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芽》 第一章:侯府喜事 梅雨时节刚过,天空是碧悠悠的蓝,对于广平侯府来说今天是一个值得所有人重视的日子。侯府里的每一个丫鬟都不容半点懈怠,作为侯府八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软芽也是如此。 “快快快,芽儿你快帮我挑个簪子,看看是这个桃花含苞粉玉簪好看还是这个珊瑚红玉簪好,不成不成,这两个似是都不配这身新衣裳。还是看看这海棠宝玉簪怎么样?”刚刚十六岁恰好已经及笄满一年了的八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看着一盒子的簪子眼睛都要挑花了。 “小姐莫着急,今个儿小姐穿的是软银飞花蝶戏裙,配上这臂弯上衬的水粉软烟罗显得已是很活泼了,听闻小姐说今天四少爷带着贵客前来,既是见贵客,那这簪子要配就要配一个压得住的才行。”软芽还未长开的小圆脸上带着笑,从首饰盒里拿出了一支素净的羊脂白玉琼花簪来,小心的替八小姐插上。 “果然不错,活泼俏皮又大气,芽儿姑娘的搭配手艺又见长啊。”八小姐的奶妈在旁边看着,见状温和微笑夸赞道。 “哪比得上嬷嬷的手艺,芽儿不过是平日里看着嬷嬷的手艺,偷学到了二三分罢了。”软芽行了一礼,软和道。 “就知道你的嘴甜,再过些时日你也十五及笄了吧,你从小跟在八小姐身边照顾,尽心尽力,嬷嬷我都看在眼里,夫人那里自然也都知道,等再过些时日,定将你许配个好人家。” “对对,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跟我一起长大的芽儿,到时候呀,若芽儿真成了喜事,本小姐必会添上几件首饰给她当嫁妆。”八小姐喜滋滋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骄傲开口。 “多谢小姐的厚爱,也多谢嬷嬷在夫人跟前为芽儿美言,不过……芽儿还想在小姐身边多伺候几年呢,不着急出嫁的。”软芽乖巧垂眸,不得意也不冒尖。 “就知道芽儿这丫头是个懂事的,不过这女儿家呀,到了年纪就要赶紧找个好人家定下来。小姐,听夫人说自打小姐及笄礼过了之后,不少权贵的人家想来领着少年郎来与小姐相看呢。”吴奶妈夸着软芽,话头一转,却是引到了八小姐江昭雪身上。 “哼,你知道些什么,母亲早与我说了,那些人家呀,虽然权势富贵样样不缺,可偏偏就缺了那么一点子仙缘。我们家现在也算是出了哥哥这个仙人子弟的,哪是他们高攀得上的。”江昭雪冷哼一声,继续说道,“现下我的嫡亲哥哥回来,还带着一帮子贵客。你们说,我哥哥现在都是一个小仙人了,那么那些贵客又是何许身份呢?” “小姐所言极是,那小姐的意思是,要在这些贵客里择个一二?”吴奶妈试探问道。 “这也只是一条路子,却并非是上上佳的。”江昭雪理了理衣袖,扬起一抹笑来,“另一条上上佳路子呀,就是自己成个仙人子弟,拜入仙门,求得一位仙长为师为自己指教引导,如若成了,从此岂不就是另一番天地了。本小姐也已经打探过了,听闻这想要拜入仙门,一需要天资,二需要悟性,三需要根骨。这三者,缺一不可。” “这……悟性倒好理解,可何谓有天资、有根骨呢?”吴奶妈问道。 江昭雪看看吴奶妈又看看软芽,见二人皆是一脸茫然,不由得意一笑,“也罢,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事,看在你们是本小姐的心腹,我就说上一二,你们两个别往外说就成。” “谢过小姐,奴婢愚钝,定然不敢外传。”吴奶妈和软芽连忙行了个屈膝半礼。 “这所谓有天资,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仙根。听哥哥说,这仙根也叫做灵根,乃是仙途之关键。如若灵根资质好,那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若灵根资质差些倒也无妨,只要肯努力,还是有机会的。不过要是灵根都没有的话,那就是没有仙缘了,这没有灵根可是修不了仙的。这灵根是老天给的,至于好坏,这父母的资质占了一半,自身缘法占了另一半。” “至于根骨嘛,每个人的根骨都不一样,就像那些江湖上的习武之人,根骨好的,自然就是身体强健经脉宽健,习武也顺畅,圆融如意。根骨不好的那自然就是体弱多病,经脉窄细,有所淤堵之处,这习武也就难上了十倍百倍了。修仙也是同理。” “小姐一番讲解,真是让老奴长见识了,我们家小姐钟灵毓秀,定然能够拜入仙门,同四少爷相互扶持,光耀门楣。”吴奶妈听得真真,心里也有了盘算,她可是还有个小女儿呢,这到时候小姐若是去了仙人福地,必定会带上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怕自家闺女没前途,到时候若是自家闺女有那个缘法也成了小仙人…… 想到这,吴奶妈心里不由乐开了花,面上却还是一副与八小姐荣辱与共、忠心耿耿的样子。 软芽在身边也听得认真,不过比起吴奶妈的乐观心态,她心里有着些疑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四少爷被一位仙师贵人领着拜入仙人福地,好像那时也顺便给其他的小姐少爷们测了一遍仙缘资质。 看小姐的样子,应当是早已经忘记了儿时这事,软芽也是凭着打小天生记性就好,这才还记着大约五、六岁时候的事情。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对主人家说的,在这豪门贵院唯有少说多听、谨小慎微,才能勉强保全一条性命。 软芽伺候着江昭雪起身,将裙子的细微褶皱一一抚平。 “嬷嬷,院里来人了,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吴奶妈在一旁收拾着摆了一梳妆台的金银首饰,刚收拾好,就听外面守门的小丫鬟禀报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墨雨来通传消息,赶紧上前出了房,在院里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大概几句话的功夫,吴奶妈又回身进了屋里。 “小姐,前院那传来消息,说夫人催着各位少爷小姐快着点,不要耽误了时辰,让贵客看了笑话。” “既如此,这就出发吧,记着把我给哥哥备着的礼带着。”江昭雪看着被软芽整理好的裙摆,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不急不缓的抬了步子。 “是。”软芽,吴奶妈俱是应声。 第二章:贵客登门 侯府的前院正庭,席位铺展,错落有致,男席女席间有藤蔓花萝,影绰相隔,既不失其礼,又颇为雅趣。 “这凡尘世俗倒是有趣,男女吃席居然也要相隔,还有这位置排序,难道不是谁的实力强谁就排在前面吗?”女子首席的几个座位上,传来一声轻嗤。 “师妹勿恼,一方有一方的规矩和风俗,如此用席以花蔓相映,倒也别有一番风趣。”穿着淡紫流仙裙的清丽女子淡淡笑道。 “也就师姐你好脾气,明明外门除了林师兄、江师兄几位师兄以外,就数师姐最强不过了。”明艳芍药红裙的女子有些不甘的撇撇嘴,看了一眼处于上位的两位嫡女。 “师妹何必这般气愤,来,尝尝这荷露茶,虽无灵气却胜在干净清雅。倒是没有想到这世俗也能采到这等干净的露水做茶,也真是难为他们了。”这淡紫流仙裙的女子叫做周荷雅,平生最爱的就是这一口清茶。 “这倒是,看得出来是用了心思了。”明艳女子托起茶盏,微微沾唇,“也罢,我跟他们计较个什么劲,没得让自己掉价。” 这边师姐们两个谈笑着转了别的话题,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上位侯爷的两个嫡亲的女儿忍不住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起来。 “八姐姐,你看看哥哥带回来的这几位女子,虽说她们同为仙人子弟,但也用不着这么瞧不起人吧。”和江昭雪一母同生的小十一江昭芸忍不住不怼的撇嘴。 “你这小丫头,懂个什么,不知道就别乱说话,平白惹了人笑话。”江昭雪点了点小妹的眉心,她这个小妹,仗着自己是府里最小的孩子,平日最受长辈和兄弟姐几个的宠爱,眼见着都快被宠成了一副天真不知事的模样了。 “我说的不对么,咱家可是广平侯府,而且咱们的大姐姐可是最受当今圣上爱怜的了。到她们这几个人的嘴里,倒是贬得咱们这里没有一个好物什了。”江昭芸有些不服气。 “话虽如此,但这凡尘俗世终究与那仙家福地是天和地、云和泥的区别。若为仙人子弟,可求长生,可学大神通,若为世俗子弟,就算是有家财万贯,待百年之后还不是黄土一抔。”江昭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小妹,你也已经是十四的年纪了,再过一年便要举办及笄礼了。咱们女儿家比不得那些男子,就算是在仙人的地界,没有咱们世俗的繁琐规矩,那女子修仙也定是比男子费力的多。所以啊,能多为自己想多周全就想多周全,凡事都要在内心里盘算一二,三思而后行,要择选一条最有利于自己的路才是。” 江昭芸天真归天真,却并不痴傻,脑子的灵光劲儿一点也不比自家同父同母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的少。 听自家八姐姐一番肺腑之言,江昭芸当下也多了些自己的思量,连忙低声应和,“还是姐姐想的周到,是妹妹太过年幼,凡事想的有些过于天真了。” “你知道就好,好了快别说了,听咱们的哥哥曾说过,他们这些仙人子弟可都是有神通的,免不得一个不慎咱们的话就被人偷听了去,凡事还是谨慎些好。”说着,江昭雪转过头提了些音量,“吴妈妈,芽儿,我见哥哥那面的男席应该也寒暄的差不多了,正好我给哥哥准备了一份巧礼,你们俩出一个替我去给哥哥的小厮送去吧,让他转交给哥哥。” 软芽和吴奶妈二人一直立在江昭雪的身侧,席上的动静皆入眼耳,听言行了一礼,轻声应是。 “芽儿姑娘,我在这伺候着小姐用席吧,就麻烦你跑一趟了。你应该知道小姐给四少爷备的礼是哪份吧,就是拿那锦蓝缎盒子装的就是了。”吴奶妈拿着布菜的公筷,侧头温和笑道。 “嬷嬷说的哪里话,本就应该我这个小的跑腿才是,哪有麻烦不麻烦的一说。嬷嬷只管安心服侍小姐便是,芽儿去去便回。”软芽一张还未长开的软乎乎的小圆脸看着就可喜,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小模样乖巧又软萌,看着招人欢喜的紧。 软芽办事麻利,动作利索,嘴里的话说到位,见江昭雪和吴奶妈点了头,就立马转身取礼去了。 见软芽走的难掩青春活泼的样子,吴奶妈有些迟疑,一边倒酒一边凑到江昭雪的身边,“小姐,我看软芽这丫头也是个招人喜欢的,要不咱们……” “呵,软芽这小丫头,是什么都好,可谁让她命不好呢,坏就坏在了她吸引了我家哥哥的注意。你以为我在屋里说的那些话就是全的吗?我啊,早就得了哥哥的传信,入仙人福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我还能带上两个侍候的一起前去。”江昭雪拿起被斟满香茶的杯子,浅浅抿了一口,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你也推了波助了澜。你一早就从我母亲那里听说了吧,仆从的名额只有两个,你既然想带上你的女儿,就别在这里跟我惺惺作态,乱发那个菩萨心肠。” “是,是老奴多嘴了,还请小姐原谅个则是。”吴奶妈心脏乱蹦,连忙低下头去。 “我知道,你是我的奶嬷嬷,是一向最疼爱于我的。自打我一小,便为我精打细算,甚至忽视了自家的亲生姑娘。现下,我也长大了,有了庇佑你们的能力,你为自己的亲女儿打算打算也是正常。”江昭雪语气温和了几分,见吴奶妈表情微微放松,话锋骤然又是一转。 “不过,你跟在母亲身边那么多年,后来又一直跟在我的身侧,应该也早已知道我们母女俩的脾气和秉性了。以后啊,这说话办事,一言一行都注意着点儿。你做的那些个小事情,我和母亲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是不出声,却不代表我们不知道。日后如何,还望奶娘你自个儿掂量掂量,心里有个准数才是。” “是、是,多谢夫人和小姐的宽宏大量,多谢小姐的教诲,老奴知道错了,日后老奴一定为夫人小姐肝脑涂地。”吴奶妈被说的一身冷汗,在江昭雪的身上竟看到了几分夫人年轻时候的影子,心脏一阵胡乱蹦跳,腰杆忍不住更加佝偻弯曲了几分。 第三章:层层算计 ‘这侯府倒是有趣,我算是看出来大家族腌臜事儿多了。一个才及笄的孩子都这么有心计,这些个杀人不见血的手段用的那叫一个信手拈来,她这要是到了咱们修者的地界想必也是个手腕厉害的。就是可怜了她身边的这个小丫鬟了,看这模样、行事,倒是个难得秉性纯良的姑娘。做事情说话也自有其尺寸章法,谨慎守礼又不失机灵,就是历事还少了点儿。真是可惜了,不错的一个孩子如今却是要被白白葬送在这虎狼窝了。’ 那边的江昭雪还不知道,她的种种计算早就都被人看在了眼底,听在了耳里。就算再怎么注意,那小心交谈低声交代的声音,也是逃不出已经脱离世俗范畴的一帮修者的耳朵的。 明艳女子李荇拉了身边的师姐周荷雅,忍不住嘴唇微动用了一招传音入密,在暗中给周荷雅传了个音。 修者传音,旁人自是都听不到的,只有这被传音的人才能听见对方说了什么。 闻言,周荷雅放下了莲花样的茶盏,眉眼不动声色,同样传了一句回去,‘师妹可是看不过去,想帮这孩子一把?’ ‘哪的话啊,这世上需要帮的人多了去了,我若是还像当初刚入了咱们清锋洞天那么不知所谓同情心滥发的话,早死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在我现下看来,虽然这孩子可怜了点,不过啊,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能救自己的向来不是别人,只能是自己。’李荇看师姐低眉垂眼的模样,心下一跳,当初她是个心肠软弱的,见别人可怜二话不说就要帮忙,结果最后被害的人财两空才知道原来都是虚假做戏给她看的。当时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师姐拉了她一把,现在她的尸骨都不知道会腐烂在世上哪个角落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这事你为何还想掺上一脚呢?’周荷雅点点头,淡淡问道。 ‘师姐,你看看那个江昭雪的行事模样,江师兄如今为她作保,要是不出意外妥妥的是要入清锋洞天了。这江昭雪小时候测过一次灵根,好像是四灵根,那就是铁定先进外门了。本来咱外门最近就够乱的了,再加上这么个有手段有心计还有哥哥给她撑腰子的,说不定到时候咱们都得被他们兄妹两个踩在脚下当踏脚石呢。’ ‘听她之前和她嫡亲妹妹交谈的话,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野心大着呢。’李荇撇撇嘴。 ‘那师妹的意思是……’周荷雅沉吟了一会儿,口风松了些许。 李荇听出周荷雅的松动,抿嘴一乐,‘要我说,先给她个不大不小的绊子。一来是通过江昭雪隔山震虎一下子,别以为江师兄多了个妹妹当帮手就能扰乱咱们,跟咱们争进入内门的名额了,二来也算是顺手行个善事施个恩德,救那小丫鬟一命。我看这小丫鬟体态轻盈,灵台明净,气息干净,不出意外应该也是个有几分仙缘的。’ ‘你的意思是把小丫鬟救了,若小丫鬟有几分仙缘,那就找个由头送她这个大机缘。咱们此举也算是一石三鸟。一来,拆穿了江昭雪的阴谋,她们主仆二人必定反目。二来,到时候咱们对小丫鬟有恩,这小丫鬟必然为咱们所用,咱们也就多了个耳目,不需因江昭雪这个横生枝节的费太多心思了。三来,江昭雪若出了事,江师兄必然被扰乱心神,而你我二人就隔岸观火,安心准备升入内门的比试便是。’周荷雅若有所思。 ‘师姐聪敏,师妹佩服。’李荇微微一笑,‘不过,话说回来,若这小丫鬟没那个仙缘,对于咱们来说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毕竟,现在外门人人都知,明面上咱们这几个有实力争内门名额的相安无事,个个风平浪静,但暗中却早已针锋相对、各凭手段了,都是彼此彼此而已。’ 说到这,师姐妹同时默契的止住了话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边师姐妹三言两语定下层层设计,那边软芽双手托着一梨木托盘,上面摆着一锦蓝盒子,向着男席的方向绕去。 “软芽姐,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到了女席男席格挡处,站着的小厮拦下了软芽,面上紧张,压低了声音,“上次四少爷回来,就向八小姐讨要你来着呢,这次回来又不知道有什么心思存下,软芽姐你可要小心点了。” “放心吧,你别多想,我避着四少爷还来不及呢。”软芽无奈一笑,她在这侯府向来谨小慎微,自己样貌也算清秀,但绝不是美人的范畴里的,谁知那四少爷是犯了什么毛病,上次回来一眼就看上了她。 “那软芽姐,你这是……”小厮书齐一怔。 “你看,这是八小姐给四少爷准备的礼物,我就是个跑腿的。”软芽知道书齐是关心则乱,心里一暖,解释道。 “啊,是这样,那软芽姐你把这礼物交予我吧,我替你送进去。”书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头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行,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我去男席也不太妥当,那就拜托你了,我这就回去了。”软芽弯了弯眼睛。 “好,软芽姐慢走。”书齐接过托盘,冲软芽点了点头,转身进入男席。 “师兄,听闻你此次归家,一来是看看当年指腹为婚的朱家未婚妻,二来是接你的一个嫡亲妹妹?”男席这侧饮酒正酣,交谈也不由自主引入了一些正题。 “怎么,师弟可是有什么想法?”被问的这男子一身锦袍,剑眉鹰目,身上气场锐不可当,正是侯府四少爷江兆元。 “哪能啊,师弟我这不是听说师兄的妹妹貌若天仙又才情兼备嘛,这咱们男修向来都是女修难求,你看看,一听说是师兄的妹妹,我们这一个个的可都是眼冒绿光了。”说话的这个一幅书生模样,手里一把不起眼的白扇轻摇。 “呵,我这妹妹也算是被我父母惯坏了,哪称得上什么貌若天仙才情兼备。”江兆元嘴角有了一丝笑意,显然是认同了这人的话,这么说也只是嘴上谦虚谦虚。 “师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我们可是一来就听闻了,你这妹妹一及笄,就被号称为江国第一才女第一美人了。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乃是人之常情啊,好歹我们到时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要留些机会给我们这些师兄弟们。” “你这风流书生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别人不知我还不晓吗,你大可挨个怜惜一遍你那些个红颜知己去,我家妹妹可经不起你这等风流才情。”江兆元看了这风流名鼎盛的刘汶一眼。 “这不是,如今的女修大多要么只会柔柔弱弱的哭哭啼啼扯后腿,要么一个个的都是母老虎比男修还猛,还有的更干脆,冷心冷清走了无情道了,真是惹不起、惹不起。”刘汶啧啧了两声。 “那你也少打我妹妹的主意。” “好好好,师兄放心,我现在可是你的亲师弟,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咱们现在都是师出一人了,自家兄弟你还不放心啊。”刘汶见江兆元面色认真,连连摇扇,讨了个饶。 二人止住了这个话题,刚想谈些别的,就见一个小厮端着个托盘走上前来,行礼将之呈在了案前。 第四章:无风起浪 “四少爷,这是八小姐送上来的礼,托小人呈上来。”书齐行礼开口。 “哦?”江兆元挑挑眉,勾出一抹笑意,“看来我这妹妹也算是长进了,来,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走到书齐身前,拿起了锦蓝盒子。 江兆元颇有兴致的拿好盒子,打开了互勾的锁扣,掀开盖子,只见一片灼人的粉红,在看清里面盛放何物时的下一秒,江兆元将之一把扔了出去,对着小厮就是窝心一脚。 “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来谋害于我!”江兆元横眉立目,浑身戾气令人胆战心惊。 “这……师兄,你先冷静点儿,我看这不过是一簇芍药,品色也是世俗里难得的了。看样子,应该是少见的红粉佳人的品种,在盛夏开花,想来这送过来当礼的应该是开的第一簇,也算是一片玲珑巧思了,怎就成了害你了。”在座的几个俱是被唬了一跳,这么定神一看,只见乃是一簇粉嫩嫩的芍药花,开的是少见的温婉形态,上面还带着滚滚露珠,好看的紧。 江兆元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身重新坐在了案后,“师弟们有所不知,我当年就因这芍药花差点命丧黄泉,如今虽为修者,但修为不到蜕凡境,未蜕凡胎,还是免不了对这等凡物起了反应。”说着,江兆元挽了挽袖口,只见密密麻麻起了一片小红点。 离得最近的刘汶一见,顿时大惊,“原来是师兄是对芍药花粉有所反应。师兄,你先不要妄动,我去替你向几个师妹求盒百花膏来。” “也好。”江兆元微微点头,刘汶口中的百花膏是一种深受女修喜爱的护理肌肤的东西,百花膏以百花炼制,香味淡雅,同时面对对花粉起反应的人有治疗缓解的良效。 “不必寻了,我们都已经来了。”李荇、周荷雅手挽着手,前面是侯府的夫人,后面是八小姐和十一小姐,此外还有其他的同门师妹,以及一众丫鬟下人。女席距之不远,显然是一听到动静,一众人等就匆匆都赶了过来。 “我的儿,快让娘看看。”侯府夫人步履匆忙,暗紫色祥云模样的裙角微微摆荡,头上的珠环佩饰摇摇摆摆,可见是急得狠了。 “母亲,怎么把您也给惊动了。我没事,来,您先坐着。”江兆元赶紧起身,将侯府夫人郑氏扶到了上位。 “好好好,墨雨,你现在去宫里赶紧把侯爷寻回来。”郑氏一边顺着力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厉声吩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看着儿子红成一片的胳膊,眼睛都心疼的泛起了雾。 “母亲,这事就不麻烦爹了。我们清锋洞天的几位长老还在宫里面圣呢,这么贸贸然的把爹叫回来岂不是失了礼数。”江兆元赶紧把郑氏安抚下来。 “可这……”郑氏气的牙根都痒痒,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打小就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连擦破一点皮她都要心疼上几天。 “好娘亲,儿子长大了,这事就交给儿子处置如何?母亲只管安心坐下上观就是,也算是给儿子撑着场子。”江兆元循循善诱道。 “也罢,我就在这看着,待我儿找出了罪魁祸首,娘定要替你好好惩治一番,真以为我儿几年未归家,是个什么猫啊狗啊就敢欺上主子的头来了不成?”郑氏被江兆元的一番话说的心里热乎,头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江兆元看着郑氏重新冷静下来,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冲着周围一拱手,“诸位师弟师妹,让大家看笑话了,还请各位见谅。来人,再搬来几个雅座,请诸位师妹们坐下。” “江师兄莫要客气,如今出了这等事,非是侯府和师兄的错,看样子是有小人作祟,我们当师弟师妹的,在这也算是给师兄做个见证了。”周荷雅是师姐妹几个里修为最高的,自然最先开口表态,而后又掌心一抹,变出了一个精致的八角盒子来,“这是百花膏,江师兄,你快涂上吧。” “多谢周师妹了。周师妹,各位师弟师妹,皆请落坐吧。”下人们快速的搬上来数张雅座,江兆元长袖一展,身边侍候的丫鬟立刻上前取了百花膏过来,上前为江兆元卷起袖口,细细敷药。 待众人一一落座,江兆元这才把目光重新落在了被摔落在地上的芍药花上,经过这么一摔,再加上众女眷过来没有细看,不知被谁踩了几脚,那芍药花早已七零八落,零落成泥。 “八妹,我听小厮说,这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江兆元淡淡开口问道。 “四哥,妹妹冤枉。妹妹明明准备的是特意去万光寺开了光的一枚羊脂白玉的平安扣啊,怎会、怎会无故的变成了一簇芍药花呢。”江昭雪闻言,宽袖遮面上前,目下隐隐垂泪,语气也微带了哭腔。 “昔日哥哥因芍药花险些命丧黄泉,这府里上上下下就再没有养过芍药花了。妹妹对哥哥当年之事一直谨记在心,后怕不已。听闻哥哥回来,还特意撤了自己所有带着芍药花样的衣装锦带,就连皇后娘娘在及笄礼时赏赐给妹妹的芍药花式宝石白玉簪都没有佩戴,如此妹妹又怎会把一簇真的芍药花送到哥哥案前,作为送给哥哥的归礼呢……”江昭雪泪珠滚滚,风姿如柳,颇有梨花带雨之美。 “八妹莫哭,为兄知晓你的良善,我只是问问前因后果,以便找出谋害于我的小人。”江兆元见江昭雪落泪,相劝开口,在他眼里他这妹妹虽然有时是任性了些,但那都是小女儿家的常态,却绝不是个心肠狠毒六亲不认的。 “八妹,你与我细说说,自打你准备了礼,将礼放在了何处,中间可有开启过。又是让谁送来的礼,中间有几人经手。”江兆元细细问由。 “这礼我是上个月和母亲一起去万光寺的时候开光求来的,自打带回来就装在这礼盒子里未曾再开启过,一直放在我房里桌前的摆架上,除了母亲、我、小十一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别人都是不知晓的。”江昭雪面上带着思索,袖子不知不觉放了下来,眼角晕红,桃腮带泪,很是惹人怜惜。 “那除了这个小厮,在送礼的途中可还有什么人经手吗?”江兆元继续相问。 “小厮?”江昭雪一怔,顺着江兆元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书齐佝偻着腰,捂着胸口缩在角落,嘴角上带了血珠子。 “这、这,我是让我的贴身丫鬟软芽送的礼,中间就不知晓了……”江昭雪喃喃道,粉面上有些对江兆元的愧疚又有些对小厮书齐的不忍之态,最后目光期期艾艾转了一圈,落定在了站在身边的软芽身上。 第五章:凶多吉少 江昭雪目光落在了软芽的身上,一众人也顺着看过去。 “软芽?”江兆元最先反应过来,这个小丫头给他的印象颇深,年纪不大胆识却是不小,会藏拙,手腕也巧妙,这诺大的侯府阴谋诡计不断,每次都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笔躲过。本来他想把小丫头讨过来当个伺候的,待长大了也可以让她当个通房,奈何母亲不同意八妹也舍不得,后来他在清锋洞天的一次大比中得了大机缘,修为突飞猛进,自然再看不上一个小丫鬟,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软芽,你把前因后果好好讲述一遍,好让那敢害哥哥的小人显形,也算为你家小姐我洗了这等无端屈辱,还我一个清白的声誉。”江昭雪拭了泪痕,眼中恨恨。 软芽被下人们推搡着出来,唇色泛白,“小姐,您亲手交给我之后,中途只给了书齐,让他代我传入男席,中间再无转交他手……” “书齐,是那个小厮吧,你过来,一五一十的都说清楚。”江兆元淡淡看了一眼蜷缩一旁的书齐。 书齐擦了擦嘴边的血珠子,诚惶诚恐的半跪半爬过来,连声喊冤,“四少爷,四少爷明察,小的冤枉啊。我只是见一个丫鬟进入男席有所不便,便替她把礼带了进来,中间不超过一刻钟的时间,小的根本没机会李代桃僵啊。” 刘汶摇着扇子,单手拎了礼盒,蹲下身摆弄了几下零落不堪的芍药,将之摆放在了里面,略作沉吟后,开口,“师兄,我看这小厮不像撒谎,这株芍药是名贵种,想弄来必要费一番心思气力。一来,培养这芍药花需要时间,一个前后伺候人的小厮可逃不出众多耳目出去照顾一朵花。二来,这李代桃僵也要提前知道这礼盒的大小,师兄你看这株芍药无论从形状、高矮、姿态、雅趣和悦目程度上来说,摆在这盒子里都是刚刚好好,多一分显得杂乱人眼,少一分显得单薄无色,这等裁剪摆放没有个一个时辰的功夫是成不了的。” 江兆元闻言,把目光投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微微点头,算是赞同。 “小姐,您忘了,今个早上你要软芽去取礼的时候,她可是耽误了好长时间呢,后来夫人都派人来催着咱们快着点了。以老奴之见,莫不是软芽这丫头看着那羊脂玉做的平安扣起了贪心,料定在这大台面上小姐就算是发现了送的礼有所不对,也不会开口扰了四少爷的心情,这样趁着宴会人多眼杂携了包裹财物一跑了之,事后想来小姐就算发现了也为时已晚了啊……”吴奶妈附在江昭雪的耳边,看似小声,实则声音让近的几个主子皆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许胡说!”江昭雪面带怒色,“芽儿可是与我一起从小长大的,一颗心都扑在我身上,嬷嬷你对我是关心则乱了。” “于在下看,却是小姐关心则乱了。”江昭雪正说着,蹲下的刘汶忽地轻声一笑,随手将礼盒抛在了一旁。 “这,这位公子何出此言?”江昭雪垂下睫羽,上面一点未拭净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晕。 “小姐可听得在下一二言否?”刘汶不慌不乱,抿唇而笑。 “那是自然,你是哥哥的朋友又是哥哥的师弟,雪儿心中自把你当同哥哥一样。兄长训话,雪儿又焉有不听之礼?这位公子,尽言便是,雪儿自当洗耳倾听。”江昭雪嗓音轻柔,脸蛋如花似玉,说的句句体贴人心,刘汶笑的愈发真实了几分。 “首先,你说知道这份礼物的人,只有侯夫人、你、奶妈,和这个叫做软芽的丫鬟。其次,你兄长对芍药花粉会起反应,这诺大的侯府上下没有一处栽种芍药花的。再者,经过刚才那个奶妈说的话,我可以猜测一下,你的奶妈呆在你身边的时间定然远远比你这个贴身丫鬟时间长,我说的可对否?” “公子句句皆为实况。”江昭雪细语应下。 “既如此,小姐不妨撇去往日的情分细思,知道你备的礼的有几人,有时间栽种培育芍药花的又有几人,能把里面的平安扣不惹人注意替换的又有几人,这么层层排除,剩下的那个人想必就是小姐身边的险恶小人了。若小姐再不信,在下还有一个法子,现在就请侯夫人派人搜查小姐院内每个下人的房间,那人偷了平安扣必然会想到东窗事发的可能性,如此像奶妈揣测的,这人一早就准备好了包裹席卷而逃也是在合情合理之中了。夫人、师兄、小姐,你们觉得如何?”刘汶行了个文士礼,颇有温文儒雅之范。 “这……不、还是不用了,毕竟一场情分,让她自动站出离去也就是了。”江昭雪咬了咬下唇,眼中有着不忍。 “雪儿,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过来到为娘身边看着就是。”郑氏目光冷冷,刘汶和江昭雪都说到了这里,再不知道小人是谁她这个侯府夫人也不必当了。为了侯府颜面,儿子女儿的前途,这事绝不能善了。 “书齐,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实话说清楚,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谋害我侯府的嫡子嫡女?”郑氏冷笑。 书齐心里咯噔一下,这谋害嫡子嫡女的大帽子都扣下来了,想必夫人必定是要见了血了。软芽啊软芽,到了这个地步,你也莫怪我明哲保身了。 “夫人,小人交代,小人都交代清楚!”书齐连连磕头,不消几下脑门就红肿一片。 “说。”郑氏看着书齐磕了好一会儿,额头见血,这才不慌不忙的淡淡开口。 “是。小人虽然不知究竟是谁这么心如蛇蝎,换了礼,险些害了八小姐的清誉和四少爷的性命,但是小人敢确定,把礼送到小人手上,让小人替她把礼呈给四少爷的就是八小姐的贴身丫鬟——软芽!还望夫人明察啊,小人与此时是无半点瓜葛啊,更不敢存害主之心,书齐的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还望夫人还小人一个公道啊!”书齐字字句句宛若刀锋泣血,软芽立在众人正中早已明晓自己这回怕是中了别人的套了,只怕是会凶、多、吉、少! 第六章:弃子保车 到此地步,软芽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心中无悲无喜,只是深深的看了江昭雪和吴奶妈一眼,以她的聪慧又怎会不知是谁想害她于死地。 “怎么?干下了这等害主行径,还有脸不上前跪下?”郑氏衣袖一挥,茶盏顿时摔出,碎在软芽脚下。 “软芽,你快向母亲赔罪吧,这番小姐我怕是也救不了你了……你说你,怎能一时失念,犯下如此大错呢?”江昭雪在郑氏向软芽摔出茶盏的时候猛然上前一步,而后又默默退下,黯然垂泪。 软芽沉默,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心里有多难受。 软芽本名为阮芽,‘阮琴斜挂香罗绶’的阮,‘眉点萱芽嫩’的芽。 身世乃是一个商户人家的幼女,因为家中买卖作赔,受钱财掣肘,故而将她卖了出去。经过人伢子几番周转,才到了这侯府稳定下来。 她打小跟在八小姐江昭雪的身边,江昭雪待她不薄,虽是丫鬟但大家小姐该学的该会的她跟在江昭雪身边也都被允学得。 但是越长大,便越谨慎,也越知道人要懂得分寸。即使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外人看来情同姐妹,可主仆终究还是主仆,不能得寸进尺、狂妄自大,人要对自己的位置心中有数。 现在这个场景,让软芽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见过府里的其他小姐犯错,把自己的贴身丫鬟推出去当替罪羊受过;也见过江昭雪的嫡亲妹妹江昭芸平日里和自己的贴身丫鬟百般情深,可最后为了得到当朝小王爷的青睐,小王爷还未张口她就迫不及待的设计把贴身丫鬟推进了虎狼窝去当一个为人所不齿的外室,让她的贴身丫鬟当做“间谍”,窥着小王爷的行踪,为她传信。 只是没想到,同样性质的事情,终是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谨小慎微,挖出一颗真心诚心诚意的陪伴侍候江昭雪,却还是逃脱不了这个命运吗? 软芽眨眨眼,乌黑的眼仿若黎明时寂静的湖泊,忽地笼上一层薄雾,又被睫毛带起来的风飞快的吹走,消失不见。 “夫人,”软芽字字艰涩,上前屈身行了表示尊敬之意的半礼,“软芽从未害主。” “软芽,我自认侯府待你不薄。雪儿自小更是把你当作亲姐妹看待,在我眼里你也是个招人疼知分寸的。却没想到,日久天长人心易改啊,到如今,你竟还成了个知错不改有罪不认的东西。也罢,抓人抓脏,就让你心服口服,也算是我侯府对你最后的交代了。”郑氏目光冷冷,知女莫若母,以江昭雪从头到尾的行事姿态,她未必不知道其中女儿插了点手脚,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在这王府后院,她说谁是小人谁就是小人,她说谁有罪,谁便有罪。 “墨雨。”郑氏淡淡看了眼自己的大丫鬟。 “夫人放心,奴婢在吴奶妈开口之际就已经派人将下人房挨个搜查一遍了,没罪的绝不会冤枉,手脚不干净的也绝藏不住。”墨雨听弦音而知雅意,郑氏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回应。 “那这么长的时间,可搜查出什么来了吗?”郑氏端起三才杯,慢条斯理的用茶盖轻刮了一下。 “回禀夫人,咱们侯府里的下人手脚都干净的很,就是八小姐的院子里不小心混进去了一只老鼠,藏了不少的好东西。”墨雨朝后做了个手势,立马就有一个小厮将一个包裹交给了墨雨。 “夫人请看。”墨雨将包裹打开。 “给我看什么,摆中间,让大家都看看,看看可是我们侯府冤枉了这只鼠儿不成。”郑氏垂眸扫了一眼,顿时冷笑开口。 “是,诸位请看。”墨雨上前几步,把包裹放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在阳光下莹光闪烁,一眼就叫人看了个清楚。 “啊,那是母亲与我一同为哥哥求来的平安扣。”江昭雪轻呼一声。 “好多的金叶子,银叶子啊。”江昭芸年纪小,很是活泼,胆子也大的很,凑到墨雨身旁,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咦,不止有平安扣呢,姐姐快看,这不是你上个月丢失的红宝石面饰吗?” 说着,江昭芸捡起了拇指肚大小的红宝石面饰,太阳光一晃,甚是光彩。 “果然不出在下所料。”刘汶笑眯眯的摇了摇扇子,以他们修士的眼力,早已经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个纤毫毕露。 “小丫鬟,你还不快快向你家小姐认个错?”李荇眉头一皱,连忙开口。刘汶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他一开口准没好事,她和师姐可还想暗中保下这个小丫鬟做个助力呢。 “哎,李师妹,这可不是认个错就能解决的问题啊。”刘汶笑吟吟的合起扇子,扇尖一指江兆元抹了百花膏后还有些泛红的手臂,“亏了我师兄如今已是纳灵境七层的修为,若是刚修炼那会儿还在纳灵镜前三层的话,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刘汶说着,郑氏的目光渐渐变得冷漠起来,她的儿小时候可不是因为这花粉险些丧命吗?若不是有机缘踏入仙途,这次岂不是……不可饶恕!一定不能松松放过,否则以后别的下人犯了错简单道个歉认了错就轻轻放过了,那以后岂不是都要骑到他们主子家的头上来了? “诸位贵客,此事已经有了头尾,这人赃也并获了。若是我在此重重抬起轻轻落下,我广平侯府的颜面何在?我儿的委屈何诉?我女的清誉怎洗?”郑氏微微提高了声调,步摇轻摆,“我不仅是广平侯府的主母,更是我孩子们的母亲,希望诸位可以理解我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李荇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身后的周荷雅一把拽住。 ‘师姐?’李荇蹙眉传音。 ‘这侯府夫人能撕破脸皮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代表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了。我们修士虽然不畏凡间势力,但你别忘了,你若一开口得罪了郑氏,就相当于得罪了江兆元。为了一个还不确定有没有灵根的棋子和江兆元敌对,不值得。’周荷雅淡淡解释道。 李荇看了看周荷雅,又看了看被卷在无端浪潮里的软芽,最后还是默默的退了回去。 小家伙啊小家伙,非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被这些无形条条框框束缚所迫,我也是……有心无力。 郑氏见众人无人反驳,总算是舒心了不少,“来人,给我将这个害主的恶毒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 “且慢——” 第七章:山穷水尽 “且慢——”关键时刻却是江昭雪打断,“母亲且慢,还请听女儿一言。” “怎么?想求情?”郑氏心头火起。 “不,女儿已经看清了小人面目,怎还敢叫一只吃人的山中狼待在自己身侧侍候。”江昭雪连忙开口。 “哦?”郑氏压了压心头火气,耐着性子问道,“那你为何打断于我?” “回母亲,这一来哥哥归家,还带来了众多贵客,若是在这大好的日子里见了红恐怕是不太吉利。二来,这软芽服侍女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惩戒,也不至于用杖刑的方式,白白叫其他豪门贵府看了笑话。”江昭雪听郑氏语气缓和了一些,口上言语斟酌,缓缓说出。 “罢,那你说,该怎么处置?”郑氏顺着江昭雪的话微微思索,良久点了点头。 江昭雪知道这是母亲松口了,还对她存了考校的意思,没有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女儿听说,哥哥前阵子得了不小的机缘,其中有一物不敢确定是善是害,一直不敢动用,不如就让软芽尝试一番。若是善,说明软芽命不该绝,打几棍子逐出府去也就是了。若是害,那只能说是软芽自作自受,就连天公也看不过眼了。” “你啊,就是心软。也罢,也罢,我儿,你怎么说,可是真有这么个物件?可愿一试吗?”郑氏面上无奈的看了江昭雪一眼,心里却是对江昭雪处理事情处理的满意的很。 “的确有这么一物,试试倒也无妨。”江兆元犹豫了一下,小心的从腰封里取出了一个锦袋。 江兆元打开锦带,微微一抖,一颗小指甲盖大小的灰白色东西咕噜噜的滚落在了手心。 “不瞒诸位,前阵子江某确是得了些机缘,一部分献于师尊,一部分自己服用,眼前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这么一颗不明善恶的石丸。”江兆元开口道。 “据师尊猜测,这东西有两个可能。一个很可能是某位先贤大能遗留下来的丹药,但是日久天长已经石化,自然也是失去了效用。至于另一个可能……”江兆元眯了眯眼,神色复杂,“想必诸位应该也多多少少知道了吧。我的机缘乃是从清锋洞天直属的宗派御清宗和其他两大宗派共同发现的一个秘境中侥幸得到的。新发现的秘境,从未有人进去探寻过,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这秘境偏向凶地秘境,里面险象环生,但机缘并存。师尊认为若这不是风化的丹药,那么就很可能是一件凶物。” 新被发现的秘境大概分成三类,一类是伤亡很小资源丰富甚至设有传承的福地秘境,一类是像江兆元此次经历的秘境,凶险与机缘并存,算是最普遍的凶地秘境,最后一类就是进去几乎必死,往往孕育了大量大煞之物的绝地秘境。 原本他们这些隶属于宗派之下的小洞天里的门人弟子只不过是为了宗派里的天才们前去探路当炮灰,不过江兆元也算是个颇有机缘的,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不说还在里面得到了不小的好处。 “既如此,左右都是个无用的东西,我儿确可一试。软芽,是你自己服下,还是让墨雨帮你?”郑氏眼里闪过厉光,她虽不曾修仙,但听江兆元的几句话立马就知道了这个东西有害无益,若是软芽服下此物当场去了最好,如若没有的话……她也留她不得。 “不劳烦夫人。”软芽眼眶微红,忽地跪地,“当初是夫人和八小姐得以让软芽留下,免受颠沛流离发卖之苦,若无夫人与八小姐,软芽想必此时已不知腐烂在了哪个地方。我与八小姐一同长大,幸得夫人小姐厚爱,方得以伴在小姐身侧,旁听先生讲解文章习得字句。琴棋书画,女红茶艺插花的本事夫人小姐也未曾让软芽落下一样。也许在夫人小姐眼里这不算什么,但对软芽来说此乃大恩,如今软芽甘愿以命相还。” 说着,软芽磕了三个头,算是彻底斩断了这份恩恩怨怨。 “呵,冠冕堂皇。”郑氏冷笑,“你若知恩,就不应生了害主反叛之心。赶紧上路吧,勿要再污了我等的耳朵。” 软芽最后看了看郑氏,又看了看八小姐江昭雪,然后苦笑一声,接过了江兆元手里的石丸。 未曾犹豫,软芽在接过石丸立刻放入口中,喉咙滚动,已然咽了下去。 几乎是立刻,软芽就有了反应,一种抓心挠肝的麻痒感从喉咙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紧接着麻痒过去就是剧痛,仿佛在一瞬间从喉咙到心肝脾肺全被一把把无形的小刀子被搅了个粉碎。 软芽被剧痛打乱了呼吸,抓住了自己的喉咙,不知过了多久,疼痛越发剧烈,似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浸透了全身。软芽张开口,努力的想要汲取一点空气,但是却只是徒劳无功。 意识渐渐消沉,隐约之中软芽感觉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用力的咳嗽了几下,有液体流下嘴角,是口水还是什么? 原来最后她死的这么狼狈…… 脑海里闪过最后一点火花,然后伴随着一声像是蜡烛熄灭时轻微的‘噗’声,一切滑落黑暗。 正庭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 在他们眼里,软芽在吞下石丸的那一刻就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尚且稚嫩的面容被痛苦扭曲,双眼紧闭,嘴努力的张到最大,像是搁浅了的鱼想要努力的呼吸。 下一秒,软芽双手忽然握住自己的脖颈,不断地抽气着,像是已经没有了意识。星星点点的红色液体开始从软芽的身上汇集涌现,最后浸透了衣裳,轻微咯咯声从软芽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众人纷纷撇开眼,不忍再观瞧下去。小十一的眼睛也一早就被江昭雪用手轻轻蒙住了。 最后的最后,众人隐约听见了几声微弱的咳嗽,再打眼看去,软芽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彻底没有动静了。 “啊,可惜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叹息。 众人一一回过神来,郑氏高坐在位,目光淡漠的看着一切。 墨雨率先动了,小步走到了软芽身前,伸出一指探在鼻下,然后默默的摇了摇头。 “夫人,软芽已经上路了。”墨雨起身,恭敬的屈膝行礼道。 “既然上路了,就拿个席子卷了去罢。”郑氏端起茶盏,淡淡开口。 “是。”墨雨应声。众人无言。 第八章:柳暗花明 江国的天黑的很快,刚才还晚霞满天,转眼间月亮就已升起。 在京都之外,避开官道的方向有着众多的荒野草地,人迹罕至。其中就有这么一处,被京都统一用来埋葬不知身份的死尸、或是受罚的下人的尸体。这里就是被人们称作“乱葬岗”的地方,连盗墓贼都从来不去,嫌弃里面除了白骨布衣以外什么值钱的物什也没有。 “就扔在这吧。”两个下人打扮的男子提着一卷草席,走到了乱葬岗的地界里。 “扔在这?这不入土为安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啊?”其中有些瘦小的男子听到同伴这么说,不由有些犹豫。 “入土她就能安了?”高壮的那个冷笑几声,“行了,别在那里乱发善心了,人都死了,这些讲究还有什么用?这乱葬岗自打江国建朝以来不知埋了多少人,阴气重着呢,我可不想进去再冲撞到什么,赶紧的,把她放在这咱就回去。” “这……” 瘦小男子往前看了看,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隐约之间,瘦小男子仿佛看见深处有黑红色的雾气在繁杂的树枝间氤氲翻滚,再眨眨眼睛,一切又消失不见,不禁打了个寒战,开口道,“那,就、就放在这吧。” 高壮男子闻言有些不屑的哼笑了一声,然后从瘦小男子的手里抢过草席的另一头,整个儿往前一抛,草席连带着里面被裹着的,直接骨碌碌的滚落在地,一直撞到了一颗腕子粗细的小树上才停下来。 两个下人又看了一眼草席,然后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似的,飞快的大步走出了乱葬岗。 七月末的晚上闷热的厉害,间或有一股热风席卷,掀起一地青草绿浪。许是前几日乱葬岗又添了新人口,热风拂过时带起阵阵腐烂臭味。 天空宛若黑色的湖泊,里面闪耀着点点银辉。 忽地,几道不明显的蓝紫光芒飞速的擦着明月的边缘闪过,然后蓦地后退,朝着乱葬岗的方向飞速落下。 “没想到在灵气匮乏的世俗也能孕育出这么一片‘宝地’。”几息过后,一行人悄然的落在了地面。 这一行约莫有十多个人,皆是年华正盛的貌美女子,她们身穿玉蓝儒裙,肩披银丝紫纱,臂弯处装饰着湖蓝色的轻纱绸带,个个如同月中仙子下凡一般。 “幸亏姐姐的感知敏锐,要不咱们姐妹们可就白白错过了一片上好的极阴之地。”其中一个杏眼女子巧笑嫣然,眉眼流转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惑人媚意,软软的嗓音勾的人心坎都在痒。 “小七,你的媚功流于表面,还不如小九,既然寻到了这难得的极阴之地,你就借此好好的打磨一下吧。”为首的高挑女子闻言蹙眉,语气颇为不满。 “大姐,咱们在此停留不要紧吗?剑宗的那帮剑疯子可是正咬住我们不放呢。”被叫做小九的女子面容清丽,眼角一点红色泪痣。 “怕什么,咱们现在的这身衣着打扮,只会让那帮不解风情的剑疯子以为咱们是月泉宫来出任务的小美人们。殊不知,那些小美人早就被剥了皮,进了我们的肚子,咯咯咯。”小七娇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面皮。 高挑的女子面容缓和了一些,露出一丝笑意,“小七说的不错,有了些张面皮做保护,任他们是剑修也认不出我们。” “可是大姐,追杀我们的人都乃是剑宗内门的天才弟子,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小九也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担心,你们安心修炼,我在发现这片极阴之地的时候就已经通传给了圣女,不会有事的。”高挑女子微微一笑。 “大姐英明。”小九听到圣女二字也终于放松了下来,直接玉手一抚,卷起气流,扫出一片干净的地面来,然后地上凭空出现了一红枝蒲团。 “好了,大家开始修炼吧,把握资源。”高挑女子也是如此动作然后坐在了蒲团之上。 “是,大姐。”女子们娇笑应是,一一盘坐下来,阖目静修。 疼,撕心裂肺的疼,痒,抓心挠肝的痒。 软芽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处于浑沌的头脑里只剩下了模模糊糊的本能感知。 好疼啊,好痒啊,谁来救救我? 软芽想要挣扎,却仿佛被绳索束住,丝毫动弹不得。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若不是一阵强过一阵的痛麻感,软芽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啊,快看,是月泉宫的人,我们快问问她们那帮妖女逃到哪去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在隐隐约约中,软芽好像开始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 “辰晔,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跳脱没长进,你仔细看看她们的皮囊再说话。”另一个男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额,师兄,我为啥要看她们的皮囊啊?师尊可说了啊,红粉佳人皆红粉骷髅,师兄你该不会是动了心……” “放屁!”负剑男子额角抽了抽,“吕晨晔,你就不能长点脑子。” “干嘛这么凶,明明就是你让我看人家小姑娘的,到头来还冲我发火。”吕晨晔嘟嘟囔囔。 负剑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搭理和自己同为一师座下弟子的小师弟。 “小叶子,你师兄说的有理哦,你啊,是该好好练练眼力了。”旁边的人取笑,听声音应该是个爽朗的女子,“你再好好看看这些女人,面皮不合,娇柔做作,最关键的是居然在这乱葬岗停下来歇脚修炼,这般扰人清静的作风月泉宫那帮自诩高贵的‘仙子们’可干不出来。” “顾、顾师姐,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叶子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吕晨晔涨红了一张脸,眼神有些躲闪,但却乖乖站在原地任由这个被他叫做顾师姐女子伸出手揉了揉头发。 “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不叫小叶子叫什么。”顾双宠溺的又揉了揉吕晨晔的小脑袋,然后目光冰冷的看向了那些察觉到身份暴露,已经撕下了伪装面皮的妖女们。 第九章:起死回生 “还真是不能小瞧啊。”刺啦一声,本来盘坐在蒲团上的十几个女人冷笑着一一站起,为首的那个高挑女子一把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面皮,露出了她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张长的过于艳丽的脸。 “你们千面阁的女人真是恶毒,应该说不愧是邪教的吗。”吕晨晔看着一张张死人面皮被撕下来,眼里尽是恶心厌恶。 “废话什么,忘了剑宗宗训了吗?”负剑男子冷冷的盯着这些千面阁的女人,缓缓抬起手抽出了对于一名剑客来说从不离身的长剑。 “怎么可能忘,‘凡是邪教之人,少废口舌,直接用剑说话。’小爷我记的牢着呢!”吕晨晔撇撇嘴,速度奇快,在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剑已在手,整个人都像风一般吹袭过去,最后一字落下,人已归位,一颗人头落地。 “小七!” 倒下的正是修炼不到家的妖女小七。 “该死!”高挑女子眉目森寒,单手一张,一个青色光团激射而出在半空中扩展开来,赫然是一张闪着雷电光芒的大网。 负剑男子哼笑一声,只上前跨了一步,一个土黄色的印玺滴溜溜从手心旋转抛出,直直地镇压向大网。 网印相撞,互不相让,青芒黄芒乍起,把半片树林都给照亮。 “大姐,不要和他多做纠缠,先和圣女会和要紧,到时候再叫圣女为我们报仇。”小九朝枝晶摸向腰间香囊,一片粉红色的烟雾被甩出。 高挑女子闻娅蕙闻言点了点头,手里掐诀,青色的大网迅速收缩将印玺包裹在其中,一个巨力向自己的方向拖拽来。 “想夺我的地黄印?也不怕胃口太大撑破了肚子。”负剑男子冷冷一笑,直接无视了粉红雾气,手上法诀一变,印玺光芒内敛迅速缩小,只隐约发出薄弱的朦胧金光。 不好,闻娅蕙瞳孔一缩,就要将青色巨网收回。 然而已经太晚了,只见那印玺缩小到了一个大拇指大小嗖的从青色巨网里钻出,朝着闻娅蕙的面部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李端阳手握银光长剑,重重一个踏步腾空而起,长剑高高扬起,剑刃在月光下反射出凛凛寒光,用的正是基础剑式里的劈字诀。 “大姐快躲开!”朝枝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尖锐刺耳。 闻娅蕙反应极快,几乎是看见李端阳手诀变换,意识到情景不妙的同时就弃了对青网的控制,起身暴退。 只是一个刹那的功夫,剑光已经近在眼前。 头皮一疼,与之交错而过,削下一缕青丝。 “快走!”闻娅蕙顾不得头上顺着脸颊潺潺淌下的鲜血,手腕翻转,一块护身玉佩扔出落地,啪啦一声,应声而碎,一个防护罩从中弹出,暂时挡住了李端阳追上来的脚步。 朝枝晶咬咬牙,也手腕翻转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黑色圆球,用力往地上一砸,黑烟顿时升起,彻底遮挡住了一众女子的身形踪迹。 在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里,防护罩被剑连续的暴力劈刺弄得破裂直至消失,黑色的烟雾也慢慢变得稀薄最后彻底扩散融入到了空气之中,而同时失去了踪迹的还有那些急于撤退逃命的千面阁妖女们。 “跑的倒快。”李端阳挑挑眉,与刚才的暴力行径截然相反的慢条斯理的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千面阁的女人果然只擅长隐匿潜行,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情。”顾双笑吟吟的站在一旁,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出手。 “各有所长而已,千面阁的弟子不擅长打架,只擅长易容阴人,这点不是人尽皆知的么。”李端阳从地上捡起被丢弃的青色巨网,口吻讽刺含笑。 “师兄,你干嘛手下留情放过她们啊,喂喂,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们了吧,我跟你说,师尊可是说了,女人都是红粉骷……”吕晨晔怀疑的小目光游移在李端阳脸上。 “你给我闭嘴!”李端阳额角抽了抽,有这么个无厘头的师弟真是叫人抓狂,“我放过她们是要引蛇出洞,大的鱼还在后面呢,这几条小鱼放跑了正好当鱼饵。” “哇,师兄,好心机啊。都说咱们剑修头脑简单,没想到出了师兄这么个狡诈的,看他们以后怎么说我们剑修四肢发达没头没脑,嘻嘻嘻。”吕晨晔笑嘻嘻的钩住李端阳的脖子,一口小白牙闪闪发光。 “你给我滚蛋。”李端阳甩开吕晨晔的胳膊,无语的翻了个白银,有他这样的白痴师弟,怪不得外界会传剑修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煞星。 “好疼,救……嗬嗬……” “别闹了,有动静。”顾双微微蹙眉,一手一个拽开了正在打闹的师兄弟。 “嗯?”李端阳潜意识的摸上了剑柄。 吕晨烨也难得面容严肃了起来,拿着他的细长冷剑,一步步稳稳向前探去。 走过草丛惊起了一群一群闪闪发光的萤火虫后,然后看见了一棵腕子粗细的小树下的一裹草席。 “嗬……咳咳,救命……”似是听见了动静,那草席忽然诡异的蠕动了一下,里面传出沙哑的声音来。 吕晨烨眉头一皱,他已经感知到了里面是个人,看样子还有口气。 “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过来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双已经走到了吕晨烨的身后,拍了下吕晨烨的肩头。 “哦哦,对哦。”吕晨烨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呆呆的应道。 顾双看这傻小子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径直走上前去,掀开了裹得紧紧的草席。 “嘶——这孩子……”草席被掀开,里面被裹着的人也就此露了出来。 眼里、耳里都被血糊住,满面的鲜血遮掩了五官。从脖颈到脚尖每一寸皮肤都被接近干枯了的暗红色血块布满。只有身形还能看出是一个女孩子。 “可怜的孩子。”顾双叹了口气,“既然见到就是有缘,师兄、师弟,过来帮把手。” “好。”李端阳和吕晨烨也静默了一瞬,帮着把女孩从草席里慢慢抬出来。因为时间比较久,女孩的衣物都因鲜血和她的皮肤、还有外面的草席沾粘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才不在二次伤害到女孩的情况下把女孩挪移了出来。 “师兄,这女孩也太惨了吧,这么小小的一只,居然能流出这么多的血,没死还真是命大啊。”吕晨烨咧了咧嘴,对女孩惨烈的样子有些咋舌。 “少废话,带着她不能去城里,太惹眼了。我记得咱们来时的路上有一家客栈,现在那里落脚吧。”李端阳看了女孩一眼,他年纪比吕晨烨大,历事也比年轻的吕晨烨多得多,比女孩还惨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故而神色很是平静。 “好,这女孩我来抱着吧。此地阴煞气太重,不宜久留,我们快走。”顾双赞同的点点头。 吕晨烨也没有意见,三个师兄弟妹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第十章:因祸得福 “师兄,师兄,师尊说剑宗的山门古阵即将大开,十年一度的招取门人子弟又要开始了,要我们赶紧回去。” “知道了,等这姑娘醒了我们便出发。”李端阳坐在椅上,悠闲的看着一卷书册。 “也好,我说这小姑娘长的还蛮秀气的嘛,先前那么多血,还以为她毁容了。”吕晨烨从果盘里顺起一个小果子,抬手一扔,一仰头接在了嘴里,咯嘣咯嘣几声,喉咙滚动,咽了下去。 “小叶子,说话注意着点,别对女孩子这么无礼。”顾双的声音忽的从屏风后传来,下一秒只见她扶着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啊,小妹妹醒了啊。失言失言,刚刚都是失言,不要见怪哈。”吕晨烨红着脸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怎会?还要谢谢你们救了我,这般恩情软芽一定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定当竭力相报。”被扶出来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五官还未彻底长开,小脸还有几分婴儿肥,一身儒绿长裙清新又纯澈。 “这都是我辈之人应该做的,嘿嘿,姑娘你、你叫阮……芽?”吕晨烨不好意思的连忙站起,脸红彤彤的。 “我……”软芽愣了愣,忽然笑了,这一笑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仿佛往事如烟,一切都随着生死一遭而因果了断。 这是全新的开始,全新的软芽,不,应该是阮芽了。 “是啊,我叫阮芽,耳朵元的阮,‘顿悟黄芽理,阴阳禀自然’的芽。”阮芽眼睛黑白分明,通透纯净,宛若满天星辰下清澈见底的湖泊,笑起来软软的暖暖的,还带着浅浅的两个小酒窝。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顾双喃喃道,这倒不是指阮芽的相貌,而是阮芽身上沾满泥巴,染尽风寒之后洗尽铅华,释然了悟得来的灵气。 就好像包在原石里的一捧温玉,终于磨去了外面灰土土不起眼的石衣一样,露出了一角柔软的皎光。 “叶师兄果然说的没错,生死间有大造化,连凡人也不例外。”李端阳第一次认真的端详了一眼阮芽,开口道,“不过凡人能于生死之间突破心境还拂去了一层灵台尘埃,倒是罕见。” “师兄,宗门十年一度的招取门人弟子,不限年龄,不限身份,不限九州四海,要不然让这孩子也试上一试?”顾双看着阮芽回过神来,也有些惊奇。 闻言,李端阳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询问,“姑娘,你今年年岁几何?” “还差十几天就及笄了。”阮芽乖乖道。 “可还有不甘了结的尘缘?”李端阳点点头,继续问道。 “阮芽死过一次,恩恩怨怨都已了结,尘缘想必也已尽皆断了吧。”阮芽一愣,空茫开口。 “是已断了。”顾双仔细看了看阮芽的眉心,点了点头。虽然她是剑宗的弟子,但剑宗并非只能习剑只能走剑道一路,相反剑宗百家争鸣,只因剑宗开宗老祖乃是剑修,故而直接取名剑宗。 当然因为开宗老祖是剑修的缘故,剑宗的剑之一脉乃是主脉,剑道的传承底蕴最为丰厚。再加上几乎每代都有剑道天才出现,更引得天下爱剑之人心向往之。 如此看来,也算是当之无愧的剑宗。 顾双是走的小天机一途,辅修剑道。小天机虽没有已经失传的上古大天机一脉可窥天机夺阴阳造化的那般霸道,但却也可以观人运势,见人因果。 虽然现在顾双还看不透那些修为比她高的人,但区区凡人却可轻易探知一二。 “如此,阮姑娘可愿同我师兄妹三人前往剑宗?剑宗乃我等师门,每十年就会招收一次门人弟子,若符合师门要求,则可拜入其中,从此有缘踏上修真大道。”李端阳缓缓解释道,“但修真大道崎岖难行,争斗惨烈更甚人间,你要想好。” “和世俗一样有坏人吗?”阮芽问道。 “有,更阴险狡诈几倍。”李端阳笑笑,带着洒脱。 “那有好人吗?”阮芽又问。 “也有,更善良耿直几倍。”李端阳又答。 “可有死人?” “有,比凡俗更多数倍,每逢机缘,宛若天落尸雨。” “可有活人?” “也有,一往无前者,当活矣。” “如此,我愿。” 李端阳定定的看了阮芽半晌,忽的朗笑出声,言道,“如此,甚好。” 世有十八州,其中云州居大陆北端,每至凛冬白雪皑皑,寒雾渺渺,远方冰川倒挂,冰海沉浮,犹如仙境。 此时云州正处七月夏季,丹红柳绿,万里碧空无云。 往下俯视,一挽挽黑色的丝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飘入云州地界。 “好多人。”碧玉天空之上,一艘小舟遨游其中,在小舟前端,有几人扶着栏杆往下看去。 “剑宗对于世间爱剑者算是圣地一般的存在,当初我也如他们一样,腰间一柄剑,不远万里奔波而来。”背负长剑的青年看着下面淡淡开口,身上潇洒之气令人羡慕。 “芽芽,我观你灵台明净,眼内蕴灵气,不出意外应该天赋不错,但是天下求仙之人何其多,惊艳决绝之人更是如天上繁星,历来不缺。若有机缘拜入剑宗,定不能沾沾自喜,可要努力了啊。”青年身旁的飒爽女子揉了揉身边小姑娘的头。 “嗯,双双姐,我知晓了。”小姑娘并不如何漂亮,只能称之为秀气,但一双纯澈明净的眼睛却很是有灵气,就像一宛湖泊,宁静清和,缀着点点朝气的金色阳光。 “阮阮快看,到了到了,那片山脉里最高的山巅处就是我们的师门所在。”阳光俊朗的青年兴奋的一指。 小姑娘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延伸到地平线,那里有一脉绵延山脉,每座高峰都仿佛一把利剑直插天际,撑起了浩白的地平线,拉开了天与地的距离。 阳光在背后,天际在眼前,忽然有某种澎湃的情感在心尖燃起。 “原来这就是剑宗。”小姑娘喃喃。 第十一章:云川剑宗 碧蓝天空之上的小舟一路遨游,落在了云川山脉之下。 “芽芽,我们只能送到你这里了。接下来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顾双摸了摸阮芽的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个柔软又坚强的小丫头让她颇为不舍。 “如若有缘,自会相见。”李端阳也看向阮芽,拍了拍阮芽的小肩膀,“若是无缘……” “各自安好,我会祝福你们的。”阮芽弯了弯唇,她知道她一个无名小卒、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能被一路带来,已是走了大运,此乃情义,其余的她并不奢求。 “小阮阮,保重哦。”吕晨烨这么欢脱开朗的人此时也不由流露出了几丝怅然。 修真大道,有无数过客,大道孤独,唯有本我。那些亲人因为生老病死种种原因离去,朋友也许因为跟不上你的脚步被落在后面,到最后你就会发现茫茫大道走到尽头,竟只剩下孤家寡人。 这其中的残酷是每个踏入大道的人必须要面对的,现实又残酷。 “晨烨哥,你想什么呢,这么低沉都不像你了。”阮芽失笑。 吕晨烨回过神,眉眼怅然忽然消散,虽说大道孤独,却也不是绝对。总有一些人前仆后继涌向大道尽头,每一段路都有新的朋友道友,而落下的也在你不知道的后面努力前行。或许有那么一日,大家都能在大道尽头交汇齐聚,如此看来,大道竟也不孤单了。 思想沉浮之间,吕晨烨的心境竟再上一层,灵力的波动惹来李端阳和顾双诧异又惊喜的目光。 “小嫩芽,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竟让我的心境更上了一层楼。嘿嘿,我有预感,咱们几个的缘分还没断呢,终有一日还会再度相会。不多说了,我要赶紧回去稳固心境了。”吕晨烨笑嘻嘻的,在心境突破之时,他隐隐在冥冥中感到他们的缘分还未就此了结。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却一般都是最为准确的。 修士修真,碰触天道,一旦有所预感,皆要重视,因为很有可能预感到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会实现。 “芽芽,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别忘了三天后剑宗山门大开广纳门人,如若有缘,必会再相见。”顾双感觉到吕晨烨身上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剧烈,知道不能再耽搁,必须立刻回宗让吕晨烨准备闭关。 “好,再见,李大哥、双双姐,还有晨烨哥。”阮芽点点头,不再婆妈。 “告辞。”李端阳点点头,单手掐诀,三人纵身跃上小舟,升入天际,遨游而去。 阮芽目送三人离去,回过身背着小包裹,望向绵延不绝、云雾飘渺的云川山脉,目光坚定执着,一步步走入云雾。 尘缘已断,无论前方牛鬼蛇神,她都抬脚不悔,新的人生已然开启,她要做的就是确定一个目标,坚毅决绝的走下去,不再回头。 ﹌﹌﹌﹌﹌﹌﹌??﹌﹌﹌﹌﹌﹌﹌ 云川城,云川山脉之下的唯一一座边界巨无霸城池,终年矗立在极北之境,镇守北方。 在云川城之外百里就是云川山脉,这座山脉是北境的天然屏障,将凶猛的异兽拦截在外。 而在云川山脉的云端之上屹立着一个匍匐了数百上千年的庞然大物——剑宗。 这是天下人的朝圣地。 不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皆以此为骄傲。 “今天就是剑宗广开山门的日子了,我儿要争气啊。” “干粮娘都给你准备好了,听说要进入剑宗必要通过入门试炼,一旦通过,我们家这一脉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阮芽穿行在街头小巷,平头小房里偶传出只言片语,都是对子女能入剑宗的浓浓期待。 “剑宗。”阮芽目光灼灼,她也是个年华正好的少年人,热血与激情伴随着这些只言碎语慢慢澎湃起来,充满了整个心房。 “来来来,要去剑宗的,五个铜板送到。”北城门外,一辆辆牛车、马车排排静候。 “小姑娘,你是要去剑宗吗?我这车上还差一人,五个铜板,立刻出发送到。”一辆牛车上,一个老大爷笑眯眯的向阮芽开口。 “嗯,给,五个铜板。”阮芽一手拎着自己的小包裹,一手从怀里的荷包摸出来五个铜板递给老者。 “好嘞,小姑娘坐稳了,咱们出发喽。”老者一拉缰绳,看阮芽坐稳后,鞭子一扬,牛车吱嘎吱嘎的向前跑去。 云川山脉上积雪终年不化,但在最高峰处却是夏日暖阳,一年四季俱与山下同步。 山顶之上,巨大的石碑矗立,上面龙走蛇行,“剑宗”二字质朴无华,细看却别有一种锋锐之意,刺的人不敢一直直视盯着不放。 此时,在这块巨大的石碑周围已经站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阮芽看了几眼石碑,感受到目中隐约痛意就转移了视线,和其他人一起乖乖站在原地等待。 不多时,当艳阳升至半空,几道虹光忽然出现,划过长空骄阳,最后分别落在了石碑周围的八个圆形平台上。 离众人最近的圆台之上停了三个人,一位老者,另有一男一女。 “诸位从五湖四海前来,只求一份仙缘。今日剑宗山门大开,广收门徒。体质特殊者,纳;仙缘深厚者,纳;心性坚定者,纳。只要你们能通过这扇山门,便是我宗弟子。” 老者捻须开口之时,一扇仿若插入青天的青铜大门缓缓出现在石碑之侧,由虚化实,站立在周围的人纷纷闪避。 “想入门,有三关考验。”老者看着下面的骚动渐渐平息,淡淡开口,声音明明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山巅。 “第一关,沐清光。所有人沐浴清光,无需上前,此门会自动检测出各位的仙缘乃至根骨资质、有无特殊体质。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会由我宗弟子送返山下。第二关,问山路。你们需要走到此门的面前,山门看似尽在眼前,实际和你们的距离相距甚远,希望你们有所毅力,能够到达。三天之内到达即可留下,超过三天者送至山下。第三关,叩仙门。到了山门脚下,需触碰山门,轻敲三下。门开,则入,门关,则退。” “三关尽过仍留者,为吾宗外门弟子。过两关者,可为杂役弟子。过一关者,可分派留至剑宗门下的凡俗势力里也可选择归家。” “老夫所说可有不解之处?”老者不急不缓,下面再度嘈杂了一会儿又归回了安静。 “既如此,开山门!” 第十二章:沐浴清光 轰隆! 仿若从山脉深处传来的一声炸响,石碑周围的八个圆台上分别站立一人,都是双手掐诀,指尖荧光点点。 忽的,八人同时变换手势,一指青铜山门,只听得这声炸响,山门悄然开启了一丝缝隙。 阮芽感觉脚底的山体微震,目不转睛的看着山门开启的那道不起眼的缝隙。 不知是不是错觉,里面竟有蒙蒙青色光晕缓缓透出。 下一刻,阮芽就知道了这不是错觉,那青色光晕由慢及快,几个呼吸间就把山巅之上近十万人尽皆笼罩。 青色光晕漫延到了阮芽身上,凉凉的,带着清冽的气息。 然后,颇为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不知从哪一道青色丝线缠在了右手手腕上,一直牵引向前,另一端连在了山门之上。青铜山门上漾出点点波圈,就像水上的涟漪一般。 每个波圈的中心都是一根青色丝线。 在波圈平息下去之后,几行风骨昂然的字取代了波圈。 阮芽屏住呼吸,见代表着自己的丝线下的波圈褪去,一行行文字出现。 【灵根:金水双灵根,金灵根纯度8,水灵根纯度8,金水相生,灵根资质中上品,合格。 根骨:经脉通杂,骨质柔软,穴窍明细,根骨资质中等,合格。】 “快看,那里有个特殊体质的。”看着硕大的合格二字,阮芽刚松了口气,就听后方一阵嘈杂。 在她斜后方不远处,一个衣着华贵的二八年华的少女被团团围住。 顺着少女手腕上的丝线往门上看,上面有着三行字。 【灵根:金火双灵根,火灵根纯度9,金灵根纯度6,金火相克,但此灵根炼器犹有神助,故灵根资质由中品提至中上品,合格。 根骨:经脉宽阔,骨质坚韧,穴窍通达,根骨资质上等,合格。 特殊体质:金砂之体,修到极致时可身化金流沙,攻防一体。】 “原来这就是特殊体质。”阮芽有些羡慕,凡特殊体质都大多是天生的,会给自身带来莫大的好处。 就拿这个少女的金砂之体来说,危险时刻身化金流沙,通体抓不住打不实,危急时刻可抵挡利刃加身,轻易便能逃过一场命劫。 不过自己也知足了,阮芽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悄悄抿嘴一笑,老天待她不薄了,她是有仙缘的,说不定真像吕晨烨所言,他们还有再见之缘。 圆台上的老者显然也注意到了少女的特殊体质,微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从眉眼松弛的细微之处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好了,清光已沐浴,各位仙缘俱已知晓,不合格者可以退去了。”老者淡然开口,手掌弹出一道褐色光芒融入青铜大门,一团团柔和的白色光团从门上飞出,将不合格的人一一包裹,归到了一旁。 合格的人则不由自主的被青色丝线牵引归到了与之相反的另外一侧。 “他们自有宗内弟子相送,留下的人可以入第二关了。” 老者拂袖,青铜大门从凝实再度变得若隐若现起来,而且在人们的视野里迅速变小,向上飞腾,隐没在了缭绕的云雾之中。 在山巅之上,一条山间阶梯悄然出现,向上蜿蜒,直和青铜大门一起爬到了云端里。 “顺着问山路向上攀爬,三天内到达山门者过第二关,老夫在上面等着诸位,可以开始了。” 老者话音刚落,几乎被刷去一半剩余的合格者就一股脑的向前冲去。 也有想要保存体力慢慢走进去的,但人流实在庞大,即使想慢慢走也不成,被人流卷着往里面冲去。 走慢一步,就有可能被踩没了鞋子。 阮芽随着人流卷荡进问山路。 当踩上第一道阶梯,周围的人就是一空,前面的人不知道冲到了哪去,转头看看,后面竟也无人。看来是仙家法术了,果然神妙。 阮芽惊叹。 当亲身处于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世界之大。 神妙的人、事、物更是数不胜数,不是不存在,只是以前层次不够,触及不到罢了。 阮芽一步一步稳稳的向上迈进着,渴了拧开挂在腰间的水袋抿一点点,饿了掏出一个干馍馍咬上两口。 累了就在靠在树上小憩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哪位仙人施了法,夏日里山上常见的毒蚊虫在这里一只也没有。 “阮芽,要努力啊。”阮芽望着看不到头的山路,喃喃鼓励自己。她已经疲惫不堪,身处高高的丛林之中,不知时间的流逝。 天空被树枝遮的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端倪。 哪怕阮芽以前当丫鬟总是跑前跑后的干活,也熬不住现在不分日夜的赶路,脚底磨出血泡,用随身带的针线包里的银针挑破之后继续前行。 久而久之,疼痛都已经麻木。 但阮芽的双眼深处却随着行走有什么一早就被强制埋上的东西开始重新的缓缓燃起——那是被压抑的本心。 敢爱敢恨敢拿起敢放下,这般的“行为泼辣”的姑娘才是真正的她,不畏前路,不畏未来,唯有一颗赤子本心。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还没被卖进广平候府时,阿娘问她以后想当什么样的人,她的回答是当一个不会让自己的心难过的人。 “什么叫做不会让自己的心难过呢?”阿娘问。 “唔,就是我的心想笑,我就开心的笑。我的心想哭的时候,我就放声的哭。” “嬉笑怒骂,一切随心吗?”阿娘似乎愣了愣,然后温和的笑了,摸了摸小阮芽的发髻,“我的芽儿愿望真的很棒呢,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人,想必是个大自在大洒脱的强者吧。” “那阿娘想让我成为这样的人吗?”小阮芽睁着大大的眼睛。 当时阿娘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阮芽目光微微涣散,像是在看极远的地方,又像是在盯着眼前的树木发呆。 她忘了。 她忘了……忘记了什么? 不对,她不是在爬问山路吗? 阮芽忽然一个激灵,猛然回神,目光重新聚焦。 “那是……山门!”阮芽眨了眨眼,刚才她仿佛陷入了一场虚假的梦一般,如今才回到了现实。 在她的正前方,五六个台阶之外,一个直插云霄的诺大青铜大门悄然屹立在那里,青铜大门上衔环的两个狮子头瞪着大眼睛,仿佛自始至终一直在看着她。 刚刚的“梦”也是考验吧? 阮芽弯了弯眉眼,看着两个狮子头觉得莫名亲切。 忘记了脚底的伤,三步两步她就窜了上去,站到了青铜门下。 她,终于到了。 第十三章:青铜门开 云川山脉坐落着整个剑宗。 在云川山脉的最高峰,云端的最深处,素白的殿阁静静匍匐。 “咦?” 殿阁深处,忽然传出一声飘渺的疑惑。 “掌门师兄,怎么了?”空灵女声问道。 “无碍,只是看到了一个心性难得的孩子。” “哦?能让掌门师兄说心性难得,想必是个好苗子吧,难道又是一个行舟不成?”空灵女声难得染带了波动。 “不,这孩子灵根根骨的资质不过中等,心性却是颇为难得。她与舟儿所走之路截然相反,倒是有几分互补。看其幻境中所言所思,未来有可能或走上大自在大洒脱之路。” “大自在大洒脱之路……这路怕是永无尽头,也无结果。当年大师兄就是一意孤行,走上此路,而今也不知是生是死……师尊说得对,这条路,怕是天道故意所设的一条断桥空路。”空灵女声暗淡道。 话音缓缓而落,殿阁安静了许久。 “师妹,世间存者皆有因,我不相信这是条断路。大道三千,旁支无数,未曾探得的路数不胜数。大师兄魂灯未灭,就证明这条大道未到尽头,我等又怎可断言?” “无论这条路是有是无,只要有朝一日他能在吾身死道消前活着回来,让我再看上一眼,就不枉我苦守着寒峰三百年。” “痴儿啊,都是痴儿。”飘渺声音带了无奈,声波渺渺,归而无音。 云端之下,阮芽闭目,手轻轻抬起放在了狮子头衔着的铜环上。 轻轻敲了三下。 吱嘎——嘎、嘎—— 门缓缓开启。 同时两个狮子头眼中射出一道清冽冽的青光,直能透射进人的骨子里。 被青光从头到脚扫射一遍的阮芽眨眨眼,这是在检查她是不是具有危险性吗? 心中疑惑刚起,青铜大门之上再次浮上一层波光,铿锵有力如剑刻写的大字再次出现。 人族,可通行。 这是,难不成除了人族还有其他不是人的……异族? 阮芽悚然一惊。 她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凡世间的小姑娘,对鬼神之说没有什么感觉,可在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再看到这一行硕大凌厉的字后,却不由得想多了些。 不过现在这些她都还接触不到,就算真有异族怕是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喽啰操心。 阮芽摇摇头,把疑问暂且压在了心底,不再去想。 在阮芽惊然之时,青铜大门已经大开。 里面一片蒙蒙青光,脚下是一层层青玉阶梯,顺着阶梯往上看,翻滚的云雾之中好像有无数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 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剑宗吗? 阮芽仰望着,情不自禁的睁大了眼睛。 就在发愣之时,一道轻巧的鸿光从云端的亭台楼阁间穿梭出来,转眼落在了阮芽面前。 是一个女子。 眉目清泠一片正气,身穿一身简约干练的梨黄色劲装,腰间系着代表身份的玉牌,脚下踩着一把长剑。 “我是剑宗的外门掌事之一,负责接引此次入门的外门弟子,你可以叫我梅掌事。”女子的声音也是清清凉凉的,不冷,相反让人感到很平静。 “梅掌事好,我叫阮芽。”阮芽本能的按照凡世间的丫鬟礼节行了一礼。 梅掌事看的一怔,眼中染了一丝笑意,想是没见过直接对她行丫鬟屈膝礼的,“不必屈膝行礼,这里不同凡俗,剑宗里的人只有实力之分,没有贵贱之别。见到同门长者只需行抱拳礼即可,同辈人点头示意一下即可。” “这样,谢谢梅掌事告知了。”阮芽有些不好意思的浅浅屈指挠了挠鬓角处的头发,配上还没长开的小圆脸,一笑露出的小白牙,看上去有些憨态可掬。 “无碍,你是我负责带的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里比较先到的了。我带你去你以后生活的地方,将你送到后我还要回来等着接其他上来的弟子。”梅掌事对阮芽印象尚可,见阮芽在不经意之间自然流露出的没长大的小姑娘姿态,例行吩咐时语气里的清凉之意缓和了一点,“到我的剑上来吧,若站不稳,可拽着我的衣袖。” “嗯,多谢梅掌事。”阮芽好奇的看了几眼梅掌事一双锦靴下的长剑。 那剑通体幽碧,带着浅浅的水波纹路,剑身碧芒氤氲,带着湿润水汽。 这位梅掌事莫不是水灵根的? 阮芽心里猜测,她在测灵根的时候就发现了,大部分人的灵根都逃不出五行之属,也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据说还有罕见的变异属性,不过那应该都是宗内的天才弟子了,可不是现在的她能接触得到的。 心里念头转换只是一瞬,阮芽谢过梅掌事后,小心的抬脚踩上了长剑,伸出手轻轻牵住了梅掌事的袖子一角。 “站稳了。”梅掌事回头看了一眼,周身灵力运转,下一刻长剑蓦地拔高了三尺,然后直冲向云端。 阮芽被突然的升空吓了一跳,尖叫到了嗓子眼又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因为带的是新入门可能从未接触过修真的新人,所以除了刚升空时的颠簸梅掌事御剑御的很稳。 剑穿行于云雾之间,独属于云川之巅的清冽气息的风扑在脸上,让人的精神都不由为之一震。 向上望,向下看,景色更是妙不可言。 向上望,云雾渺渺间阳光挥洒灵气笼罩,重重楼阁大气恢宏,楼阁间绿树茵茵,花红柳绿,彰显着夏日的活力。长长的白玉飞桥飞架联结着云川山脉的所有山巅,宛若凡间神话故事里所描绘的天宫一般。 向下看,处在剑宗之外的云川山体上阳面溪水潺潺,野花绽放,阴面却有与当前季节不符的皑皑白雪,想是山体太高,以至于到了上面越来越冷,甚至于下了雪花。 奇特的景色令阮芽忘记了头次离开地面的恐惧感,心里只余下一片惊叹。 若是此生能把世间山川湖海尽皆阅览那该是何其有幸啊。 一个念头跳到了阮芽的脑海中,不深却怎么也抹不掉去不掉,忘怀不了。只激得阮芽心潮澎湃,眼界的狭小感正在血脉里不断的叫嚣着、催促着她往上走往远走,那样才能看见更美的景色。 第十四章:大道起点 风不断的从两旁穿行而过,吹的长发飘舞飞扬,剑身下降,下面的景色越来越近。 掠过恢宏的殿阁,扫过碧绿的灵田,横穿过长长的白玉飞桥,最后落在了一片荫荫竹林里的一排青翠竹屋前。 “剑宗很美吧?咱们剑宗是以云川山脉为基,在云川山脉之上打出了一片空间,既和云川山脉的山巅融合,又独立于云川山脉所处的空间之外。” “据记载,这是剑宗的开宗老祖在走出此方世界之前与友人下棋手谈时,忽然思及应该为后世留个传承,笑谈之间挥出一抹剑气,斩出了这片空间。后来开宗老祖又施以大阵将两个空间融合相通,将宗门立于其中,自此这片空间和云川山脉不分彼此相融相生,这才形成了剑宗的独特景致。” 梅掌事向阮芽述说着。 阮芽懵懂的听着,即使想象不出一剑分割虚空的具体情景,但是那笑谈间挥剑开宗的霸气潇洒之意却能通过梅掌事的三言两语体会的淋漓尽致。 “好了,我们到了。你可以随意选一间没有写上名字的竹屋作为以后的居所。在竹屋里面,会有一枚玉简,一套统一的外门弟子行装,和一个白色的储物袋。进去之后把玉简贴在眉心,闭眼静心,里面会有一些需要知道的东西传进你的识海里。”梅掌事降落在石子路上,交代道。 “正常的玉简需要有灵力才能读取里面的内容,但是考虑到你们都是从未修炼过的新人,所以本宗长老们特意耗费了大力气制作了这些特殊玉简。没有修炼出的灵力也能阅读里面的内容。” “注意事项,如何修炼,宗门规矩,里面都有。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如果还有不懂的,每七天我会前来一次,统一解决你们修炼上的疑惑,到时候可以问我。”梅掌事语速很快,交代的也很清晰。 “是,多谢梅掌事。”阮芽听的很仔细,确定自己一字不漏都记住了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梅掌事见阮芽脸上并不像一开始的茫然无措,就知道是把她的交代都记下了。简单的应了一声后,脚下长剑清吟,嗖的飞入云端不见了踪影。 “好快。”阮芽眨眨眼。 看来送她过来,梅掌事还真是尽了力的让飞剑飞的慢而平稳了啊。 不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阮芽迈步转了转,发现有一些竹屋外面已经挂上了一个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不同的名字。 但更多的是有着无字小牌的竹屋。 唔,挂着有名字的牌子的就是被挑选走了的竹屋吧。 阮芽看了看四周,最后选择了一个住的不扎堆也不过于隔离在外的小竹屋进入了其中。 竹屋很干净,带着特有的天然竹子清香,里面有一床一桌案一蒲团。 枕头被褥是新的整齐的铺在床上。低低的桌案上放着一壶还冒着热气的清茶,茶壶旁边倒扣着两个茶杯。柔软草茎编制的蒲团就放在桌案边。 干净淡雅明澈。 这是阮芽对以后居所的第一印象。 走到床边,床上放着一套纯白色的衣服,纯白弟子服上摆着一枚半圆形的弟子身份玉牌,床下摆着一双新靴子。 在衣服旁边还放有一枚温润质地的乳白色玉简和一个白色勾勒银丝可以挂在腰间的小布囊。 这就是梅掌事口中的玉简和储物袋吧? 阮芽先拿起了玉简,好奇的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按照梅掌事吩咐的方法阖眼将之贴在了眉心处。 也就一个呼吸的功夫,阮芽感到头微微一涨,好像被瞬间灌进去了一大堆东西。 一行行文字在识海里显现出来,每个字都仿佛深深的刻印在了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 在脑海里最先传进来显示的是三行异常简短的宗规,每一个字都发着绽绽金光,力达笔触。 宗规:一,不得叛离宗门。凡叛离宗门者,举宗绞杀。 二,不得同门相戈。凡敢同门相戈者,废去修为,逐出宗门,终生不得再入。 三,不得奸杀掳掠残害无辜。凡奸杀掳掠残害无辜者,一经发现确定,直接绞杀。 宗规的金色大字阅过,下一篇却是剑宗独有的一个基础修真功法——《上清诀(入门篇)》。 里面画的怎么修炼的人体动图纤毫毕现,第一步是感应灵气,引气入体。待引气入体之后就可以正式迈入修炼了。 引气入体后就属于进入了纳灵境,纳灵境中又分有小九层,每三层为一个坎。 一二三层是纳灵境初阶,四五六层是纳灵境中阶,七八九层是纳灵境高阶。纳灵境九层之上还有一个纳灵境圆满的层次,若突破了纳灵境圆满的这个层次,就到了下一个大境界——蜕凡境。 关于修炼,具体的以后还会慢慢细述,在此就不繁述了。 《上清决(入门篇)》里只记载了到纳灵境的修炼功法,再往上修炼就要看更高深的《上清决(蜕凡篇)》。 不过对于阮芽这种刚刚迈进新世界的小雏鸟来说,这已经暂时够用了。 除了宗规和功法之外,玉简里还有一篇宗门里的一些细节上的注意事项,比如见到内门弟子要喊师兄师姐,见到核心弟子要喊师叔等等。 还有就是外门的一些规章制度,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前三个月只要悉心修炼就好。但是从第四个月开始每个季度都要执行一项外门任务。如果连续五次外门任务失败,则自动下降为杂役弟子。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和核心弟子每个月都可以去宗务殿领取一次宗门发放的资源。 外门弟子每个月的资源是:人阶三品散灵丹两瓶(一瓶十五粒,内含庞大灵气),人阶二品辟谷丹一瓶(三十粒,服用一粒即可保持一日饱腹),人阶三品灵米半斗(六斤,服用可增加灵力,避免因吃普通饭食而产生的体内杂质),下品灵石五块(货币)。 在这里额外说一下,无论是功法、阵法、武器、丹药,还是灵草、灵果、灵植等等,按品质的等级层次都由高到低分为五大阶:天、地、玄、黄、人。 其中,每阶里又由高到低分为十个小层次:无暇、九品、八品、七品、六品、五品、四品、三品、二品、一品。 这里面只有灵石例外,灵石作为修炼的根本资源也是修真界的基础货币,直接只分为极品灵石、上品灵石、中品灵石和下品灵石。没有天地玄黄人之说。 新入门的外门弟子这个月的资源都已经放进了宗内免费赠予的那个白色勾勒银丝的储物袋中。另外,作为入门奖励,里面还赠送了一把人阶三品的青玉剑。 最后,玉简里还附了一张覆盖了整个宗门范围的地图。 第十五章:引气入体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五个昼夜悠悠而过,在竹林里的一处竹屋里,一个少女盘膝而坐,在昨日她已经悄然的度过了自己十五岁的生辰。十五岁及笄,她也算是个大姑娘了。 少女静坐于蒲团之上,纯白的衣袍不染尘埃,点点晨光俏皮的钻过窗前挡着的竹帘,跳跃到少女的长长睫毛上,为之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少女毫无所觉,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一种奇妙的境界里。 她闭着眼,黑暗中渐渐出现了各种颜色的小光球,调皮的跳来跳去。 其中淡金色的小光球和淡蓝色的小光球最多也最活跃,一个劲的往她的身边蹦哒。 忽然一个金色的小光球直接蹦到了她的身上,咻的一下就钻进了少女的体内。几乎是同一秒,一个淡蓝色的小光球也迫不及待的跟随着金色小光球之后一起钻了进去。 这一下就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马蜂窝里,本来在身体外面蹦来蹦去就是与少女有皮肤接触的淡金色、淡蓝色小光球一见自己的小伙伴容纳了少女,一下子轰然而起,一股脑的窜向少女,没入了少女的体内。 少女身体微微一颤,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对冲进来的小光球们来者不拒,引导着小光球们进入经脉,一个小周天然后一个大周天,最后没入丹田里。 渐渐的,本来漆黑一片的丹田中心被点亮了一个芝麻大的小点,金色和蓝色交融纠缠,相融相生。 这是天地灵气进入人体后,经过功法所指示的运转灵力的途径,最后到达丹田转换成的一点属于自己的灵力。 运转完最后一个周天,少女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露出了一双黑白澄澈的眼睛。 “我这是引气入体了吗?”少女小脸上满是兴奋,在引气入体后,她眼中的世界都不一样了。肉眼就可以看见剑宗内飘荡如烟的半透明的天地灵气,这是天地灵气旺盛而呈现出的具象化。 “啊,什么味道?”经过引气入体,少女的身体被灵气洗涤了一番,五感都提升了不少,一股奇异的臭味萦绕鼻端,如影随形。 “天啊,我的身体里怎么这么脏?”少女一低头,发现不知何时身上覆盖了一层黑灰色的污渍,纯白的弟子服都被染脏了。 第一次引气入体成功就相当于用天地灵气洗刷了一遍身体内部,身体里面的杂质都被冲刷了出来。 阮芽蹦了起来,带着换洗的衣物走到了竹林后统一的洗浴温池处,冲洗了好半天。 等到一切收拾干净,阮芽看着水中映射出的自己。 本来被晒得稍微有些偏黯的皮肤变回了白皙明净,连毛孔都微不可见。一双本就澄澈的大眼睛更似被水又洗涤了一遍似的,透出一种奇特的通透感。 一头墨发简单绾起,十指上的老茧也已经消失不见了,脚底常年端茶倒水走出来的足茧也消失无踪,重新白嫩了回来。 就好像被大家族养大的娇娇女一样。不,她哪是什么娇娇女呢?就算曾经是过,现在也不是了。 阮芽对水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比起大小姐,她更喜欢现在的样子,不娇气、不软弱、不依从,可以听从自己内心声音的指引,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哪怕有一天会后悔,也后悔的心甘情愿。 收起脏衣服,到溪边仔细的清洗好,阮芽抱着衣服回到了竹屋里。 把窗户大开,在屋子里穿上一根绳子,将衣服搭在上面裸露在阳光和微风下晾干。 然后阮芽再次盘坐在了蒲团上,静心阖目找寻着引气入体时的感觉。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很容易。 引气入体用了五天的时间感应天地灵气,现在却不过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就陷入了冥想当中。 阮芽内视着自己的体内世界。 经脉好像更加宽阔坚韧了一些,一些细小经脉里的杂质也不见了许多。五脏鲜活旺盛,纯白色的骨骼已经有了一丝玉的质感。 丹田好像也变大变通透了,里面的金蓝两色旋转缠绕,缓慢的自动运转着。 阮芽心神一动,运转起了功法,顿时本来缓慢自动运转着的芝麻大的金蓝二色组成的小漩涡加快了速度。 外界缓慢慎入体内的灵气也被翻卷着吸纳入体,乖乖的顺着经脉奔跑流转。 一周天,两周天。 阮芽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十一大周天,十二大周天。 当运转完第十二周天时,阮芽身体微微一震,眼帘不由自主地睁开。 原来是身体里多年养成的生物钟唤醒了她。 十二大周天,已是过去了一夜。 丹田里本来才芝麻大小的小小漩涡涡变成了红豆大,照亮的区域也扩大了一分。 经脉里充满了的奔腾的灵气让阮芽心里有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不能耽误时间了,今天是七日一次的解惑日,也就是梅掌事之前交代的每七日她都会过来一次为他们解答修炼中所遇到的疑问。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侧面检测督促他们的修炼。 阮芽穿上已经晾干了的纯白色外门弟子服,蹬上轻薄布料的小靴子,长发用银白色丝带利落的高高束起。 看上去很是英姿飒爽。 等到阮芽出了屋子,走到竹林外后,大部分新入门的外门弟子都已经到了。 梅掌事正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上,闭目养神。 又等了一刻钟,等到辰时(七点)一到,该来的、想来的基本都到齐了。 梅掌事睁开了眼睛,瞳仁里面闪过一抹蔚蓝,那是灵力充盈外现的一种表现。 “住在此处的一百名外门弟子都到齐了,很好。此次宗门广纳新鲜血液,一共录入了四千八百外门弟子,一万三千杂役弟子。其中,我负责你们这一百人,我的叫梅坞,你们可以直接叫我梅掌事。” 梅坞淡淡扫了一眼坐在草坪上的一百人,声音清凉,“你们在外门期间,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可以问我。每七天我都会来一次,把你们提出的问题一次解决。” “我希望你们在新入门的这三个月里好好修炼,最起码可以有能力能度过三个月后你们执行的第一次外门任务。” 第十六章:解惑日谈 “梅掌事,我想请教一下,外面任务会有生命危险吗?”其中一位弟子站起身问道。 “刚开始不会,随着你们的修为增加,在宗门里的资历上升,派发给你们的任务的难度也会上升。”梅坞声音很凉,但却极有耐心。 “举个例子,你们的第一次外门任务可能是种一亩灵田、采一些普通的灵草。而比你们高一届的外门师兄师姐,他们的任务可能就是捕杀一头与自己的修炼境界相当的异兽。” “异兽自上古以来就是凶戾嗜血的,不同于我们可以收服为自己的战斗伙伴的灵兽。它们是没有太高智慧的,而且肉体极为强大。它们天性喜欢残忍杀戮,攻击人类,许多外门弟子都曾陨落在异兽的口中。” “所以,入门前三个月就是你们增加修为、适应环境的最佳时期。我建议你们按照识海里的宗门地图租一只灵鸟代步,好好的逛一圈宗门,熟悉一下。” “只要不冒犯到他人,不闯入地图里明确标识的禁止入内的区域,就放心大胆的随意逛,没有关系,不会有人管你的。当然,要记得穿弟子服饰,佩戴好证明自己身份的玉牌。” “那,梅掌事,我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引气入体啊?”有了第一个问的,见梅坞回答的很是耐心,其他人也开始坐不住了。 “这个因人而异。一要看天赋如何,也就是你的灵根、根骨,这些资质,二要看悟性如何,悟性高的自然快些,悟性低的就会慢些。”梅坞说到这忽然顿了顿,开口问道,“你们中可有已经引气入体的了?站起来让我看看。” 下面静了一瞬,然后就是细微的嘈杂,再静下来时站起了三个人。 靠前站着的是一个眉目清正的少年郎,看起来颇为开朗阳光。 在然后是位于中间的阮芽。 阮芽的斜后方还站起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眉眼间萦绕着贵气傲然。 是她。 阮芽轻轻偏头看去,那个有着特殊体质的女孩。 “不错,你们几个应该都是双灵根吧?能这么快引气入体,想必悟性也不差。嗯,倒也不意外。”梅坞看了三个人一眼,微微点头。 “既如此,你们三人可以开始学习一些基础的术法和剑法了。”梅坞沉吟了一下,屈指一弹,三枚玉简飞散出去,被三人接住。 “玉简知道怎么用吧?贴在眉心,用灵力探之即可。等你们修炼到纳灵境三层,识海被点亮,你们就可以用识海里的精神力直接读取玉简了。”梅坞交代到,“给你们的玉简里有着最基础的五行术法,比如火球术,火雨术等等。除了五行术法。还有一篇基础剑法,若以后想走剑道的这条路,现在就要按基础剑法里的内容每日练习。” “至于其他人,若是有引气入体成功的,便去宗务殿找我,我会给你们同样的玉简。” “你们谁的修为增加了,不要隐瞒,起码现在还不需要隐藏实力。因为这关系到你们以后的前途命运。”梅坞看着众人,点破了一些想要扮猪吃虎的人的小心思。 “每次山门大开后的进行的第一年的外门大比,都会让全宗的长老、每个峰的峰主,甚至乃至于掌门全程关注着。如果天赋悟性尚可,表现的也不差,对了哪位的性子胃口,就可以直接被他们收为座下记名弟子,甚至是直接收为亲传弟子。” “若是第一年的外门大比未曾被看中,也无妨。在那之后,每一年的外门大比只要修为足够,且进入了前三名,也会自动晋升为剑宗的内门弟子。” “在内门表现好了,也是有被收为徒弟的可能性的。” 梅坞说的很细,“所以,第一年外门大比之前,能多优秀就多优秀。你可以不告诉你的周围人,隐瞒实力,但是我希望外门大比上不要藏拙。但愿你们能记住,扮猪吃虎也要在该扮的时候扮,不合时宜的时候只会让你白白错过机会。” “不该显露时,可以不显山不露水,机会到了该冲上去的时候,不要犹豫,大胆的把锋芒露出来。” 底下的每一个人都听的很认真,这让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额外话的梅坞点了点头,心里颇为慰藉。她手底下带出的外门弟子最后越优秀,对她的未来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好了,可还有什么疑惑吗?” 梅坞淡淡问道。 不知不觉太阳都已经升到了头顶上。 “如果没有疑问,就自行解散修炼吧,七天后的解惑日我会再来。”梅坞缓缓站了起来。 底下的一众弟子也跟随着起身,纷纷向梅坞行了一个抱拳礼,就各自散开了。 “嘿,两位姑娘等等、等等啊。”引气入体了的那个少年快步跑来,追上了阮芽和那个拥有特殊体质的少女。 “那个,我叫吕千钧,你们叫什么啊?”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阮芽放慢了一些步伐,对笑的一脸灿烂的少年印象还不错,而且这个少年周身的气质让她想起了同样明朗跳脱的大男孩吕晨烨。 “我叫阮芽。你……可认识吕晨烨师兄吗?”这个少年也姓吕,应该没有那么巧吧? “唉?你认识我堂兄啊。”吕千钧一脸惊奇。 居然还真的这么巧。 阮芽有些哭笑不得。 “吕晨烨师兄以前对我有恩,我见你颇为面善,且一身气质与吕师兄也有些相和之处,所以没忍住……有些唐突了,抱歉。”阮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直白的问一个近乎陌生人的存在这种问题,实在是有些过于冒事唐突了。 “没事没事,我和堂兄关系好得很,我俩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嘿嘿,比起亲兄弟也不逞多让了。”吕千钧笑嘻嘻的道。 “哎,这位姑娘,留步留步,咱们认识一下嘛。毕竟我们都这么优秀。”吕千钧有些自恋的摸了摸下巴。 贵气傲然的少女有些不屑的撇撇嘴,但脚下却是和阮芽一样放慢了脚步,“我叫千金泠,看在你们两个我看着还勉强顺眼的份上,告诉你们我的名字也无妨。” “两位姑娘名字都好听的紧,一个清稚,一个富贵。你们知道吗,三个月后,咱们的第一次实行外门任务可以组队哦。我看,咱们三个实力相当,性格也挺互补的,不如到时候我们组个队如何?”吕千钧挠了挠头,面对两个姑娘,似乎有些羞赧。 “才见面你就想忽悠我们两个小姑娘跟你组队,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们卖了。”千金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千姑娘说的有理,就算你是吕晨烨师兄的堂弟,我们也还是慢慢熟悉起来的好。”阮芽点点头,大眼睛笑的弯弯的,很可爱。 “额,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咳咳,那个,那我们以后常走动走动,做个朋友,两位姑娘看成不成?”吕千钧窘的连汗都出来了,他可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和姑娘打过交道啊,刚才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勇气可嘉了,谁知道勇气还一不小心使大劲了,唐突了两位佳人。 “哼,看在你还算诚恳的份上,给你个和我成为朋友的机会好了。”千金泠是个别扭的性子,看的阮芽在旁边忍不住直笑。 “你笑什么?”千金泠有些羞恼的扭过头。 “笑姑娘的性子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了。我以后能找你一起修炼吗?”阮芽不慌不忙,眉眼弯弯。 “看在你还算可爱的份上,好吧。我,我也会找你就是了。”千金泠瞟了一眼阮芽,然后忍不住又瞟了一眼。 “好。”三人互视,沉默了几秒,忽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原来友谊的开始就是这么简单。 第十七章:三两好友 原来友谊的开始就是这么的简单。 几句无措慌乱的,甚至用力过度显得有些唐突的搭讪。 每天傍晚修炼到疲惫后,齐坐在竹林深处,共饮一壶清茶,任由着清风拂面。 放松过后相互鼓励几句,转身各自回屋继续修炼。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知不觉间,竟有一种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般的错觉。 常看书上写的“倾盖如故”,原来是这种感觉。 阮芽冲着阳光的方向被晃的眯起了眼,放松享受的躺在了草地上。 按照基础剑诀里写的每天挥剑一千下还真不容易啊。 刚刚挥完了今天的剑的阮芽瘫在草坪上不想起来。 “阮阮,你可是女孩子哎,作为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又躺地上啊。”远远的一个有些娇纵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啊。”阮芽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一笑,双手支起了自己的身体,有些懒洋洋的坐在草坪上。 “好吧好吧,你呀总是有理。不过女孩子还是要注意形象嘛。”千金泠走过来,从小训练出的仪态,让她有一种步步生莲的美感。 “我的大小姐,我就是一小丫鬟,你就高抬贵手别为难我了。”阮芽半是玩笑半是调侃的说道。 “去去去,少吹捧我,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一天天的你就犟吧。”千金泠别扭的一歪头,轻哼了一声。 “冤枉啊。”阮芽无奈,双手举起投降状。 “哼,你说你,表面上乖巧的不得了,实际呢,自己心里已经认定的事情谁劝你也不好使。简直就跟我家老太爷一样一样的,犟得要死。”千金泠气的直跺脚,“我问你,你现在还想修剑道不成?” “抱歉,泠泠,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只想走这一条路。”阮芽微微笑着,看着很柔软,但里面藏着的却是不容置疑。 “哎,算了算了,我是服了你了。”千金泠看着阮芽这熟悉的笑容,无力的摆了摆手,“我可最后说一次啊,女子走剑道一途比男子要艰辛的多。我家老太爷常说,剑道一途,唯有心无旁骛,心中自有一种万千神佛来挡,我自一剑劈之的气概,才能走的长远。” “这般心性,男子都罕有做到。更何况咱们女孩子,天生就在体力上、心狠上,都比不得男子。” “你真的想好了,要走这条路吗?”千金泠看着阮芽,忽然发现随着她说的话,阮芽看着她的目光更为坚定了起来,甚至隐隐的好像还有一丝向往。 千金泠嘴角一抽,好吧,不用问她也知道了。 她的描述不仅没让这妮子心生退却,反而道心更加坚定了。 唉,也罢,千金泠微微弯了弯唇角,若是她的几句话就让阮芽退却了,那她还真要让阮芽不要走上剑道一途了。 千金泠看着阮芽向往的样子,阮芽眼底升起的晶亮光芒,难得温柔的笑了起来。 她的这个朋友啊,看起来软软的,可却比谁都要坚强,比男儿都有热血和斗志,心中自有一条道路,任别人如何阻挠也坚信向前。 这样的性子……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受伤。 千金泠眉眼低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明媚,哈哈,这个家伙,想必即使是受伤了,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吧?说不定撞了南墙,也要撞到底。 算了,看在她是自己第一个朋友的份上,她以后就多看顾看顾吧。 千金泠有些别扭的想道。 “嘿,小千金,我把你的剑取来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由远及近。 千金泠扶额,对,她还有一个朋友,一个像她家老太爷养的一种明明带有狼的血脉,却时常犯二的一种灵兽。 这两个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算了算了,谁让他们是她唯二的真心朋友呢。 千金泠嘴角高高扬起。 真是别扭又善良的姑娘呢。阮芽看着千金泠脸上毫不掩饰的情绪变化,在心里忍不住的笑了几声。 看来,泠泠选择走炼器这条道应该是对的。炼器者,心思一般都偏向粗犷纯正,如此,也能放心了。 阮芽放下支着上半身的胳膊,冲跳脱的吕千钧点了点头,懒洋洋的继续躺在了草坪上。 胳膊好酸啊。 不过比一开始挥剑的状态好多了,刚开始挥剑的时候,每天胳膊都是肿的,到了后来,慢慢消肿,变得只是酸痛,到如今,快三个月过去,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更多的是酸麻感。 晚上冥想一夜,第二天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小小芽,你真的要走剑道啊?”吕千钧蹲在了阮芽身边,像是瞅什么稀奇动物一样。 “对啊,我已经决定了走剑之一途,不会变了。”阮芽被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赶紧坐起来跟这个蠢二生物拉开了距离。 “嘿嘿嘿,那你可有福了哦。”吕千钧阴阴的笑了笑。 “把你那猥琐的笑容收回去。”千金泠一巴掌拍在了吕千钧后脑勺上。 “嗷呜。”吕千钧后脑勺被拍的“啪”的一声,直接蹦了起来,“要命啊,小千金。你要不要下这么狠的手。” “那你就好好说话,少露出那么猥琐的表情。”千金泠撇撇嘴。 “好好好,我就是想说,小小芽以后有福了啊。要是在外门大比拜入剑峰,剑峰里面男多女少,而且男的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吕千钧委屈巴巴的看着千金泠说道。 “什么?那我家阮阮岂不是要掉进狼窝里了。不行不行,阮阮啊,要不咱们还是走法术一道吧。”千金泠一听直接有些炸毛。 “他们是狼的话,我是母老虎也说不定哦。”阮芽被这对活宝逗笑,“人家真正的剑修都是一心扑在自己的剑道上,对于他们来说女孩子就和一副骨头架子也差不多。泠泠,千钧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呢。” “呃,是吗?”千金泠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在她脚边委屈成一团的吕千钧。 “当然,我堂兄就在剑峰,我还不知道剑峰里呆的都是些剑疯子么,估计以后都娶不到媳妇,跟剑过一辈子。我就是没忍住贫了一下……”吕千钧挠挠头。 “谁让你贫嘴,不好好说的,哼,明知道我现在对阮阮担心的很。”千金泠有些羞赧,看了吕千钧一眼,发现他的后脖颈红了一片,刚才那一下子她可拍的不轻,“那个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拿药。” “泠泠,天色也不早了,你和千钧直接一起回去吧,我也要回了。今天晚上各自好好休息,准备好行装,别忘了,明天可就是咱们的第一次外门任务了。”阮芽感觉胳膊好受了些,站起了身道。 “啊,也好,那你就跟我走吧,我给你涂药,真是便宜你了。阮阮,咱们明天见哦。”千金泠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过身。 吕千钧看着背对着他的千金泠,面上的委屈神色慢慢消失不见,看着千金泠的背影眼底有着不自知的宠溺。 “小小芽,我们走了,回见。” “好,回见。”阮芽转过身,洒然的挥了挥手。 看着阮芽有几分潇洒的背影,吕千钧轻笑一声,这个妹妹什么事情心里都有数的很,他也放心的很。至于现在,他还是哄哄还在别扭着的千金泠吧。 想着,吕千钧快步追上了走远了的千金泠。 第十八章:外门任务 天空是澄澈的蓝,飞架半空的白玉飞桥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若俯视看去,众多的白玉飞桥竟巧妙的组合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 剑宗一共有九座最高的主峰,分别是最中央给掌门、长老所共事,招待外来宾客,还有每每下重要决议所在的主峰——云峰。 除了代表整个剑宗门面的云峰之外,另外八峰分别是最强势凌厉的剑峰(剑道)一脉、貌美女修众多的术峰(专修法术)一脉、药香飘渺的丹峰(炼丹)一脉、暴躁耿直的器峰(炼器)一脉、变化万千的阵峰(阵法)一脉、神鬼莫测的玄峰(小天机)一脉、凶悍热血的兽峰(以收服的灵兽为攻击手段)一脉、霸道强横的体峰(体修,专门修炼肉体)一脉。 这八脉不分地位谁高谁低,自开宗以来,便一直相互扶持,互联互通,少了任何一脉都是不成的。 当然,这八脉里底蕴最深厚的一脉就是剑峰了,其次就是人最多的术峰,剩下的几脉底蕴实力都相差无几。 除了这九座最高的主峰之外,还有无数小峰头,那些就是宗门里的各种殿阁所建处以及弟子们平日的所居之地了。 其中,只比九大主峰矮上一线的一座峰头上面坐落着一方精致殿阁,那是平日里弟子们最常去的地方——宗务殿。 宗务殿是宗门里所有弟子领取宗门任务外出磨练自己的地方。 里面的任务难度由高到低通通印刻在殿外那高低不一、以螺旋式排列着的一百零八根玉柱上。 最中心最高的一根玉柱上刻写的是难度最高的任务,最低的玉柱是难度最低的任务。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宗务殿的人怎么多了好几倍?而且各个都这么冲撞。”一个身穿青色内门弟子服饰的女子看着被踩脏了的鞋子,有些不满的皱眉。 “师姐勿恼,今天离之前宗门大开山门正好过了三个月。”旁边与之熟悉的人交应道。 “怪不得。”女子眉头舒展,倒是没有了一开始的不悦感,“罢了,我们各自也去挑选任务吧。” “宗务殿好大啊,和我家的祖宅大小都有的一比。”匆匆感到的千金泠感叹。 “泠泠,去最外围最矮的那个任务柱,那上面是我们现在可以领取到的任务。”阮芽把东张西望的千金泠轻轻拉过来。 “安啦,小小芽,咱们之前不是听取梅掌事的意见研究好了每个人接哪个任务吗?就是可惜了,第一次外门任务不能组队,只能单独完成。”吕千钧依旧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 “你懂什么,任务拿到手了才是我们的,梅掌事的意见那么多的耳朵可都听着呢,大家都不是傻子。”千金泠轻哼一声。 “嗯,你们想选的任务应该很吃香,又有人数限制,所以还是快一点比较稳妥。”阮芽淡淡开口,“至于我的倒是不担心人多。” 七天前的解惑日梅掌事特意提点了他们最好选一个不耽误修炼甚至于有利于修炼的,危险程度中等的外门任务。 经过研究,他们各自筛选出来了三个既符合他们自身特质,又符合梅掌事所提点的任务。 千金泠选择的任务是看护灵田,灵田周围灵气浓郁,适宜修炼。就是每天晚上都要挑一次米虫,米虫以吃灵气为生,灵气积累到一定时外会排出芝麻大的小灵珠。小灵珠是灵气压缩而成的精华,可以美颜嫩肤、缓解衰老。是炼制驻颜丹的主材料之一。 所以米虫后来又被叫做颜虫,大家觉得颜虫不够顺口,最后又改叫做了胭脂虫。 胭脂虫排出的小灵珠叫做驻颜珠。 在这个任务里,凡是自己捉到的胭脂虫都可以自己留下来,可以说这个任务对女孩子的吸引力非常大。不过有一个缺点,就是胭脂虫有一口利齿,咬人很疼,而且极其擅长伪装,想要抓到并不容易。 但总体来说,这个任务还是利大于弊的。 吕千钧选择的任务是去给内门弟子当七天的剑侍,正好他的堂兄吕晨烨就是剑峰一脉下的一名内门弟子,可以直接做吕晨烨的剑侍。当剑侍很辛苦,需要一刻不停的运转体内的功法,引动天地灵气却又不能吸收进自己体内,而是将天地灵气尽可能的集中到剑体上,达到温养的效果。 虽然辛苦,但当剑侍的好处也是成正比的。 内门弟子所居住的峰头比外门的天地灵气要浓郁许多,更利于修炼。再加上吕千钧也有意向走剑道这条路,正好可以磨砺一下自己,还有很大机会观摩到一二内门弟子的练剑方式,说不定内门弟子心情一好,还能得到一些指点,这可都是很难得的实打实的好处。 本来阮芽也想选这个当剑侍的外门任务来着,但是她看到了另外一条对自己来说更为合适的外门任务。 到亡剑窟里去养剑。 云川剑宗自建宗以来,就有着属于自己天然的剑窟。 之所以把这个天然剑窟叫做“亡剑窟”,是因为里面所葬的全是已经陨落的弟子的佩剑。 这些剑有强有弱,但失去了主人的温养后,这些剑都只会慢慢的走向消亡。 剑宗是有名的爱剑惜剑之地,怎会忍心让这些剑就此沉寂埋没,被时间慢慢斩去光泽、磨去灵性,自此化作尘埃消失不见呢? 故而,每根任务玉柱上一直以来有这么一条恒久不变的任务——剑窟养剑。 进入亡剑窟感受哪一把剑不排斥自己的靠近,用灵力为之温养七天即可。 如若有缘,里面的剑愿意认你为主,你也愿意接受,“两厢情愿”就可以把这把剑带走,宗门不会管的。 但若是无缘硬要带走,不用宗门惩治,剑就会直接飞走,迸发剑气以示警告。 亡剑窟里金属性灵气和剑意肆虐,阮芽自身是金水双灵根,金生水,水反过来又滋养金。 一刚一柔,恰到好处。 对于亡剑窟里略显锋锐暴虐的金属性灵气,阮芽的水灵根可以做到包容平息,化解其中的锋锐,不让其在她修炼时伤害到自身经脉。 如此,充满了磅礴的金属性灵气和各种不同的剑意的亡剑窟,就成了阮芽体悟、磨练和修炼的最好宝地。 第十九章:两小无猜 一枚枚半圆形的弟子身份玉牌被递交到宗务殿内杂物弟子的手中登记领取的任务。 “现在开始每个季度都需要做一次外门任务,外门任务的时间限制是一个月。也就是说师姐要在一个月内做完外门任务然后回到宗务殿进行任务完成的登记。登记后会有专门的人去核实任务完成的情况。” 数十名杂役弟子忙碌在长长的柜台后,快速的登记着一条条信息。 “好,我知道了。”听着杂役弟子的解释说明,正在登记任务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这位少女看样子刚刚及笄的年纪,面容身段还很稚嫩。还未长开的小脸颇为清丽,略带着点可爱的婴儿肥,一双眼睛乌黑通透,如同繁星月下的湖泊一般。 长长的墨发被玉带高高束起,变成马尾。 一身纯白劲装弟子服利落干净,显得这个人都飒爽起来。 少女向把身份玉牌递还给她的杂役弟子微微一笑,笑容软暖,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阮阮,你登记完了吗?”另一个少女走来,步子虽快却丝毫没有粗鲁之感,看其步态竟有一种步步生莲的奇特美感。 这个少女眉眼张扬艳丽,眼睛是狭长惑人的狐狸眼。 同样的一身纯白弟子服穿在她身上,气质截然不同。 前面的女孩气质纯澈自然,有一种浑然天成之感。这个女孩就是野性又不失优雅,有些矛盾但并不冲突。 “已经完事了。”前面的少女便是阮芽了,后面赶来的这个女孩自是千金泠无疑。 “完事就走啦,千钧在外面等咱们呢。”千金泠拉过阮芽的手,快步向外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和阮芽说着话,“咱们的任务彼此不同,要执行任务的地点在宗门里也很分散。对于咱们这些刚入门的小弱鸡来说,宗门这么大,涵盖了整个云川山脉,咱们又不会御剑,等徒步走到执行任务的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还好千钧聪慧,有他有他堂兄提点,早早的就在宗门的灵兽阁免费租用了一个灵兽作为代步。这是不会御剑前所有门人弟子的出行方式。”千金泠感叹了一声,“果然有哥哥提点就是好啊。” “我们也不赖啊,千钧不就像个哥哥一样么。”阮芽眉眼弯弯。 “他?”千金泠一扬下巴,刚想傲娇反驳一下,但是想到自打入门相识以来,吕千钧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细心的连她一个女孩子都自愧不如,“咳咳,那个,勉勉强强算是有个哥哥样吧。” “勉强算是有个哥哥样?原来在小千金心里我就这么不堪?”阳光开朗的声音传来。 她们早就走出了宗务殿的范围,在路口处,吕千钧牵着一只巨大的鸟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千金泠。 “没、没有。”千金泠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有些羞赧的低下头,“没有不堪。” “哈哈,小千金,我逗你呢。咱们仨什么关系啊真是,你俩可不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吕千钧大力揉了一下千金泠的头发,朗笑出声。 “谁要当你的妹妹。”千金泠偷偷瞟了一眼吕千钧清俊阳光的面容,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任由吕千钧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了个彻底。 啊,两小无猜。 阮芽看着吕千钧不自知的宠溺和千金泠别扭下的羞涩,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以前做过丫鬟,看过真善美,也见过肮脏事,最善察言观色,这两人怕是都有了感情的小萌芽。 不过,看破不说破。 阮芽笑眯眯的背过手,模样俏皮。 “好啦,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幼稚鬼。咱们再不走就要又耽误一天了,我还想早点完成任务好好修炼呢。”千金泠鼓起腮帮子,吕千钧肯定是在报复她之前的口不对心。 “好,走了。”吕千钧也知道孰轻孰重,拍了拍身侧蓝色羽毛的灵鸟,“都上来,我把你们两个送到。” 两个姑娘点了点头,同时提气轻身,周身灵力运转,轻轻一跃就到了灵鸟的背上。 “这鸟倒是好看的紧。”阮芽盘膝坐下,摸了摸鸟儿的羽毛。 “这只灵鸟叫做蓝鸠,通体青蓝色,食素,最爱吃灵果。蓝鸠性格温顺,飞行速度很快,大多的修士都喜欢拿这种鸟来代步。”吕千钧也一样跃上鸟背,拍了拍蓝鸠的脖颈,蓝鸠的一双翅膀煽动起来,平稳升空。 “它的羽毛可真好看。”千金泠看着飞上天的蓝鸠的一双翅膀在阳光下变成深深浅浅的渐变蓝色,不由赞叹。 蓝鸠鸟的速度很快,但风却被分至两侧,没有侵扰到鸟背上的人一丝一毫。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蓝鸠鸟就停在了一望无际,风吹过如同海浪翻卷的碧色灵田处。 “小千金,你到了,捉虫的时候小心手。”吕千钧冲千金泠点点头。 “哼,这么点小事还难不倒我。”千金泠扬了扬头,“阮阮,我先撤啦,七天后见。” “好,一切小心,七天后见。”阮芽轻笑颔首。 三人简单的说了几句,不再墨迹,蓝鸠再次飞腾起来。 这次飞的时间比较长,一直飞到了九大主峰之一的剑峰之下才停。 “我听堂兄说亡剑窟里一切靠缘,莫要强求。你一切小心,尽量不要往深了走,里面的灵气太过暴虐,我们现在的微末修为不能抗衡。”吕千钧控制着鸟儿降落,看着利落跳下鸟背的阮芽道。 “放心吧,千钧你也赶紧去你的任务地点吧,小心迟了被你堂兄骂。”阮芽调侃。 “哈哈,有理,我先走了,一切保重。”吕千钧朗笑。 “你也是,保重。”阮芽点点头,目送吕千钧离去。 等蓝鸠升至高空后,阮芽转过身抬起头来。 剑峰,云川山脉里不是最高却是最凌厉陡峭的一座峰头。 整体形态就像是一把朝天的利剑,直插云霄,上面的亭台楼阁风格大气肃穆,分布在剑峰的各处。 亡剑窟就在剑峰的峰脚处。 阮芽慢慢走在石子路上,越走越偏僻,最后到了山体下。在峰脚的山体上,一个天然形成的幽暗漩涡正静静的等待着她。 第二十章:哀哀万剑 踏入剑窟,就像是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亡剑窟,也确实是一个独立存在的空间。 这里的天空没有太阳的存在,天空的颜色是泣血残红。 一望无际的赤黄大地上东一把西一把的插着弃剑。 有一些剑身全部埋入土内,只留下了剑柄还有残余的老旧剑穗随风飘摇。 还有一些剑就那么大咧咧的躺在地上,任由砂石覆盖打磨,光辉暗淡。 还有一些…… 阮芽蹲下来,看着身前不远处碎成几段的剑身。伸出手触碰,却被剑气割伤了手指,这剑即使成了残剑也不愿除了主人之外的人接触它,哪怕只是好意。 是的,还有一些已是残败破碎的模样了。也许是失去主人后再经不住岁月的打磨,也许是在主人战死时它就也跟着自毁碎裂。 蹲在原地抬头看看天空,暗红的颜色压抑悲怆。时不时刮过的利风传送来一阵阵哀凄剑鸣。沙粒打在剑体上的声音如同老旧的风铃,失真、沉闷。 万剑哀鸣。 阮芽感受着,全身上下流转过一丝寒意,直直的渗入心里。 脊背发凉。 不是怕的,是被这里的刚烈恢宏自然而然的引着人心共鸣,让人的身体都本能的、不由自主的,开始全身打起激灵。 风席卷着锋锐的剑意吹过阮芽的衣角,明明衣服完好,但每一寸被接触过的肌肤都感受到了痛感。 像是被数不尽的牛毛细针扎进了皮肉,里面携带的丰盈暴虐的金属性灵气也顺势钻进体内大肆破坏,无孔不入。 哼。 阮芽蹙起眉头,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很疼,不仅是外面的皮肤,还有内在的经脉。 在这种环境下她还要不知道走多久才能碰到一个愿意让她用灵力滋养的剑。 深吸了口气,阮芽没有急着四处探寻,而是原地盘膝坐下,闭目开始冥想。 她要先适应一下这里堪称恶劣的环境。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 阮芽静静的坐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身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肉眼难见的细小伤口。 空气里最多的就是翻涌着的金属性灵气。与外面平和甚至有些调皮的金属性灵气不同,这里的灵气咄咄逼人,嚣张暴虐。 这里只是亡剑窟的最外围。 金属性的灵气就如刀子一般,刀刀入骨。 万千不同的剑意充满了整个空间,一会冰冷一会炽热一会轻灵一会厚重,让人很不好受。 环境恶劣,可收获也是大的。 阮芽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双眼。 经过这两天,她对这里的环境已经适应了一二。这里的金属性灵气最多最暴烈,但比起外界的灵气来说却是极为凝实的。 在吸收这里的灵力的同时,丝丝细小的零星剑意也顺着经脉流淌进来。 温润的、炙热的、嗜血的、淡漠的,种种剑意不一而足。 这些万千剑意没能在阮芽的体内停留入住,这不是阮芽自己的剑道剑意,是留不住的。 剑意在阮芽的体内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自行钻了出来,好像在玩耍一般。 可留给阮芽的感悟却是大的惊人。 短短的两天时间,数百种剑意钻进钻出,刮伤经脉、皮肤、肌理,很痛苦,非常痛苦。 但又何其有幸,能在刚进入修真大门时就能亲身体会这么多与众不同的剑意。 剑宗底蕴可见一斑。 起身踩着硌脚的沙砾前行,忍受着有一阵没一阵的罡风肆虐。 阮芽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个馒头,慢慢的咀嚼着。 她的步伐很慢很慢,每往里走一步都是重重困难。 有些乖戾的剑甚至不允许外人走进其三米之内的范围。 只要一踏进三米范围,立马身上就是一个不浅的血口子。 由此,阮芽也更加的小心翼翼。 还好在亡剑窟外围大多的剑只要不去碰触就不会发难。 亡剑窟的剑都是有灵性的,越往里走灵性就越深,据传亡剑窟最核心的一把剑已经有了智慧不比人类差的剑灵。 亡剑窟外围的剑有灵性,但灵性还很浅薄,只是本能的排斥着不是主人还想要接触它们的人。 它们当初的主人修为也不是特别高深,故而对阮芽的伤害外表看着吓人,其实也只是有限的皮外伤罢了,不会伤及到内里根基。 就是阮芽这一路走过,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了。 不过对于阮芽来说,皮肉之苦从来就不算是什么苦,她自小便知道想要改变掌握自己的命,唯有靠自己努力拼搏。 阮芽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外围慢慢走着,时不时从储物袋里拿出水袋润润被风沙吹的干涩喉咙。 亡剑窟的大地全是由沙子构成,时不时出现一块块奇形怪状的岩石。 即使没说话嘴里也能感受到有细小沙子的存在。 阮芽如今距离纳灵境一层还有一线距离,体内灵力不多,并不将之透出体外用来阻隔风沙。而是被每日不间断的催动着引动体外的天地灵气修炼,这样也能让吸纳进来的灵气融入转化的快一些。 阮芽走了很久,入口已经被远远甩开不见,为了不在亡剑窟里迷路,每隔一段距离她就会用石头在经过的岩石上用力刻下一个记号。 每天阮芽都会一边走一边感悟着无孔不入的剑意,在累极时才会坐下来休息,算一算又过了多长时间。 亡剑窟太过广阔,进来的人彼此几乎都碰不了面,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暗红的天空仿佛透着血色和不详,这种世界只有孤身一人的孤寂空灵感是很可怕的。 更不要说,现在这满地无主的剑,都代表了剑宗的剑峰一脉多年来找到尸身能被带回的一个个逝去的弟子。 这剑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 以剑代尸的墓穴。 想到这,靠在岩石上休息的阮芽不由一个寒颤。 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这些人逝去了也是自己的同宗前辈,为何畏惧? 安下心神,阮芽盘膝阖目恢复着自己的体力和在压抑环境下有些负面的心态。 现在已经过了六天了,她还没有碰到愿意接受她被她温养的剑。 这里对她的修炼益处虽然很大,但以她现在的浅薄修为不益呆的太久,太久了恐怕对心性有误。 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第二十一章:共鸣之剑 口上说加快速度,可“缘”之一字天生玄妙,阮芽走走停停,每遇到一把剑都用自身灵力温和试探。 就是这般,又过了三天,阮芽才找到了第一把愿意接受她的灵力滋养的剑。 那是一柄短剑,不过小臂长短,光滑的剑身上有许多细细的四处蔓延的裂痕。 如果再没有人给它滋养,它很可能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盘膝坐在冰凉的赤黄色沙土之上,将短剑横放膝上,阮芽阖目一点点将灵力输送进剑身。 金色和蓝色的半透明灵力相互交缠萦绕,一寸寸的温养着短剑。 灵力输送一空,阮芽就会暂时放下短剑,变换手诀,开始修炼。 每次用尽灵力再修炼阮芽都能感到自己的灵力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增长了一分,漆黑一片的丹田也被点亮的更多。 隐隐约约,阮芽好像看见了自己丹田内部有着什么东西,在灵力的照明下投射出浅淡的阴影。 奇怪,是错觉吗? 阮芽猛地睁开了眼睛,眉头紧锁。 根据宗门给的功法里记载,丹田里开始是一片漆黑空无一物的,需要修士自己吸纳天地灵气转化为体内灵力一点一点填充进丹田,把丹田照亮。 引气入体是成功的将第一缕灵气转化为了灵力并且填进了丹田里。 之后继续修炼,直到丹田全部彻底点亮算是到了引气入体的突破点。 这个时候就要把丹田里的气态灵力全部压缩,压缩到最小,不能再压缩为止。这就是进入了修真的第一个境界——纳灵境。 此时的修为就是纳灵境一层,想要到纳灵境二层需要再度把丹田填满,然后压缩,压缩成功就到达了纳灵境二层。 后面的四层至九层如此循环。 等到纳灵境九层后,丹田第十次被灵气充满的时候就是纳灵境大圆满的层次。这个时候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下面一个大境界,发生质的变化。 这种质的变化就是丹田里诞生了第一滴灵力填满、压缩到极致后产生的液态灵力。 一旦产生,就是境界上的大突破。 这期间的灵力积累越多越好,因为纳灵境是以后一切基础。就像盖高楼一样,基础越厚地基打得越牢,以后走的就能越远,该起来的大楼也能越高。 许多修士到了纳灵境大圆满的时候都一直压抑着自己,挑战自己丹田所能容纳的极限,这是塑造丹田和经脉韧性的最佳时期。 想一想,如果在同样的境界下只拼灵力,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湖泊的灵力量的丹田与一个只能容纳一个水桶量的灵力的丹田对决,谁胜谁负? 毫无疑问,前者会获胜。 这也是众多修士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在纳灵境苦耗的原因。 修真界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就是呆在纳灵境时间长的不一定就是天赋不好,也有可能是天赋太好,想打的根基太厚。 此时,阮芽的丹田里鸽子蛋大小的金蓝各半的灵力旋转着,已经能照亮整个丹田的中心区域了。 就在下方,有一个东西的影子被透射上来。 看样子是圆形好像又是椭圆形,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阮芽心里有些凝重,也许完成这次外门任务她要向梅掌事请教一下了。 长长的突出一口气,阮芽再度沉下心神,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外界的天地灵气。 摆在膝上的短剑经过七天不间断的温养上面一些极其细小的裂纹已经消失无踪,剑刃也恢复了一二寒芒,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冰寒水汽升腾而起,隐约可以窥见到当年的几分风采。 悉心的最后温养了剑身一遍,阮芽轻轻摸了摸冰凉的短剑,七天下来多多少少有了感情,心情有些低落和不舍,“我要走了,你……依旧要守在这里吗?” 短剑一动不动,但是光芒却亮了一亮。 阮芽知道这是在拒绝跟自己走。 “那你好好的啊,若是以后其他弟子前来,你就让他们帮忙温养一下。起码,剑身上的裂痕要恢复好。” 短剑再度亮了一下,然后收敛了所有的光芒,如同一开始一样静静的等待着、守候着它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主人。 阮芽双手托起短剑,将它放回了一开始的位置。 “我走了,若是有缘,我下次在帮你温养剑身。” 最后看了短剑一眼,阮芽不再回头,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来时的路。 “果然外门任务不是好做的,我们也刚回来没几天。” 阮芽刚回到了自己的小竹屋没一会儿千金泠就闻讯赶来。 “那些胭脂虫狡猾的不得了,每次都趁着我修炼的时候偷偷冒出来和灵田抢灵气。刚开始谁知道它们那么狡猾,害的我白白浪费了好几天。前天我才好不容易把灵田打理的差不多,可算是脱离苦海了。”千金泠一见到阮芽立刻喋喋不休的扑了上去。 “不过我还好,起码就是比较费时。千钧可被他堂兄折腾的不轻,现在还一身伤躺在床上休养呢。”千金泠忿忿。 “千钧受伤了?”阮芽一愣。 “是啊,是啊。”千金泠重重点头,“他是直接给他堂兄当剑侍,结果他堂兄晚上抽空天天给他喂招。” “这不是好事吗,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阮芽笑笑,看来吕晨烨果然对自己这个堂弟颇为看重。 “我也理解,可是,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嘛,那可是一起长大的亲堂弟。”千金泠嘟囔了一句,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姑娘,抱怨一下也就完事了。 “对了,明天是不是又到解惑日了?”阮芽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 “嗯,咱们赶回来的还挺是时候的。不过明天估计来不了多少人了。大家大部分都还没做完外门任务呢,刚开始都以为上面写着七天就是做七天任务就好了,结果都被摆了一道。现在都应该还在焦头烂额吧。” “至于回来的十几个人也是伤的伤,累的累,谁还想去解什么惑啊。”千金泠无奈的一摊手。 “既如此,明天解惑就不用挨个排队问了。”阮芽懒洋洋的仰面倒在床上,她也是好累啊,可丹田里的那片阴影让她总是放不下心来。 “阮阮,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千金泠坐在了旁边好奇的问道。 “唔,算是吧,有一些修炼上的问题想请教请教梅掌事。而且这次外门任务我也得了很多修炼上的感悟,今天晚上要好好在脑子里过一遍,勘不破的地方明天看看梅掌事怎么说。”阮芽点点头,头发在被褥上蹭乱成一团。 “成,那阮阮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要是想去解惑还要起早呢。”千金泠利落站起,也不细问,修炼上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深入窥探,这是大忌讳。 “泠泠你明天不去?”阮芽歪过头,侧脸软软的压在被褥上,看起来莫名的萌。 “我不用去啦,你也知道我家是个修仙世家,一听说我做完第一个外门任务,我家人就联系了我,修炼上的问题他们早就帮我解决了。”千金泠吐了吐小舌头。 “成,那明天我见过梅掌事之后再联系你,咱们一起去看看千钧。” “好嘞,我走啦,不用送。”千金泠应了一声,学着阮芽以前的样子转身潇洒的挥挥手。 看着千金泠的背影被关上的门阻隔,阮芽扑哧一笑,然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埋的更深,“这个妮子,还真是越来越活泼了。” 第二十二章:丹田奇物 天光乍破,万层白云叠叠摞摞,一束阳光穿透白云,透金无暇。 挺直翠绿的竹林之外,一块青石天然安驻,上面一女子正静静阖目养神。 青石之下,浅浅的青草地上坐着零星的几个白衣外门弟子。 “时辰到了,开始解惑。”女子倏地睁开眼睛,看着下面少的可怜的人面无表情,问都没有问一声,照常进行着七日一次的解惑。 坐在偏后一点的一个小姑娘站了起来,“梅掌事,我想请教。” “说罢。”梅坞应允。 “我昨日刚完成外门任务归来,我的任务是去亡剑窟温养一把剑满七天的时间。”小姑娘有些清瘦,站的笔直,白色的弟子服被风吹动,好像一棵刚刚长起来的小白杨。 “亡剑窟里的剑每一柄都灵性非凡,仿佛听得懂人语,它们每一柄好像都在守候等待着它们以前的主人。根据之前掌事您给我们的基础剑法里的记载:‘剑若有灵,非日久天长,或其主修为高深,常伴左右,否灵不可成。’” “亡剑窟里的剑有些是刚放进去没几日的,有些是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后者有灵还可理解,可前者……还望掌事指点一二。” 梅坞听着小姑娘的讲述,听到个开头心里就已经有数,“说到亡剑窟,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有谁知道云川剑宗的剑峰为何形似一把剑?” “这……”下面的弟子面面相觑。 “因为剑峰里沉睡着一把剑,一把天阶灵剑。”梅坞淡淡开口,给下面弟子造成的冲击力难以想象。 “天、天阶?”弟子们瞠目结舌。 在修真界,人阶的功法也好法宝也罢,一直都是比比皆是。黄阶比之人阶能好一点,可以让一些修为尚可的看的过眼了。 玄阶的就开始少见起来,一出世便会遭到各大家族势力的抢夺。 至于地阶,可以说,云川剑宗的唯一一把地阶法宝就是现在全宗的镇宗之宝。 天阶……怕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了吧。 “这把剑在一场大战中曾经收到过很大的创伤,如今已经退到了地阶,它是我们云川剑宗如今的唯一一把地阶法宝,也是镇守整个宗派的镇宗之宝。” 梅掌事看着远处的剑峰,眼里不由得透出了一丝丝敬畏、向往。 那神色一闪而逝,梅坞双眼重归于平静。 “虽然它受过很大创伤,实力大减,退到了地阶层次。但它毕竟曾经是一把天阶宝剑,它在山峰里休养时时刻刻引来的灵气、散发的剑意都会让剑峰上的一草一木受益匪浅。” “更别说剑峰脚下的亡剑窟里都是一柄柄剑了,这些剑受的好处只会更多,亡剑窟里的剑都有灵性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哦,它们的老祖宗就在剑峰里呢。”一个弟子玩笑道。 “不可胡说。”梅坞一皱眉,神色波动头一次如此之大,“剑峰里的那把早已有了剑灵,智慧与人不相上下,不可妄议。” “是。”众弟子低头。 “谁还有疑惑之处?”梅坞见弟子们态度端正,微微颔首。 “我有疑惑,请掌事解惑。”坐在前面的一弟子站起。 阮芽坐在触感毛茸茸有些扎手的草地上,陷入了沉思。 果然,亡剑窟里的剑之所以那么有灵性都不是天然形成的,都是受了好处,所以看上去把把有灵,神异非常。 可是,阮芽忽然想到自己当时温养的那把剑,那把短剑很有灵性,可是剑身上却满是裂痕难以自愈,这是为何? 按理说……那么灵性十足,剑应该也很强大—— 不,不对,她陷入了误区,梅掌事都说了那不是它们自己修出来的灵性,是受剑峰里那把的影响才个个有了灵性。 灵性和实力不相匹配,一个腿长一个腿短。就算灵性再多,也耐不住自身实力太弱,挽回不了毁坏的剑身,经受不住时间的磋磨,无法抗拒的走向毁灭。 这么一看,在亡剑窟,有了灵性反而不是什么好事了。 这算是……拔苗助长吗? 阮芽摇摇头。 待阮芽从思考里抽身,已经没有人再提出疑惑了。 “可还有疑惑吗?”梅坞见无人站起,又问了一遍。 阮芽想到丹田里的阴影,眉头一蹙,再次站起身来,“梅掌事,我还有一个疑惑,还请掌事解惑。” “嗯,说吧。”梅坞点点头。 “我之前无意间捡到了一张残页,”阮芽斟酌着慢慢开口,“上面只能看清几句话,里面写着,‘灵力照丹田,丹田有物,投出阴影……’到这里便被墨渍掩盖,全都不可见了。” “当时我未细想,只以为是无稽之谈,随手便把那页残纸扔了去。可这段时间我每每修炼内视丹田时就会想起那页纸里说的话,疑惑越来越深,恐对修炼有弊,所以还望掌事解惑一二。” “哦?丹田有物。”梅坞看了眼阮芽,微微沉吟。 “丹田本应天生无物,一片漆黑。后灵力如灯,点亮丹田。若是丹田有物,也是后天收进去的。等到蜕凡境,你们就可以将自己认主了的法宝收入丹田。你捡到的应是哪位内门弟子路过随手写下的一二心得罢了。”梅坞思索了一会,淡淡开口解释道。 梅坞的解答似乎不符合她的情况啊…… 阮芽不着痕迹的抿了下唇,但再追问下去就有些刻意和奇怪了。 “多谢掌事解惑。”阮芽抱拳,重新坐下。 “谁可还有疑惑?”梅坞不厌其烦的问道。 下面的弟子一片安静。 “如此,散去罢。”梅坞站起,众弟子目送梅坞御剑离去,这才一一向四面八方散去。 阮芽缓步走在茵茵草地上,丹田天生空无一物,一片漆黑,这是修真界公认的,自上古以来从未有过例外。 可是……自己修为甚至还不到纳灵境第一层,离蜕凡境遥遥无期,按梅掌事所言丹田里有东西也是和自己认了主主动收进来的。 她并没有主动收进来——等等、等等,没有主动,但是她被动过。 一幅画面忽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师尊认为若这不是风化的丹药,那么就很可能是一件凶物。’江兆元的话回响在耳边。 莫不是,是自己被迫吞下的那枚石丸? 阮芽瞳孔紧缩。 第二十三章:显露真身 从解惑之处回来,阮芽找千金泠一起去探望了一下吕千钧。 吕千钧伤的看似严重,实际上只是皮肉之伤,筋骨都没有损害到,再修养一段时日便可以行动自如了。 “接下来我打算闭关一段日子,时间不定,在下次外门任务领取之前肯定出来。”阮芽坐在椅上,眉眼间有着肉眼可见的焦灼之气。 “是出什么问题了?”吕千钧把阮芽眉眼间流露的丝丝虑意看的真切。 “嗯,刚刚询问了梅掌事,梅掌事说的一些话对我还是有帮助的。我一会儿回去就直接闭关,若是出来后还不行,我再找你们帮忙。”阮芽点点头,丹田里有异物还是先不声张出去的好。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吕千钧颔首,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些秘密哪怕是朋友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 “阮阮,你若是解决不了千万不要自己闭关硬撑着,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问问我家族里的长辈,总比你一个人摸索要强。”千金泠不放心的道。 “放心吧,若是真有问题我自己解决不了我就出关找你们两个。”阮芽含笑,回应着千金泠的关心,软软的脸蛋上小酒窝露出来,两个俏皮的雪白小虎牙若隐若现。 “阮阮,那你现在就直接回去闭关吗?辟谷丹可还有?若是不够我的分予你一些。”千金泠看着阮芽虽然笑了,可浑身的焦灼感还是挥之不去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嗯,千钧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了,还有你时不时照应着,我也是时候静下心来认真处理一下我身上的问题了。辟谷丹我也一直没怎么用,还有很多。”阮芽看了一眼床榻上半坐着的吕千钧,吕千钧脸上的淤痕都已经淡化的快全部消失了。 “成,等你出关估计就到了下次的外门任务了。这次不像第一次外门任务那么有局限性。我们不用必须单独做任务,还可以选择集体组队的那种了,到时候咱们仨一起去。”千金泠有些小兴奋。 “好,一言为定。”阮芽伸出手,千金泠和吕晨烨同样默契的竖起手掌,三个人相互击掌为誓。 不过现在的阮芽还不知道,当他们三人真正履行诺言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切都已是沧海桑田,不在青春年少时了。 三个人小聚一会儿,阮芽心情好了很多,乘着日光走回小屋。 阮芽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焦躁不安过了。 之前在凡尘吞下的那枚差点将她直接致死的丹丸带给她的阴影实在太大。 如果不能点亮全部丹田将里面的异物看个透彻查个清楚,她就会像是在身体里装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心脏自始至终都是提着的。 回到了自己的小竹屋里,反锁屋门,阮芽简单的喝了口水,然后坐在了蒲团上,将外门弟子每个月发一次的丹药资源一一摆放出来。 如果不出意外,在下次外门任务之前她都不会踏出这个房门半步。 阮芽把装着辟谷丹的小玉瓶归到一旁,拿起装着的人阶三品散灵丹的淡青色葫芦型玉瓶,倒在了手心里一颗。 人阶三品的散灵丹对于处在纳灵境低阶的修士有奇效。里面的灵气庞大温和。散灵丹的模样很漂亮,圆滚滚样式,通体青玉色,宛若一个漂亮的玉石珠子。 自打进入山门以来,她还没有用过丹药来帮助自己修炼,如今也该试一试了。就让她看看这丹药能让她在执行下一次外门任务之前,实力能够提升到什么地步。 阮芽看着手里圆滚滚的丹药,毫不犹豫的放进了嘴里,含在了舌根下,顿时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立刻从舌根下蔓延开来,充满整个口腔。 五心朝天,双目闭合,静心凝神。 阮芽熟练的按照功法里的冥想方式迅速进入到了修炼中。 在进入到修炼中的一刹那。阮芽把舌根下含着的丹药吞进了肚中。 顿时,丹药顺着食道急速滑下,伴随着丹药的快速融化,一股股庞大的灵力散发出来,不消片刻便充满了全部经脉,甚至填充进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窍穴当中。 经脉传来了一阵阵的胀痛感,丹药里蕴含的巨额灵力还在源源不断的注入着。 阮芽没有想到丹药的效果如此霸道,区区一枚丹药所蕴含的灵力就赶上了她不眠不休修炼两天两夜所转化的灵力的量。 怪不得炼药师这么吃香,也怪不得世上修士这么狂热的追求高阶丹药。 阮芽体会着灵力如汹涌的河水一般注入到了丹田里,丹田里金色和蓝色的漩涡随着灵力的大量注入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随着光芒越来越盛,丹田里的物体也一点一滴的被迫露出它的真实面目。 一天,两天…… 灵力漩涡由鸽蛋大小,到鸡蛋大小,再到半个拳头大小。 辟谷丹和散灵丹慢慢减少、消失。 因为怕用丹药提升上来的灵力基础不够扎实,所以每吸收完一枚丹药,阮芽都要额外花费两天的时间把丹田里的灵力提炼一遍。 丹药里蕴含的灵力本就相对纯净,这么一来久而久之的,阮芽体内灵力被提炼的越来越精纯也越来越凝实。 呜—— 丹田里的金蓝灵力漩涡飞快旋转着,服用丹药如河流涌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丹田,以至于体内都发出了风啸之音。 忽的,阮芽浑身一震,险些直接被震出修炼状态。 只见体内的丹田已经彻底被金蓝灵力全部点亮了,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圆珠被粗暴的卷入漩涡中心。圆珠并没有随着漩涡的旋转而旋转,而是半飘在灵力漩涡的中心上上下下的沉浮。 这是一颗外表并不光滑,甚至可以说是满是坑坑洼洼的圆珠子。颜色是让人感到不太舒服的暗沉黑色,即使被颇为耀眼的灵力漩涡包裹着也映射不出一丝一毫的光泽,就像是所有的光彩光线都被它直接吸收一空。 第二十四章:纳灵一层 阮芽匆匆将圆珠子看了个大概,记在了脑海深处,然后就再分不出心神去干其他的事情。 她要突破了。 丹田里的气旋越转越快,金色和蓝色混为一体发出的光芒颜色被中和起来,呈现出一种通透耀眼的蓝金色,带一丝丝冰凉冷硬的冷玉质感。 气旋飞快旋转着,每到达一个旋转的速度极限就会猛地向内收缩一下,然后旋转的速度就会变得更快,灵力漩涡向内收缩的时间间隙也越来越短。 此时阮芽的丹田里堪称是翻江倒海。 一滴滴汗珠顺着白净的面颊滚落,衣服被身上的冷汗打湿。 阮芽形容不出突破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浑身的灵力她要耗费百分之二百的精力、专注力才能勉强控制住。 平时乖乖巧巧的灵力就像变了个东西似的,在突破过程中变得极为桀骜不驯,不受控制。 灵力漩涡的飞速旋转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为之突破服务,功法迅速的运转,源源不断的汲取着外界的天地灵气化为己用。 经脉、丹田,乃至浑身的窍穴都被灵力冲击的苦不堪言。 然而,灵力漩涡还在继续加快速度压缩着体积。 拳头大小,鸡蛋大小,鸽蛋大小,黄豆大小,最后重新压缩成了刚刚引气入体时候的灵力漩涡大小——一个芝麻大的小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是一个漩涡。 而丹田里的那枚坑坑洼洼的圆珠子重新沉落下去,陷入了重新回归黑暗中的丹田下部。 灵力漩涡由快至慢,最后恢复了正常状态下的旋转速度,看起来好像一切回归到了原点,和刚引气入体的样子差不了多少,但阮芽自己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己的五感直接提升了一倍,耳朵可以听见分辨出竹林里每一片竹叶飘落至地的声音。 自己的每一寸皮肤触觉都能感受到竹屋里的空气流动,有没有人闯入不用睁眼就能凭借空气流动的这一点直接判断出来。 五感的提升只是一个最小的变化,最大的变化是阮芽发现自己的灵力漩涡虽然小如芥子,但灵力的多少、凝实、纯度却都不可同日而语。 举个例子,如果施展基本术法金箭术,引气入体的时候顶多能划伤普通人的皮肤,现在则可以轻易穿透普通人的喉骨,一击致命。 这就是一个大境界的实力差距。恐怖如斯。 突破过程中的身体经脉窍穴的损伤也通通被重新变得服帖柔和的灵力治愈,肉眼可见的,经脉扩展变宽了那么一丝丝,数个身体大窍穴被打通,丹田里的空间也扩大了一分。 经脉变得更加盈润,五脏六腑迸发出健康的色彩,周身的骨骼也向玉质化又迈进了一小步。 身体里潜藏的很深的杂质都被通通逼迫出来,顺着细小的毛孔排到了身体外。 爽,舒服。 这是阮芽突破后的第一个最真实的直面感受。 那种由内到外的通透感干净感,还有一点一点感受到自己变强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睁开眼,不出意外的又是一身的污渍,不过这回不用像刚修炼时那么费劲了。 阮芽手指一动,掐了一个清尘诀。 瞬间排出体外的杂质全部消失一空,衣服也重新变得整洁如新。 细细算来自己闭关修炼已经两个月了,再过几天就是又一轮的外门任务,怪不得梅掌事说刚拜入剑宗的头三个月是修炼的最佳时期,这么下去修炼时间是真的不够用啊。 这两个月闭关,每天一直坚持每天挥剑一千下,收剑、拔剑的速度练习,还有最基础的剑式的学习都没有继续进行。 先下闭关结束,也该通通都捡起来了。 再有就是丹田里的那个圆珠石丸她已经记住了是什么模样,她可以去宗门的藏书阁一探究竟。 正好,她还一次没有去过宗门的藏书阁呢。 之前刚到宗门的时候自己抽时间按照地图坐着代步灵鸟大致熟悉了一下总体的路线。 要说挨个进去观看一番,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大多都是匆匆瞄上一眼,知道这里是什么什么阁、什么什么殿之后就直接路过走人了。 她迄今为止进入过的唯一的殿……咳咳,恐怕就是宗务殿了。 阮芽无奈的摸摸鼻子,这可真的不能怪她懒啊,一个是宗门实在有够大的,坐着灵鸟飞了一天也没全走上一遍。还有就是现在修炼才是第一位啊,外门任务只会越来越难,到后来说不定就涉及到自身小命了。 由不得她不重视。 那个时候她坐灵鸟好像路过过藏书阁,只是当时急着把灵鸟还回去,没有来得及细看。 这回倒是得了机会,只希望自己丹田里的这个石丸别是什么里面包裹着聚赌之类的,阮芽苦中作乐的想到。 也不知道泠泠他们俩怎么样了,两个月过去,千钧肯定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了吧。 想到这,阮芽弯了弯唇角。 她现在想看到的丹田里的东西也看见了真是面目,修为也终于从最开始的引气入体到了纳灵境一层。总算是勉强登堂入室,不是在修真的大门口里外晃悠了。 如此,是时候出关了。 阮芽伸了个懒腰,伸展着两个月一动不动都快生锈了的身体,只听得一串清脆的骨骼噼里啪啦声。 打开门栓,推开竹门,带着清新的竹子清香的风扑面而来,灌了个满怀。 外面已至秋天,竹叶泛黄,打着旋缓缓飘落。 向远眺望,金黄艳红层层渲染,好不美丽。 “剑宗果然是什么季节都好看的紧。”阮芽看着不同于夏天的浓墨重彩的景色,眼睛里满是惊叹。 不过……修炼还真是无岁月。 她闭关的时候是夏天,出来这都深秋了。 无奈的摇摇头,阮芽欣赏了一会儿风景,闭关突破时刻紧绷的神经终于一点一点悄然松弛了下来。 接下来,去看看泠泠和千钧两个人怎么样了吧,说不定突然出现会吓他们一大跳呢。 阮芽眼睛弯成了漂亮的小月牙,里面星星点点跳跃着日光投下的光芒,模样娇俏又可爱,嘴角上扬的弧度隐约带着一丝要开始恶作剧了的小恶劣。 嗯,这就出发! 第二十五章:十二号角 天高云淡,秋风肆意,云川山脉的秋天没有什么悲伤情怀,自始至终都是一种潇洒不羁、风流写意的样子。 山峦迭起,一层层或金黄或火红的林叶此起彼伏,层层渲染。 每一条白玉飞桥、石子路,乃至屋檐顶,台阶下,都落满了形式各样的秋叶,每一片都是不同的脉络形状。 “哈哈,不错啊,不到半年纳灵一层,难得根基还打的这么扎实。”少年爽朗声从树下传来。 “阮阮,恭喜你!”娇俏的少女音脆生生的。 “同喜,我看你们两个这两个月也没有偷懒啊。”另一个有些清稚的嗓音传出。 “嘿嘿,那是当然啦,我们可不想被落下。”娇俏女音的主人,模样大气艳丽,肤白体软,一双狐狸眼不经意之间魅意逼人。偏偏少女自小就是大家族里培养长大的娇娇女,浑身上下的气质没有丝毫的烟尘感,反而娇意贵气逼人。 “你若是再刻苦一些修炼,早就能超过我了,白白浪费了你的特殊体质。”少年撇撇嘴,吊了郎当的倚在树干上,模样阳光俊朗。 “千钧说的有理,泠泠你平时修炼就有够偷懒的,以后若是吃到苦头,我们可不会安慰你。”清稚嗓音悠悠响起,说话的是一个模样还有些稚嫩的少女,一头墨色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白皙小脸。 少女的模样没有千金泠那般艳丽夺目,但却别有一番通透洒然的气质。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堪称点睛之笔,睫毛疏密有致又直又长,黑色的眼仁宛若星空下静谧的湖泊,荡漾着点点波光,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别样美感。 “哎呀,不要说我啦。阮阮,你现在都纳灵一层了,修炼上的问题是不是也解决了?”千金泠吐了吐舌头,苦不堪言的转移了话题,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修炼狂魔。 “嗯,算是解决了。”阮芽点点头,丹田里的石丸并没有对她的修炼、身体造成伤害,现在只需要去藏书阁仔细查阅种种典籍,就能一探究竟。 “那就好,咱们这次的外门任务一定要——”千金泠拍了拍心口表示放下心了,话题刚转到一半空中忽然传出来悠远昂扬的庞大声音。 呜——呜——呜—— 阮芽三人怔住,齐齐抬起头来,望向空中。 一个巨大的琥珀色号角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上面雕琢了一个兽头,一双尖尖羊角,面颊似狐似羊,脖颈处的鬃毛根根明细宛若雄狮,没有丝毫杀戮恐怖的气息,反而让人看了觉得心情顺畅头脑清明,颇为祥瑞。 “这是上古祥瑞之兽白泽,听我家老太爷说云川剑宗有十二号角,乃是仅次于剑峰里面的那把的存在。这十二号角上面每一个都刻有早已消失不知所踪的上古神兽,里面融着上古神兽后代的一丝血脉之力。可以为宗门感吉凶,兆生死。”千金泠仰望着云端里的巨大号角,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光彩。 “据我所知,十二号角分别是烛照角、幽荧角、白泽角、青龙角、朱雀角、白虎角、玄武角、狍鸮角(饕餮)、梼杌角、混沌角、穷奇角、朱厌角。” “烛照角、幽荧角自剑宗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而白泽角一出现自动鸣响则预兆着有祥瑞或者机缘降临。” “只是十二号角毕竟没有融入过真正的上古神兽的血脉之力,就像这白泽角预兆虽灵验,可祥瑞机缘也分大小。白泽角可以感知到宗门附近有机缘降临,可却还是感知不出这机缘是大是小。不过总之对宗门有利就是。” “这已经很厉害了好吧。”吕千钧听着千金泠不知足的话语吐槽了一句。 “果真神异。”阮芽看着半空中巨大的号角,听着悠远昂然的长鸣在耳边源源不绝的回荡,即使从入门以来已经见过了不少奇异的物事,此时内心却依旧被震撼到。 大千世界,神异无数,令人叹服。 看着半空中的号角慢慢变得透明直至隐去彻底消失,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模样。 “走吧,我们现在修为还太低,即使有机缘好处也轮不到咱们操心。”吕千钧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也是,好处再多也要有与之相配的实力,有机缘没命拿可不是什么好事。”阮芽笑笑,心里的激荡重归于平静,什么样的实力阶段干什么样的事情。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准确的定位自己,不过于高看自己,也不过于贬低自己,保持一颗平常本心,按照自己的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即是。 现在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打好纳灵境这个最重要的打基础打底蕴的大境界,万丈高楼拔地起也要有足够深的地基做支撑,厚积薄发才是正理。 至于什么机缘、什么祥瑞,那些东西距离现在的她来说还太过遥远。 淡淡一笑,阮芽转过身没有一丝留恋,大道之上诱惑万千,她能做的也只有一颗本心了。 而此时,在云川山脉的最高峰云峰,云端的最深处,素白的大殿如同亘古匍匐在云峰之巅。 在大殿深处,是一片虚无,一黑一白两把座椅静静漂浮。 上面各坐了一人。 白色座椅上的是一位男子,身材修长,墨发以墨玉发箍冠起,面部雾气飘渺,不可窥见,只见得一袭玄黑广袖的袍服,以及收敛起来却依旧散发出的霸气凌然的气息。 在他对面,那把黑色的椅子上,一个月白衣裙的窈窕女子静静而坐,眼瞳极黑极深,宛如深海里的万丈漩涡,深不可测。面上虽不像男子那般雾气弥漫,但却带着勾勒着银莲图绘的素白面纱,面容在面纱后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白泽角鸣,祥瑞将至。掌门师兄,可否探之一二?”女子淡淡开口,声音空灵如同游魂,一双黑到了极致的眼瞳落在了男子身上,与之对视久了竟有一种阴恻恻的毛骨悚然之感。 “可。”男子被女子直直的注视着,没有丝毫不自然,始终紧紧闭合着的一双眼睛缓缓睁开,一缕摄人金光骤然迸射而出。 第二十六章:宗门诏书 “快看,那是什么?” “大惊小怪什么,宗门的白泽角每次在察觉到有利于宗门的机缘时都会出现鸣响,现在白泽角都消失了你不会才反应过来吧。” “不是不是,快看天空,又出现了,这回不是号角!”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剑宗的每一个角落,刚刚走回属于自己的小竹屋的阮芽听到周围的碎语,不由得也回身好奇的抬起了头。 不是白泽角,难道是另一个号角不成? 阮芽仰起头来,几乎横跨了半边天的素白卷轴闯入眼帘。 “奇哉怪哉,今天宗门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大动静,现在竟然连宗门诏书都出来了。”身边的弟子们彼此窃窃私语着。 “别乱想了,快看,宗门诏书开了。” 只见融挂在空中到素白卷轴忽然微微一震,一点点的向下垂挂展开,里面一行行金色的字迹显露出来。 宗诏:白泽角鸣,祥瑞将至。经宗门探查,隶属于福地秘境的地脉秘境提前出世。不论内门外门,凡修为在蜕凡境以下弟子皆有资格入内,望自愿前去者自行做好筹备,去往宗务殿报备。七日后,本宗将与御清宗、月泉宫、万法宗一同出发。一旦于宗务殿报备后,不允反悔,秘境关生死,望诸位慎重。 在素白卷轴的右下角赫然盖着一个发着刺眼光芒的赤红色大印。 阮芽将灵力薄薄附在眼睛上一层,凝神细观,看到了那赤红大印光芒之下的字体。 向天歌印。 向天歌?是剑宗的掌门凌尘子的真实名字吗? 地脉秘境,那又是什么地方? 看宗诏上写的只要是蜕凡境修为以下的即使是外门弟子也可参与其中。 那么就是引气入体的和纳灵境的弟子们都有资格自行选择是否前去了。 七日后正好到了下一个月,一个新的季度若是参加了这次秘境那么外门任务又该如何?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只见天空中熙熙攘攘出现了一群五颜六色用来传信的小纸鹤。 咻咻咻的飞来飞去找着上面写着的传信人。 一只天蓝色的小纸鹤率先发现了自己的目标,小身子一扭,一个利落的转向,小尖嘴朝向阮芽,迅速的扇着小翅膀呼啦呼啦的飞了下来,停在了阮芽主动伸出来的手心里。 阮芽点了点小纸鹤的小尖嘴,指尖往里注入了一点灵力,下一刻小纸鹤就知道自己这封信没有送错人,自行展开变成了一张天蓝色的信纸。 外门弟子亲启:凡参加此次地脉秘境者,皆可免去两次外门任务,不欲参加者一切照旧。另达到纳灵境者尽可一试,福地秘境凶险较弱,尚在引气入体者慎重考虑量力而行,此乃建议,参与与否,自行斟酌。 落款人是梅坞。 在信纸的里面还附着一张薄薄的纸张,那是有关地脉秘境的相关讯息。 还真是有够及时,阮芽拿着信纸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了。 不过福地秘境……是了,秘境分为福地秘境、凶地秘境和绝地秘境。 其中福地秘境是伤亡最小资源最多最丰富的秘境,但一般的福地秘境都只能是低境界者才能进入。 一般来说,福地秘境要么就是有上古大能者撕开空间缝隙设下的传承秘境,这种最为罕见珍贵。 要么就是现在一些修为深厚的老修士感觉无法再往上突破且大限将至,为了不让自己所走的大道蒙尘,便依托一些天然的特殊独立空间给下一代刚刚踏上修行路的小修真者们留下修炼的机缘与指引,如若有缘,便可取得其生前得到的各种修炼资源。 这些资源对于修为高深者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刚进入修真界一脸茫然不知路在何方的小菜鸟们却宛若救命稻草、指路明灯一般。 不过,这次的地脉秘境却是二者都不是。 阮芽认真的看着那张记载着地脉秘境讯息的纸张。 这是一个全天然形成的秘境,完完全全是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 地脉秘境原本是一处正常的灵石矿脉,要是非说有什么特殊神异之处,那可能就是这里的灵石矿脉过于集中了,近百条灵石矿脉纠缠集中在了一处,灵石资源和灵气的浓郁程度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足以令任何势力眼红的程度。 就在各方势力彼此相互试探,都想将之据为己有独自吞下这一块肥肉的时候,不知为何那里的空间产生了塌陷折叠,连带着那些灵石矿脉也一同被卷入。 当各方势力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后来每个势力都派出自己门派的精英子弟前去试探。结果却发现,修为越高在里面受到的排挤便越大,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到的压力只会成倍增加,最后足以将人碾成肉糜。 相反的,修为越低的呆在里面反而越如鱼得水,收获的好处更不用提,里面那可是近百条大大小小的灵石矿脉。 灵石是什么,是天地灵气被积累压缩到一定程度冷却后凝结成的固体。里面的灵气无比纯净比丹药还要更胜一筹。 毕竟丹药吃多了,可是会有丹毒的存在的。 而用灵石修炼则完全不必顾忌到这一点。 前期修炼最缺的是什么?所有的修者都会告诉你是灵石,这是钱、是货币,也是最最基础又珍贵的修炼资源。 而且近百条灵石矿脉同处在一个空间,灵气浓郁程度可想而知,灵气充足就会诞生一些珍贵的伴生灵植灵物。 不过,与机遇相对的也有危险。 地脉秘境在形成秘境之前,各大门派分别派了不少门派中的中坚力量齐齐驻守。 而在空间形成坍塌折叠的时候,这些人没有一个能逃出去的。 有些人在空间坍塌的时候就已经被空间乱流撕碎了,而更多的人则是被一起卷了进去。 再卷进去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亡了。 不知是不是由于秘境里的灵气过于浓郁,这些本应已经死去的人们产生了异变,他们又重新站了起来。 不,应该说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而是一种活尸,一种半人半鬼的东西,他们的脑海里只有杀戮和驱逐,任何人到了地脉秘境只要被他们发现都会遭到攻击。 他们死后的实力并不强,身体里的灵力修为早已经随着生命的消失殆尽而重归于天地之间。 他们现在只是一具具活着的尸体,生前关于打斗的招式早已因为死亡而消失了,现在凭借的只是被灵气淬炼而出的强大肉体。 第二十七章:故人来信 “阮阮,千钧,你们打算去地脉秘境闯一闯吗?”千金泠他们本来都已经各回各的住处了,只是宗门诏书一出,他们又匆匆汇聚在了一起。 “身在修真界早晚都要出去闯荡,与其到最后被迫迈出这一步,还不如主动出击磨练一下自己,积累一些经验。”阮芽拿起茶壶将茶杯一一注满,“我了解了一下,这个地脉秘境乃是福地秘境,里面虽说有一种活尸,他们生前也许很强大,但现在作为攻击方式的只有肉体。” “小芽说的对,我们既然迈进了修炼的大门,就逃避不了这些生死历练。宗门诏书一发,堂兄就给我发了信,他曾经和他的几位师兄师姐一起去过地脉秘境。”吕千钧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对了,小芽,你不是认识我堂兄?之前我受伤忘记告诉你一声了,我在给堂兄做剑侍的时候顺口提及你和千金。堂兄知道你成功进入剑宗还很惊喜,说明天让我们一起去小聚一下。”吕千钧说着面上带着笑意,递给了阮芽一封额外的信书,“喏,这是堂兄特意写给你的信,我没有拆开看过。” 阮芽一怔,惊喜的光芒慢慢从眼底流出,伸手接过了封的严实的信书打开。 ‘小阮阮,听我那个皮实的堂弟说你成功拜入剑宗啦,恭喜恭喜,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这次宗门诏书发布的时候我正与师兄师姐在一起切磋,我们打算联手在突破进入蜕凡境前再入一次地脉秘境,那里可是一块大福地,错过的话想想还真是肉疼,幸亏不知为何这次竟提前出世了。 如果明天有空,就带着我的小堂弟还有他的心上人一起来一趟吧。你的双双姐和李大哥都想你了,哈哈,到现在李大哥还在口是心非说他没有。 对了,可别告诉我那个蠢堂弟为什么我知道他有个小心上人,他一提起那个女孩眼里都冒绿光了,不是心上人才怪。 好了,等咱们见面了再好好聊吧,信纸不够了……咳咳,具体的地脉秘境的情况你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我们详谈。还有,你的双双姐让我替她附写一句:芽芽,明天辰时在宗外云川城最大的酒楼望川酒楼见,直接进叫做瑞菊的雅间,等你嗷。’ 阮芽看着信里显得格外跳脱的文字忍不住扑哧一笑,将信纸原封折好放在了桌子上。 “明天辰时晨烨哥让咱们去云川城的望川酒楼,三个人一个不落的都去。”阮芽笑眯眯的开口。 “唉?我也去吗?”千金泠惊讶。 “当然了,怎么你不想去地脉秘境?”阮芽歪头轻轻捏了捏千金泠软软的脸蛋。 “肯定要去嘛,你和千钧都去,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孤单的执行外门弟子任务。”千金泠扑棱了两下小脑袋。 “那不就得了,我们还能自己吃好吃的把你自己扔在这里?唔,不过若是你愿意的话……”阮芽顺势收回手,装似有些苦恼的点了点下巴。 “不行不行,”千金泠一听顿时急得不知道把小傲娇撇到哪里去了,整个人都黏在了阮芽手臂上,“你们两个休想背着我吃独食,这么些天我净吃那些无味寡淡的辟谷丹了,早就想去宗外开开荤什么的了。平时你们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知道苦修,这次逮到机会休想甩掉我。” “哈哈,逗你的,泠泠真可爱。”阮芽看着千金泠一副着急的样子,顿时绷不住直接笑了起来。 吕千钧在一侧看着两个小姐妹嬉闹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也忍不住牵起了暖融融的笑意。 看着两个小姐妹还有要闹下去的趋势,吕千钧赶紧用指节轻敲了下桌子,“好了好了,既然决定了都去,那咱们就要好好准备一下了。都过来看看地脉秘境的地图和资料。” 说着,吕千钧从他那封信里抽出了一张地图和两张信纸。 吕千钧率先摊开了那张地图,上面墨痕轻勾,一看就是手绘的。 “这张地图是我堂兄他们从地脉秘境出来后凭借着记忆亲手绘制的。你们仔细看,这是……” 就在三人认真的研究着地图和地脉秘境的讯息时,一个修长身影缓缓走到了云峰之上的素白大殿前。 云川殿立在云端,一如既往地清冷寂静,黑白双椅自始至终的浮在殿内半空,上面的一男一女阖目端坐,一动不动,仿佛自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师尊,徒儿叶行舟拜见。” 一道冷澈的声音忽然传入,如同一把锋锐无匹的利剑毫无预兆的直插而入,瞬间将几欲把时间都冻结住的冷寂空间粉碎殆尽。 白色座椅上的男子微微抬头,双眼闭合,笼罩着雾气显得模糊不清的面容上似乎勾出一抹笑来,“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是。”殿外之人应声,抬步走入殿中。 这是一位青年,及冠之年,墨发肆意蜿蜒在背,如同黑色瀑布,只在发尾处用简简单单的用月白锦缎束了一下。脊梁笔直身姿修长,看着清瘦实则蕴含着强大爆发力的身躯被蓝色的弟子服包裹其中,一把入鞘长剑斜负在背后,锋芒内敛探查不出丝毫外泄的力量。 端看这青年的背影,就足以让人心生蠢动,想转至青年的身前看上一看他的相貌如何。 然而但凡满怀期待的跑到青年身前的人都是一脸的失望,然后露出的神色是更大的向往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可惜和敬畏。 面具。 青年带着一个遮掩了整个上半张脸的银白面具。 这张面具没有任何孔洞浑然一体,只露出了下面没被面具覆盖到的挺直鼻梁,薄红唇瓣。 在面具本应设着有两个眼睛的孔洞的地方并没有孔,而是画着一双格外冷漠妖异的墨蓝色兽瞳,看样子……像是狼的眼睛。两只狭长兽瞳的上方中央处,一道狭长猩红的裂痕直劈而下,正中眉心。明明知道这是面具上的绘刻,可偏偏给人一种脸被劈裂一条缝隙的惊悚错觉。 这张面具,古怪至极,惊悚怪诞,可戴在青年的脸上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明明……应该露出眼睛的地方没有制作出孔洞,怎么看都应该分外诡异才是吧? 可再怎么鸡蛋里挑骨头,面具和青年的感觉都是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没有一点一滴的违和,就像面具本就应该是没有留出眼睛的孔洞才正常一样。 就是这个人,也是这副极具代表性的面具,如果出现在除了云峰之外的任何峰上,所有的弟子都会敬畏的向其称之一声——大师兄。 第二十八章:望川酒楼 “不错,五年积累终于积累到了你身体的极限,可以准备突破蜕凡境了。” 云川殿内白色座椅上的男子自半空一步步走下,手轻轻搭在了青年的肩膀上。 “接下来,是继续闭关,还是外出历练,你自己的身体情况特殊,要自己心中有数,掌握好。”男子满意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转身再次坐回了白色座椅。 “师尊,闭关突破前我要去地脉秘境走上一遭。”青年淡淡开口,声音冷澈,透着无形的血腥戾气。 “哦?”云川剑宗掌门道号凌尘子的向天歌一怔,然后微微颔首,“也好,地脉秘境这个地方……罢,那这次便由你带队吧,我会叫两个长老护持队伍左右协助你。” 向天歌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半点,却仿佛能看见下面站立着的叶行舟一般,眼睛正朝着他没有任何偏移,“舟儿,既然你已决定突破前再去一次地脉秘境,我想有些关于地脉秘境的事你也需要知道了。” “是,师尊请说。”叶行舟应下。 云川剑宗的天空一直都是极美,晴时天如幕布,星如繁灯,月如玉盘。 三个好友一直研究到了深夜,这才推门而出,四下寂静,唯有点点萤火虫在草叶间穿行飞舞着,散发出它们即将走到生命尽头时的最后一点光芒。 “剑宗真美,时间过的真快,居然已经秋天了。”千金泠站在门口眺望着草地、星空。 “我们的宗门一直都很美啊。秋天临末,冬天也快来了,听人说冬天的剑宗才是最美的。”阮芽看着萤光与星光相互呼应着,一闪一闪的,晃的人心醉。 “是吗?”千金泠笑开,“真是的,我难得伤春悲秋了一会儿,还被你破坏了才酝酿好的情绪。” “千金大小姐,有时间伤春悲秋,还不如想想明天去云川城买点什么秘境能用的上的东西。”吕千钧整理好地图、信封之后最后一个从竹屋里走出。 “哼,我早就想好了。”千金泠不服气的轻哼一声,“男剑修就是男剑修,都是木头疙瘩,一点没有发现美的眼睛。” “泠泠,你打算买些什么?”阮芽见两个欢喜冤家又有斗起嘴来的架势,连忙插了进去,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要是让这两小只拌上嘴了,八成这一夜都没完没了,没法消停了。 “丹药是必须的,这可是关键时刻保命的。然后再来几张攻击和防御的符篆好了。”千金泠轻松的道,“阮阮,你准备买什么啊?如果灵石不够用,我可以借给你。你不用担心还不上什么的,反正地脉秘境里都是灵石矿脉,随便抠一把土说不定都能抓出来一把灵石。” “怎么可能,还随便一抓就是一把灵石,大家都不是傻子,要真是这样前去宗务殿报备名字的人早就排上长龙了。”阮芽扶额,“泠泠,刚刚我和千钧说的话你是不是没认真听啊?” “额……”千金泠心虚的用指头挠了挠脸颊,“那个,冒险闯荡打打杀杀什么的只有你们剑修才特别感兴趣啦,我一个最爱炼器的,实在是听不进去……” “罢了,我再和她唠叨一遍顺便送她回去吧。”吕千钧也是同样的一脸无可奈何,眼里的宠爱都要溢出来了。 怪不得晨烨哥说千钧一提泠泠就眼睛冒绿光。 阮芽在心里偷笑了两声。 “小芽儿,都这么晚了赶紧休息吧,明天早上咱们坐灵鸟代步,直接赶往云川城。”吕千钧一偏头看到了阮芽眼底毫不掩饰的调侃笑意,耳根顿时红了一片,幸亏这是在夜里不会有人注意的那么仔细。 “成,那明天卯时你们来找我,咱们直接出发。”阮芽眨眨眼,由着吕千钧自己在那里自欺欺人,他们都是修士一个个耳聪目明的,看不到才怪哩。 “嗯,我们走了。”吕晨烨拉过还在心虚状态的千金泠,两个人慌慌忙忙的跑了,姿态都是一模一样的。 阮芽看着他们迅速消失不见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都笑的泛出了一点泪花,“泠泠和千钧还真配呢。” 次日一大早,阮芽、千金泠和吕千钧三人坐在了宗门借来的灵鸟飞入高空,渐渐的飞离了宗门。 这是他们入宗以来第一次走出去。 回去的时候也简单,依旧是乘坐租来的灵鸟,飞至云川山脉顶端,按照自己的弟子牌的牵引就能顺利的找到进入青铜大门,从而返回宗门。 云川城,终年矗立在极北之境,是云川山脉身后的第二道边界屏障。 在云川山脉的那边,是残暴凶猛的异兽的天堂。 每隔几年,就会有由异兽组成的或大或小的兽潮冲击而来。 云川城的百姓们个个民风热情彪悍,悍不畏死。 “大婶,你知道望川酒楼在哪吗?”云川城是个庞然大物,从城南到城北都要走上一天的时间。 阮芽三人转的晕头转向。 “知道知道,你们是第一次来云川城吧。你们往南边看,看到没,那个最高的楼阁就是望川酒楼。因为正对着极北的云川山脉,所以望川酒楼的老楼主就给自家酒楼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大婶很是热情的为三人指着路,一说起来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太谢谢您了。”吕千钧连忙趁着大婶喘口气的间隙插上话,带着阮芽和千金泠告辞向着望川酒楼赶去。 “哈哈,千钧,没想到你这么怕唠叨啊。我看这大婶人挺好,多热情。”千金泠看着吕千钧松了口气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 “那你再去陪大婶聊两个时辰?”吕千钧挑眉。 千金泠嘴角一抽,瞪了吕千钧一眼之后有些灰溜溜的拉着阮芽大步的往前走去。 阮芽被千金泠拉着也不反抗,她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全被不远处的望川酒楼吸引去了。 那是一个很独特的酒楼,半面是通体赤红,枝丫横飞,颇有遮天蔽日之势的参天大树,另外半面就是直接以这棵树“雕琢”掏空而出的酒楼。 走近了,还有一股奇异的草木清香扑鼻而来。这……竟是一棵灵树,一棵早已死去却始终不朽不倒的赤红灵树。 第二十九章:旧人聚首 一进云川城就能看见远处如同燃烧着焰火般的赤红灵树。 这棵树很高,足有十几米,通体毫无杂色,苍劲有力,无数枝干向四面八方伸展。 它只有一半残存另一半被打造成了一座巧夺天工的酒楼。 浅绿衣裙的小姑娘看着如今仿佛还在烈烈燃烧着的参天大树,有些出神。 “这树本来是一棵难得的赤血焰树,活了数百年的时间,甚至一路从人阶到了黄阶。可惜在最后突破至玄阶的时候没有撑过雷劫,树上的火焰被雷劈散被雨浇灭,它已经死去了。” 在酒楼下一位负剑男子静默而立,不知等了多久。 “李大哥!”树下的小姑娘听见声音立刻偏过小脑袋,看见男子的一刹那眼底划过惊喜。 “嗯。”负剑男子应了一声,容貌俊逸,正是李端阳。 “李师兄好。” 站在小姑娘身后不远处的少年看见李端阳顿时有些拘谨。 李端阳挑挑眉,“吕家的小子?修为有进步,看来上次晨烨喂你的剑招没白喂。” “这位是……”李端阳转向吕千钧身边的锦裙少女。 “李师兄好,我叫千金泠。”少女开口,有些紧张。 李端阳轻笑一声,看了少女一眼,“原来是千家的孩子,和吕家倒也相配。” 千金泠:??? 她们千家是修真界有名的八大修真家族之一,吕家的实力好像比她们家还要高上一筹。等等,原来吕千钧竟是吕家的人吗?还有相配……是什么鬼? 吕千钧:!!! 李师兄要不要这么直接,把他的身份拆穿,还点出了他的喜欢千金泠的小心思……这把未来媳妇吓跑了可怎么办! “好了,上来吧。”李端阳没有理会二人剧烈的心理活动,目光落在了当初和师弟师妹亲手救下来的小姑娘阮芽身上,眼神微不可查的柔和了一点。 果然,自己亲手救下来的人,彼此的因果联系就种的更深一些,感觉也与其他人的不一样吗? 李端阳笑笑,感受着内心里的情绪,意外的并不讨厌。 望川酒楼里面也是由这棵灵树的木料打造而成的,为了不让赤红火色太过扎眼,酒楼的里面施上了各种不同的术法,变得温暖如春,清浅绿意的色调让人的神经都不由放松了下来。 李端阳带着三人径直走到楼上,二层楼以上都是专属设有雅间的地方,而且每一层楼的雅间都设有着不同的风格。 他们来到第三层,第三层一共有四个雅间。分别是以梅、兰、竹、菊为名。 李端阳带他们进入的是写着瑞菊的雅间。 一进入雅间之前那棵灵树树身散发出的独特清香顿时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恬淡雅致的淡淡菊花香气,也不知道酒楼是如何做到的。 雅间明澈干净,暖黄洁白的色调,哪怕坐上十几个人都显得绰绰有余。 雅间的门窗上面都刻有各式各样的菊花,铺着软垫的梨花椅上已经坐了一男一女。 他们正细细品味着桌上早已沏好的菊花灵茶。 在他们进入雅间的一刹那,这一男一女就发现了他们,面上露出笑意。 “芽芽。”里面的那位女子站起,大步走向阮芽,一身贴身的蓝色劲装,明爽大方。 “双双姐。”阮芽开心的看着和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顾双。 “来,快进来吧。”顾双摸了摸阮芽的小脑袋,然后看向了吕千钧和千金泠,“没见几天千钧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这是千家的小姑娘吧,我叫顾双,你叫我顾师姐就行。接你们过来的是李端阳,你们叫李师兄。他是——” “我叫吕晨烨,千钧这个臭小子的堂兄。”吕晨烨一如既往地跳脱心性,还没等顾双为千金泠介绍完就跑过来抢先自我介绍了。 “小阮阮,有没有想我啊?托你的福,我的心境更上了一层楼,修为也精进了不少,马上就要赶上师兄了,哈哈。”吕晨烨笑的一脸得意,还递给了李端阳一个挑衅的小眼神。 奈何李端阳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拎着吕晨烨的后脖领子将之塞回了座位上。 “喂喂,师兄当着师弟师妹的面要不要这么不给我面子啊。”吕晨烨悬空蹬了蹬腿,欲哭无泪。 “老实点。”李端阳看着吕晨烨就头疼的紧,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不靠谱的师弟,还好一物降一物,有顾双在吕晨烨还不至于犯蠢犯得令人过于头疼。 “都没吃饭吧,先让小二上菜,等吃完了咱们再说正事。” 众人纷纷坐下,顾双拉了下一根像是装饰用的的橙白两色编绳,外面立刻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不一会儿铃铛声消失,雅间的门被敲响。 “进。”李端阳淡淡开口。 门被推开只见进来一个身穿青布衣裳,头戴靛色小帽,一看这打扮就是店小二的人来。 “客官,是要上菜吗?”店小二逢人一张笑脸,很是讨喜。 “嗯,之前点的菜都呈上来吧,再加两壶适合小女孩喝的果子酒。”李端阳细心吩咐。 “好嘞。”店小二应声退了出去,不多时就有一排曼妙女子端着菜肴一一呈上。 “这一桌子菜师兄可下了血本儿,每一道菜都是蕴含灵气的。来来来,快吃快吃,都不要浪费了,对修为有好处哦。”吕晨烨率先挨个给倒上了望川酒楼特色的白灵米酒,然后给女孩子们倒上了只有一点点酒味如同果子汁儿的果子酒。 “就你多嘴。”李端阳看了吕晨烨一眼,吕晨烨立马打着哈哈,嘿嘿一笑。 “你们来剑宗也有小半年了,最近宗内动静颇大。地脉秘境本是五年一开,一次只打开一个月的时间,这次不知为何,竟让它提前了一年再度开启,也不知秘境里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顾双端起酒盏站了起来,“总之,七日后进入秘境之后我们相互彼此有个照应,有收获最好,无收获也没关系,只有一条——命最重要。敬此次携手。” 说着,将酒盏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站起,面色认真郑重,齐齐举杯,“敬此次携手。” 第三十章:蓄势待发 “望川酒楼的菜真是一绝。”酒足饭饱,众人满足的喝着消除口中油腻感的菊花清茶。 “说一下地脉秘境吧。”李端阳脊梁笔直,桌子上的盘盘碟碟早就撤了下去,上面现在摆着的是一张地脉秘境的路线图。 “你们要做好准备,进入秘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即使彼此拽着衣袖也是没有用的。”李端阳一开口就给三个从未进过地脉秘境的小菜鸟造成了冲击。 “啊?那岂不是都单独行动?”吕千钧忍不住开口。 完了,那他们昨天晚上那么兴奋的研究的组队计划岂不是白白落空了。 唉,他们三个想一起组队完成个任务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错刚开始能否碰到全靠运气,不过不用担心,”李端阳用手在地图的最中心空白处画了一个圈,“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赶往这里。” “为什么?”阮芽、千金泠、吕千钧三脸懵的看向李端阳。 “很简单,这里是秘境的中心,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也是被传有宝物的地方。”李端阳墨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锋锐剑芒,“只要是有点能力自信的都会前去争争看。” “天地间的宝贝可都不是有主的,谁能有实力拿到手就是谁的。”吕晨烨添了一句,“而且就算拿不到手去秘境中心的灵气比外围浓郁数倍,修炼几日也不亏了。” “可是为什么秘境中心这里是一片空白?”阮芽看着地图,地图的外围大部分都画出了路线走向,唯有不几处没有摸索到的地方是空白的。 但地图越往里画出的路线就越少,最后只有一条路线伸进了秘境中心的位置,但还是画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这使地图的中央有着大片的留白。 “因为上一次秘境开时秘境中央的部分被不明力量隔绝了,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李端阳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声音压到了最低慢慢的说道。 “我们怀疑这次秘境提前开启很有可能与这不明力量有关,最重要的是非常有可能的,这次这个隔绝任何人进入秘境中心的不明力量消失了。” “秘境中心一直被隔绝的浓郁灵气一经释放,对空间造成的冲击是很大的,很有可能这就是地脉秘境被迫提前出世的原因。” “当然,这只是我们三个人和另外一位的猜测,具体情况究竟如何,还要亲自去秘境里走一遭才能知晓。” “另外一位?”阮芽眨眨眼,有些迷惑,“是谁?” 李端阳微微扬起了唇角,眼里闪过火热,阮芽头一次看到这般神态的李端阳,就像是遇到了一生中最大最高的山峦,并且想要有一天能够征服跨越它。 “放心,你们这次都会见到的。他一出关,想没动静都是不可能的。” 李端阳眼里闪烁着浓郁的战欲,有火焰在瞳孔里燃烧,“我能告诉你们的是他姓叶,是剑宗不世出的剑道鬼才,也是剑峰自成立以来感悟出属于自己独有的剑道剑意里最年轻的记录。” “他是掌门收取的唯一一位亲传弟子,你们可以叫他大师兄。” 李端阳翘起嘴角,竟有一丝邪气流露。 啪—— 顾双一巴掌拍在了李端阳的后脑勺上。 “不用理他,他就是个战痴,一提起来大师兄就跟疯了一样,总想着有一天能打过大师兄。”顾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大师兄那么厉害吗?我们好像都没听过。”千金泠好奇。 “嗯,有一点你们李师兄说的倒不假,大师兄的确是一个剑道奇才。”顾双点点头,眼里不由浮现一抹敬佩,“你们没听过是因为你们入门时大师兄正在闭关,现下大师兄出关,剑宗也该热闹起来了。” “哎?为什么?大师兄的脾气和人缘很好吗?”吕千钧也同样疑惑,他从来没听他的堂兄提过剑宗还有一个大师兄。 听着吕千钧的问话,吕晨烨的表情有些古怪,“算是吧。” “大师兄的人缘是很好啊。”顾双看着吕晨烨那一脸的扭曲忍不住笑起来,“对于咱们剑宗来说,所有的弟子都很崇拜大师兄,视他为目标呢。不过对外界而言,如果仇人多也算人缘好的话,那大师兄的人缘的确特别好。” “呃,这听着怎么这么像个杀胚啊。”阮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哈哈,芽芽,你还真说对了,外界的人送给了咱们大师兄一个绰号,就是‘杀胚’。”顾双轻声笑了起来。 “这么凶残吗?”阮芽脊骨一凉,对这位所谓的剑宗大师兄忍不住起了点点好奇。 “好啦,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你们可别往外说哦,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大师兄出关了,估计不出一天就有人找上宗门来寻大师兄切磋了。”顾双被阮芽的反应萌到,忍不住又揉了揉阮芽的头发。 “等进了地脉秘境之后不要冒进,第一时间确定好方位,按照地图选择最短的路线到达这里。”李端阳被顾双一巴掌拍回正常,重新指向了地图,指尖落在了唯一一条伸进了秘境中心还戛然而止的路线上。 “我记得这条路走到半途会有一棵夫妻树立在旁边,进入秘境的第十天,咱们就在夫妻树下集合。” “至于前面几天,各自寻找自身缘法即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想必你们都不知道,地脉秘境里面的尸人,只有彻底穿透脑袋或者砍下他们的头颅,才能让他们的最后一丝生气断绝。否则,即使是砍了他的胳膊大腿,用剑刺穿他们的心脏,他们也是永生不死的。” “以你们的实力,穿透尸人的头骨很难,不过可以拉开距离找准机会砍下他们的头颅。不要害怕,更不要犹豫心软,记住,他们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杀死他们,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记住了吗?”李端阳严肃的看着三只雏鸟。 “嗯。”三只雏鸟用力点头。 “很好。”李端阳见三只小幼鸟没有犹豫的坚定点头,面色缓和了下来,“我记得不远处有一个修士街坊,我们带你们去逛逛,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当然啦,如果看到你们喜欢的东西也可以趁机买下来哦。”顾双冲三人眨了下左眼补充道,紧绷的气氛顿时一松,“想要在修炼里忙里偷闲的出来逛街可不容易呢。” 第三十一章:万事俱备 “来看啊,都是保存完好的人阶灵草,十棵一块下品灵石。” “卖灵宠喽,衷心又乖巧,两块下品灵石就能带走。” “修士街坊和好像凡间的没有多大区别哎。”浅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听着独属于集市的喧闹嘈杂。 “修士也是人啊。”小姑娘旁边的女子被逗乐。 “唔,也是嗷。”小姑娘大眼睛眨了眨,睫毛疏密有致又直又长。 “芽芽,泠泠,千钧,你们三个要买一些必备的东西。比如火折子、衣服、水袋,防身的武器,最基础的疗伤丹药还有止饿的辟谷丹,最好再买一点符篆或是其他的压底东西以防万一。若是遇到危险打不过也可以扔个符篆干扰一下,给自己一个能够抽身赶紧逃跑的机会。”顾双穿着干练的玉蓝色劲装,大长腿迈开,气势十足。 “还要备一个灵器——指北罗盘,在秘境里分不清方向时记得看看。”李端阳剑不离身,慵懒的迈着步子补充。 “驱虫粉也是必备的,尤其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外面的蚊虫特别凶,被叮一口都能肿起来。倒是千钧这个小子皮糙肉厚的,他买不买都无所谓了。”吕晨烨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比太阳还要灿烂,区别对待妥妥的。 “对,差点忘了,别的都可以不买,但是必须要买一个可以多次使用的阵盘,在休息的时候记得用阵盘布阵,如果有人闯入也能有所防备。”顾双一敲额头。 三个从来没有实战过更没有在野外独自生存过的小雏鸟听的特别认真,这可都是赤果果的经验总结,别人想听都听不来的,可以让他们少吃很多苦头。 按照三个内门师兄师姐的教导,阮芽三个先是把最基础的火折子、水袋这些零碎物品买好。然后逛了好几家卖灵器、法宝、符篆的铺子。 阮芽兜里的灵石飞速消失,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两块下品灵石时才算把要采买的东西都备全了。 “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阮芽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里面被各种物资填满,但是灵石却彻底见底儿了。 “没事,”顾双把手臂搭在了阮芽的肩膀上,“去一次秘境就能都赚回来的。这几天回去多往藏书阁跑几趟,把《天地奇珍》、《三千灵草》、《灵物大全》这些书册的内容都用玉简拓印下来记在脑子里。” “等一进秘境你就会发现遍地都有好东西,最怕的就是好东西就在眼皮子底下,而你偏偏不认识。”顾双摇摇头,“想当初没人告诉我这些,白白错过了不少机缘,有些机缘还被我一个死对头得了。得了就得了吧,还过来嘴欠,偏偏我那个时候还打不过她,现在想起来还有点牙根痒痒。” “哈哈,这可是师姐最大的黑历史。”吕晨烨趁着顾双不注意悄悄凑过来偷听,哈哈大笑。 “小叶子,找揍是不是!”顾双瞬间恼羞成怒,冲着吕晨烨的脑门回手就是一个爆炒栗子。 “不敢不敢,我错了,师姐饶命啊。”吕晨烨抱头鼠窜。 “顾双说的你们都听着点,有的时候机遇稍纵即逝,抓住了也许能少走无数弯路,抓不住一切都是空谈。”李端阳看着三小只,不理会快要打起来的顾双二人,径直带着三小只往前走着。 “嗯,我们都记下了。”阮芽、吕千钧、千金泠乖乖点头。 “除了顾双告诉你们那几本书卷之外,别的自己也多看一看,剑宗的藏书阁可是一块难能可贵的宝地。”李端阳眯了眯眼,声音慢慢转低,最后变得微不可闻,只有三小只听的真切,“那里面的很多书卷在外界都早已经失传了。” 三小只眼睛顿时亮了。 “不过藏书阁的书卷浩如烟海,想找一本书可不容易。在藏书阁不准动用灵力,全靠自己的一双眼睛,一双手和一双脚。能不能找到那些孤本,全凭自身缘法。”看着三小只眼睛闪闪发光的小模样,李端阳失笑道。 “好吧,就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吕千钧耸了耸肩。 “为什么里面不让用灵力?”千金泠疑惑。 “里面一些孤本都是很珍贵的手稿,而且历经岁月,纸张很脆弱。徒手拿都要小心翼翼,若是用灵力卷起直接就会破坏损毁。”李端阳解释,“这种损失是谁也无法承受的。” “原来如此。”阮芽三人点头受教。 “东西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回宗了。”李端阳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需要准备的东西,发现没有什么落下忘记的。 “端阳,你快看后面的天。”顾双的声音在后面忽然响起,带着隐隐怒意。 “嗯?”众人回头。 只见后方的天空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艘巨大的古木楼船。 楼船越飞越低,在地面上投出诺大的黑影,仿佛天空一下子就变暗了下来。 “御清宗。”李端阳眯起眼睛,看着船身上印刻着的飘渺祥云图案,背后长剑微不可见的抖动起来,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在叫嚣着想要出鞘。 “御清宗……”阮芽抬头看着巨大的古木楼船飞至头顶,柳眉一蹙,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昨日宗门诏书上写着的时候她就心中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不过被秘境之事引去了注意力,没有多思。现在又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泛起狐疑。 古木楼船在街道低空略过,可以清晰的看到甲板上站着许多穿着蓝白弟子服的年轻弟子正在对下面指指点点。 其中有一个样貌阴柔的男子的眼神不经意与李端阳对了个正着。 阴柔男子唇角一牵,容貌艳丽诡谲,在船与李端阳众人擦身而过时缓缓伸出手,用力一握大拇指冲下。 “你!”李端阳手猛地攥拳就要抬起。 “师兄。”吕晨烨一把按住了李端阳的手腕。 古木楼船与众人擦身而过,阴柔男子的挑衅笑容印刻在每个人的眼里。 “这个孙子,迟早一剑劈了他。”李端阳深吸了好几口气,胸膛一起一伏,每一个字都咬的极深极重,森然杀意缭绕而上。 第三十二章:死亡阴影 坐在回程的灵鸟背上,气氛有些压抑沉默。 “端阳,你何必同那个阴险小人一般见识。若是晨烨没有按住你,你都冲上去了。”顾双盘膝坐着,打破了沉寂。 李端阳扯出一抹冷嘲,他的情绪已经和缓了下来,“那个龟孙儿,也就会缩在壳子里示威了,别让我逮着他。” “堂兄,那个御清宗的人是谁啊?怎么让李师兄这么生气?”吕千钧悄摸摸的蹭到了吕晨烨身边,悄声问道。 李端阳斜了二人一眼,显然是听到了。 吕晨烨接收到李端阳的眼刀,顿时轻咳一声,拍了拍吕千钧的肩膀,“那个,千钧啊,你就大方的直接问你李师兄。放心,他顶多揍我一顿,不会揍你的。” 吕千钧脸上一红,知道堂兄是在示意他李端阳是能听见的。 “那个,李师兄,那个人是谁啊?厉害吗?” 李端阳掐了掐眉心,有些头疼的样子,“那个家伙是御清宗内门弟子,是有名的‘阴刀子’,最会背里阴人。咱们宗的不少内门弟子都在他手上吃过亏,外门弟子死在他手上的更是大有人在。” “难道李大哥也在他手上也栽过跟头不成?”阮芽一愣。 “嗯。”李端阳点点头,眉眼间索绕上一层阴郁,“他叫王璟玉,最擅长的就是隐遁身法和一手蝠翼回旋镖。在不久前一个从未被发现过的凶地秘境出世,这个秘境对人数有所限制,御清宗、剑宗和月泉宫纷纷赶到争夺进入秘境的名额。倒是万法宗似乎宗内出了什么事情,并没有前来争夺秘境的名额。” “这个秘境实际上是由御清宗麾下的清锋洞天的一个弟子发现的。发现后立刻就通知了御清宗,故而当时是御清宗率先赶到。因为清锋洞天发现的秘境,所以名额里必须也有清锋洞天的一份。” “清锋洞天的弟子天赋实力普遍不高,但手段极其狠辣残忍,只要能打过就会把对手弄得非死即残。”李端阳冷冷的笑了一声,“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可以想想御清宗是个什么德行。” “御清宗弟子的手段跟清锋洞天的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李端阳手掌紧握成拳,骨节噼啪作响,“我的一个内门师弟被清锋洞天和御清宗的弟子合力追杀,他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我就差不到半米的距离,被王璟玉的蝠翼回旋镖废了丹田。” “那就是……不能修炼了?”千金泠瞳孔一缩,作为修真世家的子弟她再了解不过废了一个人的丹田是多么残酷了。许多在家族里犯了不可容忍的大错的族人,很多都念在一线血脉相承的份上不会被诛杀,而是会被废掉丹田从此逐出家门。 可对于这些人来说废了丹田……还不如死去。 丹田废,无论再怎么努力修炼,体内的修为也只会一点点的泄露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大道上跌落,孱弱的身躯,短暂的寿命……死亡仿佛就近在咫尺。 云端跌入烂泥,那种天堑一般的落差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对。”李端阳张开手掌脸庞深深埋了进去。 “师兄,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顾双扶住李端阳的手肘。 清锋洞天……御清宗…… 阮芽低垂着头,听着李端阳说出过去种种,只觉一股无名寒意顺着血管奔流一直注入到了心脏,一道电光猛地闪过脑海,她想起来了。 清锋洞天,对啊,那是江兆元的师门。 一想到广平候府的那些人,还有那个被迫吞下的石丸,本能的身体就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尘缘已断,可丹田里的石丸一日不解决,阮芽心里的阴影就一日不能消。 那是死亡的阴影。 让所有体悟过死亡的人都心生畏惧的阴影。 这个坎只能由阮芽自己看破走出。 “芽芽,芽芽,你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顾双和千金泠凑到了阮芽的身边,一脸担忧。 阮芽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我……”阮芽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李大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江兆元的人?” “江兆元?”李端阳早已抬起了头,眼角微微有些发红,看着阮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颤抖的样子,眼底不由泛起了浓浓的担忧。 “这个名字……我没有什么印象。”仔细回想了一遍过去,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阮阮,江兆元是谁?你在发抖。”吕晨烨皱眉,轻轻按住了阮芽的肩膀。 阮芽有些懵懂的看了一眼吕晨烨,低下头把手举到面前,这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的浑身颤抖着。 “他也是清锋洞天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进入过李大哥说的那个凶地秘境。” 阮芽阖上眼努力的平息了一下波动的情绪,她知道她为什么发抖,不是在害怕江兆元,而是“死亡”的那一天,那种深入骨髓一直到哪怕被“痛死”,也能感觉到的可怕痛感,已经彻底被她的身体铭记住了。 以至于现在一想到江兆元这些人,她的身体就会不自觉的有应激反应。 阮芽咬了咬唇,目光沉重严肃,“李大哥,双双姐,晨烨哥,我好像……对那次的死亡经历有了阴影。” 千金泠和吕千钧一惊,对视一眼,死亡经历?什么意思? “是我们发现你那次?”顾双三个知情人立刻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阮芽的情景,浑身鲜血,气若游丝,明明闭过气去却不知怎的又缓了过来,没有死成。 “对。”阮芽点点头,眼里有着追忆,“那时候我能感觉到我已经死了,但是太疼了,比凌迟还要痛,不知怎的,竟疼得我又睁开眼睛活过来了。” 李端阳闻言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面色慎重。 “芽芽,我们大概知道你这种情况是什么了。许多弟子在九死一生后大多都会对死亡产生阴影。他们心里并不畏惧死亡,但无奈身体却已经记住了死亡的可怕,一旦生死一线的时候本来是能逃过去的,但是很多都是因为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本能无法动弹成为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顾双慢慢说着,语气尽可能的和缓温柔。 “我和师兄的师尊也和我们说过这种情况,这种本能的身体反应很危险,不过也有解决办法。唔,解决办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吕晨烨摸了摸下巴。 “明天我和晨烨找你一趟,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李端阳站了起来,背对着已经近在眼前的云川山脉,冲阮芽微微一笑。 莫名的,阮芽汗毛一立,总有一种……嗯,不是很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三章:回风顿悟 晨曦破晓,紫气氤氲。 回到剑宗换回了一身白色弟子服的阮芽跟在李端阳和吕晨烨后面亦步亦趋。 “晨烨哥,双双姐怎么没来?”阮芽歪头看向同样换回一袭青色内门弟子服的吕晨烨。 “她的师尊找她有事情吩咐,放心,有我和师兄两个也没问题的。”吕晨烨拍了拍胸脯。 “蠢。”李端阳看着吕晨烨如同猿兽一样拍着胸膛的样子,不忍直视的把头偏了过去,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我这么风流倜傥你居然还骂我,一看就是嫉妒我的——咳咳,打是亲骂是爱,果然是亲师兄,你说蠢就蠢吧,毕竟现在像我这么实在的人不多了。”吕晨烨在李端阳静默的注视下将前半句说到半截的话吞了下去,话音一拐,还不忘夸自己一句。 