虽不大,还是有几处很值得游玩的地方。这段时间初窗姑娘若是无聊,可以让启儿带你四处逛逛。” 若是去了,只怕是那位圣女殿下能立刻了结了自己。 “多谢云家主盛情!只是,近日家师的一位友人也到了卫城,家师也交代了晚辈一些事情要去办。只能在此谢过云家主美意了!” “哦~也无妨。既然是大匠大师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云家的贵客。不知大师的这位友人是何人?” “无名。”初窗虽然不知道无名的知名度有多高,但是云家主是肯定已经知道了今天上午她见过无名的事情,所以,其他的就由他们自己想去吧! 云家主面上一惊,又掩了下去,微露出一丝困惑,又问:“可是那位行事放荡不羁的浪人无名?” 初窗对于无名也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大师父的好友,但是也很会惹大师父生气。 “就是今晨在卫城毁了熊家一处私宅的无名?” 初窗点头。 “没想到他竟然和大师相识,也是缘分呐!” …… 闲聊不过一炷香时间,便有下人慌张地进来,这下初窗是真的识相地离去了。 初窗一进院子就瞧见了坐在门槛处,鼻青脸肿,衣衫褴褛,正伸手抹着泪的游天乐! 游天乐一见初窗回来了,声泪俱下地哭诉:“初师父!” “怎么了?”初窗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廿九打我!”游天乐一手抓着初窗的衣摆,一手指着悠闲惬意躺在窗台上的廿九。 廿九躺在窗台上,舒适地晒着太阳,没有一丝愧疚。就这,它下手还算是轻的!要是下手重些,游天乐下半辈子可能就要与床为伴了。 “哦~那廿九为什么要揍你呀?”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它就从窗户飞进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对着我就是一顿暴揍呀!” 游天乐英俊的脸庞已经肿得不成模样了,青一块,紫一块的。 “哦~这样呀!其实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揍你!只是我一回来就碰到了那位圣女殿下,她拦着我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廿九莫名其妙就飞走了!我当时也很奇怪它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游天乐一听到月青,拉着初窗衣摆的手一缩,脸上讪讪地笑着,也不在乎自己脸上疼不疼了,转身就想溜。 初窗就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能跑多远。 刚跑了三步,廿九却不给他机会,直接飞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游天乐不得已转身,可怜巴巴地望着初窗,双眼饱含泪水,委屈得很。 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是初窗和廿九在合伙欺负别人呢? “初师父!我是冤枉的呀!” “冤枉你什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呀!初师父!” “你不是故意做了什么了?” “我不是故意泄露你的行踪的。”游天乐低着头,声音小得差点听不见。 “就是这样吗?”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踪?自己都是临时起意的。 “那位圣女殿下一直来问我关于云启的事情,我没办法嘛!” “没办法你就造你师父的谣是吧?” “初师父吉人自有天相,这个小小的圣女难不倒初师父的。你说是吧?廿九?”初师父这里也讨不了好了,那转移一下话题吧! 廿九花盘一别,不理他。 第076章 月卿 游天乐呵呵一笑,谄媚道:“初师父,不过我也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一听?” “哦~什么好消息?”初窗一边问着,一边大步进了屋,扯了椅子径自坐下。 “那位圣女殿下也快要回去了,就不会再烦我们了!” “这也能算好消息?”初窗秀眉一挑,睨道。 “难道……初师父你喜欢她烦你吗?”游天乐不太理解,难道初师父乐在其中?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快回去了,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啊?初师父你怎么知道她要回去了?” “她贵为圣女,灵族是不会让她这般胡闹太久的!我想多半是那位大姥姥有事外出,她偷偷跟出来的。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们快回去了。” 初窗拿起桌上的香梨,也不擦洗,大口啃了起来,顺手也丢了一个给游天乐。今天还没好好吃饭呢!要是鱼书在,早就跳起来要去弄吃的了! 游天乐身体一晃,双手接过初师父丢过来的香梨,也跟着大口啃了起来。 “今天我找了一早上都没看到你,你就是去打听这个了?” “是啊!不过也不全是,我还听到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有关此次卫城青楼寻宝盛会的。我知道宝物是什么了!” “不是说青楼没公布吗?别人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嘿嘿……我好歹也在外面混迹了不少年!打听消息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看你混迹这么多年,怎么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还是要仗着你外祖父的名头,才能知道你是谁!” “外祖父声名太盛,我有什么办法!”一提起他外祖父——游神医,游天乐就有些沮丧,家中长辈盛名在外,自己做什么都不方便。有时候自己本来想干点坏事,但是别人一听你是游神医的外孙都觉得自己在做善事!唉,世道艰难,人心不古,日子不好过呀! “哦……对了。音石怎么用?”初窗突然想起还没有给大师父报平安呢! “输入灵力就好了。怎么?初师父,你还有音石?” “我不能有吗?”初窗瞪了他一眼,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音石,递给他,道,“你来。” 游天乐看着这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石头,吞吞吐吐:“初师父,我……我……” “你怎么了你?” “我不会。” “不会,不会什么?” “我……不会施放灵力。” 初窗登时蹙额挑眉瞪着游天乐,气愤不已:“你不会?你居然不会?你怎么能不会呢!” “那初师父你怎么不自己输入灵力呀!”游天乐微微打趣道。 “我也不会。”初窗坦白回答。 “哈哈哈……原来初师父你也偷懒没学呀!哈哈哈……” “你不会是因为你偷懒没学?” “啊!?难道初师父你不是?” “我是学不了。”初窗说完便离开了,另外想个办法给大师父报平安吧! 游天乐想了半天,才明白初窗话里的意思,闷了半晌,顺手摸走了一个香梨,也离去了。 第077章 解阵 明日殿。 不得不说青楼不愧是家大业大,实力雄厚,这才一天时间,原本已经坍塌成废墟的明日殿居然已经恢复如初,重现往日辉煌。 只是,这阶梯却不太对劲。 初窗记得很清楚,昨日虽然没有细细观察这阶梯的模样,但它绝对是完整的,可是如今这台阶正中央却是少了一块,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窟窿下面空无一物。 今日来明日殿的人看见这台阶少了一块,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不少人驻足停留,想看看是何人不自量力接了修缮台阶的任务。当他们看到戴着白色面具,身形瘦弱,又毫无灵力波动的初窗,都轻蔑地笑了:“哼!不自量力!” 见此情形,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有极少几个人怀着好奇心继续看初窗的表现。 初窗本以为这明日殿是修建在地面上,只是用幻阵隐去了大殿本身,没想到它竟然是浮在半空中,台阶也是悬浮在空中,只是人在地面刚好能踏上第一层台阶而已。 大师父不会术法,但是精通阵法,白河谷中有许多关于阵法的书籍,初窗全都啃了个遍。她知道,能让如此庞大的宫殿以及台阶浮于空中,那它必然需要一个巨大的阵法支持才行。而这台阶也处于阵法之中,初窗在阵法外面是动不了它分毫的,自然也补不上去。 而能支撑如此庞大宫殿的阵法,只有两种,一为悬空阵法,二为浮生阵法。但浮生阵法据说早已失传,大师父的书里也只有只言片语的描述,难道青楼的人竟然会这个阵法?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到答案,就暂时不去想了,还是先想想眼下的问题。 要想修好台阶,一是破坏阵法,修好后再将阵法恢复如初。但阵法被破坏的话,整座大殿都会掉下来,到时候肯定会误伤无辜,况且凭初窗自己的本事,也破坏不了这个阵法。 二是找到阵眼,只有这样才能在不破坏阵法的情况下安全进入阵法,再用备好的青砖补好台阶,这样青砖才会与台阶融为一体,不至于掉下去。然后从阵眼平安出来就是了! 初窗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不是今天做,得回去做点准备。初窗在台阶周围逛了几圈后便淡然地下了台阶,扬长而去。 留下围观的众人失望地摇头:“唉,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奇迹呢!原来也是庸人一个!” 第二天,初窗抱着一块青砖,又来到了明日殿。有昨天围观的人看到廿九认出了初窗,惊讶道:“这人怎么又来了?看她昨天走了还以为她放弃了呢!怎么?以为今天带了块青砖来就能修好台阶了?” 初窗小心放下青砖,又回想起昨天回去问大师父的问题:“大师父,悬空阵法和浮生阵法有什么区别呀?” 大匠大师没想到昨天窗丫头才用音石给自己报平安,今天就遇到难题问有关阵法的问题了,他还以为窗丫头被困在了什么阵法中,心急如焚,连忙回:“窗丫头,你没事吧?你在哪里?你是不是被困在阵法里了?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受伤?那个悬空阵法好解,但如果是浮生阵法,那就难了!它们二者的区别是……” 听闻大师父这一连串担心自己的问题,初窗也不免觉得温暖又好笑,只能向大师父解释自己并未被困,只是想要解阵法修台阶而已。 “哦!明日殿呀!那就没什么了!他们只会悬空阵法,阵眼在它与地面唯一的接触上。这个地方一定非常不起眼,可能一根头发丝,一片树叶,甚至一滴水。窗丫头,你好好找一找就行。” 初窗围着大殿四处查看。只是这大殿太大了,又要细细观察,光是绕着它检查一圈就花了足足两刻钟。 初窗趴下来仔细看了最底层的台阶,没有发现任何与地面有接触的东西,又拿了一根棍子从二者之间划过,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初窗在台阶下往后细细探索,在第八层台阶下发现了一根拇指粗的藤蔓,藤蔓沿着乱石往上攀爬,又爬到了台阶底部,紧紧依附在底部。 应该就是这里了! 初窗抱回青砖,将青砖一点一点去触碰藤蔓,刚一触到藤蔓,自己连同青砖就一起出现在了台阶之上。 这台阶上除了初窗自己空无一人,两旁的栏杆上缠满了藤蔓。藤蔓沿着台阶,攀上了大殿。抬眼望去,大殿外面几乎被藤蔓包围,只留了殿门。 初窗来到台阶窟窿处,将青砖嵌上去。窟窿下虽然空无一物,但青砖并没有掉下去,而是与其余青砖融为了一体,成了完整的阶梯。 初窗正欲离去,却惊觉身后异样,猛然转身,发现台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金色蛇纹面具的人,站得笔直,一双黝黑的眼睛默默地盯着她。 “你身上,有大匠那老头的气息。”这声音,不辨男女,不知老少,听起来有一股莫名的诡异。 “你认识我师父?”听这人的语气,应该是认识大师父的,甚至还有点不把大师父放眼里的意味。 “原来你是他的徒弟,难怪能找到阵眼。”这算是对大师父的肯定吗? “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 这人在台阶之上盛气凌人往下看,初窗在台阶下面只能仰望,在气势和地位上初窗就输了一大截。 那人眯了眯眼,狠狠打量了初窗一番,鄙夷道:“区区一个悬空阵法,你身为大匠的徒弟,居然花了这么久才找到阵眼,真是丢尽了你师父的脸!” 这人对自己没本事这一点似乎很气愤,倒像是恨自己的徒弟不成器。 初窗面不改色,淡然回道:“那我努力学,争取下次早一点找到阵眼!” “再给你个机会。一炷香内,破阵出去。”那人单手一挥,这密密麻麻的藤蔓便消失不见,露出大殿本来的样子。台阶之上,多了一炷香,已经弥漫着丝丝烟气。 这人将阵眼藏了起来,是希望自己找到阵眼出去还是破坏阵法出去?很显然,自己都办不到。 第078章 野风 原来这里是进阵容易出阵难呀! 大师父,现在您的徒弟才是真的被困在悬空阵法里了! 其实初窗凭借自己万法无用的体质也是可以出去的,只是这样一来悬空阵法被破,明日殿势必会掉下去。昨日明日殿坍塌也只是塌在阵法里,并不会殃及旁人,但如果阵法被破导致如此庞大的明日殿掉落坍塌,就肯定会伤及无辜,初窗并不想这样做。 那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可以出去呢? 初窗正思量间,只见戴金色蛇纹面具的人却沿着台阶飘了下来,慢慢靠近初窗,开始审视打量初窗。 初窗眉头一皱,这个距离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便微微向旁退了几步。 那人一愣,又近了一步。见状,初窗又退。 那人似心有疑虑,又向旁边走了几步,初窗的视线也一直跟着那人转过去。他又绕到初窗身后,初窗又转过头来盯着他。 “你看得见我!”那人惊呼开口,这分明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初窗也愣了,但还是盯着她,轻轻点头。 “我明明施了隐形术!你居然还能看见我!”这个小姑娘见自己露馅了,直接撤了术法,脱下长袍,摘了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洋溢着纯真笑容的圆脸,看起来有点憨态可掬。 这小姑娘瞪着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解地问初窗:“我看你身上明明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为什么你能看穿我的隐形术呢?” 这个似乎不好解释。 “难道说你有什么秘法可以隐藏灵力?大匠不是习道者,不可能教你这种东西。老实说,你的师父究竟是谁?”这小姑娘脱下长袍比初窗还要矮上几分,气势却拿得很足,趾高气扬地发问。 初窗看这小姑娘的样子挺符合一个词的,少年老成,这气质与她的外表明显不搭呀! “呃……我师父就是大匠大师。我不是习道者,也不会什么秘法。” “那你怎么会看见我呢?”还未等初窗开口,这人又自顾自说了起来,“哦~我明白了!你是天生的灵眼,所以可以看到一些凡人看不到的东西,对吧?” “应该,是的!”初窗心想应该是自己万法无用的体质造成的吧! 小姑娘用一股惊奇的眼神看着初窗,就像看到什么罕见的宝物似的。初窗有一种自己被当成展览品给人参观的感觉。 不一会儿,这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只小老鼠,问道:“你看得见我手里拿着什么吗?” “一只小老鼠。” 小姑娘将老鼠丢到地上,又变出一个橘子。 “现在呢?” “橘子。” “这个呢?” “流光珠。” “那这个呢?” “长剑。” …… 小姑娘发现初窗真的能看透隐形术,既惊奇又有点气垒,声音都变得懒洋洋了:“现在呢?” “没有东西。” “什么!?你再看看呢!” “没有。” “你看不见?这个你看不见吗?这是一本书呀!” 除了这个小姑娘肉嘟嘟的小手,初窗的确没有看见其他的东西,只默默点头。 “那这个呢?” “也没有。” “你都能看穿隐形术,居然看不穿掩术!这个术法明明更低级呀!”小姑娘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欣喜若狂,“我要回去告诉母亲,原来灵眼也不是什么都能看穿!掩术居然就看不穿!” “那这隐形术和掩术有什么区别吗?” “隐形术就是……就是……隐形术就是隐形术呀!掩术就是掩术呀!哪儿有什么区别!”其实是这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又不能显得自己很无知,便只能这样回答初窗了! 其实,隐形术就是直接以灵化物,让物体隐去行迹的,因为灵力对她无用,所以初窗能看透。但掩术是以灵力驱使他物进行遮掩的,初窗就看不透了! “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对了,我叫野风,你叫什么名字?” “初窗。” “初窗,有缘再见!” 眨眼间,野风便消失在视线中,真的是说走就走了,和无名师叔有得一比。 初窗看着台阶上的那炷香,此刻香已燃尽,可自己阵法还没破呢! “你完成任务了,酬金给你!”野风又突然在初窗眼前冒出个影儿来,抛下流光珠又消失了。 初窗没接到,廿九倒是飞身出去一口吞了。 下一刻,初窗已经安然出现在台阶之上,略定一定神情,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潇洒地扬长而去。 此任务看起来很简单,为何众人对初窗能完成此任务如此震惊呢? 因为青楼对于某些任务有预付酬金,违约双倍返还的规定,所以青楼特地在明日殿每一层都设置一些看似简单实则对于本层人来说几乎不可能完成,而且酬金还比较高的任务,并且一定会预付酬金,专门用来吸引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无自知之明的人。希望这些人吃了教训就不会那么好高骛远了,青楼还可以趁机赚取双倍预付酬金,何乐而不为? 能进明日殿的人,要么有前辈指引,要么自身实力雄厚,总之定不缺人为他们讲解规则,让他们不去触碰这些陷阱。能坑的就只有那些无背景无实力的新人而已! 不过初窗也算是由无名引领进去明日殿,那无名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规则呢? 一是无名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哪儿有功夫管别人,无名会带人进明日殿就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二是因为,无名自己就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在青楼接任务,从来都是接这些带着陷阱酬金高的任务,但偏偏他实力雄厚,有些事他的确做到了。如果实在没做到,他又讲歪理,歪理讲不通,他就凭借自己强横的实力,震慑旁人,偏偏青楼拿他没办法。 所以后来无名的任务都是由专人定制,主要满足两个特点:耗时越长越好,任务越难越好。希望能让无名多花些时间,费些周折,少来青楼“打劫”。 另外,在明日殿第五层,有一个特殊的任务:让无名永远不接触青楼,报酬七颗紫色流光珠。当然,青楼永远不会给无名进入到第五层的权限,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个任务。不过无名要是知道了,为了那七颗紫色流光珠,可能自己就接了这个任务,保证以后再也不烦青楼,哪里轮得到青楼大费周章去想这些问题。 所以,青楼用来警醒来者勿好高骛远的任务,被无名,还有初窗,凭借强横的实力或者得天独厚的底蕴,就这样给破解了。对青楼而言,也只能是自己挖的坑,自己含着泪也要跳下去!真是一言难尽呀! 第079章 六月初一 六月初一,天朗气清,阳光正好。 今天也是青楼约定的宝物出现的日子,云集于此的习道者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所以这气氛显得十分微妙。 初窗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了。 云启一早便着人送来早膳,他自己可能有要事并没有出现。 游天乐也已经不见人影,定然是去哪里凑热闹了! 初窗站在庭院里,抬头仰望这万里晴空。明明是大好的天气,不知为何,初窗总觉得有些沉闷,心里莫名心悸发慌。 初窗一直发慌到下午,连午饭都没心情吃。 未初一刻。 阳光虽好,但这天上的飞鸟却在毫无方向地四处乱飞,有不少鸟类撞在树上房檐上,啪啪掉落在地! 原本一碧无云的晴空突然暗了下来。 有老者悠然道:“要下雨咯!” 有人抬头发现太阳缺了一个弧形小角,像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口,那人颤抖的手指向太阳,惊恐万分地吼道:“太阳!太阳!太阳被吃了!” 其余人纷纷抬头望去,发现太阳真的缺了一角。一股莫大的恐惧瞬间侵袭众人心海,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慌乱地四散而逃。 “天狗来了!” “太阳被吃了!” “救命啊!” “神啊!救救我们吧!” 有不少人跪拜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些呢呀呼呀听不懂的话语,额头已经磕得头破血流还在继续叩拜。 也有不少人捂着双眼在地上翻来滚去,看起来痛苦不堪。也有许多人在慌乱之中被推搡,被踩踏,其中不乏受伤严重的,无力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太阳已经被遮挡过半,只剩下一弯月牙,光线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影出太阳的半边月牙形残影。 原本期盼青楼寻宝盛会而聚集于此的习道者,对这天狗吞日的异象是既兴奋又紧张。这异象百年难得一见,不管是灾难还是宝物,定然有大事发生!这世道,从来都是机遇与危机并存,不搏一搏怎么能出人头地! “如此异象,堪比神器出世的场面,难道有什么惊天神器降世?” “天狗吞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呀!今后注定多灾多难呀!” “这难道就是青楼所说的宝物?” “灵力似乎稀薄了些,这……” 有贪生怕死的习道者已经御剑逃离此地,也有坚信此乃神器降世异象的人选择留下来,为神器拼死一搏。 更多的,是选择见证这一神奇景象的人,不管是福是祸,能遇到如此异象,也是不枉此生了! 也有心慈不忍的习道者,选择救治那些在混乱中受伤的平民,虽不能拯救所有人,但是尽自己所能,能救一个是一个。 云家主望着这渐渐阴沉的天空,叹道:“终于开始了!不知这究竟会是灵族的机遇……还是劫难呀!” 渐渐地,太阳被完全遮挡,变成了黑色,只留下一个金色的光环。天空变成了靛青色,天空之下,所有事物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此时太阳彻底消失不见,不知道从哪个山洞里跑出来一大堆蝙蝠,在空中飞来飞去。 现在,原本慌乱的百姓也不再四处乱跑,他们自发跪拜在大街上,不停地祈求上苍不要抛弃他们。 此刻周围气温骤降,突如其来的凉意惊到了初窗,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廿九突然跳出了初窗的荷包,一跃而起飞到半空中。 “廿九,你快回来!”见今日如此异象,初窗明白肯定有大事发生,不由得担心一向莽撞的廿九这样出去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若是往日廿九定然乖乖听话,立即飞回初窗身边,但今天它却不为所动,依旧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初窗心里干着急,只奈何自己不会飞天遁地,只能在院子里望着空中的廿九。 天空虽然黑了,但初窗还是能看见廿九的一举一动。 下一刻,廿九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蒙面女子,赤着玉足,手持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静静地立在廿九旁边。 未几,廿九和白衣女子周围突然出现了闪烁着金光的文字,密密麻麻,时隐时现。 白衣女子面对廿九,祭出雪莲,运灵捏诀,闭眸沉思着什么。 突然,廿九趁白衣女子闭眸深思之际,飞身而上,吃掉了其中一片金光。 剩下的金色文字瞬间破裂崩塌,四散奔逃,飞泻而下。 