师兄弟带着阮芽走在落满落叶的路上,小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崎岖难行,不知走了多久,隐约好像到了尽头。 在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枝丫繁茂如同一顶伞盖。 顺着老槐树往后看去,才能发现这条小路并没有走到尽头。这条小路蛇形曲折,在老槐树后方拐了个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李端阳站在老槐树前,把腰间弟子玉牌印在老槐树的树干上。 虽然阮芽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某名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屏障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神奇的一幕发生,原本拐向另一个方向的羊肠小道忽然又伸出一个别支,从三人的脚下一直蔓延到远方。 “走吧。”李端阳率先迈上了延伸出来的别支小路。 阮芽、吕晨烨在后跟上。 慢慢的路变成了向上蜿蜒的模样,他们似是在攀登一座高峰。 “这里人好少,宗门地图里好像也没画到这个地方。”阮芽环顾四周,一片人迹罕至,景色倒是好看的紧。 “这个地方只给有特殊需要的弟子开放,若是外门弟子想要进来,是需要有内门弟子陪同保护的。这里对于外门弟子来说并不是很安全,刚才老槐树那一处布置有结界,就是为了防止有外门弟子误入。那里的结界只有用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牌才打开。”李端阳笑笑。 “里面很危险吗?”阮芽被勾起了好奇心。 “对普通没有特殊需要的弟子来说要是对里面不知情的话误闯进来是会对他们的心境造成很大影响的,造成的后果也会很麻烦。危险倒不是很危险,总之不会让人受伤更不会危及到生命就是。”李端阳抬手将探到路上的枝叶拨开。 也许是因为少有人至,羊肠小道旁时不时探过来几根枝条,上面挂着几颗欲落不落的红色小果子,和橙黄的叶子交映成趣,好看的紧。 随着时间的推移,要走的小路也越来越曲折陡峭起来,半个时辰后阮芽三人终于爬到了山顶。 吓!!! 两只脚刚迈上山顶,阮芽就猛地后退了一步,吓出一头冷汗。 只见往前不到两步的距离就是一片断崖,万丈深渊! “这、这是什么?”任谁看到自己差点一步踏进深渊都会吓个半死,阮芽清稚的嗓音差点吓到破音。 “哈哈,惊喜不惊喜。”吕晨烨笑嘻嘻的与李端阳并排站了上来。 “别怕别怕,这里我们剑峰的内门弟子常来。听千钧说你也打算走剑道一路,说不定等外门大比之后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了哦,就当提前适应一下好了。”吕晨烨迎着断崖吹上来的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这,剑峰的弟子原来都这么……”阮芽看着身边的这两个剑峰弟子,默默把变态两个字咽了下去。 “阮阮。”李端阳忽然叫了阮芽一声。 “嗯?怎么——啊啊啊——”阮芽刚想回头,不知从哪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的背上轻飘飘的推了一把。 直接把阮芽从断崖边推了下去。 风声呼啸,阮芽浑身紧绷,双目紧闭,大脑一片空白。 她要死了吗? 过去种种忽然在脑海里一一重现。 从锦衣玉食的商家小小姐到处处谨慎隐忍丫鬟,如今踏上修真路……拥有了最珍贵的东西。 自由,人格,朋友。 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就此死去。 还记得刚刚来到云州时在翱翔的一叶扁舟上俯瞰山河。 她还没有看过千山万水,没有亲身体会过世间百态,没有见证自己能在这条尤为艰难苛刻的修真路上到底能走多远。 她想看遍这世间美景,她想走到这大道尽头,她想看看修真界上还有什么,世界之外可还有世界。 “我的芽儿以后想当什么样的人?” “嬉笑怒骂,一切随心吗?” “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人,想必是个大自在大洒脱的真正强者吧。” “如果有朝一日芽儿真的有机会成为心里最想变成的模样,那就大胆的去做吧,阿娘永远都会支持你。” “今后的芽儿是善人也好恶人也罢,只要我的芽儿愿意,无愧于心,就是最好的。” 阿……娘。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阮芽睁开眼睛,泪水滑落,又被风吹散。 灵台道心上的细密尘埃仿佛也被刚劲的山风一并悉数带走了。在这一刻生生死死、痛苦挣扎,顺境逆境,好像都不再重要了。 所谓“放下”,原来是这么的简单。 谢谢你,阿娘。 谢谢你们,李大哥,晨烨哥,双双姐。 “这……悟性,怎么跳个崖都能顿悟啊?”一道哀嚎唤醒了还沉浸在彻悟状态没有缓过来的阮芽。 嗯?这,她怎么还没掉到崖底? 刚才的声音是—— 阮芽侧过头,惊愕的发现吕晨烨和李端阳姿态潇洒的在她旁边跟着一同坠落着。 再往下看……呃,这个风怎么好像有些怪怪的。 “这个断崖名叫‘回风崖’,是最好的释放自己内心的地方。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心性悟性如此惊人,居然顿悟了。”李端阳看着阮芽的眼神满是惊叹。 “顿悟可遇而不可求,芽芽你可赚大了。你是我知道的唯二在纳灵境一层就能进入顿悟状态的人。”吕晨烨一脸羡慕。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问题也彻底解决了吧?因祸得福,灵台明净尘埃尽去,属于你自己的道心仿佛也被你自己窥见到一角了。如此,我们也可以放心了。”李端阳打量着阮芽眉目间清灵瑞气的一团,原先埋藏在里面的极为隐晦的阴郁之气彻底消散无踪,不由欣慰。 第三十四章:再造之恩 被回风崖的风往上直吹着,李端阳和吕晨烨率先在风中调整姿势直立起来,接着风往上吹的冲力重新登回了断崖边。 原来刚才他们一直都在与断崖平行高度的半空中不断沉沉浮浮的飘着。 “这是怎么回事?”阮芽被李端阳和吕晨烨拽了上来,看着断崖一脸懵然。 “哈哈,这个断崖之所以叫回风崖就是这下面的风是不断往上回卷着的,哪怕是真的要想跳崖,它也会把你给卷上来。”吕晨烨朗笑出声。 “剑道一往无前,多杀戮,最怕心里充满戾气,迷失自我。所以每当内心的戾气过重的时候,剑峰的弟子都会来这里跳上一次将内心的戾气排解出去。”李端阳解释道,“有些九死一生留下心病的弟子也会被领来,不过对于这些弟子来说第一次才有效。若是一旦知道了回风崖的奇妙之处,这里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是很奇妙。”阮芽眼睛亮亮的,她现在再回首之前的经历,只感觉活着真好珍惜当下,心里关于死亡的恐惧阴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而且,经此一遭,感觉整个身心都通透了不少,体内的境界好像也有提升的趋势。 “李大哥,你刚才说的道心我大概能理解,不过灵台是什么?”阮芽猜测身体有如此感觉应该与之前李端阳说的自己陷入那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有关系。 “灵台者,心也。”李端阳伸出一指点了点阮芽的眉心,“这里就是你的灵台所在,它也是识海的最中央、最重要之地。” “等到你修炼到纳灵境三层,你的识海就会被点亮。里面是灵魂力,也叫精神力,是一种比灵力还要重要的力量。这种力量的多少是天生的,不过也有罕见的精神类秘诀可以提升精神力,不过那些都是不传之秘。” “精神力可以让你足不出户就可以看见外界发生的一切。精神力可以帮助你抵挡别人的夺舍。精神力也可以离体对别人的识海发动攻击。在面临对手时,你的精神力可以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个对手的境界比你强还是比你弱。”李端阳给阮芽举例,很有耐心,“最重要的,它可以感知冥冥中的一些预感。” “还记得吗?我们在剑宗外分开的时候,晨烨说他冥冥中有感咱们的缘分还未断绝,他日必能相见。这是修士在突破修为境界或者遇到危险前的一种非常准确的天道预兆。很多人就是因为这个逃过自己的命劫。” “原来如此。”阮芽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在你的识海最中心,那里就是灵台,你的灵魂的所在。如果捣毁一个人的识海,这个人可能会变成傻子也可能失去记忆,但如果打碎了一个人的灵台,这个人就死了。”李端阳语气郑重。 “如果修为高深的修士,魂魄能够离体逃走的话,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这线生机就是去夺舍,吞噬别人的灵魂,抢夺别人的肉体。正常人非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走着一条路。”吕晨烨补充,“并且一个人一生只能夺舍一次,再多就会引起天道不满,降下天罚。” “现在你的修为还低,有些东西没有经历过是意识不到的。不过一定要记住,你的识海和灵台远远比你的心脏要重要得多。肉身死了不怕,有魂魄就能夺舍或者继续转世轮回,从头再来。但要是灵魂都没了,那就真的是灰飞烟灭不存于世了。”李端阳眸光映着断崖深渊的黑沉颜色,一字一句皆是金言。 “嗯,我记住了。”阮芽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处,重重点头。 “阮阮,等咱们从地脉秘境出来就差不多是外门大比了。这次大比对于你们刚入宗门的新弟子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一场争夺拜师机会的大比,关乎以后修炼前途资源的。”三个人开始往山下走去,心情都很愉悦放松,吕晨烨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看你的样子还没有实际和别人打斗切磋过吧。”李端阳凝神看了阮芽一眼,微微皱眉,“剑宗和其他宗门不同,在剑宗哪怕天灵根(单灵根)的天才刚入门也要先从外门弟子做起,大家都站在同一个起点上,最后在外门大比上拿实力说话,很公平。” “这次秘境好好磨练一下自己吧,没有和人切磋过是很吃亏的一件事。”李端阳说着,阮芽默默记下。 李大哥说的对,剑宗并不像其他宗派先把灵根资质好的弟子挑出来直接拜师,而是按照综合的最后实力说话。 泠泠和千钧,他们两个自小被家族培养长大,肯定特别重视这点。他们以后的一切,他们的家人都会帮他们思及想到。 而自己孤身一人从凡尘机缘巧合一路走到这里,不能就这么什么都懵懵懂懂的摸着石头过河似的走下去了。 否则,到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悲可叹。 离去地脉秘境还有七天的时间,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要去藏书阁最起码先把修真界最基本的东西都记在脑海里。 古人有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备则无患。” 古语言之有理。 意识到了自己最大的致命性问题,阮芽向李端阳和吕晨烨拱手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师兄指点。” “嗯。”李端阳闻言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以后在宗内就直接叫师兄吧。” “好。”阮芽了解的颔首。 “阮师妹,这几天你可要好好按照师姐说的,在藏书阁好好转一转哈。”吕晨烨笑着改口。 “放心吧,谢谢两位师兄提点。”阮芽乌溜溜的眼瞳里带着感激,李端阳、吕晨烨、顾双,这三个人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救命恩人,更是她在修真路上的第一个引路人,堪称再造之恩。 将种种感激铭刻在心,阮芽抿抿唇,面色认真,“李师兄,吕师兄,阮芽还是之前的那句承诺永不变更。你们和顾师姐的恩情阮芽铭记于心,永不相忘。若有机会,定当竭力相报。” 第三十五章:四宗齐聚 云川剑宗的藏书阁坐落在最高的那座白玉飞桥的尽头。 一入眼的是碧蓝的山顶湖泊,如同上天遗落下的一颗明珠,荡漾着点点金光。 在湖泊的最中央有一个升起来的小岛,小岛上带着古老味道的高高楼阁便是藏书阁了。 在湖泊的每一个方位都隐藏有守卫的存在,只要有人胆敢强闯藏书阁,他们就会将之一举拿下。 在藏书阁的鼎楼更是有着宗内五位长老盘膝掠,任何动静都逃脱不了他们的感知。 “天,脑袋要废掉了。” 一个小姑娘有些踉跄的走了出来,恍惚的甩了甩小脑袋。 这几天阮芽一直在藏书阁拼命的汲取各种知识,大到世界异闻志小到各式灵草的种类,林林总总把修真界常识的内容都看了个遍。 如果靠一双眼睛肯定是看不完的,不过别忘了,还有玉简的存在。拿玉简把书的内容拓印下来,塞进脑子里……虽然短时间达不到融会贯通,但好在该知道的心里都有个底了。 今天就是第七天了,御清宗早已到达云州。万法宗在她苦读的时候好像也到了,当时只隐约听得满天的万佛禅音。那现在就差月泉宫还没到了吧? 唳—— “嗯?”阮芽抬起头。 一声清越昂扬的凤唳声破开云层漾漾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这是月泉宫的青鸾到了吗?”阮芽笑笑,眼里波光一闪而过,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看来我也得回去准备一下了,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出发了啊。” 云峰,云川殿。 “凌尘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一个宫装女子踏进素白大殿,笑意盈盈,整个殿阁都为之一亮。 “姬月龄,好久不见。”向天歌坐在白色座椅上,闭合着的双目微微挣动,最后还是沉寂了下去。 “你还是不敢睁眼看我一眼吗?”宫装女子明显也看到了向天歌微小的动作,俏脸一沉,眸光含煞。 “阿弥陀佛,姬施主就不要为难向施主了,向施主心有苦衷,非是不愿开眼。时机一到,自会开眼。”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人缓缓走了进来。 “哼,每次都这么说。罢,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苦衷。”宫装女子自知失态,冷笑一声,在旁侧被向天歌悄然幻化出来的座椅上落座。 宫装女子纤手搭在座椅上,看着扶手上特意被变幻出来的自己最喜欢的月光花雕饰,脸色微微缓和了下来。 “哈哈,晚到一步,还望剑宗掌门勿怪啊。”豪放朗笑声传来,只见殿门外进来一个八尺大汉,浑身肌肉**,手里倒拎着一把八角大锤。 “怎么,御清宗的宗主不亲自驾临吗?什么时候他的性子这么畏手畏尾的了。”宫装女子挑起弯弯细眉,丹凤眼里含着讽意。 “宗主有望突破,早已闭关了,秘境开放这点小事,有我来就足够了。”大汉一屁股坐在座椅上,八角锤往下一墩,大殿仿佛都震了一下。 “那倒是恭喜了,别吞了别人的机缘突破再把自己噎死,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你说是不是?”宫装女子话锋逼人,字字含刺。 “我们宗主让我给向掌门带句话。”大汉冷冷的撇了宫装女子一眼,并不直面相对,而是利落起身,转向了向天歌。 “哦?说罢。”向天歌稳坐首位,面色纹丝不变,缕缕雾气氤氲。 “宗主在闭关前说一定要我把一句话亲自带到:‘多谢凌尘子你的慷慨大方,既然将机缘拱手相让,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看在机缘的份上另外提点一句,红颜皆祸水,为了一个女人丢失了机缘,可是因小失大。’”大汉咧嘴一笑,将其宗主话语腔调学了个十成十。 宫装女子双眼烈火熊熊,一拍扶手就要站起。 向天歌微不可查的一偏头,宫装女子脸色一僵,本来支起了一分的身体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尚宗主的话向某已收到,那就麻烦这位……”向天歌忽然顿了顿,好像真的不认识这位大汉一般,“麻烦这位…壮士代替向某朝尚宗主回个话。机缘千千万,心悦者唯一,向某还要多谢尚宗主的成全才是。” “扑哧。”姬月龄眉眼火气顿消,一笑如万千桃花盛开,美不胜收。 大汉想要反驳,奈何实力低人一等,借着宗主的名头反讽剑宗掌门和月泉宫宫主已是犯忌了。 铁容思及此,垂下眼帘遮盖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在抬眼时面上依旧带着大大咧咧的笑容,每个字都咬的又深又重,“铁容定将向掌门的话带到。” “嗯。”向天歌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不再理会铁容,“乘缘方丈,月泉宫主,想必门下弟子也已至多时了吧。” 姬月龄点点头,头上步摇轻晃。 “阿弥陀佛。”老和尚唱了一句佛号,微微颔首。 “如此,三位开启秘境的秘钥可曾带否?”向天歌问道。 “自然。”姬月龄伸出玉手,一枚蛇形木雕在白嫩的手心里浮现。 乘缘方丈手持的禅杖轻轻落在了地上,同样的一枚蛇形木雕浮出。 铁容大掌在腰间一抹,也取出了一枚蛇形木雕。 “善。”向天歌点头,手掌收拢用食指敲击了一下身下之座,与另外三人手中之物一模一样的蛇形木雕脱落而出。 “此次一切照旧,我等在此为门下弟子掠阵,将秘钥各自传给带队之人,四钥齐聚,秘境自启。弟子可由宗门长老带队,也可让宗门大弟子带队前去秘境。在途中不可相互切磋打斗,进入秘境后,生死各安天命。诸位可有异议?”向天歌淡淡开口,声音飘渺平淡。 “阿弥陀佛,向掌门所言极是,老衲没有异议。”乘缘方丈手握禅杖,用力一转,禅杖上的众多锡环鸣响,蛇形木雕升空一闪,消失不见。 “没有异议。”姬月龄手心里浮现点点如月如星的光芒,一条空间裂缝出现,在其手心上沉沉浮浮的秘钥突然像是活了一般,一甩尾巴,钻入其中,不见踪影。 “无异议。”铁容目光沉沉,八角大锤猛地挥动,硬生生将空间打出了一个空间孔洞,随手把秘钥往里一扔,传送完毕。 向天歌看三人都把秘钥直接顺着空间裂缝传给了自己门下的领队之人,缓缓的抬起了头,紧紧闭合的双目忽然睁开了一道缝隙,刺目金光迸发而出卷着秘钥不知所踪。 第三十六章:天才汇聚 刷—— 破空之音从脑后传来,青年没有停下前行的步伐,一个简单的偏头,右手一抬将破空而来的东西握了个正着。 “秘钥,该出发了。”青年攥紧手中的物事,带着面具的脸微微抬起,几个弹跳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宗门号钟鸣起,所有准备去地脉秘境的弟子们四面八方的一一走了出来,速度奇快,他们的目标一致——宗务殿。 此刻的宗务殿上空一柄巨大的飞剑悬浮着,上面站着三个人。 两侧之人乃一男一女,修为皆深不可测,看其穿着应是自己的衣服,看来不是弟子,是两位宗门长老。 在二人的前面半步距离,居中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身姿修长挺拔,蓝色衣袍猎猎,斜背一把入鞘长剑,一头墨发肆意纷飞,只在发尾处用月白锦缎简单一束。 而最显眼的,却是青年面上之物,那是一个面具。 严丝合缝的遮盖住整张脸的上半部分,原本应该留出眼睛的孔洞的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妖异冷酷的墨蓝兽瞳。 在面具的中央眉心处,一道猩红裂痕直劈而下,宛若一道剑痕直接把眉骨劈开将脸分做了两半。再细看时才发现,这不过是一道绘刻。 无数细小的剑气乖乖的环绕着青年的身躯,没有泄露出任何恐怖的气息,看起来乖巧又无害。 不过见识过它们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这么认为。 “是大师兄,没想到大师兄这次也去,真是太好了。”这是老弟子们的心声。 “大师兄?咱们宗门还有大师兄吗?”这是今年才刚入宗门的新鲜血液们的疑惑。 “原来这就是大师兄。”阮芽仰着头,和李端阳等人静静的站在一处。 “感觉大师兄好受欢迎。”吕千钧好奇。 “当然,对于老弟子来说这次秘境之行有大师兄带队心里就能踏实许多。”吕晨烨枕着放在脑后的双手。 “哎?为什么?”千金泠疑惑。 “很简单,有大师兄跟着,死的弟子最起码能少上一半。”李端阳眼里又重新出现了火热的战意,紧紧的盯着上方的青年。 阮芽、吕千钧、千金泠:!!! “不是说秘境危险程度不大吗?”千金泠有些炸毛。 “秘境本身的危险是不大,里面的宝贝也很多,但是有手拿宝贝,有命保宝贝吗?别忘了,其他宗派那么多的弟子的眼睛都在盯着呢。在修真界,杀人越货、弱肉强食,再正常不过。”顾双眼中划过一抹凌厉的色彩。 阮芽瞳孔缩了缩,不过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凡尘间为了一点点的利益都能扯出一串阴谋诡计,更不要说是修真界涉及变强乃至长生的资源之争。 人都是利己主义,对于在凡尘间打滚过一遭的阮芽来说,她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是云川剑宗带给他们的保护太过强大,也是剑宗的氛围太过和睦安宁,以至于让他们都忘记了外界还有腥风血雨在等着他们。 不过,阮芽甜甜一笑,小酒窝若隐若现,这样的剑宗才是他们剑宗弟子最爱的剑宗不是吗。 “剑宗弟子听令。”浩大的声音传荡。 巨剑上的女长老迈出一步,控制着剑身缓缓下落。 留着飘逸黑色长须的中年男子长老施了个术法让他的声音阔至整个宗门。 “凡于宗务殿报备参与地脉秘境的弟子,速速前往宗务殿,一炷香后即刻出发。” “已至宗务殿的弟子,上飞剑盘膝坐好,勿要争执喧哗。” 话落,剑宗弟子们纷纷走上前,像是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冲着降落下来的巨型飞剑一跃而上。 阮芽几人顺着人流向前,脚尖一点,轻飘飘的落在了剑身上,然后按照顺序迅速盘膝坐下,给后面还未上来的弟子让出上来位置。 一柱香后,站在最前方的大师兄也坐了下来,身后的长剑放在了双膝上。 两位长老看到青年的动作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一人飞至剑柄之上站立,一人立于青年所在剑峰之侧,二人手上掐诀齐手驱动飞剑。 飞剑愈升愈高,直破入云层之中,一层半透明的结界笼罩住整个飞剑,把罡风阻挡在外。 唳—— 清越凤音传来,青光溢彩,双翅如云,三条尾翎散开拖曳出曼妙的风姿。 是月泉宫的青鸾。 在青鸾之上的首位坐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着玉蓝襦裙,肩披银丝紫纱,臂弯处轻笼着湖蓝色的绸带。 女子的面上戴着一个浅紫面纱,只能看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清凌凌的琥珀色杏眼。 “她是月泉宫的少宫主,也是月泉宫最有潜力的天才弟子,名字叫做少(四声)情。”顾双在阮芽耳边小声介绍。 “好特别的名字。”阮芽又看了一眼那位少宫主,在天的另一边忽然响起了满天神佛之音。 一个木鱼飞至,上面成圈盘坐着一名名身穿僧袍的光头小和尚,浓浓的檀香气扩散开来。 在万法宗弟子们围坐的中央,坐着一个身披玉白袈裟的俊秀和尚,其目微垂,檀口微张应是在吟诵佛号。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他每吟诵一句佛号,外界都有隐隐的神佛之音相和。 “他是万法宗的大弟子,法号释音。据说释音还是转世佛子,浑身功德无量,万邪不可近身。”顾双轻声说着。 “转世佛子是什么意思?”阮芽疑惑。 “就是前世乃是一方强者大能,死后自愿封印记忆转世重修。等到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是有可能想起前世的记忆的,这种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顾双声音放的更轻了,“听说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世界,也不知为何这位佛子竟投生到了这里。非是池中物,怎甘池中留?日后,这方世界怕是困不住他。” “世界之外还有世界,那是什么样的世界?”阮芽微怔,那是她想象不到的境界。 “具体我也不知,只知道我们的世界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世界。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而那些世界,恐怕只有修炼到此方世界的巅峰才能有资格知道前去吧。”顾双声音越发微不可闻,可还是阻挡不了那浓浓的向往之意。 第三十七章:十万大山 地脉秘境离剑宗颇远,即使是日夜兼程的赶路,也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 众人又修整了一天,终于精神满满的来到了地脉秘境的所在地——十万龙蛇山。 这里是山脉的汇聚地,当初地脉秘境里的近百条就是由于这特殊的地理风貌孕育出来的。 十万龙蛇山层层叠叠高低起伏,滋养着无数天材地宝和灵兽灵物,而与之相对的是危险。 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的危险。 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都陨落在了这里。 不过还好,地脉秘境在十万龙蛇山的靠外围,有强者掠阵再小心一点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阮芽本以为地脉秘境所在处会是一片凹下去的沉陷空地被群山包裹围绕。 真正到达了地脉秘境所在地时却发现还是自己的想象力还远远不够大胆。 那是一片片红褐色的沼泽,在沼泽的中心是蓝绿色的汪洋。 这是湖,一个宛若小海洋一般宽广的湖泊。 浅滩上的水被红褐色的沼泽渲染微微发红,再往里由红色渐渐过渡到了翡翠绿色,在目之所及的远处又变成了和天空一样的蔚蓝。 “好美。”女弟子们有些蠢蠢欲动。 “不可轻举妄动。”月泉宫少宫主开口,她的声音很美,像是风吹过的风铃声。 “是。”全都是女弟子的月泉宫门属乖乖应声。 “退后。”月泉宫弟子们的另一侧站着一众蓝白弟子服的御清宗弟子,当首一人腰挂一对弯刀,一双鹰目灼人,其头发是天然的卷曲。他与之前阮芽看到过的王璟玉容貌有五分相似,不过没有丝毫王璟玉身上的阴柔之感,有的是一种邪魅的异域风情。 “阿弥陀佛,美景如大漠蜃境,实为一片虚无。”释音上前,玉白佛袍不染尘埃,虽是赤足,但足底洁净如玉,淤泥秽物均不可沾身,“小僧本还疑惑为何一路上不见御清宗,原是王施主带着御清宗的弟子们比我们都先到一步。” “是你们动作太慢。”御清宗为首这人言语嚣张语气讨打,正是御清宗的宗主最看重的座下第三个亲传弟子名叫王璟生,和王璟玉乃是一对双生兄弟。 释音听了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笑里无悲无喜,纯净无暇。 “大师兄,这沼泽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云川剑宗的弟子们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不放过。 “紫毒蟾蜍。”叶行舟立在沼泽边缘,耳尖微动,忽然弯下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抓上来了什么东西。 摊开手,云川剑宗的弟子们都看得清楚,在他们大师兄的手上用灵力悬空困缚着一只奇丑无比的蟾蜍。 这只蟾蜍背上疙疙瘩瘩,浑身颜色犹如生锈紫铜一般,两腮不断鼓起,一双大眼几欲瞪出。 倏的,这蟾蜍大口一张,一道紫光冲着叶行舟的面部喷出。 呲啦—— 紫光被灵力挡下,众弟子刚要松口气就见叶行舟手掌一动,一个甩剑式将蟾蜍甩了回去。 被挡下来的紫光坠落在地,没一会儿便将地上腐蚀出一个小坑。 “都看清楚了吗?”叶行舟淡淡开口,剑气索绕周身,面具上的一双妖异狼眼光芒流转,像是真的眼睛一样。 “嗯。”众人齐齐点头。 “好厉害的毒,居然还能腐蚀灵力,怪不得大师兄这么快又直接把蟾蜍扔了出去。”阮芽在那紫毒蟾蜍喷射出毒液的时候就听见了毒液和灵力相触时明显的呲啦一声,汗毛都要竖起。 “大师兄为什么不把那只紫毒蟾蜍杀死啊?”千金泠往后缩了缩,她最讨厌这些癞蛤蟆、蛇啊的生物了。 “紫毒蟾蜍是群居的,杀死一只就会引来一大群,大师兄不想横生枝节。他把紫毒蟾蜍捉上来也是怕新入宗的弟子们不知晓其中的轻重厉害,无辜受伤殒命。”顾双为三小只解释道。 “怪不得李师兄说有大师兄在伤亡就能减少一半。”吕千钧看着叶行舟的眼睛不由一亮。 “你们别看大师兄抓的容易,实际上这种紫毒蟾蜍浑身是毒,沾上一点皮肤就会溃烂。一会儿渡沼泽的时候你们三个要跟紧我们,千万不能掉队。”吕晨烨暼了一眼兴奋的小堂弟。 老弟子给新弟子普及紫毒蟾蜍的情景在云川剑宗队伍的各个角落上演,很快新入门没多久的弟子们就严阵以待起来。 叶行舟扫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见每一个生面孔的新弟子身边都有老弟子掠阵心里微微点头,心有所防备就好,这里可要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危险的多。 “诸位师兄,我们配合各自队伍的随行长老同时开路如何?”少情垂眸看着沼泽,仿佛透过褐色的淤泥看到了下面的成群对他们正虎视眈眈的生物。 “可。”叶行舟应了一声,背上的长剑悄然落在手中,剑还未出鞘,但已经蓄势待发。 “阿弥陀佛,佛祖慈悲,就让吾等来打个头阵罢。”释音取下手腕上的佛珠,上前一步,周身禅音鸣响。 “呵,别废话了,直接走吧。”王璟生手握双刀,弯刀如勾,刀刃刺寒。 话落,四方各显神通。 万法宗一马当先,众弟子端坐木鱼,施起金刚罩,万般诸邪不近身。 御清宗紧随其后,古船御空,金木水火土,灵力术法如烟炸。 月泉宫轻盈而上,青鸾凤唳,彩绸飘飘,一击一落,宛若天女下凡尘。 云川剑宗行至断后,剑破长空,惊起如虹,万般大道齐鸣。 四宗合力,八位长老镇阵,四位天骄并起。 四位天才人物都早已到了纳灵境大圆满的层次数年,都在暗中积累底蕴,种种手段早已超越了纳灵境的层次。 一招一式威力堪比蜕凡境中阶(低阶一二三层,中阶四五六,高阶七八九层,每个修真大境界皆是如此),可怕如斯。 四宗的势头猛、快、狠。 迅速通过了紫毒蟾蜍所在的沼泽外围地界。 行至沼泽的半途中央,四宗速度有快无减,而这时,四宗的弟子们还是避免不了的开始出现了伤亡的情况。 第三十八章:步步为艰 嘶—— 一条婴儿手腕粗细的红白花纹的毒蛇弹跃而起,直接穿破了飞剑外的灵力结界尖牙死死的咬住了一名弟子的咽喉,蛇身顺势盘绕而上。 “嗬嗬——”弟子双手紧抓蛇身,想要把蛇拽下,奈何致命的毒素随着血液和灵力的运转早已遍布全身。 弟子的双手变得僵直起来,脸色铁青泛紫,七窍流血,一头栽下飞剑。 “师弟!该死!”认识这名弟子的人顿时红了眼睛。 “让开。”冷澈的声音遥遥传来,一道剑光转瞬即至,将顺着结界缺口拼命钻进来的毒蛇一斩两段。 “大师兄!”众弟子激动的喊了一声,赶紧将飞剑上的空位补上,手中剑刃挥斩。 叶行舟用灵识(精神力)扫了一眼众弟子,见之暂时安全无时间多言,一剑在手,寒芒肆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身蓝衣血液渲染。 “还有多远!”王璟生双手持刀,舞如满月,听着弟子们的哀嚎不断,太阳穴上青筋直跳。 “一柱香内必至。”释音被两位武僧长老护于身后,周身神佛之音漫天,声势浩大,佛光普照。 其一双手掌将旁侧突破进来的蛇纷纷扫荡开来,拍出的速度几欲要飞出残影。 “这双环毒蛇太过可恶,青鸾受伤了,怕是撑不了多久。”少情轻纱后的俏脸含煞,湖蓝色的绫带时刚时柔,将弹射到青鸾身上的红白花纹的蛇一一震下。 在云川剑宗的飞剑之上,阮芽、千金泠、吕千钧三人持剑将后背交予彼此,形成一个三角站位,每一只漏网的毒蛇都被他们合力一一斩杀。 在他们的身侧四周,李端阳、吕晨烨、顾双相互配合游走,守住被破坏的灵力结界,斩杀的双环毒蛇不计其数。 每一名新入门不久的弟子的剑上都见了血。 他们面色凝重,分毫不敢分心。 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一分心,也许下一刻被咬死的就是自己。 战斗与鲜血浇筑成长,本来稚嫩如小花一样的弟子们终于有了一丝老弟子们身上才能体会得到的独有气质。 那是铁血浇灌、生死历练下得来的气势气质。 “剑宗弟子听令,跳!” 叶行舟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万法宗弟子听令,跳!” 是释音的声音。 “御清宗,跳!”王璟生一把拉过弟弟,纵身跃下。 “月泉宫弟子,跳!青鸾,升空!”少情手里的绫带一震,将最后一波毒蛇纷纷荡开。 四宗所有的弟子们扑通扑通的跳了下去。 顾双拉着阮芽,吕晨烨抓住吕千钧,李端阳护着千金泠,三个人在叶行舟下令的一刹那就带着这三小只毫不犹豫的全部跳了下去。 风在两旁呼啸而过,随着无数噗通噗通的声音,清澈的湖水包裹住了所有人。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穿越过了沼泽地,进入了湖泊的范畴。 “咳咳。”阮芽呛了一口水,被顾双抓着手臂游了上去。 “天,这也太特娘的刺激了吧。”吕千钧抹了一把脸,回头看着那些乌压压一片的双环毒蛇徘徊在岸边不敢下水靠近。 “所有弟子听令,用灵力护着口鼻,随我潜下去,不要掉队。”叶行舟落在阮芽几人的不远处,面容被面具覆盖,看不出什么情绪,蓝色的亲传弟子服被湖水打湿,勾勒出看似清瘦的身体上流畅好看的薄薄肌肉线条。 天空里的飞剑被其身侧的长老一个招手缩小收起。 其余三宗也纷纷如此吩咐。 “节省灵力,用灵力护住口鼻能保证在水下呼吸就好。地脉秘境的入口在湖的最下方,跟紧我们。”李端阳对着三小只嘱咐了一句。 阮芽三人重重点头,经历了一路危机,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听从指挥,这样才能把自身的危险降到最小。 看着深不见底的湖水,阮芽深吸了一口气,随着身边顾双的动作一起往下一扎,手脚并用往下面潜去。 湖水由浅红化作翡翠绿,再从翡翠绿变成了蓝色。 潜的越深,湖水的颜色也就愈加深沉起来。 到最后,湖水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漂亮的宝石蓝。 即使潜到了湖底,这个湖泊的湖水也极为剔透清澈,目之所及,纤毫毕现。 叶行舟单手一翻,蛇形木雕现于掌心。 其他三宗弟子也一一潜了下来,释音、少情、王璟生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也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蛇形木雕。 四人分散四个方向走在湖底,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多时,叶行舟停在了一只洁白大蚌的面前。 另外三个方向的三个人也纷纷找到了同样的大蚌。 待四人都站定后,目光遥遥相撞,同时抬手在蚌上敲了三敲。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大蚌轻轻一颤,蚌壳一点一点张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模样。 众弟子一看,顿时惊奇,这哪里是什么大蚌?原来是个大蚌外形的机关,里面有一小巧圆台,圆台表面微微凹陷进去,看样子正是和叶行舟手中的蛇形木雕轮廓一模一样。 叶行舟毫不惊奇,这是秘境形成后后世宗门为了保护开启秘境的圆台而特意在外面人工打造出来的蚌壳。叶行舟手中木雕利落一按,严丝合缝的落在了圆台上的凹陷里。 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响起,叶行舟比了个手势,带着众弟子飘然倒退,下一刻一道刺目光柱冲天而上。 同样的光柱还有三条,四根光柱透过水光,直入天际。 轰隆隆——湖底摇晃起来,洁白大蚌沉入湖底地面之下,消失不见。 四根光柱光芒渐敛,开始偏斜起来,像是玉柱倾倒,最后交汇于一点。 就在四点交汇的一刹那,湖底的湖水疯狂涌动起来,八位长老面色不改,手中结印,镇守八方。 八道色彩不一的灵力注入交汇的那一点,一个半透明的水膜从中出现迅速扩大而出把湖水排开,将众人笼罩了进去。 下一刻,在水膜的最中心一个旋转着的深蓝色漩涡悄然出现。 看到这一幕,四宗长老纷纷松了一口气。 “地脉秘境已开,一个月后秘境自动关闭,你们要在地脉秘境关闭之前赶出来,切记切记。”八位长老同时对着自己宗门的弟子们交代。 “是。”众弟子行了一礼,不再耽误,跟着领队的叶行舟四人纷纷上前,一步迈进了漩涡之中。 第三十九章:地脉秘境 跟随着众人穿过漩涡,阮芽只觉得一股很清凉温柔的气息包裹着她,再睁眼时就到了秘境之内。 刚一步跨入秘境,就被一阵携着滚滚灵气的风扑了个满怀。体内的灵力飞快的自动运转起来,外界的灵气不用故意牵引就在源源不断的没入体内。 阮芽:!!! 有灵脉的地方都这么棒的吗? 目之所及,灵气已经浓郁到了形成了百米之外什么都不可见的氤氲雾气。 这……灵气充裕倒是好事,可是她还要对照着地图找路啊,这里是哪?阮芽看着面前的茫茫雾气,觉得真是让她感觉幸福又无奈。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地脉秘境里山峦迭起,地貌复杂,标志性的特殊地貌很多,只要看见一个就能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了。 阮芽手一个虚握,刚来宗门时附送给新入门的弟子的人阶三品的青玉剑出现在手中。 右手握剑,左手捏符,阮芽将灵力覆盖在双眼上一边走着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大概走了一刻钟左右,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山脉,走向如同游龙一般,头朝东尾朝西,向天嘶吼。 而这里的天地灵气也更加浓郁起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即使用灵力覆在眼睛上,也只能勉强能够看清一百米以内的环境。 阮芽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在这种环境下真的让人很没有安全感。谁也不知道那雾茫茫的一片里下一刻会不会就突然蹦出一只猛兽或者一个活尸。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山脉离的挺近的样子,实则从阮芽看见小山脉开始到真正的爬上去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咦?”阮芽刚走到山脚上,就见到不远处发出若有若无的微弱莹莹光亮,那光芒摇曳不定随风起伏,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 阮芽将剑横身前,左手里的符篆随时都准备扔出。 待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看清那是个什么物什时,阮芽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只见,在粗砾的岩石缝隙里,一朵浅蓝色的九瓣儿小花正迎着山风尽情的盛开绽放着。 “原来是九瓣兰。”阮芽摸了摸花朵的细细软软的花瓣。 九瓣兰是人阶一品的灵花,有清目解毒的药效。九瓣兰品阶不高,采摘了也卖不出多少价钱,但是,对于现在穷到储物袋里只剩下了两块灵石的阮芽来说,那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阮芽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圆头小铲和一个玉盒,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尽量不伤害到九瓣兰的根须,将之完整挖出,放进了玉盒之中保存起来。 书中所言果然不假,天地灵气充裕的地方天材地宝也会遍地都是。 阮芽拍了拍手上沾上的泥土,心满意足的将第一个收获品妥善保管进储物袋里,继续一手拿剑,一手捏符,往前走去。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每座山脉都是蕴含着灵石的灵脉。 所以山上的各种灵草灵花几乎走几步就能看见一朵。 阮芽从一开始的来者不拒到后来干脆就无视了那些人阶一品、二品的花花草草。 太多了,要是为了这些低阶灵草这么耽误下去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阮芽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就在阮芽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下回复灵力的时候,一道疾风从身体侧面猛地打了过来。 人在危机时刻的反应奇快无比,就见阮芽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腕一抖瞬间将长剑送出。 就听得扑哧一声,好像戳中了什么。 “吼!” 怒吼声响起,隐藏在雾气中不知名的家伙好像被这一剑激怒了。 砰砰砰的跺着重重脚步朝阮芽冲来,直到近前,其样貌才被阮芽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枯黄,像是野人一样的男人。 “你——”阮芽一皱眉就要质问他为何无故偷袭,然而在目光电光火石的落在男人的面部后阮芽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这哪里是什么男人,那张脸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风化,皮肤紧巴巴跟风干了的橘子皮一样牢牢的贴在颧骨上,一双眼睛早已随着漫长的时光腐蚀殆尽,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大窟窿。 阮芽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地脉秘境的尸人。 容不得阮芽多想,尸人摇摇晃晃的上前走了几步,猛地扑了上来。 别看他走的又慢又不甚稳当的样子,但是扑击的动作却是奇快无比,阮芽脚下一跺,身体倒飞而出,躲过了这一击。 趁着尸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阮芽长剑一横,脚下发力,腰身轻巧的一扭,直直的砍向尸人的脖子。 李端阳曾经说过,对付尸人最好一击毙命。她的修为低微,能够做的就是找准时机,将灵力灌输入剑,以腰为轴心灌注全身的力量一剑挥斩掉尸人的头颅。 咔嚓。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尸人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冲了几步,然后轰然倒下,一颗脑袋咕噜噜的滚落到了一旁。 “呼——”阮芽扶着膝盖重重的喘着气。 她毕竟还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女孩,连只鸡都没亲手动刀过。 敏捷有余力量不足,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克服掉内心的恐惧,如此利落果决的解决掉一个是人非人的活尸已经是很棒了。 阮芽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重新直起腰来,取出一个水袋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水,胸腔里那颗活蹦乱跳的心脏这才乖乖的恢复了正常的跳速。 “吼——” 遥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声尸吼,阮芽面色一凝,看了眼不再动弹的尸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想必之前这个尸人的吼叫声已经把其他尸人给惊动了。这里不是久待之地,得赶紧走。 阮芽丹田里的灵力还剩下一半不到,听着由远及近此起彼伏的尸吼声只觉得脊背发凉,运起剩下的灵力包裹在脚上,几个轻盈的弹跳快速的赶往了远方。 在阮芽的身影消失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四面八方的尸人拖着步子一一赶至。 其中一个四肢关节比其他尸人都灵活的活尸仰着头颅在空气里嗅闻了好一会儿,然后冲着其他的尸人吼了一声。 所有赶来的尸人又再次摇摇晃晃的各自散开,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而那个在空气里不住的嗅闻的尸人似乎有些摇摆不定,左右晃了又晃之后,选择了阮芽最后消失的方向迈开步伐,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第四十章:转角熟人 后面的路程并不平静,中途有好几只尸人偷袭,都被阮芽用手里的剑一一削去了脑袋。 “吼——” 阮芽刚解决掉一只尸人,想要拿出一块软布把剑身上的红色擦干净,就听见背后又是一声熟悉的嘶吼。 这简直就是粘牙糕,没完没了,一只倒下还有一只。 脑海里想着,阮芽的动作却是毫不含糊,一个前窜躲过后面尸人的手掌,回身就是一剑。 “嗯?好快。”阮芽手起剑落,却是扫了个空,出剑的力量把身体带了一个踉跄。 呼——尸人手臂横扫过来,阮芽顺着踉跄的方向跑了几步,手中青玉剑被金色绕蓝色的灵力薄薄覆盖,一个回首反身,长剑往上一撩,直直刺向尸人的下巴。 “吼!”那尸人的四肢关节要比之前阮芽遇到的尸人灵活的多,他摇晃着倒退,脑袋往后仰去,正好避开了阮芽的这一剑。 一滴汗水从阮芽的侧脸缓缓滑落,这个尸人比之前的强了好多。 她仅有战斗的战斗经验都是今天在地脉秘境现摸索出来的,靠的最多的还是一腔孤勇速战速决。 但这个对手……阮芽捏着符篆的左手紧了紧,隐隐有灵力环绕而上。 她还是决定试上一试,如果能打过无疑不是一次让她变得更强的阶梯,如果打不过她的储物袋里还有各种符篆也能暂时逃跑脱身。 剑道,本来就是一往无前。 阮芽把汗水抹掉,双脚微分一前一后,右手持着长剑直指前方,双眼紧紧盯着尸人的一举一动。 “嗬——”尸人歪歪头,颈椎骨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一双空洞洞黑黢黢的眼眶冲着阮芽的方向,仿佛是在观察。 忽然,尸人迈开步子,晃晃悠悠的冲来,一双手由掌化爪,掏心而来。 阮芽还有几分青涩稚嫩的小脸上神色一凛,一双略圆的凤眼黑白分明,映射着尸人攻过来的动作。 一缕蓝金色光芒流转入瞳,有灵力的加持尸人的动作阮芽看到的更加细致,几乎是擦着边,阮芽一个铁板桥后弯腰躲了过去,手里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剑刃森寒直直的逼向尸人的脖颈。 那尸人用脚一蹬地,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吱嘎声,本来直指咽喉的剑锋直接错了过去,穿进了尸人的胸腔。 尸人被一剑穿了胸腔毫不在乎,直接伸长了手往倒弯着腰的阮芽的脑袋扣去。 这一爪要是抓实了阮芽的半个头盖骨都得碎了去。 阮芽腰部悬空,借不上力,不过她手里握着的剑可不是摆设。 剑身一错,正好卡在了尸人的两个肋骨中间,阮芽就借着剑的力道猛地下滑过去让尸人的手抓了个空,然后毫不犹豫的一个打滚儿滚到了一旁,手里的青玉剑顺势拔出,贴地朝着尸人的双足就是一个横扫。 噗通。 尸人倒地。 阮芽眸中一厉,趁你病要你命,休怪她手下不留情,这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注定要有一方倒下。 不顾一身的草屑尘土,阮芽脚掌一蹬地,青玉剑注满灵力高高扬起,直接贯穿了尸人的眉心。 尸人挣扎了几下,最后不再动弹。 阮芽手臂颤抖,有些脱力,刚刚只要是有一步她没有反应过来,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她自己了。 还好,面对危机她的头脑只会变得更加冷静起来,手里的符篆最后也没有用上。 随意甩了甩剑锋上的污物,阮芽拎着青玉剑不敢再在原地耽搁。这只尸人远比其他的尸人要灵活强大,如果她没想错的话,这个尸人怕是之前一直缀在她的身后,只等着她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之后给她致命一击。 可惜,尸人就是尸人,不管生前多么聪慧过人,死后也只会通过表面来简单的观察判断人。 在这种随处都有危机的地方,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灵力用到枯竭再停下修整,更不会让自己的身体体力消耗到没有一战之力的程度。 这场战斗,失算的是他,而不是她。 阮芽迅速远离刚刚战斗过的地方,停在了一块巨岩之后,在巨岩上找了一处不易被人发现的凹陷处坐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阵盘。 这是她特意买的能多次使用的人阶幻雾阵,只要有蜕凡境以下修为的人误闯或者想要强袭就会陷入幻雾阵中。她与阵盘滴血认主过,彼此气血相连,一旦有人陷入阵中她就会立刻察觉到。 阮芽将阵盘布置好,用灵力引动,几乎与地脉秘境里的灵雾颜色质感一模一样的雾气悄然散开,最后把阮芽的身影尽皆遮掩,只要不闯入阵法范围,外界的人是察觉不到阮芽的所在的。 而就是这么一块阵盘,就花了阮芽当时全部灵石家底的一半。 阮芽盘膝闭目,进入冥想,运转起周身灵力将损耗了大半的灵力慢慢重新补充了回来。 “怎么?害了李师妹有胆动手没胆承认吗?” 阮芽刚把灵力恢复完毕想要在修炼一会儿回复一下体力,就听见有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而且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阮芽站起身想要收起阵盘避开来的人,在秘境里发生的是是非非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比较好。 就在阮芽的手都放到了阵盘上时,一个女子的身影率先映入了眼帘。 得了,这个距离想走也走不了了。 阮芽无奈的收回手,减轻了呼吸,尽可能把自己身上的气息全部内敛封锁住不被人发现。阮芽扫了一眼阵法外面的情景,目光一带而过,半点也不敢停留。 修士对其他人目光的注视是很敏感的,她不想添麻烦给自己。 但也就是这么一眼,让阮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外面那个女子墨发及腰,一袭淡紫流仙裙,清丽的眉眼给阮芽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娇嫩的脸蛋上从耳根斜挎到下巴却是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是她。 被江兆元叫做周师妹的女子。 “周师妹,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啊。”温和有些痞气的声音轻笑了一声。 声音的主人手持一柄白扇轻摇,一副书生的打扮,脸上的笑褪去伪装显得有些邪气。 这个人好像是……江兆元的师弟,那个抽丝剥缕最后指向自己是故意害江兆元的书生模样的男人。 阮芽阖上眼,紧贴着巨岩的石壁,他们不是清锋洞天的吗?怎么跑到了地脉秘境里面? 这两个人在这里的话,那广平候府的人……比如说江兆元、江昭雪,他们是不是也来了? 第四十一章:不虚此行 脑海里迅速闪过念头,不过现在广平侯府留下来的死亡阴影早就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了。 丹田里的小石球虽然在藏书阁还没有找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修炼以来它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随着灵力的增多乖乖的在丹田里沉沉浮浮。 看起来暂时应该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阮芽屏气凝神,把存在感降到最低,静静的听着。 “我信口雌黄?谁信口雌黄谁自己心里有数。你和江家还真是狼狈为奸,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李师妹怎么碍到你们的路了。”周荷雅有些歇斯底里,以前阮芽在她身上见到过的从容不迫早已被消磨殆尽。 “周师姐你别这么激动,我和师兄都说了李师妹的死这事儿真的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谁能知道她那天晚上为什么想不开独自一个跑出去,还那么倒霉被杀害了。”刘汶的声音有些不耐烦,手中的折扇摇了又摇。 周荷雅目光阴沉沉的,紧紧的盯着刘汶的脸,“别跟我说你和江兆元那天晚上没有出去。” “我们每天晚上都出去好吧,女人真是是非多。”刘汶烦躁的合起了扇子,错开了周荷雅的视线往前走去,“好了,你就别无理取闹了。现在我们都已经达成愿望到了御清宗,别再自己找不痛快了。李荇死了就死了,就她那副性子早晚都逃不过一死。早点下地府,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刘汶背对着周荷雅大步走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刺眼。 阮芽眯了眯眸子,将刘汶的神色看的真切。 “刘汶,别让我逮到证据,只要我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你和江兆元就玩完了。”周荷雅一脸怨毒,右手抚上脸颊,捂住了伤疤。 “好,我等着。”刘汶不以为意的嗤笑了一声,远走不见踪影。 周荷雅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看着刘汶离去的地方眼里的怨恨都要满满的溢出来,然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冷冷的扯了扯嘴角自语,“刘汶,江兆元,江昭雪,等着吧,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说罢,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朝着与刘汶走的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江兆元,他果然来到了地脉秘境,还有……江昭雪。 李荇的死好像和他们怎么从清锋洞天到了御清宗有所关联,不过这些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她现在是局外人。 阮芽眼睛里的情感有些复杂,自己当初跟在江昭雪身边多年,很少被责罚责骂过,可最后把自己推向绝路的也是江昭雪。 罢了,她们之间的种种早就已经用鲜血和生命作了一个了断了不是吗? 若是再见面就是陌路人。 阮芽收起了阵盘,青玉剑在手,无所畏惧的向充满迷雾的未知道路走去。 “是小龙峰。”走了一天一夜过后,阮芽有些惊喜的望向不远处的山峰。 这座山峰如同旋然而起朝着天空仰首咆哮的龙一般,也是阮芽手中的地图上一个最明显的图标。 她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该往哪个方向继续赶路了。 这里离她要赶往的秘境中心路程并不远,最多再用一天一夜就能顺利赶至,如此,她也不必着急了。 阮芽不紧不慢的赶到小龙峰上,轻咦了一声。 只见小龙峰的山脚斜崖处打着一个矿洞。 难道当初已经有宗门偷偷开采这些灵脉了吗? 阮芽沉吟了一下,那自己倒是可以下去探上一二。 不过矿洞里应该从不缺人吧?那些曾经矿洞里挖掘灵脉的人们,现在怕是一个个都变成了活尸困在下面。 阮芽看着幽幽的矿洞口,没有优柔寡断,径直踏了进去。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如果怕死的话,还是不要修真了。 矿洞里很暗,阮芽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火折子点上,警惕的前行着。 沿着矿洞越走越深,黑暗混淆了时间的流逝,终于一股冷风呼啸而过,前面的矿路分做了四条。 阮芽走到分岔路的中央,分别在四个矿洞前停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一个仿佛有着潺潺水声和细小的风旋儿的矿洞走了下去。 有风有水声,应该不是绝路。 阮芽走入矿洞口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 外面的矿洞口那么明显,她能发现别人也能看到,这里长久时间没有人走过,尘土都堆了厚厚的一层,一脚一个脚印,自己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想着,阮芽倒退回岔路口掌心灵力一收一卷,造出一阵劲风将自己的脚印直接全部抹去。 保证让后来人只能看到她是走到了岔路口的脚印,具体走向哪个路口,让他们自己猜好了。 阮芽飞身转回自己想要前行的路口,一边走一边细心的努力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尘土上的脚印重新被手心里喷吐的劲气重新一一掩盖。 又走了很久,矿洞的洞壁忽然发出了淡淡的盈润光芒,星星点点的奇异萤火漂浮在半空,梦幻如同星空一般。 阮芽将手里的火折子收起,这些光芒足以让她看清周围的一切了。 洞壁还是由土块岩石构成,不过中间夹杂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盈润灵石。 这些灵石许多都是一半呈透明一半呈乳白色,乳白色越多就代表灵石里的灵气纯度越高。 像阮芽现在看到的这种透明和乳白色对半分的灵石就是中品灵石。 “这么多灵石。”阮芽眼里满满的震惊和欣喜,这下自己不用愁荷包空空了啊。 阮芽用长剑劈开无用的碎石,不一会儿就装了好几块灵石,最小的也有拳头大小。 这些灵石现在都是还未切割的原石,等到了外面将之切割成大小一致的长菱形灵石就可以当货币使用了。 阮芽挖了几块灵石就停了手,这里还不是矿脉尽头。按理说,现在这个深度就有中品灵石出现,那么深处很有可能形成一些稀有的金属矿脉。 阮芽有些期待,面对巨大的灵石诱惑,她并没有失去冷静。 如果真的能找到一些珍稀金属的话,哪怕只是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对她来说也远远比这些灵石还要让她惊喜。 她的灵根是金水双灵根,金属性和水属性的天材地宝对她来说那就是宝贝中的宝贝。 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阮芽决定再往深处走走,如果没有发现的话,再回来取这些灵石也不迟。 还真被泠泠说着了,随便挖上一挖都有灵石。 不管深处到底有没有金属矿脉,就凭刚刚她挖下来的那几块,她这次地脉秘境就不虚此行。 第四十二章:机锋交错 唰—— 阮芽甩了甩剑,尸人扑通一声倒地,这已经是她遇到过的不知道第几个闯上来的了。 沿着矿洞越往下走温度就越低,一开始听见的潺潺水声也变成了轰轰之声。 走了不知多久,矿洞壁上的灵石被通通抛到了后面,矿洞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阮芽重新拿出火折子前行着。 忽然,阮芽隐约看见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清凉带着潮湿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阮芽加快了脚步,在矿脉里行走空气都是稀薄的,她并没有选错岔道,这条路果然是一条活路。 脚尖轻盈的点地,蓝金色的灵力环绕在周围,阮芽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光亮之处。 这里是矿洞的尽头。 阮芽一个停步,险些冲下去,只见矿洞的下面是垂直的峭壁,外面是无尽翻滚着的浓雾。 滴答。 一滴水溅到了阮芽的脸上,震耳欲聋的水声在外面轰轰响起。 阮芽小心的走到矿洞边缘,探头向外看去,原来矿洞的旁侧竟是一处瀑布! 这是把小龙峰给打通了? 阮芽看着雪白的瀑布在脸侧奔腾流淌,眼里倒映着外面的景象,惊叹的光芒升起。 真的很美很震撼,有多少人能够在半空中和瀑布相邻呢? 极目远眺,浓雾滚滚,望不到尽头,天空是白色的,大地是白色的,瀑布也是白色的。 宛若仙境。 虽然没有阮芽预想中的金属矿脉,不过看到如斯景象心里也很是满足。 阮芽观赏了一会儿,知道自己还有正事要办,有些不舍的又看了几眼才转过身又进入了矿洞里。 她要多采集几块灵石,这么好的积累财富的机会,错过了真是要心痛死。 她真的好穷啊好穷。 随即,阮芽就上演了什么叫做雁过拔毛。 只要是被看到的好弄出来的灵石都被阮芽挖了个遍。 看着自己的小储物袋被装的满满的,阮芽莫名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满足感觉,从此开发了她的新属性——小财迷加囤囤鼠模式。 咻—— 破风声响起,阮芽瞳孔本能的一缩,当机立断的放下手里挖到一半的灵石掩藏到了暗处。有人来了,是谁? “这小龙峰的矿洞走到最后都是绝地,再前面可是悬崖峭壁,我奉劝你还是乖乖把储物袋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个全尸。“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满满的都是戏耍之意。 “呵,死在你这个阴险小人的手上才是死不瞑目。“女声冷冷,如冰如玉。 “阴险小人?”男声变得冷酷起来,有着说不出的阴森感,“好,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阴险小人,看招!” 两道劲风席卷而过,阮芽在一瞬间瞥了一眼,这两个人的身影—— 前面跑的好像是一位月泉宫的弟子,后面这个不是御清宗的那个“阴刀子”王璟玉吗? 阮芽有些惊愕,念头一闪而过,虽然认出了这两个人,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逃之夭夭。 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这位月泉宫的女弟子身上的灵力波动最低也是纳灵镜六层,那个王璟玉看起来也是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能把一个纳灵镜六层的人逼到这种程度还毫不畏惧,这就说明他手上的底牌可不少,完全不怕万一被女弟子活下来了以后和月泉宫通风报信来报复他。 她一个纳灵镜一层的小喽啰还是趁机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想到这阮芽从阴影里现出身形就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别动,没想到这里还偷偷藏着一只小老鼠,以为我没看到你是吗?” 一道劲风从背后打来,阮芽有些狼狈的一个打滚躲了过去,就是如此还被险险削断了一缕秀发。 目光落在手侧,一柄幽冷的蝠翼回旋镖就扎在离自己的手掌不到半指的距离,切在矿洞的岩石里就像是插进了豆腐里那么容易。 阮芽心里暗叫糟糕。 “小家伙看起来倒是挺眼熟的。”王璟玉的一双狐狸眼眯了眯,显得更加狭长阴冷,“你是那天站在李端阳身边的人之一吧?” 阮芽站了起来,目光警惕的看着王璟玉的一举一动,月泉宫的女弟子倒在王璟玉的脚边,目光恨恨,两只小腿上被蝠翼回旋镖没入了一大半,鲜血顺着裙摆潺潺流下,她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哑巴吗?”王璟玉一脸不耐烦,五指张开,阮芽被不可抗的巨大吸力吸了过去,脖子被紧紧扣住。 该死,还是自己太弱了。 阮芽攥起拳头,冷汗渗出。 “若是再不说话,我就让你以后再也开不了口。”王璟玉的脸和阮芽只有一寸的距离,王璟玉眼底的浓郁杀意被阮芽看的真切。 “是又如何。”阮芽看着王璟玉,一只手扒住王璟玉死死扣住她的脖颈的手,另一只手则悄悄的背到了身后,一把森寒短匕自袖中悄悄探出了一个头。 倒在地上的月泉宫弟子目光闪了闪,快速的与阮芽的目光碰撞了一下,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小腿上的蝠翼回旋镖拔了下来。 “嗯?”月泉宫弟子的动静那么大,王璟玉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阴柔的面容上露出讽刺的笑,“你不会以为取下了我的蝠翼回旋镖就能继续逃走了吧?” “我还不傻,被你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伤到让我恶心,这镖还是趁早取出来别脏了我的血的好。”月泉宫弟子冷冷一笑,面色惨白如纸。 “你说什么?”王璟玉平生最恨有人拿他的样貌气质说事儿,掌上不自觉的开始用力。 阮芽后槽牙暗咬,小脸憋得通红,背过去的那只手慢慢移动,离王璟玉的身体越来越近,当王璟玉从愤怒中回神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阮芽的匕首直接滑进了手心,瞬间捅进了王璟玉的小腹。 “啊,滚!”王璟玉面部一个扭曲,又惊又怒,浑身灵力暴动,直接把阮芽弹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岩壁上。 “咳。”阮芽五脏六腑一阵翻涌,火辣辣的感觉传遍全身,但她丝毫不敢停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储物袋里的各种低级符篆大把大把的不要钱似的洒出。 阮芽头也不回,扔出了一个迷雾符篆,雾气升腾而起。阮芽一步从王璟玉身旁窜出,几个蝠翼回旋镖闻声而至,阮芽灵力飞快的运转,生生把速度又提了一成。即使这样,后腰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王璟玉甩过来的蝠翼回旋镖划了个大口子。 顾不得疼,阮芽半弯着腰,身形掩在迷雾中,一把拽过地上踉跄站起的月泉宫弟子趁着王璟玉被符篆干扰的功夫拼命的向前跑去。 这个时候,就看谁跑得快了。 阮芽眼睛里蓝金色的灵力盘旋而上,开始绝命逃亡。 第四十三章:绝命逃亡 “站住!”王璟玉气到发狂,他一个纳灵镜八层修为的居然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给耍了。真是常年捕雁最后却被雁啄瞎了眼。 在前面夺命狂奔的阮芽露出一丝冷笑,面对生死存亡她的大脑愈发冷静沉着,她利用的就是他轻视她的心,狮子缚兔尚需全力,就他这样的被雁啄瞎了眼睛也是活该。 现在大家都在纳灵镜,都不会御剑飞行,就算你修为比我高又怎样?只要不被你逮到手心,不被你的蝠翼回旋镖一击命中要害,你就拿我没辙。 阮芽被逼到了绝境,心里也发狠了,即使手里拉着一个人也灵活的像条小泥鳅。 月泉宫的弟子知道这是唯一逃跑的机会,如果再被王璟玉抓到可就不是这么轻易的能逃出来了。 哪怕是双腿跑断了,她也不想再把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不过这个小孩,倒是让她刮目相看,小小年纪修为还这么低,倒是头脑灵光,有勇有谋,丝毫不怂。 这次若是能逃出,她欠这小孩一命。 月泉宫弟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玩命往前跑的阮芽,丹田里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运转出来,助其一臂之力,两个人的速度又拔高了一分。 “小心。”月泉宫弟子一把拉住阮芽的手肘,把阮芽拖拽了回来。 阮芽后腰的血口子被扯了一下,疼的太阳穴的青筋都蹦了一蹦。被月泉宫弟子猛地拉回来,阮芽脚底不稳,一块小石子被踹了出去,跌落峭壁,原来已经跑到了尽头。 回过头,看见王璟玉步步紧逼的姿态,阮芽的五指紧紧攥起,再有几个呼吸的功夫王璟玉就追上来了。 可是—— 阮芽望着下面层层叠叠的雾气,银牙咬了咬嘴唇。 这已经是绝路了。 怎么办?后退是死,前行也是死。 “这位师妹,我们跳下去吧。”月泉宫的女弟子扯了扯嘴角,干裂的唇上渗出血珠。 阮芽看着望不到底的悬崖峭壁,再回头看看那张露出狰狞笑意的脸,冲月泉宫弟子点了点头。 往后退,生不如死,往前走,说不定还能夺得一线生机,就算摔死了也比落在王璟玉的手上要强。阮芽一开始就看出,王璟玉这人心态似乎有些扭曲,怕是她们死也死的不瞑目。 如此,还不如和命运赌博一次。 阮芽和月泉宫弟子彼此对视了一眼,毅然决然的纵身一跃—— 落入无边的浓雾中再不见影踪。 在下落的时候,阮芽仿佛还听见了王璟玉愤怒不甘的怒吼声,嘴角一挑露出了一抹讽笑。 生生死死,她终于看透,再无所畏惧。 阮芽双手张开如同一朝从笼中得救放出的鸟儿,双眼望着天空最后缓缓闭合。 啾啾啾。 鸟声啼鸣,雾气氤氲,林间树木丛生,一深潭的潭边上挂着一个人。 这人衣袍是白色的,一半被后腰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染红,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容,长长的发尾被潭水打湿。 在深潭之上是一高崖,瀑布轰轰作响倾泻而下,落入潭中宛若碎玉飞溅,美不胜收。 “咳咳。”潭边的人忽然猛咳了几声,从口中吐出了几口水,仰着小脸,挣扎着爬了上来。 弯弯柳眉,还未长开圆溜溜的显得一片纯稚的凤眼,小小挺挺的鼻子,天生的笑唇,两颊还略带着稚气的婴儿肥,一笑就是两个小酒窝,看起来乖巧又软萌。 这稚气灵秀的小姑娘正是才十五岁及笄不久的阮芽。 忍痛爬到岸上,阮芽回过头像是在找着什么。 那位月泉宫的师姐呢?没有落在这附近吗? 阮芽喘了几口气,腰上的伤口又开始有温热的液体滑下,湿透的衣服紧紧黏在伤口上,水沾染上伤口疼痛感翻了一倍。 勉强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玉瓶,阮芽倒出了一粒疗伤的回春丹送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从咽喉扩散到了被潭水泡的冰冷刺骨的全身。 后腰处的伤口慢慢的止住了血。 这是她从小到大受伤受得最重的一次,也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修真界后第一次直面修真界的残酷被留下的深刻印记。 冷汗簌簌而下,阮芽觉得自己的手脚无力,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若不是有这口深潭,她怕是就此身葬于此了。 阮芽扶着地,尝试着撑起上半身,微微一动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内伤自是不必说了。王璟玉灵力把她拍到洞壁上的一瞬间她就差点吐血,那个时候就受了内伤,再加上从空中直直地坠落下来,没死都是命大的。 月泉宫的师姐也不知道落到了何处,是生是死,她环视了视野范围内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那位师姐的身影。 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现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就算看到了那位师姐又能做什么呢?说不得还要拖累那位师姐。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赶紧恢复一些体力,然后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修复伤势。 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了,她还要赶快和李师兄他们汇合。 还有那王璟玉,被她一个才纳灵境一层的小喽啰戏耍的团团转,他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仇……算是结下了。 不过阮芽一点都不后悔。 随着时间的流逝,阮芽的手脚恢复了一点力气,冻到麻木的身体也渐渐回暖,这才感觉到肋骨处的尖锐疼痛。阮芽忍着疼摸了摸肋骨,骨骼完整没有断裂处,还好没有骨折,摸着感觉应该只是骨裂了。 也是,从那么高落下来没伤到一点别说她不信,鬼都不相信好么。 阮芽一点一点活动着脚掌、腕足,一寸一寸的检查着小腿骨和膝盖骨有没有问题,确定没有摸到骨骼的断裂感才用手捂住肋骨处踉踉跄跄的小心站起。 从储物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布条,挺直脊背,紧紧的固定住骨裂的肋骨处,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包扎动作就疼的阮芽泪花都要出来了。 将布条系紧,打了个活结,阮芽看了看周围,选择了前方看起来还算平静安全的树林。也顾不得还在滴着水的衣裳,一瘸一拐的向林中深处走去。 第四十四章:巧遇顾双 树林里不起眼的洞穴里,阵盘摆在中央,阮芽半倚着洞壁背着手将腰间的伤口上药包扎好,有些艰难的盘膝坐住,闭目凝神进入了冥想当中。 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被吸纳进来,滋养着经脉丹田、受伤的伤口乃至被震伤的五脏六腑。 阮芽的灵根是金水灵根,水灵根的治愈效果虽然不如木灵根那么立竿见影,但是好在润物细无声,伤处被蓝色的灵力裹覆,缓慢的愈合着。 在丛林深处,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正飞速赶来。 忽地,前面的女子一个回马枪,把后面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顾双,你干嘛?“后面的人明眸善睐,一双杏眼看起来水汪汪的,身上一袭玉蓝襦裙,一看就是月泉宫的弟子打扮。 “冯清清,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前面的女子穿着简便的青色劲装,自有一股飒爽英姿。 “哼,凶什么凶,我不跟着就是了,要不是你帮了我,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啊。“冯清清翻了个白眼,“我这人可没有欠别人人情的习惯。” “不愿意跟你就赶紧离我远点,我就是顺手而为,你用不着把这个当成人情还。”对于像牛皮胶一样的冯清清,顾双只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手欠看几个大男人打劫一个女孩子看不顺眼想也没想就直接上手了。结果,现在这个粘牙糖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那可不成,人情这种事还是讲清楚的好。”冯清清急了。 “你,我说你这人怎么……我跟你说话真是驴唇不对马嘴。”顾双气的把自己都给骂了进去,面对冯清清的胡搅蛮缠干脆也不再客气,“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你要非得把这个当成人情要还给我,好啊,我不反对。以后若是有缘再见,你再还也不迟,谁也没拦着你不让你还不是。现在,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你能不能会察言观色一点。” “你!”冯清清眸光一厉,“行啊,我想还人情还还出错了,成,你帮了我现在又骂了我一顿,这人情就算这么结了。以后可别说我冯清清欠了你的人情,告辞!” “好走不送。”顾双深吸一口气,跟这种人真是讲不通道理,看冯清清三步两步不见了踪影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人啊,帮人还帮出仇来了。”顾双气的牙都直痒痒,“算了,我跟她见识什么,以后遇到这种人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可别再好心再个自己帮出个仇来。” “顾师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嘀咕什么呢?”阮芽正在洞中疗伤,隐约听见不远处发生了争执,离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本打算一走了之免得麻烦沾身,但听着声响怎么听怎么像顾双。 担心顾双遇到麻烦,阮芽收起阵盘,又吃了一粒回春丹,匆匆赶到。没想到一来就见到顾双在那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阮阮。”顾双正郁闷着呢,听见声音一抬头,顿时惊喜万分。 “顾师姐,看你的样子是谁找你麻烦了吗?”阮芽看见顾双心里也是又惊又喜,在这种陌生的充满了不确定因素的环境里能碰到一个自己信任的人真的是一种幸运。 “没事,就是一个拎不清的。倒是你,”顾双看着阮芽面色苍白,走步捂住肋下,有些步履踉跄的样子顿时一皱眉头,“阮阮,你这是被人打伤了?” “嗯。”阮芽点点头,简短截说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顾双讲述了一遍。 “居然是王璟玉!此人心胸狭窄,阴毒善妒,经此一事,他必然会记恨上你找机会对你下手。以后你要小心了,等出了秘境之后在你自己强大起来之前都不要轻易一个人外出宗门执行任务。王璟玉就是一条毒蛇,有手段有耐心,抓住机会就会一击毙命。”顾双有些心疼的揉了揉阮芽的小脑袋,“这次被你耍了一番,是他没有防备,下次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你可不要因为凭借纳灵镜一层的实力伤到了他就飘飘然了。” “放心吧师姐,我晓得的,这次全是我运气好,要是王璟玉看见我想直接一击毙命,我怕是也站不到这里了。”阮芽抿唇一笑,两颊的小酒窝乖乖露出。 “知道就好,这件事你处理的还不够缜密,既然已经藏起来了就不要看别人一走就立刻站出来,你知道那是不是别人的虚晃一招呢?”顾双伸出手指戳了下阮芽的小酒窝,“你呀,还是太嫩了点,这次算你命大,以后凡事再多长点心眼。该果断果断,该猥琐点就猥琐点,什么都比不过命最重要。不过,你这次也很值得夸奖,随机应变的很棒。而且,我和师兄他们可是老早就想给那阴险小人一个透心凉了。” “嘿嘿。”阮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次的确是她没想那么多,寻思王璟玉追着别人去了应该就不会注意到她,结果还是她太过天真被人杀了个回马枪抓了个正着。 也就是王璟玉没把她一个才纳灵镜一层修为的小喽啰当回事,让她狠狠的利用了一把,这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好了,别想了,下次再有这事注意就好。”顾双牵起阮芽的手,“那个王璟玉你也不用怕,反正咱们云川剑宗的人十个里有八个都和他有仇,他惜命的很呢,可不敢明面上欺负你一个小辈坏了规矩惹起众怒。” “离汇合的时间还有几天,走,师姐带你去看好东西去。”顾双拉着阮芽就走。 “哎?师姐,我跟着你没关系吗?我修为现在还低的很,遇到危险会成为你的累赘的。”阮芽被拽的一愣,不由自主的说出了心里话。 “你个臭小孩。”顾双气鼓鼓的敲了一下阮芽的额头,看着阮芽懵懵的抬手捂住被敲疼的额头忍不住被气乐了,“当年带你回剑宗都没嫌麻烦,还累赘,你就这么看轻自己啊?再让我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可就不是一个脑瓜嘣这么简单了。” “对不起,师姐。”阮芽低下头,双双姐的恩情她真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了。以后只要有双双姐用上她的地方,她一定义不容辞。 看着顾双顾及到她身上的伤势放慢了脚步领着她,阮芽心里暖洋洋的,像是升起了一个小太阳。 他们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的。 阮芽暖暖的笑了,一双漂亮的凤眼弯若星月,跳跃着点点光芒,唇角高高翘起,乖乖的被顾双一路牵走。 第四十五章:雪色海洋 地脉秘境常年都是迷雾四溢,这些飘渺的白色雾气都是由于天地灵气过于浓郁形成的。在地脉秘境的一个峡谷深处,有着一个潺潺流淌而过的地下河,跟着地下河一直往前走,穿过丛林、穿过岩壁,一直通到了地下。 漂亮的钟乳石悬挂在头顶,脚下是绿色的苔藓滑溜溜的,无数荧光闪烁把地下的路照亮。 “奇怪,这里居然没有灵雾了。“阮芽跟着顾双一路走到这里,眼前从朦胧一片雾气变得无比清晰,整个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说了带你来看好东西的,这些灵雾自是被好东西吸纳去了。”顾双神秘一笑,“我一进入秘境就被传送到了这里,这几天一直在这里晃悠。” “什么好东西?”阮芽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了,跟我走。”顾双拉着阮芽一直向里面深入,钟乳石变得越来越大,看起来年份惊人。 看着从高处倒长下来一个人都抱不拢的钟乳石,阮芽摸了摸有些惊叹,“这里形成了起码有数百上千年了吧?” 顾双赞同的看着这些钟乳石,“这里应该在地脉秘境形成之前就存在了,上次进入地脉秘境倒是没有发现过这里。这里的东西我们两个人吞不下,我已经用传讯符通知了大师兄还有端阳他们了。” “通知了大师兄和李师兄?啊,对,我都忘记还有传讯符可以传消息了。”阮芽愣住,传讯符她手头也有几张,但是这些日子的奔波传讯符早就被她忘到了脑后,被顾双一说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还有传讯符这种东西呢。 “哈哈,没关系,等以后用习惯了就好了。当初我刚入宗门头一年的时候还不如你。”顾双哈哈笑着摸了一把阮芽的小脑袋,“看,我们到了。” 两个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就走到了地下河的尽头——一望无际的雪色海洋。 极具视觉冲击的景象让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顾双折断了组成雪色海洋的其中一朵花,“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震撼到了,没想到在地脉秘境还有这么一处花海。” 阮芽蹲下身,看着摇曳生姿的雪白色花朵,花朵的花瓣层层叠叠,露出的嫩蕊也是看起来格外干净的浅黄色,枝干上的绿叶被花朵一层一层掩盖在下面,除非低下头才能看到。 “这是织雪花,织雪花不是不会成群生长的吗?”阮芽摸了摸花朵娇嫩的花瓣,站起身看着无边无际的雪色海洋,既惊叹又怀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单独生长的织雪花在这里却聚成了一片花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灵雾都是被它们吸纳走的。”顾双看着花海微微一笑。 “不。”淡漠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阮芽猛地跳开回头,在她和顾双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悄声无息的站了一个青年。 她们两个竟然一个都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若是敌人的话——阮芽看着青年面上熟悉的兽面面具松了口气。 “大师兄。” 两个人忐忑的喊了一声,显然被吓得不轻。 虽然叶行舟带着面具,眼睛被遮盖在下面,但是阮芽莫名觉得自己被叶行舟淡淡的扫了一眼。 叶行舟轻轻嗯了一声,从顾双手里拿过被折下来的一枝织雪花,“织雪花,花瓣层叠如锦,喜潮湿污朽,喜单独生长独占养分。典籍里记载出现织雪花花海的情况仅有两种,一是上古战场,二是十万陪葬墓。” 阮芽和顾双的脸色瞬间有些别扭,这花海形成的缘由竟是吸了地下埋着的动物尸身或者人……的养分吗? “大师兄,当年守着百条灵脉的人不是都已经变成尸人了吗?这里怎么可能会形成战场和葬墓?”顾双别扭也只是别扭了一瞬,这么多年的闯荡她见过的大场面并不少,这次发现这里第一时间直觉有些不对劲。这些织雪花每一株都是人阶五品以上,这让她不由得怀疑定有异宝。就算没有异宝,平日里独自生长的织雪花如今织成花海,说不定就有花王的存在,而且顾双怀疑花王不止一个。 如果是这样,这片花海看着平静美如画,但若是深入进去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变故。就像她跟阮芽说的那样,这里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她自己一个人都是绝对吃不下的。 “不清楚。”叶行舟把花朵轻轻一抛,花儿轻若无物旋转着随风飘走,“想要知道真相,就等着秘境的中心区域什么时候能进去罢。” “那这里还需要一探究竟吗?若是真如大师兄所说,里面定会险象横生,说不得这里面没有异宝而是邪物。”顾双看着花海不复一开始的欣赏、放松。 阮芽静静听着两个人的交流对话,当自己的实力和别人不在一个档次上时就不要轻易插话。 这不仅仅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凡俗里的经验。 “当探之一二。”叶行舟就地坐下,长剑横膝,“等端阳来了,一起进去。” “好。”顾双点点头,揽过阮芽,“对了,大师兄,这是端阳向你提过的要带着的几个外门师弟师妹们之一。她叫阮芽,现在是纳灵镜一层。” “嗯。”叶行舟应了一声表示心里有数。 “阮阮,万一秘境的中心真的开启而我们如果发现里面不适合你们进去,十之八九会危及到你们的生命的话,你们就在外面自行探索或者在指定的地方等我们,可以吗?”顾双见叶行舟应声后不再多言,拉过阮芽的手走到一旁小声嘱咐,“到时候如果发生什么异变,我怕我们没办法保护好你们,要是真的发生什么突变的话,你们不用管我们。我说赶紧走,你们直接跑就是,这一次也是借了端阳和大师兄的关系颇佳,主要是想让你们开开视野。若是一个不好,受了伤或者伤及了性命就不美了。” “顾师姐,我理解的。”阮芽点点头,他们三个外门弟子一个纳灵镜一层刚入门,两个还在引气入体,修正大门才刚勉强迈进了一只脚,这次能被大师兄和几位内门师兄师姐带着跑涨涨见识已经是来之不易的缘法了。 若真遇到危机,他们三个小喽啰估计还不够敌人塞牙缝的呢。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四十六章:群龙化蛇 地下暗风吹过,雪白的花海掀起波浪,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正对着花海静静而坐。 在他的后侧一位飒爽女子与一个清稚少女正在盘膝修炼。 阮芽内视着自己已经填满了四分之一的丹田不断的灵气钻进体内。 若不是她害怕自己才到纳灵境一层不久,知道如此填鸭式的修炼根基肯定会不够牢固,她反复的对体内的灵力提纯压缩,就算是这样这几天下来她的修为提升的速度都很是吓人。 在纳灵境修为提升太快并不是什么好事,阮芽阖目引导着丹田里的灵力不停的在经脉里流淌运转着,每运转一个小周天丹田里的灵力就会缩水一圈,一直到丹田里的灵力再不会缩水了阮芽这才开始继续吸纳着外面的天地灵气。 当天地灵气把经脉填满时,阮芽停止吸收外面的灵气,也不让经脉里的灵气进入丹田里。而是像刚刚提纯丹田里的灵力一样压缩着经脉里的天地灵气,直到再没有缩水的变化才放过这些已经化为了新的灵力的灵气,让它们欢快的融入了丹田内。 “不是说在湖畔集合吗?怎么这么急把我们叫到了这里?”熟悉的声音传来,阮芽从修炼中退了出来。 “李师兄,吕师兄,千钧,泠泠。”阮芽回头看着千金泠朝她跑来,笑容顿起,可爱的小酒窝浮现。 “阮阮,可想死我了。”千金泠上前一把抱住了阮芽,“你都不知道,若不是李师兄和千钧最后及时赶到我的小命都没了。” “大师兄,我们没来晚吧。”吕晨烨看见了盘坐着的青年动了动,知道他也脱离了修炼状态,上前打招呼道。 “不晚。”叶行舟拿着剑利落起身,“休息一下,把状态调整好,我们直接进花海。” “哇,好漂亮啊这里。”千金泠着迷的看着雪白的花海,来了一次秘境千金泠的性子好像活泼了不少。 “若是说出织雪花成片生长的两种可能你恐怕就不会喜欢了。”阮芽活动了一下坐久了有些僵硬的四肢。 “织雪花向来是单独生长的,对养分极其贪婪,它所生长的地方别说同类就是杂草也长不出一根来。这里的花海未免有些蹊跷。”李端阳听着两个小姐妹的对话也注意到了这片花海的不同寻常。 “能让它们感到满足的养分,我倒是想看看这下面是什么了。”吕晨烨戳了戳摇曳的花朵嘀咕了一声。 “此行可顺利?”叶行舟朝向李端阳,面具上一双兽瞳栩栩如生,随着叶行舟正对着李端阳,这双狼眼仿佛也在盯住了李端阳的面孔。 “放心,我打探了一下,结果果然不出所料。秘境各处都有所异变,有一些尸人变得灵活了许多,这次秘境的中心区域八成会开启。”李端阳点点头,向叶行舟示意。 叶行舟闻言不喜反忧,面具后的眉轻轻蹙起,“此次秘境,怕是不好。” “怎么说?”众人围在一起。 “我徒行数十灵脉,发现这些灵脉早已从龙蜕化为蛟,从蛟蜕化为蛇。每一个都是尾部朝外,头朝秘境中心。其势狰狞狠绝,大好灵脉走向枯竭,这秘境怕是早已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叶行舟摩挲了一下剑柄,一丝丝剑气环绕在手心,调皮的在长指间钻来钻去,宛若银色游鱼。 “这里恐怕不再是万龙争雄的福地了,说不好……”叶行舟眉头紧皱,他能看出这些是因为他曾对地脉走向有所好奇,闲时专门研究过一二,若这群龙化作群蛇的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没有涉猎过地脉走向的阮芽听的云里雾里,不过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听懂的。如果把一座山脉看做是一条龙脉的话,龙脉慢慢退化堕落成蛇,这对当地的天地运势都会有很大的影响。更何况地脉秘境近百条龙脉,竟然都一起开始走向衰竭,对于这方小天地的运势来说可以说是能引来天翻地覆之变。 从福地秘境变为凶地秘境甚至是绝地秘境都说不准。 “具体的情况还要看过才知。”叶行舟指尖点在剑柄上,现在空坐在这里想再多也没有用,就算是群龙真的无可避免的退化成蛇,将秘境里的运势倾覆打碎重组,他们也无法扭转乾坤。万物有因果源头,倒不如找其源、断其根。 地脉秘境里的山脉都是灵脉,日久天长都是成龙之势,如今突然跌落变成蛇脉,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把这些灵脉里的灵气给生生剥夺了去,这才导致了灵脉衰竭龙脉化蛇。 叶行舟虽不至于是智多近妖,但其中关窍只是略一思索便一一打通。 “可都休息好了?”叶行舟淡淡开口。 “嗯。”众人无不点头,隐隐间还有些兴奋。 “走吧,我开路。”叶行舟领头,周身剑气横行,路之所及将花朵一一斩落,开出一条干净小径。 在叶行舟之后是灵活游走的吕晨烨,位于中间的是阮芽、千金泠和吕千钧三只初出茅庐的小雏鸟,断后的是顾双和李端阳。 几个人并没有沟通什么,但是却很自觉的形成了这个队形,弱在中,强在首尾,还有一个走位灵活迅速的不断游走在队伍两侧预防着可能的突发情况。 阮芽跟在叶行舟的后面,周围香气扑鼻,织雪花的花朵被叶行舟周身剑气斩落,花瓣飞舞在半空中。 一路花瓣随行,走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叶行舟忽然停住了脚步,向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站在叶行舟身后的阮芽看的清晰,在斜前方一朵比正常的织雪花要大了数倍不止的巨大花朵正怒放着。 浅黄色的细长花蕊像是触须一样在空气中探寻着。 花朵的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带着细小的锯齿,仿佛在静静潜伏只待猎物上门。在花瓣的里端隐隐约约好像还有红色褐色的斑点,在这个位置看不太清晰。 周围其他的织雪花没有一个敢长在这朵巨无霸的附近,生怕被当做养料吸收了。 细细嗅闻,这朵巨大的织雪花好像还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甜蜜香气,有点像蜂蜜的味道,阮芽动了动小鼻子,迟疑的想到。 第四十七章:花与巨兽 “是花王,退后。”清冽的声音近的仿佛是贴在耳边响起的,阮芽的小耳朵不自在的动了动,有些泛红。 叶行舟一手将还在观察那朵巨型织雪花的阮芽挡拦在后,手中的长剑隐有出鞘之势。 “你们保护好他们。”叶行舟稳住想要出鞘的长剑,对李端阳他们交代了一句,见李端阳三人纷纷点头,身形一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花王的头顶上。 剑凉如水,银色的剑气挥洒而出,叶行舟单手执剑直斩而下,空中点点雪花飘扬,剑未至,花王的花瓣竟已经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叶行舟天赋惊人,乃是变异冰属性单灵根,天生的双灵体(特殊体质)拥有者——大道剑胎和寂灭之体。 他是一个孤儿,被掌门外出游历发现后带回宗门收为座下唯一的一个亲传弟子。 大道剑胎,天性贴合大道,天生的剑道之体,这种体质被说成是剑道的亲儿子也不逞多让。 叶行舟方弱冠之年,修为仅纳灵境大圆满,就已经悟出了剑气,这在老一辈的修士们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打破常规的一件事情。 自有书卷记录以来,悟出剑气的最年轻的一位也有而立之年,修为在蜕凡境以上。 即使是叶行舟的师尊也只能唏嘘感叹,大道剑胎名不虚传,果然是天生就该走剑道的。 然而,人并非完美无缺。 与大道剑胎不同,寂灭之体说是特殊体质,实则是一种体质缺陷。它会在导致身体的其中一个部位发生一次异变之后就直接彻底消失。 叶行舟发生异变的部位就是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并非不可视物,只是由于寂灭之体的缘故变成了寂灭之眼。 寂灭之眼与美杜莎之眼有着异曲同工之效,美杜莎之眼是把看见的人、物通通化为石头。寂灭之眼是任何东西只要被其注视到就会像是在一瞬间走过了万千年华一样,从稚嫩瞬间变为苍老,最后走向死亡。 与其叫寂灭之眼,倒不如称之为时光之眼。 谁能逃得过光阴的追赶呢? 一双寂灭之眼给叶行舟招来了无数的麻烦,甚至还有一夺舍老鬼想要强占他的肉身,幸而都被其师尊及时赶到,如今知道真相的只有他和他师尊两个人。 在没有真正成长起来之前,这双令世人惶恐的眼睛恐怕只能被遮盖在黑暗当中了。 锵—— 金玉交鸣的声音响起,叶行舟的长剑落在花瓣之上,那花王一个抖动就要将花瓣全部合拢。 叶行舟当机立断,剑身一收,转身剑尖直刺花蕊。 花王本能想要收拢花瓣保护的地方就是它最大的弱点所在。 嗤——像是一剑切在了豆腐里,金色的液体从花芯涌出好似花蜜,巨大的织雪花疯狂的抖动起来,花瓣不受控制的一片片脱落下来,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一床软被,覆盖在了地上。 奇异的是这花瓣一落下来就迅速消融渗入土壤中不见。 叶行舟退后一步,长剑随之拔出。 “想金蝉脱壳?问没问过我的意见。”叶行舟薄唇轻启,一直收敛着的凶戾之气冲天而起,一个低身扫剑,将土壤翻起来半米多深,泥沙飞空,地下一根根暗红色的蠕动着的根须疯狂回缩着。 那些花瓣化为养分重新被织雪花的根部吸收了。 剑光寒凉,细小的剑气交错相织,将暗红色的根须纷纷搅碎。 如同血液颜色的液体扩散开来。 只剩下光杆的花王颤动了几下,根须的中心忽然吐出了六七个巴掌大的白生生的花籽,花茎摇摆了两下,最后无力倒地。 “织雪花的花种,味甘甜,灵气充沛,清心明目,可食用。”叶行舟抄起花种,随意往后一抛,每个人的手上都准确的分到了一颗。 “谢谢大师兄。”吕晨烨笑嘻嘻的将花种扔进了口中。 “唉?织雪花花海要是真的是吸收死物的养分形成的你吃这花种不是相当于吃了那些……”千金泠表情一言难尽,显然是想到了织雪花花海由来的两种可能。 “织雪花的花种很干净,里面都是纯粹的灵气,只有在发芽之后才会吸收那些当做养分,放心吃吧。”顾双忍不住笑了起来,将手里的花种放进了嘴里,发出脆脆的咀嚼音。 阮芽一开始和千金泠一样有些纠结,不过很快就被土壤下的东西吸引的蹲下了身。 伸出手扑棱了一下浮土,一块莹白如玉的东西露了出来,看看形状是一根狭长弯如月牙的棍子还是什么。 “阮阮,你在看什么?”吕千钧走到阮芽身旁。 “千钧,你看,我感觉这个东西有点不对劲。”阮芽将花种收进了储物袋里,拿出挖灵草的小铲子把土壤铲开,里面的莹白物件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好像是……”阮芽皱着小眉头,指尖戳了戳莹白,森寒冰凉的触感让人不由打一个激灵,这东西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肋骨。”李端阳接声。 阮芽被吓了一跳,一个后仰差点摔在地上,单手一撑地,阮芽稳住了身体重心。 身上骨裂的地方一阵隐隐作痛,阮芽忍不住呲了呲小白牙,怪不得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她前几天差点摔断的地方不就是肋骨吗。 叶行舟走过来单膝蹲下,修长如玉的手掌比量了一下露出一节的骨头。 “我们怕是正站在一只巨兽的骸骨上。”叶行舟缓缓抬起头,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难道这里若干年前真的是一方战场不成?”李端阳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花海,脸色有些难看。 并非畏惧,而是这里若是战场的话,定然煞气冲天。可是现在即使已经发现了土下巨兽骸骨的冰山一角,周围却仍旧平静如初,看不出丝毫异样,这种平静就像是暴风雨之前的诡异宁静,让人不由有一些毛骨悚然。 这世上的秘境果然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事出反常即为妖,继续走吧,我倒要看一看这花海里面究竟还藏着什么露不得天的东西。”叶行舟也想到了这一茬,捻起了一撮土壤,放开手任由它们簌簌而落。 第四十八章:秘境之变 清凉的微风吹过,纯白的花朵如穿着雪白莲裙的曼妙少女在翩翩起舞。 花朵摇曳交错间莹白的骨头在土壤里微微发出荧光。 这是一个巨大的墓场,无数异兽的坟墓。 这些扬着裙摆旋转舞蹈着的花儿正是被这些异兽的血肉滋养长大。 一路走来,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里死去的异兽太多了,最大的数十米长,小一些的更是数不胜数。 一路上的异兽有相当于纳灵境修为的,有堪比蜕凡境的,直到众人发现了一只明窍境的三纹紫皮貂的骨架。 叶行舟手心里托着一个八角铜镜,已经和宗门取得了联系,出现了横跨两个境界的异兽骸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他们几个小小的纳灵境修士能对付得了的了。 “宗门已经接到消息了,秘境外面的两位长老会在必要时刻强行开启地脉秘境的出口。”八角铜镜旋转着消失在手心,叶行舟俯身取了一块三纹紫皮貂的骨头妥善收起,等回了宗门交给宗门长老们研究说不定能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一旦秘境出口被强行开启,整个秘境都会产生动荡,我要继续向里一探,你们——”叶行舟用灵识看着众人,他要尽可能的保证他们的安全。 “大师兄,如果我们发现没有能力继续前进的时候我们会主动退出去的。”李端阳听弦音而知雅意,一着急顾不得太多直接打断了叶行舟接下来想要劝他们回去的话。 叶行舟沉默了一下,转向阮芽三只小雏鸟。 顿时三张写着同生死共进退的同款神情的小脸映入脑海。 “也罢,外面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你们暂时跟着,如果形式不妙秘境出口被强行打开,不要犹豫直接离开。”叶行舟想到无故枯竭的近百条灵脉,微微颔首,最起码他在他们中修为最高,有能力护着一些就护着。 叶行舟一行人在花海中穿梭,中间又碰到了两朵织雪花花王的存在,被叶行舟利落解决。 不知道走了多久,钟乳石重新出现,路途重新变得狭窄起来。 前面有着若有若无的光亮。 “咦?这里竟是——”众人走出光亮,回头看是峡谷的尽头。 原来这条暗道竟穿过了整个峡谷,直通峡谷的出口。 而峡谷出口的不远处,有着一条蜿蜒小道,在小道的尽头有一棵相依相偎的夫妻树。 “居然出来就是我们一开始要汇合的地方。”众人不得不感叹天地自然的奇妙之处。 “你们看。”阮芽抬头注视着前面的浓雾,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挣扎,想要破笼而出。 “你们在中间。”吕晨烨把凑过去张望的千金泠往后推了推。 一开始的队形重新出现。 “没事,这是中心区域开启前的预兆,大家后退,保持警戒。”叶行舟的灵识穿破翻滚的浓雾,发现后面空无一物,有着一层无法打破的坚硬屏障。 像是一个结界,把中心区域和整个秘境隔开。 也不知道这中心区域里究竟藏着什么,又会在什么时候开。 阮芽望着翻腾的灵雾,内心莫名的有些不安。 在地脉秘境的最中心,里面没有白天也没有夜晚,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源源不断的灵雾被卷入这片空白,如同一条条被铁链强制拉扯进来,正在挣扎咆哮的龙。 这些雾龙翻滚着,无法抵抗的被吸入进最中央的位置,然后被一个庞大的黑色阴影吞噬殆尽。 那好像是一个深潭,圈困着黑色的死水。 即使有无数的灵气长龙冲入深潭也搅不起一丝波澜。 这里的时间恍若静止,深潭仿佛处在另一个时空,不受任何干扰。 咕嘟。 也许是一秒也或是是亘古以后,死寂的水面忽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气泡。 像是下面有什么沉睡了千万年的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咕噜噜—— 气泡由小到大,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漩涡疯狂旋转,漆黑的水看一眼都有一种灵魂要被深深吸入再也挣脱不出的错觉。 一池死水化作沸腾。 “呜——” 一声嘶哑的长鸣从水底慢慢浮出,带着疯狂的喜悦。 空间开始颤抖起来。 终于,破水声响起,一只狰狞蛟首探出,嶙峋的鳞片带着乌金的冷硬光泽,一只螺旋尖角从头顶探出。 慢慢的,长长的躯体缓缓浮现水面。 躯体上的鳞片每一片都大如蒲扇,在七寸处,有着一道被长期囚禁圈困才能造成的铁链伤口。 伤口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腐烂,只剩下强劲的筋脉和森森的白骨在苦苦支撑连接着后面的躯干。 这样的伤口随着躯体浮现的越来越长可以看见,同样的伤口还有十几道。 伤口出现的很有规律,几乎是每隔数米就会出现一道,无不是伤口腐化,甚至还有一只只锋利牙齿的小鱼在嗜咬着。 “吼——”愤怒的咆哮声一圈一圈的传来,隔离这片区域的结界出现裂纹。 狰狞蛟首回转,折射着森寒光芒的密密麻麻的利齿开合,直接把如骨之蛆的小鱼连带着伤口上的腐肉一口撕下,利齿上下摩擦咀嚼,紫黑的液体顺着嘴角嘀嗒而下,令人作呕。 轰—— 一声巨响传来。 竖着脊刺在半空中游行的蛟身停了一下,一双血红兽瞳狠狠地盯着空无一物的上方。 视线穿过秘境到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天空暗了下来风起云涌,紫蓝色的电光在乌云中摩擦蹦出危险的火花。 啪!啪!啪! 下一刻,狰狞蛟首收回目光,带着三把倒刃的尾巴狠狠地砸向结界。 地动山摇。 “什么情况!地动了吗?”已经在外面等待了两天的众人在修炼中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 “快看,结界裂了。”吕晨烨指着透明的结界,在那上面一道裂痕出现,随着地动山摇,裂缝扩大,蜘蛛网一样的裂痕迅速蔓延。 啪!又是一声,叶行舟脸色一变,长剑飞腾出鞘。 “里面有东西要出来,快退!” 众人丝毫不敢犹豫,飞快的往后跑去。 才跑出不到百米远,一声清脆的咔嚓碎裂声清晰的响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众人忍不住回过头瞥了一眼。 一条遒劲有力泛着冷漠的金属光泽的长尾蓦然拍出! 第四十九章:蛟龙出世 大地震动,山石滚滚,几道人影飞快的穿梭在像流星坠落的山石之间,背后一条带着三道倒刃的乌金蛟尾拍打而出。 秘境的每一处土地上都有着弟子在疯狂逃窜。 数道寒光交叉纵横,四两拨千斤的挑开从天而降的岩石,蓝衣青年飞腾而起,落下的山石被通通挑飞。 “地脉秘境里怎么还残留着异兽?”褐色的灵力倾泻而出,一块巴掌大的土黄色印玺滴溜溜的飞射而出,将半空中的巨石一一撞碎。 青衣男子一招手地黄印在半空中绕了一圈乖乖回到掌心。 “少废话,先离开再说。”顾双手持长鞭将滚落的山石一一甩开。 “嘿,那边的不是万法宗的人吗?”吕晨晔手中长剑索绕着火红如焰火的火属性灵力,中间偶有一丝木属性的淡淡绿光闪过。 众人转过头,在不远处灵雾翻腾,虽然看不见具体的人,但浩大佛光穿透灵雾的阻隔,离了老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其他宗门收到秘境中心区域此次将开的消息不足为奇。”叶行舟一袭蓝衣猎猎,墨色长发肆意飞扬,“我已经通知了外面的两位长老强行开启秘境出口,我们先冲出去再说。” “好。”众人点头,各用手段,躲避过滚滚巨石。 阮芽力气欠缺,但身姿轻灵,不像几位师兄师姐那般直面巨石,而是轻盈点步,轻松躲开滚石。 吕千钧护着千金泠,千金泠走的是炼器一道,不擅长身法,被吕千钧抓住手臂跟着一起躲闪奔跑。 众人一路边躲闪边向外转移,不一会儿就到了安全的地界。 “结界马上就要破了。” 众人看着那条闪着金属光泽的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结界方圆十里的灵雾都被搅得一干二净的样子,心里沉重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谁能想到拥有着近百条灵脉的地脉秘境中心结界里不是什么异宝而是一条凶兽呢? 这下子,四大宗门都栽了个跟头是肯定的了,就看哪个宗门的弟子够机灵反应快,能尽可能的把时间撑到外面的长老们强行把秘境的出口打开。 在那之前,保命是第一的。 “没办法一一联系到进来的人,希望他们聪明点,找个地方躲起来。看这蛟龙模样,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 众人走到一个有着山岩遮掩的拐角,面色难看的看着大半个身子都钻出来的蛟龙。 “感觉……不一定。”阮芽看着蛟龙一寸寸的探出身体,灵力汇聚在双眼,有些犹疑的开口。 在蛟龙水缸粗细的身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圈黑紫色的伤口,鳞片血肉全无,只剩下一根背筋和白骨苦苦相连。 此时蛟龙已经拔出了大半个头颅,在靠近七寸的地方,紫黑色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旁边的残缺鳞片淌下,打在地上草木枯黄。 “打得过。”叶行舟顺着阮芽的目光看去,薄唇忽然微微一挑,血腥的气味隐隐透出,“切七寸,断蛟筋。” 吼—— 震耳欲聋的嘶吼传进众人的耳膜,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阮阮亏得你一直注意着蛟龙,我们后面都没在看了。”千金泠挽住阮芽的胳膊。 阮芽软软一笑,小酒窝浮现,她对一些关键的东西有着堪称直觉的敏感度,对捕捉这些东西很擅长。不过,她也是真正确定了才敢开口。 “阮阮很棒,这头蛟龙应该是被困了很久,看其伤势应该是从年幼时就被链条锁困在了这里。否则身上的伤口不会这么严重到只剩下筋和骨。”顾双手里出现了一块泛黄的兽骨,蓝绿色的水木灵力包裹着兽骨,“我来推衍一下吉凶,了胜于无。” 兽骨在灵力的包裹下泛黄的边角渐渐重新恢复的光润白皙发出温润的光泽,上面开始出现了深深的刻痕,仿佛有一个隐形的笔在上面刻写。 在众人的眼底,兽骨上的笔画越来越杂乱,最后形成了一个繁复的图案。 “吉凶各半,可以一行。”顾双缓缓收手,兽骨上的刻痕飞速消失,阮芽离得很近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块兽骨变薄了一些,失去了灵力的包围,兽骨的边角重新泛黄,比之前的泛黄范围扩大了一分。 “既然如此,兄弟们,要不要搏一把?”吕晨晔大拇指擦了一下鼻梁。 “然。”众人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在山的另一边,一个玉白袈裟的俊秀和尚赤足缓步而行,在他的旁边随行着一个戴着面纱的月泉宫打扮的女子,这二人正是万法宗佛子释音和月泉宫少宫主少情。 “没想到这地脉秘境的中心竟是困着一只蛟龙。”少情细眉轻蹙,像是染上了点点轻愁,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望着远方的迷雾。 “阿弥陀佛,这种情况你我怕是也无能为力,还是通知各自宗门罢。”释音声音朗朗,明净澄然。 “也罢,真是措手不及,本还以为我们四人之间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少情有些无奈。 “世上有因既有果,蛟龙在此现身,其内必有缘由。少宫主一颗战心,吾等四人日后定会有机会相互切磋。”释音语气温和。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现在王璟生那个家伙应该难受的紧吧,毕竟上次叶行舟差点废了他的胳膊。”少情冷冷嗤笑一声。 “阿弥陀佛,王施主对叶施主怨念太深。”释音摇了摇头,手里的佛珠轻轻滑过。 “哼,王璟生虽然邪性了一些,不过也比他那个在背后耍阴的弟弟王璟玉强,三个宗门的弟子他王璟玉都敢下杀手,也不怕最后引起众怒。”少情琥珀色的杏眼里浮上寒冰。 “阿弥陀佛。”释音半阖上眼,罕见的没有劝解,手中的佛珠拨弄的快了一些,显然也对王璟玉的行为心中有数。 “释音佛子,我觉得我们应该让外面等待的长老提前开启秘境出口,我们虽然无碍,但那些普通的弟子却是伤亡不起。只希望他们能够暂且好好的呆在安全的地方,等着秘境的出口打开就立刻离开。”浅紫色的面纱后,少情的面容带了忧虑。 蛟龙有两种,一种是经历过天劫的蛇身蜕变而来,一种是蛟龙的后代天生就是蛟龙。这两种前者经历过种种磨难,狡猾难摸,后者的血脉里天生就有传承记忆,更难对付。 最重要的一点是,蛟龙喜食人。 这次四大宗门恐怕都难逃损失惨重了。 “少宫主说的有理,小僧这就传讯。”释音目含慈悲,少情能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看着随着蛟龙全部挣脱出来后重新弥漫开来的阻隔视线的雾气,只希望这蛟龙的动作能够慢一些。 第五十章:齐众斩首 天地白茫茫一片,一座座山脉跌宕起伏,一条乌金蛟龙穿梭在云雾之间,偶尔可以窥见的一鳞半爪闪烁着森森寒光。 忽然,蛟龙灯笼大的通红眼珠转了转,像是穿透了层层灵雾看见了什么。 在崎岖的山路之间正踉踉跄跄的奔跑着一个女孩儿。 蛟龙悄无声息的越过重重山障,冰冷的长尾攀附着山峦,头颅在雾霭中探出,獠牙森寒,龙目血红,准备择人而噬。 女孩有些慌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紧绷的空气里感觉到了什么,一个调转往回跑去。 “嗬嗬——”蛟龙暴躁的甩了甩尾巴,似乎对自己的失算很是不满,喉咙里发出烦躁的气音,长躯一摆,又游走了回去。 当蛟龙摆好姿势,向前奔跑的女孩忽然又停了下来,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蛟龙血红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女孩的动作,獠牙露出唇外,打算她再往前一步就直接冲上前把她吞了。 女孩挪着步子,左移右移就是不往前走,蛟龙有些不耐烦了,本来他是想耍耍这只小人类,但是饥饿的肚子和刚才被戏耍的恼怒让他不再耐心满满。 “吼——”不再等待女孩到底是想往前还是往后走,蛟身盘旋而起,飞快的俯冲向女孩。 一股腥风迎面扑来,女孩儿眸光一闪,动作飞快,转身就开始往后跑。 “阮阮,趴下!” 远处传来模糊的声响,女孩勾了勾唇,身体猛地向后一仰接着惯性飞速向前滑行,一张闪着雷电光芒的青色大网从身体上方掠过张开,正冲着来不及停下来的蛟龙的脑袋包裹而去。 埋伏在山石之后的众人看的清楚,那青色大网上每一根丝线上都是细若牛毛的尖刺,正打在蛟龙的面首上,崩出一溜电光火花。 这青网法宝还是从千面阁的女人手中夺取的,如今一用果然不凡。 尖刺触及蛟龙面上的硬甲冷鳞被一一崩断开来,但是阻挡的了尖刺,阻挡得了无孔不入的雷电吗? 刺啦刺啦的声音在蛟龙的身上不断响起,蓝紫色的电弧从面部扩散到了整个身躯。 “吼——”蛟龙被激怒了,身上一阵一阵的痛麻感从微弱到清晰,尤其是身上被链条折磨已久的深壑伤口,透过残破的鳞片都能看见下面的肌肉在隐隐抽搐。蛟龙的长尾有些无力的垂下又努力的抬起,狰狞巨首暴躁的扭来甩去想挣脱青网的缠缚。 如此良机不抓住可说不过去。 “上!”叶行舟一马当先,哧的一声,银白剑光倾泻而下,如同夜晚皎皎明月辉辉月光,冻结天地的寒意弥漫开来,周身一丈都开始无声的飘起了冷白雪花。 李端阳紧随在后,左手地黄印,右手秉长剑。李端阳随手一抛,地黄印滴溜溜的在空中越变越大,如同擎天巨掌对着蛟龙的脑袋直压而下。 吕晨晔一把烈焰长剑出鞘,丝丝缕缕的碧色交杂缠绕,其势快如闪电,如同焰火一样爆裂。 顾双紧跟在吕晨晔的旁侧,手中的碧蓝长鞭甩至最长,上面蓝汪汪的色泽一看就知有着剧毒。 吕千钧和千金泠两个人一把接住冲过来的阮芽,帮助其刹住势头重新直腰站稳,三个人刻不容缓的一起往后撤离,一口气退了近三百米远。 与此同时叶行舟的剑第一个到了,剑光滔滔,宛若月光席卷,冰寒的温度深刺骨髓,这一剑,直接斩中了蛟龙的七寸蛟筋! 惊人的韧性从剑锋传送到臂膀,叶行舟五指一紧,手掌上爬上了一层霜白,透白的皮肤下绷紧的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大道剑胎的体质被唤醒。惊人的剑气冲天而起,百道寒芒射出,每一道都形如弯月,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百道冷月无情斩落在了蛟龙的身上,每一道寒芒都斩在了同一个位置上,被捆缚折磨不知多少年都没有断裂现象的蛟筋竟然硬生生被斩出了一个缺口。 强硬如斯! “师兄好手段!”李端阳哈哈一笑,他的长剑带着蒙蒙大地之色,土属性的灵力厚重无比,照着蛟龙的螺旋长角就是一个横扫,当的一声金玉交鸣。 吕晨晔也咧嘴一笑,他的剑紧随而至,燃烧着的焰火长剑刺得很是刁钻,直取蛟龙的一双灯笼大眼。 蛟龙愤怒的嘶吼一声,双眼血红,眼皮一合,嘡的一声,将吕晨晔的长剑弹开。同时蛟尾一摆,蛟首上扬,森森獠牙张开直取伤了他的蛟筋之人。 叶行舟等的就是他这个反应,脚掌不慌不忙的在蛟龙身上重重一踏,接力飞腾而起,一个万斤翻天大印从天而降硬生生的打了个正着。 蛟龙头脑被此重击的一个发懵,蛟身不受控制的向地面直坠而去。 “好机会!”在下面一早就等好了的顾双长发一甩,长鞭飞驰急至,嗖嗖嗖的卷上了蛟龙露出白骨的七寸,猛地一个弯腰大回身。 叶行舟、李端阳、吕晨晔三人顺着顾双的发力方向在蛟身齐齐拍出一掌,庞大的蛟身竟生生被偏移了一寸,蛟龙本能的想要摆尾挣脱,顾双看着前方的山脉冷冷一笑,一个收手,长鞭自动收回。 叶行舟三人翻身起跃,啪啪啪又是三掌,蛟龙嘶吼一声,他堂堂异兽蛟龙竟被几个蝼蚁欺至如此地步,其滔天的怒火席卷了整片天地,蛟身疯了一样扭动起来,顾不得眼前被地黄印砸出的一片小星星,直愣愣冲向前方。 轰隆—— 蛟龙撞上山体,无数岩石簌簌而落。 阮芽、吕千钧、千金泠脚下暴退,转眼退到了五百米外。 叶行舟手中冷剑一转,全身剑气四溢,银白色的剑气如虹芒似闪电,汇聚于一处,竟化为了一柄银光灿灿的剑气组成的巨剑,穿过重重滚落的山石,锐不可当,照着蛟龙的七寸直取而去! “吼——” 疯狂的嘶吼声震得众人鼓膜生疼,蛟龙痛苦的扭转着庞大的身躯,紫黑色的血液喷洒而出,腐蚀的地面一片刺啦之音。 银光灿灿的剑气巨剑直直地顺着链条腐蚀出来的伤口处插进,穿透了蛟龙的颈项,然后轰然炸裂,无数细小的剑气顺着蛟龙的伤口钻入体内,肆无忌惮的开始破坏。 竟是生生将蛟龙的一大块颈肉炸的烂碎,蛟筋被崩断,软软的垂在了伤口外面。 趁你病要你命。 叶行舟整个人杀气四溢,剑如长虹戾气横生,一人一剑弹起,飞身而至,连带着体重和惯性将剑由上至下直直地穿刺进了蛟龙的眼睛之中,长剑由眼至脑,死了个干净。 第五十一章:各凭本事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蛟龙也有蛇的特质,就算大脑被洞穿,身体依然在挣扎扭动着。 “我们的动静太大,快点处理好,我们立刻离开。”叶行舟淡淡站起,黑紫色的血顺着剑锋潺潺留下。 “好咧,大师兄你要哪?”吕晨晔手里出视了一个木箱,里面是大大小小用途各异的刀具,每一柄刀都是吹毛可断。 他们长期在外面闯荡的修士们手里面都会准备上一个这样的小箱,有些异兽身上并不是什么都是有价值可用的,需要用工具来分离。如果用手或者武器,很有可能破坏掉材料的完整性。而如果把异兽整个装进储物袋里也是不行的,原因一个是太占空间,另一个是异兽身上的肉质、血液这些里面蕴含的灵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需要装进刻有特殊阵法的玉器里才能长期保存。 “蛟角我要了,蛟爪给我留两个,剩下的按规矩各匀给我一份就好。”叶行舟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剑,上面因为承受不住过于暴烈集中的剑气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纹,看这蛟龙的蛟角……或许可以凭此重新打造一把剑。 “大师兄,你这真是打一场废一把剑。”李端阳顺着叶行舟的视线也看见了正在渐渐走向崩坏的剑身,无奈的摇了摇头。 “嘿嘿,谁让大师兄的大道剑胎实在太霸道了呢。”吕晨晔快速的分离着蛟龙的各个部位。 顾双也拿出了一个差不多的小箱子,蹲在吕晨晔的身旁一起处理着庞大的蛟龙,像这种收集异兽身上的材料可以说是人人都手到擒来,熟练的不能再熟练。 “阮阮,千钧,泠泠,你们第一次看到怎么处理异兽吧。”顾双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用一个薄如蝉翼的小刀把一片片的鳞片撬分下来,没有伤到下面的蛟皮一分一毫,“异兽的血肉里饱含灵力,而且杂质很少,烹制灵膳对修士的身体会有很大的帮助。像蛟龙的血液可以用来强健筋骨熬炼皮肉,蛟筋、蛟骨、蛟角、蛟鳞还有蛟爪都可以制作成不俗的法宝。” “顾师姐,我们到时候也能这么娴熟的处理这些吗?”阮芽摸了摸被完整抽离的半透明的蛟筋,看着顾双都不带思考的,一刀一刀行云流水。 “当然,这种一开始都是自己摸索或者由师兄师姐带着的,出去历练多了自然就会了。”顾双微微一笑,“我不太清楚其他的宗门的弟子是否都是这么娴熟,不过咱们剑宗的弟子想不练就一手好的分筋剥骨术都难。” 听见顾双的话,吕晨晔和李端阳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就连叶行舟的唇角也不着痕迹的扬了扬。 三只稚鸟一头雾水。 “忘了吗?云川剑宗可是极北之境的天然屏障,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异兽兽潮进攻云川山脉和云川城,那个时候剑宗的弟子们可以说是倾巢而出,绝不能让这些食人的嗜血异兽越过云川,这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和使命。云川之外,有着无辜的生命亿亿万,那些都是我们的血脉同族,拼尽全力阻挡兽潮,这是每一位剑宗弟子的信念。”李端阳将蛟爪卸下,放进了一个玉盒里封好。 “嗯?有人来了。”叶行舟长剑归鞘,足下一点,飞身上岩。 “辰烨,顾双,加快速度,回去再细分。”李端阳手里的地黄印滴溜溜的转出,围绕在身边。 “好。”顾双和吕晨晔的速度很快,顾双把蛟血收进储物袋,吕晨晔长剑一挥,唰唰唰几下将蛟身斩做几段一挥手直接收走。 “来了。”远处的人影飞速接近,想必是听到了这边之前的打斗急匆匆赶来的。 看身影身材高大健硕,每一个弹跳都是爆发力十足。 “王璟生。”叶行舟轻笑了一声,带着点点战意。 “叶行舟,呵,我道是谁胆子这么大没事闲的去招惹一条蛟龙。”那人在山头站定,与叶行舟遥遥对视,一头标志性的卷发垂在肩膀上,腰挂一对弯刀,一双鹰目咄咄逼人。 “胆子大收获大。”叶行舟淡淡开口,不以为意。 “阿弥陀佛,原来是叶施主降伏了蛟龙,这下不必麻烦诸位提前开启秘境出口了。”温和纯净的声音传来,释音目露慈悲,缓步而来,说话时得神佛之音相合共鸣。 “看来大家来的倒是没有一个慢的。”释音身旁不远处的女子莲步轻移,玉蓝襦裙下隐隐可以得见一双绣花鞋的尖尖头。其肩披银丝紫纱,臂弯处拢着的湖蓝色绸带随风飘扬,一双琥珀色的杏眼只是轻轻一扫就把眼下的人都看了个遍。 “怎么,来这里是都想分杯羹?”叶行舟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剑鞘,大家都是天才人物,自然也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蛟龙你杀的,我们不抢。不过秘境中心既开,里面有什么就各凭本事了。”王璟生眯了眯鹰目,在这里和叶行舟开战并不是什么好时机,真正的战场还在后面,现在不抢,不代表之后不能抢。 到时候各凭本事,抢到了就算是他叶行舟也无话可说。 叶行舟把众人的神色都看在心里,不慌不忙,“好啊,那就各凭本事。” 王璟生深深的看了叶行舟一眼,双手一抱拳,腾身而起,“不好意思啊各位,在下先行一步!” “既如此,小僧也告辞了。”释音双掌合十,做了个佛礼,赤足而行三步两步遁入迷雾。 “告辞。”少情冲叶行舟点了下头,裙摆飘逸,没入雾中不见。 “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滑头。”李端阳嗤笑一声,说不出是不屑还是讽刺。 “资源气运之争,自上古以来便极为激烈,没什么可说的,他们说的一句话倒是真的,无非就是各凭本事,强者为尊。”叶行舟淡淡开口,声音里的情绪平淡而冷静。 阮芽静静的听着,这几天在秘境里的所见所闻让她有很多的感悟,修真界果然残酷,世俗与之比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一样,起码不会一个不注意就直接伤及到性命。 如何在修真界为人处世,好好的生存下去,活到最后,这期间的学问她还有的学呢。 第五十二章:击掌为誓 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一口墨色深潭静静蛰伏在那里,吞噬着所有的光线。 地面上一片光洁,踩上去给人一种滑溜溜下一秒就要站不稳摔倒的错觉。 啪。 一声不大不小的脚步声落下,腰佩双弯刀样貌颇有些异域风情的男子闯入了这个空荡荡显得尤为死寂的空间。 “哥。”幽幽的声音从里面响起,男子厉眉一蹙,手按在了刀柄上。 “哥,快下来啊。” 声音越来越微弱遥远,男子有些急促的上前几步,顺着声音一路前行,“璟玉,是你吗?你在哪,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我吗?” “哥,快来……”声音终止在了深潭的边缘。 王璟生脸色有些难看,他的弟弟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了,他不允许璟玉出任何意外。 声音止在深潭,难道……在下面不成? “王璟生,你在干什么?”少情一进来就看见王璟生的一条腿已经迈进了深潭之中,面色不由一变。 王璟生一个激灵仿佛才回过神来一样,眼神空茫了一瞬,重新恢复清醒,脸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这里还能影响人的心智。 “阿弥陀佛,这下面应是有让人产生幻觉的灵草。”释音看着令人感到不详的漆黑的潭水若有所思。 “不管是什么,下去一探便知。”冷漠的声音从三人的背后传来,叶行舟也到了。 四人相互对视,谁也不愿第一个下去当那个出头鸟,一时间定为僵局。 在中心区域外,阮芽众人坐在一处山洞里,围着中间的焰火,烤着蛟龙肉。 “也不知道大师兄那边怎么样了,可惜那里已经不是我们能参与得了的了,不然还能凑个热闹。”吕晨晔翻转着手里穿着一大块蛟龙肉的树枝在焰火上烤着,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火上,异香扑鼻。 “大师兄肯定没什么问题,需要担心的是另外三个人才对吧。”吕千钧嘀咕着,手里烤着薄薄的一小片肉,他现在才引气入体,蛟龙肉蕴含了大量的灵力和血肉精华,吃多了都有撑爆的危险。 阮芽一手拄着下颚,一手翻烤着被穿成一串的蛟龙肉薄片,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吕千钧自从见识了大师兄一人斩杀蛟龙就变成了叶行舟的忠实拥护者。 “等吃完了你们几个各自散开自己走自己的。”李端阳看了对面的三小只一眼,淡淡开口。 “哎?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到一块,我还想和阮阮组队呢。”千金泠撅了撅嘴。 “以后有你们组队的时候,现在你们最需要的是单独历练。”李端阳权当没看见千金泠的不满,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烤的金黄的蛟龙肉。 “泠泠,千钧,你们两个要抓住时机,尽可能在秘境里突破到纳灵镜一层,小心被阮阮落下了以后都不能在一起组队出任务。”顾双看着还有些不服气的千金泠,有些无奈,“如果我没看错,阮阮现在已经把纳灵镜一层的基础打的非常扎实了,等出秘境的时候说不定能突破到纳灵镜二层。你们两个还没有一点紧迫感吗?尤其是你,泠泠,你的天赋其实比他们两个都要好一些,还有天生的灵体,可不要辜负了你的这等天赋。” “嗯,我知道错了。”千金泠被说的有些羞愧,手挽住阮芽的胳膊,一脸郑重,“阮阮,我们会努力不被落下的,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在一起组一次队哦,要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击掌为誓。”阮芽微微一笑竖起了手掌,她这个小伙伴就是家世太好,家人也愿意宠惯着,修炼的时候时不时就要偷一点懒,要不然才不会被落下这么多。 “嗯,击掌为誓,千钧,手拿来。”千金泠同样伸出了手掌,叫了一声咬着蛟龙肉不肯撒口的吕千钧。 “几章喂食。”吕千钧直接把蛟龙肉都塞进了嘴里,说的含糊不清的,竖起了还带着油渍的手掌。 千金泠嫌弃的看了吕千钧一眼,手上倒是诚实的不得了,三个人的手掌碰到了一起,清脆的击掌声在山洞里回荡。 “开吃。”阮芽笑嘻嘻的把手上被吕千钧蹭上的油原封不动的还到了吕千钧的衣服上,千金泠嘿嘿一笑,两只手狠狠的抓起吕千钧的衣服把手擦了个干净。 “喂喂,要不要这么小气。”吕千钧咽下去口中的肉,无奈道,真是拿这两个小伙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叫物归原主。”阮芽把手中的蛟龙肉翻了几个面之后从火上拿了下来,偏过头调侃。 “哇,好吃。”另一边千金泠已经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上了烤的金黄酥脆油汪汪的蛟龙肉,“阮阮,你快尝一口,简直是所有吃过的东西里最好吃的。” 阮芽咬下一片蛟龙肉,入口醇香酥脆,内里多汁酥嫩,入口即化,一股慰贴的暖意滑进胃里,强大的灵力席卷全身,暖洋洋的一片,竟有些醉涛涛的感觉。 “好吃。”阮芽嚼了嚼蛟龙肉,在凉意悄生的秋日,一口入肚暖洋洋的一片简直就是人生一大享受,之前受伤最严重的肋骨和后腰处一股阴凉气息被直接逼出了体外,那是残余下来隐藏在身体里的寒气和暗创。 “别吃太多了哦,小心被里面蕴含的血肉精华撑到。”顾双轻笑,将手上最后烤出来的一小块蛟龙肉送入口中,擦了擦手像李端阳一样有些懒洋洋的靠在了洞壁上。 “修炼一会儿吧,在地脉秘境吃过蛟龙肉之后修炼简直是事半功倍。”吕晨晔抻了个懒腰,即使大家都已经吃完了但是蛟龙肉独有的醇正异香还在整个洞穴中挥之不去。 “小叶子说的对,这个时候可不能偷懒,偷懒的话这么珍贵的蛟龙肉就白吃了。等修炼完大家再在秘境里走一走,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顾双盘膝坐好,“你们三个自己单独在秘境里行走要一切小心,不要有太大的好奇心,有动静的地方有可能是机遇,不过更多的是危险。等秘境出口开了的时候不要贪恋这里的天地灵气赶紧出去,要是错过了时间就只能在下次秘境开放的时候才能出来了,都记住了吗?” “嗯,都记住了,师姐放心吧。”三小只乖巧听训。 第五十三章: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芽走走停停,有时也会遇到危险,不过都在剑下解决了。日子过得飞快,阮芽静静的盘坐在岩石之上,放眼望去是一片云山雾海,体内的灵力运转的飞快,一点一点在丹田里积少成多。 修士在战斗中成长的更快,阮芽的丹田重新被灵力慢慢填满,灵力被压缩到极致,因为阮芽怕基础不够牢固把灵力运转了一遍又一遍,丹田里的灵力的纯粹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雾态的灵力甚至开始变得粘稠,显示出一种胶质感,仿佛下一刻就能化雾为水。蓝色的水灵力和金色的金灵力在丹田里不断旋转,越来越快,经脉里的灵力如小溪一般潺潺流淌,璀璨的蓝金色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白皙的皮肤下隐隐有光晕流转,丝丝污垢被逼出,肌肤更加通透宛若上等羊脂白玉。 轰—— 阮芽浑身一震,大脑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通透开,身体一下子轻飘了许多。 “纳灵镜二层。”阮芽睁开眼,有些不可思议,地脉秘境果然是宝地,时隔一个月她竟然从纳灵镜一层硬生生又升了一级。 而且,阮芽闭目感受着经脉里潺潺流淌的灵力,如果说以前在经脉里流淌的灵力只是丝丝细流,现在则可以说是如同小溪一般了,扩展了一倍有余。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体内的杂质又排出了一遍。丹田里被压缩完毕的灵力通透莹亮,团在一起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悬在中央,根基打的很牢固。 坐在山巅,阮芽回想着来到地脉秘境的一幕幕,无论是自己亲身头一次斩杀尸人第一次真正的战斗,还是内门师兄师姐们的一招一式,都给她带来了很大的感悟。尤其是叶行舟战蛟龙的剑招,阮芽现在还铭刻在脑海中。 她很普通,没有什么大道剑胎,但是却有一颗坚忍不拔不可动摇的道心。 这一段时间的所闻所见所感让她窥视到了修真界真正面貌的冰山一角。面对危机的无力挣扎,生死一线的危急存亡,面对强敌的无可奈何,想帮忙却又无处下手,时时刻刻都在成为师兄师姐的累赘,种种无力交织在一起的心情没有真正经历过这些的人是无法彻心彻骨的体会的。而这些也成就了她的动力,让她的目标更加明确,那就是——她要变强,一定要变强! 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控,如果连所有的事情想承担却又无能为力,如果只能依靠别人成为别人的负担和累赘,那么所谓的“嬉笑怒骂一切随心”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阮芽一直清楚自己的内心想要的是什么,想前进的方向又是什么。 她很弱小,但她已经在成长的路上了。 阮芽不知道叶行舟在秘境的中心又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其他的师兄师姐们各自有无伤痛和收获,不知道她的两个小伙伴现在深处在那个角落是刚刚遇上了危机还是已经从危机中脱险出来再度蜕变。 不过没关系,二三友人,大道独行,这就是每一位修士都必须要走的路。 也许走到最后已然孑然一身,但在尽头也许却是殊途同归。 无所畏惧。 地脉秘境的天空依旧是朦朦胧胧的白色,大地是望不到尽头的云山和雾海,一个月的时光悄然飞逝,在山巅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幽深的空洞,在满眼白色的世界里黑色的隧道极为亮眼。 时间到了,出口已开。 在秘境的每一个角落里的修士们都纷纷聚拢过来,每一张年轻甚至可以说稚嫩的脸上都多了来时不曾有的坚毅和肃杀。 见过生死,这些勇敢踏出第一步的小修士们终于蜕变了。 重新回到云川山脉,回到自己的宗门,阮芽由衷的露出了一个软软的笑容,陷下去的小酒窝里盛满的是思念。 不知不觉,云川剑宗早就已经成为了她心中家的代表。 天空飘起了小雪,这是阮芽第一次看见雪里的剑宗。 美到了心坎里。 在剑宗人的眼里,云川永远是最美的地方。 “阮阮,师兄师姐们都回去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这次秘境之行经历的东西都点多,得回去好好体悟一下。”千金泠小脸放在阮芽的肩头,蹭了蹭阮芽的侧脸。 “嗯,你和千钧都突破了,一定要好好巩固一下修为,纳灵镜最重要了。”阮芽回蹭了一下。 “好,放心吧。”千金泠重重点头。 “阮阮,快回去吧,你脸都冻红了。咱们现在还做不到寒暑不侵,多准备点冬天的衣服。冬天来了,剑宗的温度瞬间就下来了,以后会更冷的。”吕千钧看着两个小姐妹在寒风中依依惜别,像是以后几年见不到了一样,有些好笑又有些感触。 “好,那我先走了。”阮芽摆摆手,“等有空了传讯再聚。” “嗯!” 三人在披上一层薄雪的竹林前分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推开门,竹屋依旧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扑面的是竹子清香和有些寒凉的气息,看来极北的冬天真的要到了。 阮芽手掐清尘诀,屋子里的灰尘尽去,焕然一新。 坐在蒲团上,阮芽开始细数此次秘境之行的收获,这次秘境之行可以说是收获满满,储物袋都被填满了。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自己顺利突破到了纳灵镜二层。 其次就是蛟龙了。 这次猎杀蛟龙,她的修为是纳灵镜一层,她作为诱饵既有一定的逃跑能力而且也能减弱蛟龙的警惕心理。 修士们共同猎杀一头异兽的时候,分配战利品也是按功劳来分配的。 像吕千钧和千金泠,两个人还不到纳灵镜去那里就是观个战,接应她一把,所以他们两个的收获就要相对少一些。 而斩杀了蛟龙的叶行舟是拿的最多的,可以先任意挑选自己需要的,剩下的再往下依次分配。 她们三个新入门的弟子虽然用处不大,可以说不拖后腿就是最棒的了。但是几位师兄师姐还是分给了他们很多东西。 像阮芽手里就有一枚完整的蛟眼,这是大家共同认为是她应得的,当诱饵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然后就是蛟肉、蛟血、蛟鳞和蛟骨,这些她都分到了不小的分量,甚至蛟筋也分给了她不短的一截,完全可以打造成一件鞭子法宝。 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急缺修炼资源的雏鸟来说简直是解了燃眉之急,这些都是想买都费劲的资源。哪个人敢说,在纳灵镜一层就能食用蛟龙的血肉精华来帮助修炼了呢?别人若是知道八成以为是在吹牛皮。 不过,相对的,最近阮芽他们几个修炼的时候都要低调小心一些,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几个人一致对了口风,若是有外人问起就说战利品都归了大师兄和几位师兄师姐,他们三个就是涨涨见识的。 这种事情以往万一是最好不过的,因为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说不定就会引来一场杀身之祸。 在修真界为了有限的修炼资源,杀人夺宝再常见不过。 第五十四章:日锻月炼 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盖了一层白色霜雪的竹屋里却是热气沸腾。 竹屋不大,除去床铺桌案之外,被一个放在最中央的木桶全部占满。 滚滚的白色雾气就是从木桶里散发出来的,里面的水是浅淡的月紫色,里面盘膝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紫色的气流盘旋在小姑娘的身边被毫不客气的一一吸收。 这是刚在外面和吕千钧一起学习剑招练完基础剑式的阮芽,热气将阮芽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脸熏得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木桶里的是药浴,一小碗蛟龙血、三朵中和蛟龙血里面太过霸道的力量的玄冰花,还有大量煮沸的清透溪水。 在木桶的下面,是阮芽向同宗的人买来的上品银丝炭,一块足足可以烧上一天。 炽热的药力顺着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钻进,阮芽的体内都被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淡紫色。自从在地脉秘境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外面已至深冬。 阮芽每天寅时就起来练习拔剑的速度,练习剑的最基本也是最实用的招式,每一招都挥过了数万遍。中午的时候休息,用灵米灵肉烹制膳食。下午和同样走剑道一路的吕千钧去拜访吕晨晔他们几位师兄师姐,一起学习辗转腾挪剑招剑式,时不时还能得到一旁盘膝修炼的几位师兄师姐的指点,有时候几位师兄师姐兴起,还会一一切磋过来。这让阮芽不再是当年那个只凭一腔孤勇一杆直觉没有丝毫技巧章法的小菜鸟,剑道已经入门。 等到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小竹屋里,按照师兄师姐吩咐的弄好药浴,不能睡觉要在里面打坐修炼一夜。 蛟龙血为主材的药浴可以强健内在的筋骨增加气力,排出体内淤积的杂质,使经脉变得更强韧,五脏六腑更有活力。 两个月的时间,阮芽的外表看上去还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是实际上却能轻松一拳擂倒一个成年大汉。 紫光氤氲,经脉被映衬的如同上好的紫玉。体外风平浪静,体内宝光绽绽,这般情景阮芽第一次感受到的时候还惊奇一下,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 这是宝体在渐渐形成的状态,纳灵镜主要打根基,在纳灵镜每突破一个小层次都会把身体洗髓一遍,深层的杂质也会随着等级的不断提升慢慢排净,到了蜕凡境就可以彻底褪去凡胎成就宝体。 而药浴则会加快这个过程,并且让宝体能够更加完美无缺。 许多修真世家的孩子还在母胎里就会开始得到各种天才地宝的滋养,出生后会第一时间用一次最好的最温和的药浴,这样等到长大了,孩子的天赋根基也会很惊人。 阮芽静静的坐在木桶里,里面的水渐渐从月紫色变为淡紫色,最后重新归为透明,里面的精华都已经被身体吸收一空。 换下湿透的贴身衣物,披上外套,阮芽坐在了床头。 透过竹窗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几颗星星还在依依不舍的眨着眼睛看着人世间。 今天早上阮芽在出去练剑之前又多了一项任务。 阮芽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寒气森森的雕花玉盒,小心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什。 那是一个堪比圆灯笼大小的血红色宝石样的东西,光滑剔透泛着温润的玉质光泽。 阮芽另外取来一根银针,贴在血红宝石上轻轻一戳,一滴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落到了阮芽在下面接着的小玉碗里。 这是蛟龙眼,在被分离的那一刻就化作了红宝石一样的模样,看不出一点之前在秘境里见到的恐怖样子,反而精美的宛若收藏品。 玉碗冰白剔透,里面一滴沁红滴溜溜的随着阮芽的动作滑来滑去,丝毫不沾碗壁,就像是一颗上好的玉珠子。 阮芽把蛟龙眼重新盖上妥善收起,拿出了一个水袋,向玉碗里开始倾倒里面的清水。 水大概倒了三分之一左右,阮芽收起了水袋,再看那玉碗里的沁红已经化开,变成了漂亮的绯红,里面的水不知为何仿佛凝固了一般,呈现出膏状,很是神奇。 阮芽用指尖蘸取了一点绯红膏体,然后闭上眼睛将之均匀的抹在了眼皮上。 一股火辣炙热的感觉透过薄薄的眼皮直渗入眼睛深处,阮芽的眼泪差点被这种热辣滚烫的感觉刺激的直接掉下来。 蛟龙眼,取之精华敷于眼上,一个月后可初步练就双目神通,半年后小成,一年后大成。 至于会开发出哪一种双目神通,那就是全凭运气了。 为此,阮芽还特地又去藏书阁查找了很多的典籍,上面有记录的以蛟龙眼开自己的双目神通的人,每一个人的情况都各有不同。激发出的神通也是有弱有强,并不规律,只能说全靠自身运道,强求不得。 大概过了一盏茶左右,双眼的痛感渐渐减弱,眼皮上的膏体已经吸收殆尽。 阮芽再次蘸取膏体涂在了眼皮上,如此反复多次,直到小半碗的膏体全部涂抹干净这才算是完事。 等到小碗里的膏体彻底空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外面由深到浅的粉色朝霞布开了半边天,太阳爬上山巅,云朵都被染上了一层闪耀的碎金,白色的雪反射着太阳的光,明晃晃的直刺人眼。 阮芽缓缓睁开眼,天还是天,地还是地,眼睛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等到一个月后,究竟激发出来了什么神通自见分晓。 穿好衣服,披上冬日穿的毛绒狐裘,拿起青玉剑,阮芽打开屋门,呼吸了一口冰爽的空气,大脑顿时通透的不得了。 新一天的修炼又开始了,很苦很累,不过都是值得的。 那种每挥出一剑都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变强的感觉实在是美好极了。现在是深冬腊月,再过半年的时间,就是外门弟子大比了。他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的第一次外门大比会单独比试选拔和外门老弟子的外门大比分开。 这算是新一届弟子修炼了一年的自我定位,也是一场弟子挑选师尊,师尊挑选弟子的拜师大比。 若是第一年没有被人选作徒弟,名次也达不到进入内门的标准的话,就要再留在外门一年,等到下一年和老弟子们一起参加新的外门大比。那个时候的外门大比就不分什么新弟子老弟子分开比了,特殊待遇只有入门的第一年才有,抓住了机会了是实力也是运气,没抓住就只能和所有的外门弟子一同去竞争下一年进入内门位子。那会很难,因为老的外门弟子根基扎实,底蕴不知比他们多了多少倍。 所以,这一次外门大比,所有的新入门弟子都格外的重视,阮芽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她的日锻月炼到时候能让她在大比中走到哪一步。 不过,她有自信。 阮芽看着朝阳笑了笑,不再停留,迈步向日常练剑的地方走去。 第五十五章:沧海之眼 风尘天外飞沙,日月窗间过马,斗转星移不过一瞬。 在云川山脉的白云薄雾间,矗立着偌大的剑宗。 亭台楼阁,白玉飞桥,鹅毛大雪纷飞。 在回风崖的崖顶,只有方寸之地的宽度坐着一个披着雪白狐裘几乎与地上白雪融为一体了的小姑娘,在她的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不知道阮阮能开出什么双目神通来。”在回风崖崖顶的略下面一些的山路上几个人遥遥望着端坐了一个时辰有余的小姑娘,为她护法。 “双目神通或多或少的受灵根影响,阮阮是金水双灵根,也许会激发出和金属性或者和水属性有关的双目神通。”吕晨晔摸了摸下巴。 “有可能,不过光金属性的双目神通就有数百种,水属性的神通只多不少,实在是推算不出。”顾双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急什么,马上就知道了。”李端阳看向终于开始有所动静了的崖顶。 崖顶,阮芽调息到了最佳的状态,把调制好的淡红色膏体抹上了眼部。这次与之前的一个月只涂上眼皮不同,而是把眼周都厚厚的涂抹了一层,看上去像红了眼眶的小兔子一样。 火辣辣的感觉直刺眼珠,阮芽感觉有人用辣椒的汁液滴进了她眼睛里,那种锥痛感让太阳穴的血管都忍不住的一蹦一蹦直跳。 阮芽感觉自己的整个眼球都要着起火来了的时候,从眼睛的深处忽然出现了一股沁凉,快速的扩展到了整个眼睛。 阮芽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张开,只能看见眼前一片蓝色。 而在不远处的三人可以清晰的看见在阮芽的眼睛睁开的一刹那,一双眼睛竟完全变成了神秘的暗蓝色,瞳仁里蔚蓝色的波光起伏不定忽明忽暗,两个眼睛像是融进了两个碧海汪洋一般。 慢慢的暗蓝色渐渐变浅转为宝石蓝再到月白色最后和恢复了原先黑白分明的样子,只是还是与之前有所不同。阮芽的一双眼睛好像无形中被洗涤了一遍似的,澄澈非常,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但再细看却发现是无底的湖泊海洋,什么都打探不出来,反而想要沉溺其中随波逐流。 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当眼前的蓝色全部由深到浅消失殆尽,外面的世界重新映入了阮芽的眼中,投射出小小的清澈的影子。 “这是沧海之眼吧?”三人面面相觑。 “目若沧海,波蓝粼粼,应该就是了。”李端阳道。 “这是水属性的双目神通,好坏有点说不清楚。”顾双看着下来的阮芽有些纠结。 “怎么了?额,那个,我开出的双目神通很差吗?”阮芽看着几位内门师兄师姐们纠结的眼神,她在激发出沧海之眼的时候就冥冥中知道了其作用,感觉虽然有一些作用有些鸡肋,不过还有一个让她特别惊喜。但是看见大家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阮芽的心里不由也开始莫名发虚。 “阮阮,你激发出沧海之眼的那一刻应该就知道它的用处了吧?”顾双道。 “嗯,我已经知道了。”阮芽点点头,“沧海之眼是水属性的双目神通,可以透水视物,也可以利用水属性来探查感知周围,这个有些鸡肋,因为我本来就有水属性灵根,就算是没有沧海之眼也可以通过水属性感知周围的情景。除了这两个以外最大的用处应该就是可在每天昼夜交替之时观天地之潮汐,借此吸收天地潮汐的一缕神韵,日久天长可以在目中形成潮汐之势的双目大神通。我觉得我已经很幸运了,那可是大神通,好多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这点倒是还算可以,不过前面两个作用对你来说还是太鸡肋了一些。”吕晨晔摇了摇头,“而且想在目中练就出潮汐之势的大神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恐怕不知要坚持吸纳潮汐神韵多少年才能大成。你以为为什么罕有人会大神通,一是大神通难求,很多都已经在漫漫岁月长河中失传,大概只有从上古传承到现在的恐怖势力才留有一二。二是即使有幸得到了大神通的修炼方法,想要练成也有种种苛刻条件。想彻底掌握一门大神通,实在是难、难、难!” 阮芽听了有些沉默,本来她还有些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运道正好,居然能有机会修得一门双目的大神通。听了吕晨晔的一席话之后立刻把有些翘起了尾巴的她重新打回清醒。 但是没关系,能有幸知晓一门大神通已经是很大的造化了,就算再难也有人修成过不是吗?别人能行,相信她也一样可以,阮芽眼里的熊熊斗志重新燃烧起来。 顾双把阮芽的变化看在眼里有些喟叹和欣赏,像阮芽这么大的年纪的年轻修士大多是一受打击就愁眉不展心生退缩,而这丫头倒是越挫越勇,她没有看错阮芽。 罢了,再给她一点希望吧,其实关于沧海之眼还有一个甚少有人知道的秘辛,她也是机缘巧合在以前的历练中得到的半张残卷上看见的。 “其实,你这沧海之眼只是一个不完整的双目神通,所以才会这么鸡肋。”顾双悠悠开口。 “嗯?”阮芽惊奇。 李端阳和吕晨晔也有些惊讶的看向顾双,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在无意中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事也是很正常的,自己既然与之无缘便无需探究过多,非是硬要知道的话说不准还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情分,朋友也是要保持彼此一定的距离的。 “给你自己看吧,它与我无缘,你既然激发出了沧海之眼说不定它真正的缘分是在你的手上。至于上面记载的是真是假我也难以确定,若是真的你有那个机缘成就了上面描述的情景的话也是一桩美事。”顾双把破旧的残卷拿了出来,放到了阮芽的手心。 “双双姐……”阮芽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听顾双说的几句话就知道她给自己的东西肯定对自己有大帮助,但同样也是一种机缘。她不能就这样收了顾双的机缘,顾双不是一起争夺资源的陌生人,更不是敌人,对她来说顾双是把她救了的恩人,在修行路上为她引路的引路人。种种恩情她都不知道如何报答,如今却还要送机缘给自己……实在是受之有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机缘这个东西也是看人的。我与它无缘,就算它在我这里放了千年万年对于我来说也用不上、也是废纸一张。你是个好姑娘,不必心有惶恐,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妹妹也差不离了,难道你不把我顾双当姐姐看吗?”顾双的语气从温柔变得越来越严厉。 “没有,双双姐永远都是我的姐姐,谢谢你。”阮芽忍不住红了眼眶,情不自禁的冲上前抱住了顾双的腰身,原来这就是亲情的感觉……真暖。 “什么啊,我们也是阮阮的哥哥,对不对啊师兄?”吕晨晔醋醋的怼了怼李端阳的腰,说不出是吃顾双的醋还是阮芽的醋。 李端阳警告性的瞪了一眼跳脱的师弟,并没有反驳,微微点了点头。 在他们三个共同把这个小姑娘救下来的时候,种种缘分就已经在冥冥中形成了。阮芽和他们三人能有缘走到现在一起站在这里,就早已不是当初恩人和被救者的普通关系了。 是友情更胜友情,不是亲情胜似亲情。 第五十六章:残缺瞳术 顾双摸了摸阮芽的小脑袋,“好了,快收下吧,纸卷是残缺的,里面的内容零星不全,我只能知道的是应该是可以修成一种很厉害的双目神通,但是上面沧海之眼的另一半如何获取,二者又是怎么才能合而为一,还有最后反复强调的慎之慎行,都让我有些存疑。” “你若是有所机缘知道了怎么获取另一半残缺的话,一定要慎重考虑一下,我怕这个里面记载的东西不全,尤其是后面还特意反复标注了慎之慎行四字,恐怕其中定有危险,说不好会发生什么。若是伤了双目反而得不偿失。”顾双安慰的拍了拍阮芽的后背,眉间有些忧虑。 “我也不知道给你这个是对是错,总之日后若有所与之相关的机遇,你一定要自己好好斟酌考虑,我不想害你受伤。”顾双有些纠结,残卷里的内容半好半坏,最后面的重要部分还被烧毁了,实在由不得人不心生警惕犹疑。 “嗯,我记下了。”阮芽郑重的点点头。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这次给你护法还算顺利。千钧和泠泠他们两个还在被迫完成今天的勤学苦练呢,这次他们没来陪你一起,你可不能被落下哦。”顾双放心了一些,语气也放轻松了许多,她知道阮芽自己的心里是有所分寸的,不会被看着美好实则有潜在危险的东西迷惑冲昏头脑。 “不会的,明天我会把今天的练剑补上的。”阮芽弯了弯唇角,小酒窝软软的浮现,她在修炼上从不偷懒。 “成,那咱们回去吧,阮阮你回去熟悉一下双目神通,别到时候不会用,哈哈。”吕晨烨调侃。 “才不会。”阮芽轻哼了一声,有些傲娇。 “回去了。”李端阳不自觉的扬起嘴角,有些懒散的往后面交叉在脑后的双手上一枕。 “走咯。”四人说说笑笑回程。 在路口和内门的师兄师姐告别之后,阮芽走回了自己的小竹屋。 没有急着去修炼练剑,因为她的确需要去适应一下自己身体的新变化,将新的能力融会贯通,和之前修习的东西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这样才不会因为不熟悉不适应到时候在切磋打斗中产生误判。 阮芽回到小竹屋里,先是沏了一壶暖暖的小叶碧芒茶,然后摊开了顾双师姐交给她的残卷。 这是一张很老旧的纸张,一个角是残缺的呈现出一种焦黑色,应该是哪个人在看过后想把它烧了,但是最后又不知为何没有烧全。 上面的字体很古老,全是一些扭扭曲曲如同蝌蚪一样的细小文字,明明不认识但是看的时候里面的内容意思却能清晰的传给看的人。 阮芽将茶杯斟满,轻轻吹了一口气,顿时茶香四溢。 这种小叶碧芒茶里面没有什么灵气,不过沏上一小撮其淡雅的茶香就能飘满整个小屋,阮芽很喜欢在思考的时候来上一壶小叶碧芒茶,它的香气会让她的头脑更加清明。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沧海之眼纳潮汐于双瞳方乃真正圆满。 然,沧海之眼只一残缺瞳术尔尔,不值一提。 沧海之对为天青,天青之眼乃沧海之眼的残缺之处。 若二者合一,可成就完整双目神通——天海之瞳。 天海之瞳,仰观万里青天,俯瞰万丈汪洋,万物映入眼中不过蜉蝣一粟,可成就……秘术……通…… 阮芽摸了摸焦糊处,这里应该写的是可以成就什么秘术或者大神通之类的吧。 毕竟沧海之眼就有一个潮汐大神通,与沧海之眼相匹配的天青之眼应该也不差多少,这二者合出的天海之瞳怕是更加厉害可怕的存在,那么成就一个什么秘术或者大神通倒也说的过去,符合逻辑。 可惜这里的字被烧去了。 阮芽继续往下看,因为烧的是一角,所以越到下面的字就越少,最后就只有最前面的零星几个字还残留着。 威惊人,但慎修此双目神通,其间有所禁忌与失败的可能,恐伤双…… 瞳或与时……空……所联…… 慎之慎行,慎之慎…… 到这里就是结尾。 阮芽摩挲着纸卷,陷入沉思。 顾双师姐说的没错,后面的字虽然被烧的含糊不清,零零散散,但里面映射的内容却能猜到个大概。 尤其是“恐伤双……”这里,应该是失败了说不定会对双目造成或大或小的损伤。 瞳或与时什么空什么所联又是什么,这段内容很难猜,让人摸不到头脑。 倒是最后反复强调的慎之慎行,让阮芽的警惕性升到了最高。 不急,这个纸卷里的内容真假难辨不说,就先说一个沧海之眼的激发都是机缘巧合用了珍贵的蛟龙眼才行,就更别提听都没听说过的天青之眼了,怕是激发出来的条件会更加苛刻。 其二,谁知道激发出来的双目神通会不会是天青之眼万一是别的呢?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 其三,她现在沧海之眼都是刚刚起步,要是按照上面说的沧海之眼真正圆满必须炼成潮汐大神通的话,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呢。 什么天青之眼,什么天海之瞳,现在都是没影的事儿。 还是先练好自己的沧海之眼再说吧。 若是以后真的那么走运得了相关的线索,那么到时候再顺着线索往下追也不迟。 好的不说,最起码她必须要弄清楚里面写的禁忌是什么,失败了的话又具体会怎么样,最坏的结果能不能让她自己承受得起。 还有最后的反复警告强调,又是为什么。 这些东西如果有朝一日,不说了解的透透澈澈、一清二楚,但也要知道个七八九十心里有底才能试验一下行动一番。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当下的修炼,不好高骛远,脚踏实地慢慢来,相信所有的谜团都会迎刃而解的。 无论是现在还在自己的丹田里乖乖呆着的坑坑洼洼的不明小石球,还是没有影子的天青之眼,亦或是闻所未闻真假难辨的天海之瞳,都会在她前行的脚步下被一一追寻到答案。 阮芽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然后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现在她要好好的探寻一下自己的沧海之眼了。 淡雅的茶香还在竹屋里飘渺沉浮,经久不散,细细嗅闻里面还混杂着淡淡的独属于竹子的清香气味,静谧的气息扩散到每一个角落,让人的心绪不由自主的沉淀了下来。 阮芽放下茶杯,任由茶壶里残余的茶水冒着热气散发着茶香,然后渐渐被周围的温度同化,由着淡雅的茶香慢慢被竹子的味道和冬日的清冽气息重新掩盖。 她坐在蒲团上,缓缓阖眸,仔细的感受在激发出沧海之眼的那一刻冥冥中自动得到烙印在脑海中的信息。 第五十七章:外门大比 人在专心致志的干一件事情的时候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 对于即将迎来第一个真正的挑战的新一届弟子们来说,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似乎什么都没有准备完美呢,时间就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飞快的翻滚到了外门大比的这一天。 进行外门大比的地方在一处闲置的山巅之上。这座山头有些特殊,原本应该是尖尖山峰的地方仿佛被人直接削去了一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平地。 在这片空地中央的宽敞圆台上,静静的站着一位执法长老,还有一个身姿挺拔的蓝衣青年。 阮芽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青年的身份,正是剑峰内门弟子剑宗的大师兄叶行舟。 在山顶的外围一圈不知何时搭建了高高的简易木制看台,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被人坐满了。上面的人多是穿着纯白弟子服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来的并不多。 阮芽和千金泠、吕千钧两人在一处站在一边,这是新一届弟子们的外门大比,需要参赛的新弟子们都在看台下这里站着。 放眼望去,新入门的四千八百外门弟子已经尽皆到场。 执法长老淡淡的扫了一眼乌压压的人群,眼底精光闪烁。 “辰时已至,看样子人都到齐了。”执法长老捻了捻胡须,长袖一挥,脚下的圆台蓦然扩大分裂,变成了将近五百个圆台。 “四千八百新入门弟子,每十人上一个战台,决出一个胜者。战台从一到四百八十按顺序排列,上面皆有文字标记,你们按照自己的玉牌上的数字对应找自己的战台。对,这是你们的牌子。”执法长老又是一个大袖甩出,无数玉牌从天而降,准确的落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阮芽伸手一接,圆圆的暖润玉牌落在手心。 张开手掌,玉牌上面清晰的凹刻着三个大字——四十六。 她应该是在第四十六战台了吧,阮芽环顾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一个宽敞战台侧面同样刻写着四十六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这种比试的方法倒是有趣,也是,四千八百人要是两两一一比试过去那估计没有个一个月都比不完。 不过这种比试方式难免有所漏洞,万一十个人里面九个聚成一团统一攻击那一个人怎么办? 阮芽若有所思,感觉这种比法很是新鲜,还挺有意思的。 “都看见自己的牌子上面的数字了?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到自己的战台站好。”执法长老目光冰冷严苛。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面的弟子们立刻乱了起来,一哄而散,纷纷往自己的战台奔去。 “走吧,要小心。”阮芽拍了拍两个好友的肩膀。 “嗯,你也是。”千金泠点点头。 “安啦,我们那么努力,没问题的。”吕千钧嘴角扬起自信的笑。 三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自信。 阮芽离四十六战台不远,几个避让弹跳,便轻松落到了战台上。 “肃静。”执法长老见所有的人都站好,时间刚好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继续开口,声音浩大洪亮,可以让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的听见。 “每个战台上留下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十个人里的胜者,可以直接自主回去修整也可以去看台上面观战。剩下的失败的人重新分配,变成六个人一个战台,依旧是能最后站在战台上的一个人胜利。剩下失败的人会再最后进行一轮的重新分配,变成四个人一个战台,能站到最后的人胜。如果三轮下来仍旧被淘汰的人,不要和我说不公平,是你自己的能力太差!”执法长老的语气毫不客气。 “一对九打不过可以理解,一对三仍然打不过就是你自身修炼不到家,这样的弟子还是好好静下心取长补短,等下一年再参加大比吧。”执法长老淡淡道。 本来下面的弟子有些还心存愤慨,忍不住想要大呼不公平,但听了执法长老的一席可以说是撕开了脸皮直扎痛处的话也不由沉默下来,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三轮过后,败者自动退出,大比第二天的时候就别来上台掺和了,你们的大师兄修为足够过目不忘,别想混水摸鱼。”执法长老又警告了一波,往年不是没有仗着弟子众多明明失败了还想要偷偷摸摸混上来的。 执法长老是总统领总裁决的人,叶行舟则是监督者,任何人都别想逃脱他们的眼睛。 甚至在云峰上的素白大殿之中因为新弟子大比而汇聚在一起的掌门与诸位长老还可能时不时远远的利用水镜术法瞥上一眼,说不定就看上了哪个小家伙直接等大比结束收作座下弟子。 总而言之,宗门在尽可能的为这些小家伙们打造出公平的环境,剩下的就全靠他们自身的能力如何了。 在云峰顶端的素白大殿里,正如刚刚所说的那样,往日里只有两个巨大座椅静静悬浮的虚无空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一黑一白两个座椅依旧在那里,在它们的下首两侧,略小的座椅排列开来,每一个上面都坐着一个闭目养神时不时瞥一眼中央映出了外门大比的一切情景的水镜的长老们。 在黑色座椅上的窈窕女子一双黑到极致的双瞳看着水镜,似乎有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 “师妹,怎么了吗?”白色座椅上的玄黑衣袍男子眉头一动,虽未睁眼,但还是注意到了女子的反常。 “无事。”月白衣裙的窈窕女子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声音空灵飘渺宛若幽魂,带着一丝丝诱人的沙哑。 她只不过是忽然想到了之前掌门师兄对她说的这一届里的外门弟子有一个很有可能走上大自在大洒脱之路罢了。 只是有可能。 这条路遥遥望不见尽头,前面不知是深渊还是断桥,走的人寥寥无几。 而她的大师兄……如今走到了哪里?现下又身居何处? 在她身死道消之前,他们是否有缘重逢,让她再看到他最后一眼? 这看不见的未来,让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从灵魂深处攀爬上来的倦意,想要不断的拉扯着她,在永恒的黑暗中沉眠。 向天歌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染上了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惶然无措,在师妹的身上他竟然感知到了一丝将行就木的腐朽气息。 这种气息他曾在他们的师尊身上近距离的感受到过,那是深知大限已至,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允许他更进一步。那是心死道枯之际,再无力走下去只能坐等羽化的绝望。 是……错觉吗? 向天歌深深的埋藏下了内心的不安和忧虑。 第五十八章:牛刀小试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透过层层阻隔投射在皑皑白雪之上,飞越横跨的白玉飞桥反射出温润的光泽,玉桥交错相同宛若一朵绽放的玉莲。 “这届新弟子感觉都不弱啊。” 在外门大比的山巅之上,看台上的老弟子们看着下面近五百个战台上的新一届弟子议论纷纷。 “又是这个比试的方法,记得当年我一个近战的还没能贴身,就一下子就被各种术法淹没了。”一个健壮的弟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也是你当时肉体还不够强悍,也不懂躲避,要是现在就算他们乱扔术法,以你的能力也能毫发无伤。”旁边的妖娆女子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嘿嘿,那是当然,好歹也是苦修了两年了,若是这点都做不到这辈子都别想进内门了。”健壮男子笑了笑,有些傲然。 “真是不禁夸。”看着健壮男子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样子,妖娆女子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健壮男子脸上一红,赶紧转移话题,“开始了,师姐快看。“ 妖娆女子挑挑眉,轻轻一笑,任由男子转移了话题,扶着木栏杆往下望去。 在四十六战台上,十个人遥遥对峙,各占一边。 阮芽微微打量了一下局势,对面有四个人隐隐抱团,不知道关系如何,不过应该是彼此认识的。在自己的斜侧方,有两个明媚少女靠得很近,关系很好的样子,手牵着手。另外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个人都是各站各的,独立成团。 “规则明晰,人也都到位了,行舟。“执法长老侧过头。 叶行舟微微颔首,上前一步,声音淡漠,“刀剑无眼,点到为止,如有恶意残害同门性命者,我会第一时间将之拿下,按宗规处置。鼓响为号,听见鼓响就可以开始了。” 弟子们顺着叶行舟面向的方向看去,在看台的最上方,安放着一尊大鼓,一个邋遢干瘪的小老头拿着两个鼓槌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 听见叶行舟的话,小老头懒洋洋的挥了挥手里的鼓槌,让下面的弟子看个清楚。 “开始吧。”执法长老原地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叶行舟站在其后,灵识悄无声息的散发而出,关注着每一个战台,只要有恶意残害人命者他就会立刻冲出去阻止。 小老头在执法长老声音落下的一刹那,懒散的态度消逝一空,仿佛换了个人一样,从足跟到指尖绷得极紧,胳膊抡起一个半圆,鼓槌重重的敲击在了鼓面上。 咚咚咚! 连着三下,鼓声传遍了整个山巅,隐隐有回音荡来荡去。 下面的弟子们精神一凛,对峙起来,一时间竟是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阮芽的剑早已经从背上转移到了腰间,一只手放在剑柄上,她如今的起手剑式可以毫不惭愧的说是在纳灵镜低阶里的修士中都能排上号的速度,奇快无比。 相对应的能练出如此快的速度与平时的练习密不可分。 每天成千上万次不厌其烦的抽剑收剑,一招招一式式的基础剑招从差之千里到不分毫厘,再从刻板的招式里创出属于自己的灵感,结合自己的金水灵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其中的枯燥苦涩,成功后的欣喜若狂,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就算如此,阮芽如今也不敢说自己的剑好到了何种程度,比她强的人千千万,她才在千变万化的剑道一途刚刚起步。如今的程度,只能算是终于剑道入门。 凝重的气氛一点一点积压,当第一个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打破僵局时,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动了起来。 对面抱团的四人,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结实的少年人,手拎厚重单刀,双手抡起刀来呜呜作响。 在少年人的旁侧是一个同样使剑的少女,其手中宝剑通体清幽,如同一汪碧泉,阮芽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件不弱的水属性法宝,最起码也是人阶三品以上的品质。 两人头前开路,直直地冲向除了他们四个人以外唯一抱团的两个少女。 在开路的两个人身后,一左一右,紧紧跟着两个少年人。 左边的那个十指指尖火蛇盘绕嘶嘶作响,一朵朵的火焰跳跃在身周,应该是个走术法大道的。右边的那个面色苍白,目光有些阴测测的感觉,手里有着若有若无的丝线,从他的身后忽然跳出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娃娃,竟是个专攻傀儡一道的人。但是很显然,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脱离傀儡线的帮助直接控制傀儡。 阮芽看的明细,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时一个单独成团的人也有些站不住了,从其他三个人中挑选了看起来最好对付的阮芽。 阮芽微微眯起了眼,看着那少年郎赤手空拳,直冲而来。 几乎是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少年郎就直接正对上了阮芽,二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臂。 阮芽脚下诡异的一滑,往后滑退了两米多的距离,她可不认为这少年郎是赤手空拳的无脑直接冲上来的。 果然,那少年郎似乎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的样子,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愕,看见在阮芽的身后不远处就是战台的边缘,不由冷笑一声,脚下重重一踏,高高跃起,紧紧相逼。 与此同时,少年郎紧紧握着的拳头里面的物什也被阮芽看了个清楚,是木属性的攻击符篆。 说时迟,那时快,在少年郎落下、抬手望阮芽的肩膀上就要拍下来的一刹那,阮芽的手腕一动,剑身无声出鞘。 起手剑。 基础剑式之一——刺。 阮芽顺着少年郎前冲的势态,把剑轻轻巧巧的立起一个轻灵的穿刺动作,抵住了少年郎的喉咙。 少年郎险险刹住脚下,感受到喉咙上的锋利冰凉,面色忽青忽白,似乎没有想到自己输的的轻易。 不过阮芽现在可没工夫等他回过神来,一个反身燕子踢,把少年郎蹬下了战台。与此同时,阮芽接着反向的力倒飞而出,轻松避过了另一个人的剑锋。同时脚掌落地,身子顺势倒下,即将倒地之时,小巧如玉的手掌重重在地上一拍,长腿伸直形成下鞭腿,身体一个旋转侧出,顺利避开了第二个人的长枪枪尖,还将之拌了一个踉跄。最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翻避过了另一个人扔出的符篆里发出的刺眼金光,微微喘着气停在了战台靠中央的位置。 原来,在阮芽轻而易举的与少年郎一招定胜负的时候,剩下的三个单独站立的人就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一起向阮芽逼来,想要先把她这个颇具威胁的人率先弄下战台。 这一番看似行云流水的躲避还击的动作并不容易,全靠平日里和两个小伙伴还有师兄师姐们时不时的指点切磋所得,否则阮芽即使大脑能反应过来,身体的敏捷度也难以跟上。 一番高强度的躲避下来,阮芽也忍不住喘了几口气,匀过呼吸。 第五十九章:棋逢对手 干掉了一个,还有九个。 阮芽呼出一口气,旁边的四人与两个少女的战斗显然到了白热化,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人一个使剑,一个用枪,而且身手都不是很弱的样子。为了不处于劣势,必须在那边战局结束之前把这两个人干掉。 手握长剑,阮芽的掌心里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先不说这两人的具体实力如何,就凭他们刚刚看见她是如何对付的那个少年郎,这两个人的警惕心就已经升到了最高。想要在凭借刚才对付那个少年郎的手段行事,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阮芽左手转到身后,不着痕迹的捏了一张金属性的攻击符篆。 必要的时刻,她不会留手。 面前持剑的少年人目光坚定如铁,小小年纪就冷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的在阮芽持剑的手上扫视了一圈,面容更加严肃了起来,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举棋不定。 “姑娘好身手,我二人都是纳灵境一层的修为,任出其一怕是打不过姑娘。所以……虽然失礼,但我二人还是要暂时联手了,还请姑娘指教。”持枪的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两个男生合起来感觉就像是……欺负人一样。 “无碍,我也想领教一下二位的实力,来吧。”阮芽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两位看着锐气外露的模样,实际上竟还是个彬彬有礼的。 “得罪了。”冷面少年眉头微松,似乎解决了一件大事一样,单手持剑冲阮芽行了一个抱拳。 “小心了。”持枪少年长枪一震,雪亮的枪尖灵力氤氲直指阮芽。 阮芽目光淡淡,不退反进,脚下步履轻巧,身轻如燕,一个凤点头躲过了扎来的枪尖。 与此同时,冷面少年的剑也到了,直取阮芽肋下。阮芽回身一转,左手里的符篆轻轻一抛在半空中化为粉末,十支金箭从中激发而出,带着呼啸之音直取冷面少年的面部。 “哼。”二人的距离只有一剑的距离,冷面少年即使反应已经很快的躲过了大半飞箭,但仍有两支让他受了伤。 一支插进了他的肩头,一支刮破了脸颊。 金箭都是符篆里的术法所化,中伤敌方后就自动消失不见了。冷面少年闷哼一声,捂住了潺潺流血的肩头。 符篆的品级不高,威力也不大,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被扎开了一个小洞。 阮芽也并没有指望金箭符能够把冷面少年打的站不起来,她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给她一个逐一击破的机会。 这方冷面少年忍痛捂住肩膀,已经分神,阮芽大呼好机会。 剑走龙蛇之势,蓝光璀璨,隐隐竟有滔天水浪掀波而起。这是阮芽学的一招剑式,名叫怒海之啸。练至大成,剑一挥如汪洋肆虐,淹没众生。 “喝!”长枪少年眼里倒映着扑面而来的水浪,这一招无处可躲避无可避,他脚下一分,干脆不闪不躲,迎面而上。 长臂伸直,枪尖一抖,猛地点了三点,正是枪点寒梅之势,以点破面他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撑过这一招,那冷面少年应该也早已反应了过来上前支援,到时候两个人对一个人,谁输谁赢可还说不准。 阮芽把长枪少年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下了然,她可能会给对方等到支援的机会吗? 不可能! 阮芽剑势汹涌,铺天的水属性灵力几乎已经要具象化,化作滔天的浪花直直地当头扑打而来。 这一招你敢接,我就敢打!虽不至一下子就能把持枪少年拍下战台,但是敢直面海浪拍下一瞬间的眩晕感却是无可避免的。 而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嘭! 剧烈的碰撞声吸引了看台人的注意,叶行舟不着痕迹的微微偏了一下头,是那个一面之缘的小姑娘,进步……很大。 失算了。 这是持枪少年被剑式拍中的一刹那脑海里闪过的念头,然后就是驱散不了的浓重眩晕感,于此同时,冷面少年的剑也到了,直取阮芽的后心。 阮芽眸光一厉,剑收掌出,泛着金光的白皙小手直接轻飘飘的印在了持枪少年的胸口上。持枪少年只感觉一股无法抵抗的巨力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云山雾罩,然后就是重重落地痛感。 这一场的比拼怕是要输了。 冷面少年眯了眯眼睛,不过没关系,拼尽全力一搏就是。 “让我看看我们的差距。”冷面少年语气冷然,没有什么恼羞成怒,情绪坦然而直面,让阮芽忍不住扬了扬眉,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好心性,剑宗果然从不缺少天才。 说话间,剑锋已至,阮芽来不及回身迎敌,脊梁已经感受到了锋锐的气流。 顾不得什么狼狈,阮芽就势往前一滚,成功躲了过去。 冷面少年手里的剑落了个空,顿都没顿一下,趁着阮芽周身破绽百出之际,步步紧逼。其手中长剑冷芒吞吐不定,一层蒙蒙之光罩上,剑式粘稠带着一股惊人的附着吸力。 厉害,竟然利用了水灵根和土灵根相合而产生的黏附力,吸力传来,阮芽手中的剑不自觉的靠拢过去,而且把她的整个人都吸了过去,这让阮芽心下一惊。手中长剑一震,金色的光芒大增替代了之前的碧蓝水属性,掌中气流吞吐,毫不犹豫的滚出反身拍出了一道符篆,这次无数冰针飞驰而至,终于为其争取到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冷面少年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阮芽能够逃脱出他的黏附力。 阮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我都有一条水灵根,你能利用它和你的土灵根相辅相成,我也一样能利用我的水灵根和金灵根摆脱你的控制。” “你很厉害,我现在打不过你。”冷面少年沉默了一下,以前并不是没有人破解过他这一招但都是用的蛮力,和相差巨大的境界实力,而阮芽这种反应奇快看透了他的招式,并且直接举一反三利用自己的灵根以同样的方式挣脱出来却是头一个。 “这场我认输,我叫严星,以后有机会再切磋,到时不会再输。”冷面少年收起剑,自战台上一跃而下,他的灵力已经见底了,硬要再战只会不必要的叫自己承受更大的损失,实力不济就是不济,没什么可辩驳的。 “我是阮芽,等着你的切磋。”阮芽看着干脆利落的冷面少年,微微一笑,流露出的是对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满满的欣赏与尊重。 这少年的是纳灵境一层,而她是纳灵境二层,她说他厉害绝不是虚言,若是二人的境界相当,灵力相若,这场比试怕是会两败俱伤。 严星微微颔首,表示记下,转身隐没在了人群之中。 第六十章:团团围攻 这里说的看似时间过的很慢,实则在阮芽与二人交手到最后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也只不过用了片刻功夫。 战台上的另外两拨人,其中两个少女已经被毫不客气的卷出了战台。另外四人里那个使剑的少女受了不轻的伤,已经自动退下了战台。她知道自己硬坚持下去也不会是站到最后的人,与其到时候被打下去伤的更重,还不如现在趁着伤的没那么严重份上赶紧回去好好疗伤,这样就算今天没机会了,明天也还有一战之力。 至于还剩下的三个人目光则纷纷转向了孤身一人站着,看起来颇有几分实力的阮芽。 三个人对视一眼,距离分散,慢慢的逼近了阮芽。 阮芽看了一眼三个人分散的站位,淡漠的垂下眼帘,默默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了一枚散灵丹塞进口中。 回春丹入口即化,温暖的灵力扩散到四肢百骸。 许是刚才三个人注意到了阮芽仅凭一个人就淘汰了三个少年,竟是眼睁睁的看着阮芽不紧不慢的服用恢复灵力的丹药,没敢扑过来贸然打断攻击。 阮芽余光看着众人的举动,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唇,他们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说来,这次也是她失误了,没有想到单独把丹药放出来几颗方便关键的时刻服用补充灵力。在注意到自己的灵力不多之时,阮芽就料到了现在的场景,若是自己慌慌张张的拿出装着散灵丹的玉瓶,这三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过来就打。但是自己若是一副冷静镇定,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他们一定会心有顾忌,怕她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使出,不敢贸然进攻。 而这,就给了她新一轮的喘息时间。 说实话,如果这三个人当机立断朝她扑过来,让她没有时间能服用进丹药的话,今天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毕竟就算她再怎么能耐,剑招再怎么巧妙,也只是仅仅有纳灵镜二层的修为罢了。 丹田里的灵力是有限的,刚刚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大半灵力,若是再马不停蹄的跟三人比斗她必然坚持不了多久。 说不得,还真的得认输。 不过现在,阮芽捏了捏拳头,体会着灵力重新丰盈起来的感觉,不再掩饰的直接抬起了头,脸上扯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现在,最后的胜者必定是她! 阮芽一拳挥出,打出了储物袋里的最后一张符篆,在三人看见阮芽自信的笑容一刹那明白自己被唬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无数绿色藤蔓冲天而起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疯狂扭动着试图将他们缠住拖住。 三人都是聪明人,脸色难看的要命,不过他们的反应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身材结实的少年人双手紧握厚重单刀,一个横扫将藤蔓纷纷激荡开来。 术法少年指尖火光跳跃,迎风暴涨,点燃了绿色的藤蔓。 面色苍白的傀儡少年操控着小女孩利用二者间锋锐的傀儡线把藤蔓一一旋转割碎,绿色的汁液四溅横飞。 “接招!”绿色藤蔓终于落下,傀儡少年蓦然抬头,看到了被藤蔓遮盖住视野后径直一跃而起的阮芽,娇喝声由远及近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响在了耳侧。 完了。 这是傀儡少年腾空而起重重落下战台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阮芽呼呼的喘着气,在藤蔓纵起的一刹那她借助着藤蔓对他们视线的阻隔同时一跃而起,目的就是为了直接把其中直接一人干掉。 谁知道他们的手里有没有底牌之类的东西,她阮芽是自信,可还不至于自信到自大,认为自己草草恢复了几分灵力就能以一挑三。 三个人要是找到策略,一个一个跟她玩车轮战、消耗战,废的就是她了。哪怕这种推测只有一丝丝的可能,她也不会干这种一个不小心就会在阴沟里翻船的事情。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看台上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喝彩一声。 阮芽反手一剑柄把傀儡少年击下了台,傀儡少年的小女孩傀儡也被卷着带动出台。 轻巧落地,阮芽往嘴里又放了一枚散灵丹,见底的灵力回转了一些,正对着的人并没有看到她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剩下的两个人对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本来他们以为就算是他们队友里用剑的少女下去了也无妨,三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灵力消耗大半的小丫头吗?谁知道一开始便中了阮芽的计策,初初交锋,就少了一员大将。 阮芽站的笔直,即使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已经在接二连三的高强度打斗中飞快的流逝殆尽,持剑的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外表更是镇定,让对面的二人分不清虚实。 “呵,冯兄小心,这次我们直接上,不信打不过一个小丫头。”术法少年冷笑一声,面对接二连三的变数,他已经被激怒了。 “嗯。”持刀少年点点头,眉宇间满是慎重。 阮芽看着二人的表现,心下思量。 她现在体力不足,灵力也近乎见底,就算有散灵丹的存在,可丹药也不能大把大把的吃,这样身体迟早会对散灵丹产生抗性。 面前的这两个对手,那个术法少年已经被自己的表现彻底激怒了,这是好事。人一旦暴怒必定就会多多少少的凭借意气行事,只要抓住一点破绽,她就有把握把他送下台去。 倒是前面的这个单刀少年有些不好对付。 这么厚重的单刀,说明这少年的力气很大,体力也能跟得上消耗。就算刚刚他们已经和其他人打过一场了,可看这少年的伤势也仅仅是轻微的皮肉伤罢了。 有些难搞。 阮芽捏紧了剑柄,抹去额头的汗水。 她现在只求那个脾气火爆的术法少年能够在愤怒之下露出破绽,然后利用自己的敏捷和这个单刀少年周旋,争取一招败敌,速战速决。 “冯兄,别给她恢复体力的时间,我们上!”术法少年掌心火焰熊熊燃烧,两掌相对,一枚火球渐渐形成,不断的膨胀收缩,从红色慢慢转变成了更为炽热的橘红。 战台上的空气被炽热渲染,每呼出一口气,都能感受到热度。 与此同时,单刀少年砰砰砰几步奔来,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猛兽一般,单刀呜呜作响,由左到右横劈过来。 阮芽深吸一口气,转身、踏地、腾空、后仰,一个鹞子翻身落到了少年的身后,没有停顿,阮芽直接向还在酝酿大招的术法少年冲去。 “呵,想打断他,问过我的意见没有!”单刀少年扯出一抹狠厉的笑来,抡起单刀猛地抛出,单刀破空而去,直追阮芽! 第六十一章:最后胜者 这一刀,极快极重,转瞬即至。 阮芽眉头一皱,如果想要打断眼前的术法少年必定要挨上一击,如果躲过这一击等术法少年的大招酝酿好了之后的比斗对于她来说必定会难上加难,胜利的一面会大幅度缩小。 “呵。”阮芽冷冷一笑,拼了! 如果这一局她胜了,就算受了伤之后也有两天的时间来养伤,直到剩下的两轮筛选完毕,才会开启下面的比试。 现在要是战台上还剩下过半的人说不得面对这必伤的一击她就直接认输了,但是现在就剩两个人……怎么都要搏一把才不会后悔! 阮芽牙关紧咬,因为是同门并没有动用利剑,而是毫不客气的背心一掌打断了术法少年的酝酿,顿时术法少年口中涌出鲜血,这是被中途打断后的术法反噬。 身子一偏,阮芽腾身,长腿一蹬把术法少年踹到了战台之下,阮芽顺势努力扭转身子,尽量做到最小的损伤。 同时,她背后的单刀也到了。 哧—— 阮芽身体一颤,被巨大的力道踉跄着带出去三四米,左侧的躯干直接被巨大的力道和锋锐的刀锋削掉了一层皮肉,透过皮肉里面的肋骨都隐约可见。 “唔。”阮芽痛的浑身忍不住颤抖,这是她自打出了地脉秘境以来所受的最重的伤。 来不及包扎,阮芽以最快的速度捏碎了一把回春丹直接将手按捂住伤口上踉跄着回身,另一只手里的长剑剑尖则朝下轻轻抵着地面,尽可能的给她一个支撑点,让她能够缓过来一些。 阮芽偏了偏头,余光里那把单刀已经飞到了台下,被下面聚在周围的师兄师姐们轻松接下。 看着面前赤手空拳的少年,阮芽笑出了声,和剑修一样,失去了武器的刀修就相当于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少年听着清越的笑声,面部扭曲了一下,脸色几经变化之后终于没忍住咒骂了一声,“剑修果然都是疯子,伤的这么重还笑得出来。” “多谢夸奖,为表感谢,我送你下去。” 阮芽轻笑着直起身,不顾疼到小腹本能的抽搐的伤口,径直跑动了起来,白净的小拳头毫不客气的一拳轰出。 少年面上有些不屑,单手张开直接接住了阮芽的拳头,心里冷笑这人怕不是疼傻了吧,这种粗陋蛮横的攻击,能伤到他才—— 才…… 少年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滴答、滴答,鲜红的液体顺着手掌滴落在战台,由慢到快,最后几乎是顺着手腕潺潺淌下。 这时少年才看清了阮芽握紧的拳头五指之间锋锐的光芒若隐若现,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刀锋。 此刻,这些刀锋割开了他的手掌皮肉。 “抱歉,再见了。”阮芽另一只手从下面伸出,一拳击打在了少年的小腹之上,少年猛地弯腰,阮芽抬起膝盖,利用寸劲的爆发直接把少年撞了出去。 胜者,已然分明。 阮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其他的战台的战局还没有结束,她放下剑在原地慢慢盘坐下来,往口里倒了一粒回春丹,伤口渐渐的止住血。 远处,叶行舟手持一块玉简,用灵识在里面记录下一个个胜出者的影像,看到四十六战台时叶行舟微微顿了一下,这个战台的比拼算是罕有的激烈的了,胜出的是……那个小姑娘。叶行舟匆匆扫了一眼,记录下来,又看向了其他的战台。一共有将近五百个战台需要他时刻监督记录,他在阮芽那里停驻的目光已经够久了。 阮芽把攥拳的手慢慢松开,指缝里四片细长如同柳叶形状的乌金薄片展现出来。这是蛟龙的鳞片打造出来的暗器,她取名叫做千叶刃,攻击时千片齐出,若天女散花柳叶纷飞,沾之即伤,锋锐无匹,划破皮肉就如同切割豆腐一般,非到不得已的时候阮芽不会用它。 现在她能控制的仅仅是区区二十枚,千枚脱手仍可了然于掌的这种程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练成。 说来她也算是尽可能的收手了,只是把千叶刃当成刀片来用,如果真的用千叶刃来攻击,怕是直接就把那少年的脖子抹了去。 她已经力竭,这也是她刚才能想到的还有力气使出的最后手段,伤了那人的手掌对此她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阮芽收起千叶刃,目光望向周围。 千金泠和吕千钧的战局依旧在继续。 吕千钧的实力不用担心,天天在一起切磋被指点,对方的实力如何,二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所以在看到吕千钧游刃有余的对战着最后一人的时候,阮芽已经放下了心,把目光转到了另一边,那里是千金泠的战台。比起吕千钧,她更担忧的是这个走炼器一脉的小妮子。 剑修的特质让他们甚至可以越级挑战,而像炼器师、炼药师这种,上天给了他们开了一扇独特资质的大门,同时也会为他们关上一扇窗。或许他们在炼器一界是佼佼者,但在拼杀打斗上却要远远落于他人。 阮芽略圆的凤眸看着千金泠的战台,在那里千金泠陷入了一场……“消耗战”当中。 “这位师妹,你还是下去吧,炼器师能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你是我见过的在台上坚持的最久的炼器师,那些长老们说不得已经注意到你了。”站在千金泠对面的长发少年有些无奈,他已经把其他人都挑飞了下去,唯独这个小姑娘手里法宝符篆一大堆,怎么都不肯下台认输,在这里和他干耗着。 他只要一有上前攻击的动作,千金泠就会毫不客气的扔过来一颗土爆珠炸他一下,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符篆攻击。 弄得他是既是狼狈又是哭笑不得。 “哼,谁是你师妹,少占便宜,咱们都是同一届的可不分什么师兄师妹。除非你把我打下去,那我输了也认了,否则我才不会认输。”千金泠瞪着一双狐狸眼,满是不服。 “哎,炼器师果然都是一根筋倔的要死。”长发少年无奈的看了一眼鼓着两颊,企图用眼神杀死他的千金泠,“既然如此,这位姑娘恕在下得罪了。” 长发少年手持钢鞭,身法如同鬼魅一般,任由千金泠扔出多少符篆都无济于事。 长鞭一展,轻巧的在千金泠的腰身上绕了几圈,然后随意一挥将其卷下了战台。 阮芽抿了抿唇,对这个结果不出所料。甚至她还有些庆幸这个长发少年足够的彬彬有礼,心怀敞亮,并没有不耐烦最后对千金泠下什么狠手。 阮芽看着满天的符篆技能飞舞,五彩缤纷,被那少年身法极为刁钻的一一闪躲而过,然后干脆利落的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扯谈吗。 这外门大比又教会了她一课。 第六十二章:袖里乾坤 外门大比进行的很快,短短的一个上午,第一轮筛选十选一里的比拼就已经决出了各自战台的胜者。第二天将会进行第二轮筛选六选一的战台比拼,第三天是最后一轮筛选,是四人中决出一人。 如此外门大比的第一个部分才算是比拼完毕,外门大比的第一环节结束后宗门会给成功胜出的外门弟子们一天休整的时间。在第五天的时候,会进入到最重要的比拼环节,也是最后的比拼环节。 被筛选出来的一千四百五十二人将会投放到云川剑宗的外围山脉,那里有着冰川、白雪、枯木、天然的陷阱,以及无数低阶的凶悍异兽。 而他们需要在这里一决胜负。 当天在下了战台后,阮芽和千金泠、吕千钧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各自激励一番,随后三人就各自分开准备之后的赛程。吕千钧果然不出所料,也是留在战台上的最后一人。千金泠也明显意识到了自己的致命缺陷,终于肯沉下心思来吃苦练习身手了,再不敢马马虎虎。千金泠在后面的六选一的筛选中成功留了下来,可以参加最后的选拔。 阮芽坐在竹屋里的蒲团上悉心养伤,在丹药的作用和灵力的滋养下伤口很快就愈合好全,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修为也更加巩固了一些。这三天时间阮芽重新购买了一些符篆以防万一,补充之前在地脉秘境用完了的不少野外必备品。 充实的三天时光就在所有外门弟子的忙碌中匆匆流淌而过。 今天,就是决一胜负的时候了。 阮芽伸了个懒腰,骨头劈里啪啦的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阮芽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储物袋确定把所有所需的物品都放了进去后走出房门。阮芽里面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纯白色劲装弟子服,外面披着白色的兔毛裘衣,如瀑的墨色长发高高束起,月白色的发带随着寒风飘扬。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朝着外门大比处的山巅走去。 “很好,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们的在外门的这一段时间没有白白浪费。接下来你们将进入那里。”执法长老用手一指,那边是积雪皑皑的云川山脉外围,远离剑宗内部的地方。 “那边的山脉是纳灵镜低阶的异兽活动的地方,里面有灵草,也有机缘,全靠你们的自身实力和运气。你们的任务是斩杀异兽,并且把异兽身上的一部分带回来以作证明,可以是牙齿也可以是耳朵、爪子。你们可以自己斩杀,也可以争夺别人斩杀所得。当然,前提是不能残害同门的性命。”执法长老淡淡的扫了一眼下面的弟子,“三天后比试结束,你们的名次会按照斩杀多少来排。” ““夺得魁首者,可任选一玄阶功法,一黄阶法宝,一株黄阶九品以下的灵药,十颗中品灵石,百颗下品灵。第二名可任选一黄阶功法,一黄阶法宝,一株黄阶五品以下的灵药,五颗中品灵石,五十颗下品灵石。第三名可任选一黄阶法宝,一株黄阶三品以下灵药,三颗中品灵石,三十颗下品灵石。”执法长老淡淡的道,下面的弟子们顿时沸腾了起来。 夺得魁首的奖励居然是玄阶功法,要知道整个修真界现在最高级的也才是地阶功法,天阶功法早已成为了传说。现在区区外门大比就付出了这么大的奖赏,剑宗可谓是财大气粗。这下子,所有的参赛弟子都有些坐不住了。 “除了这些奖赏之外,前三名的弟子还可以自主选择拜哪位长老为师,甚至是掌门也可一试。”执法长老严肃的面庞缓和了一些,带上了一丝笑意。 这次外门大比的奖赏其实也出乎在他的意料之外,但这是掌门亲口下的决定,想必其中必有其道理和深意。 这帮小家伙,运气倒是不错。 执法长老随意的一挥广袖,上千物件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纷纷落入每个弟子的手中,“这是可以定位你们每个人的位置的玉符,用的是材质最脆弱的青玉制成,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捏碎。如果遇到危险,你们将之捏碎也好摔碎也罢,只要玉符一碎,只需片刻便会有人前去援助你们。不过弄碎了玉符就相当于放弃了继续比试,直接会被送回剑宗,所以在捏碎玉符之前你们自己要斟酌斟酌,是还能继续坚持亦或是没办法继续只能退出。” 阮芽把玉符接在手里,这枚玉符呈六边形,边缘勾勒着花纹,青色的剔透玉质薄到几乎透明,的确是轻松就能捏碎。 “老夫的话够多了,现在我就送你们前去。闭上眼,凝神静气。”执法长老自知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俯视着众弟子吩咐。 下面的弟子们虽然一头雾水,但是都本能的听话乖乖闭上眼睛,保守灵台,凝神静气。 执法长老轻飘飘的一挥袖子,蒙蒙白光笼罩住每一个弟子,下一瞬,白光亮到极致,像是天边忽然闪过的闪电一般,再看时所有的弟子都已消失在了原地。 “睁眼,此乃袖里乾坤,尔等在老夫袖中安分盘坐,最多一个时辰便可到达。” 阮芽闻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片宽广的空间当中,目之所及是一个个跟她一样有些茫然的身影。 袖里乾坤,袖里乾坤……莫不是我现在在执法长老的袖子里? 阮芽蹲下身,摸了摸脚下踩着的柔韧地面,果然,颜色和执法长老的外袍颜色一致,上面还有着朵朵祥云暗纹。 乍一看,就像踩在了一片暖色的云海之中。 好生神奇,这袖里乾坤阮芽也只不过是在藏书阁看到过一二介绍罢了,如今亲身体会果然神妙有趣。 看来执法长老的修为很高深,袖里乾坤乃是上古秘法中的一种,比之阮芽的沧海之眼这种神通还要难得,想得到需要寻找机缘,想彻底学会需要修为底蕴。 上古秘法啊,这种东西还真是惹人羡慕,不过她现在还是踏踏实实的修炼吧,一个时辰的时间足以让丹田里的灵力再多积累上一分。 自己的天赋比之他人只能算是平常普通,也就悟性还算可以。别看她现在好像也算是新一届外门弟子里面厉害的角色了,但如果平时不刻苦修炼,不抓紧能抓住的每一分钟的话,她说不得没过多久就要被大部队甩下去了。 想想之前在第一环节和她打过的外门弟子,又有哪一个是善茬子? 想要在容纳亿亿万修士的大道里争锋,就算是天之骄子也不敢有丝毫懒散懈怠,其他人天赋没那么好的普通人就更没有资格去偷懒耍滑了。 阮芽沉心静气,在角落里阖上双眼,进入到了冥想之中。 第六十三章:猎人在后 凛冽的冬风刮过山巅,枯木哗啦啦的摇晃着把积雪抖下,时不时在雪白的地面上出现一串脚印,有大有小,像一朵朵绽放的梅花,一弯弯皎洁的月牙。 忽的,在不远处好像有一小簇白雪动了动,然后悄无声息的移动了起来。 风鹿支起耳朵,鹿眼大大的带着湿漉漉的感觉,青色的四蹄有些不安的在雪地里刨来刨去,一条短短的小尾巴左右不断摇摆着。 远处移动的白雪停了下来,风鹿有些警惕的又看了一会儿四周,反复确认没有什么动静了之后,这才重新大力刨挖起雪来,寻找着下面残存的根茎饱腹。 不是尤为嗜血,且喜好以人为食的异兽,这是灵兽,还是灵兽中颇为温顺、逃跑速度奇快的风鹿。灵兽只要不主动招惹挑衅,或者侵犯它们的领地,一般是很少主动攻击人类的。 当然,灵兽中也有好战分子,如果碰上喜爱打斗杀戮的,那就没办法了,看灵兽的实力,选择自己要么站出上前迎战,要么赶紧转身逃走。 视线转移到远处,那簇会动的白雪里藏着一个小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小姑娘,正睁大了一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凤眼看着风鹿努力的用前蹄刨挖着雪地。 离近了仔细一看可以发现那雪白雪白的包裹着小姑娘的身子的也不是什么雪花,而是软软的、毛绒绒的纯白裘衣,裘衣一直垂到小姑娘的脚踝处,把整个人都给包裹在了里面,就像一个毛绒绒的大白团子。 风鹿刨了一会儿,忽然将前腿微分俯下头在雪里一顿轻拱,然后满足的衔着一段根茎哒哒哒的跑走了,看来是终于能填一填饿扁的肚子了。 小姑娘等着风鹿欢快的跑走,这才直立起身,小手放下兜帽,拍了拍身上的雪。 她本来是在这里看看能不能蹲到一只异兽的,没想到等来了一只无害的小风鹿。 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已经用这种方法斩杀了不少异兽了,收获颇丰。 小姑娘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边走一边消抹去自己留下的脚印。她现在还不想和太多的弟子发生冲突,更不想被他们这些相对来说颇有实力的竞争者发现踪迹。 还是先让他们相互之间慢慢斗着吧,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再一一把之前劫堵别人的人找出来打劫一下,大多的战利品最后都会在那么几个厉害的人的储物袋里。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雀捕螳螂,猎人在后。 小姑娘眯起眼睛笑的像一只小狐狸,两个酒窝窝一晃一晃,看的人心都醉了。 小姑娘一路走到一处枯枝茂密的地方,正是背风的好去处,那里搭着一个粗糙简陋的小棚子,小棚子的顶部用枯枝细细的铺盖了一层,能够遮挡住天上时不时飘落的雪花。小棚子一边紧靠着山岩,另外三边用大大小小的石头堆起成“墙”,尽可能的阻挡多一些的透骨寒风。 小棚子用枯枝做成的棚顶就是依靠这三面堆的尽可能等高的石头托着的。 在小棚子的侧面角落,留下了一个不大的缝隙空洞,可以容纳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弯着腰钻进钻出。 小姑娘绕着小棚子走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什么脚印或者陷阱之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包白色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了小棚子外面的雪地上。 这是驱兽粉,它散发出的味道很微弱,不过却可以让那些灵兽、异兽、野兽闻到后纷纷避开这里。 驱兽粉的味道是让它们很厌恶的,以它们的敏锐嗅觉可以让它们离老远就能闻到雪地里的这股味道,如非真是想来搞事情的,或者实力高到已经不在乎这种味道的情况下,它们是万万不会接近这里的。 在闻到的瞬间它们就选择了绕道而行,远远避开。 而有条不絮的做了这一切的小姑娘正是我们的主角儿,小阮芽。 在执法长老的袖子里修炼了近一个时辰左右,所有在袖中的外门弟子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执法长老毫不客气的甩物件一样甩了出去,每个人落地的方位都不相同。 不过幸好,这么大的山脉执法长老还是给他们的行动圈画了范围,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的五十里内都是考核的地界,他们的目标就是猎杀更多的异兽,然后在三天时间之内赶到执法长老的身边。 一旦迈入了执法长老的百米内,就自动代表着结束了自己的比拼。 然后登记自己猎杀了多少的异兽,在旁侧等着其他人出来,等到最后一位外门弟子出来后,执法长老就会直接宣布出谁是魁首,还有谁获得了第二,又有谁获得了第三。 其他没有获得前三名的弟子,如果表现优异,说不定也会被哪个长老看中,对了眼缘,收为弟子。 不过就冲着前三名的奖励,所有的参赛弟子之间的竞争之激烈就可以想象得出来。 阮芽钻进自己的小棚子里心神放松了一些,点起了小小的火堆取暖。 她一来到这里就率先选好了位置,搭了这个小棚子,然后在她有意的埋伏捕猎下,短短的半天时间储物袋里的异兽牙就已经有了四颗,都是只有纳灵境一层实力的异兽,看来极北之境异兽的数量多的有些超乎想象。 整个云川山脉都是剑宗的地界,山脉里的异兽每年剑宗都会派人大肆清理一次,但是第二年再看,山脉上异兽的数量比之上一年仍旧是只多不少。 连云川山脉的异兽都这么多、这么嚣张,可以想象在云川山脉另一边的极寒极北之境,那里的异兽会有多少。 阮芽拿出了一只处理好了的炎甲猪的后腿,在火上滋滋烤着,透过头顶的枝干缝隙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从深蓝变成了黛紫。 天就快黑了,冬天的天总是要短一些,在山里面天黑的会更快一些。 现在不过才刚过申时,天空就已经暗了下来,紫色的天幕上隐隐约约能看见想露出头来的几颗星辰。 黑夜,就不是人类的主场了。 阮芽在小棚子的中央放下阵盘,一圈飘渺的淡淡雾气在外面形成,将小棚子完美的遮掩了起来。 隐隐约约的狼嚎声传来,听着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猪后腿一烤熟,阮芽就把火堆熄灭了,在漆黑一片的夜晚里,就算有阵法的遮掩,也盖不住明亮的跟个靶子一样的火光。 趁着天还没有黑全,阮芽快速的解决了晚膳,随意的把骨头扔在了火堆旁边,然后裹紧了身上的毛绒裘衣,把剑抱在怀里,静静的靠在了小棚子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她在等待着,黑夜的彻底降临。 第六十四章:月黑风高 孤身一人在深山之中的夜晚是冷清的,也是可怖的。 小小的遮身之地就像是在大海里起起伏伏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阮芽睁开眼睛,从小憩中醒来,透过小棚子的石头缝隙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在雪地里潜行的身影露出的那一双双殷红的眼睛。 随手解下披在身上的裘衣,阮芽身穿劲装,手持青玉剑悄无声息的摸黑走了出去。 夜晚是异兽的天下,也是猎杀的最好时机。 今天的夜晚格外的黑,伸手不见五指,月亮不知藏到了哪里去,只剩下几颗黯淡的星辰虚弱无力的闪着毫光。 阮芽的一双眼睛变了,变成了神秘莫测的暗蓝色,中间的瞳仁里蔚蓝色的粼粼波光起伏不定,如同把广阔的汪洋纳入了眼中。 沧海之眼,阮芽第一次用了双目神通。 浓稠的黑夜在眼前无可遮挡,不能再对她造成任何阻碍和干扰,所有的景物都在眼下纤毫毕露。 天地灵气里的水属性灵气正无声的向她报告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倏的,阮芽的目光定住了,远处有着一双静静蛰伏等待时机的冷漠血腥的血红兽瞳。 流畅的线条,强健的四肢,乌黑发蓝的毛色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是狼。 它看的是自己吗? 阮芽眯了眯眼睛,蓝色的波光粼粼而动,加快了荡漾的速度。 不,自己似乎没有被注意到。 阮芽小心的转过身,脚下轻飘飘的落地行走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的退到了自己阵法的笼罩范围内。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后知后觉一般噗通噗通疯狂的加速跳动着。 幽冥狼,这里竟然有幽冥狼。 幽冥狼是异兽中的一种低级异兽,除非发生变异,否则一生也就只能达到蜕凡境的修为。 但是狼是群居动物,一只咬不死人,那么十只、百只、千只呢? 而且幽冥狼有一个特点,夜越深它们的攻击力便越强,就如同独属于暗夜里的幽灵一样,它们的名字也是因此而得。 幽冥狼很狡猾,擅长团队协作,最恶心人的是它们极其极其的记仇,只要你打伤了其中一只,就会被迫开启整个狼群的疯狂报复行动,它们毫无畏惧悍不畏死,同伴死的越多越能激发出它们的血性。 到最后就会形成一种你死我活的局面,要么你把它们通通杀光,要么它们把你吞食殆尽。所以,任何一位修为不高的修士都不想碰到它们更不想招惹它们。 它们就像是附骨之蛆,黏人的幽灵,一旦招惹上就摆脱不了了。 不要再靠近了,赶快离开这里。 阮芽屏住呼吸,俏脸凝重,时不时迅速的瞥一眼那巨大的狼身。 幽冥狼的感觉很敏锐,带着兽类的天然直觉,目光最好不要一直盯住不放,这样很容易被它发现。 像阮芽这样不经意的扫一眼,立刻移开目光,是最安全的做法。 幽冥狼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子,巨大的兽爪落在雪地里悄无声息。 近了。 阮芽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足尖,放在剑柄上的手指缓缓合拢收紧。 如果被发现了,一定要让它嚎不出声音来,直接对准喉咙一击毙命,然后火速逃离这里。 它的同伴会闻着风中传播的血味找到这里,然后……展开报复。 别、再、靠、近、了! 阮芽用余光看着幽冥狼的尾巴轻缓的扫过地面,离触碰到自己的阵法只差一寸的时候,手中的剑微微出鞘露出了一抹寒光。 就在这时,幽冥狼突然跑了起来,强健的四肢交替飞跃,阮芽手下一顿,沧海之眼透过黑暗的阻隔远远望去,在远处的枯木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跑。距离有些过远了,阮芽看的不是很清晰。 敏锐的幽冥狼奔跑的方向好像正是那枯木林。 幽冥狼的身子几乎是与阵法的边缘擦肩而过,然后渐行渐远,最后看不到了踪影,阮芽绷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露出一点锋芒的长剑重新归鞘。 在如此寒凉刺骨的冬夜,阮芽竟是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头的薄汗。 远远的,虽然阮芽已经看不到那幽冥狼的身影了,但是穿透力很强的狼嚎声依旧清晰的传入耳中。 刚才真是好危险,简直是在鬼门关外面转了一圈。 阮芽松了口气,跺了跺埋在雪里一动不敢动现在已经被冻僵了的小脚。 这里很冷,但还是不可以把火堆点起来,有一只幽冥狼的踪迹,说明狼群离的也不会太远。 若是把火堆点起来,橘红的火光实在太明显,甚至可以透过阵法的雾气散发出蒙蒙的光亮。 她可不想猎杀不成反被围剿。 阮芽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不再僵硬之后,重新潜伏了出去。 山里的风很大,寒冬深山的风如同一柄柄小刀子刮的人骨头生疼,时不时还有枯枝被风吹断落在地上摔断的咔嚓声,伴随着风的哀嚎,好像有鬼怪要降临世间。 也就是阮芽这么胆大的敢冒险在夜间出来实行猎杀,一般的弟子早就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瑟瑟发抖了。 咔嚓,又是一声响动。 阮芽偏过头,暗蓝色的双眼凝视着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只漂亮的小东西,耳朵大大的尖尖的毛绒绒的,心形的小脸上嵌着一双乌溜溜的灵动瞳眸,一身的皮毛如水似缎,泛着月光的颜色。 灵兽月光狐,性情温和,通晓人意,是修真界的女修最喜欢养的灵兽伙伴。 阮芽看了一眼,感叹了一声的确漂亮,就把目光重新转了回去。 这种无害的小灵兽,可不是她的目标。 阮芽正要继续前行,忽的一声惨叫声传来。 阮芽浑身瞬间紧绷,瞳孔微缩,把头一点一点偏了回去。 只见,刚刚还漂亮灵巧的小东西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在它的身体上面放着一只毛绒绒的爪子把月光狐的身子拔了来拔了去,像是在玩耍嬉戏。 顺着这只爪子往上看去,阮芽的心顿时一沉。 血红的兽瞳,还未蜕变成黑色的深灰毛发。 幽冥狼的幼崽……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 阮芽紧绷着身子呼吸放的微不可闻,将前半身慢慢的俯下来,目光迅速的向周围扫视了一圈。 没有。 没有幽冥狼,没有狼群,难道这幼崽是自己调皮跑出来的不成? 不管了,此乃是非之地,快走。 今夜的形势怕是不妙,一出门就遇到了幽冥狼,现在还碰到了没有成年幽冥狼看护的幼崽,实在有些诡异。 在确定情况之前,自己最好先不要轻举妄动。 这种异变把阮芽心里一个一个的引诱异兽,等到异兽进入阵法后一举猎杀的计划破坏。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回去静观其变比较好。 阮芽脚尖点地,快速的折返。 然而她还不知道,前方还有着一个不速之客正悄无声息的等待着她的到来。 第六十五章:不速之客 夜色如墨,一道白影在白雪上一擦而过消失不见。 “嗯?”阮芽顿住脚步,秀气的眉毛皱起,她感应到有东西闯进了她的阵法。 是异兽,灵兽?还是其他的什么? 阮芽手握青玉剑,目光冷冷,一步一步走入了阵法的薄雾之中。 从外面看,小棚子依旧是小棚子,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阮芽看向了雪地,眼里蓝色的波光闪烁的愈加快速,那里有着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一直通向自己遮风挡雪的小棚子里。 眼里暗蓝光芒悠悠隐去,阮芽放松了一些,看来是自己的同门。不是幽冥狼就好,两次碰到幽冥狼,自己都被整的有些过于敏感了。 “出来吧。”阮芽淡淡开口,并没有顺着脚印冒失的闯进去。 虽然面对同门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但是现在他们彼此之间都是竞争者,该有的防备阮芽也绝不会少。 该冲冲,该退退,该防防,在这方面的分寸把握阮芽一向掌握的很好。 话音落下,里面依旧一片寂静。 阮芽单手随意提着长剑,很有耐心的等待着。 “嘿嘿,这是你的地方吗?不好意思啊,外面实在太冷了,后面还有异兽在追我,所以慌不择路的跑到了这里。刚跑到没多久,你就回来了,放心,里面的东西我都没碰。” 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了出来,嗓音嘶哑带着讪笑。 阮芽看过去,那是一个消瘦的有些吓人了的少年人。 面色惨白惨白的,凹陷下去,凌乱的头发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理了,一双眼睛被显得很大,有些凸出。同样的一声白色外门弟子服,贴身的劲装款式几乎可以勾勒出他每一条突出的肋骨。 手腕脚腕和枯枝一样纤细,看起来一折就断的模样。 直觉告诉阮芽这人有些诡异,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人说的话是实话,阵法被闯入的一刹那她就能感应到,他的确是才闯进来不久。 她感觉到的诡异感是因为这人的形象有些过于邋遢瘦削了吗? “你这么瘦……”阮芽有些犹豫的开口,两个人并不认识,她这句问话实在有些唐突,但是不问她又放不下心来。 “嘿嘿,吓到你了吗?这是功法的原因,我练的功法是‘枯木春’,这种功法前期会把人的样子搞的很吓人,形同枯木一样。我刚刚没立刻出来也是不想吓到你,万一你一个害怕对我动手的话,以我现在的状态怕是躲不过去。” 这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腿,那里不知为何少了一大块血肉,虽然看起来已经处理过了,但是由于伤口太深,鲜血还在不停的渗出来。 “那个,你看我这个样子……能不能、能不能暂时收留我一夜?现在我到了外面,对于异兽来说,恐怕就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佳肴。” 阮芽沉默了一下,手里的剑随手一挥,卷起一阵劲风,把小棚子外面的脚印通通都掩盖掉了,算是默认了这人可以在她这里修养一夜。 “谢谢谢谢,我叫盛胡安,这位同门,你叫什么啊?”盛胡安看着阮芽走了过来,知道这是允许他在这里避上一夜了,脸上的笑容立刻扯的更大了,殷勤的凑了上去。 “我叫阮芽。先进去吧,山里的夜不平静。”阮芽不着痕迹的与之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收起青玉剑,指了指小棚子的入口。 “好。”盛胡安一听立刻满口答应,率先钻了进去。 嗯? 阮芽见盛胡安已经钻了进去,自己也一弯腰就要进入小棚子里。 然而—— 背后忽然一凉。 阮芽猛地回过头,目光所至,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丝毫的违和之处。 “奇怪,刚刚好像有东西在盯着我,难不成感觉错了。”阮芽喃喃,把疑惑压在心底,不再多想,转头进入了小棚子里。 “嘶哈。”盛胡安扶着小棚子的石头墙缓缓的靠坐了下来,看着进来后把出口堵住的阮芽指了指火堆,“阮姑娘,可以生个火吗?” 阮芽摇了摇头,“你能成功进来说明你应该也发现了,这只是一个迷阵,兼有障眼法的功效,攻击性什么的都没有。而且,它只能做一个基本的遮掩,火光太亮,会透出去。” “啊,我说,那你应该换一个实用点的阵法了,这个有点鸡肋。”盛胡安有些失望的搓搓手,试图给自己“增温”。 “阵盘并不便宜,对于我来说,这个阵盘现在已经足够用了。”阮芽靠在了另一个角落处,披上了扔在一旁的毛绒裘衣,尽量避开从石头缝里钻进来的冷风。 “也是,毕竟咱们这是同门之间的竞争,没有结仇的情况下也不存在什么你死我活。”盛胡安若有所思。 “你的腿看起来不像异兽所为,倒像是利器所伤。”阮芽看着盛胡安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 “阮姑娘好眼力,我这是被阴了。”盛胡安一脸忿忿。 “被阴了?”阮芽一怔,“同门之间不是不可残害——” “是不可残害性命。即使是同门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受伤、结仇,这些事都再正常不过。只要没死,甚至死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么宗门也没有办法的。”盛胡安截住了阮芽的话,沙哑的声音有着难以言喻的阴冷残酷。 阮芽沉默。 “嘿嘿,没有想到还可以这样吧?咱们修真界可不比凡俗好到哪去。”盛胡安看阮芽沉默的样子,嘿嘿一笑,整个人在黑夜的映衬下就像是一个有了生命的骷髅架子。 想到了,只是不愿深思而已。 阮芽静静的靠在石头堆出来的简陋墙上,目光透过头顶的枯枝顶棚望向无垠的夜空。 剑宗对于她来说是一个温暖、充满了人情味儿的地方,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家的感觉,家是灵魂的栖息地。 唉,总是有人在她要被温暖麻痹的时候给她当头一棒啊。 阮芽无奈的笑笑。 想想看,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即使被世俗磨砺的再怎么聪慧早熟,对待温暖也是有着眷恋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剑宗很公平对吧。”盛胡安笑笑,有一丝血腥的意味流露而出,配着他现在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恶,“的确,剑宗确实是我感受到的最和谐的宗门了,不过竞争就是竞争,大道只容独行,挡路的——嘿嘿。” 盛胡安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阮芽把目光收回,莫名的看了盛胡安一眼,不知为什么刚刚她在盛胡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那种违和感一闪即逝,却足以引起人的警惕性。 “怎么这么看着我?”盛胡安很敏锐,“被我刚才的话吓到了?我要说的是要有挡路的也只能把他们扒拉到一边去了。你不会误会什么了吧?哈哈!” “没有。”阮芽笑笑,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只有她自己的心里知道,刚刚盛胡安没有说完的话绝不是像他现在解释的这样。 说这话时,即使盛胡安真实的情绪藏的很深,但是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度过这一夜,还是尽快分道扬镳吧。 阮芽阖上眼睛,抱紧了怀里的剑。 第六十六章:狼群夜袭 合着双眼,全身被裘衣包裹的严严实实,阮芽背靠石壁,默默运转着体内的功法祛除寒冷和疲惫。 在她的斜对面的角落里,一个瘦到脱相的人蜷缩在那里,尽量减少着热量的流失。 风的哀嚎声,枯枝的折断声,鸟儿的振翅声,似远似近的异兽嘶吼声,还有雪落下的细微唰唰声。 咔哒。 一道奇怪的像是开合牙齿的声音响起,阮芽睁开了眼睛。 咔哒、咔哒,这种声音不断响起,很清晰,感觉离得很近。阮芽神色微微一变,转身透过石头缝向外看去。 泛着冷白的雪地上不知何时盛开了一串串的梅花,目光渐渐上移,对上了一双猩红的兽瞳,兽瞳的主人正不时地开合着嘴巴,利齿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阮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因为她看见了,在这双兽瞳的周围,还有着数不尽的点点红光。 ——他们被包围了。 阮芽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将裘衣收了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快步走到盛胡安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摇晃着他。 “怎么——”盛胡安有些迷蒙的睁开眼,阮芽止住他要说话的势头,迅速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外面。 “狼群啊……”盛胡安枯瘦的手支着地坐起身来,看着石缝外一双双猩红的兽瞳声音更加嘶哑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让外面的异兽都听个清楚。阮芽凤眸一厉,手握长剑,这个盛胡安他是故意出声的。 “我不出声它们能放过我们吗?”盛胡安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扯出一抹笑容,毫不在意的看着阮芽惊怒的模样。 “你!”阮芽来不及呵斥反驳,外面的狼嚎声忽然响了起来。 嘭! 巨大的撞击声从背后传来,阮芽就地一个闪开,就见身后的石墙被撞得分崩离析,大大小小的石头和细碎枯枝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 “你是疯了不成!”阮芽转过头瞪着不管不顾自大妄为的盛胡安,头一次情绪外泄的如此激烈,眼白里淡淡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闪开!”盛胡安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了阮芽。 下一秒,腥风扑面,血花四溅。 盛胡安被一只黑色的巨爪抓伤了肩臂。 一只幽冥狼把简陋的石块墙撞塌了一半,趁着灰尘四扬石块飞落的混乱时刻悄无声息从缺口潜了进来,一击不成便又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上,幽幽的盯着他们。似乎只要一有破绽就会再次扑上来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外面数不清的红眼睛源源不断的汇聚过来冷漠的盯视着他们。 “你这人……”阮芽深呼吸了几次,不知是该骂还是该谢。 “不出声我们也逃不掉的。”盛胡安冷漠的注视着不断从缺口处围拢过来的狼群。 “那也要试过才知道,现在才是要逃不掉了。”阮芽闭了闭眼,把负面情绪压了下去,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而且刚刚她被一瞬间疯涨的怒火冲昏了头脑,是这人为她挡去了一击。 “相信我,就算不发出声音也绝对逃不掉的。”盛胡安固执的重复着己见,脸上扯开一抹笑。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肯定?”阮芽怀疑的眯起眼,偏圆的凤眸变得狭长,眼尾微微上扬,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一时间又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盛胡安只是笑笑,没有回应。 阮芽心里有些不安,看着盛胡安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又出现了。 “阮姑娘,再不回神我们可就真的没救了。”盛胡安全身都变成了一种枯褐色,光滑的皮肤皱巴巴的卷起,手里不断有枝条冒出威吓着周围不断徘徊试探着想扩大缺口闯进来的狼群。 阮芽抿了抿唇,淡淡收回目光,一次违和感是错觉,那两次违和感……这人绝对什么有问题。 不过现在,阮芽看着外面不断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显得格外暴躁的幽冥狼群,恐怕还不是深究的时候。 面前的幽冥狼重新动了起来,不断的一步一步试探逼近。 “嗷呜——”周围的狼也不停的在外面跑来跑去,猩红的兽瞳透过缝隙紧紧的盯着二人一狼的一举一动。 终于,面前闯进来的幽冥狼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乌黑发蓝的皮毛随风飞舞,一个纵跃,由上至下朝阮芽扑来。 这是见她一直没动静,把她当成软柿子了吗? 阮芽看着幽冥狼张着血盆大口扑来,迎面刮起一道腥风,手中青玉剑出鞘,不退反进,足下一蹬地同样高高跃起,剑尖闪烁着冰冷的蓝金光芒,直插狼腹。 “嗬——” 幽冥狼的反应奇快,在半空中身躯一个扭动,强行改变了轨迹,冲到了阮芽的后方。 一滴滴鲜血落了下来,即使它躲避的再快,也还是被阮芽覆在剑尖上的锋锐灵力所伤。 “嗷呜——”幽冥狼的兽瞳更红了,仰天长啸。 周围的狼纷纷朝着缺口处扑了上来。 “快走。”阮芽一把拽过盛胡安,两人紧紧相随,一人手里剑光闪烁,气势如虹,一人掌中枯柳焕新,灵诡多变。 二人毫不恋战,只求能够冲出去。 棚子的狭窄也不是没有好处,到现在也才挤进来这么一只狼,剩下的在外面踱着步子焦急的来回徘徊着,时不时想要顺着缺口也挤进来。 外面很危险,但是阮芽二人不得不闯出去。 第一,这个小棚子并不牢固,只是拿石块简单堆出来的,现在已经摇摇欲坠。 第二,幽冥狼可以凭借着强悍的肉体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但他们却是被空间局限着施展不开手脚。 第三,汇聚过来的狼越来越多,再晚一点冲出去,怕是真的要被彻底圈在里面等死了。 短短的几秒钟,两个人的思维俱是不慢,齐齐打向因惯性冲到背后的幽冥狼。 “哼。” 这只狼刚刚的扑击一个落空,落在了后方,把身后的缺口给让了出来。 在阮芽盛胡安一左一右成功围堵幽冥狼的时候,阮芽余光里一个黑影一闪,危险的信号在脑海里疯狂叫嚣,本能的回身用左手一挡,阮芽顿时闷哼一声,竟然这么快又挤进来了一只。 阮芽整个小臂都横档在了第二只幽冥狼的嘴里,眼里闪过狠光,不顾疼痛用另一只手里的青玉剑直接从幽冥狼的眼睛横插了进去,然后猛地一脚踹开了幽冥狼的躯体。 “呜——”幽冥狼到了嘴边的痛苦嚎叫声被一脚踹了回去,只剩下了临死前的最后呜咽,其躯体被巨大的力道狠狠踹出,翻滚着撞上了第一只闯进来的幽冥狼的身体上,两相叠加,轰隆一声又撞开了一道粗糙垒搭而成的墙面。 盛胡安在阮芽被咬的时候就拦住了这第一只闯进来的幽冥狼。当阮芽抬脚的那一刻二人目光极快的、短暂的彗星般的碰撞了一下,盛胡安灵光一闪直接让开了位置。 下一刻,巨大的狼躯飞冲而来,第一只幽冥狼果然反应不及被带着一起撞开石墙翻滚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罪魁祸首 深山里的天空尤其的黑,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两个人飞快的奔跑在雪地里,扬起无数雪屑,后面无数猩红的光点紧紧相随。 冰冰凉凉的感觉从天空落在眉心,阮芽抬手摸了摸,开始下雪了。 “不能再跑了。”盛胡安皮肤的褶皱里亮晶晶的全是汗珠。 他们在灵力的作用下比狼群跑的更快,但这只是一时的。 高速的奔逃让两个人的灵力、体力极速下滑。 再这样下去,会被活活拖死。 “不跑,看看后面的狼群,还有活路吗?”阮芽抿了抿唇,手里已经扣住了执法长老发给他们的玉符,准备着随时捏碎,看来自己怕是无缘内门了。 “怎么没有?”盛胡安沙哑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了起来,“就看愿不愿意牺牲一下了。” “什么意思?”阮芽秀挺的鼻尖上也挂上了汗珠。 “嘿嘿,给你个好东西。”盛胡安忽然一个停步,倒冲回来,一个温温软软还有些黏糊糊的东西被猝不及防的扔到了阮芽的怀里。 “这是什——”阮芽本能的伸手接住,低头看去,盛胡安似乎冲的太快有些停不住,直直的撞到了阮芽的身上。 “你——” 在撞上的一瞬间,阮芽的眼睛倏的睁大,满是不可置信,她缓缓低下头,一把冰冷的匕首从心窝处直直的穿透了进去,阮芽甚至听到了利刃与骨头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对不住了,本来没想要你的命的。不过,这副皮囊的时间到了,而且看这种情况恐怕也迟早只能暴露了啊。我暴露了身份,你也没必要再活下去了。”盛胡安面皮扭曲了一下,单手拖着阮芽的肩膀飞速前行,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你究竟、是、是谁——为什么——”阮芽死死地抓住了盛胡安的手腕,努力阻止着匕首更加深入,心口处虽是要害但最起码不是一击毙命的心脏……她只要拖住,然后捏碎手里的—— “聪明的姑娘。”盛胡安笑眯眯的开口,脸上的面皮诡异的蠕动了起来,像是蛇要蜕皮一样。 下一秒盛胡安的动作几乎让阮芽陷入绝望。 他轻描淡写的握住了阮芽的手腕,轻轻一捏,一阵无力感让阮芽攥不住拳头,里面的玉符悄然滑落,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破损。 “你应该一早就对我心存疑虑了吧,甚至你的直觉发现了好几次我有些不对劲,只不过你太看重情义,认为我是你的同门,所以把一切感知出来的异样压在了心底。”盛胡安的一张面皮蠕动的更加厉害了,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味,他并不急着灭口,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戏耍够了再想动手的事儿,“让我猜猜,是打算明天一大早就摆脱我,然后大比完事后再找机会慢慢试探吗?” “哎,你的天赋不怎么样,根骨也勉勉强强,浑身上下也就悟性还算惊艳,不过……”盛胡安眼里杀意隐隐闪烁,“从某方面来说,你的感知似乎有点准的过于可怕了。” “不过没关系,任何只要有一点儿威胁性的人类……都注定了活不了太久。”盛胡安瞥了一眼被远远甩开还在穷追不舍的狼群,“嗯,让我想想,误杀了幽冥狼王的幼崽,挣扎之下还是没能逃脱被幽冥狼群撕碎吞进胃里,这种死法,应该就不会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了吧。” 阮芽艰难的呼吸着,剑早已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她的双手紧紧的拖住盛胡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断慢慢用力旋转深入的匕首。 “你,到底……是谁?”阮芽喉头有些呛血,双眼执着的瞪视着盛胡安已经像开水一样沸腾冒出水泡来的面皮。 “这是遗言吗?唔,不告诉你的话你又能如何呢?”盛胡安若有所思,动作很是女性化的用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干瘪下去的嘴唇。 “算了,反正这个身体也快废掉了,给你一个死人留下一点念想也没什么。”盛胡安的身体飞快的干瘪下去,本来就枯瘦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榨干了里面所有的仅剩的水分。 “我的确不是剑宗的人呢,剑宗的弟子可都是光明正派的很哪。”盛胡安的手猛地抽出了阮芽心口里的匕首,血花四溅。 阮芽的眼神微微涣散。 盛胡安看到阮芽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才扯了扯嘴角,他就算是真的说身份也不可能在阮芽清醒的时候说,只要有一丝身份泄露出去的可能他都不会大胆去冒这个风险,“呐,听好了,姐姐我是千面阁的圣女,可惜你现在好像听不到了呢。也好,看来接下来,你也不会死的太痛苦了。” 盛胡安看着如同附骨之蛆紧紧尾随着的狼群,轻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诡异的不是嘶哑的阴沉男声,反而泠泠动听,带着一股无形的媚意,让人一听就莫名的开始脸红心跳。 笑声消散,下一刻盛胡安的身体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皮肤血肉在一瞬间风化殆尽,一堆白骨簌簌落下,落在了白雪里,再看不到。 阮芽的身体没有了支撑,惯性使然,她的身子又横飞出去了半丈之远,这才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殷红的血从身下潺潺流出,把白雪染红了一片,周围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一道悠悠的声音有些吃力的打破了沉寂。 “呵,感觉到了……违和,我怎么可能、可能那么……咳咳,自信的什么都不准…备。” 雪地上直挺挺的女孩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声音好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如果有凡俗人看见,怕是会大呼见鬼。 阮芽惨白着一张脸费力的翻了个身,让自己的面部朝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明明她在小棚子的周围撒了那么多的驱兽粉,进来的幽冥狼也明显感觉到了焦躁不安,可它还是坚持没有退出去,反而进攻性十足,在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再联系到聊天时对同门弟子的态度,后来盛胡安面对狼群毫不在乎连怕悄无声息的逃跑都不尝试的样子,还有其口中重复了几次的我们逃不掉的,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里的警惕拔到了最高点。 几件事串联下来,阮芽心里大概知道了这个同门怕不是什么善类。 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盛胡安不知道对幽冥狼群做了什么,惹怒了它们,被追着一路潜行躲避到这里,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这个正主从外面回来了。 其腿上的伤口的确是利器造成的,不过怕也不是像盛胡安说的那样是同门暗算,恐怕是听见她回来的动静,为了不被赶出去,自己对自己下的狠手。 不过,阮芽是千思万想也没有想到盛胡安居然不是剑宗的门人弟子。 不,不应该说是盛胡安,而是附身在盛胡安身上的女人,她才是罪魁祸首。 第六十八章:护身符篆 雪越下越大,狼群的嗥叫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山峦之间,阮芽支撑着身体勉强在冰冷的雪中半坐而起。 身后看不到的很远的地方是奔腾的猩红光点,那是被远远甩到了后面的狼群的眼睛,也是在不断迫近的死亡的眼睛。 她的直觉救过她很多次,这次也不例外。 正常来说就像盛胡安计算的那样她现在应该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在雪地里躺着等死。可是没有,她还能站起来,盛胡安以为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实则盛胡安最后说的的一字一句她都听的格外清楚。 阮芽大口大口的喘匀呼吸,冰凉的指尖从胸前左侧的衣襟里摸出来了一个破碎的护身符篆。 这是她特地买来防身的东西,花了整整十块下品灵石。买来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在上面滴了一滴血,这样只要她一旦受到了致命性的伤,就会自动激发符篆,护身符篆会无声的帮助主人进行一部分的承伤。可惜的是,这枚符篆仅能用一次,用过之后便会破碎,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阮芽又呼出了一口气,她的确伤的很重,但在护身符篆分伤下还不至于很快就失去意识。 之前她虽然感觉出盛胡安有问题,但二人无冤无仇,阮芽自信的认为就算这人要阴她,也八成不会要她的命,就算真的不分青红皂白想害她,以她准备之充足也不会让盛胡安的暗算得逞。 但让阮芽失策的是,实在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个奸细。在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的人面前,似乎一切智谋、打算和自信都成了空谈。 还好,阮芽是有几分运气的,盛胡安对剑宗的忌惮和顾虑,让其那一击没有直接刺穿她的心脏。若是盛胡安毫不顾及的直接用匕首一击毙命,说不得她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以她现在微薄的实力被刺穿心脏,就算是有护身符篆分担一部分伤害也挽救不回她的性命。 那个时候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现在,阮芽看看后面。 现在还看不见扬起雪花奔跑在天地间的狼群,她似乎还有逃生的微末希望。 阮芽的小脑袋迅速的运转了起来。 剑宗弟子被千面阁的圣女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件事是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机会通知宗门的。 眼下玉符被发现扔掉了,现在返回去找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后面就是不断追寻赶过来的狼群,返回去无疑是给狼群送上门的肉。 而且,阮芽仰着惨白如雪的小脸,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越来越多,如同风吹过飞散空中一片的雪白琼花,等找回去玉符怕是早就被雪掩盖上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赶往执法长老的百米内。现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外门大比、进入内门,都没有先保住小命来的重要。 执法长老所在的方向她记得很清楚,只要一直向前跑下去,在狼群赶上之前逃到执法长老百米内——不,逃到执法长老所在的感知范围内,她就得救了。 执法长老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剑宗的弟子在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死去的,这也是她最后的底牌和希望。 阮芽咬牙撕掉外面的外衣,顾不得再一次牵扯到了伤口。 沧海之眼悄然运转,阮芽看见外衣上面沾着一大片不属于自己的鲜血,这应该就是盛胡安口里的被杀的幽冥狼王幼崽的血了,联想到之前被扔进阮芽怀里的温软粘稠的小东西,八成就是那只死去的幼崽了。 如果盛胡安说的话都是真的,那阮芽再穿着这沾了狼王幼崽的鲜血的外衣奔逃的话那就是纯粹的活腻歪了,后面的狼群闻到了狼王幼崽鲜血的气味只会更加激愤,对阮芽的行踪咬的更死。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住逃过这一劫。 阮芽踉跄着站起,眼前一片星星点点,头昏目眩,四肢无力发软。 虽说有符篆分担伤势,可毕竟是贯穿了整个胸腔的伤口,把整片雪地都染红的鲜血也都是真的。 阮芽狠心的一咬舌尖,在舌尖上炸开痛感立刻让眼前的斑斑点点散开。 阮芽捧起来一捧白雪和底下冻结的尘土,顾不得刺骨的冰凉,对着身上的衣物就是一顿暴力揉搓,她在争取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气味尽可能的被雪和大地的气味掩盖替代。 阮芽的动作大起大落极为迅速,最后随便在还在流血的伤口上敷了一堆的止血药,用绷带尽可能的包裹严实,在外面又用布条重新包扎了一遍,她不是在疗伤而是在尽力阻止血液流出,还有血腥味的渗出。 狼的鼻子太敏锐,阮芽不得不这么做。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时间不过过了短短的几十秒钟,阮芽把染了血的外衣远远抛开到另一个方位,埋上一层浅浅的雪,这样可以干扰狼群凭借嗅觉的追踪,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时间来逃跑。 阮芽往后看了一眼,被抛在身后很远的狼群现在还看不到,但阮芽知道它们迟早会追踪上来的。 一脚深一脚浅的,阮芽在雪中踉跄着奔跑前行,寒风是世上最锋锐的刀子,刮得脸颊皮肉生疼。渐渐的,阮芽的脸被风吹的麻木,手脚也开始变得僵硬,丹田里的灵力迅速的消减了下去。 没事的,再坚持一下,这个方位是执法长老的方位没错,只要到了执法长老的感知范围内就可以得救了。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千万不能倒下,千万不能闭眼,狼群随时可能会追上来,阮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着自己,不让意识因为受伤带来的失血、虚弱和深冬里严酷的低温而涣散。 她的心里很清楚,在这里若是闭上了眼睛,恐怕就再也睁不开了。 所以,一定要坚持住啊。 “嗷呜——” 狼群的嗥叫声忽远忽近,在空旷的山脉中来回回荡,恐怖异常。 不知跑了多久,时间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狼群嗥叫声仿佛就在身后,跑的阮芽的大脑都有些浑沌,浑身已经被冰雪覆盖,灵力近乎枯竭,一举一动全凭借着本能和脑海里自己一遍遍自我催眠一般不断重复的“快跑”二字,催促着自己机械的迈着脚步。 哗啦! 忽然,阮芽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都栽了下去。 阮芽几乎是一个激灵,大脑强迫式的被激的清醒了过来,身子在碰撞中翻滚,阮芽提起一口气努力护住头部和受伤的心口处,一路滚落了下去。 “咳咳、咳。”阮芽艰难的爬了起来,甩了甩头,想要把眩晕感甩掉。 一双眼睛仿佛是湖上凝结了雾气,有些朦胧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哪? 目之所及,白色、白色、还是白色。 第六十九章:极寒冰窟 入目皆是一片白色,阮芽抬起头望向唯一黑漆漆的地方,那是高高的天空。 自己这是……掉进了冰窟里了? 云川山脉处于极北之境,是隔离极北之境的天然屏障,每至深冬,山里的冰雪就会覆盖住一个个天然的深窟,每一脚都有可能踩空,落入到这些天然陷阱里面。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彻底逃离狼群的威胁,现在又掉到了深深的冰窟里。 偏偏自己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亦或是灵力都已经到了自身的极限了,想出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暂时算是安全了吧? 阮芽苦笑一声。 扶着冰壁缓缓坐下,阮芽僵硬的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了裘衣,这里全都是冰雪没有枯枝细叶没有办法生火。 阮芽窝在毛绒绒的裘衣里面缩成一团,然后取出了一个火折子。 虽然这里没有办法生火,但好歹自己还有火可用,火苗虽说小了些,也总比没有的强。 这里面是没有异兽敢下来的,阮芽也不再束手束脚的不敢用火。 一只手持着火折子一只手靠近着火焰取暖,慢慢活动着僵硬的手指。 等到这只手缓过来了再换另一只手,就这样等两只手好不容易恢复了灵活,阮芽把火折子支在了一旁,取出了一枚回春丹吃了,然后开始一圈圈的解开包扎的紧紧的布条和绷带。 在火光的映衬下,阮芽惨白的脸色似乎回暖了一些。 伤势被晾着的时间太久,血液已经凝结,和衣服紧紧的粘合在一起。 阮芽合了合眼,头轻轻的靠在了冰壁之上,下一秒右手猛地一拽一扬把黏住的衣服整个从伤处分离了开来。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落地成冰。 一寸多宽的伤处从前胸贯穿到后背,猩红的血液像是溪流一样潺潺的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 阮芽的脸色比之前还要惨淡,仔细的在伤处敷好了药膏,用干净的绷带布条松紧适度的重新包扎好后用最后的气力盘膝坐好,五心朝天。 天地灵力随着功法的运转飞快的钻进奇经八脉之中,疗养着伤处,温养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阮芽的意识陷入到了最深层,来到相对安全的环境后,她的精神慢慢的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疲惫。 她没有看到,在冰窟的上面狼群已经赶至,无数猩红的兽瞳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狼群在上面跑来跑去,来回转圈。年轻的幽冥狼时不时试探性的迈出爪子想要下去,然后被后面年长的幽冥狼毫不客气的一爪子拍回去。 过了许久,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一只极为健壮凶悍的庞然大物从褪去的黑暗中一步步走出。冰冷残酷的兽瞳穿透了一切阻隔,死死地盯在了一动不动坐了一夜仿若死去了的阮芽身上。 半晌,这只在狼群中巅峰的存在忽然退了几步冲着月亮沉落的方向仰起了头。 “嗷呜——”凄厉悲壮的低沉狼嗥声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或许徘徊着它的幼崽的灵魂。 “呜——”狼群呜咽,悲凉的狼嗥奏成悲歌,为狼王死去的幼崽送行。 在冰窟之下,阮芽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静静的、静静的聆听着独属于狼群的悲壮哀歌。 “嗯?” 在原地等待着的执法长老睁开了双眼,即使狼的嗥叫声传到这里已经十分微弱,但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狼群的哀歌。”执法长老抚了抚下摆的雪花,半耷拉着的眼睛闪过精光,“这种情况要是有小家伙撞上狼群,怕是会惹上不小的麻烦啊。” 执法长老随手一挥原地施了一个结界,下一瞬人已经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阮芽靠在冰壁上,手里拿着一个牛皮水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里面的东西。 火折子早已熄灭耗费殆尽,纷纷扬扬的大雪随着天空的亮起而逐渐停歇。 雪过天晴的天气只会更冷。 不过现在阮芽甚至还有一点热。 她在小口小口的抿着稀释过的蛟血,嘴里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皱眉。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亮了阮芽才发现这冰壁究竟有多光滑。 上面的狼群在出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就悄然退去了,好像认为被困在下面的阮芽迟早会被困死,走的没有一丝“留恋”。 阮芽在狼群走后曾尝试性的攀爬上去,可还没攀登几步就顺着脚下的冰往下滑。 无奈之下,阮芽只能静静的坐回了原地,她的伤经过一夜的疗养也就好了两三分,血流了那么多,经不起折腾。 最坏的情况恐怕就是外门大比结束后她才被人发现,希望那时候她还没被冻死。 冻死……想到这里,阮芽忽然灵光一闪,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自己的储物袋里有一件东西绝对能御寒。 不过这东西里面蕴含的能量太过霸道,自己也就利用它做做药浴,轻易不敢直接服用,自己也没有喝血的嗜好,但是眼下的情况是不得不一用了。 要不然没等大比结束别人找来自己就先彻底要凉了。 阮芽想到的东西正是蛟龙血。 说起来,阮芽能在昨天夜里重伤还坚持跑出去很远没有倒下,一个是自己日锻月炼把体质练上来了的缘故,还有一个也是日日用蛟龙血和玄冰花做成的药浴锻体的成果。 换作以前,阮芽怕是早就昏倒在了半路。 说不得就真的应了盛胡安策划的那样被狼群啃食入肚了。 蛟龙血驱寒,里面的血液精华在被吸收时还会产生一种灼热感,这正是寒气的克星。 阮芽取了几滴蛟龙血兑在了水袋里,打算这几天冷到挺不住就抿上几口,就这么慢慢的熬过去。 “哎。”阮芽叹了口气,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我这运道也是厉害,才初初入宗门一年就三番五次的遭受生死劫难,以后也不知还会遭遇什么。” “小娃娃,劫难多也是好事啊。” 在阮芽自己轻嘲着打发时间的时候,一道可以说是颇为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 “这是——” 阮芽猛地站起身,几乎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呆的久了产生幻听了,顾不得伤口被突然的大动作扯的生疼,抬头向上望去。 不是幻听。 阮芽忽然抬手傻傻的揉了揉眼睛。 也不是幻觉。 在冰窟的上方,执法长老淡然而立,宽大的袖子被寒风吹得鼓起,飘逸的胡须顺着风微微摇摆着。 执法长老的面容依旧严肃,目光却带着看他们这些小辈弟子时独有的包容宽厚。 “长老。”阮芽喃喃,看着执法长老并不如何高大的身影,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的眼眶竟有些隐隐发热。 也许,这正是剑宗众心所归的真正原因吧。 第七十章:骄傲重归 天空开始放晴,太阳一跃而出照耀着云川山脉,为白雪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 阮芽被执法长老从冰窟下带了上来。 “是老夫失误了,没有及时发现狼群的异动,险些让我宗弟子丧命。待外门大比结束,老夫会向掌门请罪的。”执法长老看着阮芽倔强的勉强挺直脊梁站立的样子,微微叹息一声,捋着胡子的手停顿了下来。 “不过……也是奇哉怪哉,这幽冥狼群怎么会对一个纳灵境的小娃娃穷追不舍。小丫头,你可是伤了狼群中落单了的幽冥狼吗?”执法长老轻轻把手掌搭在了脸色惨白如纸的小姑娘的肩膀上,为其渡了一股温和的灵力。 “并未,弟子知晓幽冥狼是记仇的异兽,惹一只来一群,极为不好对付,以弟子的实力又怎敢招惹它们。”阮芽精神一振,虽然体内的灵力并未恢复多少,但是在这股温和灵力的作用下她之前受的伤势却是在飞速的愈合结痂。 “咦?你这伤……如此伤势为何不捏碎玉符?难道区区眼前的外门大比比自身的命还重要不成?”执法长老耷拉着的眼皮微微睁开,眼里忽然极快的闪过一抹怒意。 他看这孩子脸色惨白,气息不匀,说话中气不足,身上八成是有伤。他以为小姑娘是被幽冥狼伤到了或者落入冰窟中有所伤损,结果他的灵力一入阮芽的体内就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长老,不是阮芽不想捏碎玉符,而是迫于无奈无符可用。”阮芽不怕死,却不代表她不惜命。 当时的种种突变,让她现在还能在这里站着,就已经可以说是福大命大了。 “哦?”执法长老的眼皮又耷拉了下来,好像回归了平静。 可不知为何,阮芽的直觉告诉她执法长老现在比刚刚还要动怒。 如果说刚刚长老的怒火只是一个小火苗,那么现在堪比滔天火海。 “老夫虽未仔细探查你的伤情,但是也可粗略感知出伤势轻重。对于你们现在的境界来说这种伤没有立刻的救援很快就会失去所有的知觉。失去了意识意味着什么……呵。”执法长老捻着胡须,他活这么一大把年纪,再清楚不过失去意识意味着什么了。 哪怕只是极为短暂的失去意识,也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情。 执法长老修炼至今看过太多的人都陨落在了这上面,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往往就在这一秒钟被定论书写。 “没有玉符,小姑娘,能活到现在,你很不错。”执法长老缓缓的说着,轻轻拍了拍阮芽的肩膀。 “不过,还真是好啊,真是好的很哪!在宗规之下、老夫坐镇地界之内,竟然还有人有胆敢同门相残!” 执法长老一句一句语气从平静无波开始逐渐加重,最后带着浓浓的愤怒火焰。 他身为执法长老,执的就是宗规的一条一例,眼下这状况就跟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设了障眼法,然后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故意犯错一样。 “长老,”阮芽抿抿唇停顿了一下,思及之前种种经历,一时间她竟不知从哪里把实情述说出来。 “长老,”阮芽组织了一下语言,又叫了一声,“其实,伤我的人……已经不能算做是剑宗弟子了。” 执法长老眼神一厉,瞬间爆发出的强者威压让阮芽气血一阵翻涌,退后了两步。 “小姑娘,你要知道,有些话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说了就要为之负责。”执法长老面容严肃面对剑宗弟子后辈时眼里的宽容无声退去,换上了一种近乎严酷的审视。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也许盛胡安的躯壳仍然是剑宗的弟子,但灵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阮芽体内灵力悄然运转平复着气血的震荡,一双清凌凌的凤眼没有一丝心虚躲闪的正视着执法长老的眼睛。 “换了人。”执法长老的脸色凝重的几乎能滴出水来,“难道是夺舍……夺舍的大多都是一些老怪物,怎么会对一个小小后辈……” “小丫头,从此刻开始你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老夫用留声珠记录下来,这等变故的起末过程必须呈给掌门过目,所以你的一字一句一定要仔细想好了如实叙述。”执法长老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手掌上毫光微现,一颗圆溜溜的透明小珠子出现。 阮芽点点头,面色郑重。 “老夫是执法长老之一,名讳孙尚。”执法长老手指一弹,留声珠飞至半空开始悄然记录,“丫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嗯。”阮芽应声,看了开始发出光芒的留声珠一眼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沉吟构思了一下,然后将昨日至今的事情没有落下任何一个疑点的娓娓道出。 执法长老听着阮芽的述说,眉头越皱越紧,直到阮芽说出那人自称是千面阁圣女的时候,执法长老面部突然微不可查的变化了一下,有什么凝重的情绪一闪而过。 等阮芽尽数讲完之后,执法长老缓缓的捻了捻胡须,“丫头,说一下你的名讳。” “弟子阮芽。”阮芽淡淡开口。 “好,老夫知晓了。”孙尚随手一招,留声珠乖乖的从半空中落下,被其收入了袖中。 “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掌门定夺。如若剑宗真如你所言被千面阁的人找到方法潜埋进来,那可是一件动摇全宗大事,你也算是立了大功。”执法长老每个字咬的都很慢很清晰,里面蕴含着的东西有担忧有急迫,还有阮芽解答不出的更深更复杂的情绪。 不过执法长老的样子,足以让阮芽明白一件事,剑宗怕是快变天了。 “这件事在宗门有所定论之前不要透露给第二个人知道。”执法长老严肃的道,目光犀利。 “弟子记下了。”阮芽微微颔首,面对孙尚的目光无畏无惧,不卑不亢。 “好孩子。”孙尚看了阮芽好一会儿,面容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一个小姑娘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让他难得有些起了爱才之心,“现下这种情况,老夫可以给你两个选择机会。” “第一,你现在可以选择直接跟随老夫离开,退出比赛,在下次外门大比里你只要进入到了前三十的名次,老夫就可以直接收你为座下亲传弟子。第二,鉴于这次情况特殊,老夫可以再补给你一个玉符,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继续比试证明自己,不过如此老夫就不能收你为徒了。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 阮芽沉默了几秒钟,缓过来一些的苍白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小小的软萌酒窝里盛着独属于自己的原则和骄傲,“谢谢您,孙长老,我知道拜您为师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很难得。不过,既然参加了比试,那么只要胜负还没到最后一刻分出落定,我就是不会服气的。” 第七十一章:姐妹重逢 一棵棵光秃秃的树立在雪地里,枝干上乘着轻薄的雪花,下一秒一对儿雪白锦靴落在树枝上,上面的雪花簌簌飘落。 “唔,这里就是三条必经之路的其中一条了吧。” 顺着锦靴往上看,一个清稚的小姑娘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搭在眉心呈眺望状。 前面是窄窄的山脊,这条山脊上的道路是走到最后的集合地最近的路。 自一天前拒绝了执法长老之后,执法长老重新给了阮芽一个玉符,然后阮芽紧赶慢赶的来到了这里。 在路上她也击杀了不少异兽,不过这都是杯水车薪,想要排上名次怕是有点难。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阮芽在高地上探寻过,发现整个山脉里能通到执法长老所处的中心位置必经过三条路线。 第一条路在峭壁之上,一不小心就会招惹到栖息在峭壁上的异兽的攻击,而且路径断断续续,很是危险。 想必大部分弟子都不会想不开的从那里过去。 第二条路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不过麻烦的是半路上有很多或大或小的冰窟,一旦没反应过来一脚踏空掉落进去,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算来算去,这第三条路线却是平静的紧,就是道路扭曲狭窄了一些,旁边的树木即使掉光了树叶也显得很是茂密。 在看到这里的时候阮芽就笑了,这绝对是在宗门的授意下执法长老故意的。 这三条路,第一条考验的是“艺高人胆大”,第二条考验的是耐心眼力还有应对突然危机时的反应速度,第三条嘛——阮芽嘴角弯弯,凤眼微微上调,里面带着狡黠的光芒。 看看这第三条路旁边这么繁茂的树林,跟她打一个主意在里面埋伏的弟子绝对不少。 至于最后的胜利能让谁拿到,就是各凭本事的事儿了。 她现在在的位置感觉不是很好,虽然这里树木很繁茂,不过毕竟不是夏天没有绿叶的遮掩,还是挺容易被人发现的。 阮芽眼睛环顾了一圈,说实话,即使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她现在也敢确定,绝对有不下三伙人在这里埋伏着。 有点难搞。 咦,似乎有人来了。 阮芽轻巧的站在树枝上,遥遥的看见几个黑点越走越近,好像是半途中碰到之后干脆结伴一起走的。 阮芽顺着树干轻巧的滑下,调整了一下自己潜伏的位置,裹了裹自己身上披着的毛绒绒裘衣,和雪白的雪地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准备先静观其变,用这一波人炸一炸这条道上究竟蹲了多少人,然后再决定自己的下一个动作该怎么做。 “各位师兄,幸亏遇到你们把我救下,要不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轻轻柔柔的声音传来,带着刚刚及笄的少女的纯真娇嫩。 “哈哈,不客气,咱们同门本来就该相互帮助,这一路咱们的配合完美的很,收获也不错。” 阮芽悄悄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逐渐走近的一伙人。 这伙人是由六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组成的。 看这六个少年郎一抬手一投足的模样,应该是在短短的两天里就培养出了一些默契,在他们的中央,保护着一个衣着有些狼狈的少女。 少女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体态婀娜,小脸也是纯中带魅。就算是现在形态颇有几分狼狈的样子,也不损耗其容颜的俏丽,甚至还为她填上了一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瞬间就能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这伙人说话的声音不小,阮芽可以很清楚的听见他们的交谈,听他们的对话形式这少女应该是刚被这些少年救下来没多久。 “我看了一下,通往最后的聚合点的路有三条,这条是三条路中最安全的。等咱们穿过这条路就可以完成比试了。”打头的少年一脸轻松,手指点了点前面的路,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味道。 “啊,终于结束了,这几天可累死了,外面真是够危险的。等回去我一定接它个十个八个危险程度高一点的任务,好好历练一下自己。”旁边的少年回应,一边说着一边展开双臂,猛地舒展了一下子筋骨。 唰。 阮芽躲在树下,蹲伏在雪里,尽量让身体与地面的距离缩到最小。 忽的,一声轻微的摩擦声传来,阮芽双眼悄然变成暗蓝,朝着发出细微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 在小路前面的弯道处,一个不起眼的阴影正在飞速移动着,然后停在了一棵树的影子后。 阮芽挑挑眉,饶有趣味的看着。 她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出手,暗中蹲着的人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这帮天真的少年郎早就被不止一双眼睛盯上了。 有一句话叫枪打出头鸟,还有一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阮芽觉得这两句话在现在的情景下都挺有道理的。 嗯,不急,等把这里面的人诈出来的差不多了再说。 她有足够的耐心在这里等待。 这一伙人继续往前走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气氛的紧绷。 阮芽能感觉到,每一个埋伏在树林里的人都想出去伏击这一伙“愣头青”,但又都不敢轻举妄动。 怕是他们心里也清楚,这片林子里跟他们同样目的的人不止一个。 终于,在这伙人马上就要进入前面第一个弯道的时候,阮芽刚刚看到的早就已经移动到了附近的阴影动了。 “站住!”一道人影猛地窜出,伴着震耳的一声吼,直接吓了这伙少年郎一跳,几乎是立刻就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这位……师姐,你这是?” 少年郎们惊魂未定,定睛一看,道路的中央四平八稳的站着一个姑娘,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不过还是带着警惕。 “你们要把我的妹妹带去哪?”这姑娘下巴微扬,手里一条钢鞭半垂着指向几个少年。 “妹妹?”几个少年明显一懵,看了看这姑娘指的被他们互在中心的少女,再看看面前的这位姑娘的脸蛋。 这才发现两个人的样貌竟然有六七分相似。 “有趣。”阮芽明显也看出了两个姑娘相似的容貌,不过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简单的“姐妹重逢”。 “啊,你们是姐妹吗?”少年们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让出了站在中央的俏丽少女,询问的看向被他们一道保护过来的人。 “对啊,我们是姐妹没错。”俏丽少女笑的娇俏,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既然姐姐已经出现了,那么接下来……就不需要你们了。” 话落,几个少年还在傻傻的笑着,俏丽少女与面前的持鞭姑娘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俏丽少女衣裙飞扬,轻轻一跃,无数银针四散。 同时,持鞭子的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鞭一挥拌向少年郎们的脚下,发起了攻击。 第七十二章:鹬蚌多多 “你——姜雨彤,你怎么能对我们动手?” 少年郎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出几个回合就纷纷被俏丽少女的银针撂倒在了地上。俏丽少女的姐姐一手持着鞭子,一手开始收缴少年郎们的外衫口袋。 “别忘了这是在比试,就算是我和姐姐是亲姐妹,到时候也会相互切磋出一个高低上下来。”俏丽少女轻笑着,看到还有人不死心的想要挣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别乱动哦,配合一点。我这银针虽然没有喂上剧毒,不过也抹上了许多的麻痹散。” “这上面的麻痹散比较特殊,你们越动越运转灵力,其药性就扩散的越快。你们只要乖乖的安静在原地歇上一柱香的时间,麻痹散自解。”姜雨彤看几个少年郎的脸色憋的通红,八成是气急了,想起之前他们对她一路护送的样子,不由多说了两句。 “雨儿你不必与他们多言。听着,你们是自己乖乖的把储物袋里的东西交出来还是打算挨一顿揍之后再交出来。”姜雨彤的姐姐姜月彤挥了挥鞭子,脾性有些暴躁。 姜月彤在这帮少年郎的外衫里只搜出来了二三个异兽的牙齿还有耳朵,知道大多数都被他们给收到了储物袋里面了。 不过,储物袋是认主的,上面有着每个人独有的精神标记。除非自身的实力比之强很多,能够把上面的精神标记磨灭,然后再换上自己的精神标记,否则一般情况下是无法强行打开别人的储物袋的。 “你们真是卑鄙,有种你们就打好了,反正我是不会给你们的!”其中一个少年脸色通红,扯着脖子怒喊。 “哦?”姜月彤颠了颠手中的鞭子,冷笑一声,拉过了自己的妹妹上前一步,“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可要想好了。你们储物袋里的战利品我只要三分之二的量,剩下的三分之一你们可以自己留着。” “现在距离大比结束还有大半天的时间,等你们的麻痹散药效熬过去之后,剩下的时间足够让你们在一起再猎杀出足够多的异兽了。如果你们还是坚决不给的话,那么——雨儿。”姜月彤伸出手来。 姜雨彤会意的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包麻痹散放在了姜月彤的手心。 “看到没,我们这里麻痹散的分量足够让你们在这里动弹不得的躺上个两三天,到时候被抬着回宗门可不太好看。”姜月彤把手里的麻痹散在几个少年郎的眼睛下转了一圈。 “你你你,你太过分了。” 这一通棒子加糖的话打下来,几个少年郎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硬气了,脸上的神色忽晴忽阴,显得犹豫不定。 “还没有想好吗?既然如此,雨儿,药理这方面你最精通,给他们多下点料,然后咱们就走吧。”姜月彤看着少年郎们犹豫的神色,直接又加了一把火,把手里的麻痹散交给了姜雨彤。 “等等!我给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立刻帮我把麻痹散解了。”少年郎们看着姜雨彤还真的拿过麻痹散向他们走过来了,明显的绷不住开始慌张了起来。 “那可不成,要是立刻给你们解开了药效,你们直接反悔要抢我们两姐妹的怎么办?我们两个势单力薄的姑娘家,可打不过你们这一大帮子人。”姜月彤脸上一板。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发誓。”少年郎们忙七嘴八舌的开口。 “对对对,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发心魔誓,修士的心魔式可都是有天道约束的。若是没有实现,不但要被降下天雷的,自己还很有可能会产生心魔。” 两姐妹等着几个少年郎都说完了,故意又假装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点头。 “那你们现在就发誓。”姜月彤与姜雨彤对视了一眼。 “好,我王泗在此发心魔誓,以天道为证,若你们能立刻给我解开麻痹散,在剑宗外门大比结束之前绝不抢夺——” “姜雨彤和姜月彤。”姜月彤开口。 “绝不抢夺姜雨彤和姜月彤两姐妹的东西。”话落,天际忽然垂下一缕神光,落在了发誓的少年郎的眉心上,变成了一个繁复的金色符号,然后隐没消失。 这是天道的标记,一旦违背了誓言,就会凭借标记降下惩罚。 蹲在树后时刻关注着道上的情况的阮芽看见几个少年一个个一脸郑重的纷纷发了心魔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这些少年实在是傻的有些可爱。 心魔誓那是能随便乱发的吗? 还好这只是同门之间发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誓言,要是其他的难以实现或者压根实现不了的大誓言一个发不好的话可是会对自己的整个道心还有日后的修行都是有着无比巨大且不可逆的影响的。 显然,这对姜氏姐妹也想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的同门的确有那么一丢丢的傻,不过看那诚恳的态度认真的眼神,还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好,既然你们都这么有诚意了,我们也不是不守约定的人。”姜月彤一个一个的开始分发解药。 “我说,你们以后发心魔誓可要长点心眼。还好我和姐姐都不是什么坏人。” “你们记住了,心魔誓一般都是两个人达成了一致性后一起同时发誓的。像你们这种单方面的发誓,约束的也只是你们自己。对于我们完全没影响的。我们又没有发心魔誓,就算是反悔放着你们在这里不管,天雷也不会落到我们的身上。” 姜雨彤摇了摇头,这帮傻乎乎甚至有点傻得可爱的少年郎们,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爱且不忍心去欺骗。 姜月彤在一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自己妹妹“语重心长”嘱咐的小模样也没有阻止打断什么的,看着少年们一个个乖乖的把战利品拿出来放到姜雨彤面前,不一会儿就凑出来小小的一堆。 阮芽沧海之眼运转,能清晰的看见每一个少年拿出来的战利品的数目。 嗯,六个少年郎,二十八个战利品,不错嘛,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谢谢了!” 就在六个少年郎依次交出了手里的战利品之后,姜雨彤刚要将之一口气全部收进储物袋里,一道虚影一闪而过,快如闪电。 虚影一过一带,地上的一小堆战利品顿时消失了个干净。 “谁!”姜月彤、姜雨彤姐妹俩大怒。 好啊,她们两个在这里辛辛苦苦的忙活了大半天,眼见着就到腰包里的战利品,结果现在却是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哈哈哈,两位师妹气什么,放在了地上的东西可没有主,谁先拿到就是谁的。只能说,两位师妹的速度和我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一串张狂的笑声传来,虚影停在了不远处,是一个身材精瘦手持单棍的少年。 这少年舞了舞手里的单棍,嘿嘿嘿的笑的好不得意。 “呵呵,这位师弟,你怕是得意的早了些。”有一道声音传来,从树上刷刷刷的跳下来四五个人。 “他得意的可不早。”另一个声音与之针锋相对,呼啦啦的一群人从树林里冒了出来,看样子不下有八九个人,站到了舞棍子的少年身旁。 不远处,阮芽摸了摸小下巴,心里呦呵一声笑了起来,这下子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哈。 第七十三章:渔翁收网 素白大殿里,宗门里所有未闭关的长老们齐齐而坐。 中央的水镜在弟子们结束战台上的比拼后就消失了。每位弟子的实力如何,品格心性又怎么样,都在擂台上的对战中多多少少有所体现,诸位在座的大能们心里也皆是有了几分合算。 “掌门,您怎么看这一届的弟子?” 一位面如枣色,声如洪钟,体态看起来很有福气的长老笑眯眯的问道。 “这届弟子的天赋是数甲子以来最高的一批,他们的心性有好有差,但好在都无劣坏之心。”向天歌不急不缓的淡淡开口,“如此,我剑宗也可避免青黄不接的断代局面的延长了。” “最近修真界也不知怎么了,数个甲子以前的好苗子们长大了都跑到了更高的层面上去。这几个甲子收纳进来的弟子天赋一届不如一届,眼看着剑宗就这么青黄不接的了,还好眼下来了这么一批天赋极好的苗子。”另一位长老摇头抱怨。 “六十年为一甲子,细数数距离上一次出现众多天才弟子的时间也过了十个甲子了。”向天歌身边的黑色座椅里月白衣裙的女子悠悠开口,声音空灵飘渺。 “十甲子……”众长老互视了一眼。 “十甲子,啧啧,若不是小出岫的提醒,我们这些个老不死的还真没想到一眨眼已经过去六百年了。此方世界每十个甲子一个小轮回,每至轮回首尾之时天地灵气便会大盛,这些孩子诞生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体态富态的长老依旧笑眯眯的,有些慈爱的看向月白衣裙的女子。 修真界每度过十个甲子的小轮回后就会发生或大或小的动荡。 这个时候的天地灵气极为活跃旺盛,往往天才迭起,但资源是有限的,最后能走到大道尽头的也就那么寥寥无几的一二人。 一个比一个变态的天赋,区区有限的资源,唯一的大道,这就会形成一个群英争雄的局面。 对于出生成长在这个时间段的孩子们来说这既可能是一种大机缘也可能是涉及到生命的大危机,意味着他们不是踩着别的天才上去,就是被别的天才踩下去,这也是为什么这位长老会出此言论。 “聂老,什么老不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愿说这种话。”月白衣裙的女子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小女儿家的神态,带着像是在父辈面前撒娇一般的嗔怪之意。 这位体态富态的长老乃是向天歌他们这一辈拜入剑宗时就在剑宗了的长老,这么多年容颜不改,其实力愈加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了。其资历之深,可以想象。 在他的眼里,掌门向天歌还有向天歌的师妹云出岫都是他一路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成长起来的后辈。 “哈哈,掌门啊,还有小出岫,你们在这帮孩子里可有看好想收为徒的吗?”聂秩哈哈一笑,挺着的大肚子也跟着颤了一颤。 “现下我有行舟一徒足矣。”向天歌靠坐在巨大的白色座椅上,面上雾气弥漫,看不清具体的五官样貌,其双眼闭合,周身气势霸道凌然,“倒是师妹,应考虑收个徒儿了。” “掌门说的有理,小出岫啊,你是该收个徒弟在身边了,还能热闹热闹。”聂秩拍了拍肚皮。 “我……让我再想想罢。”月白衣裙的女子一双极黑的双瞳不知道望向了哪里,勾勒着银莲图绘的素白面纱微微拂动。 云峰的云川殿内发生的一切,还在山脉里进行最后的比拼的弟子们并不知晓。 他们还在为最后的时间而拼搏着。 “看来最后的胜利者是我。”身材精瘦,手持单棍的少年歪了歪头,用手里的单棍指着被打的“片甲不留”、在地上东倒西歪瘫了一大片的同门们。 在他和他的同伴们把想截胡的“敌人”都打败了之后,他们彼此之间又突然出手“切磋”了一番,现在还安然无恙站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那些战利品也都到了他的手里。 那些异兽的牙齿耳朵什么的,他也没全部收缴到自己的怀里,毕竟是同门,每个人他也就要走了……咳咳,四分之三的量。 “不好意思,你可能有些过于自信了。”清雅的声音传来,一缕茶香带着强硬的劲风拂过鼻端,少年蹭的跳开来去。 在他刚刚站的位置上,俏生生的站了一个小姑娘。 “好大的口气。”少年定睛一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讽刺道。 “我都看见了,你棍子用的很好,这些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包括你的那些同伴,不过你还是打不过我的,认输吧。”小姑娘白皙的小手里空无一物捏成拳头,身上系着毛绒绒拖到脚踝处的雪白裘衣,脸蛋被冬风吹的红扑扑的,一抿小嘴还有两个显得格外乖巧的小酒窝。 “我说,你这人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说话的口气就这么大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少年撇撇嘴,一脸的轻蔑和不服气。 “那就比试一下好了。”小姑娘乖乖一笑,伸出一只小手来,脾气好的不得了。 “呵,我可不欺负女孩子,你这还不够我一棍子下去的。”少年瞥了一眼阮芽的小身板。 “瞧不起女孩子?”小姑娘扬眉。 “那倒没有,就是看你这样不太经打,我要是一棍子下去你哭了我可咋办。你既然刚刚都看见了,那应该也知道我刚刚是怎么对那些师妹的。”少年不耐的挠了挠头,觉得他老爹果然没说错,女孩子果然是世间最麻烦的。 小姑娘闻言倒是笑了起来,她当然看见了他是怎么对付那些同门师妹的,知道他一个也没有出手去打,而是板着一张脸一个一个的凑上去威吓:交不交出来,不交出来就把你们用定身符定在这里动不了。 她对这种看似彬彬有礼的不跟女孩子动手的行为……也不知怎么评价。只能说,她的感官是好坏参半。 剑宗的少年郎都是谦让知礼尊重女孩子的好儿郎。不过关键时刻,这种“彬彬有礼”可不会引起什么好感。 不否认,女孩子有的时候是很柔弱,不过她们也有强大无敌、坚强无畏的时候。 在这种情景下,她们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来换得少年郎们的关照和尊重。 比如说现在,阮芽就更想用一种正式的、认真的,不要再想着女孩子男孩子的区分的,直接打上一架、较量一番,用拳头来说话! “来试试吧,你怎么知道我就打不过你呢?咱们来下个注,如果我赢了,我也不多要,你把你手上的战利品三分之二分给我就行。同样的,如果你赢了,我就把我手里的战利品的三分之二给你。” “怎么样,你敢吗?” 阮芽微微扬起了小下巴,一双清凌凌的凤眼认真的直视着面色开始郑重起来的少年郎。 “好,既然如此,你可不要后悔!”少年舞了下单棍,舞出一片长棍残影。 “谁后悔谁是小狗。”阮芽嘻嘻一笑,陷下去的小酒窝泄露出了其性子里深深埋藏的小俏皮和小恶劣。 第七十四章:兜满钱足 一棍化万棍,少年一根单棍耍的虎虎生风,阮芽手中千叶刃挥洒而出,犹如万千柳叶纷飞。 旁边的负伤众人有的悄然退去,有的撤到隐蔽处疗伤,还有的等在原地看有没有机会等这两个人打的两败俱伤,再把战利品夺回来。 少年双手摆动,棍画成圆,将千叶刃乒乒乓乓的击挡了回去。 “棍子不错。”阮芽回身半转,千叶刃唰唰唰几下接回到了手心。 她的千叶刃是蛟龙的鳞片打造而成的,锋利程度自不必说,一般的武器根本承受不住千叶刃的疯狂切割。 “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撼地棍,还能挡不住你那几片小叶子不成?”少年撇撇嘴。 阮芽闻言轻笑一声,没有接话,十指攥拳,蓝金色的灵力把白皙的手掌包裹,直接以拳掌相对。 可惜她的青玉剑在之前和盛胡安纠缠的时候遗失了,要不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直接赤手空拳的上。 不过没关系,一个人的剑法也好、棍法也罢,再怎么厉害也一定会有破绽和弱点的存在。 而她就要找出少年的破绽和弱点。 阮芽闪避着少年无孔不入的攻击,中间无可避免的挨蹭上了几棍子。 “我知道你的弱点了。” 阮芽躲过少年的当头一棍,酒窝若隐若现,下一刻,整个人忽然往后退去。 “嗯?”少年一愣,看着阮芽仿若逃跑的势态,冷冷一笑,“这就是你说的发现了我的弱点的表现?想跑?呵,接棍!” 少年蹬蹬蹬重重的踏步向前,对准阮芽的脑袋,双腿猛地发力起跳,整个人都跃上了半空。 就是现在。 阮芽双手一抹,两张符篆落入掌心,猛地向上一甩,直接炸开,一个从中冒出无数水雾将少年团团包裹,一个幻化出无数冰刺带着寒光落下。 同时,原本在往后跑的阮芽猛地转身几个跨步跑回来,手中的千叶刃挥洒而出,首尾交错相接,如同一条刀片组成的链子,将少年团团环绕绑缚。 即使少年的棍舞的再快,还是避免不了的被这么多千叶刃合起来寻缝攻击。 “你已经输了。”阮芽静立在雪地上,看着脸上身上还有双手上被划出一道道浅显血口的少年。 “哼,愿赌服输,多谢师姐手下留情。”少年轻哼一声,往后仰了仰脖子,那里抵着的一片千叶刃幽幽的反着寒光。 按照修真界的规矩,同辈之间谁输了谁就是师弟师妹。 少年虽然不开心,但是还是服气的叫了一声师姐。 “喏,你应得的。”少年扔给了阮芽一个包裹。 阮芽收回千叶刃,一手接住飞来的包裹,打开草草的粗略一看,不下三百之数。 “这么多?”阮芽惊讶。 “大鱼吃小鱼,他们在来到这之前不知道打劫了多少人呢。”少年见怪不怪,“只不过运气不好,到手的战利品还没捂热乎就被我截胡了。” “不过,”少年看了一眼阮芽,“我武战也是同样的运气不好,被你给截胡了去,这下子前三八成是没了。” 说着,武战又有些不忿的恶狠狠的瞪视了阮芽一眼。 阮芽颠了颠有点分量的战利品,直接收到了储物袋里,听武战的话他在被她打劫之前好像很确定自己能得前三名的样子。 自信的少年郎。 “既然完事了,那么告辞。”阮芽弯了弯唇角,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听了武战的话有些蠢蠢欲动的同门们,没有给他们上前攻击的机会,直接几个起跃借着树木的力飞快的潜进了林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么警惕,直接就跑了?真是没意思。”武战轻哼一声,刚刚他说的话虽然是真的,不过他承认也存有故意给阮芽拉注意拉仇恨的意思。 武战看向偷偷摸摸摸过来的其他人,棍子凶悍的往地上一砸,“怎么?想趁着我打了一架受伤了,就来尝试偷袭我?是不是还没挨够揍?” 视线拉开,只说阮芽这边。 阮芽在树林里轻巧的绕了一大段距离之后,停在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将一手放在储物袋上,灵识探入迅速清点了一下里面的收获。 自己杀的异兽总共有二十多只,有四只是比试一开始追击到的,剩下的那些都是这两天一路上赶过来碰上异兽顺手而为的。 她现在纳灵境二层的实力对付大多都是纳灵境一层实力的异兽还是比较轻松的。当然前提是不被围殴,像幽冥狼那样的,别说上前猎杀,能有逃命的机会都不错了。 除了这十一只异兽之外,剩下的就是刚刚打劫来的了。 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吓一跳,好家伙,竟然足足有三百四十多。 那个武战说的果然不错,大鱼吃小鱼,一个一个这么吃下来,积攒的数量也是够惊人的。 想想看,即使经过层层淘汰筛选,进入到最后比试里的外门弟子也还有一千四百五十二人之多。 一人猎杀一只异兽,就有一千四百五十二只异兽。 更何况,为了排名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只去仅仅猎杀一只异兽。 这么一算下来,自己手里的这个数目倒也不算多了。 阮芽简单的算了一笔账,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开始逐渐西斜,他们这些人必须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未在三天内及时赶到者就算是被淘汰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里,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被淘汰。 现在抓紧赶路就好,她不想再横生枝节了。 阮芽脚下生风,体内灵力运转,从树林里出来,重新回归到正路上,往前疾奔而去。 这个时候,路上的劫杀反而少了大半,估计是都看见了时间不早,赶紧往最后的目的地赶。 不过,少了大半的劫杀也不代表没有还在堵着路的人。 这些弟子要么是兜里空空破罐子破摔,要么就是兜里的战利品数量是不上不下的两位数,抱着最后再搏一把万一遇到一条肥鱼经过,自己打劫一把,也许就能排到前三了呢的这种心理。 对于这些现在还在执着堵截的弟子,阮芽采取的策略就是能跑就跑,绝不纠缠,实在避不过那就速战速决,争取几个回合内把对方干掉,顺便再扩充一下自己的收获。 这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阮芽跑到尽头,已经遥遥的看见了一个个或站立或盘坐或直接累到躺在地上的身影。 在这些身影的中间可以清晰的看见站在半空望着日落的执法长老。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有大约一半没入到了山下,金红的光芒把天边染的无比绚丽。 当太阳还剩下一小部分就彻底消失了的时候,阮芽成功的跑到了距离执法长老百米之内的空地里。 第七十五章:圆满结束 火热的霞光,冰凉的雪地,所有人立在寒风中面上有哭有笑,团团围在一起,看着浮在半空中满意的捋着胡须的执法长老孙尚。 “结束了。”太阳终于沉没,久违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忍不住放松了下来,不管收获如何,对于每个人来说这次外门大比都是一次不小的历练。 “不错,全员都到了。”孙尚欣慰的点点头,“把你们各自得到的战利品都拿出来吧。” 众弟子纷纷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自己细心保管的战利品。 孙尚微微点头,双眼半耷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扩散。 阮芽正好奇孙尚长老怎么挨个统计出他们所得的异兽的数量,就感觉细小的微风轻拂而过,带着微微的清凉触感。 灵识外放。 孙尚用灵识也就是精神力,一一扫过了弟子们所在的区域,不出一分钟,所有的数据就了然于心。 过目不忘什么的,对于一名修士来说太过简单。 “不错。”孙尚抬起眼,目光在几处着重顿了顿,“你们的成果老夫心里已经有数了。现在,平息凝神,合上双眼,不要心存抗拒。” 听到这所有的弟子几乎是立刻就知道孙尚长老是要用袖里乾坤来将他们带回去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众人必不可免的有些兴奋。 阮芽合上眼睛,熟悉的眩晕感传来,再睁眼时已经到了袖中世界。 脚下的花纹变了一个样式,不再是之前的朵朵祥云暗纹,但是周围的脸庞都还是熟悉的面孔。 阮芽放松的靠在了一角,长时间的紧绷到现在慢慢的放松状态,不可避免的浓浓的疲惫感散发出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回归了熟悉的地方,外门大比的擂台赛所在的山巅。 “我来宣布一下最后的结果,看过之后,就都回去休息吧,至于你们是否被纳入内门,又是否能够被哪位长老收为弟子,都会有传讯飞至你们各自的住处。” 孙尚站在圆台上,手掌一翻一盖,一块精致的白玉石碑滴溜溜的旋转而出,迅速从巴掌大扩至了十米之高,重重的立在了地上。 屈指遥遥一点,光芒流转,白玉石碑上自动出现了一行行文字。 阮芽抬头望去,在石碑的最上端,三行金灿灿的大字在黑夜里显得极为耀眼。 第一名,林生,四百七十九。 第二名:阮芽,四百零二。 第三名:汤景宗,三百九十六。 再往下看,第四名是吕千钧,手里有三百三十八只异兽的战利品。 第五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唐霏灵,应该是个女孩子,获得的是二百六十六只。 在前五名之后,剩下的排名里的人所得的战利品彼此数量之间差距很小。 第六名是一百九十多只,第十九名是一百三十多只。 顺着排名往下看,在第二十三名处,阮芽找到了千金泠的名字。 第二十三名,千金泠,一百二十一只。 在五十名之后的排名获得的战利品就都是两位数了。 自己也算是蛮幸运的,打劫的都是站到最后的厉害人物,有实力加上一点点的运气,收获自然比别人多得多。 阮芽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周围,一千多人里根本看不到吕千钧和千金泠的人影。 不错,本来阮芽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排在二十名以里,这也算是……“超常发挥”? 阮芽看着第一名金灿灿的名字,摸了摸眉心,也许下次可以朝着最好冲刺一下。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 唔,虽然说看数字什么的离第一还有着距离,不过现在也挺满足的了。 阮芽转身穿过人流,控制不住的又打了一个哈欠。 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先是地脉秘境,再是马不停蹄的日夜苦修勤练,然后就是波折横生的外门大比。 今天晚上就不要修炼了吧,好好的睡一夜,修整一下,明天就开始新的目标和生活了。 阮芽踏着月色走回竹林里的小小竹屋,那里有着温暖的床铺在等着她归来。 孙尚将白玉石碑立在了山巅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不过和其他刚刚大比完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反正已经一身轻松了的,急着回去休息放松的弟子们不同,孙尚面容严肃,脚下一柄飞剑悄然出现,带着他飞向剑宗最高的山峰——云峰。 在重重云雾间,皎白的月亮时现时没,夜晚的素白大殿披上月光的轻纱和薄云的锦衣显得格外的柔和而神秘。 孙尚落在殿前,飞剑围着身体转了几圈缩小没入了袖中。 没有停留,孙尚走到殿前,不轻不重的规律的敲了九下殿门。 然后静静的等待了三秒钟,殿门无声的打开。 “是孙长老回来了。”向天歌微微一笑。 “哦?这么说那些小娃娃都已经平安回来了。”聂秩长眉一挑,看向殿门处。 众长老也齐齐睁眼望去。 只有云出岫静静的低头凝视着自己手心里的一方藏青色手帕,没有被转移去任何注意力。 “掌门,诸位长老,孙某人回来了。”孙尚大步走来,抱拳行礼。 “孙长老辛苦,此次外门大比可还顺遂?”向天歌每年举行外门大比之后都会这么照旧一问。 “算是一切顺利,不过,除了一件事情。”孙尚面容凝重。 “哦?”众人彼此交流一个眼神,意识到了不对劲。 向天歌也是颇为惊讶,往年外门大比结束后为了以防万一他都会如此问上一嘴,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没想到,这次的回答有些不一样。 “掌门,诸位,孙某用嘴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大家还是先听听这个,之后再议吧。”孙尚取出了一颗圆溜溜的透明珠子。 “留声珠吗?看来真是有事情发生了啊。孙长老,开始吧。”向天歌长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扶手,双目依旧是闭合的。 “是。” 孙尚应了一声,轻轻一抛,留声珠飘到了半空,下一秒,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少女声音不急不缓的传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在凝神细听,在听到里面的声音提及千面阁时,云出岫的表情微不可见的变化了一下。 她迅速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向天歌,嘴唇在面纱后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余光看见在场如此多的长老,又飞快的恢复原状,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睑。 “千面阁,皮囊未变,灵魂已改。”向天歌用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扶手,敲击的清脆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在场的所有长老神色各异,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个女孩是谁?”留声珠里的声音结束,一位手掌比正常人大了两圈的长老皱眉问道。 “这……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孙某也并未多问。”孙尚犹豫了一下,认为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把一个小女孩给无故牵扯进来。 那长老脸色有些不好看,觉得被下了面子,刚要开口继续追问,就被向天歌开口打断。 “这名弟子是谁并不重要。”向天歌偏头,即使没有睁眼,但还是让这长老感觉到了一丝寒意,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现在最重要的是,这种邪术的源头以及剑宗的安危。” 向天歌语气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是极,掌门英明。”众长老颔首尊敬应是。 第七十六章:纸鸢送喜 这一夜,所有大比结束后的弟子睡的很香,所有的剑宗长老们却是彻夜未眠。 “师妹,你之前是不是想要说什么?” 天空破晓,云川殿的长老们被掌门尽皆散去。 向天歌双手十指交叉,背轻轻的靠在了座椅背上。 “嗯,师兄你可清楚千面阁的前身是何吗?”云出岫一双极黑的眼瞳直视着向天歌的面孔。 “据我所知,千面阁自上古时期便一直存在。”向天歌思索了一下,缓缓开口,“上古时期,有一位惊艳绝伦的天才女子因修炼的是千面众生道,故而创造出了幻化千面之法,以此来体味千种人生,后来她在飞升之际一手于修真界创建了千面阁。” “可惜,千面阁延续至今早已没有了上古时期的鼎盛繁荣,已经不成气候,连那位女子留下来的功法秘技都已经遗失。现在的千面阁为了追寻千面众生道已经走火入魔,甚至开始残害无辜性命。” “师兄说的没错,不过这只是一部分真相。”云出岫声音悠悠,空灵回响。 “我记得大师兄给我讲述过,他曾少年时在机缘巧合之下梦入上古,也正是因为这段神异经历让他悟出了属于自己道。” “我当时年幼不想乖乖睡觉,吵着大师兄要听故事,大师兄就像讲故事一样给我讲了他的梦回上古。”云出岫怀念的弯了弯唇角,眉眼染上了一丝烟火气,“大师兄告诉我上古时期的竞争比现在要可怕的多,那个时代天骄横起,遍地天才人物。至于阴谋诡计、危机陷阱,更是数不胜数。” “其中大师兄就提及到了千面阁。”云出岫笑容微敛,“当时我尚且年幼,只记得最后大师兄对千面阁的一句评判,似是说,‘不堪邪魔之小道尔,此乃背弃人族之道,无需多言。’” “不堪邪魔之小道尔,此乃背弃人族之道……”向天歌陷入思考,指尖再次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起来。 “师兄,我认为也许是时候该派人检查封印了。”云出岫看着开始飘雪的天空,眸如冰封。 “我知道了。”向天歌指尖顿住。 二人话中未尽之深意,只有彼此才明了。 “对了,师兄,我准备收一个徒儿。”云出岫忽然开口,转移了话题。 “嗯?你终于想通了?”向天歌剑眉一挑,语含欣慰。 “这次收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徒儿。”云出岫面纱后的红唇轻轻弯了弯,“也是替大师兄收的的徒儿。” “什么意思?”向天歌疑惑。 “到时候师兄就知道了,请允许小妹再胡闹最后一次吧。”云出岫的笑容清浅且伤悲。 竹屋清幽雅致,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阮芽坐在蒲团上伴着窗外飘雪,品手中一盏清茶。 一只轻巧的纸鸢尖尖的嘴里衔着一枚戒指穿梭在雪中,摇摇摆摆的路过窗前,停在了竹门前面。 阮芽轻轻招手,门无声自开,纸鸢伴着回卷的风雪晃晃悠悠的钻了进来,停在了桌案上。 指尖轻碰,纸鸢乖乖的舒展开来变成了一张信纸,露出了里面的文字。 里面的内容大概是:阮芽,外门大比第二名,直接纳为内门弟子。外门大比所得的奖励一部分通过储物戒指直接送到,还有一部分功法、灵药这种可以凭借储物戒指里的令牌随时前去藏书阁和蕴灵楼取。 之后戒指里面还放着新的内门弟子身份玉牌,弟子服以及这个月内门弟子的资源份例等等。 信纸很长,阮芽仔细的通读了一遍,在信的最后,终于写到了她最关心的一件事情。 “明日辰时三刻穿内门弟子服饰前往云峰云川殿拜谒掌门及众长老……选择自己的师尊。” 云峰,剑宗最高的山峰。 阮芽望向窗子,即使在位置相对来说偏僻的外门也能清晰的看见内围高高矗立着的最高峰——云峰。 她也要有师尊了。 阮芽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夜晚的星空。 也不知有师尊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应该比现在更加幸福快乐吧。 阮芽凤眼弯成了小月牙,心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满满的溢出来,跃上眼角眉梢。 拿起纸鸢舒展成信纸后掉落在桌案上的戒指,这是和储物袋有着一样作用的装取物件的储物戒指,只不过比起储物袋来更加耐用好看,携带起来也不会那么容易丢失。 储物戒指比储物袋可贵多了,价格直接翻上两倍,剑宗弟子的待遇放在外面绝对的惹人眼红。 灵力探入,里面的空间很大,东西分门别类的摆放出来,一目了然。 五颗中品灵石和五十颗下品灵石乖乖的在戒指角落里的匣子中躺着。 阮芽心神一动,一套青色的弟子服从戒指里消失,落在了手中。 青色的内门弟子服,也是劲装的款式,不过相比外门弟子服饰华丽了许多。领口袖口带着精致的银色暗纹,腰间还有一条有着繁复纹路的银色腰带。 在弟子服的里面,放着新的弟子身份玉牌,和外门弟子的身份玉牌不同,这枚玉牌是圆形的,通体是清透的淡青色,上面还龙飞凤舞的刻制了阮芽的名字。 这弟子服感觉比自己的衣服还要漂亮。 阮芽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浅粉袄裙,不得不承认了自己忽然发现的事实。 也许自己也该考虑着买一件炼器师打造的衣裙了。 往里又看了看,阮芽忽然激动的放下了手里的弟子服。 在戒指空间里被遮挡住的后面,一把长剑正静静的躺着,等待着被主人发现。 太好了! 本来阮芽多多少少都有些遗憾陪着自己一年了的青玉剑丢失了,还准备到时候去外面买上一把来着。 没想到,说什么没了什么东西就来了。 真是及时雨。 拿出长剑,阮芽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带着莲花浮雕的剑鞘。 双手微微用力,轻微的锵的一声,剑身出鞘。 剑身如三尺泠水,青光凛凛,指腹接近剑刃还未贴上就能感到一阵锐气锋芒。 “好剑。” 阮芽赞叹。 在剑柄上方三个雕刻着不起眼的小字。 “青莲剑。” 阮芽情不自禁的读了出来。 “这是内门弟子的份例不成?”阮芽搜索着储物戒指。 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和自己刚进宗时一模一样的玉简。 里面记着内门弟子的所有份例,需要干什么等等一系列。 这黄阶一品青莲剑就是成为内门弟子的一份额外奖励。 黄阶啊,虽然是等级最低的一品,但也是货真价实的黄阶法宝。 还好能进入内门的人每年都不多,否则就算剑宗再怎么富有也迟早被掏空。 阮芽又看了一下戒指里的各种瓶瓶罐罐,这些都是内门弟子的丹药份额。 之前有的散灵丹和辟谷丹份额加大了一些,然后又多了好几种丹药。其中阮芽感觉最实用的就是一种叫做聚灵丹的丹药。 这是比散灵丹灵力蕴含更多更纯粹的人阶六品丹药。 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阮芽将所有的东西重新归到了储物戒指里,自己原先的储物袋收起暂时空闲放置下来。 待一切都整理好了之后,阮芽拿起自己的新伙伴——青莲剑,迎着飘洋的雪花走出了门外。 大道还长,修炼永无止境,不可停歇。 第七十七章:朱雀振翅 呜——呜——呜—— 辰时一刻,号角长鸣。 在云雾间一只 火凤凰翩飞舞蹈,凤目中熊熊烈焰燃烧,尾翎焰羽,振翅高飞,宛若涅槃。 众人细细观之,发觉这哪里是什么涅槃重生的火凤凰,缘是十二号角中的朱雀角。 朱雀角上面的朱雀浴火而生,红色橘色掩盖住了号角与云雾类似的淡淡玉色。 在最高的云峰之上,三个少年少女并肩而立。 从左往右看,第一个是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墨发半扎半披,一双鹰目炯炯有神,细看时不时有流光飞逝,如流星坠落。 第二位是一个少女,如瀑长发柔顺的散在背后,样貌清丽,唇红齿白,已经消去不少的婴儿肥逐渐显现出精致的鹅蛋脸型,两颊小酒窝若隐若现,一双略圆凤眼灿若星河。 站在最右边的少年面相斯文,白净温雅,天生笑唇,一双狐狸眼莫名显得格外纯良干净,其手里拿着一卷书,一身劲装穿在身上却是硬生生被衬出来一种书卷气。 任谁也想不到这位斯文书卷气的少年是此次外门大比的魁首。 中间的少女就是排名第二的阮芽了。 那位英姿勃发,双目炯炯有神的少年是大比的第三名汤景宗。 “没想到叶师兄如此温文尔雅。”汤景宗摸着下巴,没有什么恶意的打量着叶生。 “叶师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端方君子。”阮芽也不禁微微偏头看着叶生。 “见笑了。”叶生被两个师弟师妹瞧着,有些无奈又好笑的弯了弯唇角,声音有一种奇特的软绵绵的感觉。 听起来不娘,但是一听就会给人一种……他很好欺负的错觉。 “叶师兄,冒味的问一下,你可选择了想走的路?”阮芽好奇的问道,这样温软书生的样子到底走上了什么“道”呢。 “在下走的乃是谋之一道,算天算地算众生阴阳,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大天机。”叶生温和的道,声音明明还是软绵绵的像棉花一样,可在场的阮芽和汤景宗都听出了一种强大的气场,那是一种坚信在自己擅长的这个领域里最强,无人可比的气势。 几乎是立刻,阮芽和汤景宗的心中就是一凛,脑海里同时划过一个念头,难怪能得魁首之位,此刻一见果然不简单。 大天机一道,修到极致甚至可以只手逆转乾坤阴阳,取代天道的存在。 但相对的,大天机一道的难修程度也是世间一绝,这是一条天道不肯容的艰难道路,中间只要一步不慎没有走对,就会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暴毙而亡。 此人不是疯子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上古天骄一般的人物。 “阮师妹,汤师弟,你二人可方便告知在下你们的‘道’?”叶生的狐狸眼干净清澈的不可思议,一眼就能望到底。 阮芽甚至感觉世间任何一个人只要直面到叶生眼里面的真诚,都无法说出半点拒绝的话来。 “叶师兄,不如你不动用你的大天机一道的能力,单纯的看表面猜猜我们两个各自的道路如何。”汤景宗一方面心存好奇,一方面也是存了试探的心理。 “可以。”叶生点头,率先看向了阮芽,仔细的看了两秒钟后开口,“阮师妹眉眼柔和清稚,但又有一团锐气暗藏,眉目清正执着,心中不受任何拘束束缚,自有一套行事原则,在下猜应是剑道。” “叶师兄大才。”阮芽赞了一声。 以她这种清软内敛的模样能猜出她是走的剑道一途,不得不说一声厉害。 “至于汤师弟,”叶生目光转移到汤景宗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停顿,直接就开口断言,“汤师弟双目有神,眼中有流矢之光,应是有一门双目神通,我猜应是流矢之瞳,走的必是箭之一道,弓箭的箭。” “叶师兄厉害。”汤景宗惊叹,很多人都能通过他的双目比正常人有神的多猜出来他是走箭之一道的。但是还没有人看出他的眼睛里时不时流逝的光芒乃是箭矢的光芒,他也的确修炼了一门家传的双目神通,就是流矢之瞳。 和流矢之瞳相似的,也是箭之一道的双目神通有很多,不少与流矢之瞳的差别都非常小。 叶生能一眼毫不犹豫的判定出,说明他掌握的知识、资料、典籍非常多,而且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 厉害厉害,这方面不服不行。 “朱雀角。” 悠长浑厚的号角鸣声从天空云雾中传下,阮芽抬起了头。 “朱雀角……”叶生看着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朱雀,轻轻眨了下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 “宗门的十二号角已经出现两个了,这个朱雀角还挺好看的。”汤景宗对这些并不是太在意的样子。 “朱雀实际上是有火凤凰的血脉之力的,我们拜师之日且正好是辰时一刻赶上了朱雀角长鸣……”叶生手里握着的书卷被摊开在了手心,书卷无风自动,纸页开始翻飞。 一息之后,书卷重新合上。 “果然还是不行。”叶生无奈的摇摇头,“在下的功夫还不到家,算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在下仅知的只是上古火凤凰有着不死之名,朱雀继承其血脉,得到了火凤凰的一个大神通传承,就是于烈火中涅槃重生。” “涅槃重生,这跟咱们拜师好像没有太大的关联吧。”汤景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相信里面会有答案。”阮芽微扬了一下下巴,示意两人看向面前的素白大殿。 大殿的殿门正无声的开启。 “辰时三刻了,我们直接进去?”汤景宗算了下时间,看着门户大开的云川殿有些犹豫。 “走吧,应该是让我们直接进去。”叶生率先迈步。 阮芽冲汤景宗点了点头,跟在叶生身边一路向前。 三个人不分先后,同时迈进了殿门。 里面空空荡荡,轻薄雾气氤氲,仙气飘飘。 阮芽三人心情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起来。 穿行过飘渺云烟,大殿里面的庐山真面目逐渐显露在了三人眼前。 阮芽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黑一白两个巨大的座椅漂浮在半空,其下有云雾相托。 在白色的座椅之上,一位男子坐在上面,墨发以墨玉发箍束起,身穿一袭玄黑广袖袍服,面容被雾气遮掩,看不清晰,其身上霸道凌然的气息即使已经收敛了,也压迫的人呼吸都感觉艰难。 与男子相对的黑色座椅上,坐着一位曼妙女子,拖曳的月白衣裙,轻薄的银莲面纱,乌发如墨,柳眉凤目,一双眼瞳黑到了极致,宛若择人而噬的深渊,看久了不由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在二人的下首两侧,摆设着略小一号的众多座椅,上面端坐着剑宗的长老。 每一位长老都有着只属于自身的独特之处。 此刻,云川殿里除了掌门的所有人都睁开了双目,默默的注视着三位弟子一路走来。 第七十八章:云峰拜师 当一个人被很多视线同时注视的时候身体会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当在被比自己的修为高上好几个境界的十几个前辈的同时注视时,强大的气场压迫足以让内心不坚定的人坐倒在地。 阮芽三人被盯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身上的压迫感几乎是在不断的成倍增加。 “叶生,阮芽,汤景宗。” 向天歌淡淡开口,所有的压迫感像是春风遇雪,瞬间被消融的无影无踪,阮芽三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彼此对视这才发现身边人的面上俱是有了汗珠。 “弟子在。”三人乖乖抱拳弯腰行礼,不敢有丝毫放肆。 “不用紧张。”向天歌语气和缓,带着包容,“尔等乃是外门大比的榜上前三,宗门的奖励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 三人听着向天歌温和的语气,放松了一些,很快的应声。 “善。”向天歌微微点头,“你们三人可以上前说一下自己的名讳,未来想走何方大道,也便于诸位长老知晓他们能否在日后更妥善的教予指引你们。魁首可先言,做出你的抉择。” “是。”叶生迈出一步,对着诸位长老行了一礼,狐狸眼干净见底,无所畏惧,“弟子姓叶名生,木属性天灵根,志在走大天机一道,不再更改。” “大天机一道……”叶生话落,诸位长老座下立刻传来了细微的交谈声。 “大天机一道乃天道不能容之一道,叶生,你要想好了。”一位头梳飞仙髻,身穿雨蝶裙,看起来双十年华的貌美长老第一个开了口。 “弟子已经定了道心。”叶生双眼直视着貌美长老,狐狸眼里一片干净真诚。 “如此,你可入我玄峰一脉,虽然玄峰乃是主走小天机一道,但是自云川剑宗建宗至今,也不乏有当世之才在玄峰修炼大天机一道。吾乃玄峰峰主沈灵蝶,若你为吾之弟子,旧人留下的典籍吾可允许你无限制的借用阅览。并且,吾也会倾囊以授,绝不留私。”貌美长老微微一笑,一颦一笑俱带着神秘风华。 “大天机一道自上古时期便是禁忌之一,以你的天灵根资质若入吾术峰一脉,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入我座下,吾敢断言,不出两百年时间你就可独当一面。”术峰的峰主是个清风道骨的老者模样,“吾名窦穹,大天机一道太过飘渺,你要想好。” “叶生,你可选二位峰主之中的一位拜为师尊,也可择选其他诸位长老,尽管大胆顺心而为,这是你应得的权利。你二人也是如此,不必心有负担,诸位长老心怀敞亮,不会计较。”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向天歌直接开口给三个孩子来了一副壮胆贴。 “是。”叶生明显松了一口气,态度谦逊真诚的向窦穹抱拳行了一礼,语含歉意,“多谢峰主厚爱,只是弟子在幼年便下定了决心发誓要闯一闯这大天机一道,故而……” “无碍,也是吾太过勉强于尔了。”窦穹青袍广袖一挥,清风拂过,将叶生弯下的腰身托起,转过头看向沈灵蝶,“小蝴蝶,这次你算是收到了个称心如意的关门弟子了。” “自然,此子甚得我心,我关门弟子的位置除他之外再无合适的人选。”原来沈灵蝶面上看起来是双十年华,实际已经活了数百年的悠长岁月。 如今沈灵蝶若是修为不能更上一层,怕是在两百年之后就要香消玉殒身死道消了。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渡过劫数,膝下又没有合适的亲传弟子继承她的衣钵,就想着最后收一位合适的关门弟子。 或许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把叶生送到了她的眼前。 如此,就算二百年后身死道消,她也无有遗憾了。 “大善,叶生尔可拜见你的师尊了。”向天歌欣慰的点了点头。 “弟子叶生拜见师尊!”叶生似乎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竟是被收为了视作继承衣钵的关门弟子。 在向天歌的提醒下,叶生猛地向沈灵蝶走了两步,直接双膝跪在地上,额头磕地砰砰砰的行了一个拜师礼。 “好孩子,站在为师身后吧。”沈灵蝶喜上眉梢,亲手扶起了叶生,把他拉到了身侧。 “阮芽,尔可上前了。”向天歌转向剩下的两个人。 “是。”阮芽上前一步,亦是抱拳超周围的诸位长老行了一礼,然后不急不缓、不卑不亢的淡淡开口介绍自己,“弟子名讳阮芽,金水双灵根,走的是剑之一道。” “剑之一道也分大大小小无数不同的道,你现在可想好了走哪一剑道?”空灵之音悠悠响起。 阮芽抬眼,正对上坐在黑色座椅上的曼妙女子。 “弟子只是有了粗略的一些想法,具体的还未有定论。”阮芽垂下眼,实话实说。 “你的灵根虽不是天灵根,不过金水相生,柔中带刚,倒是恰到好处。”一位道姑打扮的女长老思索着言道,“你可考虑拜吾为师,吾乃剑峰六大长老之一,名为桑鱼荣,走的是水之剑道。若你拜吾为师,吾可将水之剑道的奥秘倾囊以授。” 阮芽听的很认真,不过她是金水灵根,这位长老可以指点她关于水之剑道的修炼,但是金之一道自己难道就要被落下了吗……这,好像不是自己想要的道。 “阮芽,吾想听听你所言的粗略想法是何。”云出岫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阮芽,她似乎是在考验阮芽,也似乎是想给自己内心一个证明,证明她之前的一个堪称任性的决定是对的。 “弟子虽然确定了走剑道一途,但一直没有悟透自己的剑道是什么。如今心里也只是有了一个模糊大概的方向。”阮芽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我现在并不能明确的表述出我心中的方向,不过硬要形容一下的话……应该就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顺心而为,做一个大自在大潇洒的剑修强者罢。” 阮芽一边思考一边说着,语速很慢,字字斟酌,表达出自己最明确的想法。 话落,在座的诸位长老忍不住都带了笑意,甚至有几位已经笑出了声。 阮芽有些茫然,不知道说错了哪里,不过她可以听出这些笑声并没有带什么恶意。 “小女娃不错,有志气,这一听就是走大自——”聂秩哈哈大笑,拍着肚皮,之前出了一个大天机一道的叶生也没见他这么乐过。 “聂老。”云出岫柔声打断了聂秩的话。 聂秩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云出岫的用意,“对,对,自己心中的道还是要自己悟出才行,是老夫失言了。” “阮芽。”云出岫转向还有些不明所以的阮芽。 “弟子在。”阮芽恭敬应声。 “吾的名号是云莲上人,名讳是云出岫。”云出岫一字一字的慢慢说道,目光认真的注视着阮芽的双瞳,空灵的声音变得有了一丝烟火气,里面的庄严韵味无形的传到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的感触到其间的郑重。 第七十九章:两位师尊? “吾欲收你为座下唯一亲传弟子,同时,你也是我的大师兄莫知归的衣钵传人。”黑色座椅上窈窕女子脊背挺的笔直,一字一句皆显庄重。 “这——” 众长老大惊。 这是什么意思?做云出岫的唯一亲传弟子,并且还是莫知归的衣钵传人,那和拜了两个师尊有什么区别? “掌门,这不合规矩啊。”长老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我与大师兄皆为你的师尊,我不敢确保你是否是大师兄未来唯一的弟子,但是你绝对是他的衣钵传人,也是我的衣钵传人,是我的唯一亲传弟子。自此以后,吾再不收徒。”云出岫慢慢站了起来,每站起一寸,威势便爆炸式的增强一分。 最后,所有有异议的长老都被迫不得不闭上了嘴。 “弟子可否问一下,为什么选择我吗?”阮芽看着云出岫,凤眸里疑惑丛生,她自认为自己的灵根资质皆不是最上乘的,只能算是中上等。 也许悟性方面颇有天赋,但是光光凭借一面之缘这种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直接没有留任何回旋余地的选了她做弟子,而且当众承诺她是唯一的衣钵传人,是云出岫此生唯一的亲传弟子…… 甚至不顾众长老的反对,一意孤行的打破了陈规旧俗,让她一下可以拜有两位师尊。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阮芽可不信天会平白无故的给她一个如此大的馅饼,要么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要么就是纯粹的想要把她砸死。 实际上阮芽暗带着强硬的话有些唐突了,但是如果不给一个合适的理由,阮芽真的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份好处馅饼。 云出岫定定的看了阮芽一会儿,没有被质疑后的发怒,反而暴涨的气息逐渐平息了下来,整个人缓缓的重新坐下。 “我看过你第一环节的外门大比,进退有度,心性上佳。在修真界,决定一个人能走多远的从来不仅限于天赋。”云出岫淡淡的开口,空灵的声音在大殿里悠悠回荡。 “既然想收你为徒,我自会坦诚以待。吾已看出,你走的路与我的大师兄一脉相承。大师兄在时,我与其剑道相辅相成,吾二人联手,天下罕有能敌。”云出岫对自己的实力带着绝对的傲然,“可惜,数百年过去大师兄与我的座下也未曾收到一个合适的徒儿,想拜师的人很多,无疑的他们都天赋很出众,但皆与我等意念道路相悖。” “我等不予强求,只等待最合适的人,如若此生未有徒儿,那便开一方秘境,等待后世有缘人。”云出岫言语间带着肆意洒脱,丝毫不受所有人都看的极重的一定要在生时把自己的路传给自己的徒弟的这件事拘束。 “有两位师尊看起来是好事,不过对于你来说以后的日子会很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就像你说的那样顺心而为,做出你自己的决定。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云出岫没有逼迫勉强,空灵的声音似水温和。 “弟子明白了。”阮芽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向桑鱼荣歉意的行了一礼,在看到对方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后,迈步上前几步走到了云出岫面前,毫不犹豫的俯身下拜,做出了自己的抉择,“弟子阮芽,拜见师——” “慢着!” 一道冷酷的声线从右边传来,一个黑袍冷目的长老站起。 “掌门,吾认为此事不合规矩。若日后人人都来上这么一出,那这徒弟都可以共享了不成?” “本座收徒还轮不到你说话。”云出岫目光森凉,长裙拖地,站起身走到了阮芽身侧。 在她看来,在阮芽下拜的一刹那,这就已经是她此生唯一的徒儿。 “别人畏你,我司马懿不怕,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哪怕莫知归现在是个死人,你代表他与之同收一徒,那也是不和规矩。”那长老冷哼一声,丝毫不退让。 “你说什么!” 云出岫看着那长老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具尸体。 下一刻,骤变突发! 阮芽只觉得眼前忽的一变,好像瞬间身处在了另一个地方。 她身处在的地方是无尽的神圣银光,朵朵银莲从天落下,每一朵都是百瓣花瓣,每一片花瓣都锋锐无匹,带着强大能肆虐一切的剑意。 前方面对的是草木森罗万象,万兽嘶鸣,龙腾虎跃,巨蛇绕树,无数飞禽走兽奔腾过来。 两方不同的景象略过阮芽的身侧,在中间碰撞到了一起—— 嘭! 轰然的声响震的阮芽耳朵一片嗡鸣,眼前尽是白光。 “够了。”威严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炸响。 一个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托住了阮芽的身体,流淌过她的耳朵和双眼,让阮芽重新恢复了短暂失明失聪的视觉和听觉。 她还在云川殿里。 刚刚的一切是两位强者交手一刹那以自己之力幻化而出的天地异象。 眨了眨眼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流了下来,阮芽摸了一下,掌心鲜艳的一片红色。 即使两位都没有针对她,甚至云出岫还分出了一定的力量来保护了她,但是两相较量产生的暴烈灵力波动还是伤到了她。 “出岫,你冲动了。”向天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所有的长老纷纷跟随者起立。 “他阻我收徒在先,咒我大师兄在后,最后还敢在云川殿动手,伤到了我的徒儿。师妹的确冲动了,但是不后悔,师兄要如何罚,师妹听着就是,绝无怨言。”云出岫拉过阮芽在身旁,手中出现一细软手帕仔细的将阮芽脸上的血渍擦净。 清新的莲花香气将阮芽包裹,云出岫的动作很温柔,像是在对待自己心爱的后辈孩儿一样。 其实这么形容并不算夸张,对于修真界的修士来说,师徒之间的羁绊甚至比血脉羁绊还要更为重要一些。 在修真界很少有高修为的修士会选择孕育自己的孩子,因为修为越高孩子便越难得到。而且就算是有幸怀上了子嗣,也会对自身的修为造成极大的损毁,许多女修士为了有足够的灵力孕育出自己的孩子往往修为都会跌落一个大境界。 久而久之,修为高深的修士们很少选择孕育孩子,他们对师徒关系也就愈发看重,每一位亲传弟子都是他们精心择选纳入座下的,在他们眼里是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子嗣的。亲传弟子们会继承起他们的衣钵,被他们一手带着成长起来。 阮芽虽然没有完整的叫出师尊二字,但在云出岫看来,阮芽在上前俯身行师徒大礼的一瞬间,就已经成为了自己和大师兄的徒儿了。 云出岫是被大师兄莫知归一手带大的,后来二人更是日久生情,相知相爱一路走到了今天。 他们之间几百年来都没有要过一子一女,他们约定过,一起修炼一起飞升,日后膝下的徒儿就是他们彼此的孩子。 第八十章:落定归处 “哼,老夫也同样甘愿受罚,不过云莲上人的做法未免太过不守礼法,自剑宗立宗以来就没有同时拜两个师尊的先例。”司马懿冷哼一声,“若是后人都效仿如此行径,剑宗怕是要乱成一团。” “掌门,兽峰峰主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云莲上人也有自身的苦衷,不如……就让二位各退一步如何?”下面的长老们议论纷纷,最后还是丹峰的峰主任千行站了出来。 “诸位长老都知道吾与出岫当年和莫知归大师兄为一门同出,数年前大师兄一去不还,至今依旧音信全无。安放在宗祠的魂灯也是时暗时亮,飘忽不定,也不知究竟是被困在了哪里,还是已经遭遇不幸仅存灵魂未灭在世间残存。”向天歌平静开口,只有在袖中微微颤抖了两下的手指无声的诉说着向天歌内心的哀思。 “大师兄数百年既无子女也无弟子,其传承无可托付。”向天歌说话的节奏不快,但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认真听着他的话,“诸位长老应该知道,我的这位小师妹与我的大师兄当年早已在师尊的点头允许下结为连理。” “俗言夫妻本为一体,思及莫知归如今下落不明,云出岫膝下无子无徒,这二人本是吾剑宗的中流砥柱,多年来立下的功劳无数,诸位长老怎忍心让他们的传承就此断绝。” “上古时期不是没有过夫妻同收一徒的先例,考虑到莫知归、云出岫情形如此,剑宗为此破例一次也无不妥。” 向天歌字字句句都在理上,辅以人情,不少反对的长老们的神色也开始缓和了下来。 “当然,”向天歌话锋一转,“兽峰峰主所担心也有其道理所在。吾心知尔等心系剑宗,但剑宗向来人情通达,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诸位长老应该也可理解一二。” “云出岫。”向天歌言语至此,口气忽然一厉。 “是。”云出岫安抚的拍了拍阮芽的小脑袋,站直了腰身。 “此次剑宗为你破例,只此一次,别无他例。你需发心魔誓,证明一徒双师的情况今生仅此一次,若是再有一次就是吾身为你的师兄也不能再通融半分。”向天歌严词厉色。 “然。”云出岫微微一笑,“吾云出岫在此立心魔誓,以天道为证,今生一徒双师尊的情况仅此一次,再无他例。如若违背,甘愿以身抗九九天雷。” 云出岫没有半分犹豫,三指朝天,立下誓言。 话落,一束天道神光降下,落在云出岫的眉心,金色的繁复咒印成型,隐没在了皮肤之下。 “罢,老夫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事关剑宗秩序,不得不站出来罢了。”司马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自然,诸位峰主长老之心,吾都心晓。这次吾就不再追究二位在云川殿动手之过了,不过,还是那句话,绝无他例。”向天歌见司马懿服软,微微颔首,顺势又给司马懿塞了个台阶,让司马懿的脸面得以保全。 果然,司马懿听到这么一番话脸色和缓了许多,应声道,“此事是老夫嘴上失言冲动了,只此一次,绝无他例。” “只此一次,绝无他例。”云出岫也淡淡应和。 “善。”向天歌重新落座,诸位长老紧跟着全部坐下。 “今日之事,波及伤到了三个孩子,这是玄阶一品的净灵丹算是宗门对你们的补偿。”向天歌轻拍扶手,三个赤红小玉瓶悄然出现,落在了叶生、阮芽、汤景宗三人的手中。 玄阶一品的丹药就这么说给就给了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收不该收。 “收着吧。”沈灵蝶温婉一笑,朝着三个还有些不安的孩子温声道。 阮芽看了一眼依旧在自己的身边站着的云出岫,见云出岫微微点头,这才将温热的赤红玉瓶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中。 将丹药妥善收好后,阮芽在众目睽睽之下后退了两步,重新俯身下拜行了一个拜师礼。 “弟子阮芽,拜见师尊。”阮芽心思细腻,总共行了两遍礼,一遍是对云出岫的行的礼,另一遍是对如今下落不明的莫知归的行的。 在座的所有人显然也看出来了,不由微微点头。 云出岫目光更加柔和了几分,上前把阮芽扶起,“跟为师来。” “是,师尊。”阮芽乖乖应声,随着云出岫的脚步立在了一旁。 现在就剩下了第三名汤景宗还没有拜师了。 “汤景宗,若我没看错,你修的应是箭之一道。”一位衣着随意,放荡不羁的年轻长老饶有趣味的看着汤景宗。 “是的。”汤景宗连忙恭敬应声,“弟子自幼便在家父的严管下每日苦修弓箭,如今一日未落正正好好已有十年光景。” “不错。”年轻长老微微点头,颇感满意。 “哦,对,弟子是水火灵根,虽然水火相克,不过弟子找到了方法让它们相辅相成,并不弱于相生属性的灵根。”汤景宗显得很紧张。 年轻长老颔首,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的名讳是止杨,在剑峰就是挂个闲散长老的位子,不过你既然精通箭术或许听过一个名号叫做千里一箭。” “弟子听过,那就是弟子从小崇拜到大视为目标的人。”汤景宗兴奋的道。 “哦?”止杨扬眉失笑,“那倒是巧了,在下也有一个名号,正是千里一箭。” 其余长老看着止杨这个样子纷纷无奈摇头,这个止杨本来是一个散修,箭术天赋惊人,后来因为行事肆意不考虑后果惹了一大堆的仇家,最后投靠进了剑宗,一呆就是百年时光。 其自卖自夸的厚脸皮和让人摸不清套路的无赖行事风格,让剑宗的长老们可是大开了眼界。 但是还不得不服气的就是,这家伙的箭术是真的好。 剑宗善箭的长老也不是没有,但是都败北在其手下。 “您您,您就是千里一箭?您可以收我为徒吗?我的箭术保证不会丢您的脸的。”汤景宗显然是对止杨的性子了解的很透彻,当即就差三指并拢对天发誓了。 “哈哈哈,别人选师尊都是慎之又慎,你小子倒是例外,这么上赶子的把自己推出来。”止杨看着汤景宗脸都激动的红了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那您答应收为我为徒吗?”汤景宗紧张兮兮的看着止杨,那焦急可怜的小模样让阮芽差点笑出来。 刚才他们三个一起站着的时候怎么没感觉汤景宗这么逗。 “成,看在你小子眼光不错,而且还算是勤奋的份上,我就破例收下你这个亲传弟子吧。”止杨嘴角上扬,收了个这么经逗的小徒弟,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很有趣吧。 “多谢师尊!”汤景宗上前直接扑倒,梆梆梆就是三个大响头,抬头的时候额头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起来吧起来吧。”止杨乐不可支的单手揪住汤景宗的后衣领像是提小鸡一样将之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前三名的弟子已经拜师完毕。诸位长老若是在大比中有入眼的弟子也可自行前去收到座下,宗门不予干预。”向天歌见三位弟子俱有归处,淡淡开口,“若是无事,诸位即可归还各峰了。” “是,掌门。”众人皆起身行礼,随即自觉一一退去。 第八十一章:雅阁香居 云川剑宗的最高峰云峰自有它的不同之处,山巅终年白雪皑皑,白云缭绕,冰天雪地与云雾飘渺共存,就连夏日最炽热的阳光也奈何不了分毫。 在山巅之下,亭台楼阁影影绰绰,盖着白雪厚顶,离远一看像是一朵朵害羞藏在雪下的小蘑菇。 云峰的道路也与其他地方不同,顺着石子路走,时不时还会经过一座座飞架起来各式各样的玲珑木桥,下面流淌过颇宽的潺潺溪水。 这些溪水很是奇异,到了严酷冬日也不曾结冰,若是好奇摸上去,就会发现溪水沁凉宜人,没有什么冰凉刺骨之感。 仔细一看,里面还有摇头摆尾的小灵鱼在里面自由自在的畅游着。 更奇特的是,走在云峰的路上,时不时就会发现前方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绝路断崖,断崖上有飞瀑悬挂,如三千银河倒挂。 但是顺着小路继续前行,走到断路近处,却又奇迹般的发现原来路并没有断绝,而是巧妙的拐到了另一边。 可以说是山趣横生,不自觉的就让人忘记了时间和其他的事情,想顺着路继续前行,看看前面究竟还有什么有趣的风景。 在半山腰上,一处雅居落座。 庭前溪水潺潺如玉带将居所环绕半圈,一座木雕飞桥架在溪水之上,走过去前方就是一飞悬的清冽小瀑布。 雅居的庭院很大,里面的土壤一半是看着就烫人的红褐色,一半是黑褐色的上好灵土,还有一半是飘着渺渺寒气的紫褐色。 三份土壤上面种的花果树木、灵草灵花,各有不同。 远远一望白雪里生机勃勃的一片花花草草,很是神奇。 进入雅居的住处里面,暖香扑鼻,令人精神烫慰,整个人都舒缓了过来。 里面窗明几净,分有好几个不同的房间区域。 练功房,闭关静室,睡觉休息的闺房,还有会客的房间等等。 在雅居的最里面还有一扇门扉,通向后面的庭院,这里是可以练剑的地方,地面平整,空荡荡的一片。在两侧旁边只有几棵高大的树木,和用来短暂休息的石桌石椅。 “日后你就住在这里,喜欢吗?”月白衣裙的窈窕女子带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走进雅居。 “喜欢,这里很漂亮。师尊,你不住在这里吗?”小姑娘抬头问道。 “我不在这里,我和你的掌门师伯会一直在云川殿里镇守宗门,日后有什么事情,修炼上的迷惑,或者想师尊了都可以到云川殿去找我。”云出岫温柔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 “好,弟子记下了。”阮芽认真的点头记下。 两个人边走边说,到了静室面对面坐下。 静室有两个蒲团一方桌案,在静室的一角放着一个香炉,里面燃着一缕静神香。 “你既已经成了我的徒儿,有些事情也需要知道了。”云出岫淡淡开口,凭空幻化出了一套茶具,茶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我与你的掌门师伯,还有你的大师尊莫知归同出一脉一门。你的大师尊修为深厚,三百年前为探寻大道尽头一去不还,再无音讯,至今不知生死。”云出岫声音平淡,眼底却带着一抹伤痛。 “此行危难重重,不知归期,他在走之前,特地留下了自身法门。若是他一去不还,也能有人可以继承他的衣钵。”云出岫拿出了一个弯弯如月牙的玉饰放在了桌上,“这月珏里面有着九九八十一层封印,里面是他的所有心得,功法以及一些有用的术法神通。” “你的修为每突破一个层次都可以破开里面的几层封印,得到里面的传承。这就算是你的大师尊给你的拜师礼和不能亲自教导你的补偿吧。”一根红绳幻化,穿过月珏的小孔,打了一个死结,然后被云出岫亲手戴在了阮芽的颈上。 “谢谢师尊,谢谢大师尊。”阮芽摸了摸颈上沁凉的月珏,知道这是很珍贵的礼物。 “那些是现在你大师尊能给你的全部了。这个……是我赠予你的拜师礼。”云出岫微微一笑,又推过去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长匣子,“打开看看。” “嗯。” 阮芽好奇的用双手接过长匣子,将之小心翼翼的打开。 入目的是一粗糙剑胚。 “这是我年轻时在外闯荡偶然所得的一剑胚。其材质是玄阶二品的如意造化泥,算不上是绝佳,但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属性,可以凭自己的灵根来打造出最适合自己属性的法宝飞剑。” 云出岫说着,又拿出了一身淡紫色的软甲,“还有这个紫极软甲,能够承受辟府境的全力一击,关键时刻能够护你一二。” “多谢师尊。”阮芽一一收好。 “嗯。另外,亲传弟子与内门弟子也有所不同,这是亲传弟子的弟子服饰,平日里可以不用穿,但是宗门若是召集尔等,就要用上了。” 云出岫拿出一套浅蓝色的精致弟子服。 亲传弟子的弟子服比起内门弟子的弟子服还要更为精致华丽一些。 男女之间的亲传弟子服饰也有所不同。 像现在云出岫给到阮芽手里的这一套就是淡蓝色的衣裙,触之如水如丝,滑凉轻薄,裙摆之上有粼粼暗纹,简洁大方。 “师尊,那我之前拿到的内门弟子服饰还有份例是不是……”阮芽有些疑惑,她昨日才得了内门弟子的东西,今天又变成了亲传弟子,那之前的东西又该如何处理? “不必归还,留着便是,日后也许会有用到的时候。宗门并不缺你的那一份内门弟子服饰。”云出岫一眼就看出了阮芽的迷惑,“而且亲传弟子的份例与内门弟子并无区别。你的身份玉牌也同样还是需要佩戴宗门给你新发放的那个,记住不要弄丢了。” “是。”阮芽点点头表示了解,原来亲传弟子比之内门弟子的根本区别和好处就是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师尊。 “若我没猜错你的外门大比的奖励还没有选取吧?”云出岫挑起面纱一角,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清茶。 “嗯,一直没来得及去,而且我还没想好自己到时候选哪个灵药什么的。”阮芽乖乖的应声,她这种没有什么长辈可以给建议的,只能靠自己尽量考虑周到了之后再行动。 “你是金水灵根,又是修习剑道一脉,修为纳灵境二层,为师看你的气息沉浮不定,应该离突破第三层也不远了。”云出岫看着阮芽,若有所思,“我记得藏书阁有一部功法暂时很适合你,你可以凭借这部功法修行到蜕凡境。” “等到你突破到了明窍境,应该就能打开你的大师尊留给你的月珏里的功法一层的封印了,到时候再换成你大师尊留予你的也不迟。”云出岫的每一句话对于现在的阮芽来说都是莫大的提点,阮芽坐在蒲团上脊背挺的笔直,恭敬的听着,不敢分半点神。 第八十二章:一剑化万 “藏书阁一共有七层,第一层是各种典籍记载,还有最基本的术法,宗内弟子人人可以习之。第二、三层内门弟子可入内,里面是大量的人阶的功法、术法、秘籍等等,还有少量的黄阶五品以下的功法。” 云出岫为阮芽介绍着。 “亲传弟子可以上一到四层,第四层是基本上都是黄阶五品以上的功法、秘籍、招式。这里面有一个黄阶九品的功法最适合你,叫做素海金莲诀。” “剑道先是要修出剑气,而后领悟幻化出独属于自身的剑意。为师也是剑道一脉,我的剑意幻化就是云莲,故而道号也被称作了云莲上人。”说着,云出岫玉手伸出,一朵银莲在手心幻化绽放。 阮芽看了瞬间就回想起了之前云出岫与司马懿对招的时候那一招满天银莲。 原来所有的银色莲花都是由云出岫的剑意所化,每一片花瓣都有劈山断海之威。 “每个人都剑意都是不一样的,你要找到你自己的路,领悟属于你自己内心的真正剑意。”云出岫手里的银莲从小小的花骨朵慢慢盛开绽放然后凋零,最后又重新变成花骨朵,周而复始,幻化无穷。 “素海金莲诀是金水属性灵根的功法,学会了这门功法之后,等你修炼到蜕凡境便可以让你丹田里的水灵力化海,金灵力化莲,二者相生相依,轮回相转,奥妙无穷。你自己到时候要仔细体悟。”手合起,云出岫手中的莲花化作点点银色流光,重新没入到了云出岫的体内。 “是,弟子记下了。”阮芽一字不漏的把云出岫的话记在了脑海里。 “为师看过你的擂台比试,表现的尚可,不过身法不够精妙,招式太过单一。你看。” 云出岫手心朝上,剑气化实,变作了一把银色长剑。 就在阮芽的眼前,云出岫手里的剑忽然动了。 第一秒,长剑一动,如同毒蛇探芯,阴冷险毒之感扑面而来。 然而下一秒,长剑又是一变,直劈而下,瞬间给阮芽一种猛虎下山的感觉。 最后,一把剑忽然一抖,在阮芽眼中化作了百把、千把、万把,最后又重新归为了一把。 云出岫的动作已经停下,但阮芽眼睛里却仍有剑影闪烁不定。 云出岫也不急,随意一挥,剑气化成的长剑不见,喝茶等待着阮芽体悟理解。 良久,阮芽眼中的剑影倏的从一化十,阮芽猛地站起了身,无意识的拿出了剑,划出了一个玄妙的弧度。 在肉眼看来,这弧度划得极慢,但每停顿一下就会凭空多出一道剑影,总共出现了三道,第四道剑影只是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虚痕就破碎掉了。 实际上,这是由于速度极快而给肉眼产生的一种速度很慢的视错觉。 挥这一剑,阮芽只用了半秒不到。 云出岫微微点头,面纱后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孩子的悟性的确不错,只看她演示了一遍就学了个七七八八,有了一丝一剑化万剑的神韵。 就是现在修为还太低,只能支撑阮芽化出三剑。 “呼呼——”阮芽手中长剑收起,手支住了桌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挥居然耗费了她丹田里的大半灵力。 “不错,什么时候你能够一剑化百剑,就可以化出剑气了。”云出岫满意的点点头,推给了阮芽一杯茶。 阮芽捧起浅浅的喝了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滑下,一直润泽到丹田。 是上好的灵茶。 “今天以你现在的境界领悟的已经够了,先到这里吧。明日开始你要每日练习一万次一招基础剑式,练完之后到云川殿找我,我会继续引导你领悟剑道真意和对灵根属性的掌握以及其他一些神通秘籍。”云出岫满意归满意,但该有的严格要求却是毫不含糊。 “是。”阮芽吃了一惊,之前自己练剑的时候也不过是每日挥剑千次左右,师尊的要求每日练剑一万……她一天真的能挥完吗? 虽然心中有些打怵,不过阮芽知道云出岫不会害她,一万次就一万次! 阮芽一咬牙,果决应下。 “善。”云出岫赞了一声,“一会儿你就去藏书阁把功法选好,今晚就把之前的功法用素海金莲诀代替转换过来。灵药你可以选择黄阶四品的固元芝,固本培元,药效温和,到时候为师帮你炼成固元丹,服用之后对你的境界奠基有很大的好处。至于黄阶法宝,为师倒是没有什么可指点的,你凭自身心意需求选择即可。” “好,弟子知晓了。”阮芽把素海金莲诀,固元芝的名字谨记在心,打算就按师尊交代的,一会儿直接跑一趟藏书阁和蕴灵楼,把奖励取回来。 “徒儿,你应该和你的师兄见过了吧?”正事说完,云出岫严肃的语气神态也缓和了一些,目光慈和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师兄?我还有师兄吗?”阮芽一懵,不是说师尊只有自己一个小徒弟吗?难道说大师尊那边还有一个徒弟? “你这妮子,你当然有师兄了。”云出岫敲了一下阮芽的脑袋,“你掌门师伯的徒弟可不就是你的亲师兄吗?” “啊,是大师兄。”叶行舟的身影在阮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么叫也可以,为师听闻你也去了地脉秘境,地脉秘境就是你师兄带的队,你可见到?”云出岫笑问。 “嗯,见到了,而且我还借了大师兄的光,分到了不少好东西。”阮芽纤细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 “哦?行舟那时便认得你了?”云出岫柳眉轻扬,这两个孩子倒是颇有缘分。 “其实也不能说认得,我与内门的几位师兄师姐要好,师兄师姐又和大师兄有几分交情,这才勉强带上了我和我的几个小伙伴,让我们也算是能开开眼界。”阮芽抬手用食指指甲轻轻刮了刮脸颊,眼神飘忽,那个时候自己真的是几乎什么忙都没帮上,就是跟在后面的小尾巴一条。 “行舟在地脉秘境的收获颇丰,除去他在秘境中心得到的蛟龙珠以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和几位本宗弟子一起猎杀了的一条蛟龙了。这么说,芽儿莫不是也帮上了忙?”云出岫笑看阮芽不好意思的小模样猜测道。 “弟子就是帮着引诱了一下蛟龙的注意,剩下的什么忙也没帮上。”阮芽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芽儿已经帮了忙了,勇气值得嘉许。”云出岫拍了拍阮芽的头顶。 “芽儿,你平日里在琢磨剑气时若是有所疑问,为师又不在闭关,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师兄。你的师兄是天生的大道剑胎,他对你的指点很有用。”云出岫温柔的开口,牵起阮芽走出了雅居。 “走过这座桥,在飞瀑的另一边就是你师兄的居所。”云出岫指着木雕飞桥,“你是他的小师妹,不必害怕,若你前去认真请教他也诚心会帮助你的。” “嗯,我知道了,师尊。”阮芽点了点头,她其实……不怕大师兄,只是觉得大师兄太过厉害,她和大师兄的距离有些遥远。 若真说对叶行舟的心理,那应该和同宗的弟子们一样的,既向往又敬佩吧。 第八十三章:点燃魂灯 “这里是剑宗所有内门弟子、亲传弟子和核心弟子的命魂灯。这里面也有剑宗所有的长老的命魂灯,也包括为师还有你的掌门师伯在内。” 在云峰的山背,距离云川殿不是很远的幽静林间建着一个古香古色的庄重门楼。 里面烛火点点,所见之处都是上上下下悬浮在半空中的莲花台盏。 每一个莲花台的花蕊里都有暖橘色的火焰在燃烧。 云出岫带着阮芽行走在灯盏之间,时不时有一盏莲花台调皮的凑过来绕着二人转圈圈。 “这是你大师尊的命魂灯。”云出岫伸手接住一个对她格外亲近的莲花灯盏,温柔的摸了摸花瓣。 这盏莲花台里面的魂火只有黄豆大小,且光芒时弱时强,飘忽不定,仿佛处在风中随时可能被风熄灭的蜡烛一样。 “师尊,当初大师尊没有说他去哪了吗?”阮芽看着云出岫黯然神伤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有,他只言一路东去,归期不定。”云出岫无奈苦笑,她这些年不是没有去东面寻找过,可是世界如此之大,亿万人海茫茫,也许穷尽一生也难找寻得到,倒不如就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归来。 轻轻的把莲花盏推走,云出岫招来了一个花骨朵。 “来,在上面第一滴精血,这一盏日后就是你的魂灯了,今后是生是死都可以通过魂灯知晓,灯亮则生,灯灭则亡。” 阮芽指尖灵力锋锐,在自己的左手中指指腹上刺了一下,一滴血珠滑落,准确的滴在了莲花花苞上。 莲花花苞倏的一层层舒展开来,将血珠纳入花蕊,一缕明亮的魂火悄然出现。 莲花盏绕着阮芽转了一圈,玄而又玄的感觉在阮芽心底产生,就像是分出了自身的一缕意识留在了这里一样的感觉。 莲花台盏蹭了蹭阮芽的小脸,然后飘飘荡荡的加入了半空中由莲花台盏组成的河流光带里。 “芽儿,接下来你就去一趟藏书阁和蕴灵楼,把奖励领了,今夜好好休息,明天练完了一万次基础剑式的第一式之后再来云川殿找为师。”云出岫看了一会儿徜徉在庙宇柱间的莲花河后,朝阮芽交代道。 “嗯,那弟子这就去了。”收回追随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盏莲花台的目光,阮芽朝云出岫抱拳弯腰行了一礼。 “去罢。” 云出岫颔首,转过身去。 阮芽告退离开,在走出宗祠之前,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在无数星星点点川流不息的光河映照下,云出岫静静的站在那里,久久地凝视着莫知归的命魂灯。 走出宗祠,阮芽先是去灵兽园租了一只灵鸟,然后乘着灵鸟一路飞到了山顶湖泊里坐落着藏书阁的小岛上。 出示了弟子身份玉牌,阮芽成功穿过了保护藏书阁的结界和阵法,一路走进了藏书阁的深处。 藏书阁里被施加了空间折叠的法阵,从外面看,藏书阁并不是很高大,但一旦走进来才发现,光是第一层若是没有个个把时辰的话,都不能一个角落不落的完全走上一遍。 行走在藏书阁木质的地面上,阮芽一路直行,直取尽头。 在第一层藏书阁的尽头,拦隔着一个光幕,阮芽拿着身份玉牌贴在上面,光幕悄然开启了一个只允许一人通过的缺口。 没有犹豫的,阮芽从缺口处走入。 藏书阁的第二层,书架一排排的延伸排列,在地上、角落里都有不少的书卷、秘籍。 人阶四品飞燕步,黄阶二品点星剑法,人阶六品碧海诀。 林林总总其品阶都不超过黄阶三品的样子。 放在这里的功法、秘籍等等,都是只撰写了大概的优缺点,还有开头的零星口诀,如果觉得适合自己,确定选择这个了,就可以拿着这个等藏书阁的时候去看守藏书阁的长老让他那里记录一下姓名和需要的功法、秘籍。 然后长老才会把记录了完整的功法、秘籍的一次性的玉简交予你本人,这种玉简在你看过一次里面的内容后就会化为灰烬。 这些你自己在藏书阁申请得来的秘籍功法也只能允许你自己一个人修习,如果宗门发现你没有经过宗门的允许就外传了在藏书阁里的功法典籍给其他人,轻则永远不得进入藏书阁,重则逐出宗门。 在这方面,宗门是很严格的。 阮芽走过第二层,同样在第二层尽头发现了一个拦截道路的光幕,在光幕的后面是去第三层的台级阶梯。 照旧,阮芽把身份玉牌拿出,顺利通过。 藏书阁的第三层与第二层大同小异,就是第三层的功法这些东西的品阶要比第二层更高一些。 素海金莲诀是黄阶九品的功法,第三层放的最高只有黄阶五层。 显然,素海金莲诀在她现在能上去的最后一层楼里——藏书阁的第四层。 阮芽加快了脚步,等选完了功法,她还要去蕴灵楼,现在已经不早了,她要加快些速度。 “小娃娃,上哪去?” 走到第三层的尽头,后面就是通向第四层的阶梯,不过却没有了之前的光幕,拦道的是一个靠在椅子上打着扇的光脚长老。 “长老,弟子阮芽,是去第四层的。”阮芽递过身份玉牌。 “阮芽?哦,我听说了,被云莲上人收做了徒儿是吧?你是来挑选大比奖励的功法的?”光脚长老语气和蔼可亲。 “正是。”阮芽点点头。 “成,上去吧。选好了直接告诉老夫就可以了,第四层都归我管着,到时候老夫会直接帮你拿完整的功法。”光脚长老让出了道。 “弟子知晓了,多谢长老。”阮芽向光脚长老行了一礼后,直接上了阶梯,来到了藏书阁的第四层。 藏书阁的第四层与之前三层不同,可以说是别有洞天。 这里以玉简取代了纸质的书卷典籍,只需要轻轻一碰,里面记录的功法名称、适合什么灵根的修士等等一应内容都会传进识海里。 阮芽穿行在书架间,快速的阅览着一部部功法、秘籍、招式的简要概括。 一直走到了第四层第二排书架的末尾,阮芽才找到了师尊口中所说的素海金莲诀。 素海金莲诀,黄阶九品功法,金水属性功法。一夜可化天地灵气三十六大周天。修至蜕凡境,丹田内水化素海,金化瑞莲,刚柔并济,相生相依,相偎相长。 “果然和师尊说的一样,很适合我。”阮芽快速的记下了素海金莲诀的概括,心中喜意升腾。 此门功法比她现在的可强了不止一倍,现在她用的功法每天晚上只能运转十二大周天,而素海金莲诀却可以在同样的时间内让她吸纳更多的天地灵气,一个晚上修炼出来的灵力会是是现在功法的整整三倍。 也就是说,用素海金莲诀修炼一个晚上就能顶现在的功法修炼三个晚上的量。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对高阶功法趋之若鹜。 在同样的天赋下,谁的功法更好,谁的优势就更大。 人家修炼一夜顶你修炼三夜的,最后谁强谁弱自是不必多言。 第八十四章:又见石丸 阮芽取了素海金莲诀,在光脚长老那里记录了一下,拿着完整的功法走出了藏书阁,坐着灵鸟往蕴灵楼飞去。 蕴灵楼离宗务殿不远,整个楼阁很是显眼,琉璃瓦红墙身。 这里面所放的都是宗门里的各种法宝,还有各种灵植灵药。 灵鸟轻鸣一声,落在地上,阮芽顺着羽毛滑下来,站到了蕴灵楼的门前。 几乎是在站定的瞬间就有不下十道视线锁定了她,看的阮芽脊背发凉。 “弟子阮芽前来蕴灵楼领取外门大比的奖励,还望诸位长老能为弟子开启楼门。”阮芽抱拳行礼,拿出了她的弟子身份玉牌。 大约又过了三秒钟,阮芽才感觉锁定她的视线收敛消失。 “允。”悠悠的声音不知道从何传来,蕴灵楼紧闭的朱红大门吱嘎一声打开。 “多谢诸位长老。”阮芽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通行而过。 刚顺着朱红大门进入蕴灵楼的内里,身后的门又是吱嘎一声,重新闭合。 “尔可在蕴灵楼中任意挑取一黄阶法宝,一黄阶五品以下灵药,挑取后勿要再妄动其他,直接离开,以免触发禁制。”悠长的声音响彻在阮芽耳旁。 “弟子知晓了,多谢长老告知。”此刻阮芽的面前,入眼处尽是五色缤纷层层叠叠的禁制。 这些禁制施加在每一件宝光闪闪的法宝之上,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伸手妄图碰触。 阮芽顺着白玉石砖铺成的地面,小心的避开各种禁制,一边走一边看。 紫川石打造的流星大锤,千年寒铁锤炼的冰锋长枪,玲珑别致的玉髓点珠簪,赤泪金制成的星泪点点的护腕,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在更深处阮芽不能进入的布满了密密麻麻五光十色的禁制里面,有五样东西深深的吸引了阮芽的注意力。 第一件是一团悬浮在玉台上滚来滚去的银色水团,第二件是一块巴掌大小不断蠕动着的锈色土壤,第三件是一小片精致如碧绿玉髓的树叶,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第四件是一簇张牙舞爪不断想冲出禁制的包围的幽绿色火焰。 前面四件东西只是让阮芽好奇的远远欣赏观望了一下,然而看到最后一样东西的时候却让阮芽彻底凝滞住了自己的脚步。 那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圆溜溜的暗沉颜色的石球样的东西。 虽然它是圆形的可是它的表面一点都不光滑,反而坑坑洼洼的,很不规则。在耀眼的禁制光芒的照射下,它依旧是一种极其暗沉的黑色。就仿佛所有的光彩和光线都被它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是它! 阮芽心里一阵翻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她知道虽然那些长老的视线她已经感觉不到了,但实际上他们还是在无时无刻的注视监督着她。 这个东西如果缩小十几倍就是自己丹田里的那个石丸! 她是不会认错的。 这到底是什么? 当初自己在广平候府被陷害,因为当时是江兆元归家的大好日子,江昭雪阻止了侯夫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的命令。 而是采用了另一种方式,让她帮江兆元试用一下这颗不知是吉是凶、能否服用、状似一枚风干了的丹药的石丸。 江昭雪说,如果死了是她阮芽罪有应得,如果没死就赏几棍子逐出府外。 她记得,当时她吞下这枚石丸后的痛苦感受,浑身的血都要流干了才失去意识,即使失去了意识但是五脏六腑的剧痛却是还在持续着的。 她一度以为她死了,她真实的接触到了死亡的衣角,但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活过来了。 现在这枚石丸还在她的丹田里,伴随着灵力沉沉浮浮。 “此乃异金,天地造化之奇物,可遇而不可求。尔只可选择一黄阶法宝,这异金尔是不可能取走的。” 也许是阮芽站着的时间太长,目光太过炽热,那悠长的声音再度在蕴灵楼回荡开来,想打消阮芽的念头。 “异金……”阮芽喃喃,把这二字深深记在了脑海里,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石球,不再停留。 待明日练过剑面见师尊,她一定要问清楚这“异金”的事情。 自己体内丹田里的石丸的真面目……终于要彻底揭开了! 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阮芽平息着砰砰跳的格外剧烈的心脏。 脚下的步伐从加快,慢慢因为心情缓和下来,恢复到了刚开始不急不缓的状态。 不急,不急,明日一切自见分晓,现在要先把师尊交代的固元芝拿到手,然后再挑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宝。 阮芽在心里默默念着,如此三遍,总算是安抚下了躁动的心境,可以沉下心来仔细选择法宝了。 现在自己的手里攻有一把青莲剑,有师尊所赠的一尊剑胚,防有同时师尊给予的紫级软甲。 除此之外,自己的手里还有一套用蛟龙鳞片打造的千叶刃,用法灵活多变,可以当暗器也可以当锋锐的刀锋来使用。 攻、防、灵巧,这些法宝自己都有了,现在还欠缺的就是可以有镇压围困、阻挡敌人脚步这种性质的法宝了。 比如说可以困住敌人行动的缚金绳,缠住敌人的金丝网…… 阮芽一路走一路看,在其中看到了好几个符合自己心里要求的法宝。 待都看过了一遍之后,阮芽站在原地仔细沉吟思考了一会儿。 最后走到了一个绯色飞雪玉镯和一个巴掌大的青皮小葫芦面前。 这枚玉镯就叫做绯雪镯,是一件水属性的黄阶七品法宝,危机时刻可以脱手而出,迅速化作波涛,变大套住敌人。 这么听着好像没有什么厉害的,实际上阮芽看中这枚镯子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脱手后可以百分之百的捆缚住敌人,而且只要敌人的修为在明窍境以下都会被硬生生的困住十个呼吸的时间。 十个呼吸过后,玉镯直接自己碎掉,没错,这是一件只能用一次的捆缚拖住敌人用来保命的法宝。 这让几次三番遇到危机的阮芽很心动。若是之前几次她有这个法宝,最后也不至于到山穷水尽、九死一生的狼狈地步。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阮芽命大,早就不知道死过几次了。 至于另一件青皮小葫芦阮芽也很喜欢,它是一件无属性的法宝,也就是说任何灵根都可以毫无障碍的使用它。青皮小葫芦的名字叫唤灵宝葫,也是一件黄阶七品的法宝。可以从里面幻化出一不超过自身品阶等级的灵兽精魄,关键时刻可以阻挡住敌人的脚步,拖延时间。 不过这青皮小葫芦虽然听着厉害,不过却是一件有着很大缺陷的法宝,就是它幻化出来的灵兽精魄是随机的。不一定幻化出来什么,万一关键时刻召唤出一条只会松土的九节环蚯蚓,那就真是一言难尽了。 但要是一下子幻化出来一只光展翅就有数十米之大的穿云隼,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第八十五章:素海金莲 一边是玉镯,一边是葫芦,阮芽有些纠结。 这两件法宝对她都有用处,不过二者必选其一的话。 阮芽视线从绯雪镯上移到了唤灵葫芦上面。 她还是想选这个青皮小葫芦,她身上毕竟已经有一件紫级软甲,师尊说关键时刻可以承受辟府境的全力一击。 这绯雪镯虽然有用,但是和唤灵葫芦相比,阮芽还是更心仪这个青皮小葫芦。 “长老,黄阶法宝我就选定这个唤灵葫芦了,还请烦劳长老帮忙解开禁制。”做出选择之后,阮芽朝空中抱了抱拳。 一缕波动传来,包裹着青皮小葫芦的禁制悄然开启,小葫芦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而出,落到了阮芽的手心里。 唤灵葫芦入手生温,通体青色如一块完整无暇的青玉雕刻而成,在葫芦肚里有着隐隐的灵力波动,像是在孕育着什么一样。 摆弄了两下,阮芽收起唤灵葫芦,开始向蕴灵楼的第二层走去。 在蕴灵楼的第二层妥善安放着各式各样的灵植灵药。 阮芽很快就找到了师尊口中所说的固元芝。 那是一个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扇形肉芝,通体呈土黄色。 让长老帮助着打开禁制后,阮芽用玉盒将之妥善的安放好,收在了储物戒指里。 至此,功法、法宝、灵植三样奖励尽皆到手。 阮芽乘坐灵鸟一路飞回云峰自己的雅居里,然后拍了拍灵鸟的脑袋让其自己飞回了灵兽园。 回到雅居,阮芽的第一件事就是设下了自己的阵盘结界,防止有人乱闯进来。 走到静室里,之前的茶香还没有散去,夹杂着香炉里散发出来的一缕宁静清神的静神香,让阮芽的头脑为之一清。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之前的功法替换成现在的素海金莲诀,容不得半点打扰。 一切准备就绪后,阮芽盘膝坐在了蒲团之上,拿出了拓印有素海金莲诀的玉简贴在眉心。 下一刻,头脑微微一涨,庞大的信息冲入烙印在了识海当中。 手里的玉简应声而碎,不可再用。 灵力绕奇经八脉,点百穴周天。 阮芽按照脑海里的经脉图重新一点点改变着原先的功法路线,用新的大周天将之替代。 阮芽发现之前没有涉及到运转灵力的细小经脉也被囊括在了里面,运转灵力的方式路线比之前要繁复许多,但是神器的是新功法运转一周天的时间却比原先的功法用的少得多。 而且阮芽能明显感觉到灵力也相比之前更加纯澈了一分。 丹田里的蓝金色漩涡交辉相应,散发着剔透的光芒,中央有一石丸沉沉浮浮,随着漩涡卷动。这漩涡已经几乎将整个丹田都填满了,也就是说还差一丝阮芽就能突破到纳灵境的第三层。 纳灵境第三层就可以学御剑飞行了,而且识海灵台也会在纳灵境第三层照亮显露出来可以内视得到,阮芽心中不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当阮芽完整的将功法替换过来后,丹田里的灵力漩涡悄无声息的开始发生了变化,随着一夜过去,三十六大周天的灵力转换让灵力漩涡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阮芽内视丹田,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一半蓝色一半金色的灵力漩涡变得更加纯粹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在灵力漩涡的中心处,石丸的上面,有着一颗虚幻的金色莲子正在逐渐成型。 水化素海,金化莲花,等到自己蜕凡境的时候这个莲子就会彻底长大绽放开花吧。 念头一闪而过,三十六大周天运转完毕,阮芽缓缓睁开了双眼,一层淡淡的蓝金色光晕在眼瞳里一闪而过。 不知不觉,她就从傍晚一直修炼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时分。 阮芽活动了一下手脚,站起身来,外面的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一片。 再过一个半时辰天空才能初初破晓,不过—— “是时候出去练剑了。”阮芽低语一声,重新沏泡了一壶热茶,慢慢的饮下了一盏,顺便往嘴里塞了一颗止饿的辟谷丹。 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一直暖到了足尖,阮芽手握青莲剑,提着一个照亮用的灯笼,走到了后院里。 双脚微分,腰背挺直,手臂伸直过肩高,指尖绷紧握住剑柄,一劈而下。 一下、两下、十下、百下、两百下…… 现在深冬还未过去,凌晨霜寒风冷,但是阮芽身上却在冒着滚滚白气。 她的全身都在发力,汗水顺着额头鼻梁一直滑到下巴,滴落在领口、地上。 手心里、后背上,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阮芽的每一口呼吸都格外炽热,一团团的哈气白雾随风飘散。 刚开始阮芽一剑剑的劈斩剑式还算轻松,动作也很标准,随着时间的推移阮芽的一条手臂越来越酸,从酸痛到了麻木,最后失去知觉,全凭手臂的自身记忆在挥动着,争取每一下都劈斩的到位。 右手实在举不动了就换成左手,左手不行了就换成右手,直到天空破晓,雪花飘舞,最后两条手臂都举不起来的时候,阮芽终于堪堪挥完了一万下整。 长剑消失在手心,阮芽的两条手臂都在不自觉的发着抖。 把两只不停颤抖的手放在了膝盖上,阮芽大概估算了一下时辰,从凌晨时分开始练剑,一直到现在已经是下午的申时(十七点),她竟挥挥停停足足用了十几个小时。 阮芽坐在了地上,连汗水都没有力气抬手去擦。 缓了大概一刻钟左右,阮芽才感觉自己的左右手臂重新恢复了知觉,回到了自己身上。 手指一弯一曲,那种酸爽的感觉就别提了。 两条的纤细胳膊缓过来之后肿得像是小萝卜一样,轻轻一碰就是针扎一样的疼。 阮芽回屋用水冲洗了一下身子,把汗水洗掉,给自己的手臂敷上了药膏,包上了一层软纱布防止药膏蹭到新换的衣服上。 把自己重新收拾干净之后,阮芽这才站起身,抗着想要趴到床铺上大睡一觉的强烈倦意,一步一步的向云峰峰顶走去。 “师妹。” 阮芽正不在状态的走着,恍惚间好像听见一声声陌生又熟悉的冷澈声音从背后响起。 “啊,大、大师兄。”阮芽停住脚步回头,先是惊讶不可置信,然后反应过来之后瞬间小脸上一片绯红,只见一身蓝衣披着大氅的青年已经不知道跟在她身后走了多久。 “抱歉,大师兄,我分神了,没有听见你在喊我。”浅浅的胭脂红色在脸颊蔓延,阮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无妨。”青年声音淡淡,听不出半分不悦,“我听师尊言云莲师叔收了一位弟子,理应前去恭贺,正巧在对面看见了你出来。” 阮芽一怔,在对面看见了她?哦,对,她怎么忘记了,大师兄可是住在她的对面的……这么说,岂不是大师兄叫了她一路她都没听见…… 阮芽苦了一张小脸,完了完了,这才是她和大师兄的第二次见面哎,她就这么无视了大师兄一路,虽然说不是故意的,但是……大师兄肯定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了。 第八十六章:师兄师妹 一青年一少女并肩而行走在通往山巅的曲折小路上。 青年一身清雅蓝衣外披雪色大氅,身姿挺拔修长,墨色长发此刻没有束住,在寒风中肆意飘扬着。他的面上带着半张刻画着幽蓝兽瞳的面具,露出线条流畅好看的下巴,还有薄薄的红润的唇。 与青年并肩而行的少女穿着浅绿色的襦裙,身上披着及膝的毛绒绒的雪白裘衣。初现清丽褪去了许多婴儿肥的小脸渐渐露出了原本的鹅蛋脸型,一双略圆眼角微上挑的凤眼黑白分明。 少女似乎有些懊恼羞赧,脸颊上染上漂亮的绯红颜色,小嘴一抿,旁边的小酒窝就忍不住偷偷显露了出来。 “大师兄,你还记得我啊。”少女偏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大截的青年,一边走一边有些孩子气的踢了下路上的白雪,扬起来一片雪花。 “嗯。”青年的灵识清晰的看见少女暗自懊恼孩子气的踢了下雪的小模样,“我记得你选了蛟龙眼?” “嗯,还多亏了大师兄把蛟龙斩杀,还有李师兄顾师姐他们的牵制攻击,让我占了好大的便宜。”提起这茬少女更不好意思了。 “你有勇气吸引蛟龙,那是你应得的,不必挂怀。”叶行舟看出了少女心中感觉当初她是占了自己的便宜,事实上,他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在他看来,以阮芽的修为吸引了蛟龙也算是尽了勇气和全力,分一杯羹并没有什么,是她应该得到的报酬。 “说到底还是我修为微薄,多多少少也是脱了后腿的,大师兄不必安慰我了。”阮芽叹了口气,实力啊实力,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你现在的修为的确微薄,不过,”叶行舟灵识扫了下阮芽垂放的有些僵硬的手臂,“很快就会变强了。” “嗯,谢谢大师兄吉言。”阮芽好心情的弯了弯眉眼。 师兄妹二人一路边走边聊,本来悠长的路,也不觉得有多么长了。短短的时间相处下来阮芽愈发感觉到为什么剑宗的弟子都那么喜欢他们的大师兄了。 这个人初见时给人感觉锋芒刺目,淡漠狠戾,细细看去又觉得清隽如画,清冷如仙。 再接触却觉得他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性格,对着同宗的师弟师妹言语不多,不过于亲近也不过于疏淡,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很舒服,不知不觉的就放松了下来。 经过一路的交谈,阮芽和叶行舟的关系拉进融洽了许多,不再是一开始见面时那么拘谨甚至有些尴尬的气氛。 “我们到了。”叶行舟在云川殿殿门前站定,抱拳行礼开口,“师尊,云莲师叔,弟子叶行舟拜见。” 阮芽有学有样,亦是抱拳行礼,“师尊,掌门师伯,弟子阮芽拜见。” “进来吧。”两道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想是一早就看到了叶行舟和阮芽的互动。 “是。”叶行舟,阮芽齐声应和。 殿门无声自开,二人迈过门槛,走进了殿内深处。 “本来我还要安排你们师兄妹见上一面,熟悉一下,倒是没想到你们自己已经相熟了。”白色座椅上向天歌微微一笑,面上的薄雾悄然散去。 阮芽第一次看清了掌门师伯的容颜。 剑眉星目,刚硬霸道,面颊如同刀削斧刻一般,一看就是一位霸者。 其一身玄黑广袖锦袍,身材修长强劲,凌然霸气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出岫也罕见的没有戴着她的银莲面纱,其面容堪称倾国倾城,是阮芽至今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一双漆黑瞳眸清冷如墨玉,眉心一朵银莲花钿。 月白衣裙衬得其飘飘欲仙,整个人宛若从月亮里飞落凡间的仙子一般。 “弟子在领队地脉秘境时就和师妹有所交集,印象颇为深刻。”叶行舟回应着向天歌的话。 “哈哈,为师只有你一个弟子,日后估计也不会再收第二个徒弟了。你的云莲师叔也是只会有阮芽这么一个徒儿。你二人虽不是同出一师的师兄妹,但也差不离了。云峰一脉只有你们两个后辈支撑,日后,你二人要相互扶持,如同亲生兄妹一般,勿要生出不必要的间隙。” 向天歌声音温和,没有阮芽之前在拜师时听到的那么霸气威严,此时他更像是一位长辈在看着自己的两个最关爱喜欢的后辈一样。 “是了,你二人都是好孩子。记得当年大师兄、师兄还有我一路风雨,共同闯荡至今,师兄的徒儿便是我的孩子,我的徒儿师兄也视为子女。现下云峰只有你们师兄妹二人,更应比当年我等三人走的更勤快些。”云出岫看着两个后辈,空灵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师尊放心,弟子会护着师妹的。”叶行舟偏过头,灵识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小师妹,心中说不新奇是假的。 他本是被向天歌抱回云峰一路养大成人的,向天歌对他来说亦师亦父,云出岫对于他更是如同慈母一般的存在。 说把云峰视为自己的家,是一点不假的。 如今一直人丁稀薄的云峰一脉又添了一个小他五岁的小师妹。 而且这个小师妹还和他颇有缘分,之前有所交集,他对这个勇敢坚毅的小姑娘也是颇为欣赏的态度。 在外门大比的擂台赛上,他在不经意之间认出了阮芽,还不由自主的关注了一会儿。 “我也会努力追上大师兄的脚步的,然后帮助大师兄。”阮芽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叶行舟,发现叶行舟面具上的兽瞳也正对着她,不由赶紧移开了视线。 阮芽虽然还有些不太适应、不太自在的样子,但是言语间的真诚在场的三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大善,大善。”向天歌抚掌而笑,云峰一脉每一辈几乎都没有几个后辈,故而云峰师尊徒弟、师兄师妹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家人一样,平时没有什么拘谨的规矩。 云峰每一代弟子师兄弟姐妹彼此之间的情谊更是深厚无比,相持互助,远非其他峰头能比。 “当日,一众长老太多,师伯也没有办法当众给你礼物,现下倒是晚了些。来,芽儿,看看喜欢吗。”向天歌手掌一挥,一个匣子轻飘飘的飘到了阮芽的面前。 阮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云出岫,见云出岫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心下一松,大大方方的接过礼物,打开一看,里面是竟一整套被打造成法宝的珠钗面首。 “谢谢掌门师伯,我很喜欢。”阮芽摸了摸羊脂白玉颜色简洁大方适合她这个年纪佩戴的珠钗面首,知道掌门师伯是费了心思的,心下暖融融的一片,这种被长辈重视关怀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眷恋。 向天歌微微点头,看着阮芽不自知的雀跃样子,目光慈和含笑。 “师妹,这里面有我现在能打出的三道最强的剑气,如今送予你护身罢。”叶行舟微微沉吟了一下,手心里出现了一个叶子形状的翠色玉坠递给了阮芽。 “谢谢大师兄。”阮芽小心的接过玉坠,变出一道红绳穿过,将其变作了手链,为表重视喜欢用右手直接有些笨拙的带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第八十七章:两年飞逝 当日,向天歌和云出岫又分别指点了一下叶行舟和阮芽的修行,让二人日后每日一块来一次云川殿。 一来本来他们两个就要每天都来听师尊的指点,二来两位长辈也是想让借此增进他们两师兄妹的感情。 待二人聆听完师尊的教诲,走出云川殿的时候,已经是星斗满天了。 二人沿着来时抄的近道小路慢慢往回走着,时不时闲适的交谈几句。 感觉时间没过多久,就到了二人的住处。 “师妹,这个给你。” 叶行舟站在阮芽的雅居前面,摊开手掌,借着如水月光阮芽可以清楚的看见在叶行舟手心上的是一个精巧的八角小盒。 “这是什么?”阮芽好奇的伸手拿过,拧开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香散发开来。 “练剑最看重基本功,你今日是第一次练剑万次,这个药膏可以消肿,缓解手臂的痛楚。”叶行舟淡淡道。 “谢谢大师兄。”阮芽摸了摸凉凉的八角小盒,心中触动,大师兄的外表虽然冷冷淡淡的,不过内心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细致的人。 “以后不用叫大师兄,直接叫师兄。”叶行舟硬邦邦的撇下了一句,惹得阮芽不由弯了弯唇角。 “好,多谢师兄。”阮芽微笑。 “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去拜见师尊我会找你。”叶行舟薄唇开开合合,声音平淡没有什么波澜。 “嗯,师兄,你也回去吧,不早了,明天见。”阮芽乖巧点头应好。 “嗯,明天见。”叶行舟低低的回了一句,踩着木雕飞桥走到了对面飞瀑之后别有天地的居所。 日升日落,日日轮转,这样充实有人相伴的日子过了足足两年的时光。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长大成人,两年的时光也足以让一个弱小的生命逐渐蜕变的华丽坚强起来。 就像是从茧的层层束缚中挣脱出来,最后在风的吹拂下晾干华美的蝶羽,幻化成蝶,初展风采。 在飞瀑之后是一个“水帘洞”,走到洞的尽头,有着另一番景色天地。 飒飒的枫叶因为是夏天的缘故,现在还是翠绿翠绿的消除暑气的颜色,在枫叶簇拥的中心,是一处大气别致的庭院。 庭院中攀爬着一根葫芦藤,上面还没有结出小葫芦。 在一棵银杏树下,放着一个可以供人小憩的软榻,上面正半躺着一个翻看着不知道是什么书卷的清丽少女。 “今日的剑练完了吗?” 清淡低沉的声音从居处传来,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走了出来。 “当然,现在师尊给我的任务还是很好完成的。”清丽少女听到声音后坐起身,冲着男子微微一笑,眉眼弯弯,不经意露出的小小的酒窝很是吸晴。 “看来云莲师叔应该对你的要求再高些。”已经二十二岁的叶行舟早就已经在一年前突破到了蜕凡境,因为数年在纳灵境的深厚积淀使得他一到蜕凡境就冲到了蜕凡境第三层。 这还是叶行舟一压再压的结果。 突破之后经历了一年毫不懈怠的修炼,叶行舟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蜕凡境第六层。一年从纳灵境大圆满到了蜕凡境第六层,如此恐怖的修炼速度让整个云川剑宗都为之震动。 倒是叶行舟身边的清丽少女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行舟身负得天独厚的大道剑胎体质,受大道的贴合和钟爱,再加上他在纳灵境大圆满的境界已经苦苦熬炼了数年时光,道基之深厚可想而知。 死命压制就会有一个反弹,压制越大反弹越大,再加上叶行舟的妖孽天赋摆在这里…… 所以对于剑宗的其他弟子来说大师兄一年冲了六层修为境界属实不可思议,但在叶行舟和清丽少女这里却是不值一提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清丽少女是谁呢? 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她就是已经长大了彻底褪去婴儿肥和稚嫩模样的阮芽。 长发如瀑直达脚踝,漂亮的鹅蛋脸型,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琼鼻朱唇,柳叶弯眉,再加上时不时出现的软软酒窝窝,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赞叹一句:好一位清丽绝伦的俏佳人。 两年的时间,阮芽的进步是巨大的,现在阮芽已经是一位剑道初成,各种手段保命层出不穷的纳灵境六层修士了。 阮芽的沧海之眼在两年的时间里已经在蛟龙眼的辅助下练到了大成。同时,这两年的时间每天昼夜交替之际阮芽都会吸纳走一丝天地潮汐的神韵纳入眼中。 如今沧海之眼蕴含的潮汐大神通阮芽已经可以略加施展了。 蛟龙鳞片做成的千叶刃阮芽现在也可以轻松的控制百枚而不手忙脚乱。 夜夜滴入一滴蛟龙宝血的药浴,让阮芽的身体强度又拔高了一个层次,未到蜕凡境却已经宝体初成。 而这些都不是阮芽收获最大的。 收获最大的是阮芽已经解开了两层大师尊留予她的月珏里的封印,研读透了里面的六招星月剑式。 同时阮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剑道之路,那就是大自在大洒脱之路。 现在阮芽每天都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轻松的用左手右手各自练基础剑式一万次。 在阮芽的丹田里,那枚石丸也终于被云出岫揭开了真面目。 那是一块异金。 异金千奇百怪有不下百种,乃是天地自然孕育而出的奇物,是所有修士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 异金可以添加进各种珍贵的灵矿里,打造出修士独一无二的本命法宝。 在阮芽丹田里乖乖呆着的这个是珍贵程度很靠前的一种异金,平时可以融于月光之中,只有在满月的月光下才会脱离显现出本体,有可能捕捉到的月宝辛金。 云出岫在知道弟子有这样的机缘后就决定如果没有更好的替代物,阮芽以后的本命法宝就用这块月宝辛金来打造了。 不过最好的,再来一个异水,因为阮芽是金水双灵根,两种属性缺一不可。 修士一生中只能拥有一件本命法宝,本命法宝可以不断的融入天材地宝练就打造来晋升品阶。也可以随着修士的修为增长,收到温养,跟着修士一起变强。 本命法宝与修士心意相通,如臂驱使,可以说本命法宝就相当于是修士自己的手臂一般的重要存在。 甚至到最后,随着修士的修为增高,共同历经的天劫多了,还会诞生出法宝自身的灵来。 “走吧,去面见师尊,最近极北之境又有异动了。”叶行舟抽出阮芽手中的书卷。 “好,我们走。”阮芽一听这个消息立马精神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起身,手中剑诀一起,飞剑浮在半空。 叶行舟也是同样作为。 二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双足轻巧的踩在飞剑之上,御剑冲天而起,飞上云端。 第八十八章:极北异变 两年时光流逝,在修士的眼中这只是一点再短暂不过的时光,没有办法在脸上刻下半点岁月痕迹。 云川殿依旧是往日的素白神秘模样,里面的黑白座椅仿佛亘古以来就悬浮在那里。 “师伯好,师尊好。” 阮芽收起青莲剑,率先跑进了殿里,这两年有师尊,有师兄,还有朋友,不知不觉阮芽变得活泼了许多,终于有点像是这个年纪的无忧无虑的小少女了。 “师尊,师叔,弟子来了。”叶行舟跟在阮芽身后。 向天歌和云出岫坐在座椅之上,目光温和的看着关系越来越好的师兄师妹两个一起走来。 “来了就坐吧。”云出岫挥了挥玉手,两把椅子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面前。 “是。”二人应声坐下。 “师尊,弟子听师兄说极北之地又有异动了,是兽潮要来了吗?”阮芽墨发如瀑,穿着一身淡雅清爽的浅绿轻纱衣裙。 “嗯,这两年极北之境都没有向云川山脉发动大规模的兽潮,平静安逸的有些过头。这些时日突然又时不时发生地动,怕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云出岫眉头微蹙,黑的纯正的眼瞳里带着忧虑。 师徒四人正在说着,忽然强烈的震感从脚下传来,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再轻松。 “这是第十二次地动了,宗门派出去北地探查的长老还没有回来。”向天歌手指敲打着扶手。 “算算时日,也应该快回来了。”云出岫淡淡道。 两位长辈在说着,两个小辈悄悄用灵识交流了一下。 ‘师兄,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异兽一直在积蓄力量,打算一鼓作气把我们击溃?’阮芽传音给叶行舟,嘴唇微不可见的动了下。 ‘不太可能。异兽没有多大的智慧,只会进行本能的简单思考,而且格外嗜血好斗,实力低下的普通异兽只会在最强大的异兽带领下行事。’ 叶行舟同样传音入秘回应道。 上面坐着的向天歌二人虽然听不到两师兄妹在说什么,不过却知晓他们在暗中传音怕打扰到他们两个长辈的谈话。 “舟儿,芽儿,你二人有什么看法直接说出来,不用怕打扰到我和掌门。”云出岫宽容的看着两个出落的越发出色的后辈,语气柔和。 “师尊,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是异兽它们在积攒力量,想将我们一把打败击溃。”阮芽抿了抿唇,猜不透这些栖居在极北之境的异兽想要干什么。 “我认为以异兽的习性聪慧程度,不太可能。”叶行舟也跟着阮芽一起如实向两位长辈交代了一下刚才他们讨论的内容。 “芽儿如此说,倒是让吾联系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向天歌靠在座椅背上,浑身的凌厉锋芒若隐若现。 “自打芽儿在外门大比受了一个冒充成本宗弟子,最后自称千面阁圣女的人的袭击之后,我就吩咐了宗内几个信得过的长老们开始暗中调查这件事情。吾认为,剑宗绝对会有不止一个以同样的冒充方式溜进来的奸细。” 向天歌阖着的双眼微微滚转了一下,伴随着思考用指尖不断敲击着座椅扶手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不过结果却让我很诧异,这些长老竟无一人发觉不妥,从阮芽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千面阁在修真界就几乎没有了任何消息。到底是千面阁发觉不妙从此销声匿迹了,还是她们的易容手段太过高明,可以瞒天过海,高明到我剑宗里外派出数位长老调查此事都发现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向天歌一字一句的慢慢梳理着,越说越给人带来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就像是头上被悬挂了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被其砍掉脑袋。 “千面阁这件事虎头蛇尾的过去了两年,到现在我也是一样仍旧不能想通释怀。”云出岫颔首赞同,尤其是这件事情当年还牵扯到了她的小徒弟的性命。 “千面阁一定有问题,极北之境的异动也必有其内情缘由。会不会真的像之前师妹你说的那样是那里出现了我们不知道的问题,如果是这样怕是要再派人探查一次封印……”向天歌面色冷酷起来,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事情还不是孩子们能知道的时候,含糊其辞并没有说到最后。 “两年前我们才派人察看过,应该不可能的。”云出岫摇了摇头。 阮芽和叶行舟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是也没有贸然插嘴问话,他们知道该让他们知道的师尊他们从来不会隐瞒。 像现在这样怕是觉得这些还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正当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的时候,殿外忽然有传报声传入了殿内。 “掌门,阵峰宋思明从极北之境归来前来回禀。” 听到这个声音,阮芽双眼顿时一亮,这是被派到极北之境调查地动缘由的长老归来了。 “进来吧。”向天歌淡淡开口。 下一秒,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阮芽和叶行舟自动站起退到了各自师尊的身后。 宋思明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长袍,步子迈的很大,其貌不扬的面庞上带着沉重焦急。 明明是一位不弱的阵法一道的强者,此刻却有一种被风霜洗礼的苍老了一些的感觉。 “掌门,云莲上人。” 宋思明恭敬的拱了拱手。 “情况如何?”向天歌伸出手,无形的力量将宋思明微微弯下行礼的腰身托起。 “情况不妙。”宋思明脸色沉重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话落,站在云出岫座椅之后的阮芽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忍不住微微偏过头,正好和师兄叶行舟面具上的一双妖异狼眼撞了个正着。 二人目光一触即分,两年的默契足矣让他们师兄妹二人不说话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平静沉寂了两年的极北之境,怕是终于要变天了。 “说说你们一行人在极北之境的发现。”向天歌面上被薄雾重新遮起,神情平静无波,带着让人冷静下来安定军心的神奇力量。 宋思明不自觉的有些沉重意味的叹了一口气,“掌门,我们一行人进入极北之境之后便一刻不敢耽搁,跟随着地动的脉络强弱,花费了小半月的时间我们才找到了地动最初的源头。那是在一年四季都不会融化的连绵冰川的深处,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可思议的一幕是什么?”云出岫纯黑到诡异的瞳眼冷凝。 “掌门,云莲上人,极北之境的封印松动了。之所以地动,是因为下面被封印在其中的邪魔已经开始慢慢苏醒了。”宋思明脸色沉重,回想自己看到的一幕心中至今还满是震撼。 “怎么可能……”云出岫眼神一厉,心中却是有些不可置信。 按理说封印松动是决定不可能的,因为在两年前在千面阁的圣女潜入剑宗,在外门大比上暴露后,她就暗下示意过掌门师兄去派人检查一下镇压有邪魔的封印。 刚刚她和师兄含糊其辞瞒着两个孩子说的也正是这事儿。 后来向天歌也的的确确派人检查过了大陆上各处的封印阵法。 结果是,即使已经历经数千年岁月,这些封印也一处都没有出现漏洞和松动,里面被封印的邪魔也依旧沉睡永眠着。 现在,不过离上次检查仅仅过去了短短的两年时间,宋思明却告诉他们封印出现了松动,邪魔正在慢慢的苏醒过来…… 这未免有些太过蹊跷。 第八十九章:人之邪魔 为什么北境的封印会无缘无故的松动掉,宋思明最后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掌门简要的又询问了一下可否有伤亡之后就打发对方退下了。 “师尊,师伯,什么是邪魔?” 大殿重新只剩下他们四个云峰一脉的人,阮芽的疑惑终于可以问出来了。 “邪魔乃是人。”向天歌淡淡开口,“上古时期强者横行,修真修魔两道鼎盛非常。不过后来有一部分人为了能更快的掌握更强大的力量,把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无形无体只能在黑暗中生存的邪魔。这样邪魔就可以与之共享一个身体,站在阳光之下,而那些修士最后无一不被那些邪魔彻底同化了。” “没错,在那之后,邪魔悄无声息的侵占着人族的身躯,吞噬着人族天才的灵魂,最后,此方大陆遭到了巨大的浩劫。人族几乎在那一次被邪魔和入侵进来的各大异族毁于一旦,上古人族天骄纵横、齐证大道的辉煌也是在那一次被破灭结束。” 云出岫叹了口气,不无可惜,“那一场浩劫,被后人载作称为‘上古之殇’,人族险些被彻底抹去。如今万年过去,那些邪魔早在数千年前就彻底全部被复兴后的人族强者以生命的代价镇压封印,异族也被后起的人族天骄们联手驱赶出了此方世界,甚至有不少被灭杀在此间。” “可是弟子还是想不通那些邪魔到底是怎么诞生的?无形之体,只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那岂不是就像是雾一样,一见到阳光就散了。”阮芽秀眉微蹙,很是疑惑不解。 “说是邪魔,实际上是人的心魔。”叶行舟清淡开口,“修士的道心一旦有了破碎邪念,心魔就会如期而至。刚开始,心魔很好祛除,只要意志坚定,心性无碍,便都能把心魔剥离出体外,灭杀掉心魔。” “但是相反的,若是邪念已经化为执念,之前的道心彻底崩塌,心魔也会随着内心而不断壮大,最后不出三年便会生出另一个意志,你也可以把它想成是另一个邪恶的自己。” 叶行舟睫羽染上投进来的日光,面色清凉如玉。 “当你无法再做抵抗时,它就会吞噬掉你最后的思想、意识,彻底侵占你的身体,把你的灵魂撕碎吞噬掉。这样,它就可以成为一个拥有你的记忆,你的习惯,你的一切的新的个体。这个时候真正的你已经死了彻底消散在天地间。用你的躯体继续活着的就是从天地间闻恶而来,侵入你的道心,最后因你的崩塌而滋生出思想和意志的邪魔。” 语毕,明明是青天白日,阮芽却感觉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了脚。 若这么说,那邪魔还真是防不胜防。 “不用怕,”云出岫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小徒儿,“其实刚开始邪魔只不过是我们的一个小小心魔,只要道心坚定,不为其所扰,就能把它们彻底掐死在萌芽的时候。” “苦就苦在众生相亿亿万,我们没有办法去保证每一个人的道心都是坚如磐石,不受外物他人所左右。”向天歌微微靠在了座椅的椅背上,眼睛似乎想睁开,但是最后还是重重的紧紧闭合着。 “这么说,那些封印里镇压的其实当初也是人,只是他们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自己道心的堕落破灭。”阮芽喃喃道。 “然。”向天歌颔首。 “修真界存在太多诱惑和陷阱,一旦彻底沉沦,大多人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十有八九都是再也拉不回来的。”云出岫摇了摇头,眼底似悲似悯。 “舟儿,芽儿,如今北境有变,你二人要提高警惕,坚守道心,万万不可被外物所动摇了自己的道心,给心魔有机可乘。”云出岫目光慢慢变得严厉起来。 “封印松动了倒是无妨,加固就是。”向天歌缓缓站起,面朝北方,神色悠远,“怕就怕此事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我们现在一无所知的动荡变故可能还在后面。” “行舟,芽儿,从现在开始你二人无事不可擅自出宗。如是必须出去一次,记得到云川殿跟吾二人通晓一声。”向天歌的语气和云出岫一样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叶行舟,阮芽笔直而立,抱拳恭敬应声。 “你师兄妹二人闭关造车苦修两年如今也该出去历练一番了,待此事平息解决之后,你们就直接下山出宗。至于想去哪,你二人商讨着来,早作准备。”向天歌看两个后辈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不由微微点头。 “是。” 叶行舟和阮芽应声,阮芽黑白分明的凤眸里带着点点兴奋,她还从来没和师兄一起出去历练过。 到时候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叶行舟也默默的用灵识看了一眼心情雀跃的阮芽,这小丫头两年来真的是活泼了不少,看起来终于有一点少女应有的天真烂漫的模样了,这是好事。 不过,和自己的师妹同去历练,也许这一次他要提前准备一些东西来保证二人的安全。 “你二人下去吧。”向天歌淡淡道。 云出岫也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可以退下了。 叶行舟和阮芽告辞自己的师尊,然后一并离开了云川殿。 “师兄,那些封印到如今还没有死透的邪魔现在应该已经很强大了吧。”阮芽走在路上,裙角随着脚步一摆一摆,面上带着思索。 “或许,就算再强大,刚破解封印出来也一定会虚弱上一段时间,不会立刻恢复到巅峰实力。”和阮芽一同并肩走着,比起阮芽对此事的担忧,他倒是没有什么忧虑。 “放心,师尊他们会处理好的。封印只是松动,不是破裂。里面的邪魔苏醒了想闯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叶行舟语气平淡,无波无澜,好像只是在和阮芽商量午膳吃什么一样。 “有理。”阮芽赞同的点头。 “走吧,我们去一趟云川城。”叶行舟动作自然的拍了下阮芽的小脑袋。 “嗯?去云川城干什么,师尊不是让咱们好好在宗门里呆着吗?”阮芽被叶行舟拍的一愣。 “师尊也让我们早做准备,封印加固费不了多长时间,时间只会花费在去极北之境深处的路上。等封印的事情解决,我们就得立刻出发。这次出去历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归来,要早作准备。”叶行舟很有耐心的说着。 阮芽了解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师兄,我听千钧说云川城最近有一个拍卖会,里面有不少好东西,我们去看看吧?” “你想去?”叶行舟脚步微顿,俯视着身高只到自己肩头的小师妹。 “当然,我还从来没见过拍卖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点想去见识一下。”阮芽笑了笑,笑容迎着夏日骄阳,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嗯,那就跟上。” 叶行舟淡淡的嗯了一声,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样子,身上的凌厉锐气被巧妙的收敛起来,率先往前继续走去。 第九十章:北城拍卖 云川城就像是一头沉睡匍匐着的巨兽,俯卧在北方的大地上。 熙熙攘攘的人流进进出出,勾勒出一页繁华景象。 “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上了李大哥你们。”透明的金色阳光毫不吝啬的倾洒在大地上,远远的走过来七个人,三女四男。 “没想到一转眼现在都要叫阮芽师姐了。”衣着飒爽,长发高束的女子笑起来。 “双双姐,我之前就说过了,再怎么变,你们也永远是我心里认定的兄姐。”女子身边被打趣的少女无奈的摇摇头,如瀑般直达脚踝的墨色长发跟着摇了一摇,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闪耀着浅浅金色的飞瀑。 “大师兄,没想到吧,当年的阮阮现在都成了你的小师妹了。”背着剑的青年微微一笑,剑眉星目,一身清风正气。 在最中央走着的戴着半个面具的年轻男子灵识淡淡的扫了一眼青年,没有回应。 “嘿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咱们居然不约而同一个不落的聚齐了,一会儿一定要好好吃上一顿。”一笑一口大白牙,整个人显得很是跳脱的青年揽住一个跟他面貌有三分相似的少年郎。 “的确难得。”少年点点头,样貌俊逸,显得阳光干净。 “真好,我都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我的阮阮了,今天一定要寸步不离。”衣着华丽穿着浅粉色流仙裙的少女用手臂紧紧的勾住长发如瀑的少女,脸上满是兴奋开心。 七个人热热闹闹的一路前行,独属于年轻人的活力氛围影响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让这些过路人不由得都在擦肩而过时忍不住瞥上几眼,心里感叹一声,年轻就是好啊。 “咱们去望川酒楼吧,都整整两年没有去过了。”被自己的堂兄揽着脖子的吕千钧笑着提议。 他在两年前被剑峰的一位长老收做了弟子,现在也已经是纳灵境五层的修为了。 “先去拍卖场。”被拥簇走在最中间的叶行舟淡淡开口。 众人抬头望去,在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看起来很是奢华的建筑,在大门的最顶端上“北境拍卖场”五个大字烁烁发光。 “成,走,好久都没有参加拍卖会了,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李端阳背负长剑,依旧剑不离身,剑眉星目,风流倜傥。 一行人刚走到拍卖场门前,一个穿着清凉大方的美貌女子立刻走出,迎了过来。 “诸位是来参加拍卖,还是来拍卖东西的呢?”女子聘聘婷婷的走来,玫色里裙不带袖子,露出两条白皙纤细的手臂,只在外面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轻纱遮挡一二。 “我们来参加拍卖,一共七位。”吕晨烨熟门熟路的拿出一张银灰色的卡来。 女子双手接下,仔细看了一眼,面上笑容更加柔软了一些,“原来是几位贵客,麻烦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一路相随进入,一进拍卖场,清爽的凉气扑面而来,祛除了夏日的热燥气息。 目之所及,高高的花瓶,暖暖的灯火,精致的雕饰纹路,玉石做的地板,一路铺成的带着暗纹的银丝地毯,无一不显出北境拍卖场的惊人财力。 “诸位请走这边。”女子伸手示意了一下,率先从一处雅门里穿行而过,走进了一个露天长廊。 长廊外,众人可以一边走一边欣赏到蓝色的湖泊上的接天莲叶,万朵粉荷。 清风吹过,荷花摇着裙摆翩翩起舞,淡雅的荷香四溢,带来夏日的清凉。 “没想到极北之境居然还能看见开的如此繁盛的玉藕粉荷。”千金泠揽着阮芽的手臂,被突如其来闯入视线的美景冲击到。 “这都是我们东家花费大力气从南端运送过来的,只为各位客官能够得到最好的享受。”引路的女子微微一笑,带着隐隐的骄傲自豪。 “这里的东家真是用心良苦。”众人欣赏着清雅粉嫩的荷花轻舞,觉得心情都不由变得更加舒适了几分。 走了一段不算短的长廊,在众人即将对荷花碧叶失去了新鲜感的时候,路途一转,出了长廊,穿过一个半月拱门,到达了目的地。 “诸位请看。”女子笑容温婉,让人感觉很舒服,顺着她让开的身体朝里看去,众人都不由赞叹北境拍卖场东家的巧思。 只见里面藤萝环绕,花朵相衬,既轻巧的分化出了一个个隐私的空间,又能不阻挡到看客的观看拍卖台的视线。 在头顶为了防止客人被当空的烈日晒到,两旁还故意用坚硬美观的碧绿石藤搭了架子,让藤蔓可以攀爬到上面,藤蔓的枝叶繁茂,把炽烈的阳光尽皆阻挡在了外面。 “诸位贵客,这里就是你们的位置了。”女子把七人领到靠前的一处被藤蔓花朵隔出来的空间里,“这里是我们拍卖场新布置的拍卖场地。诸位贵客可以放心,这些藤蔓都是特意培养而成的,可以阻挡里面的声音传出被外面的人偷听到里面谈话。” “桌案上的茶水和灵果都是我们拍卖场免费送给贵客们食用的,绝对都是上好的灵果灵茶。” “如果诸位贵客想竞拍可以直接把手放在这个水晶球上说话。只要在接触这个水晶球时出声,就可以把碰触这个水晶球的人的声音传到外面。”女子一样一样的解释道。 “如果诸位贵客中间想要拍卖一些自己的东西,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随时等待各位贵客的吩咐。”女子微微一笑,指了指现在她所站的位置,“诸位贵客,如果没有疑问就可以入场了。” 说着,女子双手掀开了垂下来还夹杂着绽放的小花的藤蔓帘子,露出了这里雅间的真面目。 众人微微点头一一进入,女子介绍的很清楚,他们没什么疑惑的地方。 阮芽跟在第一个进入的叶行舟身后,入眼就是一方长长的古木制成的长桌案。 在桌案之后,是另一种低奢暗绿色的藤蔓编织而成、在上面铺了精致软垫和靠背的精巧座椅。在夏天,这种用凉藤编织而成的座椅坐上去会让人感觉很凉爽。 在桌案上,阮芽看见分散的放着一盘盘的精致好看的小点心小糕点,还有许多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灵果,最后还有两壶特意制成的冒着清凉寒气的凉茶。 可以说,是很用心了。 众人顺次一一坐下,在坐下后,阮芽才看见自己的面前被一盘盘糕点、灵果遮挡住视线的地方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淡蓝色半透明的圆球。 这个小圆球在每个人座椅面前正对的桌案上都有放置着一个。 阮芽好奇的看了几眼,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那个女侍者说的碰触即可让外面听见声音叫价的水晶球了。 第九十一章:变异灵植 捻起一块月牙形白白软软的糕点,阮芽轻轻咬了一口。软糯的糕点入口微弹,有嚼劲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和甜甜的味道,很是好吃。 “阮阮,你少吃点,等拍卖结束了咱们还要去望川酒楼好好的大吃一顿呢。”吕晨烨看着阮芽孩子气的把一块块样式不同的糕点一一尝过不由失笑。 坐在阮芽身边的叶行舟修长的手持着玉色半透明的骨瓷茶盏,就着饮茶的姿势遮住了上扬了一瞬间的唇角。 其他人也不由都笑了起来,倒是难得看见阮芽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咳,这几样糕点都很好吃,你们也尝尝就知道了。”阮芽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糕点盘子,让糕点离千金泠他们近一些。 顾双拿起来一个雪白梅花形状的小碗,里面的软嫩白冻颤巍巍的,金黄色的蜂蜜薄薄的在上面铺了一层。 拿着小勺,顾双挖取了一口送入嘴中,蜂蜜的香甜和浓郁的奶味儿立刻征服了她,“阮阮说的没错,这里的糕点小食是很好吃,你们应该也都尝尝。” “这是糖蒸酥酪?”千金泠也好奇的凑了上去。 “嗯,里面用的是蜂蜜熬制蒸成的酥酪,别有一番风味。”顾双点点头,忍不住又挖了一勺。 “那我也要尝尝。”千金泠眼睛一亮,她最喜欢尝试这些新鲜玩意了。 几个年轻男子对甜丝丝的糕点小食并不感兴趣,只是彼此一边交谈着,一边无奈的看着三个姑娘对着吃食愉快的大快朵颐。 等三个姑娘都吃的差不多了,开始喝起茶水解腻的时候,拍卖场的拍卖也终于要开始了。 “大家好久不见,我是苏娆,这次拍卖会还是由我来为大家介绍。” 前方无数绿意交织成宽大的高台,一个面容柔魅的妖娆女子站在上面面含笑意的开口。 温柔的嗓音带着点点迷人的暗哑,像是一把把小勾子,勾的下面的人心里酥酥痒痒的。 “这次我们北境拍卖场一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拍卖,想必有许多老朋友已经知道一些消息了。有新来的朋友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我会在接下来的拍卖中带领大家一一把奇珍异宝看个清楚。” 苏娆在台上走动了一圈,确保下面的每一位看客都能准确的看到她的存在,把注意力放到接下来的拍卖会上。 “好了,苏娆知道大家应该都已经等不及了,那么让我们先来看一件东西来当第一道开胃小菜吧。” 苏娆依依袅袅的走了一圈后停在了高台的最中央处,然后轻缓的拍了拍双手。 一个乌木匣子凭空出现在半空,缓缓开启。 “诸位请看,这是一株黄阶五品的蛇芯兰。大家都知道,人阶的灵植虽说不是漫山遍野,但是想得到也很好找,只要花费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就好。但是想要黄阶灵植大家想必就要开始花费心思开始碰运气了。” 乌木匣子开到了最大,里面以玉镶嵌,在凹进去的玉里,一株叶子像蛇的蛇信子一样的墨色兰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下。 “蛇芯兰是在蛇形异兽所居住的洞穴里长成的伴生灵植,一株黄阶的蛇芯兰意味着守护着它的蛇形异兽最低也是有着相当于我们修士蜕凡境中阶以上的修为。想从它的嘴里弄到蛇芯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苏娆不急不缓的把众人的兴趣抬高到顶点,“也许有人会说,一株黄阶蛇芯兰就算难弄一些,在其他方面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如果是这样想,那么,你们就错了。别忘了,我们北境拍卖场的拍卖台上只会为大家呈现出真正有价值的天材地宝。” “而这株蛇芯兰,”苏娆单手朝上,托住匣子,声音激昂了起来,“是一株罕见的变异蛇芯兰,清心明目的药效是普通同阶的蛇芯兰的三倍!” 话落,下面果然一阵哗然。 “你们没有听错,就是三倍。请大家仔细看。”苏娆玉手一挥,一面巨大的水镜在身后出现,把她手里的蛇芯兰的模样瞬间投映放大在上面,让即使坐在拍卖场的最后方的人也能把上面的每一条脉络看的一清二楚。 “现在大家应该发现了吧,这不是正常纯黑色的蛇芯兰,它是紫黑色的,而且,看这里。”苏娆把手里的蛇芯兰掉了一个方向,“正常蛇芯兰的叶子都是在尖端分成两个叉,这才有了蛇芯兰的名字,因为就像是蛇的蛇信子一样。” “而这一株,它的每一片叶子的尖端都分成了三个叉口。” 苏娆看着下面的众人的吃惊神色,满意的微微一笑,至此这场拍卖会的气氛才算是炒热了。 “师兄,灵植也会有变异的吗?”阮芽仔细观察着放大了的蛇芯兰,果然发现它在阳光下呈现的颜色并不是纯黑的色泽,而是笼罩着一层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淡淡的紫意,并且它的每一片叶子尖端也真的是分成了三个小叉模样。 叶行舟手里灵活的转着茶盏,面上的面具反射着冰凉的光泽,“会,不过变异也分两种方向,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像这株蛇芯兰变异的方向就是好的。” “没错,可惜这种变异都是没有规律的,只能说是时机正巧。变异灵植可是很罕见的,一株黄阶的变异灵植,已经不亚于一株品阶最低的地阶灵植了。拿这么一株黄阶变异灵植开场,这北境拍卖场还真是有点东西。”李端阳单手摩擦着下巴,啧啧了两声。 “你们有谁需要吗?”顾双微微一笑,手悬在水晶球上询问道,若是有人需要的话她就打算一会儿直接叫价了。 “没有。”众人摇头。 一来他们这几个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炼药师的,二来作为修士谁手里都有几株像这样的清神明目的灵植,他们并不缺起这种功效作用的灵植,不需要多此一举因为好奇拍下这么一株变异蛇芯兰。 虽然他们是这么想的,不过其他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只听得苏娆说了一声,“开始竞拍,底价一千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灵石。” 下面的人立刻沸腾了起来,叫价声不绝入耳,价格从一千下品灵石一路攀升,一直被叫到了两千四百中品灵石才堪堪结束。 这里还要额外交代一下灵石货币的计算,一枚极品灵石相当于十枚上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相当于十枚中品灵石,一枚中品灵石相当于十枚下品灵石。 “两千四百中品灵石,这价格抬得有点太高了吧。”