白衣女子睁开双眼,望着散得乱七八糟的金光和意欲逃跑的廿九,并不惊慌,只纤纤玉手翻转捏诀。霎时无数白色丝带飞出,一部分缠住廿九,一部分去追四散的金光。 廿九即便被抓,也并不安分,拼命挣扎,欲挣脱束缚。 就眨眼功夫,白色丝带就已然追回了大部分金光,还剩一小部分散落四方。 白衣女子在擒住廿九后,便已然飞身去追逃得极远的那部分金光了。不过片刻,也将金光寻了回来。 只有最后一片金光,趁白衣女子无法抽身之际飞向了云家。 其中一个极小的星点,飞向大姥姥的住处,飞进了月卿体内。 另一部分,奔至初窗院子,涌入了初窗体内。 初窗瞬间觉得脑袋里挤满了东西,头痛得快要炸裂。仿佛有无数丝线在脑中穿梭,缠绕,彼此纠缠不清。缠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像是生生要将自己的脑袋绞碎! 初窗痛苦地捂着脑袋,踉跄几步靠在一旁栏杆上。脑中猛然一阵白光炸开,周围瞬间一片虚无。初窗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这感觉,像做梦一样。 初窗发现自己散着墨色长发,身穿白衣,赤着脚,在一片白茫茫的冰原上不停地奔跑。 可是冰原太大了,无边无垠,自己怎么也跑不到尽头。但自己还是要一直跑,像风一样,一直跑,不能停下来! 跑了好久好久,初窗觉得累了,乏了,自己根本看不到冰原的尽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奔跑。但脑中就有一股信念告诉自己,要继续跑,一直跑,不能停下来! 第080章 月沉(1) “初师父!初师父!”初窗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 初窗缓缓睁开双眼,只是眼前朦胧一片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儿,眼前景象才逐渐清晰起来,原来在一旁叫自己的是游天乐。 “初师父!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初窗姑娘,你没事吧?”云启也在。 初窗坐起身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不那么痛了,不过还是觉得有一点昏沉沉的。 “我没事,多谢关心。”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弱了一些。 初窗努力回想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只隐约记得天黑后,廿九飞上天空,然后出现了一个仙女,随后一阵金光闪烁,最后,金光散开,晃得自己睁不开眼。然后初窗就觉得头痛欲裂,好像做了一个又长又累又奇怪的梦。 “初师父,你昏睡了整整两天,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可怎么向师公交代呀!” 初窗白了他一眼,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你师父! “我命人备了热水和膳食,姑娘若是需要,可随时传唤下人去取。”云启说完,便有两个丫鬟进了屋,安静地站在一旁。 “多谢了!” “不必客气。姑娘初醒,想必还有些疲惫,在下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告辞!”云启拱手施礼,而后默默转身离去。 “初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我昨天一进院子就看见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医者来看了,又说不出你哪里不对,只说你昏迷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你不就是沐族吗?怎么还要请医者来?” “我这不是不会嘛!嘿嘿……” “你之前说我睡了多久?” “两天。” 自己昏睡了这么久吗?梦里似乎才几个时辰而已。 “廿九呢?”初窗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廿九并未回来,现在也没有看见它的身影,不知道它到哪里去了。 “我也没注意,不过好像是挺久没看见它了。” 廿九突然从窗外跳进来,几步跃到初窗身上,安心地躺在初窗怀里。 初窗发现它花盘和枝叶上都带了些新伤,花瓣竟然又缺了一瓣。初窗也不问它做什么去了,只默默伸出手去安抚它。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也好,那我出去了。初师父你有事叫我。”虽然游天乐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此刻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挺靠谱的。 “你们俩,也跟我出去!” “是。”游天乐还顺带将那两个丫鬟也带出去了。 廿九似乎累了,躺在初窗怀里,沉沉地睡了。见状,初窗也跟着眯眼小憩。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 房间里却多了一个人。 那人大半隐在阴影处,只隐约能瞧见一点衣袂飘过。 “你是谁?”初窗十分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 这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房间,但是什么也没做,想来是没有恶意的。要是有恶意,自己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微弱的灯光一点一点向她身上飘过去。 初看之下,此人身着白衣,轻纱蒙面,步态沉稳,手持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赤着一双玉足,仙女下凡一般出现在初窗眼前。 再看时,此人面纱之上,一双深邃幽静的眼眸,闪烁着星空的光芒,仿佛能摄人心魄,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即便是如此昏暗的灯光也难掩她高雅尊贵的气质,反倒衬得她似璀璨明珠,光彩夺目。这分明是神仙一般的女子,让人望而却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初窗心里不由得突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仙女似的人物,任谁也会被惊到。这人,与那些虔诚的信徒祭拜的神女竟然没什么两样,甚至更高雅更神秘。 虽然前日日食之时初窗看得不真切,但眼前的人辨识度太高了,一眼就能认出她就是当时出现在廿九身旁的人。只是后来金光闪烁,初窗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叫月沉,来自灵族。”这声音,轻柔空灵,余音袅袅,让人如沐春风。 初窗这才发现她的脚并未着地,是踩在空中的。难道这真的是下凡的神女? 月沉轻轻望了一眼沉睡中的廿九,又看着初窗,平静地问道:“你并非月族中人,这朵花应该是你无意中得到的吧?” 见初窗不说话,月沉开始说明自己前来的目的。 “六月初一,日食之相,想必你也看到了。那些金色的文字,是黎神真言。我在黎神殿参悟了一部分真言,得知六月初一,卫城有黎神所留预言降世,特意前来参悟。只是这月族圣物趁我不备吃掉了一部分真言。我虽然擒住了它,却也拿它没有办法。它用一片花瓣挣脱了我的束缚,回到了你身边。看来,它是认你为主的。我也知道,有一部分真言落在了你身上,藏在你体内。既然你们是一起的,那我希望你和月族圣物可以将真言给我,否则我就只有强行带你们回黎神殿了。” 从月沉自报家门到详细解释自己前来的缘由,就足以见她的诚意。初窗并没有理由怀疑她骗自己,只是月沉所说之事并非初窗如今的见识所能理解,有很多事她都不明白。 月沉说廿九是月族圣物,初窗记性一向很好,她记得她和鱼书在莫家的时候,大师父问过鱼书是不是月族人,但是鱼书没有回答。而廿九和鱼书一早就认识,廿九又是月族圣物,如此看来鱼书真的是月族人。但是这些年见得听得多了,也只听世人说这世间有四大种族,灵族,华族,丘山族和沐族,并没有月族。那这月族又是怎样的一个族群呢?月族圣物又代表着什么呢? 月沉还说廿九吃了一部分真言,还有一部分藏在自己体内,这真言又是什么?难道是当时廿九周围闪烁的金光?只是金光炸裂后自己便头痛欲裂,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自己的确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自己在冰原上不停地跑,难道说这个梦与真言有关?真言为什么要藏进自己体内? “何为真言?” 第081章 月沉(2) 月沉本以为初窗要么接受自己的条件,要么拒绝,但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月沉也心有疑惑,能成为月族圣物主人的人,居然会不知道何为真言? “神的文字。” “神的文字?”文字是用来传达信息的,神的文字又想传达什么信息呢?初窗记得鱼书说过,灵族人说他们是神的守护者,守护神,自然也守护神的文字。 现在初窗大概猜出月沉是何人了,名叫月沉,来自灵族,修为高深,气质绝然,神秘莫测,又与月卿在某种特质上有一点相似,她大概也是灵族圣女吧!并且地位一定比月卿更高。 如果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初窗当然乐意归还。只是真言严格意义上却也不能算是灵族的东西,至少不是独有。况且,自己和廿九身上有没有真言还两说。 不过,初窗也的确怀疑自己做的奇怪的梦是否与月沉所说真言有关。如果是,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呢? 初窗沉思之际,廿九却突然惊醒,猛的跳到空中,以防御姿态警惕地盯着月沉。但初窗看得出来,廿九并非月沉对手,但它还是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来拿回你偷吃掉的东西。” 月沉纤纤玉指轻指廿九,廿九便又老老实实回到初窗怀里。 “廿九,我没事的,你不用这样紧张。” 初窗虽然知道月沉前来并无恶意,但还是略带警惕,防备着她。不过这些防备也仅限于心理上的防备了。 “它叫廿九?是因为它花瓣二十九瓣吗?” “是。” “花瓣既落,那它的成长之路便已然开启。不过它才掉了六瓣,心智也不够成熟,如今的它还悟不了真言真谛。你可知道它这样贸然吞下真言,对它无益。你不觉得它现在的样子比以往更虚弱些吗?” 听月沉这样一说,初窗发现廿九和以前相比似乎真的不太一样了,它从来都是神采奕奕,活蹦乱跳的,从没有这样疲累过。 “廿九,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如果是,你把它吐出来好吗?” 廿九贴在初窗荷包上,有些无精打采,叶片一晃一晃,缓慢地靠近初窗的手指。 “你不是喜欢吃流光珠吗?你把不该吃的东西吐出来,我给你吃流光珠好不好?”说着初窗从荷包底部拿出一个紫色流光珠,小心地放在廿九叶片上。 月沉微低头看了下臂弯那朵含苞待放的雪莲,这雪莲,还未开花,成长过程似乎比廿九慢一些。不过也无妨,总会成长的,不急于一时。 廿九慢慢靠近流光珠,艰难吞下,又蜷缩在初窗荷包里,沉沉睡了过去。 “难怪它成长这么快……”原来喜欢吃流光珠,还是紫级的! “日食那天我的确看到了金光闪过,不过当时廿九飞走了,又隔得太远,后面它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至于我自己,当时我头痛欲裂昏睡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你所说的那些事,我是一件都不清楚!”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月沉很清楚,她知道初窗的确是昏睡了两天。而且这期间月沉来观察过初窗,除了看不透这人,其他并无异样。她甚至在初窗身上感受不到真言的存在,若不是亲眼看见真言飞进初窗体内,月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亲眼所见,定然不会错。” “你既然如此肯定真言在我体内,为何不直接将它拿走?”能轻松擒住廿九的人,修为定不弱,想要拿走真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你体质特殊,我看不透。我想,这也是真言选择你的原因吧!”这才是月沉选择与初窗商量的原因,若是其他人,月沉根本不用好言相商,直接就可以将真言带走。至于廿九,基于某种原因,月沉也拿它没办法,只能寻迹而来另想办法。 “但是我也根本感受不到真言的存在。”言下之意就算真言在我身上我也无法给你。 “你修为何境?”若是修为没有到一定境界是感知不到真言的存在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毫无修为。” 一向面无表情的月沉也不禁蹙额问道:“你不是灵者?”灵族人习惯称习道者为灵者。 初窗摇头:“不是。” 月沉本以为她在初窗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是因为她修习了某种隐藏灵力的秘法,毕竟这世间总有些不世出的强者掌握着一些顶级秘法,不为人知。若眼前的人真的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那真言为何会选择一个不会灵法的普通人?不,不会的,真言可谓是神留下的旨意,绝不会无缘无故地选择她,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自己还无从得知。 月沉能参透黎神真言,在世间已经可以算是顶尖的存在,却也看不透初窗。不过,月沉相信真言的选择不会错。神的旨意不会这么简单,这里面一定还有更多的因果。 …… 廿九突然金光乍现,那些被它吃掉的真言纷纷涌现,汇聚成一片,冲向初窗脑海。 月沉想收回这些真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它们分毫,只能看着真言涌入初窗体内。 初窗再一次头痛欲裂,来得比上一次更猛烈,更深刻。初窗觉得有万千虫子在啃噬自己的脑子,不消片刻,初窗便晕了过去。 还是那片冰原,白茫茫,空无一物,一望无际的冰原。 初窗依旧身着白衣,赤着双脚踩在冰面上。这一次,冰面的寒意瞬间从脚底侵袭全身,直入脑海。 下一瞬,脚底的冰面轰然破裂,初窗咚地落入冰冷彻骨的水中,寒意覆身,水大口大口灌入口中,让初窗无法呼吸,刺骨的寒意让人动弹不得。 初窗意识渐渐涣散。 一条红色的大鱼从远处游来,在初窗身边游荡,环绕着她,不肯离去。 大鱼发出声声古老悠远的哀鸣,震人心魄。 初窗听到了,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大鱼声音越发悲切,它用自己的头不停地拱初窗,一点一点想把她顶到冰面上去。 但是,这冰面离自己好像也是无穷尽远,自己明明可以看见冰面上的影子,却怎么也到不了那里。 第082章 来者不善 此刻,初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但面上却是安静祥和的,看不出丝毫痛苦之色。 月沉在一旁淡然地看着廿九不停地摇初窗的手,试图唤醒她,又用枝叶推初窗的身体,想把她扶起来。可是廿九只是一朵花,纤细弱小,哪里扶得动呢! 月沉虽然不明白初窗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看廿九此刻焦急无助的样子,也知道情况定然不乐观。月沉思忖片刻,微微向前踏了一步,平静道:“我来吧!”廿九看了月沉一眼,还是默默退开了。 月沉将雪莲放在廿九旁边,单膝着地,一手搂住初窗的肩膀,另一只手抱住腿,起身将初窗横抱起来,微移几步将她平稳地放在了床上。 廿九感激地望了月沉一眼,又转身噌地一下跳上床,继续摇初窗的手臂。 “真言入体,非祸即福。你的主人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境遇,该醒来时她自会醒来。你这样晃她,没用的。” 上次真言入体,你睡了两天,这次,你又要睡多久?你究竟是什么人?真言为何会选择你?它又会传达什么信息给你呢?月沉不知,暂时也得不到答案,只撤了隔离屏障,带着疑问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这次,初窗睡了五天。 医者前来,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只摇摇头便离开了。 这五天游天乐一直守在初窗身边,不敢离开了,他怕一离开师父又出什么事。 其实游天乐随身携带的玉葫芦乃是疗伤治病良药,他也不是没有试过,但是这玉葫芦对初窗却是一点用也没有。游天乐甚至给外祖父传了音信,以自己会好好听话为筹码希望外祖父前来医治初师父。 绵绵和粥粥对初窗昏迷的事实属无能为力,只能同游天乐一起默默守在旁边。 云启每日早上会来探望初窗。但初窗未醒,云启也只是站一会儿便离去了。 由于圣女月沉的到来,整个云家受宠若惊,整天忙上忙下,生怕怠慢圣女殿下。 但月沉整日都待在房间里,从未露面,并特意交代,自己需要静修,任何人都不见。 大姥姥知道月卿得了一部分真言,狂喜,每日督促月卿参悟真言,希望她早日成为真正的圣女。不过大姥姥却也奇怪月沉居然在云家住下了,要知道,这位圣女殿下可是从来不在外面久留的,本以为她得了真言会立即赶回黎神殿的。 大姥姥虽然不喜欢月沉,但是月沉的身份和实力摆在那里,无论如何,对上月沉,她都必须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是此次月沉的停留,大姥姥觉得对她来说可能并非好事。 当初第一次看到廿九,大姥姥就怀疑这是月族圣物,后问询了家族长者,便十分确定。如果那朵花是月族圣物,那和它一起的姑娘多半也是月族中人,能让圣物甘心认主那说明她在月族的地位一定不低! 如果能抓住这一人一花,那自己为灵族可算是立了大功!到时候自己兴许有机会进黎神殿,能一睹神迹,修为更近一层楼也不是不可能!哪怕能离传说中的境界近一点点也好! 那个小姑娘看起来毫无灵力波动,可能有什么隐藏灵力的秘法,不过她年纪太小,修为不会太高,但也要小心她身上有没有什么高级的法宝。只是对付圣物可能要难一点,不过大姥姥也看见了,圣物花瓣只掉了几瓣,尚在幼年期,能力应该不高,对付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大姥姥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擒住它,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派暗侍监视,却不想此举竟被无名识破,终无功而返。 大姥姥虽不知道月沉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境界,但就凭月沉能参悟真言,便已然是灵族中顶尖的存在了,擒住尚在幼年期的月族圣物自然不在话下。还好月沉整日待在房间里,应该还没有发现月族圣物,否则也不会毫无动作。不过她停留的时间越长,那她发现月族圣物的机会就越大。若是由月沉擒获月族圣物,那自己可就一点功劳也没有了! 不行!自己不能这样干等着,必须先发制人!正好那个小姑娘如今昏迷不醒,威胁少了一半,正是动手的好时机!甚至可以用这个来要挟圣物,使其乖乖就范。 初窗再次沉睡的第五天。 云启依旧早上来探望初窗。 游天乐日夜不停地守着初窗,整个人神情恍惚,面容憔悴。云启看着也微微摇头。 “游公子,你……” “我没事!”游天乐想也没想就打断了云启的话。 云启无奈,轻叹一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欲离去。 廿九倏地从初窗身边飞到房外,浑身散着金光,每瓣花瓣都警惕得立起来,坚如磐石守在房间门口,不可撼动。 院子中间,大姥姥一改往日和眉善目,面露戾色,重重地握着手中玄杖,也同样警惕地盯着廿九。月卿同在一旁,只是面上的忧色实在掩藏不住。 见廿九如今的模样,大姥姥更加确认,这就是月族圣物无疑。 云启也察觉异样,疾步到门口。 “拜见圣女殿下,大长老!不知殿下与大长老前来,所为何事?”见大姥姥如此阵仗,云启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冷了些。 “云启哥哥,不关你的事!你快让开!”月卿知道大姥姥要做什么,生怕大姥姥一个不慎误伤了云启。 云启半步未退,甚至前行几步到了廿九前面,继续问道:“这里面是我的朋友,不知殿下与大长老前来,所为何事?” “云启!你让开,这里没你的事!”云家主也赶到,看见云启居然挡在门前,心急如焚,连忙制止,“大长老,请原谅启儿的不是,我这就将他带走!” 云家主几步跨到云启身边,欲带他走。云启轻卸下云家主握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给了云家主一个坚定的眼神,转头继续问道:“不知殿下与大长老来此,所为何事?” 第083章 善者不来 “云启!”大姥姥面带愠色,将手杖重重一杵,不悦地喝道。 若是旁人,大姥姥早就一杖击飞了。但云启十六岁入生境,年仅二十,便已然是生境巅峰,如此成就用天才二字形容也不为过,连族长都说这等人才正是灵族将来的中流砥柱!大姥姥想动他也不得不顾忌几分。 “大长老有何吩咐?”云启顺势接下大长老的怒意,只当自己是个任凭吩咐的小人。 “你……你可知昏迷的女子和这朵花身上有曲镜镜灵的气息,我怀疑他们与镜灵有莫大的关系,我要将他们带回去,交由族长发落!”大姥姥根本没见过曲镜镜灵,她只是向云家主了解过一点初窗在荆山的事,胡乱蒙的。 当然,大姥姥也不能告诉旁人这是月族圣物,否则云家定会禀告月沉,到时候可就轮不到自己做主了。其实,圣女月卿在此,大姥姥却在发号施令,便已然是僭越了! “大长老,您不能因为初窗姑娘住在荆山就断定她与镜灵有关系!” “荆山廖无人烟,她与镜灵同时出现在那里就足以证明她们之间有关系!”不得不说,大姥姥蒙对了。 “大长老此言都只是揣测,如何能作证据?” 月卿不明白,为什么大姥姥不告诉他们真相呢?如果告诉了云启哥哥,那他就不会这样拦着大姥姥了! “云启哥哥,你不要拦着大姥姥了!它是月……” “云启,我以大长老的身份命令你,立即退开!”月卿话还未说完,便被大姥姥无情打断了。 “请恕云启,难以从命!” “云启!你竟敢违抗长老的命令!你不要以为族长赏识你我就不敢动你!你那点本事我从不放在眼里。” “大长老地位尊崇,云启不敢!”无论对方怎么说,云启总是一副心平气和,不骄不躁的样子,让人满肚子怒气也无处可撒! “云启啊!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呀?”云家主心里焦急不已,一边是族中地位尊崇的圣女与长老,命令难违,另一边是自己从小疼爱的独子,却偏偏要抗命。云家主如今两面为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您从小教我明辨是非,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云启字字坚定,看来是铁了心了。 云家主知道虽然云启从小就听话,但他一旦认定的事情,没有谁能让他改变。 “好呀!好呀!看来你今天是铁了心要阻拦我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大姥姥挥舞起手杖,运灵化诀,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而出,直逼云启! 尊卑长幼有别,云启只是想拦住大姥姥,并不想与之动手。即便大姥姥想杀了他,他也只能忍受,不能还手。 不能还手,但是可以挡。 “不要!”月卿不顾一切从大姥姥身旁冲出来,飞到云启前面,用身躯挡住这无法还手的一击。 见状,大姥姥瞬间变了脸色!她知道月卿为情痴傻,却不想她竟然陷得这么深!居然做出这种傻事!但这雷霆之势已出,怎可收回? 月卿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不想去看这接下来的一幕! 不过月卿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觉得温暖惬意! 如此雷霆万钧之势,到了月卿面前,竟戛然而止,无法再近分毫。 “林长老,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女声一出,大姥姥就知道月卿肯定没事了,只是自己原本应有的功劳也随之幻灭了。 随即,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月卿身边渐渐显现出来。 依旧一袭白衣,一面轻纱,一朵雪莲,一双赤足。 这便是灵族迄今为止成就最高的圣女——月沉。 “拜见圣女殿下!”云家主最先反应过来,恭敬地躬身行礼。 “拜见圣女殿下!”随后,云启与大姥姥也几乎同时出言。 廿九见月沉来了,心里瞬间就安定了! 月沉手指轻点,大姥姥的手杖便飞至数丈远,砰地将一棵老树拦腰截断,齐齐落地。 “林长老,你可知在灵族,击杀圣女,是何罪?” 月沉的声音很冷,让月卿有点害怕。 “月沉姐姐,大姥姥不是这个意思,她没有要害我。” 虽然大姥姥本意并非伤害圣女,但她的行为的确导致圣女的安全受到威胁,大姥姥对此也无言申辩。 “暗十二!”月沉一个手指微动,趁外面混乱之际潜入内间的暗十二便狼狈不堪地摔在了庭院中间,登时口吐鲜血。 廿九见屋内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心里大骂,游天乐果然靠不住,啥用没有!又火速飞到初窗身边,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初窗。 “你身为保护圣女的暗侍,在圣女生命受到威胁时,你又在做什么?” 暗十二缓了许久,才慢慢翻过身来单膝跪在月沉面前,虚弱地回道:“回殿下,是卑职失职!卑职……甘愿受罚!” 月沉对着暗十二单手一挥,暗十二的右眼便 流下滴滴鲜血。从此,这只眼睛便废了。 “回去领罚吧!” “是。”暗十二强忍着伤痛,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月卿虽然知道月沉素日冷淡少言,不易近人,但她哪里见过月沉如此杀伐果断的样子!让人望而生畏! “月沉姐姐,大姥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责罚她好不好?”暗十二虽然有失职之处,但罪不至此,月卿觉得月沉处罚得似乎太重了些,不免担心她会不会也从重处罚大姥姥? “殿下,今日我险些伤害月卿圣女,此罪我认,无言申辩!但是,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我们灵族的大计!这屋内的女子分明是月族人,她身上带的花就是月族圣物!”大姥姥说着还看了一眼月沉手上的灵族圣物——雪莲,心里也恨,为什么它不认月卿为主? “林长老何以得知那花就是月族圣物?” “殿下,这……这是月卿告诉我的。”大姥姥当然不能告诉月沉真相,因为她是偷入黎神殿看到的。 “它不过是一朵普通的花而已,并非什么圣物。” “不可能!卿儿,你过来!”月卿身为圣女,自然可以进入黎神殿,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长老,请注意你的身份!月卿如今是灵族圣女,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大姥姥,我……”月卿从来都不喜欢当这个圣女,当初进黎神殿她并没有好好学习这些东西,所以她并不知道什么是月族圣物。她只知道,当初灵族圣物认月沉为主时,她很高兴,她知道,这样一来最终的圣女人选多半就不是她了! 第084章 无尽的梦 月卿也不知其所以然,大姥姥有些慌了,紧张道:“殿下,您……您可以进去看一眼,那绝对就是月族圣物!还有,还有里面那个名叫初窗的小姑娘,她如果不是月族人,又怎会因为此次真言现世而沉睡至今?” “林长老,你的推断未免太过牵强。里面的女子并非月族人。月族女子肩上生来便带有弦月印记,而她……没有。你若不信,大可以进去看看。” 大姥姥自然不信,急忙几步踏进屋内,要一探究竟。 月沉在一旁,拦住了护主心切的廿九,而后手指轻弹,卸下了初窗的外衣,露出了白璧般的肩颈。 大姥姥睁大眼睛,仔细去瞧。没有?另外一边也没有?怎么会没有呢?大姥姥还想将初窗翻过来看看背部,被月沉厉声喝住:“够了!” 眨眼间,初窗的衣衫又整整齐齐地复原了。 “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呢?”大姥姥始终不太相信这个结果,独自在一旁喃喃自语,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激动地对着月沉:“殿下,她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法隐藏了印记,这才让外人察觉不出来。殿下您千万不能被这些小伎俩欺骗了呀!” “她用没用秘法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殿下!” “林长老,此事我自有论断,不用再提了。” 大姥姥颓败地退了几步,神情恍惚,发色似乎都白了几分。月卿忙上前几步扶住了大姥姥。 当初大姥姥认定初窗是月族人,是因为月族圣物认她为主。若初窗不是月族人,堂堂月族圣物又怎会认她为主?难道,那花真的不是月族圣物?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 廿九是月族圣物无疑,但初窗的确不是月族人,此事大姥姥只对了一半。至于为何月沉明知廿九是月族圣物却不擒了它,自有她的理由。 “圣物无形,万事无定。”月沉淡淡地留下这句话,又吩咐云家主道,“云家主,送林长老回去休息吧!” “是。大长老,请!” 就这样,云家主在前领路,月卿小心搀扶着大姥姥,步伐缓慢,徐徐远去。 “你也出去吧!” 刚踏进门的云启见周围除了昏迷倒地的游天乐,并无旁人,便知圣女殿下是在和自己说话。 云启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月沉漠然的背影,躬身拱手,道了一声是,便默默退出去了。 月沉此时才将廿九放开,廿九归心似箭,火速飞到初窗身边,还不忘回头恨恨地看月沉一眼。 同时,月沉也毫不留情地将昏迷中的游天乐丢了出去。正好游天乐也好久没休息了,好好睡吧! 初窗面色红润,神情安宁,月沉也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这么久了,为何你还不醒来?” 月沉伸出右手,手指轻点,以灵力试探初窗,却发现灵力一进入初窗的身体,便如泥牛下海般消失不见,不留丝毫痕迹。 这又是为何? 下一瞬,一阵金光从初窗猛的体内炸裂开来,直冲云霄。 廿九被无情击飞,落在地上,花残叶败。 月沉则轻松抵挡住了这股冲击。只是在那一片耀眼的金光中,月沉似乎看到了黎神的影子,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虽然这影子很模糊,但那股气息却异常熟悉,威严庄重,神圣不可侵犯! 见此,月沉不再抵抗金光的余波,闭眸,任由其环绕其身。 原本猛烈如火的余波,此刻却如清冽的泉水一般甘甜,可定心神,可明心智,洗去一身尘俗。 迷蒙之间,一股若隐若现的灵力钻入月沉心间,惊魂未定地到处乱窜。窜了一会儿,这股灵力发觉周围没有异样,反倒很安全,又渐渐安静下来,稳稳落在心间不再动弹。 最终,这股灵力化作一个金色的小点,隐入月沉心间。 这是真言的力量。 月沉也没想到,真言入初窗体内竟然会激发出黎神的气息,让自己获得一部分真言的力量,这是为何? 月沉摘下面纱,玉足落地,双手掌心向下叠于胸前,对着已经消散的黎神影子,面色虔诚,低眉,颔首,静默三息。 本已离开的月卿,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搀扶大姥姥的手也放了下来,敛衣正容,面色恭敬,对着金光方向,双手叠于胸前,低眉,颔首,静默三息。 这是灵族圣女对神的礼仪,只有圣女有资格施此礼仪。其他灵族人只能称为平民,面对神的遗迹,他们只能仰望,跪拜。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一睹神迹。 …… 恍惚中,初窗似乎看见了一束柔和的光,破开冰面,穿透水层,越过层层阻碍朝自己飞来,温柔地照拂在自己身上。 刹那间,初窗身上的寒意退散,身体有了一点点温度,手指能微微动弹。 此时,周围又游来了许多红色的大鱼,环绕着初窗。它们纷纷用自己的头去拱初窗的身体,想帮她离开这无垠的水域。 其中一群大鱼,奋力向上游,再猛的摆尾一拍,想用自己的尾巴破开冰面。 可是冰层太厚,一时半会儿破不开。前仆后继间,许多大鱼的尾巴已经受伤,红色的血在水中蔓延开来,氤氲弥漫在红色的大鱼中间,这画面妖冶而诡异。 即便如此,红色大鱼还是不知疲惫,一个接一个地用尾巴去拍打冰面。 其中有的大鱼尾巴已经折断,再也没有余力,只无力地落下,落下,被这底部无尽的深渊吞噬。 “不要……” 初窗张口大喊,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无力地伸出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大鱼。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救我!不值得! “啊……” 冰面出现了丝丝裂痕。 红色大鱼依旧不停地用尾巴拍打着冰面,一次又一次。 “嘭——” 终于,初窗被大鱼推出了水面。 “哈——哈——”初窗趴在冰面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呜——” 红色大鱼徘徊在水下,发出声声深邃悠远的哀鸣,久久不肯离去。 初窗躺在冰面上,呆呆地望着一碧万里的天空,她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神圣,光辉,伟岸,可看不清模样。人影高高在上,俯视着她,倏地又化作点点金光消失不见。 第085章 起点村 八月,无为院每年的入院考核又要开始了! 前来无为院求学的人大部分已赶到长虚山脉,等待八月十二无为院开启入院考核。 无为院的入院考核分两部分。 第一部分:步行五百里。因为这部分考核每年都是一样的,所以人尽皆知。 考核要求便是求学者不得使用灵力,不得借助外力,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从起点走到无为院正门,达到要求即可通过入院考核的第一部分。 在无为院以南约五百里处,有一座小村庄,名起点村,这里是每年第一部分考核内容的起点,故得此名。起点村人烟稀少,总共不过七八户人家,都是些勤勤恳恳的村民。按理说这里是无为院入院考核的起点,那在这附近建一座城肯定也是繁华无比,商机无限的。但是由于无为院的关系,至今无人敢在长虚山脉附近建城,没有哪个家族有这个实力。 八月十二。 起点村村口,一头牛悠闲地在草地上吃草,旁边一个黝黑健壮的小伙子面对着几个妇人老者,似在告别。 “大牛,你去了无为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嗯!大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这包袱里是干粮,你饿了就吃点。” “嗯!谢谢大娘!” “大牛啊,这是乡亲们为你筹的一点路费,你拿好,可千万别丢了呀!” “大伯,这……出了村口就是长虚山脉了,我走几天就到了,不需要什么路费。” “大牛,你不知道啊!我听外面的人说,外面的世界哪里都是要花钱的,可不比家里呀!” “那好吧!谢谢大伯了!” “大牛啊!你进了无为院可要把种庄稼的本领学好呀!到时候收成好了,大家的日子也就好过啦!” “二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回来多种点地!让大家都吃饱穿暖!” “大牛啊,这头牛你牵着,他们说进无为院学习是要交学费的,这是我们村唯一的牛了,你就拿它去交学费吧!” “好的,谢谢叔公!” “哈哈哈,他要去学种地!”如此温暖的画面却突然入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还拿牛当学费!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个身穿靛青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村口的大树上,头戴墨玉簪,手持一把折扇,在那里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这么逗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哎哟!小妹,你瞧!哈哈哈……唔唔……嗯嗯嗯……” 大树下,一个伶俐可爱的小姑娘拍拍手,不屑地看向树上焦急的男子:“就你聒噪!你管人家学什么!一天禁言术!你自己好好待着吧!” 男子忙跳下树,双手不停向小姑娘比划着什么,嘴里唔呀咿呀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别比划了,再怎么求情我也不会给你解开的!一天到晚没个清净时候,都快被你烦死了!” 男子两眼汪汪,抓着小姑娘的衣袖,样子可怜又委屈。见小姑娘无动于衷,男子又向她比了一个十。 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怀疑地问:“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男子疯狂点头。 “好。那今天只有十句了。你要是敢骗我,十天禁言术!”说话间小姑娘双手捏诀轻松解了男子的禁言术。 “啊……”男子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又想畅所欲言。 “嗯?”小姑娘轻挑眉头,语气不善。 “啊……谢谢周宓妹妹帮我解了禁言术我保证今天只有十句绝对不会烦你了那周宓妹妹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做什么呢好的我的第一句说完了。” 周宓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道:“等,等无为院宣布第一轮考核开始。” “原来你们也要去无为院啊!”大牛发现有人也要去无为院,甚是激动。 不过,今天来到起点村的人应该都是去无为院的吧!毕竟谁会没事来这么一个偏僻小村庄。 不多时,周围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修为已至佳境的习道者,也有两手空空的普通人,有家世显赫的少爷小姐,也有籍籍无名之辈。 只有大牛一群人带着一头水牛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大娘见人越来越多,好多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心里担忧,又叮嘱大牛道:“大牛啊,你要是受欺负了,你就回来,我们都在这里等你!” “大娘,没事的,你看我身强力壮的,谁会欺负我呀!” 初窗也是刚到起点村,一来就发现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再晚点,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哇!这么多人都是去无为院的呀!初师父,要不我们不去了吧!这么多人,我们肯定没机会了!” “你说什么!?” 起初,游天乐并不打算来无为院,他本以为自己跟着初师父是去四处游山玩水的,但当游天乐发现初师父的路线离三族交汇之地越来越近时,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初师父,你……你要去无为院?” “啊?怎么了?” “你去无为院做什么?你不是说你学不了灵法吗?况且,有大匠大师为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学不了灵法我不能学点别的吗?拜了大师父为师我就不能拜别人了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凭借大匠大师的名号就够闯天下了,为什么还要去学那么多本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呀?” 有时候初窗也问自己这个问题,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起初的十三年,师父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是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的。后来,师父不得已离开了,这世界就需要自己去探索了。只是在这世界如果没有一技傍身将寸步难行。不过更多的是,初窗不想再体验自己对什么事都无能为力的窒息感,无助崩溃感。 师父走了,她无能为力,师父受伤了,她无能为力,在那无尽的梦中,她还是无能为力。 后来,她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自己能保护自己的亲人,能左右自己的人生,别无其他! 第086章 起点村(2) 那日,初窗自云家醒来后,月沉月卿与大姥姥已经离去,周围一切正常却又感觉不太正常。有些事初窗理不透,不如顺其自然。 次日初窗便向云家主辞行,想着继续向着无为院前进,只是青鸟却被无名给破坏了,无法继续使用。 初窗这才知道,无名去明日殿除了交任务居然还问了幻阵破阵方法,看来,无名对青鸟的执念很深呀! 当然,无名能一路追着青鸟跑那么久,这股执着劲就足以证明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只是,明日殿给无名的破阵方法似乎不太靠谱,因为阵法是破了,但小青鸟也被破坏了一部分。 无名望着被破坏的青鸟,心虚不已,留下三颗蓝色流光珠便跑了。 初窗望着被破坏的青鸟,欲哭无泪。她看着这三颗蓝色流光珠,便知此事是无名干的。 若是损坏了别的东西还好,但偏偏无名把廿九心爱的陶罐也给弄碎了,那廿九就不能忍了呀! 不知道廿九用什么方法,竟然把躲在不远处观望的无名给揪出来了,点名要他赔偿。 无名表示自己已经给了三颗流光珠作赔偿了!要是别人,他才不赔呢! 这青鸟初窗其实能修好,不过需要时间,并且修复青鸟的材料初窗没有,也暂时没有这方面的门路。若是去寻材料修青鸟初窗又怕会赶不上八月十二无为院的入院考核。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思虑再三,初窗决定让无名将功补过去寻材料,毕竟他在明日殿的面具是紫色的,级别这么高应该有更多渠道获得这些材料,那三颗蓝色流光珠也还给他,初窗还额外给他一颗。 无名一听自己闯的祸居然不用赔偿,还有额外的流光珠拿,那何乐而不为呀! 就这样,无名奔波于各大明日殿,寻找材料,初窗则开始研究大师父留下的幻阵。因为自己万法无用,许多需要灵力辅助的阵法初窗都没办法施展,初窗决定用流光珠内的灵力替代,但怎么将灵力释放出来又是一个问题。 就这样,无名花了一个多月才将材料集齐,初窗也同样研究了一个多月,青鸟修好了初窗才启程前往无为院。 但初窗又有一个问题,等到了无为院,青鸟放哪里?她听说无为院入院考核第一部分是步行五百里,不得借助外力,那肯定是不能依靠青鸟的。不得已,初窗又出一枚蓝色流光珠,请无名为自己看守青鸟,无名见又有流光珠拿,何乐而不为呀? 就这样,初窗将青鸟停在了长虚山脉之中,并启动了防御幻阵。无名就待在青鸟里,每天戏弄绵绵粥粥,时不时再修习一下自己的剑法灵法,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而初窗和游天乐,两个不会任何灵法的人。就只有老老实实步行前往起点村了。 初窗没有想到,起点村会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人都想去无为院。主要是,进入无为院修习是普通人掌控自己命运最好的方式了! 人群之中,初窗并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初师父,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呀!” 初窗转头,无意中看见游天乐身上佩戴的玉葫芦,又想起了鱼书,两年之约已到,你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没什么。” 抬头间,初窗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人,与月沉身形相似,除了没有赤脚,浑身散发着一股高贵冷漠气息,彰示着生人勿近! 初窗知道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但此人就是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觉得像月沉。但月沉已经贵为灵族圣女,拥有灵族最顶级的资源,又怎么可能来无为院求学呢? “哥哥?”这一声甜美可爱又带着疑问的称呼,让游天乐瞬间失了神。 游天乐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眼前一身淡绿长裙的少女,嘴张得老大,震惊道:“听澜?” 游听澜上前一步,也是不可置信:“哥哥,竟然真的是你!” “少爷!”游听澜身后还有一个老伯,也上前与游天乐打招呼。 “金伯。” “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我去无为院啊!怎么,你也要去?” “对呀!” “你去无为院,外祖父不反对呀?”毕竟外祖父一向喜欢游听澜,怎么舍得让她出来经历世间冷暖?不过游天乐转念一想,金伯都跟着妹妹出来了,那多半家里是允许的。 “不反对呀!就是外祖父让我来的。” “让你来干嘛?学医呀?” “不知道?外祖父说,哪位师父挑中我我就跟着学什么。他说主要是让我多去外面看看,无为院这里还是有很多能人异士的,能让我学到很多东西。对了,哥哥,你不是去找大匠大师了吗?怎么也来无为院了呀?” “额……我……”游天乐吞吞吐吐,不想告诉妹妹自己的心酸史。 “咦?这位姐姐我在莫家见过的。”游听澜这才看见游天乐身旁还有一人,并且这人还是自己见过的,应该算熟人吧! “你是大匠大师的……朋友吗?”游听澜看见初窗的时候,初窗和大师在一起,但是她弄不清楚初窗与大师的关系,只能猜了。其实初窗并不比游听澜大多少,只是初窗比她要高上几分,游听澜就自然而然称姐姐了。 “你好!我叫初窗。” “初窗?”游听澜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你是大师的徒弟?也是哥哥的师父?” “你怎么知道?”游天乐不解,他们出谷也没有多久,游听澜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都在说啊,说大匠大师的徒弟是初窗,初窗的徒弟是游天乐。他们还说大匠大师的徒弟和徒孙生活比较拮据困顿,不得不去典当流光珠生活!” 连游听澜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了,那可想而知,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了吧!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呀?” “对呀!整个墨音谷都知道。” “那……那外祖父怎么说?” “外祖父……”游听澜支支吾吾,不太想说的样子。 “外祖父怎么了?”游天乐以为自己丢了沐族游家的脸,心里竟然开始内疚起来。 “外祖父……他很高兴,说你损坏大师的名声,让他狠狠出了口恶气。” 游天乐白眼快翻到天际,亏得自己还内疚了一会儿。 另一边,众人都在等待,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了。 草地上,大牛的黄牛吃饱了,悠然扇扇尾巴,哞了一声,缓缓向前走去。 黄牛走过,原本空无一物的草地,渐渐浮现出一座石拱门,石拱门之上镌刻着一道水滴纹路,这是无为院的标志。 入院考核开始了。 第087章 考核一 “走吧!我的周燊大哥!”周宓率先走在前面。 周燊笑笑,不敢说话,今天只剩十句了,可要省着点用。 人们陆陆续续走进石拱门,踏上前往无为院的路。 初窗看着人们一个一个走进石拱门,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只是,进去的这些人中,初窗一个都不认识。 “初师父,你怎么还不走呀?再不去天就黑了,今天一过,这石拱门可就消失了!要想再参加入院考核,就要等到明年了。” “你先进去吧!我……想再等一等。” “等什么?等人?难道你约了情郎要一起去无为院求学?难怪你不远千里也要来无为院,竟然是为了你的情郎!诶,快说说,情郎是谁呀?”游天乐说完还腆着一副犯贱欠揍的样子,等着初窗的答案。 初窗不想理他。 