第一次来拍卖场的阮芽看着外面普通坐席的人叫价叫的面红耳赤的样子不由咋舌。 就算是变异的蛇芯兰,也只是黄阶五品,堪堪能够上最次等品质的地阶灵植,但它毕竟还不是地阶。 这个价格都能直接买下一株不弱于甚至比这株蛇芯兰的功效还要强许多的真正的地阶一品灵植了。 顾双轻轻笑了起来,拍了拍阮芽的肩膀,“阮阮,这才是拍卖场的真正魅力所在啊。” 第九十二章:淬灵小锤 几轮下来,阮芽已经对下面的疯狂叫价声麻木了。 只要有点修为的修士,自身的底蕴多多少少都会有上那么一些。 还真是修为越高,灵石越多,好东西也就越多,啧啧。 “咦,快看这个。”千金泠忽然激动的站起来。 “怎么了?”吕千钧一怔,连忙顺着千金泠指的方向看去。 在苏娆的手上此刻正旋转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灵光湛湛的赤红色小锤。 “是淬灵锤!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拍卖淬灵锤!”千金泠激动到在原地蹦了蹦。 “北境拍卖场的东家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淬灵锤都能弄到,而且还不是最后压轴拍卖品。”看着那个华光闪烁的小锤子,阮芽也不由被北境拍卖场的底蕴震惊到。 如果说炼丹师最向往的最渴望得到的是一个上好的丹炉和天地之间诞生的异火的话,那么炼器师最渴望的东西就是有一把称心如意的铸造锤。 在所有的铸造锤中,有一个极为特殊的铸造锤的存在。 它不能把金属打造出想要的形态,也不能增加炼器的成功机率,甚至它连一个小小的鸡蛋都敲不碎,它只是一个最最低级的人阶一品的小锤子。 但是,它却可以把金属里的九成的杂质都敲击出来,可以耐住任何火焰哪怕是异火的高温可以在火焰中肆意敲击使用,可以让练出来的法宝的纯度效用瞬间提升一个品阶。 它是所有炼器师梦寐以求的东西,它就是淬灵锤。 “不对,这虽然的确是一柄淬灵锤,但它并不完整,它只是一个残次的淬灵锤。”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消了众人激动的情绪。 叶行舟微微抬了抬下颚,示意众人再仔细的看一下。 果然,在苏娆把赤红小锤转到背面的时候,众人发现,在锤头上有着许多坑坑洼洼的凹陷痕迹,并且最重要的是它缺失了整整一半的锤头。 “也是,怎么可能是完美的淬灵锤呢。就算是完美的淬灵锤也绝对没有办法流入到我们的手里。我们现在还不够资格。”千金泠有些失魂落魄,不过很快振作了起来,“有缺陷好啊,有了残缺,就意味着我也许还有和那些大能的一争之力。” “也是,世间总共就有四十九把淬灵锤,咱们是多大的运道才能拍买下来一个完整的淬灵锤啊。对别的修士来说这就是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普通锤子。但对于炼器师来说,那就是无价之宝,倾家荡产也要得到的堪比仙器神器的存在。” 阮芽看着被水镜放大的淬灵锤感叹。 “这个淬灵锤残缺的未免有些太过严重了,这真的还能用吗?”吕千钧也凑了上去,皱着眉看着水镜上的呈像。 “虽然说残缺到这个地步,锤头都没了一半,不过见到了就绝对不能放过,万一以后都再也碰不见了怎么办?这个虽然残缺的多了点,但是好歹日后我找我家老太爷说不定还有一些可以修复一二的办法。”千金泠面上满满的都是势在必得,“要是现在就此放过了,我是不会甘心的。” “放心,我会帮你的,我这里的灵石还挺多的,咱们两个人凑一下,应该可以把它拍下来。”阮芽拍了拍千金泠的肩膀,发现千金泠整个人都激动的在颤抖着,不由轻轻的抚顺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千金泠的激动情绪。 “谢谢你阮阮。”千金泠一把抱住阮芽的腰身,用脸颊在阮芽的侧脸处亲昵的蹭了蹭,“阮阮,你放心,我拍下这个之后就直接回家一趟去取灵石,然后回宗还给你。” “嗯,没事的,我相信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它帮你拍下来。”阮芽微微一笑,拍了拍赖在自己身上撒娇的千金泠的后背。 “还不够的话,我作为阮芽的师兄也可以帮忙垫付,直接拍吧。”叶行舟动作行云流水的将茶一一斟满,轻轻一推,六个茶杯滴溜溜的飞起,落到了六个人面前的桌案上,里面的茶水一滴未洒。 “哈哈,大师兄都开口了,我们当然也是全力支持,小千金,你就大胆的拍好了。”吕晨烨爽朗笑道,“不过小心别把你家老太爷的家底给掏光了啊,小心你家的老太爷揍你。” “泠泠有分寸的,你少在这多嘴啊。”顾双给了吕晨烨一个爆栗子。 “哎呦,我就是说说嘛,拍卖场这种地方最容易让人头脑发热了,最后叫多了价没有办法交灵石被扣在拍卖场人也不是少数。”吕晨烨龇牙咧嘴的嘟囔。 “泠泠,你掌握好分寸就好,我的灵石都借你也无妨。”吕千钧温柔一笑。 二人对视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流转。 “谢谢阮阮,谢谢大师兄,谢谢师兄师姐,还有谢谢千钧。”千金泠一一谢过,狐狸眼开心的弯成了小月牙。 众人讨论的功夫,台上的苏娆已经开始介绍起这把淬灵锤了。 “想必台下若是有炼器师的话应该已经认出来这个小锤子的庐山真面目了。”苏娆小心的托着赤红小锤,不断的变幻着角度,可以让下面的人都看清楚。 “这是一把火属性的淬灵锤,它原先的主人因为一场打斗受伤太重已经坐化了。所以大家不必担忧淬灵锤的来历是不明的这个问题。”苏娆长长的裙摆拖过高台,略紧身的衣裙把其完美的身材显现的淋漓尽致。 “这把淬灵锤也是在它原主人打斗的过程中损毁的。大家应该都知道,淬灵锤虽然不惧任何火焰,有着把杂质轻轻捶打震出的神奇功效,但说到底它还是一个脆弱的人阶一品的法宝。” 苏娆有些可惜的轻叹了一声,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指轻轻拂过淬灵锤的锤身,“这把淬灵锤就是在它的前主人与别人争斗时被波及损毁的。现在锤头的部分已经仅剩下了一半,留下的另一半也布满了战斗留下来的痕迹。” “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因为苏娆现在面对这把淬灵锤,也是无比的痛惜。”苏娆柔软的嗓音如泣如诉,把众人的情绪都带动了进去。 “淬灵锤虽然损毁了,但是它的效用依然存在,只不过比起完好无损的时候它的祛除杂质的能力被削弱到了只剩三成。”苏娆组织着语言,她知道她必须把这柄淬灵锤最后的价值说出来,这样也许才会有人买。 “虽然只剩下了三成的能力,但是也足够让诸位炼器师炼制的法宝变得能更完美一些了。而且淬灵锤,世间所有炼器师最渴望之物,只有最强大最高明的炼器师才有资格得到它。” 苏娆的声音慢慢变大,带着强烈的感情,让人很容易被带入进去。 “在场的所有炼器师,真的不想拥有一把独属于自己的淬灵锤吗?真的不想体验一下它的强大之处吗?甚至,如果你的家族有能力,或者自己段位高深,也许可以试着把它重新铸造一番,反正淬灵锤已经这样了,失败了也不用如何心疼,但如果成功了呢……那么,我想不用苏娆再往继续往下说了吧。” 苏娆的话瞬间让在场的所有炼器师都心思动摇了起来,尤其是最后一点,淬灵锤谁也不知道到底是由什么东西制造而成的。但是,现在人们制造不了,他们难道还不能试试把淬灵锤回炉重造一下吗? 成功了,皆大欢喜,不成功,得到的经验好处也是所有炼器师都没有的经历过的。 第九十三章:两相竞拍 “这女人真是好一张巧嘴。”千金泠看着下面重新蠢蠢欲动想拍买淬灵锤的人,眉头几乎拧出来了一个小疙瘩。 “连淬灵锤都能弄到,北境拍卖场的人没有一个会是简单的。”吕晨烨耸耸肩,“下面这个叫做苏娆的女人是这里的首席拍卖师,我参加过好几次她主持的拍卖,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没事,相信不会有太多人那么执着的想买一个已经破碎了的淬灵锤的。”吕千钧安慰的握住千金泠的小手。 “嗯。”千金泠点点头,冲吕千钧微微一笑,然后转过头把心思重新全都放在了淬灵锤的上面。 “现在开始竞拍。”苏娆看着被自己调起情绪的众人,风情万种的微微一笑,指尖划过淬灵锤,停留在心口处,“底价八百中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枚中品灵石。” 几乎是在苏娆的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叫价声音就在各处一一响起,比起之前拍卖的那些东西时叫价的人并没有那么多,但是价格却窜的很快。 “九百中品灵石。” “我出一千中品灵石!” “一千三百!” “别跟我抢,你们抢不过的,我出两千中品灵石!” “你谁啊你,老子出两千一百灵石,就跟你抢了!” “四千中品灵石!”忽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就把价格提了两倍,震慑住了全场。 “我出四千中品灵石,还望诸位给能我鹤天旭一个面子。”忽的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打扮的男子站起,目光垂涎的盯了台上的苏娆几眼。 “这不是幽州有名的‘鹤千锤’的儿子吗?他怎么到了这里?” 下面有人认出了这个油头粉面的男子。 “这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还有更多的人不明所以。 “哎!你可别乱说,他在咱们云州没什么名气,但是在幽州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辣、睚眦必报。”旁边知道底情的人立刻拉住了一脸不服气的友人。 “我看他的骨龄也有四十有余了吧,修为也不算高啊,才蜕凡境八层。以他的年岁这等修为天赋应该是不怎么太好吧……难道说他背后还有什么厉害的老祖当靠山不成?”不服气的人一愣,不着痕迹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外表看着年轻像是二十来岁实际上已经四十有余的男人。 “你有所不知,这个鹤天旭是没有什么能耐,可是人家的亲爹厉害啊。他爹是幽州赫赫有名的炼器师,人称‘鹤千锤’。对鹤天旭这个老来得子,鹤千锤那是将之疼到了骨子里,要什么给什么。”知情的那人摇头叹气。 “我以前曾在幽州的幽谷城闯荡过,亲眼目睹这鹤天旭在半路上看上了一位外来修士的道侣,直接就要明抢了去。结果被那位外来修士给狠狠收拾了一顿。我当时也是天真,以为鹤天旭吃了教训怕了之后也就结束了,没想到三天之后,我在幽谷城城外看到了悬在上面那位外来修士的脑袋。” “这里面的内情不用我再明说了吧?你可管好你的嘴,惹上不该惹的人谁也护不住你。”知情人警告着他的友人,一脸正色。 因为二人的谈话并没有用传音入秘的方式,所以在座旁边的不少人都听见了,其中就包括了阮芽几个人所在的雅座。 他们在的雅座好处就是外面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可是他们却能听见外面的所有动静。 “啧啧,好嚣张啊这人。”吕千钧咋舌,“这要是我敢仗着我爹的能耐本事去在外面强抢别人的道侣,我爹要是知道了,都能直接打断我的腿,把我给逐出家门。”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阮芽听的频频蹙眉,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反感,语气凉凉的评判了一句。 “继续叫价吧。”叶行舟淡漠开口,压根没有把鹤天旭的话放在心上,权当有人吠吠叫了几声。 千金泠点了点头,她身为千家的嫡亲大小姐从出生到现在还真没怕过谁,更何况现在她还在自己家族所在的地盘上,这里是云州,可不是鹤天旭所在的幽州。 千金泠单手放在了水晶球上。 “四千一百中品灵石。” 声音传出藤蔓隔出的雅间,外面被一传十、十传百都已经知道了鹤天旭的根底的人们顿时静默了一瞬。 “哇,哪家小姑娘这么有勇气。”一个女子怪叫了一声。 “呵呵,很好。”鹤天旭眯了眯眼睛,眼里混浊一片,“我一会儿倒要看看是哪个东西敢和我叫板。苏娆美人,你听好了,我出四千五百中品灵石。” 苏娆笑而不语,冲鹤天旭眨了眨眼睛,媚眼如丝,只是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在睫毛垂下投射而出的小小阴影里,她的眼中飞快的滑过了一丝厌恶的情绪。 “四千六百中品灵石。”千金泠冷哼一声,丝毫不退让。 “他是在威胁我们,在云州也这么嚣张的吗?难不成他的爹也跟过来了不成?”李端阳扬了扬眉,表情古怪。 鹤千锤到了云州,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鹤千锤也是实在是把自己唯一的一个老来得到的儿子疼进了骨子里。 鹤千锤直接给他的儿子聘请了两位坐莲境修为的修士日夜不离的作为保护者暗中护在鹤天旭的身边。 只要鹤天旭不闹的太过,得罪了一些大能,就可以在普通的修士中间肆无忌惮的随着性子来。 “四千七百。”鹤天旭听到毫不迟疑的跟价声,脸色一沉,目光阴恻恻的盯着声音的源头,右手在背后比了一个手势。 暗中有阴影迅速一闪而过。 “四千八。”千金泠继续喊价,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她的极限在五千八百中品灵石左右,如果再多,他们这些人怕是要因为没法付清灵石而被扣在这里了。 “五千灵石!”鹤天旭恶狠狠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一丝杀意从眼底悄然滑过。 他的手里有一万两千的中品灵石,但是绝不可能全部花在这个淬灵锤身上。 他真正的目标还在本场拍卖会的压轴物品上。 现在这个价格已经是他抛去竞争最后压轴的物品之外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五千一百灵石。”千金泠目光沉沉,脸色同样不好看。 “行,好得很,我记住你了。苏娆美人,敲锤吧。”鹤天旭忽然冷笑了一声,其中的阴冷意味让人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苏娆微微一笑,不急不忙的拿出一个小木锤轻轻敲在了身侧立着的细长小柱子上面的玲珑小钟上。 “五千一百灵石第一次。” “五千一百灵石第二次——” “没有人再继续竞拍了吗?”苏娆环绕看了一圈,台下一片静寂,“五千一百灵石第三次,恭喜这位雅间里的贵客,成功拍得了所有炼器师最最渴望的淬灵锤!恭喜!” 第九十四章:如影相随 “诸位贵客,这是你们刚刚拍下的淬灵锤,请过目。” 侍者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呈到了众人眼前。 众人打开匣子,一一观赏了一番后,微微颔首。 千金泠把一个储物袋交给了侍者,“淬灵锤没有问题,这是五千一百中品灵石,你看一下。” 侍者双手接过,检查了一下后将里面的灵石收到了自己手上的一枚储物戒指里,冲着众人温和有礼的微笑道,“数目没有问题,诸位贵客请你们继续享受接下来的拍卖。” “等等,我们还有事,就不看下面的拍卖了,你直接引路带我们离开吧。”阮芽站起身叫住了准备退去的侍者。 “我知道你们这里有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暗道,我们从那里离开。”吕晨烨补充道。 侍者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好的,那么诸位贵客,请随我来吧。” 侍者在桌下轻轻一按,另一道藤帘出现,侍者伸出手躬身开口,“诸位贵客请进,这是我们拍卖场为了保证拍买了本拍卖场物品的贵客的安全在每个雅间里特设的暗门暗道。” “不过,还是要提醒各位贵客,在迈出本拍卖场的大门后,诸位贵客的安全与本拍卖场无关,之后发生的一切生死杀伤拍卖场都概不负责。但只要诸位还在拍卖场的大门内,拍卖场就会大力保证诸位的安全还有诸位拍得的天材地宝的安全。” 侍者虽然说的有些绕口,不过众人都听明白了。 这就是说等出了拍卖场,如果不幸被人盯上了的话,接下来会不会被抢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拍卖场是不会干涉管理的。 如果拍下的东西在拍卖场外被人抢走了,拍卖场也是不会有负责赔偿之类的行为的。 “知道了,多谢提醒。”顾双微微一笑,手轻轻搭在了腰间,那里像腰带一样的缠着她的武器毒鞭。 顺着暗道一路前行,重新穿过长廊,最后从拍卖场的后门离开。 “诸位贵客慢走。”侍者行了一礼,微微一笑,转身关门离开。 众人看了一下大概的方位,拍卖场的后门通着一处四通八达的小巷和街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最大程度的确保了在拍卖场买到了天材地宝的客人的安全。 只要融入人海中,穿行在小巷里甩掉盯上自己的眼睛就能确保住自己的安全。 “走吧。”叶行舟淡淡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大街小巷,率先迈开了步伐。 众人紧跟其后,不知为什么,一种紧张感悄然蔓延开来。 “那个小白脸果然派人盯住咱们了。”吕晨烨目光微垂,嘴唇几乎没动,把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没感觉到啊。”顾双快速的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 “我也没察觉到,别忘了我们吕家的嫡传一脉都是有着暗卫随身保护的。我的暗卫给我发了信号,跟着我们的是一个坐莲境的修士,事情怕是有些麻烦了。”吕晨烨继续传音。 听着吕晨烨的传音众人顿时一凛,后背发凉。 坐莲境啊,他们这里面最高修为的叶行舟也才蜕凡境六层。 中间和坐莲境相差着明窍境和辟府境整整两个大境界。 坐莲境的修士如果现在就动手想杀他们的话,可以在短短几息之内的时间里就把他们七个人一起干掉。 这种境界上犹如天堑般的实力差距格外让人绝望。 “放松,往前走,别回头。他的主人还没从拍卖场出来,他不敢动手。” 在众人头皮发炸的时候,叶行舟的声音忽然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瞬间给了众人一个精神支柱,大家默契的不再多言,听从着叶行舟的话,装作很自然的样子一路前行。 阮芽就走在叶行舟的身侧,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叶行舟外表装似很放松,实际上身体已经暗暗紧绷,随时准备起身出剑。 “师兄,你是不是能感知到那个坐莲境强者的位置?”看着叶行舟微微绷紧的下颚,阮芽嘴唇微动,传音入秘。 “嗯。”淡淡的声音传入耳畔,阮芽心下微定。 果然,她就知道只要修为还没有到达一举一动皆可和天地相和的三劫境的境界的或者有极其特殊的隐遁身法的修士,都是逃脱不了身负大道剑胎,天生就与天地道蕴相和相应的师兄的感知的。 “师兄,你有把握甩掉他吗?”阮芽大脑迅速的运转着,他们实际上正处在一条关乎生死的独木桥上,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放心,在你我出宗门的一瞬间师尊他们就已经知晓了。从宗门的进出的所有人都逃脱不过师尊和云莲师叔的眼睛。”叶行舟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带着让人安定信服的力量。 怪不得,阮芽心里一松。 领着她出宗的时候还没有通报师尊,师兄就那么肆无忌惮的带着她跑出来了,原来他早就都算好了啊,阮芽皱了皱小鼻子。 现在极北之境封印松动,兽潮又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很是反常,两位坐在剑宗巅峰之位的强者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的徒儿孤零零的一点都没有保障的跑出去。 八成,他们两个的身边也有强者暗中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阮芽小脑袋里转的飞快,两三下就将所有的事情捋清成了一条线。 叶行舟一边走着一边看到了阮芽一副若有所思然后恍然大悟的小模样,唇角小小的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自己的小师妹,反应还不算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面有人跟踪着的缘故,众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愈行愈快,很快的就快走到了一条街道的尽头。 只要往里一拐就是人迹相对稀少的小巷了。 “弟子还要麻烦二位长老在拐角处出手相助了。”叶行舟面具后的眼睛微微合起,薄唇几乎没有动一分一毫,声音传进了在暗处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叶行舟和阮芽的长老的耳朵里。 “这小子,就知道瞒不过他的感知。” 后方不远处墙角的阴影里,忽然有一点微弱的光芒扭曲了一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带着隐隐笑意。 “那丫头脑筋的转的也不慢,这么快就向她师兄旁敲侧击出了我们的存在。”另一处阴影里,一道毫不起眼的淡灰色剪影跳跃着窜上墙头,一个带着几分沧桑的女声里也染上了笑意。 “走吧,老婆子,帮他们把后面的小虫子给处理了,好让他们赶紧安全的回到宗内。现在外面,可不太太平。”苍老声音淡淡道,带着冰凉的杀意。 “嗯,我也好久没活动过这把老骨头了。老头子,你可别跟我抢。”沧桑女声应了一句,浅灰色的剪影突然加快了速度,快到好像是瞬移一样出现到了前面叶行舟说的拐角里的阴影里。 第九十五章:不醉不归 浅灰色的剪影悄然流到了拐角阴影里,在几个孩子都一一平安走过弯角的时候,剪影忽然动了。 一个裹着浅灰衣袍的老太婆从剪影中脱离了出来,然后轻描淡写的用枯瘦的手一扣一点一拉,一个男人被直接踉跄着硬生生的从墙里拽了出来。 “在背后准备着偷袭比自己小好几辈的小辈可不是什么好作为。”老太婆桀桀一笑,淡褐色的眼珠冷漠的盯着被她点封住了灵力,在其手里挣扎不得的中年模样的男人。 与此同时,原本已经走过了拐角的众人,脚步一转,又重新返回了过来。 “多谢二位长老出手相助。”叶行舟上前一步,微微拱手。 阮芽也跟着走上前,拜见这两位她以前没有看见过的长老。 众人也跟随着,一一行礼见过。 “掌门和云莲上人特意嘱咐我们夫妻二人跟着你们点儿,没想到还真捉到了一只小虫子。”老者的声音淡淡笑道,在那个老婆婆的身边悄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衣袍佝偻着身体的小老头。 “麻烦二位长老了。”阮芽微微一笑,上前察看被抓到的中年男子。 这人样貌平凡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直接会被忽略过去的那种。 因为挣扎,他的衣领处松垮了许多,露出了一角黑色。 “这是什么?”阮芽上前拉开男子的领子,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翼云端的墨色仙鹤烙印顿时映入眼底。 “这肯定是那个鹤天旭派来的人。”千金泠也凑了过来,看见墨色烙印后小脸顿时一沉。 叶行舟走了过来,站到阮芽身旁弯身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直起身,单手拽住阮芽的后衣领,将阮芽与那个中年男子拉开了距离。 “师兄。”阮芽仰着头,有些哭笑不得,她师兄怎么跟拎个小动物似的拎着她啊。 “嗯。”叶行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待把阮芽拽离后,这才慢条斯理的松开了手。 “这人就交给老朽处理吧。”老头儿笑眯眯的冲着几个小家伙道,“你们几个还是最好没事不要出剑宗,最近,北境可不太平啊。” “多谢长老告知相救,我们现在就马上回去了。”李端阳目光冰凉的游走在中年男子身上,闻言眼神微微一缓,接受了长老劝告的好意。 “你们走吧,买完东西,就赶紧回宗去吧。”老婆婆摆了摆手,催促。 “是,弟子知晓了,告退。”众人齐刷刷的抱拳,在看见两位老者点头后,这才携手一并离去。 顺着小巷街道七扭八拐的走了一通,众人终于重新站到了热闹的人流当中。 “泠泠,你日后小心一点,能不出山就尽量不出。我总觉得那个鹤天旭不会善罢甘休的。”阮芽与千金泠并排走着嘱咐道。 “放心,这次回宗我就要被我师尊压着闭关了,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是出不去了。”千金泠撅了撅嘴,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你们的修为提升的太快了,我师尊知道之后直接对我放话说,我什么时候能修炼到纳灵境第五层,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关。” “扑哧,”听着千金泠委委屈屈的小抱怨,阮芽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温热的指尖点了点千金泠的额头,“活该,让你总是在修炼上不自觉的偷懒。” “哼,我这不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嘛。”千金泠瘪了瘪嘴,心里一万点委屈,“对了,阮阮,你还买别的东西吗?我听说,最近修士街坊开了一家不错的丹药店铺呢。” “不了,我现在手里的丹药还挺多的,足够我用了。这次出来也是因为再等过一阵子我可能会跟着师兄出去历练一番。”阮芽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戒指,里面的空间很大,但是光是之前在地脉秘境挖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加工的灵石就堆满了里面的一角。 “哇,我们三个都没有一起完成过宗门任务什么的,你这么快又要出去历练了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并肩作战嘛。”千金泠惊呼。 “你好好修炼别贪玩、别被阮阮和我落下,以后咱们三个自有机会一起出去,别到时候你还要我和阮阮去救你哈。”吕千钧嘻嘻一笑,凑了过来。 “就你这么多嘴多舌的,哼。”千金泠娇哼一声跑开。 “阮阮,你什么时候出去历练啊?定下时间了没?”吕千钧看着千金泠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关心的问道。 “还没定,不过应该就在最近这些日子吧。现在告诉你们两个,也是怕我到时候怕是来不及通知你们一声就走了。”阮芽轻声道。 “这么匆忙?”吕千钧怔了一下,赶紧继续询问,“那你到时候要去哪啊?有定下来吗?” “没有,应该会走的远一点吧,也不知道此次出去历练什么时候才能归来。”阮芽微微仰起头,看着万丈高空,远处时不时可以看见有小黑点盘旋飞过,那是雄鹰正在无垠天际自由自在、无所畏惧的展翅翱翔着。 “成,加油吧!有大师兄跟着你一起走,我和泠泠也不用太担心了。”吕千钧为阮芽打气加油。 “嗯,如果有空,到时候我也会时不时的给你们传信的。”阮芽微微一笑。 前面走着的叶行舟等人默契的没有去打扰独属于这三个小伙伴之间的密切交谈。 等到止住了话头,众人也已经走到了那个熟悉的以赤红灵树为根基搭建雕琢而成的独特酒楼里。 众人照旧点了一个雅间,纷纷落座。 “真是不容易,我们两年来还是头一次聚的这么整齐吧。”顾双摸了摸身边阮芽和千金泠的小脑袋,“好长时间不见,两个小姑娘都长大了哦。” “双双姐也变得更美了。”阮芽抿唇一笑,一双已经彻底长开了的凤眼黑白分明,通透纯净,带着星星点点明明灭灭的神秘暗蓝色光芒,就像是盛满了满天坠落星辰的清澈见底的湖泊。 “你个小妮子,现在做起师姐来都敢调侃起我啦。”顾双轻轻掐了一把阮芽的脸蛋,感觉到手底的触感滑滑嫩嫩后,忍不住又捏了几下。 “不敢,不敢。”阮芽任由顾双亲昵的捏着她的软肉,眼里满是笑意,“我可不敢当双双姐的师姐,双双姐永远都是双双姐。” 千金泠也凑过来,趴在了顾双的肩上,嘻嘻一笑,吐了吐小舌头道,“嘿嘿,顾师姐别谦虚,阮阮说的没错,顾师姐本来就是变得越来越美了嘛。” “你们两个鬼精灵。”顾双放开阮芽的脸蛋,反手捏了一下千金泠的小鼻子。 众人笑闹了一会儿,待饭菜酒水都已经上齐了之后,李端阳跟叶行舟交谈了几句,然后站起来满上一杯清酒,举着杯盏对着在座的众人。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大师兄和阮阮就要出去历练了。我和晨烨还有双双三个人经过两年的修炼,修为也已经到了新的瓶颈,需要出去继续历练闯荡,和大师兄一样,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回到宗门。”李端阳看着众人的音容笑貌,面色郑重,“今天也算是机缘巧合,我们大家刚好遇到了一处。此情此景,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叶行舟淡淡站起,语气依旧淡漠如初,手里的酒盏轻轻碰了一下李端阳手里的。 “不醉不归!”众人反应过来,一个一个的推开座椅,全部站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同举起了酒盏,然后脆然相碰! 第九十六章:初出山门 清甜的果酒在口腔回转,满满的馥郁香气。 阮芽记得自己试着浅酌了三杯后就不再动酒了,伴着浅淡的醉意,他们乘着满天的星斗,坐着一叶灵舟,飞回了云川剑宗。 走在宗门里的玉白台阶上,阮芽望着低的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天幕,又侧过头看了看伴在身侧送她回去的叶行舟的侧颜。 不知怎的,就突然朝着叶行舟的脸伸出了手,想摘下叶行舟的面具,窥探一下叶行舟真实的面貌。 “师妹,你醉了。” 手伸到半途被拦截,清清淡淡的声音环绕在耳侧,如同夏日凉风,一直刮进了心里。 阮芽好像看见眼前起了雾,叶行舟的面容隐隐约约,藏在雾中,就连露出的那一半容颜都有些看不清晰了。 “师兄,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从不摘下?” 阮芽听见自己问道。 回应她的事昆虫的鸣叫声,风吹树木的飒飒声。 直到被牵引着走到了雅居,阮芽才听见一个低不可闻的飘渺声音。 “因为还没到摘的时候……” 这句话太轻太飘渺,阮芽也许没有听到,也许听见了只言片语但是转头话语就被风吹散了,没有在脑海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恍惚的进屋,更衣,最后一头扑进了自己的床榻之间。 玉白小脸软嘟嘟的压在被子上,长长的睫毛抬起落下、抬起落下,反复几次,她刚刚好像听见师兄回答她了,师兄说的是什么呢? 阮芽努力的想着被风吹散的话语,越想努力抓住那点记忆的灵光,那点记忆流失的就越快,哪怕大脑已经成了一堆浆糊,阮芽也还在有些茫然的坚持着不肯闭上眼睛。 最后也不知坚持了多久,许是夜色太过迷人,醉意太过勾人,阮芽长长的睫毛如同翩然欲飞的蝶羽,挣扎着起起落落,忽闪着羽翼,最后还是没有抗拒过周公的召唤,慢慢的、慢慢的停栖了下来,陷入了香甜深沉的梦乡。 次日,温暖的细碎阳光叫醒了阮芽。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 阮芽懵懵的看着床顶,她好像记得夜色很美,师兄也很美……额,师兄很美? 用力眨了眨眼睛,阮芽甩了甩头,弄乱了一头青丝。 她似乎问了师兄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阮芽拍了拍额头,试图让自己回想起来。她莫名觉得那很重要,可是自己越努力想就越不起来。 就像手里握了一捧沙,越努力想将之全部留握在手心,那些沙子就顺着手缝指尖流逝消失的越快。 师兄回答她了吗? 好像、好像回答了,阮芽指尖抵着眉心,秀眉蹙起,努力回想。 可是师兄的回答太轻、也太飘渺,风儿……又太过喧嚣。 她……没有听清。 算了。 阮芽从床铺上坐起,阳光顺势笼罩住了阮芽的半面身体。 哪天有机会的话,自己亲自问一下师兄吧。 师兄应该,会回答她的吧? 阮芽弯了弯唇角,酒窝若隐若现。 现在她应该起来练剑修行了。 可不能被师兄抓到她小小的偷懒了一会儿。 阮芽心情愉悦的换好衣裙,在原地蹦了蹦,拿起旁边的青莲剑,一路小跑跑出了雅居。 修真是枯燥的,每日都要坚持着,不容一丝懈怠。 修真也是快活的,那种自己一点一点逐渐变强大的感觉,足以让任何人上瘾。 岁月不知几何,如同流水悄然消逝。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这天,一只纸鸢欢快的飞来,穿梭过重重绿荫,停在了阮芽和叶行舟的剑尖。 彼时阮芽正在认真的和叶行舟切磋,叶行舟耐心的给阮芽喂着剑招。 剑出如电,快到极致,两方剑尖锵的一声竟是点撞在了一起。 那一只轻盈飞来的纸鸢恰好停在了相接的两个剑尖上。 风吹过,飞瀑轰轰,草木飒飒。 “这,这是师尊他们来信了吗?”阮芽指尖莫名一麻,率先飞快的撤走了自己手中的长剑,接住了落下的传信纸鸢。 叶行舟单手一收,长剑背在身后,走到了旁边的案几处倒了两盏清茶,把其中一盏递给了阮芽。 “打开看看。” 叶行舟看阮芽把茶水接过,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眨了下,薄唇轻启。 “好。” 阮芽啜饮了一口清茶,指尖划过纸鸢,纸鸢自动舒展开来,化作了两张信纸。 在两张信纸的中间,还夹着一黑一白两个指环。 “师兄,这张是你的。”阮芽看了一眼信纸,把上面有着掌门师伯标记的那张递给了叶行舟。 然后把两枚指环暂时放到了案几上,打开了自己的那份信纸。 阮芽吾徒:极北之境封印已经恢复原状,看完为师这封信书,就同你的师兄直接下山吧。这是你的第一次远出历练,为师心中甚忧。故附上了一枚为师为你准备的储物戒指,记得滴血认主,里面除了灵石、丹药之类,还额外封存了为师的三朵剑莲,危急时刻可以用灵力激发用以保命。望吾之徒儿此行珍之重之,勇之慎之,师尊会一直在云川殿等尔归来。 “师尊……”阮芽摩挲了几下信纸,将之重新折叠好,珍惜的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师妹,这是你的。”叶行舟比阮芽先看完信纸,递给了阮芽那枚墨色的指环。 “嗯,师兄,你也赶紧戴上吧,现在就滴血认主。”阮芽接过指环,拇指指尖在食指上轻轻一划,一道浅浅的伤口出现,血珠滴落在指环之上。 滴答。 血珠沁染蔓延到了整个指环,墨玉指环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千瓣银莲的暗纹。墨玉指环自动飞起,戴在了阮芽的手指上。 叶行舟也滴了一滴血在他的指环上。 叶行舟手里的指环是玉白色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在血滴落碰触到的一刹那,玉白指环上就出现了一道道交织的浅浅金色痕迹,最后组成了一个眼眸的形态。 “走吧,我们是时候离开了。”叶行舟戴好指环,蓝色衣袍清绝冷淡,下颚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师兄,我们不去云峰拜别师尊了吗?”阮芽垂眸,不舍的摩挲着完美契合戴在了手指上的墨玉指环。云出岫用心良苦,指环里面准备的灵石、丹药、符篆足够让阮芽用好久。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必要时刻可以拖延时间用来保命之物。 “师尊他们不喜欢送别,他们会在我们归来的时候迎接我们的。他们准备的这些之所以没有亲手交给我们,而是选择了用纸鸢,也是不希望我们儿女情长,无谓的留恋伤感。” 叶行舟轻轻拍了下有些伤感不舍的阮芽的小脑袋,算作安慰。 “我知道了。”阮芽深深的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巅,重新展露笑颜,“那,师兄,我们出发吧!” “嗯。”叶行舟淡淡应声。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迎着烈火骄阳,乘着夏日炽烈的光辉,并肩前行,渐渐被耀眼的日光吞没,走出了剑宗。 第九十七章:沽澶江上 万顷碧波上,一艘宝光湛湛的庞大船舟航行驶过,一朵朵白色的浪花打在船身。 在甲板上,站着一男一女。 “师兄,我们要去哪?”少女看着浪花卷卷,忍不住伸出手,让清凉的水汽打在手心里。 “去与云州接壤的襄州。”年轻男子淡淡开口。 “我们要离开云州啊?”少女一怔,把手收了回来。 “嗯。”年轻男子偏过头,看着少女,“我们在云州就会一直处在剑宗的照抚下,那么历练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了。而且此次出来历练,师尊还额外给了我们一个任务。” “哎?掌门师伯给的任务吗?师伯什么时候说的?”少女疑惑。 “是在写给我的信纸里交代的,师尊说你若是喜欢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去。不过,你恐怕就要在外面客栈里单独等上我一天了。”年轻男子摩挲了一下指间的玉白指环。 年轻男子的话勾起了穿着烟紫色纱裙的少女的好奇心,少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拉了下男子的袖口,追问,“师兄,师伯让我们做什么任务啊?” “代表师尊的个人,去给师尊的一位老友拜寿。” 这一男一女正是出宗历练的叶行舟和阮芽师兄妹二人。 “那位上人我曾经见过一次,他的道号乃是观火真人。算算时日,应该不出一个月就到了他的九百岁诞辰了。”叶行舟为阮芽介绍说道。 “这位观火真人是在襄州了?”阮芽转过视线,看着水下时不时有小鱼窜出,带出一串亮晶晶的水珠,在阳光下呈现出七彩的光芒。 “嗯。”叶行舟淡淡应声。 “师兄,那你以前可曾去过襄州?我在藏书阁看到《大陆志》中有写襄州鱼肥水美,人杰地灵,诞生过无数天骄人物,一点不比咱们云州差的样子,也不知是真是假,有没有夸大其词。”那小鱼重新没入江中,阮芽抿唇一笑,露出清浅酒窝。 “我未曾去过。襄州乃是水米之乡,丰渔之地,至于天才人物每一州都有那么几个。”叶行舟手臂随意搭在栏杆上,目光透过了面具的阻隔,直望向远方。 “比如咱们云州的天骄人物就是师兄咯。”阮芽调侃。 “顽皮。”叶行舟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按了一下阮芽的小脑袋。 “二位打扰了。”师兄妹二人乘着凉爽的江上清风,彼此闲聊打趣气氛渐入佳境的时候,一个水手打扮的精瘦黝黑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嗓门洪亮。 “二位客人,再往前走不远船就要通过此程最险恶的一段水路了,那里风高浪急,暗石密布,水中还有着不少凶残异兽的存在。如果不回到房间的话……我们怕是保证不了二位的安全。”那水手尽可能的婉转的劝说着。 “所以,接下来二位若是无事的话,还是最好先移步到房间里面,去避上一避,等到船只穿过了前面的山峡谷地再出来也不迟。” 水手的话语说的中肯,叶行舟、阮芽两个抱以理解,自是也不会为难于他,冲着这名水手淡淡点了下头,二人并肩走回了船舱里。 船舟穿行在宽宽的江面上,随着前行,江面变得越来越窄,最后勉强只能容纳一艘船只缓慢通过。 阮芽支起窗子,和叶行舟落座在窗子旁边。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不远处就是狭窄幽长的山峡,透明的江水由于河道越来越窄,水越来越湍急的缘故,开始慢慢变得混浊起来。 船舟缓慢前行,整个船通行的极慢,步履维艰。 点点暗蓝色的星光在眼中闪耀,沧海之眼悄然开启,阮芽的目光伴随着江水,接受着天地间一切水灵气回馈给她的信息。 微微探出身体,阮芽仔细的看着越来越混浊的江面,透过层层水波她看到了在船体的下面,几乎是贴着船底慢慢滑过去的尖锐礁石。 “怪不得年年在沽澶江沉落的船只那么多,这下面全是嶙峋尖石,稍有不注意就会把船给划穿。”阮芽眼瞳里的暗蓝光芒闪了两息后消失不见,转头为叶行舟倒了一杯水。 “不必担忧,下面的礁石破不了船身的防御。”接过阮芽手中递过来的水,叶行舟微微抿了一口,不急不慌,“行走在沽澶江上最危险的是日日潜伏在深江之下的异兽。” 日光西移,船舟彻底前行进了山峡之间。 “师兄,给。”阮芽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些干馍馍还有一盘烤制好的肉干放在了桌案上,又拿出来了两盘新鲜的清甜灵果,最后点上了蜡烛放在了桌上。 修士们也不是每天都吃辟谷丹的,偶尔也要换换口味,给嘴里添些味道。 二人就着清水吃了些肉干馍馍,最后捻着小巧玲珑的樱红色果子吃了几个。 “修炼吧,等穿过这段山峡之后,再在船上呆一天,就能到达襄州了。”叶行舟站起身,走到了其中一个蒲团处盘膝坐下。 这艘船大归大,但是承载的人也多,师兄妹二人上到船上时,只剩下了这么一间下等房。 里面没有床铺,仅仅有一个桌案,一扇小窗,还有三四个蒲团。 “嗯。”阮芽点点头,收起桌上剩下的干粮还有灵果,拿起一个蒲团坐在了叶行舟的对面,两人中间以桌案相隔。 也许是在江河之上,阮芽明显感觉到水灵气要比金灵气多得多,而且异常活跃,几乎不用怎么牵引,那些天地灵气就自动自觉的疯狂涌入到经脉当中。 此刻阮芽的丹田里,蓝金色的灵气漩涡已经把丹田填满了大半,漩涡的中央六颗金色莲子,围绕着那一颗圆溜溜坑坑洼洼的月宝辛金。 六颗莲子是阮芽修习了素海金莲诀之后出现的,修为每突破一个层级,就会结出一枚金色莲子,莲子里全是精纯的金之灵力。 蓝金色的漩涡随着阮芽的修为越来越高,金色莲子凝实的越来越多,漩涡里属于金灵力所化而成的金色已经变得越来越浅淡。 几乎所有的金灵力都被凝聚化作了金色莲子的形态。 剩下灵力漩涡,通透温柔的水灵力的色彩越发浓郁,本来的蓝金各半融合一处的灵力漩涡,现在已经被汪洋大海一般的静谧蓝色所主导,金色越发浅薄。 相反的,漩涡里的金色越淡,金色莲子的金辉便越耀眼。 修炼素海金莲诀所使丹田幻化而出的异象已经慢慢的初见雏形了。 阮芽不厌其烦的引导着天地灵气在体内的经脉中运转,经过一个大周天的奔腾后将之彻底化作自身的一部分实力,成为灵力,被积攒进丹田里。 水灵力化作漩涡,金灵力归入莲子。 又是一个大周天,阮芽冥想渐深。 忽然,一下剧烈的震动摇晃从蒲团下传上来,一下子把阮芽从冥想修炼中打断惊醒。 睁眼时,看到外面蓝光氤氲,几乎照亮了半边天。迎着光,阮芽看见,在桌案的那边,叶行舟已经手握长剑站了起来。 第九十八章:鬼火杨枝 “小心一些。” 冷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芽手握青莲剑,裙摆飘扬。 在甲板上,已经出来了不少被突然而来的震动惊动的修士。 “师兄,你也要小心。”阮芽一双眼睛已经悄然化作了神秘的暗蓝色。 叶行舟微微颔首,一抹剑气索绕指尖,调皮的钻来钻去。 夜晚的山峡显得格外狰狞,奇形怪状,幽幽如同鬼火般的蓝色光芒照亮了江河。 幽蓝的光芒随着荡漾的水波一摆一摆,每摆动一下,船底就传来一阵震动,细微的刺啦刺啦的声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快看一眼船底。”资历老的老水手立刻反应了过来,语气严厉,朝着立在一旁愣愣的年轻水手们轻斥。 “哦哦。”年轻的水手们立刻动了起来,他们怎么说以后也是要常年在这段危险流域漂泊的,意外总是必不可免。 “不必下去看了,现在若是有人下去,怕是再也不用回来了。”甲板上的人聚集的愈来愈多,其中一位老者拦住了卷起裤腿就要往下跳的年轻水手。 “不必看了,是鬼火刺螺。”叶行舟的声音几乎与那位老者同时响起。 “鬼火刺螺?” 船上资历老的水手老手们面色都郑重了起来。 鬼火刺螺不可怕,但是却足够棘手。 “师兄,它们有很多都已经吸附在船底了。”阮芽显然也是知道这种水生异兽的,通过无处不在的水灵气,她可以利用沧海之眼清楚的看见水下幽光的本源是什么。 那是一个个足有围棋棋盘大小的、有着坚硬墨蓝色螺旋花纹外壳的刺螺,在它们的壳上,支出着许多闪耀着幽幽蓝色的螺旋尖刺。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的联结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随着水波荡漾产生的力量,团结在一起,撞击剐蹭着船身和船底。 有许多一撞到船身就迅速用吸盘吸在了上面,一层接着一层的堆积,不停的加重着船身的重量。 再这样下去,这艘船的负重就会越来越大,最后被彻底拖困死在这里。 而且鬼火刺螺来了,那就代表着另一样异兽很快就要到了。 “在场的都别傻看着了,在座的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鬼火刺螺和杨枝鱼可是互利共生的吧!鬼火刺螺在这,杨枝鱼一定不远了。” 杂七杂八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有一个声音高喊了一声,把所有其他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师兄,我们动手吧。”阮芽抿抿唇,看着密密麻麻一片一片的鬼火刺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而且,刚才那声音说的不错,鬼火刺螺在这,那杨枝鱼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鬼火刺螺负责围困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杨枝鱼负责吞杀那些敌人顺便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两种异兽形影不离,一直以来都是互利互惠的共生体。 鬼火刺螺并不可怕,顶多会困住船只麻烦了些。但是跟在它们后面的一群一群乌乌压压的杨枝鱼就不一样了。 杨枝鱼在所有异兽中的名声都可以称得上是臭名昭著。 除了鬼火刺螺之外,没有任何异兽和其他生命体愿意接近杨枝鱼。 杨枝鱼体型非常非常小,和用来剔牙削制成牙签的杨柳枝差不多粗细,只有成年人的食指长短,这也是它的名字的由来。 很多不知情的人疑惑,这么小的异兽,小到双指一夹就能抓住捏死,有什么可怕的呢? 它可怕的地方就在它会让你感受不到一点疼痛感的不断吸走你的血液和灵力,而且它们会在一边吸血吸灵力的同时一边迅速的繁衍,不出一个时辰,一只杨枝鱼就能繁衍出成千上万只。 想想看,在你毫无所觉的时候,一只杨枝鱼在不断以你的血液和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灵力为食。并且,在一个时辰后,你就会被成千上万条小小的杨枝鱼彻底包围吞噬殆尽…… “动手!”叶行舟冷喝一声,双指并拢,以指为剑,百道锋锐银色剑气带着凛冽寒意迸发而出,直接冻结削去了厚厚的一层鬼火刺螺。 鬼火刺螺淡蓝色的血液融入江河之中,江河的水变得更蓝了。 唰—— 一道蓝金光芒一闪即逝,灵力巨刃脱离剑身疾射而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让人毛骨悚然,那是鬼火刺螺的壳被硬生生削成了两半的声音。 阮芽手中青莲剑连斩而出,大开大合,一道道月牙形的灵力剑刃飞射。 叶行舟立在原地,双足一丝未动,十指轻弹,散发着冻结到人的骨髓里的寒气的冰冷剑气交织成网,一层层肉眼可见的刮去了船底、船身的鬼火刺螺。 两个人两种风格,配合得却是天衣无缝,没一会儿,这块范围的船身就已经被处理干净。 动手的并不只有阮芽、叶行舟二人。 还有甲板的一众修士以及船上的水手们。 鞭影飞扬,刀光重重,漫天的火雨金箭落下,绚丽非常。 “啊!你干什么!”一声怒吼痛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一个壮硕男子用手捂住后脖颈,有鲜血顺着指缝滴答流出。 “是杨枝鱼,我不动手你就完了!”动手的清瘦男子冷哼一声,手里折扇寒光熠熠,带着斑斑点点的血痕。 清瘦男子一合折扇,指向甲板。 “杨枝鱼已经来了。”阮芽就站在附近,一双沧海之眼将甲板上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一只浑身布满了米粒大小的整齐浅银色鳞片的细长如刚破壳的小蛇一样的鱼。 这条鱼拦腰斩断,鱼头处的嘴大张着,里面是和其身形丝毫不相称的密密麻麻的利齿。 一双鱼眼死白死白,好像在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呆滞可怖。 一股寒气从脚底冒出,众修士默契的移开视线,一言不发的拼命祛除着不断附上船身的鬼火刺螺。 “小心。” 一道银光闪过,一条扭动着身体的杨枝鱼被钉在了船舱的木质外墙上。 阮芽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拉过,护到了身后。 “没事吧?”叶行舟一手扶着阮芽的肩膀,一手一柄银色长剑落在手心,驱逐开已经疯狂从江河中腾跃而出,冲上甲板的杨枝鱼。 “没事,谢谢师兄。”阮芽看着生命力旺盛即使被剑气直接钉死在墙上还在不断扭动着身体的杨枝鱼,背后不由渗出冷汗。 不是怕的,而是……这杨枝鱼着实有点让人犯恶心。 阮芽匆匆扫了一眼那条杨枝鱼,没有丝毫停顿,重新站到了叶行舟的身边,和他一起抵御着飞腾而起,如同落下的黑雨一般,冲到了甲板上的杨枝鱼。 不知不觉,阮芽和叶行舟从并肩而立,变作了紧靠后背而战。 船上不断有修士的痛呼咒骂声,阮芽挥出一剑,银白的鱼尸劈头盖脸的簌簌落下。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条鱼跃而出、从天而降的杨枝鱼了。 第九十九章:襄州烟雨 “船动了!船动了!” 甲板上、船身上,堆积了厚厚一层鱼尸还有刺螺的残壳,所有人的身上都溅上了不少或红或蓝的血水。 被鬼火刺螺拖困住的船只重新缓缓动了起来。 “快一鼓作气冲出去!” 喊叫声起此彼伏。 阮芽暂时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半蹲下来,硬生生捏开嗜咬在手臂上的杨枝鱼的利齿,将之甩了出去。 “师兄你怎么样?过来休息一下吧。” 擦了擦顺着手肘淌下的血迹,阮芽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疗伤丹药放入了口中。 叶行舟守在阮芽前方,剑气冰寒刺骨,将所有胆敢跃上来的杨枝鱼斩为两半。 “没事,这里的杨枝鱼只是仗着数量多罢了,本身实力并不强,只要再坚持一会我们就能出山峡了。”如同冰刃一般的剑气肆意横行,不一会儿叶行舟的脚边就又堆上了许多杨枝鱼的残骸。 船只的速度越来越快,天色渐渐明朗起来,那些鬼火刺螺潮水一般的退去,带着剩下的依旧多如沙砾杨枝鱼也随之退去。 就像是害怕天亮和阳光一样。 没一会儿,众人就看见江河的水慢慢的重新变得清澈了起来,远处似乎有渔歌若有若无的顺着清凉的风传来。 左右环顾,众人这次恍然发现,他们已经安全的穿过了那段幽长的山峡。 “真是好恶心,我再也不想走这个山峡第二次了。”有人揪着自己衣衫,上面全是黏糊糊的红蓝液体,提着外衫的手上有着不少看起来麻麻赖赖全是细小的、不断从里面冒着血的圆圆齿痕。 阮芽用一块干净的软布擦了下剑身,默默的掐了一个净身诀,把身上的污秽血渍全部清除。 剑光收敛,叶行舟缓步而来,一身猎猎蓝衫上没有蹭到一丝血迹,干净的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场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战斗一般。 “回去恢复灵力,再有一天,我们就到了。”叶行舟单手扶起阮芽。 “嗯。”阮芽借着力站起,服用丹药后,她一时不慎被咬伤的胳膊已经迅速的结痂然后恢复了光洁。 阮芽极度赞同刚刚那个人说的话,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绕路也不想再在这段水路上走上一遭了。 这种恶心程度,实在是有点过于挑战一个女孩子的承受能力了。 简直辣眼睛。 阮芽绷着小脸,努力忽视着脚下层层叠叠被不知道多少人来回踩踏变成了泥的杨枝鱼,还有几乎把整艘船都染成了闪着荧光的蓝色的鬼火刺螺的残破碎壳。 脚趾在绣花鞋里微微蜷缩着,脚下那种软绵粘腻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的感觉,阮芽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干净的船舱里。 “我在外面守着,你收拾一下。” 叶行舟似乎看出来了阮芽浑身的不自在,在房间的门扉处停下,淡淡开口。 “好,麻烦师兄了。”阮芽点点头,也不推辞,虽然用了净身诀,但是她还是有一种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没弄干净的感觉。 阮芽小跑着进了门,叶行舟动作自然的把门扉掩上,修长挺拔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靠在木壁上。 很快,阮芽就重新换好了一身干净清新的浅绿衣裙,还有一双新的锦绣小鞋。 “师兄,久等了。”打开门,阮芽的小脸红扑扑的,已经缓过了之前的恶心感觉。 “无妨。”叶行舟拍了下阮芽的小脑袋。 阮芽现在已经对师兄这样显示亲昵的独特方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不自觉的蹭了一下。 叶行舟感受到阮芽的回应,指尖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臂。 “趁着还有一天的时间,恢复一下,到了观火真人那里一切都要谨言慎行。” “好。”阮芽欢快的跟在叶行舟身后乖乖应声,像一个粘人的小尾巴一样在叶行舟的对面盘膝坐下。 二人阖目修炼,船上没有再横出波澜。 一日过去,已到襄州。 虽然襄州和云州接壤,但是两个州的风土人情却是完全不同。 云州的冬日来的很早,一年四季都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地平线上的冰川起伏。 且云州的男子多气宇轩昂,肆意潇洒,女子多清丽大方,英姿飒爽。 而在襄州地界,阮芽已经完全望不见了地平线那一端万古不化的高山白雪、冰川冷海。 这里有的是温柔缠绵的清澈河流,婀娜多姿的岸边细柳,温文尔雅的书生,风流韵味的浪子,还有最引人注目的暗香盈袖、生的玲珑娇小的女子。 宛然一副缠绵悱恻、温柔多情的醉人水乡图景。 叶行舟和阮芽从码头下来的时候襄州正飘着朦胧细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撑着油纸伞,轻薄的衣裙外衫在细雨柔风中微微飘拂。 “老板,拿两把伞。”叶行舟在街边坊市买了两把油纸伞,一把递予阮芽,一把自己撑开。 “哈哈,师兄,你还是用这把吧。”阮芽看着叶行舟面无表情的撑着一把一看就是姑娘家撑着点缀着点点桃花花瓣的油纸伞,偏偏二者结合还没有什么违和感的样子,不由像偷了腥的猫咪一样,捂着嘴巴笑出了声。 “嗯?”叶行舟抬头,他只一心遮雨,并没有注意自己手里的油纸伞的模样如何。 看着阮芽眉眼弯弯,酒窝深陷,不由微微挑眉,看向了撑开的伞面。 这把油纸伞上落英缤纷,淡粉桃花花瓣栩栩如生,宛若是真的花瓣飘落在了伞面之上。好像人握住伞柄,轻轻一转,就能扬飞起一场桃花烟雨。 再看阮芽撑得那一把油纸伞,明显比叶行舟手里的这把要大上一圈。 上面有着片片飘零的竹叶,伞尖到伞面的一半处,还画着一波一波蕴出的水波暗纹。好像一汪碧泉边有着竹林,风吹过,竹叶飘扬,打着旋落到了泉水中,为泉水填上了一抹生机勃勃。 小姑娘身姿纤细窈窕,明眸善睐,浅绿色飘逸纱裙裙摆摇曳,玉白小手里举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在烟雨朦胧中眉眼弯弯,专心的注视着他。 不知怎么的,叶行舟的心忽然就调皮的漏跳了一拍,像是一直以来澄净无波的清泉被一片细细软软的翠绿竹叶突然闯入落下,打出了圈圈清浅涟漪。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一只小手在面前晃了晃,带出一阵柔风,叶行舟在面具后猝然垂眸,淡淡的像往常一样的应了一声。 “没什么,你的。”叶行舟把手中的桃花伞递给阮芽,霎时细细的烟雨落了满身。 阮芽抿嘴一笑,接过桃花伞,把自己手里的竹叶伞递给了叶行舟。 师兄是害羞了,没错吧? 阮芽持着伞心情莫名很好的弯着唇角,余光看着叶行舟不自知的染上了一层胭脂色的玉白耳廓,嘴角不自觉的又上扬了一分。 第一百章:王府痴儿 踩着漾开的浅浅水波,一位年轻男子和一个清丽少女撑着油纸伞走在细雨柔风之中。 “王府应该就在前面了。”清丽少女微微一笑,看着身旁的年轻男子。 “走吧。”年轻男子不急不缓的迈着步伐,墨发在下面随意用锦带束住,被面具覆盖的面容清清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二人正是一路打听走过来的阮芽和叶行舟。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梅雨时节的缘故,纷纷扬扬的细雨已经下了大半天,也未曾停歇。 “丑东西,你还敢出来?别以为有祖爷爷暗中护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就是,你就是我们王家的耻辱!快滚回你的破院子里,少出来丢人现眼了。” 咒骂声从前方传来,阮芽眼底泛起疑惑,脚下加快了几分速度。 在街道的拐角处,已经围了不少人,这些人指指点点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的。 在人群的中央,一个小女孩抱着脑袋一声不吭的躺在雨水里。身上华贵小裙子被沾染上泥污,上面满是脚印。 小女孩头上的绑着两个包包头的丝带也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扔在了泥水里,变得泥泞不堪。 “哎,可怜啊可怜。”街道上的知情人无不摇头叹息。 “这位大婶,这小女孩是?”阮芽和叶行舟走来,正巧听见身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婶娘叹气自语,不由问道。 “嗯?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胖乎乎的大婶上下打量了几眼阮芽和叶行舟,在看到和自己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时眼底的警惕削减了一些。 “对,我和……我、我哥哥是初来咱们襄州,托长辈之命前来拜访亲戚的,结果走到半路就听见这里有喧闹声就来凑个热闹,没想到……”阮芽看出大婶眼底的不信任,眨了眨眼睛,直接伸出一只手揽住了身旁叶行舟的胳膊。 “哦,这样啊。”大婶看两个人自然的姿态算是信了几分,面上温和了几分,“小姑娘,你是不是想问清楚之后帮地上的小丫头啊?” “额,被您看出来了啊。”阮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阮芽的话实际上半真半假,她从小摸爬滚打一路走来,人情世故多多少少都通晓一二,知道怎么样才能打消对方的疑虑,套出话来。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七分真三分假。 “我就知道,来到这的大多外乡人看到这小丫头可怜见的模样都想伸出手帮上一帮,拉一把。”胖大婶脸上出现了我就知道的神情,“不过啊,大婶说一句你也别不爱听,这事儿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管不了。” “怎么说?”阮芽一怔。 “算了,看你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会甘心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你可别乱传,小心传到了王府人的耳里惹祸上身。”胖大婶一看阮芽坚持的模样摇摇头,叹息一声。 “喏,看到地上的小丫头了吧,她其实是我们襄州烟雨城王府里的嫡亲小姐。可惜的是其母早殇,她生下来又是个痴儿。她的父亲在这小丫头的母亲死后没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另娶了一门新的妻子。” 胖大婶说到这,挽了挽手里的菜篮子,“这位新夫人的肚子也争气,不过刚入门十个月就诞下了一对儿龙凤胎。这王府一直以来的规矩就是只有嫡长子、嫡长女才能继承王府府主的位子。你想想,新夫人她能容得下前夫人的子嗣吗?” “这乡里乡亲的,哪个不知道里面有内情?也就王府的老祖宗还能照顾着点这个可怜的丫头,要不这丫头哪还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可怜啊可怜。好了好了,我可不能再多说了,你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可别上去乱帮忙,小心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走了走了,我还要给我家娃娃做饭吃咧。” 说着,胖大婶左右看了看,确定没看到有人注意到她跟别人聊了这么久的闲话后挎着篮子急匆匆的走了。 “王府……”叶行舟眯了眯眼睛。 “师兄,你说会是师伯让我们拜访的王府吗?怎么听起来这么……”阮芽面色古怪。 叶行舟知道阮芽在奇怪什么,王府也算是比较有名气的老牌修真世家了。按理说这样的家族最重的就是颜面名声了,就算家族里有所龌龊,也万万不可能传到外面。 而现在却是恰恰相反,不仅传出去了,而且连这些没有接触过修真的普通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 着实有些奇怪。 阮芽看着那个小姑娘面对骂声只知道抱头一声不吭,不懂反抗和逃跑的模样,不由抿了抿唇。 如果真像刚才那个大婶说的,这个小姑娘倒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只是现在,他们初来襄州,于情于理都是属于外人,实在没办法帮忙。如果现在帮了忙,那下次等他们两个走了,这个小姑娘八成会被欺负的更惨。 一时的好心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很有可能给别人带来真正的麻烦。 若是真想帮忙,就要找到根源,然后将之扼杀解决。 “师兄,我们快走吧,也许去了王府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微微攥紧了拳头,阮芽别过了头不再看,她的心里并不好受。 可她曾经也是被人欺负的对象,她再清楚不过如果这个时候头脑一热贸然的冲上去,就只会为被欺负的人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叶行舟身上的气势冰寒,剑修大多都最看不得这种事情。 可是他不是什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也不是不懂人情事故世态炎凉的人,自是知道小师妹心中的顾虑所在。 “走。”叶行舟道,一丝冰寒冷意彻骨。 二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一路前行,在穿过又一条街道时,终于看见了宽广大气的府门,和足足占了整条街的府邸砖墙。 在府门之外,齐刷刷的站着八名纳灵境二层的修士,他们是王府的守门人。 二人快步上前,被这八人横兵拦下。 “来者何人?此乃王府,无关人等,不得擅闯!”八个人齐声喝道,颇有气势威严。 “这是请帖。”叶行舟手上银光闪过,一张精致的红色请帖出现。 守门八人中的首位走上前接过叶行舟手里的请帖,打开看了一眼,面色顿时变得谦谨而恭敬,“原来是代表云川剑宗前来为老祖庆生的贵客,快快请进!小二,快去通知老祖。” 最后一句,守门人的首领是对着另一个比自己修为浅一些的守门人说的。 被称作小二的守门人恭敬的朝叶行舟和阮芽行了一礼,然后急匆匆的转身从外面的侧门跑进了府内。 “二位贵客,请随我来。”守门人首领大开府门,迎接二人入府。 叶行舟和阮芽跟上进入,入眼处一片奢靡之风。 第一百零一章:王氏府邸 亭台水榭,环山衔水,香纱飘扬,小桥流水。 阮芽跟在叶行舟的身后,看着诺大的府邸,这般曲折回廊,四季花开,灵蝶翩飞,怕是连凡俗间的皇宫御花园都难与此比肩。 “我是王府的管家,也是王姓,你们直接叫我老王就成。” 一个身材消瘦,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笑眯眯的一边引路一边开口道。 “二位是云川剑宗前来的贵客,还请随我面见一下府主。”王管家一路引导。 叶行舟微微颔首并不多言,阮芽亦步亦趋的跟在叶行舟的身边。 穿行过前庭,直至中堂,匾额之上提着紫云堂三个大字。 “二位请进,府主和夫人已经恭候多时了。”王管家伸出手来,恭敬弯身。 “有劳。”叶行舟淡淡道。 阮芽也冲着这位管家颔首示意了一下后,二人才迈步入堂。 “哈哈,早上我就听见有喜鹊叫的声音,果然现在就有贵客登门了。”一声爽朗大笑传来。 阮芽定睛一看,堂上坐着一对衣着华贵精美的夫妇。 男的虽不至于说是虎背熊腰,但是浑身的肌肉隔着衣袍都能看得仔细。一张国字脸相貌堂堂,满是威严端正。 在他身旁的夫人,身穿深紫色敞口锦裙,头戴软金镶玉的步摇,一张瓜子脸妩媚多情,略施粉黛,一双狐狸眼如同一汪酥化人骨的春水,一颦一笑皆是成熟风韵。 “云川剑宗云峰掌门座下嫡传弟子叶行舟来此拜谒,庆贺观火真人前辈的诞辰,打扰了。”叶行舟微微抱拳,行了一礼,以表尊敬。 “云川剑宗云峰云莲上人座下嫡传弟子阮芽随师兄来此拜谒,庆贺观火真人前辈诞辰,府主、夫人,我和师兄恐怕要叨扰一段时间了。”阮芽跟着一同行了一礼,落落大方。 “不打扰,二位都是少年英才,是我们府上感到蓬荜生辉才对,不必如此多礼见外,快快请坐。”府主大掌拍在扶手上,“来人,还不速速上茶。” “是。”站在旁边侍奉的下人应声退去,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两个巴掌大小扣着茶盖的茶盏。 “襄州一向多雨水,湿气重,二位可以喝一盏我们府上独有的祛湿姜茶,来驱驱入体的湿气。”夫人微微一笑,眉目流转,风情入骨。 “有劳府夫人挂怀了。”叶行舟端起茶盏,道了声谢。 阮芽托起茶托,右手掀起茶盖,扑鼻的奇异姜香立刻散出。 “好香。”阮芽眼睛一亮,她平日里最爱饮各式各样的茶了。 微微抿上一口,浓郁的姜香爆满口腔,却丝毫没有辛辣刺激之感,轻轻呼一口气,只觉得连呼吸都沾染上了这姜茶的香气。 姜茶顺着喉咙滑落进入胃中,不消片刻,一团暖意升出,把雨水自带的阴寒凉气全部驱逐了出去。 “阮姑娘若是喜欢的话,这几日便吩咐下人,让他们给你时不时泡一盏。”府夫人轻笑。 “距离老祖过生辰之日还有些时日,二位是第一次来襄州烟雨城吧?”府主笑问。 “嗯,我等确是第一次到襄州,襄州的烟雨垂柳,果然名不虚传。”叶行舟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哈哈,哪里,各有各的风土人情罢了。”府主谦虚了一声,“既然二位是初来咱们烟雨城,不如这几日空闲时间,就让我儿带你们逛逛如何?” “好,我和师兄也想看看烟雨城的美景与云州景致的不同之处,应该是别有一番风味吧。”阮芽弯了弯眉眼,直接顺着府主的话道。 “大善。”府主果然开心,手轻拍了下桌案小几,声如洪钟,“来人,催一催麟儿和鸾儿,勿要磨蹭,速来迎客。” “是。”丫鬟领命离去。 不多时,一阵叮叮当当的环佩相击的声音传来,一声黄鹂鸣叫般的声音传入堂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爹爹,娘亲,女儿来迟了。” 娇笑声传入,阮芽闻声看去,一角绣着粉嫩海棠花的轻纱裙裾先入眼帘。 一个小姑娘随之而入。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四五的年纪,一张随了府夫人的娇俏瓜子脸,一双同样的狐狸眼俏皮灵动,半长的青丝被精心挽起,插着一个点缀着粉珍珠的银簪子。 浅粉色的轻纱裙衫粉嫩可人,上面还绣了两只翩飞得彩蝶,显得灵动极了。 “你这个小皮猴,在客人面前也这么放肆。”府夫人眼含宠溺的虚点了一下少女的鼻尖。 “略略。”小姑娘作了一个鬼脸。 “父亲,母亲。”相比少女灵动的声音,这次传来的声音就要稳重许多。 一个年岁大不了少女多少的少年郎走了进来。 端正的面容和府主有着五分相似,五官随了其娘亲的精致,也有着一双风流多情的狐狸眼,看起来是个风流肆意、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你们两个还不见过贵客,这二位是远道而来的云川剑宗的掌门和云莲上人座下的嫡传弟子,你们应唤一声叶师兄、阮师姐。”府夫人拉过二人。 “哎,女儿晓得了,叶师兄好,阮师姐好。”王鸾儿娇俏的弯了弯膝,作了个小女儿家的礼节。 “叶师兄好,阮师姐好,我是王麟,这是我的妹妹王鸾儿,我们二人来晚实在失礼,还望二位师兄师姐勿怪。”王麟打了一躬。 叶行舟和阮芽默契站起,避开了王麟的这一礼。 “无碍,王公子不必行此大礼。”叶行舟平静开口。 “此乃小事,王公子不必挂怀。”阮芽偏过身,躲开了王麟的礼。 “哈哈,好啦好啦,既然二位贵客都没有怪罪你二人还不快快安分坐下。”王府主大笑,看着自己的一子一女眼中欣慰骄傲之意可以轻松被阮芽看出。 想到路上遇到的小姑娘,阮芽不由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口,“府主,关于该府上……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是有一件事心中不甚明晰,还望府主能够解惑一二。” 叶行舟手里的茶盏转了转,面具后眼睫微垂,心下知晓阮芽想问些个什么,他心中亦有存疑,此事就算阮芽不开口他最后也是要冒犯着问上一问的,故而就算阮芽问出这等已经算是人家内院里的私事也没有阻止。 “哦?阮姑娘但说无妨。”府主挑眉。 “那我就冒犯了。”阮芽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与师兄在离王府不远处的街道上,看到一个被人围打欺辱的女孩,她的面貌似乎与府主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和师兄毕竟是初来此地,什么东西都不甚了解,也就没有冒然出手。” “如今一见府主,方想起那女孩和府主的面貌颇有几分神似之处,故而冒犯相问,还望府主见谅。”阮芽起身抱拳行了一礼。 闻言,王府主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阮姑娘的疑惑我可以理解,没什么冒犯的,快快请坐。” “只是,这件事情,也是说来话长。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宴席下人们都已经备好了,不如我等移步用膳,边吃边说,如何?”王府主起身。 “善。” 叶行舟和阮芽看着王府主的动作跟着不慌不忙的站起,点头同意。 第一百零二章:扑朔迷离 “阮姑娘看到的那位正是本人的嫡长女名唤王鸢儿。十年前,我的前任夫人过世,唯留下来这么一个女儿。王府皆是男丁,我当时正处于修为的瓶颈期,时不时就要闭关修炼。” 府主王雄英的面色有愧。 “当时我唯恐下人们照顾不好女儿,自己又急需闭关突破。忽而想起前夫人有一远方姊妹,便寻踪而去。感情这等事,非人所能控制。我与我现在的夫人见面后,彼此之间竟有着夫妻情缘的存在,我二人相互一见钟情。” 说到这,王雄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妻子故去我心悲痛,卿卿待我无微不至,安抚了我心伤悲。”王雄英放下杯盏,府夫人将手搭在了王雄英的掌上,神色温柔。 “雄英,你喝醉了。”府夫人柔声开口。 “我没醉,卿卿勿要担心。”王雄英拍了拍自己夫人的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开口往下说着。 “在一次醉酒之下,我二人皆醉,终于忍不住对彼此互吐情思。情深意浓,有些事情便水到渠成了。”王雄英脸庞喝酒喝的通红一片,许是心中的事情不知压抑了多久,半醉半醒间思及反正是两个小辈,倾吐一番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话语愈发露骨。 阮芽暗中皱眉,不自在的往自己信任的师兄身边挪了挪。 “没事。”透着微微凉意有着安抚意味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阮芽放松了些许。 “我,不能不负责任,又思及府中乖女不能无人照看,干脆顺应本心娶卿卿为妻。但是没想到,我这女儿,哎,竟是容不下我这妻子,最后惹了大祸。不仅险些害了她的弟弟妹妹无法出世,还反过来还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疯子。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让其将养在别院。只是这孩子自打疯了以后,下人一个没注意就会往外面跑,我也是、也是无能为力,管不住、管不住……” 王雄英摇头叹气,“罢、罢。小小年纪心毒手辣,这就是报应啊报应。” “好了,雄英,别说了,这二位贵客也都还是孩子呢。”府夫人娇嗔了一句,拍打了一下王雄英的手。 王雄英身子微微一震,好像忽然间缓过了神,“对对,是我失礼了,喝多了,喝多了。今日王某所言,二位全当听了个笑话吧。” “府主放心,在下与师妹绝不会传与外人听见。”叶行舟淡淡开口,一丝微不可查的冷意环绕其中。 “哈哈,好啊!”王雄英踉跄了一下,被府夫人扶着起身,“来人啊,给两位贵客安排住处,就在、在元雅阁吧。” “二位贵客慢慢吃食,府主醉的不轻,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先告退了。”府夫人林莺歉意的冲二人笑了笑。 “夫人言重了,我和师兄数日劳顿,如今也吃的差不多了,也该去休息了。”阮芽道。 “即使如此,王管家,拜托你了,带着两位贵客下去休息罢。”林莺看了一眼王管家。 “是,夫人。”王管家恭敬应下。 看着林莺扶着王雄英渐行渐远,没入夜色之中,阮芽和叶行舟也随着王管家一路行走到元雅阁处。 “元雅阁是府主招待贵客时才会用的客居,里面丫鬟婆子都已经备好了,二位若有需要尽管使唤她们便是。”王管家说了一声,弯腰伸手,“二位贵客,老奴就送到这里了。” “嗯。”叶行舟和阮芽淡淡点头。 王管家直接退去。 二人走到元雅阁内,发现里面有许多个单独的厢房,甚至还有会客的庭室,练琴的琴房,看书的书房,笔墨纸砚皆是珍品,四季之花争相齐放,比起主院的布设来说也不逞多让。 二人进了庭室后,挥退所有的下人,叶行舟随手布置了一个结界。 “师兄,我不知道这王府府主在别的方面如何,但就凭刚刚他说的那些他在情感上的处理方式,就绝不是什么良人。”阮芽见叶行舟结界布下,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 “嗯,我知晓。”叶行舟熟练的轻拍了下阮芽的小脑袋,安抚了一下,“刚刚这位王府主说的话,五分真三分假,且还有两分故意的含糊隐瞒。一名修为颇深的修士,又怎会那么容易醉倒,他说的话十之八九都是他故意想让我们听到耳朵里的。” “说的是,而且在他们俩身上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有着违和感。尤其是那位现任的府夫人,在她身上我能感觉到的违和感最重。”阮芽小脸上全是认真,她的直觉都已经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了,她感觉有违和感的人,八成都是有所问题的。 关于阮芽这点,叶行舟也颇为了解信任,剑宗也存在竞争,也有人心怀嫉妒不服气,藏有着一些坏心。 而在这两年里凡是带着丁点儿恶意接近阮芽的弟子,都被阮芽给揪了出来。后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师姐不能惹,也惹不起。 为此,阮芽还不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个尊称,在暗下其他弟子都称阮芽为“灵知”,大家传来传去的研究,大体都认为这是她独有的一种特殊的天赋能力,或者就是有着没被查出来的隐性特殊体质,可以提升自己的感知力,感知洞察一切。 就像外宗总叫叶行舟为“杀胚”一样,有点嫉妒的韵味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又敬又怕。 叶行舟显然是知道阮芽被私下里称作“灵知”的,每个人果然都有每个人的奇异之处,像这丫头,天生的野兽般的敏锐直觉当真是准的可怕。 一点不对劲和恶意,都逃脱不了她的眼睛和感知。 “还记得我们路上看到的姑娘吗?”叶行舟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梭着指环。 “那个王府主说是疯了的嫡长女?”阮芽点点头。 “对,就是她。”叶行舟轻嗯了一声,“如果我没看错,那个姑娘并不是自己疯的,是中了毒。” “中了毒?”阮芽瞳孔一缩,“这都什么事儿啊。我还以为师伯的朋友家里应该没有那么多事情才对,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阮芽蔫蔫的趴在了桌子上。 她以为只要单纯的祝个寿就好了,结果莫名其妙牵出了一大堆的不对劲。 “正是因为是师尊友人的家族,有些事情我们才有必要探知一二。”叶行舟看着阮芽蔫蔫抱怨的样子,唇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一秒钟。 “说得对。”阮芽叹了口气,拄着下巴,“不过,师兄,实话跟你说哦,我现在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很麻烦。” “不怕。”叶行舟又拍了下阮芽的小脑袋。 “好了,休息吧,我们既然已经身处其中,如果王府真的有什么问题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叶行舟的语气淡漠无谓,带着强大的自信。 “嗯,走吧,修炼去。我们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尤其是那位怪怪的府夫人。”阮芽拍拍裙摆起身,言语间是同样的自信无所畏惧。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小女孩了。 第一百零三章:生辰之宴 接下来的几天都相安无事。 王麟和王鸾儿带着二人游览烟雨城,阮芽和叶行舟对烟雨城的景致道路都算熟悉了。倒是这几天,一直未再碰见那个叫做王鸢儿的小姑娘。 阮芽曾旁敲侧击询问过王麟和王鸾儿兄妹两个,二人只说八成是老祖宗的寿宴快到了,以防王鸢儿闹事惊到陆陆续续到来的客人,所以重新到小院子里看管起来了。 两兄妹说的理由服人,话至此,阮芽也不便再问,只得点点头,作恍然状。 在观火真人寿宴开始的这一天,一大早,叶行舟和阮芽在各自厢房换好了正式的云川剑宗弟子服。 整个王府挂上了红色的灯笼,挂上了红色的绸带,来来往往的人热闹一片,俱是喜气洋洋。 阮芽跟随叶行舟来到堂前,迈步进入,旁边有唱礼的人接过叶行舟手里向天歌早已准备好的赠礼。 唱礼人声音高昂,将寿礼的礼品物件一一唱诵。 “云川剑宗云峰掌门及云莲上人座下嫡传弟子前来祝寿,赠玄阶八品定海浮云珠一枚,玄阶六品紫阳剑一把……” 二人迈入厅堂,迎面就看见主座上坐着的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红发红须,目光如电,与其对视一眼竟有一种浑身灼热之感。许是今日是喜庆的日子,老者传了一身暗枣红色的袍子,头发狂肆的散在背后没有用任何发带之类的东西束住。 “云川剑宗弟子叶行舟、阮芽,拜见观火真人。为真人祝寿,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大道在前,荣登桂顶。” 叶行舟和阮芽站定,不慌不忙的行礼,带上祝福。 “哦?云川剑宗。”观火真人目光一定,仔细的看了一眼叶行舟和阮芽,旋即朗笑出声,声如洪钟,底气十足,“哈哈,不错不错,你二人就是剑宗掌门和云莲上人的座下弟子吧?尔等师尊可还安好?” “师尊和云莲师叔无恙,只是宗中事物繁忙,极北之境不平,故而特意交代弟子与师妹二人代表他们赶往王府予真人贺寿,顺便赔罪一声不能亲自前来,还望真人见谅。”叶行舟脊背笔直,微微拱手。 “无妨,凌尘子没忘了我这个老朋友就成。吾与尔等师尊乃是相识好友,便叫你们一声贤侄了。”观火真人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二位贤侄,到这边坐下吧。” 叶行舟和阮芽点了点头,行了一个退礼,坐到了观火真人左侧下首的位置。 此时,厅堂已经坐下了不少人,有年幼的也有发须皆白的老者,都是提礼为观火真人庆生而来。 在所有人当中,叶行舟与阮芽坐在了非贵客不得入座的左席,而且还是在首位,可见云川剑宗在修真界的地位之高,无愧为修真界的魁首所在。 “师兄,你看,那是王鸢儿吗?” 二人落座,桌案上的珍馐美食自不必多说,阮芽不经意间往对面的右席看了一眼,发现右席首位的是王雄英和林莺,然后是他们的一双儿女,王麟和王鸾儿。再然后,是师兄妹一直没能得见的小姑娘王鸢儿。 王鸢儿瑟瑟缩缩的坐在那里,身后跟着一个大丫鬟。 那大丫鬟一看就不简单,最起码有着纳灵境三层以上的修为,她正紧紧的盯着王鸢儿的一举一动,不离寸步。 阮芽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着王鸢儿,之前因为王鸢儿的发带被人扯下头发披散着,让她并没有看清晰王鸢儿的面容长相。 今天的王鸢儿头发被全部梳了上去,依旧是小女孩的那种包包头,包包头上面簪着两个珍珠发钗,垂下两条粉色纱质的发带。 一张小脸消瘦苍白,下巴因为过于消瘦显得像锥子一样的尖,一双眼睛也因此被衬显的很大。 她那双眼睛,怎么说呢,一看就是疯子痴儿才会有的眼睛,阴沉而没有焦距,时不时闪过一丝癫狂和神经质。 王鸢儿的十指不停的小幅度撕扯着自己的裙子,像是极度厌恶身上的这套衣裙,又像是神经质的一种不自觉的行为。 她的嘴里念念有词,一直含糊嘟囔着什么,阮芽侧耳细听,也只听见了王鸢儿从喉咙里发出的类似大猫一样的野兽在面对威胁时发出的呼噜呼噜声。 “嗯,是她。你看她的指尖。”叶行舟转了转茶盏,举到唇前,遮盖了唇部的细微动作,传音入秘给阮芽。 阮芽先是不经意一般的看了眼观火真人,又顺带从王雄英和林莺身上一一扫过去,确定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在私下的观察后,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王鸢儿不停的揪着衣裙的指尖上。 看了一遍,十指瘦瘦小小的,指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只有一点点的粉意。 王鸢儿的双手上有许多细小的疤痕伤口,一块青一块紫。 她没感觉这双手有什么问题…… 阮芽有些费解。 “你见过谁的手手指尖会是青白色的?”叶行舟清冷的质问声音传进耳朵,“身体不好的人,指尖最多呈现粉白色,绝不可能是青白色。指尖泛青白的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她中了慢性毒药。”阮芽睫毛微颤,小小的声音接道。 “然。”叶行舟放下茶盏。 唱报声还在继续,襄州的修真世家、修真门派,乃至于从其他州赶来的一些散修友人,很快就把整个厅堂填满了。 唱礼人足足喊了一个时辰才算结束,能在今天赶来齐聚这里的宾客也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观火真人今天的兴致显然也不错,见唱礼人退下,自己站起,酒杯高举。 众人见状,出于尊敬和礼节也一一的站了起来。 “今日老夫九百岁诞辰,感谢诸位远道而来,为老夫庆生,尔等的情谊老夫都铭记在心。多余的话,吾也不多言了,就祝各位道友能够修为更进一步,早日走到大道巅峰!” 观火真人说罢,将酒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回应随之。 “诸位道友请坐,远道而来想必都饿了吧?哈哈,英儿,开宴吧。”观火真人率先坐下,侧头对自己的不知第几代子孙王雄英道。 “是,老祖。”王雄英恭敬应声,拍了拍手掌,“来人,开宴!” 话落,一队队婷婷袅袅的佳人拖曳着彩带鱼贯而入,小跑到厅堂中央,铮的一声乐声响起,佳人们美目盼兮,笑容明媚,水袖一挥一收,彩带灵动飘渺,宛若天宫仙娥共舞。 与此同时,在座的众人无不推杯换盏,也算是借着观火真人的此次寿宴彼此相熟攀谈起来,为日后积攒着人脉。 旁边的侍女为阮芽斟满了一杯青杏酒,阮芽摆手将之挥退,微微探身,指尖扣紧了杯盏。 她刚刚似乎看见在王鸢儿身边死盯着的大丫鬟动了动,错开了观火真人的视线,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瞬间弹进了王鸢儿的杯盏里,是她看错了吗? 第一百零四章:疯人闹宴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蚊蝇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吸引了阮芽和叶行舟的注意。 “假的,假的。”声音越来越大,本来在交谈举酒的众修士都神色不悦的看了过来。 “是王鸢儿。”阮芽蹙眉。 假的?是什么意思? “假的,哈哈,王府都是假的!父亲是假的,后母是假的,老祖宗也是假的,嘻嘻嘻……只有我和娘亲是真的,真的……我们才是真的!” 王鸢儿双臂乱舞起来,噼里啪啦的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包括那杯疑似掺了料的杯盏,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阮芽手上一颤,一张手帕落下,被一阵穿堂风刮到了王鸢儿的身旁,恰巧盖到了那杯茶盏上。 “师兄,我的手帕掉了,我去捡回来。”阮芽睫羽微垂,遮盖了眼底的不明神色,形似慌乱。 “我去为你捡。”叶行舟怔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阮芽甚少用什么手帕…… 阮芽悄悄背过手,指尖在叶行舟放在桌下膝盖上的手上跳跃似的点了点。 叶行舟面具后的眸光一闪,起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快速的把浸湿了一角的手帕捡了回来。 “哈哈,假的,假的,我是真的。”王鸢儿站了起来,不停的蹦蹦跳跳,装死疯癫,正好挡在了叶行舟的身前,阻住了三道看过来的视线。 叶行舟的动作很快,走回的时候步态自然,三道视线暗中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端倪,冷漠的收回了视线。 这时已经有些人站起了身,面色不愉的开口训斥起来了。 “这是什么小辈,怎么在此闹事!” “坐在右席,应该是王府的直系子弟吧?” “我知道是谁了,早间传闻王府这一代的嫡长女我还没相信,看来是真的。” 种种议论声响起。 “英儿。”观火真人眯了眯眼睛,眼底精光一闪而过,身上的气势猛地暴涨又收回。 顿时,在场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震慑压迫的闭上了嘴。 阮芽内腑一阵翻涌,喉中铁锈味上涌,活了九百年至今依旧神采奕奕的强者的震慑力是可怕的。 叶行舟走回阮芽的身边,他也受到了这一下突如其来毫不留情的压迫,不过毕竟他比阮芽高出一个大境界,又有大道剑胎护体,所以只是内腑略有震荡罢了。 叶行舟单手搭在了阮芽的肩膀上,一丝灵力传入,让阮芽的面色好看了些。 阮芽看了一眼身边的师兄,叶行舟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阮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冒险。 在场的修士修为低的脸色俱是一白,修为高的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观火真人,没有言语。 王麟和王鸢儿有王雄英和林莺护着,没有收到什么伤害。 倒是王鸢儿…… “咳咳,咳咳咳——”王鸢儿耳朵隐约可见红色,整个人被拍到了地上,嘴角落下鲜血。 说起来,王鸢儿只能算是凡人,因为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疯了,一直到今天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触修真。 阮芽看着王鸢儿的模样,思及刚刚观火真人的举动,指尖不由弹动了一下。 心中的违和感更重了,这个观火真人…… 奇怪,太奇怪了。 阮芽悄然拉住了叶行舟的袖口,指尖在袖摆的遮掩下飞快的在叶行舟的手心里写着什么。 叶行舟在阮芽突然拉住他的手时,背脊微微僵直了一下,旋即悄然放松,用心感知着阮芽的暗示。 “英儿,你就是这么看顾你的女儿的?”观火真人言语毫不客气,目光冷冷。 “老祖息怒,近日鸢儿明明情况有所好转了,我实在没有料到……她竟在此时惹出乱子,扰了诸位道友雅兴,是雄英教子无方,惭愧惭愧。还望老祖看在鸢儿是您平日里最关怀的小辈的份上,宽容则个吧。”王雄英赶紧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观火真人看了眼王雄英,冷哼一声,“我自是不怪鸢儿,怪也是怪你教子无方,好好的把鸢儿变成了现在这样!拿去,还不快快叫人把鸢儿带下去疗伤!” 说着一个玉瓶甩出,砸在了王雄英的胸口,王雄英险些仰倒,冷汗顺着额角下滑,咽下口中的腥甜味道,忍痛开口,“是,老祖。” 王雄英踉跄站起,把玉瓶给了一直站在王鸢儿身后的大丫鬟,“你若是再看顾不好大小姐,就以死谢罪吧。这是老祖给鸢儿赐下的伤药,还不快快扶你家小姐下去疗伤!待事情了结,自去领罚!” “是。”大丫鬟脸色一白,诚惶诚恐的接过了玉瓶,连忙架起倒在地上的王鸢儿飞快的退下了。 “如此盛宴,竟让老夫的嫡亲后辈给破坏了,哎,教子无方教子无方。让诸位扫兴了,诸位见谅。”观火真人一脸无奈,站起身轻叹。 下面的众人看了这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化,心思各异,不过面上谁也不敢不给观火真人面子,连忙都站起身,嘴里说着真人言重了之类的话语。 宴会重新恢复了热闹场面,不过谁的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观火真人的心情似乎也多多少少有所不悦,酒过三巡,称自己年纪大了耐不住酒意了就先走了。 剩下的人有些还在交谈,有些大快朵颐,吃着桌上备下的蕴含着丰富灵气的美食。 叶行舟和阮芽在观火真人走后,便也悄无声息的退离了宴会。 二人沉默一路走回厢房,在静室里相对坐下,直到布下结界,阮芽平静的面色才慢慢变化起来,秀眉紧蹙。 “师兄,我觉得这王府不是久待之地。”阮芽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现在还不是离去的时候。”叶行舟淡淡开口,看着阮芽眉头紧锁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莫怕。” 阮芽眉头一松,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心里还有一些暖意,她的师兄啊,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安慰,“师兄,我不怕,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心有不安罢了。” 叶行舟面无表情,只是伸出手拍了一下阮芽的小脑袋。 阮芽心中又好笑又无奈,师兄这是压根没信她的解释吗? 叶行舟拿出来一个玉碗,里面放了小半碗的水,里面泡着刚刚阮芽故意掉下去的手帕。 “师兄,小心些,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阮芽看着叶行舟的动作,面色重新慎重了起来。 “放心,无事。”叶行舟掐诀将玉碗封存,打算到时候找可靠的炼药师来看看。 “师兄,有一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阮芽趴在桌子上,看着师兄的一举一动,面上犹豫,“我觉得,观火真人也有些违和不妥的地方,不过毕竟我们是外人了解的有限,我也叫不准了。” “哦?”叶行舟微微挑眉,动作不停,“先说说看。” “嗯。我们在路上听人说王鸢儿多亏了观火真人的照顾才得以存活至今,可我倒觉得……观火真人也许不是真心喜爱这个后辈,照顾王鸢儿怕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纯粹看不过王府主的作为或者其他的什么。如果是这样倒不关我们的事了,是他们自己的家事。不过其他人,必定是有问题的。”阮芽抿抿唇,把自己这些天的所闻所感,还有所有的违和感串联在一起,一一道来。 第一百零五章:留与不留 “我不信连我们都能看出王鸢儿是因为中毒才痴傻的,而观火真人却看不出来。”阮芽细数着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观火真人是真的疼爱王鸢儿这个后辈的话,看出了王鸢儿中毒痴傻,又怎能不管王鸢儿,任其这么被人迫害下去呢? 还有就是王鸢儿忽然把酒桌打翻在地,那杯被下了药的茶盏也被摔破。 她的嘴里一直叨咕着假的、假的,这让阮芽有一种不好的联想,不过是不是她想的那样阮芽还不知道,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说不定到最后都是我自己在那里杞人忧天的。”阮芽重新趴在了桌子上,打了个哈欠,点点醉意上涌。 叶行舟耐心的听着阮芽的言语,不曾插话,直到阮芽不想再说下去,他才放下茶盏,目光沉着,“不必自扰,贺礼已到,明日我们知会一声离开就是。” “嗯,但是要不要帮一把那个王鸢儿?”阮芽轻唔一声,神色犹豫。 虽然师兄说的也的确是她的想法,此地不宜久留,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外人最好还是拉开距离,免得被卷下去。可是那个王鸢儿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从那么小,几岁的时候就被一直毒害到现在,任何一个人怕是都实在看不过眼。 “她早已毒入骨髓,时日无多了。”叶行舟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今日宴会上王鸢儿应该是回光返照,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丝意识—— 想到这里,叶行舟指尖微微敲打了一下桌子,他本无心多言,更无心掺和到别人的因果之中,王鸢儿眉心发黑显然已经活不过两日。 他知道,修真界也是有所谓的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的。以如此阴毒手段害了无辜稚子性命的人日后怕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其间业障或早或晚,反正迟早都会找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但看着阮芽神色郁郁的样子,叶行舟指尖一顿,一声叹息轻若鸿羽,也罢,他们本就是出来历练的。这次就当是对师妹的一次历练了吧。 他的师妹如今还不知晓修真界的潜在规则,比如修士是轻易不可参与到其他修真世家乃至于凡俗间的帝王家的因果世事纠纷当中的。 因为很有可能一个不好,就会导致自己被因果缠身,会很麻烦。 不过还好,这王府也不算是什么在整个修真界里赫赫有名的大氏族。最重要的是,它不是凡间帝王家。 只要无关于这两点,那么让师妹进去掺和一脚也是无妨。待此次事了,阮芽师妹自会悟得其中道理。 现在他还不能点透,那对师妹的修炼无益,有些事情需要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可以做还是不可以做,可以做的话又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师妹,若我说今日王鸢儿的话是半清醒的情况下说的,你会想到什么?”叶行舟清清淡淡的声音缓和了一些。 “清醒状态?什么意思?”阮芽目光一凝,坐直了身子。 “我取你的手帕之时,她应是故意做了些掩护。”叶行舟淡淡道。 “师兄,你是怀疑,王鸢儿是在宴会上突然清醒了,然后示意给在座的所有人的?让他们觉得王府有不对劲之处。”阮芽的头脑转的飞快。 “应是如此。”叶行舟颔首,“包括你说你看见那杯茶盏里被下了不明丹药。王鸢儿怕是不想喝,所以故意将之打翻在地。正巧你心中有疑,有意扔了块手帕到上面,粘上了里面的酒液。王鸢儿顺水推舟,暗中向我露出了一些破绽。” 当时在叶行舟捡起手帕的一瞬间,分明看见王鸢儿双眼分外清明的看了他一眼。 “原是如此,王府的水果然够深,她是故意让我们得到证据的。”阮芽弯弯秀眉蹙起,“她应是在向我们求助吧?还是说想利用我们揭开王府下面掩藏的一些东西?师兄,我们该如何做?帮还是不帮?” 叶行舟面具后的目光温浅,看着阮芽在想一走了之不淌这浑水和不知道要不要回应王鸢儿一个从几岁就被毒傻的女孩的不知是利用还是求助的二者之间来回纠结。 “帮与不帮全凭尔之本心。”叶行舟安抚的轻拍了下阮芽的小脑袋,表示无论她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无妨。 “我……”阮芽蹙眉,有些纠结,她也知晓掺和进去未必是什么好事,那个王鸢儿被毒害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是个无辜善良的小女孩现在也不知道心理会不会扭曲。 可是不帮,她又觉得良心不安,王鸢儿为她和师兄打了掩护……之后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样对待。 其实这二者之间,选择哪个都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全凭自己的内心所向如何。 “哎。”阮芽仰靠在了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师兄,我觉得我不帮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所以……决定了,帮!” “也好。”叶行舟看着阮芽做出决定后送了口气的样子,红润的薄唇幅度微小的弯了弯,并没有让阮芽看到,“如此,若是真有什么不妥之处,我等也可汇报予师尊和师叔二人,让他们心中有数。” “嗯,谢谢师兄。”阮芽脸色红红的,纠结了一下,然后大着胆子主动捧起了叶行舟带着点点凉意的大手,放在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叶行舟心里失笑,这个妮子啊。 顺着阮芽的意,叶行舟轻轻又拍了下,然后感觉到细微的磨蹭回应从掌心传来。 “师兄,我知道你是想早点走的。”阮芽耳根都是红红的,垂着长长的睫毛,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 “无事,你的道本就是不受拘束顺心而为。”叶行舟语气和缓,“不过因果之事牵连甚广,日后尔要做到心中有数。” 叶行舟到底还是旁敲侧击的提点了一句,怕日后阮芽卷入麻烦的因果中,修士身上因果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只会带来麻烦。 “嗯,师兄,我已经明白了。”阮芽抿抿唇,她是个聪明的,只要别人稍一提点,她就可以戳破了那一层纸。 “既然决定帮扶一把,就要全力而为。”叶行舟看着阮芽眉目之间清光乍现随即隐去,灵台明镜更胜从前,就知道对方这是已经了悟了。 “放心,师兄,就是要把你也牵到王府的因因果果里面了。”阮芽有些愧疚。 “这亦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无谓自责。”叶行舟淡淡开口。 “那——” 阮芽看着叶行舟脊梁笔直静坐于桌前,墨发肆意披散着,蓝衣广袖,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锐之气,这个人显得淡然温雅,一派风光霁月的样子,心下不由一动,连忙移开了视线。 “那师兄,我们就过几日再走好了。天色不早,我就回房休息了,师兄你也早些休息。”阮芽腾的一下站起身,没了沉着冷静的韵味。 “然。”叶行舟依旧不急不慌,温声应和。 第一百零六章:月夜温泉 是夜。 王府草木众多,尤其还有四季花朵盛开怒放,天地灵气充裕,许多昆虫在此定居,鸣叫的声音尤为清晰悦耳。 阮芽走出房间,看着夜晚星空,她今夜有些静不下心来修炼,索性出来转转。 说起来,她之前和师兄在王麟和王鸾儿的带领下游玩了整个襄州,却唯独没有细看过王府的景致。 抬头看天空,夜色如墨,繁星似海,皎月高照,倒是一个秉烛夜游的好天气。 阮芽微微一笑,看着月色正好,也没有多提上烛灯,直接借着月光慢步,顺着小路随意闲逛起来。 夜晚的花园,小桥流水,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哗啦。 细微的水声传来,阮芽挑眉,无声的走到了灌木之后,向里看去。 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府中后院了。 在丛丛灌木的遮掩下,是一方露天的温泉,里面两个玉肌冰骨的美人正在戏水。 这么晚了,还有人有兴致在温泉里玩耍嬉戏?还真是,也没有什么下人守着,不怕别人误闯吗? 阮芽摇头失笑,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八成是林莺和王鸾儿母女罢。 今夜出来的也够久了,该回去了。 阮芽草草的看了一眼正要反身离去,两个人的交谈声却是随风不经意的钻入了耳中,让阮芽顿时停下了脚步,面容被树木的阴影笼罩,神色晦暗不明。 “姐姐,那个王鸢儿应该已经死了吧?”王鸾儿的娇俏声音响起。 “都说了多少遍,在外一定要叫我娘亲。”林莺有些不满。 “怕什么嘛,这王府早就被我们千面阁掌控在手了不是吗?那些来这里拜寿的人也不会大半夜的没事闲逛到这里来。”王鸾儿的声音渐渐变了,从少女的娇嫩色泽,变成了属于成熟女子的娇柔魅惑。 姐姐?千面阁?王鸢儿……死了? 阮芽垂眸,一丝冰冷的光芒一闪而过,挪动脚步悄无声息的没入到了黑暗之中,透过重重叶片看着温泉中的人。 月光如水,照耀着两个美人,忽然其中身量颇为娇小的皮骨突然诡异的蠕动了起来。 瞳孔一缩,阮芽压下心中的震动,这手法和当时的外门大比,那个乔装成盛胡安的千面阁圣女何其相似。 “呼,真是的,王鸾儿的皮囊真是要臭死人,天气这么热,再拖下去这副皮囊迟早废掉。” 皮肉一蠕一蠕,像是蛇在蜕皮一样,把一层半透明的皮肉给硬生生的脱离了下来。 阮芽双手情不自禁的攥成了拳头,喉咙微动,压下想吐的欲望。 这层被褪下来的皮肉,一张脸正是王鸾儿的,里面似乎还带着湿淋淋的粘稠润滑用的血水。 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阮芽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 没想到,晚上因为无心修炼,随性而为出来转转,竟碰上了这么惊人的一幕场景。 “啊,好舒服。”褪下一层皮肉的人伸了个懒腰,露出了其真实的面目。 皮下的也是一位美人。看着比之前穿着皮囊时高了许多,也丰腴许多。 桃心脸,细柳眉,一双狭长媚眼轻轻一眨就能勾的人热血沸腾。十指纤纤,玉臂白洁,不断的往香肩上撩着水花。 “果然,还是自己的皮囊最好。”美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的柔媚动人,“姐姐,你也把你身上的臭皮囊脱下来轻松一下嘛。” “萤栀。”林莺冷冷警告。 “姐姐好凶哦。”萤栀撒娇的凑上去,玉臂揽住林莺的脖颈,“怎么?刚刚晋升成了圣女,姐姐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不成?” “闭嘴。”林莺毫不怜香惜玉的把萤栀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撇下,然后不耐烦的撩起湿漉漉的长发,手指插到后脖颈处猛地一拽。 那是什么? 阮芽眼里暗蓝色光芒涌动,在林莺撩起的长发后露出的后脖颈处,有着一个奇异的烙印,像是一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诡异鬼脸。 难道是千面阁的标志?千面阁里的人是不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标志?还是说,只有千面阁圣女才有这个标志。 阮芽思考着,将鬼脸的模样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不过很快,阮芽就不用思考上面的问题了,因为那个被叫做萤栀的女子把头发挽了起来。 她的后脖颈没有鬼脸,只有一颗鲜艳似血的红痣。 “姐姐小心着点,别把林莺的皮囊给撕破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萤栀将头发扎起,看着对方粗暴的动作皱了皱眉。 “你还没有资格可以管我。” 林莺揪着后颈硬生生的往下扯着,外面的皮囊蠕动着快速褪下,露出了一张过于艳丽的脸。 如果此时李端阳、顾双和吕晨烨在场的话,就会认出这个女子正是当初他们在救下阮芽之前,揪出的那一帮假扮月泉宫弟子的千面阁的女人们口中的“大姐”——闻娅蕙。 两年过去,当初狼狈而逃的人,现在竟已经从普通弟子晋升成了千面阁的圣女。 而且其修为提升的幅度极其惊人,现在竟然已经是蜕凡境八层的修为。要知道她当时对抗李端阳等人时可是毫无反手之力的。 阮芽小心翼翼的后退到安全的距离后,转身飞快的离去。 “嗯?”闻娅蕙一眯眸子,目光如电,停在了刚刚阮芽在偷听时站的位置。 “怎么了?”萤栀不解,她的修为比闻娅蕙低许多,才是刚刚突破蜕凡境不久。 风吹过草木,发出一阵飒飒之音,闻娅蕙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没事,我总感觉刚刚有一双眼睛看着我们,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扑哧,姐姐啊,你就是太草木皆兵了,不会是坏事做多了,于心不安吧?哈哈!”萤栀肆意娇笑着。 闻娅蕙目光一厉,一掌拍在了萤栀心口,将之澎的一声拍在了岸上。 “我做的恶毒事情再多,也没有你多。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小心你的舌头!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闻娅蕙目光傲然而冷漠,从温泉中一步步走上来,一只手把林莺的皮囊重新拉上。 待走上岸,捏住萤栀的下巴时,闻娅蕙已经重新化为了林莺的模样。 萤栀神色一慌,这些日子她没少挑衅,本以为这位新晋的圣女是个软脚虾,行事说话就愈加肆无忌惮了。 结果,没想到,闻娅蕙是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萤栀垂下眼帘,遮住一闪而过的阴狠神色,面上却是楚楚可怜,“圣女姐姐,是妹妹过分了,妹妹嘴欠,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妹妹这一次吧。” 闻娅蕙捏着萤栀的下巴,目光冷厉如刀,“我只说一遍,记住了,别再给我耍你那些小聪明。” 说着,手上狠狠一甩,将之掼倒在地,闻娅蕙随意披上了外衣,赤足冷漠走远。 萤栀的脸被散乱的头发遮盖着,许久,一声阴恻恻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以为当上圣女就了不起了吗?呵,别让我知道你是怎么这么快把修为提上来的。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零七章:大小姐殁 夏日的夜,热的让人心神不宁。 暖暖烛火下,照着坐在蒲团上的清冷男子。 墨发肆意披散,蜿蜒在背上,有几缕颇为调皮,顺着男子的脸庞滑下,想要蹭蹭男子的侧颜,不想却被半张泛冷银色面具给阻挡了去。 面具上一双冰冷妖异的墨蓝色兽瞳在烛火的照映下仿佛柔化了几分。在眉心的中央,一道狭长猩红的裂痕直劈而下,宛若脸被劈裂出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下面的血色。 露出面具的唇薄薄的带着浅淡的绯色,白皙如玉的下巴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阮芽走回来刚进到厢房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正所谓“楼上看山,城头看雪,舟中看霞,月下看影,灯下看美人。” 男子闲散的剪着烛花,看见阮芽从外面刚刚归来,丝毫没有意外。 “回来了?”叶行舟放下手中的小巧银剪。 “师兄,你怎么在我房间里?”阮芽脚步顿了下,抿抿唇,没想到自己跑出去还被抓包了。 “坐。”叶行舟并没有回答阮芽,阮芽也不需要叶行舟的回应,只是随口问上一句。 她出去的时候没有刻意遮遮掩掩,以叶行舟的修为发现在隔壁的她半夜溜出去的动静并不奇怪。 “我刚刚无心修炼,就出去转了转。”阮芽快步走过去,坐在了叶行舟的身侧,“结果误打误撞探寻到了一些事情。” “王鸢儿她……怕是已经不好了……”阮芽垂下睫羽,在她暗中听见闻萤栀、娅蕙二人在温泉中说的话时,心中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到底还是没能救下那个小姑娘。 “这不怪你。”叶行舟淡淡开口。 “我知道,我就是觉得明明今日还见到王鸢儿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不到一个晚上的功夫发生了如此变故。” 说着,阮芽的心情沉重了许多,“师兄,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给掌门师伯报个信了。” 阮芽的态度认真,声音坚定,话落有音,“我发现了王府违和感的秘密。” “师兄,你来帮我看一下,你认识这个吗?”阮芽坐在桌子旁边,拿出了笔墨纸砚,一笔一笔的描绘着之前自己看到的东西——闻娅蕙后脖颈上的那个鬼脸烙印。 阮芽记忆深刻,笔尖龙蛇辗转,一气呵成。 一张栩栩如生、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鬼脸呈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千面阁。”叶行舟凝神,面具后的剑眉一蹙,“把你看到的场景说一遍,我写予师尊。” 叶行舟接过阮芽手中的笔,摊开纸张,写下了师尊亲启四个大字。 阮芽颔首,千面阁的人假扮取代的手法和她在剑宗外门大比上看到的如出一辙,此事甚大,千面阁背后必有所图,一定要汇报予师门知晓。 待阮芽说完所遇所见所闻,叶行舟将之一一写下,二人就着此事说了许久,这一夜二人都没有再休息。 天光渐明,叶行舟和阮芽已经决定今天就向王府的府主辞别,立刻离开这里。 从闻娅蕙二人的话中知晓,王鸢儿已经遇害,他们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若是再在此逗留,一个不好怕是会引火烧身。 等到外面下人们有了动静,师兄妹二人各自回房收拾一番,走出了房门,不再耽搁,直接向王雄英辞行。 王府中堂,叶行舟和阮芽坐在椅子上,主座坐着已经用过了早膳的王雄英。 “二位小友,不再多留几日了吗?”王雄英喝着茶,问道。 “不了,这几日多谢府主盛情款待,我师兄妹二人还有历练任务在身,既然贺礼已经送到,我们也就不再多逗留下去了。”叶行舟微微拱手。 “哈哈,小友客气了。既是如此,我也不多留二位小友了,我送二位。”王雄英起身笑道。 “府主留步,我二人自行离去便是。”叶行舟和阮芽纷纷起身,阻住了要相送的王雄英。 王雄英看二人态度坚决,也不强求,“二位小友日后若有闲余可以再来襄州王府,到时王某人必定大开府门,欢迎之至。” “日后如有机会,我二人定当拜访叨扰,告辞。”二人说了一声,抱拳行了一礼,披着朝霞离去。 二人顺利走出王府,阮芽心下微松,“师兄,走吧。” “嗯。”叶行舟淡淡颔首,二人抬步离去。 行至不远,忽听得身后王府之内一阵骚乱之声,惊叫划破寂静。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大小姐殁了——”悠悠传遍了整条长街。 即将走出这段街道的阮芽脚下一停,神色难辨,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叶行舟抚了一下阮芽如瀑的墨色长发,并没有开口安慰什么,但其动作之间就已经把安慰传达到了阮芽心间。 “我们走吧。”阮芽抿抿唇,拉过叶行舟的袖口,纤细的手指收紧,把叶行舟的袖口拽出了几分褶皱。 二人重新行走起来,这次没有停顿,亦没有回头,直直的走向了远方,被逐渐炽烈的阳光吞没了身影。 信纸被施以术法密封起来,绑在了传信灵鸽的足上,被带着飞向遥远的云州。 叶行舟和阮芽一路南下,路上有遇过身法诡秘,专偷储物袋的小贼,也穿行过茂密的丛林,打杀过拦路的异兽。 这日,二人行至襄州的最南端的东古城,发现这里的人熙熙攘攘,多如牛毛,且空气之中都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抑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阮芽看着路上人人自危的模样,心中疑窦。 “哎,这位道友,东古城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人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阮芽拽过擦身而过的一名路人。 那位男修士被拽住,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顺着力道抬头看见拽自己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清丽少女时,面色一缓,“你是刚刚来到这里的吧?东古城的古庙在昨天晚上塌了你都不知道?” “古庙?”阮芽一怔。 叶行舟上前,取出了一块灵石放入男修士的手里,“我们兄妹二人确实头次来东古城,麻烦这位道友可以说的清楚些。” 男修士接住灵石,态度顿时好上了好几倍,面上也带了笑容,“好说好说,那我就予你们讲讲。” “咱们东古城最有名的便是东城门之外的山间古庙,据不少大能传言说,这山间古庙已经历经过数千年岁了。”男修士说着,啧啧的叹了一声,“可是就在昨日,晴空白日的,也不知怎的是犯了哪门子的晦气。天上忽然打下一紫到发黑的惊雷,直劈山间古庙,而且足足劈上了三十六下!” “那雷绝对不亚于一名化丹镜大能要渡的雷劫了,你们想想,其间威力该有多么恐怖。那山间古庙经历了数千年的风吹雨打,哪里还是这等天雷的对手,直接轰隆一声着起了火来,火光几乎把天都全部照亮了。到现在,火势还没有停下来呢。” 男修士摇摇头,现在他想起来当时的场景来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第一百零八章:山间古刹 山间古庙在东古城人心中的位置很是神圣,许多老百姓认为山间古庙里有山神庇佑着他们这一方水土。 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足以让东古城人心惶惶了。 甚至很多平头百姓都在谣传说这是天公降劫警示,不久之后东古城就要大难临头了等等这些话。 至于修士们自然不会这么天真的相信是天公降劫警示这等言语。 修士们猜测此次劫雷降世很有可能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有机缘异宝降世,要么就是有哪方不知名的大能在借助数千年不曾倒塌的山间古庙之威渡劫,不想山间古庙竟然也没能抗住天劫的威力。 现在神色惶惶的是普通的老百姓们,而目的性极强的直奔山间古庙而去的都是闻讯而来想要探查原因的修士们。 “就是这样了。”被拦下的修士说完了他所知道的信息。 “多谢。”阮芽微微拱手,看着这位修士快速的卷入人流中离去。 “师兄,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人流不断从身侧穿行而过,阮芽朝着东古城的东城门的方向望去,目之所及全是人山人海。 “走,去看看。”叶行舟率先迈步。 阮芽慢悠悠的跟上。 两个人灵力运转,一步轻轻松松就能跨越五米以上的距离。 不多时,二人就已经从城南走到了城东,顺着人流走出东城门,只见城墙之外是连绵的青山。 和云州高大险峻的山峰不同,这里的山脉并不高,呈现一种重重叠叠的绿意,有着蜿蜒水流在山间流淌,透出一种温婉秀气来。 在层叠的绿意间,红色的光芒极为耀眼,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把绿色枯萎,变成黑褐的焦炭色泽,滚滚浓烟升起,将高空的云彩都晕染成了铅灰色。 没入山林之间,阮芽在树枝间轻盈跃动,和动作行云流水般的叶行舟越过重重人群赶往红光源头。 这本是一座古朴庄严的山间古庙,千年的古木在庙前生长,檀香气息环绕在庙宇之间,时不时响起的悠悠钟鸣,让人的内心不由自主的跟着沉静下来。 然而,现在这些一切都被火焰无情的吞噬了。 焦黑的门框,坍塌的穹顶,倒下的古佛,付之一炬的千年古木,还有无处不在的呛人烟尘。 地面上一层被烧烬的木灰厚厚累积,草木枯竭,神佛落泪。 “可惜了,好好的一座千年古刹,如今就这么烧毁了。”有人感叹惋惜。 在古刹的深处,还有火光透出,没有熄灭,但是大体外围的雷火都已经变得衰弱了下去,最后归为无形。 雷劫的火,乃是天火,凡水扑之不灭。 只能等待其自己慢慢消散。 “再等等吧,就快熄灭了。” 人头攒动,围绕在古刹外面,围的水泄不通。 阮芽和叶行舟明显到的晚了,只能远远的站在高树的枝丫上,静观其变。 他们没有想要往里挤的意思,他们不是当地人,山间古庙是否无害,烧毁后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一概不知。 最好还是先远远观望着,让其他熟悉这里的人去看着能不能进,他们随大流走就好。 阮芽坐在了枝桠之间,折下了一条软枝,灵巧的将之编织成环,“师兄,我给你戴上。” 阮芽笑嘻嘻的扬了扬手里做好的花环。虽然上面没有什么花朵,全是嫩绿翠绿的叶子。 “皮。”叶行舟淡淡的扫了一眼阮芽的动作,手轻轻一挥,柔和不可抗拒的风卷起阮芽手中的花环,将之戴在了阮芽自己的头上。 “哼,师兄赖皮。”阮芽撇撇嘴,捂住了脑袋,一双凤眼黑白分明,娇俏的瞪了一眼叶行舟。 在叶行舟的眼里,倒是少有见到自己师妹的这一面。 长发如瀑直达脚踝,随着裙裾间露出的一晃一晃的小脚微微摇摆。 秀气清丽的鹅蛋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带着浅淡的红晕,像是眼尾绽开了一朵朵桃花,青丝之上的翠绿花环更是衬得小姑娘娇俏可人,有一种独属于小女儿家的天真烂漫色彩。 “快看,有人进去了。” 叶行舟透过灵识看着阮芽,将其身影映入识海,忽的阮芽双手一撑,飞身站起。 本来黑白分明的漂亮凤眸在一瞬间化为神秘莫测的暗蓝色,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夏夜繁星。 顺着阮芽的目光看去,果然已经有一波人率先试探着走了进去。 一波人小心的迈过庙宇的门槛,避过烧毁倒塌的窗扇、门柱。 一步一步的向里探查。 “似乎挺安全的样子。”阮芽歪歪头,目不转睛。 叶行舟立在树端,淡漠的俯视着一切。 很快,一波人就消失在了人们的眼前,如同泥牛入海再无声响传出。 后面的人又等了一会,发现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里面的火光好像也暗淡了一些,摇摇欲坠。 许多人认定里面定然没有什么危险之处,纷纷一波一波的走了进去。 咕噜。 细微的类似吞咽一般的声音忽然从古刹中响起,阮芽侧过头,没有冒然行动。 “什么声音?”离的更近的人群显然听的更为清晰,本来争着挤着的趋势一顿,小半人警惕的望向了古刹里,目光不停的扫来扫去,像是要把山间古庙瞅出一朵花来。 半晌,什么声音也没有。 “哈哈,看你们胆子小的,老子咽了个口水也让你们这么大惊小怪!”一个大汉哈哈大笑,踩着重重人海的肩膀脑袋一路冲出,落定到了庙宇门前。 “哼,老子可是从小在这片山野之间长大的,这里面安全的紧,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怂包们,害怕了就赶紧回去找娘吧,哈哈哈!你们的爷爷我先走一步!”大汉狂肆的嘲笑着,本来警惕的停下了脚步的人们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对着猝不及防直接冲进了古刹的大汉的背影怒目而视,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破口大骂。 一时间,一片混乱,乌烟瘴气。 咕噜。 在混乱嘈杂,争争抢抢当中,又是一声细小的类似吞咽的声音响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咕噜。 又是一声。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怕里面有什么宝贝被别人捷足先登,急不可耐的冲了进去。 古刹很大很广,站在阮芽这里都望不到另一端的围墙。 咕噜。咕噜。咕噜。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大。 最后竟如同惊雷一般响在了众人的耳侧,震的所有人的耳朵都嗡的一声。 “是谁?在作弄我们?”有人还认为这是别人的故意为之,只为了看他们被吓破胆之后出丑的神态。 咕噜。 又是一声,细微的震荡从脚下传来。 发出质问的那人脸色一僵,左右环视一圈,“没、没有人吗?” 众人没有再看他,而是面色古怪带着点点惊恐慌张的盯着古刹。 咕噜—— 又是一声,脚下细微的震动感加强了一些。 这下所有还在外面的人都发觉到了不对劲,这声音好像是……古刹里发出来的? 第一百零九章:五彩细线 咕噜,咕噜,咕噜噜。 声音从宛若吞咽到开水煮沸冒泡的声音,每一下都震的人耳膜发痛,大地随着剧烈的声响不断震动起来。 阮芽单手扶住树干,目光投射在古刹上,目不转睛。 叶行舟双足稳稳而立,指尖银色剑气宛若游鱼,在指间嬉戏钻来钻去。 轰隆! 一声巨响传来,有些人严阵以待,有些人悄然退去。 声音是从古刹里面传来的,好像什么东西倒塌了。 当、当。 清脆的声音传来,一颗菩提子骨碌碌的从里面滚落出来,最后停在了古刹门前。 “这是……”有人大着胆子走上去,伸手想将之拿出来,谁知在指尖碰触到菩提子的一刹那,本来宝光内敛一看就不是凡物的菩提子忽然从内部开始土崩瓦解,迅速化为了飞灰。 那人一个激灵,猛地收回手,噔噔噔的朝后退了几步。 所有人的警戒心都被拔到了最高点,什么都不可怕,未知是最可怕的,未知可以让十万大军不敢上前一步,亦可以让这么多一眼扫过去人数近万的修士望而却步。 “快、快看!”有人大叫一声,拼命的往后退去。 只见,在菩提子化作飞灰之后,古刹内不知什么地方竟然往外蜿蜒着流出来暗红的细小溪流来。 修士的五感是敏锐的,一股甜腥的味道缠在空气中,顺着鼻腔涌入。 “人血,这绝对是人血。”一位老修士口吻无比确定。 “那么,刚才进去的那些人……”不知是谁忽然喃喃开口,这声音并不大,但却让气氛一时间猛地沉寂了下来。 众人心知肚明,站在人群外围树上的阮芽、叶行舟心中亦是有数。 那些刚才进去的人,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而他们这些没有进去的人,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往前走,是最令人恐惧可以吞噬生命的未知存在,往后走,是内心的不甘心和不屈服。 叶行舟很果断,拽着阮芽的衣领往后撤了撤,在没能称为强者之前,所有的天才也好、天骄也罢,都是脆弱的小嫩苗。 一旦中途夭折,什么天才称号都是白扯。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所以该退的时候丝毫都不要犹豫,优柔寡断乃是大忌。 呜—— 阴风拂过,云幕低垂。 明明是三九盛夏,刚刚还艳阳高照,晒的人后脖颈火辣辣的,现在却是乌云密布,一股风吹过,凉意渗入骨髓。 血流越聚越多,汇聚成溪,流出了古刹的门槛。 轰隆! 又是一声,大地猛地摇晃了起来。 “走,我们下去。”叶行舟拉住阮芽的手腕,二人提气轻身,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大地在不断的震颤,血流极速流淌,像一条条血色的小蛇在枯黄焦黑的地面上蜿蜒爬行。 “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阮芽猛地抬头看去,只看到了一个被血色包裹重重倒下的人形。 “不要碰血!” “往后退!” “完了,古刹毁了,再也不能庇佑我们东古城了。” 杂七杂八的声音惹得人心浮气躁。 但是更多的修士则是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手中法宝在握,准备随时应对突然而来的危机。 “大家小心着点,这血有极强的腐蚀性,碰之就会流遍全身,把人化为白骨。” 许多人都是冷静的,类似这种的话语很快在人群中传开。 来看看古刹火势的普通的老百姓们在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时都已经赶紧相互搀扶着跑远了。 剩下来的人基本都是修士,修为有深有浅,有高有低。 “是地龙翻身不成?” 有些修为薄弱的人在震动愈发剧烈的地面上已经有些站不稳脚了。 “不对,地龙翻身绝不是如此,东古城的人有一点怕是没有说错,这山间古刹数千年来怕是还真的保证了他们这一方水土的平安。” 有见识不凡的修士开口。 阮芽微微眯了眯眼,在她的眼中此时的古刹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无数繁杂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五彩线条交杂相错,发着耀眼的璀然宝光,一根根的汇聚在一起,螺旋交缠成一条条刚劲有力的粗重锁链,紧紧的束缚着山间古庙坐在的地界。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死死的把这座矗立了数千年的古老庙宇禁锢在群山之间,动弹不得。 “师兄,我看到了好多五彩的线,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困阵,这下面莫非镇压着什么东西不成?”阮芽站在远处,一双凤眼蓝光氤氲,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神秘光彩。 “困阵……”叶行舟指尖动了动,游鱼一般的剑气没入掌心,一枚空白玉简取出,“可能复制于玉简之中?” “我试试。”阮芽慎重的点点头,师兄的灵识所观只是表面的一些景物,看周围修士毫无所觉的模样,阮芽心下大概知晓了那些五彩细线怕是只有拥有双目神通的人才能看到。 大地震颤了一会儿重新平静了下来,修士们没有放松警惕。 有些修士见古刹没有了动静,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想进去一探究竟。 阮芽可不管别人现在的动作如何,她正努力分辨着每一根线,一点一点的将眼中所见拓印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有人再也站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向前摸去。 谨慎的行到庙宇门前,那人手中持着一把长刀,发泄一般的将已经烧得焦黑的木板一一砍落下来。 嘭! 又是一刀,一块破碎的匾,嘭的砸下。 正在拓印着困阵的阮芽抬头之时,正好看见了有人将之打落。 “不好!”阮芽瞳孔一缩,“那门匾砍不得!” 在阮芽的眼中,那块匾额上附着隐隐的毫光正牵连着数百道五彩光线,在匾额被硬生生一刀拍落之际,上面牵连的五彩细线也瞬间分崩离析。 一块空洞迅速的露出,一缕黑气悄然钻出,没入到了人群之中,转瞬消失不见,以阮芽的速度也只是堪堪看到了一点黑气的尾巴。 “是魔气。”叶行舟一掌扣住阮芽的肩膀,腾身而起,几个起跃躲避开来。 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在东奔西躲。 他们虽然没有看见阮芽眼中所观到的五彩细线崩坏的场景,却是清晰的看见了一缕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气钻出,直扑人群而来,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在众人各求自保的时候,那个用刀砍来砍去企图破开阻碍闯进去的修士,却是被凭空出现的一大团黑气给扑了个正着,几乎是在黑气碰触到肌肤的一瞬间。 一声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惨嚎声传出,阮芽被叶行舟带着往后极速退去,眼中映出了那个已经被黑气团团包裹住的修士的倒影。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些黑气就飘离了那名修士的身体,露出了一副腐化的骨架,一阵凉风吹过,骨架晃了晃,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第一百一十章:同影晶石 “嘿嘿嘿,嘿嘿,八千年八百九十一年了,老夫终于可以出来了,哈哈哈哈!” 嘶哑阴冷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里传来的,黑气一团一团源源不断的从阵法缺口处冒出,最后在无尽黑气里走出了一个身披乌黑色羽毛织成的斗披,手拄乌鸦权杖的老者。 这人长的极丑,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吊梢眼,蒜头鼻,兔唇嘴,两个门牙比其他的牙齿都长了一截,露在三瓣唇外,跟兔子成精了一样。老者满脸皱皱巴巴的皱纹,上面还有一个一个豆大的脓包,密密麻麻,看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乌黑的头发油腻腻的团做一团,不少地方都已经打结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打理了。 一双吊梢眼里绿色的眼珠转来转去,看人一眼就像是有蛇类在你的后脖颈上舔了一口一样,粘腻潮湿,让人不舒服到了顶点。 “老乌鸦,闭上你的嘴,你的声音难听死了。”酥软带着点点喘息的女声紧跟着传出,一只玉手从地底破出,紧接着是被披散着的头发遮盖了容颜的头,“这个死阵法,居然困了老娘八千多年!不吃个十万婴孩,老娘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被唤作老乌鸦的老者舌尖在兔唇间一扫而过,嘿嘿怪笑,“就你矫情,非得吃什么婴孩,在我看来刚刚那些人的味道就不错,那叫一个……香!” “这是、这是——我看过他的画像,就在东古城城主府里,他们是邪魔——”一个中年修士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老者和不断想要挣扎出来的不明女子。 “嗯?邪魔?嘿嘿,你是在叫老夫吗?”老乌鸦目光一转,冷笑两声,两道电光噼啪闪出。 中年修士惨叫都没有一声,直接化作了飞灰。 “快跑!他们是魔鬼,吃人的魔鬼!”下面乱作一片,有人疯狂的向外挣扎着跑脱。 “想跑?”老乌鸦用有着不知道多久没有剪短的长勾指甲的手握着乌木制成的权杖,在地上猛地一跺,无形的灵力波荡横冲而出。 一阵地动山摇,尘土翻涌而起,大地震裂,土地塌陷。 叶行舟的反应速度飞快,直接带着阮芽顺着冲击过来的灵力的力道横飞而出。 巨大的力道拍击在后背上,叶行舟额角青筋蹦起,硬生生将冲到喉头的血腥味给咽了下去。 阮芽被其臂膀护在怀里,没有直面冲击,但也被震荡的不清,五脏六腑都是火辣辣的疼,有血从喉头涌上,顺着唇角滑落。 “咳咳。” 二人重重落地,咕噜噜的翻滚着滚进了茂密的草木之中。 “师兄,你怎么——”阮芽眼尾艳红,挑着冰冷刺骨的弧度,看着身下用自己的背率先落地的师兄,眼眶通红火辣。 “屏息噤声。”细微的声音在耳侧喃喃,叶行舟一把按下想要支起身体查看他的身体情况的阮芽。 被直接震飞的人不在少数,叶行舟和阮芽二人更是因为修为不高,毫不起眼。 他们一路滚落在更远处,也没有引起那个“老乌鸦”的一个眼神。 “传信,给,师尊。”叶行舟用灵力舒缓着絮乱成一团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几乎是用气音在给阮芽传音入秘。 阮芽咬牙点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拜师之日,掌门师伯赔予他们外门大比前三名的玄阶一品净灵丹,毫不心疼的直接塞进了叶行舟的口中。 叶行舟被阮芽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下一秒慰贴的暖流和庞大的灵力迅速从食道滑下,自动修复着他体内的损伤。 叶行舟无奈的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照旧轻轻拍了一下阮芽的小脑袋,安抚了她的情绪后,微微合眼,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快速恢复着体内不轻的伤势。 看着叶行舟默默修复着身体伤势,阮芽目光执拗狠厉,像是一只被激发出了狠性的小狼崽。 手微微一动,一枚菱形的物件落入手中,阮芽咬破指尖,生生逼出一滴精血落在其上。 精血一出,阮芽的精气神瞬间就有些委顿了下去,最后一丝红润从脸颊褪去。 这是可以同步将眼下的所有情景传回宗门的同影晶,是师尊交予她的指环里面的其中一个小物件,轻易不可动用。 一旦要使用同影晶,必须用精血灌之,要知道精血不像普通的血。精血的数量是有限的,失去一滴精血起码要一年的时间才能重新把这滴精血养回来,失去一滴精血都对修士的元气有着很大的伤害。 若非逼不得已,云出岫是明令禁止让阮芽用精血为代价使用同影晶的。 但是此刻,阮芽已经怒了,第几次了,都是师兄保护着她,而她却无能为力! 别说失去一滴精血,就算是全部的精血,她阮芽也心甘情愿! 在极北之境的云川山脉最高峰上,一黑一白两个座椅上的男子女子阖目端坐。 “嗯?” 在黑色座椅上的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瞳墨黑如渊,带着惊怒。 “出事了。”女子双眼中仿佛有深海漩涡在咆哮怒吼。 其身侧男子偏过头,声音低沉威严,“怎么?” 女子猛地起身,月白衣裙被快速的起来转身而绽放形成了一朵莲花形状。 张开手,一颗同时菱形的比阮芽手中的大上一圈的同影晶缓缓浮起,投射出了一幕幕场景。 “同影晶!”男子眼皮瞬间动了一下,差一点就睁开来,一丝金光都已经外泄了出来,却被一只冰凉素手重新盖住。 “师兄,还不是睁眼的时候。”女子声音空灵,带着一丝丝冷意。 她也同样气愤,知道自己的徒儿此刻必定处在险境之中,但是不行,向天歌的双眼可以窥视千里之外,一旦动用,目放金光,直达天际,天下皆知。 他们剑宗乃是修真界魁首,有任何动静都会引起全界的震动慌乱。 有时身处高位,也有迫不得已的地方。 他们说到底都是跳离不了种种条条框框的束缚。 向天歌最后还是合上了睁开一半的双目。 二人无言。 同时看向了同影晶投影出来的一幕幕画面。 “襄州。”向天歌淡淡开口。 “是襄州的东古城,在烟雨城之南,看来他们两个应是去过王府了。”云出岫断言道。 “然。”向天歌颔首。 “这里是……”云出岫看着看着皱起眉头,画面上是连绵的绿色青山,在青山深处火光渐熄,黑雾弥漫。 忽然,嘶哑阴冷的笑声远远传出,一个披着乌黑色羽毛斗披的老者一闪而过。 然后就是阮芽惨白的小脸,阮芽的嘴唇微微开合两次,比着嘴型,没有发声,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画面往下一转,是叶行舟静静躺在地面修复着伤势的样子。 最后画面晃动了几下,似是精血的力量已经耗尽,虚晃扭曲了一下后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邪魔出世 “邪魔。” 阮芽比的口型很清晰。 云出岫在看到披着黑色乌鸦羽毛织成的斗披的老者时,直接站起。 向天歌双手扶于椅上,面容冷峻,合起的双眼再度半开,金光四露。 这次云出岫没有阻止,素手微扬,号角长鸣。 这次的号角声与众不同,带着无形的肃杀之气,仿佛战事将起,透着一种紧张感。 剑宗的所有弟子长老皆被惊动。 正在自己院中打坐修炼的李端阳抬起头,只见云雾之中,一只吊额白睛虎俯视着芸芸众生。 四只蹄爪如同踏雪,身上一道道的虎纹清晰可见,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和霸气。 是寓意为战斗杀戮的白虎角。 只要是没有外出或者闭关的弟子都在同一时间拿起了武器,面色严肃,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一只灵鸽扇着翅膀直上最高峰,信纸上带着的熟悉气息让灵鸽毫无阻碍的飞进了云川殿中。 扑闪着落到了向天歌和云出岫面前。 向天歌手抬起,灵鸽也不怕生,直接落在了上面,伸出来自己的一只爪爪,上面绑着竹筒,里面是以术法封上的信纸。 “襄州,千面阁,王府,怎么那么巧。”云出岫站在向天歌身侧,目光扫视着信纸,里面的内容跃入眼帘。 向天歌双眼半睁着,金光明明灭灭,作为一宗掌门,他想到的东西要更多一些。 比如,两年前外门大比时发现了千面阁的探子。也就在两年之间,极北之境的兽潮却是一场大规模进犯的也没有,让人心中不安。 还有前些日子极北之境封印动荡,加上如今襄州的封印破裂。 他不相信其中没有关联。 “师兄,我要去襄州。”云出岫目光森寒,再也坐不住了,她今生唯一的徒儿在襄州生死莫测,要她如何安心。 “等你赶到什么都晚了,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相信襄州的那些知晓封印邪魔的阵法破裂的老牌世家不会放任不管的。”向天歌何尝不想去把云峰这一脉唯二的弟子带回,可是他们现在远没有穿梭虚空的能力,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也要一个时辰。 等他们过去,一切都晚了。 现在两个孩子能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云出岫合了合眼睛,缓缓的重新坐下,是了,现在远在云州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做,相信那两个孩子吧,现在我们只能把我们能做的事情先都做到。传讯下去,召开紧急宗门大会。”向天歌放走灵鸽,金色的瞳孔冷漠的注视着天下苍生。 在襄州东古城的东城门之外,很久未能启用的护城大阵重新开启,站在城头,可以看见有着许多鸿光极速驰来,那是正在逃窜的人们。 在他们之后,浓浓黑雾笼罩了天空,无数乌鸦嘎嘎随行。 被笼罩在重重黑雾中的老者每在半空中落下一步,都有乌鸦用背部托着他的脚底。 在老者之后,一个长发飘扬面容妖娆动人的女子轻盈的在虚空中漫步走来,两条雪白的胳膊裸露在外,一双长腿交错而行,身上仅仅裹了一层薄薄的兽皮。 在她的手中握着一个足以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的破破烂烂的黑色布幡。 在布幡之上,有着无数或惊恐,或痛哭,或无声嘶吼的人脸。 “啊,只有我们两个出来了呀,真是无趣。”女子撅了撅嘴,娇俏可人,无形的魅惑散发而出,让不少城墙上的人都看直了眼,双眼失去焦距。 “嘿嘿嘿,别人可没有老夫这一身化体为雾的本事,也没有你那么生猛不怕死,居然不顾被阵法灼伤也要死命的挣出来。”老者双眼顺着女子的脸蛋转了一圈,嘿嘿怪笑。 女子柔荑抚上脸颊,眼底带了薄怒,面容却是愈发显得楚楚可怜,“这阵法可真够狠毒的,八千多年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威力,小女子我都差点被毁了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呢。” “嗤,收起你的媚术,老夫一把老骨头你也不怕柴的慌不消化。”老乌鸦冷笑一声,转开了目光。 “哼,人家好不容易出来,还不允许人家玩玩了,你呀,真是没有情趣。”女子轻哼一声,声音甜腻腻的,带着小勾子,勾的人眼神不由自主的朝她看去。 女子细弱的腰肢款款摆动,脚踝上拴着的铃铛,铃铃作响,带着独特的韵律,颇为悦耳好听。 但对于在下面拼命往前逃窜的修士们来说,这铃声却是不亚于是催命的符咒。 阮芽在人群中的位置偏后,眼中有着担忧,“师兄,你还好吗?” “无事。”叶行舟轻轻点头,他的伤势虽然有些严重,但在阮芽那枚玄阶一品的丹药的作用下体内的伤势已经好了六六七七了。 阮芽转头看了一眼后面悠哉游哉,猫捉老鼠一般的两个人,脚下的速度加快了一些,靠近叶行舟,单手放在叶行舟的小臂之下,分担着他一部分的重量,“师兄,你再坚持一下,我们进了东古城,应该就安全了。” 叶行舟没有拒绝阮芽的动作,微微颔首,不让阮芽过分担忧,“放心,这点伤没有什么,我们要快一点,城门怕是很快就要关上了。” 阮芽远远超前望去,果然,在城墙之上已经站满了人,全都面色严峻地看着下面。 为首的那一个人,身穿鳞袍铠甲,身高八尺,面若冠玉,手中持着一杆长枪。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这个年轻人有着八分相像,手中持着一把羽毛扇,双眼微眯,另一只手微微抬起。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这位中年男子的手势形事,只要中年男子的手往下一放,城门就会立刻关闭。 看样子这位中年男子应该是东古城的城主。 在他身边的手持长枪的年轻男子应该是他的儿子,东古城的少城主。 此时东古城的护城大阵已经开启,只待将护城桥收起,城门大关,便可以变成铁桶一块。 这样的防御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两位邪魔的手段攻击,但是至少能够拖延时间,坚持到强者前来支援。 此时逃亡的最快的那一个人已经接近了护城桥,老乌鸦和女子漠然的注视着一切,面上带着戏虐的笑容。 “嘿嘿嘿,真是天真啊!”老乌鸦的笑声嘶哑可怖,绿惨惨的双眼注视着那个跑的最快的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抚摸了一下凑到自己手下的乌鸦的头顶。 “去吧,小宝贝,他是你的了。”老乌鸦笑着,一丝黑雾住到了乌鸦的体内。 乌鸦肉眼可见的体型迅速膨胀了起来,从只有成年人的两只手大小,变成了两只翅膀展开足足有十余米长的庞然大物。 第一百一十二章:狠厉手段 小小的乌鸦原本黑色的羽毛染上了靛青色,一双黑色的鸟眼也变成了幽幽的惨绿色,翅膀一展卷起一阵小旋风来。 两只利爪张着直扑离护城桥越来越近只剩下不到五十米距离的修士。 “嘎!”刺耳粗噶的声音从天而降,那个修士头也不抬,脚下灵力运转,一步就能窜出五米多远。 这位修士的修为没有多高,不过纳灵境五层,这次去山间古刹纯粹是抱着凑个热闹的心理。 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被他碰上了这等事情。 真是倒霉透了,修士在心中暗骂。 还好他够机灵,在发觉不对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跑了,而且他手上还有一个逃遁的秘诀,关键时刻可以把他的速度提高一倍有余。 有两个脚踏虚空的强者在,哪个敢御剑飞行? 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他心中还在洋洋得意自己多学了一个逃遁秘诀可以用来保命的时候,就听得后面一声乌鸦叫。 修士权当是那个能控制乌鸦的老头,手里的乌鸦在怪叫,修士理都没理,双眼紧紧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城门,脸上逐渐绽放出逃出生天的喜悦光芒。 下一刻,呼啸的风直打头上,修士面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刚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已经晚了。 修士只觉得脖颈一痛,然后自己的视角忽然从平视变成了俯视,他看见一个没有了头的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势头又跑了几步,之后重重的倒在了护城桥上。 殷殷鲜血流出,顺着桥的边缘淌下,留进了护城河里,化成了淡淡的粉色。 “嘎!”乌鸦拍着翅膀旋绕在所有人的头上方,爪子深深嵌入一个人头上面,鲜血从天空挥洒,滴在下面眸中染上恐惧的修士们一身。 “该死!”城墙之上,打扮如小将军一样的鳞甲在身的年轻男子重重的跺了一下枪杆,看着耀武扬威不断飞绕在周围的乌鸦眼中透出彻骨杀意。 “早该料到了。”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举着的手动了动,就想挥下来,下令收起护城桥。 “父亲!再等等,下面的可都是人命啊。”年轻男子一把抓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臂,目露哀求。 “桓儿,非是为父不肯相救,这两位是什么人你应该心中也有数。活了八千多年的邪魔,即使刚出来实力不济,却也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丘致持着羽扇的手一指下方,“这下面最多只有两万余众,而为父所护的城中却有着百万百姓修士。你说,我该舍谁救谁?” “这……”丘桓哑然,“可、可是父亲,我们还有机会救下他们的不是吗?我们再等一会,如果还没有人能逃回来,我们再收护城桥关城门也不迟!” 丘桓越说面色越是坚定,“那两个邪魔虽然能脚踏虚空,但是一定还没有恢复到能穿梭虚空的程度。邪魔喜爱杀戮,最爱以吸收修士精血修为来修炼,他们一定是现在还不能穿梭虚空一瞬间到达城内,否则以他们的实力何必如此磨磨唧唧?” “所以,父亲,给下面的人一个生的希望吧。”丘桓眼中哀求之意更甚。 丘致直视着丘桓的眼睛,丘桓丝毫没有退让闪躲,良久,丘致叹了口气妥协,“罢了,人生而不易,自当应有一线生机。既然如此,我们最多再等一盏茶的时间,时间一到立刻升护城桥关城门。否则,危险的就是我们身后的百万性命了。” “是,多谢父亲!”丘桓松了一口气,看着下面疲于奔命的人们,心中喃喃,你们可一定要争气啊,这可能是你们最后生还的机会了。 “嘎嘎、嘎!” 凄厉粗哑的乌鸦叫声不断在头顶响彻,像是死神在宣告着到来。 阮芽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只盘旋过一圈后落在了护城桥前的乌鸦。 要想进入护城桥,就必须通过乌鸦这一关。 且,后面的邪魔越逼越紧,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只乌鸦会变大变强绝对是因为被施加了秘法的缘故,这种形态维持的时间绝不会太长,我们要找到一个机会。”叶行舟淡淡道,到了生死关头,他的头脑出乎意料的冷静。 有些人面对生死劫难时只会更加冷静,看样子叶行舟也是其中一例。 阮芽微微点头,余光时刻注意着身后两个邪魔的动作和距离。 “师兄,我们现在只能赌和拖。”阮芽脚步不停,和叶行舟一直保持在不前不后的距离上。 后有追兵,前有劫匪,用这八个字形容他们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 “赌东古城的城主不会那么快的把护城桥抬上,将城门关死。拖着后面那两位的耐性,还有拖到前面那只乌鸦的形态消失。”看着那只乌鸦用爪子将头像球一样拨来拨去,还时不时啄上两下,阮芽合了合眼,压下心中的寒意与杀意,她是第一次见识到何谓邪魔,还有邪魔所谓的残酷手段。 这种,连同类都视作蝼蚁的人,怕是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二人看似说的很慢,实则传音入秘只用了区区几秒钟。 那只乌鸦似乎已经玩腻了,一脚把脑袋踹到了旁边,展翅飞起,似乎在寻找着下一个“玩具”。 “畜牲!”乌鸦展翅扑击,飞到了一位冷面含煞的女子头顶。 女子目光冷厉,手中一动便是漫天花雨纷飞,看起来柔软,实则片片如刀,花瓣围绕,把乌鸦团团包裹。 “畜牲?哈哈,老乌鸦,有人骂你的小宝贝是畜牲哎,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有勇气的小姑娘了。”女邪魔笑嘻嘻的凑到老者身边,脚上的铃铛发出一阵响声。 “哼!”老乌鸦冷哼一声,绿色的瞳仁带着森森阴郁,锁定在那个女修士身上,“我倒要看看,是人厉害,还是她口里的畜牲更胜一筹。被我的宝贝儿们享用饱餐,是你们的荣幸才是!” 说着,脚下乌鸦群飞而起,铺天盖地的超女修士包围而去。 就像是花瓣把那只大乌鸦包裹成球一样,成群的乌鸦也将挣脱不得的女子卷入,羽翅一个铺盖一个,把人瞬间埋在了里面。 “啊——你们这群畜牲!滚开!”花瓣肆意,藤蔓横飞,女子应是个木灵根的修士,奈何乌鸦众多,打死一只还有无数只铺盖而上。 凄厉的尖叫痛呼声响起,最后变得气若游丝,最后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不断的乌鸦鸣叫声和羽翅的拍打声。 好恶毒的手段! 阮芽眼睁睁的看着远处,处在前方的女子被团团包裹,转瞬就被生生啄食了去,寒意从脚底一直传到了天灵盖。 “嘎!”被花瓣包裹的大乌鸦随着女子的死亡而挣脱出来,身上羽毛纷纷落下,秃了一半,皮肤上有着无数细小的血口。 乌鸦愤怒的嘎嘎叫了几声,老者随手扔出一团黑雾将之包裹,待黑雾散去,乌鸦身上毛色如新,所有的伤口都消失不见,实力被硬生生的拔升了一个境界。 明窍境! 阮芽瞳孔一缩,扶着叶行舟,融入各自奔逃的人群之中,缩小着存在感。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在此刻都只能选择明哲保身。 第一百一十三章:逃之夭夭 铺天盖地的黑色乌鸦羽毛从天而降,如同无数的坚利箭雨,只要一个不慎被其刮蹭到就会皮开肉绽。 “星月第一式!”阮芽腾身而起,长剑划出一个半圆,蓝金色痕迹弯如上弦月一般,将坚利羽毛全部叮叮当当的击挡在外。 叶行舟脚下疾行,身边一片片雪花飘落,寒风凛冽,宛如刺骨寒冬降临,每一片雪花都准确地落在了一根羽毛之上,将其全部彻底冻结,还未落地便化为粉末。 在二人的眼前便是架在宽广的护城河上的护城桥。不断有着人从他们的身边超越而过,踏到护城桥上,还没有跑到一半的路程,便被铺天盖地的乌鸦包裹啄食成了累累白骨。 凄厉的声音不断响起,红色的血流已经将护城桥染成了暗红色。即使如此,所有的人还是不敢回头,只能硬着头皮用尽手段往前冲。 要么生,要么死! 在一脚踏上护城桥的一刹那,叶行舟的脚步骤然加快,像是要一鼓作气冲过去,阮芽紧紧跟随在后。 黑色的羽毛越发密集,似密密麻麻避无可避的箭雨从天而降。 在叶行舟跑到一半的时候,乌鸦群拍扇着翅膀,羽毛簌簌而下,直冲而来。 叶行舟脚下越来越快,仿佛有些慌不择路,路线渐渐跑偏,在无数黑羽之中,只听得噗通一声,人已经跑到了护城桥的边缘,最后一脚踏空落入水中。 阮芽就紧紧跟在叶行舟的后面,她看着扑面俯冲而来的乌鸦群,几乎都能闻到鸦群身上携带的腐烂臭味还有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在听到扑通一声的刹那,阮芽心中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阮芽面上一副慌乱惊恐的样子,紧贴在叶行舟之后也扑通一声落入了护城河中。 城墙上的人全都摇头叹息,有着无可奈何。 “哈哈,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居然被几只小乌鸦吓到慌不择路,直接掉下了护城桥去。现在的修士和咱们当年看到的人比起来还真是差远了去了。” 在后面不紧不慢宛若猫戏老鼠一般的老乌鸦和兽皮女子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前面的动静。 兽皮女子手握布幡,玉手轻轻遮挡在嘴旁,笑得开怀,显然是把这一幕当成了乐子。 老乌鸦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就懒洋洋的收回了目光,对于他来说,只要是比自己弱的人都是不值得关心的蝼蚁。 掉下去也好,省着他们动手了,就是可惜了他的宝贝儿们,还没有填饱肚子呢,真是浪费了两块好肉。 水下,两道人影在湍急的水流中摆动着双腿,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奋力向前方游去。 这两道身影正是刚刚假意跌落护城桥的叶行舟和阮芽。 阮芽看了叶行舟一眼,正对上了其面具那双冰冷妖异的幽蓝色狼眼。 叶行舟冲着阮芽简单的比了一个手势,阮芽微微点头,表示了解,同时也回了一个手势回去。 叶行舟伸出五个手指,开始一根一根的收起放下。 五、四、三、二、一。 数到五的时候,阮芽手中的青莲剑收起,口中咕噜噜吐出小小的气泡,叶行舟周身锋锐银色剑气环绕。 数到三的时候,阮芽的双腿微微绷紧蓄力,只待一跃而出。 当叶行舟的最后一根手指放下,二人双腿猛地一蹬,双手已经搭在了护城桥的边缘。 在城上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两道身影突然破水而出,冲着护城桥一跃而上,奔跑的速度快到几乎出了残影。 未等人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半只脚都踏入了城门之中! “呵,两个聪明的小鬼!能让你们跑了老娘就不配叫鬼姬这个称呼!”兽皮女子冷笑一声,眼见着两个人就要奔入城门中去,白皙的足踝上的铃铛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阮芽和叶行舟几乎立刻就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极具压迫力和粘着力,后一只脚怎么都抬不起来,就像是踩进了沼泽之中,越挣扎便沉的越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沼泽吞噬。 阮芽凤眸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寒意,不进反退,猛地回转过头,长发如泼墨一般飘散而起,一双眼瞳已经完全变成了暗蓝色。 这一双眼睛直直的对上了身后兽皮女子的双眼。 暗蓝色的双眼如同沧海深渊,其内暗流涌动,寒流呼啸,有星光沉浮,月入海底,潮汐起起落落。 在兽皮女子的眼中,这双暗蓝色的眼睛正在不断的在眼前放大,最后占满了自己的整个视野。 兽皮女子眼中的神采消失了一瞬间。 就是这一刻,阮芽毫不犹豫的回身一掌拍在了叶行舟的胸膛之上,将之整个人直接拍进了城门之内。 叶行舟的反应亦是奇快无比,几乎在阮芽不进反退的同时,他就回过了身体。 在下一刹那,阮芽的手拍在了其胸膛之上还没等阮芽的手腕垂下,叶行舟就一把扣住了阮芽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带,直接把阮芽带入了怀中。 阮芽顺着力道重重地撞入叶行舟的胸膛之中,两个人被巨大的冲力冲撞的腾空而起,双双摔入了城门之中不见踪影。 “好!”站在城墙之上的丘桓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口中称好一声喝彩。 别人也许不知道,可他身为东古城的少城主却是比谁都清楚不过,东古城的护城河可不是用来摆设用的。 护城河表面清透见底,内部实则昏黄浑浊一片,里面暗流横生,激流涌荡,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卷入暗流之中,挣脱不得,最后只得溺亡在其中。 并且护城河的河水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依旧冰冷刺骨。哪怕是修士,若是胆敢在其中呆的时间长了,也会被阴寒煞气入体,活活冻死也不无可能。 而这两个人一看就是在短短的逃亡时间里想到这一招的,二人配合无比迅速默契,堪称行云流水,毫无漏洞可言。 在丘桓情不自禁的喝彩之时,阮芽和叶行舟的动作也被奔逃而来的众多修饰收入眼底,他们一见此招可行,纷纷效仿跳入到了护城河中。 阮芽和叶行舟的动作很快,一串动作下来用时甚至还不到一秒钟,带兽皮女子眼中迷茫散去,阮芽和叶行舟早就已经成功逃进了城门之中。 “岂有此理!小姑娘,我记住你了!待我将此城攻破,必要将你剥皮拆骨,拔出魂魄链入我的万鬼幡中,日日遭受被千刀万剐之痛,万鬼撕咬之苦!”兽皮女子长啸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两个小虫子成功逃脱了出去,这无疑相当于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阮芽在她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她一个脚踏虚空的顶级强者,居然被一个年岁还没有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戏耍如此,此等羞辱如若不报,叫她日后还怎么在同伴之间抬起头来! 对于什么都不缺的强者来说,脸面无疑是最重要的。 兽皮女子怒打心中起,手中万鬼幡挥动,天色霎时昏暗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反噬重伤 鬼姬怒不可遏,万鬼幡挥动,天空骤然暗沉下去,万鬼嘶吼,阴气滚滚。 老乌鸦看着鬼姬暴怒想要大开杀戒的样子也不阻止,他知道此时此刻鬼姬需要发泄心中的怒气。 他也不是不想拦下那两个小娃娃,只是他本来就没有在意两个蝼蚁。在他看来,就算有那么个一两只漏网之鱼又能怎么样呢?说到最后等到东古城的护城大阵被耗尽攻破,不还是逃脱不了喂给他的小宝贝儿的命运么?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蝼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着他们用双目神通,直接触犯到了他们的尊严。 等到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再出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远远的惊叹于两个小娃娃之间的独有默契。 两个小娃娃逃跑的速度太快,从破水而出到成功逃入城中,也就用了区区一个呼吸的时间。 等到这两个小娃娃逃入了城中,他更是不能再出手了。 因为城门之内就是东古城护城大阵的覆盖范围。 只要东古城的城主念头一动,护城大阵就会转守为攻,这个护城大阵存在的时间甚至比他们存在的时间都要久远。 其威力可想而知。 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他们也不可能单独一个人硬生生的接下护城大阵的一招,那样即使命大没死也会重伤。 在城门之后的阮芽此刻也不好受,一双眼睛已经恢复成了平时到黑白之色,视线毫无焦距,有着细小的血流顺着眼角淌下。 她和鬼姬的实力差距太大,光光对视了这么一下,就差点让她的双目承受不住。 刚刚她对鬼姬用的是沧海之眼中的潮汐大神通。 两年过去,阮芽日日夜吸收天边的天地潮汐之力,潮汐大神通终于被她琢磨练出来一个皮毛。 大神通无不是有着影响天地的鬼神莫测的伟力,即使阮芽现在仅仅练了个皮毛也是不容小觑的,阮芽甚至可以直接让比她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人陷入潮汐困顿之中。 以大神通的如此之威力,放在鬼姬身上,也仅仅是让鬼姬失神了那么一刹那。 并且阮芽还被反噬了,一双眼睛疼痛不已,连着太阳穴都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五脏六腑俱被反噬弄得有所损伤,经脉中灵力横冲直撞,乱作一团,可以说得上是重伤。 阮芽的双眼和口中俱有鲜血不断淌下。 “师妹!” 叶行舟扶起阮芽,忍住胸口翻腾的血气,一丝灵力送入阮芽体内,查看着阮芽的状况。 “咳,师、师兄,我、我好像看不见了。”阮芽抿起唇,眼前一片白光,每说一个字都会被止不住从口中涌出鲜血的呛住。 “不怕,师兄不会让你有事的。”叶行舟面容冷峻,动作轻柔的抚摸了一下阮芽凌乱的长发,用袖子为阮芽擦拭了眼角和下巴流淌而下的鲜血,然后一手扶着阮芽的后背,一手抄起阮芽的双腿,将阮芽横抱而起,无视家家户户透过窗子缝隙的窥视,一步一步的朝着医馆走去。 “道友留步!留步!”声音从背后背后传来。 叶行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寒煞气,脚下没有丝毫停顿。 “道友,哎,道友请留步!城主和少城主有请!”后面的人跑来,拦在了叶行舟的前面。 “让开。”叶行舟唇微启,两个字几乎能掉出冰渣。 “道友,我们城主和少城主想要邀请你和这位姑娘上去一叙。”年轻的士兵连忙又说。 “最后说一遍,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叶行舟身周剑气环绕一圈,尖锐的剑尖冲着士兵的脑袋,血腥煞气升腾而起,让人不寒而栗。 士兵被扑面而来的威慑逼退了两步,见叶行舟收起剑气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急忙小跑几步赶了上去。 “道友,道友,我们少城主那里有炼丹师,知道你们伤的不轻,已经请来了炼丹师,我看这位姑娘的情况不太妙,你看要不……” 士兵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不知什么时候包围了自己的银色剑气的逼迫下消了声。 叶行舟背对着士兵,看了看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阮芽,面具后的一双眼睛闪过一丝戾气。 “你们的炼药师,什么境界?”叶行舟转过身。 “是化丹镜的炼药大师,道友尽管放心,绝对能治好这位姑娘的!”士兵急忙开口,信誓旦旦。 “好,我跟你走一趟,带路。”叶行舟紧了紧抱着阮芽的双手。 “好,道友请,快跟我走吧,我看这位姑娘伤的着实有点严重,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士兵小跑着带路,叶行舟迈步轻易跟上。 士兵带着叶行舟上到了城墙之上,上面的东古城城主丘致手持羽扇早已等候多时。 “这位道友,你来了。”丘桓上前一步,看着居然能在两位无上强者手上逃生的叶行舟和阮芽,眼中满是惊奇和兴奋。 “桓儿休得无礼。”丘致走过来,目光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叶行舟靠在怀中已经不省人事的阮芽,然后招了招手,“白老,烦请您看看这个小姑娘。” “还请这位小友把这位姑娘慢慢放到软榻上。”不用丘致叫,就已经有一位目光温和的老者自主的走了过来,指了指身后避风处摆着备用的软榻对着叶行舟说道。 “好。”叶行舟毫不废话,平稳的抱着阮芽走到塌前,动作温柔将阮芽放了下来。 白老走到阮芽身侧,看了看阮芽的面色,双指轻轻剥开阮芽紧闭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转身看着叶行舟,温和开口,“小友放心,这个小姑娘只是被反噬了,老夫手中恰好有着一枚化厄丹,正对症。只要小姑娘服下,然后好生休养一些时日便可无大碍了。” “多谢白老,请问需要多少灵石或是天材地宝,小子俱会尽力办到。”叶行舟冷凝的气势缓了缓,认认真真的对着白老行了一礼。 “小友客气,此礼老夫当不得,如果老夫不曾眼拙的话,小友和这位小姑娘应该是云川剑宗门下弟子吧?”白老微微侧身,只受了个半礼。 “正是。”叶行舟颔首。 “既是如此,老夫只是在救同宗后辈,更无需什么灵石报酬了。”白老微微一笑,手中出现了一个冰凉玉瓶递给了叶行舟,“说起来,我还应该叫你们一声师侄才是。” “嗯?白老您是……”叶行舟一怔。 “老夫正是丹峰峰主的师弟,名讳白華予,如今在四海各处云游罢了。”白老哈哈一笑。 “是小子失敬了。”叶行舟抱拳。 “哈哈,快快不必多礼,把丹药喂给这位师侄服下吧,再拖下去可就不妙了。”白華予将玉牌放于叶行舟手中。 叶行舟点了点头,不再耽搁,接过玉瓶,扶起阮芽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倒出丹药放入其口中,以水送服。 第一百一十五章:最后幸存 这丹药果然好用,几乎是在一下肚,过了大约不到半盏茶左右打功夫,阮芽便开始悠悠转醒。 阮芽的双眼依旧有些泛红,不过已经可以视物,五脏六腑的痛感也变得很微弱了起来。 叶行舟一直站在阮芽的身边,在阮芽醒时他也是第一个发现的。 叶行舟把阮芽扶起,温声开口,“师妹,感觉好些了吗?” 阮芽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他们已经安全的到了东古城内,不由松了一口气。 “嗯,我好多了,师兄不用担心。”阮芽微微一笑,酒窝若隐若现。 “哈哈,阮师侄醒了就好,醒了就证明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好好休养几日,一个月之内尽量不要再动用双目神通即可。”白華予看着阮芽的状态不错,不由欣慰点头。 几乎每一位从剑宗出来的修士,都对剑宗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对于自己的后辈弟子更是多了几分关心和爱护,这也是剑宗之所以在外人看来如同铁桶一块十分团结的缘故。 “这位前辈是……”阮芽站起身,看向叶行舟。 “这位也算是我们剑宗的长老,是丹峰峰主的师弟,我们的师叔。”叶行舟为阮芽介绍道,“现在白老是东古城的首席炼药师,医治你的丹药也是白老所赠。” 阮芽听罢,当即行了一礼,谢过白華予的赠药之恩。 白華予摆摆手,“这没什么,丹药还能再炼,这枚丹药就算是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而后,叶行舟又简单的为阮芽介绍了一下东古城城主丘致和少城主丘桓。 阮芽一一颔首见过。 几个人的注意力重新归到了城下,丘致羽扇摇摇,微微叹息,“可惜我们救不了所有的人,只能任由他们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凌杀掳掠。能救他们的说到底也只有他们自己。” 阮芽顺着城主的目光往下看,东古城的护城桥不知何时已经被缓缓收起,护城河中有着无数挣扎着想要游向城内的修士们。 在他们所有人的上方,乌鸦如云,翎羽似箭,万鬼哭嚎。 一位被乌鸦群簇拥着的样貌丑陋的老者冷漠的注视着下方。在他的身侧,是一位长发披散,双臂双膝裸露,身上仅仅裹了一块兽皮的女子。女子手中持着一把黑色的布幡,在布幡的上面有着无数张或咆哮或哭泣的人脸。 那些都是被拘困在其中的修士的灵魂。 在护城河中拼命往前游的修士们,一边要应付河下的汹涌的激流以及把血脉都要冻住的冰冷刺骨的水温,一边还要躲闪从空而降的箭羽,驱赶乌鸦的啄食,厉鬼的撕咬,稍有不慎便是遍体鳞伤。 不过短短的一刻钟时间,护城河就已经被鲜血侵染成了红色。 阮芽目中冰寒的看着这一切,浑身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直面着修真界的血腥和残酷。 “这就是修真界,是剑宗外面的真实世界。”叶行舟动作温柔的拍了拍阮芽的小脑袋,安抚着阮芽的情绪,声音却是带着严寒与冷戾的。 直面残酷,直面现实,这是每一位修士的必经之路,虽然残忍,却是无可奈何。 若想登到大道巅峰,那么脚下的路无不是躺着累累白骨。 阮芽闭了闭眼,按了下翻涌抽搐的胃部,尖叫声、惨嚎声、咒骂声,腐臭味、血腥味,充满在每一寸空气之中。 死的人太多了,城上的气氛肃穆而哀伤,带着浓浓的怒火与不甘,但在绝对的实力下,他们没法救那些同胞,更不能一直不收起护城桥不关上城门,因为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百万同胞修士。 只能放弃,也是不得不放弃。 “啊!”一声怒吼传来,在护城桥完全升起的一刹那,一个瘦小的血淋淋的身影奇快无比的滚了进去,一路滚进了城门之内。 “快去救人!”众人一惊,然后便是大喜,终究还是有人逃进来了。 丘致更是一声令下,直接派了一小队士兵前往城门。 “那孩子伤的不轻,老夫亲自走一趟吧。”以白華予的修为,那是何等眼力,即使那个身影只露头了一瞬间便顺着几乎已经化为垂直的护城桥滚落进了城门,他还是看到了那个身影身上的恐怖伤势。 白華予迈出一步,下一刻人已在城下消失不见。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白華予指挥着士兵们小心翼翼的抬着那个瘦小身影走了回来。 “好重的伤势!”阮芽一蹙眉,不是害怕而是痛惜和难以置信。 只见,这个被士兵们平稳的抬着小心的放到软榻上的瘦小身影还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看其骨龄也就比阮芽大上一岁,应是一十八岁。 他的面容被血污覆盖,看不清五官容貌,甚至他的耳朵都已经缺了一小块,那是被乌鸦生生啄食而下的。 在少年的身上,被怨魂厉鬼撕咬的痕迹数不胜数,整个上半身都是被乌鸦群啄食出来的坑坑洼洼,血肉模糊的一片。 少年的修为比阮芽还要低上一个小层级,才是纳灵境五层的修为,很难相信他是用多大的毅力在暗流涌动冰冷刺骨的护城河里忍受着啄食与撕咬的痛苦静静的寻找着最后能活下去的机会。 “小子不错。”丘致起了赞赏之心,心头一动,头一次有了想收徒的念头。 若是这小子能熬过这一关醒过来,就算天赋略低一些,但有着如此坚韧心性也足够有资格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了。 “城主,这孩子伤的太重,如今只吊着一口气在,不能在这里为他疗伤,以免发热,伤口溃烂扩大。”白華予面色镇静,两根手指在少年身上探寻,检查着少年的伤势,“而且,我需要立刻开炉炼制丹药,希望能来得及保这小儿一命。” “允。”丘致没有一点废话,直接点头。 在几个人短短的交谈之际,城下的修士已全部陷入了绝望之中,他们拼命的在护城河中挣扎寻找着渺茫的生存机会,而更多的人却已经开始破口大骂,眼中带着惊心的恨意与绝望,放弃了肢体上的挣扎,诅咒着城中的每一个人。 阮芽看着下面的场景,心中百味杂陈,叶行舟站在阮芽的身旁,一只手搭在阮芽的肩膀上,给予着依靠。 他们所有人此刻的心中都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唯一的感受就是忍不住的想要流泪。 可是,看着下面被血已经彻底染成了红色的河流,看着不断一个又一个沉入河底的身影,看着半空中老乌鸦和鬼姬目无旁人肆无忌惮的拿人命发泄着自己的暴怒情绪,一股戾气夹杂着滔天的怒意在心中悄然升腾而起。 城墙上的每一双眼睛都带着满满的恨意和怒意,每一双手都忍不住握在了刀柄之上。 城下逐渐变得一片死寂,最后唯剩下了乌鸦的嘶叫和厉鬼的哭嚎,刚刚他们抬上来的那个少年已经是最后的幸存者。 第一百一十六章:婴灵老祖 “城中宗族的几位婴灵老祖还没有动静吗?”丘致合了合眼。 “城主,你也知道,那几位老祖早就已经闭关多年了,如今能不能出关还是问题……”下属一脸为难的禀报着。 阮芽听着丘致一遍遍的吩咐着下属去东古城各个世家宗族请他们的婴灵境老祖出面。 在城墙之外,鬼姬和老乌鸦已经开始不断的使出手段想要破开东古城的护城大阵了。 东古城的大阵是靠着灵石里面的灵气来维系的,每受到一次攻击,就会消耗大批灵石。 以东古城灵石的储备,最多只能再挺三天的时间。 一旦三天过后,支援还没有赶到,城内的所有人就都危险了。 外面的邪魔实力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增强恢复着,被封印的八千多年邪魔在封印中是无法修炼的,里面把天地灵气完全隔绝,他们只会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许多邪魔都已经被耗死在了里面,可是还有强大的邪魔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就拿护城大阵之外的这两位邪魔强者来说,老乌鸦当年乃是三劫境的强者,一方世界的大能,被叫一声顶尖强者也不为过。 如今被封印了八千多年,老乌鸦的境界一跌再跌,如今是婴灵境中阶的修为,但是其手段还是三劫境的强者。 而鬼姬虽然比老乌鸦要弱上一些,但在当年也算的上是邪魔中的“女中豪杰”了,那是半步三劫境的修为,只差一点感悟便能够彻底晋升到三劫境中。 经过八千年的煎熬,鬼姬每日以万鬼幡中的魂魄为食,想要保住自己的境界不落,然而时间是最可怕的洪流,她的修为还是无法避免的跌落到了婴灵境低阶。 然而随着破开封印,枯竭的经脉重新涌入了新鲜的天地灵气,又加之以之前在山间古刹被那么多的血液浇灌。 他们的实力在逐渐的恢复,相信不出多少时日便可重归巅峰。 而那个时候,便是一场浩劫。 “城主勿急,我与师兄已经再次通禀了师门,相信不出三日便能有长老赶来相助。”阮芽开口说道。 在叶行舟的手中有着一枚千里传音符,刚刚叶行舟已经直接传音给了剑宗掌门向天歌。 “多谢二位贤侄相助!”丘致面色缓和了一些,心中触动,面带感激。 “城主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阮芽言道,邪魔出世,事关天下,剑宗作为天下修真之魁首,又怎会袖手旁观只求保全自身。 这个消息无论如今他们被没被围困在此,阮芽和叶行舟也是必须要将之传回师门的,同时也算是报了个平安。 “那我们也只能静静等待了。”丘致叹息一声,坐在了太师椅上。 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心中知晓,现下也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于剑宗能够尽快的赶至了。 “城主!城主!禀告城主,好消息,两大宗族的老祖俱已出关,不出片刻便能赶来!”正在所有人都陷入低迷之际,反复前去宗族中请人的两队士兵大步跑着归来。 “好!好啊!”丘致羽扇一拍,当即站起,面上喜不自胜,“快快迎请!” “不必请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已经来了。” 风流肆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三个衣袂飘飘的人联袂而来。 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三个外貌如同二十几岁的很是年轻的二男一女脚踏虚空而至。 出声的正是打头的男子,白衣胜雪,眉目风流,手中一副山水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 在其落下半步的后方,一男一女姿态默契亲密,应是一对道侣。 男子手中持着一把比成年人手臂都长的木制弯弓,一双眼睛神光奕奕,足下踩着五彩祥云靴,华丽俊逸无比。 在他身边的女子长发挽作精致的九鬟仙髻,上钗着步摇玉坠,重青色的锦缎衣裙显得很是高雅,仙气十足。 那当先的风流倜傥的男子是东古城两大宗族之一的陶氏一族的老祖,名曰陶冶,如今乃是婴灵境高阶的修为,一举一动可借天地之力。 在后面的这一对道侣,女子乃是陶冶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名唤陶夭。在其年轻时与东古城另一个宗族世家的少族长两相情悦,最后嫁予了这位少族长,也就是她现在的道侣。 她的道侣是在底蕴丝毫不弱于陶家的程家,名唤程锦之,如今的修为境界与陶夭一致,都是婴灵境中阶的修为。 “嘿嘿,总算见到三个还算像样的。”城外半空中站立的老乌鸦和鬼姬停下了手中的攻势。 老乌鸦微微抬手,铺天盖地的乌鸦云集,乖乖的飞了回来,不再一刻不停的扑击护城大阵。 鬼姬手中万鬼幡摇动,散到外面的怨魂厉鬼被强行吸了回来,重新纳入了万鬼幡之内,只能在里面不停的无声嘶吼咆哮,人脸在幡面上时隐时现,俱是眼中含恨,如同泣血。 “呵,怎么尔等邪魔怕是还没被镇压够不成?不在封印中乖乖腐化死去,是想再被我道中人打入地底一次不成?”陶夭俏脸寒霜,语言尖酸刻薄,毫不客气。 他们三人自幼便是一起长大的,别说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婴灵境的邪魔,就算是三劫境,只要他们三人携手,也有一搏之力。 “好生狂妄的后辈!”鬼姬冷笑一声,她和老乌鸦被镇压了八千余年,可在镇压之前也是修炼了足足数百年的,算起来他们已有九千年岁。 他们在封印中虽然实力不进反推,可是在封印中日日黑暗,每日都要忍受着自己逐渐一日比一日虚弱,为了使自己不疯魔,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沉心于封前所学一切。 他们现在修为虽然倒退了,可是实际上应该是变得更强了才是,一些以前没有悟透的功法、神通、秘诀,乃至于不甚完美的招招式式,都被他们在这漫长难熬的八千余年里研究了个彻彻底底,里里外外全部吃透。 看这三个人的骨龄,也就不过活了四五百年罢了,在他们眼中可不就跟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一样吗? “后辈?”陶冶轻笑一声,摇着折扇,“这位漂亮的邪魔道友,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在修真界年龄完全说明不了问题,只有强弱才决定有没有说话的资格。” “然。”程锦之淡然颔首,有着对自己实力的强大自信,这种自信不是狂妄,而是切切实实的在一场场生死战斗中磨砺出来的。 “哦?”老乌鸦终于开口,嘶哑难听从三瓣唇里吐出,带着轻蔑漠然,语气宛若恩赐,“既然尔等有如此自信,便让老夫来见识一二,看看这八千多年后的修真界到底变得有多厉害。” 第一百一十七章:大能之战 金楠神木为弓,五彩雀羽为饰,蜥骨蛟筋为弦。 程锦之一手执弓,一手拉弦,灵力化箭,金红光芒宛若金乌降世,在箭羽之上,隐隐可见金乌展翅,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一双鸟眼燃烧着熊熊金红色的火焰,炽烈的温度让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 一声鸟鸣隐隐响起,在半空中回鸣,本来在半空中嚣张盘旋的乌鸦顿时往后退去,对于它们来说,金乌乃是王者一般的存在,天克它们。 “唳!” 鸟鸣声带着滚烫热浪,程锦之的双臂绷紧到了极致,肌肉绷紧突出,条条青筋如同小蛇一样攀爬而上。 “中!”程锦之轻喝一声,箭羽拖着长长的金红色光芒,如同金乌张开了炽热的羽翼,直扑老乌鸦的面部。 在另一侧,刚刚还站在程锦之身边的陶夭已经到了鬼姬的身边,身姿曼妙宛若舞蹈,两条水袖灵动如蛇,一招一式都是极致的柔软,能够将任何大开大合的刚猛招式含在水袖中四两拨千斤一般的轻巧化解。 陶冶动作如同奔雷闪电,每在半空中踏下一步都有雷鸣阵阵,电光闪烁,手中折扇扇骨呈紫黑色泽,凝结着道道电光,在扇骨顶端是突兀出来的尖刺,与天上乌云中的电光交辉相应,仿佛在下一刻就会把天上的闪电引导下来。 在反观老乌鸦和鬼姬,老乌鸦见身旁簇拥着的乌鸦群被金乌震慑,随意的挥了一下枯瘦苍老的手,乌鸦群嘎嘎的扑打着羽翼散去。 倒是其手中的权杖轻轻一跺,权杖顶端的乌鸦的双眼忽然亮起露出和楼主一样的惨绿光芒,在空中投射出巨大的阴影。 那是一只双翅展开足有百丈,头生三青黑翎羽,爪如钢铁的凶兽。 一双鸟瞳冰冷机制锁定住程锦之,动作之间宛若傀儡。 “这是老夫在年轻之时寻到化丹境的青羽风玄鸦,当时制服它还废了一番功夫,它啄食了我的一块肉,如今我便把它炼成了傀儡。”老乌鸦嘿嘿笑道,还有闲心和程锦之说这凶兽的由来。 “青羽风玄鸦的血脉之中便有三足金乌的力量,想靠三足金乌的大日之力来压我?哈哈,你还太过年轻了些。”说着,老乌鸦单手一掐诀,张开翅膀遮天蔽日的凶悍异兽身周青色的旋风席卷,俯冲而下。 透过护城大阵看去,阮芽可以看见在凶悍异兽扑杀下来的一刹那,地面上的所有草木尽皆折倒伏地。 无数沙石被卷起融入到青色旋风之中,大大小小的青色旋风彼此撞击卷动,足以将任何生命在一瞬间切割的七零八碎。 能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五位婴灵境大能的战斗,对于阮芽和叶行舟来说,受到的裨益无穷大的。 包括丘致的儿子,东古城的少城主丘桓,也在认真严肃的看着无位顶级强者的拼杀。 “不过区区异兽傀儡,能奈我何?难道活了九千余年的邪魔就这点本事吗?哈,还真是教人笑掉大牙。”程锦之目光冷厉,带着炫目神光,手中弓箭拉开,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金红色烈烈火焰,三道亮到极致的光芒在箭弦上缓缓凝聚而成。 下一瞬,三箭齐发,如同逐星奔月一般,在空中划出绚烂的色彩。 所过之处空气无不被炽热的高温扭曲变形,地上的草木在一瞬间蒸发掉了所有的水汽,变得枯黄起来。 如果此时有一个人,轻轻碰一下这些草木,就会发现,在碰触的刹那这些草木就会通通化为飞灰。 其温度恐怖如斯。 青羽风玄鸦虽然体积庞大,十则灵巧非常,金红色的箭光如同长虹一般从天而降直逼其双目而来。 青羽风玄鸦拍打了一下翅膀,轻而易举的便躲过了对于自己来说小如绣花针的灵箭。 顺势往前一冲,直接将程锦之末路到了无数青色旋风当中。 令人牙酸的切割摩擦声响彻,远处对阵诡奇的陶夭秀眉一蹙,就想抽身前来帮忙。 “你的对手是我。”鬼姬光着玉足,一步一步的朝前逼近,端的是曼妙生姿,娉婷动人。 不过鬼姬手中的动作就没有那么轻柔魅惑了,不知什么时候鬼姬已经收起了手中的万鬼幡,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巨网。 想要把陶夭困在其中。 这张网还是一件作用极为阴毒的法宝,它的名字叫做拘魂网,一旦被其成功拘困住,它不会伤害到你外表的一根汗毛。 它会直接作用在你的灵魂之上,有着与夺舍异曲同工的效果,它会声声引出你的魂魄,然后鬼姬就可以将魂魄收入万鬼幡之内。 拘魂网和万鬼幡乃时一套相辅相成的法宝,只要是修为不超过鬼姬自身,除非有特殊的保护灵魂的方法,否则都难以逃出魂魄被扯出身体之外被鬼姬拘困入万鬼幡的命运。 可以说在鬼姬未曾被封印之前,她的凶煞名号便是依靠这两件法宝而打出来的。 不过还好,只要提前有所准备不是突然被袭击,便能够躲开拘魂网的束缚。 虽然陶夭被鬼姬突然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惊,不过她毕竟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修士,没有慌张没有恐惧,直接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后大大的退了三步。 刚好错开了拘魂网能够笼罩的范围。 鬼姬心中怒意更甚,没想到八千多年过去,自己的实力大幅度跌滑,而属于当下现下的人,竟然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躲过她的绝杀了。 鬼姬冷哼一声,拘魂网从半空肉眼可见的缩小,若回到了鬼姬的手心里。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双手掐出一诀,只见大地之上无数阴气升腾而起,鬼姬神色肃然,口中喃喃。 鬼姬的声音太小,众人并不能听到鬼姬究竟在念叨什么,隐隐约约时而被风传过来的声音,让阮芽心中有所猜测,这好像是一门可以召唤阴兵为其作战的神异秘术。 果然,鬼姬不过念了两句的功夫,无数阴气如同一根根触手一般,探出地面,疯狂地摇摆着,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又似乎是在欢迎着什么的到来。 一种冷到人骨髓里的阴寒之气传来,这回哪怕是有护城大阵,也隔绝不了如此浓烈的阴气怨气。 哒哒,哒哒。 规律的声音好像是从远处传来,又像是在地底深处传出。 慢慢的,一只前蹄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 紧接着,前蹄的主人已经完全被展露了出来。 那是一匹马,一匹神俊健壮的马匹,然而,阮芽注意到了这匹马的另一边半身,那里是腐烂作丑的烂肉,森森可以看到内里的白骨。 第一百一十七章:阴兵阴马 哒哒的马蹄声仿佛响在人的心底,阮芽看着一个又一个凭空走出的阴兵阴马只觉得头皮发麻。 好生厉害的手段,居然能够召唤出阴兵阴马这种现在已经多年未曾见到的“东西”。 可以说真是不愧为活了九千年如今还没有被耗死磨死的邪魔吗。 程锦之从青羽风玄鸦的纠缠中脱离出来,手掌下压,只见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手掌,手掌上的掌纹清晰可见,带着无上威势对着青羽风玄鸦就是当头压下。 “唳!”青羽风玄鸦拍打着羽翼,青色的旋风四散而起,有许多都已经扑打到了护城大阵之上,与护城大阵相撞发出一阵阵绚烂的光芒。 巨大的手掌锁定在青羽风玄鸦的头顶,在这只巨大的手掌之下足有百丈之长的青羽风玄鸦也显得如同大海里的一枚沙子一般微不足道。 轰! 巨掌终于拍到了青羽风玄鸦的脊背之上,处在城墙之上密切关注着外面的阮芽清晰的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阮芽看着巨掌笼罩了青羽风玄鸦的全部,五指缓缓合拢,噼里啪啦的声音令人牙酸。 程锦之五指握紧,又缓缓松开,半空中的巨掌也缓缓舒展开来,青羽风玄鸦的身上没有鲜血,只有飘零而下的羽毛和被扭曲成了一团的枯槁血肉从高空砸到了地上。 百丈的异兽傀儡就这么不堪一击的被消灭了。 城墙上的人眼中满是惊叹向往,还有敬佩和尊敬。 程锦之走到陶夭身边,安抚的冲有些关心则乱的陶夭笑了笑。 陶夭微微点头,面上放松些许。 陶冶三人汇聚到了一起,看着下面源源不断涌现而出的阴兵阴马,面容逐渐变得严肃慎重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手中法宝收敛,双手掐诀,不断变换,一道天光忽降,宛若是九层天外打下来的神光,将三人包裹在内。 邪魔的手段就算是再厉害,也逃脱不了“阴邪”二字。 而炽烈正气阳刚火光,自是他们的克星。 这阴兵阴马乃是至冷至阴之物,是上古之人的残魂留存至今,平时居于地下,安分沉睡。而一旦天地有变阴气升腾之际,便会出现阴兵过境的现象。 阴兵出行,生人需避让一旁,如若冲撞拦路,则极有可能被阴兵盯上,同化为他们中的一员。 而这些邪魔也不知掌握了何等手段,居然能够操控阴兵。 陶冶三人现在所施的手段,乃是集结三个人的力量,幻化出一种丝毫不弱于异火的真火,这种真火乃是天地神物,轻易不得召出,乃是聚集了天地至阳至刚之力的火种,是一切阴邪的克星,此火名为三焱真火。 陶冶三人就是要借着三焱之火出世之力结成火阵,将这些阴兵阴马压回地底,除此之外他们还存在着更深的用意。 程锦之手中变幻不断,脚下闲庭信步的走着,三个人不停绕行,看起来走的毫无规律默契可言。但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不仅手中在结阵,脚下也有神通奥秘。 “三位老祖果然厉害。”丘致赞叹,显然是见过这三位的此等手段。 “嗯?怎么说?”阮芽疑惑。 “你们别看三位老祖好像是走的杂乱无章,实际上三位老祖不仅仅是在手上结阵,在他们的脚下也走出了一个阵法。”丘致轻摆羽扇,眼眸微眯,看着三位老祖的一举一动,其间玄妙怕是只有化丹镜之上的修士才能看出一二。 叶行舟倒是若有所感,他的大道剑胎本就贴合大道天地,他能感觉到在三位老祖的走动中,有着一道道庞大而又无形的力量正在悄然凝结着。 三位老祖越走越快,阴兵阴马转眼已经逼到近前。 “引!”陶冶暴喝一声。 三人手中之诀齐齐变换,同时指向苍天,与此同时三位老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又快了几分。 “故弄玄虚!”老乌鸦冷笑一声,手中权杖挥舞,黑雾翻涌弥漫,带着腐朽的气息,如同无尽的海洋卷着巨浪超三人拍去。 鬼姬由于刚刚从封印中破解而出,本来就是用强硬手段硬生生挤出来的,身上本就有伤,再加上八千多年的修炼空挡让其修为一退再退,现在又施展了召唤阴兵阴马的神鬼手段,她已经开始变得虚弱了起来。 鬼姬看着三个人杂乱无章的脚步,冷冷一笑,她并不相信这三个人会有什么手段能够逼退如此之多的阴兵阴马。 鬼姬退到了老乌鸦的身后,默默的恢复着自己的灵力。 与此同时三位老祖已经悄无声息的没有引起了乌鸦和鬼姬任何警觉的围绕着他们二人圈了一个杂乱无章的圈。 天光之内,一缕细小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灭的火苗悄然诞生,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当头的阴兵身上。 阴兵歪了歪头,所有人都可以听见在其盔甲之下发出的骨节咯嘣咯嘣的声音。 阴兵手中的长枪挥展,想要把这缕细小柔弱的金色火苗一枪扎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火苗碰到阴兵武器的一刹那,本来细小的体积忽然像吸了水的海绵一样,迅速膨胀开来,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变成了滔天金色火海。 阴兵阴马仿佛就是这金色火苗的最佳补品,让其不断壮大着。 “三焱真火。”老乌鸦眯起眼睛,“有点本事。” “仅仅是有点本事吗?我劝你还是看看你们的脚下吧。”陶冶冷漠的一扬唇角。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阮芽顺着陶冶三人脚下看去,一道道细小的半透明的丝线交错而行,凡是刚刚三人走过的地方都出现了这个细丝。 所有的细丝勾在一起,交杂成了一个繁杂的阵法。 跟阮芽在山间古刹看到的那个阵法好像有几分神似,但好像又有所不同,阮芽能感觉到从上面传来的阵阵压迫和灵力波动,它的威力应是不如古刹的那个封印阵法的。 或者说二者的威压堪称一个天一个地。 这个阵法像是山间古刹的那个阵法的缩小版。 “三位前辈怕是打着要把这两个逃出来的邪魔重新封印回去的心思。”叶行舟淡淡道,显然也已经猜到了三位老祖布下的局。 “三位老祖好手段,果真叫人叹服!”城墙之上的所有人都激动的上前,恨不得冲出去给三位老祖帮忙助威。 “这等邪魔理应不该出世,否则只会为祸苍生。”丘桓冷冷开口,看着现在还未散去血色的护城河,心中恨恨,那大都是他们东古城的子民啊。 “不错。”老乌鸦看着脚下蔓延开来的阵丝,嘿嘿冷笑了几声,“不过你确定就这么几根破线能将老夫与鬼姬重新封印回去吗?” 老乌鸦的神态太过自信,本来忍不住激动的人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陶冶三人眉头缓缓皱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邪魔重镇 老乌鸦站在阵法之中,眉眼间不见一丝焦灼的意味,反而悠哉游哉,一双绿色的吊梢眼盯着眼前结阵的陶冶三人,嘿嘿嘿的嘶哑笑声从嗓子眼里传出来。 陶冶目光冷厉,与陶夭、程锦之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十指变幻,连续转变了七八种形态,看的人眼花缭乱。 随着手中掐诀变化,构成阵法的无数半透明的阵丝如同一根根在织女手下乖顺的蚕丝一般,乖乖的被捋顺织成一缎缎亮丽的布匹。 阵丝交错相横,围绕着老乌鸦和鬼姬,在陶冶三人的动作下猛地收缩了一圈,本来半透明的阵线居然出现了在山间古刹看见的阵法那样的五彩之色。 现在阮芽看见的这个阵法比之在山间古刹中看见的阵法可以说足足有了八分相似。 半透明的阵丝染上浅淡的五彩色泽,五种颜色分别对应了金、木、水、火、土的五行之色。 “哈哈哈,你们的手段还真是稚嫩。”老乌鸦仰头大笑,看着陶冶三人满是不屑轻蔑,“若这阵法换作是当年镇压我们的那些顶尖强者施展,老夫与鬼姬也只能认栽了。不过你们三个小小婴灵境的后辈,想凭借此五行困阵来将我们重新镇压,未免有些贻笑大方。” 说着,老乌鸦手上权杖升起,一直与眉心平齐,其上黑雾浓郁,几乎要滴出水来。 下一刻,权杖横横打出,黑浪滔天! 鬼姬此时也恢复了几分,手中的万鬼幡再现,脚下轻盈灵动,绕着老乌鸦开始舞起了一种奇异的舞蹈,像是在祈祷一般,脚腕上的铃声阵阵,摄的人头脑昏沉。其手中万鬼幡舞动,空气中的阴气仿佛被号召了一般,凝聚起来,加强了不止一倍。 本来已经被三焱真火融烧的阴兵阴马居然又再次源源不断的从地底涌现了出来。 风如厉鬼哭嚎,天空暗如夜幕。 黑色的阴邪雾气将整个阵法完全吞噬了进去。 陶冶三人闷哼一声,口中不言,十指变换莫测,几乎出现了残影,但是在城墙之上时刻关注着的人们还是可以看见陶冶三人额头上正在慢慢浮现的汗珠。 黑雾步步逼近,带着呼啸的嘶号声,黑色的阴气汇聚成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在陶冶三人身上,三个人如同大海里的落难人,艰难的维持着一点生机。 阴气滚滚,如山如海,拍在护城大阵之上,肉眼可见的护城大阵的光芒忽明忽暗,灵石正在被大量的损耗着。 所有人的心神在此刻都陷入了紧绷。 阳能克阴,阴也能克阳,现在就端看谁能技高一筹。 “兄长,我快坚持不住了。”陶夭秀眉蹙起,十指隐隐颤抖,源源不断的阴气不断的侵袭着他们的身体,钻到他们体内,好像要把他们同化。 再这样耗下去,他们迟早会输。 看看城墙后面一张张紧张期盼的脸,陶夭已经听到了阵法消融的声音,十指上传来的灼烧感尤为剧烈,这是阵法正在被毁,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反噬给他们自身。 “我数三声,我们就撤下。”陶冶合了合眼睛,看到了陶夭颤抖着的双手,知道小妹已经到了极限。 此阵必破无疑,再坚持下去,只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三——” 三人手中的手诀慢慢减缓了速度。 “二——”程锦之站到了陶夭的身侧,打算在松手的一刹那护住妻子,不让妻子被阵法反噬。 “一——” “道友且慢!剑宗司马懿前来助阵!” “道友勿退!剑宗窦穹前来掠阵!” 两声暴喝远远传来,两道人影转瞬便到了东古城之上,阮芽定睛一看,这二人可不正是剑宗的兽峰峰主司马懿和术峰峰主窦穹吗? 两道强悍的力量不容分说的融入阵法,无边的阴气浪潮被猛地压下逼退,本来只是散发着浅淡的五彩色泽的大阵忽然光芒大胜,重新显现,将阴兵阴马、阴气浪潮通通压制了回去。 陶冶三人浑身一轻,面色上是显而易见的放松神态。 “竟然是剑宗道友前来相助,东古城不胜感激。”陶冶手中不敢有丝毫松懈,口中带着感激。 “陶道友客气,一别多年,看样子三位如今也算安好。”窦穹微微一笑,一手掐诀,一手轻描淡写的一点,顿时大地震动尘土反卷,无数石块升起,组合成了一个岩石巨人。 “该死!”鬼姬声音不复之前的娇柔软魅,刺耳无比,带着让人浑身发凉的阴毒意味。 “以多欺少?怎么,如今的修真界就这点本事不成?” 权杖倒飞而回,携带着巨大的冲力回到了老乌鸦的手中,老乌鸦蹬蹬蹬的退后了三步,一直无甚感情的眼中终于生出了一丝怒意。 “以多欺少?”司马懿冷笑几声,在剑宗所有的长老中他可以说是最桀骜不驯的那个,要是心中有不服气连掌门都敢直接怼上去。 如今面对这小小邪魔,口下更不用说,出口的话语只会更加毒,“小小邪魔,不在大阵中乖乖呆着,是想再体验一次被镇压的快感吗?对于你们这些不能算作人的东西面前,以多欺少算什么,我们没让城中百姓一人朝你们吐一口唾沫就不错了。” 司马懿咧咧嘴,一脸不屑。 “就你们这样的,喂给我拘禁来的异兽吃,它们都嫌脏,吃不进去。” 司马懿还觉得不解气,又添了一句。 阮芽可是见识过这个兽峰峰主的性子有多么的冲,当时拜师的时候,他都敢直接怼自己的师尊,连带着自己素未谋面的大师尊都给骂了进去。 眼下看见司马长老口才依旧不减当年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看到二位峰主师叔赶来,阮芽和叶行舟心中也算是终于松了口气,之前他们可是一直为着三位东古城老祖捏着一把汗。 如今五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齐齐朝两个修为一跌再跌,没有了当年凶势的两个邪魔发起手段。 两个邪魔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两个人,而且他们的境界早不比当年,现在刚刚从封印出来不久还在虚弱期,胜负朝哪里倾斜所有人都一目了然。 “啊!老娘不会放过你们的!而等皆是蝼蚁,吾等就算被重新镇压终有一日还会归来,那时便是尔等的死期!”鬼姬和老乌鸦被光芒骤起的阵法压迫住浑身的灵力,无数五彩细线环绕缠上。 “别以为你们现在赢了,好日子还在后面。”五彩细线缠绕的只剩下一个头部时,老乌鸦终于冷笑的开口。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陶冶嗤笑一声,手中灵力加强,五彩细线飞快的伸长,将鬼姬和老乌鸦最后的头部也淹没了个一干二净。 第一百二十章:短暂相聚 “这老头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窦穹看着重新被封印的老乌鸦和鬼姬,总觉得那老乌鸦话里有话。 “何必想那么多,反正他们现在已经被封印起来了,一会儿带到山间古刹重新封印,谅他们也翻不出多大风浪来。”司马懿撇撇嘴。 窦穹无奈的摇摇头,司马懿的性子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他是个心思细腻的,这种事情还是以防万一回去给掌门说一下吧。 他总是觉得事情有些过于简单了啊。 “多谢剑宗的两位道友相助。”程锦之三人上前谢道。 “行了行了,整个世界这才多少天才子弟啊,彼此之间都熟知了,现在还来这套客套话。”司马懿摆摆手。 陶冶失笑,看向窦穹,“司马兄还是老样子啊。” 窦穹无奈的笑笑,权当是夸奖了。 “不论如何,还是多亏了二位道友能够及时赶来相助,否则东古城此次怕是大难临头。”程锦之看着下面被染成红色的河流,微微叹息。 “是啊,还要多谢三位援助,不过此处不是适合说话之地,不如移步城内如何?相信我们的城主也应该等急了才是。”陶夭揽着自己的夫君,笑容温雅,落落大方。 “好,正好我们此次前来也是顺带看看我们剑宗的两个孩子。”窦穹颔首,一派仙风道骨。 东古城的护城大阵收起,五人落于城墙之上。 “窦师叔,司马师叔。” 叶行舟上前行了一礼,阮芽亦是。 “不错,遭遇此劫难居然保住了小命。”司马懿看着阮芽。 阮芽心中好笑,面上笑容显露,眉眼弯弯,酒窝浅浅,“得亏有师兄与我同在,否则弟子一人还真的难以逃过此劫。” “哼,也算是你自己有点本事,出岫收了你这个徒弟,现在看来,你也算勉勉强强够格了吧。”司马懿淡淡道,一副子长者风范。 殊不知,阮芽心里的小人儿乐的直打跌,这个司马峰主在当初师尊收她为徒时便是反对最激烈的那个,后来看到她还算不错,还不肯直面夸奖,偏偏要说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之后再假装勉勉强强夸她一句。 小孩子心性,有趣极了,阮芽不旦没有反感司马懿,反而还觉得修炼这么高还能拥有像这样孩子气的心性的人,现在实属难得。 “二位剑宗长老有劳你们跑这么一趟了,也多亏了二位小友能够通知师门请来长者援助。”丘致先是在窦穹和司马懿面前行了一个晚辈礼,手中羽扇放下,神色俱是真诚。 “城主客气了,我们还应当谢谢你们救助了我们的师侄。”窦穹微微一笑,回答的滴水不漏,“这是我们掌门和云莲上人的谢礼。” 说着窦穹递上了一个储物袋。 “使不得,使不得,我等未尽什么力量,说来还是剑宗同门救助了二位小友,是自家人救了自家人,这礼实在受之有愧。”丘致退后一步。 “哦?城主的意思是……”窦穹一怔。 “哈哈,窦师兄,司马师兄,好久不见,想不到我在这里吧?”丘致刚欲解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人影转瞬到了窦穹与司马懿的身边。 丘致见了,微微一笑,默契的不再开口,留给剑宗人相聚叙旧的时间。 “你是……白师弟?”窦穹怔愣,看了半天才敢认出,也不怪他不敢认人,实在是白華予离开剑宗四处游历已经有了百余年了。 “白师弟,没想到你小子还活的挺好的。”司马懿扬扬眉,语气没有什么恶意,带着几分调侃。 “哈哈,司马师兄口才果然不减当年啊,窦师兄还是这么清风朗月,现在更是有仙风道骨之风范。”白華予温声笑着,眼里带着隐隐的激动。 “你这小子……走的够久啊,此次可要回去看看?”窦穹摇摇头。 “这容师弟再思许一二。”白華予看着东古城的满城百姓,有些犹豫。 “也罢,你只需知道,有需要的时候回宗找我们几个师兄就好。”窦穹目光温和。 “哈哈,这点师弟晓得的,等安抚了这满城的百姓,丘兄也没有后顾之忧时,师弟便回到剑宗颐养天年。”白華予笑着。 “你才多大,颐养天年,我们还没说要颐养天年呢,你想的倒是挺好的啊。”司马懿毫不客气的拆台。 众人哭笑不得,还真是都拿司马懿的性子没办法。 “这礼城主便收下吧,想必也是我这师弟愿意的。”窦穹将储物袋递予丘致。 “哟,还准备谢礼了?”白華予笑开,“师门的护短作风还真是现在都一贯保持着啊。丘兄,拿着拿着,嘿嘿,这是应该给你的东西。” 丘致微微犹豫了一下,最后上前,微微行礼,接过了储物袋,“既是如此,丘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替丘某道一声谢。” “自然,城主放心。”窦穹颔首。 “三位,”窦穹转过身,看着陶冶三人,“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一会儿还要尽快赶往其他的地方。之后的事宜,修补封印阵法,把这两个侥幸逃出来的邪魔再转移镇压回去,以及古刹的重新修缮,我们就不参与了,只能劳烦三位与城主看顾着点了。” “放心,我等定不会让他们两个再逃出来误事。”陶冶淡淡颔首,表示了解。 “大善。”窦穹微微一笑,“城主可否准备一个隐蔽处,我与司马想嘱咐这两个师侄一些事情。” “当然可以,请随我来吧。”丘致点点头,亲自在前带路,少城主丘桓与阮芽、叶行舟一起跟在几位大能的身后。 不多时,一众人走进了城主府内的一个客居之处。 “这里可以保证绝对的安全,诸位在此商谈,我等就不打扰了。”丘致退出去,仅留下了几位剑宗的人在房间之内。 “有劳城主了。”窦穹客气道。 “区区小事尔,不足挂齿。”丘致谦虚了一句,退了出去,顺带为剑宗几个人带上了门。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窦穹,司马懿,叶行舟与阮芽四人。 “尔等伤势如何?掌门看见你们都有所损伤,尤其是阮芽,还废去了一滴精血。”窦穹面色关心。 “已经无碍了。”阮芽微微一笑,指尖悄悄拽了拽散发着戾气的叶行舟,叶行舟还不知她竟是用了此等方法给师门传的讯息。 “嗯,这是云莲上人特意要我为你带来的上元补气丹,每日一颗,你修为还弱,要好好修养,以免有损根基。”窦穹递给了阮芽一个刻着银莲的小巧玉瓶。 “多谢师叔,还望师叔替我向师尊传递一声谢意和抱歉,让她担心了。”阮芽垂下睫羽,双手接过了玉瓶,看着上面熟悉的银莲标志心下一暖。 “嗯。”窦穹颔首,“此外,行舟,阮芽,掌门有话传予你二人。” “请师叔吩咐。”叶行舟阮芽面色恭敬,微微拱手行礼。 “如此,听好了。”窦穹的面容也严肃郑重起来,一字一句的传着掌门向天歌带给云峰一脉唯二弟子的口谕。 