游天乐无趣,跑去研究石拱门了, “这石拱门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是有什么秘密啊?” 游天乐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伸手去掰石门,却怎么也掰不动,反倒把自己摔个踉跄。 “哥哥,你怎么跟一道石门过不去呀!”游听澜在一旁轻声笑道。 游天乐不信邪,在石拱门周围又仔细看了看,还穿过石拱门观察了下内部构造,却发现进了石拱门眼前就是另一片景象了,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生气勃勃。 游天乐又想穿过石拱门,却发现这石拱门是只能进不能出。门下明明空无一物,游天乐却怎么也过不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自己。但偏偏,他又能看见门外的景象。 游听澜看着哥哥奇怪的行为以及困惑的表情,不解地问:“哥哥,你怎么了?” “我出不去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游听澜就只看见哥哥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游天乐也听不到妹妹的声音,但他也看得出来对方在说话。 不过游天乐的话初窗却是听到了,初窗走近石拱门,也问:“你在做什么?” “这道石拱门只能进不能出,并且,声音是传不进去的,也传不出来。”金伯站在游听澜身后,为小姐解疑答惑。 “那哥哥怎么办呀?” “进了石拱门便代表正式参加无为院的入院考核,少爷继续往无为院走就好了。” “那我们陪哥哥一起吧!” 话了,游听澜也踏进了石拱门,金伯紧随其后。 游听澜向初窗招手,示意她也进来。 初窗向远处望了望,淡淡一笑,微摇头,伸手表示他们先走,自己想再等一等。 “吼……” 什么声音? “快跑!” 游天乐率先拔腿就跑,又想起妹妹跑不太快,转身回来拉着妹妹,一同向森林深处跑去。 初窗在石拱门外,看着他们隐入森林,消失不见。 夜幕渐渐降临,初窗久等无果,趁着最后一丝暮色,还是踏进了石拱门,向着无为院的方向,缓缓前进。 随即,一直在山坡上观望的白衣女子也踏进了石拱门,稳稳地立在草地上,向前徐徐而行。 云启在石拱门消失之前的最后一瞬,也踏了进去。 石拱门消失后,两个人影在一旁渐渐浮现出来。 “这些人真是的,非要最后一刻才进去,害我在这里守了这么久!” “宋师兄,别抱怨了,即使最后没人了我们还不是要守到石拱门通道关闭。” “嘻嘻……孙师妹,我这就是发发牢骚嘛!” “好了,我们回去交差吧!” …… 初窗踩在松软的草地上,一股绿叶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因为已经有许多人走过这里,所以地上满是凌乱的脚印,向四面八方延伸。 从这起点,向北走五百里,便到无为院了。 只是,夜幕降临,初窗不得不先找个地方度过今晚。 就着朦胧月色,初窗找来了一堆干草,又拾了些枯树枝,在一棵老榕树下生起了火堆。今天没时间找野果了,还好自己有干粮,有水壶。 吃饱喝足后,初窗爬上榕树,将干草铺在一处平缓的榕树树杈,就着月色而眠。廿九安心地躺在初窗怀里,也沉沉睡去。 无为院其中一座大殿中,十二中师围在一座圆形水池前,平静的水面上浮现出森林中缓缓前行的人们的一举一动。 入院考核期间,所有师者会观察求学者,以自己的标准来挑选适合自己的徒弟。 卯师:“寅师,你可有看上哪个徒弟呀?” 寅师眼一瞥,淡淡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卯师:“未师,你呢?” 未师:“咦?这花?” 巳师:“丑师,把牛牛借我一下嘛!” 丑师:“做梦!” 另一座大殿中,三十九名小师围在一座更大的水池前,讨论着前来求学的人们。 “这次来的人还挺多呀!沐族游家,华族周家、张家,灵族云家,这么多大家族,还都是族中青年才俊,个个少年有为的,他们怎么舍得来我们无为院了?” “也不是都是少年有为,有那么几个,整天无所事事,一事无成。” “这些富家子弟来凑什么热闹?” “怎么?人家想学,难道你不让他们进来吗?” “这些人怎么教?怕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大!” “怕什么?执法十二师也不是放那里玩的!还怕没人调教吗?” “那也不好说,这里面保不齐就有实力高脾性倔的,说不定谁调教谁呢!” “就算如此,那也好说,找三大师告状去!总有人降得住他们!” 长虚山脉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两个中年人席地而坐,二人面前是一局战况正酣的棋局。 沈二执起一枚黑子,思考着该如何落子,嘴上却也不闲着:“傅三,灵族圣女来了。” “圣女未着圣装,她是以沉音的身份来此。” “哦?你们灵族还这么多规矩啊!” 傅三苦笑道:“不过,即便她以沉音的身份来,那也是族长之女,怠慢不得。” “这只是你们灵族的规矩。其他人可不吃这一套哦!” “没关系,圣女殿下自会让他们吃这一套的。” “是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 第088章 有缘 入院考核开始后的第四天,便已经有人走到了无为院正门。 正门是一座大型浮雕石拱门,门上写着无为院三个大字,这和起点村的石门差不多,只是大了好几倍。拱门前,有一汪水池,水池中央是一座铁牛雕像。 第一个到的人是一个年约十八的小伙子,眼里有光,精神抖擞,一身浅褐色麻布衣服,紧实贴身,收拾得干干净净,背着一个大麻袋,里面不知装些什么。 无为院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待了,每年都会有师者在无为院正门处迎接求学者,今年迎接求学者的是三十九小师中的李尤。 李尤擅书法,手上经常拿着一支毛笔,人随性,常带笑容。 此时,李尤身着浅色长袍,衣服上还沾了点墨迹,面带微笑,喜道:“恭喜你!通过了第一部分的考核。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半树。” 话了,李尤将一块写着“一”的小牌子递给半树,并说:“这是你的房间钥匙,你可以先去一号房间休息。凡事自便。”说完还指了指右手边的那片院子。 半树收下小牌子,说了声谢谢,便背着自己的大麻袋去往院子。院子极大,有好几排房间,房间上有数字,每个房间门上都有一个凹槽,将牌子放到对应的凹槽里,门便开了。 没过多久便来了一个小姑娘,李尤也惊奇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居然这么早就到了。 李尤还未开口,小姑娘先说话了:“我叫张圆圆,请问我通过考核了吗?” “你通过了第一部分的考核,这是你的房间钥匙,你可以先去那边休息!凡事自便!”李尤递出的牌子上写着“二”。 张圆圆虽然到得早,但明显有些疲累,接过牌子道了谢便去房间休息了。 也只有这两个人因个人原因到得比较早,剩下的都还在路上呢! 从起点村到无为院,五百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这五百里并非坦途,群山峻岭伴随着天堑鸿沟,道路崎岖难行,又要一步一步走下去,这着实是对求学者毅力和耐力以及身体素质的极大考验。 不过既然能来无为院,这些人也是下定了决心的,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只是这路实在不是人走的,体力稍微差一点的已经晕倒了不少了。 步行途中的一举一动都被师者看在眼里,如果出现紧急状况,师者会立即赶往处理。但只要不危及生命,师者都不会出现。 毕竟起点村到无为院的路,已经有无数前人走过,已经隐隐走出了一条相对安全平坦的路来,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大致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这也算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吧! 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这茫茫林海中迷了路,向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最后过了一个月还得依靠无为院的师者解救。 初窗虽然没迷路,但还是偏离了路线,只因初窗看见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棵枣树,上面已经挂满了果实。这走了两三天,初窗的干粮所剩无几了,想着去摘点果子充饥,又能带走一部分当干粮,还是很不错的。 从山壁较为平缓的一面上山还是很容易的,虽然初窗衣服被两边的荆棘划了些口子,但也无伤大雅。 果子还很青涩,酸中带点回甜,果腹自然没问题,只是长久当饭吃却也不太行。 初窗趴在崖上,摘了些比较近的枣子,远处的当然也没办法。把果子在身上擦一擦,吃了几个,又装了一小口袋,挂在身上。 初窗隐隐觉得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瞧发现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白毛狐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初窗。 可能廿九觉得来者不善,跳出荷包就想和这只小狐狸打一架。 小狐狸也开始炸毛,张开利爪,龇牙咧嘴,又警惕地退了几步。 初窗抓回廿九,嗔道:“廿九,别闹!它只是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见廿九缩回荷包里了,渐渐收起了自己的爪牙,不再是防御姿态,又试探性地靠近了初窗一点点。 “怎么?你也要吃?”初窗拿着手中的果子,问眼前这只小狐狸。 狐狸又近了一点点,但还是警惕地盯着初窗,主要是盯着廿九。 初窗见小狐狸还是有些害怕,也不敢太靠近它,便拿了一颗枣子,轻轻地放在地上。 地不太平,枣子一路滚下去,还未到狐狸脚下,却撞到了一双略带泥土的鞋子,随即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枣子捡了起来,同时,一道温润如玉的男音传来:“狐狸是吃肉的,它可不吃果子。” 初窗抬头,一青衣覆身的男子便出现在眼前。这人眼中带笑,平和地看着初窗。虽然他的五官不是棱角分明的那种俊俏,但整个人不管从外表还是体态看起来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干净明亮的一个人。 “你也是来参加无为院入院考核的?”初窗暂时想不到别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不是,我是来采药的。”男子说完还提了提手中的篮子,里面已经采好了一部分药材了。 “这几天去往无为院的人很多,又杂又乱的,你还是换个时间采药吧!”明明初窗比眼前的人要小很多,却还要像个长辈一样去为他人着想。因为初窗看到眼前的人就总觉得他很好欺负,稍微遇到一点品行欠佳的人就一定会吃亏。虽然初窗自己也常吃亏。 男子对此有些意外,也只温柔地笑笑,道:“我在这里采药已经好几年了,不碍事的。” “哦!”看来自己的关心有点多余。 说话间,白毛小狐狸已经跳上了男子的肩头,继续好奇又警惕地盯着初窗。 “这只小狐狸是你的?” “不是,我以前采药时救过它,现在我一来采药它便会出现。” “这样啊!倒是很有灵性呢!” 初窗发现天色不早了,自己还得趁天黑前找个住的地方呢! “我还要赶路……” “我还要采药……” 二人异口同声,发现各自都还有事,又不约而同地尴尬地笑笑。 “那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第089章 再会 男子微微侧身,让初窗先离开。倒也不是觉得对方是弱女子就要让她,只是初窗身后的山壁上还有他要采的药,他要等初窗离去才方便前往。 初窗收好果子,果断走了。 只是才踏出两三步,周围便猛然一阵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震感来袭。初窗一个重心不稳,被狠狠摔在地上,廿九也被砸的头晕目眩眼花缭乱的。 只见脚下峭壁登时从中裂开,开始垮塌,山上巨石被分裂成无数块,轰轰轰地滚落下去。 初窗脚底踩空,随着落石一起往下掉,情急之下只得抓住山壁上那棵依旧顽强的枣树,这才勉强使得自己没有跌落悬崖。 另外一边,男子也同样一只手抓住了山壁上的一条绿色藤蔓,另一只手还紧紧搂着小狐狸,背篓也还背着,只是背篓里的药材在这几下翻滚之中已经所剩无几了。 初窗低头往下望去,这山壁之下的森林中,竟然裂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长望不见尽头,深不见底。 初窗与男子互相望着对方的窘迫样,便知彼此都是不会灵法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身家,否则也不会如此狼狈地吊在这悬崖之上。 二人虽然抓稳了,但这周围还有震动的迹象,枣树开始摇摇欲坠,藤蔓也似要断裂。 男子冲初窗露出一个温柔又无奈的笑,初窗也只能回以一笑。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也不是常人呀! 下一刻,树和藤蔓都没断,但是山壁却整个倾倒下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天都要被埋在这万丈深渊下了! 树枝骤然飞过,在初窗脸上划了一道口子,有点疼,初窗却也没时间思考这一点疼了,因为人已经落在空中,即将跌落深渊了。就这一瞬间,初窗却在想:不知道被摔死是什么感觉?痛不痛呀? 危急之间,廿九清醒了过来,陡然变大,张开叶片接住初窗,又奋力避开石块往上飞。 初窗低眼往下一瞧,发现男子那边的情况却没自己这么乐观,只见男子腰间泛红,眼睛微闭,应该是在哪里不小心撞伤了,但怀里还紧紧搂着小狐狸,小心护着它。 “廿九,救他!” 廿九又开始往下飞,在飞溅的乱石中奋力穿梭,冲刺几番后,叶片一卷,稳稳接住了男子。 只是他们现在已经坠到了深渊之中,上面满是密密麻麻向下坠落的乱石土块。 廿九一边躲避砸下来的石块,一边紧紧抱着二人逃离此地。深渊之下,一阵旋风急流猛烈袭来,廿九一个不慎被卷入其中,初窗二人也被带入。 这还没飞出去,廿九便已然一身的伤。如此情形下,廿九无法献出花瓣,只能硬冲出去。 不得已,廿九只能再往低处飞,尽量先去找个藏身的地方,再考虑如何出去的事情。 几番惊险过后,廿九终于在深渊深处寻到了一处可容身的山洞。 廿九轻轻放下初窗二人,自己则虚弱地趴在地上,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廿九,你怎么样?”初窗焦急又心疼,小心翼翼地将廿九放在怀里,她知道廿九受伤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它。 初窗从荷包里拿出一枚流光珠,凑到廿九花盘上:“廿九?廿九?”平日里廿九一见流光珠便欣喜若狂,如今面对近在咫尺的流光珠却没什么反应。 男子知道有人救了他,也不处理自己的伤势,只轻轻放下小狐狸,移动到初窗身边,从袖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瓷瓶,半蹲下来,递给初窗,真诚道:“这是我自己制的药,敷一点,应该可以助它疗伤。” 初窗看着眼前的人,自己的伤都来不及处理,还要把疗伤药给廿九,但廿九只是一朵花,这药会有用吗?只是,眼前男子眼神真挚坚定,伸出的手迟迟没有收回去,初窗决定信他一次。 “谢谢!” 初窗接过绿色小瓷瓶,拔开塞子,小心将药水抹在廿九受伤的地方。这药似有神力,只一会儿功夫,廿九受伤的枝叶竟然真的愈合了!没过多久,廿九精神便明显好了一些,它微微抬起头,将流光珠吃下,就一头钻进初窗荷包里睡觉了。 男子见廿九却有好转,这才放下心来,在一旁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 初窗又把瓶子递给男子,说:“你也受伤了,要不要也敷一点?” 男子无奈笑笑,轻声道:“这是给专门给它用的药,对我不起作用。” “哦!”竟然还有专门给廿九用的药! 只见男子简单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月白瓷瓶,从中倒出一颗绿色药丸,一口服下。 见初窗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又笑,随即问道:“我叫明小白,不知姑娘芳名?” “书月。” 初窗简单把鱼书和月沉的名字组合了一下。好在没什么人知道她的长相,为了免去许多麻烦,初窗只得换个名字。这世间,人们爱听故事,对那些名人轶事信手拈来,不过也仅仅是知道些事迹与名号,这真人,却是认不得的。 原本二人也只是一面之缘,应该是毫无交集的。山崩之前二人都只想着就此别过,也不用自我介绍深入了解,只是没想到随口一句有缘再见竟然来得这么快。 “书月姑娘。” “明先生。”明小白一看便是个医者,应该也是个仁心大爱的人,叫一声先生也合适。 明小白对初窗叫自己明先生还有些奇怪,又开始笑,从来没人这么叫过他,一时间不太适应。 初窗发现,明小白对什么都用笑来回应,他也太爱笑了吧!不过明小白笑起来只会给人一种舒服自在的感觉。 外面的动静还在继续,也不知这山崩地裂还要持续多久,好在这个山洞还比较坚固,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我们暂时也无法离开,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说完明小白靠在石壁边,开始闭目养神。 小狐狸又跳到明小白怀里蜷缩成一团,似是被之前的动静惊吓到了。 初窗并不太累,只是看着廿九熟睡的样子,倒也心安。 第090章 深渊(1) 趁着廿九和明白休息之际,初窗凭借着流光珠的光芒,走到山洞口,想探探周围的路。 可初窗一到洞口就有点愣住,往上望,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丝微弱光芒,往下望,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这深渊也太深了吧!见廿九飞了那么久,初窗本以为他们到了深渊底部,至少应该离底部不远才对,现在看来,还差的远呢! 现在差不多是申时,尚是白昼,还有丝丝光源透下,能勉强视物,再过一两个时辰,太阳下山,天就彻底黑了,那时就真的是乌漆墨黑一片了。 并且这山洞,在这笔直的峭壁中间,处在很尴尬的一个位置,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 如此状况想要离开此地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后面应该还会有不少艰难险阻,既如此初窗决定还是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才好应对。 不知不觉入了梦境。 依旧那片无垠的冰原,初窗赤脚踏在上面,寒意彻骨。 她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僵直得如同雕塑一般。脚上麻木得已经没有了知觉,身上也不觉得冷了,只有眼里还能望见这一片白茫茫。 初窗感觉自己在这里站了很久,像是守护神,又像是被囚禁了一般。这里没有黑夜,永远白昼。 骤然,脚下出现了一抹鲜艳的红,它极速扩张,蔓延开去,不过眨眼间,冰原就被染成了鲜红色,诡异又妖冶。 此刻,整座冰原燃起了熊熊烈火,放肆地烧着。初窗的衣服变成了红色,火焰一般要将她燃烧殆尽。疼,如同被万千虫蚁咬噬般,透肤彻骨的疼。 “书月姑娘,你没事吧?”一声温和的男音将初窗唤醒。 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不知何时,初窗发现小狐狸竟然窝在自己怀里,霎时觉得有一丝丝暖意。 见初窗疑惑地看着小狐狸,明白解释道:“我见你浑身发抖,以为你冷,所以让小狐狸帮你暖一暖。” “哦!谢谢你!”回过神来,初窗这才发现明白居然在这里生了一堆火,难怪醒来觉得如此明亮。 “不用谢我!也不是我帮你暖的。”明白坐在地上,用树枝拨弄火堆,让它烧得旺些。 初窗浅笑,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头。 小狐狸倒也不抗拒,只是它一看初窗无事,又跑回明白身边,窝在明白怀里。 “我出去看过了,这外面的动静已经停了。现在我们在峭壁中间的山洞里,无法进退,恐怕只有等无为院的师者来救我们了。”明白倒也不是不自救,只是他知道自己和书月都不是习道者,之前救自己的花又受伤了,这种艰难处境,自救显然不太现实。 “无为院的师者会来救我们吗?”初窗还以为凡事都需要自救呢!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但你是来参加无为院入院考核的,师者会时刻关注你们的动向,若遇生命危险无为院不会置之不理的。” “那我们摔下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呢?要是没有廿九我们可就死在这里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说来,还没有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也不是我救的,廿九救的。” 明白低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廿九,轻笑道:“如此有能耐的花,我还是第一次见。”明白当然清楚,书月能随随便便拿流光珠喂一朵花,这朵花还有如此本事,便知她不是什么普通人,兴许连名字都是假的。不过也要看普通人的定义了,如果是指不会灵法的普通人,那初窗算是,如果是指没有背景的普通人,那初窗也算半个吧! “我也第一次见。”真是一个能把天聊死的人! 初窗并非善言之人,刚好,明白也不是。现下,二人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又不好意思多问,这世间人人都有秘密,万一涉及到别人不想说的也是徒增尴尬,彼此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火堆,只当是取暖吧! 可这明明是八月,取什么暖呀? “我去外面看看。” “我去外面看看。” 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那一起吧!”明白率先起身。 “好。” 此刻,天已经黑了,不见一丝光亮,深渊下也是黑黢黢一片,即便拿出流光珠照明也只能看到点朦朦胧胧的景象。 明白随手捡起一颗石子,用力一扔,丢了下去。 石子撞在峭壁上,发出咚咚哒哒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 只是这声音似乎没有尽头。 “深不见底!” 明白也举起一颗流光珠,珠子浑圆,泛着亮丽的白光,明显比初窗的流光珠亮多了。 明白半蹲下,将流光珠放得离深渊近一些,希望能看清晰一点。 却不想,小狐狸倏地往他肩头一跳,明白手一抖,珠子没抓稳,便直直地掉了下去。 明白脸上惊了一瞬,随即释然,安抚着小狐狸,只是一颗流光珠而已,也没什么。 正好,随着这流光珠的落下,周围的景象也多多少少能看到一些,算是它为探查周围环境做的贡献吧! “廿九!” 初窗的这声急促的呼喊,让原本认真探查周围环境的明白一惊。他猛然转身,便发现廿九从初窗荷包里冲了出来,直直奔着掉落的流光珠而去。 初窗当然知道廿九要做什么,只是如今的情形加上廿九的伤势,令她难免担忧。 明白知道这花吃流光珠,所以他大致也猜到了它要做什么。 初窗目光追随着廿九,廿九还没追到流光珠。一花一珠越来越远,流光珠的光芒也越来越淡,快要看不见了廿九的身影了。 隐约间,初窗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泛着微弱的红光。但是这红光太微弱,初窗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看见了吗?” “什么?” “咻——” 廿九猛的冲上来,精气十足,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后,又稳稳地立在初窗手掌,叶片一张,一块红色的矿石便落到了初窗手中。 这……与大师父当初的御宇术令牌材质似乎是一样的! 第091章 深渊(2) 当初大师父说,他是在不灭之地寻到的这种红色矿石,因一时好奇带了回来,不成想此矿石竟然还有储存术法的功能,这对于无法习道的大师父来说自然是幸事一件。 只是初窗现在并不能确定这就是大师父所说的矿石。