第一百二十一章:南阳之地 南阳之地,有悬阳之谷,传说乃是上古时期最后一只金乌的陨落之地。在悬阳之谷的背面是冷月之坡,乃是最后一只太阴的命陨之地。 相传,金乌太阴相斗,打了七天七夜也未分胜负,最后力竭而死。 金乌坠落,带着滔天大日火光,将大地融化,形成了悬阳之谷。 太阴力陨,四肢垂落身卷万丈月缎之光,将大地砸至倾斜,形成了南高北低的冷月之坡。 曾有前人妄图进入悬阳之谷寻找金乌遗骸,也有后人徘徊于冷月之坡数十日想找寻太阴的尸骨。 然而一切都是枉然,最后这些人皆是空手而归。 逢人便向他们描述着悬阳之谷和冷月之坡的景色。 一个像是被烈火狠狠焚烧过了的一般,寸草不生,地上是金黄色的沙烁,唯有的植物只有扶桑树,这些扶桑树也早已经干枯了上万年,不复荣光。 在冷月之坡,则是更加凄凉,广阔的平原一眼望不到头,每至有月光撒下的夜晚,就能看见隐隐有鬼火游动,让人不寒而栗。 故而众人遗弃了这两个地方,一直到了今日。 但在几天前,南阳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有一个猎户听见悬阳之谷内好像有一种鸟的啼鸣声,听之则浑身发烫。 又过了几日又有人在冷月之坡看见了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生命正在欢快的奔走在原野之上,看起来似鹿非鹿似羊非羊。 这就引起了当地一些修士的好奇心,他们在外围浅浅探寻一番,果然许多人都听见了鸟鸣,看见了通体发光的生命。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各大宗门纷纷知晓,派遣长老先行弟子后至,果不其然,发现悬阳之谷与冷月之坡有所异变。 修士们看的更仔细,发现悬阳之谷里的扶桑树居然开始发出了嫩芽,死而复生,冷月之坡的杨柳枝纷纷枯萎,一朵朵鬼火频繁出现。 有长老断言,怕是上万年都没有出世的金乌遗骸与太阴尸首如今就要重返人间。 此等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沸腾了,现在所有人都等待着悬阳之谷与冷月之坡的下一个变化。 静待时机。 窦穹先是将此事告知了叶行舟与阮芽二人,二人听的认真。 “师叔,我们可是要去这悬阳之谷与冷月之坡?”阮芽问道。 窦穹微微一笑,却是否认,“不然,恰恰相反,你二人要去的乃是另一个方向。” “何意?”这下叶行舟也颇为不解,如果不是吩咐二人前去的话,说了那么多又是为何呢。 “尔等修为根基扎实,看你们经此一战各自的境界都有所松动。悬阳之谷与冷月之坡那里不急,你们的玄峰沈灵蝶沈师叔通过天机之术已经推演了一番,算定此次悬阳之谷与冷月之坡会有大变。”窦穹侃侃而谈,不急不忙的交代着。 “在南阳的悬阳之谷与冷月之坡大变之后,整个北境怕是会有所浩劫,此劫难度,需要整个北境齐心协力。”窦穹看了看叶行舟又看了看阮芽,“记住,三年之后务必回宗。” “是!”阮芽、叶行舟神色一正,抱拳行礼。 “善。”窦穹欣慰颔首,这两个孩子从来没有让他们这些长者失望过。 “此次推演,乃是窥视天机,你们的沈师叔受伤不轻,还折损了些许寿数,不过你们放心。”窦穹看着两个孩子面上的焦急微微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掌门手中有着一可以延续寿元的灵物,如今已经让你们沈师叔服下了,寿元不减反增,已经没有大碍了。” “付出了寿元的代价,推演出来的结果也是没有让人失望的。”窦穹缓缓道,“这南阳的两个神地却有异变,而且很有可能像所有人推测的那样,是金乌太阴的遗骸重现人间。不过真正的异变之日并非此时此刻,也不是近期几个月之内。” “而是在一年半之后。”窦穹声音逐渐轻了下来,“你们提前去南阳只会耽误时间延误修炼,掌门与云莲上人给你们带来的另一则消息是,丹州之地的剑冢即将在两个月后开启,此剑冢乃是上古以来便存在的神异之地。天下剑修无论修为高低一生只能进去一次,正所谓,‘人选剑,剑选人’,尔等要把握好机会。” “丹州剑冢只要进入所有人的境界都会被统一压在纳灵境三层,不必畏惧比你们修为高深的修士。一日在剑冢之内,一日便修为平等,最终靠的还是自己的真实本事了,尔等小心为上。” “弟子记下了。”阮芽、叶行舟颔首。 “不错。”窦穹露出一丝笑意。 “我听闻,丹州出了一个号称‘小剑圣’的人物,你们可别给剑宗丢脸,剑宗亦不敢称圣,此人倒是好大的口气。”司马懿一直在听着窦穹对二人的嘱咐交代,看他们正事儿都说完了,忍不住开口不服道。 “司马。”窦穹无奈的笑着摇头,按下了暴躁的司马懿。 “别听你们司马师叔的,没有必要的意气之争最使不得,那人既然敢自称小剑圣必有其过人之处,尔等心里留个神也就是了。”窦穹嘱咐。 “嗯,我们知道了,窦师叔放心。”叶行舟颔首。 司马懿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司马师叔莫气,到时候师侄二人若是碰上了小剑圣,便替您看看那个小剑圣究竟能耐几何,到时候等我们回来再好好和您讲讲。”阮芽心里笑开,司马师叔的孩子气又出来了。 “不错,还算本尊没有看错你。”司马懿看到阮芽眼底的笑意,轻咳一声,这个小姑娘这两年也算争气,他心中也早已没了当初的介怀。 “窦师叔,我方才听你们与丘城主说有要事在身,可是王府之事?”叶行舟神色淡然无波,一只手把言语间调皮了一下的阮芽拎到了身边。 阮芽鼓了鼓脸颊,也不反抗,知道叶行舟心中还有气,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师兄又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拎来拎去。 “嗯,千面阁这个势力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不可再放任下去。”窦穹叹道。 “千面阁之人都会一手诡异的换皮之术,此等邪术乃是邪魔手段,你们日后定要小心谨慎一些,在师门未调查清楚,尽量避免与她们直面。”司马懿手里握着一个茶杯,闻言重重一放,眼中带着肃然冷厉。 “嗯。”二人应声。 “此事怕是背后牵连甚广,根据你们传回的消息来看更是疑点重重,千面阁……到底所图为何?”窦穹眯起眼,像是和叶行舟和阮芽交谈,实则已经陷入了思绪之中。 叶行舟与阮芽并不接话,这个时候,只需要静静等待二位长老的沉思便是。 “你们两个不要再管王府之事了。”窦穹沉默了一会,从思绪中抽出身来,面容严肃,“日后如有结果,你们的师尊会再与你们提及的。” “是。”阮芽、叶行舟颔首,此事现在的确不是他们能参与得了的了。 静待宗门消息即可。 第一百二十二章:金小剑圣 丹州素有“百花之州”的雅称,其中当地人最爱培育各式各样种类的菊花,故而每年秋季时分来往赏菊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丹州的丹河城更是拥有最美菊花盛开的城池。 每年这个时节,都要举行一次花会。 “好热闹。” 一个少女走来,长发如瀑,唇红齿白,五官拆分开来看并不如何貌美,偏偏合起来看却有着一种清丽之姿。尤其是一双凤眼,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里时不时闪过一丝蓝金色泽,如同夜幕坠落下来的流星。 在少女的身侧,一个年轻男子不紧不慢的随行,其身姿挺拔修长,长发肆意披散在身后,仅仅在发尾处用一条月白色发带束住,其面带着半块面具,看不到五官容貌,不过仅仅从露出来的薄唇与线条流畅漂亮的下巴来看,就知道其定然是一位样貌出众的浊世佳公子。 “丹州之地真无愧于有着百花之洲的雅称。”少女面容沉静,闻到空气中满满的淡雅菊香,不由带上了浅浅笑意,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师兄,你看那应该就是此次花会的花王了。” 年轻男子闻声看去,街道之侧每一家每一户都摆放出来培养的最好的菊花,在无数或淡雅或精致的菊花当中,一朵怒放的千瓣七环菊顶着温暖的阳光在清风中摇摆着。 “千瓣七环菊,玄阶灵药,其效用堪比一些地阶灵药,此等手笔应是丹河城城主府所有。”叶行舟看着那朵摇曳着的绚烂而不失雅致的灵菊淡淡开口。 “确是大手笔,这么多的人,若是伤了灵药的灵气可就不美了。”阮芽颔首赞同,有些腼腆的一笑。 说来,他们都是俗人一个,这些花花草草看着确实很美,不过进到口中应该更美,咳咳,这话可不能让丹州人听了去。谁都知道,丹州人最是爱附庸风雅不过了。 “先找一家客栈歇脚,丹州距离襄州遥远,再过几日便是剑冢开启之日,我们要快点把状态调整过来。”叶行舟淡淡道,在阮芽的面前作为师兄难免会叮嘱甚多。 “嗯,师兄说的有理,我看前面那个客栈就不错,简单干净,不如我们就在那住下吧。”阮芽指了指唯一没有用花朵点缀,而是以绿叶环绕的客栈。 “可。”叶行舟点头。 师兄妹二人走入客栈之中,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让人精神一振的梅花冷香,所见之处桌椅规矩整洁,有着一伙伙的客人在一边交谈一边小酌着。 在二人刚刚迈步进入客栈之际,在二楼转角处忽得走下一个人来。 此人样貌不凡,生的一头天生的顺直金发,一双褐色的眼睛神光奕奕,周身气质凌厉如刀,所过之处无不噤声。 “这就是小剑圣吧?没想到他居然也住在此间。”待金发男子找到一个空闲位置坐下后,堂中人才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早就听说丹州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剑道天才,看这人的骨龄应该也就三十大几,如此年轻就有此名声,难得难得。” “切,有什么了不起,丹州不过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剑道天才罢了,云州剑宗之属,剑道天才无数,他又算哪根葱?”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嗤笑一声,手旁也放着一把剑,想来也是一名剑修。 “哎,你这人怎么——”旁人一惊就想制止。 然而已经晚了,一道极寒极快的剑光飞逝而至,青年男子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上一轻,停滞了两秒钟,手腕上突然狂涌鲜血。 青年男子的左手已然落地。 “啊——”青年男子抱臂痛呼一声,双目充血。 “我算是哪根葱?呵,那你又算是个什么玩意。云州剑宗,我倒是想见识见识,看看到时候我是如何斩下那些所谓剑道天才的头颅的。”金发男子冷笑一声,眸如灿星,内里道道剑光流转。 青年男子怨毒的看了金发男子一眼,捡起断手接在手臂上匆匆离开,没敢再应声。 叶行舟挑挑眉,无甚在意的看了金发男子一眼,与阮芽并肩走入了客栈,对于刚刚发生在眼前的变故,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行走在外最忌口中肆无忌惮,除非你足够强大,否则就是白白给自己招惹祸事。 不过刚刚那个青年男子提到了云州剑宗,倒是有趣。 “这人真是……”众人摇头,彼此对视了一眼,不再作声。 丹州的人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剑道天才小剑圣金子豪,金子豪出身剑道世家,压根就不屑去云州剑宗求学,励志要与云州剑宗的剑道第一人比出一个输赢来。 在他面前说他不如云州剑宗的天才,这不是自找打呢么。 “二位客官,你们是用膳还是打尖住店?”店家里的小二倒是淡定,像是没有看见一地血一样,冲后面的几个打杂的摆摆手,然后直接笑着朝叶行舟与阮芽迎了过来。 “二者都是。”阮芽道,余光看见那几个打杂的井然有序,一个手里拿着水桶,一个手里拿着抹布,不到一盏茶的功法就把血迹全都收拾干净了。 “好嘞,二位是一间还是两间?上房还是下房?”小二嘴皮子很是利索。 “两间上房,现在先用膳。”叶行舟扔出去一个钱袋子在小二手上。 小二笑眯眯的颠了颠重量,打开看了一眼,立马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实了几许,“来来,客官请,这边坐。” 小二把二人引到了金子豪的斜对面的桌子处,“二位客官,这是我们的菜谱花册,您看看想吃什么。” “师兄先来吧。”阮芽扬了扬下巴,示意小二把菜谱递给叶行舟,她向来是不挑食的。 叶行舟接过菜谱,手指一划,菜谱从头哗哗的一秒钟不到就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道荔枝肉,一道灵蟹黄,五斤芝鹿肉,一壶九星茶,先这些。” “好嘞,都记下了,客官稍坐片刻,菜肴马上就来。”店小二吆喝一声,跑到后厨去交代点的菜谱了,让后厨的厨师们尽快做出来。 阮芽倒了两杯滚水,烫了烫茶杯,目光不经意的看了眼前方,正看到了金发男子正一手持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叶行舟。 阮芽眉头一蹙,偏过头来,“师兄。” “稍安勿躁。”叶行舟淡淡道,不慌不忙的接过了阮芽手中滚烫的茶盏,“他不过是感应到了剑气罢了。” 以金发男子的修为自然也听见了二人的互动交谈,嘴角上扬起一个邪肆的弧度,冲着二人举了举杯,似在示意打着招呼,又更像是在挑衅示威。 阮芽目光冰冷的划过金发男子手中的酒杯,一抹暗蓝光芒从眼底深处蠢蠢欲动。 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阮芽一怔,叶行舟将手放在了阮芽的手上,阻止了阮芽的动作。 本来阮芽是想让那挑衅的男人的酒杯炸开的,他们不喜欢麻烦但也从不怕事,不过既然师兄阻止,想必其中必有所思虑。 阮芽眼中的光芒散去,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不作理会。 第一百二十三章:南稚北辰 叶行舟与阮芽到的不算早也不算晚,二人在附近略转了转,品尝了一些当地的灵膳,把状态调整到最佳,就到了剑冢即将开启的日子。 这几日来,客栈来了许多人,好多都是已经颇有名气的剑修,修为浅的修为高的,谦虚的狂傲的,不一而足。 期间客栈起过数次冲突,人多的地方难免有摩擦,尤其是这一客栈的人十分之八九都是自诩剑道天才的人的时候。 这些争争斗斗,只要没惹到他们的头上,二人皆浑不在意,堪称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静待剑冢的开启,到时候是谁厉害谁装蒜,驴子还是马,溜溜就知道了。 丹州剑冢在丹河城的百里之外,阮芽与叶行舟一早便赶到了剑冢之地。 放眼望去,来的人已经有许多,密密麻麻一望无际。 “这剑冢在哪?我怎么没看见?”有人问道,左右环视一圈,看到的都是空旷荒郊。 “小兄弟,你是散修吧?这丹州剑冢每一百年开启一次,最多在里面呆上一年的时间,时间一到便会被排斥而出,每个人一生只能进入一次。这剑冢的开启也是神异非常,一会儿看看你就知道了,还差些时候。” “哦哦,原来如此,我一开始听见剑冢就急匆匆的赶来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师兄妹二人走来,停在人比较少的空地处向前眺望。 “听说丹州剑冢每百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的形式都不一样,但每次都是神异非常,倒是有趣。”阮芽望着无垠旷野,只见得天高云淡,绿草茵茵,时不时还有一朵雏菊在脚旁点头致意,颇有清新雅趣。 “我们看看便知。”叶行舟唇角微挑,淡淡道。 “嗯,这次一定要为师兄寻得一把好剑,师兄的特殊体质实在是罕有剑能够承受,不到一年就要换上一柄飞剑。”阮芽想起第一次与叶行舟见面,在地脉秘境之中看到叶行舟与蛟龙相斗,手中剑折损的那般严重,忍不住摇头失笑。 “然,想必此次师尊与云莲师叔让我等二人前来,就是想让我们尽早的能寻得一柄与自身心有灵犀的飞剑法宝。”叶行舟颔首。 “那也要有缘才是。”阮芽眉眼弯弯,颇为期待,“想必这剑冢中的飞剑都想被师兄认主,有此良主,才不负身为飞剑之名。” “皮。”叶行舟屈指弹了一下阮芽的额头。 “哈哈。”阮芽也不躲,兀自笑开。 叶行舟无奈又纵容。 二人相谈甚欢,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当秋日的骄阳当空高照,正正好好午时之际。 在地平线的那头忽然有无数七彩虹光飞跃而出,转眼到了众人近前。 “剑冢开启了!” “剑冢开启了,快!” 众人的反应极为迅速,刚刚还是有些闲散的等待姿态,现如今都已经严阵以待起来,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天边的无数七彩虹光飞驰而至,众人细细凝神观之,这才发现被虹光包裹的里面居然都是一把把晶莹璀璨形态各异,但把把散发的气势都是威势滔天的飞剑。 一眼望去,居然有千千万万之多,如同剑海,看得人眼花缭乱。 无数虹光穿行在众人的头上,甚至有些调皮的还下来在人的面前炫耀一般的转上一圈。 嗡—— 天地间忽然出现一声嗡鸣,几乎在同时,天空上的所有虹光都停顿了一刹那,然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如同海潮一样退了回去。 虹光交织最后聚于一处,组成了一把上可斩天下可劈地的百丈巨剑。 其光辉可与太阳比肩。 在它们的面前一个比太阳还要亮上三分的耀耀白光缓缓升起,所有的剑都在此时战栗鸣叫俯首称臣。 “这是……” 下面的人揉揉眼睛,生怕看错。 “是北辰剑!是上古北辰神剑!我绝对没有看错!” “南有南稚,北有北辰,两把神剑乃是天地之物,非人力所能打造,两把神剑上古出世过一次,造就了一位仙人,这一次出世难道不久后天下亦会大变不成?” “北辰剑……居然是北辰剑!我在做梦吧……” “哈哈哈,苍天有眼,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北辰出世!这北辰剑定是看中了我们中的哪位剑道天才,说不定我就是北辰剑命定的主人,不好意思,接诸位肩膀一用,在下先走一步了,哈哈哈哈!” 下一刻,就有人腾空而起,踩踏着别人的肩膀而行,几步御剑飞天而上。 阮芽此刻也陷入了震惊,她早已经不是当年一无所知的就莽莽撞撞一头闯进了修真界的小姑娘了。 修真界所有应该知道的东西她都已经熟记在心。 天上这个引万剑臣服的剑非是其他,正是上古出世过一次的两把神剑之一——北辰剑。 在上古天骄纵横亿亿万修士齐争大道的大繁盛时期,北辰剑与另一把神剑南稚剑齐齐出世,引得天地大变,万千劫雷轰然落下,灵雨如瀑,万物生灵。 这两把剑都是天生地养的天生灵剑,当时引得无数天才大能齐齐出手,争相争夺。 一位天之骄子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凭借一己之力以重伤之躯跨越两个大境界力战三位大能而不败,引得南稚剑心甘情愿的臣服认主。 这位天之骄子也是后来传说中从此方世界成功飞升而出的最后一位仙人。 其最后飞升的名号就是用的南稚剑的名讳,后世人皆称之为“南稚仙帝”。南稚仙帝也是如今九生九灭阴阳轮回剑道的鼻祖。 另一把神剑,也就是北辰剑自始至终没有俯首称臣认任何一个人为主。 在南稚剑认主后,北辰剑一飞冲天,没入云层之中,自此无影无踪再无音信。 阮芽脑海里灵光一闪,不知为何忽得又想到了另一则史记,这丹州剑冢的出现时间似乎……就在北辰剑销声匿迹之后的百年间。 难道这丹州剑冢的形成—— “走了。” 头上被叶行舟轻轻的拍打了一下,阮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抬头看,那个疑似北辰剑的灵剑早已经消失了,其他无数虹光携带着把把飞剑也都消失不见了去。 留在空中的是一个被无数虹光飞剑组成的百丈巨剑留下的长达百余丈的黑色空间缝隙。 天空中无数黑点腾空而起,不断的冲入空间缝隙当中,那些黑点都是人。 “走吧。”叶行舟看阮芽回过神来,淡淡开口。 “嗯,我们走!”阮芽点点头,手中掐诀,青莲剑飞于足下。 无论那把剑到底是不是真的北辰剑,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整个北境乃至于整个天下,恐怕都随着这则迅速传播出去的消息而产生地动海啸一般的震动变故。 现在,阮芽看着仿佛把天空都斩为了两半的巨大狭长的竖痕,微微一笑,机缘无主,人人可争,就让她看看最后的机缘到底花落谁家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一花一剑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菩提。 阮芽脚踩青莲剑,与叶行舟先后飞入空间缝隙之中。 再抬头时,已不见所有人的身影。 在面前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惊艳不已。 不知是她变小了,还是这个空间的世界变大了。 青莲剑收入掌心,阮芽脚下踩着一片碧玉,上面有着漂亮的脉络图纹。 放眼望去,眼前之景,叫人大吃一惊。 只见青青原野一片,蝴蝶翩飞,灵花摇曳,天空碧蓝,白云悠悠,端的是一副美如画卷的好景色。 但是,原野里的每一根草都如同参天大树一样高大,如同剑刃一样锋锐。翩飞的蝴蝶最小的一只展开蝶翼也有五米之宽,翅膀上的花纹如同恶魔之眼盯着来访的每一个陌生人。 阮芽所站之地,乃是一根藤蔓的一片叶子之上。 故而才有一种踩在一片温润碧玉之上的错觉。 唳—— 清越的鸟鸣声从头上传来,阮芽抬头望去,阴影投射在地上将其笼罩,此鸟通体如同白银浇筑而成,闪耀着璀璨银光,唯有鸟头上有着一抹绚烂的蓝色羽毛,其一双利眼盯着地上的所有生命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只燕隼,在外面看不过小臂长短,在这里却是有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燕隼转了几圈,利眸锁定了目标,忽的俯冲而下,几乎是擦着阮芽所站的藤条而过的。 藤条上的叶子被烈风吹得一阵剧烈的起伏,阮芽死死的抱住了藤条的枝干,险些被甩下去,脚下几次悬空。 再抬头看时,燕隼已经冲天而起,爪中擒着一条百米巨蛇,低头用鸟喙不断试图啄着蛇的眼睛。 蛇也不甘示弱,橘白相间的环状花纹一圈一圈,一双蛇瞳血红,蛇头左右躲闪着,顺着燕隼的爪子往上攀爬,一直缠绕到了燕隼的脖子上。 而此刻燕隼也出其不意的一歪头,直接啄瞎了蛇的一只眼睛,鲜血串串落下,阮芽赶紧往里躲了躲,这一滴血珠都有成年人的两个脑袋大小,被砸到可不是开玩笑的。 唳! 愤怒的尖锐鸣叫声传出,很是刺耳,阮芽躲在叶片下观看,蛇已经咬住了燕隼的脖子,而燕隼也啄断了蛇一半的七寸。 两个生物双双落下,冲着的方向正是阮芽的头顶。 这一刻,就是有再好的脾气和涵养,阮芽也忍不住说了一句“靠”,这谁顶得住啊,简直是泰山压顶。 阮芽顺着藤蔓一路滑下去,青莲剑听从阮芽的灵识召唤,直接变大托在阮芽脚下,极速飞出。 阮芽浑身的灵力拼命的运转,青莲剑载着阮芽如同流星一样飞出了残影,即便如此燕隼的一个翅膀还是直直的朝着阮芽的脑袋打来。 糟糕,阮芽心中暗道一声,手中的护身符篆一口气拿出来四五张来。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在燕隼的一根羽毛边缘碰到了阮芽的一刹那,燕隼和蛇突然飞快的缩小起来,最后在阮芽眼睁睁的注视下变成了两把灵剑,轻柔的落到了阮芽手中。 这下,阮芽是彻底目瞪口呆了。 阮芽看着手里的这两把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把剑,一把通体银色熠熠发光,剑柄拴着一根翎羽,一把通体细长,中间如蛇形一般弯出一个弧度然后又重新变直,剑柄的触感冰凉细滑,有着片片鳞片雕琢,就像是蛇鳞一般。 阮芽咽了口口水,有些不敢置信,“竟然是剑身化灵吗?我好像懂了。这里的剑都可以模仿化成生命体,若是将之打败斩杀……就可以获之吧。” 阮芽摸着手中的两把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的剑,目光透彻,若有所悟,“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原来如此。那么——” 阮芽的目光转向刚刚自己所站的藤条,玉手结印,无数金剑从天而降,将藤条轰然斩落。 阮芽上前触碰,果然藤条在其手下化成了一柄精巧的散发着淡绿色毫光长剑。 “妙哉。”阮芽赞叹,此间世界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一鸟一虫皆为剑之化身。 “记得师尊曾说过,剑修至极,万物皆可为剑,万物皆可生灵。”阮芽脑海中灵如泉涌,清脆的破碎声从体内深处响起,竟是水到渠成的突破了纳灵境第六层,到了纳灵境第七层! 此处真乃剑修宝地,在如此万物为剑的世界,每行走一步都有着莫大的好处,都是在参悟着剑之本源,探索着剑道之根本。 “可惜此地一生只可进入一次。”阮芽感受着奔腾的灵力在经脉中欢快的流淌着,深深感受到了上古传留至今的剑冢的好处有多大。 手中的长剑忽然传来一股冰凉,让阮芽的精神一震,把此等思想打出了脑海。 “呵,”阮芽愣了愣,垂眸看着手里的三柄形态各异的长剑,摇了摇头,笑道,“多谢你们,是我魔障了,此等妙地,剑修一生能来一次便再无遗憾可言了。” “有些地方,一生之中能有幸去上一次便是莫大的幸运了,不是吗?”阮芽微微一笑,目光透彻,凤眸如同被最干净的泉水洗涤过了一遍一般,褪尽铅华。 手里的三柄长剑又传来一阵清神凉意,似在回应,惹得阮芽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们与我无缘,走吧,此番还要多谢你们的提悟。” 说着,阮芽轻轻一抛,将三柄长剑抛至半空。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刚刚还相争至死的燕隼和蛇重新出现,燕隼冲着阮芽轻鸣一声,扇着翅膀远去。 蛇微微立起身体,蛇瞳看了看阮芽,然后转身滑入了草中离去。 藤条重新出现在了原先的位置,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一般。 阮芽眉眼弯弯,酒窝浅浅,知道它们是认可了她了,所以才没有伤害她,只是这三把灵剑与她的道并不契合,终究是无缘陪她在大道之上往前走去。 再次看了一眼藤条草地与天空,阮芽御剑转了个方向,朝着日头所在的东方一路飞去。 另一边,叶行舟默默看着手里躺着的一柄秀气软剑,轻轻的将之放在了地上。 软剑白光一闪,变成了一只高高大大的白兔,啃了一口叶行舟身边的草,耳朵上的绒毛轻轻擦过了叶行舟的面颊,最后看了看叶行舟,转身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叶行舟看着白兔隐入草中,忽的说了一句,嘴角微微上扬,“原来如此,剑道,剑道,万物为剑,竟是这样吗?” 叶行舟喃喃自问,不需要别人回答他,定定的看着白兔的身影不见后,叶行舟手中持着自己的长剑,不急不缓的迈开步履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其气势就拔高一重,提到最高之际,叶行舟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轻道一句,似有笑意,“蜕凡境第七层,成。” 第一百二十五章:溪中大鲵 “捉住它!快,你去那边!” 阮芽御剑而过,在剑冢中穿行半日,她发现这里如同一个真正的另一个世界一般,走不到尽头,花草树木山川河流一样不缺,甚至在这里还能看到许多上古时期才有的异兽灵兽、天材地宝。 不过,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大的夸张就是了。 这些异兽灵兽、天材地宝大多都是飞剑所化而成,不过其中也不乏有真的,但是一旦斩落碰触便会化为外面原本世界里的天材地宝的大小,很是神异。打着凭借此间世界样样物件巨大,然后将里面的一些天材地宝带到外面去发笔横财的念头的人,现在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 在前方隐隐传来喧闹之声,阮芽御剑停在了一棵大树最低枝桠上的一片叶片上,朝下望着地面。 在无数尖锐柔韧的草叶之间,一个个小黑点不断穿行着,他们正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想要逼着中间所困生灵幻化为本体剑身。 “这是上古时期才有的狸力。”阮芽在树杈上离地面很远,那些围堵的人在眼中都变成了小小的黑点,唯有在中间被围的生灵阮芽看得无比清晰。 狸力乃是上古时期的一种异兽,如今早已不再存在,其形态如猪,爪子却是鸡爪的形状,叫起来如同犬吠,浑身披满了针状的黑色豪毛,嘴旁的两根獠牙支出,上面天然刻有繁复的秘纹。 狸力擅长挖土,乃是土属性的一种异兽,有着坚硬的黑色豪毛和獠牙,四只爪子迥劲有力,爪子上的指甲是纯黑色的可以轻易把坚硬的岩石刨开。 阮芽看着下面不下十几个人联手将狸力镇压,狸力发出一阵土黄色的光芒,化为了一柄土属性的灵剑。 看来已经有很多人都发现了剑冢里的生灵基本上都是灵剑所化。 阮芽心中道。 不过他们即使将狸力制服,可这把灵剑怕是不会心甘情愿的认主,这里面的人没有能匹配得上它的。 都说人择剑,而在这剑冢之中,又何尝不是剑在选人呢? 阮芽心下念头一动,果然,那把灵剑忽然大放光芒,掀起一阵土浪直接将一般的人活埋在了下面。 灵剑速度奇快无比,如同灵巧的小燕子,几个闪拐,黑点就纷纷落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阮芽摇摇头,灵剑认主,强求不得,如果非要强求也要自身实力能压制它,否则一个不慎就会遭到反噬。 这几个人她都不必多此一举的下去看看,就知道必然都已经埋身葬在了此处。 灵剑悠悠的转了一圈,轻吟一声,重新化为了先前阮芽看到的狸力模样,慢悠悠的一边时不时刨刨土,一边继续前行,隐入草中不见。 也不知在此地能否寻得一把与她契合的长剑,如果能找到的话,她体内收纳着的异金就不必去请人为她重新打造一件合适的法宝了,而是可以直接将异金融入与她契合的那把长剑中,成为可以伴随她一起变强甚至走到最后的本命法宝。 不过这种事情,还真的只能靠运道了。 阮芽手指掐诀,青莲剑动,御剑飞离了此地,继续到处寻觅飞上一飞,争取碰上自己的契合之剑。 绿草茵茵,一望无际,不知御剑行了多久,阮芽眼中忽然闯入一片氤氲蓝光,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前面竟是一条宽广汹涌的江河,不,按照此方世界一切都那么大的原理来说。 这应该是一条“小溪”才对。 阮芽之所以断定此必为小溪的原因是,她看见一只蝴蝶翩翩然的丝毫不费力的飞到了小溪的对岸。 嗯,是小溪无疑。 阮芽落在了一块巨大的平地之上,脚下传来滚烫的热感,她现在在的地方是小溪岸边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鹅卵石的表面。 顺着鹅卵石的弧度滑落,轻巧落地,阮芽坐在了鹅卵石投下的凉爽阴影下的一粒沙烁上,背靠着鹅卵石,取出一枚灵果咔嚓咬了一口。 这半天下来看似她已经走了很远,实际上,阮芽看着远处清晰可见的藤条叹了口气。 实际上,她这大半天也不过才走出了正常大小的世界里的十几米而已。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大的过分,也不知道这样的速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与师兄会和。 阮芽一边歇着一边放空着思绪,浑然不知在溪水的水波之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正在不断逼近着。 “嘤嘤嘤,嘤。” 婴孩的哭声忽然传来,阮芽微微一怔,放下了手里的灵果,青莲剑悄然升到了身边触手可及之处。 噗—— 破水声从头而下,水帘如同飞瀑一般当头盖下。 头上被一个庞大的阴影笼罩。 竟是一只大鲵! 大鲵,现在的人也叫做它娃娃鱼。 大鲵,叫声如同婴儿一般,最擅长迷惑人。 阮芽脚下急退,青莲剑在半空中连劈几剑,形成一道剑幕,将劈头盖脸的水全部阻挡在外,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飞溅而出的水花浇在了阮芽的身上脸上,衣裙湿透拘束着脚步。 阮芽目光一厉,手中一拽裙摆,次啦一声,裙摆断裂,被随手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阮芽手中青莲剑不停,直刺向大鲵的眼睛薄弱之处,另一只手中一片片勾在一起的千叶刃如同一条细链飞射而出,绑缚住大鲵的前肢的一根指头疯狂的磨着,蛟龙鳞片其坚硬锋利程度可想而知,轻轻一碰便可见血,更何况这大鲵身上没有鳞片,在疯狂的磨动下,鲜血如柱。 大鲵嘤的一声,显然吃痛,人十指连心,异兽也是如此。 大鲵在半空中划动着四肢,落到了阮芽的后面。 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阮芽足下生根,一动不动,手中青莲剑蓝金光芒大放,缓缓划出了一个弧度,蓝金色的剑影留在半空,可以清晰的看见是一弦弯月。 长剑越舞越快,转瞬之间,六弯弦月缓缓升起,蓝金色的冷辉撒彻大地,无数星光冉冉升起。 “星月六式!” 阮芽神色冰冷,一双暗蓝色的眼睛有星光闪烁,手中长剑倒提,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长发随风舞动,如同月之女神下凡。 “嘤——”大鲵的叫声再次响起,这次不复婴儿之柔软稚嫩,而是刺耳无比,无数柳叶如同刀子一般簌簌震下。 阮芽脚尖点地,身法飘忽不定,几乎是擦着一片片大如陨石一般的柳叶而过,身上被剐蹭到,皮肤划破,血丝缓缓渗出。 “嘤!”大鲵迈着短小扁平的四肢,一个大头上最显眼的便是一张裂开来的大嘴,里面细细密密的牙齿寒光烁烁。 大鲵带着轰天的震动,愤怒的朝着伤到了自己的阮芽狂奔而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相送彼岸 大鲵如同横行的山岳一般朝着阮芽奔来,青莲剑发出蒙蒙蓝金光芒,立在竖起的两只手掌之间,剑刃上光芒一闪,六弯弦月携带着灿灿星河慢慢旋转起来。 阮芽眼瞳完全成了暗蓝之色,其内鎏金光芒如纷纷雨下,应接着夕阳之色,如同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就在眼中降落。 潮汐起落,日月沉浮,金光一点点凝聚,阮芽眼中一圈金色一圈蓝色如同漩涡一般疯狂旋转,像是天地间不可逆的潮汐之力。 “嘤!” 庞大的力量冲击在大鲵的眼中,如同被针眼扎到了一下一般,两滴鲜血落下。 就是此刻! 阮芽手起手落,六弯弦月忽而飞出,印在了大鲵的额头之上。 第一弯月,皮肉崩裂! 第二弯月,筋肉寸断! 第五弯月,白骨割裂! 第六弯月,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白色的脑浆滑落。 月逝星消,阮芽简简单单的一招手,青莲剑乖乖落在脚下,带着阮芽远离了原地,大鲵晃了晃,最后轰然倒下,掀起一地尘埃。 青莲剑带着阮芽躲过大鲵,落在了安全的地方,阮芽上前走到了大鲵的面前,指尖轻轻一碰,大鲵的身躯迅速缩小,最后化作了一柄有着点点蓝芒环绕的长剑。 阮芽轻轻一弹剑身,只听得“嘤”的一声,宛若大鲵之音。 这把剑已经对她表示了臣服。 阮芽轻笑一声,摸了摸大鲵所化之剑,剑是好剑,还是水土两种属性的,可惜并不适合她。 阮芽正打算重新将之放回水中,一道狂肆之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前面那个!放下你手中的大鲵剑!” 阮芽眯了眯眼,单手取出一件外衫罩在了残破衣裙之外,本来她就是要把大鲵剑放走的,不过,有人相拦打算截胡,她还就偏偏暂时不放下了。 一道流光转瞬即至,落到阮芽近前,其上之人见阮芽毫不所动,二话不说,连最基本的一声道友好的寒暄都没有一句,直接持剑当头斩下。 呼啸之音从天而降,带着浪花涛涛的大海声音。 阮芽冷笑一声,右手青莲剑,左手大鲵剑,双剑并起,左脚上前右脚蹬地,猛地一用力,整个人都旋转了起来,剑光重重将其包裹,直迎上当头而来的长剑! 三剑相撞,两道人影各自蹬蹬蹬的往后退了三步,此时他们所有的修士修为都被压制在了纳灵境第三层,堪堪可以御剑飞行。 虽然境界被压制了,可丹田里的灵力却是该有多少还有多少的,阮芽修炼素海金莲诀,丹田里的灵力已经在慢慢的汇聚成海,和别人比拼谁的灵力多,她丝毫不虚。 除了灵力多少之外,最关键就是自己会的剑招剑式和秘诀神通了。 这一次短兵相接,算是战了个平局。 “呵,小姑娘,把你手中的大鲵剑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阮芽站定,凝神观之,只见面前口出狂言之人乃是一个三十多岁骨龄的男子,外表倒是看着年轻,长的也是俊眉朗目,面容线条棱角分明,眉间透着一股子唯我独尊的气势。 阮芽垂眸,忽的一笑,“这位大叔,你没看见刚刚的大鲵是谁打下来的吗?” “看到了又怎样?”男子扯扯嘴角,在阮芽喊其大叔时脸色一沉,不过看到阮芽手中的大鲵剑又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小姑娘,就让我来教你一课好了,修真界的宝贝向来都是能者居之。” “看你这模样,应该也是运气好才制服了大鲵吧?让我猜猜,是靠师门所赠的宝贝吗?哈哈哈……”男子肆无忌惮的取笑。 “嗯,有道理。”面对男子的嘲讽侮辱,阮芽不但面不改色,居然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修真界向来是能者居之,这句话我也送给你。” “哦?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让我看看哪来的底气跟我嘴硬!”男子翻手就是一方大印压下。 阮芽漫不经心的往旁边随意走了两步,手中青莲剑划出了一个玄妙的弧度,剑尖点在了落下的大印边角,手臂一个甩动,手背血管微微凸起,可见其用力程度。 大印被阮芽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反送了回去,直打向男子的一张脸。 “既然你说话如此不要脸,那么就真的别要脸好了。”阮芽淡淡开口,百道千叶刃咻咻咻的飞出。 男子身法精妙,即使如此,百枚千叶刃交织成的密网却也是不可能完全躲闪过去的。 一道寒光闪过,男子觉得脸颊一热,有液体顺着下巴流淌而下,滴落在手心里,是一滴血。 阮芽没有任何情感的看了男子一眼,最后一下她没有下重手,否则男子此时就不是脸上被浅浅的划出一个破口那么简单了。 而是人头落地。 男子将手心里的血珠随便的擦拭了下去,目光阴冷,他的道是“唯我剑道”,所有的机缘只要适合他的,他便会动手夺下来,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提升修为的方式。 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年岁轻轻,手段却是层出不穷,大意了。 但就此退去他又不太甘心。 “怎么?原来命比一把注定得不到的法宝还要重要吗?”阮芽淡淡开口,讽刺了回去,口中毫不不饶人。 “哼!你等着,别让我赵执再碰见你!”男子脸色红红白白转变了几回,狠狠地瞪了一眼神态冷漠的阮芽,终还是忿忿的甩袖离去了。 “嗤。” 阮芽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她轻易不动手杀人,可是这么怂包又口出狂言拼命给自己身上引仇恨的剑修她倒是头次见。 “去吧。”阮芽单手将大鲵剑放入水中,剑一入水脱离了阮芽的手心就重新化作了大鲵的模样。 看起来有点丑的大脑袋凑到阮芽面前,冲着阮芽嘤嘤嘤的叫了三声,像是告别。 “等等,”阮芽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想要划起四肢和小尾巴的大鲵,“你……可不可以送我到小溪的对岸?” “嘤嘤嘤。” 大鲵轻轻叫着,低下了脑袋。 这是答应了? 阮芽有些犹豫的上前一步,用手搭在了大鲵的脑袋上。 “嘤嘤。” 大鲵的叫声再次响起,带了一些催促的意味。 这回阮芽听懂了,这大鲵八成是在催促她快点上到它的背上。 “多谢。”阮芽摸了摸大鲵的脑袋,说实话那触感实在称不上好,滑腻腻的冰凉一片。 阮芽踩在青莲剑上,御剑上到了大鲵的背上,安稳坐下。 “嘤嘤嘤。” 大鲵叫了几声,似乎在说“坐稳了,我要走了”。 下一刻,大鲵的四肢推动着自己的整个身体滑进水中,尾巴保持着方向与平衡,速度很快的向前游去。 阮芽坐在大鲵的背上感受不到一丝颠簸,像是坐在一个荒岛上似的,平稳广阔的很。 不多时,在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下之前,大鲵把阮芽顺利的送到了小溪对岸,然后大鲵嘤嘤两声,一个滑动钻入水中不见。 第一百二十七章:星为剑化 发现这些灵剑所化之生灵可以带着她行走一段路后,阮芽一路上借助此力行进了不少的路途。 直到夜幕降临,漫天星斗升起,阮芽挑选了一片碧叶作为了歇息之地。 仰头看,每一颗星斗都大的吓人,仿佛天空随时可能会承受不住它们的重量,让星辰从夜幕上掉下来一般。 尤其是在北边为迷路人指明方向的北极星,简直如同第二个月亮一样,散发着清清凉凉的星辉。 北辰南稚,阮芽仰头看着明亮的北极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剑冢当天开启时昙花一现的北辰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北极星在她的眼里看起来怎么越来越像……越来越像是一把包裹在泠泠白光中的剑!? “北辰剑!”阮芽一跃而起。 什么看错,这分明就是啊!看个星星莫名其妙的越看越像一把剑,怎么可能?除非这里的北极星本就是北辰剑所化。 “在北方,不会错的。” 阮芽虽然不知道白天的北辰剑具体在何地,但是大体的方向绝对是北方不会有错。 在夜晚的北辰剑是高高挂在天上,谁又能摘到天上的星星呢?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北辰剑挂在夜幕之上的唯一意义就是让所有的剑修们注意到它所在的方向就是北方。得到它的时间很有可能也只能在白天,一旦此方夜幕降临,北辰剑就会一跃而上,化作北极星,为众修士们指明方向。 难不成,真像那些修士们所言,北辰剑出世,是想给它自己寻得一位合适的持剑者不成? 阮芽看着北极星,在漫天星辉的照耀下慢慢的坐了下来,从一开始的激动重新恢复到了冷静。 现在没有必要立刻动身,在这剑冢世界里,他们可以足足呆上一年的时间。现在刚刚到第一天,看到的东西很多都是浮于表面,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夜晚中暗藏着。 阮芽深深看了一眼天空上仿佛闪动了一下的北辰剑,然后缓缓合眼,进入了修炼冥想之中。 此方世界天地灵气旺盛,处处皆有玄机妙处,是剑修修炼的绝佳之地。 且今日短短半天历经了几次打斗,里面自己存在的不足,对手的优点和短板,这些都需要阮芽慢慢在脑中重新回放一次彻底将之消化。 此方,阮芽闭目凝神陷入了修炼之中。而在剑冢世界的各个角落里每一刻都有人发现天空上的异样,有些人与阮芽一样不慌不忙凝神静气的继续修炼歇息,有些人在发现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踏上了路程,生怕比别人晚到一步被别人捷足先登。 在剑冢之中,所有人的修为境界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又会服谁呢? 人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凭借此次的机会可以一飞冲天! 那可是天生的灵宝,与法宝是一个天一个地的两个层级,根本不能在一起相提并论。 南稚仙帝得到了南稚剑最后成功飞升,那么现在谁能拿到北辰剑是不是就意味着谁就能够打破数万年“南稚仙帝之后再无仙人”的说法,成为下一个飞升者呢? 光凭这么一点,整个修真界都会彻底疯狂起来! 而事实也恰恰如此,几乎是在丹州剑冢开启同一时间,北辰剑出世的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源源不断的人无论是剑修还不是剑修都怀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以最快的方式赶往丹州剑冢。 修真界四大宗门先后派出了众多弟子门人甚至乃至于从来没有去过剑冢的长老前往丹州剑冢。 此时在剑冢中的阮芽还不知道,有着一大波熟人正在赶来。 这些熟人中有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有的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也有的是感念其恩情的…… 在遥远的极北之境,云州云川山脉剑宗的最高峰,向天歌与云出岫正站在山巅之上,俯视着剑宗中因北辰剑出世而彻底沸腾起来的门人弟子们。 “舟儿与芽儿果然是有大缘法的人,机缘种种不论大小,只要一出去历练便能碰上一二。”向天歌欣慰的开口,对于他们来说弟子运道好是好事,弟子越强他们也就能越放下一点心来。 “真正有大运道的还是舟儿,”云出岫摇了摇头,“芽儿身上虽然也有不浅的运道但是每每都伴随着危机,胜则机缘满怀,败则恐有性命之忧。芽儿的命怕是并没有舟儿的命好。” “这是沈灵蝶给芽儿相看的吧?”向天歌轻笑一声,“命这种东西,我从来不相信,也许世间真的存在莫须有的天道注定,可若是打破了这天道呢?” 轰! 隐隐雷声在头顶响起,向天歌浑不在意,继续开口,这次面上的微笑越来越大,“师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接到的密信,大师兄的行踪已经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什么!?”云出岫蓦然转身,神色激动,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一抹淡淡的水光悄然闪过。 剑宗云峰之上,掌门与云莲上人后面的谈话皆为传音,不为外人所知,在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来不及升起的时候,就有一个乔装打扮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从云峰飘然而下不知所踪。 在离开之前,女子回望了一眼剑宗,裹得严严实实仅仅露出的两双眼睛是一种极致的黑色,如同深海漩涡。 天空显现出一点光芒,然后光芒迅速扩大,天边变成了熟悉的鱼肚白,阮芽盘膝坐在碧叶之上,在昼夜交替的瞬间,天边一缕神异的波动被摄入了眼中。 黑色的瞳仁瞬间变为暗蓝,随后随着骄阳升起,颜色一点一点淡去,重新化为了平日里黑白分明的色泽。 “该出发了。”阮芽手轻轻一翻,取出一颗辟谷丹服下,望着此方瑰丽神异的世界唇角微微上挑,酒窝陷下。 单手一掐诀,青莲剑浮在半空,阮芽轻巧的踩在剑身上,裙裾微微摆动,卷出一个漂亮的裙花,下一刻,飞剑一动,化作流光,飞离了碧叶之上,往正北方向赶去。 在剑冢的西北方向,一个年轻男子双指间夹着一抹剑光,随意抹去了一个打劫的修士的生命。 年轻男子指间剑光淡去,消失隐匿,蓝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飞舞,长发肆意飞扬。 年轻男子掐了一个剑诀,飞剑应召而来,年轻男子同是踏上飞剑,流星奔月一般往正北的方向赶去。 太阳从地平线一跃而出,彻底露出了黄澄澄的全部面庞。 温暖的阳光照在了年轻男子的脸上,在其面部罩着的半张面具上,一双妖异冷漠的幽蓝兽瞳正冷冷的注视着剑冢世界里的一切,似潜伏着的狼王正在等待着时机,准备一击致命。 第一百二十八章:剑戏众生 古言:斗转星移。 在剑冢世界里的每一个人在这几天里都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就是每一天他们行进的方向都在改变,十天过去,他们居然发现在原地画了个圈,自己把自己绕回来了原地。 第十天的夜里,星空依旧是那个星空,北极星或者说是北辰剑依旧在那里挂着。 阮芽坐在十天前自己所在的碧叶之下的草地之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要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被耍了,那就可以直接放弃寻找北辰剑了。 阮芽看着天空上的星斗,拿出一枚千叶刃在地上绘制着。 随着修为的提升修士的各个方面都在提升,现在阮芽可以说是只要看过一眼的东西都不会被遗忘掉。 第一天,北辰剑的位置在这。 阮芽拿着千叶刃的尖尖头在地上画着,第二天北辰剑的方向看起来还是北方,可是…… 阮芽微微合上眼睛,回想着第一天看见的星空与第二天看见的星空的不同之处。 两天看见的星空模样缓缓在脑海里重合,果然! 阮芽猛地睁开了双眼,手下毫不犹豫的在地上画的第一天看见的北辰剑的位置划得一道的旁边几寸处又划了一道痕迹。 没错,是顺时针的偏移。 十天下来,每天的星辰都悄然挪动了三十六度,第十天的时候刚刚好又变回到了原地。 若是这么照着星空的“指引”找下去,自己就会永远转不出这个怪圈。 但是阮芽相信北辰剑既然化成北极星的模样,还如此误导他们,那么北辰剑所在的方向必在北方无疑。 现在难题就是在这么一个变大了数十倍的世界里面,如果都不能根据天象星斗来判断方向了,那么究竟怎么样才能不迷路不划圈呢? “罗盘。”阮芽手指敲击着下巴,脑海中灵光一闪。 阮芽随手摩挲了一下指上的戒指,一块通体黄金之色灵光璀璨的圆形罗盘落到了手心当中。这件罗盘乃是一件黄阶法宝,在修真界许多天材地宝为了不被采取都会在身边形成一个迷惑人的天然迷幻阵,让人怎么绕也找不到它所在的正确位置。 故而,想要探明宝物的方向,修士的手中从来都不会缺少有罗盘的存在,罗盘的指针指向哪,哪就是宝物的位置。 阮芽看着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的旋转着,转了几分钟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挑了挑眉毛。 厉害了,罗盘也能干扰到,原因在哪呢? 阮芽看着手心里不断转着圈圈的罗盘指针,指尖摩挲着罗盘的边缘。 北辰剑是应天地而生的灵宝,能干扰到罗盘也不奇怪,有没有有什么东西是它没有办法干扰到的呢? 灵气,灵力,法宝,灵宝…… 阮芽想着各种可能。 脑海中倏的闪过一道亮光,对啊,她手中的罗盘乃是一个法宝,法宝在灵宝面前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能好用才怪。与其追求华丽厉害的法宝指路,不如—— 阮芽微微一笑,豁然开朗,又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个东西。 一个四四方方上面托带着一个小勺子的物件。 没错,正是凡间用来指引方向的司南。 在阮芽手中的这个,是最最普通的凡间之物,没有一丝灵力,更不是什么法宝。 尤记得这个司南还是阮芽修为浅薄储物袋扁扁没什么灵石的时候在修士市坊里买的。 当时她好像是在想,没有灵石买不起法宝罗盘,但是好歹外出一趟什么的也不能让自己迷路不是,干脆就花了一点金银买了个司南。 这么多年,这个司南还没有坏,一直很是好用。后来阮芽荷包鼓了,有了罗盘也没舍得把这块司南丢掉,而是放在了储物戒指里,反正也不占多大地方。 没想到,此时还能有用上它的一天。 阮芽看着取出来的司南,上面的小勺慢慢的旋转了一个方向之后就乖乖不动了,心下一喜,知道自己八成是想对了。 为了确保司南没有被北辰剑的迷惑阵干扰到,阮芽还在原地转了一圈,确了手上的司南自始至终都是指着一个方向的才微微一笑。 阮芽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天都是旋转的,而且北辰剑干扰的应该都是一些带着灵气的法宝之类,那么就靠手中的凡物死物好了。 没想到,还真被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的阮芽给试对了。 阮芽抹去了在地上的涂涂画画,脚尖一点,跃至剑上,找到了十天前自己坐在上面修炼的那枚叶子,直接坐下默默冥了起来。 不像阮芽这般费劲的试来试去,叶行舟在十天后重新走回到原地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所有人都被北辰剑给误导了,而且白白被拖延了十天的时间。 叶行舟抬头看着星空,十天的星图快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背后的长剑发出嗡嗡之音似乎在畏惧什么。 叶行舟的身边隐隐传出了剑鸣之音,隐隐还有大道轰鸣,神异非常。 正是大道剑胎催发到了极致的状态。 与此同时,叶行舟的一只手悄然搭在了面具之上。 咔。 轻微的声音传出,只有叶行舟能够听见。 面具上的狼眸似乎变得更加妖异冷酷了几分,眉心处直劈而下的猩红缝隙闪耀出妖艳的光芒。 叶行舟面无表情,面具后的双眼悄然睁开了一道缝隙,一丝冰冷死寂的银灰色闪过,叶行舟的右手微微用力,缓缓将面具撤离。 面具缓缓退下,刚好露出了一半双眼之际,叶行舟却是缓缓的停下了动作,一双狭长凤眸缓缓睁开,里面是一片荒芜之色,如果有人现在与之对视,绝对不会相信这居然是一双活人拥有的眼睛! 眼珠微微转动,隐约可以透过微微垂下的长密睫毛看见银灰色的眼白和猩红的瞳仁。 叶行舟眯了眯眼,眼帘将凤目遮住的更多,似乎有些受不了突然重见天日时外界的强盛星光。 叶行舟淡淡的扫了一眼眼前的草叶,只见本来如同参天大树一般的草叶忽然从内里开始出现了一抹枯黄之色,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如同被冬风扫过一般,变成枯萎。 叶行舟走上前,右手还将面具按在面上,只露出了半双眼睛,左手指尖轻点在枯黄的草片之上,叶行舟忽的轻笑了一声。 继续前行,不再停留,在他之后,参天大树一般的草叶忽然一震,分崩离析,转瞬化为了无数飞灰,归入大地。 目之所及,花草尽枯,时光尽散。 这,便是寂灭之眼。 叶行舟抬眸,目光悄然落在了被万千繁星包围的北辰剑之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天地倾颓 咔—— 细微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在剑冢的所有修士几乎是在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席卷心头。 阮芽抬头望向天空,仔细的观察着什么。 咔咔——又是两声。 阮芽瞳孔一缩,整个天幕出现了一道道白色的如同蜘蛛网一样的缝隙,一道、两道……无数道! 轰! 天塌了! “嗷呜——” “唳——” 大地上的生灵都开始逃窜了起来,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天空一大块一大块的砸下,无数流星陨落,带着火焰一般的长尾,呼啸着超地面上的所有生灵砸来。 美到了极致,也危险到了极致。 阮芽御剑一个回旋落在了一个逃窜中的盘羊背上,盘羊也没有回头看,惊慌的迈着四个蹄子逃离着。 啪!第一块天幕砸了下来,如同摔碎的琉璃一般,破碎在了地上,无数灵气窜出,天幕碎片转瞬化为虚无。 “不对,真正的天空不可能会是像实体一样如此砸下来。”阮芽看着天地灵气由于一瞬间太过稠密,空气中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 阮芽接了一滴在手心里,雨滴慎入皮肤,一股极为精纯的灵气顺着经脉进入到了丹田之中。 是灵雨。 这不是真正的天空,这个世界也不是真实的世界,所见的生灵也通通是飞剑所化。 难道,阮芽忽然抬头望向北方,那里的天幕已经塌陷了大半,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从遥远的天端呼啸落下,砸在地上化为了无数灵气。 本来应该是繁星密布的天空此刻已经露出了一点真实面目,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褪色了一般,天空一片一片的蜕变成了白蓝色。 而如同小太阳一样明亮散发着灼灼光芒的北辰剑在此时也收敛了大部分的光芒,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不是北辰剑,准确的说那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有着古老气息的剑鞘,剑鞘之上绘着山川草木日月星图,上面有着上古时期乃至于传说时期的时候才有的龙、凤、混沌、金乌、鲲鹏等等。 阮芽双眼幽蓝,看的清晰,在那剑鞘之上最为明显的便是一点星光,那是北极星。 此方世界……阮芽站在剑上环视四周,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此方世界一切皆是幻境。 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一直都是这把剑鞘为他们所虚幻创造而出的一个世界投影。投影的世界便是剑鞘上所雕饰的那些个日月星图、山川草木。 他们也不是变小了,而是世界投影过来变大了。 她花了十天的时间才发现自己在原地画了个圈圈,刚刚就算已经经过一番推算,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又能怎么样呢?幻境不破,别说十天,就算是一年、一百年也不可能走到北方尽头,寻找到北辰剑去一睹真容。 也不知是谁勘破了此方世界,阮芽笑了笑,眉目清然,这北辰剑八成是已经有主了。 这主,想必就是破了这北辰剑幻境之人。 厉害厉害,阮芽心生赞叹。 上古之剑果然非同凡响,仅仅只出了一个剑鞘居然就把他们所有修士完全玩在了鼓掌之中。 真是由不得人不叹服。 此等灵宝,非同一般,能让灵宝心甘情愿认主拜服之人想必更是非同凡响罢。 阮芽御剑从盘羊的身上飞落,站在了地上,不再躲闪逃窜。 看着天空如同一块清润的琉璃一般支离破碎,块块陨落,有一块几乎是贴着阮芽的手臂砸过来的,阮芽只是笑笑躲也不躲。 咔嚓。 清脆的声音在脚边响起,这块和阮芽的手臂剐蹭而过的天空碎片没有伤害到阮芽一丝一毫,阮芽连衣袖都没有丝毫的损毁。 既然已经勘破了此方世界乃是幻境,那么幻境中的一切也便不再能伤到她了。 一切事物在阮芽的眼慢慢消逝着,所有鲜活的颜色与生命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万物倾颓,天地失色,原来也不过是如此景象。 阮芽若有所悟,心境变得更加开阔无暇,灵台一片明净,凤眸中的稚嫩已经不复存在,有的是如今的淡然肆意,泰山压顶而不变色的豁然气度。 很难想象,这种气质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身上显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大自在大洒脱之路,阮芽此刻的道心终于勘破了一层境界。 对此道的体悟更加深刻,道心也更加如同磐石一般牢不可动。 天地灵气疯狂的涌入到阮芽的体内,隐隐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小小龙卷,阮芽的境界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一层一层的攀升着。 纳灵境八层,纳灵境九层,纳灵境大圆满! 阮芽眉眼一沉,双目闭合,四肢自然垂下弯曲,盘膝坐在了青莲剑上。 境界开始一层层的被阮芽硬生生的凭借着意念压缩回去,纳灵境大圆满,纳灵境九层,纳灵境八层—— 阮芽气息上上下下起伏不定,丹田里的空间生生又被扩大了一倍之多! 里面碧海已经初具规模,上面的金莲随波起伏,隐隐有盛开之兆。 纳灵境八层! 阮芽太阳穴血管微微跳动,灵力压缩到了极限,境界最后稳定在了纳灵境第八层上。 不过短短的十天时间突破了两个小层次,而且还是一个天赋并非是绝佳的双灵根的修士,如果叫外界的人得知,怕是要引起一番轰动。 所幸,是在这里。 丹州剑冢当中。 阮芽缓缓睁开眼,她的境界虽然再次晋升了,但是在这丹州剑冢,能使用的一切手段都被压制在了纳灵境三层的层次上。 不论是她,还是别人,亦或是这整个丹州剑冢中的原有生灵。 阮芽抬头,星辰呼啸砸落,已至头顶。 阮芽目光平和,唇角微微上扬,再度阖上了眼睛,借着如此丰厚的天地灵气,巩固着自己新晋升的境界层级。 面对天地倾颓,一副世界末日到来的景象,与阮芽的冷静勘破世界本源,悠然平静而对不同,幻境中的大半修士都处在崩溃与逃亡之中。 幻境也是可以杀人的,而且厉害的幻境会让人在真实的感受中死去,在死前的一秒钟还会以为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世界所发生的。 许多人在突然而来的巨变中已经被打乱了心神,不能好好的冷静分析,看破这一切实际上是一场盛大而逼真的幻境。 他们尖叫着,逃亡着,眼睁睁的看着天幕破碎成片,落下来把自己的身体穿透,感受着鲜血流失,生命力飞快的消散。 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在生死关头,蓦然冷静下来,看到了北方天空的一柄剑鞘,灵光闪过,瞬间勘破了此乃幻境。 在勘破幻境的一刹那,本来离着自己身体越来越近甚至感受到了灼热温度的流星,忽然有什么本质的东西改变了。 自己身上的疼痛消失,流星当头砸下,被火焰包裹,整个人却毫发无损,淡然走出。 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有些人还在挣扎,而有些人已经勘破了此方世界的本来面貌。 而此刻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的叶行舟淡淡的在火海中穿行而过,与一把被包裹在烈烈白光里的停在自己面前的长剑淡然平行对峙着。 第一百三十章:滴雨剑诀 韬韬火海融化了一切虚伪之物,世界变了个样子,花草树木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大小,无边广阔的世界依旧是那个无边广阔的世界,只不过已经变换成了另一个样子。 漫天黄沙,断壁残垣,这里埋葬着无数古迹。 倾颓的楼阁,破烂的砖瓦,到处可见的断戟残刀,无不诉说着凄凉。 天空是蓝白色的,时而飘着两片薄云,秋风萧瑟,隐隐有洞箫之音。 一角柔和的浅绿色裙裾踏入了这个世界,柔软顺滑如瀑的青丝在身后轻轻摆动,线条柔和的鹅蛋脸上黛眉弯弯,凤眼清灵,手上一把三尺青锋剑斜斜的指着地面。 “这才是剑冢的真面目吧。”阮芽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的一切,淡绿色的衣裙被风拂动,让她无端想到了剑宗里的亡剑窟。 这里与亡剑窟终究是不同的,亡剑窟是一个诺大的衣冠冢,而这里不论有主无主,只要是剑,便可以在此存留,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剑的家乡。 阮芽走在沙烁之间,不多时便看见了一处庞大的遗址,似乎曾有人在此方世界立宗建派过,最后不知是何原因,这里成为了一片荒芜之地。 阮芽走进遗址中,到处都是断砖冷瓦,柱子断裂倾倒,仿佛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莫家剑址禁地——”阮芽看着在眼前出现的一块石碑,这块石碑一半在地上一半仍然执拗的立在原地,上面的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但是其中蕴含的威势还是叫人心含敬畏。 “莫家的禁地?”阮芽疑惑,这里原先真的住过人吗? 此方世界是一个真实的、另一个已经荒废了的世界不成。 真是奇妙。 阮芽摸着石碑上的字迹,隐约好像看见眼前的景物开始骤然蜕变了起来,褪色的砖瓦重新染上了昔日的色彩,荒凉的楼阁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 “这里便是我莫家的禁地,凡我家族子弟,剑道入门者可入内一次,剑道小成后可再获得入内三次的机会,剑道大成时可以随时入内感悟。” 一道魁梧的剪影在眼前一闪而过,许多脸庞稚嫩的少年少女们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下一刻,阮芽手上一疼,眼前的虚幻场景消逝一空,砖瓦重新褪去了颜色,恢复了现在的样子,热闹的家族景象也不再存在。 阮芽缓过神来,知道刚刚看见的一切不过是若干年前遗留下来的一丝残影幻象。 自己的指尖停留在了石碑的锋利边缘上,难怪疼了一下子。 阮芽再次看了一眼石碑,忽然打了一躬,言了一句,“冒犯了”。 随即重新迈开步子越过了石碑进入到了里面。 入眼的先是一块石壁,这面石壁已经倒塌了大半,只有一小部分还立着。 上面有着许多杂乱无章的划痕,其中有威势残留到如今。 阮芽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剑所画出来的痕迹。 其中蕴含着种种不同的剑道神韵。 这块石壁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可上面的剑痕仍然威势未去,可见当初在这里生活的前辈们是何等高超的境界。 是什么让此方世界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呢? 阮芽观摩着石壁,缓缓走到了石壁的后面。 石壁之后,别有洞天,那是一片石林,有着无数奇形怪状的石头,每块石头的上面都有着潦草的字迹,像是忽然感悟到了什么,随手写下的一些心得体悟。 有些看的阮芽是二丈摸不到头脑,但是其中威势却让人胆战心惊,有些能体悟到一些只鳞片爪,即使只是一点点的体悟,对于阮芽来说也是无上至宝一般的存在。 这些记录的大都写的是剑道的本真,可惜都残缺不全,只是随性而书写下的,但已经让阮芽这个后辈受益匪浅了。 阮芽一边走一边看,走到第十四块尖笋模样的石头处时忽然停下了脚步,这块石头上雕刻着三幅画,第一幅是三点简简单单的水滴,第二幅是滴水成雨,第三幅是雨汇成海。 在石头上三幅画非常的简单,但落在了阮芽眼里却又是另一番场景,眼前的环境骤然扭曲了一下,阮芽看见一个人影背对着她手中持着一把重剑。 这人站在悬崖高峰之上,一只凶禽忽然扑击而下,人影简简单单的一抬手,剑尖一点,一滴水滴模样的剑气轻飘飘的飞出,看似极慢实则极快,凶禽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瞬间打穿了脑壳,被巨力钉在了对面的山崖之上! 人影随意招了招手,像是起了兴致,剑随心动,看似胡乱的划动,实则暗含韵律,剑痕留在半空如丝如线,阮芽可以看见这些剑痕实际上都是剑的一道道残影,残影存处,空间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黑色裂缝。 简简单单的一招居然恐怖如斯! 人影似乎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手握住剑柄,忽然往前方一斩,这一斩阮芽仿佛看到了海水倒灌,星河垂落,远在对岸山崖的凶禽直接化为了粉末…… 在凶禽化为飞灰的一刹那,阮芽看到了山崖之上赫然有着一个通透的水滴形状的小洞! 一个激灵,阮芽从图中脱离出来,心中大震,她最后一眼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人影使用的第一招雨滴居然贯穿了整个对面的山体! 阮芽头皮隐隐发麻,能够泯山烹海,这般境界已经不足以用“大能”或是“强者”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阮芽感叹,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已经被刚刚所见所感刺激起来了。 阮芽阖上眼隐隐感觉自己的脑海之中好像多出来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凝神一看,竟是一篇剑诀! 其上有四个大字——“滴雨剑诀”。 这篇剑诀上的文字图画恰恰是刚刚阮芽看到的人影使用的三招。 第一招叫做水滴石穿,第二招为连珠成雨,第三招是斩浪分海。 “怪不得师尊他们要我与师兄必须来一趟这丹州剑冢,所得果然匪浅。”阮芽眼中隐隐激动,此剑诀与她颇为契合,练到极致像人影那般抬手便可穿透山崖泯灭异兽,这些都不在话下。 “怪不得,一人最多只能来此呆上一年。”阮芽微微摇头,心中有些惋惜,却并未有所不甘。 她能有此际遇已经是机缘不浅了。 阮芽是一个知足常乐之人。 冲着石峰行了一礼,阮芽开口,“我虽不知赐我剑诀的前辈具体名姓为何,但是既得此剑诀,当行一谢礼。” 阮芽此举无关其他,只是顺心而为,学了剑诀,得到前人的机缘馈赠,理应拜谢,即使留下这几幅画的前辈很可能已经仙去多时。 第一百三十一章:八方汇聚 走在被历史长河沁染过的古地,时间也变得静谧了起来,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从黎明到了正午,阮芽手中青莲剑随意挽了一个剑花收起入鞘,从禁地石林中走出,随便挑选了一间还算比较完整的殿阁走了进去。 落脚处一片灰尘,里面的东西东倒西歪,似乎当初这里的人走的很是匆忙。 阮芽不急不缓的穿过倒下的座椅,路过结网的匾额,走到了内里。 内里以珠帘相隔,隐隐带着经久不散的胭脂香气,这里想必应该是莫家的一位小姐或者夫人的居所。 拨开珠帘,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暖色闺阁。 画着百鸟朝凤的白玉屏风,黄花梨仙鹤纹的六柱式拔步床,左边放着琴桌,右边摆着书案,玫瑰椅放在桌案之后,桌案上零零散散的摆着几张宣纸,两块印玺,一方砚台,还有一架各式各样的毛笔。 在琴桌之后摆的是一个集锦架子,上面摆着锦集、花卉、古玩,雅趣横生。 阮芽轻轻抚摸过琴桌,仿佛看见了若干年前莫家有女,坐在琴桌之前,十指纤纤温柔抚琴的模样。 拨开拔步床的床帷,阮芽微微讶然,在拔步床挨着的墙上挂着的不是什么锦缎绣活,而是一把入鞘长剑。 阮芽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拿起了这把长剑,双手用力,锵的一声,一抹尘封多年的寒光显露,在靠近剑柄的剑身之上,刻着两个字,是剑的名字——朝芩。 阮芽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朝芩剑,快步走到了桌案之前,翻开上面变得很脆的宣纸,果然,一行行的梅花小篆下面的落款都是“莫朝芩”三个字。 这个闺房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个叫做莫朝芩的姑娘了。 阮芽拂去玫瑰椅上的灰尘,坐了下来,准备在此小小的歇息片刻。 之前在那莫家的石林禁地里仔细的转了一圈,若有所感,更是获得了一张剑诀,收获匪浅,她现在需要把脑子里的所得所感重新好好消化一番,完全将之化为己用。 还有十天之内连升两级,身上的力量操控不再像原来那样能够操控入微,她还需要重新适应一番。 阮芽坐在玫瑰椅上,在身侧随手布下了一个阵盘,阖目静静的冥想修炼。 在另一边,叶行舟看着眼前之剑,一直没有什么举动。 眼前的三尺长剑,如同万千冷雪寒冰所构筑,通体呈现一种半透明的色泽,如同冬日里最寒凉刺骨的一块万年寒冰,其上一条血红色的剑脉从剑柄一直蔓延到了剑尖,隐约可见剑脉似乎在跳动着,像人类的心脏一样,一下一下的跃动。 在三尺长剑的背后,是已经消失在了天空之上的剑鞘,上面绘制着日月星辰,山川湖海,鱼虫鸟兽。 一人一剑两相对峙,谁也不愿迈出第一步先行服软。 锵—— 一声清越剑鸣响起,叶行舟指尖微动。 只见眼前这三尺长剑忽然入鞘,然后迅速变淡消失,与此同时,叶行舟身边的环境也在迅速的改变着。 目之所及,全都是大大小小、长短不一、威势各有不同的剑,而这些剑的剑尖都统一朝向着叶行舟的喉咙。 “考验吗?” 叶行舟淡淡开口,似是发出疑问,又像是在纯粹的自言自语。 “好,此考验我应下了……北辰剑。”叶行舟伸出手,背上的长剑自动落入掌心,“让我见识一下上古之剑究竟有何不同凡响。” 此话落下,叶行舟所处空间里的所有长剑竞相长吟,宛若龙吟之声,带着被挑衅的怒意,下一瞬,无数长剑在同一时间朝着叶行舟冲了过来,将之淹没其中。 同一时间,在阮芽阖目静静修炼消化所得所感,叶行舟陷入新的幻境与万剑对峙之际,丹州剑冢迎来了数批刚刚赶来的修士。 只见丹州的天空之上,北方是一把散发着灼灼光华的巨剑,上面站着的修士冲天的剑意凝聚到了一处,一看便知乃是北境云川剑宗。 南边一只身披华丽羽翼背负众多仙气飘飘的女子的青鸾展着双翼,一双鸟瞳神光湛湛。在鸟首之上,站着一个身着玉蓝襦裙,肩披银丝紫纱,双臂之间拢着湖蓝色绸带的年轻女子。 女子面上带着浅紫色的面纱,一双琥珀色的杏眼清泠淡漠,此人正是月泉宫的少宫主少情。 西方檀香阵阵,隐隐有浩大的神佛之音传来,万法宗的小沙弥们坐在佛珠之闭目喃喃念着佛号。 在小沙弥们的中央,坐着一个身披玉白袈裟的俊秀和尚,手中一串菩提子,一颗一颗的在指尖滚过,檀口开开合合,每一句佛号都有漫天的神佛之音相和,其一双眼睛平和慈悲,瞳仁的深处隐隐倒影着两尊佛祖的背影。 这人自不必说,乃是有着“佛子”尊号的释音。 东边一艘雕栏玉饰的楼船驶来,上面站着蓝白弟子服饰的御清宗弟子们,他们的当首一人乃是一个看起来有着异域风情的男子,天然的卷曲的头发,一双鹰目咄咄逼人,腰挎两把弯刀,正是王璟生。 在王璟生的身后站着一个与之容貌有着五分形似的阴柔男子,此人乃是王璟生的同胞兄弟,王璟玉。 除此之外,在御清宗众多弟子里面还有着许多阮芽熟悉的面孔。 一位是身着淡紫色流仙裙,墨发及腰,眉眼清艳的女子,可惜的是在其面上一道从耳根斜挎到下巴的疤痕破坏掉了本来精致的眉眼面貌。 在她的不远处站着四个人,一个是书生打扮一柄折扇从不离手的男子。 一个是一身锦袍,剑眉鹰目,身上气场锐不可当的精壮男子。 在这男子的两边,站着一对儿年龄相差不了几岁的姐妹花,姐姐娇柔中带着一点纯真的魅意,妹妹则是一派天真烂漫活泼可爱之姿。 两朵姐妹花并在一处,那叫一个人比花娇,引得旁边的弟子频频往她们的身上看去。 这几个人,正是阮芽在广平候府的“旧相识”,周荷雅,刘汶,江兆元,江昭雪和江昭芸。 除了天下四大宗门之外,天空上还有着不少战车、飞马,以及举着画有家徽旗帜的各大修真世家的来人。 天空之上被整个修真界的顶层势力占据着,在天空之下,无数散修不惜万里迢迢的赶来,其中什么修为境界的都有,甚至还有几个已经活了近万年算是老怪物一般的人物。 这些人此时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划出的一道仿佛撕裂了整个天空的空间缝隙。 在那里面有着让许多老祖级别的人物都甘愿不要面子亲自前来走上一遭的传说中的“北辰剑”。 第一百三十二章:先后之争 “此地汇聚了如此多的人,看来北辰剑的吸引力还真大。”月泉宫的一位眉目冷淡的长老淡淡开口,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微微蹙起了眉心。 “那么现在我们谁先进去?”御清宗的一位年长老者淡淡开口。 “何必相争,这么大的入口,所有人同时进去也未必不可能吧。”云川剑宗带队的长老乃是剑峰峰主咫刃,咫刃此人样貌堂堂,身着赤色红衣,背后一把齐人高的重剑。 “阿弥陀佛,依老衲看来,咫刃施主所言有理,不如四宗就同进如何?”万法宗的老僧相济微微一笑。 四大宗门的四位位高权重的长老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可。” “既是如此,下面那些散修也不能现在就放进去。”御清宗长老看着地上的人,目光冷漠,如同在看一群蝼蚁一般。 “说的没错。”一声大笑传来,众人看去,见到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从黄金战车中走了出来,看其旗上家族姓氏乃是“蒋”字。 众人了然,蒋家并不是什么老牌世家,不过是几十年间在御清宗的扶持下起来的新锐,蒋家出来了一位御清宗的长老,如今又有一个少年成名的小天才拜在御清宗宗主座下,如今说话也算是底气十足了。 咫刃看着此番情景并未开口,淡漠的看着一切,这些都是修真界的潜在规矩,就算是剑宗也没有能够站住跟脚的理由去破坏或者阻止。 “阁下放心,这些散修我会派家族子弟拦行的,等到十天之后再放入不迟。”蒋靖笑道,他是蒋家家主的亲生弟弟,在蒋家说话的分量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了。 御清宗的长老果然满意的微微点头。 “十天太长,三天。”咫刃开口,嗓音有着一种独特的像是曾经沥过血一般的沙哑。 “哼,三天?打发叫花子吗?我们让他们进去都算得上是仁慈宽厚了。”御清宗长老面色一沉,御清宗与剑宗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根本的理念上就有着巨大的分歧。 “三天怎么了?这天下修士谁不是从散修过来的?”月泉宫长老冷笑一声,她们的立场一直偏向于剑宗。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消消气,此等机缘非拖上几日便可磨灭的,该得到的人终究会得到,无缘的人再生努力也是无缘。”相济目光慈悲,“若是御清宗的这位施主要按照规矩来也非不可,不过拖上十日的时间的确有些过了。” “八日。”御清宗长老眼底怒气隐现,奈何三宗都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只好忍着怒意改口。 “三日。”咫刃冷漠道。 “你剑宗别逼人太甚,若是北辰剑被散修所得,呵呵。”御清宗长老冷笑几声,杀意弥漫。 咫刃冷眼看着御清宗长老,懒得再言,大手握上了剑柄。 他们剑宗是无法阻止这等潜在的规矩,可如果对方要求的过分了,剑宗便是就有理由开口阻止乃至于先发制人了,不是吗?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各执一词,不若折中一下,五天何如?眼下,还是剑冢最生重要,诸位莫要因为区区小事坏了和气。”相济慈悲的眼底是淡然无情,多情即无情,此话并非没有根由。 “听相济大师的,就五天吧,不要再横生枝节,延误时间了。”月泉宫长老知道不能逼御清宗逼的太紧,也不能偏颇云川剑宗偏颇的太过,凡事都要有一个度,这些都要建在不损害她们月泉宫自身的利益的情况下才行。 “哼,给相济大师一个面子。”御清宗长老冷哼一声,一个甩袖,古船飞快的超前驶去,竟是打算快其他三宗一步。 “小聪明,还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咫刃冷漠点判道。 “既使如此,我等也无需再浪费时间了,走吧。”月泉宫长老淡淡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相济唱了一句佛号。 三宗齐动,紧追御清宗之后,四大宗门先后不差几秒钟的一一进入了丹州剑冢之中。 在四大宗门消失之后,各大世家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先后的摩擦争执自不必多言,待全都进去以后,这些世家的家仆守卫则是统一的拦住了狭长的空间裂缝,拖延着散修进入的时间,给自己的家族子弟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与机会,而这一拦就是整整五日。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 在剑冢之中,阮芽在莫家小姐的闺房中暂住了一夜,用一夜的时间将自己提升的力量重新掌握透彻。 剑冢的天地灵气比外界浓厚了一倍有余,阮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稳固好了新的修为境界,并且没有让自己的根基有丝毫的不稳之处。 纳灵境为打根基的最佳时期,这一点云出岫天天耳提面命,阮芽自身又极为重视,怎么可能会疏忽大意呢。 现在阮芽的丹田内素海已经初具规模,终于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了,上面飘浮着已经凝实了的八朵巨大的金色莲花的花骨朵,代表着阮芽已经到了纳灵境第八层的境界。 在第二日天空破晓之际,阮芽在莫家大概走上了一遍,所见皆是砖瓦残骸。 这莫家唯一存留下来的有价值的东西怕就是阮芽进入的那个石林禁地了。 阮芽不再留恋耽误时间,手握青莲剑,转身飘然离去。 剑冢剑冢,自是寻剑更为重要,此番得到一滴水剑诀已经算是有了额外的收获,如此也没有必要再耽搁下去。 而且,阮芽目光悠远,眼底深处有着微不可查的浅浅关心,也不知师兄如今在哪里,怎么样了。 昨夜她也曾尝试过传讯于师兄,但是不知为何,收不到任何音信。 也不知道师兄正在经历着什么,是否遇到了麻烦,她要尽快与师兄会和才是。 在阮芽离开不久后,两道曼妙身影蹁跹而至。 一个穿着有着精美绣活的烟霞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头上钗着金镶珠宝半翅蝶簪,脸蛋粉嫩白皙,一双眼睛含烟带雾,眉头似蹙非蹙,娇中带柔,柔中带魅,让男子一看便忍不住为之心疼,想要上前一问为其解忧,逗美人一笑。 另一个身着碎花玉纱露水百合裙,头发简简单单的随意一挽,梳成少女的样式,白嫩的耳垂上带着一副银累丝耳坠,耳坠下方还有两个小珍珠,这般打扮的自然还是个天真烂漫的爱美小姑娘,一双杏眼转来转去,颇为古灵精怪。 这二人手挽着手,如同一幅美人图一般飘然而至。 “姐姐,你看!”年纪小一些的小姑娘忽然指向前方,有些兴奋的叫喊道,“好像是一个古迹哎!” “这剑冢里神妙无穷,机缘如海,你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小心被笑话了去。”年长一点的少女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恨铁不成钢的道。 “嘻嘻,这里不是就我们姐妹两个人嘛,再说如今哥哥多厉害呀,谁还敢瞧不起我们江氏姐妹?”小姑娘嘻嘻一笑,浑不在意。 “说的也是。”少女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来的这二人不是当年广平候府的八小姐和十一小姐还能是谁! 第一百三十三章:寻踪问影 时光匆匆过了五日,原本第一批就进来的修士们忽然发觉在一瞬间多了许多人,之前走了好久才能碰上一个人,到现在每走不到百米就能看见三五人成团的样子。 阮芽步履轻松,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想必北辰剑现世一事如今已经天下皆知了吧。 这一路走来不乏看见熟人面孔还有熟悉的衣着。 比如月泉宫个个仙气十足的衣裙打扮,再比如万法宗穿着僧服的光头小僧弥。 其间阮芽还曾远远看见了在地脉秘境看到过的万法宗佛子释音,释音似乎与一处遗址有缘,触发到了什么,神佛之音大作,吸引了不少人前去探寻乃至于争夺。 只是这一路上走的也很远了,可是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师兄叶行舟的身影。 这几日下来也一直联系不上叶行舟,传讯毫无回音。 罢了,阮芽叹息一声,想来以师兄的手段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特别大的危机,她一路往北慢慢寻找肯定不会有错的。 说不定还能有幸一观北辰剑之真容呢。 阮芽手中持着青莲剑,如墨青丝简单挽起,簪着一支白玉兰簪子,一身莲青色的飘飘衣裙在风中摇摆,如同一支秀雅清荷。 行不多时,前方隐隐有金光大放,阮芽心思一动,知晓必是又有机缘被触发了。此番情景,在数日之内已经发生了不下百次。 且不断新的消息在修士口耳中快速流传开来。 比如,月泉宫的哪位仙子触发了什么什么宗遗址里埋藏的传宝,通过了前人残影考验后得到了什么什么不凡的飞剑。 这种消息最近都已经传烂了。 阮芽微微眯起眼睛,看距离应该不算太远,机缘无主,人人可争,就算得不到什么收获,去凑上看看也不耽误什么。 手中掐诀,青莲剑飞至半空,阮芽足尖轻飘飘的一点地,翩然而上,朝着金光的地方飞去。 像阮芽这般动作的人还有很多,机缘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少,现在大家的修为灵力都被压制到了一个境界上,人人都想争上一把,也许获得了这个机缘,出去后便可以一飞冲天也不一定。 剑冢里可不仅仅是只有剑的存在,好东西也一样不少。 若是除了剑以外别无他物,一片荒芜,想必这里除了剑修以外,谁也不会上这里来白白浪费一年的时间。 丹州剑冢能是从上古时期就有的显赫存在,自然也有着其特别之处。 阮芽一路风驰电掣,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大放金光的地界。 离的近了,阮芽这才看见在陆陆续续汇聚了众人的地方,居然长着一挽长藤,长藤足有人的大腿粗细,上面挂着的非是什么葡萄、葫芦一类,而是一柄柄光华璀璨的飞剑。 在旁边立有一青岩为底的高碑,上面书写着一行行龙飞凤舞的繁复文字,众人虽然不认识这些陌生的文字,但是其间表达的意思却是神奇的让所有人都能感知理解得到。 阮芽一目十行,扫视了一遍,心中大概有了数,原来此地乃是剑冢的一处飞剑聚集之地,只要能够通过看上的飞剑的考验,飞剑才能从藤条上脱落认主。 在整个剑冢中像这样的地方不下有十万多个,刚刚看见的金光乃是有一位修士成功通过了自己选择的那把飞剑的考验,让飞剑心甘情愿的认了他为主。 阮芽看着藤条上倒挂着的长剑,目光从头滑到了尾,夜没有发现一柄与自己的道有所契合的,阮芽微微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说一点不失落是假的,不过剑冢这么大,阮芽相信总能找到一柄合适的长剑。 就算最后,真的没有找到与自身契合可以当做本命法宝的飞剑也是无妨,她的体内还有着一块异金,自己为自己打造上一把又有何难。 那才是最契合自己的也说不准。 阮芽淡淡的看着或恼怒或欣喜的众生百态,淡然转身离去。 继续踏上自己的道路。 “咦?”在阮芽毫不犹豫的继续前行之际,远处走来了一对姐妹,这二人正是当年广平候府的八小姐江昭雪与十一小姐江昭芸。 是与江兆元一母同胞的两个妹妹。 江昭雪与江昭芸携手走来,看见了阮芽离去的一道背影。 在那么多人都围在一起逗留原地,甚至时不时有冲突发生的时候,一个与众不同的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身影是无比显眼且引人注目的。 这一幕,正好让江昭雪看了个正着,隐隐约约,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从心底蔓延上来。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年头太过久远亦或是几年过去都已物是人非,一时间江昭雪竟是想不到这么眼熟的背影具体究竟是属于谁的。 “姐姐,你看什么呢?”江昭芸好奇的顺着江昭雪的目光望去,只见到了一片被风卷起的飞扬的尘土。 “没什么,似是看见了一个熟人的身影,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到那个身影是谁。”江昭雪沉吟了一下,似水含情的眸子眨了眨,有些困惑。 “熟人?哈哈,姐姐,你看这剑冢之中可不都是熟人嘛,前面那一堆人里光是咱们御清宗门下的弟子就有不下十个人。”江昭芸嘻嘻一笑,眼珠转了转,一副子古灵精怪的模样,“许是姐姐看见的身影就是属于咱们御清宗的门人弟子的呢。” 江昭雪听了却是并未收回自己的视线,反而眉头蹙的更紧,语气肯定,“不对,那人必定与我有着极深的渊源,我见那背影心中竟有些隐隐不安。” “不安?”江昭芸一怔,看着江昭雪的面容神情的确不像是在说笑,不由也认真了起来,“既然姐姐如此在意刚刚的那道身影,不如我们追上去看看如何?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且你我又不是剑修,前面那些飞剑法宝也不是必须要得到手的。” “也好,”江昭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我们从前面绕过去,假意与其擦身而过,观其面容让我看清她到底是谁。” “姐姐放心,妹妹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早就不是那个调皮捣蛋只会给你和哥哥惹下祸事的小十一啦,这点手段还是有的。”江昭芸揽住了自家姐姐的胳膊安慰道。 江昭雪看见小妹如此耍宝的模样紧缩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轻笑着点了点江昭芸的小鼻子,“你啊,这点小心机小手段,比起我和大哥来,还有的学呢。” “嘿嘿,好啦,姐姐,你就暂时别训我了,咱们赶紧追上去吧,小心一会儿寻不到人了。”江昭芸吐了吐舌头。 “嗯,好。”江昭雪点点头。 姐妹二人朝着阮芽离开的方向疾速前行而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相逢陌路 风沙席卷,野草惶惶,在一片隔绝了所有人的结界里,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飘浮着,在他的正前方,一柄长剑静静垂立。 “你很有天赋,也很有毅力,心性亦是不差,身体还是罕见的大道剑胎,天生的剑修,最重要的是以你现在的能力修为居然能够通过我设下的考验,难得、难得,实属难得。” 飘渺模糊的声音传出,修长的身影闻言似乎微微抬起了头。 “那尔可愿拜吾为主?” 修长的身影传出另一个声音,清冽淡漠,无波无澜,偏偏让人有一种无法反驳的凌厉气势。 “唔,在拜你为主之前,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飘渺声音悠悠传来,带着思考的意味。 “言。” “我问你,你们人类是觉得别人主宰自己的命运更好一些,还是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更好一些呢?”飘渺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疑惑。 “弱者服于人,强者控于人,如此而已。自己的命运永远在自己手上,这只不过是天道给予众生的一个最大的谎言,不过有些时候,谎言说多了,也可能变为现实,世事无常,总会出现几个跳脱出条条框框的人。” 清冽的声音淡淡道,说的速度并不算快,可以听出其日常不是多话之人。 “唔,有道理,那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飘渺的声音带上笑意,忽然染上了一丝诡异的韵味,“我不想被别人主宰,也不想只能主宰我自己一个人,我更想当这个‘别人’去主宰一切众生,所以,就把你的身体乖乖的让给我吧——哈哈哈哈——” 长剑之中忽然钻出一道虚影来,模样与长剑的实体别无二致,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径直钻进了修长身影的眉心之中! “哼!” 修长的身影闷哼一声,抬起了头,露出的是一张戴了半张面具的脸。 在数百里之外的地方,两个女子绕道走到了前方,然后开始往回行走。 行不多时,两姐妹与一个莲青长裙泼墨青丝的清丽少女擦肩而过。 “软芽?!” 震惊的声音有些尖锐,让阮芽的步伐停了下来。 回头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长大了许多的江昭雪和江昭芸。 “江昭雪。”阮芽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若干年后居然碰到了熟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可是已经没有了当初被诬陷时的难过与五味杂陈。 “你、你居然没有死?怎、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江昭雪有些失魂落魄,不断的打量着阮芽的脸。 阮芽看着江昭雪慌乱的模样,忽然释然一笑,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一样道,“软芽已经死了。” “软芽已经死了,死了吗……”江昭雪眼神错乱。 “嗯,当年的软芽已经死在了广平候府之外的乱葬岗,如今的阮芽只是阮芽自己,仅此而已,尘缘已断,你也不必再……挂怀什么了。”阮芽垂下眼帘。 “你说什么呢,你就是当初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软芽不是吗?你这张脸虽然变了不少,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没怎么变,我一看就看出来了。”江昭芸撇撇嘴,搀扶住自己的姐姐,一脸不屑。 “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还引诱的我哥哥想把你纳入院中是吧?还真是个狐媚子,下人就是下人,就算现在披上了一层光鲜的皮,也不过是个肮脏玩意儿。”江昭芸小嘴开开合合,一刻不停,把阮芽从上到下埋汰了个遍。 阮芽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原来广平候府的小姐们都是这么想的,那当初的软芽死的的确不冤,真是活该落得如此下场。在下如今也算是长了见识,还望这位道友口中的话语能够继续如此保持下去。” “你什么意思?”江昭芸小小年纪嘴巴毒不说,脑子转的也不算慢,立刻就听出了阮芽语含讽意,明面上是应和褒奖,实则暗含嗤笑。 “没什么意思,在下只是想好心的提醒两位道友一两句,当年的恩德软芽已经以命相还,死后还背的一锅脏水。如今前尘尽去,阮芽只是阮芽,并不认识两位道友,可二位道友若是硬要与在下再次结点什么缘分,那我也只好笑纳不是?” 阮芽轻笑一声,对于江昭芸的质问浑不在意,语似玩笑,但其中话语里暗含的机锋,阮芽与江昭雪二人的心中却是一清二楚。 江昭雪勉强扯了扯嘴角,拉住了江昭芸,“小妹莫要胡言乱语,我们面前的这位道友姓阮名芽,非是早已死去的广平候府的大丫鬟软芽,你勿要弄错了。” “哦?是吗?”江昭芸狐疑的目光在江昭雪和阮芽身上转了几圈,心中知道事情才不像自己姐姐所说的认错人了这么简单,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姐姐服了软,“好吧,姐姐既然说认错了那就认错了吧,不过你这人也真是,被认错了你就吱一声呗,白白找骂怎的?真是个怪人。” 说着,江昭芸翻了个白眼。 “昭芸!”江昭雪眉头一蹙。 江昭芸撅了撅嘴,不再说话,知道自己的姐姐直呼其名字的时候就是真的生气了。 “不好意思,这位道友,是我们两姐妹唐突了,既然曾经已经前尘尽逝,如今我等皆是陌生人,那今后我等还是如同之前没有碰过此面一样吧。”江昭雪看着阮芽的眉眼,慢慢恢复了冷静的姿态,重新又变成了阮芽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广平候府嫡亲八小姐。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阮芽凤眸倒映着江昭雪的面容,心中无喜无悲,“自从凡俗不再,生命重启,一直以来,便是如此。” “是极,那我与家妹就不再耽误这位道友的时间了,告辞。”江昭雪微微一笑,带着点点柔软魅气。 阮芽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昭雪如同重新戴上了一副子人皮面具的虚假笑容,忽的轻笑一声,潇洒转身离去,只扔下了四个字在身后飘荡缓缓散去。 “告辞,不送。” “不送……”江昭雪睫毛微微颤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小妹,我们也走吧。” “嗯,好。”江昭芸小心的应了一声,看着江昭雪心情不佳的面容,乖乖的收敛了平日里所有的调皮任性。 阮芽走在风沙之中,一如当初离开江国,拜入剑宗走的一样一往无前。 隐隐约约,有风把走向另外一个方向的两姐妹的对话托传向空中。 “姐姐,那个人是当初的软芽没错吧?她是死而复生了吗?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姐姐,你怎么不回答我啊?为什么她一个奴婢手脚不干净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怼我们这些她原来的主子啊,实在太没有规矩了吧……” “还有还有,姐姐你为什么一直应和认同那个软芽的话啊,还感觉很不开心的样子,不开心的不是应该是那个软芽吗……我看她……” “好了,昭芸,莫要多问了,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提一次,她如今早就已经是个陌生人了……你今后若是再与她碰见……就权当是普通的、不相识的人罢……” “哦,好吧,虽然……不过我还是听姐姐的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销声匿迹 “快、快看,那是什么?” 一对兄弟在剑冢中行走,夜晚在树下架起火堆,正打算烤点灵肉来食用的时候,扎眼的光芒从前面的山坳后方传来。 “哥,我们去看看吧。会不会是什么宝贝出世了啊?我听说最近有好多人都已经收服了适合自己的飞剑了,还有一些人与遗迹里的一些东西有缘,得到了不少的好处。说不定……”弟弟目光游移,带了一丝激动,“说不定这几天运道终于眷顾我们了呢。” 哥哥犹豫了一下,刚毅的面容上有着点点谨慎,但看见弟弟一副子期待的模样,再加上进来的这几日他们的确是一直没有什么收获,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成,我们去看看,你跟在我的身后,如果有危险就快跑,不用管我。”哥哥手中剑横于胸前,带着弟弟一步步朝着光源靠近。 “哥,别想那么多,不会有事情的,这剑冢里至今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不是?要有危险咱俩一块跑,一个也不能落下。”弟弟呲牙一笑,脚步加快。 “你啊。”兄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快步跟上。 两兄弟的步速很快,不过片刻就赶到了光源的所在地。 然而,眼前的情景却是着着实实的把兄弟俩骇了一跳! “哥、哥、哥……”弟弟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前方地面上,“那是、是人还是鬼啊……” 兄长凝神一看,脸色一沉,“走,我们赶紧离开,不要回头,快走!” “走,走,哥,他好像要醒了,我们快跑!”弟弟一把拉过目光沉沉的兄长,飞快的转头离去,中间不敢有任何回头。 山坳重新恢复了宁静,在光源的中心,离地三尺左右的空中,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静静的飘浮着。 在男子的脸上,一半剑眉修长,凤目紧闭,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佳公子,而男子的另一半脸上,却是有着光彩无比显眼的彩绘在蔓延着,在彩绘的下面是无数蠕动着的血管,同时男子的十指似是被什么锋利的物件给豁开,正在不停的滴答滴答往下淌着鲜血。 落在地上的血液像是活了一般,如同细小的小蛇蜿蜒爬行,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精致而无比诡异的图案。 在其中一个图案里,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忽然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刚刚两兄弟站的位置。 数日后,整个丹州剑冢都在流传着一个近乎恐怖的传闻。 “师兄,师姐,你听说了吗?有人在北方那边看见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身体一半都没有皮呢。”一个手持大锤的憨厚男子道。 “对对,还有人亲眼看见了呢,想想都觉得恐怖。”另一个清秀少女打了个寒颤。 “怕什么,修士用得着怕这些吗,若是真有什么邪性的东西,一剑上去不就得了,整的现在人心惶惶的。”一个束着发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环视了一圈周围足足有二十多个人的同门。 “好了,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当头的是一个俊朗的男子,眉眼间一派清明正气,隐隐还有着一丝潇洒不羁,这人若是阮芽在这里铁定会一眼认出来,正是李端阳本人。 剑宗来到丹州剑冢的一帮人里,李端阳、顾双、吕晨烨以及阮芽的好友千金泠和吕千钧几个人一个都没有落下的全来了。 “嗯,去看看就知道了,听人言,总是三分真七分假的。”顾双一如往昔的飒爽英姿,手腕上缠着一条条束带,脚蹬一双皮质靴子,很是爽利,别有一番美人风姿。 “等等,”李端阳竖起手掌,目光一凝,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了一个传讯符纸,这张符纸此刻正在一下一下的发着光,并且开始无火自燃,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李端阳微微一点,里面一个清稚的女声传了出来。 “李大哥,你们走到了哪里?” “嗯?是阮芽吗?”千金泠闻声凑了过来。 李端阳点了点头,开口回应,“我们在一处叫做什么什么妙寺的遗迹之外。” “好,那我们应该马上就可以会和了,你们那里可有看到过大师兄的身影行踪?”阮芽的声音继续传来。 “还没有,现在谁也不知道大师兄身处何处。不过不必太过担忧,大师兄能力非凡,不会有事的。”李端阳皱了皱眉。 自打他们进到剑冢后的第二天就与先行进入剑冢的阮芽用传讯符取得了联系,但是大师兄却是一直都没能联系得上,就连阮芽都不知道叶行舟此刻身在何处,有无性命之危。 “师兄已经消失了十几天了,始终联系不上,没有一丝动静,我有些担心他会遇上什么难以脱身的麻烦。”清稚的声音里带着点点令人不易察觉的焦急。 “没事没事,你先不要急,我们会继续边与你会回边寻找大师兄的行踪的,一旦有所发现就立刻告诉你。”顾双连忙出声安慰,同为女孩子,就算阮芽掩饰的再好,顾双也还是听出来了阮芽此刻的心急如焚。 “好,我这里就只剩下三张传讯符了,要省着点用,如果你们看见了大师兄就告诉我一声就好。” 阮芽的声音传来,传讯符已经快要燃烧到了最底端。 “好,没问题,你自己一个人一切小心,别忘了留下标记,我们到时候也好容易会合。”吕晨烨也忍不住开口道。 “对,阮阮,你一个人要小心呀。”千金泠急忙插进话。 “放心吧,你们也一切小心行事,我会留下标记的,你们不必刻意与我会合,路上若有机缘先紧着机缘,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眼看着手中的传讯符越烧越短,远在另一边的阮芽加快了语速。 “阮芽,你……” 最后一道声音是吕千钧的,可惜还没有说完,阮芽这边的传讯符就已经全部烧完化为了飞灰。 另一边的吕千钧有些懊恼,“我还没说完啊,这传讯符烧的也太快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我们现在尽量把同门都汇合到一起最重要,我猜另外三大宗门的人八成都已经汇合的差不多了。”吕晨烨在吕千钧的后脑勺上赏了一个爱的巴掌。 “哦,知道了,我们汇合了之后还要一直朝着北边走找北辰剑是吧?这话这几天都说烂了,我都背下来了。”吕千钧撇撇嘴,揉了揉后脑勺,嘟囔了一句。 “就你话多,知道还不赶紧的快走。”千金泠瞪了吕千钧一眼。 “是是是,小的遵命。”吕千钧摸了摸鼻子,千金泠就是他心爱的小祖宗,说啥是啥。 剑宗的弟子们在李端阳几个人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而在另一边,阮芽手中掐诀,脚下御剑,如同一道流光一样,飞速的赶往着北方。 离那个前几天两兄弟发现无端冒着光的山坳越来越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情愫飘渺 荒荒山坳之间,一个人影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 地上全都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各种图案符号,看的人眼花缭乱,这些图案的颜色已经成了一种黑红色,这是血液干枯了的颜色。 远处,一道浅绿色的身影由远及近,落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子的身边。 “师、师兄?” 来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年华正好的少女,泼墨青丝洒在身后,如玉的脸蛋上一双略圆的凤眼黑白分明,带着澄澈星光。 看到男子的一刹那,少女的眼尾霎时染上了一抹绯色,眼眶里有点点晶莹的东西折射着金色的阳光。 她轻轻扶起地上已经不知道躺了多久的年轻男子,余光忽然撇到在无数图案中一个格外显眼的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鬼脸,阮芽眼底浮现出一丝狠厉。 “千面阁。” 阮芽合了合眼,平息着翻涌的怒火,把叶行舟的上半身扶了起来,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轻轻托起了叶行舟的右手和左手,在其十指上面有着被利刃割成的深深伤口,几乎把十指的指腹整个豁开了去。 现在这些伤口即使已经结痂多时,阮芽也依旧能想象得出当时叶行舟得流出多少的血来。 这些,阮芽冷漠的看着一地乱中有序的繁杂图案,都是用叶行舟的血所绘而成的,究竟是谁? 越暴怒便越冷静,阮芽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颗丹药,一手轻捏叶行舟的下巴,将丹药送了进去。 看着叶行舟慢慢缓和了一些的苍白面容,阮芽轻轻将手覆盖在了叶行舟的眼睛上。 她从没见过一直以来走在她前面的师兄变成如此脆弱的模样,再看下去她的情绪怕是会失控。 阮芽看到那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旁边就是师兄一直带着的面具,阮芽伸手将之拿到了手心里,牢牢握住。 似乎才反应过来……此刻的师兄居然是没有带着面具的。 阮芽遮盖住叶行舟的双眼的手轻轻一颤,慢慢的移下了手掌,刚刚被震怒与焦急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注意着叶行舟的伤势,倒是忽略了……师兄头一次在她的面前摘下了面具的样子。 修长的剑眉不浓不淡,一双略显狭长的凤眼紧紧闭合着,长长的睫羽投下了浅浅的一层淡灰色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和因为流血过多苍白起皮薄唇,组合在一起,是一张看起来颇为冷峻,且眉眼间带着冷淡戾气的俊美面容。 外人看起来可能会觉得,这人虽然模样看起来颇为俊美,可是眉眼间一看就是戾气太重,冷漠有余。 这就显得叶行舟整个人都有一种无言的凌厉锐气,淡化了面貌原有的清俊之气,就如同那开了刃的剑锋一样,会刮伤靠近的所有人。 即使摘了面具,叶行舟最先让人注意到的却还是他身上的凌厉戾气,让人恨不得对他退避三舍。 不过,在阮芽看来……很好看。 阮芽顺了顺叶行舟凌乱的头发,忍不住轻轻戳了一下叶行舟的面颊,触感冰凉,但就好像有一簇看不见的火焰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白白的小耳朵半遮半掩的藏在发间,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看见的变得绯红了起来。 抿了抿唇,阮芽将面具擦干净,重新戴在了叶行舟的面上,她隐隐约约记得,当初第一次醉酒的时候,自己借着醉意最大的想法便是希望有一天,师兄可以亲自对着她拿下自己的面具。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师兄在她的心里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了最重要的不可失去的几个人之一了。 其实,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也算是挺久以前的事了。 第一次明了师兄在心中的地位……那是在王府的时候,师兄在灯下默默的等她,不知为何心就突然触动了一下。不过当时看师兄的模样似乎有些生气,她也来不及细思,而是飞快的转移话题认错。 后来真正明确心意,却是在生死关头。 在东古城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决绝的先把叶行舟推进城门之中,说实话,当时阮芽的大脑一片空白,余留的只是最本能的反应。 当靠在叶行舟怀里,半昏迷间隐隐约约听到了叶行舟那句‘不怕,师兄不会让你有事的’这句话的时候,阮芽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栽了…… 师兄一心向道,师妹就是师妹,她知道自己与师兄的距离还很遥远,无论是修为还是年岁。 对于情感这东西的到来,阮芽不会心存反感去刻意摒弃也不会去主动去惹人讨厌的抓死不放。 顺其自然吧。 阮芽微微一笑,她的心思向来通透。 儿女情长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修真界的主体,也不是她的主体。 阮芽眼帘微垂,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一手护住叶行舟,一手拿出了传讯符。 传讯符缓缓燃烧,阮芽藏在发间的小耳朵已经重新恢复了白嫩色泽。 在山坳之外的百里外,李端阳等人正一路疾行,中间又汇合了不少剑宗的弟子门人。 脚步不停之间,李端阳感知到储物袋内有异,手轻轻一拍,传讯符飘至手心燃烧了起来。 “李大哥,我已经找到大师兄了。” 开口便是一则好消息,李端阳双眼微微一亮,面上带了笑意,“找到就好!大师兄没有什么事吧?” “不,大师兄现在失血过多,其他虽然没有什么体外伤可是就是怎么也醒不来。”阮芽的声音传出。 “昏迷不醒?”李端阳震惊,他对叶行舟强大的概念比阮芽要强盛得多,从入宗以来,就没听说过叶行舟有伤到昏迷不醒的时候。 “李大哥,你带着大家一直向北来,不要停,北边会有一个山坳,进来便是我与大师兄所在之处。” “好,你别急,就在原地等着,相信我们,我们很快就到。”李端阳面容严肃。 顾双众人面上也隐有担忧,大师兄对于他们剑宗弟子来说不亚于是一种精神领袖。 叶行舟出事,他们无形之中心中就没有了底。 而且这剑冢之中,如今鱼龙混杂,其他三大宗门的少情、释音、王璟生等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四大宗门本就是竞争的关系,平时互相牵制,如果能有机会力挫甚至消灭对方宗门的一个天纵奇才,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叶行舟此刻昏迷不醒,而且身边照应着的仅仅只有阮芽一个小姑娘,那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李端阳现在只能一快再快,祈祷着其他三大宗的人不会那么巧的碰到阮芽和此刻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昏迷不醒的叶行舟。 第一百三十七章:冤家路窄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或者换一种说法,当你越害怕什么东西的到来时,什么东西就会在下一刻到来。 阮芽一手扶住叶行舟的腰背,一手将叶行舟的胳膊环绕过自己的脖子,用两个肩膀作为承重支点,把叶行舟架起来。 不过,叶行舟比阮芽高了一个头,即使阮芽已经尽力的把叶行舟搀扶起,但是叶行舟的双脚还是踉踉跄跄的拖行着。 阮芽看了一眼地上的种种繁复图案,手中劲气一吐,地面上的尘土卷起,直接把一切都重新覆盖上了。 再次深深的看了最后一眼,阮芽双手用力,半抱半拖着叶行舟往可以短暂休息的比较隐蔽的地方走去。 随便找了一处山壁,阮芽一手扶住叶行舟不让其滑落在地,一手取出了青莲剑。 “星月一式。” 阮芽淡淡开口,手中长剑划出一个奇异的弧形,由慢及快,一轮弯月瞬间印在了山壁之上,嘭的闷响了一声,将山壁打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凹陷洞穴。 挥了挥面前被炸起的尘土,阮芽收起青莲剑,施了一个清尘术,所有的尘土脏污消逝一空。 阮芽半抱着叶行舟将其拖进了洞穴里,让叶行舟靠在了洞壁上。 刚刚安顿好叶行舟,外面就传来了十分轻巧近乎无声的脚步声,像是猫一样,但是还是瞒不过修士的耳力。 阮芽警惕的转头,反手把叶行舟往里推了推,心意微微一动,攀附在山体上的藤蔓就掉落了几节,阮芽指尖一点,几节藤蔓落地生根,飞快的长大,藤叶茂盛,藤蔓本体彼此缠绕,织成了一面藤墙,将叶行舟完全遮掩在了里面。 阮芽手中三面小旗出现,一面白,一面红,一面黑,分别占据在了藤墙前的三角,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三面小旗在被齐齐插入地中后,之前看见的藤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可以骗过任何人的粗糙的石壁。 阮芽看了看自己把叶行舟藏起来的地方,没有选择一并藏入其中,刚刚她把洞壁打穿的声音不算小,如果附近正好有人的话,很有可能就是闻声赶来的。 她要是也藏起来,怕是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把洞穴翻个底朝天不会罢休。 师兄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能被任何不是剑宗弟子的人发现的。 那么,阮芽走到了洞穴的中心,冷静的盘膝坐下,把以前的一个旧的阵盘拿出来草草的遮掩了一下以求真实。 不管来的是谁,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糊弄过去,或者引走。 “刚刚就是这附近发出的声音没错,仔细找找。” “嗯,哥,你去那边,我来这边。” 阮芽听着外面的声音眯了眯眼,这两个声音……都有些耳熟。 “哥,快来!我看到一个洞穴,估计是哪个散修打出来的,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出世了。”声音越来越近,明明是男子的声音,却带着些许阴邪柔气。 “小心些,进去看看。”这道声音显得颇为冷硬,其中目空一切的霸道性格通过语气声调就可以轻易的感受出来。 阮芽右手缓缓握上了放在了膝上的青莲剑,左手手腕上千叶刃环绕,乒乒锵锵拼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看着像是护腕的模样。 她已经听出来了,外面的两个声音隶属何人。 这次,怕是一场难以避免的战斗。 唰—— 一只锦靴迈入,阮芽缓缓起身,长剑抬起。 一张阴柔冷戾的消瘦脸庞出现在了阮芽的眼中,其手上,一柄蝠翼回旋镖正在绕来绕去,发出冰冷的光芒。 “不请自来,便为敌,我说的对吗?”剑尖指着来者的鼻子,阮芽的凤眼已经悄然染上了幽幽蓝意,里面盛满了冷漠。 “哦?” 进来的人微微一惊,在看清阮芽的模样后忽然挑了挑眉,扯出了一抹阴恻恻的笑来。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唔,这就是吧?啧啧,好巧。”来人轻笑一声,声音说不出的阴柔绵软,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嗯?这位是——”在阴柔男子的身后紧接着走进了一个颇有异域风情的高大男子,棕色发金的天然带着大卷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一双棕黑色的鹰目咄咄逼人,腰上别着两把弯刀,薄唇一勾,带着点点邪魅。 “哦,这位就是我们一直没能见到的那个据说被云川剑宗的云莲上人收为唯一亲传弟子的人物吧?听说你的师尊还不仅仅是云莲上人一个,有趣。”高大男子摸了摸下巴,左右打量着阮芽。 “王璟生,王璟玉,你们的名声我早已经如雷贯耳。”阮芽的目光从高大男子的脸上顿了一下,又停在了阴柔男子的脸上,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的开口,“御清宗的门人弟子似乎没有一个人喜欢你们这对兄弟吧?一个阴毒狠辣,一个狂妄嚣张。” “当然,”阮芽毫不在乎王璟生与王璟玉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不急不缓继续慢悠悠的道,“我还知道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欺压弱小,阴害强者。” “现在能看见你们,还真是我的荣幸。”阮芽嗤笑一声,眼中闪过冰冷嘲讽。 王璟生看着阮芽,鹰目微眯,“这位阮师妹,有些话还是想好了再说比较好,我听璟玉说,你们之间似乎有些仇怨。修真界的规矩,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不会不懂吧?” 阮芽闻言看了一眼王璟玉,秀眉微微扬起,忍不住笑了,酒窝深陷,“如果说我当年被你的弟弟差点杀死也算是他与有仇的话,那我们的确有仇,而且还是生死大仇。” 阮芽上前几步,伸出左手,“这里是我的地盘,如果要寻仇打架,到外面,我奉陪。” 王璟生按住目光阴狠,恨不得在阮芽身上咬下来一块肉的王璟玉的肩膀。 “怎么?御清宗宗主座下的亲传弟子,御清宗所有弟子的领头人,以及他的弟弟……连这点风度都没有吗?”阮芽看着一动不动的两人,嘴角含着讽意,和故意的挑衅。 “你,”王璟玉肩膀一抖,挣开了王璟生的束缚,单指点了点阮芽,“出来受死!” “受死?你先请。”阮芽微笑。 “云莲上人座下的亲传弟子阮芽,不知你本事如何,不过这张口舌倒是挺巧的,希望你能够保护好它,小心有朝一日舌头不见了都不知道。”王璟生见弟弟怒气冲冲的转身走到了外面,目光冰冷转过来的盯着这个在他看来初出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不劳这位御清宗的道友操心,我这个人有一个优点,”阮芽轻轻的笑了一声,视王璟生的威胁于无物,“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你,很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着说出来。”王璟生冰凉的目光在阮芽的面上转了一圈,宛若无数把小刀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剑修之异 当一个人想惹怒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当一个人想保护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内心所具备的勇气和力量有多么的大,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 阮芽走出洞穴,余光轻轻的瞥了一眼里面,那里躺着昏迷不醒的叶行舟。 “怕了?”王璟玉冷笑一声,看着阮芽步子停滞不前,“放心,我们是不会欺负一个小姑娘的,我们重新打一次,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再一次从我的镖下逃出生天。” 王璟生扬了扬眉毛,退到了一旁,一来他还不把阮芽这个名号都没打出来的人当回事,二来看着自己弟弟的模样也乐得让他玩闹,反正最后被他们兄弟俩个盯紧的人都是逃不掉的。 如果除去了一个云川剑宗还未彻底成长起来的亲传弟子,尤其还是云峰一脉的人,师尊应该会很开心吧。 王璟生饶有兴致的看着阮芽慢慢走来,站在了王璟玉的面前。 阮芽看着王璟生的动作就把他的想法猜到了个七七八八,心下冷笑。 他们这些自认为强大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在认为可以万无一失的时候,最喜欢玩猫戏老鼠的把戏,不喜欢一击致命,殊不知,有的时候猎物也会变成真正的掠食者。 而且,他们是不是忘记了,只要人一天在丹州剑冢,那么修为就一天会被死死的压制在纳灵境第三层。 别说现在的王璟玉只是纳灵境大圆满的修为,就算是蜕凡境、明窍境,阮芽都有信心与之一战! 阮芽的底牌就连与之朝夕相处的叶行舟都不清楚具体究竟有多少,更不要提两个堪比陌生人的修士。 从以前到现在小觑阮芽的人,都吃过大亏。 唰唰唰—— 一柄柄蝠翼回旋镖飞旋在王璟玉的身周,除此之外,王璟玉的两只手上还出现了一对戴在手上的金属拳套。 王璟玉十指伸展,锵锵几声,顺着十指弹出了四把长刃。 拳刀,一种很难规避的法宝,指刃可以凭借心意自由的弹出收起,稍有不慎就会被伤到。 而且,更为阴毒的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阮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一根指刃上闪耀的暗紫色光泽,那是沁入了的剧毒。 阮芽右手紧了紧青莲剑,左手手腕上的千叶刃开始彼此交错转动了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受阮芽的操控解体飞出。 “来啊,让你先出招。”王璟玉咧嘴嘲笑。 阮芽手指收紧,现在已经到了洞穴的外面,没有必要再吸引这两个完全不是省油的灯的老油子的注意力来多舌多话。 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专心应战,她虽然无所畏惧,但是也绝不会大意轻敌,一个纳灵境大圆满具有的手段绝不会少,更不会没有底牌这种存在。 阮芽丝毫没有跟王璟玉客气,当初险些丧命的仇她可还记着呢。 身如流月,剑若奔雷,一举一动皆是奥义,涛涛海水虚影滚滚而起,拍击着云端,阮芽立于海浪之尖,似身化海神一般,长剑一挥,碧海怒啸。 这一招正是阮芽在外门大比之后许久都不曾用过的剑式怒海之啸,威力已经今非昔比,即使现在阮芽能发挥出的实力只有纳灵境第三层,可是决定剑招剑式的强弱更多的却是剑道本身。 上古时期有史料记载,一修士的后代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其心有不甘日日苦练剑道数十年,将死之日忽然福临心至大彻大悟,以凡人之躯窥破了剑道的无上奥义,留下了一篇传送到现如今已经不全了的剑诀,名为:凡剑。 据记载说,此人堪悟了剑道本源奥义之后,用一片弯弯柳叶在床边的石板上写下的凡剑剑诀,然后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今,凡剑剑诀残留下来的半块石板还在剑宗,上面残留的剑道威压甚至不次于剑宗的开宗祖师留下亲手所写的匾额。 而这也正是剑修的真正可怕之处,对于剑修来说修为低永远不代表他就真的很弱,剑修之所以能够越级挑战这也算是缘由之一。 如今的阮芽早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剑道,在剑道境界上领悟早就不是当初的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刚刚入门进去的小菜鸟了。 “呵,雕虫小技。”王璟玉看着铺天盖地朝着自己席卷而来的涛涛海浪,狭长阴柔的狐狸眼眯了眯,鲜红的薄唇挑起了一个兴奋的弧度。 王璟玉直接上前一步,手臂抬起后收,然后轰然打出一拳。 这一拳,携着扎入穹顶的山岳虚影而来,与浪涛硬生生的撞到了一起。 水花四溅,山石崩断。 阮芽蹬蹬蹬退后了两步半,王璟玉退后了两步。 的确有本事,可以说不愧是御清宗弟子魁首的嫡亲弟弟吗? 阮芽感受着被震的有些发麻的手掌,五指微微放松了一瞬,又再次握紧了长剑。 如果说阮芽这边对王璟玉的实力预估可以用“不出所料”这四个字来形容的话,那么王璟玉对于阮芽的实力进步可以说是大吃一惊。 这才过了两年多,一个纳灵境一层的小家伙,居然这么快就成长到了与之比拼丝毫不落下风的程度。 王璟玉眼底的光芒有些沉郁,更多的却是忌惮,深深的忌惮。 如果没有人阻止,让阮芽就这样一直以这种势头发展下去,那么很有可能再过两年剑宗就又多出来一个类似于“杀胚叶行舟”的存在。 他们既然现在发现了阮芽的潜力,那么就绝对不会允许未来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一个“剑道杀胚”就够难对付了,再来一个女剑修,两个可以越级杀人的剑修强强联手,他们其他三大宗门的这一代人怕是就要都被死死的压下去了。 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璟玉飞快的和王璟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背在后面的手心里忽然出现了一把精致的以血玉雕琢而成的匕首。 匕首很小很精致,只有婴儿的巴掌大小,但其上隐隐散发出的恐怖波动却是叫人连心脏都收缩成一团。 “不得不承认,你不错,光凭借剑道力量就能与我不相上下,难怪云莲上人会不惜冒犯陈规,和其大师兄一起,收一个天赋只是双灵根的人为唯一的弟子。”王璟玉慢慢的说着,一步步的靠近着阮芽,背后的手缓缓收紧,眼中有着深深的阴暗恶意。 阮芽看着王璟玉一步一步接近,指尖微微一动,大拇指贴上了云出岫赠予她的被戴在食指上的指环。 那里面有着各种符篆,如果王璟玉想要突然袭击她有把握可以在一瞬间扔出符篆挡住攻击。 第一百三十九章:灵与剑莲 “不过,”王璟玉轻声一笑,眼中恶意翻涌而出,“我现在也必须告诉你,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言落,阮芽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巨大的危机感,直逼生死的那种大危机,几乎是本能的,阮芽脚下暴退,同时从墨色指环里取出一把符篆如同纷纷扬扬的白纸片一样扬撒出去。 “幼稚。”王璟玉哼笑了一声,手中那一把只有婴儿的手掌大小的血红匕首出现,王璟玉五指一合一个用力,匕首化为泯粉。 与此同时在匕首之中有一道惊人的冲天刀意席卷而出,直逼阮芽!刀意所过之处,无不土崩瓦解。 阮芽后退到一半就感受到了这道足以致命的无上刀意,后面就是叶行舟的藏身之地,她绝不能再往后退了,既然如此—— 阮芽眸光一厉,指尖附上墨玉指环,上面的银莲雕刻忽然缓缓旋转了起来,一朵巴掌大小无比精致的银色莲花落到了阮芽的手心,直面迎击向一秒即至的无上刀意。 轰—— 银莲刀意两相碰撞,红色的光芒和银色的光芒在一瞬间扩大,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阮芽、王璟玉、王璟生弹飞了出去。 “咳咳。” 尘土飞扬,地皮掀起了数寸,荒草被连根拔起在碰到两股力量时连半点草叶都没能残留得下来。 “葫芦灵中出!” 清稚的女音传出,一道白烟冒出,伴随着一股腥风具化出了一只猛虎的形态。 这是一只浑身有着一道道的幽紫条纹皮毛的追影虎,两根獠牙从嘴边探出,优雅的迈动着四肢走来走去,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被冲击到了另一个方向王璟玉二人。 阮芽咳嗽了几声,胳膊上被无形的无数细小刀意划出了一道道伤口,阴寒邪气的刀意正在不断的破坏着她体内的经脉。 不过,好在墨玉指环里师尊准备的各式各样的疗伤药有很多,吞服了一颗丹药缓缓治愈着伤势,把体内肆虐的刀意一丝一缕的慢慢逼出。 此刻在阮芽的手心上,正坐着一个青皮小葫芦。 那头追影虎的精魄便是从中幻化而出的。 唤灵葫芦,考验人品与运气的一件特殊法宝,可以幻化出不超过主人的修炼等级的异兽或者灵兽精魄,用以对敌。 说起来,这还是阮芽在外门大比后选取得到的奖励。很不错的一样法宝,唯一的缺点就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葫芦里面幻化出来的精魄是软绵绵的兔子还是凶猛的孤狼。 另一边,王璟生毫发无损,他单手扶起了自己的弟弟王璟玉。 王璟玉伤的不轻,狂暴的剑意不断的顺着其裸露出来的伤口钻进去,肆意破坏着王璟玉体内的一切。 “咳。”王璟玉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干燥的嘴唇破裂了一个小口子,点点血丝冒出,被王璟玉一把抹去。 “璟玉,没事吧?”王璟生扶着王璟玉,灵力从掌心传入到王璟玉的身体里,为其化解着难缠的剑意。 “没事,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快,居然直接拿出了云莲上人当初成名的剑莲攻击手段,这朵剑莲怕是云莲上人给她保命用的。可惜咱们现在是在剑冢,任何超过纳灵境三层的力量都会被无限削弱,否则凭借刚刚的底牌完全可以重伤阮芽。”王璟玉目光阴沉沉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王璟生眯了眯眼,“无妨,若是在剑冢之外,刚刚她扔出来的剑莲也足以把我们重伤到,她那师尊倒是看重她,在她身上封存着自己的成名剑莲。” “哥,快看!”王璟玉眼中忽然出现一抹紫影,一只足足有十余米长的追影虎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接近,透过漫天的飞扬尘土,王璟玉看见阮芽正面无表情的托着一个青皮葫芦,看着他们。 “放心,璟玉你在旁边调息一二,伤了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今日吾必要将她的人头拿下,回宗与师尊邀赏。”王璟生双臂交错,两手拔出了腰间的两把弯刀。 “哥,你小心。”王璟玉道,往王璟生的腰封里塞了一包毒粉。 “放心,不过是没什么本事,只会靠着自己师尊的给的手段的蝼蚁罢了,她那葫芦看起来挺有意思,怕也是云莲上人所赠,等为兄拿回来给你赏玩。”王璟生扬了扬眉毛,对于弟弟的担忧不可置否,手中两把弯刀寒光凛冽。 “嗯。”王璟玉微微一笑,倍显阴柔。 在兄弟两个说话的档口,追影虎已经近在眼前,直接一个虎扑,其速度之快都在原地都留下了虚影。 王璟生大刀阔斧的走上前,不退反进,对着远处的阮芽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映入了阮芽的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屑与轻蔑。 阮芽淡淡转移视线,左手上的千叶刃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终于,在追影虎扑向王璟生的一刹那,上百道细长如柳叶锋锐无匹的千叶刃直接在追影虎落地之前形成链条将王璟生的退路全部封死。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王璟生扯起嘴角,邪气四溢,手中弯刀左右交错,一眨眼就是密密麻麻的无数十字斩。 铛铛铛铛。 千叶刃被纷纷击落挡下,十字斩穿过了曾曾阻碍直接印在了追影虎的眉心上,下一刻,刀光没入,追影虎被一劈两半,化作白烟重新钻回了青皮小葫芦里。 “来,让我替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来见见你的真本事。”王璟生的脚步没有一点停顿的,转眼便走到了阮芽的面前。 阮芽轻轻歪了歪头,看着王璟生一步步走近,没有丝毫退缩。 正好,她想看看她现在和他们的差距还有多少。 而且,新学会的剑诀,想必也正需要一个试验品呢。 就算王璟生现在已经是蜕凡境的修士了又如何,正如刚刚王璟玉说的,这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剑冢。 如果反杀回去,阮芽余光冷冷扫过了王璟玉,也不是不可能的,对吧? 王璟生脚步不停,双刀交叉叠起,其上的灵力波动一次比一次强盛,似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 阮芽可没有等着对方把大招酝酿出来的谦虚风度,真等对方酝酿完毕,吃亏的怕就是自己了。 生死面前,一切皆为狗屁。 青莲剑蒙上一层蓝金色的朦胧光彩,阮芽的动作奇快无比,动作亦是无比简单的一刺一挑一点,一滴蓝金色的雨滴顺着剑脊滚落,蓦然飞出,直点王璟生的眉心! 滴雨剑诀第一式,水滴石穿。 阮芽的这一招没有当初看到那个传授其剑诀的人影使出的那么有神韵,不过已经初具雏形了。 蓝金色的轻薄雨滴点落,空气都悄然变得凝滞了起来。 王璟生的原本还带着隐隐轻视的目光彻底沉凝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章:半张面皮 王璟生双刀如月轮一般,旋转在手心里,两相接架,如同一轮完整的明月,直直迎向那滴蓝金色的雨。 啪! 清脆的声响传来,王璟生面色一变,退后了半步,后脚跟落在地上留下来一个深深的脚印。 “阮阮!”一道惊呼声传来,与之一起到来的是两把飞驰而至的飞剑,两把飞剑直取王璟生的心脏咽喉! “该死!”王璟生目光冷沉的看了一眼天边乌压压赶来的一堆人,目光落到自己的双刀法宝之上更是怒不可遏,只见自己的弯刀刀背上居然形成了一个微微凹陷进去的水滴烙印。 “哥,我们走!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数道蝠翼回旋镖锵锵几声为王璟生挡住了远处飞至的长剑,王璟玉一手拉住王璟生的小臂,面色焦急。 王璟生阴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冲二人淡淡一笑的阮芽,咬肌微微鼓起,几乎是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一个字,“走!” 王璟生一把扣住王璟玉的肩膀,几个起落,消失在了远方。 阮芽只是淡淡的看着兄弟二人情急撤退,并没有上前拦截。 穷寇莫追,而且现在并非自己孤身一人,在自己的身后还有着一个想要好好保护的人。 “阮阮,你没事吧!”千金泠从吕千钧的飞剑上一跃而下,一把抱住了阮芽,一双狐狸眼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阮芽被千金泠委屈可怜的小模样逗的一乐,温柔的揉了揉千金泠的头发,“我能有什么事?在剑冢,大家都被压制到纳灵境三层,就算对方手段再怎么过人,我也有底气与其一战。” “你们这帮剑修,怎么都这样啊。”千金泠撅起嘴,看起来气急了,但是环绕着阮芽的双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放开。 “好了,泠泠,你让阮阮喘口气。”顾双走到了阮芽的身边,轻轻把千金泠这个小粘豆包拉来,然后顺手扔进了吕千钧的怀里。 “哎,小心。”吕千钧一惊,双臂一展,把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没事吧?”李端阳走到阮芽面前,打量了一眼。 “嗯,没事。”阮芽微微一笑,平辈之中,除了大师兄之外,她最敬重的便是李大哥了。 “那就好。”李端阳微微点头,嘴角含了笑意,拍了拍阮芽的肩膀。 “小阮阮,不错啊,长大了,也变厉害了,再过两年估计师兄都打不过你了——哎呦!”吕晨烨笑嘻嘻的凑了过来,说到半道被顾双赏了一个暴栗。 “双双,你不爱我了,天天就向着师兄。”吕晨烨委屈的揉了揉头。 顾双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吕晨烨在那里耍宝,自己则是拉过了阮芽,“来,看看,咱们剑宗的弟子已经凑齐的差不多了。” 阮芽这才从与顾双几人重聚的欣喜中脱离出来,注意到了在李端阳的身后,占据了一角天空的庞大队伍,足足不下千人。 “来了这么多弟子?”阮芽疑惑。 “这都是少的了,北辰剑出世,其他峰头的弟子还好些,剑峰的弟子却是差点全部倾巢而出,最后还是被云莲上人给拦了下来,规定了每个峰头最多只能出两百人,实力低的没有自保之力的还有以前去过了剑冢的,都被留在了剑宗里。” 顾双笑了笑,看着长大了的小姑娘心里既欣慰又有一种不知为何而来的感动情绪。 就像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终于长大成年了一样的感动。 “原来如此,”阮芽了然的点点头,“不过北辰剑哪里是那么好得的,我们第一批进来的人好多都已经死在了这里。” “嗯?怎么回事?”李端阳蹙起眉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还是先安顿好这些弟子们之后,在山洞里慢慢说吧。”阮芽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被之前打斗的声音吸引过来了。 “好。”李端阳颔首。 几个人的动作很快,剑宗弟子的执行力也是非凡,很快的,赶在天黑之前,所有剑宗弟子都已经打好了山洞,安顿好了。 阮芽带着李端阳、顾双、吕晨烨、千金泠和吕千钧几个人走进了自己最开始打造出来的山洞里。 “阵旗。”顾双一走进山洞之中,就感受到了与自然天地的违和之处。 阮芽颔首,“双双姐的小天机一道一定又有所进境了吧?恭喜。” 顾双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反驳,相当于默认了阮芽的猜测。 天机一道对于天地的感应最是灵敏不过,所以除非是极为精妙的阵法,否则其他一般般的都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 阮芽随手一招,三面阵旗破空而出,落到了手中。 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露出了后面的真实模样。 一帘藤蔓。 “这藤蔓是……”吕晨烨一脸懵。 “蠢。”李端阳淡淡的看了一眼吕晨烨。 “师兄才蠢。”吕晨烨咬牙切齿。 阮芽打出一道灵力,藤蔓组成的隔墙消散一空,露出了里面盘膝而坐的男子。 “师兄,你醒了?”阮芽一惊,就要跑上前去。 “等等。”李端阳一把拉住了阮芽。 阮芽关心则乱,可他却是感觉到了此刻的大师兄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大师兄怎么了?为什么要拦住阮阮?”千金泠不明所以的上前。 “退后。” 顾双也伸出了手,把千金泠拦了下来。 “的确不对劲,你们看……大师兄他的脸。” 顾双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叶行舟的面部。 “那是什么——”吕千钧瞳孔一缩,拉住千金泠的手,快速的往后退了几步。 阮芽一双凤眼微微瞪大,也看见了叶行舟的不对劲之处。 叶行舟被面具覆盖了的脸,左半张脸完好无缺,可右半张脸,正在一点点有着红色的东西从面具下蔓延而出。 “大师兄的半张脸不见了……”吕晨烨喃喃。 此时,叶行舟露出来的右半面的脸已经彻底不见了白皙的皮肤,露出来的尽是血红蠕动的血管,一股寒气从每个人的脚下升起,一直蔓延到天灵盖。 阮芽挣开了李端阳的手,一步一步的上前,眼尾慢慢染上了红意。 为什么,师兄的半张面皮不见了? 是谁?干的! 阮芽一只手轻轻贴上了叶行舟的右半张脸,即使隔着一个手指的距离,阮芽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血管温热跳动的触感。 阮芽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千面阁。” 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阮芽的背影上。 “阮阮……”千金泠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手段,只会是千面阁干的。”阮芽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了自己发现叶行舟时看见的一幕幕,满地用血画成的诡异图案,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 “李大哥,双双姐,晨烨哥,泠泠,千钧。”阮芽猛地转过身,全身都如同箭弦一样绷的极紧,“我想,现在必须想办法和外界的掌门师伯取得联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观火羽化 也许是因为处在两个不同空间的关系,在剑冢用一般的手段是联系不上外界的。 也就是说在剑冢发生任何危机,外面的人都无从得知,除非等到人出去了之后才能知晓里面的一些情况。 阮芽看着阖目盘膝而坐的叶行舟,忽然皱起了眉头,“不对,师兄应该是醒过来了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们进来后他一直没有动静?” 修士的感官灵敏,处于冥想中的时候心中都会保持一点清明,如果突然有人从外面闯入,修士就会立刻清醒过来。 他们如此喧嚣,但是叶行舟却一直没有动静。 阮芽小心的伸出手,附在了叶行舟的手背上,一片刺骨冰冷。 双指并起,阮芽睫羽微颤,试探性的放在了叶行舟鼻下。 微弱的气流打在指间,阮芽猛地站了起来。 “既然在剑冢联系不上师尊他们,那我便带师兄出去。” “阮阮,你——”千金泠一脸无措的看着阮芽,眼底带上了一些复杂的情绪,“阮阮,你要知道剑冢一生只能入一次,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阮阮,你关心则乱了,大师兄现在的情况是昏迷不醒,并非触及性命。” 阮芽转过身,看着千金泠,一双凤眼如同世上最清澈无波的湖泊,倒影出每一个人的面孔。 “泠泠,机缘有很多,可大师兄却永远只有一个。” 阮芽清透的声音微微嘶哑,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平静。 “还是我把大师兄带出去吧。”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阮芽的肩膀上,阮芽偏过头,看见手的主人。 是顾双。 “我本就不是剑修,剑冢里的绝大多数机缘都更偏爱你们这些剑道中人,北辰剑如今还没有踪迹,你们的任务就是即使我们最后得不到北辰剑,放任北辰剑消失,也不能让其他三宗的任何一宗得到。” 顾双温和的摸了摸阮芽的长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安慰与温柔。 阮芽轻轻握住了顾双的手,面色微缓,“双双姐,谢谢你,不过大师兄还是让我亲自带出去吧。” 顾双一愣,感觉到了阮芽话语中的坚定,目光直直的看向阮芽的双眼。 认真,执拗,无悔。 这是她在阮芽双眼里看出的东西。 顾双的目光越过了阮芽的肩膀,看到了静静坐在那里的叶行舟,忽然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阮阮,你确定吗?”顾双扶住阮芽的双臂。 阮芽浅浅的弯了弯嘴角,上前一步抱住了顾双,“放心吧,双双姐,师兄对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亲人,什么都没有亲人重要不是吗?” 说着,阮芽退后了一步,转身扶起了叶行舟,手中掐诀,青莲剑扩大了数倍,阮芽轻手轻脚的把叶行舟放在了自己的飞剑之上。 “阮芽。”李端阳走上前。 “嗯?”阮芽歪歪头。 “这个给你。”李端阳没有说什么劝阻的话,而是一把扯断了脖子上的红线,交到了阮芽的手里。 阮芽提起红线,在下面拴着一个斧头模样的木坠儿。 “李大哥,这是——”阮芽疑惑。 “你带着大师兄出去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人,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三大宗门的人,难免会遇到纠缠。”李端阳拍了拍阮芽的肩膀,“此物乃是我机缘巧合所得,于我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反而你如果遇上了大麻烦,它会一定会帮上忙的。” 阮芽看着手心里红线缠绕的红木小斧子,看着李端阳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好,李大哥,其余的剑宗弟子们就交给你了。我在剑宗等着你和大家平安归来。” “哈哈,放心,尽管去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大师兄的情况不是很好。”李端阳最后拍了一下阮芽的肩膀,朗笑了一声,带着说不出的潇洒不羁。 阮芽跟着微微牵起了嘴角,回身落于剑上扶起叶行舟,冲大家微微颔首,“诸位保重,告辞!” “一路小心啊,阮阮!有危险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立刻去支援的!”千金泠追着阮芽的飞剑跑到了外面,挥着手臂。 “好,泠泠,你快回去吧!”阮芽心中一暖,摆了摆手。 青莲剑背离北方,飞驰而去,化为一道炫目的流光,缓缓消失在了地平线外。 此刻,极北之境的云川山脉却并非剑冢里的弟子想象的依旧平静而安全,一场危机正在悄然迫近着这桩矗立了数千年的庞然大物。 枯黄的叶子打着旋飘然落下,两个行色匆匆的男子快步走向云峰之巅。 “掌门,窦穹,司马懿求见。”素白大殿之前,两人面色严肃,有些沉凝。 几乎是在殿门打开的一刹那,两个人就化为了两道残影,殿门碰的一声在身后再次闭合。 依旧是飘渺的云烟,亘古不变的黑白双椅,还有座上的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玄衣,女子月白长裙,正是剑宗的掌门向天歌与其同门师妹云出岫。 “你们回来了,王府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向天歌手中把玩着一封信纸,双目闭合着。 “回禀掌门,”窦穹行了一礼,“掌门,我与司马懿奉命前去东古城协助东古城城主以及东古城的三大世家老祖将邪魔重新封印后,就立刻赶往了王府。” “看到了什么?”向天歌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扶手,这是他思考时候的惯用动作。 “我们到的时候,王府正在办丧事。”窦穹与司马懿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欲言又止,“假扮成林莺与王鸾儿的千面阁弟子已经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有两摊化为腐肉烂骨的皮囊。” “哦?”云出岫空灵的声音幽幽响起,“那这丧礼就是王鸢儿、王鸾儿和林莺三个人的了?” “不。”窦穹叹了口气,“实际上是四个人的。” “嗯,观火真人就在我们到的当天羽化了。”司马懿垂下了眼。 向天歌指尖顿在了半空,大殿内一片死一样的静寂。 “怎么羽化的。”向天歌缓缓收回了手。 “掌门,这……”窦穹有些不忍。 “无碍,说罢。”向天歌腰脊挺直,似与平日无异,只有云出岫看出向天歌此时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微微紧绷了起来。 “自燃而亡。”司马懿开口,话落,又补充了半句,“就在我们的面前。” “不对。”向天歌吐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之上,“不对,观火是我所见火之一道中最为出神入化的修士之一。他怎么死的都有可能,唯独归于火中,是不可能的。” “掌门所言不错,我们没能救下观火真人,可是却在他最后的遗骸中……发现了这个。”窦穹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了一个盒子。 向天歌手淡淡一招,盒子飘然落入手中,锁扣啪的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云出岫在向天歌的身边看的无比清晰。 一块被烧的焦黑的人皮上面,残留下来的半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正在扭曲着面容,嘲讽的死死盯看着他们。 第一百四十二章:变故突生 “掌门!” 正在向天歌几人凝视着那一小块烧焦的皮肉时,沈灵蝶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殿内。 “灵蝶?”司马懿一惊,“你是怎么进来的?” “笨蛋,这是我的虚影啦!”沈灵蝶骂了一句,司马懿定睛一看,还真是,只是一道虚虚的影子。 “掌门,灵蝶实在是有大事迫不得已才用这种方法闯进了云川殿。”沈灵蝶冲着向天歌行了一礼。 “无事,你向来有分寸,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急迫。”向天歌隔空虚托了一下。 “掌门,灵蝶请命立刻派出长老随行带队,极北之境的异兽潮马上就要到了!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沈灵蝶面容严肃,“这次的异兽潮绝非往年那般可以轻易抵御,现下最先赶来的第一波兽潮就已经数以百万计了!” “先是外门大比,后是王府,东古城,如今又是兽潮,一环接一环,师兄,我不相信这些与千面阁没有关系!”云出岫俏脸含煞,他们一脉仅有的两个孩子险些命丧于东古城,如今又发现了观火真人的遗骸皮肤之上有着千面阁的标志。 宗里的长老们还有小半修为优异的弟子都赶往了丹州剑冢,现在宗内虽然说不上内里空虚,但是也绝对不是之前的那般如同铁桶一个牢不可破。 比起百万计的异兽潮来说,剑宗现在能够调用的力量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而这才仅仅是第一波异兽潮,可以想象后面的异兽潮绝对是堪称无穷无尽的。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无疑触及到了剑宗每一个核心长老的神经。 向天歌竖起了手掌,他自是知道云出岫在生气些什么,但是当下还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保障所有年幼剑宗弟子的安全,坚守住云川山脉不会被异兽潮冲破。 在云川山脉的另一边,就是居住着无数生命的云川城,若是云川城破了,那么整个云州都要危险了,到时候怕是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那样的情景和后果,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窦穹,你现在就去请聂老前来。司马懿召集所有没有闭关的长老前来云川殿。沈灵蝶,带着所有蜕凡境以上的弟子在云川殿殿外集合。”向天歌有条不絮的吩咐着,声音沉稳而有力,所有人几乎是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出岫。”向天歌转过头。 “放心,我知道的,护宗大阵随时准备开启。”云出岫站起身,玉手轻轻一招,云川殿的深处一直弥漫着的云雾消散一空,露出了后面满地的繁复金色符文。 “善。”向天歌微微颔首,“还有,通知云川城做好准备。” “好。”云出岫点点头,在半空中飞快的书写了一行字,空间微微扭曲一下,字迹消失不见。 “掌门!” 正在所有人都忙碌起来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悠悠传到了向天歌的耳中。 “无忧?”向天歌皱眉。 无忧是看守宗门宗祠的守护灵,寻常的时候都是看不到的,只有在命魂灯出现问题的时候才会千里传音于掌门。 “掌门,大事不妙了,叶行舟的命魂灯忽然暗淡了许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云莲上人的弟子阮芽的命魂灯也在忽闪忽灭,二人恐有生死危机!”无忧尖细的声音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向天歌猛然站起,“无忧,我会派人到你那里取舟儿和阮阮的命魂灯,你护好他们的灯蕊,千万不能让他们熄灭了。” “好!”无忧的声音一层一层在向天歌的耳中传荡开。 “师兄,怎么了?”云出岫看着站起身的向天歌,眼中有些不安。 “出岫,你现在立刻去一趟宗祠,把舟儿和阮阮的命魂灯护送过来,一定要快!”向天歌眼帘挣动,丝丝缕缕的金光开始外泄。 “好,师兄你等我!”云出岫面色一肃,意识到了什么,单手直接撕开了空间,迈了进去。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云出岫从空间缝隙中回来,手中小心翼翼的护着两盏莲花灯蕊。 这两朵莲花里的火苗,一个已经暗淡的只剩下黄豆大小,一跳一跳的勉强挣扎着,另一个火焰还算明亮但却是像遭到了狂风席卷一样,忽左忽右的明灭不定。 二人看着两盏命魂灯,脸色是无法掩盖的阴沉,恨不得直接闯入剑冢之中把两个徒儿接回。 可偏偏他们两个在年轻时候都去过了剑冢,不可能再进入第二次,且如今剑宗告急,百万异兽正在冲击而来。 剑宗还需要他们坐镇其中。 “掌门,小出岫。”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一位满面红光挺着一个大肚子的老者大步走进了殿内。 “聂老!”云出岫一喜,“聂老,请你帮着掌门掌管全局,我现在要立刻去丹州一趟。” “嗯?”聂秩扬了扬眉毛,目光一转,看见了飘浮在云出岫掌心的两盏命魂灯。 “这是……”聂秩上前一步,眼底风起云涌,“行舟小子和芽儿丫头的命魂灯?” “正是,他们此刻必定面临死劫,我不能不去!”云出岫态度极其坚决,这两个孩子是他们云峰的独苗苗,谁敢动一下,就要迎接狂风暴雨不死不休的报复! “好,老夫就代替你掌管一会儿护宗大阵,记住,兽潮即将到来,你必须快去快回,剑宗绝不能缺少你的坐镇。”聂秩胖乎乎的双手交叉,郑重的道。 “好,谢谢你,聂老!”云出岫像一个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小女孩一样飞快的给了聂秩一个拥抱,然后跑到了向天歌的面前,“师兄,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和聂老了,我一定会把孩子们安全接回来。” “嗯,去吧。”向天歌颔首,没有阻止云出岫。 剑宗绝不能出什么问题,他自会亲自坐镇其中。 而他们的两个弟子,向天歌的灵识看着云出岫果断的一脚踏入空间缝隙。 他们两根独苗苗,也绝对不能有事。 在千里之外的丹州剑冢,正在进行着一场绝命逃亡。 阮芽一手揽住叶行舟的腰将其护在身后,用一根绸带死死的把叶行舟的身体绑缚在她的背上。 青莲剑伏着二人在空中飞快的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轨迹。 在青莲剑后,紧紧的咬着不下十几个人。 这些人几乎一半都是蓝白弟子服的御清宗门下的打扮,还有五六个是身穿襦裙,衣带飘飘的月泉宫弟子,在几人之后不急不缓的坠着两个僧人。 “咳。” 阮芽擦去了口中溢出的鲜血,把腰间与叶行舟相连的绸带系的更紧了一些。 她即使再怎么小心,还是没能避开这帮人的耳目。 还好,她被发现的时候离出口已经很近了。 而且,阮芽扫过背后坠着的十几个尾巴,拼命攻击她和叶行舟的只是御清宗的弟子。 月泉宫与剑宗交好,其宫主更是与掌门师伯的关系非同一般,其下的弟子也多多少少有所顾虑,出手针对的只是她的飞剑,不算太过分。 至于万法宗的僧侣自不必多说,压根就是在后面来给他们的佛子释音当眼线的。 现在只要坚持住逃出剑冢,他们就安全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虚晃一招 一道青色光影飞快的闪过,后面紧紧的咬着数道流光。 快了。 阮芽看着不远处清晰可见的巨大黑色裂缝。 “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追在后面的御清宗的弟子懒洋洋的开口,“我们的大师兄早就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阮芽目光微凝,果然在前方看见了数个小黑影。 不过,阮芽的速度不快反升,前方是狼是虎又如何?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脚下的距离转瞬及至,阮芽已经看见了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向她的王璟生,王璟玉。 “想拦我?”阮芽唇边勾起一抹肆意,带着点点不为人知的疯狂,指环悄然亮起,两朵银莲飘落手心,散发着毁天灭地一般的恐怖威压。 “不想殒命的让开。” 阮芽淡淡开口,感受着背后叶行舟的体温正在一点一滴的飞快流逝着,上百千叶刃环绕在身周尖端直直的指向着每一个敌人,李端阳赠予的小斧子被一圈圈绕着戴在手腕上。 “你疯了。”王璟玉面容扭曲了一下,就是这个人三番两次的让他栽跟头。 “我数三声,”阮芽没有理会心态失衡的王璟玉,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如果不让开,我不介意把你们都留在这里。” 王璟生一把拽住了不甘心想要上前继续叫嚣的王璟玉,“如果你真的把这两朵剑莲放出来,你和叶行舟那个杀胚怕是也都逃不了。” “哪又如何?”阮芽神情淡漠,带着运筹帷幄的架势,“我与师兄自是不必你等关心,还是担心一下你们自己的小命吧。” 王璟生的脸色阴沉如水,看阮芽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怕是真的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阮芽能确定自己和叶行舟在剑莲的威势下活下来,可是他们却是不然。 怎么办? 王璟生眯了眯眼,看着阮芽镇定冷静,丝毫不怕他们拖延时间的模样,心中的决定微微开始动摇。 这二人今日怕是留不下来了,这阮芽乃是云莲上人的新徒儿,他们并没有长时间接触过,不知阮芽的底牌究竟有多少,更不知道阮芽她又是一个什么样脾性的人。 当下看来,明明是个女子,却在必要时刻干得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大胆的事情来。 一威胁就是一片人,偏偏他们不可能为了求证去逼迫阮芽,看看她会不会真的扔出剑莲把大家都给炸了。 “一。”阮芽颠了颠手中流光溢彩的银莲,所有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二。”阮芽的眼瞳闪耀着黑曜石一样的光芒,众人脚下终于忍不住开始小幅度的挪动了几下。 “三!”阮芽音调骤然拔高,几乎是在一瞬间,一朵银莲呼啸旋转着脱手而出朝着王璟生所在的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 同时阮芽脚下的青莲剑猛地加速窜起,几乎是和急忙疯狂躲避开来的王璟玉擦肩而过。 王璟玉眼看着银莲直奔自己的面首而来,脸色顿时如同吃了发霉的糕点一样臭。 眼看着就要躲闪不及,王璟玉心下一片冰凉,忍不住心中高呼一声我命休矣! 忽然,一只漂亮修长的玉手在银莲即将在他面前绽放的一刹那把银莲直接截胡包裹进了手心里。 一阵罡风刮过,众人反应过来时,银莲已经凭空消失,阮芽也不见了踪影。 “该死,被耍了!”王璟生盯着狭长黑暗的空间缝隙,忽然反应了过来,十指被捏的劈啪作响。 阮芽哪里有什么保命的东西,拿出银莲来也只不过是在恐吓他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不过,阮芽那过于淡然镇定的面孔欺骗了在场的所有人,在剑莲即将绽放的一刹那,阮芽长臂一伸,五指合拢,牢牢的把银莲又给顺手镇压收了回去。 真是在他们面前演了好一出大戏,竟然所有的人都被阮芽给摆了一道,他们此刻才从惊惧中缓过神来,彼此眼神相触,每个人都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王璟生和王璟玉,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剑宗对头给耍了,这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而此时,都没想到自己能如此顺利的冲出剑冢的阮芽忍不住肆意的大笑出声,小酒窝一晃一晃,笑声在空间缝隙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眼前暗了一瞬,重新恢复光明,阮芽反手把叶行舟扶住,千叶刃密密麻麻的环绕在身周,警惕着外界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突然袭击。 然而,并没有,剑冢的外面有着不少人,见到他们从剑冢出来后的眼神有友善有好奇,也有贪婪和恶意。 不过,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没有动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而压抑的气氛。 阮芽可顾不得这些,她为了能够尽快的出来带着叶行舟赶回宗门,可以说是手段齐出。 更是利用了所有人都怕死的软肋,把一众人都给毫不留情的戏耍了一通。 现在阮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要再横生枝节。 阮芽驾驭着青莲剑速度快的几乎化为了虚影,眼看着就要直接冲入云霄之中消踪匿迹,然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是让阮芽身心骤然一震。 “芽儿。” 空灵虚无的声音悠悠传来,阮芽足下的青莲剑猛地顿住,脑海里反馈给她这道声音的主人就是她如今最迫切想见到的人。 可也许是近乡情怯,阮芽停顿在了半空,居然有些不敢回头。 直到一只熟悉的玉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清雅的莲香层层环绕上来,阮芽的脊背忽然放松了下来。 不知为何,阮芽的心中莫名一酸,随即又是烫人的暖意。 “师尊……”阮芽猛地回身,扑进了身后站在虚空之中,冲着她温柔微笑的女子怀中。 “莫慌,莫急,师尊在这里。”云出岫温柔的抚摩着阮芽及脚踝的如瀑青丝,知道阮芽心中的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头一次外出历练,中间几次历经生死,如今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又出了事…… 云出岫心中怜惜,她的小徒儿如今才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在他们这些活了千年的老怪物眼里,十七岁是多么稚嫩脆弱的年纪啊,不知道有多少天才都陨落在了双十以下的年华里。 在云出岫看来,十七岁的阮芽已经做的很好了。 在他们的眼里,阮芽乃至叶行舟现在还是正处在修真道路上的幼年期的稚儿,后面的路还有很长,艰险困苦,人情冷暖,以后他们都要一一经历。 “师尊,师兄他……” 云出岫温柔的抬起了阮芽的脸,“好了,不要担心,为师都知晓了。师尊这就带你和舟儿回到剑宗,我们再行细说。” 阮芽点点头,眼角依旧透着微红,明明面对生死危机的关头她也毫无畏惧动容,可是在这些“亲人”一般的人面前,好像却一下子变得格外软弱了起来。 这种神奇的情绪,阮芽还是头一次体会,不过,她并不厌恶这种情感。 只是从云出岫的怀中退出的时候,阮芽的耳根还是忍不住悄然爬上了一抹绯红。 第一百四十四章:生魂夺舍 连绵不绝的云川山脉支撑起了云州浩白绵长的地平线,最高的云峰如同利刃,穿刺了重重雾霭云层,架起了一片天和地。 远远的,在云川山脉的那边,极北之境的更北边,有着无数终年不化的冰川,一望无际的冰海。 在无垠的白色中,忽然出现了一行小黑点。 小黑点从一排迅速扩大到一片,最后填满了整个白色的世界,浩浩荡荡如同黑色的汹涌河流一般朝着北境的天然屏障发起猛烈的冲撞! 一个眉眼清丽的少女静静的站立在云峰之巅,一双凤眼里沉淀着独属于夜色的静谧,初冬的冽冽寒风吹过,吹乱了少女如瀑的青丝,也乱了少女的心绪。 “芽儿,进来吧。” 悠远的声音从身后匍匐着的素白大殿里传出,少女微微一怔,立刻转身跑进了云川殿。 “师尊,掌门师伯。”少女向面前的两人行了一礼。 离开了这么长的时间云川殿依旧还是云川殿以前的模样,只是在悬浮于半空中的黑白座椅前,放置了一方软榻。 上面躺着一个沉睡不醒的年轻男子。 男子在昏睡中似乎也摆脱不了痛苦,眉头微皱着,摘下面具后呈现的脸半张脸俊美淡漠带着点点冷厉,半张脸则是直接没有了面皮,可以直接看见原本覆盖在皮肤之下的血肉和不断跳动的血管。 “师兄他怎么样了?”少女抿了抿唇,睫羽轻轻的颤动着,遮盖住了眼底的不安。 “别担心。”云出岫率先开口,“舟儿的情况虽然不妙但是也并非没有挽救之法。”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和你的师伯发现,在行舟的识海里存在着两个沉睡不醒的意识。”云出岫站在叶行舟的塌前,眉头微蹙,“这就代表着,有人想夺走行舟的身体。” “嗯,不错。”向天歌颔首,手掌贴在叶行舟的额头上,不断的往里输送着自己的灵力,“两股意识如今已经两败俱伤,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行舟的意识先行苏醒过来,然后让行舟的意识把另一个想要夺舍的人的意识直接吞噬。我向天歌的徒弟,还容不得别人伤害!” 阮芽没有走上前,只是站在叶行舟的床尾静静的看着,她怕干扰到正在为叶行舟输送灵力的向天歌。 “芽儿。”向天歌抬起头。 “师伯?”阮芽疑惑。 “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站在那里不要动,行舟的意识马上就要苏醒过来了。”向天歌的左手结了一个印,直接在阮芽的周围施加了一个起着保护作用的结界。 “行舟识海里的另一个意识很强大,如果不是行舟有着寂灭之眼的话,此时此刻这副身体怕是已经易主了。”向天歌面容沉沉,灵力汹涌澎湃的不断朝着叶行舟的身体里输送着,修复着叶行舟身体里的损伤。 “寂灭之眼?师兄除了大道剑胎之外居然还是寂灭之体吗?”阮芽一惊,如此一来,师兄为何总是带着半张把眼睛完全遮盖起来的面具就可以解释了。 原来如此,本来大道剑胎就够惹人眼馋的了,没想到叶行舟还有一个寂灭之体加身。 寂灭之体如今已经发作过,叶行舟被转化的是一双眼睛,阮芽看着叶行舟闭合的双目,心中有些震动。 寂灭之眼,目之所及,时光寂灭,万物倾颓,并不是说说而已。 两种体质加身,再加上变异冰属性单灵根的绝佳灵根,说叶行舟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而这也就无可避免的引起别有用心的人的窥探。 “可是有人得知了师兄有寂灭之眼,所以才妄图夺取师兄的身体?”阮芽双手攥拳,这样的天资,即使她道心坚固,也在一刹那难免有了一丝羡慕的情绪闪过。 她都不可避免的在一瞬间产生了一丝羡慕的情绪,那么其他人知道了之后呢? 阮芽道心清明,这种情绪只不过是一闪而过,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她向来通透,明白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有常人不可及的天赋的同时,承受的危机苦难往往也是常人永远无法想象得到的。 就单说寂灭之眼这一点,就让叶行舟戴着面具不可以眼视物的过了十几年,一个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窥探,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寂灭之眼极难彻底掌控化为己有,很容易伤及无辜性命。 想想看,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明明双眼可以看见一切,却因为寂灭之眼会伤到别人的缘故要天天戴着面具日日夜夜呆在黑暗里,想必怕是早就要发疯了吧? 师兄心性之坚,竟是到了如此程度吗…… 阮芽看着躺在软榻上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心脏像是突然被刀子划开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不是尖利深刻的那种刺痛,但却是隐隐约约的时不时痛上一下,让人很是难受。 阮芽看着向天歌把叶行舟的身体摆正,形成五心朝天的坐姿,知道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阮芽攥紧的手心里逐渐被汗水润湿。 “啊——” 一声嘶哑的吼叫,阮芽心中一颤,立刻把目光凝在了叶行舟的脸上。 只见,叶行舟的半张脸已经血淋淋的一片,不少血管破裂,红色顺着脖颈淌下,在锁骨处回旋,然后滴落,沾染了衣襟。 指甲缓缓陷入了掌心,阮芽想要转开目光,可是心里有着一种无形的情绪在不断蔓延,化作一股不可抵抗的汹涌肆虐的力量让她的视线定在了叶行舟的身上,无法挪转一分一毫。 事后,阮芽想,那种情绪应该就叫做恐惧。 恐惧师兄不再是师兄,害怕师兄的身体被不知名的陌生人占据,惶恐师兄会就此消失在此间世界…… 那种惶恐,是无法形容的一种恐惧,就像是直面死亡的感觉。 叶行舟的身体无意识的挣扎着,向天歌双指触在叶行舟的眉心,面容郑重的对云出岫交代,“师妹,一会儿若是有不是舟儿的魂体被逼出,直接抹杀不要犹豫!我现在要分出神识,助舟儿一臂之力。” “放心。”云出岫点头,双手掐诀,以叶行舟为中心封锁了二十米内的整个空间。 如果魂体被逼出来,她就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灭杀! 阮芽心情跟着悬起,掌心被指甲抓破了表皮也没有丝毫的察觉。 向天歌盘坐在了叶行舟的对面,双指一直轻触着叶行舟的眉心,一丝恐怖的气息一闪而过,化为一股无形的力量钻入到了叶行舟的识海当中。 云出岫与阮芽的目光锁定在向天歌与叶行舟的身上,两个人的神经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绷到了最紧。 第一百四十五章:北辰剑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阮芽从来没有感觉过时间是如此的漫长难熬,每一秒都如同过了很久很久。 阮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着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向天歌和叶行舟。 “注意了。”云出岫的目光忽然锁紧了叶行舟,强大的波动在身上若隐若现。 阮芽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她乖乖地坐在向天歌施下的结界里,目光随着云出岫的话也转移到了叶行舟的身上,身心在这一刻全部绷紧。 “啊——” 尖锐的丝毫升忽然毫无预兆的响彻了整个大殿,一声声的回声响彻在耳边,一点儿也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叶行舟神色变得痛苦起来,突然其眉间出现了一抹裂痕,阮芽看着叶行舟的眉心,发现那裂痕就像是他平时带的面具上的狭长裂痕一样,像是要把脸劈成两半。 一滴滴的鲜血顺着鼻梁淌下,一道刺目的白色剑光飞射而出,直直的朝着阮芽的方向冲来。 咔嚓。 阮芽手中的青莲剑条件反射一般的抬起,白色剑光撞在了向天歌施展下来的结界上面,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响彻在耳边。 白色剑光被阻拦了一瞬间,阮芽定睛一看,想要闯入结界之中的乃是一把长剑的虚影。 这把剑很特别,通体如同世界上最通透无暇的冰,但偏偏拥有着一根血红让人感觉到不详的剑脉。 “我道是哪里来的老怪物想要妄图争夺行舟的身体。”向天歌的声音忽然传来,阮芽目光偏移,看到了向天歌已经睁开了眼睛,弘大而温暖的的金色光芒笼罩了整个大殿。 那把剑的虚影被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没有办法动弹一丝一毫。 “原来不是什么老怪物得到了消息,前来争夺行舟的这副身体,而是你这个自上古以来便存在至今的北辰剑剑灵。”向天歌目光冷冷,身周出现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金色光圈,每一个金色光圈里都存在着一把飞剑,阮芽草草看过,发现金色光圈一共有一百零八个,而飞剑也同有一百零八把。 这还是阮芽第一看到向天歌亲自动手的模样。 威压如山海,叫人喘不过气来。 “呵,既然看出来了我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若是再早两百年让我碰到这小子,我都会心悦诚服的认其为主,可惜,上次剑冢开启之际,我便改变了主意。” 长剑虚影晃了晃,传出笑声,里面是浓浓的嘲讽意味。 “还有谁比我本身要更了解北辰剑呢?不如就让我做我自己的主人,这才是真正的完美契合。” 长剑哈哈大笑,带着无尽的疯癫,漫长的无人岁月已经让这把早就开了灵智的剑灵彻底疯狂了,迷失了自我。 阮芽看着长剑虚影,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着,这竟然是剑灵吗,而且居然还是北辰剑的剑灵。 可是阮芽只听说过修士之间可以相互夺舍,还从来没听过剑灵也可以夺取人类的身体,并且能够代替这个人类继续活下去。 “上古至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久到北辰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北辰剑了。”云出岫轻轻摇头,看着站在结界之内有些震惊的阮芽,淡淡开口。 “当初的北辰剑是什么样子的?”阮芽歪了歪头。 “你的师祖曾经告诉过我,南稚剑与北辰剑乃是天下正道之剑,最刚直不阿不过。自从南稚剑跟了南稚仙帝后,北辰剑就很有可能是我辈修士飞升的最后一个希望。”云出岫开口,目光复杂。 “希望?呵,天真。”北辰剑灵晃了晃剑柄,“此方小世界的已经被划出了三千大世界的范畴,怕是过不了几年,异族就要来了,此方世界的人类灵兽异兽,乃至于被封印了数千年的邪魔,都不会存活下来。这个世界已经被抛弃了,你们拿什么来飞升?” “算了,本来就是看这小子的天赋不错,想着如果能成功占据了他的身体修炼,说不得以后还有一线能从此方世界突破出去的生机。”北辰剑灵毫不在意向天歌与云出岫的剑尖直指向它,语气格外无赖。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被发现,不过就像你们人类说的一样,人生总是要赌那么一回,万一就成功了呢?”北辰剑灵的声音里带了笑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句话还是得了南稚剑的那个小子对南稚说的,呵。” “既然没有拼得过你们,此次赌上灵魂的博弈便是我输了,来吧,反正自上古至今数万年的时日,我一天一天的在随着此方世界的天地灵气的衰弱而衰弱,如今也算是活够了。总归,大家最后都要死的,只不过现在我提前了一些。”北辰剑灵说着果然散去了所有的光辉,摇摇晃晃的躺在了地上。 “三千大世界?”阮芽听的似懂非懂,但是隐隐的却明白这个消息乃是一件惊天大秘。 向天歌的面容冰冷严肃,宛若玄冰,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看着北辰剑灵。 良久,向天歌缓缓开口,“吾可以考虑留你一命,不过你需要把你知道的关于此方世界的事情尽皆说出,不可有丝毫隐瞒,如有隐瞒,天罚必降。” “哦?”北辰剑灵一跃而起,“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杀我咯?” “可以这么说,但是你毕竟伤到了我的徒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向天歌金色的瞳孔显得异常冷漠,如同某种冷血动物一般。 “伤了你的徒儿?”北辰剑灵转了几个圈,忽然嘎嘎的笑出声,“我说你们也是够蠢的,这小子的身体原本就是我看上的,我又怎么可能会伤害他一根汗毛呢?”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在乎丢不丢人了。”北辰剑灵从剑的形态忽然变成了一个只有不到一米高的白头发小老头。 “这小子的本事倒是不俗,我没能想到他居然已经拥有了寂灭之眼,刚进入他的识海就被他的寂灭之眼扫了个正着,还好我北辰乃是天地灵物只是直接昏了过去,若是换做一般人或者其他的剑灵此刻怕是连灰都没有了。” 北辰剑灵嘿嘿笑着,看起来居然还有着几分得意。 “你徒儿怎么受的伤,我倒是也知道那么一点,不过你们现在就发誓不灭我灵体。”北辰剑灵腰杆笔直,满是褶子的脸上带着嘿嘿笑意,看着无端的有些欠揍。 “可以。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你要事无巨细,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我们,不可有丝毫隐瞒。我们发誓,你也同样要发誓。”向天歌挥手拿出了一张灵契。 “嘿,你这后辈,居然觉得天地法则的约束还不够,还要和我签一份灵契,你也不怕到时候自己违背了誓约,最后反噬到自己。”北辰剑灵眯了眯眼睛。 “只要双方拒不违约,便不会反噬。”向天歌把灵契摊开,“所以,你可敢签?” 第一百四十六章:心有所爱 北辰剑灵最后到底是与向天歌签下了灵契,不过他也提了一个要求,就是他一日不想认主,剑宗之人便一日不可逼迫。 向天歌定定的看了北辰一眼,缓缓阖上了双目,“可,你北辰在剑宗便相当于剑宗长老,你日后永不认主,剑宗也是护得。” “嘿嘿,好好好。”北辰搓了搓手,“那我们就先来说说这小子的事好了,看你们一个个急的,就差哭出来了吧?嘿嘿嘿。” 北辰剑灵说着,还冲着阮芽为老不尊的挤了挤眼。 阮芽悄悄瞪了北辰剑灵一眼,这人是在说她之前在剑冢红了眼眶吗? 果然,中间师兄是醒了的。 “小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北辰剑灵咧咧嘴,“你猜的没错,在你把你的师兄安顿在山洞后,他的确醒了一瞬间,不过紧接着我也醒了。” “本来还想趁机夺走这小子的身体,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那么凶悍,居然那么快就把敌人赶跑了,害得我差点暴露。你师兄怕我伤害到你,用了两败俱伤的法子,我们俩是双双又都没了意识。”北辰剑灵就地一坐,很是“不拘小节”。 “啧啧,要不是他的寂灭之眼护着他,这小子早就没命了好吗?”北辰剑灵埋怨着,好像错过了多大的机缘一样懊悔不已。 阮芽忍不住狠狠地剜了这个不着调的老头一眼。 “咳咳,”北辰剑灵这时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么当着叶行舟的师妹还有师尊师叔的面前这么说有点拉仇恨,话音一转,立刻变了一个方向。 “小姑娘,我看你那么关心你的师兄,是不是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发现你的师兄的时候看到那一地不干净的东西。”北辰剑灵抚了抚几乎拖地的大白胡子。 “你知道?”阮芽眉头一蹙。 “芽儿?”云出岫出声。 阮芽抿抿唇,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枚空白的玉简贴在了额头上,把那日所见的一地用叶行舟的鲜血绘画而成的各式各样的繁复图案给刻印了进去,然后递给了云出岫和向天歌。 “这些图案,千面阁的是这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鬼脸,除此之外,这些图案好像都没有在此方世界出现过。”云出岫看过玉简,微微蹙眉努力回想着。 “不,有一个出现过。”向天歌在空中描绘出了一个图案,看着像是一个有着三个头四只手看起来手舞足蹈的小人。 “还记得我在不久之前告诉你找到了大师兄的踪迹了吗?”向天歌淡淡道。 “嗯,当天我还亲自去寻找了一番,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云出岫的眸子微微暗淡了一瞬。 “你不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你还拿回来了一样东西。”说着,向天歌的手心里出现了一块石片,上面刻着一只飞鸟,那时他们大师兄的标志性图案,而在飞鸟的前面,还画着一个跟刚刚向天歌在空气里所画的图案有些相似的小人儿。 飞鸟羽翅舒展,爪钩犀利,仿佛要一爪子抓爆前面小人的脑袋。 “嘿嘿嘿,你们的大师兄是叫做莫知归吧?我曾经倒是和那小子也接触过一二。”北辰笑眯眯的开口。 “什么?那个时候你……前辈不是还没有出世吗?”云出岫讶然。 “所谓出世只不过是在世人露一个面而已,那个小子志向高远,天赋也不错,性格比南稚剑的主人还要更为狂傲肆意一些。啧啧,若不是南稚那老小子已经一早就认了主,莫知归这个人又晚生了几个年代,说不定南稚的主人就要换个人来当了咯。”北辰说着给了莫知归一个堪称极高的评价。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图案,其实是当年莫知归在我的剑冢中看见的,他当年看见的景象和你们的小徒弟看见的景象是一样的,也就是这个小姑娘给你们所描绘的全都是图腾的这个图画。” 北辰梳理着他的大胡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细,陷入了当年的回忆当中。 “莫知归这小子胆大心细,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就是脸皮够厚。当年他发现了这些图腾,又无意间把我惊醒,便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想想那段日子还真是有点不堪其扰。”北辰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这个过于执着的小伙子在我身边追根问底,无奈之下,只能告诉他了一些真相。”北辰叹了口气,“这些图案其实都是异族的图腾,当年此方世界有也有异族的存在,不过现在都已经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苟延残喘到现在的。” “那你是不是还告诉我大师兄,此方世界早已经贝划离出了三千大世界的范畴这种话。”云出岫的素手忽然攥紧。 “额,这个这个,当时他好像问了我一句,为什么此方世界不再有仙人的出现。我当时只嫌他缠在身边有些太烦人,但看他如此真诚的份上,我也就没忍心说了几句实话。”北辰剑灵梳理着大胡子的手一顿,好像才想到了这一茬。 阮芽瞳孔一缩,看着云出岫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大师尊消失至今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这个剑灵无意间透露出的话吗? “这小子倒是真有些与众不同,居然说,他定要找出此方世界的道来。”北辰没有顾及到云出岫已经变了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一个小小的修士敢夸下如此海口,自然引起了我的兴趣。至今我还记得,当时我问了一句为什么想找出此方世界的道?难道他不知道天意难违吗?” “违抗天意的人,通常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彻底脱离天道的控制,成为仙人之上的人。要么就是在寻找道的路途中,身、死、道、消。” 北辰的声音变得格外沧桑了起来,“挣脱天道世间都罕有几人能够成功。更别提想要逆行天道的意志为本就该走向灭亡的一个世界寻找一线生机……在我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恐怕也只有上古的先贤,才有可能有着一试之力吧。”北辰剑灵叹息着,继续回忆,“只是我没有想到,那小子给我的理由竟是如此简单,让我至今也难以忘怀呀。若是他生在了上古时期,说不定也能和南稚剑的主人一并先后飞升成仙。” “可惜啊可惜。”北辰剑灵摇头痛惜着。 “他给你的理由是什么?”云出岫的睫羽微微颤动着,阮芽甚至能听出云出岫声音里的一丝颤抖与希翼,还有被掩藏的更深的绝望。 “哦?你想知道?让我想想,我记得他的原话是……”北辰拽了拽胡子,想到了那个狂傲肆意满是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庞。 ‘心有所爱,何惧天道?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一人一条性命罢了。如果我一人之命,能换剑宗平安,换我心中所爱之人安康,那么我最后的恐惧也都不再存在了。一条命换一个世界,哈哈,在我看来这太值了!哈哈哈,太值了!’ 这是那个孩子的原话。 北辰的目光悠远,从上古存活至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般从骨子里透着狂傲肆意的孩子,那孩子的话很傲很狂,但却莫名的有着能够震撼心灵的力量。 乃至他一个天生剑灵到如今,居然也不曾忘怀当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无知小孩的狂言妄语。 这种神奇的力量让北辰都不得不承认,人类,真的是一种极其脆弱,可是又能很快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得强大到天地都为之震颤的得天独厚的生命族群。 第一百四十七章:异族图腾 “心有所爱?” 云出岫有些失神,“哈,值了,值了,不枉我等他悠悠岁月三百年……” “啧啧,这世间情爱之物真是害人不浅,还好老头我是个剑灵,想体验一把情爱也是不可能的。”北辰摇了摇头,“你也不要太伤神,我不是说了吗,若不是莫知归那个小子晚生了几年,南稚剑的主人说不定就换了一个人了。” “那小子可不简单,轻易死不了。”北辰剑灵摆摆手,明明是安慰偏偏说出一种不屑于顾的样子。 不过云出岫看着北辰剑灵的这番模样,心下的难受劲儿倒是好了许多。 只要大师兄没死就好,她已别无他求。 “话扯远了。”北辰剑灵的双手往后一背,白花花的胡子几乎拖到了地上,他来回踱着步,一双眼睛眯眯着,“正像剑宗宗主所言的一样,这个图案你们是绝对见过的。这个图腾代表的东西,我相信你们谁也不想在未来见到。” “异族是残忍强大无视弱者的众多不同的族群。对于你们人族来说,这些异族要比你们强上太多太多。无论是体质上的,还是整个族群的实力上的,人族在他们面前就是一个小婴儿。”北辰的嗓音带着沧桑,有着岁月的痕迹,“婴儿能干什么?无非就是饿了哭渴了哭,只能以哭的方式来进行反抗。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谁说的?”阮芽抿了抿唇,“一个族群既然存在便有它存在的道理。我们人类也许没有那些异族强悍,但是我们绝对比他们要有韧性,要有智慧。否则千百年以来,我们早就已经被异兽所吞没了,不是吗?” “唔,”北辰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道理,其实老夫也蛮意外的。从上古以来,这么弱小的一个族群,居然能够一直延续至今也没有灭亡,甚至还要比上古时期的人数翻了几倍。啧啧,这种生命力,还真是让人羡慕。” “总之,要想在此方小世界飞升成仙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你们想办法,突破此方世界的桎梏,就像莫知归想要做的事情一样,让此方世界脱离天道的控制,这也许才能够有着一线飞升的机会。”北辰淡淡的说道,“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需要付出几代人的鲜血和努力以及很多很多整个人族都难以承受的代价。” 众人沉默,阮芽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那何不如打穿一条通道,让我们到其他世界去不就行了。让每一代的天之骄子去到三千世界之中,也许在若干年后就会汇聚成一股连天道都会害怕的力量,把我们的小世界一起拯救出去。” “哦?有趣。”北辰一怔,扯到了自己的胡子一下,“果然年轻人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说不得还真可以进行一试。” 在此刻众人只是一讪而过,并没有就此继续说下去,谁也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阮芽此时大胆的假设以另一种形式成为了事实。 “这个小子的半张脸,”北辰缓缓说道,重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是一个女子划开的,并且还用小刀把他的十指豁开,以血为墨,在地上画下了这些图腾。这小子被扒下来的那半张脸皮被那个女子带走了。” “喏,最后那女子居然还想对这小子的性命下手,这可是我看中的身体哪能让她迫害至此。面皮没了放放血也就算了,还想跟我争这小子的命。”说着北辰愤怒地跺了一跺脚,如同一个老顽童一样。 “还好我当时虽然中了这小子的寂灭之眼,但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好不容易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还有点儿时而清醒时而昏沉的时候,就看到那女子居然如此,老夫自是忍不得,随便使了点小手段就把她吓走了。”北辰啧啧了几声。 “只可惜当时我的力量只有那么多,用完了便又失去了意识,不得不说,这小子的命还真是大。”北辰像是看着稀有动物一样上下打量一眼叶行舟。 “不过没事,半张脸而已,剑宗掌门你给他吃一粒复肌丹就好了,保证跟以前的脸一模一样,嘿嘿嘿,就跟从来没丢过半张脸一样哦,说不定他的皮肤还会变得更好一些。”北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的人牙直痒痒。 向天歌微微颔首,手指牵引着一枚淡粉色丹药没入到了叶行舟的口中。 在丹药被叶行舟咽进去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叶行舟被毁坏的半张脸飞快地生出了肉芽,白皙的皮肤重新覆盖在血肉之上。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张脸就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种手段……果然是千面阁。”阮芽咬了咬牙,有些失神,她想起了在王府月夜温泉时看到的场景。 两个女人以别人的皮做为伪装的皮囊,阮芽隐约觉得,好像有一个被人精心编制的大网正在悄然朝着他们所有人覆盖过来。 “掌门师伯,师尊。”阮芽抿了抿唇,看到叶行舟已经在缓慢的恢复中心中微微放松了些许,心情一放松,其他的事情就都重新一股脑的涌入到了脑海中,“我可以问一问……王府现在怎么样了吗?” “王府?”向天歌转过头,气氛微微有些压抑。 “罢了,你和舟儿既然已经参与其中便也再脱身不得了。如此,知道与否也没有什么关系了。”向天歌说着,掌心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飘到半空,摇摇晃晃的落到了阮芽的手上。 阮芽微微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掌门师伯给了她一个盒子。 “打开看看,你就明白了。”向天歌淡淡道。 阮芽有些好奇又忐忑的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被火烧的显得焦黑的人皮。 即使皮肤已经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在上面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却是无比清晰的印在了阮芽的眼底。 “这是……”阮芽瞳孔一缩。 “记得你在王府为之祝寿的人吗?”向天歌双眼已经重新闭合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在虚空中,缓缓坐在了白色座椅上。 “是观火真人,师伯以前的好友。”阮芽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莫名的,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对,观火真人乃是我年轻时结识的一个人,他虽然有些自负,也有些虚伪,不过也还算是有着真才实学。说是我的好友也不尽然,不过是关系一直维持延续到了今天的旧人罢了。”向天歌叙述着他眼里的观火真人。 “不过可惜的是,他已经死了。”向天歌没有用任何词语代替“死”这个字,而是直白的赤裸裸的揭露出了这个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字眼。 “死了!?”阮芽震惊。 “没错,窦穹峰主后来传回了讯息,观火真人死在了火中,似是修炼出了问题,自焚而亡。”向天歌道。 “嘿嘿,听着名号这人应该是个火灵根的吧?生而为火,最后死在火中,啧啧,还真是有点讽刺呢。”北辰带着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传回来的回音也带着笑,听上去滑稽又讽刺。 第一百四十八章:各方领命 “所以这个东西原本是观火真人身上的。”阮芽看着手里的盒子,抿了抿唇,她想起了闻娅蕙的后脖颈,那里便是有着这个标志。 “没错。”向天歌淡淡道。 “师尊,还记得我之前的传信吗?”阮芽忽然问道,“我记得我把王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传信送到了您和掌门师伯的手上,其中那天晚上我看见的假装扮成林莺的女子乃是千面阁的一个圣女,她的脖颈后面就有这个鬼脸的烙印。” “而另一个假扮成王鸾儿的女子,她不是圣女,脖颈上没有鬼脸,只有一颗红痣,也不知是天生的,还是也是千面阁的一种标识。”阮芽把盒子送回了向天歌的手中。 向天歌凝神听着阮芽的话,微微颔首,“不错,你那封信我们之前就已经收到了,不过只有圣女的脖颈后有着鬼脸,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辨认身边人真假的办法。” 几个人正相谈着,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老夫来了,嗯?人好像很多嘛,怎么,都是在商议兽潮之事吗?” 众人定睛一看,来的正是聂秩。 在聂秩的身后每个峰头的峰主也已经齐聚在了殿门之前,再往后看,就是黑压压一片的蜕凡境以上修为的弟子们。 原来在几人相谈的工夫,沈灵蝶等人已经按照吩咐重新规整了一遍剑宗门人弟子,聂秩也跟着跑了一趟检查了一遍剑宗的护宗大阵,确定了没有问题之后,半路上正好碰见了众峰头的峰主带着一队队的弟子前来。 聂秩便领头和众人一并又来到了云峰之巅。 向天歌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但气息已经开始变得逐渐平稳了起来的叶行舟,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既然诸位长老都已经来了,便先落座吧,一会儿怕是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诸位。” 说着,向天歌拍了下扶手,两侧顿时旋转着出现了数把排列开来的椅子。 阮芽自觉退到了叶行舟的身侧,一边看顾着叶行舟,一边听着诸位长老之间的商议。 向天歌先是说明了一下千面阁的问题,一道道命令如同流水一般的布置了下去,然后便是这即将涌入到云川山脉的百万兽潮。 “诸位应该都知道,婴灵境及以上境界的人或者异兽基本上都是坐镇后方来互相牵制。一旦有一方率先出动了婴灵境修为的,那么另一方也不会手软,直接以婴灵境对之。”向天歌悠悠开口,“想必这点,大家应该已经都烂熟在心了。” “所以,一开始战斗就要靠我们剑宗的弟子,以及各方支援过来的人。”向天歌算了下时间,“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等到八方接到消息,派出援军来到剑宗最快的一方也要用上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只能靠我们剑宗自己。”向天歌面容严肃,语言中带着血与硝烟的气味。 阮芽静静的听着,她几乎已经可以遇见到此次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惨烈程度怕是不比东古城邪魔出世的那次弱。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阮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几近沸腾,不知是紧张、害怕、亦或者是兴奋。 “不过也不用太紧张,云川城与我们邻近,他的支援今天就会到,可以分担一下我们的压力。”向天歌见气氛肃穆到沉寂的地步,轻轻抬手,“别忘了我们是云川剑宗,如果我们都没有信心能够抵御这次兽潮,那么天下修真界怕是会更加丧气没有信心。” “自从云川剑宗建宗以来,大大小小的兽潮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据史上记载,云川剑宗曾经面临过千万兽潮的绝境,当时险些灭宗,不过看看我们现在,不就是证明了我们还是挺过来了吗?”向天歌的声音并不大,刚好可以让云川殿里的所有人听见,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着一种力量,振奋人心的力量。 “然,我们剑宗的门人皆有傲骨,自上古以来这种傲骨便从来没有被什么危险绝境压弯过,现在也亦是如此。”聂秩拍了拍大肚,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暖洋洋的,对即将到来的兽潮没有丝毫的畏惧可言。 “掌门和聂老所言极是!”众长老齐声应和,沉寂被一瞬间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冲天战意。 “开殿门!”向天歌站起。 两扇巨大的殿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阮芽顺着打开的殿门往外看去,一张张或稚嫩或年轻或老迈的脸庞,一并闯入了眼帘。 这些人年纪不一,面貌不同,可是阮芽却在他们的眉眼间看到了一种令人热血沸腾战意澎湃的血性与坚毅! 一簇火苗在心中燃起,阮芽的指尖碰了碰自己腰间的长剑,眸中划过了一抹坚定。 “你们都是剑宗的孩子,剑宗是我们每一个人永远的退路所在。”向天歌双臂一震,双眼缓缓睁开,金色的光芒笼罩大地,穿破云霄,告知着天下兽潮已起,剑宗已动。 “你们这里面有许多老弟子,也有许多新弟子。弟子们,告诉我,兽潮已至,尔当何如?”向天歌平视着众人,神异的金色瞳孔划过每一个人的面孔,似乎把每一张脸都看了个清晰。 “欲犯吾剑宗者,杀无赦!欲侵吾北境之界者,杀无赦!”雄浑壮阔的声音回荡在初冬的季节里,带着点点凉意与冷冽,将栖息在云峰的飞鸟,全部惊起,不安的盘旋在众人的头上。 “善!”向天歌大赞一声,“吾剑宗屹立千百年,亦镇守了北境千百年,这些异兽想跨境而出,肆虐天下苍生,绝无可能!” “你们只需要坚持三天!”向天歌金色的瞳孔流光四溢,宛若流金,“这三天所有的长老,乃至于吾本人,都会与你们同进同退。异兽,绝无可能冲破云川!这里,只会是他们的埋身之地!” “所有人,听吾之令!聂老,云出岫,坐镇护宗大阵。术峰峰主,兽峰峰主,带领十万弟子镇守剑宗之南。剑峰峰主,丹峰峰主,带领十万弟子镇守剑宗西北……” 向天歌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剑宗,所有的长老弟子无论是在云川殿前还是在自己的院落之后,都在此刻同时站起,面容肃穆,凝神细听。 几分钟内,向天歌就将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的镇守一一布置妥当。 一队队的长老与弟子抱拳领命而去。 “云峰座下弟子阮芽听令!”向天歌目光一转。 阮芽微微一怔,随即一个箭步窜上,双手抱拳,“弟子听令。” “你带领余下处于纳灵境的所有内门弟子不断游走,干扰损耗纳灵境异兽的力量,尽力让纳灵境异兽无暇干扰吾宗蜕凡境以上的所有核心战力,尔可能做到?”向天歌的目光凌厉郑重。 阮芽直视着向天歌的眼睛,忽然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直接以四字毫不犹豫的回答了向天歌,“弟子领命!” 第一百四十九章:百万兽潮 初冬树木上的叶子已经几乎全部枯萎凋零,地上满满的都是灿金色的软脆叶片,如同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 在极北之境,冰河已然彻底冰封,冰川日夜倒挂于天地接壤之极,黑色的百万大军携带着极地的寒流与风雪一路走来,对占据北境的人类发出了怒吼与挑战。 数十万剑宗弟子皆全副武装,列阵在前,体峰弟子位于最北方,他们每一个都是血气冲天,举手投足,俱是伟力。 跟着体峰弟子镇压北方,直面迎来兽潮攻击的还有一半剑峰弟子与一半兽峰弟子。 剑峰弟子骁勇善战,身法飘忽不定,进可进得,退可退得。兽峰弟子有着驯服异兽为己用的手段,个个手段凌厉非常。 相当于近战弱一些的术峰弟子则守住了其他方位,阵峰弟子分散各处,手中勾画阵线阵图,被其他弟子团团护在大后方。 丹峰的弟子们正每人手持一鼎,火焰在鼎下熊熊燃烧,丹药一炉炉的不断往外发放储备着。 器峰的弟子手持锻造锤,个个精壮无比,用眼睛看去,这些器峰弟子的身材都堪比一半体修的体魄了。 玄峰一脉的弟子在沈灵蝶的关门弟子叶生的带领下,盘坐成五行八卦之阵势,默默守护着剑宗的气运之所在,不让剑宗的气运出现失衡。 云峰座下的阮芽带着万余名纳灵境的内门弟子,不断穿梭在东南西北各处,把这些内门弟子一批一批的布置好位置,分别镇守八方。如有异状,随时准备八方支援。 咚咚咚,呜—— 战鼓擂擂,号角声音阵阵,白虎之角不断扑击于云顶之上,俯视着奔腾如海狠狠地撞击在了泛着紫光的护宗大阵上。 “呜——” 厚重雄浑的声音冲天而起,众弟子抬头望去,只见护宗大阵已经被触发,北方的天空之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 厚重的龟甲泛着泠泠冷光,背负青天,四肢如柱,**狰狞带着细小的角刺。 在龟甲之上,一条青蛇攀附,血红的芯子吞吞吐吐,蛇瞳阴冷带着无上威压。 与此同时,北方被激发的一刹那,其他东、南、西、中四个大方向的天空之上也各自出现了一个可以遮天蔽日的庞大身影。 只见,东方乃是一抹青影,迥劲有力的五爪,覆盖着片片如同蒲扇大小泛着冰冷的金属色泽的龙身,一双龙目如同两个冉冉升起的孔明灯一般。 龙吻开合,龙须如同钢鞭巨铁,一声龙吟声悠悠传开,带着磅礴威压,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本来势不可挡的异兽兽潮被如同海潮一般的威压冲击的一个停顿。 “唳!”清越的凤鸣声自南方冉冉升起,金色的不死火烈烈燃烧,几乎要将天端的云层点燃烧净,一双羽翼张开,每一片羽毛都带着金色的焰火,一双纯金色的凤眼左右生盼,带着傲然与凌厉,长长的尾翎迎风而展,美到了窒息。 在西方的天空,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一只白色巨爪踩踏在云端,头顶上淡墨色的痕迹一笔一划,写出了一个飞扬凌厉的“王”字。 浑身雪白的毛发如同堆雪,在萧瑟寒风中吹动,墨色的虎痕一道一道带着王者的威压,一双冷漠的棕黑色虎眼望着极北大地,战意升腾,杀意凛冽。 在云川剑宗云峰之上,一头龙首、麋身、牛尾、马蹄的瑞兽盘卧在虚空之上,一双带着仁义温和的兽瞳看着剑宗的每一个人。 五大上古神兽的虚影降临剑宗,其势态威压将百万兽潮大部分的纳灵境异兽镇压的动弹不得。 阮芽带着乌压压一片的弟子们御剑而起,这些弟子分别隶属于剑宗的所有峰头,最前端跟在阮芽身后的乃是最擅长冲杀的剑峰弟子,剑峰弟子之后是兽峰弟子,每一位兽峰弟子都骑着自己驯养的灵兽,护着处在中央位置的术峰弟子、阵峰弟子、玄峰弟子、器峰弟子以及丹峰弟子。 在所有的弟子之后,在最后断后的乃是体峰的弟子,体峰弟子最擅贴身肉搏,一拳崩断山石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纳灵境五层的体峰弟子就可以双手举起十万斤大石。 可以想象其气力之大,气血之雄厚。 阮芽立在青莲剑上,看着四方以及正中的上古神兽,眼中升起一种澎湃,这五方巨兽乃是早已灭绝的纯正的上古神兽血脉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仁义礼德之瑞兽麒麟。 剑宗此护宗大阵名为八仪五相阵,乃是剑宗的祖师爷留下来的,威力无穷,奥妙恒生,即使是剑宗阵峰的峰主见此阵法也不由不叹服。 此阵环环相扣,应和天地之理,承接天地之力,一旦运转起来,便是地动山摇,江海崩断之威。 百万兽潮虽多,但和天地之力比起何如? 怕是异兽的大能者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犯吾剑宗者,杀无赦!”海啸一般的怒吼声把万丈高空的薄云都直接震散了去,无数弟子在长老们的指挥带领下倾巢而出,于阵中与之相斗。 无数血花绽放,刺得人眼睛生疼。 阮芽垂首望着现在的局势,看见北方战旗竖起,便知道是她该出场的时候了。 “所有弟子,利落斩杀,勿要追击,不要恋战,见旗而动,听令行事,随我冲锋!”阮芽声音遥遥传出,带着沸腾冲霄的战意。 “是,师姐!”众弟子齐声应和。 一队人马卷起一阵疾风,如同最锋利的刀锋一般,直接冲进了无数纳灵境异兽之中,将战场快速的分割开来,将一个人被十几头、甚至几十头异兽同时围攻扑击的打破。 剑宗弟子的受伤的情况顿时好了许多。 阮芽长剑飞舞,目光凌厉,一双凤瞳已经变成了暗蓝深渊,眼中潮汐迭起,一道道蓝金色的剑光如同高悬夜幕之上的弦月,带着金的锋锐、水的冰寒。 嗤。 长剑从一只豹子的下颚穿出,阮芽毫无留恋的抽身而退,转向另外一边,立刻就有四五只异兽同时扑击而来。 愈战愈勇,愈战愈凶,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百万异兽,杀到手软,杀到疯癫,也依旧好似没有减耗掉多少数量似的,依旧源源不断看不到尽头的涌上来。 “怒海之啸!” 阮芽腾身而起,波光粼粼,包裹在身周,海浪涛涛,拍击开所有堆上来的异兽。 “星月六式!” 一剑一剑划出诡异莫测的弧度,星光闪烁,迷惑人眼,六方弦月一道接着一道的飞逝于四面八方,阮芽几乎都不用看去锁定攻击的位置,就能伤到一大片异兽。 “呜吼——”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头上方传彻。 迎风招展的战旗一收,所有驻守北方的长老齐齐高喝出声,“剑宗弟子,退!” “退!”阮芽目光凌厉,猛地把杀红眼了还想往前冲的一个小子甩到了后方。 所有的剑宗弟子潮水般的退去,北方天空上的玄武缓缓低下了头,四肢轰隆一声落地,一瞬间便直接踩踏死了无数异兽! 第一百五十章:土缕之后 血花一朵朵绽放,绽放着属于生命的最后一份绚烂,天空上一朵晶莹轻柔的雪花悄然飘落到了睫毛上。 轻轻一眨,便化为了水珠,转眼消失不见。 “下雪了。”阮芽望着天空,一瓣雪花飞落带下万千梨花鹅毛。 “师姐,我们什么时候上?”一个小不了阮芽几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沾了血的红色绸带,眼睛一眨一眨。 “不急,等着宗门号令。”阮芽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头,目光越过重峦叠嶂,看着无穷无尽的兽潮奔涌而来。 护宗大阵的五大上古神兽之影中的玄武已经亲临,龟口大张,冰冷的洪水席卷向四面八方,缠在龟体上的青蛇嘶嘶的吐着舌头,时而猛地往前一探,呼出一口澎湃寒气。 川河成冰,奔腾的走兽化作冰雕,飞腾的禽兽连成冰墙。 后面的异兽接涌不断的候着山巅上的剑宗涌来,冰墙被硬生生地撞碎,雪沫横飞,仿佛死去的并不是它们的同类,丝毫不在意的踩踏着他们的身体,继续向前。 “吼!” 一声闷雷一般的吼叫声从远处传来,天空传来一阵阵打雷的声音,一道庞大的黑影笼罩着大地,飞快的朝着剑宗而来。 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天空并不是在打雷,如同打雷一般的声音乃是来者的脚步声。 待看清来者的样子,剑宗驻守在北边的长老们都不由自主的一起开始严阵以待了起来。 那是个长相奇异的异兽,也是一只异彩辉辉,显得无端高贵的异兽。 这只异兽头顶苍天,脚碎云层,投下来的阴影几乎能遮住半个峰头。 他有着一身雪白雪白的,如同霞光月蕴的皮毛,头上生着四个螺旋独角,四个蹄子乌黑坚硬,随便一踏就能震荡虚空。 这头异兽看起来很是神异,因为他是一个半人半羊的形态,背上还有一双巨大的雪白翅膀。 “他是上古异兽土缕的后代。”粗重的声音响起。 打头镇守在剑宗北方的是阵峰峰主与体峰峰主。 阵峰峰主名为甄子涯,是一个身材矮小、长相如同七八岁的男童模样的人。 实际上他的岁数与剑宗的掌门也不逞多让。 甄子涯的名声也是让外界的人如雷贯耳,据说在他年轻最落魄的时候,曾经被别人挖苦嘲笑说他天生畸形永远都长不大,为此还被其亲生父母抛弃。 此人大放厥词放声说不如让甄子涯做他的重重孙儿。 周围看客轰然大笑之。 到最后,甄子涯被压着脊背在此人面前磕了三个头,掌掴到嘴巴都烂了,整个人倒地不醒,那些人才放过他,一脸轻蔑的离去。 后来,甄子涯一“血”前耻,把当时羞辱他折磨他的人,用残酷百倍千倍的手段报复了回去。那些侮辱过他的人,那些火上浇油助纣为虐的人,一个也没能逃过。 他的名声便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直到如今,甄子涯的脾气也是极其的古怪。但是有一点,别人没有害他之心,他并没有害别人之意,这点坚守的原则让他成功在剑宗立土扎根,一直到了现在。 至于体峰峰主,则是一个身高足足有两米多的如同铁塔一般的人物。 浑身肌肉虬结,两只大手如同蒲扇一样,皮肤黝黑黝黑,一双铜铃大眼,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而威。 刚刚说这半人半羊的异兽乃是上古异兽土缕的后代的人正是体峰峰主宁无名。 “土缕……”阮芽看着天空上半人半羊的异兽,想起了古籍中对于土缕这种上古异兽的描述。 土缕乃是一种半人半羊的上古异兽,如今留下来的都是已经血脉稀薄了的土缕的后代。 土缕这种上古异兽,长相如同羊一样,头上却有着四只角,一双眼睛惨红如血,四只蹄子十分坚硬,上古时期的时候这种异兽能够一脚就把山峰踏塌。 这种上古异兽虽然长得如同羊一般,但是他却并不像羊一样吃草、吃素食,在土缕的食谱上排在第一位的便是人肉。 传说,上古土缕一开口便能直接吞食十万余众,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山河色变,灾害频起。 不过如今,距离遥远的上古已经过去了太多万年,许许多多只属于上古的异兽都已经彻底灭绝不见。 他们的通天伟力现在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还有一代代传记下来的古籍当中。 眼前的这个半人半羊的异兽,并不是当时上古血脉纯正的土缕,而是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代,揉杂进去了多少其他的血脉的土缕唯存于世间的一脉异兽。 就像现在这个半人半羊异兽身上的一双犹如垂云般的大翅膀,便可以证明他的血脉早已经不纯正了。 上古异兽土缕的身体是没有翅膀存在的,上古的土缕也并不需要翅膀这种多余的东西,四只蹄子四只角便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和骄傲。 “没事,只不过是一只被派到前线前来试探我们剑宗的化丹镜的杂毛羊罢了。”甄子涯摆摆手,声音也是如同孩童一般的尖细和稚嫩。 “嗯,我听你的。”宁无名点了点头,明明那么大块的个头,却在此刻显现出了一些乖巧憨态来。 “嗯,听我的就对了。”甄子涯确显然对宁无名的这番回应很是满意,在所有长老中他们两个走的是最近的。 说来也是奇妙,明明他们两个人,一个满肚子的计谋坏心眼,一个赤子之心憨态可掬,两个性格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人,却能够成为最好的友人。 剑宗的弟子们都表示很不可思议,不过后来想一想恐怕也只有宁无名才能忍受的了甄子涯暴躁多变的诡异脾性而不生气,也只有甄子涯才能让天不服地不服战天战地战自由的宁无名乖乖消停下来。 天下万物,皆是有阴便有阳,有阳便有阴,阴阳对立彼此相克,却又互补不可分割,啧啧,都说是一物克一物,古人诚不我欺。 “大个子,你下来。”甄子涯招了招手。 听着甄子涯毫不客气还带着点命令式的话语,宁无名面上没有丝毫的恼意,听话的弯下腰来,显然是早就已经习惯适应了这种使唤。 甄子涯迈着小短腿走到了宁无名的身边,手支着宁无名的肩膀边缘,一个轻巧腾身,坐上了宁无名的肩膀。 “这一头异兽虽然还算是有点儿修为,不过也还是抗不过玄武之影的攻击,想要破了护宗大阵减少异兽兽潮的伤亡吗?呵,就凭他,怎么可能?”甄子涯冷冷的说着,十指纷飞变化,一道道众人看不见的阵线穿梭在无知无觉的异兽脚下。 与此同时,在天空之上的土缕后代已经踏起四蹄,向玄武发起了冲锋。 第一百五十一章:师兄归来 巨大的雪白羽翼呼扇而起,四蹄踏在云端,空中传来震荡,土缕后代雪白的长发被风卷起,一双冰冷冷的属于野兽的瞳孔毫无感情的盯着玄武。 土缕后代藏在发间的四只犄角光芒大放,赤金之色通天贯地,赤金澎湃,一阵阵的罡风伴随在蹄间,无数树木摧折。 玄武虚影仰头尖啸一声,一龟一蛇两对瞳眸带着神性的光辉,蛇吻大张,冰雪螺旋着冲出,龟的四肢重重一踏,滔天碧波洪水席卷苍穹。 两股力量径直碰到了一起,赤金色的力量只维持了一瞬,然后就在碧蓝色的光波下全部土崩瓦解。 “咩嗷!” 土缕后代被巨大的洪流席卷,背后双翅不断拍打着空气,想要摆脱水流,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土缕后代就被冻成了一塑冰雕,从半空中呼啸而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不自量力,区区一个土缕后代还敢与玄武争锋?”甄子涯嗤笑一声,没有丝毫意外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他的十指弹动,速度越来越快。 阮芽双眼暗蓝如宝石,看见有无数透明的阵线交织成形,交杂繁复,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阵线流动穿梭,把所有冲在最前方的异兽尽皆囊括其中,转眼就要收阵。 “剑宗弟子,竭尽所能,于吾之阵法之内,绞杀所有来犯异兽!”甄子涯双手变成了如同莲花一般的形状,微微一震,阵线收拢,完美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显于世间。 “是!”剑宗弟子齐齐应声,长空激荡。 “走!”阮芽脚下青莲剑飞腾而起,灵巧穿梭在异兽之间,手中一挥一撒,无数柳叶一般大小的千叶刃飞射而出,专挑异兽薄弱的地方刺进,眼睛、口鼻、耳朵乃至于咽喉。 砰砰砰! 后面的异兽接二连三的装在了阵法之上,不得其入。 “快,此困阵只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甄子涯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阮芽脚下的青莲剑速度又快了一倍,凡是陷入了甄子涯设在护宗大阵中的困阵里的异兽都好像被无形的绳索缚住了蹄爪,动弹不得,只能朝着剑宗弟子嘶吼示威。 剑宗弟子自是不会手下留情,两方之间,必然一死一生,这是上古以来就已经注定的结局。 血液汇聚成溪。 阮芽已经从飞剑上一跃而下,青莲剑在手,星月六式、怒海之啸、滴雨剑诀,一招接着一招,丹田里的灵力飞快的顺着长剑消逝而出。 阮芽周围的百米之内的异兽都已经死了个干净。 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脸上,阮芽面无表情的用手一把擦下。 看着异兽脚下的困阵起的作用越来越微弱,已经有强大一些的异兽脱困而出,阵外以数量优势冲破了玄武这道防线的异兽不断的消耗着甄子涯布下来的困阵。 细微的崩解声在阮芽耳中格外清晰。 “退!”阮芽举起长剑,声音在战斗指挥中吼到嘶哑。 所有跟着阮芽的弟子们立刻放弃了疯狂的绞杀行动,随着阮芽的脚步一股脑的往后撤去。 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他们这些人现在的修为都只有纳灵境,他们的作用便是不断的在旁侧干扰捣乱,战斗必须一沾即走,绝不能久战恋战,否则就会把命留下。 “干得不错。”甄子涯瞥了一眼阮芽带着一众纳灵境的弟子们撤退回来,微微点了点头,“还算聪明,知道你们现在该撤退了。” 说话间,甄子涯的阵法彻底被崩坏掉,异兽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刚刚还任人宰割的异兽们已经恢复了行动,疯狂的朝着剑宗弟子进行扑击反杀。 不少弟子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毕竟他们都是蜕凡境以上修为的修士,慌神也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刹那,然后就立刻挣脱了出去。 “全部剑宗弟子,撤退。” 一道淡漠的声音忽然从众人的头顶传来,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 一个修长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半空,脚下一抹冰痕长剑,周身无数剑气纵横,在白绒墨蓝的披风飘荡之间,雪下的愈发大了。 “师兄!”阮芽一喜,又是一忧。 喜的是没想到叶行舟这么快就醒了,忧的是叶行舟身上的伤势怕是没有那么快就能好的完全。 半空中的那人似乎听见了阮芽淹没在了无数嘶吼嘈杂中的轻呼,灵识轻柔的在阮芽身上一扫而过。 阮芽心中顿时一安,唇角微微上扬,久违的小酒窝一晃一晃,师兄总是有这样叫人安心的魅力。 正在拼杀的剑宗弟子明显也是认出了半空中的人,振奋的声音几乎要震碎虚空,剑起剑落,术法纷呈,血花飞溅又瞬间冻成了绯色的冰霜。 如果说掌门向天歌是云川剑宗所有长老的精神支柱,那么叶行舟就是所有内外门弟子的精神支柱。 叶行舟双指并起,随意一划,薄唇轻启,吟诵一句剑诀。 “叶散冰离,千里冰封。” 话落,一道剑芒撕破虚空转瞬即至,如同三尺冰晶组成的剑身,一抹血痕由剑柄贯穿到剑尖,隐约好像有一张人脸在剑身上浮现了一瞬。 人脸被阮芽看了个正着,阮芽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低声呢喃了一句,“北辰前辈真是……” “师姐,你说什么?”有人疑惑。 “没什么,”阮芽转移了目光,“只是见到大师兄无恙我等心中也便有了底。” “的确,大师兄从来没有让我们这群师弟师妹失望过呢。”身后的弟子们一阵沸腾。 阮芽笑笑,没有再说什么,抬起头来继续看着叶行舟与北辰剑。 叶行舟的神色谁也看不出来,尽皆被掩盖在了面具之下,无数雪花萦绕在指尖,还有北辰剑之上。 往日娇弱柔软的六瓣雪花此刻却是片片如同世上最锋利不过的刀锋,旋转舞动着身体朝着异兽们轻盈而去。 风越来越大,温度降下来不止一个度,刺骨的寒流席卷向大地,树木几乎在一瞬间就附上了一层雪白的冰霜。 数百道剑气在一瞬间爆发,叶行舟长臂一挥,涛涛霜雪簌簌冰锋,组成了一道龙卷,如同绞肉机一般疯狂的将异兽的皮肉搅碎切割。 “吼!” 嘶吼声,怒号声,风声,雪声,血液喷涌的声音,无数声音交杂在一起,组成了战场独有的悲壮激昂。 叶行舟落在了阮芽的身侧,北辰剑在半空中肆意飞舞,像是在串糖葫芦一样穿透了一头头异兽的身躯,滚烫的携带着灵力的血液染红了白雪,渗入土地,成为来年花草树木的肥料。 北辰剑显然是已经自己玩开了。 “师兄。”阮芽看着叶行舟,熟悉的冬日白雪冰川般的清冽气息包裹住了阮芽。 阮芽双眸微微一动,感觉眼眶里似乎被溅入了一滴血,滚烫的有些灼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鲲鹏之仪 有些凉意的大手落在青丝之上,轻轻拍了拍,熟悉的力道让阮芽心下一安。 醒了就好,看着叶行舟,阮芽有些乖巧的弯了弯嘴角。 “报!二位峰主,剑宗南面、西面和东面均遭到猛烈攻击!掌门与云莲上人通传,所有弟子暂且撤退宗内,固守宗门!”一道传报声遥遥传来。 甄子涯眼中神色莫辨,嘴唇上下一碰,“知道了,所有弟子听令,撤入剑宗护宗大阵界内,不得恋战!不得擅动!立刻、马上听命行事!” 无数流光听从命令冲入天际又快速穿梭而下,融入护宗大阵之中,停落在了剑宗之内朝北的各个山巅之上。 “那些有点修为好不容易滋生出点脑子的异兽还真是一年比一年狡猾了。”甄子涯稚嫩的小圆脸上满是不开心,口吻讽刺。 远远望着这边情况的阮芽立刻转移了目光,甄子涯的模样太有欺骗性,生个气像卖萌一样……她怕她再看着甄子涯就会忍不住笑出声,咳咳。 刚刚的战斗剑宗可以说是完美收场,因为有护宗大阵的存在,还有许多长老坐镇,剑宗的弟子们最多只受了一点伤,甚至没有出现一个陨落的情况,反过来还狠狠地坑杀了异兽一把。 阮芽和大家现在的心情都是比较放松的,不过他们心里也知道,这些冲在前面的异兽都是小喽啰,亦或者可以称之为炮灰二字。 它们的作用只是消耗护城大阵的力量,消耗着剑宗子弟们的体力。而很快,真正的主力军就要到了,否则剑宗掌门与云莲上人也不会派人通知让所有的剑宗弟子全部撤离到剑宗之内。 从剑宗建宗以来,也许每次东边西边和南边的守卫都是比较薄弱的,但是对于北方的守卫绝对是固若金汤,这也是为何刚刚甄子涯听说异兽门对另外三方发起剧烈进攻的时候,口中道异兽越来越狡猾的缘故。 修为低的异兽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思考能力,更多的是凭直觉本能来攻击做事。 而当修为一步步增高,他们的智慧也在一步步增强。 这些异兽的首领,可不像这些冲在前面只知道送死当炮灰的异兽们这么傻。 异兽与剑宗已经是数万年的老对头了,彼此的弱点还有强势在哪里,怎么应对对方,心中都已经一清二楚。 三岛流光从不同的方向传来,被宁无名一把捏在手心里。 “打开看看。”甄子涯挑挑眉。 “是彼此通告伤亡情况的讯息。”宁无名声音低沉,双手打开了三封密函,“剑宗东无伤亡,剑宗南十五人陨落,剑宗西十三人陨落。” “呵,这帮异兽,还真是不被打折骨头就不长记性!”甄子涯手一拍宁无名的后脖颈,发出啪的一声,显然是用了大力气。 宁无名动也没动任由甄子涯一个激动拍打着他,其后脖颈上的表皮连红都没有红上一下。 体修果然是体修。 阮芽在心里龇牙咧嘴,甄子涯那一巴掌拍的可不轻,要是换成他们估计都得直接被拍断八根肋骨,当场口吐鲜血陨落。 “异兽越来越人性化了。”宁无名神色沉沉。 “那又怎样?就再怎么人性化他们也不是人。”甄子涯一脸冷漠,拿过宁无名手里的三张信纸,双指轻轻一捻,特质的纸张便直接化为了飞灰。 “别大意了,异兽生来嗜血凶猛,若是再有了不亚于人类的智慧,怕是一场灾难。”宁无名单手扶住了甄子涯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身子。 “放心,天道既然给了他们凶悍的肉体,锋利的爪牙,就必定也会剥夺掉他们一些东西。丹峰的峰主早已经研究过了,异兽想要拥有人类的智慧,嗤,怕是要等到飞升之后。”甄子涯嗤笑,目光傲然。 宁无名摇了摇头,他和甄子涯的满是傲气不一样,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凭借了一个信条,就是狮子缚兔尚需全力。 他永远都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哪怕这个对手只是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力的小猫咪或者是小孩子。 唔,也许这就是掌门为何把宁无名和甄子涯分在一块的原因吧,性格互补啊,阮芽摸了摸小鼻梁心想。 两个峰主谈话的声音并没有遮遮掩掩,他们这些弟子自然也都听了个清楚。 轰轰! 接连不断的如同雷鸣一般的轰轰之音传荡在每个人的耳边,护宗大阵被无穷无尽的兽潮撞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波澜。 “不能再等了。”甄子涯看着玄武渐渐模糊的身影,“再不反击……怕是护宗大阵也顶不住多长时间百万兽潮不停的冲撞。” 这一点显然处在云峰之上把控全局的向天歌、云出岫和聂秩也想到了。 三个人站在云川殿布满了繁复金纹的后殿,各占一角,盘膝于空中,双手掐诀,聚精会神的看着半空中呈现出剑宗的各个方位情况的八方水幕。 “师兄。”云出岫淡淡开口,偏了偏头。 “嗯。”向天歌微微颔首,金色的瞳仁看了一眼聂秩,聂秩亦是了然点头。 三个人默契的双手飞快掐诀而起,身上呈起蒙蒙神光。 向天歌大袖一挥流光溢彩好比小山般高的灵石轰隆一下倾泄到了地面繁复金纹之上。 灵石一个个轰然炸开,无数灵烟升起,大殿瞬间变成一片雾蒙,宛若天上仙境。 金色的繁复符文在地上一闪一暗,像是漫天金色的星斗,如同鲸吞一样疯狂吞噬着这些灵气。 在剑宗之外,阮芽看着本来身影已经模糊了的玄武重新凝实了起来,甚至比之前的模样,还要更加生动细致,恍若这不是虚影,而是真的有了生命。 “唳!” “吼!” 朱雀展翅,龙腾虎跃,龟蛇共舞,麒麟踏地,五方上古神兽腾空而起,汇聚一处,刺眼的光芒骤起。 阮芽忍不住伸出手遮住了双眼。 “呜——”浩瀚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像是从静谧的海底深处传出,所有人在此刻都仿佛听到了海的声音,闻到了风的味道。 “八仪五相阵的鲲鹏之仪。”甄子涯喃喃开口,直视着刺目的黄金神光。 阮芽放下手,暗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在剑宗之上,一个横跨了整个数千里的云川山脉的庞然大物正在以天为海以云为浪嬉戏玩耍着。 “呜——” 像鲸的声音,又带着鸟儿独有的清越婉转,令人心旷神怡,心胸一下子被打开。 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这就是鲲鹏。 阮芽望着天空上如同黄金浇筑、翼若垂天之云,把整个云川山脉都尽皆笼罩的鹏鸟,仿佛此身此时梦回到了那个风起云涌、天骄并起、神兽如草的上古时代。 第一百五十三章:战事暂歇 “呜——” 似鸟非鸟、似鲸非鲸的声音在辽阔无垠的天空中回荡,浑身如同黄金浇筑的大鹏鸟双翅一展投下的阴影便覆盖了整个云川山脉。 鲲鹏上天则为鹏,入海则为鲲。 大鹏鸟猛地拍打了一下翅膀,掀起的狂风将兽潮直接如同卷起海浪一样卷起一个浪头来,噼里啪啦的把那些冲在最前方的小喽罗们全部拍了回去。 阮芽伸出手,拽住了叶行舟的袖口,即使他们这些剑宗弟子并没有被针对,也依旧被大鹏鸟着简简单单的拍打一下翅膀而卷起来的狂风弄得东倒西歪。 “啧,”甄子涯看了一圈剑宗弟子们,撇了撇嘴,“回去之后,该好好练练了,不过区区狂风就能把你们吹的站都站不住。” 剑宗弟子们面上色彩纷呈,感情您说的轻松,他们的修为才哪到哪啊,脚下再怎么有根,也架不住被一个比千里山脉还要大的大鹏鸟扇风啊。 这拍打一下翅膀扇出来的风,可并不是一什么温柔的春风,而是狂暴的飓风,没有像兽潮那样被吹的直接整个拍回去都已经算是厉害了好吗。 “甄峰主还真是……”阮芽摇了摇头,有些失笑。 叶行舟亦是嘴角微扬,“甄峰主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脾性,唯一能受得了的怕就是只有宁峰主了。” 阮芽抿嘴一乐,小酒窝隐隐浮现。 二人将目光再次转向天空的大鹏鸟,在二人交谈的短短几秒时间里,大鹏鸟已经借着拍打翅膀的力量飞出了好远。 大鹏鸟俯冲着划过,一双利爪擦过异兽兽潮的头皮,像是温柔的挨个把异兽他们抚摩了一把一样。 不过对于大鹏鸟来说,这是温柔的爱抚,对于这些异兽来说就是催命的镰刀。 站在大鹏鸟的下面,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站在一头猛犸象面前一样。 大鹏鸟一个抬爪,就能踩死数以万计的异兽。 大鹏鸟飞了一圈之后,优雅的重新回到了剑宗之上,目之所及其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海汪洋。 它的利爪只是轻轻一擦而过,那些数以十万计的异兽的脑袋就纷纷被削下落地。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剑宗之外的兽潮就已经被清空了大半,唯留下一片尸山血海,恐怖如斯。 大鹏鸟最后拍了一下翅膀,一双赤金色的眼睛俯视了一眼剑宗,阮芽的目光正巧与其撞了个正着。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只能说那是阮芽见过的最充满浓烈野性的、桀骜不驯的、凌厉而尖锐的眼神。 阮芽的身体条件反射的绷紧,但她的心脏却跳的很是激烈,那种自由的野性在一瞬间打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那是贴合到了大自在大洒脱之路的东西。 果然是万物皆有灵性,天地皆有道心。 刚刚一瞬间,就让阮芽感觉到了自己的修为境界瓶颈有所松动,离下一次突破想必也不远了。 修士的修行并不是每天都是打坐来吸纳灵气就可以一路顺当无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人人都能修成仙了,也就不必冒着危险外出历练,提炼自己的心境,寻找自己的道了。 修士之间之所以有上下高低之分,一个是天生的灵根和体质,一个就是悟性。 如果是一个凡人,一朝之间能够悟透大道本源,即使他没有修为他的寿命还是那些,但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已经能够影响到天地。 古籍上并非没有这样的例子,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以己身之力悟透了剑之奥义,这个之前是提过的,这里就不再多言。 阮芽微微一笑,感受着境界的松动,心情轻快了许多,这个时候,面对百万兽潮的危机,自然是在短时期内变得越强越好。 当然啦,前提是保证自己的根基不会被动摇。 虽然说,阮芽最近的境界提升的的确有些快的吓人,不过她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担忧,因为她的根基极为稳健。 丹田内早已化海,上面金莲朵朵,还没有彻底绽放开来。阮芽的丹田内的空间被扩展的比同修为的人要大上最少一倍,灵力自然也比其他人多了至少一倍,故而就算境界提升的快一些,也并没有对她的根基造成什么动摇。 大鹏鸟的身影在天空中渐渐淡化,最后化为了万千星光,重新投入到了护宗大阵之中。 剑宗的护宗大阵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消耗的灵石也是一个海量,只不过是召唤出了鲲鹏所化的大鹏鸟,大鹏鸟简简单单的随便飞上这么一圈,云川殿里向天歌拿出来的小山一样多的极品灵石就这么蒸发了个无影无踪。 而这,仅仅是第一波兽潮。 阮芽站在山巅,看着兽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潮水一般的退去,不由挑了挑眉,“我们这是赢了?” “怎么可能。”叶行舟无奈的拍了一下阮芽的小脑袋,“这一次只不过是兽潮对剑宗进行的一次例行的试探罢了,兽潮永远不可能只有一波。记住了,兽潮的第一波是最弱的,被送过来的都是炮灰,只是为了试探剑宗近几年的实力是增加了还是减弱了。之后的,才是重头戏。” “这异兽也是蛮聪明的啊。”阮芽皱了皱眉。 “极北之境的异兽和剑宗已经交手了不下数万年,对于彼此都已经很了解。不要看刚才两位峰主虽然让我们这些弟子撤下来,那是为了避免我们受到不必要的损伤。那些异兽的目的也不是我们,而是护宗大阵。” 叶行舟淡淡的为阮芽解答着。 “刚刚看起来好像是剑宗摧枯拉朽,异兽兽潮不堪一击,实际上彼此之间都已经试探到了一些对方的底细。剑宗的护宗大阵的威力比当年要更强势一丝,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力量流失,这就震慑到了那些异兽。所以现在它们才会退去,否则只要护宗大阵出现一点破绽与弱势,这些异兽都会乘胜追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暂且撤退,积蓄力量,准备进行第二次进攻。” “原是如此,是我太过小觑这兽潮了。”阮芽抿了抿唇,没想到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波对抗防守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暗潮涌动,还真是够涨见识的。 阮芽将叶行舟告诉她的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财富。 看着兽潮退的飞快,不一会儿地上就只剩下了一个个异兽的尸身和刺目的鲜红血泊。 剑宗弟子们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许多,阮芽也是如此。 “师兄,你的身体怎么样了?”阮芽看着叶行舟,刚刚一直在绷紧应敌的状态,倒是一直没来得及问问师兄身体的情况如何了。 “无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师妹放心。”叶行舟清冽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些堪称温暖的温度,轻轻传到了阮芽的耳间。 第一百五十四章:闭关潜修 一排排的杂物弟子们从身边走过,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为那些受伤了的弟子们分发丹药。 刚刚从山巅走下的阮芽和叶行舟看似不急不缓的走着,实则一步就能走出十余米之远,不过片刻,二人便回到了云峰之巅。 “拜见师尊,师伯/师叔。”二人脚步停在殿前,双手抱拳行礼。 “进来吧!” 略带几分飘渺的低沉男音幽幽传出,二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踏进了云川殿内。 阮芽刚踏进一只脚,就险些被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冲了个仰倒。 云川殿内的灵气已经被护宗大阵吸纳了许多,但是多多少少还剩下一些没有被完全吸收的灵气在殿内飘荡着。 云川殿此时的灵气已经浓郁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阮芽挥了挥手,轻薄的灵气化作雾气从指尖流淌而过,轻轻吸上一口气,整个人都仿佛要飘起来了一样。 比起阮芽来,叶行舟的反应倒是平淡的多,他以前历经过兽潮,对于现在云川殿充满了灵雾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来,你们两个坐到我们面前来。”云出岫空灵的嗓音传到二人的耳中。 二人应了一声,脚下步伐加快,就地直接坐到了地上。 向天歌与云出岫、聂秩三人坐在繁复金纹之上,看着听从命令已经坐下的两个孩子。 “你们二人可有受伤?”云出岫声音温和了几许,宛若浓黑深渊的瞳仁看着叶行舟与阮芽。 “没有受伤。”二人摇摇头。 “那便好,这次芽儿也算是涨了些经验,看你的气息,怕是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突破了。”云出岫注意到了阮芽有些浮动的气息,略微一探便知晓了原因,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芽儿的悟性果然惊人,这等修炼速度,与你师兄当年比起来也是不逞多让了。”向天歌亦是欣慰颔首,“你二人既然都没有损伤,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在云川殿闭关吧。” “啊,闭关?可是兽潮……”阮芽一愣,被向天歌突如其来的吩咐惊到了一瞬。 “之所以第一波兽潮,让你们这些弟子们上,是因为第一波兽潮的实力最弱。这也算是宗门锻炼你们的一种方式和手段。但是之后的兽潮只会一波比一波强,如果我们依旧让你们这些弟子们上,那就在送你们去送死。”向天歌淡淡开口,目光温和,“不止你们两个,所有的弟子都会撤到剑宗之内,接下来的兽潮交给我们就好。” “你们还小,是宗门的种子与希望,宗门怎么可能让你们白白送命呢?”云出岫笑了笑。 “这样。”阮芽乖乖点头,她还以为就师兄和她闭关,其他弟子在外面奋战。 “你们就在云川殿内闭关,护宗大阵并不会吸收掉所有的灵气,这些灵气都是由极品灵石所来,颇为纯净,够你们二人用的了。”说着,向天歌长袖一挥,在大殿之内忽然升起了数道墙壁,组成了两间静室。 “是。”阮芽与叶行舟站起身行了一礼。 “行舟,你修炼的时候务必要再检查一遍体内是否有暗伤,记住,绝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否则日后恐怕有损你的道途。”向天歌的目光从叶行舟的面上过渡到了阮芽的面上,一一嘱咐道,“芽儿,你的境界也需要巩固一番,不能有丝毫摇摆松动之像。纳灵境修炼的时期所耗时间长一些并不能代表什么。” “你师伯说的对,纳灵境修炼耗费时间的长短,永远也说明不了这个人是强还是弱。”云出岫微微一笑,“不过为师见你的根基稳固,便也不再多嘱咐什么了。境界突破,水到渠成那是上上佳的。” “弟子知晓了。”阮芽颔首。 “至于舟儿,”云出岫目光柔和,“你打小以来便没有太让我和你的师尊操什么心,相信你的心中也有数,修炼顺心而为即可,不可强求。” “是,弟子谨遵师尊、师叔教诲。”叶行舟点了点头。 “善。”云出岫略微思虑了一下,又对软牙添了一句,“芽儿,为师给你定一个目标,你最近的历练已经够多,相信种种体悟也是不少,是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了。闭关后你需要从头把这些感悟重新捋一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相信会对你的修为增进有着不小的好处。” “为师希望在你出关之日,亦是你到了纳灵境大圆满之时。”云出岫轻语道。 “是,弟子定不会叫师尊与师伯失望的。”阮芽目光坚定,抱拳行了一礼。 “行舟,”向天歌的目光定在叶行舟的身上,“吾与你的师叔不仅对芽儿有所要求,对你也同样有所要求。” 叶行舟微微转了下头,洗耳恭听。 “你如今的修为是蜕凡境第七层,我对你的修为境界并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我要你彻底控制住你的寂灭之眼。”向天歌扔给了叶行舟一枚玉简。 “这是——”叶行舟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没错,这是彻底控制寂灭之眼的办法。”向天歌面容上带着欣慰,把叶行舟从几岁养到二十几岁,叶行舟在他眼中已经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子嗣了。 他看着当初小小的孩子一年年长大,每日都不能摘下面上的面具,论谁最心疼,无疑是他这个当师尊的。 如今,叶行舟已经长大,再加上之前剑冢的种种变故,让向天歌心中清楚,是时候把彻底控制寂灭之眼的方法交给叶行舟了。 “之前为师之所以没有把这个交给你,是因为完全控制寂灭之眼的方法有着很大的危险性,而且你的修为最低也要达到明窍境才能尝试这种办法。”向天歌说的很慢,让叶行舟一字一句都听进心里,“本来为师是打算等你突破到明窍境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你的。” “但是,修真界变故太多,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像这次,如果不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碰到了一起,为师恐怕就要永远失去你这个弟子了。”向天歌深深的看了一眼叶行舟。 “所以,你是想闭关直冲明窍境也好,亦或是顺其自然慢慢修炼到明窍境也罢,为师都想先把这个交给你。”向天歌慢慢说着。 “不过你要切记一点,这个方法过于暴烈,必须在你到了明窍境的时候才可以尝试,否则只有死亡一途,除此之外再无他路。”向天歌郑重道。 “是,多谢师尊。”叶行舟双手抱拳,深深的向向天歌行了一个弟子礼。 阮芽站在叶行舟的身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叶行舟浑身肌肉的紧绷,不是紧张的绷紧,也不是遇到危险时的条件反射……阮芽想这应该是一种激动吧。 阮芽唇角上扬,面上开出两朵小巧可爱的酒窝,她等着他亲手摘下面具站在她的面前的那一天。 第一百五十五章:一年余载 啾啾,啾啾。 清脆的鸟鸣在窗前响起,一双素手将窗子推开。 透过窗子看到屋内,在窗边是一方软榻,一个身着单薄锦裙的少女低眉垂目,指尖轻巧的编织着散发着点点冷晕的冰蓝色丝带。 如瀑的青丝蜿蜒在软榻之上,一直铺陈到了地上,少女睫羽翩跹,小脸白净淡然,眉眼间带着岁月静好。 “师姐。” 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少女编织的动作,少女微微抬起头,一双澄澈平静的凤眸朝着窗外望去。 那是一个眉眼俊朗的少年郎,满身的朝气蓬勃。 “进。”少女随意挥了挥手,雅居的禁制被打开。 少年郎行了一礼,言了一句打扰了,才迈步踏入院中。 少女收起了手上编织到一半的剑穗,随手披上了一挽轻纱,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穿上绣鞋,一步步走到了厅堂之中。 “阮师姐,掌门派我告知师姐,不必等了,今日午时即刻出发。”少年郎模仿着向天歌的语气道。 “即可出发?师兄他还未出关吗?”少女眉头微蹙。 “额,师姐你说的是大师兄吧?这个掌门说,大师兄恐怕还不到出关的时候,与此次南阳之行怕是无缘,还要师姐你一人要万万小心。这个是掌门与云莲上人给师姐的东西。”少年郎挠了挠头,显得有些羞赧,双手托着两样东西送到了少女面前。 少女接过两样物件,垂头一看,乃是两块弯弯好似月牙的玉,一枚是纯黑色,一枚是月白色。 “掌门说,此次前行必定险阻重重,如遇生死危机,可捏碎两枚勾玉。这两枚勾玉会召出他与云莲上人的一道分身,可以让师姐摆脱困境。”说着,少年郎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羡慕。 能拜入云峰,真的是一件让人既羡慕又嫉妒的事情啊。不但有掌门、云莲上人的亲自教导,还有各种可以护身的宝贝可以拿。 听说师姐昨日才出关,不过闭关了短短一年时间就接连突破了两个小层次,还真是够厉害的天赋啊。不愧是云峰座下弟子,果然和大师兄一样优秀,是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远远不能及的。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跑这么一趟了。”阮芽收起了两枚勾玉,微微一笑道。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师弟能借此机会拜访到师姐,求之不得。”少年郎耳根红彤彤的,眼神闪躲着,嘴上却是毫不含糊的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阮芽忍不住弯了弯眸子,被这个师弟逗笑。 “那,师姐,祝你一路平安,话已传到,东西也已经安全交到了师姐的手上,师弟这就告辞了。”少年郎彬彬有礼的打了一躬。 “好,谢谢你了。”阮芽颔首微笑,目送着少年郎离开了自己的庭院。 没错,现在距离剑宗对阵兽潮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又是一年盛夏时。 阮芽昨日终于把所有的所悟所感尽皆沉淀,几次生死之间的历练带给阮芽的好处是无穷大的,这让她在彻底消化了那些东西之后,一鼓作气直接冲破了两层境界,到达了纳灵境大圆满。 她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达成了云出岫对她的期望,破关而出。云出岫当时也是颇为惊讶,但更多的则是惊喜。 阮芽勤奋刻苦,最擅长在生死之间有大突破,其悟性惊人,感知力超群。虽然灵根与经脉上的天赋要弱上一些,不过这些在前几个优点面前比起来,这点缺陷也就不算什么了。 剑宗与兽潮对阵了一年多的时间,阮芽出关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最后一小波兽潮退去的情景。 剑宗之外的草木花朵比往年都要长的更加繁茂一些,看着花朵根茎下,埋在浅浅的泥土中的皑皑白骨,阮芽心中了然,这些花草树木都是以鲜血和尸骨为生长的肥料才变得如此繁盛。 随着夏日的骄阳越来越炽烈,这些长期游荡生存在常年都是冰天雪地的极北之境的异兽们的情绪也变得愈加暴躁易怒。 在两个月前,面对最后一波数百万的兽潮大军,向天歌利用异兽的狂躁变化布下了天罗地网,最后和众长老以及后来支援过来的各个势力的大能们共同施计来了一招诱敌深入、瓮中捉鳖。 那一日,整个剑宗之外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净土。 目之所及全是血红一片,空气中的浓烈血腥气,过了足月的时间才彻底退散消失。 一下子损失了数百万的数量,这对于数量多如沙烁、繁衍速度奇快的异兽来说也是不小的一个打击与损伤。 尤其是向天歌当时与十数位长老一并亲自出手,围剿灭杀了一个三劫境的异兽头领,这下子对于异兽大军来说伤筋断骨是绝对少不了的了。 元气大伤的兽潮后来又不甘心的反复骚扰了几次剑宗,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阮芽出关后看见的就是异兽最后一次骚扰不成,加上盛夏已至,它们讨厌炎热的夏日,还有就是损失惨重,不得已而全军撤离,重新退回了极北之境的场景。 阮芽走出庭院,庭院里已经被她雇佣的杂役弟子们种上了各种各样的灵草灵花,虽然品阶都不是很高,不过绿意葱葱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看着倒是叫人的心情很是愉悦。 眼下已经过去了一年余载,虽然听起来一年多的时间好像并不长,可是剑宗的一切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对阵源源不绝的兽潮,剑宗光是修为在婴灵境的长老就统计出牺牲了将近一手之数。北境的其他势力更不必说,可以说整个北境的实力都被这过于庞大的兽潮给消耗磨损了一波。 而且……阮芽也是出关后才得知,当初在外门带过她的梅掌事也已经丧命在了此次兽潮之中。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让人不由不心生哀叹。 剑宗熟悉的面孔少了许多,不过很快又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加入剑宗成为剑宗的客卿长老,陌生的面孔增加了许多。 如今一年余载已经悄悄流逝而过,阮芽也终于站在了当初叶行舟站在的高度上,成为了纳灵境大圆满的一名修士。 终于可以不用再被看作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雏鸟”了。 虽然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现在的阮芽已经变强了太多太多。 面对一些大好机缘,也有了和同辈人的一争之力,有了与之较量交手的资格。 骄阳似火,移到了天空的最高点。 阮芽看了看自己只回来短短居住了一天的雅居,没有什么留恋,召唤来青莲剑,衣袂飘飘,往剑宗宗门赶去。 时隔一年余载,今日终于到了出发去往南阳之地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六章:各有所图 南阳,有悬阳之谷,有冷月之坡,一阴一阳宛若太极两仪。 盛夏烈日当头,黄金色的沙烁与灿烂的炽金色阳光交辉相应,碧蓝如洗的无垠天空之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神异的金色虚影,看起来像是一只只的鸟儿。 在悬阳之谷十里外,也是方圆百里之内的唯一一个有人烟处的小城,近些日子迎来了许多的陌生面孔。 这些陌生面孔要么是乘坐麟马拉着的黄金战车而来,要么就是坐着各式各样的璀璨生辉的法宝而来。不过要人们说最华丽的出场,还要当属丹州的金小剑圣金子豪。 金子豪在丹州剑冢不出所望的认主了一把与自身极为契合的长剑,名为乌烈剑,是火金双属性的不可多得的一件地阶法宝。 听说这一把飞剑原本是取上古时期有着神兽三足金乌血脉的大日炎乌的翅骨打造而出的,用到极致有着烹山煮海之威能。 据金小剑圣的族中族老告知,如若将此剑融进太阳金乌之骨血,重新锤炼一番,便有着极大的可能成就一把天阶飞剑! 为此,金子豪特地和族中族老带着族中门人,乘着防御力堪称恐怖,可以抗住三劫境强者全力一击的九层金琉璃塔地阶法宝一路前来。 这九层金琉璃塔也算是他们金家的镇族之宝了,可见金家对于太阳金乌的骨血是有多么的重视与势在必得。 金子豪走在这个叫做陨乌城的小城池里,所见皆是淳朴好客的风情,只是最近外来人越来越多,也难免多多少少的引起了陨乌城百姓的疑心和惴惴不安。 不过在清楚了他们这些外来人都是奔着悬阳之谷和冷月之坡最近发生的异象来的后,这些陨乌城的人反而又放松了下来。 金子豪走在石板铺就的道路上,忽的周围的人们都避让开来,露出了迎面走过来了一群人。 这一群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看着大约有个四十余人左右,每个人都穿着统一材质样式的利落劲装,只有颜色略有区别,看起来应该是同属于一个宗门的。 当头带队的乃是四位老者,微微落后于四位老者半步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劲装青丝如瀑淡雅清丽的少女,在然后就是众多青色劲装的男男女女,中间也有夹着几个穿着蓝色劲装的。 金子豪微微眯眼,与这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暗中隐匿引而不发的剑意。 金子豪转过头,深深看了一眼这群人,不期然却正好与那位淡雅少女回过头的目光撞上。 这人……金子豪微微皱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是待到这群人已经走远了,金子豪还是没能想起来以前在哪里和少女曾有过一面之缘。 倒是已经走远了的淡雅少女在收回了目光后有些若有所思。 “怎么了?刚刚那人你认识?”前面的一位看起来清风道骨的老者偏头开口。 “算不上认识。” 这少女正是从剑宗随着长老弟子们一路赶来的阮芽。 阮芽摇了摇头,“只不过以前在丹州曾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看他的样子倒也算是个天才,骨龄不过三十大几,修为就到了明窍境。” 站在一派清风道骨的窦穹身边的另一位衣着随意看起来好像也就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开口言道,“那小子应该也是个剑修,身上已经剑气初成,在剑道上的天赋不错。” 这人乃是有着“千里一箭”之称的剑宗长老之一止杨,其修为能力丝毫不弱于剑宗的几位峰主。 “哼,那个小子,一看狂妄自大之辈。”司马懿冷笑一声。 “额,”看着司马懿不屑的模样,阮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司马懿师叔还真是,当初在丹州就不待见这个金小剑圣,如今真的见到面了倒是更不待见了,“师叔,他就是当初丹州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小剑圣。” “哦?”司马懿眉毛扬了老高,“我就说嘛,原来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子,怪不得我看他这么不顺眼。” 阮芽在后面扑哧一乐,同时笑开的还有玄峰峰主沈灵蝶。 “司马懿,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性,怎么也不改改,忘了当年因为你这臭脾气无故招来多少仇家吗?”沈灵蝶眉眼灵动,面貌如同二十出头的风华正茂的小女儿家样年轻。 “我看司马懿这脾性是改不了了。”窦穹无奈的摇摇头。 阮芽在后面走着,身后忽然一左一右走上前来两人。 左边这人面相斯文,白白净净,一派温文尔雅,面上虽然长了一双狐狸眼,可这狐狸眼却丝毫没有惑人之像,反而有着说不出的纯良干净。其手中时刻不离的拿着一卷竹简书册,看起来书卷气十足。 右边的人与这书生气的青年不同,身量颇为健壮,英姿勃发气势昂昂,背上背着一把等人高的弓箭,墨色的头发半披半束,面貌很是硬朗,一双鹰目炯炯有神,神奇的是其眼中好似有流星坠落,玄妙异常。 上前的这二人皆穿着剑宗代表亲传弟子的蓝色劲装,是与阮芽相识的老熟人了。 这二人正是沈灵蝶座下的关门弟子叶生,和“千里一箭”止杨座下弟子汤景宗。 平日里,在剑宗阮芽作为云峰一脉弟子自然与其他峰头都多有交集,对与自己在同一日拜师的二人来往不算是很密切,但是可以说是颇为惺惺相惜,成为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友人。 “真羡慕你啊。”汤景宗叹了口气,“我和叶生好不容易能出门历练一次还是彼此的师尊带队的。” “嗯?不好吗?说明二位师叔很看重你们不是吗?”阮芽微微一笑。 “什么啊,我师尊跟着我来纯粹是怕我惹是生非。叶生也不是个省心的,天天都快神神叨叨的了。”汤景宗一刻不停的说着,好像把平日里的积压着的话都一股脑在此刻倒出来了,话唠的不行。 “叶生的大天机一道我虽然没有什么涉猎,不过其间关窍还是听师尊他们提过一两句的,此道最是急不来。”阮芽偏了偏头,看向即使已经变成了青年,但是看起来还是格外好欺负的叶生。 “啊,放心,在下就是平日里有些痴迷……分寸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的。”叶生的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给人一种想捏上一把棉花的冲动。 “可得了吧,要是有分寸沈师伯还能跟着你一起来?”汤景宗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叶生言语中表现出来的心虚。 阮芽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叶生的耳根顿时红成了一片,知道他脸皮薄,转移了话题,“我听师尊说,本来沈师叔和止师叔是不打算带队的,后来是你们主动提出想来看看?以前怎么不见你们对这些这么积极?” “哦,在下是看到古籍上说,金乌的骨头拿来当占卜天机的载体会很好……我想试验一下所以就来了。”叶生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 阮芽忍了笑意,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叶生的风格。 “我师尊说我也该找找拿什么来打造本命法宝了,你也知道我是水火灵根一阴一阳,正好,太阴太阳问世。”汤景宗耸耸肩,“你呢,怎么想着来了这里?” “我嘛,”阮芽唇角上扬,眯了眯凤眼,“一个是历练一番,另一个目的也是想来借太阴太阳的遗骸一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百舸争流 众人在陨乌城等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了,在所有人的耐心都已经到达了极限的时候,悬阳之谷终于最先有了异动。 那是一个晚上,很普通的夜晚,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与冥想修炼当中,万丈金芒忽然从东方而起,将黑夜燃烧殆尽,如同日夜颠倒,又升起了一轮太阳。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动,纷纷起身或走到窗前或推开门户,一脸惊讶的看着东方。 东方被金灿灿的光芒点亮,漆黑如墨的天幕上闪烁的群星被驱赶,一轮挂在正中的圆月失去了该有的皎洁光芒,变得苍白无力,像是一层圆纸糊上去的一样。 “嘎——” 鸦叫声传遍大地,悬阳之谷东方的地平线忽然跃出一轮金中透红的圆日,在圆日的正中央,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有着一个翩飞傲然的身影。 黑色的影子越来越大最后从圆日中一冲而出,化作了熊熊大日火光,一只如同黄金浇筑、骄阳覆羽的鸟儿引颈向上。 阮芽站在窗前,瞳眸微眯,暗蓝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转,倒影出了那只自骄阳烈火之中昂首飞出的鸟儿。 火红的翎羽,金色的羽毛,三只乌黑的爪足收于腹前,一双眼睛乃是炽金火焰所化,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浑身都炽热了起来,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自焚燃起。 烈日、火焰、金乌,还有布满了赤红万丈霞光的天空,共同组成了一个奇幻的如同画中世界的景象。 “嘎——” 一声哀愤的嘶哑鸟鸣,金乌浑身的金色羽毛纷纷脱落,身体化为虚无,烈日坠落沉沦,霞光收敛后退,圆月重新绽放出皎白的月光,天幕变得黑沉,被驱逐出境的繁星重回天幕。 不过短短十几秒,一切又都沉寂了下来,若不是所有的人都已醒来共同见证了刚刚那一幕,阮芽都以为刚刚所见所闻乃是一场华美而凄婉的梦境了。 “出发!” 不知是谁先打破了陨乌城的宁静,下一刻整个城市都跃动了起来,宛如白昼闹市。 无数人流分散汇聚成不同的团体,化作璀璨的流光划过天幕,追星逐月一般的朝着悬阳之谷奔去。 “走啊,阮芽!” 汤景宗被止杨提着脖领晃悠到了阮芽的窗户边,看见阮芽还在窗前站着,顿时高声吼了一下。 阮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汤景宗被提溜着领子飞远,自己手下也不含糊,直接一个掐诀召来了青莲剑,顺着打开的窗子纵身一跃,青莲剑画出一个绚烂的弧形青光将阮芽接住,一飞入天,快速的追赶上了止杨等人。 悬阳之谷有变的消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开,天材地宝人人可以夺取之。 本来荒芜的边陲之地瞬间被四面八方赶来的修士挤满。 阮芽穿梭在人海之间,紧紧的坠在剑宗的尾巴后,汹涌的人流推动着她不断加速向前。 “剑宗弟子,集!”窦穹的声音如同雷鸣,百丈飞剑祭出,人流纷纷退让避开,阮芽手诀变换,青莲剑画了一个八字形,直冲向百丈飞剑。 在冲到百丈飞剑的顶端时,青莲剑快速的幻化缩小收入掌心,阮芽迎风飘落,轻轻巧巧的落到了百丈飞剑之上。 剑宗有了这么一手,成功把所有弟子汇集到了一处,其他修士团体也是有学有样,纷纷高喝一声。 不过在他们还在集合的时候,剑宗就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最前方。 后面的各个势力乃至于单枪匹马的散修皆是穷追不舍,谁也不甘落后被甩下。 百丈飞剑在所有弟子都到了其上后,被窦穹操控着缓缓缩到了合适的大小上,阮芽众弟子聚到一处彼此相隔三米左右一一盘膝坐下。 “啧啧,这么一看还真有一种百舸争流的感觉。”汤景宗盘坐在阮芽身侧,不老实的张望着背后密密麻麻腾飞而起的人流。 “我们剑宗有玄峰一脉的存在便已经掌握了众多先机,你等要好好把握此次机遇,勿要辜负了你们沈师叔的一番辛苦掐算。”窦穹负手而立,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弟子们。 “是。”众人应声。 “怪不得没看见御清宗、月泉宫和万法宗的影子,没有那些粘人虫,还真是难得清净。”汤景宗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嗯,御清宗没来再好不过,来了恐怕我还有一些账要与之清算。”阮芽轻笑一声,坐在飞剑之上,周围的风全部被窦穹峰主施加的保护罩给阻挡在了外面,里面平静如水。 “在下也听说了,在剑冢之时阮芽你带着大师兄出来的时候被御清宗阻截了好长一段路是吧?”叶生认真的看着阮芽的眼睛,狐狸眼很是纯挚。 “御清宗那帮没品的,呵,聚集起来围堵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汤景宗撇撇嘴,忿忿开口,很是抱不平,“我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 “是啊,”阮芽凤眼如同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表面上看好像一眼就能看到湖底,实则湖底暗流涌动深不可测,“有些仇不记是不行的。” “没关系,他们敢围堵我们剑宗的人,那就是活腻歪了,这一次先机在我们的手里,不是吗?”叶生眯着狐狸眼笑的一派纯良。 阮芽微微挑了挑纤细的眉梢,果然,叶生外表看着纯良软糯的跟个小白兔似的,实则内里是个芝麻馅的小狐狸。 “哇,叶生,你这真是一肚子坏水……唔。”汤景宗眉眼飞扬,被叶生不动声色的一个手肘给打了回去。 “咳咳,叶生,好歹我们三个当年也是有着一起拜师的情谊在的,你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我的肚子保证是青了。”汤景宗委屈巴巴的捂住了肚子。 “没关系,我的储物戒指里还准备了许多药膏药酒。”叶生眨了眨眼。 阮芽在一旁看的乐不可支,这汤景宗也是个活宝。 飞剑在万里高空之上极速飞行着,云朵繁星在身边两侧呼啸而过,璀璨的银河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剑宗的年轻子弟们在长老们的庇护之下谈笑风生,缓解着面对即将来临的争斗时的紧张气氛。 飞剑的速度很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开始迅速下降到了地面上。 阮芽从飞剑上一跃而下,踩在了金黄色的沙粒上,目之所及,是荒凉而又壮观的沙漠戈壁景象。 在不远处,有着橘红色的焰火在团团燃烧,很是醒目,天空间时不时就会出现三足金乌的虚影幻象。 本来就够闷热的盛夏之际,在这里温度又上升了一个层级,光是站在这里就觉得浑身的热汗都要透出。 每呼吸一次,都带着灼烧一般的热度。 “那就是死而复生的扶桑树吧?”阮芽看着在黑夜里显得很是醒目的一团团橘红焰火。 有扶桑树的存在就有可能有金乌的存在,所以这些在黑夜里宛若指路明灯的扶桑树们,也就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第一百五十八章:小小扶桑 传说上古扶桑树可直通三千大世界,但自从最后一只金乌身陨,扶桑树也自动分崩离析,化作了万千飞叶破碎残木,埋入悬阳之谷地底。 若干年后,这些上古扶桑树所崩坏分离的碎木居然重新焕发生机,长成了一棵棵小扶桑。 扶桑树长相奇特,有干无枝,叶盘蜿而屈,并且叶分为三轮,每轮左右为六叶,最下一轮之右有一拳一足而立展双翼欲飞的鸟,就是传说中的三足金乌。 不过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了,现如今唯余扶桑,不见金乌。 不过近些时日扶桑树重新燃起大日之焰,让人们看到了一点金乌遗骸出世的苗头征兆。 一道灿烂虹光从天际划过,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现在这句话放到扶桑树上也不逞多让。 从众人见到扶桑树的火光起,一直赶路到一夜加半天的路才终于看到扶桑的全部面貌。 那是一棵高达百丈的扶桑,每一片叶子上都托举着熊熊橘红色的火焰。 远远看去仿若燃烧的火炬。 “这是一棵小扶桑。”窦穹捋了捋飘逸的胡须。 “这是小扶桑……”汤景宗长大了嘴巴,看着仰起头都压根看不到顶,像一根支撑天地的柱子一般的大树。 “这的确是一棵小扶桑,即使是上古扶桑树分化长出来的扶桑树,成熟后的高度也最低要达到千丈有余,足有十万年以上的道行。咱们眼前这个,只能说是幼年期的扶桑。”阮芽的手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漫不经心的给汤景宗普及着最基本的知识。 “幼年期,厉害了我的扶桑树。”汤景宗咧了咧嘴,“这么大的扶桑树,那金乌住在上面岂不是就变成了一小点。” “你是不是傻。”叶生无奈扶额。 阮芽也不忍直视的抚了抚额,“你没看到昨天晚上的金乌虚影吗?与太阳一般大的金乌,住在扶桑树上只会嫌弃扶桑树很小。” “额……”汤景宗挠了挠头,“也是哦。” 三个相熟的亲传弟子在交谈着,后面的弟子们也在三三两两的谈着话,四位长老站在最前端仔细看着这一棵幼年扶桑树。 “应该不会是在这里,如果昨夜的虚影是那只陨落的金乌的话,它的巢穴只会在最里面最大的扶桑树上。”司马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扶桑,开口道。 “嗯,扶桑树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灵木了,可以让火灵根的弟子们折上几个枝丫,无论是在日后打造法宝时加进去还是对自身感悟修炼,都是大有裨益。”沈灵蝶微微一笑。 “可,让我来吧。”止杨颔首,手上出现一把乌黑泛亮的大弓,随后左右脚一前一后微微错开,手指搭在透明泛着金丝的弓弦之上,手臂肌肉拱起,全身都在一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一支暗金色以灵力所化的箭羽缓缓于弓箭上成型,箭尖之上一团暗金色的光团汇聚,灵力隐隐波动之间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阮芽侧头以盼,浑身一颗颗寒粒子被激起,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危险、危险! 止杨的双眼一睁一合,睁着的那只眼睛瞳仁悄然发生变化,渡上了一层耀眼的暗金色光芒,让人不可直视。 咻—— 破空之音从耳边响起,一阵疾风激荡,将阮芽的额边长发吹荡而起,阮芽的双眼已经不知在何时变成了暗蓝之色,视线紧紧追随着追星逐月化作一道刺目金光的箭羽。 咻! 没有剧烈的响动,也没有什么炫酷华丽的景象场面,只是一声轻微的穿刺声,阮芽却忍不住所起了瞳孔。 百丈高的扶桑何等之粗,且其木质本就非同凡木,这轻描淡写的一箭居然直接穿透了扶桑的树干,破开了一个细小的洞。 以阮芽如今的目力,可以从小洞直接望到树后的景致光芒,众弟子都被止杨的这一手惊住。 砰! 突然,一声闷响,换回了大家的神志。 砰砰砰! 又是几声,如同闷雷,阮芽第一个发觉是扶桑树中发出的声音,目光紧紧聚焦在扶桑树干之上。 砰! 最后一声闷响响过,扶桑树从那个被止杨射穿的小洞开始,迅速分崩离析,无数火焰迸溅而出,窦穹带着剑宗弟子极速后退,打了一个手势,所有的弟子立刻驾驭着法宝升到了高空。 阮芽刚被青莲剑载着飞入半空停下,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上翻扬起数十丈的烟尘,沙粒如同刀锋噼里啪啦的刮过了众人的脸颊衣襟。 与此同时,一声尖叫在阮芽的右后方响起,阮芽本能的一个回头甩手,数道千叶刃飞射而出。 一张苍白惊恐的脸映在阮芽的眼底,咻咻咻! 千叶刃目标全中,一个成年人手臂长短的土褐色蜥蜴嘶叫着跌落到了地上。 “没受伤吧?”阮芽来到了那个被攻击的少女身边。 “没、没事,我没受伤,谢谢师姐,刚才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少女脸颊红红的低下了头。 阮芽微微点头,脚下御剑,唰的一下飞离了少女的身旁,手中千叶刃如同活了一般嗖嗖嗖的飞出,把不断借着滑翔软翼飞上来的蜥蜴们一一击落下去。 在最前方的四位长老们并未出手,神神在在的站在一旁,看着弟子们从惊慌迅速镇定下来,开始反击。 这点小场面还用不到他们这些长老出手,只要是这些弟子能对付得过的,他们都不会出手。 全是对这些弟子们的历练。 阮芽御剑身法飘忽不定,手中的千叶刃如同长了眼睛一样,打哪哪中。 “这是最喜欢在沙中栖息的吞沙蜥蜴,不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伤害,它们不吃人类。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被咬伤抓伤,否则受伤的部位就会被石化。”阮芽扬起声音,确保着每一位弟子都能听见。 虽然明面上是四位长老带队,不过像这种不会威胁到他们生命的变故危险,长老们是不会出手开口的。这种情景下,她就是肩负起带队任务的人。 “串串水火烧!”汤景宗一箭穿透了两只吞沙蜥蜴。 “就你皮。”叶生微微蹙眉,袖袍一展到了阮芽身后,为阮芽分担着压力。 “啧啧,这蜥蜴烤熟了的味道好像挺香的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汤景宗拎起一只已经被烤焦了的蜥蜴尾巴,凑过去垂涎欲滴的闻了闻。 所有的弟子在此刻顿时不约而同的别过了头,这是谁,他们不认识。 来到这里的剑宗弟子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能力手段皆是不凡,不过短短的半刻钟时间就把铺天盖地悍不畏死扑上来的吞沙蜥蜴们逼退了。 地面上的烟尘也彻底沉淀散去,百丈扶桑树横倒在地上,叶片上烈烈燃烧的火焰还没有完全熄灭。 “走,下去。”窦穹看着弟子们三下两下解决了那些缠人的小东西们,不由微微点头,与另外三位长老率先落回到了地面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大日之焰 阮芽采下了一叶还在燃烧着的扶桑叶,保存在了玉盒中。 她不是火灵根的人,所以只是适当的采集了少量的扶桑树的一部分。 倒是队伍中有着不少身负火灵根的人,他们把扶桑树分割了一番,一一妥善的保存起来。 众人重新向前赶路,很显然这里只是悬阳之谷的外围,距离他们的目标恐怕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咻—— 细小的旋风从发梢擦过,阮芽微微蹙眉,转头看了过去,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了?”叶生注意到了阮芽的动作。 “没什么,这几天我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一样。”阮芽顺了顺青丝,有些犹疑的开口。 “哈哈,怎么可能会有人嘛,咱们现在可是在天空上,而且还有我师尊他们坐镇,阮芽你就安心啦。”汤景宗笑道。 “嗯,或许,是我想多了吧。”阮芽目光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刚刚旋风卷过的方位,微微颔首。 叶生也顺着阮芽的目光看了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发生过一场小插曲后,一路上平安无事,剑宗有四位长老不断为飞剑注入着灵力,其赶路的速度自不必说,早就将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一段距离。 阮芽往后看,隐约可见不断赶来,紧紧咬在剑宗之后的各路势力。 “快看!” 经过不眠不休的一个日夜,众人一路上看到的扶桑树越来越多,最后已然成林,如同火海一般,背后紧跟着的人潮也被这么多的扶桑树组成的耀眼火浪阻挡住了视线,分散各处。 但是大家统一的目标地点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汤景宗手指向的地方。 在无数扶桑树的最中央,有着一棵能托举起日月星辰、高耸入云、熊熊燃烧着的成年扶桑。 在此棵扶桑树上的每一片叶子上都托举着一只或伏身休息、或展翅昂首的金色火焰组成的金乌幻影。 虽是幻影,但是其每一只金乌都生机勃勃,栩栩如生,羽毛纤毫毕露,双目炯炯有神,蕴含无尽奥妙渊源。 “八成当年的‘太阳’就是埋骨在了那棵扶桑树上。”窦穹负手而立,双眼微眯。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万一被后面的人抢占先机对我剑宗就太不利了。”有几个新晋内门的弟子耐不住心急了起来。 “急什么。”司马懿一个冷眼,立马镇住了这些弟子,“你们几个多跟着身边的师兄师姐学学,毛毛躁躁。这扶桑林必然不是那么好过的,金乌埋身之处,什么危险都没有,我可不相信。” “没错,我们现在已经深入到了扶桑林的深处,相信前方不会依旧这么宁静下去。接下来,所有弟子不得离开我们四人周身百米,可都记住了?”沈灵蝶语气严厉了几分。 来到这里的剑宗弟子大都是内门弟子里的佼佼者,其中更是不缺乏亲传弟子的存在,虽然只是剑宗的一小部分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不过也是不能容许有着大量伤亡存在的。 这些都是剑宗的小苗苗,剑宗未来的希望,他们几个长老带着他们来涨见识是一回事,争夺机缘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是绝对不允许这些弟子有丝毫闪失的。 “是。”剑宗弟子齐齐应声。 阮芽、汤景宗、叶生三人带领打头带领着众弟子走在窦穹身后,在中间插入沈灵蝶,司马懿在周围不断警惕游走,最后是止杨来断后。 咻咻—— “嗯?”细微的声音再次从阮芽耳边响起,阮芽紧了紧手中的青莲剑,目光快速的探向四周。 “怎么了?”窦穹回头。 “没事,”阮芽凝神细听着,似乎一切都又再次平静了下来,“应该是风声,我听错了。” “嗯。”窦穹点了点头,继续前行。 倒是站在阮芽左侧的叶生上前一步,传音入密,“你可是又感觉到了异样?” “嗯,”阮芽心里沉甸甸的,有些紧绷,同样传音回去,“应当不是错觉,的确有着什么东西在一直跟随着我们。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何、是敌是友。” “没事,别紧张,有着四位长老在,不会有事的。即使是敌人想要出手,看着保护我们的四位长老也要在心里掂量一二。”叶生嘴唇微动,不着痕迹的继续传音入密,与阮芽在暗中交谈着。 “嗯,不管是敌是友,只要一有机会,就把他从暗处逼出来。”阮芽眯了眯眼,眼底有着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阵燥热的风吹过,一个弟子忽然惊叫了一声。 瞬间把还在交谈中的阮芽、叶生二人的目光转移了过去。 一个女弟子似乎是被刚刚的一阵风吹过来的火星子给崩到衣裙上,几乎是一秒钟不到,衣裙就被烧着,冒出了烟尘。 女弟子想要用灵力扑灭火焰,谁成想这火焰着实有些诡异,居然顺着灵力直燃向女弟子的掌心。 “收灵力!”沈灵蝶一把抓住了女弟子的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羊脂白玉瓶,一滴晶莹剔透的透明液体滴落,瞬间压盖了女弟子身上不断蔓延着的焰火。 沈灵蝶手起刃落,把附着着火焰的布料直接给削了下去,扔到了地上。 阮芽看着慌乱的场面若有所思,之前由于几位长老出手,直接把他们遇见的第一棵扶桑给砍了。 加上他们收集扶桑的枝叶时也都是小心翼翼直接避开了有火焰的部分直接收进玉盒里的。 所以还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扶桑树上的火焰居然如此邪性,能够燃烧灵力。 如果刚刚沈灵蝶出手不及时的话,扶桑上的火焰就会直接顺着女弟子的灵力钻入其体内。 扶桑树的火可非是什么凡火,想想看,一旦让它钻进了体内以这女弟子不过纳灵境七八层的修为还有得活吗? “扶桑之火乃是至阳至刚的大日之焰,不可以灵力灭之,只能施以天地间自然形成的露水或是无根之水才可暂时将之压制下去。不过露水与无根之水也不能把扶桑之火彻底熄灭。大家要万万小心,一旦被火焰缠身,就要当机立断直接把沾了火焰的地方削落下去。”沈灵蝶拿出了一件外衫披在了女弟子的身上,女弟子的半截裙子之前全都烧了起来,被沈灵蝶快速的扯到了地上丢弃。 “谢谢峰主。”女弟子垂下眼,两颊烧红,又羞又愧,紧紧的裹住了沈灵蝶披在她身上的外衫。 “没事,在这里一定要小心行事,自己时刻警醒着。记住,不是有我们四个的保护,你们就能够完完全全的万无一失了。”沈灵蝶拍了拍女弟子的肩膀,抬起头,严肃的冲着所有的弟子训道。 “是!”众人齐声应和。 所有人的精气神都提升到了顶点,经过此等变故,弟子们把有着四位长老保护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依靠心理摒弃了出去。 彼此之间自动靠的更紧密了一些,每一个纳灵境的新一届弟子的身边必定会围绕着几个不知道在剑宗待了多少届的修为不一的老弟子,所有人心中警惕的那根弦都被拉的紧绷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金乌灵果 一阵炽热的夏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火焰澎湃波动,好似一片有着橘红色海水的奇异海洋。 刷刷…… 在扶桑林中最高一棵的扶桑树下,来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随着吹过来的这股风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风把扶桑树吹动,叶子刷啦啦的摇晃着,上面的火焰被风卷着分离出了无数火花火星,远远望去好像下了一场浪漫的烟花雨,点点耀眼的橘红灿若烟火。 然而这种美丽被吹拂到了身上,却是足以让人致命的东西。 所有尝试过其威力的人在面对如此灿烂的美景都没有什么心思欣赏,反而心中升起的是无限的警戒、唯恐之而无不及。 剑宗是最先到树下的宗门之一,但是他们并没有冒然的直接冲上去,而是神神在在的收拾出了一片空地,施加结界,盘踞在那里,等待着所有人齐。 大概过了二天左右,扶桑树下的人越聚越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想率先当那个出头鸟、探路灯。 阮芽盘膝坐在石上,她自是知道大家都不想第一个冲上前探路的缘由在何处。 在这棵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的每一片叶子上,熊熊的火焰里,都停驻着一只金色火焰组成的金乌虚影。区区扶桑树自带的大日之焰都如此霸道,那这金色火焰岂不是更加厉害,怕不是会沾之即死。 而且,这扶桑高入云端,看不见树梢究竟在何处,谁也不知道上面是否还有更大的危机风险。 毕竟,这里可是一只“太阳”的埋身之地,其中的艰险程度,可以想象得出。 时间越拖越久,坐不住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个个头不高全身裹在藏青色纱织衣裙里没有露出一丝半点的肌肤的女子缓缓走上了前。 其手中拿着一支墨玉毛笔,目光清清淡淡,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走到了扶桑树下。 然后轻轻一跃便上到了扶桑树的第一片叶子里。 不出众人所料,在女子脚踏上叶片的一刹那,金色火焰形成的三足金乌忽然长唳一声,直接扑向了女子的面容。 女子不慌不忙,脚下一错,避让开来,根本就不与之缠斗。落在叶子上的缘故也只不过是接力飞得更高罢了。 身影三闪两躲,女子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火浪之中。 “师尊,我们不走吗?”汤景宗挠了挠头,看着女子已经安然无恙的上了扶桑后,其他人也纷纷蠢蠢欲动起来,不由有些着急。 止杨摇了摇头,伸出手出其不意的弹了汤景宗一个脑瓜崩,“哪有那么容易,这扶桑每一片叶子都像是在考验我们的能力。第一片叶子那个女人停留的时间最短,到了后面第五片叶子就要与金乌纠缠上一阵才堪堪脱身。只怕,这扶桑受到最顶端金乌巢穴的影响,越是靠近金乌栖息的地方,火焰威力便就更厉害一个层次。” “哦。”汤景宗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 “这么说,越往上就越危险了。”阮芽眯眼看着高处,但是火花摇曳,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走吧,上面的情况也要我们一试方知。”沈灵蝶微微一笑,“接下来所有弟子尽力跟紧我们,如果发现到了自身极限的话,就直接退下去,万万不可逞强。” “是。”众弟子应喝一声,齐齐起身,手中法宝已出,这个时候他们既是守望相助的同宗弟子,又是彼此竞争机缘的敌人。 阮芽拍了拍腰侧长剑,青莲剑长吟一声,划出一道曼妙的弧度,将阮芽托举而起。 一路风驰电掣。 阮芽御剑跟着长老们的步伐穿梭在扶桑叶片之间,前数十片叶子上的金色火焰金乌都还没有碰到阮芽的衣角,阮芽就已经驾驭着青莲剑穿梭到了更上边的一层。 这个时候已经有几个弟子被落在了后方,不过他们都没有什么心浮气躁的情绪,机缘这种东西是要争,不过若是真的没有争到也不必去以命争抢。机缘与命孰大孰小,在剑宗弟子们的心中还是知晓的。 有些时候,命可以送,但有些时候,命送出去就不太值得了。 四位长老的速度奇快无比,以他们的修为也是正常的。 慢慢的,阮芽的身边已经不见同宗的人影,有一些是被她甩在了后面,也有一些是超越了她,跑到了前面。 总之,如今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陌生人。 这反倒是方便了许多,阮芽唇角上扬,要是真跟同宗的人竞争那还真是有点伤感情的事情。 阮芽的速度很快,身法飘忽不定,加上与青莲剑磨合良久,对青莲剑的掌控早已轻车熟路,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间,阮芽就已经冲上了第一百片扶桑叶上。 刚落到第一百片扶桑叶上,阮芽就发现了有些异样。 这一片的叶子上居然没有金乌的存在,而且这一片大如城池的叶片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好像都在彼此敌视着、等待着什么东西。 阮芽从青莲剑上轻巧跃下,一鼓作气的飞上了第一百片扶桑叶,其间还要注意着不被火焰灼烧到身上,可以说不仅其灵力消耗到了只剩下六成的程度,她的一直紧绷的精气神也难免被损耗了一些。 现在到了相对平静的第一百片扶桑叶上,阮芽也是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暂时歇一下脚了。 阮芽听着前面的人们似乎都在争论着什么,不由走上前去,倾耳细听。 “没想到,这棵扶桑树上居然已经有了金乌灵果的存在!这棵扶桑存在的时间最少也有了十万年!” “天啊,我们居然在一棵十万年轮的扶桑树上!都不用想了,这绝对是那只金乌的埋身之地!” “原先看史册记载悬阳之谷形成的时间是在上古,感觉应该形成了挺长的时间,但是也不会超过五万年。万万没有想到其形成的时间居然比想象中的还有长的多得多。那可是漫长的悠悠十万年岁月啊,沧海桑田,足以改变了太多。” “金乌灵果五万年开花,十万年结果……我们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些!” 扶桑叶上有人激动、有人感慨,但无一例外的,他们最后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在叶子与树干交接的地方。 那里有着五个奇特的即将成熟的果实。 五颗果实每一个都只有婴孩的拳头大小,其外皮是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火红色泽,可以透过表皮清晰的看见里面宛若跳动的流金一般的火焰的果肉与果汁。 金乌灵果,五万年开花,十万年方才成熟。生来即是地阶灵材,服用者可烧尽体内一切杂质,暗伤沉疴尽去。最可怕的一点是,它还能……扩展全身经脉,提纯灵根的纯度!这就相当于把人本来天生注定的天赋硬生生的背离天命又拔高了一截! 阮芽看着这长相奇异的果实,心脏不可抑制的砰砰跳动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触即发 停留在第一百片扶桑叶上的人越来越多,金乌灵果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随时可能彻底成熟。 阮芽站的位置不是很靠前也不是很靠后,而且位处在扶桑叶的边缘位置,可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方位,很容易就会被人击落下去。 而且,阮芽环视四周,紧了紧手中的青莲剑。 周围的修士修为大多都高低不一,甚至阮芽还在前面看见了一个双手环抱在前胸的,修为为化丹境的中年男子模样的人。 她现在是纳灵境大圆满,虽然手段灵力多少已经远超同等境界的人,甚至阮芽有信心和蜕凡境第五层以下修为的人短暂交手而不落败。就算最后不敌,也能有办法逃之夭夭。 但是,在面对这种修为比她高出了数个大境界的修士,阮芽心中清楚,他们之间的修为境界的差距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弥补得上的。 除非有什么秘法可以让她的实力在很快的时间内突飞猛进,才有可能与这些人交手一二,而不会被一击致命。 阮芽在心里默默计算推演着各种可能,可好像没有什么办法是能与这么多修为比她高的人来争抢金乌灵果的。 而金乌灵果,阮芽的目光落在那有着火红色透明表皮,其内流金火焰一般的果实上,对她来说很重要。 如果能够得到一颗金乌灵果的话,她的天赋就可能会发生一次巨大的蜕变。 宗内很多人说,她虽然是双灵根的,不过其修炼速度乃至于出手实力都与当年的叶行舟不逞多让,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一个天才。 不过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师尊对她的修炼要求是有多么的严格,而她自己在背后又是做了多少的努力,吃了多少的辛苦。 可以说,从拜入剑宗山门以来,她的晚上几乎都是在修炼中度过的,好好睡觉到天明的天数不超过十指之数。 白日里更是苦练剑法,与叶行舟切磋。 别看叶行舟在平时挺宠着她这个师妹的,在切磋上,叶行舟可是没有一次手下留情过。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有着过于常人之处,比如说高超的悟性、神乎其神的感知能力等等,否则也不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到了纳灵境大圆满的修为境界。 如今,有了能够可以填补上天生的体质上、灵根上的天赋的机会,无论是谁也不甘心就此错过。 或许,她可以混水摸鱼一下?不行,这么多的修士又不是瞎子,金乌灵果总共就这么五枚,每一枚都被无数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哪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一个个方案被阮芽从脑海中一一排除掉。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不是很高明,却又是最有效的老方法,就是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半路劫杀。 “嘿,小姑娘,让老头我猜猜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阮芽正在垂眸一边等待,一边计算着之后会发生情况的种种可能,来确定自己之后的行动能够万无一失。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缕与这里炽热的温度完全不同的清凉小风卷起来了阮芽的一缕发丝。 一个桀桀怪笑的苍老声音传入耳中。 阮芽瞳孔一缩,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大拇指一按剑柄与剑鞘相合的缝隙,直接将剑无声的弹出了剑鞘。 “哎哎,别紧张、别紧张。”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开口,“把剑收回去,别那么引人注目。” 阮芽的眼底神色一闪,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阮芽抬眸,看到周围有不少人被她突如其来的出鞘动作弄得警惕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架势。 阮芽无声的扬了扬秀气的眉毛,大拇指轻轻一推,又把剑鞘合拢了回去,然后挤着穿梭过人群,在后面一处相对而言看起来比较清净安全的位置站定。 “北辰前辈,你怎么来了?”阮芽双手抱剑于怀中,做出生人勿近否则就要动手了的架势,实则唇瓣微动,不着痕迹的传音出去。 “嘿嘿嘿,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脱离丹州剑冢,这次自然是我自己想来凑凑热闹的。当然了,也是你那两个师门长辈知道这里修为高的人众多,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顺带着帮衬你一二。” 在阮芽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其个头不高,却有着长的可以拖地的浓密大白胡子。 看见阮芽有些警惕的看四周是否有人注意到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头,北辰的手随意的摆了摆,开口道,“别紧张,别紧张,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能看见我,老夫对于幻境这种障眼法还是有一手的。” 也是,当初在丹州剑冢的时候刚开始可不就是陷入了一个能够以假乱真的奇异幻境里么。 若不是最后阮芽猛地参悟,怕是也要着了北辰的道了。 “小姑娘,我看你是很想要那个金乌灵果的吧?”北辰在阮芽的脚边一坐,十分的……“不拘小节”,活像个老顽童。 “嗯,金乌灵果乃是不可多得奇物,人人都想收入囊中,我也不出其外。这种不可多得的机缘都是稍纵即逝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机缘从指缝里溜走。”阮芽微小的点了点头,回答的很直接,丝毫没有委婉的掩盖一下自己想要的欲望的意思。 “啧啧,小姑娘实力不强口气倒是很大嘛,不过这种狂妄的性子,我喜欢,嘻嘻嘻。”北辰不怀好意的咧了咧嘴,笑的很是邪恶。 阮芽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个北辰剑灵活了这么多年,思想早已经不知道偏到了哪里去,完全不受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全靠心中喜恶行事。 不过,其口中之话一旦说出答应别人什么东西的话,便轻易不会反悔,极有分量,这也正是北辰剑灵的可爱之处,也是如今向天歌和云出岫对北辰比较放心了的缘由之所在。 在一人一剑灵在众目睽睽之下暗中交谈时,一股沁人心脾异香忽然猛地爆发开来,阮芽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落在了香味的源头之上。 只见,那五枚金乌灵果在一瞬间同时走向成熟,火红透明的表皮忽然变成了坚不可摧的金色,把里面果瓤的模样遮盖了起来。 远远看去,就像是五轮金色的小太阳! 果实的彻底成熟就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他们的目的都是被人群包裹在最中心的那五颗金乌灵果! 阮芽冷眼看着一瞬间暴动起来的人群,脚下躲闪着各种刀枪剑戟,不让别人误伤到自己。 同时,双眼已经变成了暗蓝,时刻注意着五颗金乌灵果的动向。 第一百六十二章:混水摸鱼 争夺机缘的过程往往都逃脱不过“惨烈”二字。 就算扶桑叶的叶片再大,也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人涌上来,能够争夺的空间不断被缩小。 “滚下去,就这么点修为还敢来跟我抢金乌灵果,活腻了吧你?” 在一个人用手毫不留情的把另一个人推下了扶桑叶后,相同的动作迅速蔓延开来,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哀嚎声回荡在空气里。 被推下去的人,有一小部分是幸运的,直接用法宝接住了自己,重新飞回来或者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不再参与而调头就走。 而大多数被推落的人,都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扑上来的火焰给粘上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化为了扶桑树的养料。 阮芽尽量摆脱参与进最中央的也是战斗最胶着的中心圈,悄无声息的没入到了人群之中,几个灵巧的步法,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隐没其中,消失不见踪影。 可能有人会好奇了,为什么阮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反而退了出去呢? 原因是就在果实成熟的一刹那,她和北辰迅速的达成了同一个“协议”。 “怎么样?金乌灵果成熟了,有没有胆子搞点大事,我保你不死。”北辰胡子一抖一抖,咧嘴笑道。 “北辰前辈你的意思是?”阮芽微微一怔。 “嘿嘿,我的意思很简单,金乌灵果我帮你一把,我们一起拿走三个。我一你二,你看怎么样?”北辰不怀好意的摸了摸胡子,眼里跳跃着恶作剧的光芒。 “北辰前辈也想要金乌灵果吗?”阮芽飞快的问道。 “唔,一般般吧,我以前也吃过这玩意一次,隐约记得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太少见了。今天看见了,就还想再好好品味品味。”北辰拉了拉自己的胡子,有一绺胡子打了结,惹得他有些不耐烦的扯动着。 “好,你一我二,击掌为誓。”阮芽没有考虑太长时间,一个原因是周围的人们都已经在反应果实成熟后的刹那行动了起来,另一个原因是北辰身为剑灵活了这么多年时间,他的眼界之开阔宏大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没有必要拿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逗趣开玩笑。 阮芽一个俯身,迅速与北辰击了一掌。 “真是的,你这个小丫头真是和你的那个师伯一样滑溜,还要来个击掌为誓,老头我还能贪墨你一个小姑娘的东西不成。”北辰终于把胡子的结给解开了,嘴上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伸手把阮芽拉过去,往人群外牵引着。 “好了,注意听着了,小姑娘。”北辰一边拉着阮芽走着,一边用手指在阮芽的手背上快速的画了一个符号,“我给你画的这个乃是一个隐遁咒印,可以让你在人前隐去身形。就像刚才的我一样,谁也看不见我。” 说着,北辰得意的摇头晃脑了一番,“这可是早就已经失传了许久的术法,嘿嘿,当时这可是一流的隐遁之法。只要不被人碰到,就不会被发现,连你自身的气息都会被收敛的完美无缺,使你自己从头到脚一直都可以处在隐形的状态下。” “怎么样?不错吧?”北辰欣赏了一眼自己画写出的银光闪闪龙飞凤舞的咒印。 “此等隐遁之法晚辈确实不曾得见过,北辰前辈见多识广。”阮芽微微一笑,面对这个有些老顽童性子的剑灵,毫不吝啬的夸耀了几句,“北辰前辈,如果晚辈理解的正确的话,你的意思是要我用此等身法直接混水摸鱼摸走三枚金乌灵果?” “不错,你这小丫头还算是挺聪明的。”北辰咧着嘴。 “此法看似可行,可是您之前也说了,这隐遁之法虽然可以隐去身形,却不代表别人碰不到我对吧?碰到我了,我不就是暴露了吗?”阮芽看着最中心的那个化丹镜修士终于出手了,直接拍开了面前碍事的人,直取金乌灵果,语速不由加快了起来。 “嘿嘿,在只有几个人的时候,当然会把你暴露出来。但是你看看,这么多人,被不小心碰一下怎么了?谁还能真较真要揪出刚刚碰到了自己的人不成?”北辰恶劣的笑道。 “而且,万一被什么修为高的人察觉到了异常,你只要一直在我的身上站好就行,我会带你直接逃离这里的,保证以他们的速度都追不上。”北辰继续开口,循循善诱着,“怎么样,有胆子没?犹豫就会败北,再犹豫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当然有胆子。”阮芽弯了弯唇角,酒窝浮现,带着点点俏皮的味道,“就让我们来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混水摸鱼吧。” “哈哈,好,有胆色,老头我没看错你。”北辰大笑一声,身上发出蒙蒙神光,瞬间化身为剑,“小姑娘把你手里的那个青莲剑赶紧收起来,它现在没啥用,老头我来载你一程!” 说着,阮芽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好似腾云驾雾一般,直接被一把奇特如一块透明玄冰的长剑负了起来。 此剑正是当初在丹州剑冢人人都想收入囊中的北辰剑。 “站稳了!”北辰的声音在耳边响彻,阮芽微微颔首,下一刻就被载着嗖的一下冲了出去,突如其来的一个加速差点把阮芽给甩出去。 阮芽眉心跳了跳,快速稳定了身形,其双脚微分,脚下生根,稳如磐石。 “呵,这五枚金乌灵果在下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化丹镜的中年男子一手已经接触到了金乌灵果,另一只手撑起一道无形的隔膜,将种种红了眼的攻击都阻隔在外。 “哼,你想得美!”一个高挑女子手持寒光点点的雪色尖枪从天而降,直接一击打破了中年男子的保护隔膜,枪尖直取男子咽喉。 男子单手想要阻挡,高挑女子不屑的哼笑一声,枪如灵蛇,一个抖动居然直接绕过了男子的手掌。 这时,如果男子不收回取金乌灵果的另一只手进行防御的话,十有八九会被穿透喉咙,而如果收回手防御,那么马上要到手的鸭子岂不是就要飞了。 中年男子目光阴冷的看了一眼高挑女子,在这短短的一秒抉择间,他还是选择了先保住自己的脖子。 至于那五枚金乌灵果,量别人也没有什么能力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抢走。 中年男子腾身而起,和高挑女子战于一处,招招狠辣,直取对方性命。 在下方,不断有手接近到金乌灵果,又被身边的人直接出手攻击回去,令其自顾不暇,没有办法分心夺得金乌灵果。 “差不多了。”北辰的声音响起,阮芽站在北辰剑上,离金乌灵果的距离近在咫尺! 而就在这时,一只瘦小干巴巴的手忽然挣扎着从中探出,抢先一步握上了金乌灵果,然后毫不犹豫的使劲一拽,五枚金乌灵果顿时被抛飞出去,像是飞起了五个小太阳。 “该死!”北辰的声音和阮芽的视线在同时逼向了那个把这潭已经够浑浊的水搅的愈加看不清东西了的那只瘦小干巴巴的手的主人的身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众矢之的 那只手的主人只出现了一瞬间,就埋没在了人潮之中,阮芽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一个消瘦佝偻的属于一个老婆婆的身体。 阮芽有些呆愣的站在北辰剑上,任由北辰操控着方向。 “嘿!这可不是什么发呆的时候啊,你还想不想要你的金乌灵果了!”北辰的声音在阮芽耳中轰轰响起。 “北辰……”阮芽有些犹豫,“你刚刚看没看见那个女人的脖颈?” “啊?脖颈?我看那么老的女人的脖颈干什么,真是的。好了好了,别关心旁的东西了,现在最要紧的可是夺金乌灵果!” 北辰剑一个俯冲,几乎与坠落的金乌灵果保持在一个平行线上,阮芽微微点了点头,不管刚刚她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真的,现在最重要的都是抓住触手可及的机遇。 一只素白的小手伸出,修长的五指努力伸展着,一点一点够到了金乌灵果,然后一把将之握紧了手心里! “嗯?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不成!还有一枚金乌灵果呢?” 其余四枚金乌灵果纷纷落入人群,打斗喧哗不断,有人注意到了第五枚金乌灵果的消失,奈何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根本听不清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阮芽知道绝不能耽搁一星半点的时间,发现不对劲的人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多,而等到修为境界高的修士和大多数的修士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危险了。 “北辰,我们拿了那两枚就撤!”阮芽目光紧紧盯着两枚被争抢的众人重新推挤着抛到了高空的两枚金色灵果,其一双眼睛如同暗夜生辉,闪耀着点点冰光。 “嘿嘿嘿,明白!”北辰一路狂笑着,带着阮芽用刁钻的角度躲过纷飞的刀光剑影。 每每阮芽都准备好了硬抗突如其来拦在前方的术法招式时,北辰剑都会奇迹般的带着她完美躲避过去。 “快快快!” 北辰剑飞得实在太快了,阮芽不得不蹲伏在剑身上,一手扶住剑身,一手探到空中。 在阮芽的眼中两枚金乌灵果突然以一种极其缓慢的下落速度呈现到了眼底。 “不错嘛,果然有压力就有动力,小姑娘,恭喜啊,你的双目神通终于圆满了!居然是沧海之眼,啧啧,你这小丫头运道不小啊。” 此时阮芽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发生了什么变化,可北辰却看的清晰,并且一眼就认出来了阮芽所拥有的是沧海之眼。 此刻,阮芽的双眼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蓝色,眼白是深沉静谧的墨蓝色,眼仁呈现一种璀璨耀眼的宝石蓝,在眼仁的最中心的瞳孔是充满了神秘与惑人的幽幽暗蓝。 整双眼睛就如同是海底最深处自然席卷形成的漩涡,仿佛能够吞噬万物星空。 唰—— 不得不说金子豪的运道的确不错,一上来第一百扶桑叶就看到了五枚金乌灵果从天而降,且正巧有两枚是冲着他的方位来的。 这简直就是天上砸下来个大馅饼啊! 金子豪看着两枚金乌灵果,眸中满满的都是势在必得,已经完全将之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但是,就在金子豪和两枚金乌灵果中间只差那么一指的距离时,从头忽降一股邪风,刮的人忍不住合眼,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等再定睛看时,到手的肥肉居然就这么飞了?! 两枚金乌灵果凭空消失了去。 “是谁!”金子豪震怒,顺直的金色长发被一瞬间爆发出的气流激扬而起,乌烈剑感知到主人的怒气,直接弹射而出。 “少主息怒,依老夫看来定是有人手里握着极为高明的隐匿之法,混水摸鱼,直接摸走了少主的两枚金乌灵果。”金子豪身边族老上前一步,“待老夫将之揪出,给少主出气就是。” “呵,好一个混水摸鱼,众目睽睽之下居然都没有一个人能抓到这人不成?”金子豪气的攥紧了乌烈剑。 人群哗然,显然是也发现了三枚金乌灵果的无端失踪。 “敢问是哪位道友有这么大的胃口,还请出来一见,在背后藏头藏尾的可是小人行径!”化丹镜的那个中年男子抢到了一枚金乌灵果,见一回身有人比他的速度还快直接二话不说的一下子收走了一半的金乌灵果,不由眯起了眼睛,语含警告。 “嘿嘿,老夫让你白得了一个金乌灵果就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再多嘴一句,当心你口袋里还没捂热乎的灵果!” 阮芽盘坐在北辰剑上,看着怀里喜人的金灿灿三枚金乌灵果,眉眼弯弯,心情轻快。 本以为她和北辰联手搞出这么一手混水摸鱼之后就逃之夭夭了,免得成为众矢之敌,哪成想北辰这个剑灵最烦别人在那里吆五喝六的。阮芽还没来得及阻止,北辰就直接发了话。 这下好了,一下子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直接引了众怒,而且隐隐间阮芽感觉到不下数百道气息,同时锁定了发出此等话语的源头之所在。 阮芽眉心一跳,无奈扶额,手掌轻轻一抹将三枚金乌灵果妥善的装入玉盒中纳进了储物戒指当中。 “北辰前辈,说好了赶紧撤的呢?”阮芽磨了磨牙,暗中传音,只感觉无数针芒在背。 “咳咳,我堂堂北辰剑的剑灵也是他们这些毛头小子能够辱骂讽刺的吗?我没直接动手教训一下他们什么叫做尊老爱幼就很给他们面子了。”北辰自知理亏,语气里当下也有了几分心虚,“好了好了,我这就带你走就是了,保证不会让你伤到一根毫毛。” 说着,不等阮芽再开口,北辰剑直接快速的动了起来,带起一道清风。 与之同行的是无数刀光剑影、五行术法,无数人在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后都无比默契的同时祭出了自己的杀招。 化丹镜中年男子更是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祭出一个钥匙模样的罕见时空法宝,竟是想要动手封锁一方时空! 金子豪两手紧握乌烈剑,将乌烈剑高高举起,无数炽热剑气迸发而出,万剑合一,一道数十丈长的金红剑光直劈而来。 其身旁族老更是滴溜溜的祭出了镇族之宝九层金琉璃塔,想要直接逼出阮芽和北辰剑,将之封印镇压在塔下! 阮芽盘膝坐在北辰剑上,在众人群起而攻之的同时,她也没有坐以待毙,或者把全部希望都毫无保留的寄托在北辰身上。 一朵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剑莲就沉浮在阮芽的掌心,紫级软甲护着心脏等重要的部位,一柄柄千叶刃飞快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一个乌金色的大圆球将阮芽牢牢的护在了里面,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破绽。 第一百六十四章:一往无前 后有乌烈剑光,上有九层金琉璃塔压落,四周时空更是泛起隐隐的透明波痕,即将被时空法宝封锁住一方空间。 不过,除非是走时空大道的大能者才能举手投足不受任何影响的封锁一方时空,否则但凡空间封锁需要一个相对安静平和的时间来渡过封锁这一过程。 只要这一过程没有彻底结束,里面的人就有机会逃出去。 青丝飘浮如乌云泼墨,小脸素白淡雅、眉眼清丽,阮芽坐在北辰剑上被千叶刃团团包裹守护,手里一朵栩栩如生的银色剑莲沉沉浮浮,每一片花瓣都带着能够切割时空的恐怖威力。 “空间封锁的过程最怕空间震荡,要是他是个三劫境修为的时空大道的修士说不得还能无视掉空间震荡,成功封锁一方时空,困住我等一二个呼吸的时间。”北辰桀桀一笑,嘲讽了一句,“来来来,小阮芽是吧?给他们吃一击剑莲的威力,你师尊给予你的这个剑莲足以震荡撕裂虚空了。” 阮芽微微颔首,目光淡漠,右手手掌朝上,掌心上抬五指合拢下压,银色的剑莲就像是自己活了一般,顺着阮芽的手心滑了下去,无声的飘到了半空显露到了众人的眼下。 莲花花瓣片片如刀,碰一下就会被割的遍体鳞伤。且不说其具体有多么多么锋锐,威力到底如何,光是其花瓣的自然飘浮律动,就足以把虚空切割出一丝一丝窄又深的黑色沟壑来。 “这是剑莲?这剑莲好生眼熟……”金子豪身侧操持着九层金琉璃塔的长老一怔,就是在其短短一个怔愣的功夫,阮芽已经遭到了近百道接连不断的攻击,被浩大的灵力冲击。 乌金千叶刃分崩离析,被摧折无数,更有的攻击直接落到了阮芽的前心后背,被衣裙内贴身穿着的紫级软甲挡住,削弱了几分威势后才落到了身上。 阮芽喉咙一甜,胸腔闷痛不已,额头渗出冷汗,她双手毫不犹豫的掐了一个诀,厉喝一声,“北辰前辈,就趁着现在,快走!” 话落,北辰剑直接载着阮芽从马上要扣下来的九层金琉璃塔下险险飞离而出。 阮芽双手猛地一顿,左臂放下,右手五指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倏然收拢,攥握成拳。 看上去精致无害宛如一个漂亮的艺术品的花瓣层层叠叠的银色莲花骤然爆发开来,百道花瓣化作百道剑刃寒光,所过之处,腥风血雨一片。 阮芽面色冷酷,她是对这么多的人第一次下如此狠手,殃及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不过她并不后悔,如果被封锁住,这些人怕是直接会把她剁成肉酱。 想要争夺机缘,寻求无上大道,就要有败北丧命的准备。 北辰剑化作一道虚影转眼消失无踪,唯留下什么也没逮到、连是谁混水摸鱼夺走了三枚金乌灵果的人都不知道的众人气红了眼,混做一团。 不过很快的他们就转换了攻击的目标,将目光齐齐锁定在了持有仅剩下的两枚金乌灵果的人的身上。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都杀红了眼,早已被机缘冲昏了头脑,也不管持有金乌灵果的人有着多高的修为冲上去是否死路一条,总之一蜂窝的对着持有金乌灵果的人蚕食而去。 阮芽盘坐在剑上,回望着血雨腥风,忽然想起了自己初入修真路懵懵懂懂之时,与李端阳的一问一答。 ‘“修真界可有死人?”她问。 “有,比凡俗更多数倍,每逢机缘,宛若天落尸雨。”李端阳答。 “那可有活人?”小阮芽继续眨着明亮的眸子问道。 “也有,一往无前者,当活矣。”李端阳笑答。’ “一往无前者,当活矣……”如今的阮芽一手捂着发闷的心口坐在北辰剑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淌落着血珠,但是她的双眼却一如往昔,同样的明亮澄然,如同一宛宁静清澈的湖泊。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还叨咕些什么呢?还不赶紧服下金乌灵果!留着等人再来抢走吗?”北辰剑放慢了速度,不进反退,把阮芽放到了已经没有了人的接近地面的第十片扶桑叶上。 然后,北辰从剑中化形,落到了阮芽身侧。 “前辈说的是。”阮芽微微一笑,温声应道,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了装着金乌灵果的玉盒,递给了北辰一颗,“北辰前辈,这是应允您的金乌灵果。” “啧啧,现在就给我了?也好,我正好也解解渴,带你跑了一路可不容易。”北辰毫不客气的拿走了阮芽递过来的金乌灵果,直接就是一口,霎时霞光月韵,金光璀璨,精华外泄,一股清新的果香带着隐隐炽烈的温度扑鼻而来。 阮芽惊奇的看着金乌灵果氤氲着金光的样子,叹道,“不愧为上古灵果,一成熟便是地阶,精华鼎盛灵力充沛,竟还隐隐有火焰的炽热之感。” “有什么好惊讶的,这种破果子在上古,老夫可都是随便吃着玩的。小丫头,你的眼界得抬高点,不就是区区一枚地阶灵果吗?”北辰三口两口便把金乌灵果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一个大拇指盖大小的金红色果核。 “喏,这个果核给你,种上能长小扶桑的。说不定你以后等个十多万年还能吃上自己种的金乌灵果呢。”北辰手指一弹,果核变得干干净净,滴溜溜的落进了一个玉瓶里,被北辰扔给了阮芽。 “等个十多万年?那个时候早老成灰儿了吧?”阮芽哭笑不得接住了玉瓶,她现在也才不过十八的年纪,活十多万年那么遥远的时光现在怕是想都不敢想。 “什么老成灰,哼,小丫头,没见识。你看我老吗?我可是上古以来就……”北辰一瞪眼睛,胡子一抖一抖,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起他的往事。 阮芽无奈的摇了摇头,任由北辰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的说着,没有个一时半刻的北辰前辈是不会停下话头的。 阮芽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此地确实清净,想之前来人都跑到上面去了,怕死、不想淌浑水、或者想离开的人也早就走光了。 现在怕是没有什么人像他们似的故意往下走。 阮芽盘膝坐下,她受伤不轻,还多亏了有师尊所赠的紫级软甲才没有伤到内里,蛟龙鳞片打造的千叶刃也在猛烈的源源不断的攻击手段下废了将近半数之多。 真是人多力量大啊,蚂蚁聚成群能把大象咬死,一人一道攻击就直接废去了她的一大半防御手段。 千叶刃废了不少,紫级软甲也被打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缝隙算是被废了一半,阮芽挽起了小臂的袖子,看着泛着氤氲紫色宝光的软甲此刻变得很是暗淡的模样,不由有些肉痛。 回去怕是要重新置办一下这些东西了,这都是灵石啊灵石。 阮芽龇牙咧嘴,摸了摸储物戒指,欲哭无泪,本来觉得自己挺有钱的了,可是一场战斗下来,她忽然发现……她可真穷。 第一百六十五章:炼化灵果 阮芽肉痛了一阵子,拿出来剩余的两枚金乌灵果,她打算自己服用一枚,另一枚伴着她亲手编织的剑穗一起留予师兄。 师兄之前在剑冢经历的一切至今都让她的心里无端残留有一种不安感,总觉得那满地的异族图腾着实出现的诡异了些,那些图腾是何人所画?又是怎么知道的那些异族图腾?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金乌灵果可以烧尽体内沉疴,想必有着“杀胚”之称的师兄,体内定然沉积着不少暗伤。几年来,师兄赠予过她不少礼物,如今她也总算有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反赠回去了。 阮芽扬了扬唇角,拿出一枚金色的金乌灵果,然后将仅剩的那一枚妥善的保存了起来。 “啧啧,想当年可是有好多人都对我北辰求而不得呢。嗯?你怎么还没有服下金乌灵果,再磨蹭一会,万一上面还有更好的东西可就都没有你的份儿了。”北辰咂了咂嘴,有些意犹未尽的为他当年的光辉事迹结了尾,转过头来一看,却发现阮芽拿着个金乌灵果干坐在叶片上。 “额,晚辈这就服用。”阮芽手背蹭了下被火焰熏烤的有些热烫的面颊,赶紧道。 “快吃,快吃,这灵果味道还不错的,就是你这修为境界吃下金乌灵果可能会感觉有点疼,不过应该也疼不死吧……咳咳,好了,快些吃,别磨叽,老头我为你护法。”北辰一边抓着胡须一边说着,说到中间的时候好像有些心虚,声音越来越小。 还没等阮芽发现北辰眼神的闪躲,北辰就一本正经的狠狠咳嗦了两声,连声催促。 阮芽微微点头,把金乌灵果放到了嘴边,还没咬下去就闻到了扑鼻的异香,深吸一口气,浑身都有一种暖融融极为慰贴的感觉。 阮芽没有再做耽搁,张嘴咬了一口,一口就咬下来了将近一半的果肉。 金乌灵果不过婴儿的小拳头大小,能有多大?不过三口两口的事儿,就把金乌灵果解决到了肚子里。 将散发着霞光饱含天地精华的金色果肉一丝不剩的全部吃到了嘴里,阮芽有些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果肉金黄多汁,入口即化,清香四溢,神奇的是还带着点点跳跃的炽热温度。并不烫人,很是舒服。 一股暖流顺着咽喉流淌到胃里,最后散遍全身,连冰凉的指尖都带上了点点烫意。 “闭目凝神,摒除杂念,炼化灵果。”北辰声音严厉。 阮芽五心朝天,双目合起,内视体内世界,进入修炼之中。 在沉下心入定的一瞬间,阮芽看到了一团金红色泽的焰火到了胃中瞬间化作万千金色繁星,穿过胃的壁垒,瞬间撞入到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乃至于如玉的骨骼、广阔的识海、素海荡漾金莲朵朵的丹田,这些金色的小光点都没有放过。 在金色光点撞入骨血,与骨血相融为一体的刹那,阮芽指尖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一下,浑身都僵直了起来。 烫,疼…… 阮芽太阳穴的青色血管微微跳动着鼓出,在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妖异骇人。 其外表白皙如玉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被渡染上一层浅金色,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幻化了金身一般,坚不可摧。 “忍住,千万不能失去意识,一旦失去意识,金乌灵果对你的天赋的提升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北辰苍老严肃的声音传入耳中,直接响彻在识海之中,让浑身忍不住开始抖动起来的阮芽咬紧了牙关,上下牙一磕,铁锈味瞬间传遍了口腔。 阮芽一圈一圈运转着灵力,体内的灵力正在疯狂炼化撕扯着那些数不胜数的金色光点,每一个光点被融进自身的灵力中灌入丹田内,对于阮芽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世界上最痛的不是凌迟,而是被活活烧死烤干。 那些金色的光点有着非比寻常的高温,落在哪里,哪里的水分就会迅速被蒸发一空。 阮芽眼睁睁的看着体内的灵力被挥发成了雾气,在经脉中飘荡,经脉隐隐传来被灵力雾气充满的刺痛感。 阮芽感觉再这样下去,如果丹田里的灵力海洋也被蒸发的话,她迟早会被如此磅礴的灵力雾气给活活撑爆! 而且,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阮芽看着一点金色光点俏皮的蹦哒着落到了自己的脏腑上,本来宝光氤氲散发着磅礴生命力的脏腑顿时萎缩了一圈,像是瞬间被架在烤架上,烤干了所有的水分。 除此之外,骨骼的痛感是脏腑被烤干的十倍百倍。 每一点金色光点看似轻飘飘的落在洁白无瑕,如玉剔透的骨骼上,都会被打穿一个孔,这个孔被深深的直接打入骨髓之中。 骨头的那种痛,是一种触发牵连神经的痛感,阮芽颤抖的幅度更加剧烈了。 北辰坐在阮芽的对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阮芽的面容,随时准备出手。虽然阮芽的经脉丹田几经扩展,比之同辈人更加广阔,但是现在看来对于阮芽的修为来说吸收一整个金乌灵果还是有些太勉强了啊。 此刻,在北辰的眼里,阮芽已经变成了一个皮包着骨头的金色骷髅! 面容凹陷收缩褶皱,干枯的眼皮包裹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原本红润的嘴巴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冷硬金色干瘪了下去,本来很是合身的劲装空荡荡的挂在两个肩头,随着时不时吹过来的风一晃一晃,整个人缩了一半的水。 要不是阮芽身上还有着生命波动的存在,任谁也不相信已经成为了这个样子的人居然还能存活着。 与此同时,阮芽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迅速的被高温蒸发一空,丹田里的灵力海洋已经被蒸发了一半,经脉被撑得几近破裂。 阮芽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只会有两个下场,要么被蒸为人干,要么被蒸发后膨胀的灵力雾气撑得爆体而亡!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金乌灵果里面蕴含的精华和灵力十分磅礴,这些灵力也在不断的加速汽化着,涌入她的经脉和丹田。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破碎声从体内深处响起,阮芽已经皮包骨的双手抽搐了一下,差点直接忍不住攥成拳头。 她体内的一些堵塞的细小经脉居然被硬生生的暴力撑开了,污物顺着毛孔被迫排出体外,并且还带出去了一部分的灵力雾气,微微缓解了一下阮芽此刻的危机。 必须把这些灵力重新压缩成液体! 阮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其身体听从着大脑的命令,被撑的即将到达极限的经脉,不顾会不会破裂,疯狂的运转着灵力。 无数灵力的雾气充实在丹田里疯狂的旋转着,灵力的雾气越来越多,丹田即将到达极限。 阮芽眼皮微微一动,她在痛苦中煎熬等待,等待灵力重新化液的那一点时机。 第一百六十六章:脱胎换骨 识海是人体最神秘的地方,也是最能表现出内心世界的地方。 阮芽看到自己的识海是一片无垠的浩然星空,九轮圆月悬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散发着皎洁柔和的月光。 在识海的最中央,九轮圆月之下,有着一个半蓝半金的圆台,蓝色和金色交辉相应,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那是修士的灵台,是以后灵魂的栖居所,也是最致命的一处可以致死的弱点。 阮芽俯视着自己的灵台,半蓝半金的圆台上,金色的那边跳动着一朵蓝色的小浪花,蓝色的这边静静的垂立着一把金色的小剑,这是她灵根的根据其自身特质幻化出来的模样。 铺天盖地的金乌灵果的精华所化的金色小光点囊括了整个识海,灵台上幻化成浪花和金色小剑的灵根剧烈的波动了起来,在被无数金色光点一冲而入后,扭曲着化回了最初的本体。 两道飞架在灵台之上的神虹一般的存在,一道宁静平和蓝色清澈动人,一道锋锐无匹金色耀眼夺目。 嗒。 细微的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响起,阮芽转了转眼珠,目光波澜不惊,似乎有些麻木漠然。 两条灵根中一丝丝奇异的灰色物质被迫逼了出来,飘散到了识海中,被阮芽透明无形的灵识毫不留情的搅碎泯灭。 肉眼可见的两条灵根缩水了一圈,但是颜色却变得更加纯粹而夺目了,应呼天地的隐隐的神韵波动,从灵根处传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哼。” 阮芽皱紧了眉头,又是一阵让人狂躁的剧痛。 不知道疼了多久,阮芽对于接连不断的痛感已经到了麻木无视的境界。 不过这一下子,显然是有点疼得狠了,阮芽的视野瞬间转移到了丹田。 本来已经被蒸发一空的丹田里,忽然落下了一滴蓝金色的雨滴,砸在了干涸干裂的丹田内壁。 这一滴落下,就像是开启了某种连锁反应,两滴、三滴、百滴、无数的雨滴落了下来,连接成线,线连成片,最后形成雨幕,一道丹田奇景就在阮芽的体内上演着。 灵气化液,灵气终于重新化为液体了! 阮芽的大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飞快的运转着奇经八脉,推送着着飘渺的雾气到达丹田。 丹田里的雾越积越多,雨越下越大,积水成洼,积洼成湖,积湖成海。 原本蓝色和金色接线分明,一个为海,一个化莲的情景被彻底颠覆,蓝色金色两种灵力没有丝毫排斥的融合到了一起,共同化作了一望无际的蓝金色海洋。 海洋之上,金色花瓣蓝色花蕊的朵朵莲花瞬间铺陈了整个海面,一同盛开怒放。 在一朵盛开的最为娇艳动人的莲花花蕊里,包裹着一枚坑坑洼洼的圆球,正是阮芽少时机缘巧合所得的异金——月宝辛金。 干涸的经脉被奔腾的蓝金色海洋分出的支流重新滋养修复,变得比之前更加宽广结实。 如果说之前经脉里流淌的灵力像是小河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奔腾不息,如有千军万马之势的长江。 阮芽干瘪的五脏六腑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鲜红生机勃勃的心脏跳动的强劲有力。五脏对应五行,金木水火土,在体内形成了一个稳固而又温和的平衡阵势。五脏六腑里面存有的杂质早已被金色光点灼烧殆尽。 被戳的千疮百孔的骨头被温和的灵力滋养着,排出了许多烧的黑乎乎粘稠的团在一起的杂质,然后慢慢的自动填补好了那些被打穿的空洞。 原先白皙的骨质现在完全蜕化成了玉质的模样,温润剔透,都能看到里面流淌着的透明的纯净骨髓。每一根骨头都像渡上了一层釉质,闪耀着温润的光彩,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光是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爱不释手的情绪。 身体内被逼出来了许多驳杂的灰色杂质,这些杂质通通都顺着毛孔排的干干净净。 阮芽看着灵力轰鸣不断,宝光湛湛,充满了无尽生命力的身体,心下一定,宝体大成。 此刻的阮芽堪称脱胎换骨,不用可以吸收天地灵气,身体就自动自觉的吸纳着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运转修炼着,修炼速度丝毫不亚于以前阮芽专心修炼冥想时候的速度。 之前的阮芽一夜最多也只能运转三十六大周天,如今的阮芽一夜的时间可以运转七十二周天!比之前的修炼速度快了一倍! 不要小看这一倍的增长,有了这一倍的增长,在同样的时间里,阮芽可以比别人修炼的更快,吸纳的灵气更多,根基打的更加雄厚,大大减少了在纳灵境大圆满层次滞留积累的时间。 在别人还在纳灵境苦苦挣扎的时候,阮芽就已经到了蜕凡境,乃至于明窍境,甚至是辟府境。如此,在大道之途上,阮芽只会将同辈之人甩的越来越远。 最让阮芽惊喜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而是其整个身体的重塑,还有灵根的纯度的提升。 阮芽当初初入山门时,检测出来的灵根资质是金水双灵根,金灵根纯度8,水灵根纯度8,金水属性相生,灵根资质被断定为中上品。至于根骨就比较弱了,其经脉通杂、骨质柔软、穴窍明细,只能称得上是中等的根骨体质。 但是如今都不一样了,现在即使不用宗门再测一遍,阮芽也冥冥中可以感知到了自己如今的资质如何。 依旧是金水双灵根,灵根的纯度提升了一个度,变成了金灵根纯度9,水灵根纯度9,灵根的纯度接近于饱和,即使是双灵根,不是单灵根,金水灵根纯度数值如此平均且接近于饱和的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上等的灵根资质了。 至于重塑了一遍的根骨,自不必说,经脉柔软广阔极具韧性,骨质如玉髓生辉,窍穴的位置明晰通透、一目了然。此等根骨,必为上等资质。 并且,金乌灵果蕴含的磅礴药力与天地精华也不容小觑,那些没有被完全消化吸收的药力与精华已经沉淀进了骨血之中,随着日后的修炼显现出它的作用。 隐隐约约的,如今的阮芽居然已经触摸到了突破进入蜕凡境的壁垒。 现在的阮芽,突破蜕凡境只是时间问题,契机来了,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服用金乌灵果所遭的罪果然值得,感受着纯澈的灵力在经脉里滚滚流动,阮芽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松懈下来,自然而然的在外界,阮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张开,彻底的苏醒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勇者不惧 在云层之上,一个金发男子盘坐在扶桑叶上,周身剑芒璀璨,如同一尊神王端坐。 在男子身侧站着几名年岁颇高的族老,其中一个族老的手中托着一座九层金琉璃塔。 “不会错的,”那位手里托着九层金琉璃塔的族老开口,“化剑意为银莲,据我所知至今也只有云川剑宗的云莲上人的剑意是如此。” “依冯老的意思……”金发男子双眼开合,有剑光流转,“夺走我金乌灵果的人必定是云川剑宗之人了?” “不错,”冯老微微颔首,“而且依老夫看来,能拿出云莲上人的剑莲来护身的恐怕也只有两个人才有此殊荣。一个是云川剑宗掌门座下弟子叶行舟,据我所知,叶行舟并没有来悬阳之谷争夺此次的机缘。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云莲上人座下亲传弟子,阮芽。”金子豪哼笑一声,“既然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夺走三枚金乌灵果,那么就让我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吞下此等机缘!” 看着斗志昂扬的少族长,众族老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在另一边,一道无形的风席卷而过,掀起一片火浪,越过重重阻碍上到了扶桑树的第一千零八片叶片上,并且还在持续的向上行进着。 “怎么样?可还顶得住?”一道带着笑意的苍老声音不知从何传出。 “还好,未达极限。”另一个淡雅清稚的女声淡淡应答,“若是在未服用金乌灵果之前恐怕上到这里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过此时非彼时,金乌灵果果然名不虚传。” “哼哼,尝到甜头了吧?要不是你的修为太低,老头我怕你到时候保不住这金乌灵果,再加上上面那金乌遗骨的机缘可遇而不可求,要是没试着争取过就放弃着实可惜可叹,老夫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囫囵吞枣一样把金乌灵果吞下肚里去的。” 这两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努力赶上“大部队”的北辰与阮芽。 “怎么说?难不成金乌灵果还要经过什么处理不成?”阮芽坐在北辰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匀称修长的小腿。 “啧啧,当然。这金乌灵果若是拜托你那丹峰的峰主师叔炼成金乌丹的话,里面蕴含的天地精华就不会那么暴烈,你炼化时也就能少遭些罪,而且说不定吃了金乌丹你就可以以突破蜕凡境作为目标试试。我敢保证,你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突破纳灵境大圆满的壁垒,进入到蜕凡境。”北辰咂了咂嘴,“十八岁的蜕凡境,嗯,也算能勉勉强强赶上那些上古天骄们的进度了。” “之前你怎么没与我说这些?”阮芽轻笑。 “之前?嘿嘿,我觉得你这小丫头的性子定然也会选择直接服下金乌灵果的,而不是就此原路返回去找你那丹峰师叔去炼制金乌丹,怎么?现在知道了之后后悔了?”北辰剑里忽然冒出一股冰雾寒气,化作人形,坐在了阮芽的身边,正是那北辰老头。 “怎么可能?”阮芽笑了笑,的确,以她的性格来说,只要有一线能够往前走的希望都不会就此放弃后退。 北辰咧咧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里跳跃着满意的神色却是遮掩不住的。 “小丫头,我看你走的是大自在大洒脱之道吧?”北辰打量了阮芽几眼,难得遇到一个对他胃口的小辈,忍不住想要提点几句。 “正是。”阮芽颔首。 “那你可有的苦吃喽。”北辰啧啧两声,“就是在上古也罕有人赶走这一条大道的,尤其还是大自在大洒脱之道与剑道结合在一起走。你这个小丫头是要造反啊。” “造反?造谁的反?”阮芽失笑。 “谁的反?当然是天道的反!”北辰眼睛一瞪,“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啊,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自在大洒脱之路早就已经被天道给断了去,你那大师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你的大师尊,也就是莫知归,也修的是大自在大洒脱之路。他我之前见过,可以称得上是天资纵横,比起你那大师兄的天赋异禀也差不了多少。”北辰摇了摇头,“莫知归刚开始是主修大自在大洒脱之路,辅修剑道。后来据我所知他已经决定了放弃两道并修,一心追求极致的大自在大洒脱之路。” “以你大师尊的天赋都被逼至放弃两道并进,你觉得你能在大自在大洒脱剑道的大道上坚持多久?”北辰眯眼看向阮芽。 阮芽沉默了一瞬,摸了摸一直戴在其颈上的弯弯月珏,那里面层层封印着莫知归留下来的传承。 “大师尊最后的决定我也知道。”阮芽淡淡开口,目光清清淡淡的回望着北辰,“我在闭关的时候刚突破到了纳灵境大圆满的层次就激发了月珏又解开了一层封印,里面有着大师尊留下的一点残念。” “大师尊的残念告诉我说,他在剑冢见过您之后不久就放弃了剑道的修行,一心追寻大自在大洒脱的大道。”阮芽眉眼弯弯,“不过我还是想试试,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且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看似绝路,实则还有一线生机。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大师尊,亦或是掌门师伯,都坚信着。” “哎,你这执拗劲还真是……罢了,罢了,本来还想劝你专修剑道定有所成的。不过……也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许你和你大师尊就是那遁逃而出的‘其一’呢?哈哈,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北辰说着说着,豁达的大笑起来。 阮芽也跟着轻轻的笑了起来,是啊,没到绝路怎么知道她就不是那遁逃而出的‘其一’呢。 若是她不是那‘其一’的话,也无妨,人生在世,如果没有尝试过走一遭自己心中所向往之路,那岂不是很无趣? 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当是如此。 北辰剑的速度很快,因为有着北辰的保护和隐遁之法,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没有被那些火焰、金乌虚影所纠缠伤害。 “对了,”阮芽晃着小腿,忽然想起来了在争夺金乌灵果时,把金乌灵果分散抛开的那只干枯瘦弱的手,和那只手的主人,“北辰前辈,你记不记得在有一个人抢在了我们之前第一个接触到了金乌灵果。” “哦?是那个干巴巴的手吧?好像是个老婆婆的样子。”北辰揪了揪胡子打结的地方,他的大白胡子又长又厚,一直拖到脚面上,一个不注意就会乱糟糟的打结成一团。 “嗯,你可注意到了她的后脖颈?”阮芽犹豫了一下,缓慢的开口询问。 “你这么说,肯定是注意到了什么吧?”北辰抬眼看着阮芽,两只手还在坚持与胡子斗争着。 “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阮芽的五不由自主的收拢起来,攥成了拳头,“那个老婆婆的脖颈上也有着一个鬼脸,一个属于千面阁圣女的烙印标志。” 第一百六十八章:五百余日! 在悬阳之谷的最中心——那棵直达云霄的扶桑树,乃是众人公认的金乌陨落之处,也许陨落的那只金乌的巢穴就在这棵扶桑树的最顶端。 俯视这棵仿佛可以托起日月星辰的参天大树,可以看见有着许多小黑点正在橘红色的火海里辗转腾挪,机械性的不断的向上进发着。 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还有多久才能扶桑树的顶端? 扶桑树真的存在尽头吗? 这是没有放弃的人们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深处发出的疑问。 “北辰前辈,您说这扶桑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的?从第五万片扶桑叶攀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下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了吧?”阮芽盘膝坐在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片扶桑叶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她在努力适应着此时此刻几乎快要把人压成碎末的威压。 可以看见此时阮芽白皙如玉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隙,血丝不断的从里面渗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彻底破碎的边缘徘徊着的瓷娃娃一样。 “快了,马上就到尽头了。”北辰负手而立,“小丫头,可还顶得住?” “顶得住,北辰前辈收回一部分灵力吧,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再突破一次自己身体承受的极限。”阮芽面色苍白。 越是往上,感受到的压迫也就越大。这不是来自扶桑树的压迫考验,而是属于一个无上强者的浑然天成、自然流露而出的威压。 在此等威压下,北辰和阮芽在此刻都无比确认,在扶桑树的最顶端必然正在沉睡着一个庞然大物,那就是金乌的遗骸。 也许正是因为被一个强者的威压笼罩着的原因,在第五万片扶桑叶进入威压笼罩的范围内之后,阮芽就再也没看见过那些金乌虚影,放眼望去只是一朵朵橘红色的、不断跳跃着的火花。 从第五万片扶桑叶开始,无数人都在抗着威压苦苦攀登着好似无穷无尽永远到不了尽头的扶桑树,阮芽也不例外。 不过比其他人幸运的是,阮芽的身边还有一个上古剑灵为其保驾护航,一旦阮芽的身体出现了扛不住的现象,北辰就会放出灵力帮阮芽阻隔开压得人骨头都疼的威压。 直到阮芽一点一点适应了这一片扶桑叶上的威压后,他们再攀登到下一片。 这个过程枯燥乏味,并且如果一个意志不坚定,打起了退缩的念头松懈下来,就会前功尽弃。 然而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有的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何种程度。 在第八万片扶桑叶时,阮芽第一次到达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在第八万扶桑叶上阮芽阖目一百零八天,最后一只脚踏入蜕凡境,成为了半步蜕凡境。 在第九万五千片扶桑叶,阮芽再一次到了承受的极限,凭借惊人的毅力阮芽挺过了自身的极限,身体素质飞跃,提升了一大步,这一步耗费了阮芽整整二百三十四天的时间。 如今,在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片扶桑叶上,阮芽已经端坐了一百八十天。 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将近两年的时间,阮芽一路跌跌撞撞走来,能撑到现在,靠的完全就是心中的一口气。 “小丫头,你可想好了,现在我要是撤去了灵力的话,你如果没能突破极限可是会被硬生生挤碎全身的骨头,到时候我即使能出手保住你的命,苦头却还是要你自己吃的。”北辰面容不复之前的老顽童模样,双眼微微眯起,看不清里面的神色究竟如何。 “呵,我别的东西没吃过,不过苦头这种东西我从小到大倒是吃的多了,苦后回甘,挺好吃的。”阮芽艰难的扯了扯唇瓣,一双凤目中倒映着熊熊焰火。 “而且,我们快要没有时间了,不是吗?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到机缘,就像北辰前辈你说的那样,只有试过了才不会觉得可惜。更何况,我现在的目标早已不是什么金乌骸骨,只有当下的我自己,我一定要看看,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阮芽的声音不大,可却几乎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她全身的力量都已经用在了抵抗无孔不入的威压上。 现在哪怕再多说一个字对于阮芽来说都是异常吃力的一件事情。 北辰沉默,他是一路看着面前这个在如山海威压下依旧努力挺直着自己的脊梁的姑娘走过来的。 从第五万片扶桑叶开始,没有了那些与之实力相差的太过悬殊的金乌虚影的干扰,只有一点点增强的威压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就向他提出了要自己下去走的要求。 北辰欣然应允,在他看来,如果在这种相对安全的环境下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走上去,而是要靠他来“作弊”或者说是“投机取巧”的话,那么这个小姑娘的未来怕是也走不了多么的长远。 当然,如果阮芽当时对他说咱们一路上去把金乌遗骸一举拿下,北辰想他是不会拒绝的,只不过嘛,以后阮芽在他眼里也就和那些个无用的蝼蚁没什么两样了。 如果是那样,北辰心想,这次之后要是日后剑宗掌门向天歌和云莲上人云出岫要他再来帮着护阮芽,啧啧,他肯定是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的。 不过,现实却是,这个不过纳灵境大圆满境界的姑娘一路几次险些崩碎肉体,在他的护佑下才保住了不知道几回小命,还依旧以磨练自己为目的不放弃的前行着。 啧啧,真是麻烦,北辰心想。 不过—— 北辰看了一眼目光灼灼几乎能把人烧起来的阮芽,如果她能一直坚持保有如此心性,也许……他之前说的“你也许就是逃遁出去的那个‘一’”的笑言,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会变为现实也说不定。 此刻,北辰才算是真正的正视起来了阮芽这个在他眼里弱的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小姑娘。 “你的师伯和师尊说的没错,你也许在天赋上不及你的大师兄,不过你的心性、悟性、感知,哪怕是在天骄纵横的上古也是可以有资格称得上是‘难得’二字。”北辰缓缓开口,双手重新摸上了胡子。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老夫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了。可准备好了?”北辰俯视着盘坐着的阮芽。 阮芽没有开口,但是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双凤目里盛满的坚韧与自信,已经告知了北辰一切。 “善。”北辰平淡的赞了一句,阮芽不知道在上古时期,有多少剑修为了北辰寻踪觅迹,不是想要占有北辰剑,而是想要得到北辰的一句指点或者称赞。 然而能够得到北辰一句淡淡赞赏的人至今为止算上阮芽也不过只有区区三人罢了。 一位是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此方世界的最后一位飞升者——南稚仙帝。 一位是其追寻大道仙路,欲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大师尊莫知归。 再有,便是如今苦苦挣扎在身体极限之中的阮芽。 北辰看着阮芽点下头的瞬间,只是微微开合了一下双眼,就收回了护佑在阮芽身上的所有灵力。 几乎是在北辰收回灵力的同一秒钟,阮芽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进阶蜕凡 咯吱咯吱—— 令人牙酸的骨头吱呀声从浑身各处响起,在橘红火花的包围之中,一个血人静静的坐在那里。 咔,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的声音,阮芽的喉咙吞咽了一下,血和汗布满了脸颊,挂在睫毛上,凝结在劲装上。 现在的阮芽在承受着莫大的压力,需要时时刻刻以疯狂运转全身的灵力才能够勉强挣扎着不被一下压垮在地上。 在内视下,阮芽看到自己的两个肩胛骨、上面一两节的脊椎骨都已经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缝,并且裂缝还在不断扩大着。 如果不能挺过去的话,这次怕是最低也要养上个一个月才能痊愈了。 阮芽心里苦笑一声,旋即升起的却不是绝望,而是燃烧的更加迅猛的坚定信念。 不一定所有的天才都能成为强者,不一定弱者就永远是弱者,但是无论是天才还是弱者,最后能够蜕变成为强者的人必定会有一颗越挫越勇、无畏无惧的强者之心,阮芽现在不是强者,可是她已经有了成为强者的资格。 阮芽现在就像是一个不断开裂又不断被修缮着的人形雕塑,皮肤在强大的外力压迫下不断崩裂开来,又在灵力的运转下不断被强行止血修复如初。 在这片扶桑叶上阮芽经过之前的一百多天纹丝不动的锤炼,现在即使没有了北辰的帮助需要以自身之力承受全部威压,也已经可以做到让自己的身体稳定的维持在被崩坏的边缘,却又不会被完全摧毁的状态了。 到现在,阮芽已经发现了体内灵力运转的一个规律,外界给予她的压迫越大,她身体为了自保浑身的灵力就运转的越快,几乎都不用她费心神操控着灵力走着浑身的大小周天经脉来运转。 灵力越聚越多,本来在金乌灵果的药效下空间又扩张了一次的丹田重新被灵力的海洋所填满,铺天盖地的金色花瓣蓝色花蕊的莲花在海面上荡漾。 所有的莲花都已经彻底盛开,怒放着属于它们的绚烂。 素海生金莲,果然不假,她以前本以为这些莲花到了蜕凡境才会彻底开放,没想到纳灵境大圆满之时就已经快要盛开到荼靡了。 阮芽双手极其缓慢的抬起,先是微微弹动了一下十指,储物戒指里的灵石瞬间倾倒于身前,然后阮芽双手合于身前,变换了一个手诀。 霎时,丹田里的灵力之海卷起了滔天怒浪,金色莲花被浪花不断拍打压入海水中,又被下一波浪潮翻卷着露出头。 站在阮芽身前的北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在阮芽面前一堆各种品质不一的灵石正在极速的变少着。 阮芽的身体如同一个怎么也填不满的黑洞一样,疯狂的鲸吞着周围的灵气。 “怎会需要如此之多的灵石?”北辰走来走去,有着犹疑的打量着阮芽的面孔,奈何阮芽此时的容颜已经被结了痂的血壳子给挡的严严实实了,根本看不到阮芽的表情是失控痛苦还是胜券在握。 “难道说,”北辰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拍腿,喃喃自语起来,“对啊,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这小丫头在这里耽搁了五百余日的时间,早早的金乌灵果就让她触碰到了蜕凡境那层的隔膜,后来凭借激发出的体内剩余金乌灵果的精华和外力给予她的压迫,一朝突破到了半步蜕凡境。” “啧啧,小丫头怕是要借此威压突破蜕凡境。真不知道夸她胆子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敢在这种稍不注意就可能全盘皆输的身体状态下突破,也不怕走火入魔殒命当场。”北辰是又气又想笑。 很好,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了,在以前他见过敢在身体几乎到了一击即碎的状态下突破境界的人,不是有着强大自信就是疯癫痴傻。 北辰手中冰寒的灵力若隐若现,随时准备着万一阮芽走火入魔或者出现了其他的情况,他可以在第一时间里出手救下阮芽。 呜呜—— 强大的吞吸力在丹田里形成,平日里的无垠素海已经变成了蓝金色的、快速旋转着的庞大海底深渊漩涡。 海面上那些金莲就算是再坚强在此刻也被卷落其中,被拽下无数花瓣飘零四散,在深渊漩涡中沉浮埋落。 马上就要触碰到蜕凡境的壁垒瓶颈了。 阮芽在冥冥当中感知着自身的境界,本来在吃了金乌灵果后感知到的严丝合缝的壁垒瓶颈已经布满了细碎的碎纹,这是半步蜕凡境的表现。 丹田里的金色莲花已经全部化为了数之不尽的金色花瓣和蓝色花蕊,随着海浪的席卷操控渐渐变成了一个滚动着的、大大的花球。 与此同时,素海漩涡中忽然抽离出了一股股蓝金色的水流,水流停滞在半空,在脱离素海的同时就依照着阮芽的心意瞬间变成了成千上万的利剑模样。 然后,阮芽的嘴角上扬,花球轰然砸在了瓶颈之上,花瓣四散纷飞,紧接着无数把灵力长剑飞驰而至。 一把、两把、成千上万把都击打在了壁垒的同一个点上,在威压时时刻刻的磨练消耗下,阮芽对于灵力的控制已经无师自通达到了一种精细入微的境界。 咔嚓! 忽然源自体内深处传出的清脆响声,让阮芽浑身不由微微一颤。 瓶颈破碎了! 经脉里的灵力如千军万马一起奔腾入海,丹田里速度运转到极致的蓝金色的灵力呜呜作响,水流愈发粘稠,最后凝结成了一点耀眼的星辰,璀璨的星光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蓝金色光辉。 待一切重新平静下来时,阮芽的骨骼已经重新恢复到了完好的状态,甚至在好似羊脂白玉的程度上,又渡上了一层无暇宝光。 体内的深埋的最后一点残余的顽固杂质被强硬顺着细小的毛孔排出了体外,五脏六腑宝光氤氲,经脉宛若翡翠玉管。 阮芽丹田内的海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方闪耀着冰冷色泽的蓝金色圆台,在圆台之上星光逐渐淡化,只余下被浅浅的朦胧光彩包裹着的一朵娇嫩的暖暖金蓝色的莲花花苞乖乖的窝在圆台的中心,蓝色的水灵力和金色的金灵力形成的灵力光带如同一条条的璀璨星河环绕在圆台的周围缓缓转动着。 这个花骨朵和之前纳灵境的铺天盖地的金莲很不一样。 原先的金莲只是灵力根据功法的特殊性所幻化出来的虚拟形态,看似金莲,实则其构成还是灵力。 而阮芽眼前的这个底下以金色为主慢慢花瓣蜕变成蓝色渐变、通体呈现的金蓝、和冰凉带着金属色泽的蓝金圆台很不一样的,暖暖软软的小莲花花苞却是一个真正的实体,是阮芽在纳灵境打下来的道果根基。 也是所有修士在彻底摆脱凡胎,进入蜕凡境后凝结成的蕴含承载着自己的“道”的最重要的东西。 这个小莲花苞,被叫做——“道莲”,而承载着小莲花苞的圆台是为——“道台”。 第一百七十章:扶桑之顶 “不错,赶在了大多数人的前面。”北辰看着站起身掐了一个净身诀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的姑娘。 “北辰前辈,我们出发吧,这里的威压已经完全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和影响了。”阮芽伸展了一下筋骨,发出一串清脆的噼里啪啦声。 “嗯,也好,扶桑之顶想必已经聚集了一部分人,你的那些师叔们肯定都已经上去多日了。不过大多数的人还在挣扎在威压之中,不得解脱。”北辰捻了捻胡须,笑吟吟的开口。 “这里的威压的确恐怖,在师尊他们的威压下顶多动弹不得压力增倍,可却从来没有危及过性命。”阮芽伸展着修长的十指,见北辰显现出了北辰剑,脚尖一点,轻盈的盘坐在了上面。 “你们宗门里我见过最高境界的人就是你那掌门师伯,现在处在三劫境的雷劫层段。等到他招引到了最后的劫数,渡过雷劫,就可成就皇人境。”北辰坐在阮芽身侧,为阮芽讲解着,“你的师门长辈是不可能对你们这些后辈弟子全力出手的,只会尽可能的把自身的威压气息收敛到极致。” “这么说,是这里的威压厉害还是掌门师伯的威压更胜一筹?”阮芽理解的点了点头。 “哈哈,自然是这里。太阳金乌乃是丝毫不弱于青龙、白虎这等上古神兽的存在,我能感觉到这一只应该是个不过刚刚到达成年期的金乌,有着皇人境的修为。”北辰眯眼细细感受了一番道。 “以纳灵境的修为在这里如果不突破只能是最后被压的粉身碎骨。还好你已经蜕凡境一层了,而且吃了一颗金乌灵果也让你自身的气息染上了金乌的一丝神韵。”北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阮芽,“这就使得同出于金乌的威压对你手下留情了不少。要不然,就算你此时突破了,想要上去掺和一脚也是难!难!难!” “可是金乌不是已经陨落了,我身上就算是因为金乌灵果沾染了金乌的气息,也不可能让一个已经失去了生命感知的生灵对我手下留情吧?”阮芽握了握掌心,细细感受她的血脉里好像的确有着和这里火焰相似的炽热感觉。 “哈哈哈,你以为金乌陨落是掉下来就直接死了不成?他们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死的那么快,上古天道是钟爱着他们这些生灵的,即使最后厌弃了他们,也留给了这些生灵足够的时间安排好自己陨落后的后事。”北辰大笑。 “这些上古生灵最是团结,你身上有着金乌的气息,就不会受到金乌威压的太大的针对。要不然,你以为你那些师叔是吃素的,以他们个个不低的修为居然用了一年余载才攀登到了扶桑之顶。”北辰嘴角裂开,嗤笑一声。 “原来如此,晚辈还有一个疑问,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北辰前辈之前一直对晚辈三缄其口,未曾提及此等缘由呢?”阮芽怔怔。 “哼,冒犯倒没有什么冒犯的,不过你这个小丫头还是不聪明就是了。”北辰轻哼一声,眼中神色平和并未动怒,阮芽在他面前,以他的岁数看来就是个对世间一切事物都还处于好奇探索期的小婴儿。 “如果我在你夺取金乌灵果的时候就告诉你金乌灵果会让你登上扶桑树的时候轻松许多,甚至有机会可以凭借其一登到顶,你会有什么心理?”北辰慢吞吞的问道。 “这……”阮芽一愣,如果是那样,自己恐怕会多多少少都会升起一种侥幸心理,还有对北辰前辈的依赖心理,怀抱着此等心理,她是不可能抱着“不成功便成仁”一往无前的信念次次突破自身极限走到这里的。 “明白了?”北辰严厉的语气放的平缓了些。 阮芽抿抿唇,忽然利落起身,对着北辰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前辈良苦用心,晚辈感激不尽。” “行了行了,那些虚话就不必多说了,老夫刚开始也只是按照你掌门师伯和师尊说的对你照顾提点一二罢了。若不是你这个小丫头还算合胃口,老夫说不定早就把你扔在半路不管了。”北辰摆摆手,好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阮芽看着北辰避开她的目光的样子,又感知到了身下的北辰剑忽然间就提高了速度,忍不住扬起了唇角,配合的不再多言。 北辰剑的速度一如既往的风驰电掣,从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片到第一百零八片扶桑树的顶端威压并没有更大幅度的增加和变化了,阮芽适应良好。 “我们马上就到了。”北辰在到达第一百零七片扶桑叶时,重新在阮芽的手心里画了一个隐匿符咒,眯了眯眼睛,“小丫头,你最好从现在起就把你身上的气息尽可能的收敛起来,在上面的可都不是你现在能对付的人物。” “嗯。”阮芽颔首,屏息敛神,完美的融入到了此时此刻环境之中,心脏的跳动速度已经降到了一分钟才缓慢的跳动一下。 北辰微微点头,伸出手指在阮芽眉心处一点,阮芽能清晰的感知到好似有一层冰冰凉凉的薄膜迅速将之全部包裹了进去,但是在外表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以防万一,我用我的灵魂力让你的隐匿更加保险一点,到时候就算暴露也是我暴露。”北辰摸着大胡子道。 阮芽微微蹙眉,想要说什么。 “放心,放心,啧啧,小姑娘就是麻烦,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北辰一眼就猜出来了阮芽大概想说的话,“我暴露了也不会有事的,这个世道强者为尊,只要我比他们强,他们就都是孙子。好了,甭废话了,到时候你别轻举妄动暴露了自己就成。” 阮芽缓缓的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北辰剑重新动了起来,这回一飞冲飞,直入云霄之中,掩盖在了重重云雾之间。 阮芽垂眸透过云层俯视着脚下的景象,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扶桑树的第一百零八片叶子,比下面任何一片叶子都要大,宽广的如同一州领土,在其上橘红火焰团团起舞,露出了牢牢的安驻在上面的庞大巢穴。 一根根不知道是什么木枝搭建起来的红褐色鸟巢,搭建鸟巢的每一根木枝都如同山脉横越,鸟巢内无数金色暖绒铺底,每一个小暖绒小羽毛可以打造成最凌厉的火属性法器。 而最让人震撼的还是静静优雅趴伏在鸟巢内沉睡的一只……大鸟。 黄金浇筑,骄阳覆羽,火红的翎羽,金色的羽毛,每一个线条都是极致的优美流畅,带着不可一世的傲然凌厉。 他就那么静静的趴伏在那里,仿佛已经沉睡到了时间的尽头。 这就是陨落的太阳——三足金乌。 阮芽在心中不自禁的默默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千面出世 “是叶生?他居然也上来了?”阮芽收回在金乌上的注意力,看见下面零零散散的站了数十人。 这数十人分为了八方势力,分别占据了一角空地。 其中最眼熟的就是离金乌遗骸最近的自己宗门的几位长老,还有金家少主金子豪那方的势力。 至于另外几方势力的人马……阮芽微微眯了眯眼,其中三方是后赶来的御清宗、月泉宫以及万法宗的三宗长老。 他们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阮芽把目光转向最后的三方,最后三方势力一方是衣着闲散个个目光凌厉淡漠的散修,一方是身穿鱼白袍服从来没有见过的家族势力。 而剩下的那一方全部都是女子,阮芽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这些女子们以单薄禁欲的黑色长袍裹着玲珑娇躯,长发飘飘欲仙,媚眼如丝,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带着别样的魅力。 最后的这方势力也是阮芽未曾见过的,可是里面却有着不少阮芽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阮芽屏着呼吸,眼底划过一丝凌厉杀意。 这些女子里面站在第一个的就是把五枚金乌灵果假意抛洒后就匆匆离开的老太婆。 在灰白长发的老太婆的身侧,紧跟着一个身材高挑、模样过于艳丽的冷漠女人,那是阮芽在王府月夜温泉里看到假扮成林莺的千面阁圣女——闻娅蕙。 再往后看,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桃心脸,细柳眉,一双狭长媚眼,红红樱桃小口,娇软柔美似蛇,是假扮成王鸾儿的女人,名唤萤栀。 “怎么了?”北辰偏过头,看着气息忽然乱了一瞬的阮芽。 “北辰前辈,那些黑袍女人就是千面阁的势力。”阮芽合了合眼,平息了澎湃的心潮,唇瓣微动传音道。 “哦?”北辰目光一厉,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北辰剑,“小丫头你在这呆着,老夫潜下去仔细探上一探,顺便让你的师叔们有个准备。” “好,前辈小心。”阮芽眉眼间含了一丝担忧。 “嗯。”北辰冲阮芽点了点头,身影蓦然消失。 阮芽看着领头的窦穹衣角忽然无风自动,好像是被一个人拽了两下,随后窦穹神色不动,指头却是微微弹动了一下。 阮芽心下一松,知晓北辰前辈应是把消息带到了。 千面阁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用本来面目出动了这么多的人来到悬阳之谷,其心必有所图。 千面阁先是在外门大比之时险些害她殒命,后又将王府的林莺、王鸾儿乃至于观火真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顶替,最后在剑冢伤其师兄画下一地的诡异图腾。 这宗宗件件的事情皆是仇怨,呵,在这悬阳之谷她只要有一丝出手干扰的机会,她都毫不犹豫的插手,绝不会让千面阁得偿所愿! 这边,阮芽定下了心思,闭目养神,灵识悄无声息的外放,时刻关注着外界的动向。 在下面,八方对峙,窦穹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了阮芽所在的方位,嘴唇上下一碰,不动声色的传出音去给身边的司马懿、沈灵蝶与止杨三人。 沈灵蝶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眼,手心里三枚铜钱不断翻转,最后定在了两个背面一个正面上。 “毒燎虐焰,九死一生。”沈灵蝶面容严肃,俏脸含煞,在窦穹的耳边低语着她刚刚卜算出来的卦象。 窦穹颔首,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无波无澜,让人捉摸不透,“灵蝶,止杨,司马,你们几个保护好已经上来的弟子们,此行怕是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了。” “明白。”三人颔首。 能够现在还站在他们身边的这五六个弟子,都是剑宗不可多得的天才后辈,必要时刻他们会直接施加阵法将这些后辈们传送回宗门。 “那阮芽怎么办?”沈灵蝶揽过身侧的叶生的肩膀。 “没事,有北辰前辈的灵魂力护着她,只要不暴露就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窦穹淡淡开口,“在这里看着一时半会是进不去了,我们拖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北辰前辈先摸进去。” “好。”沈灵蝶目光微闪,颔首应声。 “我们就在这里耗着只会让更多的人来分一杯羹,不如我们凭借实力各取所需如何?”御清宗的长老眯眼看着剑宗,他虽然不知道剑宗的几位长老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八成能够猜到剑宗也在打着怎么把金乌遗骸弄到手的主意。 别人他们御清宗都不放在眼里,唯独这个一直与他们不对付的云川剑宗,很是麻烦棘手。之前几次御清宗都在云川剑宗的手上吃了暗亏,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云川剑宗的人拿了金乌遗骸。 下面八方势力争执不休,隐匿在众人身周的北辰剑灵咧了咧嘴,就要迈步进到金乌巢里。 不过刚走一步,北辰忽然停住了脚步,摸了摸胡子,单手暗暗掐了一个剑诀。 在云端之上隐藏着的要北辰剑载负着阮芽如风一般的避开所有人的感知,悄然飘落到了北辰的身侧。 阮芽惊的一双凤眼睁大,看起来圆溜溜的好似回到了少时还没有长开的模样。 “老夫我和北辰剑乃是一体的,北辰剑就是我的本体,我怎么能够把北辰剑扔在外面呢。”北辰拽了拽胡须,嘿嘿笑了两声,“正好你在北辰剑上,老夫也就只能一同带着你一起进入这金乌巢了。顺便也让你这个小丫头长长见识,沾沾光拿点好处。” 阮芽眨眨眼,目露一丝感激。 “好了好了,别这么看我。啧啧,也是你那掌门师伯和你的师尊一早就给了我不少好处,要不你以为我能带着你这个小麻烦一起吗?”北辰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摆摆手,扯着向天歌和云出岫的大旗企图把阮芽给糊弄过去。 阮芽眉眼弯弯,知道北辰说的这个理由也算是一半的实话实说,不过更多的还是北辰认可了她这个人,甘愿操点心带上来她这个“累赘”,不想让她白白吃了这么多苦上来还两手空空啥也没捞着。 阮芽想,就算是自己的师伯师尊特意托付了北辰前辈让他带一带她,若是北辰真心不想带她的话,也肯定会有一千种一万种的理由应付她的师尊师伯。 “听着,小丫头,进到金乌巢里面之后,所有的行动都一定要快!千万不能暴露出你的行踪,否则面对这么多三劫境的人,老夫也难把你完好无损的保下来。”北辰捋了捋胡子,看着阮芽眼中的感激,心中有些心虚。 说实话,他现在即使蛮欣赏这个小姑娘的一开始也没有想带着阮芽进去。但是想到之前夺取金乌灵果的时候他嘴上说护阮芽毫发无损,结果却是嫌麻烦根本就没有护着阮芽,让阮芽受了不轻的伤…… 咳咳,想到这他就有点心虚,算了,这次带阮芽进去也算是补偿了阮芽吧。 北辰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第一百七十二章:金红桃子 当一个上古神兽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内心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 外面的窦穹等人一直在拖延着时间,分散着其他势力的注意力,阮芽跟随着北辰利用隐匿符咒悄然溜进了金乌巢中,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也还好金乌巢的外面没有布置什么结界之类的,否则他们一碰到结界发出异动就要露馅了。 “他受了很重的伤。”阮芽喃喃,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烫手的金色羽毛,因为吃了金乌灵果的缘故,环绕在金乌身上的大日之焰并没有伤害到阮芽。 “嗯,这只金乌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估计冷月之坡的太阴应该跟太阳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北辰看着眼前的巨兽摇了摇头,“太阴太阳一阴一阳,恰似太极两仪一般,合则生,反则灭。两相争斗定然是两败俱伤。还是太年轻啊。” 阮芽微微颔首,看着眼前胸脯被硬生生戳了个大洞的鸟儿,问道,“北辰前辈,金乌遗骸如此之庞大,我们要怎么把他收敛起来?” “嘿嘿,小丫头,你不会以为我们要把金乌整个全都收起来吧?”北辰咧嘴不怀好意的一笑。 “嗯?不是吗?”阮芽歪了歪头。 “全收起来是不可能的,一来你我手上都没有那么大的收纳空间,二来金乌遗骸凭空消失了,外面那些势力能饶过我等?他们可不是之前抢金乌灵果的乌合之众,眼皮底子下的肥肉没了,他们可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我给挖出来的。”北辰啧啧道,“太年轻啊,还是太年轻,一看就没经验。” “前辈说的是。”阮芽失笑,“可是金乌遗骸,光靠前辈和我两个人悄悄的在这里分割,还不能被人发现,那恐怕是分割不了多少吧?” “不分割,外面的人隔一会就看一眼金乌遗骸,彼此都互相监视拖延着,这金乌遗骸的外表是万万动不得的。”北辰摆了摆手,迈着步子超金乌胸前的狰狞伤口走去。 阮芽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北辰前辈,我们该不会是要进去这、这里面吧?” “嘿嘿,猜对了,来来来,赶紧跟上,你那几个师叔拖延不了太久的。”北辰回头嘿嘿一笑,“咱们要趁着先机,把好东西都收入囊中。” 阮芽看了看金乌即使身陨了不知道多少年岁依然没有丝毫腐坏、变样的尸身,不由得摸了摸脖子,她总感觉这金乌好像还没死透似的,无端叫人头皮发麻。 “走了,别耽搁了时辰,此等良机仅此一次,失不再来啊!”北辰的声音直接灌到了阮芽耳中,阮芽轻轻扯了下嘴角,耳朵都被北辰的传音震的嗡嗡作响,她三步并作两步,几个起跃,快速跟了上去。 二人一先一后没入到了金乌遗骸之中。 金乌的内部没有阮芽想象中的血淋淋漆黑一片,反而触目所及皆是如同金玉一般,宝光湛湛,霞气氤氲,宛若全部都是以金玉打造的地面穹顶一般。 阮芽走在散发着淡淡金色柔光的半透明宽阔廊道里,看着时不时冒出一只金焰所化的小金乌拍着翅膀经过,然后又分崩离析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火花。 “嗯,这里应该是离金乌的心脏挺近的,那个什么,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我要去一趟金乌的紫府丹田拿点东西,金乌的紫府丹田自化一境,危机重重,你就在这里随便转转乖乖等我回来。”北辰左右踱了几步,咳嗽了一声。 “好,那晚辈就在此等待前辈归来。”阮芽微微一笑,能被北辰带进来她就已经很感谢了。 “咳咳,那个,金乌心脏也是好东西,即使过了无数岁月但心脏里面应该还蕴含着不少金乌的精血,对你有好处,对老夫倒是没什么用,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吧?”北辰扯了扯胡子。 “晚辈晓得了,前辈尽管放心前去,一切小心。”阮芽微微一怔,旋即眉眼弯弯,酒窝浮现。 “嗯,明白就好,记住,老夫一回来咱们就立刻出去。”北辰点了点头,又严肃的补充了一句。 “是,晚辈谨记在心。”阮芽拱了拱手。 北辰看阮芽一点就通,不由点了点头,不枉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提点一二,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智慧的。 时间紧迫,不再多言,北辰把北辰剑留在了阮芽的身边,自己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璀璨剑光一闪即逝,不见踪影。 阮芽目送着北辰离开后,也不再多做耽搁,疾步朝着金乌的心脏部位进发。 北辰前辈刚刚的几句话提点的她很清楚,一个是金乌的心脏是个宝贝,是金乌遗骸的另一处好处精华所在,能不能得到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第二点就是北辰即使告知了她金乌遗骸的精华所在,也不会留给她太多的时间。如果在北辰把紫府丹田里的东西拿到手之后阮芽还没有把金乌心脏收入囊中,那就没办法了。 阮芽凤眸中悄然浮现一抹凌厉,此等机缘都已经被北辰前辈直接送到了她的手中,如果不能握紧,就算是她自己也都不能够原谅自己。 “北辰剑,麻烦了。”阮芽脚尖掠地,身法飘忽不定,北辰剑一直跟随在侧。 阮芽右手紧握青莲剑,左手掐了一个护身决,纵身一跃直接被北辰剑接到了剑上,飞快的在廊道中低飞而过。 飞了大概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此间廊道就已经走到了尽头,阮芽微微蹙眉,看着前方不见前路的廊道,难道这是一条死路不成? 不对,此间廊道应该是金乌的血脉通道,看其宽广程度定然直达心脏堂室才对。 “我们去尽头看看。”阮芽轻声道。 北辰剑极有灵性的轻吟一声,载着咻的阮芽飞到了廊道的尽头。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果然不出阮芽所料,这廊道的果然不可能是什么死路。 这里只不过是拐了一个大弯,不走到这里还真不知道后面另有奇景! 北辰剑悬浮在半空,阮芽眼前之景堪称富丽堂皇。 一个一人多高的金红桃子形状的心脏展露在眼前。 “我们上前看看。”阮芽开口。 北辰剑乖巧的飞上前,让阮芽可以直面这个神奇的金红桃子。 “果然,金乌遗骸如此之大,其心脏又怎么可能会小?不过太久远的年月让金乌的心脏已经萎缩了太多。”阮芽看着眼前不再光华饱满的像是宝石一样的金红桃子,喃喃自语。 阮芽没有急着动弹这颗金红桃子,而是转身朝着自己刚刚走出的廊道看去。 那条自己所走的廊道本应该是直接通到金乌的心室的,可是肉眼可见的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一截而断了,横截面上还似有若无的流转着一丝丝的阴寒之气。 想来这便是金乌最后没有能够躲过陨落一途的致命伤之一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以心为囊 金红的心脏静静的悬在半空,一条条玉白色的大桥飞跨在前端,守护着心脏,那是三足金乌的胸前肋骨。 阮芽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北辰剑轻巧的围绕在阮芽的身边。 噗通! 忽然一声微弱的心跳声响起。 “嗯?” 阮芽微微一怔,背后有些发凉,这金乌应该已经陨落多年了,且其金红色的心脏都已经萎缩成了一团,像一个干瘪缩水了的桃子。 在这种环境下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的好。 阮芽摇了摇头,朝着心脏的心室走去。 噗通,又是一声,阮芽的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 不对,她没有听错,可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心跳声? “唳!” 正在阮芽蹙眉仔细观察周围之际,忽然一声嘹亮的鸟鸣声由远及近急扑而来,炽热的气息让周围的环境的温度猛然攀升了不下五度。 “北辰剑!”阮芽瞳孔一缩,一片金红火光铺天盖地的朝她覆盖而来。 北辰剑咻的飞到了阮芽脚下,直接将阮芽带离。 阮芽惊魂未定,目光紧紧锁住了从金红心脏突然扑飞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金乌? “唳!”金红色的焰火跳跃在赤羽之上,半人多高的小金乌长鸣出声,一双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瞳孔带着属于凶兽的凶戾杀气。 “竟是金乌精魄。”阮芽立在北辰剑上,青莲剑在手已然出鞘,刚刚小金乌出现的太过突然,让她一直紧绷的心绪一乱。 现在隔的远了,阮芽重新冷静了下来,只需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小金乌的真面目。 这并不是真正的金乌又活了还是怎样,而是过了万千年的岁月也没有磨灭掉金乌体内的血脉之威,眼前这个小金乌是金乌精血所投化出来的虚影,又叫做金乌精魄。 金乌精魄没有自己的意识,完全是这个身体残留下来的本能,年复一年的守护着自己最重要的心脏和精血。一旦有外人依靠什么手段想要夺取其心脏精血,就会激发出金乌的血脉精魄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 阮芽抿了抿唇,这金乌精魄历经了无数古老岁月已经虚弱稀薄了许多,但是看其威压实力应该也在蜕凡境之上。 她虽然如今才刚刚突破到蜕凡境界,但是根基雄厚扎实,拼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但是,她手里握有的时间不多,而且这里正好是三足金乌受伤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她在这打斗会很容易让外界的人察觉到动静端倪。 “北辰剑,麻烦你帮我拖住它了。”种种念头在阮芽的脑海里电光火石一般的划过,阮芽当机立断,纵身一跃,直扑金乌精魄。 北辰剑灵性绝佳,剑吟清亮悠长,如凤凰引颈高歌。 没有思维智慧的金乌精魄面对直冲上来的阮芽,同样选择了硬碰硬,就在阮芽即将与金乌精魄碰撞到一起的一刹那,阮芽脚下一个急转,直接从金乌精魄的头上一跃而过! 金乌精魄双翅拍打,对着阮芽的身影展出一片足以将人化为飞灰的大日之焰。 阮芽脚下连连在玉白骨节上接力,没有任何回身防御抵挡的意思,一个俯冲带着青莲剑冲进了心室之中。 金乌精魄的双爪大张,好似雄鹰扑兔,眼看着就要触及阮芽的背部,就在此时,北辰剑刚好插进了阮芽与金乌精魄之间,为阮芽挡去了夺命一击。 阮芽冲入如同红玛瑙一般打造的心室之中,回头看了一眼与金乌精魄纠缠到了一处的北辰剑,咬了咬牙,丝毫不敢浪费时间,直接朝着心室深处掠去。 噗通、噗通、噗通! 越往里走,心脏的跳动声便越发清晰,阮芽的警惕心随着回荡在耳边一声声不间断的心跳声提升到了最高。 虽然心情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但是阮芽依旧脚下不停,没有放慢一丝速度,反而还有愈走愈快的趋势。 嗡。 手中青莲剑微微挣动,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威胁。 阮芽脚下一顿,已然走到了心室的尽头,一副奇景缓缓展现到了阮芽的眼底。 没想到,金乌遗骸的心室里天然生着一个金红色的好似贝壳的台子,里面跳跃着点点调皮的赤黑色小火苗。 在贝壳台子的凹陷中心,呈放着一颗红黑色有着羽翼暗纹的大蛋。 “这是……”阮芽不可置信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这是以心为囊孕育了一颗金乌蛋吗,怎么可能!?” 阮芽愣了一会儿,有些不确信的上前了几步,手掌试探着向前探去,那些赤黑色的小火苗好奇的蹭了过来,在阮芽的手边绕了一圈,然后感受到了陌生气息里参杂的金乌遗骸相似的气息。 小火苗有些疑惑的晃了晃,有些分不清楚是敌是友,阮芽微微沉吟了一下,手掌一转,取出了戒指里的金乌灵果。 金乌灵果虽然是扶桑树所结,但事实上是三足金乌的伴生灵果,其上有着纯正的金乌气息。 果然,在阮芽拿出了金乌灵果之后,本来还在疑惑犹豫中的小火苗顿时有些欢快的跳动了一下,然后乖乖的让到了一旁,露出了自己一直守护着的红黑色金乌蛋。 阮芽又往前伸了一点手臂,看小火苗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将手掌缓缓的贴到了金乌蛋有些粗糙的蛋壳之上。 “嘶——” 掌心刚碰触到蛋壳,阮芽的眉心就忍不住一跳,手快速的抬起,和金乌蛋拉开了距离,血雾弥漫在了蛋壳之上。 “好烫!”阮芽甩了甩手,看着被烫的皮开肉绽的掌心,呼呼的吹了两口凉气。 真是厉害,一下都碰不得,阮芽的掌心血红一片,表面的皮肤直接被烫掉了一层,血丝不断渗出,一只手竟是差点被整个直接烫熟,那些滴落的血珠在瞬间就被雾化了去。 还是大意了,阮芽叹了口气,抬眼看着金乌蛋。 金乌蛋的顶端已经被自己滴落下去被直接雾化了的血雾覆盖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片,而且这些血雾还在缓缓的往金乌蛋里渗透着。 小火苗歪了歪身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顿时有些焦躁不安起来,小火苗扭动了几下子,最后竟是朝着阮芽的眉心直扑而来。 阮芽瞳孔一缩,脚下暴退,这金乌蛋的蛋壳都有如此炽热的温度,能够无视自己蜕凡境的肉体修为直接伤害到她,那这不知道是什么火的小火苗岂不是直接能置她于死地了! 然而,这无名的赤黑色小火苗就好似附骨之蛆一样,借着阮芽后退的产生的劲风直接壮大了几倍。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变成了一片看起来十分不详的赤黑色火海,把闪退不及的阮芽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唯一后裔 我命危矣! 阮芽被赤黑色火焰包裹的一刹那,双眼合起,灵气聚于体外,心中不由叹呼一声。 灵力被土崩瓦解,瞬间消融殆尽,正在阮芽心生绝望之时,暖融融的感觉从全身各处传来。 怎么回事? 阮芽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有些疑惑的慢慢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赤红色的一片,那颗红黑色的金乌蛋忽然飞起,缩小到了巴掌大小,直直的就要闯入阮芽的怀中。 阮芽睫羽一颤,就想后退闪让避开,她可还记得这金乌蛋的威力,要不是她收手快,她的一只手就被直接废掉了。 然而,这赤黑色的火焰不知道是什么,竟有一种极为粘着的质感,缠的阮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乌蛋冲进了自己的怀里。 触之温热,一下一下的心跳从怀里透出。 阮芽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她明明都已经做好再被烫一次的准备了。 赤黑色的火焰随着金乌蛋安全的落入了阮芽怀中悄然退去,最后重新幻化成了小火苗的模样,亲昵的在阮芽的脸颊边蹭了一下后,咻的一下钻进了金乌蛋里。 阮芽双手捧起红黑两色相间的金乌蛋,有些惊奇的看着它,她能感觉到好像有一个微弱跳动着喜悦的意识悄然出现在了她的识海中。 她好像不知道怎么的和这个金乌蛋建立了一种奇特的亲密联系。 “嗯?怎么了,你很着急吗?是想要什么?”阮芽感受到金乌蛋焦急的情绪,不由微微蹙眉。 金乌蛋的情绪愈发强烈,赤黑色的小火苗重新飞出,围绕着阮芽转了一个圈圈之后,快速的朝着外面飞去。 “哎,等等!”阮芽一愣,一手将金乌蛋小心妥善的放进了指环之中,驾驭着青莲剑跟在赤黑火苗之后快速的向外掠去。 外面,北辰剑与金乌精魄的缠斗已经到了白热化,北辰剑一直没有正面直接把金乌精魄消灭打散,而是左闪右躲,听从着阮芽的吩咐一直在努力拖延着时间。 正在北辰剑和金乌精魄纠缠到了白热化的时候,在前面领路的赤黑色的小火苗忽然一冲而上,迎风而涨,一口把金乌精魄吞了进去,最后还像人一样发出了一个打嗝的声音。 与此同时,阮芽感受到了金乌蛋传给了她一个吃饱饱很满足的欢快情绪。 “小家伙,你那么着急不会就是要找吃的吧?”阮芽有些哭笑不得。 金乌蛋在指环里晃晃悠悠的摇动了几下,赤黑火苗还没有停下来,不断的往前走一段距离,然后又扭动着火焰回头,好像是在等待阮芽跟上去。 阮芽微微沉吟了一下,这金乌蛋恐怕是三足金乌以心为囊孕育而出的最后一个后代,对三足金乌的遗骸肯定也是熟悉的不得了,这遗骸之中怕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金乌蛋前去。 “北辰剑,我们走。”阮芽招了招手,北辰剑快速的回转过来飞落到了阮芽的身边。 阮芽坐在了青莲剑上,让青莲剑跟在赤黑火苗的后面后,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疗伤的药粉洒在了掌心之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绕了几圈绑紧。 阮芽刚刚包扎好手掌,青莲剑就跟随着赤黑火苗停在了另一个心室前面。 难道这个心室里面也有什么东西不成? 阮芽眯了眯眼,站起身轻轻一跃,轻飘飘的站到了心室入口。 赤黑火苗没有丝毫停顿下来的意思,直接朝着里面飘去。 阮芽亦步亦趋的随着赤黑火苗向里行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绯色霞光柔和的照亮着前方的路,脚下的每一寸都是宝石一般的剔透。 这边的心室还没有另一边的大,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走到了尽头。 看清了面前所浮之物,阮芽才知道一路上那漂亮如同晚霞一样的绯色光芒源自何处。 那是数颗晶莹剔透的红钻石一样的泪滴形状的东西。 它们悬浮在那里,缓缓的转动着,无数霞光氤氲,异彩瑞丽。 阮芽走上前,拿出了一个刻有聚灵阵法的玉盒,手指轻轻一碰,那红钻石就啪嗒一下落了下来,掉落在玉盒中,调皮的滚来滚去。 “金乌精血。”阮芽吐出一口气,感叹。 她能感觉到自己指环里的那个小家伙是如何的渴望着这个东西,恨不得能够直接冲出来。 “乖一点,以后再给你。”阮芽摩挲了一下指环轻声道,现在她还不是很确定和金乌蛋里面的小家伙确定了何种关系,金乌精血现在是万万给不了它的。 金乌蛋在指环里面扭了扭小身子,被阮芽安抚了下来,乖乖的不动了。 一颗颗的金乌精血触之即凝,阮芽数了数,正正好好合了天衍之数,一共四十九颗。 “哟,小丫头的速度还不算慢嘛。” 阮芽刚刚收好了最后一颗金乌精血,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苍老声音。 “北辰前辈,一切可还顺利?”阮芽微微一笑,转过头来。 “嘿嘿,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得多。”北辰咧嘴一笑,摸了摸胡子,“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把金乌精血都收入囊中了吧?” “北辰前辈可需要?”阮芽毫不遮掩的打开了装着金乌精血的玉盒。 “我一个剑灵可用不上金乌精血,倒是你的师门应该挺需要的,你匀出十颗来,也算是给你们宗门一个交代。咳咳,虽说咱们可以独自秘下一下好处,但是也得多多少少上供一些嘛。”北辰嘿嘿一笑。 阮芽眉眼弯弯,酒窝若隐若现,“前辈说的是,此番也是多亏了前辈,晚辈才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尤其是,竟然收获了可能是至今世上的唯一仅剩下来的一只纯血金乌后裔。 阮芽摩挲了两下指环,心中轻笑。 “成,那咱们这就出去——”北辰捻了捻胡须,心情愉悦,显然也是别有收获。 轰! 北辰心情正好,打算带着阮芽这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头上忽然一声巨响,廊道噼里啪啦的崩裂破碎,无数玉片般的坚硬经脉碎片簌簌而落。 北辰的面色顿时一变,一手拉过阮芽,一手控住北辰剑,“快收起来!” 北辰轻声厉喝。 阮芽的反应也是不慢,在头上变故突生的一刹那就合起了玉盒,掌心一抹收进了指环之中。 “该死,来不及躲了!”北辰面色极为难看,单手在阮芽眉心一点,“事从紧急,看在你与老夫缘分一场,这隐匿之法老夫就直接传送给你了。记住,赶紧另找别路离开金乌体内,走的越远越安全!” 说着,北辰一掌拍在了被突然传授的隐匿之法弄得头昏脑胀的阮芽腰间,将之直接打落了下去。 “唉,此等情况,老夫也只能用此等方法保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全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北辰背过手去,身影渐渐变淡,在外界的人跳进了的一刹那,化作了一抹烟尘融进了北辰剑中消失不见。 第一百七十五章:白云气囊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阮芽被直接击落,在半空中几经用青莲剑插入外壁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最后坠落在了一个软绵绵的雪白好似白云的气囊之上。 阮芽掌心的伤口再度崩裂,整个人摔在气囊上摔得头昏脑胀,缓了好一会儿才摒除了脑袋里的眩晕感,站起身查看自己落到了哪里。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或圆形或椭圆的白云样子的气囊,柔软蓬松,支撑着剔透如玉晶莹似雪的骨骼。 这应该是三足金乌的肺部吧?阮芽心神一动,猜测道。 阮芽重新为自己包扎了一下手掌,拿着青莲剑,小心的向前走去。 金乌生前修为高深,此等上古生灵死后遗骸也定然有着奇异之处,绝非处处安全,任人宰割。 阮芽脚下不停,外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几大势力突然间一齐闯了进来,现在的金乌遗骸定然处处危机,走进来了不知道多少人马。 现在当务之急的是,找一个地方,先把保命的秘法学会。 阮芽摸了摸眉心,一段完整的隐匿之法被北辰印刻到了她的识海当中,如果能在被人发现之前学会了此等隐匿法诀,她能生存下来的几率就直接翻了几倍。 只是这里都是一朵朵没有一点杂色的雪白云朵,不论藏到哪里都能被人一眼抓到,而且心脏与肺的距离相隔很近,此处亦是是非之地,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在这里久呆。 万一一个不好被发现了,以她蜕凡境的修为还是无人相护的状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这里,是个人也知道其中必然存在着猫腻儿。 脚下的触感绵软结实,阮芽走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也没有走出这一团团的白云包裹。 走着,走着,阮芽忽然停下了脚步,好像想到了什么,飞快的蹲下了身子,用手轻轻碰触着朵朵软绵,也许她可以暂时藏身在这里面。 阮芽想到即开始行动,并指成剑,灵力凝于指端,只听得呲啦一声,软绵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里面果然是中空可以藏人的,阮芽顺着口子往里看去,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北辰叫她尽快离开金乌遗骸之内,这样就能保证自己彻底安全,但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保命的隐匿秘法学会了才是上上策。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金乌遗骸之中廊道交错,飞桥林立,她有必要理出一个路线来,免得走着走着没等被人发现,就迷失在了这里。 青莲剑出鞘,阮芽顺着自己划出的缝隙用青莲剑轻轻巧巧的就划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跳入其中的洞穴,往里纵身一跃,双足无声的轻巧落地,这才发现里面竟是别有天地。 在这里面,无数中空的云朵气囊相通相连,两两之间以狭长的廊道相通。 阮芽抬手把自己划出的空洞用灵力复原后,走过了数个廊道,最后在一个空间很是宽敞明亮的云朵里停下盘膝而坐,青莲剑横放于膝上,阖目进入了修炼。 隐匿秘法的口诀展现在识海当中,不一会儿阮芽的身体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一会儿手掌消失不见,一会儿双腿消失无踪,很是神异。 与此同时,在金乌的心脏处,八大势力俱已经闯了进来。 北辰剑隐匿在空中,滑过一缕清风,最后悄然的落到了窦穹的肩头。 窦穹眉眼一动,大手在广袖的遮掩下捏了一个法诀,使了一招袖里乾坤,将北辰剑无声的收入到了袖中。 “哼,我们说好了一起出手进来,你们御清宗倒是好,说闯就闯。”金家的几位族老护着金子豪,冷声开口。 “哈哈,这机缘可不等人,进来都进来了,几位金家族老确定与我宗在这里打口水仗的如此耽搁下去?”御清宗的长老大笑一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看就不怀好意,“你看,那些散修多聪明,一进来就分散各处寻求机缘了。” “油嘴滑舌!”金家族老冷笑一声,眼神轻鄙的看了御清宗一眼,不欲再多废话,簇拥着少族长快速离去。 “啧啧,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的不经激。”御清宗长老阴恻恻的看着金子豪等人的背影,咧了咧嘴,转向了还没有动弹的剑宗,“嗯?几位剑宗道友,还不走吗?” “该离去的是你们。”沈灵蝶单手扣在自己的徒儿肩膀上,漫不经心的开口。 “哦?莫不成剑宗也看中了金乌的心脏了?那还真是巧了,金乌遗骸最为珍贵的一为其丹田道莲道基之所在,二嘛,就是这里。”御清宗长老不急不缓的移着步子上前,“我们御清宗也看中了金乌之心,你们云川剑宗作为修真界魁首不如谦让谦让后面的我们如何?” “没想到御清宗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啊,你们的那些小心思还以为我们掌门猜不到不成?机缘面前,人人平等,你有本事大可当着我们的面直接全部抢走,可惜,就怕你们这些人没有那个本事。”止杨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其背上的长弓滑过一抹流光,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正蓄势待发。 “好好好,既然我们都看中了这里那就让我看看,是你们剑宗厉害,还是我们御清宗更胜一筹!”御清宗长老大掌伸出,凭空一按,一只玉色大手从天而降直直的压向剑宗几人。 “金乌之心里面最重要的不过就是金乌精血,比之金乌丹田却是落了下乘,北辰前辈说他回来的时候已经顺路在金乌之心看过了,得了寥寥几滴金乌精血,剩下的别无他物,这干瘪了的心脏壳子留给御清宗也无碍。倒是金乌丹田那里被动过的痕迹有些大,一看就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需要我们立刻赶去,以免被人怀疑到我们身上,再横生枝节。” 窦穹轻描淡写的屈指一弹,从天而降的玉色大手直接被四分五裂。 窦穹的面上不动声色,实则一直在与身边的几位长老传音沟通。 几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不约而同的脚下连连动作暴退而出。 “哈哈,御清宗啊御清宗,你们想要金乌之心我们让与你们就是,不过金乌丹田你们就甭再妄想得手了!”司马懿仰首而笑,酣畅淋漓。 “御清宗得了你们几位孰轻孰重是非不清的长老……唔,在下叹服,我们剑宗就不奉陪了。”止杨看着司马懿得意的样子,眉头一动,这不是生怕御清宗看不出来他们如此轻易就放弃这里的端倪来吗。 沈灵蝶显然也是和止杨想到了一处去,袖摆轻扬,灵力化作翩飞灵蝶,直奔着金乌之心而去,“哈哈,说的,临走之前我再送你们个小礼物,不用感激,告辞!” “好生卑鄙!”御清宗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剑宗说变卦就变卦,就被沈灵蝶的这一手激怒。 即使几人反应迅速,纷纷出手拦截,金乌之心还是被扑飞而来的灵蝶毁坏了一个心室。 第一百七十六章:圣祖婆婆 北辰剑灵给予阮芽的隐匿之法不愧是上古留存下来,至今罕有人知晓的秘法。此隐遁秘法名为遁空术,以身融入空气之中,化身为无形无色,行动间唯有清风一缕,却不见人之踪影。 修至大成之时,甚至可以在仙神面前瞒天过海,逃之夭夭。这里面所言有着夸大的成分,但是却不影响这遁空术的确是一门厉害的逃命绝技。 以阮芽现在的修为学会了这遁空术之后,即使没有了北辰在身边为其遮掩身形、掩盖气息,也足以凭借此法横行在比她高上两个大境界的人面前而不被识破踪迹。 也就是说只要不是阮芽自己露出破绽,坐莲境和坐莲境以下修为的修士,都难以发现阮芽的行踪。 此处为金乌之肺,离心脏并不算太远,不是可以久留之地,阮芽用了小半天时间囫囵吞枣将遁空术学会了个大概,能够施展出来之后,就不再在此地拖延时间,开始寻找离开金乌遗骸的出路。 金乌的出路无非就是几种,一种原路返回,从金乌的伤口处出去。一种是顺着此道继续向上行进,自金乌的口中而出。最后就是从金乌的丹田处走,顺势而出。 阮芽心中念头一一闪过,第一条路无疑是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最危险的是说不定那些人还滞留在金乌的伤口处,或者有点小心思的人在金乌伤口处守株待兔那就大大不妙了。 第二条路一切未知,谈不上安全也谈不上危险,这条路需要路过金乌之心是肯定的了,不过可以离得远一些直接绕过金乌之心,剩下的路途全凭自身运气如何,顺利的话一路畅通无阻,不顺利的话怕是也少不了各种横生出来的枝节。 第三条从金乌丹田处走一遭是万万行不通的,阮芽最先排除的也是这一条路。 从北辰前辈一进来就直奔金乌丹田的做法看来,别人也不是什么傻子,他们所有人的目标十有八九都是金乌丹田。 阮芽唇角微微上扬,剩下的两条路都可以走,端看她如何选择。 选择哪条路,那还用说吗,阮芽心中一讪,刚来到这里就匆匆忙忙的逃奔出去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阮芽脚步一转,朝着走入一方廊道,那金乌之心她已看过,如果不顺道看看其他就仓促离开便是一桩憾事了。 做出这个决定绝非是阮芽托大,而是她心中有着一定的把握。 她身上有着向天歌与云出岫的分身保命,云出岫留给她的三朵剑莲如今还剩下一朵在身,另外还有叶行舟当年给她的三道剑气见面礼。 虽然说紫级软甲被毁坏了一半,但是勉勉强强也能再帮助她抗下致命一击,还有那个神秘莫测全凭运气召唤出来异兽魂魄作战的青皮葫芦。 最后让阮芽下此决定的最重要的一则缘由是,师尊赠予她的那个和叶行舟的指环是一对双生的指环里安顿着一个红黑色相间的金乌蛋。 里面的小生命莫名和她建立了某种奇特的联系,潜意识告诉她,她不能伤害这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也不得伤害她。 二者是一种互利互惠的关系。 阮芽手握青莲剑,酒窝浅浅,及脚踝的乌黑青丝随着莫测的身法飘荡在身后。 有着这个小生命,加上自己有金乌的伴生灵果在囊,两重“保护”足以让她不被金乌遗骸所排斥伤害,能够威胁到她的只有各个势力的那些长老、族老们。 她只要动用遁空术,自身再好好收敛着气息,看见了就离得远着些绕道而行,如此下来除非意外否则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这些想法说着累赘,实则在阮芽的脑海里只过了一瞬。 脚下玉壁生辉,头顶火光氤氲,阮芽速度奇快无比,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返回到了金乌的心脏所在。 阮芽正要绕行路过此地,就听见金乌之心有着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阮芽脚下一顿,悄然变幻成暗蓝色的凤眼眨了眨,身形化作一阵清风遁入到了无形的空气之中。 那边阮芽刚屏息凝神使出了遁空术,这边就见几个或年老或年少的女子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 这些女人全部都穿着能够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布料却很轻薄的黑色长袍,每一个人都是长发飘飘,面容美丽的不似真人,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俱是风情万种。 远远看去,好似一群清淡寡欲的九天仙子忽然有了七情六欲,彼此嬉笑怒骂着,降下凡间。 在五六个风华正茂的女子中央,簇拥着一个灰白色长发的老女人,这个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透过其岁月留下的皱纹还是能隐约窥见出其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华美貌。 自己还真是与这千面阁有“缘分”,这都碰上几次了,哪里都有她们的存在。阮芽隐在暗处,眼帘微合,没有大肆妄为的直视着这帮女子。 这些女子的修为都不低,尤其是中间那个老太婆,身上仿佛罩了一层纱,以阮芽的沧海之眼竟是也压根看不出来其究竟是何等的修为。如果阮芽肆无忌惮的在暗中窥视,说不得会被她们有所感应,抓个正着。 “圣祖婆婆,我们千面阁什么时候才能公诸于世啊。” 阮芽最先听到的是一个软糯娇语,目光快速的一扫而过,发现说话的这人正是当初在王府假扮成王鸾儿的萤栀。 萤栀显然很受那个走在中间被称作圣祖婆婆的老太婆的宠爱,任由着萤栀半搀扶半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取经。 “桀桀,栀儿可是等不及了?”圣祖婆婆笑了两声,嘶哑尖锐好似用指甲剐蹭着铁器的嗓音,让暗处的阮芽身上的细小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嗯,我们千面阁自上古以来便存在,要不是中间几经波折哪里还轮得到现在的四大宗门在世间耀武扬威的。”萤栀红唇微微嘟起,若是让男人看了必定会爱怜无比。 可是落到阮芽的眼底,那诡异的违和感却是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不急,不急,要知道我们的盟友就快彻底摆脱束缚了,到时候这天下顺其自然的也就要换一个模样了。”圣祖婆婆桀桀怪笑道。 “圣祖婆婆说的有理,萤栀你何必如此心急?再耐心的等上一些年月,你想要的都会有。”高挑冷艳的闻娅蕙嗤笑一声。 “没错,栀儿啊,你要好好跟着蕙儿学学了,要沉得住气。”圣祖婆婆伸出枯瘦嶙峋的手摸了摸萤栀的脑袋,黑色的袖袍顺着干瘦的胳膊滑上去一截。 阮芽抬眼,圣祖婆婆胳膊上的斑斑点点顿时纳入了其眼帘。 看清那斑斑点点的一瞬间,阮芽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圣祖婆婆目光霎时凌厉起来,直直的看向阮芽的方向。 阮芽瞳孔不由自主的一缩,心中大呼一声糟糕,瞬间屏住呼吸,锁定心跳,一动也不敢动。 第一百七十七章:打情骂俏 “是哪位朋友,在暗处窥探我等,这等小人行径做的未免有些不地道吧?”圣祖婆婆被萤栀搀扶着上前几步,老眼一眯,眼底精光闪过。 她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应声。 圣祖婆婆面上的皱纹带着冷冷的讽意,她摆开了萤栀的手,一个人缓步上前。 阮芽眸子一暗,看着圣祖婆婆走的越来越近,很快离她不到三米的距离时,阮芽僵硬着身子,依旧没有动弹。 不能动,这个老婆子只是怀疑这里有人,实际上根本不清楚她究竟在哪个位置。 其口中所言也不过是为了给暗处的人不断的施加压力,使她自慌阵脚最后跑出来自投罗网罢了。 阮芽心中念头闪过,双眼紧紧的盯着地下,那里老婆子消瘦的影子正在不断的继续靠近着。 两米,一米—— 阮芽眉心直跳,在她以为是自己料错了,要是这老太婆再靠近两步她就要准备抬剑暴起的时候,圣祖婆婆终于停住了脚步。 “以为躲在暗处老妇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我佘慈就喜欢硬骨头的人,再不出来,别怪老妇手下无情,直接夷平这里。”圣祖婆婆冷笑连连,声音嘶哑刺耳,让人背后寒毛直竖,起的一身鸡皮疙瘩。 阮芽看着近在咫尺的圣祖婆婆的影子,手里的青莲剑蠢蠢欲动,其眼底闪过了一丝狠厉和防备。 这个叫做佘慈的老太婆必然是千面阁比圣女还要高出一个地位的存在,要不然,那个假扮林莺的闻娅蕙何必屈从在佘慈之后?还对那萤栀百般忍耐退让。 就阮芽在王府月夜温泉的所闻所见,她可是知道这个闻娅蕙与那个看起来颇受佘慈宠爱的萤栀的关系并不好。 阮芽手中已经认主了的青莲剑也感受到了此刻主人心绪的浓浓杀意,剑身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像随时有可能听命出鞘斩杀。 正当一人一剑绷紧到了极致之时,一道肆意的大笑忽然在阮芽的身后斜侧方的不远处响起。 “哈哈哈,佘婆何必如此动怒,在下出来便是。” 余光一瞥,看到了一个灰影正在往前走来。 得赶紧撤退避开,阮芽精神集中到了顶点,双足后退皆是先以脚尖着地然后才是脚掌和后脚跟,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声响的退到了另一边的阴影里。 当重新处身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之后,阮芽紧绷的心弦这才缓缓的松了些许。 佘慈老眼微眯,快速的打量了两眼刚刚阮芽所站之地,她刚刚感觉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不过看来看去,这里好像又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样子。 佘慈正打算用灵识直接扫一下这里,却被已经走上来了的灰影打断了意图。 见到佘慈放在眉心的手指重新放了下来,阮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个佘慈没有用灵识来搜找她,否则以她现在的囫囵吞枣学得的隐匿秘法可不能让她的身体也化作无形,那时候定然是要被发现的了。 “哼,老妇还道是谁如此偷偷摸摸,怎么,你们的宗主终于想通了?”佘慈看着走到面前的灰袍男子咧了咧嘴,露出了掉落了大半所剩不多的牙齿。 “我们宗主可以同意与千面阁共进退,不过我们的宗主除了之前与千面阁共同商讨出来的协议外,还有一个要求。”灰袍男人淡淡开口,面上有着笑容,不过在阮芽看来这种笑容更像是皮笑肉不笑。 “哦?那老身可做不得主,要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因异主而存在的。”佘慈面色一冷,抬起干瘦的手臂来,宽松的袖子再度顺着抬起的角度往上滑了一截。 萤栀自动自觉的小跑着上前,伸出嫩白似软豆腐的小手搀扶住了佘慈。 潜伏在暗处的阮芽一直在关注着她们的谈话,眼见着那老婆子的胳膊又露出来了一截,眼皮顿时跳了一下,目光在其手臂上停顿了一秒钟确认了一些事情之后,就飞快的垂下了眼帘。 收回目光的阮芽微微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鞋尖尖,脸色发白,胃里隐隐有些作呕,不会错的。 她之前果然也没有看错,在那个所谓的圣祖婆婆的手臂上,那些斑斑点点的东西并不是什么老年斑,而是绝对不可能长在活人的身上的……尸斑! 千面阁啊千面阁,这里面存在着的到底都是一帮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阮芽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下翻腾的内心,继续在暗处听着千面阁与那个不知名的陌生灰袍男子的交谈。 “佘婆放心,我们宗主怎么会提出难为您的要求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不会耽误到你们和异主大计的‘小请求’。”灰袍男子对佘慈露出来布满了尸斑的手臂熟视无睹,他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绿豆大小的样子。 “就这么确定老身能答应你们?那我倒要听听你们宗主的小请求是什么。”佘慈显然被取悦了,干瘪涂着口脂的血红嘴唇弯起。 “我们宗主的要求就是……”灰袍男子左右看了看,这才嘴唇一动,剩下的话语被传音入密到了佘慈的耳中。 “桀桀,你们宗主的胃口倒是不小,不过这件事情老婆子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拿出打动老身的筹码来了。” 阮芽看着佘慈的面容随着灰袍男子的传音,先是一皱眉好像有些为难,再是眼底精光闪烁在考虑着什么,最后扯起嘴角重新笑了起来。 居然传音,还真是够谨慎的。阮芽时不时的抬眼看去,每每目光都是沾之即走,见到灰袍男子听了佘慈的话,嘴唇蠕动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嗯?你们宗主真的舍得?”佘慈面露沉思,有些怀疑。 “佘婆您应该最了解我们宗主的为人了不是?宗主想要的一直都只是再把宗门往上拉那么一步,然后和美人共度美好年华,最好最后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宝贝继承人出来。除此之外,别无他求。”灰袍男子讨好的笑了笑。 “你啊你,倒是和你们宗主是一条心的,鬼的要死,一点亏也吃不得。”佘慈伸出手,尖锐的指甲轻轻剐蹭了下灰袍男子的脸颊。 “佘婆,我现在这不也是冒着被宗主惩罚的危险,让您得到那最大的甜头吗?谁让和宗主比起来,您才是我的冤家呢。”灰袍男子邪魅一笑,顺势蹭了下佘慈的指尖。 “哼,就好像你不是我的冤家一样。”佘慈收回手,冷哼一声,眼底却带着笑意,“成,那老婆子我就看在你这个冤家的份上答应了。” 灰袍男子轻轻一笑,上前推开萤栀,趴到了佘慈的肩头,“谢谢我的……小冤家。” 二人那诡异的好似打情骂俏的模样,看的躲在暗处的阮芽睫羽一颤,偏开了头颅,一股粘腻的恶心感止不住的从胃里翻涌而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以毒攻毒 看着佘慈与那个不明身份的灰袍男子打情骂俏的带着其余千面阁的女子走了后,阮芽耐着性子又在原地隐藏了一会儿,确认了没有人返回来进行查看,这才收敛了隐匿之法,缓缓的走了出来。 “异主?”阮芽喃喃,忽然想到了之前自己在丹州剑冢找到叶行舟后看到的一切。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诡异图腾,叶行舟几乎被割的只剩下一层筋皮相连的指腹。 还有最后回到了剑宗之后,北辰前辈对掌门师伯所说的话,世间存有异族,这“异主”会是她想到的那样吗? 阮芽在心中细细掂量琢磨,目光扫视着周围,最后停顿在了被毁坏了一个心室的金乌之心的上面。 这里之前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战斗或者冲突,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留下一些关于千面阁的蛛丝马迹。