但如果真的是,那简直如获至宝呀!一来自己就不用去凶险的不灭之地探险了,二来这种矿石对于万法不可用的初窗来说自然也是裨益无限的。出谷前,大师父让初窗去寻这种矿石,便是知道它在初窗前进的路上多有助益,希望初窗能好好利用起来。 细细观察抚摸后,初窗觉得这矿石十有八九真的是。并且,初窗了解廿九,它喜欢那些奇珍异宝,如果这矿石没有什么价值廿九是不会费劲把它带上来的。 认定这一点后,初窗便收下了红色矿石,又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蓝色流光珠,递与明白。廿九吃了明白的流光珠,初窗想着赔给人家一个。他的流光珠虽是白色,但明亮得很,应该不是普通的低级流光珠。 明白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初窗此举的意图,而后坦然一笑:“它也是费了劲才追回来的,就当奖励它吧!” 闻言初窗也只大方收回。 “廿九,我想下去看一看,你能带我下去吗?” 廿九登时变得一人高,张开叶片就想抱住初窗,初窗刚搭上手,又转身看着明白,欲言又止道:“你……” 自己下去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似乎不太好,可是深渊底下一切未知,他身上又有伤,带他下去又怕会连累他,这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明白虽不善言,但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书月姑娘因为廿九带上来的石头对她来说意义非凡所以产生了下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但此时反倒因为顾虑自己而犹豫不决。 “此地凶险,多个人多个照应,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已经好了大半了。” 这才过了多久,他的伤竟然就好了大半,吃的什么药,这么管用? 也是,他给廿九的药也很管用,原本蔫头耷脑的廿九现在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也好!那你小心一点。” “嗯。” 初窗抱住廿九一片叶子,明白也学着初窗的样子抱住另一片。廿九起身,向下飞去,二人一人手持一颗流光珠,用以照明。 这深渊底下壁缝狭窄,廿九极为小心,缓缓下行。没了之前的乱石纷飞,下落途中倒也平稳。 下行约莫数十丈,豁然开朗。原来这下面竟是一个巨大的溶洞,空间开阔,周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潺潺流水声。 廿九寻了处平坦点的地方,稳稳地放下二人,随后恢复原样,又窝进初窗荷包里了。 “这里竟然别有洞天!”初窗忍不住感叹。 溶洞很大,举着流光珠也望不见边界。地面阴暗潮湿,显然长久不见天日。这种地方,最易滋生那些喜阴暗的虫子了。 初窗环顾一周,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隐隐泛着红光,顿时喜笑颜开,奔走而去。 只是地面潮湿光滑,又凹凸不平难以下脚,初窗也只能细细探查,小心前进,稍有不留神自己可就要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了。 这里果然没有让初窗失望!眼前这块矿石,足足有双拳大,棱角分明,触感冰凉,发着幽幽暗暗的红色光芒。 只是,如何带走它却成了困扰。因为自己并没有合适的容器装下它,“深思熟虑”过后,初窗大胆地撕了一块自己的裙摆。温柔地将矿石包起来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背到了背上。这矿石还是有一点沉的,初窗能感觉到肩上有明显的负重感。 “咦?这是什么?” 不经意间,初窗又发现矿石旁边有一株黑色的矮矮的植物,只有两片肉嘟嘟毛绒绒的叶片,不细看,初窗都没发现这是一棵植物,只以为是两颗小小的鹅卵石。 “等等!别动!” 初窗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抬头便看见明白又快又稳地向自己跑来。 明白神色喜中带忧,几步到了初窗身边,半蹲下,仔细观察着这株不起眼的植物,摸了摸地上的泥土,又凑近闻了闻叶片的味道,霎时脸上一股掩藏不住的狂喜,忙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琉璃碗,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这株黑色植物带着土壤一并捧进碗里。 “这是什么东西啊?”看着明白小心谨慎视若珍宝的样子,初窗实在忍不住好奇。 “这是界神草,叶片上的毛刺剧毒,但它的花可解百毒。喜欢阴暗幽深的地方,传闻五百年才长一片叶子,三片叶后才会开花。” “两片叶子,那它岂不是上千年了?” “是的。” “那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初窗拿出廿九带上来的那一小块矿石,递给他,感觉这人挺见多识广的,可能认识。 明白伸手接过,端详了片刻,又摇摇头,遗憾道:“不认识,也从未在任何古籍孤本上见过。不过你不是特地为了它下来的吗?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初窗竟然不知道明白什么时候将界神草收起来了。 “这种地方,有太多未知的危险,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明白只是觉得,这姑娘为了一块根本不认识的矿石就敢到这种地方来,胆子不是一般的大!遇上界神草也是,根本不了解的东西也敢去摸,再差一点可就要命丧黄泉了! “哞……”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初窗惊了一瞬。 “什么声音?”这深渊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像是……牛的叫声。回过神来又发现这声音似乎人畜无害的样子,不但不害怕,反倒让人安心起来,至少证明这里也不是万物寂灭。 相比初窗略带不解的样子,明白倒是镇定自若,神色反倒有一丝欣喜,借着流光珠的光芒,不疾不徐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待明白走近了,初窗才看见,这是一头水牛,体型壮硕,牛角弯弯,眼睛如铜铃,正悠悠然望着初窗。 第092章 水牛 “这是你的牛?”初窗走到明白身边,想到之前遇到的小狐狸认识他,看如今这样子,这牛也是认识他的。 “不是,这是丑师的牛。”明白伸手想摸摸水牛的背,不知为何又收回了手,只默默看着它。 “丑师是谁?” “你来无为院求学,没有提前了解一下无为院的情况吗?”话一出口,明白又觉得这话不太妥当。若是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哪里有渠道去了解这些呢!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纯属无心去了解。 “了解了……一点点。”听起来,这丑师是无为院的人,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主要是镜灵师父只说让她去无为院求学,其他的一句也没提,鱼书纯属是凑热闹的,也没有多说,只有大师父知道自己要去无为院后顺带说了几句,说什么无为院也就一般般,除了院长勉强还行,其他的一个都不行! 初窗只以为大师父说大话呢!不过就算无为院的人听到这话也不会反驳什么,虽然单论修为实力,大匠大师不如三大师,但是在其他方面,大匠大师是有这个底气说这句话的。 大部分世人对大匠大师的敬重,除了他在机械锻造上的成就,更多的是大师对普通人的贡献。习道者万事都可以使用灵力灵法,而普通人要想好好生活很大程度上是依赖工具的。大师发明或改良的马车,水车,石磨,农具等工具的使用极大地提高了普通人的生活质量。 而无为院的宗旨是希望所有人都能通过努力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极大多数普通人都还在为温饱为生计发愁,谈何掌控命运?所以无为院更希望,人们在顾及自己的情况下,能尽己所能地去帮助他人。显然,在这一点上,大匠大师做得很好。所以,无为院众人对大匠大师都是极为敬重的。 无为院也曾多次邀请大匠大师到无为院为师,但都被大师直接拒绝了,理由是太远了不想去。虽然每次都被拒绝,但无为院依旧每年都邀请。今年大师想着窗丫头会去,本想答应的,后来转念一想,窗丫头不一定能通过入院考核(初窗:瞧不上谁呢!),要是自己去了窗丫头却没进去,那可不行。索性就等等,等窗丫头通过了入院考核再考虑这件事也不迟。 不过今年无为院第一项入院考核便发生如此变故,除了最先到达的两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到波及,也不知无为院要如何评定此次考核的结果。 初窗暂时倒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只想着能安全离开这里就好。明白觉得之前的问题有一点点的不妥当也噤了声,只默默看着水牛。 初窗望着突然沉默的明白,只觉得这人问问题怎么问了一半就没有下文了,实在不解。不过,初窗也从二人的交谈中知道了一点,那就是明白与无为院肯定有关系。这长虚山脉是无为院的势力范围,明白毫无修为,却能长期在这里采药,又熟知无为院的情况,那他即便不是无为院的人,也定然与无为院有密切的关系。 不过这一切与初窗也没什么关系,这并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另一边,水牛嘴里的东西嚼完了,哼哼几声,转过头来,又用鼻子拱向初窗的荷包。廿九睡得正香,突然被这动静惊醒,飞起来“骂骂咧咧”地就想揍回去,结果却一头撞上坚硬如铁的牛角,啪地掉在地上。 但水牛的目标并不是廿九,拱了一会儿,水牛舌头一卷,将初窗荷包里那一小块矿石卷走了,送入嘴中嚼得吭哧吭哧响。 这下,不仅初窗,连明白也看得呆了。 它吃石头? 它竟然吃石头? 二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它……它……它竟然……” “我……也是第一次见。”明白平时见水牛,它不是在草地上吃草就是帮丑师耕地,哪里见过这模样呢! “不过廿九吃流光珠,你吃石头,也是一对奇葩。” 谈话间,廿九又从地上纵身一跃飞了起来,跳到水牛牛角上。初窗本以为它又想打架,刚想劝阻,却发现廿九只是将枝干盘上了牛角,花盘往上一搭,又优哉游哉睡觉了。 真是奇了怪了,廿九性情大变了? 哼哧哼哧嚼完了,水牛向后转身走了几步,低头喝起水来。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水池,只是之前注意力都被水牛吸引了,初窗才忽略了这个水池。 水牛喝完水,又长哞一声,甩甩尾巴,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而去。 明白望了一眼,跟了上去,初窗想着廿九还在牛身上呢,也忙跟上。 “它这是要去哪里呀?”初窗默默跟在明白身后,忍不住发问。 “应该是带我们离开吧!小心!路滑!” “这里还有其他的出路吗?” “有流水,应该是有出口的。”在廿九带他们下来的时候,明白就已经听到了流水声,本想自己找一找出路的,却不想水牛来带路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一路,沿着流水的方向,拐弯抹角走了许久,前方却没有路了,只有一个大大的水潭。 水牛却没有停下来,依旧缓缓步到水中。水渐渐没过水牛全身,连牛角也沉了下去,只留下一个漩涡。 “廿九?”廿九上次在客海可是差点被淹死,它明显不会水啊! “放心,有水牛在,它没事的。你水性如何?” 明白问这句话的时候初窗就明白了,他们要通过水潭出去。 “还行。” “那我先下去,你紧跟着我。” “好。” 明白拎着小狐狸的脖子,把它丢到了水潭中,小狐狸一入水,咚得一声也没影了。而后明白自己也跳了下去。 初窗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也跳入水中。 水清澈透底,初窗能看见前方明白的脚底,还有小狐狸红色的尾巴。 水冰凉彻骨,初窗想起了当初落入客海时,水也这么凉,又想起那无尽的冰窟,水更凉。 恍惚间,初窗觉得手脚似乎沉了不少,眼前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在晃动。 第093章 明白 初窗隐隐觉得眼前有光亮,迷迷糊糊刚睁开眼睛,视野还未清晰,便听见明白略带埋怨的声音:“你不是说你会水吗?” “我……” 初窗有一点不明所以,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费力坐起身来,任由视野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初窗这才看清眼前是浑身湿漉漉的明白,原本白白净净的人此刻一脸绯红,也不知是不是在水下冻的。此时仍是黑夜,若不是明白的流光珠,初窗怕是什么也看不清。 看完了人,初窗才转头看了看周围。这旁边暗影浮动,波光潋滟,似乎是一个水潭,而自己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廿九还躺在自己身上,水牛则在一旁草地上吃草。 初窗愣了一小会儿,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谢你……救我。” 明白盯了一会儿,见初窗还能这么清楚地和自己说话,就知道她没什么大碍了,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相顾无言,明白只低头拧了拧自己衣服上的水,缓缓道:“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久了容易着凉,我先去林子里找些干柴,生了火堆好取暖。”说罢便放下流光珠,转身消失在了夜影中。 初窗眼看着明白的身影渐渐隐入黑夜,自己暂时也无事可做,只将湿透的外衣脱下,放在了石头上,紧接着又挪了几步,坐在了水牛旁边。 水牛甩甩尾巴,毫不在意,仍低头吃草。初窗看着身旁体型壮硕的水牛,一时兴起,鬼使神差地摸了摸水牛的前腿,水牛抬头哞了一声,好像不太乐意。 “你不高兴呀?那我不碰你了。” 水牛又长哞一声,似乎在回答初窗。 初窗抱着腿,头搭在膝盖上,脑袋放空,静候倩影。 未几,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红色小狐狸便从灌木丛里一头蹿出来,嘴里竟然还叼着一只野山鸡,紧接着,明白抱着一捆干柴的身影也渐渐显露出来。 明白走近,将干柴放在地上,又跨了几步从旁边薅了一把枯草,拿出火折子,三下五除二生起了火,搭了架子,晾了衣服,烤了鸡。 火势正旺,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声响,打破了这夜的寂静。野山鸡被烤得滋滋冒油,本就饥肠辘辘的初窗一闻到这肉香味便直愣愣地盯着,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你很会做烤鸡吗?”初窗觉得明白烤鸡的技术甚至比大师父还要高超一些,自己明明见他也没用什么香料,这烤鸡却一个劲的勾人的胃,让人实在馋得很。鱼书应该会很喜欢吧! “不算太会,只是常在深山里采药,居无定所,填饱肚子的技能不得不多学一些。”明白一边回答初窗,一边拨弄着手中的烤鸡。 “你孤身一人在这深山密林里,就不怕遇见野兽吗?”主要是初窗觉得明白应该打不过野兽。 “大型野兽一般都有各自的领地,只要不主动进入它们的活动范围,是不会有危险的。” “那要是不小心遇到了怎么办?” 明白手上动作停滞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下去,答道:“遇到了就跑,跑不过就打,打不过就听天由命。” 既然人还在,那应该就还没有听天由命过。但想来明白是无为院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平庸之辈,总还是有些本事傍身的吧! “你是无为院的人,是吗?” 明白点了点头。这个很好猜出来,索性大方承认。 “那你是一名医者,是吗?” “算是吧!我拜师不久,医道不精,算不上医者,也就医治一些小动物而已。” “可你在山洞里给廿九用的药很有用啊!也不能算医道不精吧!” “那药虽是我制作的,但那也是跟师父依葫芦画瓢学的,制了三次才勉强成功一次而已。” “哦!”初窗还想着趁什么机会多要几瓶呢!看来没什么戏了。 “书月姑娘若是需要,等我回去多制几瓶,再送你。” 谈话间,野山鸡已经熟透了。明白撕下两块鸡腿,自己一块,初窗一块,剩下的都给了小狐狸。 “这野山鸡是你打的,你多吃一点。”小狐狸叼着野山鸡退到一旁,大快朵颐起来。 初窗瞧着还未燃尽的火堆,时不时爆出声响,也无睡意,又问明白:“我听说无为院有三大师,其中沈二大师最擅剑道,是吗?” “沈师叔的确精于剑道,在剑法上的造诣的确非同一般。” 师叔?沈二之上,那就只有明一了,又或者,院长? “只是沈师叔从不轻易收徒。师叔挂师牌二十余年,也只收了三个弟子而已。”明白想书月姑娘既然这样问,那多半是想拜师的,但沈师叔收徒要求极严,若非天赋异禀之人恐怕入不了他的眼。明白觉得书月姑娘希望渺茫,不想她进了无为院未能拜入师叔门下而太过失望,所以先给她透透底。 初窗当然明白,越是大师,心气儿越高。她对于沈二大师,本就是不抱太大希望的,只是在外面见得越多,便觉得这世界越发精彩,也就想知道得越多,闲来无事,多问问总是可以的。 无为院名声在外,普及度极高,连三岁稚子都知道这所学院的存在。人们都说无为院来者不拒,无为院的确没拒绝过前来求学的人,因为能千里迢迢赶往无为院的人都是下定了决心的,绝不轻言放弃。而无为院的入院考核往往是考验人的意志而非能力。若是意志不坚,求学之路也必定不长久,都不用无为院拒绝,来人自己就会放弃。所以,只要意志够坚定,都是能够进入无为院学习的,虽不一定能拜名师,但一定不会缺少学习的机会。 “师叔!” 出神间,一声师叔将初窗拉了回来。只见明白迅速起身,敛衣正容,对着初窗身后躬身行礼。 初窗也立即站起来,转身看着身后的人。 只见来者约莫四十,身高马大,一脸正气,双手负于身后,一身白袍尽显仙风道骨。 来人见了明白,微微点头,只道:“小白,你还好吧?” “多谢沈师叔关心,我没事。” 沈二又看了一眼水牛,又淡淡一句:“你也在啊?” 水牛哞了一声便别过头去了。 第094章 大师 “傅师叔!” 原来沈二身后还有一身着浅灰色长袍的男子,身高比沈二略矮一点,气质与沈二倒是十分接近,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明白也很诧异,沈师叔与傅师叔平时都极少现于人前,今天竟一同出现在了这里,难道这里有什么大事? 初窗只觉得是明白的地位非同小可,才会使无为院三大师一下子来了两个。初窗虽然还未进入无为院,但自己身为求学者,又是晚辈,礼数还是要有的。 “晚辈……” 只是初窗刚一开口,就看见傅三抬手向自己随意一挥,衣袖带起一丝微风拂面而来。 初窗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不明白傅三大师是什么意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下一刻,明白便轻飘飘地倒在了地上。 见初窗没反应,傅三也是神情一顿,对上同样迷惑的沈二,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她……” “你……” 面面相觑间,初窗大概明白了。只是现在才倒下似乎晚了一点。 “我……” 傅三又是抬手一挥。 初窗依旧毫无反应。不是初窗不肯配合,只是现在才配合别人也不会相信呀! 不过初窗也不太明白,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为什么傅三大师一见面就要对自己施法呢?他们不是来解救被困的求学者吗? 若只是解救求学者,是不会惊动三大师的,甚至连十二中师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小事交给小师处理绰绰有余。 沈二傅三前来,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深渊。只是深渊出现的原因还未可知,其中也有许多不解之处,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无为院决定先不对外公布此事,待事情明了再公布也不迟。 此外,二人已经查明,事发时,只有明白和初窗在附近,也只有他们二人跌入了深渊,其他人只是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他们只以为这是无为院给他们的考验而已。 所以,傅三才会对明白与初窗施以忘忧术,让他们暂时忘记深渊的事。明白倒是一施法就倒下了,初窗就只能傻愣愣地望着他们。 “看来此事不简单呐!”沈二当然知道,傅三的术法造诣有多高,能对他的术法免疫的人,他也只见过一个而已。这小姑娘毫无灵力波动,看上去也是平平无奇的样子,竟如此深藏不露! 傅三表面淡定,内心早已波澜壮阔。想自己堂堂无为院三大师之一,深谙术法之道,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说出去都丢人! 好奇之下也不由得打量起初窗来,年纪轻轻,面容还稍显稚嫩,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而已。只是当他瞧见初窗荷包里的廿九时,脸上和善可亲的笑容顿时消失,下一刻便怒目而视,狠道:“你究竟是谁?” 质问间整个人也警惕起来,不等初窗回答,右手从身后一抓,手上便多了一把羽扇,羽扇横扫而过,数道金光乍起,化作牢笼将初窗团团围住。 傅三似乎知道为什么之前的术法对这个小姑娘不起作用了,月族向来神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法。此人看起来小小年纪,修为不会太高,多半是用了秘法的缘故,来无为院也定然动机不纯,别有居心,深渊一事更是十分蹊跷,十有八九与她脱不了干系。 不过傅三还是比较谨慎,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用术法将她围住了而已。 这让本就一团雾水的初窗更加迷惑了,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看这阵势,感觉自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师弟。”沈二还从未见过傅三如此态势,心中不免起疑,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师弟一向稳重,不会冲动行事,这里面定有缘由。 “她……是月族人。”月族与灵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敌非敌,是友非友,早已说不清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究竟哪个多一些。 此话一出,初窗大概明白了。月沉说过,廿九是月族圣物。而傅大师正是看到了廿九便认为自己是月族人,他应该和月族人之间有一些旧怨。但初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月族人,又或者母亲是月族人?但师父也从没提过,这些问题只有以后慢慢去探索解答了。 “大师怎么断定她是月族人?”这不是沈二的声音,是一道清丽婉转的女音,骤然而来却也不疾不徐,声音虽柔却也坚定有力。 紧接着,一白衣女子赫然出现在初窗眼前,手指轻弹解了困住初窗的术法。 “月沉!”初窗一眼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月沉。 “圣……” “晚辈沉音,见过两位大师。”这分明还是月沉的模样,只是少了些冷漠,多了点随和。 并且,沉音特意执晚辈礼,只是想告诉他们,她来此只是以沉音的身份,作为一个求学者来此,那就没有什么灵族的众多规矩了,有的,只是无为院的师者和求学者。沉音这样做也是为了行事方便,圣女的身份总是高高在上,让人望而生畏。 傅三知道圣女殿下会来,只是没想到殿下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实在是受宠若惊,同时也不解于她竟然会替月族人解围。 傅三手抬了一半,刚想回答沉音的问题,却又猛的止住了。傅三心里已然明白,连灵族圣女都护着的人,又怎么会是月族人?即便是,又与自己何干呢?毕竟灵月两族的恩恩怨怨,只有黎神殿的人才清楚,自己虽为无为院师者,但在灵族不过是一介平民,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呢? 沉音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让傅三心里有了答案。不过沉音虽未直接以灵族圣女身份压人,但还是间接借了圣女的权势威望,否则傅三即便不管也是要一问到底的。 “既如此,求学者需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无为院,剩余时间不多,两位可要努努力了。”这里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离无为院还有不少距离,道路也崎岖难行,要想在规定时间内步行到达无为院,她们是得努努力才行。 话了,沈二祭出佩剑,带上明白,御剑而行,转瞬便消失在天际。傅三也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哞……”水牛看着他们走了,似乎不太高兴。 “哦~忘了你了,你自己回去!”沈二的声音长长回荡在天际。 水牛仰头轻轻哞了一声,甩甩尾巴又吃草了。 第095章 再见月沉 “我叫沉音,来自灵族。”上次这位圣女殿下介绍自己,是因为有事相商才自报家门,而这一次她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与之结交而已,这才用了自己家族的身份,而沉音出身的家族正是灵族一等家族——越家。所以,即便是这重身份,在灵族也是举足轻重的。 “我叫书月……无名之辈。”月沉换了个名字,是不想以圣女身份压人,初窗也换了一个,也只是想免一些不必要的烦恼而已。 月沉当然知道眼前的人名叫初窗,不过对月沉来说,这些都只是称谓而已,她并不在乎。在云家时,月沉或多或少也去了解过初窗,知道了她是大匠大师的徒弟,又收了游家游天乐为徒,兴许是一名不通灵法的匠者或是医者,但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与自己所做之事无关。 “你为什么要护我?”之前在云家,虽然初窗昏迷着,不过醒来后多少也听了一点,大概是这位圣女殿下替自己解决了一些麻烦,而这次她又替自己解了困境,虽然初窗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麻烦与困境是从何而来。 “我并非护你,我只是护真言。” “真言还在我身上吗?” “会来的。” 初窗又想起,那天在起点村,戴帷帽的白衣人,身形气质如此相似,难道真的是月沉吗? “但是,你怎么会来无为院呢?”身为灵族圣女,做什么事不是顺心如意的,为何要来这里吃苦? “那你呢?大匠大师的爱徒,来这里又是为何?” “额……技多不压身嘛!” 大家都有各自的缘由,谁也不问,谁都好。 二人歇了一夜,收拾收拾东西,也该出发了,否则过了无为院约定的时间,可就通不过考核了。 初窗这才发现,自己在深渊底下弄的矿石不见了。现在回想起来,自自己醒来就没有看见过矿石了,应该是在水下弄丢了吧!要回去找吗?耽搁了时间怎么办?算了,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找吧。 原本孤身前往无为院的初窗,现在身边赫然多了一道白色身影,前面还有一头慢悠悠的牛。 这牛似乎在主动为二人带路,明白说过它是无为院丑师的牛,应该是熟路的吧! 月沉探了一眼牛角上的廿九,说:“灵月两族积怨颇深,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带着它只会给你惹来麻烦。” 廿九一听月沉说自己坏话,当然不高兴,瞬间跳起来想动手,跳到一半似乎反应过来自己打不过月沉,便又跳回牛角上去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护着我?万一我是月族人呢?”灵月两族有何恩怨,初窗无从得知,只是月沉身为灵族圣女,为什么还要护着可能是月族人的自己呢?难道仅仅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真言吗? “月族没你这么弱的族人。” 呃……跟月沉比起来,自己的确是太弱了。 “你应该认识月族小魔女吧?” 小魔女?鱼书吗? “她才是月族圣女,圣物若没有经过圣女的启智,是不会开始成长的。” 难怪廿九与初窗相处了那么久也只是一朵花而已。 “不过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圣物为什么不跟着圣女,而是跟着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它跟着你能获得什么不一样的益处,而这个益处,圣女无法给它。” 我能带给廿九什么好处?我只是不怎么摧残它而已。鱼书就不一样了,一见面就打个不停。而且,廿九一开始也不是跟着自己,是跟着师父的,想来可能是师父对廿九的成长有所增益吧! “即便别人不为灵月两族恩怨,它也是一件天地至宝,诱惑何其大,以你的能力,是护不了它的。” 廿九又跳起来,在空中张牙舞爪,龇牙咧嘴。 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用不着别人,我甚至还可以保护小窗窗,镜灵大大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的! 月沉没等初窗说话,又继续道:“它的力量是很强大,但它还在成长期,无法使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并且,它每用一次花瓣就需要恢复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它就只是一朵普通的花,毫无用处。” 说了这么多,月沉明白初窗对廿九是真的一无所知,可能她真的只当廿九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伙伴吧! “圣物无形,它们是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 话了,月沉单手握着雪莲,手一松,雪莲便升至半空,伴随着幽幽蓝光,雪莲摇身一变,化作一根月白雪莲簪,缓缓落下,嵌入月沉发髻。 廿九似有触动,也跳到半空,转了几个圈,而后金光乍现,嘭的一声响,一个金黄色的——大饼,出现在二人眼前。 初窗拿着廿九变成的金黄大饼,哭笑不得,同是圣物,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廿九似乎也对这个样子不太满意,又飞速旋转起来,随后又是一阵金光闪过。 嘭—— 成了一只泥色的癞蛤蟆。 初窗无奈抹额,心想还不如之前那个饼呢! 廿九原本对癞蛤蟆的样子挺满意的,只是刚想跳上水牛角上就被水牛万分嫌弃地甩下来了,无奈又变回大饼,回初窗荷包了。 行了十来天,二人才终于到了无为院。 大部分求学者并不知道深渊的事,行程也没怎么被耽搁,所以到得都还比较早。只有少部分人,比如初窗和月沉是在规定的最后一天赶到的。 初窗一见这巨大的石拱门,便知无为院到了。 无为院大门处,李尤已在等待。 水牛甩着尾巴,优哉游哉过了石拱门,向里走去,李尤见了,也要侧身让一让。 已到无为院,月沉也知入乡随俗,既然到了无为院的地界,自然要遵守无为院的规矩。 李尤照例前来迎接通过考核的求学者。已是见过大世面的他,眼下见到月沉也是面上一惊,心有波澜不止,但多年的修身养性也让他迅速平复下来,伸手将第五十四块令牌递给月沉,语气平和道:“恭喜你通过考核,这是你的房间钥匙。请。”说完指了指柴院的方向。 “有劳。” 月沉手轻轻一带,收了牌子。 “恭喜你通过无为院第一部分考核,这是你的房间钥匙。凡事请自便。” “谢谢!”初窗欣喜收下第五十五块令牌,朝着柴院走去。 还未走远,初窗似乎听到云启的声音,回头一瞧,李尤还在继续发牌子,而接牌子的人似乎真的是云启,难道他也要来吗? 第096章 拜师规则 柴院里已住了七七八八,这段时间里也甚是热闹。有勤奋练功一刻也不停歇的,有研究令牌中所蕴含术法的,也有整天睡觉不知所谓的,甚至还有闲着无聊开始养鱼的。 现在已经是无为院第一项入院考核的最后一天,柴院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求学者。既是在等待无为院宣布下一项考核,也可趁此机会也可多认识新朋友,毕竟同为求学者,将来可能同入师门也不一定呢! 月沉接了令牌径自走向柴院。 这美艳绝伦的外表,孤冷清傲的气质,瞬间引起周围一阵轰动。 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只是碍于月沉不怒自威的气场,周围人也只敢偷偷瞟一眼,多的是一眼也不敢了。 这些人可能没什么实力,但眼力还是不缺的,他们深知,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最好避而远之。 “哇……仙女呀!”也只有游天乐敢在月沉面前这样出声,要是旁人就只能说后果自负了。 “嘭——” 一声巨响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月沉进了第五十四号房间,把门关上了。 周围人又恢复原样,做自己的事。 “初师父!你总算来了!” 还未踏入柴院,初窗便听见游天乐的声音,接着只见一道残影向自己奔来。 初窗伸手拦住奔向自己的游天乐,趁机拧了拧他的手臂,“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我叫衣刀。” “啊……疼疼疼……啊?你说什么?” “还有,别叫我师父。” “那叫你什么?” “你还嫌我的麻烦不够多是吧?”自己尽力想省去的麻烦,感觉游天乐能全给自己找回来。 “你哪儿有什么麻烦?” 初窗白了他一眼,心想我有什么麻烦你心里没点数吗? 见初窗不想搭理他,游天乐又开始谈别的了:“初师父,你怎么才到呀?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呀?” “没有危险,走错路了而已。还有,说了别叫我初师父。我也没教你什么,你进师门纯粹是凑数的。” “我不管,凑数的也算。” “你来这里是拜师学艺的,有我这个师父算怎么回事?” “我可不是来拜师的。”游天乐小声嘀咕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 “哎,没事没事。师父呀,我到得早,在这里早就混熟了,让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也不管初窗乐不乐意,游天乐拉着初窗的手臂直直往前走,很是热情地介绍起这些求学者。 “那个练剑法的叫王九,华族王家人。旁边学他那个叫半树,是个只知道练功的死脑筋,不过天赋是真的高,学得是真的快。树下弹琴的那个是华族柳家二小姐,柳艺。那边扎马步练拳的叫孙华,丘山族人。屋顶上晒太阳的是……” 原来这里这么热闹呀!像菜市场似的。 “还有那个,池塘边钓鱼那个叫周燊,池塘也是他挖的,整天就知道钓鱼。坐他旁边抱着猫那个是他妹妹,叫周宓,擅长禁言术。池塘左边,那个小姑娘,看见没?她神神秘秘的,爱打人,你可千万别惹她。” 那是……野风? “咦?那不是云启吗?他怎么也来了?” …… “时间到!无为院第一部分考核结束。” 两年之约,鱼书似乎失约了。至少目前来说,初窗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踪迹。只是鱼书在留下的信里说,她是被父亲抓回去的,或许她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溜出来吧! 既来之,则安之。先进无为院再说吧! 所有通过第一项考核的求学者都已经住进了柴院,等待无为院的下一项考核。 但没有人知道,等待也是一项考核。 至于考核规则,通过标准,由师者自行考量。也就是,没有规则。 另外,通过两项考核只是进入无为院的标准,拜师是有另外的考验的。 拜师流程倒也简单。 首先由师者选求学者,如果该求学者同意则直接进入该师者门下,当然,求学者可以拒绝。 如果有多名师者选同一名求学者,则由该求学者反选,亦可都拒绝。 师者如果没有满意的人选,可以不选。 然后是求学者选择师者,但是,求学者需要通过该师者的考验才能进入该师者门下,未通过则不能。 另外,求学者可以不选师者。 最后,未能成功拜入师者门下的人,以及没有选师者的人,可以在无为院藏书阁自学。一年以后,这些人可以同新来的求学者开始新的拜师考验。 拜师之前,无为院会发一本小册子给求学者,上面有所有师者的信息以及拜师要求。 无为院分内院,中院,外院。 内院,由三大师负责。 中院,由十二中师负责。 外院,则由三十九小师负责。 不知情者或许会以为,这个内中外院的顺序是按照实力的强弱排列的,心想拜入内院或者中院就一定会强于外院。其实不然,这个顺序是按照人之所长的属性来划分的。 三大师,是无为院对外的代表,分别擅长医,剑,法,对应沐族,华族,灵族。至于丘山族,无为院每年都邀请大匠大师加入,但都被大匠大师拒绝,所以无为院目前只有三大师。 十二中师,对应的是基本生活技能。 子师,厨艺; 丑师,农业; 寅师,炼体; 卯师,思辨; 辰师,建筑; 巳师,养殖; 午师,纺织; 未师,花艺; 申师,木工; 酉师,炼金; 戌师,游戏; 亥师,商业。 三十九小师,他们各有所长,什么都教,阵法,药材,术法,兵器,剑法,琴棋书画等等。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十二中师,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因为对他们来说,闻名于世只是奢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对于那些想闯荡世间的求学者来说,三大师遥不可及,十二中师所教授的并非他们想学的,反倒是三十九小师所授内容,既是自己想学的,拜师几率也更高。所以,其实每年最抢手的师者都是这些小师们。 第097章 饼 柴院在无为院大门右侧,紧靠无为院但并没有归入无为院,所以进了柴院也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无为院,但想要另一只脚也踏入无为院,则需要通过第二项考核。 这第二项考核内容,是求学者在柴院自由活动的过程。考核标准则由相关师者自行制定。 往年,这第二项考核都是由十二中师负责,采取投票制,票数超过一半则算考核通过。但是今年,不知为何,无为院院长突然宣布这项考核由三大师负责,一票即可通过。 这让平时不怎么沾手无为院事务的三大师有点摸不着头脑。 “明师兄,今年院长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们负责呀?”沈二斜靠在木椅上,眼睛时不时瞟一眼正在为明白医治的明一。 傅三则在一旁默默看着躺在石床上昏迷不醒的明白。 “院长自有他的道理,勿需质疑,照做便是。”明一为明白诊了脉,眼神略微凝重起来。 “傅三,你施的什么法?好好的小白怎么就昏迷不醒了?” “此事与傅三无关,明白只是旧疾复发了。”明一单手旋转一圈,手上便多了一块乳白色的椭圆石头。明一将石头放在明白胸前,石头发出淡金色光芒,将明白护了起来。 “傅三,听说你对一个小姑娘动武了?” 傅三顿了一下,答道:“是。” “为何?” “此事是我多虑了。” “他说那小姑娘是月族人,就要动手。只是后来灵族圣女来了,把那小姑娘救下来了,然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无为院独立于五族之外,不便插手各族事务。” “是,我明白。” “关于第二项考核,我心中已有答案。这是我的考核通过者名单,等考核时间一到你们就代为宣布吧!”话了明一便将沈二傅三赶出了自己的住所。 沈二站在门外,手中拿着明一给的名单,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白纸一张。 “就属他甩手掌柜当得最好!果然把这差事丢给我们了。” “别怨了,走吧!” …… 第一项考核结束后,通过考核的人都已入住柴院,未通过者都已遣返。只是接下来无为院却再没有任何指示了,不少人或迷茫或焦急,或玩乐或修行,闲的闲,忙的忙。 在柴院住了一两天的人就会发现,这里除了提供住所,其他的是什么也不管。他们终于理解了李尤那句凡事自便,原以为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现在看来是真的凡事自便。 对于习道者还好说,毕竟灵力就可补充身体所需能量,只要灵力充足,不吃饭都是可以的,洗漱什么的也可以用灵法完成。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不行了,一两顿不吃虽然也饿不死,但久了可就不行了,只会饿得头晕眼花。所以游天乐在饿了一顿之后就开始跟周围人打好关系了,尤其是周燊,毕竟他钓的鱼多,自己也吃不完,多余的就分给其他人了。 所以在柴院的求学者中,习道者都在拼命修行,这既是对自己修为的提升,也可满足日常需求。而普通人,大多在打猎寻找食物,奔波于山林之中。 “嘭”一声巨响,第五十五号房间的门被无情撞开,接着便看见游天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一刀呀!”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叫一刀嘛!你又不让我叫你师父。” “好吧好吧!也行。说吧,找我什么事?” “这个,肉饼,真的好好吃!你尝尝。”游天乐将手中纸袋一提,凑到初窗眼前。 初窗这才发现,原来游天乐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袋子里装着几块金黄色的饼。 “你从哪儿弄的?” “你尝尝嘛!” 初窗的确也饿了,而且游天乐一进来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勾得人更加饥肠辘辘。 初窗拿了其中一块,尝了尝。这一尝,初窗也不由得嘴角上扬,满眼笑意。这饼肉香浓郁,皮薄酥脆,回味无穷,被游天乐破门而入的不悦也一扫而光。心想游天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有好吃的也能想到自己,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游天乐不怀好意地笑笑,羞赧道:“这个是要用钱买的,嘿嘿!” “多少钱?” “一金?” “什么?一金?”吓得初窗赶紧把嘴里的饼吐出来,“呸呸呸!你怎么不去抢呀!一块饼就要一金!” “我不管,你已经吃了,别想赖账!” “你怎么做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还有,你这分明是强买强卖!” “你就说这个饼好不好吃吧!” “好吃你就问我要钱吗?” “这……我也是在别人那儿买的嘛!买了我还一块都没吃呢!立马就给你送来了。” “你没吃怎么知道这饼好吃?” “我就吃了……一小块,就一小块。师父呀!这个也不能怪我呀!我这不是饿得没办法了嘛!这无为院把我们丢在这里,又不管饭。那个刘东来突然就在外面院子里架了口锅,弄了个招牌,又炒肉又烤饼的,实在是太香了,我饿得受不了,就去赊了一个饼。” “什么?你赊的?你没钱你还去赊账!” “他知道我叫游天乐后,就赊给我了!还说以后给我半价优惠呢!” “你你你……算了!给你十金,去把账还了。” 游天乐不好意思地看着初窗,没接这十金。 “怎么?十金还不够啊!” “我要一颗白色流光珠。” “你!做!梦!” “师父呀!那刘东林说了,一颗白色流光珠,可以包终身肉饼。只要你想吃,他都可以做。” “你就为了几个肉饼??” “师父,终身的!我特别能吃!我一天吃个十个八个的,我能吃垮他!” “吃垮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后还去哪里吃肉饼?” “反正这生意绝对稳赚不赔!真的!” “咻……” 廿九突然冲出来,一口将游天乐手中剩余的肉饼吞下,又啪的一声把纸袋吐了出来。 游天乐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仅剩的纸袋,不可思议道:“这个饼……怎么还吃饼啊?” “这是廿九!” “廿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吃你吃,你多吃点。哦,已经没了呀!”说完悄悄瞥了眼初窗。 初窗立即拿出两颗白色流光珠,爽快地交给游天乐,说:“去,把廿九的终身肉饼也给包了!” “好的!廿九,快走快走,吃肉饼去了!” 廿九摇身一变又成了一只癞蛤蟆,蹦到游天乐肩上,跟着游天乐飞奔而去。 以廿九的食量,那个叫什么刘东来的可要倒霉了呀! 第098章 明争暗抢 其实给廿九包肉饼,初窗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廿九专吃流光珠,自己有再多存货也不够它吃呀!现在一颗白色流光珠换的肉饼能让廿九消停许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后来世间又传出一个新的趣闻,那就是游天乐带着一只癞蛤蟆整天吃喝玩乐。前不久这人还落魄到需要典当流光珠过活,现在不知怎地竟然带着一只癞蛤蟆享乐起来!这其中缘由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游天乐这些年游历世间,认识他的人还真是不少,所以游天乐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他,更别说卧虎藏龙的无为院。而游天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名声早已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所以他反倒觉得无所谓了。正所谓破罐子破摔,反正没人能奈何得了他(除了廿九)! …… 月沉自进入柴院便闭门不出。她一到此处便感知到此地灵力虽不充沛,但是灵力中暗藏玄机,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对于灵者修炼来说大有助益。所以,月沉的修行不曾停歇。 月沉来无为院虽然告知了黎神殿长者以及众长老,但并没有得到他们的理解,依旧是顶着众压与非议来的。毕竟圣女无故不得随意离开黎神殿,而月沉怎么也不肯透露自己离开的缘由,只说契机已到,为了灵族,她不得不离开。 另外,月沉也深知,自己离开黎神殿,灵族一部分人必有动作,为名利也好,为权势也罢。所以,月沉必须在他们行动完成前完成自己的任务,才能阻止这一切。只是月沉也明白,她此行的任务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初窗也不习惯闲着,只是她在深渊下找到的矿石已经丢了,暂时没办法研究石头与术法的秘密,于是便开始研究起阵法来。 阵法大致分两种,一种以灵力通过灵诀结阵,一种以矿石材料通过五行八卦结阵。以初窗目前的条件,还无法施展第一种阵法,所以只能先钻研第二种。 不过,越是高阶的阵法往往越需要珍贵的天材地宝辅助完成,而这些材料初窗都没有。但是初窗在白河谷时施展阵法时,偶然发现,有一些普通材料可以替代珍稀材料完成结阵,只是阵法威力大不如后者,但也许通过改进可以去除这些弊端。 所以,初窗便开始了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钻研学习。 期间,游天乐也来找过几次初窗,但是初窗都在忙着研究阵法,没空搭理他,只收下了他带来的饼。游天乐见太无趣,只能带着廿九去找其他人了。别看以前廿九总欺负游天乐,如今游天乐带着它吃好玩好,这一人一花相处得也是不甚融洽呀! 在柴院的求学者或忙或闲,在天道殿和酬勤殿的师者却是忙得不可开交。只因今年的求学者质量都比较高,他们明里暗里已经开始争抢了,为此甚至不惜“大打出手”,这场面在无为院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呀! 天道殿。 子师:“这刘东来是我先看上的!” 亥师:“子师,你这就不讲理了哇!什么叫你先看上的?” 子师:“这小子一看就是厨艺好手!跟着我才不会浪费天赋。” 亥师:“敢在柴院做买卖,这分明是商业奇才!跟着你那才是埋没了人才!” …… 寅师:“一号归我了!谁都不能和我抢!” 丑师:“寅师,话不能这么说!一号他愿意选谁就选谁!抢是没有用的。” 酉师:“对,万一他选我呢!那就有多了一个打下手的了!哈哈哈哈!” 寅师:“你想得美!” 一号半树在十二师中已甚是抢手,殊不知他在三十九小师中也同样如此呀!甚至已经打起来了! 酬勤殿。 