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搞清楚,那个灰袍男子到底是谁,其口中的宗门和宗主又是修真界无数宗派里的哪一个,还有千面阁的萤栀和那个佘慈之间的对话,也让阮芽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 阮芽又环视了一圈,确定此方没有什么人前来的踪迹后,脚尖一点,飘然而上,跃到了金乌之心之上。 嗯?这个灵力波动好生熟悉。 阮芽半蹲下来,单手捻起了金乌心室的碎片,上面残留着的灵力隐隐波动着,那神秘莫测的、玄而又玄的味道,几乎让阮芽瞬间就意识到了这定然是玄峰峰主沈灵蝶所下的手。 抬起头,向四周看看,残留的灵力一直蔓延到了金乌的肋骨处,一根根雪白剔透的肋骨仿佛一座座毫无瑕疵不染尘埃的仙家玉桥。 阮芽顾顾盼盼,却忽然发现了这坚硬无匹的肋骨竟是被蝴蝶一样柔弱的灵力一斩而断,只不过凭借着金乌遗骸残留的强大血脉力量支撑着,还勉强粘合在一起。 脚落在一处处的廊道之上,阮芽辗转腾挪,跳到了被切割断的肋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切割粘合的缝隙处。 那里有着一滴奶白泛着点点金色光芒的宝珠正在晃晃悠悠的即将滴落下来。 阮芽指尖一动,下意识的摸出了一个玉瓶来,用手端着放到了那宝珠模样即将滚落下来的液体下方。 滴答。 轻微的一声水滴坠落碰底的声音。 阮芽微微俯身看来,在玉瓶之中接到了一滴胖乎乎圆滚滚,正在不消停的滚来滚去的近乎粘稠的液体。 鼻尖凑到瓶口轻轻嗅闻一下,霸烈的异香直冲入鼻腔。 “居然是金乌玉髓,这都不收吗?还真是暴殄天物。”阮芽被这股子霸道的异香呛了一下,揉了揉小鼻子,觉得鼻腔里炽热一片,有些想打喷嚏。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里当时是被沈灵蝶的力量波及到的,且肋骨里能有多少金乌玉髓? 还没等到金乌玉髓渗透出来,那些御清宗的人就已经把金乌之心搜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想要的金乌精血后又急匆匆的赶至金乌丹田而去,生怕被人捷足先登,最后自己两手空空。 哪里还有什么人有心思注意骨头缝里有没有什么玉髓渗出来。 也是阮芽的运道好,加上心细又不缺乏胆量,这才有机缘看到这里还有金乌玉髓的存在。 金乌玉髓里面饱含最为纯正的天地火之精华,是火灵根修士不可多得的宝物。 效用与阮芽之前服用的金乌灵果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说金乌玉髓没有金乌灵果可以提升资质那么厉害,可也能洗筋伐髓,锻造无上宝体。 并且,别忘了,阮芽手里的可是一只皇人境的金乌的金乌玉髓。 若是走火之一道的修士服用了定然还会让自己所掌握的“火”更加精纯霸道,甚至有几率染上一丝金乌的血脉之威。 运气再好点的,说不定都可以让自己所掌之火向着金乌之火或是大日之火的方向转变! 凡火与天火岂可同阶而论?根本就是天地之分、云泥之别。 “可惜我已经服用过金乌灵果了,再用这金乌玉髓已经没有可能再蜕变一次了,倒是能够把自己的宝体力量再往上提升一丝,不过作用也仅限于此了。”阮芽看着玉瓶里的金乌玉髓微微叹息一声,“罢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能有幸得到金乌灵果来帮着脱胎换骨,甚至提升了灵根的天赋,已经是天大的运道了。” 不过,既然发现了这里还有此等好处残留,也不能浪费不是。 阮芽看着金乌犹如桥梁飞跨的一段段肋骨,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堪称狡猾的狐狸似的笑容,酒窝里呈现的满满的都是狡黠。 这金乌也是厉害,一般来说肋骨里面哪里能有什么骨髓的存在。也就是这只金乌修炼到了皇人境,肉体强悍到了一定的地步,让骨质几经排出杂质蜕变,最后这才存住了强大肉体过于饱胀溢出的血气精华,演变成了珍贵的金乌玉髓。 “唔,”想到这,阮芽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正常来说脊柱才是金乌玉髓最多的地方,要出去的路应该正好能路过金乌的脊骨,要不要……嗯,算了,先把这里的收集起来再说吧。” 阮芽想着,再看了看横架在这里的如玉飞桥,不由轻咳了一声,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着如此庞大的桥身,阮芽有些纠结了,肋骨不像脊柱,并不是每一处都布满了骨髓的,在肋骨里能产生一两滴金乌玉髓阮芽都觉得是一件堪称神奇、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而以她的力量…… 阮芽手握青莲剑,对准着沈灵蝶之前斩出来的缝隙直接使出了最强大的星月六式,月光飘渺,星光四溅,金乌肋骨纹丝不动,完美无损。 果然,阮芽甩了甩持着长剑被反震的生疼的手,以她的力量根本就拿皇人境的金乌遗骸没有一点办法。 这简直就是空守着宝山,而没有办法把宝贝从山里取出。 “若是北辰剑在就好了。”阮芽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又开始往外缓慢渗着金乌玉髓的缝隙。 “有什么是能轻而易举的对金乌遗骸造成影响的呢?”手中的青莲剑变大,悬浮在半空,阮芽一下子坐在了青莲剑上,苦恼的抬起胳膊,乖乖的用玉瓶接着缓慢的往外渗着,随时可能滴落下来的金乌玉髓。 法宝?不成,能对皇人境造成伤害的法宝那得是北辰剑那个境界的“神物”。难道要用术法,火球术?冰雨术?还是其他的什么。 真是想太多,这金乌本身就是玩火的祖宗,什么火能奈何得了金乌啊? 嗯?等等! 阮芽胡思乱想着,想到这,突然一下子顿住,清雅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被烫的皮开肉绽的手心缓缓摸上了另一只手的指环。 说不定,她还真能用火“以毒攻毒”,得到剩下的金乌玉髓。 第一百七十九章:大事不妙 “小家伙。” 阮芽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戳了戳从指环里拿出来的金乌蛋。 顿时一股欢欣雀跃的情绪传到了她的识海中,红黑色上面还有着粗糙触感的羽翼纹路的金乌蛋歪了歪,乖巧的蹭了蹭阮芽的手心,这回倒是没有烫伤阮芽。想来,是和阮芽建立了某种关系之后才不会再伤到阮芽。 “小家伙,和你商量一件事情,那个赤黑色的小火苗可是你的?”阮芽盘膝坐着,长发如瀑,垂在身后。 金乌蛋前后晃了两下。 “唔,既然是你的,能不能帮我个忙,你的小火苗可以把这里烧断吗?”阮芽点了点玉白骨头的缝隙。 金乌蛋没有动,阮芽正疑惑时,就见一小簇赤黑色的小火苗晃晃悠悠的从金乌蛋里面脱离出来,围着她懒洋洋的转了一圈,和金乌蛋一样蹭了蹭她的指尖以示亲近后,自动自觉的飘到了骨头缝隙的地方。 轻薄如烟的火苗燎了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本来坚硬如钻石的金乌骨骸一点一点的被软化了下来,最后竟是化作了一滴一滴的比金乌玉髓浅淡的多的玉白色液体往下滴。 金乌蛋一个轱辘从青莲剑上滚下来,吓了阮芽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要把金乌蛋捞回来,这要是掉在了地上可不得被摔个稀巴烂。 阮芽的指尖勾到了金乌蛋,金乌蛋“小腰一扭”,直接错过了阮芽伸过来的手,在空中一蹦一蹦的跑到了被融化的骨液下方,金乌蛋把那些液体接了个正着,紧接着阮芽就看见落在金乌蛋的蛋壳上的骨液全部消失不见了。 阮芽坐着青莲剑往前蹭了一点距离,指尖戳了下金乌蛋,“你喜欢吃这个?他可是孕育了你的金乌,相当于你的爹爹吧?” 金乌蛋晃了两晃,似乎在反驳什么,阮芽见金乌蛋兀自在那里喝的开心,不由摇了摇头,顺着赤黑色火苗融化开的空洞将里面粘稠的金乌玉髓全部用玉片刮进玉瓶里。 天材地宝,以玉质的瓶瓶罐罐保存才能留得长久,不会粘上污秽,或者散去精华。 阮芽刮的很仔细,没有漏下一滴,即使这样也只不过盛了巴掌大的玉瓶的一半左右。 “小家伙,帮我看看其他的地方可有这个?”阮芽取出一滴金乌玉髓送到了金乌蛋的身边。 金乌蛋扭了扭小身子,似乎在观瞧。 阮芽微微一笑,看着小家伙懵懂的样子也不甚在意,反正她也只是抱着打趣的心理问上一嘴的而已,本来就没指望着这小家伙能知道。 金乌蛋往前蹭了蹭,似乎终于认出了阮芽掌心里的金乌玉髓是个什么东西,它一个飞扑,带着黏糊糊的面糊糊一样的骨液直接蹦到了阮芽的掌心里,一下子就把阮芽掌心里的金乌玉髓给吸了个干净。 “哎!?”阮芽一惊,又气又无奈想笑,忍不住用指尖戳了戳金乌蛋硬硬的蛋壳,“你啊你,怎么这么贪吃,是知道这是好东西是吧。” 金乌蛋懵懵懂懂的蹭了蹭阮芽的手腕,阮芽只能感觉到其满足开心的心情。 “算了,金乌玉髓你吃了就吃了,只要没吃出毛病来就好,之后可不能乱吃东西了,知道不。”阮芽指尖用了点力气,金乌蛋被戳的歪了歪,然后阮芽松开手,金乌蛋又摇摇晃晃的歪了回来,活像个小孩子玩的不倒翁。 阮芽眉眼弯弯,被金乌蛋傻乎乎的可爱样子逗的笑了起来。 “啧,瞧你脏的。”阮芽拿出一个手帕把金乌蛋表面残存的骨液擦干净,“好了,可吃饱了?我们要走了。” 阮芽掌心贴在金乌蛋上,依旧能感受到蛋壳有些灼人的温度,不过现在阮芽已经不会被金乌蛋的蛋壳的温度所伤了。 等金乌蛋传给了她一个心满意足的情绪,阮芽就知道这小家伙必定是吃饱了,还吃的很是满足。既然如此,阮芽掌心一动,金乌蛋悄然又被收进了指环之中。 在金乌蛋被收回的一刹那,赤黑色的小火苗咻的一下钻进了金乌蛋的里面。 “我们走吧。”阮芽摩挲了一下指环,轻声开口道,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下的了。 倒是接下来,她要不要顺道去金乌的脊柱大龙处一观呢? 阮芽站起身,手中掐诀,到时候看看吧,随机应变。 如果路过脊柱大龙的时候看见有人的话,她就直接带着她的小金乌蛋、金乌玉髓、还有剩下的一枚金乌灵果痛痛快快的一走了之。 如果没有人的话,那恐怕就又要麻烦一下小家伙放出小火苗来了啊。 阮芽手上掐诀,隐匿身法悄然施加下来,一人一剑飞快的朝着金乌脊柱而去,她要在那些各个势力的宗门乃至于散修力量出到金乌遗骸外面之前出去。 掐指算算,时间不多了,要抓紧行动了。 有着隐匿之法与小金乌蛋开路,阮芽接下来的路途走的很是顺畅,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阮芽就看见了如同伸直躯干仰首嘶鸣的散发着点点金色霞光的脊柱大龙。 “居然没有人?”阮芽挑了挑眉。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阮芽摩挲了一下指环,赤黑小火苗通达阮芽的心意,飘荡了出来,直接拉成了薄薄的一层火膜覆盖在了脊柱之上。 骨骼缓慢的融化,终于,一滴滴奶白色带着金色丝纹的蕴含着强大力量的圆珠液体遇到空气直接凝固,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下来。 阮芽素手一挥,只听得啪啪几声,数个玉盒弹开了盖子,一时间只能听见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音。 “呵,族老猜的果然没错,就是你在搞鬼。” 金乌玉髓被玉盒接了个正着,当大半都被玉盒接到里面后,阮芽撤去了隐匿之法,走了出来,打算把金乌玉髓的玉盒收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声冷酷男音在阮芽所站位置的斜上方响了起来。 阮芽指尖微不可查的一颤,玉手一抹,玉盒纷纷收入囊中。 阮芽抬眼超上望去,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到底还是大意了! 只见在脊柱大龙之侧是组成羽翼的中空骨骼,就在其中一个骨骼里,一个金发男子直接走了出来,其身侧长剑嗡鸣,似在愤怒咆哮。 乌烈剑,加上标志性的金色长发,精干的身材,不可一世的狂傲,此人正是丹州金小剑圣金子豪! 在金子豪走出的同时,几个老者神出鬼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阮芽的四周,堵死了所有能够逃走的路线。 一股威压沉甸甸的压在阮芽的肩头上,阮芽心底一沉,若有所感的仰头看去,其头上一座巴掌大的九层金琉璃塔正在滴溜溜的旋转着,挥洒着光芒。 现在的发展好像……有些大事不妙了! 第一百八十章:战意疯癫 “金小剑圣是什么意思?我记得我好像与你并没有交集吧?” 霞光氤氲,大龙昂首的金乌遗骸之内,一个九层金琉璃塔滴溜溜的在半空旋转着。 在九层金琉璃塔之下,数位族老分别围堵在不同的方向上,一个金发男子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目光紧锁着被围死在这里的姑娘。 这姑娘衣着简单,并没有像其他女修士一样罗裙加身,而是穿着一身再简单利落不过的淡蓝色劲装。 其青丝如瀑,直达脚踝,手腕上缠绕着几圈顺着掌心下来,包扎着伤势的布条。 “我们之前的确没有什么交集。”金子豪淡淡开口,眉眼间是满满的桀骜与张狂,“不过我之前刚好看中了的金乌灵果,是姑娘带走的无疑吧。” 金子豪说的无比肯定,没有丝毫疑问的意思。 阮芽的目光微不可见的一闪,按理说,北辰前辈带着她隐匿身形了一路,是绝对不可能会有人知道才对,可看这个金小剑圣的模样却好像是无比的确定。 “金小剑圣怎么会这么说,金乌灵果乃是天生地养的东西,人人看到了都可以拿走的不是吗?只看谁的本事手段如何。”阮芽似是而非的说道,并没有承认就是自己拿走了金乌灵果。 “哼,这个小姑娘滑头的很,少族长别与之浪费口舌了,否则迟则生变。”金小剑圣身边的族老冷哼一声,目光如电,摄向阮芽。 阮芽双眼已经变作了暗蓝之色,看着金子豪面上的细微变化,心中微微一沉,看来这是不管她承不承认都不肯放过了。 “金小剑圣,你弄如此大的阵仗只是为了从我一个小小蜕凡境修为的人身上夺取金乌灵果?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阮芽念头转的飞快,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去,目光不着痕迹的探寻着包围圈的薄弱口。 今天的事情怕是没有办法善了了,但她也是万万不能承认金乌灵果就是她拿走的。 一旦承认了,此局更加无解了不说,要是被其他几个势力的人知晓了,怕是要给自己和宗门惹来不小的麻烦。 “怎么?你终于承认了?”金子豪双手背负在后,目光睥睨,“我也不愿欺负一个才蜕凡境的小辈,你只要乖乖的把三枚金乌灵果奉上,我二话不说必放你安然无恙的离开。” “蜕凡境的小辈?”阮芽眸子一眯,怒极反笑,“你想当我的长,怕是还不配,往自己的脸上贴金,金家少族长还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别说我没有得到金乌灵果,就是我真的得到了也不可能给你。你以为你是哪位?需要人人敬重,上贡宝物的故者吗?” 不得不说,阮芽的嘴想要毒起来那是绝对的剧毒,字句杀人,且还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放肆!”几位族老哪里见过被围了还如此狂妄的小辈,居然还诅咒他们少族长去死,他们身上的威压直接倾泻而出,瞬间叠加在了阮芽身上。 阮芽一双清凌凌的凤眼睨了几个族老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轻鄙,其一头青丝如烟在威压下如雾飘扬激荡,灵力沸腾,抵御着如山威压。 她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仿佛是在闲庭信步一般,步法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滞涩。 倒是那几位族老看着阮芽的眼神变了一变。 他们四个人最低的修为也是婴灵境,最高修为的那个已经是平安渡过了一劫的三劫境。 他们的威压一层一层的层层叠加,即使是不到皇人境也差不多了。 正常来说,一个区区蜕凡境的小辈早就被镇压的口吐鲜血了,这个却像没事人似的。观其面容,没有丝毫勉强硬撑的痕迹,果然能夺了金乌灵果还走到这里是有几分本事的。 “收起你们的威压护着你们的少族长吧,他是被你们一路护送上来的,而我却是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的,你们的威压对我没用。”阮芽伸出手,微笑着淡淡道。 她一直在激怒他们,不求这些族老动怒,只是赌那眉眼间不可一世的金子豪震怒。 “哈,”一直沉默不语的金子豪忽然大笑了一声,“阮芽是吧?我记起你来了。第一面,丹州剑冢,第二面,陨乌城,第三面,这里。不得不说,我与你还真是有缘,不过,遗憾的是,你也成功的惹怒我了。” 金子豪抬起手来,乌烈剑瞬间从半空飞入手中,锵然出鞘,炽烈之气将空气都炙烤的波动了起来,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本来还想留你一个全尸,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金子豪衣摆猎猎,火焰在身边环绕跃动,“当然,我会让你当个明白鬼的,不得不承认,你的隐遁身法很不错,但是可惜,你最后扔出的剑莲暴露了你。否则的话,说不定还真叫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尝了一个大甜头。” 阮芽亦是握住了出鞘了的青莲剑,闻此言,微微偏了偏头,原来如此,师尊的剑莲成名多年,这些族老年轻的时候应当对师尊的名号最熟悉不过,难怪,难怪,说到底还是她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不过当时面对不下百道攻击,是个人也不会想那么多吧? 阮芽轻笑一声,余光看到自己头上如影随形的九层金琉璃塔随着她脚步的加快而加快,阮芽脚下步法飘忽,九层金琉璃塔笼罩的范围也开始飘忽不定了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 阮芽身影一晃似乎到了左边,九层金琉璃塔也飘忽着到了左边。 阮芽嘴角一扬,酒窝浮现,左边的身影霎时破碎,其人出现在了右边,直接闯离了九层金琉璃塔的笼罩范围,直奔包围圈相对来说最为薄弱的金子豪而去。 金子豪见状,丝毫不慌,周身剑气凛然,气势拔到了最高。 不得不说,金子豪此人虽然目中无人过于狂傲了一些,但其剑道天赋却是确有其事,绝非虚名。 “来的好!让我见识见识当年一朵剑莲平天下的云莲上人的座下弟子究竟有几分能耐!”金子豪眼中闪耀着沸腾的战意,口中大喝出声,狂笑不止。 其余几个族老本还震怒于阮芽戏耍一般的甩离了九层金琉璃塔,但一见阮芽竟然自不量力的以为他们少族长是软柿子,想要上去捏捏,不由都在心中冷笑了起来。 也许外面有许多人都认为他们的少族长担不起剑圣之名,可只有他们本家人才清楚,这个名号金子豪绝对担得起!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有人告诉他们金子豪突破了天道束缚,飞升而去他们也不会多么如何的惊讶。 阮芽长剑立于前,双目紧紧的锁定住大笑不止的金子豪,四个族老不曾看到的是,她的眼中深处,往日如湖水明澈宁静的地方,燃烧的是比金子豪还要炽热疯狂的无畏战意! 第一百八十一章:青莲剑逝 锵! 两剑相碰,火花四溅。 透过剑刃反射出来的光芒,二人皆在剑刃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目光相撞,一触即离。 “嗯?有点本事,能接住我一剑。”金子豪扬眉,顺直的金发狂放的散在肩头,“不过这一剑只用了我的六分力而已,接下来我可不会那么客气了。” “来!”阮芽倒退了两步,金小剑圣名不虚传,不过简简单单的一个碰撞,她的手居然有一种隐隐发麻的感觉。 “少族长,这里不是比试切磋之地,速战速决吧,族中有许多人都可以陪您切磋的。”冯老收起九层金琉璃塔,眉毛皱成一团,很是不赞同。 “只和家族里的人比试切磋只会故步自封,你们退下,我要好好见识一下云莲上人座下唯一弟子有什么好本事!”金子豪不耐的一挥剑,掀起一片炽热浪潮。 几位族老面面相觑,冯老抬起手微微叹了一口气,领着众人堵死了阮芽所有能够逃离的路线。 罢了,罢了,少族长的性子他们也知道,一旦下了决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谅这阮芽也不过才是蜕凡境的修为,除非她能瞬间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否则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逃出去。 “既然少族长起了兴致,那我们就为其掠阵吧。”冯老淡淡开口。 众族老微微点头,算是服从。 “你是阮芽是吧,你可能还不清楚,自你让云莲上人开口承诺你是其座下唯一弟子后,全修真界的年轻子弟都想见见你有何特殊之处。”金子豪手臂平举,乌烈剑的剑尖指着阮芽的鼻尖,“想和你较量一二的可不仅仅只有我一人,我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到这,金子豪忽然笑了一声,“不,不对,如果我今日把你斩于剑下,就是最后一个了。我也不欺负你,剑修走的就是光明正大,愿赌服输,看你的气息应该突破蜕凡境没几天吧?那好。” 金子豪左手随意的掐了一个诀,在丹田处点了几下,其明窍境的修为瞬间被压制到了和阮芽一样的蜕凡境一层。 “现在就让我见识一下,传闻中剑宗亲传弟子究竟有多么的厉害吧。”金子豪大笑几声,如疯如魔,手持利剑脚下几个辗转腾挪,直接到了阮芽的眼前。 “呵,”阮芽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直视着金子豪的双眼,缓缓的抬起剑来,“有一点你说错了,你是第一个让我知道原来我已经犯了众怒的,也是第一个真正说与我比试较量的人,不过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的。” 说着,青莲剑划出玄奥的弧度,带出无数星光闪烁,一轮弯月直接出现在了阮芽身后,清辉四溢,点点银色的光芒如同萤火飞舞穿梭在阮芽身侧,将其整个人映衬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端庄圣洁。 此为星月六式第一式,随着阮芽晋升到蜕凡境,还服用金乌灵果改变提升了资质后,其剑式威力也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来的好!”金子豪看着阮芽气息内敛,蕴含着恐怖气息的一招,不惊反喜,手中乌烈剑光芒大绽,金红色的光焰刺裂苍穹,隐隐间好像有金乌展翅于剑尖之上,呼啸着直扑而来! 阮芽脚下一转,弯月旋转而上,直迎展翅金乌,两相碰撞,惊起一片霞光烟火。 轰! 一声巨响,阮芽与金子豪噔噔噔同时后退,众族老观之,二人竟然不分上下,同时后退了三步有余。 此女不可小觑。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皆看到了眼中厉芒。 “爽快!”金子豪大笑一声,甩了甩手腕,一片金红霞光氤氲。 阮芽看着金子豪大笑的模样,唇角轻轻一扬,带着点点被激发燃烧出来的好战。 她抬起左手揉了揉持剑的手腕,眼神中有烈火在沸腾,厉害,只有这种全力以赴拼杀的感觉才能燃烧起整个内心。 这和自己的师兄、师尊比试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堪称得上“酣畅淋漓”四字! 怪不得金子豪不愿回去与族中人打斗,原来是压根知道族中人根本不会真的伤害到自己,不像现在,一招一式都事关生死,由不得半点马虎大意。 “再来!”阮芽扬起下巴,如玉小脸露出,在霞光火光的映衬下展露着异样的美丽光彩,一双凤眼如波流转,宛若一对暗蓝色的无价宝石。 “哈哈哈,说的好,再来!”金子豪显然也被激发了无边战意,双足接力腾空而起,一剑劈出火海滔天,仿佛要燃尽苍穹宇上。 阮芽左手一挥,无数千叶刃叮叮当当相连成链,化作盔甲覆于身周,隔离金子豪的焦灼烈火炙烤侵袭,同时右臂一挥一折,一舞一展,好似在跳舞一般,优雅而富有韵律。 一波波的洪流携着清幽蓝晕,源源不断的对上了金子豪剑下的暴烈火海。 一火一水,一刚烈一柔和,针尖对麦芒,两相力量汹涌澎湃,势不两立。 砰砰砰! 火海无边,海浪无涯,一波比一波高涨,一波比一波凶悍! 呲呲之声不绝入耳,白烟骤起,金子豪手上的乌烈剑被一浪接着一浪的海浪浇灭了三分艳丽光彩,连带着金子豪的手臂都缠绕上了无孔不入的洪流。 阮芽这边更是不容乐观,如缎子一样顺滑的青丝在高温下变得有些蜷起焦黄,青莲剑的剑柄传来一阵阵滚烫的温度,让人想要在下一刻赶紧撒手撤离。 手掌的烫伤再度崩裂开来,一滴滴的鲜血还未滴落便化作了绯色的雾气升腾而起,融入空中。 阮芽眉尖都没有挑一下,右手紧紧贴合着剑柄,仿佛根本就没有感受到青莲剑上的温度一样,一股股寒冽的水灵力一圈圈绕在了青莲剑上,五指绷紧到极致,骨节都露出了青白之色。 咔嚓。 细微的声响从什么东西的内部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眸光一动,将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到了阮芽的青莲剑上。 阮芽的一直平静如水的莹白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 她的剑…… 咔嚓、咔嚓。 阮芽低下头,一道道细微的裂纹从青莲剑的内部扩散到外,最后只听得一声悲鸣,这把陪伴了阮芽少年岁月的长剑在暴烈的热和沁人的凉下彻底陨落了。 咻—— 剑的碎片四处纷飞,阮芽的双眼不由自主的睁大,似乎有些惊慌无措,又好像有些代表着点点难过的光芒道道从眼中汇聚又流逝。 一片青莲剑的碎片划过脸颊,蹭出一道细小的口子,和阮芽做了最后的吻别。 “青莲……”阮芽喃喃,徒劳的伸出手去。 “可惜了。”金子豪收回手,垂眸看着零落空中的剑之遗骸。 阮芽喉咙无端的有些发涩,看着满地的晶莹碎片,终于意识到了,师尊赠予她的,这么多年陪伴在她身边的最忠实的伙伴在这场战斗中就这么陨落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反转之局 冰凉的碎片崩断一地,阮芽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因为对于一个剑修来说,剑就是他最忠实的伙伴,永远不会背叛的存在。而且,一把顺手贴合了掌心的剑需要很长时间来磨合。 在云川剑宗阮芽见过许多门人弟子终日背着长剑,听师尊言,他们连睡觉也不会放下剑刃,只有这样人与剑才能磨合到极致。 金子豪看着满地亮晶晶的仿佛星光闪烁的剑骸,双手背负,乌烈剑悬浮在半空,乖乖的停留在其手边。 “俗话里有一句对剑修很适用,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的剑已陨落,看来我们的胜负也要尘埃落定了。” 金子豪慢慢的走上前,乌烈剑长吟一声,仿若附和。 “我不得不承认,若我与尔同岁,谁胜谁负还真的说不准。云莲上人座下弟子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我认可你这个人的实力了。不过,战斗就是战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生必有死,现在也该结束了!”金子豪口中每言一句话便上前逼近一步,每踏出一步,其身上的气势便拔高一重。 等走到阮芽身前五米处,其无论是战意亦或是气势都已经攀升到了极致。 “不,还没有结束。” 阮芽对金子豪的迫近熟视无睹,她只是静静俯身平静的拾起了青莲的遗骸,从储物戒指中扯出一块布,将之触手可及能能够捡起来的碎片通通都包裹了起来,收入了空间之中。 “哦?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免得在陨落我手之前留有遗憾。”金子豪挑起眉梢,好似阳光般暖融的金发散落在肩头,不可一世的好像是一只纯血的年幼的金乌后代。 就好像,阮芽看了脚下琉璃金似的地面,就好像他们现在所进入的那只金乌一样。 阮芽轻笑一声,眉眼间看不到金子豪以为的任何故作坚强或者紧张忐忑的神色。 一道淡淡的流光闪过,金子豪的眸光一定,在阮芽的手上出现了一把新的长剑。 这把长剑与阮芽之前的青莲剑截然不同。 如果说,青莲剑好似一湾宁静澄澈秋水,一抹温柔月光皎洁,那么现在阮芽手中的这个便是粗劣的泥巴捏成的,毫无美感和剔透可言的,一柄脏兮兮灰突突,只大概捏出了简单的剑的轮廓,连剑刃都没有的剑的胚胎。 泥泞的剑柄握在宛如羊脂软玉的素手中,显得更加突兀、粗糙。 “你这是随便拿了个还没有打造成型的剑胚来与我硬抗吗?”金子豪的脸色古怪,看着阮芽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你要知道,就算是你现在拿出来了一柄和我手中一样阶级的飞剑,彼此没有磨合,不能做到如臂驱使之前,也是打不过我的。” “哪怕我现在的境界层级压制到了与你一样,也是如此。更何况,你还拿了一把这样的……呵,你必输无疑。”金子豪的目光停在粗劣的剑胚上,遗憾的摇了摇头。 阮芽听着金子豪的话,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像其所言的那样,那么他的判断没有错,她必输无疑。 但是,她既然敢拿出来这个还未成型,只能算是半成品的剑胚来与他对峙,就说明她心中早有成算。 谁输谁赢,一切还没有定数。 阮芽没有再浪费口舌与金子豪解释什么,她深深的明晓,金子豪之所以和她说那么多的废话,不过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磨刀石之一,等刀磨完了,就是一剑解决她之时。 不过,有些时候,猎人不一定就永远是猎人,也可能变成猎物,二人的身份随时都可能发生反转,就像现在! 阮芽左手一扯,直接把坠在右手上已经松散了大半的布条扯落,掌心的伤口渗透着血丝。 阮芽眼帘微垂,右手贴合在剑身之上,狠狠的一抹而过,淅淅沥沥的鲜血瞬间将剑身染红。 剑身一震,剑胚猛地脱手而出,环绕着阮芽冲天而上,随之被带起的还有的万千金剑幻影。 “接招!” 阮芽右手伸出,双瞳映出金子豪惊诧的脸庞,五指狠狠一收,万千金剑幻影皆是剑尖朝下,铺天盖地的朝着金子豪直奔而去。 当、当、当! 金子豪的步法精妙,一进一退玄奥莫测,但其毕竟自封了境界,再快也无法安然无恙的躲过数不尽的流星剑雨坠落。 当、当、当! 又是连续数声,金子豪双手交叠,乌烈剑旋转化为圆日金轮,呜呜作响。 “哼。”金子豪忽然闷哼一声,一点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力的一滴血珠瞬间出现在了金子豪的背后,绯色的光芒诡异的一闪,刹那之间没入到了金子豪的胸膛!直接将其背肌打穿。 金子豪浑身汗毛竖起,在血珠碰到他的一瞬间,金子豪就展现了其面对危机时惊人的反应能力,浑身的肌肉在一刹那绷成一块铁板,灵力沸腾爆燃而出,直接形成了一件灵力盔甲附着在了衣下。 即使如此,这一击的威力也远远超出了金子豪的预算范围,让金子豪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所有的族老顿时围上前去,搀扶住了金子豪,冯老将手掌贴在了金子豪的背脊上,源源不断的温和灵力不要钱一样的灌入。 “你输了。”阮芽收剑而立,无视金家族老们对其的怒目。 “的确是我输了,你让我最后用了超过了蜕凡境的力量来抵御你这一招。”金子豪抬起手推开了搀扶着他的众人,制止了想要怒喝的冯老,双眼紧紧的盯着阮芽,“能告诉我,你这一招叫什么名字吗。” “此招乃剑冢莫家剑式之一,名唤水滴石穿。”阮芽淡淡开口,左手负于身后。 “剑冢莫家……水滴石穿,水滴石穿,哈哈哈,好一个水滴石穿,以点破面!咳咳,咳……”金子豪面露思索,随即笑容逐渐扩大,最后狂笑不止,“很好,我承认你这个对手了。” 阮芽微微一笑,这个金子豪的态度变化都体现在言辞之中,此刻才算是真正认同了阮芽可以在年轻一辈中的立足,在无数天才天骄中有着一席之位。 “最后一个问题。”金子豪停下了断断续续的咳嗽,抹去了嘴角咳出的血沫子,刚刚阮芽那一剑直接贯穿伤到了他的肺部,“之前我们见过没错吧,我的意思是在陨乌城之前,我们还曾见过一面。如果我没记错,你的身边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剑修。虽然那人境界不如我高,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带给我的危险感。” “没错,我们在丹州有着一面之缘,你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师兄。” 阮芽一边说着,一边左胳膊轻轻动了一下。 被金子豪受伤分去心神的族老们瞬间感知到了空间里的一丝灵力波动。 “不好,好狡猾的小姑娘,她要逃了!”一位族老猛地反应过来,袖袍一展,无限延长,直朝阮芽罩来。 “言而有信,回答了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当然,还要谢谢你让我知道水滴石穿这一招在我突破后究竟增强了多少。那么,不用送了,在下……告辞。”阮芽神秘一笑,身形缓缓褪色,在袖袍铺盖过来的瞬间,最后一个波动融入到了无形空气之中,消失无踪。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十八岁 纤细的身形化于无形,几位族老大为震怒,临到最后居然被一个小辈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冯老,安老,郭老,赵老,尔等不必动怒。”金子豪伸出一只手掌制止住了几位族老想要开口说出的话,目光定定的看了虚无一角一会儿,慢慢开口,“我有预感,我们还会见面的,就在不远的将来。那个时候,就是真正一分胜负之时。到时,我不会留手。” 冯老沉默了一下,九层金琉璃塔散发着柔软的光辉,照亮了掌心方寸之间,“少族长,此女虽然年岁尚浅,但其心智超群,狡猾灵便,日后怕是会成为少族长您的一大劲敌之一。” “无碍。”金子豪笑了一声,收回目光,透过其衣服可以看见他背后的血洞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蠕动着,很快便恢复如初。 若不是后心一点衣服破洞还依旧存在,任谁也看不出他刚刚受伤过。 “强者之路,本就存在着各种挑战,若是因此而畏惧,日后怕是也走不了多远。”金子豪挑了挑唇角,轻轻推离开了搀扶着他的两位族老,率先一步步向远走去。 “可是少族长,她还夺走了您的金乌灵果啊!”有族老不甘心的回望了一眼刚刚金子豪所看之地。 “天材地宝,本就是无主之物,谁能夺得就算谁的。而且你以为,她夺得了金乌灵果后,那金乌灵果还能留到现在不成?”金子豪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笑意。 “少族长您的意思是金乌灵果早就被那个小姑娘服用了?真是个狡猾的……”声音随着众人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在虚无一角,阮芽双手自然垂落着,有着一点血迹殷在脚边。 他发现她了。 阮芽眸光微动,看着金子豪逐渐远去的身影,手掌朝上张开了五指,露出了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手掌心。 即使把自己的心跳压制到了一分钟才跳一下,呼吸接近于无,浑身一动不动好似木头人,可顺着指尖滴落下来的温热血液还是暴露了她的位置。 令她意外的是,按照金子豪狂妄不可一世的性格居然不但没有把她揪出来,还制止住了那些已经顺着他目光发现了蛛丝马迹的族老们。 最后金子豪的那几句话,好像是对她说的,终有一日会再见面,到时不会再留手……是觉得现在他现在即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吗? 阮芽深深的看了一眼金子豪消失的方向,明白了其心所思,脚下一点,没有解除隐匿之法,径直朝着金乌的脊柱大龙而去。 赤黑色的火光一闪而过,芬芳十里的金色近胶质的金乌玉髓纷纷流淌落入瓶中。 待金乌玉髓收至一半,一缕清风拂过,玉瓶被卷着消失无踪。 清风消迹,数个人站到了金乌的脊柱大龙之下。 “金乌玉髓,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一个穿着百蝶穿花裙,富丽繁华的女子微微蹙眉,手指轻轻点上了脊柱大龙上被打开的一个碗大的缺口。 “里面还有半数之多,足够了”清风道骨的老者上前一步,看了一会,淡淡开口言道。 “这里应该有一场战斗。”一个长相干净的青年开口,声音淡软,毫无攻击性。 “小叶生看的不错嘛。”穿着百蝶穿花裙的女子揉了揉青年的脑袋,一脸宠溺之情。 “师尊……”叶生脚步微微一顿,面露无奈,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很是可口。 “好了好了,再大的战斗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赶紧的,拿了金乌玉髓咱们就走,后面的那些势力一个个像跟屁虫一样,我们走到哪粘到哪。”只到常人腰间那么高的小老头啧啧了两声,雪白的胡子一根根如银丝如冰雪,一直垂到脚面上。 “北辰前辈说的有理,此处耽搁不得,我们要赶紧离开,免得节外生枝。”止杨微微颔首。 “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嘴皮子厉害,论动手能力还得看我司马懿。”趁着众人言说之际,司马懿已经用一个木嘴玉肚的小葫芦把剩下的金乌玉髓收敛一空。 “走吧,也不知我剑宗余下弟子如何了,这悬阳之谷的金乌遗骸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到手,接下来,冷月之坡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变故。”窦穹看着司马懿妥善的收起了葫芦,微微点头,捋了两把飘逸疏朗的胡须。 “我们走吧,给剑宗弟子发个讯息,之后在悬阳之谷外等着着他们归来。”沈灵蝶微微一笑,眼睛忽明忽暗的闪烁着点点毫光,神秘莫测。 “嗯,这里离金乌之口最为接近,我们这就出去。”窦穹颔首,“至于剩下的这副金乌骨架,就留下吧,毕竟狗急跳墙,逼的太过了怕是还会起反效果。” “可。”众人一一点头。 下一刹那,霞光氤氲,一只灵蝶自几人脚下出现,托载着众人翩飞而去。 晴天朗日,烈日炎炎。 终于重见天日的感觉不由让人内心一阵开阔激荡。 新鲜带着沙尘气息的空气灌入口鼻,再传入肺腑。 阮芽从金乌之口而出,回望金乌之时,鬼使神差的取下了金乌头颅之上的几根翎羽。 金乌遗骸骨血皆为至宝,与阮芽少时分得的血脉不纯的蛟龙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金乌羽收集起来,也能做成一个扇子法宝,等阶品级绝不会低于玄阶。 一身金乌羽,以金乌头上与尾端的翎羽为贵。 她不可能再绕行数日去取金乌的尾翎了。 不过这头顶的翎羽却是不收白不收,白被别人得去不如让给自己,嗯,浪费是可耻的。 阮芽把翎羽妥善的收入囊中,脚下一跃,轻飘飘的往下飘落而去。 中间几经借力,一口气径直从扶桑之顶落到了扶桑树下。 其间所花的时间,是登上扶桑树的数百分之一。 不过花了短短的两天时间,阮芽就安全落到了扶桑树下。 从金乌遗骸现世赶来,到现在功成身退,正正好好过去了两个年头。 阮芽已经彻底褪去了少时青涩,一举一动都有了属于成年女子的雅致淡然。 今年,她刚刚好好一十八岁了。 阮芽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出现在了一处清净无人的角落,隐匿之法收起,纤瘦曼妙的身形露出,青丝如瀑,在阳光下如水波粼粼。 阮芽回望过去,经过两年,当初围在扶桑树下的重重人流都已经消散退去的差不多了,偶有四五个结伴的散修还在附近不甘心的转悠着,时不时尝试性的攀登一二。 阮芽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散修的身上停留多久,不过片刻便在阴影地里盘膝坐下,静待剑宗长老。 话说……阮芽遥望着北方天空,两年过去,师兄应该也出关了吧?不知云川剑宗近况如何,师尊他们可还安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天妒英才 此时,远在极北之境外围的云川山脉上的云川剑宗,并没有阮芽想象中的一如既往的宁静闲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云峰之巅。 那里已经闭关了三年余载的叶行舟终于有了动静。 平日里晴朗无云的蔚蓝天空已经被黑沉沉的乌云所覆盖,乌云压的一低再低,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天幕都给直接拽下来。 一道道紫色、银色、黑色的电蛇雷光在乌云中穿梭嬉戏,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天道威压。 “是雷劫,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年余载,大师兄便又要突破了。”在玄峰之上,一个长发利落束起,看起来英姿飒爽如同一位将军的女子遥望着被厚重乌云重重压制的云峰。 “是啊,这次大师兄怕是已经要突破明窍境了吧?如此速度,还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女子身边并肩站着两个男子,一个青衣猎猎,负剑于后,潇洒不羁,一个眉眼阳光,性格开朗,俨然一副大男孩的气质。 开口的乃是后者。 “没什么奇怪的。”青衣剑修眉眼冷峻,薄唇微启,“大师兄十年磨一剑,根基雄厚无比,一朝寒光出鞘,必然惊艳于世间。” 三人正彼此言说着,只听得身后一阵小跑的脚步声,同时还传来一个悦耳活泼的姑娘的声音。 “李师兄,顾师姐,吕师兄,我们也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笑,回转过头去。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拉着一个大个儿青年顺着林荫小路,一路疾跑过来。 那妙龄女子,看起来年纪刚刚到十八岁,身穿一袭华美的轻纱翠锦,头上朱翠琳罗,一晃一晃。手腕上几个祖母绿的上好玉镯,彼此碰撞,发出悦耳的玉环轻鸣的声音。 被她拖着一并过来的那个青年一看便是刚刚练完剑,身上仅仅穿着一个短打里衬,外面随手披了个灰扑扑的外衫,露出的一半小臂上还带着晶莹的汗珠。 “泠泠,你怎么把千钧就这么拽过来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顾双。 “我听说雷劫马上就要下来了,所以……就急了点儿。”衣着华美的姑娘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她就是长大以后的千金泠,千金泠长大后眉眼间的傲气弱化于无,性子也变得风风火火了许多。想来是这些年摆脱了大家族里繁复的规矩,彻底放飞自我了。 “我的大小姐,你这哪是急了一点儿,要不是我速度快披上了个外衫,这一路上不知道要有多少师姐师妹把我当成流氓对待呢。”吕千钧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并无苛责之意,只有满满的无可奈何和宠溺。 “抱歉抱歉。”千金泠脸红的几欲滴血,一路匆匆忙忙的她也没注意吕千钧的衣着装扮,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手握在吕千钧赤裸的结实小臂上走了一路,心中顿时又是窘迫又是害羞。 千金泠像是被吕千钧炽热的皮肤烫到了一样,手一下子松开,裙下锦鞋半遮半掩,莲步急促的躲到了顾双的身后,羞得半晌不肯出来见人。 “青梅竹马,郎有情妾有意的,不错啊,小子。”吕晨烨挑挑眉,一个抬肘搂过了吕千钧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比你堂兄我强多了,你堂兄我可是现在还没能美人入怀呢。” “说什么呢!”顾双闻言,柳眉一竖,杏眼一瞪,一脚踢在了吕晨烨的后臀上。 李端阳摇了摇头,这两对皆是欢喜冤家,这些年一直吵吵闹闹到现在,他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倒是一直外出历练了三年多,至今还没有什么消息的阮芽着实让人为之忧心了些。 思及此,李端阳不由轻轻摩挲了一下剑柄。 算起来,他才是真正把阮芽引领进修真界的引路人,如果当时他不点头,顾双与吕晨烨就算再喜欢阮芽这个孩子也是是不可能会把她带回云川剑宗的。李端阳与阮芽的两间因果联系,比之于顾双和吕晨烨都要更为紧密一些。 这边几个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亲密无间的叙着旧,那边的云峰之上,在漫天黑压压的乌云的遮掩之下,有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就站在云川殿前。 “观其架势,行舟此次历劫怕是会有些困难。”女子望着层层堆积的墨色,纤细的眉毛轻轻蹙起。 “不过是第一次历经雷劫,天道就弄得如此架势,呵。”男子一袭霸气的广袖袍服,双目浅浅闭合,薄唇开开合合,言语间怒意澎湃。 从修士的修为突破到蜕凡境以后,就相当于彻底褪去了凡胎肉体,逆水行舟为天道所难容,故而蜕凡境以上,凡要突破境界必然会历经一次雷劫。 至于雷劫强弱,按常理而言,应该是境界修炼得越高,雷劫也会随之而变得越强。 蜕凡境突破明窍境这一雷劫,按理说不过是最弱的一九雷劫才对,不会给人太大的刁难,天空上也不应聚集如此厚重的雷云,但是现在看来叶行舟的情况显然有些异常。 “大道剑胎虽然可以最大程度的贴合天道本源,以此让修炼有如神助,但是如此贴合天道也就更会犯了天妒。”男子声音低沉,怒意缓缓沉淀下来,“更何况舟儿身负双重特殊体质,他的寂灭之眼可是传说中能够断绝生死逆转阴阳的,此等神通必然会让天道所不容。” “天妒英才,可不是空空荡荡的一句空话而已,而是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向天歌仰望着噼噼啪啪的无数雷蛇电光,语气莫名带了一丝追忆与沉痛。 “师兄你是指……大师兄吗?”女子面上绣着银色莲花的面纱飘动着,红唇若隐若现。 “不止。”向天歌摇了摇头,“古往今来,太多太多的惊艳纬伦的天之骄子陨落在大道途中,普通的修士只是以为其时运不济能力不足,实际上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是因天妒而亡。” 轰! 向天歌的话声一落,万里高空之上顿时劈下一道巴掌粗细的黑色玄雷,正正巧巧打落在向天歌的三米之外,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师兄,眼下行舟渡劫,不可冒唐突之语。”云出岫看着冒着黑烟的直接被击成碎末灰屑的玉石,缓缓的摇了摇头。 向天歌唇角微动,最后还是把头扭转到了云川殿之内,灵识看到一个青年腰脊笔直的盘坐在那里,双膝之上一把长剑蓄势待发后,微微叹息了一声。 就算他们是可以翻江倒海的修士,也都是在天道之下的凡尘之人,必然会收到天道的掣肘,除非有朝一日寻到此间出路。 向天歌看着自己徒儿的身影,不知怎的,忽然间想起了北辰剑灵当初在云川殿对他们所说的关于此方世界以及天道的话语,还有当时他们谁都没在意的阮芽提出的一个假设。 第一百八十五章:紫雷雷劫 如果此方世界已经被天道排离出三千大世界之外,那么何不打穿一条通道让我们的人到其他三千大世界中去,也许有朝一日真的可以摆脱天道禁锢,把此方世界拯救出去,使飞升不再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向天歌负手沉思,回忆起阮芽当时的童言稚语,有时候孩子的思维是最简单直白不过的。 就像那九曲连环如何解开?他人可能会在此浪费上数十年乃至于一辈子的时间,可在年轻人看来,解开九曲连环再简单不过,一剑斩开就是。 这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如今细思阮芽少时童稚之语,虽然其中漏洞百出,但也确有可取之处。 也许,他们剑宗可以暗中筹备,试上一试。 也算是……向天歌看着自己的弟子,灵识扫过整个剑宗一张张年轻朝气蓬勃的面孔,也算是为了剑宗的这些孩子们。 轰—— 隆隆雷鸣愈演愈烈,乌云里的电光已经积存到了极限。 此时此刻,坐在云川殿内的青年已经缓缓的站了起来,形如青松竹柏,身上蓝衣勾着细致的银丝,周身一道道银鱼流转,剑气澎湃。 其手中一把银光长剑清吟一声好似龙吟凤唳,渺渺寒气,冻人心肺,凉及骨髓。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云出岫目光一转,只见雷劫终于按耐不住,一道蛇形银电径直劈在了云川殿外侧的一株老树之上,一人合抱粗的老树应声倒下,黑烟滚滚,木焦味顺着狂风送入到了每个人的感官之中。 “舟儿,便在云川殿内渡劫吧。”向天歌淡淡开口。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下一刻,云川殿大开的两扇殿门中青年的身影已然现出。 “舟儿。”向天歌皱眉。 “师尊放心,区区蜕凡雷劫,还奈何不得弟子。”青年淡声开口,声音如冷玉相击,又带着久未开口说话的一丝清浅的沙哑。 “既是如此,大丈夫当可试之。”向天歌缓缓点头。 天上雷声阵阵,叶行舟淡然而立,单手慢慢的摘下了面上的面具。 “行舟这是想要——”云出岫上前一步,素手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封锁一域,免得叶行舟的寂灭之眼伤到他人。 在其他的峰头之上,各个峰的内门弟子、亲传弟子们都已经盘膝坐好,准备一观雷劫。 这不仅仅是他们关心大师兄本人,还是观看他人渡雷劫对自身也有着不可言说的好处和感悟。 故而修真界常常就会导致这样一个神奇的现象,刚开始一人渡劫,最后引得其他观看渡劫的人也猛地了悟,跟着突破了境界瓶颈,迎来雷劫。 “大师兄终于要把面具摘下了吗?我好像开始记事的时候就一直看着大师兄终日不露面容戴着半张面具。”有男弟子兴奋的开口。 比之男弟子,更加憧憬着看到叶行舟的庐山真面目的还是剑宗的女弟子。 “不知道大师兄是俊美还是丑陋,不过大师兄一直很厉害就是了。” “是啊,真希望大师兄面具下的脸也很俊美,这样的话大师兄还真是特别完美的人了呢。” 此等的话不一而足。 最后,他们的视线都被突然堪破云层狠狠砸下的雷光给重新吸引了去。 紫色的雷电如同昂首的巨龙从乌黑滴墨的乌云中破天而出,五爪张扬,龙口如渊。 “竟然上来就是紫雷!”云出岫怒极,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莫知归在万千雷劫下皮开肉绽骨肉横飞的惨烈场景。 这雷也分强弱,由弱到强分别是最普通的凡雷呈白色电光,再来就是银雷、青雷、紫雷、玄雷、五色神雷,金色祖雷等等。 据说最为厉害的乃是仙人劫,也就是传说中的飞升劫,天道降下的神雷俱是血红色的雷电。 正常来说,不过是蜕凡境的雷劫,哪怕是天骄,天赋过人,那能有个三九青雷劫也便是极限了,没想到天道给叶行舟的一开始就是紫雷雷劫。 青雷可灼烧皮肉,五脏俱焚,紫雷则可一瞬间将人染成火球,打做飞灰! 当紫雷张牙舞爪的侵袭而下,叶行舟的面具刚好彻底摘下,那紫雷直接打在了叶行舟的面具之上,面具在一瞬间便化作了飞灰,指尖雷光电弧不停扩散,皮肤上开裂了出无数细小的伤口,瞬间整个袖口都被染红。 叶行舟仰起脸,众人终于借着雷光看清了被遮掩了十数年的面庞。 修长的剑眉不浓不淡,略显狭长眼尾微勾起冷酷弧度凤目闭合着,并未睁开,高挺的鼻梁,微抿的有些泛着白的薄唇,整张脸俊美非常,可是不知怎的所有人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叶行舟的五官样貌,而是其眉眼之间挡也挡不住的惊天戾气杀意。 摘下了面具的叶行舟整个人就像是横空出世、脱离了剑鞘束缚的一把千古利剑,凌厉冻人的锐气足以让任何人对之退避三舍,生怕被其利刃所伤。 “怪不得其他宗门都叫大师兄杀胚,我之前还不以为意的……没想到大师兄面具一摘居然如此、如此的……”有人纠结着开口。 “如此的戾气深重,简直就像是嗜杀成性的魔头一样。”旁边的人补充。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刚刚的人连忙点头,又匆匆补充了一句,“不过大师兄可不是什么魔头就是了。” “那是当然,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是魔头一样的存在。”补充的人笑道。 轰! 紫色雷龙瞬间把叶行舟吞入到了口中,无数紫光电弧四溅,良久晃眼的紫色雷光才消弭而去,露出了里面的叶行舟。 叶行舟长剑斜斜指地,眼帘微垂,未曾睁开一二,身上只有剑气环绕,灵力护身,看得出来叶行舟什么外力都没有动用,是凭借着自己的强横肉身生生抗下来的这一道雷劫。 “干的漂亮!”吕晨烨在空气里用力挥了一拳,面上满满的都是喜悦,好像刚刚成功承受住了紫雷的不是叶行舟而是他本人一样。 “接着看,这才是第一道雷劫,相比之后此道是最弱的一道雷,后面的威力只会一道比一道更大。”李端阳单手按下了带头兴奋的吕晨烨,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峰之巅的动向。 果然,李端阳的话刚刚落下,三道紫色雷龙齐齐劈了下来,将叶行舟瞬间埋没其中,即使云峰与玄峰相隔甚远,李端阳等人也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令人战栗的天道之威,更不用提正在渡劫的叶行舟本人。 亮紫色的雷光刺的人双目隐隐作痛,忽的一道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银灰色光柱刹那间劈裂了重重电光,接下来所有剑宗弟子都看到了一个他们此生都再难忘怀的场面。 一个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人,一步一步的踏着无尽电弧走了出来,一双已经闭合了太久的双眼,悄然睁开。 第一百八十六章:太阴蘑菇 轰隆! 一道又一道的雷光闪过,毫不留情的劈在叶行舟的身上,外穿的法衣都已经彻底散去了宝光,浑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好似群蛇一般的蓝紫色恐怖电弧。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很快又在灵力和丹药的作用下恢复如初。 倒是不断渗出的鲜血显得整个人好像从地狱里一步步爬上来的一样。 “快看,大师兄的眼睛——”有人惊呼。 李端阳等人迅速的将目光投注到了叶行舟闭合了太久太久,终于再次睁开,重见天日的狭长凤眼上。 那是一双让人见之便永生难忘的眼睛。 猩红色的瞳仁里是一片荒芜灭世之象,星辰陨落,山河颠覆,昼夜翻转,死气在眼中沸腾。 一对猩红色的瞳仁宛如残阳泣血,孤坟血月,与之对视一眼心肝脾肺无一不被冰冻。 眼珠微微滚动了一下,在长密睫毛之下,猩红瞳仁之外的眼白,乃是透着寒凉死寂之气的银灰。 这双眼睛好似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戾气、绝望和杀戮。 眼尾刮起的锋锐弧度,如同最凛冽锋利的剑刃,能够斩破世间的一切虚妄。 凝视着这双眼睛,就是在凝视着死亡尽头的那个世界。 “好、好可怕。”有人战栗后退。 “我在里面看见了死亡与时光长河的尽头。”有老弟子淡淡开口,面容肃然。 “此目过于神异,怪不得大师兄终日遮面以示。”吕晨烨面上笑容逐渐收敛,眼中甚是慎重。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与大师兄的眼睛对视久了,自身的生命精华都好像开始隐隐松动,有流泻之象。”顾双移开目光,心中升腾的全部都是“危险”二字。 轰隆隆—— 叶行舟抬起头,银灰色的神光直透云层,雷云咆哮翻滚,变得更加暴躁不安,惊人毁灭气息正在缓慢的积蓄叠加着。 “已经过了三九之数了,再差一道便是四九天劫,天道还真是看得起我们,步步紧逼,逼人太甚!也不知行舟能不能挺过此劫。”云出岫看着不断涌动仿佛酝酿着大招的雷云,努力按下想要出手的想法。 “舟儿凡事要么不做,若做了必然就是心中已有把握。如非危机根骨或者性命,我等轻易不便插手。”向天歌看着叶行舟的浑身浴血的样子,背后的手掌被缓缓握起。 一般来说,雷劫只能凭借自身实力渡过,别人若是插手帮忙,雷劫的威力必然会翻上数倍之多,此时便不是帮忙而是害人了。 但是,如若真的撑不住雷劫了的话,一些隐居于山林或大隐于闹市,再不然就像向天歌这样的此等人物才会出手。 这对这些大能者的自身也是一种很大的伤害。 他们帮着抗雷劫的话,雷劫会威力翻倍成与大能的境界相匹配的恐怖雷劫。 那个时候就不是这样一个一个雷电的劈下来了,而是真正的万里雷暴,雷山雷海。 “不急,舟儿既然敢把面具摘下,也就是说明了他不负我们所望,终于能够最基础的控制住寂灭之眼的威势了。”向天歌看着在叶行舟的寂灭之眼之下,边缘不断溃散又重聚的雷云,“这应该是最后一道雷劫,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终于,漫天的如墨乌云中暴烈的雷电积攒到了极限,最后一道天雷直劈而下! 这道天雷已经不是浅淡的亮紫色了,而是紫到发黑的诡异色彩,还差一点就能上升到玄雷的层次! 叶行舟双目微微转动了一下,眼帘缓缓抬起,一双死寂双目里透出的凛冽目光直直的射向最后一道天雷。 这道目光里蕴含着生与死、活与灭的无尽奥义。 好像要把寿命无穷的苍天都拖到时光尽头的深渊,永远放逐就此沉沦下去。 然而,现在的叶行舟在天道面前还是一只拇指就能按死的存在,之所以天才永远不等于强者,就是因为天才往往会在变成强者的路上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而陨落。 而能熬过去的人就是强者。 轰! 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皮肤开裂声,还有隐隐的皮肤烧焦的焦味传来。 叶行舟整个人都淹没在了电闪雷鸣之中,电弧顺着白玉地面跳跃,所有的人都在密切的关注着一团紫黑色雷光里的人影能否再次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而远在数万里之外的寂寥了无尽岁月的冷月之坡,也在同时迎来了属于它的不速之客。 “这是什么鬼蘑菇,到处都是,路都被它占满了。”汤景宗感受着每走一步都好像在踩软体动物的感觉,终于忍受不了的蹲了下来,伸出手就想拔掉地上一个个闪着温柔荧光的蘑菇头。 “你不要命了?”叶生皱眉,狐狸眼里有着不赞同的色彩,一下就打开了汤景宗的手。 “你干嘛啊?”汤景宗一愣。 “这是冷月之坡独有的一种蘑菇,上面蕴含着极寒之力,且上有寒毒,一个不慎触碰到就会中招。”阮芽眼帘微垂,看着漂亮的像是一盏盏由盈润月光点成的灯盏的蘑菇,轻声开口解释道。 自金乌遗骸之地,也就是悬阳之谷出来后,不过呆了半日的时间,就和师门的几位长老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他们一同回了一次陨乌城,清点集中了所有无恙的弟子后,又提前出发来到了这个悬阳之谷背面的阴寒之地,冷月之坡。 冷月之坡是一片南高北低望不见尽头的空旷平原,到处都是丛生的杂草,越往里走阴湿之气便越重,不多时,众人脚下的路都已经布满了这种一簇簇堆着生长在一起的太阴菇。 “唔,徒儿,你既然想摘蘑菇的话,喏,用这个摘吧。记得多摘点,到时候给你那个丹峰师伯带回去,说不定还能换回来一些不错的丹药。”止杨看着汤景宗跃跃欲试精力过于旺盛的样子,不由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扔给了汤景宗一副天蚕丝制成的手套。 “师尊,我不是想摘……”汤景宗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手套。 “嗯?”止杨一个眼风扫过,成功让汤景宗委委屈屈一脸被欺负了的小媳妇模样的闭了嘴。 汤景宗不甘不愿的戴上了手套,他真的只是嫌这蘑菇太挡道了,想要拔出来看看而已的啊。 汤景宗抓起一簇太阴菇,黏糊糊的手感,让他不由一阵龇牙咧嘴。 冰蚕手套很轻薄,戴着手上丝毫没有影响触觉,这可就苦了汤景宗,手下的那种触感就像是在让他徒手摸一些滑溜溜的不明生物,后背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天知道他最最讨厌忍受不了的就是类似泥鳅那种滑溜溜粘哒哒还冷冰冰的恶心触感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蓝色光斑 纵使汤景宗再讨厌这样的触觉,但在师命之下也不得不捏着鼻子遵从了,顺着行路边走边摘,等到汤景宗把太阴菇采集满了一玉盒之后,已经和众人不知不觉行进了很远了。 太阴菇越来越密集,也变得越来越大,上面一圈圈透明的水波纹路清晰可见。 待众人发现远处不知道废弃毁坏了多久的建筑群时,那些太阴菇已经有了人的小腿高,小伞一样的菇头个个有人的脑袋一般大小。 放眼望去,满地都长满了这东西,就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光毯。 “这里怎么还有如此宏伟的古建筑残留?”叶生狐狸眼不解的眯了眯。 “许是这里本就是别人开宗立派的地方,可惜时运不济被太阴所波及,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沈灵蝶温声开口,指尖不知何时停驻了一只淡紫色的灵蝶,灵蝶不断的轻轻扇动着翅膀,翩翩欲飞。 “紫儿,去探一下路吧。”沈灵蝶碰了碰灵蝶的触须,微微一笑,淡紫色的灵蝶触须微微一蜷,好像有些害羞似的,扇动着漂亮的蝶翼轻盈的飞起,一路灵巧的穿梭在太阴菇之间。 “紫儿是我幼时一手孵化养育而出的一只罕见的变异紫翎寻踪蝶,与我签订的乃是主仆契约,需要探路寻踪时,紫儿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沈灵蝶见弟子们都好奇的看着那只巴掌大,飞舞的身姿显得华丽又优雅的灵蝶,不由微微一笑解释了几句。 “走吧,跟上去,有些时候紫儿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在前探路都要可靠得多。”窦穹看到纷纷点头的四十多个弟子们面上含带着满意,剑宗弟子在之前的悬阳之谷并没有什么陨落的情况发生,最严重的也只不过是有四五个人受了重伤,如今还在陨乌城休养生息。 众弟子颔首,俱皆继续跟随着阮芽、叶生和汤景宗三人之后继续前行。 寻踪蝶上下飞舞,身姿极为优雅,让阮芽几乎以为是一个貌美的舞娘在月下湖畔甩袖歌舞,对影自怜,孤芳自赏。 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几位长老前行,阮芽手中的剑已经换了一柄,是那个看着粗糙鄙陋的剑胚。 她警惕着周围,看着湿冷地面上越来越密集,最后不得已步步都要踩在之上,以其为路的太阴菇,微微蹙起了眉头。 一脚下去,太阴菇被鞋子踩扁,里面蕴含着的胶质透明,在月下泛着蓝光的黏液溅射而出。 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阮芽看着脚下黏黏糊糊的一团,明明那些黏液无色还泛着近乎梦幻的点点微弱冷蓝,但却不知为何无端的叫她的胃蠕动叫嚣着,有些作呕。 奇怪,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不似阮芽现在的步步谨慎,如履薄冰,云川剑宗处处欢腾,原因就是他们在为狂暴的雷劫惊骇,以为大师兄凶多吉少的时候,大师兄却是不负众望的缓缓走了出来。 头上笼罩的层层乌云终于散开,轻暖的金色阳光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为云川剑宗染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 “恭喜。”李端阳双手平举,轻轻一搭,简单的拱了拱手。 猩红瞳仁银灰眼白的独特眸子跨越遥远的距离直刺而来,眼睛的主人微微颔首,即使没有听见“恭喜”二字,但寂灭之眼已经把李端阳的口型收在了眼底。 “不错。”向天歌走上前,单手搭在了叶行舟的肩膀上。 云莲上人冲着叶行舟微微颔首,笑容在面纱后若隐若现,别有一种朦胧空灵的美感。 “师尊,师叔。”叶行舟收回目光,双手交叠,腰身微微前伏,行了一个大礼,“弟子不负所托,寂灭之眼已彻底融入。” “哈哈,大善!”向天歌朗朗而笑,即使之前在看见叶行舟摘下面具,任由雷光劈碎了面具时,他便知晓了叶行舟必然已经能够控制住了寂灭之眼,彻底化为己用,不再害怕反噬自身或者伤害无辜,但都没有现在叶行舟站在他面前对他亲口承认来的欣慰快哉。 “师尊,师叔,怎不见师妹踪迹?”叶行舟瞳眸微微一转,不过一刹便扫过了目之所能及的极限地界,可是都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总是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倩影。 “为师就知晓你会有此一问。”向天歌摇头失笑,“你师妹如今已经去过了悬阳之谷,收获应当不小,现下应该是在前往冷月之坡的途中吧。” 且不说叶行舟成功到了明窍境,能够得心应手的控制好寂灭之眼后,与师长同门的相谈。 当下,阮芽一行人已经踩着稀烂的黏液和太阴菇的残骸,走到了远远看去便恢宏壮阔丝毫不弱于剑宗的建筑群下。 众人走近了才发现这建筑群从内由外都散发着古老的岁月气息,房梁倒的倒塌的塌,青石古道上布满了被重物砸下后产生的狰狞裂痕。 每一座楼台殿阁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毁,以众人的眼力都能看出,这些损毁怕都是被什么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突兀砸下而损坏的。 跟随着浅蓝色的寻踪蝶穿行在倒塌的楼宇亭阁之间,时不时的就能看见一具或残缺或完整的覆盖着至今都没有消散的寒光霜花的人类骸骨。 从这些骸骨上可以看到他们当时的绝望震惊,嘴巴大张着好像在嘶吼着快逃,每一个骸骨的姿态都或是在奔跑中倒下,或是连逃都没能逃出来被半埋在砖瓦之下的惨象。 还有一些,阮芽的目光转到厚重的屋脊之下,那里面埋葬着许多生命。 地面上到处都是残留下来的蓝色光斑,像是泛着泠泠冷蓝的月光。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携卷着月光与鲜血堕落下来的太阴之躯,好像有再通天的本事都无法在灾祸降临的刹那力往狂澜。 “不对。” 面对一幕幕的惨烈景象,阮芽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忽然有一个电光火石的违和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被阮芽直接准确无误的一把捏住。 “几位师叔,可以停一下吗?好像有些不对。”阮芽面色苍白,忽然停下了向前的脚步,目光直直的盯着地上好像没有什么规律不知缘何残留下来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蓝色光斑。 “怎么了?”窦穹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紧跟着停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疑惑和惊诧。 “师叔,你们看。”阮芽指着地面,“传说太阴与太阳两败俱伤,太阴携着万丈如缎月光与无尽血雨坠落大地之上。” “我少时在藏书阁呆过许久,不敢说遍览群书,但也多多少少看过许多的异闻杂书,其中一古籍记载的便是上古生灵,其中一篇为太阴。太阴如鹿似羊,其血如月光,呈月白色,也就是这种淡蓝色。” 阮芽指着地面上的蓝色光斑,“你们看,如果这真的是太阴的血迹的话,那么它坠落后前行的地方不是前面,而是那里。” 阮芽身体回转了一百八十度,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发现阮芽所指方向竟是他们刚刚离去不久的悬阳之谷的方位! 第一百八十八章:冰蓝宫殿 “芽儿,你是说悬阳之谷?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沈灵蝶温柔的开口,拍了拍阮芽的肩膀。 “没错,悬阳之谷可并没有太阴的迹象。”司马懿点了点头,“而且,就算太阴真的到了悬阳之谷,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逃过吾等的眼睛的。” “你们先别急,阮芽不是无的放矢的孩子,先听听她怎么说。”窦穹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二人的不解言辞。 “没错,有些时候,这些孩子的天然感知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止杨微微一笑,“阮芽,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觉得太阴是在悬阳之谷?” 阮芽看着躁动的众人,微微沉吟了一下,才慎重开口,“诸位师叔恐怕误会了,弟子刚刚所指方向并非是特指悬阳之谷。” “哦?那芽儿你的意思是?”沈灵蝶一怔。 “是地上的血迹和那些太阴菇给了我违和感。”阮芽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左手伸出,修长的手指顺着蓝色光斑在虚空中描画,“师叔们请看,这些血迹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太阴坠落下来后,站起的行走路径。” “它先是不知为何走到了此方遗迹深处,然后又折返回来,最后血迹消弭于无形,消失在了我们刚刚所认为的起点这里。”阮芽一边说着一边从容不迫的走着在众多斑斑点点的蓝色光斑里清晰的描画出来了一条路径,最后她停在了密集的太阴菇前。 “难道……”窦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老眼微微眯起,“阮芽,你的判断也许是对的也或许是错的,不过我们需要证据来证明你所说的。” 阮芽眼底清澈淡然,轻轻眨了眨密长的睫羽,“弟子明白,这本就是我的一个大胆猜测,倒是让诸位师叔和师弟师妹们为我而延误了时间了。” “师姐太见外了,我们还没发现这点呢。” “师姐心细,此举并非什么耽搁。” 众弟子宽和微笑,一时间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阮芽啊,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就像大家说的那样,此举并非延误,有此细心观察乃是好事。”窦穹捋了捋胡子,笑着颔首。 阮芽眼帘微垂,遮挡住了眼里的暖意与点点羞涩,“是,弟子晓得了。” “我们先不要动此处太阴菇,”沈灵蝶思索了一下,“如果真的像芽儿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此处怕就是太阴的埋骨之地了,其下必有蹊跷。” 其余几位长老颔首赞同。 “接下来,我们顺着血迹往里一探便知。御清宗、月泉宫和万法宗想必早已从其他方向提前进到了深处,不然也不可能一路上都没有碰上他们,只偶有聚众散修与我等擦肩而过。”窦穹看着积累着厚厚灰尘的地上没有什么太多人的脚印踩踏的痕迹,推测开口。 “有理。”止杨扬唇一乐,“那些人在悬阳之谷毛也没摸到一根,指定是忌惮死我等了,八成他们每个势力心里都暗暗憋着一股气,就等着在这冷月之坡向我们找回场子呢。” “既是如此,我等就加快速度吧,我在前面开路,尔等三人就分别在两翼与队尾护着弟子们吧。”窦穹点头,长袖一挥,一马当先走在了前方。 止杨、司马懿与沈灵蝶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分散开来。 中间的四十弟子排列有序,以阮芽、叶生、汤景宗三人为首紧紧跟随在窦穹之后。 残垣断壁,楼宇倾颓,处处都是荒凉景象。 众人越往深处行进,所见之景便愈加惨烈,到处都是的蓝色斑点也越发变得密集起来。 “快看,那是宫殿吗?”忽的有人惊呼起来,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阮芽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地上密集的蓝色光斑,一边紧跟着窦穹的步伐,她的心中始终存有疑惑,此时忽得听到后面有弟子惊呼,立刻便抬起了头来。 只见在月光之下,废墟的尽头之处,有着一个冰蓝色的宫殿正静静矗立在那里,一块块泛着奇异冰蓝荧光的巨大剔透的冰砖层层垒起,构筑出了众人眼前的这个近乎梦幻的殿宇。 在冰蓝宫殿的周围,有着四五只虚无缥缈的半透明的生灵正在跳跃嬉戏。 这些生灵似鹿非鹿,似羊非羊,头上长角,树杈一样的角间托着一轮皎月,隐隐可见皎月之中的桂树影子,亭台楼阁。 难道真的存在有传说中的“月宫”不成? 这一刻,众人的脑海里不由都不约而同的划过了同样的念头。 “是御清宗他们进去了,我们跟上。”窦穹眼力绝佳,看到熟悉人影重重,一一步入冰蓝宫殿之中。 “这个时候倒是快。”司马懿嗤笑一声,配合的加快了脚步,“剑宗弟子听令,全速前进!” “是!”众弟子轻喝一声,脚下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以极限速度奔跑了近乎一刻钟的时间,众人终于站到了冰蓝宫殿之下。 “我们到了。” 窦穹竖起手掌,阮芽轻巧的化解了惯性,抬眼看去。 远观的冰蓝宫殿与现在近看的冰蓝宫殿有很大的不同。 那些冰块并不是天然的蓝色,而是被层层叠叠的月白血渍不断叠加侵染而成的。 环绕着宫殿奔跑着的奇异生灵也只不过是一个个的幻影。 寒气渺渺,月光沁凉,窦穹率先推开了冰蓝宫殿的大门。 意外的,里面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跟紧。”窦穹施展了一个基础的小术法,一团团红色的小火球照亮了众人脚下的路。 窦穹第一个迈步走了进去,后面众人紧紧相随,在如此安静而黑暗的环境之下,所有人的警惕性都被不由自主的提升到了最高点。 砰!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众人猛地转身。 发现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光亮也被隔绝而去,宫殿的殿门自己重新紧紧闭合在了一起。 “继续走吧,都小心一些。”窦穹开口吩咐,这宫殿里面似乎很是空旷,明明窦穹的声音并不大,却有着一声声回声传过来。 顺着火球照亮的一条路慢慢前行,阮芽可以就着火光看见这里面的地也是由巨大的冰块铺就而成的,只不过没有蓝色光斑染色,而是最正常不过的透明。 刷! “嗯?”止杨偏头,好像有一道融入于黑暗当中的黑色影子从他身边飞快的一闪而过。 “怎么?”司马懿的声音传来,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下,哪怕是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刚刚有东西从我身边掠过去了,你们小心点,多看顾着点这些弟子——”止杨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属于女子的凄厉哀吼忽然响起,震耳欲聋,不断的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着,让人的脊背不由一寒。 “剑宗弟子可都安好!”司马懿眼睛一瞪。 “一切如常。”众弟子纷纷开口,不断环顾着身边周围,他们之间并没有哪个姑娘受到了攻击。 那就奇怪了,那个如此惨烈凄厉的嘶吼声是从哪里来的呢? 众人脚下生寒。 第一百八十九章:污浊鬼猿 正在众人的警惕着周围的时候,又是一声悲鸣传来,这回是一个嘶哑男音。 “怎么回事?”弟子们开始有些不安的走动了起来,纷纷向里靠拢。 “不要乱,听起来声音距离我们还有很远的距离。保持警惕,我们继续前进。”窦穹眼底闪烁着精光,手随意一挥,放出来数十个脑袋大小的火球围绕着众人,把剑宗弟子周围的环境照的一片灯火通明。 但在整个空旷的大殿中,这点亮度还是微弱的可怜,只能照亮殿内的一小块空间。 不过,这对于剑宗一行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这个漆黑一片不知道有什么诡异生灵存在的大殿内,还是尽量不要弄得特别亮比较好。 火球越多,环境越亮,也就意味着他们在能看清周围的同时,周围黑暗里悄然潜伏的东西也能看清他们,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活靶子。 众人一步一步向前迈进,恐怖的氛围从一个人瞬间扩大到了全体人。 刷! 又是一声破空声,剑宗弟子机警的环视着周围,隐约可见好像有一道融入黑暗之中的人影一闪而过。 剑宗弟子们手持着火折子,往前深一脚浅一脚的探寻着。 “别碰我。”正在这种紧绷的氛围之下,一个女子的不悦声音忽然从队伍里传出。 “嗯?”有人疑惑。 阮芽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一眼,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变故。 “都说了别碰我,这种环境下还要吓人,你幼稚不幼稚?”女子再次开口,似乎是怒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很大,带着女性声音独有的尖锐感,极富穿透性。 “这位师妹,你是不是太紧张感觉错了,一直没有人贴近你啊。”另一个略柔和的女声开口,有些困惑的味道。 此话一出,四位长老顿时停下了脚步,往回看来。 那个本还充满了怒意的女子身子一僵,声音隐隐带着颤抖,“那、那现在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的是、是谁……” “别动!”一声大喝,一道箭芒流星赶月般的几乎是擦着女子的脖颈而过,一个通体漆黑,一双眼睛被乌黑瞳仁全部占据的生物被箭羽一下带出,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那个女子身子微微颤抖,显然受惊不小,旁边与之交好的闺蜜友人连忙上前一步,温柔的拍抚着她的后背,将之纳入臂弯安抚。 从女子发出怒斥到止杨一箭穿心,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所有人都不由得惊了一跳,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活像有只小兔子在里面乱蹦。 阮芽的双眼暗蓝如同宝石,面色冷然,盯着被箭羽钉在地上不断挣扎扭动着四肢的生物。 那是一个大约一米左右高的,浑身长满了油光发亮的黑色长毛的生物。 四肢酷似人类分有五指,其一张狰狞的蓝绿色大脸上,一双眼睛看不到一点眼白,全部被黑色侵染,其嘴部凸起,两根獠牙裸露在深紫色的嘴唇外。一条光溜溜好似钢鞭一样的尾巴在地上碰碰的敲击着。 “是鬼猿。鬼猿生存在潮湿阴暗之地,最喜用手搭人肩膀,待人一回头便以利齿咬掉人的口鼻,用指甲戳瞎人的双目,最后以爪掀开人的头骨,食之以脑髓。”沈灵蝶的声音响起,让沉浸在惊悚中的弟子们回过神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外出历练果然处处危机,时刻不可掉以轻心。 阮芽看着看起来很矮的鬼猿,目光挪移着注意到了鬼猿的手臂。鬼猿的手臂很长,几乎到了和它本身的身高差不多的长度。 这就让鬼猿能够不受矮小的身形影响,成功够到人类的肩膀。 止杨走上前,最后停在了鬼猿的面前,修长的手指一一并拢,握紧了箭杆,然后猛地将箭羽拔出了鬼猿的体内,然后又照着鬼猿的脑壳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犹豫可言的穿刺了下去。 鬼猿的身子抽动了几下,四肢疯狂的挣扎了一分钟后,彻底消停下来,一动不动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鬼猿这种难缠的小东西。”止杨怜悯的看了箭羽下的鬼猿一眼,“鬼猿生来存于黑暗,在黑暗之中绝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到身影,不过最后也还是来送死的不是?” 止杨拔出箭羽,用软布条擦拭了一下染上血液的箭头,这鬼猿连鲜血都是黑色并且散发着恶臭的。 “接下来彼此都相互照应着些,一旦感觉有人把手搭到了你的肩膀上,千万不要扭头回看,可以直接大声叫出来。”沈灵蝶温和开口,看着地上流着腥臭血液的鬼猿微微蹙眉。 刚刚她说的还并非是全部,实际上鬼猿这种生物最是肮脏不过,贪恋美色,手段血腥残忍。 刚刚这鬼猿把爪子搭在了那个女弟子的身上,被发现后也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就在于“好色”二字。 它们会抓捕各种种族的雌性来为它们繁衍后代,荤素不忌,等后代出世之时,它们就会把母体活生生撕开分食一空。 看着连血液都散发着腐朽腥臭的鬼猿,阮芽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有些厌恶的别开了眼去。 “没事就好,多看看身边的人有没有异常,我们继续往里走,路还很长,时间耽搁不得了。”窦穹缓缓开口。 “是。”众弟子压低声音,齐齐应声。 四位长老依旧一个领头开路,一个队尾断后,剩下二人不断游走于两翼,把剑宗的这些弟子们牢牢地护在中央。 行进不多时,在火光的映射下,前面的道路上隐隐出现了一个侧躺着的人影,看样子应该还是个妙龄女子。 窦穹伸出手,众人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阮芽运转着沧海之眼,看见人影之下好像有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源源不断的流淌渗出。 “诸位上前一观。”窦穹上前站定,看清了地上的人后,沉默了一下,语气有些肃穆。 沈灵蝶足下轻飘飘的在空中点了几下,直接落到了那个人影之侧。 司马懿、止杨只是简简单单的迈了几步,就站到了人影的面前。 “这是……”沈灵蝶看清人影身上的种种伤痕后面色一变,俯身细观之,一边看一边缓缓开口“之前的女子惨叫之声怕是出于她口,是鬼猿围攻所致而亡。” “看来这里的鬼猿不止一两只,怕是已经成群结队了。”司马懿冷哼一声。 “正常来说,女子必然会被鬼猿群掳走,咦?原来如此,怪不得此女会被分而食之……死相如此凄惨,哎。”窦穹说着,在女子的身下忽然看见了一只被刀刃致死的半大鬼猿,无奈的摇了摇头。 “鬼猿最重视后代,这女子杀了鬼猿的后代,怪不得会被直接杀死。”沈灵蝶叹息,用手掌把女子的眼睛合上,“不过也好,这样死……也是死的干干净净,总好过被平白玷污,折磨而终。” 第一百九十章:殿中平台 众人越往前走所见的尸体便越多,有男有女,有大家族的子弟,也有不知来历的散修。 后来直到看见了十数个鬼猿的尸身后,众人所看到的人类尸身才逐渐变少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点温柔的蓝色亮光,光芒逐渐扩大,众人一步步的走进了光芒之中。 “这就是……太阴吗?” 有人惊叹。 在走近后,阮芽发现所有的温柔蓝光都是重新出现的太阴的血迹所散发出来的。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穿过前堂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大殿的中央被柔和的蓝色光芒充满,照的灯火通明,里面有烛台、有桌椅、有果盘,果盘之上甚至还有不知道被冰封了多少年了的各种各样的灵果。 在最上首,没有代表尊贵地位的巨大宝椅,有的只是一个升起的半人多高的长形平台。 平台也是冰雪铸造,通体纯粹而透明,有足足百丈宽。 在平台之上,一个似鹿非鹿、似羊非羊的奇异生灵正把头搭在一个水晶棺一样的东西上面,静静的沉睡着。 在这个奇异的生灵的背上盖着一个冰丝梭织而成的毯子,看起来像是什么人亲手所为的。 “难怪有人说太阳太阴乃是日月的化身,诞生于日月之中,集天地精华于一身。真是……漂亮,对,唯有漂亮二字勉强能够形容它们。” 阮芽看着面前的生灵,听见身后的弟子们不断传来窃窃私语。 的确是很神异的生灵啊。 在众人身前的平台之上,太阴修长有力的四肢微微蜷曲着,整个身体卧伏在平台上,一身皮毛好似最美最皎洁的一段月光所化,两只尖尖的耳朵竖着,两撮银白色的毛毛在耳尖尖上轻轻颤动。 一双好似梅花鹿的大眼睛闭合着,睫毛长长好似小扇。 太阴的吻部和尾巴更像羊一些,头上的树杈状的角骄傲的肆意延伸着,在两角中央,托着一个隐隐约约的皎月虚影,里面有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桂树蟾踪,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阮芽好像还看见了一个仙气飘飘的女子的影子在里面飘然而过,旋即没入庭阁之中,不知所踪。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阮芽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就像是当初在剑冢感受到的一样,这个太阴角上圆月所映出来的月宫世界,会不会也真的存在呢? 这一点谁也说不好。 “这个是棺材吗?”人声鼎沸,议论的声音杂七杂八。 阮芽目光微移,这才得空注意到在百丈平台的周围早已站满了人。 月泉宫、御清宗、万法宗、千面阁、散修,还有各个不知道来了多少的庞大家族势力,每一个人都不甘示弱,想要分得一杯羹。 这里面的各大势力熟悉的面孔也不少。像月泉宫的少宫主少情,依旧是玉蓝襦裙,银丝紫纱,面上带着带着浅紫色的面纱,一双浅浅琥珀色的杏眼清凌凌的,带着凉意。 御清宗的熟悉面孔自不必多言,依旧是王璟生、王璟玉兄弟两个,阮芽与他们曾经交过不止一次手。 万法宗的佛子释音双手合十,赤足而行,身上檀香隐隐,背后有神佛幻影紧随,所到之处无不是佛光普照,神佛之音漫天。 千面阁是那个灰白头发的老婆子打头,身边簇拥着数十个娇若夏花,媚眼如丝的年轻貌美的姑娘。其中以闻娅蕙与萤栀的容貌最胜。 不过一日未见,阮芽却感觉闻娅蕙和萤栀的容貌好像又艳丽了一重,艳丽的有些刺目,完全不像是真人所能拥有的脸庞。 “哈哈,看看,我们的魁首云川剑宗来了。”御清宗的长老朗笑着,一边抚掌一边上前,看起来很是友好,但其眼睛里的神色显现的却是另一个极端,厌恶、嫉妒、阴冷掺杂在一起,让人有一种被冷血动物盯上了的毛骨悚然感。 “原来是云川剑宗,在悬阳之谷收获不小吧?难怪赶来的这么晚,怕是已经看不上这里了。”站在剑宗对立方的一些家族势力隐隐骚动起来,有一位手持拂尘的女长老语气平平淡淡,话却难听的很,“既然如此,这里不如就让给我等如何?剑宗家大业大,根基雄厚,想必不会看重当下的这点东西吧。” “剑宗作为修真界的魁首存在自然是看不上这些的,不过我想他们应该更看不上小人得志的嘴脸。”月泉宫领队的一位风韵犹存的女长老淡淡开口,反唇相讥。 “哼,狗腿子。”手持拂尘的女长老不屑的冷哼一声,看见司马懿的厉目已经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只撇了撇嘴,轻嘲一声,咽下了原本的更难听的话语。 只要剑宗一日为修真界的魁首,他们便一日不可能和剑宗彻底撕开脸皮。 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来说,家族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可以牺牲任何人来保全家族整体的利益。 “既然诸位先到一步,为何不把握时机上前?”沈灵蝶站到月泉宫长老的旁边,问道。 “上前乃是死路。”月泉宫长老看了沈灵蝶一眼,沉默了一下,想起自家宫主对剑宗掌门的情谊所在,还是缓缓开了口。 “你看。”月泉宫长老从储物戒指中随意的拿出来了一个下品灵石,轻轻一抛,准确无误的扔到了平台之上。 在灵石接触到平台的一刹那,白色的寒气升腾不止,灵石保持着落地的姿态瞬间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块。 然后砸在了平台的台面上,冰皮直接被摔碎,里面的灵石也随之哗啦啦碎成了冰沫子。 “比山石还要坚硬、轻易火融不化的灵石都是如此,如果是人的话,我们倒还能挺一阵,这些弟子们就不行了。”月泉宫长老摇了摇头,看着身后的弟子们,微微叹了口气。 “哦?这么说有其他势力的长老尝试过了?”沈灵蝶微微扬眉。 “这是自然。或者可以说,每一个势力,乃至于那些没有什么根基靠山,但自认有着几分实力可以一试的散修也都试过了。”月泉宫长老苦笑开口,“然而无奈的是,就算是三劫境强者,最多坚持上个半个时辰也不得不退让下来。” “嗯?这是何等缘故?那太阴看起来应该也是和太阳金乌一样年轻,就算是皇人境也不可能会对三劫境的修士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吧。”沈灵蝶诧异。 “原因怕是不在太阴之上。”月泉宫长老轻轻叹息一声,“罢了,与尔说上一句也无妨,所幸大家现在都没有办法,进退不得。你……可看到那冰棺了吗?那里面躺着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至于是什么,你们自己去看看便知晓了。” 月泉宫长老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之后任沈灵蝶再如何打探都不再发出一言。 “既然如此,还是多谢道友告知了。”沈灵蝶见状,微微颔首道了一句谢,然后若有所思的走回了剑宗所在之地。 第一百九十一章:棺中疑云 沈灵蝶回到剑宗的队伍中来,三言两语便把之前交谈所得的信息告知了窦穹三人。 沈灵蝶的声音并没有刻意的收敛,所以站在长老们身后的三个小家伙把沈灵蝶的话语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月泉宫的意思,其他的宗门必然已经登上过平台,探查过那个棺材的虚实了。”窦穹微微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既是如此,我们理应一探,不过听其月泉宫长老言下之意,此事怕是事出诡异,探之当谨慎而行。” “嗯,那就让我前去一探好了。”司马懿点点头,“止杨擅长箭术,灵蝶擅长推演之术,窦穹师兄你术法一绝,但是身体的强度就要稍微弱于师弟这个糙人了。” 窦穹三人闻言点了点头,司马懿所言皆在点上,且司马懿身为兽峰峰主,有着灵力化百兽的本事,更有着数只强大的灵兽傍身,关键时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好歹也有几个帮手,不会落得孤军奋战。 众人没有意见,司马懿也不拖沓,随意挽了挽袖子,露出一对乌青的护腕来,上面灵光索绕,一看便是不凡。 司马懿不紧不慢的上前几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跃上了冰雪平台。 所有势力的人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安静下来,看着司马懿的动作,心中各有算计。 “圣祖婆婆,您看,云川剑宗的人会不会……”高挑冷艳的女子看着司马懿踏上平台的身影,微微蹙起了眉头。 “别急,异主的手下大将怎么可能会让这些小鱼小虾所扰。”佘婆眯了眯眼,灰白色的长发在冰冷的光芒下颜色好像变得深了一些,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上的皱纹好像也浅淡了一分。 在佘婆与那闻娅蕙交谈之时,阮芽的目光就是一动,她听不到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东西,但是观那闻娅蕙的神态倒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光的原因,那个圣祖婆婆看起来莫名的年轻了一些,如果说之前看起来是即将腐烂入土的朽木一块,现在看起来就是重新抽出嫩芽的雷击木。 阮芽的目光并没有在千面阁的人的身上停留多久,一来怕引起她们的警觉,二来则是司马懿在踏上冰雪平台的一刹那就发生了变化。 “好厉害的寒气!”沈灵蝶眼帘微垂,看向司马懿的脚踝处,那里在鞋底接触到平台的就瞬间被生起的一层白霜环绕而上。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司马懿的两只脚都已经生了一层薄冰。 “哼!”司马懿见状,冷哼一声,身上灵力运转,周身气血涌动如洪,双腿肌肉微微一震,薄冰便直接被震碎落下。 唰唰—— 司马懿震落寒冰后,脚下不停,直接一个窜步,直奔冰棺而去。 咔嚓、咔嚓。 迅速结冰的声音双耳清晰可闻,阮芽双眼暗蓝,瞳孔如无尽波涛暗海,她看见司马懿不过上前一步,缩小了与那冰棺的一小段距离,所承受的冰寒之气就几乎是成倍的增加着。 一片片羽毛状、雪花片形的霜花悄然凝结,不过一瞬间就攀爬到了司马懿的小腿肚上。 司马懿拔腿往前又是一大步,霜花被簌簌震落,足底落地之时新的冰霜以更加快的速度朝着司马懿冻结而上。 等到司马懿抗着极寒的温度奔行到冰棺近前时,冰霜已经开始源源不断的凝聚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冰片儿,牢牢的粘附在司马懿的衣襟上,且越积越厚。 透过层层冰霜,阮芽清楚的看到以司马懿三劫境的修为,本应该寒暑不侵、水火不惧,但此刻在里面的司马懿的脸已经变了颜色,从正常的肤色被冻成了暗枣红色。 可见里面是寒冷到了何等的境界。 司马懿身上不断升腾起滚滚白雾,显然是把灵力气血已经调动到了极致,让自己的身体能够保持正常的体温,不至于被冻成冰块。 透过身上冷热碰撞而出的寒雾,司马懿低下头,只看了一眼冰棺中,便像是触了电一样迅速退了回来。 司马懿从平台上一跃而下,窦穹上前一把抓住了司马懿的手,想要扶他一把,此时此刻司马懿的脸色在他们眼里实在有些可怖。 在两手相触的一刹那,一层霜花就顺着司马懿的手臂直接攀爬蔓延到了窦穹的手背上。 窦穹面色一变,顺着二人相碰的手掌传出温和的灵力,灵力如丝如带,绕着司马懿的体表旋转了一周,化去寒冰冷气,一时间,阮芽等人只见得源源不断的冰凉白雾从司马懿的身体里冒出。 好一会儿,司马懿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长吁了一口气,这才算是彻底缓了过来。 “此等冰寒之气绝非此年轻太阴所能持得。”司马懿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如此,让剑宗一行人顿时一脸茫然。 阮芽看着司马懿呼出了两口气,每一口气都携带着大量的冰雾,里面隐约还可以见到芝麻粒大小的点点冰晶,就好像刚刚司马懿不光光是身体表面被寒冰所冻,就连体内也没能避免冰霜侵袭一样。 “司马,你先告诉我们你在那冰棺中究竟看到了何物?”窦穹看到司马懿口吐冰雾,眉头皱的更紧,手掌贴在了司马懿的背上源源不断的传入灵力,为其驱赶着体内的顽固缠人的寒气。 “那冰棺里?”司马懿忽的闷笑一声,笑声带着浓浓的怒意与讥讽,甚至还带着几分刀锋般的见血尖锐,“那冰棺里不是什么东西,而是躺着两个人!” “窦穹师兄,你看这张脸你可面熟?诸位也看看,想必你们也是熟悉的紧!”司马懿手一挥,五指还有些僵硬,灵力在半空中勾勾画画,扭曲调整,最后幻化出了一张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如花树堆雪、红梅冬绽,美的让人一眼就永生难以忘怀的脸。 也是一张美到虚假,美到让人心中无端生出诡异的恐惧感的面孔。 蛾眉杏目,琼鼻樱唇,蕴着万般风流的眼角下一点小巧胭脂红痣分外妖娆醒目。 “这是……” 窦穹猛地上前一步,沈灵蝶、止杨纷纷失去了冷静的一面,双目圆睁,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和隐隐约约只要确认了什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的喷发而出的愤慨。 阮芽、叶生、汤景宗三人疑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女人面孔究竟是谁,是什么身份,居然让几位泰山压顶而变不改色的长老都能在一瞬间崩盘。 “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止杨没有了往日吊了郎当的模样,双目如电,令人不敢直视。 “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司马懿一字一顿,看着眼神纷纷避让开来的各大势力的人,“但是是真的,她就在这里,而且她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不,也许那个东西……压根不能被称之为‘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扑朔迷离 “什么意思?”窦穹眉头紧皱,当司马懿将那张美人脸幻化出来的时候,事态就已经开始朝着另一个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发展方向疾驰而去了。 “看看她旁边的东西吧。”司马懿摇了摇头,一言半语说不清楚,耳听不如眼见,还是把他之所见通通幻化而出更为直观一些。 众人见到美人脸飘散如烟,重新变成无形无质的灵力,然后又转瞬扭动幻化成了另一个形态。 一个男人。 阮芽眯了眯眼,看着缓缓出现的轮廓。 不对,似乎不仅仅是男人那么简单。 灵力如烟,幻化的轮廓逐渐清晰到衣物四肢,眉眼发丝,慢慢的终于彻底显露出了与那女子同卧一棺的人的原貌。 那是一个蓝色皮肤的人,四肢修长,身上穿着看上去形态样式十分古老的战甲。他有着和大部分人类一样乌黑色的长发,鼻梁骨高而挺直,下巴方正,嘴唇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色。 与众不同的是,在这个男子的身后有着一对巨大而华丽的,宛若世上最纯净的冰霜打造而出的羽翼。 这一对儿羽翼收敛着,乖乖贴合在脊骨两侧,它很大,比男子的身高还要长出一块,几乎拖到了地上。 可以想象当这对有力的翅膀张开后,会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带着它的主人翱翔于天际,冲破长霄。 “看看这个。”司马懿淡淡开口,声音里有着隐忍的怒气。 话落,男子的形态倏忽而散,变成了一个阮芽看着既眼熟又陌生的标志。 一朵足足有巴掌大的蓝色雪花,蓝色雪花分有六片雪花瓣,每一片雪花瓣上都有着延展出来、小小的却不容忽视的暗紫色尖锐毒刺。 那毒刺的颜色,就像是那个蓝色皮肤的男子显得神秘又诡异的暗紫色嘴唇。 “异族图腾。”阮芽瞳孔一缩,脑海里闪电一般瞬间回忆起了丹州剑冢所见的满地的血色图腾。 虽然颜色不一样,但不论是大体形状还是精细细节,阮芽记忆中的其中一个雪花的血色图腾都能够完美与眼前的雪花重合。 “在场的诸位想必早就看过了棺中这二人的模样了吧?”司马懿看着脸色俱是微微一变众人,双目冷凝,目光冰寒刺骨,“此方世界邪魔横行之时,修真界牺牲了多少天资纵横的天才和万年不朽的大能,想必在场的老家伙们心里更是清楚的不得了吧?” “最后被封印在地下,永不可见天日的邪魔们的每一个的面孔模样,大家应该都和我一样,在当上长老的第一天就被掌门或者宗主领着一一观看记下了。”司马懿看着一张张熟悉入骨的老脸,忽然感觉无比陌生,陌生的脊背寒意升腾,心中冰寒一片。 “那么,谁能解释一下,襄州所镇压的邪魔为什么会自己跑到了这里来?难不成是苏醒了,自己无视重重封印,一路从地下跑过来的?”司马懿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震耳发聩。 “司马峰主,你冲我们这些无辜人等发什么火啊,是在显现你有多威风不成?要我们御清宗说,这襄州地界镇压的邪魔怎么过来的,当然还要问襄州的人了。”御清宗的一位女长老嗤笑一声,话语里满满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味道。 襄州,是王府所在的那个州地吗? 事关邪魔与异族,也许其他弟子都听的半知半解,懵懵懂懂,但是对于阮芽来说,却是心中明澈的不得了。 阮芽曾与叶行舟在两尊邪魔的掌下死里逃生过,邪魔的手段之血腥、实力之强劲她见过也体会过。 至于异族的那些图腾,虽然她不了解每个图腾背后代表的具体异族究竟是什么,有什么厉害过人之处,但是阮芽亲眼见过的每一个图腾都是记得不能再清楚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稍安勿躁,邪魔之事关乎重大,我等是必要向襄州诸位冒犯讨个合理的说法的。”万法宗的老和尚上前一步,额头上有一轮圆日一样的印记,那是每日不间断的日夜两次磕头朝拜佛像而形成的。 “司马峰主勿急,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在想办法探寻此事缘由了,只是诸大势力各有各的想法,彼此不服彼此。看来也只能劳烦剑宗诸位以剑宗魁首之名义来询问一番了。”月泉宫长老不急不缓,打了个圆场。 “司马,回来吧。邪魔之事不仅你一人着急,诸位道友亦是如此。而且更加要紧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太阴陨落之地,又为什么会有一个不知生死的……异族存在。”窦穹的面色平淡无波,眉头不知什么时候舒缓开来,让人摸不到他的真实情绪。 “异族?什么是异族?还有襄州邪魔,是那个漂亮女人吗?就是眼角有颗红痣跟个美人蛇一样的那个?”汤景宗的声音在耳边一刻不停的响起。 叶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耐心的给汤景宗说明了何为邪魔。 “至于异族,这,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见过。”叶生为汤景宗说罢邪魔,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来,声音软绵绵的道。 “哎?阮小芽,你怎么都不和我们说话了?难道你不好奇邪魔和异族吗?”汤景宗一个不经意的偏头,正好看到阮芽一脸认真的倾听着长老们的交谈。 “正是好奇才听长老们所言。”阮芽轻声开口。 “有道理,与其咱们在这里瞎琢磨,倒不如听听长老们说了啥,嘿。”汤景宗赞同的点点头。 阮芽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对异族的了解也仅仅是他们的图腾,如果对他们说了异族图腾之事怕是不好解释自己是缘何得知的。且里面还牵扯到师兄,就更加不值为外人道也了。 “异族先不说,那邪魔能无端跑到异族的棺材板里,襄州的人也脱不了干系!如果没记错的话,襄州看守着镇压邪魔的阵法的是以王府为首的几个世家吧?既然是以王家为首,那王家是不是应该自动自觉的站出来解释一二了?难道还要我们一个个的来请不成?”金家族老冷哼一声,言辞之间丝毫没有给襄州的几个世家留下情面。 话落,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嗯?什么意思?是不给我金家和在场的诸多势力面子不成?”金家族老眉毛一竖,双目瞪大宛若铜铃。 “金家长老息怒。”又是一阵沉默,终于有一个年轻人轻咳一声,站上前来。 “嗯?”金家族老皱眉,没想到这么久最后站出来的居然是个半大小子,看其模样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晚辈是襄州王府观火真人一脉下的子孙。自从我们老祖过逝……王府便封门谢客,不理外事了。至于看守封印一事,是每半月去探查一次,每次探查完毕都会以传信的方式告知各支的主事人。推算一下时间,今天正是回信之日。”年轻人行了一个晚辈礼,言语之间不卑不亢。 第一百九十三章:寒烟巨影 “观火真人已经仙去了?”金家族老目光如剑如刺,锋利无匹,直直的射向代表王家站出来的那个年轻人。 “是的。”年轻人目光暗淡了几分,微微低下头,应了一声。 “老祖逝去的太过突然,我们也是毫无心理准备。”年轻人摇了摇头,笑容苦涩,“而且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神仙,老祖的直系后代一个接一个的暴毙而亡。最后也只好让我这个王府府主的侄儿来暂时顶上了。” “哦?你叫什么?听你的意思,莫不是你们王府的府主也……”有距离襄州甚远的势力家族的长老问道。 “没错,我那府主叔叔在前不久也不幸丧于异兽之口,仙逝了。在下姓王,名展之,在诸位王府族老的协助下暂代王府府主之位。”年轻人开口道。 “原是如此,那现在……倒是不好问责了。”各大势力的长老们纷纷点头。 “不过既然当初王府已经承担下了这个责任,如今就算是王府的府主换人了,这个责任也依旧需要新的府主来承担。” “没错。” “说的对。” 众人议论纷纷。 “各位长老请听我一言,展之自知此等责任多多少少都在于我王府与襄州其他世家的身上,但如今更要紧的事情还在眼前,倒不如等解决了眼前之事后,出去再具体问责。到时展之定然把所有事情都一一交代清楚,诸位长老以为如何?”王展之语气温和不卑不亢,话语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到是让不少势力的长老高看了这个年轻人一分。 “没错,我们如今要做的可不是互相猜忌。”御清宗的长老咧了咧嘴,上前一步,“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这个冰棺吧。” “这还不简单吗?”月泉宫长老淡然走出,“我们齐齐出手封印了就是,正好冷月之坡这个地方一直都是荒无人烟,没有什么凡人或者修为不高的修士胆敢靠近这里。这样挺好,也免得旁人误闯进来了。” “那这太阴,你月泉宫的意思难道是要平分给在场的诸位不成?”御清宗长老眯了眯眼睛。 “这太阴的尸体,当然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全凭本事,一切按照修真界的规矩来说话。”月泉宫长老不咸不淡的将话怼了回去。 “说得好,那,想必这么处理剑宗也没有什么异议吧?”御清宗长老抚了抚掌,露出一个微笑。 阮芽听得此言,目光一转,看向窦穹几人。 “天材地宝,包括已经逝去的灵兽异兽,向来都是无主之物。见之者皆可凭借实力夺取之,对于此条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我剑宗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窦穹淡淡开口,手掌缓缓顺着须髯滑下,“不过,有些事情一码归一码。比如说,尘埃落定后,要集结在场所有人的力量重新封印此地的冰棺,这一点希望出去的时候,在场的诸位就不要找借口说宗门事多或者家事繁忙这等借口临阵逃脱了。” “当然。”御清宗的长老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两个字咬的极重。 其余势力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剑宗与御清宗的机锋交错从一开始便存在,只不过现在变得越来越露骨了而已。 正在众人议论渐息,气氛逐渐变得越来越有火药味,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引爆的时候,平台上静静而卧的太阴的眼珠忽然动了一下! “靠!我没看错吧?”汤景宗一把抓住了长弓,扭头一脸惊悚的看着阮芽和叶生,语气急促想要求证,“那太阴的眼皮动了一下对不对?” 阮芽凤目冷然,带着隐隐剑影锋芒,长发散于身后直达脚踝,犹如墨色的瀑布。 “好像……没错。” “嗯?怎么可能!” 阮芽和叶生同时开口。 叶生从不离手的书卷无风自动,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肉眼可见的叶生的脸色随着书页的飞快翻动而逐渐苍白了下去。 “大天衍之术太过损耗气血,不要强求。”阮芽一手放在了叶生手中的书卷上,止住了叶生的动作。 “也罢,此事确实不是我能推算的出来的,恐怕师尊说的没错,此方世界就要乱了。”叶生抿了抿唇,叹息一声,“乱世将至,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什么意——”阮芽微微蹙眉,偏头正欲再问下去,就被突如其来的骚乱打断了话语。 “退后!”窦穹大喝。 与此同时,只听得细微的咔嚓咔嚓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从脚下蔓延开来。 阮芽低头望去,瞳孔顿时一缩,脚下飞速后退。 只见,那冰雪铸造的平台忽然寒烟四起,如同活了一般顺着平台蔓延而下,飞速的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寒烟所过之处,无不冻结成冰。 远远的,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扑面而来,这种程度的寒意,绝对不是阮芽等弟子能够长时间抵御得住的。 随着寒意不间断的扩散,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的站立起来,僵硬的四肢撑起,发出可怖的卡崩之音。 “剑宗弟子,全体听令,现在以阮芽带队立刻撤离!任何人不得参与其中,违令者宗规处置!”窦穹看清那站起来的庞大身影为何的瞬间,眼神就是一厉,口中命令下的没有丝毫犹豫,眼风猛地扫向阮芽。 阮芽看了一眼那从寒烟四溢中一步步僵缓的走出的庞大的身影,转过头又看到了几位长老身上衣衫鼓动,联手撑起灵力墙为弟子们拦住寒气的蔓延的样子。 阮芽眼底眸光一深,该死,汤景宗方才看的怕是不错,这太阴动了……可是那么长远的岁月流逝,与太阳金乌相斗,到如今还活着,怎么可能! 脑中念头只是一闪即过,阮芽抿了抿唇,俏脸生寒,高喝一声,手中剑胚瞬间脱离掌心变大了十数倍。 “所有弟子,退!” 能跟到这里的剑宗弟子皆是内门的精英子弟,其行动力自不必说,几乎是在阮芽话落的刹那,不会御剑的术峰、阵峰等峰的弟子们就纷纷跃起,踏到了阮芽的飞剑上。 剑峰、兽峰的弟子们御剑的御剑,骑灵兽的骑灵兽,跟随着阮芽飞速的向外撤离。 阮芽十指掐诀,灵力滚滚注入剑中。 “师姐,是太阴,太阴居然复活了!峰主和长老他们就要顶不住了!”剑宗弟子目光沉着,语速很快。 “别给师姐增加压力,快点,一起输灵力,助师姐一臂之力!” “师姐带路,不必忧于后方,吾来断后。” 环绕在四面八方和站在身后的剑宗弟子们的关心话语不断传入耳中,这些内门弟子中有一些资历已经很老了。 这里面最高修为的一位剑峰内门弟子在坐莲境,只要他突破到化丹镜就能从弟子成为一名新的剑宗普通长老。 此刻,那名坐莲境的弟子放下了一句话,就自动自觉的御剑回身飞到最后面,为整个队伍断后。 第一百九十四章:同气连枝 阮芽额上汗珠滚滚,自己一个人御剑和负载着几个人来御剑,所消耗的灵力和心神乃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 “师姐,小心下面!” 身后弟子大喝一声,阮芽条件反射的往下看去,他们已经飞离了冰雪搭建而成、墙上满是蓝色血迹晕染的宫殿,飞离了成为了废墟一片的广阔建筑群。此刻,在他们头上的是无垠夜空,银河飞跨,脚下的是萤光闪烁,蘑菇成林。 在无数簇拥的太阴菇中,其中一堆簇拥在一起生长的太阴菇突然爆裂开来,一团团黏性的物质咻咻的射向四面八方,黏糊糊的液体在月光下面泛着近乎梦幻的点点微弱冷蓝,落在地上却是骤然雾化成了一层月白色的寒雾。 奇怪,他们走过来时这太阴菇不知道被踩碎了多少,也没见到如此寒气四溢的景象。 阮芽手上掐诀,看着那些黏糊糊的团子就要迸射到他们,手势一变,飞剑灵巧的画了一个大弯,将所有黏液一一闪躲避过。 “大家小心,这太阴菇不知什么原因产生了异变,尽量不要被它们的黏液沾染到皮肤,都躲开!”阮芽高喝一句,没有站在飞剑上,可以自己御剑或者驭兽飞行的弟子们都纷纷跟在阮芽之后避让开来。 脚下的太阴菇一簇接着一簇的自行爆裂开来,每一团黏液落到地上都诡异的化作雾气,好像在预示着什么危险的到来。 在身后,阮芽回头匆匆一瞥,无尽的寒气已经升腾到了半空中,脱离了冰寒宫殿的限制。 时不时的还有着剧烈的灵力波动爆发而出,宫墙摇动,冰砖开裂。长老们怕是拖延不了多久了,一旦冰寒宫殿承受不住如此之多的灵力碰撞而坍塌,那么也就代表着那个无端复苏的庞然大物即将迫向他们。 这无异于死神的迫近! “保护好自己,有余力的弟子相互照应,我们尽快离开此地!”阮芽当机立断,十指律动变幻莫测,下一刻,足下飞剑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嗖的一声以比之前快上近一倍的速度冲了出去。 剑上的弟子们自觉有序的盘坐着,每个人都将一只手搭在身下剑身上,向里面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力,为阮芽减轻负担。 跟随在周围的剑峰、兽峰弟子不约而同的在半空中一掠而过,把飞剑上帮不上什么太多忙的丹峰弟子拎起来放到自己的飞剑或是灵兽背上,尽可能的帮助阮芽分担着。 剑宗弟子不分内外亲传亦或是核心,遇到危机一致对外,上下一体,同气连枝,这是剑宗与其他宗门最大的不同,也是最值得自豪的地方之一。 阮芽体内的灵力几乎要沸腾起来,丹田里的灵力呼啸声宛若海啸袭来,状似天地潮汐的潮起潮落,忽的感觉到自己疯了一样外泄流逝的灵力骤然一缓,剑上的重量也随之一轻再轻。 阮芽扭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众位弟子一眼,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行舟那样一个压根不像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会如此袒护着护短着剑宗的师弟师妹们了。 他们实在是……很可爱。 阮芽心中暖暖,脑中什么措辞都想不出来,一时间只能以“可爱”二字来形容。 深吸一口气,此行大师兄不在,长老们还在为他们极力的拖延出能够逃离出这儿的时间,她现在就是众人的大师姐,有着带领着众人安全逃离出去的重任,这种沉甸甸的责任一直沉淀着落到心底,让阮芽眸光愈加坚定了起来。 “灵力护体,再快一点,我们冲出去!”阮芽双手变诀,汗珠从一颗颗落下变成了成流淌下,脚下的太阴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爆裂着,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月白色的寒雾就已经升腾到了半空,马上就要彻底遮挡住众人前行的方向。 咻咻咻—— 破空声交错响起,速度已经提到了极限。 “不好!停下来!” 前方最后一丝光线被月白色的寒雾掩埋,刚刚还繁星点点月色如水的夜空一瞬间消失不见,众人就好像一个失足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在月白色的寒雾之下,一个巨大的轰然破裂声炸响在众人前方。 “聚拢,不要走散了。”阮芽一个急刹,剑身一个横扫停了下来,所有弟子听到阮芽的声音默契的以阮芽为中心聚拢过来。 轰! 又是一声巨响,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溅到了阮芽的手臂上。 阮芽目光沉着,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了手臂上的东西。 一块深褐色的、触感冰凉,还有着冰碴的土。 看着这个不过小石片大小的土块,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在阮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阮芽双眼悄然化作暗蓝,灵力聚于眼上,目光穿破重重寒雾,看到了大地之上一个山一样的阴影一点一点从地下挣脱而出。 好像被束缚在深渊的巨魔一朝挣脱锁链,爬回人世间。 “糟了!” 阮芽转过身,背后亦是雾蒙蒙的一片,一切都随着距离的增加而变得模糊不清。 不过听声响,长老们怕是还在与那太阴在宫殿中纠缠着。 阮芽一咬牙,伸出手,灵力化作一个个光圈,圈绕在每个剑宗弟子的周围,蓝金色的光芒在寒雾中显得极为耀目。 前有挡路,后有危机,如今怕是走不掉了。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从第一声轰然巨响从前方传来到现在阮芽百般念头转过,灵力化为光圈标注出每一个人的位置不让众人走失,不过只过了短短的一瞬,连一秒钟都不到。 轰轰! 最后两声巨响传来,一个笼罩了所有人的阴影逐渐上升,突破了寒雾的限制,露出了原貌。 “剑峰、体峰、兽峰的三峰弟子每人背后载负一个器峰弟子或是术峰弟子以万东阳为中心在外围聚拢!”在看清地底爬出来的阴影的样子的刹那,阮芽就嘴唇开合,飞快的交代了一串话语,“所有丹峰、阵峰、玄峰弟子上到万东阳的飞剑上去!万东阳,撑起灵力护罩,为阵峰弟子争取时间!所有阵峰弟子立刻一起结你们所学威力最大的阵法!” 这一串的吩咐已经是阮芽能在短短的一秒之内做到的极限了。 至于万东阳是何人,他就是现在这一帮弟子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人,剑峰内门坐莲境弟子。 在看清那阴影的刹那,阮芽就知道此行怕是凶多吉少,一个不好他们的命怕是要被全部都留下来。 这个时候,也只有万东阳有能力撑起足够强大的护罩,护住所有的弟子。 而她自己,阮芽的飞剑迅速缩小,看着所有人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在短短的几个呼吸时间就聚拢完毕,心下一片淡然安宁,生死在此刻都成为了遗忘之物。 她要会会这个东西,这个死灰复燃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两个太阴 淡蓝色的雾气一扩再扩,每呼吸一口,脏腑都有着刀刮一般的痛感,那是有寒毒在不断侵入体内的反应。 那些太阴菇每一个都蕴含着可怖的寒毒,现在这些太阴菇几乎全部爆裂开来,化成了雾气,里面所蕴含的寒毒融入到雾气当中,随着一呼一吸间进入到了众人的肺腑里。 服下一枚祛毒丹,阮芽目光淡淡,看着从地下爬出来的东西。 在她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秒钟,她就知道他们在场的剑宗所有弟子怕是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现在,想要离开,就只能靠他们自己能不能创造出离开的机会。 哒哒哒。 轻巧的蹄声不断响起,在淡蓝色的雾气里,一轮皎月冉冉升起。 在明月之下,一个从地下爬出的森森白骨缓缓的走动着,像是……活动着沉睡了太久已经僵硬了的身体关节。 “阮芽,小心点!”叶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阮芽往后看去,轻轻点了一下头。 “所有弟子,护好阵峰弟子。”阮芽看着托着皎月咔哒咔哒迈着步子的白骨,声音微扬。 “师姐,我们来助你!有着万师兄他们,定能护好阵峰的弟子们。”几个兽峰弟子驾驭着灵兽飞到了阮芽的身侧。 阮芽看到后面弟子把正在结阵的几个阵峰弟子护的严丝合缝的样子,沉吟了一下,微微颔首,并没有拒绝,只是又嘱咐了一句,“小心些,我们的目的不在于硬拼,而是与之辗转周旋,给阵峰的弟子们拖延出足够的结阵时间。” “放心吧师姐,我们明白的,我们几个的灵兽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论速度还没有多少人能比过。这个大家伙,看起来就笨拙的很。”几个兽峰弟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阮芽看见他们胯下的灵兽一个个都是背生双翼、身形轻巧心中便知晓这几个灵兽都是以速度见长的,心下微微点头。 哒哒哒,那骨架越走越近,没有双目神通的众人也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银色磨盘大的蹄子,一条条寒气森森的骨骼,身上大部分的皮肉都已经被漫长的岁月腐蚀殆尽,化成了太阴菇的养分。 唯有心脏的部位,还有半个面首还能看见残留下来裸露的肌肉筋皮。 这个生灵的一对眼珠是纯净的柔和蓝色,但即使是再怎么纯净的蓝色到了兽类上面,里面所蕴含的冷酷兽性却是还是半分不减的。 “这是太阴?不对吧……明明太阴不是在那个宫殿里面吗?” 弟子们一片哗然。 果然感觉的不错……她就知道这片太阴菇是有问题的,就像是当年在地脉秘境里看见的繁茂美丽的过分的花海一样。 在修真界,美丽往往也意味着死亡的存在。 阮芽抿了抿唇,不过,她先前即使意识到了这里不太对劲,也没能想到在这太阴菇之下所埋葬的居然是另一只太阴! 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已经死去了多时,连皮肉都腐化了的太阴居然重新死灰复燃,从潮湿冰冷的地下一步一步的爬了上来。 “死都死了,再来为祸人间是不是不太好?”阮芽毫不畏惧的御剑前行,比之身后现在惊诧的弟子们,她这个先一步看清是什么东西的人现在心中反而诡异的平静了下来,无波无澜。 太阴之骨歪了歪头部,头上的皎月也随之旋转。 就像阮芽所言,它已经是个死物,生前就算有再大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眼下也都已经成空。 它不会思考,一切行动全凭生前的本能,与其说这是一个生灵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傀儡躯壳。 哒! 一蹄跺下,大地都跟着颤了两颤,太阴之骨的一双半腐蚀化了的眼珠子缓缓的转动着从后面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上移开,锁定住了面前敢于挑衅自己的小小蝼蚁。 即使是死了,它身为太阴的尊严也决不是一个蝼蚁能够挑衅的,这是深入骨髓的骄傲,就算死去也不会忘记的“本能”。 呜—— 风声在平原呼啸而过,皎月对准了阮芽,在这一刻阮芽看见,这轮皎月与那宫殿里的太阴头上的皎月完全不同。 里面没有亭台楼阁、桂树蟾蜍,更不见佳人丽影,有的只是浑浊一片,有晕黄色的漩涡在其中飞快的旋转着凝聚。 “师姐,小心!” 身后人大喊。 阮芽反应丝毫不慢,几乎在身后人喊的同时,阮芽脚下的飞剑便是猛地往下一个俯冲,一道月黄色的光柱从皎月里迸发而出直直扫向阮芽! 轰轰轰! 一串巨响,烟尘四溢,冻的硬邦邦的土地直接被一掠而过的光柱犁出一道深渊沟渠。 “怪物!看这边!”一个声音从太阴之骨的头上响起,太阴仰起头来,迎接它的是毫不留情的一爪子。 太阴的一枚眼珠直接被灵兽抓挖了出来,仅有一根神经与之相连,悬在半空颤颤巍巍。 无声的怒吼传出,太阴双蹄高高扬起轰然下踏,一波冰寒气浪翻涌而出,瞬间把周围环绕着的蝼蚁们冲击出去。 “唳!” 灵兽啾鸣,地皮掀起,土浪滚滚,阮芽几人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气浪直接拍飞出去。 一口血翻涌入嗓,又被生生咽下。 这太阴虽然已经失去了生前修为但是没想到其仅仅凭借着身体骨骼的力量就能把他们逼迫至此,一个个不得近身,毫无反手还击之力。 “斩浪分海!” 阮芽被气浪直接从剑上掀飞出去,她反应奇快无比,几乎是在被掀飞的刹那,手中便是一个变诀,飞剑入手,直接横扫出去! 这一剑,犹如大海倒流,星河坠落,直接斩到了太阴之骨的脖颈之上。 后面的弟子齐齐联手,生生抵御住了这一波气浪,没有让气浪的巨大波动毁了阵峰弟子们刚刚结出了一部分的阵法。 在看到阮芽被生生掀翻于半空居然接力反手打回,剑光倾泻落于太阴颈上时,众弟子口中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就是以滴雨剑诀有着能够劈山断河威力的最后一招落在那太阴的要害之处,竟然也没能留下一星半点的剑的痕迹。 强悍如斯! 众人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轰隆! 砰砰砰! 一声惊雷巨响传来伴随着几声重重的落地声。 几个兽峰弟子连带着他们的灵兽直接被一起掀翻到了地上,阮芽更是直接被反弹回来的力量冲击的以背撞地,咳出了一口鲜血,内腹犹如焚烧。 阮芽丝毫顾不得伤势,她一手拍地,直接站起,双目运起神通,直直的向身后远方看去。 在远处,烟尘滚滚冲破浓雾,轰鸣之声不断,犹如高山崩断,宇岳倾颓。 最坏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阮芽呛咳了一下,点点血液从唇角渗出。 第一百九十六章:千面之叛 一块块千斤重的冰砖崩解坠落,冰蓝的殿宇毁于转瞬之间,烟尘滚滚卷动,数百黑色的人影迅速弹射而出。 “哈哈哈哈,多久了,我们终于走出了第一步!”桀桀怪笑之声回荡在半空中,灰白长发的老妇被一左一右两个艳美女子搀扶着立在半空之上。 在她的身后,一道庞大的影子缓缓浮现。 “千面阁……没想到最后绕来绕去背离人族的居然还是她们!”窦穹单手扣住司马懿的肩膀,带着他飞速的远离不断崩塌着的殿宇。 司马懿有些虚弱的半靠着窦穹,眼珠微微转动,死死的盯着半空中显露出来的那个庞大影子。 “窦穹,咳咳咳,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司马懿单手捂住胸膛,源源不断的血液顺着五指的指缝滑落,浸湿了衣襟。 而在司马懿的左臂处,原本应该存在的手臂消失,只有着一截大臂骨空荡荡的勉强连接在那里,鲜血淋漓。 “嗯,乱就乱了吧,你我都清楚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司马,你需要疗伤。”窦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锋寒冷厉,他一手掐诀,身下葫芦法宝宝光湛湛,在空中划过犹如一道流星。 “没错,天下乱局已成定势,以我等的力量是不可能逆了这局的。别再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自己的命,司马。”沈灵蝶合了合眼,明明眼角无泪,但却无一人不是感觉到她在哭泣,其指尖上停驻的一只浅蓝色的灵蝶轻轻颤动着残损的双翅,似乎在无声哀鸣。 在三人之后,受伤最轻的止杨踏空而行,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目光灼灼,箭尖的对准时刻不离那一步步从浓雾烟尘中走出来的庞然大物。 那走出来的庞然大物身披月光,皮毛如缎,一双纯净蓝色的大眼冷漠的注视着四散奔逃的世人,四只银色的蹄子每一个都有着磨盘大小,每走一步都在半空中留下涟漪。 然而,让止杨警惕的却并非是这只仿佛月华所化的生灵,而是坐在它的背上的一男一女。 在太阴的背上坐着的一男一女,男子在后女子在前,二人言笑晏晏,仿佛是牵着马儿在踏青游玩。 那女子一身锦绣长裙,外罩青烟紫纱,长发被精巧的挽起,上面钗着珊瑚为体宝珠为饰的簪子。其面容美丽的近乎虚假,蛾眉杏目,贝齿红唇,眼波一扫便是万种风情幻化。尤其是在女子眼角下的那颗鲜红如血的小痣,就是整张脸的点睛之笔,汇聚了天下之风华绝代。 在女子身后的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人类,因为他的背上有着一对儿巨大而华丽的羽翼,正对儿羽翼就好似最纯净的冰霜凝聚打造而出的。男子的皮肤是蓝色的,嘴唇暗紫,发色乌黑,最引人注目的还有男子的一双冷目。 那是一双一圈紫色一圈蓝色交杂于一体的,有着圆形瞳孔的眼睛,硬要是形容一下,只能说……那是一双属于鸟类的眼睛。 “阿弥陀佛。”一句佛号声响起,万法宗的带队老僧眼中满是悲悯哀叹之意。 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们每一个势力都损伤的不是一星半点。 想要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从在之前的冰蓝宫殿里,发现太阴异动的一刹那开始说起。 在发现太阴异动之时,所有势力的长老们心中便是感觉事情大事不妙,当机立断先后掩护着门下的弟子撤离。 反应速度最快的便是剑宗,剑宗弟子一马当先,转瞬冲出了殿宇之中。 后面的势力的弟子虽然慢了半拍,但是速度也不慢,一出殿宇便四散纷逃,朝着之前的来路原道返回。 而那些各个势力的长老以及族老们则是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 在能够威胁到所有人的生命的危机降临的时候,人们之间的宗门不和、宗族仇恨皆是虚妄。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联手拖住太阴! 拖不住太阴,死的就是宗门和家族下一代的希望。 要知道能跟随长老们来到这里的,都是在各个势力中出类拔萃的天才,每一个都是不容陨落的。 每陨落掉一个,对于宗门和家族来说都意味着元气大伤。 这个太阴修为再高也就是皇人境的修为,他们这里虽然没有什么皇人境的,但是耐不住人多啊。 数百个三劫境的长老,只要一人出手一招所有的威力凝聚在一点上,甚至能直接秒杀掉皇人境太阴! 然而,如果事情真的是众人想象中的就好了。 就在所有人都拧成了一股绳时,千面阁的女子们忽然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唯有剑宗的几位多多少少对千面阁已经有所了解了的长老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千面阁的女子们动了。 接下来,这些一个个艳若桃李的美人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的举动。 她们毫不犹豫的从袖中拿出了一柄匕首,放在了颈侧,然后……血色占满了所有人的视野。 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下一秒钟这些千面阁的人纷纷倒地,血液瞬间被冰雪平台吸食殆尽,刚刚还貌美动人的女子眼下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变作了干尸白骨。 鲜血被平台吸收,一缕缕的红丝从冰雪平台上浮现,无数红丝彼此勾缠交错,最后无声的形成了一个繁复到看上一眼就头晕的阵法。 阵法短短几秒钟便被鲜血勾画成型,两个在所有人看来压根不可能醒过来的人,就这么被千面阁的女子们蕴含着澎湃灵力的鲜血唤醒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原本被封印在襄州的邪魔,却不知为何凭空出现在了冷月之坡的冰蓝宫殿里的冰棺之中。 一个是有着异族图腾雪花标记的诡异男子,或者说是一位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此方世界残留下来的异族。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用“摧枯拉朽”和“惨烈”两个词语来形容。 那个异族男子从冰棺里缓缓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把身边的绝美女子拥入怀中,轻轻的吻了一下。 第二件事,就是扇动了他的羽翼。 没错,只是简简单单的扇动了一下他的羽翼,宫殿中便无声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北风呼啸而起,成为了异族男子手上最锋利的利刃。 无数雪花伴随着呼啸寒风旋转飞舞,本应是壮丽素美的景象,却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最可怕的利器。 “不、不可能……” 有人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被细小雪花洞穿的心脏,眼瞳缩成一线,重重的倒了下去。 有人甚至连死亡降到身上都还没有意识到,就已经神魂俱灭,被风刃瞬间刮为白骨、搅碎成泥。 第一百九十七章:巅峰一剑 “大家没事吧?” 阮芽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液,回过头看向被气浪冲击弹飞的几个兽峰弟子们。 “我们没事,师姐你怎么样了?”兽峰的弟子们纷纷爬起,纷纷关怀的望向阮芽。 “我无大碍,大家放心吧。”阮芽丹田内的水灵力顺着体内经脉悄然运转,缓解了五脏六腑的灼烧痛感。 正在众人言语二三句的功夫,太阴已经重新转过身来,头上树杈状的长角低压,角间月轮流光溢彩,散发着难以抵挡的可怖气息,对着阮芽几人猛地俯冲过来。 这要是被扎上了,命八成就没了。 但是躲又是不可能躲的。 阮芽看着身后阵峰弟子们一张张强自镇定、汗如雨下的脸,微微合了合眼,握紧了手中的粗糙剑胚。 如果现在她躲开了,那么即使这太阴冲击不到半空中的阵峰弟子,可是阵峰弟子们拼尽全力已经结出了三分之一的阵法就毁了。 阵法若不成,他们所有人生的希望也就更加渺茫了。 不能躲。 阮芽双眼中暗蓝色几乎凝成了实质,无尽波涛微缩在瞳孔之中,正是潮汐大神通! 在阮芽的双手之中,连剑锋都没有开的粗糙剑胚被夺目的蓝金色灵力瞬间包裹其中,六弯挥洒着清辉的冷月从阮芽的身后冉冉升起。 周围的兽峰弟子纷纷站起,他们兽峰弟子虽然一个个脾气是耿直暴躁了一点,但是他们绝不是傻子,知道阮芽为什么挡在那里。 他们没有一个人退却到后方,而是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过坚定决绝的光辉,一口咬破了舌尖,舌尖血噗嗤一声挥洒在半空,浇在了各自的灵兽的眉心。 “唳!” “啾!” “吼!” 一时间,凶禽猛兽的鸣叫怒吼声不绝入耳,几只灵兽在吸收了主人的舌尖精血的一瞬便体型暴增了数倍,身上的气势节节拔高! 不过一个呼吸间,几头灵兽便长到了数百米,境界被生生提起到了明窍境,乃至于辟府境。 然而,面对着一个生前最次也是皇人境,即使现在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了修为,可是肉身骨架还是皇人境的强度的太阴,这点力量也是有些不够看的。 “就算生前你是皇人境,但是此刻你也已经死了!”阮芽俏脸猛然抬起,双目如海底深渊,其间蕴含的力量无比暴虐,两道暗蓝神光自目中骤然打出,轰向了太阴两角之间的皎皎明月。 阮芽的修为在突破到蜕凡境后,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在纳灵境时她的根基甚至比叶行舟当年所打下的根基还要深厚一分。 在纳灵境阮芽便可以凭借其修为底蕴越级而战不落下风,如今更是如此。 阮芽双手合于剑柄之上,六弯弦月呼啸成风,清辉点点,每一点落在地上就是一个小坑。 阮芽长剑蓄势到了极致,双臂绷直,高高抬起,丹田里的灵力疯狂的倾斜而出,凝聚在剑尖之上,弹出数寸锋锐剑芒。 “去!” 双臂终于支撑不住再多的力量,阮芽甚至听见了小臂血管破裂的声音,丹田内的如海灵力被抽取了足足三分之二。 就是这样汇聚了阮芽如今几乎算得上是全力的一剑挥下,其威力已经超过了蜕凡境能容纳的范围,直逼明窍境!毫不夸张的说,阮芽此剑堪比明窍境一层修士的奋力一击。 在挥下此剑的一刹那,阮芽似乎还觉得威力欠缺,一朵巴掌大的银色莲花缓缓盛开在了掌心之中。 “师姐这一击……怕是比之如今的大师兄的一剑之威也不逞多让了吧?”后面的弟子们纷纷惊诧,“师姐不愧是师姐啊……” “快看,师姐的手臂!”有和阮芽乃是一届入剑宗的丹峰女弟子捂住了嘴巴,眼圈泛红,失语凝噎。 此刻的阮芽,衣裙飞扬,青丝乱舞,面色冷白如雪,一双冰冷到了极致的暗蓝双眼注视着太阴。 她托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银色剑莲的露出衣袖之外的手臂已经彻底被渗出的血液所浸染,一滴滴的鲜血顺着手肘滴滴答答的坠落的地上,然后被冻结成冰珠。 刚刚的那一剑并不是众人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只有阮芽知道,刚刚她斩出的那一剑除了不可置疑的本身实力外,还有着多么大的一份运气在里面。 就是让阮芽自己现在再重新用尽全力斩出一剑来,都不可能有刚刚那一剑的威力了。 银色的莲花滴溜溜的旋转,阮芽双手轻轻扶起银色剑莲,十指微微波动,轻飘飘的把剑莲推了出去。 阮芽的那一剑与手上云莲上人给阮芽留下的最后的一朵剑莲一前一后直奔太阴的两角中间的月轮而去,前后只差一秒。 “吼!” 似牛似兽的吼叫声传来,带着疯狂。 阮芽的全力一剑携带着六弯重合融为了一体的弦月与太阴角间的月轮直直的撞到了一起,然后轰然爆开! 刺目的蓝金色光芒直接撕开了缠人的雾气,雾气在一瞬间全部汽化消散。 万东阳和守护着阵峰弟子的同宗师弟师妹不约而同的加大了往灵力护罩里传输灵力的力度,双目被蓝金色的光芒刺的睁不开来。 蓝金色的光芒收敛,众人的目光望向太阴,在太阴的两角中间的月轮之上居然出现一条细如发丝的裂痕。 这道裂痕虽然看起来如此微小,可是其中已经透露的锋芒却是不容小觑,那是剑气的味道。 没错,阮芽在那一刻,摸到了剑气的边缘。 她心中的道直接提升了一个境界,只要此次活下来,相信再过不久,阮芽也会修炼出属于独属于自己的剑气。 众人只不过是感知到了一瞬,下一刻紧紧跟随着阮芽这一剑下来的剑莲也到了。 相比于阮芽那一剑的轰天动地,云莲上人的剑莲却是悄然无声的。 但是带来的威力却是阮芽那一剑的百倍、千倍、万倍! 在阮芽眼底,太阴两角之间的月轮在与剑莲相碰的一刹那,月轮就悄然被消逝了一半。 属于云莲上人的空灵剑意充实着天地空气的每一寸。 “吼!” 一声来自远古的悲鸣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响起,不论生前多么辉煌,这个太阴毕竟已经陨落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此刻被接二连三的攻击,攻击到了它最强大也是其最致命的弱点的月轮之上,它死灰复燃的“命数”在此刻也是彻底的被断绝了。 阮芽看着月轮坠落太阴倒地,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一时间只感觉头重脚轻,竟是再也站不住,直愣愣的一头栽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这是命令 “太好了,这个太阴是死了吗?”阵法已经结出了大半,见到太阴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不由欢欣雀跃起来。 “师姐,你没事吧?” 手臂被一把扶住,阮芽眼前的黑暗逐渐退散。 “我没事,让大家快赶路离开这里!”阮芽用力眨了眨双眼,驱散最后一点昏沉,手中长剑脱离飞起,变大了数倍。 “好。”扶住阮芽的兽峰弟子没有拖沓,径直朝后面打了个手势。 然而,就在后面的阵峰弟子们松了一口气,打算收手之际,数道破风声从远处传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以为气数已尽的太阴居然活动着蹄脚踉踉跄跄的重新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有弟子直接惊呼出声,“师姐刚刚的那一剑都已经有了剑气了不是吗?还有云莲上人的银莲相击在其死穴月轮之上,这样都不死……这太阴莫不是成神了不成?” “都慌什么!”汤景宗皱着眉,手紧紧贴合在灵力护罩上,配合着万东阳不断的注入着灵力,“阵峰弟子稳住了,别散了阵法!” “此太阴虽然已经陨落了不知几时,但是既然是死物复生,那么其生前的可以致死的弱点十有八九也不再是弱点。”软绵绵的声音响起,无端的让人的内心一静,叶生站在万东阳的身后,手中书页哗啦啦的翻动着。 “叶生说的没错,生前可以致死的弱点,不代表着也是死后的弱点,别忘了这东西现在早已是个死物了。怕是只要不到粉身碎骨的地步,它就能再从地下站起来。大家注意了,后面有人来了,阵峰弟子勿乱,继续结阵!”阮芽很快反应过来,凤眸冷冽,好似淬了寒毒。 破空声越来越近,数十道光影飞速而至。 “是峰主他们!”有目力惊人的弟子一脸兴奋的惊呼出声。 同样看清了来者何人的阮芽也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打头一路赶来的人正是窦穹他们,在其身后还有数方势力紧跟在后。 看那紧跟在后的势力,有金家的族老他们,有御清宗的人马,也有千面阁的女子,还有两个好像骑着灵兽赶路的人——不对! 阮芽瞳孔骤然紧缩,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危险、危险!她几乎是破音的喊出,“所有弟子,撤退!别结什么阵了,立刻、马上撤离这里!” “怎么了?”众弟子茫然。 “万东阳,叶生,汤景宗,快领队走!”阮芽的嗓音尖利,提高到了极限,眼角在一瞬间变得血红。 “走!”面对突然的惊变,修为最高、经历也最多的万东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的目光与阮芽的目光相撞了一秒,然后没有任何质疑的,万东阳结着灵力护罩的双手直接迅速抽回,十指变幻,脚下长剑直接冲飞而出。 “师姐!万师兄,万师兄你快停下来啊!师姐他们还在下面呢啊!”有跟阮芽同届的小姑娘眼泪瞬间就出来了,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如此危险的历练,这一路的经历生命就仿佛是一个栓在腰间一戳就破的气球,面对这种相当于抛弃了同伴的场景,小姑娘心中饱积的情绪的再也承受不住,一股脑的全部爆发了出来。 万东阳面容冷峻,对着小姑娘的哭嚎声恍若未闻。 “枳然,你看看后面,如果不是师姐让我们赶紧走,我们怕是现在也、也走不了了……我们不能辜负师姐的一番良苦用心。”小姑娘身边的其他师兄师姐轻轻拍抚着小姑娘的背,一边说着,一边难以自抑嗓音中的嘶哑哽咽。 在背众人远远抛下的后面,阮芽和没来得及走的兽峰弟子们站到了一处,被赶到的窦穹几人护在身边,本来看不上剑宗的金家现下却与剑宗的长老们默契的站到了一起。 而站在剑宗与金家长老们对面的,有千面阁、有御清宗,有骑着太阴的异族和邪魔。 “懦夫,你们都是彻头彻尾的懦夫!你们不回?我回!快停下,我要回去救师姐他们!”宁枳然抽泣着,她在剑宗最崇拜的人不是已经被弟子们神化了的大师兄,也不是得到了当年外门大比第一名的叶生,而是看起来平平凡凡天赋也不高,却凭借着自己的坚持一步一步攀爬上去的阮芽。 宁枳然一直都有着一个秘密,她当年住在阮芽的附近的另一个竹屋里。 那时,每天阮芽的练剑声都会将她唤醒,催促着她要努力修炼,生怕被落下,一直到后来外门大比结束,所有人命运转折,各奔东西。 阮芽背后的拼命,只有真实看见了的人心中才清楚,那是一种不变强誓不罢休的执拗。 后来阮芽成为了云莲上人的唯一弟子,宁枳然不知道别人的心中是怎么想的,但她这个在暗中亲眼看着阮芽一点一点变得强大的人是服气的,而且是心服口服。 “对,我们要回去救师姐。阮芽就是我们剑宗的大师姐!” 一个个的弟子在宁枳然的哭声中沉默,然后缓缓的踏上前一步站出。 站出的先是和阮芽同一年拜入剑宗的天才弟子们,然后是一个个这一路上被阮芽倾心相护从不曾抛弃的阵峰、丹峰等等的老一届、两届乃至于三届的弟子们。 虽然阮芽现在没有大师兄的修为境界高,但是一路上其无声的、竭尽全力的相护都被他们这些人深深看在眼里。 就像之前所说的,谁都不是傻子。 真心假意这种东西,是瞒不过一个比你强大的、不自觉时刻关注着你的修士的感知的。 “不能去。”面对站出的人越来越多,万东阳终于淡淡的开口了,他的嗓音很有特色。 万东阳并不喜食烟草,但他却是天生的一副烟嗓,沙哑而磁性。 “为什么?” 万东阳算是在场的所有内门弟子里资历最深的一位了,在这些老一辈的内门弟子里面算是很有威信的一个前辈师兄,他的话很有份量,所有人都会给予薄面。 “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大师姐给我传了音。”万东阳垂眸,慢慢开口,手上平稳的掐诀,控制着飞剑。 “大师姐?”有老弟子讶然。 “对,就是我们的大师姐。”万东阳淡淡睨了一眼那个老弟子,声音微微低沉下来,“她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什么?”这下,就连刚刚闹得最凶的宁枳然都停止了哭泣,抬起了头。 “不要回头,把剑宗的师弟师妹们安全的带出去,以云峰云莲上人座下大弟子的身份命令你。”万东阳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原封不动的重复了刚刚自己听到的传音,脚下的飞剑无声的又提升了一个速度,灵力如海疯狂的奔腾着涌出丹田。 第一百九十九章:异族为奴 阮芽还不知道,在她看来再明智不过的取舍抉择的行为,却已经让内门弟子们彻底打心底的认可了她这个大师姐。 不过现在,阮芽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功法分神想这些,因为在场的剑宗所有人都已经遇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三方巨头,一个是神秘莫测至今也无法摸清底细的千面阁,一个是紧紧咬在云川剑宗之后排名第二的大宗门御清宗,最后一个则是以太阴为坐骑活了不知道多久的邪魔和异族。 这其中最危险的恐怕就是那个女性邪魔和男性异族了。 不过御清宗…… “你们御清宗为何和此等异端站为一处?”金家的族老目光一厉,冷冷的看向御清宗的带队长老顾始,手上的九层金琉璃塔缓缓旋转,散发着耀目的光芒。 “我们为何站在你们的对面?哈哈,难道我们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顾始环视四周,双臂展开,朗朗而笑。 其他势力的人早已在大殿崩塌之际就从四面八方逃之夭夭了,现在被堵在这里的就只有云川剑宗,还有与云川剑宗选择了同一条路线逃亡的金家了。 “你们!你们御清宗就这么背叛了整个修真界,难道不怕众生讨伐吗!?”金家族老不可置信的看着御清宗的一班人马。 难怪啊难怪,怪不得当时太阴异变的时候御清宗的人那么淡定,其宗下弟子只是象征性的逃了一半,现在留下的都是御清宗内门最精锐的弟子。 “怕?怕什么?开玩笑,我们御清宗只要变得更强,变成整个修真界的魁首,那么众生还怎么讨伐我们呢?”顾始收敛了笑容,双目沉沉,“这个世界上,不正是强者为尊,只要够强,哪怕是把万城屠杀殆尽,你看看会有几个敢站出来讨伐我们。” 顾始走到了窦穹面前,脸皮抽动着,拧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你们疯了。”窦穹目光寒凉,看着形色疯狂的顾始。 “不不不,疯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世道。”顾始摇着手指,看得人心头火烧起,“不信你们就看看,到最后能够名垂千古、留存下来的到底是谁。” “啊,对了,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顾始收起手,两手怕冷似的相互插在袖中,“现在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逃不了,今日就是你们死期,怕是看不到之后我们御清宗大统修真界的局面了。” “顾始,你的废话还真是多。”圣祖婆婆佘慈走了出来,声音嘶哑可怖。 不过令阮芽大为吃惊的是,佘慈的皮肤又光滑了一个程度,眼角眉梢的褶皱都已经抚平,干瘪的嘴唇也重新变得丰满红润了起来。 如果说阮芽之前看到的佘慈是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的老太婆,那么现在阮芽看到的就是一位看起来虽然已经四五十岁,但其风貌韵味犹存的半老徐娘。 千面阁都是一帮什么样的人啊,阮芽垂下眸子,右手攥紧了剑柄,浑身紧绷,仿佛下一刻只要长老们一声令下,她就会直接悍不畏死的冲出去。 “你这妖女居然修炼了吸人精气血脉的邪法!”佘慈如此之大的变化,自然不可能瞒过长老们的眼睛。 沈灵蝶星眸中含着厌恶神色,指尖上的淡蓝蝴蝶不知何时飞到了其发间化作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簪花。 “这可不是邪法,你就是剑宗玄峰的峰主吧?啧啧,这脸蛋身段真是不错。不知道老婆子我此生有没有幸可以借玄峰峰主的皮囊一用呢,桀桀!”佘慈的双眼目光不断在沈灵蝶的身上打转,好像透过了衣裙的遮掩直接看到了里面的风光一样,别有意味的咂了咂嘴。 “妖女好生放肆!”司马懿双目如电,手中灵光一现,化出奔腾万兽直扑佘慈面首。 “哎。” 司马懿的凶猛一击分毫没有损伤到佘慈,伴随着一声令人脊背鸡皮疙瘩起一片的娇软吟哦,万兽虚影竟然直接如冰雪般消融殆尽。 阮芽凤眸一转直直的看向了太阴之上的女人。 那个蛾眉杏目,红唇贝齿的女人。 “没想到再醒来,外面的世界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了,就连吾当初所在的千面阁也衰落到了如斯地步,什么人都可以在上面踩上一脚,真真是让妾身心碎不已。”女子杏眸水光流转,红唇微张,气吐如兰,其眼角的那颗似血鲜艳的美人痣为其泫然欲泣的脸蛋又增添了几分动人姿色。 “小圣祖恕罪,都是后辈无用。”圣祖婆婆在女人开口之际就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头深深低垂着。 “无碍,也不能怪你们。听你们每日的言论,这剑宗倒也有其独到之处。”女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跪倒了一地的千面阁弟子们起身,女子把头轻轻的靠在了身后异族男子的胸膛之上,“只可惜妾身如今身子依然虚弱的紧,面貌也只恢复了当年的八成左右,若是现在动手给吾千面阁出气,怕是要有损容颜的继续恢复。玉郎,你会帮人家动手的,对吧?” 说着,女子玉手轻抚了抚异族男子的头顶。 “是。”异族男子恭顺的低下头来,吐出了一个字。 “唔,玉郎还是像以前那样乖巧怜人呢,也难怪这么多的异奴里妾身最欢喜的就当属你一人了。”女子微微一笑,其动人容颜足以让日月失色,眼下的小痣就像是活了一般愈加鲜艳夺目。 不过,就算是女子的容颜再怎么美艳,此时此刻也无人关注于她。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被其看似调笑的软糯言语下隐藏的狠毒给震慑到了。 阮芽更是在女子说出“异奴”二字时便抬起了头,看向那异族男子的面上神色。 异族最为高傲,这是凡知晓有异族存在的人类所公认的一件事情,被人称之为奴几乎是不可能让他们容忍下来的事情。 有一句话,异族永不为奴,阮芽心中记得甚是清晰。 阮芽双瞳暗蓝如璀璨星空,细观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异族双眼蓝紫色光圈叠加,端的是昳丽非常,然而在他的眼瞳深处,印着一个小巧的几近于无的淡色印记。 这个印记阮芽再熟悉不过,那是一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鬼脸。 现在再看这异族,哪里是什么修真界残余的异族苏醒。 他分明是被这自称妾身的美艳女子烙下奴印随意操控的一具肉体空壳! 再加上女子说其动手有损于容貌的美丽,那么,阮芽的目光微移,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长老们口中所怒斥的“邪法”,这女子也在修习。 或者说,那保持容颜的邪法,本就是源于这个女子之手。 第二百章:琉璃之威 怎么办? 阮芽和几个兽峰弟子被剑宗长老们紧紧护在身后,金家少主金子豪也同样被金家族老护在中央。 “师姐,长老们说的御清宗叛变了整个修真界是什么意思……”兽峰弟子喃喃,显然他们还没有搞清楚突如其来的变故。 “上古有邪魔与异族,简单来说,邪魔就是堕落的人类,是人族不能包容的存在。而异族就是非我族类但同样具有智慧力量的生灵。御清宗现在和邪魔站在了一起,你觉得他们算不算是背叛。”阮芽抿了抿唇,面对眼下的场景她也只能长话短说。 “阮道友说的没错,”金子豪不知什么时候也和他们站到了一处,压低了声音开口补充,“邪魔不容于世,异族在上古时期更是对我们人族极尽欺压。” “不过,依我看来这女邪魔的来历似乎有些蹊跷,千面阁的那个老太婆叫她什么小圣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千面阁上古时期还挺有名气的,如今早已没落下去,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重新出世。而且一出世就直接给我们来了个如此大的见面礼,啧啧。”金子豪手中乌烈剑吞吐着光芒,双眸微眯,眉宇间不可一世。 阮芽摇了摇头,这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这人居然还开玩笑,如果现在的情景算是千面阁出世给他们的见面礼的话,她更想把这个礼物原路送还到千面阁她们的手中让她们自食恶果。 “芽儿。”正在对峙之时,阮芽的脑海里忽然回荡起一个温和的女声。 阮芽眸光一动,望向沈灵蝶。 “芽儿,听我说,一会儿我们会和金家的几位族老全力出手,拦住这些人。你和金子豪,还有其他的弟子们抓住时机直接进入到九层金琉璃塔中不要犹豫,听到了吗!”沈灵蝶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变得越来越严厉。 阮芽眸光一动,垂下眼帘,轻轻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阮芽身边的金子豪面上也有了一丝神色变化,应该是金家族老趁着彼此试探的功夫给他也传了音,进行了一番嘱咐。 金子豪眼底的复杂情绪不可抑制的冒出来一个头,然后又被迅速的生生压回了眼底深处。 “玉郎,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说沉睡了太久,我说的话对于你来说已经不好使了吗?”被千面阁的女人们称之为小圣祖的美艳女子微微一笑,玉手轻抚上了异族男子的发梢。 这邪魔女子声音温柔如水,一举一动尽皆诠释着什么叫做“绝世风华”,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把她的手搭在异族男子的头上的时候,阮芽肉眼可见的看到了异族男子面容上升腾的一丝痛苦挣扎。 “遵命。”异族男子眼神变得愈加空洞无神了起来,双手机械化的抬起,小心的把花荼蘼护在了怀里。 没错,这个女人有着和其美貌能够相匹配的名字,名唤花荼蘼。 “玉郎真乖,去吧,我不想再和这些人拖下去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花荼蘼白到透明的芊芊玉指温柔的点了点异族男子的眉心。 异族男子恭敬的点了点头,双翅一展,轻盈落地。 在异族男子落地的刹那,千面阁的女子们娇笑起来,一个个拉过御清宗长老和弟子们的手翩翩起舞,眨眼间就到了剑宗与金家的长老们面前。 “不好!” 剑宗长老与金家族老不约而同的将门下弟子围到了中间。 “妖女休得放肆!”司马懿怒目圆睁,单掌直出,一头背生骨翼的吊额白睛虎直接从腕间兽囊扑出,不过两爪就拍飞了不断围拢过来的千面阁女子,血肉横飞,白骨飞溅。 “雕虫小技。”佘慈冷笑一声,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齐人高乌木权杖,只轻轻往前一送,就把白虎当额压下。 其真正实力竟是比司马懿还要高上一筹不止! 而刚刚被拍飞的在半空中就一命呜呼的千面阁女子们竟然又重新睁开了双眼,蠕动着残躯攀附在御清宗弟子的背上,冲着剑宗与金家诡异的咧嘴一笑,然后脖子咔嚓一下歪成了九十度,对着御清宗弟子的后颈就咬了下去。 驮伏着她们的御清宗弟子脸色瞬间涨红发紫,像是进入到了一种狂热状态,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发起了冲锋,他们的修为居然被生生拔高了一个大境界。 阮芽众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心下一片寒凉刺骨。 在这时,异族男子也动了起来,背上冰霜打造的华美羽翼猛地扇动了起来,雪花飘零,风刃席卷。每一片雪花每一个风刃,都堪比世上最锋利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金家冯老怒哼一声,上前大踏一步,掌中的九层金琉璃塔从巴掌大迎风一展,霎时就高达数百米,将风刃、雪花吞噬一空。 止杨双臂绷直,大弓如日,飞矢如星,一箭一个爆头,箭箭不曾虚发。 “冯道友!”窦穹一手将沈灵蝶护在身后,一手五行术法重重叠叠,火雨、金剑、水枪、木鞭、土刺,每一个都带着惊人的威力从天而降。 “明白!”冯老双臂抱住九层金琉璃塔的底座一小角,直接把九层金琉璃塔举了起来。 对比现在的九层金琉璃塔来说,冯老简直就和蚂蚁一样小,冯老怒吼一声,九层金琉璃塔直接被呜的一声横了过来。 冯老原地转了一圈,九层金琉璃塔直接横扫了身周数百米的范围。 千面阁的女子们美目含怨,身体柔若无骨紧紧粘合在御清宗弟子的后背脊椎上。 被九层金琉璃塔一扫,她们的身体愈发破碎可怖,个个目光好似淬了毒一般。 被牢牢护在中央,时不时用长剑配合着刺穿漏网之鱼的阮芽在心中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千面阁的女子们哪里还像是一开始看到的什么美貌仙子,明明就是一个个从阴间逃离出来的怨毒女鬼! “就是现在!”窦穹的气势不再收敛,一瞬间全然爆发,直接顶上了再度冲来的异族男子的攻势。 其余的剑宗长老和金家族老也纷纷爆发,一时间战局颠倒,对方被突如其来的爆发弄了个措手不及,被死死地压制了下去。 冯老双臂猛地使力,两条袖子直接爆开沦为碎布,古铜色的臂膀青筋如同一条条的小蛇紧紧绷起,硬生生将九层金琉璃塔从横倒的状态重新举了起来! “进来!”冯老大喝一声。 阮芽脚尖点地,身法如风,两手揪住兽峰弟子的后脖领子直接扔上了背后飞剑,金子豪脚下踏着乌烈剑,顺手帮阮芽提起最后两个兽峰弟子的脖领子,二人飞剑恍若流虹,瞬间没入到九层金琉璃塔之中。 “想逃?怕不是忘了还有妾身在场。”花荼蘼坐在太阴背上,见此情景冷哼一声,玉手伸出,简简单单的一个收拢,周围的空间迅速被封锁了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两个无视 只是简简单单的动了一下手指,就能够封锁一方时空,可见花荼蘼的修为之深不可测。 就是现在,要窦穹封锁一方时空也要有别人在旁边帮其掠阵,因为时空乃是世上最稳定也最不稳定之物,封锁时空的期间如果有剧烈的时空波动的话,那么这个空间就会封锁失败。 眼下,阮芽与金子豪各提着两个兽峰弟子直接化若流光没入了冯老手上的九层金琉璃塔之中。 下一秒,以花荼蘼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以内的空间被全部封锁。 封锁时空通常是为了不让敌人有逃脱的机会。等到修炼到婴灵境的时候,修士最致命的弱点就不再是心脏了,而是容纳神魂的元婴还有脆弱的识海。 那个时候,即使肉体被毁灭,只要元婴能够逃遁出来,便还有重塑肉身或者夺舍他人卷土重来的机会。 而现在这一招封锁时空,却可以让元婴无处可逃、无处藏匿,哪怕是用了大转移术、传送法阵也会被硬生生的阻拦下来,离去不得。 “让妾身看看,你们这下还怎么逃。”花荼蘼微微一笑,玉指勾了勾,与窦穹缠斗着的异族男子羽翼猛地一震,退阵下来单膝跪落在了花荼蘼的身边。御清宗的长老弟子们背上负着千面阁弟子,也纷纷借势脱离了粘着的战局。 “哈哈哈,没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是没法逃了,不过那些小家伙们的命还不是你能够当着我们的面留下的!”冯老狂傲的大笑几声,双臂抱举的九层金琉璃塔飞速的缩小,化作了巴掌大小,沉浮在掌心之上。 “嗯?”花荼蘼蛾眉一蹙,檀口一开,“你不会以为把他们留在一个小小的法宝里就能阻拦住我吧?” “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敢小瞧你这个食人的妖女!”冯老冷哼一声,面带不屑。 “不错,我们的人你的确留下来了,至于我们的门下弟子,你现在再想留下怕是也有心无力了。”沈灵蝶轻轻取下了蝴蝶簪子,簪子瞬间化作了一只蝴蝶,蝴蝶迎风招展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化作了数百米的庞然大物,丝毫不弱于花荼蘼座下的太阴。 “这还要多亏了金家的镇族之宝九层金琉璃塔,否则我们这次怕是还真要栽上个大跟头。”司马懿活动了一下残损的臂膀,眉宇之间不见一丝痛意,眼底尽是爽快神色。 “九层金琉璃塔……”花荼蘼眯起了眼睛,她沉睡太久,已经跟如今的时代完全脱节。 “你以为随便一个地阶品级的法宝都能成为我们金家的镇族之宝吗?”冯老嗤笑,摇了摇头,竟是不打算再解释什么。 “金家的九层金琉璃塔,弟子、弟子倒是略有所耳闻。听说,九层金琉璃塔可以无视空间封锁、时空封禁一系列的禁锢结界之法,瞬间便可将人传送出千里之外。”千面阁的一个女子小声道。 花荼蘼的目光一厉,五指曲张,直接把那弟子吸了过去,单手卡住了那女弟子的脖子将之整个提起,“如此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嗯?” “小圣祖殿下,我,咳咳——”女弟子双脚踢蹬,脸色瞬间就变得涨红发紫起来。 “废物!”花荼蘼冷冷的看着女弟子逐渐在手上平静下来闭过气去,才冷哼一声将之一把甩到了佘慈身上。 佘慈接住女弟子,将之毫不留情的甩在了一边,单膝跪地,“小圣祖息怒,是在下管教不严!” “小圣祖,传送走了几个小虾米又能怎么样,留下这么几个大鱼也够了,他们可都是云川剑宗和金家的中流砥柱。要是他们在此没了命去,那么云川剑宗和金家可要伤筋动骨喽。”御清宗的顾始笑着迎上前去,安抚开口。 “嗯,说的不错。”花荼蘼红唇吹了吹指甲,目光在排成一字警惕着的剑宗与金家长老们的身上转了一圈,“妾身听闻云川剑宗底蕴丰厚景色一绝,正愁醒了没有一个好地方落脚休息。” 顾始听着花荼蘼不以为然的大话目光不由一暗,心道剑宗要真像你说的那般轻松就能攻占下来,我御清宗何以隐忍到此时。 顾始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笑的愈发灿烂,“小圣祖威武,不过这些老头子们可不太好对付啊,您看……” “行了,你们要想往后退就退一退吧。”花荼蘼斜睨了顾始一眼,“接下来吾亲自动手。” “小圣祖英明。”顾始微笑。 这边的情况暂且不提,却说阮芽在没入九层金琉璃塔的一刹那,就直接松开了提着兽峰弟子衣领的手,转而手腕一转,直接拍出了两道灵光。 在九层金琉璃塔自身璀璨的光芒下,两道微弱的灵光倏然飞出,没有引起对面任何人的注意力。 倒是那金家冯老接住缩小了的九层金琉璃塔的一瞬便眯起了眼睛,另一只手背后咻的一下把掌心里阮芽最后时刻遗留下来的两道灵光掷给了窦穹。 在掷时,沈灵蝶恰巧唤出了自己的灵兽蝴蝶,遮挡住了花荼蘼他们的视线,可谓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入口的最后一丝亮光也随着九层金琉璃塔的下落缩小而消失不见,阮芽眼前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下一刻,只觉得一阵疯狂的撕扯旋转,躯干四肢一瞬间传来的几欲断裂的剧痛,直接让阮芽眼前一黑,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就像前面那个千面阁的女弟子所说的,金家不会随随便便就拿一个地阶法宝来当成镇族之物,这九层金琉璃塔能够被向来行事作风高傲的金家看上,必然有着它非同一般的地方。 九层金琉璃塔,可镇压封印敌人,也可让主人关键时刻没入其中保命,但最最特殊的是它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逃命技能。 九层金琉璃塔最多能够一次转移九人,无视空间封锁等等相当于结界作用的招式,无视被转移的人的修为境界。 光是这两点“无视”就注定了这是一件堪比天阶品阶的法宝。 当然,它也有着弊端存在。 第一,虽然可以瞬间将人传送到千里之外的距离,但它的传送点是随机的,可能是千里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 很有可能,你一出现就是在一片无垠的大海中央的岛屿上,或者是危机四伏有着无数饥饿的异兽的深山老林。 第二,它的确可以无视封锁,无视被转移的人的修为境界,但代价都是一个,就是催动它此能力的人的修为境界会直接连着跌落三级。 所以,除非非常时期,金家是轻易不会动用九层金琉璃塔的这项能力的。 为什么这次如此果断不计后果的用了,也是因为有着两点原因。 一个是他们家族最优秀代表着家族的希望的金子豪在这里。 还有一个就是剑宗给金家承诺了一份相当大的报酬。 第二百零二章:海家落难 雨后草木的清香味,还有泥土的独特的土腥气,远远的好像还能闻到海水是气息,她现在是在哪里? “阿姐,快看,这里躺了个人!” 小男孩清脆稚嫩的叫喊声在耳边响起。 躺了个人?是谁? 额角一蹦一蹦的疼,脑海里是一片浆糊。 “炎哥儿,别乱跑,这里离着海岸可不远了,小心海里的异兽一跃就把你吞进肚子里。”一个飒爽的少女音紧跟着传来。 “姐姐就知道吓我,我才不信哩,阿爹都说了,除非是海潮,否则只要不跑到大海太深处就不会有事情的。”小男孩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地上躺着的人的身边。 “哇,她的头发好长,像是阿爹每日带回来的海藻一样,不过为什么她要躺在这里啊?她是死了吗?”男孩叽叽喳喳一刻不停的声音让躺在地上的女子恢复了一点意识,大脑开始逐渐清明起来。 “别乱说!”小男孩的姐姐也跑到了近前,看清地上的人后忍不住哎呀一声。 “这姑娘伤的好重,莫不是被海兽袭击了不成?”少女探出一指放在了地上人的鼻下,微弱的气流打在手上,让少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姑娘真是坚强,这样的伤势都能挺下来,炎哥儿,你赶紧回村去叫阿爹和钱伯伯来,这伤势要是再拖上一会儿这姑娘怕是就要危险了。” 少女飒爽的声音唤醒了地上人的意识,地上人轻轻挣动了一下眼皮,努力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很高很远,蔚蓝如洗的天空,微微侧过头,在她的身旁跪坐着一个少女。 高高扎起的马尾编成好多个小辫儿,皮肤是健康又漂亮的小麦色,一双纯净的褐色的眼睛正担忧的看着她。 “呀,你醒啦?”似是发觉到了地上人的动静,少女惊呼一声,露出了绚烂的笑容。 紧接着,地上人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布着茧子的双手扶起了上半身。 “来,靠着我,喝一点水吧。”少女把地上人扶起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从腰间解下了一个水袋,递到了地上落难女子的嘴边。 出乎意料的,女子并没有顺着少女的力道开口喝水,而是仰了仰头,看起来有些警惕。 “嗯?你怎么不喝?再不喝点水你怕是要撑不住的,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叫海焰,是海家村的女儿。”少女看着被泥污遮盖住了面貌的女子不由有些着急。 海家村? 女子眼瞳微微转动了一下,张了张口,似乎想要问海家村又是哪里,但是过于干涩的喉咙和几乎沾粘在一起,不过简简单单一个开合的动作就扯裂的嘴唇让女子不得不停下了这个想法,转而顺着少女的意微微开口慢慢的吞咽了一口清水。 “慢点喝啊,别呛到。”海焰一边配合的举着水袋,一边小心的避开伤口轻轻顺抚着女子的背部,让女子的吞咽可以更加顺畅容易一些。 又喝了几口,女子轻轻偏过了头避开了水袋。 “不喝了吗?”海焰收起了水袋,褐色的眼睛看着女子微微耷下来的长长睫毛,不由有些焦急,“哎,你、你别睡啊,你现在睡了的话……怕是就醒不过来了。你再坚持一下,我已经叫小弟去叫村里的人来了。” “钱伯伯治伤可是最厉害的了,等到钱伯伯和我阿爹赶到了,你就有救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能这个时候放弃,一定要坚持住啊。”海焰一着急语速便越来越快,还带着独属于海边儿女的口音。 “嗯。” 轻微嘶哑的应答声音打断了海焰焦急的话语,海焰微微一怔,连忙看向女子的脸。 只见女子眼中的警惕已经如雪融化消失无踪,现在里面只有淡淡的平和笑意。 海焰看着看着脸上就是一热,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个女子现在被雨后泥污粘身,看不清容颜美丑,可是这一笑却是让她感觉很美很美,甚至比有着全村第一美人称号的阿娘的笑容都要好看。 “焰姐儿,焰姐儿!” 被海水的盐粒子冲刷过的沙哑浑厚的嗓音远远传来,躺在海焰腿上的女子微微偏头,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在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的带领下快步走过来。 在这群人里最显眼的便是单手抱着那个指路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的中年汉子,其皮肤是一种风雨锤炼过后形成的古铜色,浑身上下的肌肉微微鼓起,看起来流畅而又充满着力量。 “阿爹,这里!”海焰看见中年汉子,兴奋的摇了摇手。 这群人不过几步便走到了海焰的近前,为首的中年汉子一眼就看到了怀里儿子口中所说的伤的很重的大姐姐。 “阿爹,钱伯伯,你们快来看看这个姑娘,她伤的好重。”海焰双臂半扶着女子的背部,一点都不敢有大动作。 “好重的伤势。” 被叫做钱伯伯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大步上前,半蹲在海焰的面前,快速的检查了一番女子的伤势。 “四肢均有大幅度的撕裂,左臂左腿的肌肉撕扯崩坏的尤为严重,左臂左腿的骨头断裂是跑不了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没有伤到最关键的手筋脚筋。”钱榆并没有贸然碰触女子,只用一双眼睛便把女子的伤势看了个七七八八,“看着内伤应该也是不轻,此等伤势怕是最少也要修养个半年才能下来床。” “海啸,你把这个姑娘带回咱们村,此等伤势要尽快处理,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怕是伤口要感染化脓,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她!”钱榆面色严肃,医者仁心,看着如此严重的伤势,其神经已经绷紧了起来,脑海里飞快的掠过各种能够治疗这个姑娘的药草。 “好。”中年男子放下了怀中的小男孩,“海焰你慢慢放手,我把她接过来,你领着你弟弟跟在后面。” “好。”海焰点了点头,配合的慢慢放开了支撑着女子上半身的手。 同时,中年男子伸出手小心的避开了女子的伤势代替女儿扶住了其背部,另一只手托起女子的膝盖,轻轻一举便把女子给抱了起来。 一群人的速度很快,海家村离得也不算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女子便看到了远处飘着的渺渺炊烟。 海家村不算大,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晾晒着渔网,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海家女子抱着木盆走出村落,像是要出去洗衣。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娃,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夭寿哦!”村口坐着的晒太阳的老大爷们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海啸抱着个浑身布满了污渍与血迹的姑娘回来,不由都站起,凑了过来。 “具体的咱们一会儿再说,这姑娘的伤势严重,人命关天,耽搁不得。”钱榆不等老一辈的人再问,直接开口道。 “对对对,先救人要紧。”老大爷们点了点头,让开了进村的道路。 第二百零三章:福祸相依 当阮芽再次醒过来时是闻到了清香的米香味,听到了外面不断传来的嘻嘻哈哈的打闹嬉戏的声音。 “焰姐儿,炎哥儿,别玩了,快过来洗洗手,我们要开饭了。”温柔的女声传入耳中,阮芽眯了眯眼睛,适应着外界的光亮。 吱嘎一声开门声响,阮芽微微偏过头,一个围着深蓝色围裙,脑后盘着亚麻色卷发的妇女端着菜盘走了进来。 “呀?姑娘,你终于醒了!”中年女子转身在小矮桌上放下了饭菜,一回头就看见一双清凌凌的凤眼正默默的注视着她,不由一惊而后便是一喜。 “请问,你是……”阮芽眨了眨眼,适应明亮的光线,嗓音有些干涩。 “我是海羽,是海啸的媳妇,你现在是在我们海家村里,放心吧,你已经安全了。”海羽温和的看着阮芽,这个姑娘的年岁也就比她的女儿海焰大上个四五岁左右,在她的眼里也还是个孩子哩。 “谢谢你们救了我。”阮芽微微一笑,她之前并非一直都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被那个叫做海焰的小姑娘救起的经历她还记得很清晰。 “谢什么。”海羽摆了摆手,“倒是姑娘你是怎么伤成了这样?可是出海遇上了海兽吗?” “我叫阮芽,咳咳咳,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阮芽轻咳了几声,肺腑传来一阵痛感,体内好像有什么力量一直在阻止着她伤口的自愈,“我不是被海兽所攻击的,算是碰上了……坏人吧。” “好,那我就叫你阮姑娘了,若是你不嫌弃,叫我声羽姨就成。”海羽神色温和,眉眼间带着一丝海上儿女独有的飒爽风姿,“这年头坏人强盗什么的也是愈发的多了,姑娘应该是从海上一路漂来的吧?出了我们这片浅海,外面的海域里海盗可是猖狂的很。我们这里捡到落难的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个都是伤痕累累的,叫人看了心里难受的紧。” 听着海羽的话,阮芽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 她已经看出来了,这里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凡人家庭,海羽的体内没有一点灵力的存在,所以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遭遇了海盗吧。 “阿娘,阿娘,阿爹回来啦!今天吃什么呀?”外面的院子里传来笑声,海焰领着自己的弟弟海炎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紧跟着最后进来的是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那是他们的阿爹海啸,同时海啸也是这个村子里的首领。 “瞧瞧你们一个个脏的,快去洗手,我们今天喝鱼片粥,你们救下来的漂亮大姐姐已经醒了哦。”海羽冲着阮芽笑了笑,转过身去拦住了冒冒失失就要闯进来的两个孩子。 “真的呀?阿娘,我进屋要看漂亮大姐姐!大姐姐一定会喜欢我的!”海炎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 “去去去,你这孩子,赶紧洗手去,不然不许进屋!”海羽敲了海炎一个暴栗,伸手催促道,“焰姐儿,带你弟弟收拾一下去。” “哎,好!”海焰点点头,也是一脸雀跃。 在一家四口亲亲热热的说话的功夫,阮芽已经开始缓慢的小幅度的活动起了躺的僵硬的四肢。 痛感一阵阵传来,让阮芽微微蹙了蹙眉就要运起灵力。 然而,意外的是,灵力在经脉中不过轻轻的动了一下,一股尖锐的痛感就传到了神经末梢。 有什么力量在不断破坏着她的体内经脉脏腑,而且阻止了她的灵力的运转。 阮芽眉眼一沉,阖目内视,只见在其体内多了许多一丝丝银色的不知名力量。 这些不知名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撕扯着她的伤势,阻止着伤口愈合。 “这难道是时空之力吗?”阮芽的灵识小心的碰触了一下银色细丝,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这就是空间裂缝中存在的时空之力,这种力量很是狂暴,化丹镜的时候才会开始稍微接触运用这种力量,等到婴灵境便可以撕开空间裂缝,在空间裂缝中行走,几个呼吸便可到千里之外。 不过,婴灵境的修士大多还是用法宝来飞行赶路的,因为空间裂缝里面蕴含着狂暴的时空之力,一个不慎就会被伤的遍体鳞伤。 也就像阮芽师尊的三劫境的这种境界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空间裂缝来穿梭赶路。 阮芽回忆之前,想到了自己在进入到九层金琉璃塔后便被一种力量撕扯席卷,想必就是渗透进了九层金琉璃塔外壁的时空之力了。 自己的伤势怕是也是时空之力造成的,若不是中间有着九层金琉璃塔的保护,以阮芽蜕凡境的修为怕是早就被绞成了碎片。 虽然现在看着受伤严重,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相反的,阮芽可以借此一早就接触到这种全然陌生的力量,可以说对日后的修为有着莫大的好处。 而且若是能够把身体里的时空之力彻底炼化化为己用的话,说不得自己的境界又要提升一个层次。 如此想来,倒是福祸相依了,古人诚不我欺。 阮芽摸清身体的情况所用的时间不过数秒,待睁眼时,就见编着好多小辫子的姑娘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脸灿烂笑容的跑了进来。 “小姐姐,你终于醒了,你都已经昏迷了四天了。”海焰抿唇一笑,似乎有些害羞。 “大姐姐比我都能睡,炎哥儿一天才睡六个时辰。”海炎的小脑瓜也凑了过来,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竖起了六根手指头。 看着这活泼的两姐弟,阮芽笑了笑,忍痛调出一点微弱的灵力,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两个物件,“之前就是你们救了我吧?谢谢你们。这两个,就当作是我给你们的礼物吧。” “是、是银脚链哎,这真的是要送给我的吗?”看清阮芽递给她的东西后,海焰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金属打造的银色脚链,上面坠着一圈羽毛一样的小坠子装饰,最中间还有一个淡蓝色的小小铃铛。 十四五岁正是姑娘家爱美爱打扮的时候,即使海焰是海家村首领的女儿,每年所能得到的最漂亮的装饰也无非就是绑一个红头绳,穿几个有着漂亮花纹的贝壳当项链。 像这样精巧的脚链装饰,海焰只有在以前阿爹领着她去大一点的城池去赶集市的时候看到过。 “当然。”阮芽笑了笑,她拿出的这个脚链不是凡物,而是一个法宝,可以挡住蜕凡境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 虽然在她的储物戒指里这个脚链并不是最厉害的防御法宝,但无疑是最适合这个家庭里的这个小姑娘的。 “喏,这个是给你的。”阮芽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另一个小物件,朝着海炎温柔开口,那是一个可以温养身体、有着一定驱邪避凶作用的哨子法宝。 “哇,是玉哨子,谢谢大姐姐!”海炎年纪小,小孩子最能辨认善意恶意,见阮芽眼神温和带着鼓励,也不扭捏,直接从阮芽的手里开心的接过了小巧的碧玉小哨,拿在小胖手里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第二百零四章:花氏秘辛 “炎哥儿,焰姐儿,怎么可以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呢?”海羽接过丈夫换下的外衫,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小家伙喜笑颜开的拿着两个玉件不离手。 “这算是给炎哥儿、焰姐儿的谢礼,如果没有他们及时发现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阮芽看着海羽对着海焰、海炎那责怪的眼神,微微一笑开口道。 “那这也太贵重了。”海羽看着阮芽唇角含笑的淡雅样子,又看看两个小家伙开心又紧张的模样,叹了口气,“罢了,既然收了礼物,你们两个有没有向大姐姐道谢啊。” “有哦!”海炎听着海羽松了口,立刻喜笑颜开了起来,直接扑到了海羽的腿上。 “嗯,真乖,好了,我们要开饭了。”海羽温柔的摸了摸海炎的头发,眼睛看向阮芽,“阮姑娘,你也饿了吧?我这几日特地做了粥,等着你醒了之后也可以暖暖胃。” “谢谢羽姨。”阮芽动了动胳膊忍着痛意想要支起身子。 “哎,别动,别动,你这伤现在可动不得。”海羽连忙上前按下了阮芽,“我来喂你就是了。” “不用麻烦了,我体质特殊,伤好的快,虽然现在还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吃饭还是可以的。”阮芽顺着海羽的力道靠在了后面的枕头上。 “可是……”海羽微微犹豫。 “羽娘莫要烦忧,我看阮姑娘想必不是凡人,我等不必勉强于她。”海啸上前揽过了海羽的肩膀,把她轻轻按在了饭桌前。 “海叔好眼力。”阮芽讶然了一下,赞道。 “阮姑娘客气了。我当年也曾见到过和你一样风姿韵骨的人物,和我们这些普通凡人比起来有很大的区别。”海啸点了点头,即使知晓了阮芽修真者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诚惶诚恐是心理情绪。 “原来如此,”阮芽颔首,“那敢问您在附近可看见了一个金发男子,还有四个有着灵兽坐骑的少年郎吗?” “金发男子……没有,每天早上我们都会绕着村子巡逻一次,如果有的话,我们是不可能没有发现的。”海啸微微沉吟了一会,才认真的斟酌开口。 “没有吗?倒也不奇怪。”阮芽一怔,轻轻开口,语气清清淡淡,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 “来,阮姑娘,我们虽然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你一个小姑娘身上伤的这么重,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让人轻松的事情。”海羽在二人对话的时候,已经把碗一一用粥盛满,“现在能够平安无事就是最令人开心的一件事了,喏,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说着,海羽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鱼片粥走到了阮芽的身边,同时递给了阮芽一个木头勺子。 “嗯,谢谢。”阮芽点了点头,接受了海羽的善意。 阮芽缓慢的抬起了双手接过了碗和勺子,其体内的灵力正在一点一点艰难的磨化着时空之力,愈合着身体各处的伤势。 这边阮芽已经彻底安全,和海家村的海啸一家人不断的聊着天,询问着当下具体所在之地的情况,想要尽快的恢复伤势返回云川剑宗。 而在另一边,送走了阮芽和金子豪等人之后的窦穹他们却是陷入了一场苦战之中。 花荼蘼被千面阁的弟子们称之为小圣祖,其来历自然不可能平凡。 认真追究起来她的身份还要吓人一大跳。 这花荼蘼乃是一个正正经经的仙人之后! 上古时代,一位惊艳绝伦的天才女子以修炼千面众生道成功飞升,她在飞升之际一手在修真界创立了千面阁,这是众人如今能够知晓的信息。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这位女子在飞升之时并没有带上自己所有的后代子嗣,而是单单留下了一个自己的双胞胎重孙女中在千面众生道有着极佳天赋的小重孙女去继承千面阁。 那个飞升的女子的名字现在除了千面阁的人以外,外界已经含有人知了。这个飞升的女子正是花姓,名唤明瑛。 她当年留下来的小重孙女,也就是真正的第一任千面阁阁主,叫做花南露。 千面众生道需要自己去亲身融入世间众生之中,普通的修炼方式并不能帮助到走此道的人成就到飞升的境界,这也是当初花明瑛为何把她这个天赋异禀的小重孙女留下来的原因。 而那千面阁,一来是为了宣扬自己的飞升之道,二来则是为了不让别人欺压到自己的小重孙女。 说的直白点,这千面阁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给她看好的这个后辈撑腰用的。 但是花明瑛没有想到的是,天赋异禀没有遭受过什么挫折的人,比普通人更容易走上偏激的道路,再加上日久天长被有心人用舆论引导利用,花南露的堕落是再所难免的。 不过,当年上古千面阁的成立原因距离现在时间已经太过久远,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让花南露一步步带着千面阁一起走向衰败现在也是不得而知了。 甚至现在除了千面阁的直系弟子们,都没有人知道,面前这个美丽的不似真人的花荼蘼正是花南露的第三个嫡亲外孙女,也是当年飞升的花明瑛现下留存在世间并仍活于世的有着其最靠近花明瑛的纯粹血脉的后代。 这也是为何千面阁的弟子都对花荼蘼口称“小圣祖”、“殿下”,表现的如此恭敬的原因之一。 那个被千面阁弟子也是很恭敬的叫做圣祖婆婆的人,实际上活着的年纪不下于花荼蘼,甚至比花荼蘼还要大上三十余岁。 当年圣祖婆婆既是花荼蘼母亲的手下重臣,也是与花荼蘼的母亲在感情上情同姐妹的存在。 在花荼蘼十四岁的时候,花荼蘼的母亲与人打斗不慎重伤,在其临终之际托孤,把花荼蘼交到了圣祖婆婆佘慈的手里,后来是佘慈一手把花荼蘼带大。 说起来花荼蘼叫圣祖婆婆一声“干娘”也不为过。 至于此等秘辛,在现下也只有佘慈和花荼蘼二人心中才知晓,并彼此心照不宣了。 花荼蘼身为仙人之后,其骨子里的高傲可想而知,虽然不是很在乎跑了几个蝼蚁,但是终究心里是不痛快的。 这个不痛快不能对着空气发,也不能对着自己背后的千面阁弟子们发,那么承受怒火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窦穹在金家冯老传送走了几个剑宗弟子们后,就直接隐秘的交给了其一颗地阶极品的极峰丹。 这极峰丹一生只能吃一次,吃下后可以直接提升五级修为,没有任何副作用,堪比天阶丹药。 当然它也有着局限,就是只作用于皇人境以下境界的修士。 而且必须是以前从来没有服用过此丹的修士,若是以前服用过,就是现在再吃一百枚,也与嚼糖丸子无异。 第二百零五章:勾玉救命 在把阮芽和金子豪几个弟子送出去的之后,窦穹、金家族老几人直接直面着一头修为皇人境的太阴、两个修为至少是三劫境的千面阁女子,其中一个还是被封印了多年修为倒退了不少的邪魔。 除此之外,还有不知有何特殊手段的异族男子,虎视眈眈的御清宗顾始等人。 本来窦穹几人的心里都已经抱上了必死的决心,但在看到阮芽临被传送走之前,扔回的两个玉件,窦穹却是忍不住放松了几许心神。 他们此次怕是命不该绝,栽不到这里了。 要问阮芽最后从九层金琉璃塔里甩出的两个玉件是什么,很简单,这两个正是当初来此地之前,云出岫与向天歌派小童送到阮芽手上用来保命的一纯黑、一玉白,两个宛如月牙的勾玉。 两枚勾玉里面各藏着向天歌和云出岫的一道分身。 本来在时空封锁住的情况下,任何通知能够通知到宗门的方法都已经失效,会被封锁住的空间拦截下来,无法传到外界。 但是有这两枚勾玉却是不一样了,修炼到向天歌与云出岫的修为境界,即使是一缕最弱的没有修为的分身也藏有着主体的一定的意识。 分身被触发,就代表着,远在万里之外的向天歌和云出岫二人定然能够感应到。 如此,窦穹眼色微微一深。 之后的事情正如窦穹所料的,花荼蘼率领着千面阁与御清宗的几大长老,和自己手底下的异族男子,直接对着几个人攻来。 刀刀不留情,剑剑寒人心。 不过交错碰撞的几个呼吸之间,双方的身上都布上了大小不一的伤口。 最后,花荼蘼不想再把时间无意义的拖下去,直接连着施展了千面众生道之中的两招蕴含着大道至理的“众生喜”、“众生悲”。 不过两招便将沈灵蝶的灵兽撕作了两半,鲜血四溅。 止杨的弓箭直接被反弹回来,自身受到了很重的灵力反噬。 窦穹一边的几个人的战斗力一下子就被削去了近三分之一。 就在太阴之花荼蘼的驾驭下扬起前蹄,施展角上圆月,寒气森森,想要将他们全部踩于泥下的时候,窦穹捏碎了手心里的两枚勾玉。 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凭空而现。 其中那男子不过简简单单的抬起了手掌就挡住了太阴的冲锋之势,下一刻,女子长袖舞动,朵朵银莲凭空浮现,那是她的剑意剑气所化而出的剑莲。 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再多言了,远在万里之外的云川剑宗里坐镇的向天歌与云出岫在感应到自己的分身同时被人触动的一瞬间就警醒了起来。 看到分身之眼所看到的一切后,云出岫直接站起划开了一方空间,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凭借着分身的定位,直接出现在了窦穹身侧,花荼蘼的时空封锁也就此告破。 在见到形势有变后,御清宗直接毫不犹豫的撤离。 如今他们的反叛名声怕是已经传遍修真界了,再逗留下去,引来向天歌那就大事不妙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顾始深深的看了一眼剑宗众人,没有丝毫心疼犹豫的直接捏碎了一个大传送阵玉盘,带领着门下之人快速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千面阁的圣祖婆婆面色沉沉,直接道御清宗非可靠的同盟,劝谏小圣祖花荼蘼直接收手。 花荼蘼虽然沉睡了一段悠久的岁月,但是她可没有睡傻,局势是非还是看得出来的。 也不拖泥带水,云袖一甩,带着沁人心脾的暖香,把千面阁的一众人收到了袖子中,骑着太阴扬长而去。 这边云出岫也不追,她可以代表剑宗这个庞然大物威慑到他人,但是要是想凭一己之力强行留住这么多修为高深的修士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着伤势不轻的窦穹几人,云出岫抬起手再一次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带领着众人直接顺着空间裂缝返回到了剑宗之内。 这一来一回看似轻轻松松的一趟,实际上云出岫所消耗的灵力已经堪比大山大河了。 只是她的修为摆在那里,消耗的这些灵力对于其实力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几个长老们个个带着伤势回到剑宗,并没有特意避让开弟子门人的视线,这一时间在剑宗掀起的轩然大波我们暂且不提。 时间往后推移,在千里之外的海家村的首领海啸的家里渡过了数日的时间后,阮芽体内的时空之力已经被一点点磨合炼化掉了四分之一,修为也没有一开始那样被时空之力压制的只能动用一丝那么可怜兮兮了。 随着时空之力的不断炼化,阮芽身上的伤势愈合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不过短短的十天时间皮肉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内伤和残留下来的暗伤还需要好好的调养。 “阮姐姐,阮姐姐!大海退潮了,和我们一起去捡贝壳吧!” 清晨,阮芽盘坐在简单的木板床上刚刚结束了一夜的修行,就听见两个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近,两个小脑袋从门边探了进来。 “焰姐儿,炎哥儿!不是告诉你们了吗,在你们阮姐姐修行的时候是不能随便打扰的。”海羽的声音跟着传来。 “阿娘,阮姐姐已经修炼完啦,她昨天答应了我们要一起去捡贝壳哒!”海炎稚嫩的小嗓门很是响亮。 阮芽眼含笑意,一边从床榻上起身穿上简单的布鞋,一边温柔开口,“炎哥儿说的对,今天姐姐可以陪你们玩一整天。” “嘿嘿,阮姐姐真好。”海炎小家伙一把抱住了阮芽的大腿,圆溜溜的眼珠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 “这几天这两个小家伙可算是玩开了。”海羽走了进来,无奈的笑着摇头。 “这么大的年纪,本就是天真烂漫开开心心玩耍的时候。羽姨你放心吧,我会看护着他们的。”阮芽摸了摸海炎的小脑袋,又揉了揉有些害羞的凑上前来拉着她的衣角的海焰的两个发揪揪。 “好,那就劳烦阿阮费心了。”海羽点点头,这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足以让他们彼此熟悉起来,建立起信任的桥梁,“你们两个小淘气,记得在你们阿爹出海回来之前回家哦。” “知道了,阿娘!”海炎兴奋的点点头。 “嗯,阿娘,放心吧。我好好会跟着阮姐姐,好好看着弟弟不让他乱跑的。”海焰乖巧的颔首,得来海羽爱怜的一吻。 “成,那拿好你们小背篓,若是你们能多捡回来一些贝壳,晚上咱们就吃贝肉,再给你们一人炖一个鸡腿当奖励。”海羽笑了笑,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小脑瓜。 “好哦!” 一听晚上有肉吃,海焰海炎立刻兴致高昂起来,连招呼都来不及与海羽打,拉着阮芽就朝着屋外欢快的跑去。 第二百零六章:海兽突袭 大海一直都是充满了神秘性质的未知领域,人们似乎永远都不会知道海到底有多深,似乎永远都探索不到海底还存在着多少我们不曾发现的生灵。 潮涨潮落,带给我们的往往都是惊喜大过于危险。 “嘿,炎哥儿,跑慢点!” 海焰挥着手笑着追赶着跑在最前端的海炎,阮芽看似慢悠悠的跟在姐弟二人的后面,实则每一步都能恰恰好好的落到两姐弟的身边。 “阮姐姐,阿姐,你们看!这个贝壳里面有珍珠哎!”海炎手捧着一扇漂亮的白色贝壳,献宝一样跑到了阮芽和海焰的身边。 “幸运的小孩。”海焰看着里面闪耀着温润光芒的指甲盖大的珍珠配合的笑着赞叹道。 “很漂亮。”阮芽赞赏的揉了揉海炎毛茸茸的短发,“你和焰姐儿玩的时候不要跑太远了哦。” “好!”海炎把贝壳放到了阮芽的手里,然后兴冲冲的拉着海焰跑远。 阮芽在布满了嶙峋礁石的海岸上慢慢走着,时不时捡起一两枚花纹独特颜色漂亮的贝壳,始终没有让姐弟二人脱离自己的视线。 不过面对一望无际、神威莫测的大海,人力相之比较总是过于渺小的,有些难以预料的意外总会在不经意之间发生。 “阿姐,快看那是什么?” 海炎手里拿着刚刚捡起来的海螺,一双乌黑溜圆的大眼睛直直的看向天海接轨的那一方。 “嗯?什么?”海焰还在专注的寻找着退潮后被留在海岸上还能够坚强存活到现在的贝类。 她可不像弟弟那样,一玩起来什么都忘了,她的心里还牢牢记着,要是今天能够捡到足够多的贝壳海螺回去,晚饭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把贝肉吃个饱。 “阿姐,你快看嘛,那好像是大鱼哎,它朝着我们过来了。”海炎撅了撅嘴,对于姐姐的专注捡贝壳表示不满。 “嗯?大鱼?” 海焰比海炎年岁的大了不下五岁,并不像还在处于稚龄的海炎那么天真烂漫,属于海边儿女该有的警觉性,她都已经跟随着父亲潜移默化的掌握了不少了。 在听见弟弟喊出“大鱼”两个字时,海焰就警惕的抬起了头来,不过已经晚了,映入眼帘的是从天而降的狰狞海兽。 “小心!” 跟在旁侧听到海炎的话第一时间看过去,发现危险迫近的阮芽几乎是瞬间就到了两姐弟的身后。 一双手臂大大张开,一前一后,把两姐弟抱了个满怀。 三个人一轱辘的滚出了狰狞海兽的攻击范围。 原来是在不知不觉间,两姐弟离大海已经近在咫尺,海中是从来不缺少伺机而动的捕食者的。 “快跑,找地方躲好。”阮芽一个轱辘把两个小家伙护住牵起,推到了自己的身后。 在她的面前,是一只绿皮褶皱,红眼冷戾,足有十米高的海龟样的海兽。 “阮姐姐,小心点!它是赤眼嗜海龟,防御力极强,且一旦盯紧了一个猎物就死不松口。它的弱点在眼睛上,阿爹说它是最难缠的海兽之一,一定要小心啊。”海焰抱着海炎快步跑到了一个高耸的礁石之后,语速急促的向阮芽交代着海兽的强势和弱点所在。 阮芽微微颔首,目光淡淡,面上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 即使现在她的修为因为时空之力还没有完全炼化恢复到巅峰状态,但是就光凭借其身手,打一个纳灵境大圆满的小海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呜——” 低沉的声音从赤眼噬海龟长满了龇出来的锋利獠牙的口里慢悠悠的迸出。 阮芽轻飘飘的掠上前,赤眼噬海龟布满了利齿钢牙的嘴一瞬间张的足足有成年人的脑壳大小,里面有着氤氲蓝光迅速汇聚成型,灵力波动四溢。 阮芽丝毫没有给赤眼噬海龟蓄力的意思双手结印,连长剑都没有拿出,蓝金色的光芒汇聚,形成一把灵力之剑。 顺着阮芽的操控,直接朝着赤眼噬海龟当头斩下。 咻! 这一击阮芽斩了个空,地上的矮小礁石直接被一劈成了两半,落剑处的横截面平滑无比。 “乌龟壳吗?”阮芽扯了扯嘴角,体内的经脉由于灵力的运转开始隐隐作痛,没有了灵力时刻炼化压制的时空之力再次不听话的絮乱了起来。 面对刚刚阮芽的那一击,赤眼噬海龟的**直接缩到了龟壳之中,一双阴红的小眼珠死盯盯的注视着阮芽的一举一动。 “我倒要看看你那乌龟壳能挡住我几剑。”阮芽甩了甩灵力长剑,没有在意已经叫嚣着疼痛的经脉,目光冷淡如初。 赤眼噬海龟看着阮芽一步步的走近,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忽的把头重新伸了出来,并且四肢划动以一种横中直撞的势态冲了过来。 阮芽凤眸一眯,幻化的灵力长剑光芒璀璨,随意一挥就是剑芒纷飞,剑气横出。 一人一龟在即将撞上的前一秒钟,赤眼噬海龟的兽眼里猩红的光芒一闪,头部四肢居然在霎那间全部缩了进去,椭圆形的大壳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横飞而出,一个紧急拐弯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躲在礁石之后的两姐弟冲去。 “狡猾的畜牲!”阮芽秀眉竖起,凤眸含煞,脚下一个轻点,整个人接力飞腾而起,直直的追赶而上双手持剑从天落下,将赤眼噬海龟直接一斩弹开。 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暗绿色的龟壳上响起,一道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龟壳上迅速扩大。 “呜!” 赤眼噬海龟的嘶吼声含着剧烈的痛楚,整个咕噜噜的被不可阻挡的力道弹飞出去。 阮芽立在惊魂未定的两个小家伙面前,剑尖直指赤眼噬海龟。 赤眼噬海龟呜咽一声,秃秃的小短尾巴急速的摆动了一下,四肢一划飞快的重新冲入到了浪潮之中,很快消失不见。 阮芽看着赤眼噬海龟逃跑离去,并未穷追不舍,手上幻化出来的长剑随着赤眼噬海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而消散成无数灵力光点重新没入到了身体之中。 “你们两个可有吓到?”阮芽背对着两个小家伙站着,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确保翻涌的腥甜铁锈味被生生压了回去后才缓缓转身低下了头,看着两个小家伙被吓得苍白的小脸。 “我们不怕!”最先开口的居然是海炎那个小家伙,他挥舞着小拳头蹦到了阮芽面前,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大姐姐真厉害!” “呵,没事就好。”阮芽失笑。 “阮姐姐,你没事吧?”海焰作为女孩,比弟弟更为细心一些,看到阮芽的脸色不好,再联想到阮芽还没有好全的伤势,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放心,我没关系。”阮芽温和的揉了揉海焰的头顶表示安抚,“不过我们也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该饿了吧?” “嗯,那我们回去,反正贝壳海螺已经捡满了。回去让阿娘给我们做贝肉吃,阮姐姐到时候一定要多吃一点哦。做贝肉可是阿娘的拿手绝活!” 海焰和海炎叽叽喳喳的围在阮芽的身边,三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去。 第二百零七章:两相忧思 是夜,一盏盛着暖橘色火焰的灯盏被放在了桌头,一个青丝如瀑的女子静静的端坐在床榻之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门无风自动发出吱呀的一声打开。 “阮姑娘,你已经决定了一会儿便走吗?你的伤势严重,还是安心住下来再多养几天吧。”进来的人回手把门带上,声音轻柔低缓,像是怕打破夜色的静谧。 “不了,我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另外我还有事在身,有师长同门牵挂,不便再久留下去了。”女子起身,长发柔顺的垂落一直到脚踝的位置,女子伸出手用小剪子拨了拨蜡烛的芯儿,只听蜡烛发出轻微的噼哔一声,火光摇曳了一下,然后变得更亮了一些。 “这几日在这里养伤,实在叨扰了。”阮芽垂了垂眸子,白皙的侧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添上了一层温柔的暖晕,几缕俏皮的青丝顺着脸颊滑落。 “谈不上叨扰,阮姑娘能在这里,炎哥儿和焰姐儿也不知不觉变得比以前活泼多了。”海羽摇了摇头,“说起来还是我要道谢才对。” 阮芽闻言转身失笑,显然是想到了这些日子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天真烂漫的小家伙。 “羽姨,这是给你们的谢礼。”阮芽上前,一道流光从细腻白皙的手掌上一掠而过,一个小巧的木匣子出现在了手上。 “这我不能要,就算是谢礼,阮姑娘你也早就给过了。”海羽连连摆手。 “羽姨可是说我之前送予炎哥儿和焰姐儿的小物件?”阮芽微微一怔,“那并非什么救命谢礼,而是我自愿给他们的礼物。倒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这儿,让羽姨你们破费了。” 此话一出,海羽顿时愣了愣,“阮姑娘,你……” “羽姨莫不是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吗?”阮芽眼底的神色温柔了几许,“这些日子,餐桌上不是鸡鸭猪肉,就是些大鱼海物。海边的人家就算是再怎么富裕,也不可能顿顿如此。更何况,据我这几日所见,把我救起的不过是一个善良纯朴的普通人家。” “今日说是让炎哥儿与焰姐儿陪着我去海边玩透气、玩耍一二,实则是家里没有什么菜肴可以下饭了吧?”阮芽说着,语带惭愧之意。 “阮姑娘心细如发,没想到我们还是没能瞒住你的眼睛。”海羽叹了口气,算是从侧面承认了阮芽所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如今羽姨你们一家人对我的是救命之恩,所以这是你们应得的,收下吧。”阮芽声音清淡却不失温和柔软,在夜色下有着一种独样的魅力所在,让人不自觉的就对着阮芽所言颔首应允。 “那我就收下了。”海羽看着阮芽眼底的坚定不容拒绝,又叹息了一声,双手接过了木匣子,里面的重量是出乎意料的沉甸甸的。 “嗯。”阮芽颔首,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夜已经深了,我就不与海首领和炎哥儿、焰姐儿道别了,免得两个小家伙过于伤怀。就是明日一早,还要劳烦羽姨为我的不告而别解释一番了。” “阮姑娘实在太过客气了,让我送送你吧。”海羽放下了木匣子在一旁,就要紧跟着阮芽,为其打开门扉,送行几许。 “不必如此麻烦。”