那殿门左侧扭作一团的人正是为争抢一号半树而大打出手的师者!往日威严高傲的师者如今可是都不要面子了呀!毕竟又努力又有天赋的徒弟实在难得!若不是专业不契合,其他师者也是想抢一抢的。 棋师梁运:“周家那小子归我了!” 画师王青禾:“谁?你是说钓鱼那个?” 梁运不满道:“对呀,怎么了?” 王青禾:“那小子整天钓鱼,又不努力又没天赋,你看上他哪点了?” 梁运:“这小子一钓一整天,耐心是极好的,跟我学下棋正好!” 礼师苏有有:“你们挑你们的天赋努力,我只看外表,所有美人都是我的,哈哈哈!” 药师马钱与:“你确定吗?苏有有。” 苏有有:“怎么?不行呀!” 马钱与:“那五十四号你敢不敢收啊?” 苏有有:“五十四号是谁?” 苏有有赶紧从天池里看一下五十四号是谁。这一瞧五十四号紧闭的门户,连天池都探不到分毫,又想起前几日李尤的失魂瞬间,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但嘴上还是倔强:“她要是敢选我!我就敢收!”这不是笃定五十四号不会选她吗? 月沉是真的无人敢收,迫于她的身份地位,还有一身恐怖修为,以及美貌,没人敢当她的老师。就单凭月沉这身修为,在无为院成为一名师者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云启因为天资太高,也是无人敢收,怕他志不在此,多半是冲着三大师去的。 众师者抢徒弟抢得不亦乐乎,此时一句不和谐的声音却冒了出来:“可是他们还没有通过第二项考核,能不能进来还不一定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今年第二项考核不是由十二中师负责了,而三大师一向严厉,审核标准怕是严苛得很,这个时候就抢徒弟未免早了些! 于是众师者纷纷前往三大师的居所,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自己心仪的弟子通过考核呀! 明一一向不怒自威,也不喜交际,没有重要的事情,师者可不敢去打扰他。而傅三性子直,寡言少语,不善言辞,他们说再多也相当于没说。 所以只有沈二门前车水马龙,如闹市般! 第099章 阵法初成 一个月考核之期已临近尾声,这五十六位求学者也平静地过了近一个月。在没有任何指示的情况下,众人也能如此耐心,实在是难得。可能没有耐心的人也走不到这一步吧! 只是这最后几天却不太平静。 “嘭——啪——” “轰轰轰——” 什么声音?有人在斗法吗?地面都跟着抖了几下。 “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一号屋,炸了!” “什么!” 炸也是炸得精准,就一号的屋子被炸了,旁边两间房安然无恙。 辰师气哄哄地赶到柴院,瞧着自己辛辛苦苦修建的房屋竟然被炸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句:“谁干的?!” 只见废墟中颤悠悠地伸出一只黑黢黢的手,吞吞吐吐道:“我……我干的。” “里面还有人?快!快救人!” 周围人一拥而上,刨瓦砾,搬木板,几下就将废墟中的人救了出来。 这人看起来着实狼狈,浑身上下黑黢黢的,只有眼珠和牙齿是白的,别人还真认不出来是谁。 “你是谁?为什么要炸我的房子!!”虽然有些心疼眼前的人,但辰师更心疼他的房子。 这人咳了两声,才慢吞吞地说:“我叫半树,在屋里面施展术法的时候……不小心……就把房子炸了。” 辰师一听是半树,气顿时消了一半,可还是生气,自己辛辛苦苦建造的屋子就这样被毁了呀!另外也不得不惊于半树的灵法造诣,这柴院所有房屋都是以灵法和阵法加固的,又怎会轻易被炸?辰师可是请傅三尝试过,高阶以下的术法,是破坏不了柴院的。 破坏了别人东西,自然要赔,只是半树家徒四壁,实在没什么好赔给别人的。半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冒出几句:“我没钱。要不然,我把这房子修好?当赔你。” “你怎么……”辰师话说了一半,又觉得这个主意其实是不错的,又赶紧改口,“好,那你把房子修好!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得到别人同意,半树立马精神起来,说干就干。只见半树在倒塌的房屋中翻出自己的大麻袋,又从麻袋里掏出一把斧头,拎着斧头扭头就朝外面走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半树已经消失踪影了。 辰师立马追上去,却看见半树已经进到林子里,抡起斧头咚咚咚地砍树了!动作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一棵树就轰地应声倒地。看来这种事半树没少干。 不过一会儿功夫,半树已经砍了十多棵了, “这……”这一顿行云流水的操作看得辰师目瞪口呆。 申师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半树,吼道:“你在做什么!这是我的树!” 半树砍得热火朝天,汗如雨下,这节奏突然被人断了。半树立刻停下手中动作,窘迫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 辰师赶紧上前,好言道:“申师,别生气别生气。柴院房子塌了,砍点树,修补修补!” 话音刚落,辰师又觉得不太对:“诶,不对呀!申师,这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这分明是……” 申师赶紧捂住辰师的嘴,不让他说话,又转头对半树说:“你要在这里砍树也可以,多砍二十棵,给我送过来!” “好好好!”半树见申师允许自己砍树,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下来,毕竟砍二十棵树这样的事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申师放开辰师,却还拧着他的手臂,威胁他不许说漏嘴! “嗯!不错。饭团,你过来。”接着申师又唤来了一只狸花猫,“等会儿你带路,让他把木头送到家里来,好不好?” “喵……”它答应了。 …… 众人才刚清理完一号屋的残骸,另一边五十四,五十五,五十六号,三间屋子却突然同时消失了,空荡荡的不留一丝痕迹。 “又是谁?!”辰师痛哭流涕,仰天长叹,“还有完没完了?!” 这也不是别人干的,正是初窗所为。 只是初窗研究什么阵法不好,非得研究幻阵!如今阵法完成,将三间屋子隐去了踪迹。 这个幻阵只是最基础的阵法之一,原本的威力并不大,施展下来最多也就是困住初窗自己而已。可这成功改进的幻阵,威力明显增加了不少,不仅困住了自己,还困住了月沉与云启。重点是改过的幻阵,初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破阵。 月沉当然察觉到了房间里的异动。幻阵隔绝灵力,月沉不得不停止修习。 “原来你会阵法。” 初窗推开房门,出了房间,环视一周后,发现周围除了这三间木屋,白茫茫一片。 “咿呀——”隔壁房间门开了。 “初……” “我叫衣刀。”云启话改还未说完,就被初窗打断了。 云启当然明白初窗的意思,又微微一笑,拱手道:“衣刀姑娘。在下云启。” “云公子。” “这阵法可是姑娘所施?” 初窗不好意思地笑笑:“实在抱歉,我在尝试改进阵法,没想到变成这样了!我这就想办法恢复。” “不必急于一时,衣刀姑娘大可慢慢尝试。” 可没有多少时间慢慢尝试了,还是尽快解了这阵法比较好。 “咿呀……” 月沉的房门也打开了! 月沉一袭素白衣衫,依旧冷艳,却又不那么冷漠,眼里微微带点光。 只是不说话的月沉,连廿九都不敢打扰。 “沉音姑娘。” “云公子。” 月沉虽然没有用圣女的身份,但依旧是灵族人,与云启认识也不足为奇。只是月沉的语气似乎有些疏远,不过也没什么,月沉能与人说话就已经够亲近的了!谁还在乎什么语气不语气的呢! “这幻阵是你改的?”月沉似乎对初窗改过的阵法很感兴趣。 “啊?是。我改了点东西,没想到成这样了,我正在想办法恢复。” 这幻阵本是低阶阵法,经过初窗的改造,勉强成了中阶。破这种幻阵对月沉和云启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只是二人都知道初窗正在研究改进,她自己破阵对她将来才有进益,故而都没有破阵。 要知道施阵容易,改阵可就难了!如今的阵法大多是前人经过数百数千乃至数万年的经验一点一点实验总结出来的,而这基础阵法又是所有阵法的根基,自然不能轻易动之。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基础阵法若改,那根据基础阵法衍生出来的高阶阵法就会产生千变万化,这其中的奥秘怕是穷尽一生也无法探索完全。 所以初窗的这一点点改动对阵法的未来产生了无穷尽的影响。 第100章 较量 “低阶改成近中阶,还不错。只是只能结不能解的阵,终究没什么用。”月沉期待初窗以后的造化,但还是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初窗当然明白月沉的意思。之前初窗自己也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态度,没想到竟然成功了,并且威力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可谓惊喜至极。不过惊喜归惊喜,现在踏踏实实解阵才是首选。 幻阵里面的人有耐心慢慢等初窗解阵,外面的人可等不了。 柴院出现问题,无为院自会派师者前往解决。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辰师身上,毕竟他最心疼他的房子。 可是辰师左瞧右瞧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没办法,辰师只能先回去,找其余师者帮忙。 不一会儿,辰师便带着另一位师者郑观来了。郑观左右晃了几圈,过后只说了一句:“辰师,这好像是被人施了阵法呀!” 可是辰师和郑观都不懂阵法呀!没办法,辰师又回去找懂阵法的师者来。 不久,师者罗满也来了。罗满一瞧,便知这只是个简单的幻阵而已。 “辰师,莫急!不过是个小小幻阵,没什么大不了的,看我帮你破了!” “你不会把我的房子毁了吧?” “不会不会!我只是破阵而已,不会动这柴院的。” “那就好,你动手吧!” 一个简单的幻阵,蛮力就可破之。罗满只灵力外放,化成一道利刃,冲向幻阵。 只是这结果与罗满预料的不一样啊!不仅幻阵没破,这道力量还被反弹了回来,若不是罗满及时收手,可就要伤及旁人了。 “咦?这幻阵好像不对劲?” “罗满,你的方法好像不太行呀!” “辰师,莫急!你且等一等!” 兴许是力量不足,再加大力度试试。罗满这才祭出法器,运灵捏诀,将术法能量集于一处,以点破面。这下总可以了吧? “啪……”幻阵依旧毫无动静,围观者还被反弹回来的冲击余波波及,地上倒了一片。 辰师也满身灰尘,呛了几声,咳道:“罗满……” “辰师莫急!我只是方法不对,待我再观察观察!” 蛮力不行,看来还是只能找到阵法弱点再破阵呀! 罗满又不得不上前细细探查一番,找到幻阵的薄弱之处,十拿九稳后,这才开始继续破阵。 可是眼前依旧空荡荡的,这幻阵还是安然无恙,不曾动摇! “罗满,这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呀!” “莫急莫急!就快好了!” 其实罗满比辰师还急,毕竟身为阵法师者,若是连一个小小幻阵都破不了,传出去岂不丢人!可是这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幻阵而已,怎么就破不了呢? 其实初窗的阵法的确没这么大威力!只是因为月沉在此施加了别的结界,替幻阵抵挡了罗满的攻击而已。不为别的,只因这个改过的幻阵对初窗来说至关重要,只能由初窗自己来破,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只是有人护着初窗,也会有人护着无为院。 众人无奈之际,天空中一把长剑横空出现,穿云之势不可阻挡,直逼月沉的结界,却又猛地横在结界外围戛然而止。 这是? “沈大师!”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长剑的主人。 长剑背后,正是无为院三大师之一的沈二。 只是一向平易近人的沈二却突然收起了他的和颜悦色,神情漠然,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辰师诧异不已,他还从没见过沈二这副模样。 只有两种情况沈二会变得沉着稳重,一是关乎无为院声誉时,沈二需要维护三大师以及无为院的颜面,不能随便嬉笑打闹,二是当沈二感到压力时,他需要冷静思考以应对万事万物。 而现在,这两者都有。既是树威,也是尊重。 沈二出手,并不是非要与月沉敌对,只是沈二觉得入乡随俗的道理,月沉还没有理解透彻。此时的月沉,于无为院来说,还只是一个客人,而非主人,在自家地盘放肆这种事,只能由主人来做,除非,你有绝对的实力。而月沉是否具备这样的实力,此刻由沈二来检验。 结界内,月沉与云启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外面的变化,只有初窗不知情,她还在屋内研究该如何破阵。 面对严肃的沈二,月沉也不由得拧眉蹙额,对方的意思她明白,但是自己要做的事也一定要做。 若是单论实力境界,月沉不一定会输。不过此刻是一场关于实战经验的较量,在这一方面,月沉又远不如沈二。况且,纯粹的防守可比纯粹的攻击难上百倍。所以,今天的月沉注定是会失败的。但是,失败也要撑下去。 原本沈二出手并不是要击败对方,只是希望对方知难而退,给彼此一个台阶下,谁知结界里的人这么顽固,怎么也不肯退步。现下,反倒是沈二有点覆水难收了,僵持之下竟不知该如何收尾。 “你受伤了。”看着月沉手心滴落的鲜血,云启实在不忍,身为圣女,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伤? “无妨。”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伤过了,伤一伤也好,以免自己过得太舒心,都忘了疼痛的感觉。 “解阵不急在一时,此次不行,还有下一次。” “契机难得,没有下一次。” 云启垂下眼帘,低声道:“让我来吧!” 刹那间,幻阵破了,幻阵一破,结界也破,二者同时,不分先后。 “嘭……” 结界虽破,力量尤在,强烈的冲击余波瞬间炸开,众人躲闪不及,纷纷被震飞。 幻阵中的三间小屋也已显形,静悄悄地立在这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其余房屋未能在这场风波中幸存,全被余波震碎,成了废墟。 辰师如今才真的是欲哭无泪,但面对沈二严肃的面孔那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呀! 初窗解了阵,兴奋地推门而出,想看一看外面的情形。只是,初窗一出门就愣住了,屋外乌泱泱的一片全是围观者,站第一位的便是沈二大师。抬眼看去,烟尘四起,众人身后一片废墟。这是发生什么了? 第101章 再见野风 游天乐费力在人群中穿梭,好容易挤到前面来,远远地就看见初师父站在屋前。只是这阵仗太大,游天乐不敢上前,只在那里偷偷观望,真是胆小又怕事! 沈二知道结界并非眼前一脸茫然的人所施,而是另有其人。虽不知那灵族圣女为何要这样做,但此事终究算是过去了!剩下的,就由眼前的人来解决吧! “她会赔给你的!” 沈二只对辰师丢下这句话,衣袖一拂,御剑而行,消失不见了!身为灵族圣女保护对象,也总要有点本事才是。 辰师不知沈大师此话何意,疑惑地看着更加茫然的初窗,试探着走上前,刚想开口发问。 周围猛然一片金光乍现,极速晕开,刺得人根本无法睁眼。光芒笼罩之下,好似时光倒流一般,本已成废墟的房屋竟一点一点开始复原,不过数息时间,柴院所有房屋竟然都恢复了原貌。 这一变化,惊得众人无不是目瞪口呆,难以言表! 辰师也是惊得说不出话,张开的嘴一直没有合上。许久,辰师终于缓过神来,又惊又喜,只对初窗说了声多谢便回去了。 所以,自始至终,初窗都是一脸懵,她完全不明白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又突然消失?为什么房屋全塌了,又突然恢复如初? 事后,人群都散了,游天乐才到初窗跟前,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初窗斜睨了他一眼:“怎么刚才不上来?” 游天乐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那不是人多嘛!”其实就是胆小怕事!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初窗没有答案,只能问游天乐了。 “你不知道?” 初窗摇摇头。 游天乐拉着初窗进屋,这才给她讲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最后,游天乐还不忘问一句:“师父,你施的是什么阵法啊?这么大威力,那沈大师一时都无法攻破。是不是大匠大师教你的呀?有空你也教教我呗!” “可是我施的幻阵明明只是初阶的阵法,不可能有如此威力啊!而且最后我也解了,应该是平和地消失,不可能产生破阵余波呀!”初窗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难道这阵法别有玄机?看来以后还要再好好研究研究。 “师父,那后来的金光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不是你做的吗?” “你什么时候见我有过这种本事?” “也是!” “咦?廿九怎么又变回去了?” 初窗看着恢复原样的廿九,就知道之前金光乍现是谁的杰作了。 “原来是你。” 月沉说过,廿九每用一次花瓣都需要恢复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它什么也做不了,与普通的花无异,可要好好保护它才行! 初窗数了数,花瓣缺了七瓣,这个样子的廿九看起来就更丑了。另外,廿九虽可变形,但缺少的特征不会改变。变成大饼,饼外围就会有对应数量的小缺口,变成癞蛤蟆,背上也会出现颜色淡一些的小灰点。 初窗小心地从游天乐身上接过廿九,喂了它一颗流光珠,又将它放在窗台上的陶罐中,希望它可以好好的休养生息。 今日事过后,没有师者敢收初窗了,因为都怕自己打不过她。 这段时间,初窗也隐隐觉得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变化,虽说他们之间本就谈不上什么亲近与疏远。现在,只要自己经过,众人都会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看来他们都认定那天与沈二交手的是自己,才会如此畏惧!不过半树却并不怕初窗,反倒很喜欢她,因为她把被自己炸毁的一号房屋也恢复了,那自己就不用修房子了,可以好好练功施法了! 如此也好,初窗正好可以安心研究阵法,毕竟,她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 “那天的结界真的是你所为?”野风突然出现在初窗身后,吓得初窗手上不稳,险些将阵法材料放错位置。 初窗将阵法材料小心收拾好,转身看着坐在桌上的野风,也是一脸无奈。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野风跳下桌子,顺势坐在了椅子上,接着又问了一遍,“那天的结界真的是你所为?” “什么结界?”我只是结了个幻阵,哪儿有什么结界?游天乐也没告诉自己那天还有结界啊!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天你的所作所为大家可都看见了!连沈二大师都不能轻易攻破的结界,自然非同一般。我竟然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本事呢!” “我就结了幻阵,结界不是我施的。” “幻阵?那天的幻阵最多不过中阶,稍懂灵法的人都能破,哪里需要沈二如此费事?” 意思是那天沈二攻击的是结界,而不是自己的幻阵。但是初窗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也不可能施加结界,那这结界是何人所为?难道是…… “你有灵眼,就绝非普通人,加上你又是大匠的徒弟,有点本事也不足为奇,这可瞒不过我!”看来野风认定那天的事是初窗所为了。 “既然你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呢!”看来解释再多也没用呀! “那……后面的金光灵法你又是哪里学的?能不能教教我呀?如果这是你的独门秘籍不外传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拜你为师。” “啊?” 见初窗不太相信,野风立马跳到初窗面前,裙摆一掀便要跪下。 “师父在……” “哎哎哎……别别别……”初窗可受不起,连忙俯身把野风扶起来。 “那你肯教我了?” “不是……” 野风两眉一搭,眉头微皱,嘴角往下,委屈道:“你不肯教我?” “不是,你别这样。我也不会我怎么教你啊?” “什么?”野风瞬间抬头看向初窗,半信半疑道:“你不会?你真的不会?” 初窗一脸真诚,非常郑重地点头应答。 “那那天是谁在施法?施法的人为什么要帮你呀?” 初窗不答,看着野风自言自语。 “你认识这个人,是不是?” 那天施法的不是人,只是一朵花。 见初窗欲言又止的样子,野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又赶紧追问:“那你告诉我他是谁好不好?我自己去找他!” 初窗眉头深锁,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 “如果我告诉你施法的不是人,而是……” “是人是鬼都行,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初窗不语,只看向窗台上的廿九。 第102章 进院 野风转头一看,窗台上除了泥色陶罐和一支明黄色葵花,别无他物。 “你不会想说是那朵葵花吧?” 初窗默默点头。 本以为野风不会相信自己,会就此放弃,毕竟这个答案实在是匪夷所思。结果野风却深信不疑,瞬间就蹦到廿九身边,凑近了打量起来。 “哇……这是什么神奇的花?竟然可以施放如此厉害的术法?” “咦?花瓣怎么还缺了几瓣?是不是坏了啊?” “不是,那是……它跟别人打架受的伤。” “哦,我明白了!母亲也说过,行走在外总要带点伤痕的,这是它的战绩!” 野风双手一撑,爬上窗台,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廿九,慢慢伸手想去触碰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它会不会咬我啊?” “不会的。”但是它会打人。 “那它会说话吗?” “不会。”至少目前没听过廿九说话。 “它除了会法术还会别的吗?” “我不知道。”别的要看指什么,吃东西还是很厉害的。 “那你是怎么得到它的?是大匠大师新炼成的至宝吗?” “额……是我师父给我的。”但不是大师父。 “大匠大师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会法术的花,这不比青鸟厉害多了?不行,我要去问问母亲,让母亲想想办法,帮我也弄一个。” 野风说完单手扶墙,顺势跳出窗户,一溜烟就跑了。 “姐姐再见!” 果真还是个孩子,率性而为,毫无章法,跟无名倒是很像。 十月十三,清晨,阳光和煦。 如今正是晚秋初冬交替的时节,天气虽好,但气温是一天比一天低,求学者们也或多或少添了衣物,好歹也是尊重一下这季节变换。 刘东来装上烤好的肉饼,拉着小车,依旧在老地方摆摊卖饼。可是等了半天,以往的常客除了游天乐其他的竟然一个都没来,过往的行人也是零零散散,稀稀疏疏,总共不过两三人,还包括自己。这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初窗像往常一样整理阵法材料,却突然发觉无为院发的令牌背面变成了水滴纹路,像是提前镌刻好的,可是初窗清楚地记得之前是没有这个纹路的,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初窗还没来得及细想,却只见令牌徐徐升至半空,又缓缓地向外飞去。初窗见状立马跟上,出了门,才发现原来不止自己,月沉和云启的令牌也浮在半空中,缓缓前进。 “云公子,这是发生什么了?”初窗不知发生何事,但是看月沉和云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样子应该是知道的,不过月沉看起来像在沉思,不好打扰,所以初窗选择问云启。 “考核已过,可以进无为院了。” 原来,第一项考核通过后,无为院会发给求学者一块令牌,令牌正面是序号,背面则是空白的。 当第二项考核结束后,如果令牌背面显现出水滴纹,则该求学者考核通过,如果没有,那便是求学者没有通过考核。 此时,未通过者的令牌就会变成传送阵法,将人传送到起点村。意思你可以回家了,连未通过的理由都不会给你,这便是无为院有实力的任性。未通过者也不会心有不满,主要是实力不允许他们心有不满。 通过者的令牌则会浮到空中,指引求学者正式前往无为院。 这一次,通过第一项考核的五十六个求学者中,只有十七个通过了第二项考核,比往年的数量少了一半。看来三大师的要求的确严苛许多。 现在,在令牌的指引下,通过考核的十七人已经聚集在无为院石拱门前,等待无为院接下来的安排。 初窗背上自己的所有物,抱着装廿九的陶罐,站在月沉身旁。不知为何,初窗觉得站在月沉身旁便很有安全感。云启则默默不语,站在月沉另一侧。 游天乐可不太敢靠近月沉,只能静静地和妹妹游听澜站在一起。 随后,李尤一身简装再次出现,面带微笑,喜道:“第二项考核结束,恭喜各位通过考核,可以进入无为院修习!不过,在你们正式进入无为院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李尤取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青色铜制令牌,将之悬浮空中,展示给众人。只见令牌正面赫然写着篆书“李尤”二字,背后镌刻着金色的水滴纹。这令牌在大小形状材质上与求学者的都一致,只是正面刻字不同,背面水滴纹颜色不同。学者令牌纹路为银色,师者令牌的纹路则为金色。 “这是无为院的特制令牌,是无为院的身份象征,凡是进入无为院的人都会有一块。现在,我会将你们的名字写上去,从此这就是你们的专属令牌,代表你们自己,也代表无为院。” 话了,李尤先是收回自己的令牌。接着,李尤单手一翻,手上便多了一支毛笔,他手握毛笔,几步上前,按令牌序号一一询问众人名字。 “半树。” 只见李尤随手一笔,令牌上原本的序号便消失不见,接着又是刷刷几笔,令牌正面便出现了“半树”两个浑圆的大字。 无为院令牌材质特殊,一般涂料根本无法着墨。李尤的笔乃是以灵力为墨,灵决辅助书写而成,这字也是轻易不会消散的。 “张圆圆。” “刘东来。” “周燊。” “周宓。” “游听澜。” “游天乐。” “野风。” …… “沉音。” “衣刀。” “云启。” 不过半刻钟,李尤便将所有令牌书写完毕。毕竟,今年的人少了大半,对李尤来说可是轻松了不少。 “好了,收好你们的令牌,随我来。” 只是李尤前脚刚踏进石拱门,就被一盆冷水无情泼下,浑身湿透。 李尤顿时就懵了,吼道:“苏有有!你在干什么?!” 没想到出来的不是苏有有,而是其弟子甄梦。 李尤一愣,放低声调又问:“怎么是你?你师父呢?” 甄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有些委屈,只懦懦道:“师父昨晚酒喝多了,还没醒。” 因为甄梦也不是故意泼水的,这是无为院欢迎新学子的欢迎仪式——水洗礼。只是每年的水洗礼都是由苏有有负责的,不过今年苏有有睡晚了,错过了,这才由其弟子甄梦临时顶替。但是甄梦从来没做过这事,她一是用错了水,二是泼错了人。 第103章 拜师会 求学者被晾在一旁,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进无为院要被泼水啊?” “水洗礼,无为院对新学子的欢迎仪式。” “那为什么要泼师者啊?” “你没看见李师生气了吗?那小姑娘应该是泼错了。” “那我们进去也要被泼成这样吗?” “应该不会吧!无为院的水洗礼是以灵力化为水滴,对学子进行洗礼,并不是直接拿水泼。” “哦!这样啊!那这小姑娘……” 无奈,李尤手一挥,烘干了自己的衣服,接着又问:“你师父没教你怎么执行水洗礼吗?” 甄梦轻轻看了李尤一眼,只摇摇头。 看着甄梦这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李尤也实在不忍责备她,只在心里骂了苏有有无数遍! “明知今天求学者进院,她要负责这水洗礼,居然还敢喝酒误事!” 但是仪式还是得进行下去啊,再耽搁,拜师时间可就晚了!明一大师最不喜欢迟到了,他要是生起气来,这后果自己可承受不住。 “罢了,水洗礼我来负责。你回去,好好给你师父醒醒酒,让她千万别再错过了巳初三刻的拜师大会。否则,后果自负!” 甄梦见李尤并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帮自己完成仪式,心里自然感激,只应了李尤的话,赶紧回去叫醒师父,让师父千万别误正事啊! 李尤望着甄梦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叹了一口气,只一番手脚并用,运灵捏诀,将灵力外放,化作霏霏细雨。虽然动作并不优美,甚至有些粗俗,但化雨效果确是极好的。 霎时间,求学者周围下起了金色的雨。雨滴坠落得极慢,每一滴都清晰可见。只是这雨滴似乎比寻常的大一些,不似雨,倒像冰雹。 接着,雨滴便重重砸在众人身上。虽然众人并不会感到疼痛,甚至觉得在灵雨的洗礼下更加精神抖擞,但这场面看起来着实有点野蛮粗暴。 其实初窗对此是没有任何知觉的,不过初窗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李尤也知道自己施法力度可能大了些,但也无所谓了,反正这水洗礼也算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带他们去九方亭办正事了! 九方亭。 这是宛如大殿一般的亭子,九根巨型石柱支撑起圆形穹顶,穹顶之下,空无一人。 此处便是无为院举行拜师大会的场所。 只是现在,只见学者,不见师者。 李尤将他们送到此地,竟也消失不见。 随后,所有求学者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有详细的拜师规则以及所有师者的信息。 初窗对旁的并不太感兴趣,只简单了解了一下拜师规则,便只翻到介绍沈二的那一页,上面却只有寥寥数语。 “沈二大师,无为院三大师之一,擅剑道。” “就没了?”初窗将这一页翻来翻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再多找到一个字!无为院是墨汁不够用吗?竟然一个字都不肯多写! 初窗又翻了翻其他师者的信息,发现原来无为院并非针对沈二,而是真的惜字如金! 午正,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亭子中央,化作一块石碑。 石碑上出现了第一个人的名字,半树。 半树上前,将手按在石碑上,石碑之下便出现了几行字:“丑”,“寅”,“酉”,“郑观”,“班古”。 这意味着有五位师者选择了半树,但半树最终会选谁还不得而知。 其实,每一位师者面前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石碑,求学者的名字会依次出现在石碑之上。若是师者遇到自己心仪的弟子,便可轻触石碑,求学者面前的石碑上便会出现自己的名字。 半树作为第一人,竟然犯了难。他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师者选择自己,毕竟自己无名无势,生性愚钝,做事也笨拙不堪。 最终,在短暂的犹豫后,他选了剑师班古。 在半树碰到班古二字时,瞬间触发传送法阵,将半树传送到了班古身边。 接下来的拜师大会,基本上没什么波澜。能到这里的求学者都有一定的过人之处,都会有师者看中。被师者选中的人大多也会同意,毕竟机会难得。偶有一两个求学者有反选的机会。 直到月沉。 当沉音二字出现在石碑之上,月沉上前,抚上石碑,不过,石碑没有任何反应。 也就是说,没有师者选择月沉。 月沉丝毫不觉得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只平静地退了下来。 接下来是初窗了。 初窗来到石碑前,心里忐忑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何结果。 犹豫了片刻,初窗还是将手放在了石碑上。不过,和月沉一样,石碑没有任何反应。 初窗虽然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心里却还是有一点失落。 最后一位,云启,同她们是一样的结果。 初窗本以为,月沉是因为修为高深,为人高冷,这才没人敢选她。但云启温润如玉,谦和恭谨,是一个少年有为的翩翩公子,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呀! 接下来,该求学者选师者了。 月沉大步上前,以灵为笔,只在石碑上写了两个字:院长! 师者无不哗然! 她竟然选了院长!从来没有人选过院长呀!拜师大会竟然还可以选院长!有些师者甚至都从来没见过院长呀! 那现在要怎么办?院长会同意吗? 师者们翘首以盼,等待院长的回答。 院长不知在何处,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选我可以,要通过考验才行呀!”随即大手一挥,不知将月沉传送至了何处。 初窗也上前,摸了摸石碑,但却什么都没写,便下来了。不知她在想什么。 云启,也只两个大字:院长! 月沉与云启都被传送走了,此处竟只留了初窗一人。 李尤再次出现。已经很久没有求学者落空了。 “衣刀,相信你已经了解了拜师规则,你今年便算是落选了。明年的今天你可以同新的求学者一起参加拜师大会。而在这之前,你可在无为院藏书阁自学。请随我来。” 第104章 藏书阁 “这便是藏书阁了。” 这是一座五层四角楼,藏书阁主楼为四边套八边形体,全木结构,高约十五丈,底层边宽约九丈,顶层边宽五丈余,飞檐五层,攒尖楼顶,顶覆金色琉璃瓦,由七十二根圆柱支撑,楼上有六十个翘角向外延伸,檐下四面悬挂匾额,正面悬“藏书阁”三字。 藏书阁旁,有一座小木屋,不远处还有一个满是药草的小院子。 初窗还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想向李尤了解更多事宜,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整座藏书阁前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廿九倒是很喜欢这里,扑腾扑腾叶片飞到了旁边药园的一片花丛中,扭扭身子成为了其中一员。 未几,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你……” 初窗转身去瞧,明白一袭湛蓝深衣,拎着一个青色竹篮,直直站在阳光里,略带疑惑地看着自己。 显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初窗盈盈一笑,缓缓道:“我叫衣刀。” “衣刀姑娘!在下明白。”明白拱手揖礼,温文尔雅,“姑娘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新来的求学者,落选了,就被师者到带到这藏书阁了!” 明白一副恍然如悟的样子,随即微笑还礼,徐徐道:“我在此负责打理这片药园,也暂时负责藏书阁。既然衣刀姑娘来了,那这藏书阁便交由姑娘负责了!” 初窗明白了,落选的学子,的确可以在藏书阁自学,但也要承担收拾管理藏书阁的义务。无为院这么缺人吗?连个管理藏书阁的人都找不到? 不过说实话,无为院的确缺人,几乎所有师者都是身兼数职,人手不够时还会拉弟子凑数。明白的药园离这藏书阁近,所以就被拉来管理藏书阁了!所以,没有人可以在无为院享清闲,除了院长。 “我每天都会来药园打理,姑娘对藏书阁有任何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问我。”明白说完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带药圃的小院子。 初窗一直默默看着明白,想要找出一点什么不同之处来。这世间真的有能让人改变记忆的术法,鱼书忘了,明白也忘了。他们都忘了,就自己还记得,这感觉也不是那么好。 对方一直盯着自己,这让明白有些窘迫。 “对于藏书阁,衣刀姑娘可是有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以后还请明先生多加关照!” 明白一愣,对明先生这个称呼显然不太适应。 “姑娘不必客气!”随即淡然一笑,揖手行礼告别,进了百草园,开始打理自己的药草。结果发现自己药园中多了一朵大葵花,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走近了去看。 廿九倒也不惧,毕竟是打过照面的,算是熟人了吧!况且,廿九也喜欢明白身上那股药味,似有凝神静气的神效,所以任由其抚摸。 但明白发现这朵花会自主地摆动,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觉得很奇特,便想掐一片叶子回去仔细研究一下,也好给师父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廿九吃痛,啪地连打了明白手掌好几下,扑腾扑腾叶片又回到初窗身边了。本来只是想在药园沐浴一下药香,结果差点被人给掐了! 明白站起身来,惊奇地看着初窗,和她的花! “实在不好意思,廿九它实在无礼,冒犯了先生。我代它向先生赔礼道歉。” “无妨,是我先掐它的,该我道歉才是。” 廿九似乎不太高兴,扑腾扑腾飞了。 “如此奇特的花,我还是第一次见。” …… 从今天开始,初窗便在这藏书阁住下了。 夜晚,初窗正准备梳洗,望着脱下的丝绢手套陷入了沉思,恍惚之际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初窗没有选择任何师者,并非是畏惧拜师考核,只是当初窗第一次抚上石碑时,她发现,石碑原有的金光居然变淡了,不仅如此,连石碑上的初窗二字也隐隐有消失的迹象。万一,阵法在传送自己时,也失效了,那自己要如何解释? 思前想后,初窗决定暂时不拜师,虽有遗憾,但能在这里自学,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落选的学子,说是在藏书阁自学,其实就是没人管,凡事自理。无为院院长所主张的建院理念便是顺其自然,只要你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无为院都不会干涉。 所以,现在初窗反倒有种在白河谷悠闲自在的感觉。除了研究阵法,还可以在藏书阁翻翻古籍。 藏书阁里大多是与术法有关的书籍,虽然初窗无法修习,但是多了解一下总归是没错的。并且,初窗需要了解,不同术法的不同作用,自己遇到这些术法又会有怎样的差别,毕竟与野风初见时,自己能看穿隐形术,却看不透掩术。 看了上百本灵法书籍后,初窗大概明白了。 就像竹篮无法直接打水,但是若是在竹篮里放一个罐子,罐子里装满水,虽然竹篮没有直接装水,但它装了装水的罐子,那它也算装了水。 水可以灭火,但是水装在铁锅里,火就可以把水烧干,但如果铁锅破了洞,水漏出去就会把火熄灭。 也就是自己与灵法之间要有一个媒介,灵法作用于媒介,媒介被破坏,灵法也会失效。 一日,初窗无意中翻到了一本奇怪的月牙形古籍。正欲翻阅,音石亮了,初窗知道是大师父来信了,便暂时放下了古籍,取出一颗流光珠放在音石上面。 “窗丫头,我去不灭之地找殷石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和你联系了!你在无为院怎么样了,顺不顺利呀?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如果他们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看谁还敢欺负你!” “我一切安好,大师父勿念!不灭之地凶险异常,还请大师父万事小心!” 原来那种红色的石头叫殷石,初窗想起自己在深渊底下找到的殷石,可惜全丢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潜水的时候掉进了水里。只是明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要不然还可以找他问问情况。 第105章 八百里 初窗刚收好音石,低头一瞧却发现,流光珠不见了! “咦?刚才还在呢?” 初窗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又趴在地上,仔细找了找书架底部,还是没有。 “廿九,你是不是偷吃了?” 廿九脑袋摇得快飞起来了,极力否认。 初窗知道,廿九虽然贪吃,但是它是不会撒谎的,它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那这流光珠跑哪里去了? 久寻无果,略思考了一会儿,初窗又拿出一枚流光珠,把它放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地上的流光珠便化作一片金光涌入了一旁深褐色的古籍之中,刹那消失不见。 见了那么多奇人异事,初窗早已见怪不怪。 廿九吃流光珠,水牛吃殷石,如今,书也要吃流光珠了。 初窗拿起地上的古籍,开始细细观察起来。 古籍封面,空无一字,也看不出什么材质,只是摸起来有一些细细的不规则纹路。 翻开古籍,里面,也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字迹。书页纸张已经泛黄,甚至有些书页已有残缺,显然年代已久。 翻了数遍,初窗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看起来就是一本普通的空白书籍而已。但初窗亲眼看见流光珠化作一片金光消失在了这本书里,这古籍一定另有乾坤。 初窗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只摘了自己的丝绢手套,顿了一瞬,又抚上了古籍。 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时空似乎错乱了,眼前景物应接不暇飞速闪过,初窗只觉得自己重心不稳,摇摇欲坠,头晕目眩,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厉害。 恍惚间,初窗似乎又看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冰原,冰原之上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咚……” 一声闷响,初窗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碎了! 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胃里有什么东西翻涌而上,初窗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 一双壮硕的大脚陡然出现在眼前,初窗下意识抬头望去,面前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赤脚老者,身着铁青色布衣,满头的白发像个炸毛的猫咪,一撇滑稽的倒八字眉,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看起来精神十足。 好一会儿初窗才缓过神来,勉强适应了周围环境,默默站起身,不由得看向四周。 周围是一片青青草地,青草刚好没过小腿肚,旁边一条小溪蜿蜒流向远方的密林。 外界秋风瑟瑟,这里却春风习习,让人倍感舒适! “前辈!” 对方不说话,一动不动,只一撮白胡须随着微风飘扬。 “晚辈衣刀,不慎误入此地,敢问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方依旧无话,凝神看着初窗,像要找什么答案似的。对视良久,对方忽而又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而后转身,缓缓向着不远处的山坡踱步而去,接着一道如洪钟般的声音传来:“须臾世界。”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须臾世界?”什么是须臾世界?从未听说过,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初窗不过低头思索了片刻,一抬眼却发现对方的身影已渐行渐远。 “前辈!”初窗见状立即追了上去,她对这个须臾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也不知要如何离开,而这些恐怕都要请教一下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了。 翻过山坡,是一片绿茵草地,山坡上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虬根盘错,树荫遮天。榕树下,放着一张木桌,那赤脚老者如今正盘坐在桌前,悠悠然开始煮茶。 初窗走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位前辈看起来面容和善,言谈不拘小节,举止却有些奇怪,虽然没有驱赶自己,但也没有收留之意。对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对方没有任何表态,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误闯了他的地界,有所冒犯。 “坐吧!”对方大手一挥,桌前便凭空出现了一张黑色的蒲团。 初窗跪坐于桌前,看着前辈将煮好的茶推到自己面前。 “请!” 恭敬不如从命。但初窗并不会品茶,对她来说,茶只是生津止渴之物,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前辈忽而又仰天大笑,接着一把拎起茶壶,将茶壶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老夫八百里。” “八百里前辈。” “我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用瞒我。” “我……” “你叫初窗,是大匠的徒弟,对吧?” “是。我……不是有意要欺瞒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但大匠好像没教出什么东西来呀!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呢!” “晚辈学艺不精,让前辈见笑了!” “让他来无为院当师者他不来,却让他的徒弟来做学子,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额额……”无为院竟然请过大师父做师者吗?自己竟然不知道? “大匠最近在做什么?还在捣鼓飞天机器呢?我好像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大师父说,他去不灭之地寻宝去了。” “不灭之地?如今的不灭之地凶险更胜从前呐!他可别交代进去了!” “这……” “他向来命大,应该死不了。看能不能落个伤残,正好来无为院养老!再教教弟子什么的。” “额……前辈……”您这样说大师父不好吧? “茶也喝完了,你回去吧!”八百里前辈冲初窗摆摆手,自己则靠着榕树干闭目养神了。 虽然闭着眼睛,但八百里前辈也知道初窗站着没有动,又问:“怎么?还不走?” “前辈,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 “那你怎么进来的?” 初窗大概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她不能说。 “我在藏书阁里翻到了一本奇怪的古籍,翻阅的时候然后莫名其妙就进来了。” 八百里前辈随手一点,那本深褐色的古籍便出现在了木桌上。 “是不是这本?” “对,就是它。” “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初窗正想伸手拿起古籍。 “等等!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前辈尽管吩咐。”初窗可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事是帮得上这位前辈的。 “下个月十五,你辰时过来就是。” “晚辈明白了。”今天是腊月初八,下个月就是正月十五,还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不知道八百里前辈让自己这个时候过来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