阮芽摇了摇头,指尖在半空划过,剑胚落入掌中,“夜寒露重,羽姨回去歇了吧,我直接御剑离去。” 海羽看了看阮芽手中握着的粗糙不甚相配的剑胚,轻轻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那阮姑娘一路小心。” “多谢,阮芽叨扰了。”说着,阮芽两手交合抱了抱拳,最后道了一声叨扰。 其剑胚在阮芽放手之时就乖乖的悬浮在旁边,待阮芽话落,剑胚一个俯冲,配合着阮芽轻巧一跃,便带着阮芽化作一道流星,转眼脱离了海羽的目送,消失在了远方。 在阮芽顾不得伤势没有完全恢复,就出发踏上回宗门的道路时,在另一边的云川剑宗也有着人面上不显,实则在日日心焦的等待着。 每逢宗门收到一条消息,他都会伴着掌门一一过目一遍。 “舟儿又来问安?”端坐在黑白双椅之上的一男一女看着熟悉的挺拔身影走入云川殿不由双双心照不宣的抬眸。 “弟子拜见师尊、云莲师叔。”身姿挺拔,周身气质如深渊望海的男子听着长辈的调侃面色一变不变,规规矩矩的俯身行了一礼。 “今日宗门一切如常,倒是修真界乃至凡俗界各地封印都出现了异动和崩坏的迹象。”向天歌微微颔首,单手掌心朝上,示意男子无需多礼,“看来,邪魔出世已经是不可阻挡的态势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两个字——‘拖’和‘守’。” 男子听着向天歌的话语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作为剑宗首席大弟子的他,看着最近的世间态势都能够大概的推演猜测出来,并不为此感到如何意外与焦虑。 “你的几位师叔,如今伤势也都没有好全。”向天歌看着座下弟子不骄不躁的样子,不由在心中暗暗点头,继续开口,“尤其是司马懿,断了一截手臂,这次算是吃了一个大苦头,伤了不小的元气。” “至于,你的师妹和兽峰的几个弟子还有那个金家的金子豪。”向天歌说着,微微一顿,在下面笔直而立如松如柏的男子微不可见的抬了抬眸。 “金子豪已经有了消息,据传在衢城,还招惹上了不少女子的挂怀。”向天歌继续道,“那几个兽峰弟子如今也被发现了踪迹,每一个受的伤都不轻,不过好歹都活下来了。年纪轻轻能体会一次时空之力,不乏也是一件机遇所在。倒是阮芽那小丫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叶行舟闻言睫毛微微一颤,平静的垂下了眼帘,时隔小半月,竟是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行舟,修士遇上危险乃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芽儿的命魂灯明亮依旧,想来也是没有伤及到根本的。”云出岫看着这个从小在自己和师兄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的男子,出口温和安抚道。 “弟子明白。”叶行舟颔首,眼瞳透过睫毛隐约透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猩红之色。 “哎,你啊。”云出岫看着叶行舟淡漠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虽说她也不是不无时无刻担忧着自己的小弟子,但是她心中却也更加清楚,一只雄鹰想要有一天拥有征服蓝天的能力,就必将迎风直上不畏生死,日日搏击长空。 其间受伤、受挫,甚至于九死一生,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就算是再怎么心疼,修炼的路途也是要这些孩子们自己亲身走出的,他们不能帮忙,也无法帮忙。 第二百零八章:乱世之象 “呜呜,娘亲……” 开裂的大地将半个城池都吞入进去,孩童稚嫩的哭泣声,男人们的怒吼声和女人们歇斯底里的哀哭声响彻云霄。 “娘亲,救我!”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一个孩童红通通的小手死死地抓着裂缝边缘,看着挤过人群拼命想要靠近他的母亲,还没有被人间冷暖染上其他颜色的通透乌黑的大眼睛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淙儿!淙儿,坚持住!娘亲这就来!”女子一把撕开了拖沓的藏蓝布裙,头发散乱,两只手拼命的拨开拥挤逃难的人群,往回赶去。 “娘亲,淙儿要抓不住了,呜呜……”稚童的力气能有多大,能够坚持到现在不掉下去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必须抓住!”女子一双眼睛几乎要脱眶而出,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一声尖啸冲破人群的喧哗,状若疯魔。 那孩童好像被吓住了,小脸上怔愣了一瞬,然后眼泪就大滴大滴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女子恍若逆水行舟,在澎湃的江河之间挣扎。 孩童的指尖一点一点滑脱。 “娘亲!” 一声稚嫩的泣血啼鸣就在女子挣脱出重重束缚即将扑倒裂缝的边缘时响起,女子愣愣的抬起头,正看到自己的孩儿像是折了翼的雏鸟一般跌落深渊。 女子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哈哈的气音从嗓子眼里传出。 大悲无泪。 “让开,你不走别挡道!”一个男人随手把站在那里的女子重重拨开在地,骂骂咧咧的吐了一口痰,背着包裹加快脚步顺着人流跑远。 “哪个是你娘亲?”一道流光从黑暗的地缝中冲天而上,一个淡雅的女子声音悠悠传出。 “呜呜,娘亲摔倒了,大姐姐,摔倒的是我的娘亲!”孩童呜呜的稚嫩哭声很有穿透力,倒在地上的女子双眼迷茫了一瞬,她好像听见了她的孩儿的声音,是错觉吗? “娘亲,呜呜……娘亲你没事吧!”一个奶香奶香的柔软小身体扑了上来,女子猛地转过头,眼前那哭的一塌糊涂的孩童不是自己的孩儿还是谁!? “我儿?我儿没死!”女子欣喜若狂,一把把稚童抱进了怀里,眼泪汹涌而出。 在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之际,把那稚童送回到其娘亲身边的人已经重新化作了一道流光远去。 “淙儿,你、你不是掉下去了吗?”女子抱着稚童,情绪终于平息了下来,理智渐渐回笼。 “是一个神仙姐姐救了淙儿,还跟淙儿说快点和娘亲一起离开这里,很危险的,有大怪物和坏人会来这里,是吃人的大怪物哦。”稚童嗓音稚嫩,说话也还有些颠三倒四。 “神仙姐姐?”女子怔住,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在百米之外,一道流光飞快的划过来划过去,放下一个个被困的无辜百姓。 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大地上的裂缝越来越多。 流光停在了半空当中。 那是一个立在剑胚之上的姑娘。 青丝如瀑,容颜如玉,一双凤眼如同月夜下的静谧湖泊。 月白色的裙裾在半空中飞扬,手持着一把半透明的蓝金色长剑。 此人正是从海家村一路辗转,走走停停,经历了数月的时间才赶到了这里的阮芽。 自从从悬阳之谷、冷月之坡离开,天下大势就在无形中发生了变化,各地的邪魔封印历经了古老岁月后一个个重新动荡了起来,整个人世间都逐渐开始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直到半个月前,襄州传来消息,该地的封印已经开始大范围破碎化,即使几番加固,怕也是再撑不了多久了。 三天前,襄州的邪魔封印宣告彻底破碎,里面的邪魔一朝出世,襄州顿时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乱当中。 与此同时,阮芽已经赶到了处于云川剑宗所在的云州的西面的蕲州。 蕲州也已经陷入到了乱局当中。 三天以来,几番大规模的地动,让无数无辜百姓丧了性命。 阮芽一路穿行经过,能救就救,可是一人之力面对大局还是太过微不足道。 只能默默的看着一家家一户户的灯火炊烟不再,丧子的哀嚎,丧母的啼哭,林林总总的惨象,已经让阮芽从一开始的愤然逐渐变得冷静沉默下来。 随着灾害的频频发生,紧跟着的还有人患,饥饿、疾病,都让这些人们开始走向极端。 有一些坑蒙拐骗偷,还有一些干脆做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但是,阮芽却说不出所闻所见的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乱局之下,人人自危,人人求以存活自保,当人被逼上绝路的时候…… 阮芽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人第一要保证的还是生存。 短短数月行走,看到的种种景象,给阮芽的内心留下了深深的刻痕,心境也一升再升,许多已经固化的看法一变再变。 随之而来的,还有随着行历而不断在无形中上涨的修为。 入世修心,当是如此吧。 阮芽伸开手掌,一弯皎洁清冷的孤月缓缓旋转在掌心,挥洒着星星点点蓝金色的光芒。 她的剑气已经开始有了内心的映射幻化。 蜕凡境三层。 阮芽合了合眼,感受着还在慢慢向着蜕凡境四层增长的修为。 对于阮芽来说,这数月的入世行走完全不亚于苦修数年的成果。 修士不能一直闭门造车,真正的修行还藏在世间百态之中。 最后看了一眼开裂的大地、倒塌的房屋、混乱的街道,还有不断背着行囊被迫远离家乡的人们,阮芽双手缓缓攥成了拳头,脚下飞剑光芒一闪,毅然而然的飞出,不再回头。 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小太小,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云川剑宗,把这一路发生的事情通通上报宗门。 阮芽知道,云川剑宗从来不会让天下人失望,也不会让他们这些弟子们失望。 云州,云川山脉。 随着初冬再至,云川山脉已经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薄薄的细细的一层纯白雪花将世间一切罪恶埋葬。 “大师兄,又来了三封求援信!分别是云州的塞霜城、鸪星城,还有蕲州的白央城。” 一个剑眉厉目的负剑男子快步走到了叶行舟所居的院落门前停下,抱拳扬声道。 “剑宗里面留守的弟子还有多少?”院门无声自开,露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这……”负剑男子抿了抿唇,“除了闭关苦修的核心弟子之外,几乎所有的在宗弟子都出动了,能够调动的弟子现在仅仅只剩下千人。” “既然如此,你和顾双,再叫上两位出关的核心弟子,带五百弟子去蕲州白央城援助。让万东阳、吕晨烨,也叫上两位核心弟子,带领其余五百弟子,一起去鸪星城援助。”那身影一边淡淡说着,一边转过身来,“至于剩下的塞霜城,我去。” 第二百零九章:瘟疫屠城 又是五天过去,塞霜城已经距离剑宗很近了,阮芽一路御剑而来,体内的时空之力也已经炼化的只剩下二三分。 阮芽能感觉到,等到彻底将体内残留的时空之力炼化,她的修为和实力应该会更上一层楼。 从飞剑上纵身跃下,刚刚走到塞霜城外,阮芽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城中似乎有些异样。 没有哭声、没有笑声,亦没有说话声。甚至连脚步声、流水声,都一一不见了踪影。 四周寂静的可怕,透过沧海之眼,阮芽甚至看到了城池之上环绕不去的浓厚灰色死气。 阮芽警惕着迈出一步,右手已经摁在了飞剑之上。 “站住!” 突然一声大喝,阮芽差点条件反射的拔出剑来。 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白色法衣的少年郎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阮芽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敢轻举妄动,这个少年郎手上的长剑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突刺而出。 不过,阮芽看着少年郎白色法衣上的熟悉标志,眉眼间掠过了一丝笑意,这个少年郎是自己人。 或者说,少年郎穿的这一身正是当年她也日日穿过的云川剑宗的外门弟子服饰。 “你是云川剑宗的弟子吧?”阮芽没有上前,本来摁在飞剑之上的手轻轻放了下来,这让那个少年郎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没错,我是云川剑宗的门人,你又是何人,进到这塞霜城意欲何为?”少年郎的脸绷得紧紧的。 阮芽微微抬了抬眸,不知何时,塞霜城的城墙上已经露头了不少和少年郎穿着一样服饰的弟子们。 这些弟子们有的手中拿剑,有的手里拿弓,虽然所持的武器不同,但他们脸上的神色都是出乎一致的紧绷和警惕。 阮芽可以看见,在塞霜城的城墙两旁还站起了两只可以飞行的灵兽,两对不含任何情感的兽瞳正死死的盯着她。 “我是云川剑宗云峰云莲上人座下的弟子,路经此地正要回宗,还要烦劳这位师弟开个城门。”阮芽语气温浅,露到墨兰色披氅外的月白色裙裾被寒风吹动。 “是大师姐吗?”那个少年郎一怔询问道,其手中长剑却依旧没有放下的意思。 “如果你说的大师姐叫阮芽的话就是我。”阮芽失笑,什么时候她还多了个大师姐的称呼。 “口说无凭,你、你有能够证明你的身份的东西吗?”少年郎依旧不放松警惕。 这让阮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是什么让剑宗弟子已经变得如此谨慎,谨慎到有些小心翼翼的程度了? 心中疑虑万千,阮芽面上不显,配合的从指环里拿出了自己的弟子身份玉牌递到了那个外门弟子的手中。 “啊,是真的。”少年郎接过玉牌,身份玉牌触手生温,精致又不失大气,“大师姐见谅,弟子并非有意拦下,实在是最近不太平,咱们宗门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不防不行。” 说着,少年郎微微俯身,双手将身份玉牌递回。 阮芽接过身份玉牌,面上并没有少年郎想的那样变得不悦,反而眸光温和柔软,单手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 “警惕是好事,无碍,开城门吧。你为我带路,顺便跟我讲讲,这段时间宗门可是出了什么变故没有。”阮芽看着少年郎的双眼,声音不急不缓。 “是。”少年郎点了点头,回头向城墙上的弟子们打了个手势,城门被缓缓开启。 “大师姐,我叫左虎,还有个弟弟叫左豹,大师姐你叫我虎子就成。”少年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带着阮芽穿过城门,往塞霜城里慢慢走去。 “我就叫你左师弟吧。”阮芽微微一笑,“你们来这塞霜城驻守,是何缘由?怎不见塞霜城的民众?” “大师姐你有所不知,”左虎摇了摇头,面上有些沉痛,“这塞霜城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若是师姐你再晚来个三日,我们怕是也要撤回剑宗去了。” “为什么?莫不是塞霜城也有镇压的邪魔不成?可是邪魔出世破开封印动静定然是惊动八方的。”阮芽秀眉一蹙,“我看这塞霜城,不像是有邪魔的样子,更不像是遭受了邪魔的攻击。” “大师姐,此事说来话长,这塞霜城其实是前几日就向剑宗传送了求援信的。”左虎叹了口气,“现在整个修真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在冷月之坡发生的事情,邪魔出世已经是众所皆知的大事情了。” “而且近日,各地的邪魔封印都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师姐应该听说了吧,襄州的邪魔已经出世了。”左虎眼里有着点点愤怒的火光在跳跃,“一个邪魔足以顶得上万个无可救药的恶人。襄州的邪魔一路上已经祸害了好多城池了。” “今天最新传来的消息说,有三个城池已经直接被、被,”左虎说到这里,嗓子有些干涩,眼眶发热,“被屠城了,上到九旬老人下到襁褓稚童,无一幸免……” 阮芽的心随着这个消息微微震颤了一下。 “还有的被散播了瘟疫病情,咱们云州离襄州本就不是特别遥远,更有河流一路穿行两州地界。这塞霜城的人就是因为水源的问题,不少人被染上了瘟疫……”左虎低下头,藏起红通通的眼眶,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在短短五天里所见的惨象太多太多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能现在才红了眼眶情绪失控,已经是很坚强,可以说是个男子汉。 左虎偷偷用手擦了一把眼睛,清了清嗓子才继续开口道,“从宗门接到消息,我们在大师兄的带队下赶到支援后,一直到今天,不过短短的五日时间,整个塞霜城的人活着的已经不剩下几百个了。” 阮芽瞳孔一缩,指尖冰凉。 之前在城外虽然看到了灰沉厚重的死气缭绕不散,可是阮芽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塞霜城城内的情景居然已经变到了如此惨烈的程度。 一个人口数百万的城池……仅仅五天的时间过去,就被瘟疫侵蚀的变得仅仅存活下了数百条的人命了吗? 这是瘟疫?怎么可能! 别人怎么想的阮芽不知道,总之她阮芽绝对不相信!此事怕是没有这个小弟子说的那么简单。 “好,我知道了。”阮芽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有着把尸体火化后挥之不去的味道,“带我去见大师兄吧,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你们是大师兄亲自领的队,对吗?” “是的,师姐。”左虎抬起头,重重的点了点,眼眶的红变得愈加浓重了起来,“大师兄现在应该是和塞霜城的城主在城主府,城主府里面安置着仅剩的还活着的塞霜城的人们。大师兄每天都去的,就想着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研究出来去治疗这些人。这就带师姐你过去。” 第二百一十章:一方死局 红墙金瓦,雕栏玉砌,一城中心、整座城池的门面——城主府,被建造的大气而奢华。 但是走入城主府,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花香鸟语,而是一片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 “师姐,大师兄和塞霜城的城主他们就在里面了,我还有任务在身要回去继续驻守城墙,就不陪师姐进去了。”左虎带着阮芽进入城主府中,沿着石子路一直走到了后面看起来与整个城主府格格不入的一排小木屋外。 “好,你快去吧。”阮芽微微颔首。 左虎抱了抱拳,利落的转身离去,阮芽把目光投向这一排小木屋,一股浓重的药味和尸体的腐臭味充满在周围的空气中,本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在这里能够听的非常清晰。 阮芽没有犹豫,上前一步推开了第一个小木屋的门。 “师妹?” 清冽的声音传来,阮芽抬眼望去,发现原来这一排小木屋外面看上去是各个独立,实则在里面是彼此相连的,中间以布帘相隔。 而在布帘的那一端,正好有一位男子微微低下头掀开布帘走出来。 听到外面有人开门的动静,男子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迈步进来的阮芽。 “师、师兄,你——”阮芽对上走出的男子的妖异双瞳,不由微微一愣。 “先进来。”长身玉立的男子淡淡开口。 阮芽闻言走了进来,回手关上了屋门。 “师兄,你的眼睛是已经可以控制了吗?”阮芽又惊又喜。 “没错。”叶行舟熟练的抬起手,在阮芽的头顶轻轻拍了拍,“我已经可以彻底控制住寂灭之眼了。” “嗯,师兄以后都不会再戴面具了吗?”阮芽凤眸粼粼。 “嗯。”叶行舟看着阮芽凤眸中的粼粼期待,唇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 “恭喜师兄了,我看师兄的修为也提高了好多,小妹怕是要赶不上了。”阮芽眉眼弯弯,阔别已久的两个小酒窝在此时重新浮现了出来,言语间颇为俏皮。 “怎会?”叶行舟看着阮芽无奈的摇了摇头,平日里带着淡淡冷清戾气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你此行虽然艰险,但是看起来也收获良多,几年不见,师妹倒是已经长大了。” 阮芽听着叶行舟像是长辈一样的夸奖方式,不由暗自有些气鼓鼓的鼓了鼓白嫩的脸颊。 什么叫做倒是已经长大了吗?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好吧。 阔别几年,一见面就说这种话,师兄真是个大木头! 阮芽想着,忍不住狠狠地剜了叶行舟一眼。 “怎么了?”叶行舟低下头凑近,依旧搭在阮芽的小脑袋上的手掌微微动了动,看着阮芽气鼓鼓的模样难得的露出有些无措迷茫的表情。 阮芽被叶行舟的一个表情近距离冲击的顿时气消,咳咳,这么呆萌的大师兄真是顶顶的罕见。 “没什么。”阮芽面上浮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很是好看。 她抬起手,把离得有些太近了的叶行舟推开。 叶行舟顺势直起身,最后揉了揉阮芽柔顺的长发才收回手。 虽然不知道刚刚师妹在气什么,但是现在看来是已经被哄好了。 “叶小友,原来你在这里。” 又是一道声音传来,阮芽歪了歪头,躲过叶行舟的身高阻挡,去看掀开帘子走过来的人。 那是一个身材结实、眉目硬朗的英俊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袖子挽起,手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褐色染在掌心。 “咦,这位姑娘是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塞霜城已经被封锁了,不再允许行人通过。”男人挑了挑眉,显然是看到了从叶行舟身侧探出来的一个小脑袋。 “城主,为你介绍一下,这是在下的师妹阮芽,与我同是云川剑宗云峰弟子,师妹是云莲上人的座下。”叶行舟抬手拉过阮芽,“师妹,这是塞霜城的城主,姓戚名溟。” “哦?原来是叶小友的同门师妹,欢迎欢迎。”戚溟微微一笑。 “戚城主,久仰。”阮芽抱了抱拳,这戚溟的修为最低也有婴灵境,算是前辈。 “戚城主,我听闻贵城……”阮芽抿了抿唇,看着戚溟明明笑着却还是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忍再明说下去。 “哎,”戚溟叹了口气,强撑出的欢迎笑容彻底消散,“跟我来吧,塞霜城此次大劫怕是顶不过了。” 说着,戚溟率先掀开了帘子,示意二人跟着他往里面走。 阮芽看了看身侧的叶行舟,叶行舟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走吧,勿怕。”叶行舟修长的手掌无比自然的牵住了阮芽的小手,牵引着她向前走去。 阮芽只觉得面颊发热,连带着小耳朵都有一种烧起来了的感觉。 师兄他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啊。 心绪杂乱,阮芽轻咳一声,抑制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低头看了看一大一小两只手交叠的样子,小手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叶行舟沁凉的掌心,乖乖的被叶行舟牵着手跟着戚溟走进去。 走进去后,阮芽看着眼前骤然呈现出来的场景,之前还害羞不已的情绪已经消散无踪,心下只剩下满满的愤慨哀然。 木屋里的左侧和右侧摆放着一个个的简易床榻,上面躺着的人有些脸上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有一些手心脚心的疮已经烂做黄色的脓水,不断的靠在被子里呻吟。 还有一些,已经发不出什么呻吟了,那些疮已经蔓延遍布了全身,开始腐烂发臭,仅仅有着微弱的残喘呼吸。 “这些都是我塞霜城的城民们。”戚溟面无表情,眼中是隐隐哀痛。 “瘟疫是从水源而来的,第一个人被发现感染了瘟疫之后,这种疫情就以一种根本无力阻止的速度扩散到了全城。”戚溟说着,五指缓缓合拢了起来,“这种疫情很奇怪,它不会感染到修士身上,但是凡人却是无一幸免。” “十岁以下的孩子们,不过才感染上了几个时辰就撑不住夭折。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也是如此。”戚溟看着一溜溜成排躺着苟延残喘的人们,合了合眼,“孩子们和老人们都没能挺过一个昼夜。然后就是女人们,三个昼夜后也去世的差不多了……现在仅剩下的这些都是处在壮年的男人们。” “不过……”戚溟看着面前呻吟都无力呻吟的男人,攥紧了拳头,“如果再没有什么办法,他们也快要撑不住了。” “这真的是瘟疫吗?”阮芽上前,无视浓重的腐臭味,仔细的查看着这些人们的皮肤上的疮。 “看来阮小友也看出来了,这不是瘟疫,却胜似瘟疫,比瘟疫还要厉害十倍、百倍。”戚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一点我和叶小友在之前也发觉到了,如果是瘟疫的话,我们修士身上那么多灵丹妙药没有道理治不好这些人们。” “可是,就算是知道了不是瘟疫我们也无能为力。”戚溟叹息,“我们不知道这种看起来像是瘟疫一样的力量到底是什么,连根源底细都不清楚,自然更不可能对症下药,找到拯救他们的办法。” 第二百一十一章:核心弟子 正当三个人彼此对立,默默无言的时候,从木屋的房顶缝隙跌跌撞撞的挤进来一只婴儿拳头大的雪白小鸟。 小鸟跳跃着,扑扇着翅膀飞到叶行舟的头顶,空投下了一卷信纸。 叶行舟伸出手刚好接住轻飘飘飘落下来的纸张,卷曲的信纸在半空中舒展开来。 落到掌心时已经可以直接观看里面的内容。 里面的内容是……一张白纸? 阮芽走到叶行舟的身侧低头看去,叶行舟对于没有一个字迹的信纸习以为常,他伸出手轻轻一抹,一个个笔墨字迹就自己跳了出来。 “行舟: 塞霜城瘟疫已查明。 此非真正的疫情,而是一种混合的邪毒所致,对凡人有着极强的杀伤力。一日皮肤生疮,二日五脏六腑腐烂,三日已入黄土。 能支撑五日不亡,已是极限。 塞霜城的邪毒已经顺着水源再度扩散,吾已探明如何解此邪毒,奈何其中的主药材天霜花必须当场取得当场炼制才可不失其原本药效。 吾已命吾之座下大弟子出关,前往塞霜城寻找尔等。 吾现今于云川剑宗丹峰正尝试炼制一地阶极品丹药,抽神脱身不得,取得天霜花,炼制化邪丹,拯救万千生灵就靠尔等了。 丹峰峰主任千行。” “是任师叔送来的消息,他已经有办法了,只不过需要我们自己跑一趟。”叶行舟指尖一动,信纸成灰飘散,看向一直在旁边等待着二人的戚溟,“戚城主,我会把那些弟子们留下守城,我和师妹需要立刻离开去寻求能够化解这邪毒的药引。” “好。”戚溟点点头,“万事小心,时间紧迫,快去快回。” “戚城主放心,一旦药引找到,就会立刻炼制丹药,我和师妹会带着丹药回来。”叶行舟淡淡道。 语毕,二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以示告别,叶行舟单手拉过阮芽的衣袖,带着其往外走去。 对于修士来说,从城主府走到塞霜城外,也不过就是一会儿的事。 在塞霜城的城门外,叶行舟和阮芽二人一眼就看到了信上任千行所说的其座下出关了的大弟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略显忧郁的妙龄女子,一袭淡紫繁花点缀的长裙,外罩一层银色轻纱,手上拈着一枝红梅,缕缕药香索绕在其身周,闻上一口便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可是师兄师姐来了?”妙龄女子在叶行舟与阮芽走近时就抬起了一双含雾的丹凤眼,染了口脂的红唇衬得其姿色更美了几分。 别看着妙龄女子看起来就比阮芽大上个两三岁左右,实际上她的岁数已经足以当阮芽和叶行舟的奶奶了,这姑娘真正的年纪已有九十又三。 不过在修真界,年龄永远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对于向天歌、云出岫这些人来说,九十三岁也还是个稚儿罢了。 “这是任师叔座下的大弟子奚宝璐。”叶行舟开口,为阮芽介绍着面前的女子,“你之前没有见过她是因为,奚师妹在十年前就被升为了宗门的核心弟子,此后一直在宗门密地闭关苦修。” 云川剑宗的弟子由低到高分有五个层级,杂役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和核心弟子。 想要被宗门纳为核心弟子,第一要有惊人的天赋,第二修为必须在化丹境以上,第三品行秉性万不可能偏于邪道,第四亲传弟子最先纳取。 一个宗门的核心弟子是一个宗门的后备力量,是下一代的“种子”一般的存在。 在未来的某一天,等到向天歌等人逐渐退出众人的视野,这些核心弟子们就会被作为继承人一般的存在顶替上来,成为宗门新的中流砥柱。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核心弟子都会留在宗门里,能做到核心弟子的称谓的,无疑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 天才总是多多少少有些桀骜不驯的,又怎会甘于偏居一隅呢? 当然,对于这一点也是每一个宗门也都是早已预料到的。 就算最后这些核心弟子一个都没有留下来,但他们日后在外界所闯下的名声也会无形的带给日后的宗门以新的新鲜血液和新的天才。 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这就是修真界宗门的生存之道。 毫无疑问的,如果不中途夭折或者出现什么意外,以叶行舟与阮芽二人的天赋和性情,等到叶行舟和阮芽到了化丹境之时也会被宗门纳为核心弟子,这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就是云莲上人座下的小师姐吧。”奚宝璐嘴角含笑,“听说小师姐不过才入门不到五年,竟然已经有了蜕凡境三层的修为,看气息蜕凡境四层也不远了,果然是不弱于大师兄的小天才呢。” “谬赞了。”阮芽目光淡淡,她能感觉到这个奚师妹的语气里面并没有多少的真心实意。 “小师姐不必谦虚。”奚宝璐眉眼弯弯,含情带雾,“大师兄,师尊可与你说了我们要去哪里吗?” “无。”叶行舟冷漠的瞥了一眼奚宝璐,“不过既然是要寻天霜花,我们要去的就只能是那一个地方了。” “大师兄说的不错,既然大家心中都知晓了,那我们就出发吧。”说着,竟是完全略过了阮芽,奚宝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叶行舟的身上,眼中波光荡漾,宛若春风、溪流一般柔和。 阮芽微微蹙了蹙眉,这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别发呆,一路上跟紧我,我们要去上古传说中离天空与大海最近的‘水漫荒原’,这里到水漫荒原路途遥远,一路上怕是不会平静。”叶行舟轻柔的拍了下阮芽的头顶。 “嗯,我知道了,师兄。我会跟紧你的。”阮芽抿唇一笑,酒窝浮现,精致淡雅的五官随着小酒窝的出现无端多了一丝俏皮精怪的味道,让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阮芽的笑容。 叶行舟妖异的眼瞳中倒影着阮芽小小的影像,眼中谁也无法发觉的深处浮现出一丝淡淡薄薄好似白云轻烟一般的温柔。 “我们走吧,还有许多生灵在等着我们救命呢。”奚宝璐走到了二人近前,玉手伸出,拈在手中的那一枝红梅迅速蔓延长大到了足以让三个人横躺在上面的程度。 “大师兄,小师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来载你们一途吧,我的速度能够更快一些。”奚宝璐松开手掌,梅枝浮在叶行舟与阮芽二人的中央,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梅花冷香。 没想到这一枝梅花枝居然就是这奚宝璐的本命法宝,阮芽挑了挑眉,还挺好闻的。 “可。”叶行舟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本来出现在手中的银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到了指端戒中。 第二百一十二章:至传送阵 冬日的阳光依旧刺眼,一道流光划过蓝天,将旁边飞过的鸟群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一个青丝如瀑的女子盘膝坐在梅枝之上,淡银色的长裙盖过脚踝,周身不断有着灵力涌动。 “小师姐的运道真的很好,居然能够在蜕凡境的境界就能得到并且炼化时空之力,看样子现在是要突破了。”坐在一朵梅花之上的淡紫长裙的女子微微一笑,丹凤眼里神华流转。 “这是她应得的。” 冷淡的声音传来,一个身姿修长挺拔的男子背对着淡紫长裙的女人,站在离入定了一天了的阮芽不远的位置上。 在初冬的寒冽天气里,男子只简简单单的穿着墨蓝色的长袍,披着一个墨色渲染金丝的大氅,一头乌发肆意张扬散落在背后,其眉眼淡漠含戾,整个人好像一把收入剑鞘中的宝剑,有着随时能够割断人的咽喉的锋锐气质。 “噢,对,我在来之前师尊还特意与我说了些大师兄和小师姐的经历,很难想象小师姐年纪不大却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危机和历练了。”奚宝璐微微一笑,对叶行舟刚刚的冷淡回答并无不满的表现。 “修士自当如此,此次亦是历练。”叶行舟淡淡开口。 “大师兄说的是,那天霜花只长在水漫荒原,且数量稀少,娇贵无比。必须要水没过花茎而不没过花苞,要在清澈见底,连鱼类都生存不得的至清至冷的水中才能一直存活下去。”奚宝璐靠在梅花里,眉眼流转间带上一丝忧愁,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之抚平那一缕愁丝。 “天霜花与水曼陀罗伴生,水漫荒原不会缺少水曼陀罗,找到它们的巢穴,就能找的天霜花。”叶行舟一直注视着阮芽,见阮芽在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之时突破了又一层境界,开始巩固修为后,才掀了掀大氅坐在了一旁。 “小师姐这是突破到蜕凡境第四层了?”奚宝璐显然也注意到了阮芽周身澎湃躁动的灵气在一瞬间重新乖巧下来。 “突破的时间刚刚好,前面就是白晏城,白晏城是个人数千万的大城池,我们需要借他们的传送阵一用。”叶行舟望着下面,透过长长的睫羽隐隐可见下面瞳眸的淡淡猩红。 阮芽刚刚平息好自身的灵力,巩固了新提升的境界后,一睁开眼睛就听见了叶行舟的这一番话。 “传送阵?”阮芽挑眉。 “嗯,在我们还没有能够撕裂空间而行之前,想要最快速度达到目的地的方法就是利用传送阵。”叶行舟偏过头,看阮芽气息平和,一双凤眸神光内敛,变得更加澄净,就知道阮芽突破后实力进境不小。 “只可惜能够直接把我们传送到水漫荒原附近的传送阵实在太少,否则的话我们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开始寻找天霜花了。”奚宝璐轻盈的从梅花瓣上跳了下来。 “我们到了。”梅枝逐渐下降,叶行舟看着从远处不断靠近来的古朴城池淡淡开口。 “好了,走吧。”奚宝璐控制着梅枝降落在了城门前,摊开掌心,坠着二三朵红梅的梅花枝就迅速缩小到了正常大小,落入奚宝璐的手中。 “站住。”三人排队进城,轮到他们的时候,两边的守城士兵架起了两杆长枪。 “三个人。”叶行舟交给面前的一个将领似的人一个布袋。 “三个人,一人三块下品灵石。”那人颠了颠布袋,随手打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那人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三枚木牌子扔给了阮芽三人,“这是你们在此城中能够代表身份的东西,别弄丢了。等到你们出城的时候是要再交还回来的。” 阮芽接住木牌,看到上面刻着精巧的纹路,在最中央上面写着数字,是四百七十一。 “多谢。”叶行舟颔首,“师妹,走了。” “嗯。”阮芽抬起头,把木牌子收到了储物戒指里,匆匆跟上。 “这白晏城如此之大,我们要不要打听一下传送阵在哪里?”奚宝璐看着周围熙熙攘攘路过的人们,微微皱了皱眉,多年的闭关苦修让她很是不习惯如今这种喧闹的场合。 “不必,跟我来。”叶行舟目光淡淡,看了看四周,然后毫不犹豫的向北方走去。 “师兄,你以前是来过这里吗?”阮芽对叶行舟一直以来都抱有极大的信任,见叶行舟往北方走去,她也毫不犹豫的跟上,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道。 “没来过,不过以前曾跟随着其他师叔去过其他的城池坐过传送阵。”叶行舟轻轻拍了下阮芽的头顶,“好好走路。” “哦。”阮芽抿了抿小嘴,眉眼弯成月牙。 “难不成是每个城池都有固定的标识让我们可以找到传送阵吗?”奚宝璐上前,走到了叶行舟的另一侧。 叶行舟看了奚宝璐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不错。” “嗯?师兄,你说的是店铺牌匾上的印记吗?”阮芽双眼染上一层神秘的暗蓝,看到了隐匿在每个牌匾之上的娇小箭头一样的银色印记。 这些印记共同组成了一个方向标识,让初次来到这里的人不会迷失方向。 “嗯,只要跟着那些标记走,我们就不会走失方向。”叶行舟道。 “原来如此,设计的倒是巧妙。”奚宝璐赞叹,“虽然我如今已经是化丹镜,倒是还从没试过这传送阵呢。” 三人一边交谈着一边顺着只有修士才能利用灵力看见的标记前行,不一会就走到了标记尽头——一座恢宏大气的殿宇。 “我们进去。”叶行舟率先向前走去。 殿宇并没有人守门,不断有修士没入其中消失,或者从中出现走出。 “这是认证你是否是修士的屏障,防止凡人好奇进入传送阵,他们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空间传送的。”叶行舟对着殿门上粼粼闪动着波澜的碧色屏障,耐心的开口解释,“我们直接走过去就好。” “好。”阮芽和奚宝璐双双回应。 阮芽看着叶行舟稍显冷漠的俊美侧脸,忍不住在心中笑了笑,每次师兄带队,她都安心的不得了。 别看师兄平日里淡漠的世事不放在眼中,但关键时刻却总是会一言不发的自动肩负起相应的责任,会别具耐心的引导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会毫不吝啬的告诉他们一些自己历经过后得出的宝贵经验。 看着叶行舟与奚宝璐已经一前一后的穿越屏障走进去了,阮芽弯了弯唇角,小酒窝里盛满了暖意,也是毫不犹豫的迈入到了其中。 阮芽只觉得跨进去的一瞬间,一层清凉柔和似水波的感觉掠过全身,然后整个人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前推了出去。 再睁眼时,人已经进入到了大殿之内,放眼望去,大殿之内金丝缭绕、银光闪动,别有天地。 第二百一十三章:一叶扁舟 殿宇内是宽阔的一片场地,周围边缘陈设着许多供人休息的座椅,在正中央的位置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法阵铺设开来。 法阵中有许多环环相扣的小阵法,每一个小阵法都散发着浓浓的时空波动,金色与银色的流光交织,交辉相应。 “这个传送法阵怕是一次能传送不下数千人吧?”阮芽一边跟在叶行舟的身后穿行在人群之间沿着边缘行走,寻找着可以休息的空位。 “白晏城的传送阵虽然不是整个修真界里最大的,不过也算是颇为可观的了。”叶行舟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处三个连着的空位,“这个传送阵一次至少能够传送五千人,我们需要等一会,现在是传送到无堤海的。” 果然,叶行舟话落,一个飞在半空的男子张口说了起来,声音足以盖过所有的嘈杂声让整个殿宇内的人都听的很清楚。 “传送到无堤海,满五千人就传送,上限不得超过八千人,还请诸位道友自觉进入传送阵。” 话落,只见周围轻飘飘的跃下众多修真者,快步走进法阵当中。每进入一人,都会自觉的交上一颗上品灵石。 传送阵的开启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每个人都需要上交一块上品灵石,这相当于他们每个人交的路费。 “六千五百二十三颗上品灵石,六千五百二十三人,数目吻合,传送阵开启!”飞在半空中的男人目光掠过,轻轻松松的数出数目来。 传送阵的外侧边缘不知从哪里走出了十几个白袍人,他们彼此配合显然已经是经过了成千上万遍的捶打了,上去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通通默契的伸出了双手在半空中快速的结印。 在他们结印的过程中,阮芽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灵力几乎瞬间被抽空,全部奔涌着向着传送阵汇集而去。 白袍人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出现了重重叠影,在快到极限时,突然又戛然而止。 “启动传送阵需要一百零八式不同的手诀,每传送一千人需要五百上品灵石,加持上周围的天地灵气。”叶行舟坐在座椅上,手中银色的光芒忽隐忽现,他正在一边等待一边研习剑气,偶抬起头看到阮芽看的认真,不由开口为其补充着知识。 “那还真是暴利。”阮芽胳膊支在身前的栏杆上,小手拖着腮帮。 “这是公认的酬劳,当然,若是要的价钱再高的话大家是都不会同意的。”奚宝璐看着师兄妹两个一言一语的搭着话,微微一笑,也开口补充了几句。 “嗯。”阮芽点点头。 下面的传送阵忽然开始动了起来,阵线流转交织。 “定位完毕,开启传送!” 白袍人听到声音后,结印的双手迅速展开,猛地向前一推,灵力波潮涌动。 下一秒,传送阵发出耀眼的金银二色交织的光芒来,阮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避开了过于刺眼的光芒。 等光芒渐熄,阮芽重新往传送阵上看去,什么已经空无一人了。 周围的座位清净空出了一大片,不过新的想要传送的人又在入口源源不断的拥挤进来。 “传送到水漫荒原,满五千人就传送,上限不得超过八千人,还请诸位道友自觉进入传送阵。”又是相同的话,只不过里面的地点更改了。 “我们该走了。”叶行舟站起身,率先腾身而起。 阮芽与奚宝璐紧随其后,不过脚尖一点,中间在半空中几次灵力外放借力,便轻松的落到了传送阵的范围内。 三人每个人抛出了一块上品灵石在外,顺利的进入到了传送阵中。 传送阵中金银色的光丝摇曳,阮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不出意料的,光丝只是一种虚幻的能量溢出,摸不到抓不住,但是却能给人以淡淡的温暖感。 “五千零二人,看来这次去水漫荒原的人不少嘛,来,开启传送阵!”男人大喝一声。 不像之前去无堤海的人数那么多,而且几乎是一下子人数就够了五千以上。阮芽他们等了将近半个时辰,传送阵里才勉强凑够了五千以上去水漫荒原的修士。 白袍人重新出现,不过阮芽注意到这些白袍人并不是上一波的白袍人了,想来开启传送阵也是一件力气活,需要轮番交替。 又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一百零八式的结印,阮芽感觉传送阵内的天地灵气瞬间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浓度。 在下一秒,庞大的天地灵气一拥而至,眼前瞬间被金银二色所填满,脚下一空,身体有一种轻微的拉扯挤压感,还有强烈的下坠感,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双脚才重新落到了实地上。 “走了。”叶行舟拉过阮芽的手腕向前走去,阮芽回头望了望,发现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刻画着缩小版的传送阵的圆台,源源不断的人正从中走出。 要是有谁走的慢一些,就会造成拥堵,离远了都能听见被堵在了后面的人的抱怨声音。 “这里应该是水漫荒原的外围,我们要看着点这个传送台,等回来的时候还要用到呢。”奚宝璐眺望着四周道。 阮芽也同样观察着此时置身的陌生环境。 一望无际的蓝天看起来很低很低,像是烧制的最纯净的琉璃,伸手就能触碰到。 在蓝天的辉映之下,是同样看不到尽头的清澈水泽地。它可以完美的复制粘贴,把蓝天拥入怀中。 远远望去,水天一色,交接成了一体,让人有些分不清脚下踩着的到底是蓝天还是水泽。 叶行舟轻轻摩挲了一下指环,一叶扁舟落入水泽之中荡了荡,然后迅速的变大了起来。 “我们乘舟而行,越往里走水就会越深,表面看上去的清澈见底只是水漫荒原迷惑人的武器。”叶行舟上到甲板上,掀开了船舱外挂着的轻柔纱帘。 奚宝璐紧跟着上船。 阮芽低下头,发现脚下是不到一指深的水,向后看去,传送台居然也是建在水中的。 还好他们都是修士,身上穿着的都是法衣、法鞋,是不会被普通的水火侵染的。 阮芽最后一个上到了船只之上,顺着叶行舟掀开的轻纱船帘,低了低身子进入到了船舱里面。 船舱里面是出乎意料的舒适和宽敞,跟外表看上去的简陋狭小的扁舟完全不同。 里面有沉香木打造的书案,有着柔软坐垫的座椅,茶盏、香炉、蒲团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着两盘新鲜带着露珠的灵果摆放在书案上。 除此之外,在船舱的最里面居然还有用同样的轻纱帘单独隔开的三个小空间,里面放着供以三人休息安睡的美人榻。 第二百一十四章:浮冰天霜 水漫荒原的水清澈如镜子,可以清楚的照出天空白云,看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错乱,不知是在天中穿行,还是在水上荡漾。 偶尔,阮芽会透过船幔看到外面的水泽中有一闪而过的银光,不过很快她凑近上前就发现那只是水底的雪白沙砾经过亘古的打磨而逐渐展露出的晶亮光泽。 “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就不存在其他的生命吗?”阮芽头疼的看着水天一色的景象,这种景色第一眼看到是惊艳赞叹,可看多了反而头晕目眩辨认不清方向,平白惹得人心烦。 他们已经漫无目的的在水泽之上飘了整整一天了,眼看着天空开始染上淡淡紫意,夜晚就要来临,可到现在别说花连个藻类都没看见。 水至清则无鱼,古人诚不我欺。 阮芽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个糖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咬着。 “能不能采到天霜花全凭运气,越急天霜花便越难寻找,小师姐不如像大师兄一样安心修炼一会儿,静一静心。”奚宝璐弯弯蛾眉,丹凤眼轻轻刮过阮芽,隐约带着笑意。 “不了,今晚我守夜。”这里除了总是感觉话里有话的奚宝璐之外没有外人,当然阮芽也不在乎奚宝璐具体用什么眼光看她。她们都是同门的人,奚宝璐已经活了九十多年,有些事情想必比她一个小姑娘有分寸得多。 阮芽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糖人的另一只长耳朵,背过身去,两条腿随意的荡在船幔外晃来晃去。 这一段时间神经一直都被迫绷得紧紧的,现下难得清静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松一会儿,阮芽很是珍惜这样的碎片式时光。 奚宝璐眸光微微一暗,笑了笑,语气温和,“好吧,那就辛苦小师姐了。” 阮芽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暗紫色,一轮皎月带着繁星银河出现,世界一下子由蓝色变成了紫色,神秘而梦幻,要是泠泠在这里的话一定会一眼就爱上这里的吧? 阮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昔日的好伙伴也渐渐疏于联系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深厚情谊从没有被时间磨损变淡。 夜色越来越深,小舟一直以平缓的速度漂行向前,水是发黑的深蓝色,天空也是。 那是什么? 阮芽忽然探了探前半身。 在一片星河月夜之中,有一一块……浮冰? 阮芽无声的站了起来,掀开船幔走到了甲班上。 不,不是浮冰。 “师兄,师兄,”阮芽几步跑回了船舱之中,轻轻的附在叶行舟的耳边叫了两声。 叶行舟在外修炼时向来警惕,在阮芽轻声喊他第一声的时候就停止了修炼,第二声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一道冰冷的银色光芒从猩红的眼瞳中一闪而没。 “怎么了?”叶行舟看见跪坐在面前的小师妹目光柔了柔。 “师兄,你来看,那是不是你口中的天霜花。”阮芽拽起叶行舟。 在旁边的奚宝璐也隐隐觉察到了动静,同样退出了冥想。 “小师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奚宝璐紧跟着站起身,疑惑的挑了挑眉毛。 “我想,我大概发现了咱们需要的天霜花了,跟我来。”阮芽率先掀开了船幔,快速的跑回了一开始的位置。 叶行舟与奚宝璐尾随在后,分别站在了阮芽的身边,果然在不远处有一个浮冰一样的东西在缓缓靠近着他们的船只。 不过三人都看的清楚,那哪里是什么浮冰,分明就是交缠在一起,彼此接力拼命长出水面的冰霜一样的枝条与花朵。 虽然说水漫荒原水泽的最深处也不过才五十米,但是对于纤细到每一根枝条都只有阮芽的小拇指粗的灵植来说,想要长到水面上去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 奚宝璐在看到这些灵植的一瞬间就兴奋了起来,急匆匆的跑到了后面,只听噗通一声,一个重物落下。 阮芽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奚宝璐已经拿出了炼丹炉,并且蓄势待发的盘坐在了炼丹炉的后方。 “你们来采集,大师兄你的冰灵根应该会延缓天霜花的自我保护缩进水里的举动,最好一直释放冰灵力,让小师姐去采集。反正不管怎么样,记住采集下来后一定要在五个呼吸之内给我,否则天霜花的药效就会至少流失掉一半!”坐在炼丹炉之前的奚宝璐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平日里的忧郁美人形象早已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去。 阮芽失笑,果然一个人在自己的绝对领域面前是无比自信强势的。 阮芽与叶行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即使数年未见也并没有消散掉他们之间的默契。 叶行舟半蹲下身,双手淡然搭在了船头,顿时一层冰冷的白雾飘荡而起,一层薄冰迅速从其掌下蔓延而出,不过片刻就在平静无波的水泽之中铺出来了条璀璨冰道,而且随着船只的不断前进,冰道直接画出一个圆弧将离得越来越近的天霜花圈了进去。。 “两分钟。”叶行舟偏头,扔给了阮芽一个冷蓝色的盒子和一把纯净的冰刃。 “收到!”阮芽扬唇一笑,纵身跃下,在冰道上接力,一跃便是八九米之远。 不过十个呼吸,阮芽就已经到了天霜花的近前。 这天霜花不仅对生存环境抱有极大的娇气,而且在面对采集时会瞬间采取逃脱的行为,是极有灵性的一种灵植,也是出了名的难得手。 不过好就好在,天霜花的这种爱干净的娇气,使它的身边从来都不存在有臭烘烘或者滑腻腻的守护灵兽或者异兽等等的这种存在。 阮芽可以放开手脚,无所顾虑的直扑而上。 “一分半!”叶行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水泽上维持一条冰道并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周围水波的温度在无时无刻的融化着冰道。 阮芽已经跑到了天霜花的近前,天霜花无愧于它的名字,恍若无暇冰雪,像一朵朵冰百合绽放在柔弱的枝条之间。 阮芽来不及欣赏天霜花的美丽,屈指一弹打开了玉盒,同时另一只手反握冰刃直接毫不犹豫的朝着天霜花的枝条划去。 然而,阮芽手中的冰刃居然划了个空! 阮芽冷哼一声,原来在关键时刻天霜花已经本能的感知到了危险,并且察觉到了生人气息的急速靠近,天霜花扎在水泽下方的根须已经拼命的摇摆了起来,只需片刻它就可以连根拔起然后没入水泽之中飘走不见。 阮芽可能给天霜花逃跑的机会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第二百一十五章:雪白大雕 天霜花扭动着枝条,把水下的白色沙砾翻搅而起,试图混淆阮芽的视线。 不过这只是徒劳的,水漫荒原的水堪称是此方整个小世界最干净清澈的水,连里面的沙子都是白色的,压根不存在会被搅混的可能性。 阮芽猛地一探身,手臂伸到了水下一把死死的拽住了天霜花疯狂扭动想要逃离的枝条。 “还有半分钟!”叶行舟的声音遥遥传来。 阮芽左手一挥,一道冰痕闪过,成功的将天霜花的一根枝条割下。 阮芽抬起玉盒接住了天霜花的枝条,看到上面丝毫未损的盛开的四五朵天霜花不由松了口气。 一把扣上了盒子,阮芽脚下咔嚓声传来,显然冰道已经开始开裂了。 阮芽转身猛地踏在冰道之上,唤出了飞剑纵身而上。 她已经成功采得了天霜花,也就无需像之前想要采集天霜花时要借助着大师兄的冰灵力的气息小心翼翼的行走靠近了。 “阮芽,小心上面!” 阮芽刚御剑腾空而起,就听见了叶行舟的大喝声,脊背寒意上涌,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头顶直扑而来,阮芽右手护住装有天霜花的盒子,还没来得及抬头,左手就先一步上扬而起,夹在指间的千叶刃飞射而出。 叮叮叮叮—— 四声打在金铁之物上的声音让阮芽瞳孔一缩,一个巨大的阴影当头盖下,那是一只展翼翱翔的雪白大雕。 大雕的一个爪子就比阮芽大,全身羽毛根根分明,坚硬度不亚于金石,阮芽刚刚镖射而出的四柄千叶刃都打在了雪白大雕的翅翼上,被其坚硬的羽毛弹飞,没有对雪白大雕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阮芽瞬间就知道,这不是她能够应付的灵兽。 不错,这个大雕并非是喜好以人为食的残暴异兽,而是一只修为至少在辟府境,甚至是坐莲境的异兽,和阮芽相差了两三个境界之多。 如果说大雕是明窍境的,阮芽尚有一拼之力,但是横跨了两三个境界,这种差距堪比鸿沟。 阮芽御剑以最快的速度想着叶行舟与奚宝璐的方向而去。 叶行舟与奚宝璐也早已经在发现这只雪白大雕的一刹那飞快的御剑、驾驭法宝向阮芽支援而来。 八百米的距离,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两个呼吸就能跨越的事儿,但是此时此刻,在叶行舟的眼里这却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他眼睁睁的看着雪白大雕抬起了闪烁着寒光带着倒勾的鹰爪,无视阮芽的一切防御和反击,只轻轻的一扣,就把阮芽困在了鹰爪之中。 奚宝璐率先一步赶到,梅枝寒冽,一朵梅花带着惊人的灵力波动飘落到了雪白大雕的羽翼上,然后瞬间爆炸! “唳!”雪白大雕痛鸣一声,几根羽毛落下,羽翼上被炸的焦黑了一块。 就在雪白大雕痛鸣之时,叶行舟已经御剑飞到了雪白大雕的头顶,他直接纵身跃下,银色的飞剑回归掌心。 叶行舟双手握剑,寒冰之力让周围直接飘起了雪花,银色发蓝汇聚到了极致的冰灵力停留在剑尖一秒,然后瞬间当头斩下! 冰刃锋锐无匹,带着肆虐的剑气飞射,一剑斩在了雪白大雕的翅根之处。 原来,雪白大雕早就感知到了头顶上的叶行舟,只不过面前的奚宝璐对它来说的威胁性更大,就没有理会比自己还要低一个境界的叶行舟。 没想到叶行舟这一招里面蕴含的危险超出了它的预判。 千钧一发之际雪白大雕借着风势一转,躲过了本应会斩在脖颈的一剑。 “唳!”雪白大雕猛地扇了一下翅膀,掀起两道青色飓风,将叶行舟与奚宝璐的视线遮蔽,然后直接借助着自己给予的风势扶摇而上。 等到奚宝璐与叶行舟脱身而出,只见到了雪白大雕远去的一个小点。 此时,被困在鹰爪里的阮芽却暂且没有性命之忧,躺在她的指环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的金乌蛋在此时却活泼的乱跳着想要出来。 阮芽的手掌贴合在鹰爪上,她能感觉到雪白大雕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连握着她的鹰爪都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紧绷状态。 就算是后来奚宝璐伤到了它,它也没有干脆的一把把她握碎来报复示威。 ‘啾啾,啾啾啾。’ 活跃的稚嫩鸣叫声在脑海里不断响起,阮芽把金乌蛋取出抱在了怀里,暖融融的一团,很是舒服。 ‘啾啾啾!’ “你在说什么呢,我现在可听不懂啊。”阮芽感知到小金乌蛋的着急情绪,无奈的开口,安抚性的在蛋壳上摸了摸。 “哎,”阮芽微微叹了口气,靠在了鹰爪上,“也不知道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想必一定急坏了。这个天霜花……怕也是白折腾了。” ‘啾啾——’安慰的稚嫩鸣叫声不停的响起。 阮芽低头用脸颊蹭了蹭温热的金乌蛋,“放心,没事的,这个大雕好像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 ‘啾!’小金乌蛋的鸣叫声忽然高昂了起来,带着一丝骄傲,还有一点点讨夸奖的意味。 “嗯?小家伙,莫非是你……所以这大雕才没有动手吗?”阮芽微讶。 ‘啾。’又是一声稚嫩的肯定。 “真棒。”阮芽眉眼弯弯,心中放下了一半的警惕。 她信任着这个小家伙,从遇见小金乌蛋开始,他们之间因为血液产生了某种关联,建立了人与灵兽的平等契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家伙,你能问问这个大雕可不可以把我们送回去吗?”阮芽轻声问道。 ‘啾、啾啾、啾!啾啾……啾——’ 小金乌蛋的叫声忽然急促了起来似乎在跟阮芽急切的解释着什么,但是一顿啾啾啾之后,小金乌蛋也显然体会到了阮芽从意识深处传来的茫然感,有些丧气的最后啾了一声就不再出声了。 “别灰心。”阮芽感受着小金乌和人类孩童一样的小情绪,忍不住把手掌盖在了金乌蛋壳的顶端,像是抚摸着小金乌的小脑袋一样的温柔的摸了摸。 “这样,我来猜你想要说些什么,要是猜对了,你就啾一声,不对就啾两声,可好?”阮芽道。 果然,话音刚落,小金乌就乖巧的‘啾’了一声。 “你刚刚说的是大雕不能现在送我们回去吗?”阮芽问道。 ‘啾。’ “那之后可以吗?还有许多生命在等着我们的天霜花,我们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 ‘啾。’又是一声乖乖的应答。 “现在不能放我们回去,不过一会儿可以……”阮芽若有所思,“是不是这只大雕需要我们的帮助还是什么?” “啾!”小金乌蛋兴奋的啾鸣了一声表示肯定。 “呐,看来我猜的蛮准的哦。”阮芽又蹭了蹭金乌蛋的蛋壳,眉眼弯弯,“那我一会儿可以给师兄他们传个信吗?他们现在一定急坏了。” “啾!”小金乌蛋的叫声雀跃又满足。 “乖。”阮芽微微一笑,双臂环住了金乌蛋,静静的等待着雪白大雕飞停下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两相为难 雪白大雕飞了大概有足足一柱香的时间,被握在鹰爪中的阮芽感受到了一点颠簸时,就知道应该是到了雪白大雕想飞回的地方了。 果然,在下一刻雪白大雕小心的微微抬起了它的爪子,慢慢张开把阮芽放了下去。 不过就算雪白大雕再小心,它的体型也是在那放着呢,阮芽被轻轻往前一送,抱着金乌蛋轱辘打了个滚,一手撑地稳住。 手下一片柔软。 阮芽挑了挑眉,低头一看,掌心下的是一片柔软的羽绒绒。 抬头环视一圈,阮芽发现这雪白大雕竟然是把她带回了巢里! 而且,就在她前面的不远处,四双充满了好奇神色的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四只比她还要高的雏鹰,不过为什么只有一只是纯白色的小雕,另外三只一只浑身金灿灿的,一只浑身雪白只有头上的翎羽是金色的,最后一只是全身金色只有两个翅膀尖尖为雪白色的。 这三只小家伙不会是雪白大雕的宝宝吧? 看他们毛色的样子,难道说—— 一阵风声呼啸而起,想到一半的阮芽赶紧抱着金乌蛋站起身,只见一只比雪白大雕还要大上一倍的金色雕鹰飞了上来。 一双冷酷金瞳紧紧的盯着阮芽的一举一动,直到目光转移看到了阮芽怀里抱着的金乌蛋时,才歪了歪脑袋,乖乖不动了。 “小家伙,这不会是……”阮芽保持着警惕往后退了退,站在阮芽身后的雪白大雕扑闪了一下翅膀,双爪用力,越过阮芽跳到了金色雕鹰的面前,亲昵的用鸟喙梳理了一下金色雕鹰的羽毛。 好了,现在阮芽觉得她不必再问怀里的小家伙了。 这个雪白大雕和金色雕鹰是一对儿夫妻无疑。 “啾。”雪白大雕撒娇一样的鸟鸣声让阮芽打了一个激灵。 她看着雪白大雕在金色雕鹰身上蹭了蹭,一看就是爱娇的小姑娘模样。 金色雕鹰显然也很爱重他的伴侣,温柔的把爱侣头上翘起的一缕毛毛给一点一点啄抚了下去。 阮芽看着两只恩爱有加的样子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垂,转过身去,非礼勿视嘛,咳咳。 趁着这个时间,阮芽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信纸和笔,写上了一段证明自己无恙不需要担心的话后,把信纸折成了小千纸鹤,然后放飞。 “去叶行舟那里,不要迷路了。”阮芽微微一笑,抬手将小千纸鹤抛出。 “叽啾。” 微软的雏鸟叫声传来,阮芽一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在一旁的四小只已经在她身后排排坐了。 还格外好奇的看着她的手,似乎在问她是怎么变出会飞的千纸鹤来的。 阮芽看着四小只一个接一个的“叽啾”鸣叫,忍不住把手挡在了微微上扬起的唇角上。 ‘啾啾,啾啾啾。’被阮芽单手抱在怀里的小金乌蛋也发出了声音,情绪似乎有些担忧还有些焦急。 阮芽微微一怔,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四小只,她感觉小金乌蛋的情绪一定和这四小只脱不了干系。 果然,阮芽在一番仔细的观察后,看到了那只头顶有金色翎羽的小只比其他三只要更蔫一些,好像没有什么精神。 “你怎么了?”阮芽坐了下来,把金乌蛋放在了巢穴中,自己则慢慢的伸出手试探着靠近。 “啾呜——”一声哀鸣响起,阮芽抬头,只见刚刚还在亲热的雪白大雕和金色雕鹰走了过来,雪白大雕用她的翅尖尖把头顶金翎的一小只温柔的推到了阮芽的近前。 倒是那只金色雕鹰还在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阮芽,并不抱以太大的信任。 阮芽犹豫了一下,看着雪白大雕又把她的孩子往前推了推,才微微沉吟了一下开口,“你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这个孩子吗?” “啾呜。”雪白大雕温柔的应了一声。 阮芽神色放松了一些,“好,那我看一看。” 说着,阮芽走上前,捧住了毛绒绒一大团的小鹰雕的头。 “叽啾。”小鹰雕咔哒了一下鸟啄,乖乖的没有动,只是用一双和他的妈妈神似的眼睛好奇的观察着阮芽。 “伤到了翅膀。”阮芽动作轻柔的把小鹰雕的绒毛毛拨来拨去,最后在小鹰雕的右边翅膀根处发现了两个血洞,“看着像是被什么蛇咬伤的。” 阮芽皱起了眉,“还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吃过不少蛇类吧?你们的身体应该对大多数的蛇毒都有着抗性。这个小家伙伤的虽然不轻,但是没有被毒到也算是一件幸事。但是想要没有任何后遗症的治好,我需要知道他是被什么蛇所咬的。” “唳!”金色雕鹰忽然往旁边挪了挪爪子,低下头往巢穴的边缘一探,把一个长条的东西衔了上来,然后噗通一声将之甩到了阮芽的面前。 阮芽往后一跳,定睛一看被扔到她面前的是一条足有水缸粗,有着四五十米长的大蛇。 这条大蛇身上的鳞片很有意思,红黑二色交杂,远看像是一朵朵绽放的酷似鬼脸的花朵一样,更奇特的是,这只大蛇的头顶正中心居然有一个鼓包,就像是…… 阮芽绕着圈仔细观察着,就像是要从蛇蜕变成蛟,长出蛟角一样! “这是鬼脸花蛇,毒性不算特别强但是居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它最擅长的就把猎物缠到窒息后食用。”阮芽面色有些凝重,“看这一条鬼脸花蛇的样子怕是离成蛟就差临门一脚了。这个小家伙能在它的口中活下来不得不说是幸运。” “鬼脸花蛇的毒应该被小家伙身体里的抗性分解了大部分了,但是他毕竟还小,身体里面不可避免会有残留下来的蛇毒。”阮芽摸了摸小鹰雕的毛毛,换回了小鹰雕的一个蹭蹭,显然小鹰雕已经把阮芽当成他新的玩伴了。 “鬼脸花蛇的毒说好解也好解,说难也挺难的。”阮芽拍了拍小鹰雕的翅膀尖尖,有些犹豫的慢慢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霜花正是天克鬼脸花蛇的蛇毒。” “可是……”阮芽看着雪白大雕和金色雕鹰一动不动的认真倾听的模样,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可是我现在很需要天霜花,你抓我怕是为的也是我手中的天霜花吧?”阮芽垂下眼帘,叹息一声。 阮芽在看到小鹰雕的伤和这只鬼脸花蛇之后,就推测到了雪白大雕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天霜花。 若不是关键时刻在她指环中沉睡的小金乌蛋感知到了雪白大雕对她的杀意及时醒过来,雪白大雕的手段想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温柔。 第二百一十七章:花开两枝 看着六双眼睛殷切的望着她,阮芽一时有些失语。 她现在是左右为难,一边是数不清的无辜百姓,一边是看着大有绑架加装可怜架势的雕鹰一家。 说句实在话,二者选一,她必定是会选数不清的人类的。 一来是与她同族,二来与雕鹰一家相比那边可是涉及到无数生灵的生死存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阮芽目光沉沉,思索了一下,淡淡开口道,“这天霜花我不能给你们,它关系到人族里许多没有抗争之力的百万乃至千万生命。” 看着雪白大雕着急的动了动爪子,走来走去,还有金色雕鹰越发不善的目光,阮芽面色不变的继续说下去,“不过,我可以留在这里帮你们再找一株,算是看在小金乌的面子上。” “唳!”金色雕鹰扑闪着羽翼,看起来有些愤怒。 “啾呜!”倒是雪白大雕,伸出一只翅膀直接把金色雕鹰给拍了下去,然后小心的抬爪送到阮芽的面前。 阮芽见此情景,心中不由放松了些,她刚刚都做好抱着金乌蛋直接跳下去逃跑的准备了。 伸出手,阮芽轻轻贴在了雪白大雕的鹰爪上,“一言为定。” “啾呜。”雪白大雕满足的收回了爪子。 她的孩子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人类是最具有团结意识的,而且光靠他们摘取天霜花可是一件大难事。 雪白大雕早就开了灵智,她的心里一笔笔帐算的清楚着呢。 “师妹!” 叶行舟眼睁睁看着阮芽在自己的眼下被带离,心中霎时冰寒一片,双眼猩红瞳仁里有着暴虐的力量正压抑着没有喷发而出。 “师兄……小师姐她怕是凶多吉少,你节哀吧。”奚宝璐一直喜欢着这个光风霁月的大师兄,虽然自己的年龄比叶行舟大很多,但是在修真界年龄压根不算什么,只要双方没有意见,几百岁的人嫁或者娶一个几十岁人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叶行舟看了奚宝璐一眼,眼神冰寒刺骨,“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寻师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哎!师兄!” 话毕,叶行舟飞剑长吟一声,一人一剑抽身离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该死!”奚宝璐跺了跺脚,看了看船只,一咬牙将之收入到了储物戒指中,操纵着手中的法器紧追而去。 半路叶行舟被奚宝璐赶上,也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脚下的剑愈加快了。 师妹,等我。 叶行舟心脏阵阵刺痛,本就是猩红色的眼瞳在刺激下居然变成了让人一看就毛骨悚然的暗红色,像是血液堆积的颜色。 一只小巧精致的纸鹤上上下下的努力飞行在半空中,与叶行舟撞了个正着,小纸鹤晕晕的转了一圈,发现正巧撞进了要接信的人的手心里,灵气一散,重新变回了信纸。 叶行舟看着被自己徒手抓住的纸鹤,上面的灵力波动熟悉的几乎让人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师兄,这是……”奚宝璐抿了抿唇,坠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了一路,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她也看出来了大师兄对阮芽的一些还处在刚刚萌芽生长期的感情幼苗。 “阮芽传来的消息。”叶行舟打开信纸,指尖微微颤了一下。 一切安好。 看到最后四个字的叶行舟微微吐出了一口气,但是他依旧没有就此停下来。 就算是现在看到了阮芽报平安的信纸,可阮芽是被一只雪白大雕擒走的,不真正看到阮芽平安无事,叶行舟自认放不下心。 “啾呜——” 就在叶行舟和奚宝璐一路相寻时,一点雪白在暗蓝色的天空下格外的耀眼,是那只雪白大雕。 雪白大雕越离越近,叶行舟看到了在雪白大雕的背上羽毛中间,坐着一个淡雅秀美的姑娘正在眉眼弯弯的朝着他们招手。 叶行舟御剑上前,看着阮芽站起身往下一跳,他本能的张开了手臂,一下把他心头安放的小姑娘接了个满怀。 “师兄。”阮芽落入叶行舟温凉的怀抱里,清冽如泉的气息将之密不透风的包围,脸颊有些发烫。 她本来是想跳下来御剑的,没想到师兄的动作快了一步,自己这次怕是把师兄吓得不轻吧? 阮芽偷偷看了看叶行舟冷峻的面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莫名的有些小心虚。 叶行舟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阮芽,上下看了一眼,没有受伤。 “师妹。”叶行舟暗红的眼瞳缓缓变回了正常的颜色,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阮芽的头顶安抚着,手下的触感依旧是软软的柔柔的,一如当年。 “咳,师兄,这个给你。”一会儿的功夫,阮芽的耳尖都已经染上了漂亮的红色,借着拿天霜花的动作轻轻挣开了叶行舟拦在其腰间的手臂。 叶行舟看到阮芽一切安好,心绪也重新回归于冷静,他顺着阮芽的意松开了手臂,接过了装有天霜花的盒子。 “师兄,你让奚师妹先尽快把这天霜花炼制成丹药吧,炼制成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还要替她的孩儿再寻一朵天霜花,暂时怕是回不去了。”阮芽直视着叶行舟极有穿透力的双眼,说着说着,声音就不由得变低了一个度。 “什么意思?”叶行舟声音平缓,对着她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一分温浅味道,这让阮芽放松了许多。 阮芽把前因后果与叶行舟还有站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奚宝璐说上了一遍。 当然,阮芽并没有说出金乌蛋的事情,师兄的话她很信任,说了也没关系,但是奚宝璐这个人就算是同门也只不过刚刚相处一天左右。 阮芽看着叶行舟还是沉默,趁着奚宝璐垂眸思虑之际,飞快的传了个音给叶行舟,说了她怀中有小金乌蛋,雪白大雕不会伤害到她。 叶行舟沉吟了一下,看着雪白大雕耐心的等在后面,鹰眼里没有暴虐,满是温润色泽,终于微微点了点头,“可。” “谢谢师兄,师兄放心吧,我帮他们寻到了天霜花就回剑宗与你们汇合。”阮芽可爱的小酒窝浮现,“我保证,最多两个月的时间我就回去。” “天霜花难寻,全靠机缘运气,不要急于求成。两个月回不来也无妨,记得传个消息,自己一切小心即可。”叶行舟不是婆妈的人,听此只点了点头,和雪白大雕一家结了善缘,这也算是阮芽自己的运道机缘,他不会横加干预。 “好,师妹晓得了,师兄你回去的路上和奚师妹也要一切小心为上。”阮芽点了点头。 “嗯。”叶行舟顺了顺阮芽如瀑的长发,然后转身离去。 阮芽看着叶行舟和奚宝璐远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道,“师兄的告别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啊。” 真是一点都不给人感伤的时间。 第二百一十八章:缘分不浅 坐在雪白大雕的背上目送着叶行舟远去,阮芽轻轻拍了拍雪白大雕的背部,“我们回去吧,养精蓄锐,等天亮了我们再寻找天霜花不迟。” “啾呜。”雪白大雕赞同的鸣叫了一声,载着阮芽重新飞回了她的巢穴。 这次阮芽不是被雪白大雕抓在爪子里了,一路上的风景看的真切,雪白大雕是风属性的灵兽飞行速度很快,不一会儿阮芽就看到了一个显得既突兀又和谐几欲扎破天与地的石柱。 雪白大雕的巢穴就在这个石柱上面。 “这是天然形成的吗?”阮芽看着上下一般粗标准圆柱形的石柱忍不住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 “呜——”雪白大雕以为阮芽在问她,鸟喙咔哒一声敲打了一下,鸣叫声低沉了许多。 阮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石柱,雪白大雕回答的应该这不是天然形成的,看这个形状难保说下面是不是镇压着什么。 不会镇压着邪魔吧? 阮芽眼皮跳了一下,紧接着就被自己这个不靠谱的想法逗笑了,怎么可能呢。难道每次修复破损的地方,还要到雪白大雕的家里吗?而且邪魔封印也压根不需要什么石柱。 看雪白大雕一家如此安然的生活在上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局势变动让阮芽的神经也敏感了不少。 摇了摇头,把那些不靠谱的思绪都甩了出去,阮芽顺着雪白大雕的翅膀滑下来落到了软软的巢穴中,然后重新从指环里把闹着想要出来的金乌蛋抱在了怀里。 雪白大雕一落到巢穴,金色雕鹰双眼就睁开了一道缝隙,看见是自己的媳妇后打了个哈欠,抱着四个圆滚滚的鸟宝宝让出了半个窝来。 雪白大雕轻轻啾了一声,示意阮芽可以随便找地方休息,她自己则凑到了金色雕鹰的旁边窝了下来,头蹭在金色雕鹰的颈羽里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阮芽抱着暖乎乎的金乌蛋坐在了巢穴的另一边,今天她不打算修炼,就这样浅眠一会儿,再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身体陷在毛绒绒的羽毛里,阮芽靠着巢穴的边沿,紧了紧抱着金乌蛋的手臂,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浅眠当中。 第二天,当巢穴里发出了第一个动静的时候,阮芽就率先睁开了眼睛,正和醒来慢慢挪动着妻子和四个小家伙的金色雕鹰的眼睛对上。 金色雕鹰与阮芽对视了一会儿,看眼神已经没有昨日那么锋利了。 阮芽收回了视线,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在高处初冬的气息格外的强盛,扑面而来的冷冷雾气,让阮芽一下子就清醒了。 好浓的雾气。 阮芽把在蛋里睡的正香的小金乌放进了指环里,然后站起身,几步登上了巢穴的边壁,往下一看,雾气如涛,水波如玉,整个水漫荒原如同一片仙境。 金色雕鹰终于在不惊醒妻子儿女的前提下抽身而出,从巢穴中飞了出去,然后扇着羽翼停在了阮芽的前方。 “你……是让我上到你的背上?”阮芽看着金色雕鹰的姿态微微讶然,这只雕鹰可是一直很高傲的性子。 金色雕鹰不耐烦的碰了下鸟喙,发出重重的咔哒一声。 巢穴里的雪白大雕若有所觉,动了动爪子和羽翼,把孩子们更紧的揽在了胸前,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阮芽看着金色雕鹰也跟着雪白大雕的动作歪着头一副子紧张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 不再犹豫,阮芽站到了巢穴边壁的上端一跃而下,落到了金色雕鹰的背上。 金色雕鹰感觉到一个小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知道阮芽已经上来了,翅膀轻轻上下一扇,就翱翔出了老远,把巢穴远远甩在了身后。 按理说,这么大的雾气天霜花应该是更加难寻找得到了才是,但是很显然有一朵天霜花也是这么想的。 趁着有雾气的掩护比在夜晚还要肆无忌惮的舒展着自己的枝条身体根茎,丝毫没有察觉到,有着两双眼睛正在高空中死死地盯着它静待时机。 金色雕鹰盘旋在雾气之中,下降到一定程度就不再往下飞了,显然的,他的体型太过于庞大醒目,估计还没等飞下去,天霜花就拔出自己的根茎直接潜入水中逃走了。 “我来吧,你在上面等着我。”阮芽压低声音,御剑飞起,手里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散发着寒气的寒玉盒子,还有一把锋利的玉刀。 雾气是最好的掩盖物,阮芽一路潜行到了天霜花的五十米内,天霜花居然还没有察觉到动静的静静舒展着身体。 阮芽眯了眯眼睛,眼瞳已经化作了暗蓝之色。 盘旋在高空,鹰眼不受雾气所遮蔽的金色雕鹰看到了阮芽变成了暗蓝色的眼睛的一刹那忽然开合了一下眼帘,歪了歪头,人性化的做出了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在离天霜花还有三十米的时候,天霜花终于察觉到了空气中蔓延的危险紧张气息,枝蔓一下子摇动了起来,想要缩回水里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阮芽在飞剑上一个接力窜出,手中玉刃嗖的飞出,准确无误的直接把天霜花的一条枝蔓给斩了下来。 阮芽身形一转用玉盒接住,一经得手,阮芽丝毫不贪恋的转身就跑。 驾驭着飞剑直接飞入了高空,隐没在霭霭雾气之中,留下了天霜花一个愤怒的摇摆着枝叶。 阮芽重新上到了金色雕鹰的背上,面上的神色有些古怪。 刚刚那个枝蔓摇曳的天霜花,居然是当时她和叶行舟、奚宝璐得手的那一个天霜花。 阮芽觉得这不是她的运气有多好的问题,是这株天霜花有多倒霉有多傻的问题。 其实阮芽也算是冤枉了那株天霜花了,平时哪里会有什么人来水漫荒原啊,水漫荒原向来都是出了名的人迹罕至。 就算它平日里肆无忌惮了一点,也不会有人看见,就算看见了也没有人去招惹一个没啥用一摘下来得不到有效保存就枯萎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次被需要它的人给盯上了,而且还一盯就是两次,最重要的是这两次都是被同一个人给得了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天霜花愤怒的摇着枝蔓,拍打了一下水面,把根部咻咻咻的全部拔了出来,现在它已经下定决心搬家到水漫荒原的最深处,不再在这片水域里晃荡了,再被这个人找到,它就是猪! 阮芽在金色雕鹰的背上也是哭笑不得,透过雾气她还可以看到天霜花在那里拿水泄愤。 看来这个天霜花和她缘分不浅啊,希望以后不会再让她需要它了,阮芽的小酒窝浮现,否则她说不定还会无耻的再下一次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石柱之下 坐在金色雕鹰的背上,阮芽被带着一路重新回到了他的巢穴之中。雪白大雕和他们的四个小家伙也已经醒来了,四个小家伙正扑闪着小翅膀想要努力试着飞起来。 其中最可怜的当属那只浑身雪白唯有头上一根翎羽金灿的圆滚滚的小雕鹰了。 它的一边翅膀被蛇咬了之后一直很无力,只能勉勉强强的抬起来,看着兄弟姐妹们一个个已经可以在空中呆上个五六秒,小家伙急得不行。 雪白大雕把急得上窜下跳的毛绒团子一把按了下来,用头亲昵的蹭了蹭,似在安慰。 毛绒团子从妈妈的翅膀下面钻出来,一脸郁郁的用翅膀盖住了小脑袋,窝在角落里不动弹了。 看得雪白大雕既是好笑又是心疼,正要打算上前安慰这个小家伙时,听得天空之上传来一声嘹亮鸟鸣,雪白大雕眼中闪过一抹喜意,连忙用爪子把四个小家伙一并拨了过来,给他们的爸爸让出地方来。 果然,在雪白大雕把四个小家伙重新护到了身下之后,天上一点金芒呼啸落入巢中,掀起了一阵旋风,把四个身量还小的小家伙们身上的羽毛吹的乱七八糟。 金色雕鹰抖了抖翅膀,阮芽配合的一滑而落。 把金乌蛋安置在一旁,事情经过什么的就让金色雕鹰和他的媳妇慢慢说去吧,这天霜花就算是放在寒气渺渺的寒玉盒子里面也保存不了太长的时间,迟则生变,先给那个小家伙吃下去再说。 阮芽一把捞过已经混熟了一点都不怕她的小雕鹰,手腕一翻,把寒玉盒子拿了出来,“吃一半,另一半外敷。” “叽啾。”小雕鹰头上金色的呆毛晃了晃,低下头在阮芽的颈窝处撒娇一样的蹭了蹭,然后才一口把天霜花啄成了两段,味道品都没品就直接咽了下去。 阮芽灵力覆盖于手掌上,隔空一震,剩下的一半天霜花顿时变成了粉末。 往里面滴了两滴稀释过后的灵液搅匀,然后拨开了小雕鹰身上厚厚软软的羽毛,敷在了被蛇咬伤的伤口之上。 “好了。”阮芽收起寒玉盒,看着小雕鹰眨着眼睛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知道它要用睡眠的方式来消化体内庞大的药力。 灵兽不像人类,它们有着足够应对强大药力冲击的体质,和能够充分利用吃下去的灵植的能力,压根不用担心被撑爆或者是浪费了灵植里面的药效。 “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阮芽轻巧的推了小雕鹰一把,小雕鹰顺着阮芽的力晃了晃,然后噗的一下窝在了铺着一堆柔软毛毛的巢中,合上了眼睛。 “啾呜。”雪白大雕爱怜的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她能够感知到天霜花里面蕴含的精华正在不断的被她的孩子吸收着,修复着其翅膀上的咬伤。 阮芽说的没错,等到小家伙什么时候彻底吸收完药效醒了,它的伤势也就可以彻底痊愈了。 “唳。”金色雕鹰冲着阮芽点了点头,似在感谢。 雪白大雕更是上前一步亲昵的将调皮垂下的长发重新帮阮芽给顺了回去。 “小家伙没事了就好。”阮芽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寻找天霜花会这么顺利,我现在就要离开了,说不定还能来得及赶上师兄他们。” “唳。”金色雕鹰歪了歪头,上下打量了阮芽一眼,着重的在阮芽的双瞳处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凑到了雪白大雕的身边,和雪白大雕迅速交流了几句什么。 雪白大雕听了也是歪着头,看了看阮芽,盯着阮芽的眼睛不放。 “呃,”阮芽被这两夫妻看的浑身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忍不住开口,“我身上有什么吗?” “啾呜。”雪白大雕凑到了阮芽的身边,鹰爪轻轻一张,就把阮芽轻轻的虚拢在了里面,然后还不等阮芽反应过来就一下子扔到了金色雕鹰的背上。 阮芽一脸懵的倒在了金色雕鹰有些发硬的羽毛上,要不是没有感知到雪白大雕对她有恶意,她刚才怕是差一点就要把剑给拔出来了 啧啧,还以为雪白大雕要过河拆桥,结果看着他们的样子好像怕是另有隐情。 把阮芽在金色雕鹰的背上放好,雪白大雕用爪子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金乌蛋,将之放到了刚坐起身来的阮芽的怀里。 ‘啾啾啾,啾啾啾。’小金乌蛋在阮芽的脑海里一阵叽叽喳喳,虽然听不懂这个鸟类的啾啾语,不过里面的情绪好歹能感受的清楚,根据情绪陪着小金乌蛋在是识海里一顿连蒙带猜,总算大概弄明白了这雕鹰一家要干嘛了。 据阮芽的一串猜测,最后顺出来的大概意思就是,雪白大雕和金色雕鹰是个恩怨分明的,感谢不仅仅在口头上,还要有给阮芽实际的好处。 不过是什么好处阮芽是真心蒙不出来了,能猜到这些已经是多亏了她那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了。 金色雕鹰大概也知道小金乌蛋在和阮芽沟通,一直没有出什么声音,直到阮芽一脸复杂的从他的背上坐了起来才轻鸣了一声,忽然扇动起了巨大的羽翼。 “哎?”阮芽连忙扶住金色雕鹰的背部,手上不敢太用力的抓住了金色雕鹰的两根羽毛稳定身形,保证自己不会被风掀飞下去。 金色雕鹰重新带着阮芽飞了起来,雪白大雕啾鸣了一声,眼中隐隐带着不舍。 然后阮芽就在金色雕鹰毫无预兆的一个倒头带着急速的向下飞去。 阮芽双手一紧,心脏被吓得噗通噗通直跳,整个人顺着金色雕鹰的背部一个劲的往下滑。 金色雕鹰几乎飞成了垂直的九十度,头部朝下的往水泽里冲。 阮芽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用手臂勉强抱住了金色雕鹰的数根羽毛根部。 金色雕鹰是垂直顺着石柱往下飞的,经过刺激的三个呼吸时间之后,阮芽被直接带到了石柱的最底端。 ‘啾啾。’ 小金乌蛋啾啾了两声,阮芽不知是被刚刚一下子吓得不轻还是怎么的,居然听懂了小金乌蛋是要她从金色雕鹰的背上下去御剑而行。 阮芽没有半点拖沓,一个手诀直接御剑而起,坐雕鹰太刺激,她以后还是自己御剑的比较好。 金色雕鹰看了一眼飞到了他身侧的阮芽,双翅被气流托浮着,飞到了石柱的近前,用鸟喙在石柱上有节奏性的一阵敲敲打打。 阮芽看的一脸茫然。 金色雕鹰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看眼神异常的严肃,足足敲打了半分钟,就听石柱之中咔嚓咔嚓一阵精密的锁扣开启的声音。 石柱的表面咔嚓咔嚓的分裂开来,形成了一个一人能够通过的还带着苔藓的入口。 第二百二十章:飞流直下 幽深的入口直直向下,一股寒风卷上,让站在入口处早已寒暑不侵的阮芽打了个寒颤,可想而知里面的温度有多么的低。 “唳!”金色雕鹰鸣叫一声,侧头看了一眼阮芽,羽翼轻轻一扇掀起一阵旋风,直接把阮芽送了进去。 阮芽心中微微一惊,不过很快淡定下来,顺着金色雕鹰的力悄然飘落其中。 小金乌在万鸟之中无疑是有着高贵地位的存在,堪比凤凰、五彩神鸾、朱雀等等一些只存在于上古时代的神兽。 而且,她帮了他们的孩子,阮芽相信金色雕鹰还没有那么无知的想要害她。 顺着通道一路往下坠落,头上的洞口光芒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眼下一片漆黑。 阮芽身边飞剑环绕,仅仅一个念头飞剑就飞到足下托起了她,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深,里面又有着什么,还是一切小心为上比较好。 下落了一盏茶的时间,暗蓝的流光不断在眼中流转,阮芽往下看去,脚下依旧望不到底的漆黑一片。 阮芽微微蹙眉,按理说她进入这个中空的石柱之中,就算石柱立于水漫荒原的水泽之中此时也应该着陆了才对。 除非,石柱已经深入到了地下。 阮芽盘膝坐下,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下面还是深的看不到底。 阮芽眼中寒光一闪,十指轻轻一弹,几片千叶刃瞬发而出。 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嗯?阮芽仔细聆听着动静,发现本应该响八下的声音只响了六下。 其中怕是有所蹊跷。 阮芽调转方向,朝着无声的地方御剑飞去。 微风拂过,带着地下的泥土腥气。 余光中一点光芒一闪,阮芽上前,发现了没有声音反馈而出的那几枚千叶刃。 这是一个向上倾斜的通道,台阶是最普通的泥土堆积而成的。 阮芽落到了松软的地面上,这里的土地包含水汽,很是绵软,怪不得没有听到千叶刃的声音。 捡起千叶刃,阮芽手持着收回的飞剑,一步一步的顺着台阶往前探寻。 走了大约一柱香左右,阮芽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往上倾泻的弧度越来越大,遥遥的一点光芒出现,隐隐的奇异轰鸣声传来。 阮芽眸光一亮,终于要走出去了吗? 无声的加快了脚步,阮芽心中警惕并没有减弱反而随着接近光亮、轰鸣声的变大,变得越来越强了。 终于,阮芽停在了光芒的近前,展露在她眼前的场景足以让任何人失声。 她已经走到了地面之上,这里似乎还属于水漫荒原的范畴。 但是,展现在她面前的是水漫荒原的源头之所在——一个从天而降九万里的瀑布! 水珠如碎玉乱珠,轰轰声宛若奔雷,瀑布好似来自九天云霄之上的倒挂银河,承接着天与地的距离。 周围是遥遥无尽水泽,水泽倒影着蓝天白云,还有阮芽自己。 阮芽手中长剑握紧,一步一步的慢慢上前,此刻在她的眼中,壮观奔腾的瀑布里面有着什么东西在飞快的一掠而过,发出或是青或是紫的流芒。 那是什么? 阮芽抬起头,目光追随着流芒,这些流芒甚是古怪,瀑布一泻千里,它们却是逆水行舟,逆流而上。 如果要形容一下阮芽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帮小鲤鱼想要逆流瀑布去跃龙门一般的震撼。 越往上这些神异的流芒便越聚越多,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然后…… 阮芽单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把飞溅的水珠挡在外面不让它们干扰到视线的努力抬头眺望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想要看见那些流芒最终的源头,想必要爬上这个瀑布。 阮芽眯了眯眼睛,放下手若有所思。 为什么金色雕鹰要带她来到这里呢?听金乌蛋小家伙的话意思是金色雕鹰他们要给她一些好处算是人情两清,可是这里除了水就是水,金色雕鹰定然觉得这里会有对她有用的东西,难不成好处在这瀑布里不成? 阮芽抿了抿唇,有些头疼,那瀑布水里的流芒古怪,她也不知道威力如何,总不能什么也不知道就把手伸到里面去碰吧?修真界无奇不有,你能想到的都有,想不到的也不代表不存在,万一那东西极为危险触之即死怎么办? 她的命只有一条,虽说不怕死,但要死也要有意义的死,不能死的这么窝囊啊。 可惜现在她的身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生灵可以帮忙做一下小白鼠什么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阮芽上前,走到了瀑布的边上,现在她的鞋子已经湿了,全身也被冲天的水汽挂上了水珠。 拿出一个没有用的不入流法器,阮芽看准了一条梭子一样从面前不远处像鱼一样游过的青色流芒,直接把法器扔了过去。 在法器碰到青色流芒的一刹那,青色流芒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样里面缠上了法器,光芒闪过,青色流芒渗入到了法器之中。 阮芽随手一招,法器飞回,飘浮在面前,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应该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如今她的皮肤看似白皙清透,实际上强度已经堪比玄阶低品级的法器了。 这种不入流法器都什么毛病没有,说明青色流芒就算有攻击力,其攻击力也不够高。 阮芽甩了甩灌满了水的鞋子,干脆把鞋子给脱了下来,光着两只如玉的小脚丫踩在浅浅的水泽里,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瀑布冲刷的范围内。 噗通! 阮芽刚一脚踏入瀑布的范围内,脚下一空,整个人顿时栽了进去! 谁能想到,前一步还是半米不到清澈见底的水泽,下一步就变成了深不知几许的深渊大海了? 阮芽淹没在瀑布之下,双腿交替的踢摆着,还好她会一点点的水性,加上灵力覆盖口鼻过滤掉水,所以压根不用担心呼吸不上来的问题。 唯一让阮芽感到龇牙咧嘴的是,这瀑布砸在身上也太带感了点。 从天而降的瀑布打在人的身上那可不是说着玩的,其间的重力足以直接把一个普通人直接拍碎。 就算是阮芽如今也是勉强能够承受几下,那打下来的痛感,骨头都差点没给砸裂了。 一个水波卷来,阮芽被水带着直接拍回到了浅浅的水泽当中。 “咳咳。”阮芽被这冷不丁的一拍,猝不及防下被迫吃了一大口瀑布水,还没能站起来,就有被同样带出的不下三缕青芒扭动着缠到了其发梢之上,然后顺着她的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窜入了其双眼之中! 第二百二十一章:青芒紫芒 也不知道这瀑布的源头在哪里,只见得隐隐的青紫色光芒在瀑布与天空交接的地方透出来,看着像是天空本来的颜色,又像是瀑布的上面有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余光。 阮芽更相信后者的判断,因为现在她的眼睛里就钻进了青色的流芒。 清清凉凉的感觉在眼睛里流转,最后缓缓被眼睛吸收,阮芽惊奇的发现她的沧海之眼里面日夜收纳的潮汐之力竟然隐隐的提升了一丝。 好东西。 阮芽惊喜,他自从得到了沧海之眼后,逐渐学会了潮汐大神通。无奈的是,这门潮汐大神通必须借助天地的自然潮汐之力才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收集天地潮汐之力每天有两次机会都要在昼夜交替的时候进行,每次全力吸收也只不过能收纳一丝天地潮汐之力。 如今已经过去了几年,双眼所积攒的天地潮汐之力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若非是生死关头,阮芽都甚少用这门神通。 可如今,看着满瀑布流窜的青色和紫色的流芒,阮芽的眼睛闪闪发光。 要是能够把里面的青芒都吸收了,她的潮汐大神通定然会威力翻倍! 不过青芒可以增加她双眼的潮汐之力,那么紫芒呢?会不会有不同的效果。 阮芽把湿答答的外衫扔到了旁边,反正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唯一的通道还被金色雕鹰一家守护着,也不怕别人会看到她衣衫单薄什么的。 伸展了一下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玉臂,又踢了踢露出来的修长匀称的小腿,阮芽轻巧一跃,像一条美人鱼一样跃入了水中,追寻紫芒而去。 紫芒的速度要比青芒快上很多,阮芽抗着瀑布惊人的冲击力不断的在水中穿行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阮芽已经吸收了青芒的原因,瀑布里面数不清的青芒变得很是主动,亲昵的摆着小尾巴蹭过来然后溜进了阮芽的眼睛里。 阮芽没有发现,她的沧海之眼此刻已经自动激发了出来,青芒与暗蓝交织,形成了一种神秘又美丽的靛蓝色。 咻! 紫芒游得飞快,像是在和阮芽玩捉迷藏一般,每每阮芽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它们的小尾巴,但在下一刻,这些紫芒就一哄而散,让阮芽捞了个空。 阮芽气鼓鼓的鼓了鼓脸颊,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停在原地不动弹了,像是气坏了的样子。 果然,看到阮芽一动不动,那些紫芒又像好奇宝宝一样团团围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用小尾巴在阮芽的胳膊上、小腿上蹭过来蹭过去,随时准备着逃脱。 阮芽眼里闪过了一丝笑意,表面上还保持着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其实这些青芒紫芒并没有什么灵智,只不过是灵气充足,让它们的灵性也大大提升,所以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一样,好奇又调皮。 这种灵性十足的东西无一不是对人体有着大好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灵物。 紫芒看着阮芽静止不动的飘浮在水中承受着不断摇摆的水流冲击,试探性的往前探了探,凑到了阮芽的手指旁边。 阮芽眸光一闪,不动则已动如脱兔,两只手猛地一扣直接夹住了紫芒的小尾巴。其余的紫芒再次一哄而散,七零八乱的乱游着,阮芽感觉眼睛一冰一麻,手指顿时僵硬了一瞬。 被夹住尾巴不放的紫芒赶紧趁机逃之夭夭。 阮芽僵硬的站了一秒钟,然后忽然抬起手捂住了变得麻酥酥的眼睛。 刚刚……有一个小紫芒被吓得太狠,居然慌不择路,冲的速度过快,直接自己送入了阮芽眼睛当中。 阮芽在心里哭笑不得,只能叹一声运气好,然后就捂着眼睛细细体会着紫芒对身体的发生的影响。 先是微微的刺痛感从眼球上传来,然后就是麻痹痛觉的麻酥酥的感觉,最后有一点炽热融入,烫了一下阮芽的眼仁儿。 “咦?” 阮芽轻讶一声,感受着像泡了温泉一样慰贴的眼睛。 好像有什么力量钻进了眼睛的深处,让她的沧海之眼发生了一点微末的变化。 隐隐约约,阮芽能够感觉到紫芒对她的沧海之眼的影响并没有什么坏处,但是具体的有没有什么好处,微小的改变又是什么,阮芽就感知不出来了。 不过,阮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既然是感觉改变是向好的方向的,那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双腿微微摆动,阮芽浑身放松,配合着又一波强大的波流回到了浅浅的水泽当中。 这次她顺着水流的力量来,总算没有被一下子拍在水泽里面了。 阮芽活动了一下身体,她能感觉到若是时时承受着瀑布的冲刷,日久天长下来,她的身体强度定然也会有着不小的提升。 果然是一片要守护着的宝地。 阮芽酒窝浮现,缓解了手臂、背部、双腿的肌肉酸痛感后,不再耽搁时间,重新一个猛子又扎进了瀑布之中。 修炼无岁月。 一转眼七天过去,阮芽挽起湿漉漉的长发静静盘膝坐在水泽之中,其双眼紧合,一层青色光芒与紫色光芒交杂的光晕附在双眼之上,顺着眼帘的缝隙源源不断的钻入。 双眼忽而清凉,忽而慰烫,两种感觉不断交织着袭来,阮芽能够感觉到她的沧海之眼正在发生着新的蜕变。 太阳升起又落下,星辰不断转换,此方地界中依旧只有阮芽一个背影,和不知疲倦的轰轰瀑布声。 终于,在眼外流转的光芒收敛,全部渗入到了眼睛的深处。 阮芽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睫毛一动,缓缓张开。 一道暗蓝色的光芒如有实质,直射而出打在了水泽底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肉眼可见的水泽底端的雪白沙砾迅速溶解化作了奶白色的石浆。 本来波浪甚小的水泽忽然卷起了一个高高的浪涛,然后又重重拍下。 沙砾纷飞,水泽底被拍出了一个大坑! “这才是真正小成的潮汐大神通。” 阮芽缓缓攥起了拳头,眼中光华内敛。 先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潮汐大神通已经小成,那只是一个假象,她所谓的小成是达成了把潮汐大神通练到能够娴熟用出的程度。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理解到潮汐的本质,之前的潮汐大神通只能叫做入门。 在水漫荒原的密地苦坐七日,青芒紫芒后来已经压根不需要阮芽下水去捕捉了,它们被已经融入了几丝青芒紫芒的沧海之眼吸引,自动自觉的往阮芽的眼睛里融入着。 这七日,阮芽看到每到天地潮汐之时,瀑布水泽就应声而变的或更深或更浅,下落的或更急或更缓,其对沧海之眼潮汐大神通的感悟也越发深刻。 七日的潮起潮落,让阮芽终了悟,潮汐大神通小成! 第二百二十二章:逆流攀登 暗蓝如实质的光芒暴射而出又迅速收敛入瞳。 阮芽舒展了一下筋骨,抬头朝着瀑布顶端望去。 这瀑布飞流直下,中间没有任何可以攀登借力的地方。激流湍急澎湃,声如轰轰响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庞大的水汽。 站在这里,阮芽的身上、头发就没有一刻是干爽的时候。 她的潮汐大神通已经小成,在瀑布中依旧看上去没有减少的青芒紫芒现在对她双眼的效用已经微乎其微。 如果想要继续提升就必然要攀登到瀑布的源头。 阮芽中间也不是没有试过,她从瀑布底端一路逆流而上,但不过攀登到了几百米处就被蕴含巨力的水流拍击而下。 她也试过御剑企图飞到瀑布的高处,寻找其源头。 但是每当飞到千米之时,就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阻拦下来,就像是有什么人在瀑布的半当腰被设置了一层结界,不想让外来者登上瀑布的顶端一样。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阮芽经过几番尝试试探,已经对登上瀑布的源头有了五分的把握。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这瀑布的水流从高处而落冲击力实在太大,阮芽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具体坚持多久。 她打算现在就试上一试。 阮芽双手简单的掐了一个诀,剑胚咻的一声飞到了近前。 阮芽顺着瀑布一路飞行向上,到了大概千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 伸出手触碰天空,阮芽可以清晰地看到在自己的指尖和天空的交汇处泛起了一层透明的涟漪。 这就是那一层空中领域的限制。 只要不上去硬闯,这层限制就不会把她弹下去。 阮芽御剑凑到了瀑布近前,小脸一片严肃。 她要在剑胚收回去的一刹那跳到瀑布之中,攀住里面的岩石。 阮芽左右不停的打转,观察着水流的飞溅程度,转了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阮芽才最终选择好了一个最有可能让自己可以一把抓住里面岩石的地方。 阮芽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的飞剑迅速的变大变长,阮芽缓缓后退到剑柄处,然后迎风跑了起来,速度已经快到残影重重! 嗖! 飞剑剑胚收起,自动回归到了储物戒指之中。 与此同时,阮芽也借着最后的发力以及巨大的惯性,在瀑布的水流中一穿而过,紧紧地抓住了里面突出的岩石。 不得不说阮芽的运气不错,经过刚刚粗略的判断,在这个地方的确有一个岩石突起。 不过,经过瀑布水流的日日打磨,有着再怎么锋锐的棱角的岩石也被逐渐变得圆润起来。 滑不溜手。 这就是阮芽此时的感觉。 水流冲击不断冲击在肩头,阮芽双手死死的握着这一块光滑的岩石,却依旧阻止不了下滑的趋势。 阮芽眸光一厉,看着自己越来越往下的双手,知道不出几秒她就会把不住这一块坚实的岩石,被水流狠狠拍下。 被瀑布拍落千米的滋味不亚于粉身碎骨的痛感,她可不想再尝一次! 阮芽往下望了望,岩壁光滑一片。 如果此刻能够腾出一只手在下面拍出一个凹洞让脚可以插进去接力就好了。 阮芽眯起眼睛,灵力薄薄的覆盖在面部,不让激烈的水流阻止呼吸。 腾出一只手是不可能了,不过没有双手,她可是还有一双有着神通的双眼,正好可以试试潮汐大神通真正小成后的威力如何。 阮芽眼瞳之中的暗蓝色愈发深重,逐渐掀起漩涡,如果有人现在可以近距离的看到阮芽的眼睛,就会发现其中仿佛是一片无垠的大海正在随着潮汐的涨落而怒吼咆哮着。 如有实质的两道璀璨蓝光爆射而出,轰然打在了身体下方的岩石之上。 水花四溅,岩石的碎片飞射。 阮芽微微一偏头,避过了,向上崩溅而出的粗糙岩石碎屑。 待水流重新恢复平静,岩石的碎片被瀑布的水流冲刷卷落干净,阮芽再往下看时,发现身下一个被轰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 虽然因为角度的问题,这个大洞是斜向下的。 但是也比悬空挂在这里强。 说起来很慢,实际上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的不到两秒钟。 阮芽的双手已然支撑不住瀑布水流的激烈冲刷,眼看着双手就要滑落,阮芽就势往前一荡,放开了双手,直接顺着水流斜斜落下。 不出所料,正好落进了被打出的洞中。 由于洞是斜向下的,已经积蓄了不少迸溅出来的水流,大约到阮芽的小腿处。 阮芽微微沉吟了一下,双手攥成拳头,猛然轰击向两侧。 只听轰隆两声,两侧岩石被直接打出了两个大洞。 阮芽双拳交替,蓝金色的灵力裹在外面,不过瞬间就打出了上百拳! “不错。” 蓝金色重新收敛回体内,本来斜向下的洞已经被阮芽彻底的打成了正常平行于瀑布的山洞。 偶有水花会迸溅进来,但是也只会落到外围,山洞的里面依旧是一片干爽。 如果再布置上桌椅、床铺,完完全全就可以住在里面了。 一个完美的水帘洞。 阮芽随手拿出来一个蒲团放在了地上,满意的笑笑。 有了这个洞穴,就算是往上攀登的时候坚持不住了也不必担心力竭被瀑布水直接拍到地面上的水泽之中还要从头来过。 阮芽拧了拧腰间打湿的薄衣,随手把衣角打了个结在腰侧,露出了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身。 阮芽俯下身又干脆的把长裤脚割到了膝盖处,免得本来挽起来到小腿的裤脚被水流一冲击就会滑下,重新粘在小腿上不便行动。 吃了一粒辟谷丹添了添肚子,阮芽拿出来一把匕首,走到洞口往上一跃用匕首插到了岩石中一点一点的往上攀岩而去。 不知道掉下来几回,阮芽虽然避免了直接被拍到底的可能,但是也被水流折磨的不清。 一个脚滑或者脱手,就会被水流拍击的翻滚而下,中间胳膊腿不时撞在岩石上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又是一次,阮芽一个轱辘滚进了洞穴里,虚脱的躺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她这一天已经足足尝试了不下二十次,可是还是最多只能往上攀岩到八百米左右。 最高一次是攀爬到了一千米。 越往上瀑布的水流冲击的程度也相对减弱,但是岩石壁也更加滑腻,如果不是用匕首插进岩石中接力,凭人的手脚是压根爬不上去的。 不过爬着爬着,经验也就来了。 阮芽喘匀了呼吸,坐起身来,她已经找到了一些方法和技巧,但是她的灵力现在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了,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等修炼歇息一夜之后,明天再战! 阮芽眼里燃起执拗的火光。 第二百二十三章:青紫巨眼 啪! 一只白皙的手掌一把扣住了瀑布之巅凸起的岩峰上,手背上的血管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冰冷的水温让手上的血管颜色显得愈发青紫。 阮芽吊在瀑布巅峰,身体处在完全悬空的状态,脚下是万丈高空看的人头晕目眩,冷汗顺着下颚滴落,融入到澎湃的水流当中。 这是半个月以来阮芽第二次爬到这个地方,第一次爬上来时,阮芽由于没有握住上面的岩峰,狠狠的摔了下去,那一次要不是中间有着自己开凿出来的山洞,阮芽怕是会被摔的不轻,虽然不至于骨头摔断,但是身上的磕磕碰碰是免不了的。 能够攀上瀑布的顶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阮芽紧咬牙关,掌握着平衡,慢慢的抬起了另一只手也扣在了岩石之上。 然后,趁着体力还没有被耗尽,一身灵力还有余存的时候,阮芽用把在岩峰上的双手微微荡起,身体抓住机会顺势猛地往上一窜,竟是直接攀着岩石往上蹿上了半个身子。 “呼、呼。” 阮芽一边用双手支起上半身,稳住在急促水流中的身体,一边急促的喘息着。 这个瀑布是货真价实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而且不知道上面到底有什么,越往上青芒紫芒便越加密集,最后到了现在阮芽所在的瀑布顶端,白色的瀑布水花表面都已经被染成了青紫色的氤氲光芒。 阮芽缓了一口气,然后轻喝一声,双臂猛地再度发力,把凌空的双腿也收了上来。 阮芽没有立刻站起,而是小心的用手摩挲,手膝并用,慢慢的爬到了水流速度相对缓慢的地方。 她可不想一站起来就又被湍急的水流给重新冲下去了。 等到阮芽挪移到了安全的位置,她依旧没有站起来,而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蹲伏下来降低自身的身体重心,然后这才有功夫抬头看瀑布上方的景色。 这抬头一看,便是震惊。 当时在瀑布下方眺望瀑布顶端的时候,阮芽就曾看到上面有着青紫色的光芒散发。 如今近距离一看,只见在瀑布源头的湍急大河深处居然悬挂着一只高达百丈的巨型眼睛! 准确的说那更像是一只鸟类的眼睛,湛青色的眼白,深邃紫色的圆形瞳仁带着锋锐漠视。 最让阮芽惊骇的是,这个眼睛像是活的,其中圆形的瞳仁在不断的转动着观察着四方,时不时波动一下,像是有着自己的情绪似的。 而瀑布里的那些青芒紫芒都是这只眼睛散发出来的神光。 阮芽微微屏住呼吸,慢慢的试探着往前挪动。 咻。 那眼珠猛地转了过来,阮芽身体一僵,顿时一动不敢动的停在原处,躲在不少凸出水面的岩石之后。 这只眼睛出现的太过奇异,看起来让人无端地毛骨悚然,在不能确定它的威力是强大还是弱小的时候,还是谨慎小心一点比较好。 冰凉的目光一掠而过,阮芽微微皱了皱眉,这眼睛的眼神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残忍、冷酷、高高在上,最重要的还有一股子血腥气。 金色雕鹰一家守护的就是这只眼睛不成? 阮芽心里暗暗思量。 现下的情况就是,这个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攻击力,但是其中散发而出的神光溢彩无疑对她的沧海之眼有着极大的好处。 这只眼睛中的能量波动和阮芽的沧海之眼有些神似,不过还有着细微处的区别,如果炼化了这只眼睛的话……阮芽眸光微闪。 不急,再等等,再观察观察,她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了。 阮芽浸泡在水中一呆就是整整三天三夜,这若是普通人四肢怕是早就已经被泡得浮肿起来。 不过,阮芽在这三天的收获却是巨大的。 她发现每过一天,在日光升到最中央的时候,这只眼睛都会像是受不了刺眼的日光一样合起来。 在这只眼睛合起来时,阮芽终于在这个半个月都没有发现第二个生物的地方看到了一群活物——摇头摆尾的小银鱼。 当正午的一个时辰一过,这只眼睛就会重新张开,那些小银鱼也在一瞬间藏到了石头缝里消失不见,显然是对这只眼睛有所惧怕。 阮芽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脚,为了确保这不是偶然的发生情况,阮芽一连着又多观察了两天,如今整整三天过去,也是时候该行动了。 阮芽放松脊背合眼靠在岩石上默默计算着时辰,忍受着水流无时无刻的冲刷。 就算阮芽是修真者,这无时无刻的水流冲刷也让她吃了不小的苦头,从双脚开始一寸寸如针扎一般的疼麻刺痒。 水的力量是潜移默化的,再呆下去阮芽都怀疑身上终有一日会被水流冲掉一层皮肤。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阮芽忽然睁开了双眼,灵力迅速在全身一卷而过,缓解了刺痛痒麻的感觉,把自身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到时间了! 阮芽匍匐着起来从岩石上露出头,只见那一只眼睛随着日头彻底升高到正中央慢慢的合了起来。 一层透明的薄膜慢慢的盖住了这只眼睛。 藏在各个岩石缝隙中生存的小银鱼也随着重新钻了上来,欢快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阮芽站起身来,她要以最快的速度争取把这只诡异的眼睛一招致命。 否则谁知道这是眼睛受到攻击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异变呢。 星月六剑式! 怒海之啸! 滴雨剑诀! 一剑化万剑! 阮芽手握长剑,泼墨长发随着奔跑飞扬在身后,在奔跑的过程当中,一招招一式式接连不断的剑招一层一层的叠加在一起。 一时间光芒大作,蓝金色的月牙剑气飞舞在阮芽的周围,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时空痕迹,直奔那只闭上的眼睛而去。 轰! 一声巨响。 剑招先至,剑气尾随,阮芽扬起手中的剑胚带着将那只巨眼眼睛一剑戳穿的架势狠狠的刺了出去。 这一件几乎是汇聚了阮芽如今能够使出的最高战力,水花四溅飞扬形成一道道冲天水幕,爆炸性的力量让周围的岩石一一破碎开来,然后又被灵力瞬间碾为粉末。 当! 一道金铁交鸣的响声,没想到这透明的眼皮居然比蛟龙的鳞片还要坚硬,阮芽即使用出浑身解数也只不过将之打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缝隙。 足够了! 阮芽白皙的小脸微微涨红,贝齿紧咬,眼中有着冷冷的光芒在闪烁,其身体内的所有的灵力顺着剑胚疯狂涌泄而出,被压缩成一团看起来明亮而柔软的明蓝浅金色交杂的光团。 阮芽不顾被震麻的手腕猛地往下一压,剑尖硬生生的从被打出了一条裂缝的眼皮上送了进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毒危已解 噗呲! 一声闷响,阮芽手腕发力将整个剑身都送了进去,然后毫不留情的转了一圈。 这个眼睛实在庞大,若是不用狠手段,她把剑尖插进去就跟往里面戳了一根毛毛刺一样,压根伤不到大眼睛的要害。 诡异的触感从剑身一直传到指尖,阮芽的头皮隐隐发麻,一股股的青紫色顺着剑身潺潺留下,温度冰冷刺骨。 这些青紫色的液体没有受到重量的引导落到地上,反而被阮芽所吸引,就像瀑布里那些青芒紫芒一样,疯狂的自动朝着阮芽的双眼汇聚而去。 阮芽大惊想要抽剑后退,那些青紫色的液体幻化成绳索居然直接层层绑缚在了阮芽的手腕上,一寸寸的把阮芽往大眼睛里拉去。 “滚开!” 阮芽双臂一震,蓝金色光芒大放,无数灵力触手钻出直接把青紫液体撕扯吞纳,转眼就把缠绕在手腕上的青紫色液体炼化的一干二净。 一股清凉的精华之气顺着灵力被注入到双眼之中,阮芽暗蓝眸子的边缘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 暗蓝色被冲的浅淡了些许,而且慢慢的一点冷冷的幽紫玄青攀上眼角。 随着青紫液体越流越多,阮芽吞噬青紫色液体的灵力也在逐渐加强。 双目之中清凉的感觉逐渐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冷,最后寒凉如冰。 再这样下去,阮芽的双眼怕是不但没有得到加强反而会被庞大的精华撑坏,怕是会得不偿失。 但是,阮芽使劲的抽了抽胳膊,发现压根就是动弹不得,这青紫色的液体有着强大的吸附力,就像现代的磁铁遇上铁制品一样,一旦二者相吸,不使出更大的力量就根本掰不开二者。 掰也掰不开,眼看着眼睛已经快到了承受的极限,现在阮芽的处境就卡在这样一个尴尬的状态上。 阮芽体内的灵力再多也是有限的,当丹田里的灵力还剩下不到四分之一时,阮芽的眼神一狠,竟是收回了所有的灵力,顺从的一下被青紫色液体缠住手腕拽进了巨型眼睛之中。 另一边,在叶行舟和奚宝璐一得到天霜花后就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开始炼制丹药。 光炼制着丹药的时间二人就足足花了有整整两天两夜,中间二人没敢闭上一次眼睛休息一会,因为有着难以计数的性命都维系在他们的身上。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死神赛跑,在阎王爷的手中拔河,捞人性命出来。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奚宝璐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连她都没有想到这一炉丹药成丹率居然达到了七成之多。 要知道她往日练低阶丹药时还能够因为足够熟练保持到八九层的成丹率,但是像这种已经可以说是中高阶层的丹药能够保持四成成丹率那都是不错的了。 只有一些丹道上的天骄才有可能炼制中高阶层丹药时保证一半的成丹率以上。 奚宝璐能够感觉到这一次的炼丹对她来说不亚于是一场历练,而且还是那种获得了不小突破的历练。 奚宝璐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她的炼丹能力更进一步了! 这一时刻,不管她是对大师兄倾慕的态度也好,对小师姐隐隐抱有敌意的感情也罢,都比不上自身变得强大带来的喜悦。 叶行舟等到奚宝璐炼出丹药后,就立刻将丹药装进了不会让药力流失的灵玉瓶里。 然后二人匆匆忙忙找到回去的传送阵,重新被传送回了白晏城。 没有在繁华热闹的白晏城多呆,二人一路疾行,并没有走那种主街大道或者官道,而是穿行在林间的外围。 毕竟外面可不仅仅只有邪毒这么简单,一路上他们已经听说了有更多的邪魔已经破除了封印,跑到了外面的世界中。 平和的世道已经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他们手中握的丹药就是命,他们可不敢拿着这么多人的命去开玩笑,万一在哪条官路上碰到哪一个邪魔拦道,那可真是想要骂人了。 叶行舟与奚宝璐且行且观,每看到一个城池被邪毒侵染,他们就把磨成粉末的丹药,投进一点到被邪毒所侵的每一个城池的水源当中。 这丹药的药效可以在活水中保持七天,足够等到百姓们去饮用解毒了。 转了一圈下来,叶行舟和奚宝璐总算是歇了一口气,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了。 “虽然,不少城池已经不剩多少生命了,但是生命循环无息无止,新的生命已经开始诞生了。”奚宝璐眉眼带着隐隐忧郁怜悯之色,看着一个喝了带着解药的水后已经康复的孕妇轻声开口。 “走吧,回宗门复命。”叶行舟淡淡开口,在二人的身后跟着许多外门弟子们。 他们最先投放丹药粉末的地方就是塞霜城,可惜的是,塞霜城的最后一个凡人百姓也在两天前挺不住过世了。 即使如此,塞霜城的城主依旧很感谢叶行舟这帮剑宗的弟子们。 就算他的子民没能保住,但是好在并不是所有城主的城民都没有保住。 在塞霜城城主与叶行舟和奚宝璐表达了感谢之后,叶行舟和奚宝璐与之告辞,带着驻守塞霜城的弟子一起离开了塞霜城。 云川山脉的冬天依旧比其他地方来的都早,在别的地方连小雪花都没有飘过几次的时候,云川山脉已经下了两场足可以封山封路的鹅毛大雪。 云川剑宗里面的每一个弟子都脚步不停,急切忙碌。不时通报的消息一个传一个的被送到云川剑宗掌门的手里。 这些消息有求援的,也有结盟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宗门、世家要求讨伐御清宗,原因就是有着御清宗背叛所有人类的证据等等。 但是外界越乱,云川剑宗坐镇在云川殿的掌门向天歌与云莲上人云出岫便坐的越稳。 如果连一个领头的都开始惶惶起来,下面的人怕是会直接丧失掉战斗的勇气与自我的精神支柱,那时候才是真正危险了。 “师兄,又一个地方的封印被破了,据传信所言,封印之所以连着被破的这么快,是因为邪魔们已经不再和上古那样独行独性,开始意识到了集体合作。”云出岫蹙着眉,淡紫色的面纱下的红唇开开合合,带着不易察觉担忧 “无碍,”向天歌摇了摇头,压下了云出岫的忧虑,“虽然他们知道来联合起来把同伴解救而出,可是从上古以来就带的傲气和独性可不是这么几日就能简简单单的改变的。看着吧,迟早他们会自己先闹起来一场。” 云出岫看着向天歌唇角的弧度,心下失笑,好熟悉的笑容,师兄这怕是找准了什么目标,要开始算计人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双瞳合一 咕嘟咕嘟。 水烧开的声音不断在瀑布的顶端响起,一枚青紫色的大球一涨一缩,像是一颗变异了的心脏。 日升日落,日月轮转,青紫色的光芒变得越来越稀薄,隐隐可见里面蜷缩着一个长发裹身的女子。 那些青紫色光芒正在被她源源不断的吸收到身体当中,白皙的肌肤变得更加吹弹可破,蜕变成了真正的冰肌玉骨。 透过青丝隐隐可见女子的小半张容颜,眉朦胧似远山,形如细细的春日柳叶,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眼闭合着,琼鼻略挺,红唇轻抿着。 青紫色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一层薄薄的青紫色膜贴合在女子的身上。 眼珠微微滚动了一下,阮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两道墨蓝光芒骤然射出,所过之处岩石泯灭、水花蒸腾。 体表的青紫色薄膜迅速被消融殆尽,一件斗篷凭空出现扬起,再落下时阮芽已经穿上了一身儿浅绿色的襦裙。 墨蓝色的光华悄然收敛眼中,现在的阮芽眼睛又发生了一次惊人的蜕变。 眼白如霜,瞳仁乌黑隐隐透着蓝色的光华,当阮芽发动起沧海之眼的时候双眼就会瞬间化为幽幽墨蓝色。 比以前如同蓝宝石一样的暗蓝色要更加内敛深沉。 阮芽合了合眼睛,活动了一下四肢,看着这一片依旧只有瀑布轰鸣声的地界唇角不由得越扬越高。 金色雕鹰还真的送给了她一份大礼。 在她以前出得到沧海之眼的时候,顾双就交给了她一卷残纸,那上面记载着沧海之眼只是一个残缺的瞳术,如果日后有幸可以碰到天青之眼的获得方法就一定不要放过。 只有将沧海之眼与天青之眼融合为一体,才是一个真正强大圆满的瞳术,这个瞳术被称作——天海之瞳。 阮芽把一直妥善的收藏在储物戒指中的残卷拿了出来。 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天海之瞳,仰观万里青天,俯瞰万丈汪洋,万物映入眼中不过蜉蝣一粟,可成就……秘术……通…… 看着纸上残缺的字迹,阮芽微微一笑,淡淡开口,“天海之瞳,仰观万里青天,俯瞰万丈汪洋。练到小成,即可成就使用出生命禁域、海上生明月的上古秘术、以及……天海大神通。如果真正将天海之瞳练到大成极境的地步,这残卷上面所说的渺沧海之一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芽和这一张残卷上所说的渺沧海之一栗可不是指这半句诗的本意,而是真正可以把沧海苍天视为一粒种子收敛容纳进双瞳之中,炼化成自己的一方天地。 真的很难想象,若是到了双眼一开一合连世界都可以炼化的境界会有多么的强大。 阮芽心情澎湃,她能把残卷上的空缺处说出来,可不是因为是她自己编来瞎说的,而是她现在已经拥有了天海之瞳! 拥有了天海之瞳,天海之瞳所涵盖的秘法神通也就自然而然的被阮芽所知了。 没错,这正是金色雕鹰报答给阮芽的一份厚礼。 说来阮芽所在的这一方天地,实际上是一个芥子空间。 本来是上古时期一个大能给予自己一个疼爱的后代的礼物。 不想其后代在此被上古异兽九头弥天婴枭吞食,大能一怒之下将九头弥天婴枭的九个头颅一一剁了下来。 这九头弥天婴枭最爱吃年轻的人类幼子,周身毒气弥漫,很是不好对付,且其每一个头都有着独特的天然神通。 九头弥天婴枭的九颗头颅被一一斩下落入到了水漫荒原之中,大能为了不叫九头弥天婴枭的毒血污染了这片无暇水泽,直接用灵火将之炼化,但是奇异的是,有一只眼睛毒气氤氲怎么炼也炼化不得。而且每每大能想用灵火之时,这一只眼睛的毒气都会拼命的反扑回来。 这种毒气很霸道,就算是大能也要掂量一二。 几番思索之下,最后大能决定将之镇压在芥子空间之中,辅以灵水瀑布净化。 若干年以后,九头弥天婴枭的这只眼睛早已经流失了太多的力量,里面的毒气也被瀑布之水的日日冲刷变得越来越淡,但瀑布之水里边的灵气也由于和毒气不断中和,最后消磨殆尽。 虽然九头弥天婴枭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毒性,但是其灵性犹存,在这九头弥天婴枭生前已经半只脚迈进了三劫境。 达到辟谷境的异兽、灵兽乃至于异族、人族即使死去,身躯也还可以保持万年不朽。 这只半只脚已经迈进了三劫境的九头弥天婴枭自不必说,如果再过些日子,怕是这一只眼睛都会另生出灵性,成为新的意识个体。 在修真界是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的。 连一株草都可以修炼成仙,破空而去。 传说中更有普普通通的毛绒小鸡得到机缘后修炼十万年时光历经几次九九八十一雷劫,最后蜕变为浴火真凰的恐怖存在。 阮芽双目闭合,感受着身体里凌厉如同咆哮的江河在如同翡翠的经脉之中奔腾翻涌,丹田之内一方闪耀着冰冷色泽的蓝金色圆台上带着浅浅的朦胧光彩的一朵娇嫩金蓝色莲花花苞乖乖的窝在中心位置。 澎湃生机活力的蓝色水灵力和锋锐无匹的金色金灵力形成的灵力光带就像是在宇宙深处的一条条璀璨星河。 这些灵力光带环绕在圆台的周围不断的缓缓运转着。 不一样的是,在阮芽的道台之上,道莲周围已经有了七个小小的气旋。 这些金蓝交杂的气旋无时无刻不在疯狂的吞噬着外界的天地灵气。 这是蜕凡境的境界表明,七个气旋,就是蜕凡境七层。 阮芽之前来到水漫荒原时就有隐隐突破之象,没想到借助此次机缘不仅一举成功突破,还又多跨越了两个层级。 筋骨血脉之中不断传来的澎湃力量让阮芽心中喜悦而又踏实,没有什么比提高实力更让人舒服的事情了,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乱世的背景之下。 接下来,按部就班的修炼最多再有五年的时间,阮芽就可以尝试着朝着突破明窍境搏上一搏了。 明窍境的这一层境界恰如其名,修炼的就是身体的各个明窍和暗穴,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着明窍暗穴,开发突破的越多所能在天地间吸纳的灵气也就越多,修炼的速度也会更快。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全凭你的实力能够挖掘出来多少。开发明窍暗穴,就相当于是在开掘自己身体的宝藏的一个过程。 随着明窍暗穴的不断开发,本就已经脱离了凡体的身体会愈加坚韧。并且有了那纳灵境的深厚根基铺垫和蜕凡境的不断磨练历练,在明窍境期间,修士们的身体力量在此期间会成倍的暴增,所以有人又称明窍境为修士们的实力暴增期。 第二百二十六章:剑宗之局 在云雾缭绕的云川山脉之巅,驻扎着一个庞然大物,那就是如今的修真界魁首云川剑宗。 一道流光一闪即逝,没入其中。 “掌门师伯!师尊!” 青丝抚过,带起一阵香风,径直进入到了云峰云川殿之中。 “嗯?” 在云川殿内黑白座椅上坐着的二人微微挑眉,一眼就认出了冒冒失失跑进来的姑娘是谁。 “芽儿。”云出岫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见其如何动作,身形便忽的出现在了阮芽的面前,抬手轻轻抚摸着阮芽的长发,“不错,长高了,修为也涨了许多,没有叫为师失望。” “师尊,我好想你。”阮芽上前一步拥住了云出岫纤细的腰肢,惹得云出岫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好了好了,芽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样撒娇,也不怕你掌门师伯和师兄笑话。”云出岫温柔的拍了拍阮芽的背,嘴上说着手上却是并没有推开阮芽。 “掌门师伯和师兄才不会笑话我呢。”阮芽在云出岫的怀里蹭了蹭,然后钻出来站好,小嘴一抿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窝。 “你啊你。”云出岫虚点了几下阮芽的鼻尖,摇了摇头,宠溺而无可奈何。 “回来就好,先都坐下吧,芽儿过来喝一口茶,一路奔波怕是累坏了。”向天歌唇边含笑,语气温和,袖袍轻轻挥动,一把座椅就出现在了二人的下首处,叶行舟的对面位置。 阮芽应了声是,眼睛里满是欢快的坐到了椅子上,云出岫也重新回到了座椅上斜靠着。 “我都听你的师兄说了,此次塞霜城以及其他城池的邪毒能够解决,你的功劳最大,那金色雕鹰是什么来头你可知晓?”向天歌笑着看了一眼座下的弟子叶行舟,又看了看阮芽,对于这两个孩子的表现表示甚是欣慰。 “嗯,那金色雕鹰的来头的确不小,其体内居然有着一丝金翅大鹏鸟的血脉,是一个芥子空间的守护兽。也是我恰好知道怎么救助他的孩子,才得了如此机缘。”阮芽听向天歌说叶行舟把事情的经过都告知了他们,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经历也叙述了一遍。 “哦?”耐心的听阮芽讲述了一遍在芥子空间中的所见,向天歌若有所思的敲打了几下座椅扶手,“这么说,里面的是九头弥天婴枭的眼睛,你将之炼化之后可有让你的沧海之眼发生什么变化吗?” “嗯,我的沧海之眼蜕变了一个层级,威力比以前翻了数倍。”阮芽点点头,言语之间并没有把天海之瞳交代出来。 不是她不信任两个师门长辈,而是修炼天海之瞳里面的秘术、大神通很有可能一个不好会反噬自身双眼,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长辈知道的好,否则以师尊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她修炼有所损害自身的术法。 “不错,不错。”向天歌心情舒畅,看着这两个已经逐渐在向强者迈进的孩子,他的心中很是骄傲。 “掌门师伯,师尊,师兄,最近的修真界怎么样了?我回来的时候路过数个城池,发现里面的百姓大白日都已经开始闭门不出了。”阮芽说着,想到了在向金色雕鹰一家表示感谢并告辞之后一路赶回来的所见所闻,不由担忧蹙眉。 “情况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云出岫率先开口,轻轻摇了摇头,“比之修真界,凡俗才是受了大难。” “师妹有所不知,凡俗已经有不下七八个城池的无辜百姓被邪魔炼化吞食了。”叶行舟脸色冰寒,瞳仁中煞气氤氲,背上长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戾气怒火,清吟一声。 “这帮邪魔,现在用的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无赖打法,一个没看顾过来,就会有无辜性命陨落,我宗弟子也伤亡了不下百人。”叶行舟合了合眼,怒火收敛,语气冷的掉渣。 “你师兄说的不错,这些邪魔从不遵守什么规矩规则,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不像我等有着良多顾及,两头受难。”云出岫叹息一声,正道魁首哪里有那么好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宗门之下的弟子牺牲的还少吗。 “师尊说的两头受难是?”阮芽偏头看向云出岫。 “这些事情你和行舟的确应该知道些。”向天歌接过了阮芽的疑问,“我们云川剑宗在修真界乃是魁首地位,但是这个魁首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御敌的主力要靠我宗弟子长老,牺牲磨损的大多也是我宗的力量。” 向天歌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是其中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够露骨了。 “灾难平息可得百家赞誉,灾难不止却会被千夫所指。”阮芽喃喃自语。 “没错,平时的天灾人祸也就罢了,我剑宗弟子长老从不畏惧牺牲。可是,此次是整个世界的浩劫,乱世已至。每个人无论是强是弱都逃脱不了世界大势,只有天下人族上下一心才可抵御乱世劫难。相反的,如果天下人还抱着之前那种得过且过,天塌了有高个子顶上的心理,怕是……”云出岫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 云出岫这话说的粗浅,但是理却是实理。 说一句不好听的,云川剑宗的强大已经将不少势力都惯坏了。他们对于剑宗的存在是既嫉妒又安心的,他们利用各种明争暗斗、阴谋诡计,想取代剑宗的地位,只图着眼前的利益,却看不到人族即将面临的乱世劫难。 阮芽和叶行舟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皆看到了担忧和一丝不安。 师尊和掌门师伯的话说的没错,现在看似月泉宫因为她们宫主的关系是站在云川剑宗这一边的,但真到了一定的地步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还有万法宗,万法宗一直都是以避世中立的形象而存在的,不到必要时刻绝不出来插手,明哲保身,到时候怕是也指望不上太多。 御清宗更不必说,始终屈居于云川剑宗之下,不知道憋了多久的气,一直以来就没有去掩饰过它与云川剑宗的不对付。 现在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御清宗居然公然举宗背弃了人族,和千面阁、邪魔势力归于一处,这种“勇气”令天下人都为之震惊愤怒! 除了这三个庞然大物之外,下面林林立立的多少宗派也在不断的相互踩着往上发展往上爬。 人心早就已经被利益所充满了,也就是云川剑宗现在属于高处不胜寒,看的比陷在泥潭里的人们清楚冷静的多。 “再这样下去,无论是对于修真界亦或是凡俗来说,未来都是一场大灾难在等着我们。”云出岫幽幽开口,嗓音空灵。 “没错,我们也该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向天歌冷漠道,言语之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淡淡杀气弥漫。 第二百二十七章:迟来赠礼 在云峰半山腰上,落座一秀气雅阁,庭前溪水潺潺,溪上飞架一精致木桥,对面是一个小飞瀑。 阮芽盘膝坐在雅阁里的练功室内,两手不断掐着繁复的手诀,膝上放着一个有着碧绿大叶子的穿成一串儿珍珠样的红果,红果子里面不断有一丝丝一缕缕的奇异鸿芒被牵扯着带入阮芽的眼中。 阮芽的双目半开半合,眼珠乌黑似墨隐隐泛着浅浅的蓝晕,随着一缕缕鸿芒的不断摄入,阮芽的双眼也开始逐渐泛红了起来。 这不是这些小果子的疗效,而是……眼睛里实在是太酸了。 又酸又疼,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这是修炼天海大神通之前的必经准备,就算眼睛再不舒服阮芽也要忍下来。 天海大神通,威力如同其名。上可划破时空,虚空寂灭,下可透彻汪洋,烹山煮海。 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收纳炼化一方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入眼中。 不过,相对的,威力越大也就越难修炼。阮芽手上的这些珍珠一样剔透玲珑的小果子乃是朝宗门用灵石兑换来的灵果,是要练就天海大神通的前期准备的必备之灵植。 这灵植的名字很是梦幻,叫做“夢瑚珠”,生存于虚空之中以及深海之地,很是难得。 最主要的是它的药用有点吓人还有点鸡肋,除非是炼药师炼丹需要,否则一般人都不会想不开去买它。 夢瑚珠的效用就是洗涤双目,据传如果用万株夢瑚珠洗涤双目之后就可以自动获得一个双目神通——“灵眸”。 不过据记载没有一个人成功的就是了。因为没有人会用这种让眼睛又酸又痛的夢瑚珠去洗涤双眼,尤其还是每用一株夢瑚珠洗涤双眼的酸痛感便会增强一分。 曾有修真者推算过,如果真的有人用万株夢瑚珠来洗涤双眼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的双眼会在得到灵眸之前就被难以承受的酸痛感毁掉。 故而,很少有宗门或者大家族势力会收集这种灵植,即使是作为天下魁首的云川剑宗也是如此。 宗门压根就没有收集保存多少夢瑚珠,阮芽几番辗转,经过了好几位师叔和师弟师妹的手,才用灵石堪堪收集买来了三十七株夢瑚珠。 现在她手上的这一株夢瑚珠已经是她吸收的第十八株了。 她能够感觉到如果不是有着一开始的沧海之眼的修炼,日日坚持不懈吸纳天地潮汐之力锻目,还有最后金色雕鹰的馈赠炼成了现在的天海之瞳,那么现在就已经是她可以吸收的极限了。 而天海大神通的修炼的前期准备有一个堪称苛刻的条件,就是必须最少吸纳八千株夢瑚珠来锻目。 如果少于八千株夢瑚珠锻目,强行尝试学习天海大神通的话,会对双眼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阮芽不是好高骛远之人,知道以现在自己的身体极限最多也就能承受住吸收百株左右的夢瑚珠。对此她也并不着急,并不强迫自己。 修炼双目神通不像是修炼功法或者是其他招式技能,双目神通的修炼必须需要有惊人的耐心以及持续性。 最后一缕鸿芒没入眼中,阮芽在心里忍不住呲了呲小牙,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两道清泪流下。 “呵,见到师兄来了这么激动吗?”略微低沉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一块儿传来。 阮芽在闭眼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叶行舟进了她的院子,此刻眼睛都没睁就轻轻哼了一声,抬手准确的一下拽住了半蹲下身子来的叶行舟的衣袖。 她与师兄的院子都是互相对对方开放的,外面的结界并不会拦住他们进入,只会在进入结界的那一刻让他们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来到。 “我听说你用灵石到处去购买夢瑚珠,原来就是为了锻目吗?”叶行舟挑挑眉,看着阮芽膝盖上放着的已经失去了里面的精华变成干果子的夢瑚珠。 “嗯。”阮芽缓解了双眼的酸痛,睫毛微微一颤,睁开来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瞳仁儿,看的叶行舟心尖微微一动。 “这夢瑚珠我也曾用过,至今仍残留不少,师妹要用的话,这些都赠予你。”叶行舟看着阮芽乌黑澄澈的瞳仁沉吟了一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个三层大盒。 “师兄,你当时融了多少株夢瑚珠啊?”阮芽有些惊讶,没想到师兄以前也曾用过这夢瑚珠来锻目。 “约是九千余。”叶行舟轻笑一声,抚了抚阮芽的长发,眼底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宠溺。 “好多!”阮芽这回是真的诧异了,虽然知道师兄的寂灭之眼甚是逆天,但是能够忍受剧痛吸收九千多株夢瑚珠还是很不可思议。 师兄现在才二十余岁,当初吸收夢瑚珠怕是才十几岁,夢瑚珠可是说吸收到最后痛感就越强烈的,十几岁的小孩啊,那得有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够坚持下去。 “那师兄可曾尝试过吸收整整一万株夢瑚珠?”阮芽问道。 “不曾。”叶行舟摇头,“因为寂灭之眼极为霸道,绝不允许与其他双目神通共存,当时由于这个原因师尊和云莲师叔都将我拦下了。到时当初我确确实实准备了一万多株夢瑚珠,这里面应该还有一千株左右,看看吧。” 说着,叶行舟将方方正正分为三层的盒子推给了阮芽。 “那我就不客气了。”阮芽眉眼弯弯,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不仅仅是师兄师妹那么简单,有些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记在心里即可,“对了,师兄,这个给你。” 阮芽手上光芒一闪,一个编织精巧的剑穗出现在手中,带着朦胧的冰蓝色光晕。 “这个是我几年前就做好的了,可惜当初师兄一直在闭关,而我又要跟随长老一起前去南阳之地,这一错就是错了几年的时间,如今总算是可以亲自交到师兄的手上了。”阮芽低下头,睫毛一颤一颤染带着跳跃的金色阳光,泛着浅浅粉晕的脸颊让人很想上前咬上一口。 叶行舟双手拿过冰蓝色的剑穗,剑穗编织的紧密,上面还打着凡俗才可见的各种平安扣的样式,剑穗长短适中,即使拴在剑上也不会影响到剑体本事的威力发挥。 “师妹有心了,谢谢师妹,为兄甚是喜欢。”叶行舟看着耳尖红红的小家伙目光一柔。 “一个剑穗而已,师兄喜欢就好。”阮芽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以后这个剑穗磨损了的话,芽儿再给师兄编。” 叶行舟唇角上扬,锋利的眉眼如冰水潺潺融化,他伸出手又摸了摸阮芽的长发,“好,师兄以后的剑穗就交给芽儿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礼上加礼 猩红色的瞳仁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里面是一片荒芜灭世之象,死气蒸腾缭绕,带着冷硬色彩的银灰色眼白在睫毛下若隐若现。 阮芽抬起头冲低着头认真凝视着她的叶行舟笑了笑,俏脸上是面对外人时没有的俏皮精怪。 叶行舟目光一柔,妖异的双目在一瞬间浮现出异样的色彩,像是绚烂的夕阳一般让人惊叹。 “哎?” 阮芽被叶行舟看的有些羞赧,正想着转移话题避开叶行舟的目光,不想在云出岫赠予的指环中好像有什么活物动了一下。 “怎么了?”叶行舟微微一怔。 阮芽没有回答叶行舟,但是小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叶行舟长眉一蹙,直接上前查看阮芽的不对劲。 阮芽被叶行舟突然的动作骇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不由轻咳一声,耳尖有些泛红。 “师兄,给你看样东西。”阮芽一把拉过叶行舟的手腕,小跑着把叶行舟往雅居深处拽去。 叶行舟也不反抗,任由着对方拽着自己的手腕,眼底深处浮现出一抹宠溺,抬着脚步跟上。 阮芽带着叶行舟走到了一个四周没有窗户的密室之中,然后二话不说随手拽过了地上的两个蒲团,把叶行舟摁在了其中一个蒲团之上,然后自己也坐在了叶行舟的对面。 阮芽坐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开启了一个结界。 然后才稍微的松一口气。 “怎么如此谨慎?”叶行舟揉了揉阮芽的小脑袋,看着阮芽小脸上极力按捺下来的兴奋情绪,忍不住有些失笑。 “当然是好东西了。”阮芽孩子气的做了个鬼脸,双手平伸摊开,点点火星蓦然出现,下一秒一个通体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圆溜溜的东西落到了阮芽的怀里。 “这是——”叶行舟瞳孔一缩,就想把阮芽拽离,那熊熊的赤黑色火焰竟能够带给他一丝危险感。 阮芽见叶行舟直接把手伸了过来,赶紧连连后退,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第一次碰到这赤黑火焰时手心一瞬间便被灼伤的场景。 这要是真让师兄扑过来岂不是浑身的皮都被烫没了。 “师兄师兄!没事的,它不会伤我。”阮芽看着叶行舟还要往前,连忙开口,为了证明赤黑火焰不会伤到自己还特意用指尖勾了勾火苗苗的尖尖。 只见那熊熊燃烧的赤黑色火焰立马平静了许多,配合的撒娇似的反过来在阮芽的指尖蹭蹭。 “师兄,你看,没事的。”阮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叶行舟面色冷凝,知道关心则乱师兄被自己吓了一跳,平日里的冷静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叶行舟薄唇抿成一线,显得冷硬异常,显然还是不太信任在阮芽怀里撒娇打滚儿的不明大火球。 “这是我在悬阳之谷最大的收获了。”阮芽不知道从何说起,半天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倒是慢慢冷静下来的叶行舟挑了挑眉,狭长凤眼锋锐凌厉,“这是颗蛋?” “额,准确的说是一个小金乌蛋,而且现在它在吵着要破壳……”阮芽莫名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奶里奶气的啾啾声音正在不断的在她的识海里响起,带着欢欣喜悦和迫不及待。 “对,还有这个和这个。”阮芽拍了一下额头,刚刚只顾着把自己的剑穗给师兄了,怎么忘记了还有更重要的礼物了呢。 阮芽话音一落,叶行舟就看到两个玉盒落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股股灵力波动从里面不断的传出。 “师兄,打开看看呀。”阮芽眉眼弯弯,小酒窝深深陷在白皙软嫩的脸颊上,看起来很是可人。 叶行舟沉默了一下,配合的伸出手挨个打开了面前的两个盒子。 第一个赤红玉质盒子散发着炽热的气息,一看里面肯定就是保存着什么特殊的火属性灵植异草。 叶行舟将盖子打开,一股沙漠的气息扑面而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子扑鼻的暖香,闻上一口浑身的血脉都不由自主的沸腾了起来。 一个婴孩的拳头大小,外皮呈火红半透明色,甚至可以透过表皮清晰的看见里面宛若跳动的流金一般的果肉果汁的果子就这么呈现在了叶行舟的面前。 “金乌灵果?”看到这枚果子就算是平时奇珍异草见过很多了的叶行舟也不由呆了一呆。 这可是洗经伐髓,提升天赋,可遇而不可求的灵植! 没想到现下居然被师妹就这么轻飘飘的拿给了他。 阮芽看到叶行舟难得呆怔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师兄,这个才是我真正要送给你的礼物,刚刚的剑穗是顺带的。我之前去南阳之地时,师兄一直在闭关,如今师兄已经到了明窍境,这枚金乌灵果就当是小妹赠给师兄的恭贺之礼吧。” “师妹,这金乌灵果更适合你来服用。”叶行舟眼底叹息,这个傻姑娘,这么珍贵的东西若是放出去足以让外界竞相追逐,也不怕自己起了坏心贪墨下来么。 “这金乌灵果我已经服用过了一枚,若是再服用一颗就是浪费了。”阮芽笑了笑,“师兄,你就在这里炼化了这枚金乌灵果吧,免得夜长梦多。” 叶行舟抬眸复杂的看了阮芽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算是收下了。 师妹的心意他都记在心中,不会让她失望。日后有他一份好,便不会遗忘师妹的那一份。 叶行舟垂眸,打开了第二个盒子。 叮叮当当。 清脆的声音在盒子中不断响起,里面的物什像是什么极为坚硬的珠子在滚来滚去,与玉盒相互碰撞。 这倒是引起了叶行舟的一丝好奇。 盒子打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玛瑙珠闪耀着霞光异彩,在里面交映生辉。 在红玛瑙的中间还掺杂着十几颗比红玛瑙相对大上一圈的,通体奶白色表面布满了奇异金色纹路的圆溜溜的珠子。 一层无形的威压在密室中悄然扩散,密室中的温度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向上飙升了好几度。 如果说刚刚看到金乌灵果时叶行舟的心情是惊讶的,那么现在看到这些心中便是震撼。 他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那红玛瑙一样璀璨氤氲着霞光异彩的珠子,不是其他,正是到金乌心脏中才能得到的纯正金乌精血,或者说也可以叫做心头血。 而那奶白色跟小孩子吃的奶糖似的东西,是金乌脊柱大龙中的金乌玉髓。 无论是金乌精血还是这金乌玉髓都不是一个小小蜕凡境修士说得到就能得到的,每一滴都是堪称天材地宝的存在。 叶行舟现在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为了这些东西阮芽在悬阳之谷中会经历多少危机。而现在这些东西就这么被自己的小师妹笑意吟吟的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二百二十九章:金乌破壳 几样礼物在阮芽亮晶晶的眼睛下被叶行舟无奈又宠溺的收下。 罢了,他记得再过些日子自己散养在小瀑布下的红菱鱼就要彻底成熟长大了,红菱鱼灵气丰富肉质细腻,是修真界出了名的美味膳食材料,到时候把它炖了给小师妹尝个鲜吧。 以后再有什么遗迹之类的,也应该多给小师妹留神着一些有用的金属了,小师妹的剑胚这么对付着用也不是办法,最好把剑胚打造成阮芽的本命法器才好。 叶行舟心尖念头转动不过一瞬,一旁的阮芽见到师兄没有再推脱的把礼物收下,眼睛顿时弯成了小月牙儿。 与此同时,被阮芽一直抱在怀里的红黑色大蛋也开始晃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清脆而细微的开裂声。 就像是冰河开化,玉珠落盘的声音。 阮芽凝神看去,小金乌蛋表面的赤黑色火焰愈演愈烈,大有一言不合就烧家的气势。 在布着翅膀模样的蛋壳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裂缝。 小家伙终于要出来了。 阮芽眼睛亮亮的,目光一刻都舍不得转移到别处。 叶行舟也把目光投注在了小金乌蛋的身上,如果真的能把小金乌孵出来签下契约,师妹日后出宗历练也能更加安全一些。 也许是两个人的视线太过于热切,蛋壳噼里啪啦的发出了一串声响,两块蛋壳碎片被踹到了地上,两只黄嫩嫩的小脚丫从中伸了出来,还带着些许的粘液。 “哈。”阮芽忍不住一笑,伸出手指来戳了一戳大大的蛋壳顶部。 里面的小金乌也听到了主人是在笑他,不由有些着急的想摆脱脑袋上面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大蛋壳。 两只黄嫩嫩的小脚丫带着不成比例的大蛋壳飞快地在屋子里左冲右撞,阮芽怕小金乌撞到墙上,连忙起身将之抱了回来。 “别急,慢慢出来。”阮芽粉嫩的指尖戳了戳小金乌的爪爪,眼中的笑意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叶行舟也不由微微弯了弯唇角,一看这个小家伙就是个急性子。 小金乌似乎听懂了主人的意思,细微的哒哒哒声在里面不断响起。 阮芽猜测应该是小金乌在蛋壳里面冲着一点使劲呢,他的小尖嘴可不是什么摆设品。 果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听得啪的一声比之前都要响亮的开裂声,一个嫩黄透红的鸟喙从中伸了出来。 突破了一点剩下的就好说了,只见小金乌的鸟喙笃笃笃啄个不停,硬生生把坚硬如玉石的大蛋壳顶部给啄出了一个大洞来,然后一只湿漉漉头顶着几根赤金色毛毛的鸟头钻了出来,一双圆溜溜墨金色的眼睛眨了又眨,好奇的看向阮芽和叶行舟。 “啾、啾啾!” 小金乌试探的啾啾的发了两声音,发现自己不再像之前在蛋壳里叫也叫不出声音来之后,欢快的迈着小短腿扑进了阮芽的怀里。 “啾啾!” 小金乌的眼睛里满是濡慕。 “哈哈哈。”阮芽看着小金乌小脑袋小腿中间带着个大蛋壳的样子顿时笑得不能自已。 尤其是这小家伙还是一脸急切、萌哒哒的凑上来想要撒娇要抱抱的小模样。 叶行舟微微眯了眯眼,眼尾划过锋利的弧度,单手一提就把赖在自家师妹身上耍赖不起来小金乌给提溜到了一边去,“自己先破壳,把毛晾干。” 阮芽听到师兄毫不掩饰的嫌弃话音酒窝陷的更深。 “对,你乖乖的赶紧破壳,然后快快长大,到时候主人给你吃好吃的。”阮芽温柔的摸了摸小金乌湿漉漉的小脑袋瓜,安抚他委屈的情绪。 “啾!” 小金乌在蛋壳中时就通人性,此刻更不必说。 不用阮芽再怎么哄劝催促自己就在蛋壳里拍打起小翅膀来。 咔嚓咔嚓两声,一对儿毛绒绒的小金翅膀一下子挣脱了出来。 小金乌蹦蹦哒哒扭来扭去,终于把卡在身上的蛋壳壳给完全脱了下去。 这么一折腾身上的羽毛也变得快干的差不多了。 呈现在阮芽和叶行舟师兄妹二人眼前的是一个萌破天际的……小鸡崽子。 “鸡?”叶行舟挑眉,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小金乌短短的小翅膀,这翅膀怎么看怎么像鸡翅膀。 再瞧瞧这浑身金黄金黄的小绒毛,一双乌黑泛金的圆溜鸟眼,嫩黄嫩黄的小爪爪,啧,除了头顶上还有三根赤金色的小翎羽能证明这是金乌的后代以外,哪哪都像个刚出壳的鸡崽子。 “师兄,”阮芽眼里笑意满满,一晃一晃,“他还没长大呢,这些鸟儿小时候都像是小鸡一样。” 说着用指尖安慰性的在小金乌的头顶上揉了揉。 小金乌转了个身子,把头冲着阮芽,秃尾巴对上了叶行舟。 “哼,鸡仔。”叶行舟冷哼一声。 阮芽吃吃直笑,师兄怎么也被带的幼稚起来了。 把小金乌出壳时弄得满地的蛋壳都捡了起来,随手轻轻掐了一个诀,这些蛋壳就都像被无形的手碾碎一样变成了红黑色的粉末被阮芽装进了一个小瓶子里。 金乌的蛋壳可是集了不少的天地精华,可以说是最适合刚破壳出生的小金乌吃的第一顿的东西了。 拿出一个小碗来,阮芽往里面倒了一些灵果的果汁,然后把蛋壳沫沫充分的拌了进去搅匀,递到了小金乌的嘴边。 小金乌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了过去,用小脑袋亲昵的蹭了蹭阮芽的手背,撒娇的啾鸣一声,然后小脑袋一往碗里一扎就开始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的时候,似乎是觉得蛋壳糊糊的温度有点凉,嫩黄泛红的小嘴一吐,与之伴生的赤黑色小火苗咻的一下窜了出来,迅速的燎了小碗一下就撤回,加热后的蛋壳糊糊顿时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蛋奶香味。 叶行舟看着这明显一出生就有着小吃货潜质的小金乌摇了摇头,看来日后想将之培养起来怕是不太容易,少不了天天为喂天材地宝。 “取名字了吗?”叶行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嗯?没有取,我一直都是叫他小家伙小家伙的。”阮芽微微一愣,也是哦,破壳前暗暗在识海中叫其小家伙也没什么,这破壳后是该取个名字上嘴。 “唔,”阮芽看着小金乌翘着小秃尾巴吃的一脸开心的模样,犹豫的慢慢开口,“金乌属火,且代表太阳,那就取一个曜字吧,师兄觉得怎么样?” “可,便叫做阮曜吧。”叶行舟颔首。 “哎?随我的姓吗?”阮芽惊讶。 “你是他的主人,自然要随你的姓氏一起。”叶行舟淡淡开口,小家伙是金乌纯血后裔,等到以后长大了怕是极有可能幻化为人,在修真界与修士签订了平等契约的灵兽,一般最后和主人的情感都和兄弟姐妹或者是伙伴的差不多,说是主仆情分其实更像是亲情。 第二百三十章:招收弟子 自打有了阮曜这个小家伙,阮芽的生活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每天身边都跟着一个甩不开的小尾巴,一直啾啾啾的撒娇卖萌。 因为阮曜的身份特殊,还暴露不得,所以每碰到熟悉的师兄师姐或者师弟师妹,阮芽就说阮曜是自己抱回来的一颗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鸟的蛋孵出来的,阴差阳错与之签订了平等契约。 现在养着阮曜就跟养个小孩子似的。 阮曜生性活泼,好奇心重,但是面对外人的时候其攻击性就显现出来了,有一次阮芽一个没顾到,阮曜就差点把一个想摸摸他的羽毛的小姑娘烧成秃子。 惹的小姑娘哇哇大哭着跑走了。 阮芽是又好气又好笑,那小姑娘可是一个长老的亲闺女,阮曜这祸事惹得实在不小。 当天阮芽就拎着小家伙去上门赔礼道歉,好在那位长老脾气是出了名的宽和仁善,看阮芽诚心诚意的道歉,也就没有太多为难阮芽。 倒是阮芽回到自己的雅居后揪着阮曜的翎羽一顿教育。 这小家伙实在太顽皮,也就自己和师兄还能管教得了一二,别人要是敢凶他,他就会比别人还凶。 啧啧,这暴脾气,真不愧是金乌后代一脉相承下来的。 时间流转,日月如梭,宗内的人已经熟悉了阮芽的身边多了个捣蛋鬼阮曜。 阮芽也在期间不止一次闭关提升修为,以金乌精血粹体,辅以金乌玉髓来协助修炼。 这五年时间里,修真界和凡俗所镇压的邪魔大都已经挣脱而出,不知在什么地方休养生息,恢复着修为,等待着卷土重来的好时机。 期间,云川剑宗带领着其他宗门长老围剿过不少次邪魔。 既然已经阻止不了邪魔破开封印重返人间,那么就趁他病要他命,在他们还被死死锁牢在封印中时,云川剑宗等修真门派,以及像千金泠所在的各大修真世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彼此之间的仇怨,齐齐配合出手灭杀封印下的邪魔。 想要彻底灭杀掉那些活了八千余年的邪魔并不容易,只能用一些极为严酷的手段,即使这样,所有的人也没有停手,因为如果此刻邪魔不死,等到他们集合在一起成就大势死的便是他们了。 更何况严格来说邪魔已经不算是人族的一份子了,灭杀他们,众人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中间邪魔和修真者爆发过数次争斗,但都是小规模的,甚少有人死去。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五年之后的现在,世界上被封印的邪魔要么已经被众人联手击杀于襁褓之中,要么就已经尽数逃离出来销声匿迹。 五年时间,阮芽已经彻底蜕变成了一个清雅淡然的女子,最后一丝青涩也已经离她远去,叶行舟的气韵也愈发沉淀下来,锋锐气质收敛,周身气息变得深不可测,慢慢的有了剑宗下一代年轻领首者的一丝气质。 “五年过去,你二人的修为又增长了不少。”向天歌看着站在下首的两位弟子,没有被岁月留下任何痕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欣慰,“现在,天下已经平静了太久,乱世不乱,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师尊,邪魔如今销声匿迹怕是在积攒力量,一朝而起,我们应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叶行舟颔首,猩红眼瞳中时不时有着几缕银光划过,五年过去其身姿愈发欣长青隽了。 “说的不错。”向天歌点了点头,“你们也算是长大了,已经有了一些能力可以直面乱世的洗礼。” “五年没有出山,修真界的年轻一辈不少都已经闯下了一片名声,你二人也不必再沉寂下去。”向天歌淡淡开口,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霸气。 “是。” 叶行舟、阮芽齐齐应声。 “行舟的修为已经卡在明窍境大圆满有些时候了吧?”云出岫的面上依旧罩着朦胧面纱,一双眼染上柔和之色,嗓音空灵虚渺,“芽儿在一年前也度过雷劫到了明窍境,如今在明窍境二层也已经滞留良久。” “你二人也是时候出去走上一走,寻找各自的突破契机了。”云出岫轻叹道,“一直居于一处,修为是不可能一直增长的,即使修为勉强提了上去,你们的心境也会出问题。” “谨遵师尊/师叔教诲。”阮芽与叶行舟双手交叠,再次行礼应声。 “眼下倒是没有什么秘境开启,或者是奇珍异宝出世,可以供你们前去历练一番。”云出岫思索了一下,慢慢开口,“你二人怕是要自己规划行程了。” “师妹慢着。”向天歌忽然抬起手,拦住了云出岫继续往下说,“难道师妹忘了吗?如今十年已过,云川剑宗又到了大开山门招收门人子弟的时候了。” “哦,对。”云出岫恍然,“若不是师兄提醒,师妹怕是会遗漏了此等大事。那师兄的意思是……” 云出岫的目光投注在了两个倾注了他们全部心血的后辈身上。 “乾州的大乾王朝帝王与我相识,前些日子刚刚传信于我,说他们王室出了几个好苗子。除了他们王室的好苗子之外,不少王侯贵族之后也有天赋不错的,亿万平凡百姓家中天赋好的也大有人在。”向天歌屈指一弹,一块玄黑令牌落入了叶行舟的手中,“既然大乾王朝的帝王已经开口了,我们也就操劳麻烦一趟,将那些天赋好的孩子们接回宗门,免得被平白埋没在了红尘之中。” “此事就交给你们师兄妹二人,这是可以表明身份的令牌,莫要丢失了。”向天歌袍袖一展,两个储物袋分别扔进了阮芽和叶行舟的怀里,“如今世道不太平,以防万一我和出岫为你们准备的能够保命的东西都在里面。” “你们二人勿要耽误时辰,定要赶在宗中大开山门当日归来。”向天歌嘱咐道。 “遵命!”二人铿锵应是。 “芽儿,这是你的剑,已经融入了你那异金,你看看怎么样。”正事说完,云出岫微微一笑,丝带卷着一长匣递到了阮芽面前。 “嗯?我的长剑终于打造好了?”阮芽俏脸漫上惊喜,上前一步接住了长匣。 云出岫含笑点头。 阮芽打开长匣,一把淡蓝色有着金色剑脉的粼粼长剑展现在眼前。 淡蓝色的剑身上隐隐有星光若隐若现,美不胜收。 阮芽轻轻用大拇指靠近剑刃,还没碰到剑刃居然就有刺痛传来,这让她的双眼不由一亮,暗道一声好剑! “此行路途遥远,好在你的本命法器已经被你的师叔打造成功,为师也可以安心不少。”云出岫看着阮芽爱不释手的样子眼含宠溺。 “多谢师尊一直帮着弟子操劳此事。”阮芽闻言收起长剑,恭敬的行了一礼。 “只要你和行舟能够一直安然无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所以,此行一切小心。”云出岫微笑道。 “是!” 二人轻喝。 第二百三十一章:大乾王朝 乾州是整个小世界最特殊的一个州域,在诺大的一州之地,没有宗门统治,也没有修真世家当首,而是由一个蜇伏了不知道几千年的强大王朝为统帅。 整个乾州都是这个强大王朝的地盘领域,当你一步踏进乾州地界之内,就代表着你踏入了大乾王朝的疆土。 大乾王朝的都城定在乾州的心脏部位,大乾王朝的所有皇室成员都居住在都城之中。 在大乾王朝的都城中,随便扔一个石头都能砸到一帮王权富贵的子弟,普通的老百姓在这里生存需要万分小心。 不过好就好在大乾王朝的帝王乃是一个严刑律法之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些王权富贵的子弟们迫于帝王威严,轻易也不会去招惹普通的老百姓。 “这大乾王朝的都城起名字倒是省事,居然就叫做乾州城,看来大乾王朝的帝王也应该是个有趣的人。” 这一日,天空正飘着雪花,远远的从官道行来一帮人马。 这一帮人马一眼看过去有着六、七个人,有男有女,个个有着仙人之姿,容貌气质尽皆不凡。 其胯下坐骑乃是相传有着一丝麒麟血脉雪白麒麟马,毛如雪缎,性情温顺,耐力十足。 这雪白麒麟马虽对于权贵人家来说虽然不是什么罕见之物,但是没有一定的身份还真的没资格骑在雪白麒麟马的背上。 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子身姿清俊眉眼间暗藏凌厉,一双异瞳很是醒目。女子清雅淡然,一双乌黑凤眼隐约透着蓝芒,一头青丝如瀑布倾泻而下直达脚踝。 刚刚开口说话的是领头的这个女子身侧的姑娘,眉眼矜贵自傲,一双狐狸眼魅意勾人。 这几人不是别人,乃是奉命从云川剑宗远道而来的阮芽等人。 千金泠、顾双、李端阳、吕晨烨、吕千钧几个也被一同带了来。 现在这七个人修为最低的也有蜕凡境大圆满,其中顾双、李端阳和吕晨烨三人更是早就到了明窍境的修为,李端阳更是抢先一步到达了半步辟府境。 他们几个比叶行舟来宗门都要早得多,手中的底蕴甚是丰厚,在内门弟子之中排名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 若不然这么长时间也不会让叶行舟一直记在心里,有什么好事都会尽量带上他们几个一起,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七个人并不是一路骑着雪白麒麟马而来的,中间借用了几个城池的传送阵,转了两站,才到了这个蜇伏在南方的巨龙——大乾王朝。 顺利的进入到乾州,几个人并没有在半路上多做耽搁,他们身负领着下一届的师弟师妹回到云川剑宗的任务,必须要保证在十天之内回到云川剑宗。 如果晚了的话怕是会错过山门大开的那一天。 七个人骑着雪白麒麟马走在大街上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这次他们出行相当于是代表云川剑宗,无需低调行事。 相反的行为高调一点反而能够给宗门招来更多的新鲜血液。 “站住!” 走到皇宫内城城门前,身着金麟甲衣的将士齐齐出枪,把阮芽等人拦了下来。 “此为皇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当前的一位将士目若铜铃,一身肃杀之气。 阮芽看了看叶行舟,见师兄依旧是对外人懒得开口的模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驾马上前。 “这位将士请不要误会,我们非是什么闲杂人等,而是奉师门之命前来觐见大乾帝王的,还要劳烦你帮我们通报一声。”阮芽面带微笑,周身气息很是平和,言语间带着善意,让这些守卫城门的将士们面色缓和了一些。 “敢问姑娘可有凭证?”为首的将士问道。 “自然。”阮芽点了点头,身边叶行舟已经将令牌递到了阮芽手中。 阮芽轻轻一挥手,令牌轻飘飘的飘起来,落到了将士的手中。 那将士仔细的看了看令牌,又用手颠了颠重量,这才牵起了一丝笑意,言语间带了些恭敬,“原来是自云川剑宗来的接引仙师,我这就派人帮你们通报,还要劳烦诸位在此等候一时半刻。” “那就有劳了。”阮芽颔首。 那将士跟身后的小兵耳语了几句,小兵了然的点点头,放下兵器飞快地向皇城内跑去。 小兵的脚程很快,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就匆匆跑了回来,其身后还跟随着一个身着玄色蟒袍龙章凤姿的年轻人,两队宫女和侍从在后面紧紧追随着。 “诸位便是从云川剑宗远道而来的接引仙师吧,在下是乾毓,奉父皇之命前来相迎。父皇现在实在是由政务缠身,无法亲自前来接见诸位,还请见谅。”年轻人看到外面一排仙气飘飘的男女,心下了然,立刻含笑上前,言语间不卑不亢。 叶行舟和阮芽一听年轻人的名字,心下便立刻了然,这年轻人乃是大乾王朝的太子,最受大乾王朝帝王的看重,打小便在大乾王朝帝王的膝前培养成人。 其年纪和叶行舟差不多大,修为也到了明窍境,显然也是一方天之骄子。 七个人纷纷下马才开口交谈,以示尊重。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等也是奉宗门师命而来,乃是一届弟子,担不起帝王亲自来迎。”叶行舟身为云川剑宗的掌门座下弟子,自然要第一个站出开口。 “这位兄台看起来和孤的年纪不相上下,周身剑气凛冽,又有一双异瞳,想必是云川剑宗掌门座下大弟子?”乾毓唇角含笑,虽是问句实则已经肯定。 “太子好眼力。”叶行舟微微颔首。 “哈哈,久闻叶道友大名,叶道友的修为似高我一筹,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便叫你一声叶兄可好?”乾毓言语间很是和善,没有丝毫端架子的意思,“这几位想必也是云川剑宗的天才精英了吧,失敬失敬。” 说着,乾毓双手交叠前后摇了摇,算是平辈礼。 “太子客气。” 众人一一抬手回礼。 “此地不是叙事之地,我们进去再说如何?父皇也在皇城之中等待着诸位的到来呢。至于这些坐骑,诸位也无需担心,孤会派人好生照料。”乾毓伸出手向里一引。 “那就劳烦殿下了。” 叶行舟众人颔首认同,一一跟上。 一行人都是年轻一辈中修为处在上层的修真者,脚程绝非凡人可比,也没用什么步辇,径直穿过宫墙往里行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乾毓带着七个人就到了皇宫主殿殿前。 “福公公,劳烦通禀一声。”乾毓微微一笑,朝着守在门外抱着个拂尘的白面男子开口。 “哎,什么劳烦不劳烦的,殿下总是这样客气,老奴这就通禀。”白面男子一看到乾毓面上顿时堆笑,拂尘一扫,迈步进了大殿。 第二百三十二章:设宴迎宾 大乾王朝的宫殿建的极为宏伟大气,金色的琉璃瓦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雪,但是大乾王朝毕竟靠南,即使罕见的下了大雪,这雪也存不住太长的时间,被雪过天晴的日光一照就化成了雪水顺着屋檐往下淌。 乾坤殿是大乾王朝帝王乾逐墨平日里上朝面见臣子、迎接来宾的所在,阮芽与叶行舟此刻便站在乾坤殿外等待着觐见。 “宣云川剑宗接引仙人入殿——” 一声接着一声的通传传出,乾毓轻声低语,“诸位跟紧我。” 阮芽等人颔首,他们没有横着站成一排,而是两两上前。 最前方和乾毓站在一起的是代表整个宗门最新一代实力的叶行舟。 随着乾毓向里行去,脚下踩着的是白玉砖石,上千大臣个个手持着笏板,身着朝服,庄严肃立。 众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被这么多的人明里暗里注视着也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目不斜视的向着龙座上的人走去。 九层铺着红色绒毯的玉阶之上,是一个十米多高五米多宽的巨大龙椅,座椅的扶手是两只怒吼的龙首,远远看去就像是两条龙盘旋在一起而化的浑然天成的宝座。 在龙椅之上坐着一个高大的帝王,十二旒冕遮挡住面容,隐约只可见线条冷硬的唇线和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玄黑色的龙袍绣着金丝暗纹,光线一闪就能看到一条威严的五爪暗金长龙。 “儿臣参见父皇,这是云川剑宗的叶行舟叶道友一行接引仙人。”乾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叶行舟等人闻言配合的自动上前一步,一字排开抱拳行了一个晚辈礼。 乾逐墨的修为与云川剑宗掌门向天歌不逞多让,仅仅落下半步,年岁比向天歌要小一些,但是也小不上一年两年。 其实这乾毓也不是乾逐墨的儿子,而是乾逐墨的玄玄孙,只不过大乾王朝的规矩就是立上太子便可直接称帝王为父皇,在大乾王朝中,“父皇”这个称谓已经脱离了父亲的含义范畴,成为了一个太子才能唤帝王的专称、敬语。 除了乾毓这个太子有资格可以居住在皇城之外,乾逐墨的亲生儿女们和其他孙子辈儿的,即使是有着王爷公主的头衔也必须去居住在外城自立的门府里。 至于乾毓管自己的真正的父亲如何称谓,那就简单了,直接喊父亲或者爹即可,总之喊父皇是不可能的了。 在被立为太子后,乾毓就不再是以前其亲生父母可以独有的乾毓了,成为太子就相当于直接被提到了乾逐墨的名下,脱离失去了原来的家庭。 帝王不可被“情”之一字左右,更不能有所软肋,想要走帝王之道,这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也许这些对于乾毓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他从小就被抱到了大乾帝王的膝下,在他的认知中大乾帝王要比其父母亲亲上许多。 阮芽在脑海里快速的过了一遍大乾王朝的潜在规矩和帝王太子之间的关系。 说实话,这种东西外人没有资格评论,属于别人的家事,反正让自己的心里有个数就好,别到时候闹了笑话。 他们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云川剑宗,可不能那么白痴无脑。 “无需多礼。” 龙椅上的帝王淡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无形的不可反抗的王者之气。 “诸位远道而来,朕已经派人早早备下酒席,特来与你们接风洗尘。” 说着,帝王微微偏了偏头,站在下首的御前带刀侍卫颔首上前一步,声音朗朗,“还请诸位贵客和本朝大臣移步群星殿!” 乾毓背过手轻轻一摆,示意众人随他让到一旁。 帝王在众人的目光下站起,伟岸的身姿转眼间化作了常人高矮,只是一身威势丝毫不减,面容在十二旒冕后依旧模糊不清。 乾逐墨龙袖潇洒一甩,从龙椅之上起身走下,停在了众人的身旁。 乾毓见此右眼色的退到了一旁,将叶行舟与阮芽二人让了出来。 “你二人便是向天歌还有云出岫的嫡传弟子吧。”乾逐墨的目光停在叶行舟与阮芽二人的身上,良久,微微颔首,“向天歌和云出岫的眼光不错,随朕来吧。” 叶行舟与阮芽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没有多嘴的利落跟上。 待阮芽一行人都跟在帝王身后走出大殿,太子乾毓和左右立着的大臣们这才敢迈步跟上,可见帝威深入人心的程度。 群星殿是皇城中除了接见上朝用的乾坤殿之外最大、最奢华的举办宴会的场所。 经常用来举办宴席来迎接外宾来客,皇室之中的帝王生辰宴等等重大活动也会选择在这里举行。 可以说这是最高规格的接待。 乾逐墨对叶行舟众人的态度很有诚意,并没有因为他们年轻,算是自己的后辈就有所怠慢。 这也正是大乾帝王自身所含的人格魅力之所在。 想是在前几天帝王就已经下令开始准备宴席,此刻的群星殿内香味飘飘,仙乐渺渺,地面上有着白雾氤氲缠绕,一眼看去宛若天上仙宫。 乾逐墨第一个落座,众人依次被身姿曼妙,脸蛋秀美的宫娥们一一引入席间。 “诸位请落坐罢。”乾逐墨淡淡开口,“我朝有所仙缘的子弟都已经被选出,不过宴上不谈国事,诸位远道而来一路直上,吃食住处难免会将就一些。我大乾王朝别的不敢妄言,但是在满足口腹之欲的这方面,还算的是数一数二的。” “陛下过谦了。”叶行舟双手交叠,坐在原位冲着帝王微微行了个手礼,“这一路上我与师弟师妹们见多了是民生困苦、水深火热的场景。但在迈入大乾王朝内所见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处处皆可听得百姓对陛下的热情赞誉,可见陛下治理有方。” “朕身为一国之君,此乃分内之事,担不得百姓如此夸赞。倒是尔等,如朕没有看错,你们的年纪与吾之孩儿相差不了几岁。由北至南即使有传送阵相助一路上也必然多有波折磨砺,小小年纪就能够闯荡到这里,实乃大善。” 阮芽默默坐在叶行舟的身侧,垂眸听着二人打着官腔的互相吹捧,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师兄现在定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口上却说着的夸奖大乾帝王的话,此等反差萌,让阮芽在心中忍不住有些想笑。 还好大乾帝王和叶行舟都不是那等多话之人,都知道互吹适可而止,多了就显得虚伪了。 二人适当停住话题,大乾帝王声音依旧威严而低沉,其借着叶行舟他们一路赶来甚是劳累的话往下顺,大手一挥,直接宣布上宴。 第二百三十三章:一箭双雕 宴席自不必细说,无非就是舞姬乐师上前表演取悦众人,另外还有一排排貌美宫娥端着蕴含强大精华的异兽血肉所精心脍制而成的佳肴送到案桌之上。 酒宴一直用到了傍晚时分才落下帷幕,乾逐墨吩咐一声自己的太监总管,让他带领着阮芽诸人到旁殿安歇。 叶行舟等人一路匆匆赶来,又用了大半日的宴席,身上难免有些疲惫,与乾逐墨道了句告辞,便跟随着太监总管走出了群星殿。 “诸位请这边走。”这太监总管正是当时特意等候在乾坤殿外为众人通报的白面公公。 别看他是个太监,外表阴阴柔柔的,实则实力深不可测,能在大乾帝王身边当差的,而且还爬到了总管亲信的位置数百年不曾被他人顶替,这可不会是什么一般人。 外到大臣王侯,内至大乾帝王的后宫嫔妃,哪个敢不给他福公公几分薄面。 叶行舟七人踩着被磨得浑圆平滑的鹅卵石往前走,两边各有着一对宫娥提着八角宫灯为其照亮脚下。 这大乾皇城的确占地广大,即使大乾帝王给他们安排了最靠近帝王寝殿的偏殿歇息,以他们的脚程也足足行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诸位接引仙师请。”福公公面带笑容,伸手将众人引进殿阁之中。 里面纱幔飘曳,熏香渺渺,被隔出数个房间。 “诸位若是有什么要求或者不满之处尽管吩咐这些宫女们,天色不早,诸位一路劳累,洒家就不再多叨扰诸位贵客了。”福公公拂尘一扫,搭在了臂弯上,那些引路宫娥们极有眼色的分成了几组,冲着七人恭敬半蹲身体行礼。 “有劳福总管。”叶行舟淡淡颔首。 福公公微微一笑,说了句“洒家告退。”,行礼之后倒退出殿门外后,这才转身带着多余出来的宫娥们离去。 阮芽几人互相说了几句话,各自选了房间后洗漱一番就休息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在昨晚宴请宾客的群星殿内,大乾帝王与叶行舟诸人都已经到场。 除了他们之外,还在下面站着一排排的小豆丁,大的超不过十二岁,小的大都在六岁左右。 无论年纪大小,能站在这里的孩子们无疑都是被检测出有着不错的仙缘天赋的。 “这些孩子有王侯子孙,也有世族公子,不过既然选择站到这里,便都是下定了决心要去云川剑宗走上修真之路的。”乾逐墨淡淡开口,目光从下面的小豆丁们身上扫过。 他们大乾王朝有的规矩就是,既然选择了修真的道路,选择脱离大乾王朝加入到修真宗门之中,那么日后就再不能返回来选择继承长辈的爵位官职。 相当于永远失去了继承权。 这一点规矩就连王室也是一样要遵守的。 “不知贵宗要招收多少门人弟子,可有名额限制?”乾逐墨看向打量着下面的小豆丁们的叶行舟。 “如今正赶上宗门十年一次的大开山门,只要天赋够格,有着足够的仙缘,并且通过到时我宗的入门测试便可以加入云川剑宗,并没有什么名额的局限。”叶行舟说着,收回了放在小豆丁们身上的目光,这里面的确有着不少心性不错的好苗子,没有因为他的目光就心生畏惧躲躲闪闪。 不过具体的天赋如何还是要让他们云川剑宗的人亲自来检验一番。 乾逐墨显然也是明理的,不用叶行舟开口便开口直接替叶行舟提了出来,“虽然我大乾王朝已经测过了一遍这些孩子们的天赋如何,但是凡事有变,相信云川剑宗的测试会比我们自己的测试更为细致准确一些,在此就麻烦诸位再多麻烦一次,为这些孩子们再测上一次了。” “陛下言重,大乾王朝灵气充沛,有仙缘的孩子理应比其他地方更多一些,不过为了未来的师弟师妹们将来不被外人诟病,也理应再测一次。”叶行舟颔首,宽边袖袍轻轻一挥,几张桌案啪啪啪落地,上面已经放好了检测这些孩子们的仙缘天赋所需要用的器具法宝。 乾逐墨微微点头坐在龙椅上把剩下的事全权交给了叶行舟诸人,虽然说再测一次天赋是大家都默认的潜规则,但叶行舟的此番说辞也是给了他们大乾王朝以不小的脸面,他听着也很是顺心。再怎么说,这叶行舟也算是小辈,他可是和叶行舟的师尊不相上下的人物。 叶行舟等人能够如此上道,也不枉他看在向天歌的面子上撇下身段,来亲自设宴接待。 能站在群星殿里的孩子们身份尽皆不俗,数量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正好好六十人。 阮芽几个上前彼此分工,一人负责几个孩子,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检查筛选完毕。 结果自不必说,每一个孩子的天赋都堪称不错,甚至有一个九岁的小男孩,当朝宰相幼子,其灵根居然是土系天灵根。 如果这孩子的悟性不差的话,日后要是培养好了定能成为新的一代天骄。 “大乾王朝天杰地灵,这些孩子们的天赋最差也是三灵根,不出意外应该都可以通过入宗测试拜入云川剑宗。”顾双面对着这些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和忐忑的孩子们,心下一片柔软。 “这一批后辈,吾等就代替宗门收下了。”叶行舟点点头,显然也是颇为满意。 “如此甚好,哈哈。”大乾帝王开怀一笑,“也不枉你们跑上这一趟了。” “此乃分内之事,”叶行舟看着阮芽将桌案一应物品代他收下后,这才上前一步,“既然这些孩子都符合我宗入宗要求,那我们就不再劳烦叨扰陛下了,再有三四天便是吾宗十年一度的山门大开之日。时间紧迫,如若耽搁误了时辰,这些后辈怕就是没有办法拜入云川剑宗了。” “这一点你的师尊也传信过来告知过了,那朕就不挽留尔等了。”乾逐墨知道身为修真者的时间是如何宝贵,当即颔首应允,“太子,你就代替朕为贵客们践行吧。” “是,父皇。”乾毓站起身,在阮芽他们为这些孩子们测仙缘时,他一直耐心的在旁边观瞧着。 “告辞。” 叶行舟、阮芽当首,齐刷刷的抱拳行了一礼,跟在太子乾毓的身后走出了群星殿。 待众人走的已经不见了影,服侍在帝王身侧的福公公微微一笑上前为乾逐墨续上了半杯热茶。 “云川剑宗的人把这些王侯的子孙带走也算是为朕和太子暂时解决了一部分心头大患。大乾安宁了太久,以至于下面的都开始心大手长了。老福,是时候让吾之大乾动上一动了。”乾逐墨身姿依旧傲然伟岸,慢悠悠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是,老奴遵旨。”福公公眯眼笑的一脸无害,想借着有天赋的子孙动摇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位子,不得不说有些人是真的被陛下制造出来的太平景象蒙了眼,活的腻歪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新的一代 众人带着一众小豆丁走出皇宫,在乾毓和诸多侍从宫女的目送下乘着一叶飞天扁舟飘然离去。 “时间过的好快啊,总感觉我好像才没入门多久似的。”把那些小豆丁们领到了船舱内休息,船帷放下,之后阮芽走上甲板摆着的小桌子旁,坐在了叶行舟的身边,剥着一颗像橘子一样的灵果的皮,小嘴嘟嘟囔囔道。 众人看着这样的有些孩子气的阮芽都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当初说好的我们三个一起历练到现在也没能实现。”千金泠靠在阮芽的肩膀上一脸郁郁。 阮芽闻言轻笑,撕下一瓣果肉塞进了千金泠的嘴里,“咱们这回不算是一起吗?” “当然不算了,这就是到远地方接一帮小豆丁。”千金泠一下子坐了起来,严肃辩驳道。 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泠泠,咱们这是一路顺利的。你看看哪个门派接下一代的新鲜血液不是重之又重,生怕好苗子被人半路截胡,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吕千钧一把揽过千金泠在怀里,这么多年了,他们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的也是。”千金泠笑了笑,虽然她还是更想他们三个人一起历练一次,不过眼下显然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了。 天下气氛沉郁,各处人心惶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太平下来。 “你们说这些邪魔在想什么呢,破出封印后就销声匿迹了,刚开始还闹腾闹腾,现在可好一点声响也没有了,整得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千金泠靠在吕千钧的怀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吕千钧轻轻在千金泠的背部拍抚着,安抚着千金泠的不安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泠泠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阮芽心里说不担忧是假的,而且正因为她和叶行舟是向天歌与云出岫的徒弟,了解的东西要比千金泠他们多得多,心中的担忧也比他们更重。 但是看着往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如今忧心忡忡的样子,阮芽又是好笑又是心软,不由得出声打趣。 “阮阮说的对。”顾双也笑了起来,一点也不避讳的把手搭在吕晨烨的劲腰上。 吕晨晔看着自己师姐兼准媳妇光明正大吃他豆腐的样子,只有无奈又宠溺的笑的份儿。 “没什么可怕的,云川剑宗能够存在到现在,自有它的本事,天下众生芸芸,我们没法顾及也管不过来,但是自己的命怎么的也能自己把握住。”李端阳抚摸着长剑,还是那副潇洒自在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办法牵绊住他的脚步。 阮芽笑了笑,李大哥还是这么的洒脱啊,真是让人羡慕。 她一个修炼大自在大洒脱之道的都没有办法如此肆意,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到达大自在大洒脱的境界呢。 叶行舟在众人笑谈之时便一直盘膝坐着,手中慢慢剥着索绕着淡淡灵气的葵花籽。 看到阮芽有些累了似的趴到了桌子上回头看他,叶行舟心尖一软,摊开了掌心,一小堆莹白的水滴形瓜子仁被递到了阮芽的面前。 阮芽看着叶行舟淡淡垂眸看她的样子,心中一瞬间化成的柔软微甜不为外人所知。 “师兄你也吃。”阮芽配合的从叶行舟的掌心里拈起几粒瓜子放进了口中,咯嘣咯嘣的嚼碎。 “好。”叶行舟沁凉的指尖顺了顺阮芽蔓延到地上的长发,声音平和清冽,像是冰下潺潺流淌的清澈小溪,又像是吹得人一个激灵头脑瞬间清醒过来的冬日的凛冽寒风。 小孩子们一个跟着一个,大的拉小的,串成一串儿糖葫芦的样子,阮芽七个人前后左右保护着这些孩子们转了两个传送阵,最后坐在扁舟上飞回了熟悉的云州地界。 云州依旧是阮芽小时候第一次来看到的差不多的样子,只不过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显得更加美若仙境。 天地的交界线上,云川山脉拔地而起,云雾缭绕。 阮芽他们赶回来的正是时候,恰恰是云川剑宗山门大开的正日子。 进入结界内,眼前的景色一变,亭台楼阁远远的呈现在眼前,无数小豆丁们在下面的一个峰头上熙熙攘攘的等待着。 峰顶刻画着“剑宗”二字的石碑依旧矗立在那里。 “去吧。”阮芽淡淡开口,指着石碑的方向。 小豆丁们年纪大一些的,已经颇为懂礼了的,都朝着阮芽与叶行舟几人行了个礼,嘴上说几句告辞的软话,这才颠颠跑走。 至于年纪小一点的,有些就直接听着阮芽的吩咐挤到了人群中间,有几个聪慧的学着年龄大的孩子的模样懵懵懂懂照葫芦画瓢的抱拳行礼后才离去。 “这些小家伙倒是有趣的紧。”李端阳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笑道,“我记得当初阮芽这小丫头可是比他们的礼行的还要大。” 阮芽耳尖一红,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个眼界狭小刚刚死里逃生的小丫鬟,为了生存恨不得小心再小心,哪里知道这修真界是以实力为尊,不兴什么屈膝礼,彼此之间诚意到了就可,剩下的只需意思意思抱抱拳就成。 众人看着阮芽耳尖红红的样子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叶行舟更是熟练的轻轻拍了拍阮芽的头顶安抚着自家师妹险些恼羞成怒的小情绪。 “真快啊,又是一届师弟师妹,啧啧,我们真是老了老了。”吕晨烨一点不嫌累的弯着腰趴在顾双的肩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帮小豆丁的一举一动。 虽然说他都已经看过挺多届的了,不过还是免不了新鲜感。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也许是因为这个理儿吧。 “就你贫。”顾双没好气的白了吕晨烨一眼,上手撸了一把狗头,把吕晨烨束的规规整整的头发瞬间揉成鸡窝。 “走吧,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也该去给师尊通报一声了。”叶行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了一会儿下面一派生机勃勃的场景,淡淡开口道。 “成,咱们走,不过这次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简直不像是以前的风格。”吕千钧点了点头,还有些不甘心似的嘀咕了几句。 “顺利还不好,就你天天想着打打杀杀。”千金泠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吕千钧,害的吕千钧赶紧软言软语的上前赔笑,这些年他外出历练,好几次都差点归西了,千金泠为了他可没少担惊受怕。 阮芽在一旁看着这两对小情侣的互动有些可乐,心尖一动,不由微微偏头悄悄的看了叶行舟一眼。 恰巧,叶行舟也在淡淡的注视着她。 二人目光相撞,阮芽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旁边抱着长剑的李端阳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连连摇头,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女大不中留,也不知这话是说给顾双、千金泠的,还是说给阮芽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海市蜃楼 在远离人烟之地的西南戈壁沙漠,一队商旅正在顶着烈日艰难行进。 沙漠的冬天依旧炎热,白天可以热死人,晚上可以冻死人。 “再坚持一下!我们最多再有一天的时间就能赶到漠风城了!”骑在骆驼上把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中年男子大喊道。 “好咧,头,你就放心吧,大家还有的是力气呢!”后面不少青壮的小伙子们闻言顿时一喜,身上的疲惫顿时消散一半,声音底气十足。 中年男子乐呵呵的一笑,也不吝啬,“那就好,等到了漠风城东家把剩余的灵石付清,我定会请大家去西风楼吃上一顿好的!” 话落,整个队伍的人马都兴奋了起来,西风楼的菜可都是最纯净的灵兽的肉,还有药力精华饱满的灵药所精心烩制的,他们这些人吃了可是有着大大的好处。 “好了好了,你们这帮臭小子等到了再兴奋不迟,现在都给我好好赶路,这西南大沙漠别看表面平静,实际上危险都埋在沙子底下。”中年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角上扬。 “嘿嘿,知道了知道了,头儿,你说的这番话弟兄们都快背下来了。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弟兄们也都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了。” 旁边的一个瘦子起哄笑道。 “啧,就属你这小子最皮。”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到了瘦子的后脑勺上。 后面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得不说,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中能够让手下的弟兄们都保持如此乐观的心态,还有这热烈的气氛,也是这带队中年男子的本事。 一行车队不断前行,走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太阳刚刚冒个尖尖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立着的土黄色城池。 不过,众人现在的心思和目光已经完全被城池外的宏伟景象所填满了。 “头、头儿!你快看,是不是我眼花了?啥时候漠风城后面又建城了?”瘦子狠命的用掌心摩擦了一把双眼,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瘦子哥,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古城池在漠风城的后边……”同伴也喃喃开口,两眼发直。 “对啊。”瘦子点点头,“这古城池都赶上我以前看到皇帝佬儿住的帝都了,不、比那还要大,咱们西南大沙漠谁手笔这么大啊。” “啧。” 乓乓两声,瘦子和搭腔的人一人吃了一个暴栗。 “臭小子们,平时我教你们的都白教了不成,你俩再仔细的好好看看。”中年男子恨铁不成钢的道。 瘦子呐呐没敢吱声,赶紧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 这冷静下来一看,就看出来端倪来。 他们常年跑沙漠商旅的人见识都不少,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经历过,眼前这古城池比前面的漠风城大了数十倍,整个就是一个巨无霸。 能看到这座古城池是以青砖为墙的,但是再仔细的却是怎么也看不太清,有些扭曲波动的迷糊感。 “哎!”瘦子一拍大腿,“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有这么大的手笔在咱们不在的一个月之内就建成了这么个庞然大物。原来是个假的呀!” “哈哈,瘦子你还好意思说,咱们一路上看过的海市蜃楼也不少了,咋还能被骗了呢?”同伴们看着瘦子恍然大悟的样子都笑开了。 他们刚开始也是震惊的,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轻易就认出了这只是相对来说比较罕见的大型海市蜃楼的场景罢了。 倒是没想到瘦子能有这么大的反应,让他们狠狠地看了一把瘦子的笑话。 “笑什么笑,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么。”瘦子被笑得脸颊通红,颇有些恼羞成怒之感。 “瘦子哥,老大!你们快看,这个海市蜃楼好像有点不对劲,那里面有东西出来了,不、不像是人啊。”瘦子身边的同伴两眼一直没离开海市蜃楼。 “嗯?不是人就是异兽呗,看你大惊小怪的——” 众人纷纷取笑着抬眼看去,这一看顿时什么声音都卡在了嗓子眼。 只见,那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庞然大物忽然缓缓开启了城门,一帮男女老少眉眼冷漠的走出来,最重要的是,在他们的额头上、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有着数不清的不断开开合合的幽绿眼睛。 在宽松的袍子下,一截截滑腻冰冷的粗大尾巴伸出,在沙子里左右滑动出蛇行的轨迹。 “这、这是个什么的鬼玩意……” 瘦子指尖微微颤抖,眼神发直。 海市蜃楼里的人似乎被注视的久了若有所感,为首的老者一皱眉,猛地朝着瘦子的方向看来,那目光好像穿透了虚幻与现实,直直的打入到了瘦子的心里。 老者好像隔着海市蜃楼看到了这边的存在一样,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笑来,紫黑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下一刻远在漠风城下的瘦子噗通一声栽下驼马,倒地不起。 “瘦子,瘦子!你怎么了!” “瘦子哥——” “什么!”一声拍案传来,站在殿下之人被这一声惊的头皮发紧,双腿不由站的更直了。 “什么?你确定消息准确吗?”同样的场景不断发生在修真界的各个宗派、势力当中。 “在宗门内暂时封锁消息,再去查证。”消息像瘟疫一样从西南大沙漠扩散而出,向天歌默默的听完下属的汇报,眼帘下双目的神色晦涩不清。 “是!” 那人轻喝一声,周围的光线微微一扭曲,人影便消失不见。 “师尊,弟子求见。” 那人影刚刚消失,收到紧急通传的叶行舟和阮芽就匆匆赶到,立在殿门外传音行礼。 “进。”向天歌的声音传出,阮芽和叶行舟顺着开启的殿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先坐下。”向天歌看着两个长大成人的孩子,微微点了点头,两个座椅分别出现在他的下首和云出岫的下首处。 见此情景,叶行舟和阮芽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正常来说,他们会见师尊的时候座椅都会出现在于师尊面对面的位置,而且相隔距离很近,便于相互交谈。但是现在这个座位出现在的地方很是正式,就像是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要来一样,要坐给外人看的。 二人虽然心中存疑,但是还是听从师命分别坐了下来。 果不其然,在他们坐下来后,向天歌向云出岫的方向偏了偏头,云出岫了然颔首,开口道,“师兄放心,在刚刚接到消息时,我就已经向诸位峰主以及核心长老们传递了消息,此刻他们也该到了。” “既使如此,大开殿门吧!”向天歌声音淡漠威严。 云出岫两袖往前轻轻一荡,云川殿非要事以外平常紧紧关闭着的殿门轰然开启。 第二百三十六章:异族复苏 一道道流光在半空中划过,像是坠落的陨石,轰然砸向大地的势头。 这些流光没入云川殿内,化作一位位或年轻或年老的长老们。 一个个座椅接连而出,每个人自动自觉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迅速坐下,面色严肃的看着上首黑白座椅上的两位宗门领袖。 等到众人都道到的差不多齐了,一个面如红枣之色,挺着个大肚子的老者才慢悠悠的站在一个葫芦上飞进来。 这人正是云川剑宗唯一一个没有闭关苦修的太上长老——聂秩。 等到聂秩坐下,云川殿的殿门便轰的一声关上。 云川殿内,云雾缭绕在脚下,一排排座椅分置而下,坐在座椅上的每一位的实力都深不可测,其背后所有的个人底蕴更是多的难以想象。 可以说这些长老们就是云川剑宗一直以来的中流砥柱。 在下面的弟子们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一旦宗门遇到危机或者天下发生大变,这些相当于被宗门半供养的长老们便要发挥应有的作用了。 “此次招诸位前来,是有要事告知大家。”向天歌见众人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开始淡淡开口言说。 坐在云出岫下首小座椅上的阮芽安静的倾听着。 她和叶行舟因为是云出岫和向天歌一脉的唯二后辈,有幸可以坐在下面旁听,不过由于实力原因,他们的座椅比之这些后到的长老们要小上许多。 那些长老们看到叶行舟和阮芽的身影也不意外,虽然两个小辈坐的位置比较靠前,但是也是他们师尊的脚下,相当于方便侍奉于他们的师尊,不算越矩。 而且显然的他们的掌门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两个后辈的座椅不大,更不华丽,甚至可以说是朴实的,并且要比他们排的座位更靠后面一丈,并没有和他们的座位形成平直的一线,这种情况也就不算和他们平起平坐。 这让不少循规守矩的长老们心里舒服了不少。 要不然开这么严肃的会议,加进来两个在他们眼里还是乳臭未干的小辈来一起参与算是怎么回事。 “掌门请说。” 下面的长老们微微骚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让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聂秩先开了口。 向天歌冲聂秩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太上长老的尊敬,然后才继续开口,“诸位应该知道西南大沙漠之地吧!” “自然。” “莫不是在西南大沙漠出现了什么奇珍异宝?” 有人颔首以对,有人好奇猜测。 见坐在白色座椅上的向天歌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众长老不由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不确定的道,“难道西南大沙漠那边出现了新的秘境不成?” 这天下的秘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除了没有出世还没有被世人发现的秘境以外,剩下的秘境都被摸索的差不多了。 现在也就是能给宗门的后辈多多少少得上一点好处。真正的大头早就已经在秘境一发现之时就被各方势力大佬所瓜分下来了。 众长老有些紧张的目光下,向天歌点了点头,玄色袖袍一挥,一道水幕出现在大殿中间,让每个人都能清晰看到里面呈现的景象。 阮芽也跟着默不作声的看去,她总觉得如果是新发现一个秘境的话,师伯不至于面色如此肃穆,眉眼间沉淀着一丝丝的晦暗。 这秘境怕不是个凶地秘境? 阮芽心怀着疑惑开始认真地观看水幕。 水幕上呈现的场面是之前给向天歌带回消息的下属记录下来的,就像是对场景的回放一样。 水幕上荡出一圈圈的波纹,波纹慢慢变缓,最后形成了一个银镜似的镜面,映照出众人的身影,然后镜面微微扭曲了一下,变成了一处浩瀚大漠的场景。 金黄色的沙子被风的尾巴扫来扫去,一座座天然形成的沙丘波澜起伏,远远的可以看见一座土黄色泥沙所建出来的城池矗立在那里。 “这座城池是西南大沙漠的商旅必经之地,叫做漠风城。”向天歌淡淡开口,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水幕上的画面一转,拉到了漠风城近前。 只见在漠风城之外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庞大如上古巨兽的古城池趴伏着。 “这是……”曾经去过西南大沙漠,在漠风城停留过的长老们看到后面的古城池都不由纷纷皱起了眉头。 没有去过西南大沙漠的阮芽还有些懵懂,不知道这个画面哪里有问题。 “大家继续往下看吧,看完之后诸位的疑问便会被解答了。”云出岫幽幽开口,极黑的瞳眸也紧紧的盯在古城池之上。 画面离漠风城越来越近,在漠风城之后的古城池也能够被看的愈发清晰。 这古城池和漠风城一对比简直就是猛兽和其幼崽的既视感,阮芽在心中默默想道。 这漠风城能够成为西南大沙漠商旅的必经之城,来来往往的人口必定很是繁多,既然人口不少,就代表着城池的面积也绝不会小。 但是即使如此,在后面那个古城池的映衬之下,漠风城也像个被小孩儿把玩在手心里的城池模型一样不堪一击。 “那是什么?”沈灵蝶蹙眉,只见水幕上的画面又是一变,中间好像跳过了一部分,古城池的城门已经被无声大开,一群身着宽松袍子的男女老少走了出来,不,更准确地说他们是滑行出来的。 “异族!”剑峰峰主咫刃瞳孔一缩,异族二字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脱口而出。 顿时,云川殿的寂静被瞬间打破,众人议论纷纷,有几个关系不太和谐的长老甚至都要争吵起来。 “肃静。”向天歌手掌落在扶手上,啪的一声响,底下的长老们合上了嘴巴,每一个人都紧紧的盯着向天歌,想要等他来说明这水幕上面呈现的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天歌也没有让诸位长老失望,水幕上的画面停在了这里,里面的类人被呈现的十分清晰,“咫刃没有说错,这的确是异族,而且是个个天生有着双目神通的千眸蛇人族。” “你们之前猜的也没有错,这古城池的确是一个新出现的秘地,而且应该只是秘地的一部分的场景呈现。” “掌门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个古城池是假的不成?”有长老问道。 “在西南大沙漠海市蜃楼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奇景。”向天歌点到即止,见所有的长老都默默点头的样子,继续道,“诸位长老想必都清楚,我们所在的这方世界还残留着许多沉睡的异族,但是这个场面——” 向天歌单手手掌一合,水幕顿时支离破碎消失不见。 “告诉我们,我们一直忌惮的异族已经苏醒了。” 话落,云川殿一片默然无声,异族的出现代表了什么,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心里再清楚不过。 有着不少人都希望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但是转过头来看,向天歌那冷漠肃穆神情,让他们把最后一丝可笑又天真的自欺欺人的想法也抹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探查寻踪 “大家应该都知道,异族苏醒代表着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前往西南大沙漠,找到他们!”向天歌双手放在座椅扶手之上,一丝森然杀意弥漫。 “对,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都必须前往确认一次。”众长老纷纷点头。 “如果是真的的话,掌门,我们就要准备好最坏的打算。”聂秩抬起头,往常跟弥勒佛一样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视天下人的冷酷。 “聂老放心,此事一经确认就会取消消息封锁。”向天歌颔首道,“这个时候想必其他宗门多多少少也收到了一些消息,修真界安逸了这么久,已经把有些人的心喂大了。这乱,是坏事,也是好事。” 聂秩嘴角微微松懈,熟悉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掌门心中有数就好,只要有用得上老夫的,老夫定然全力以赴协助掌门。” 在二人交谈时,下面的长老们也都自动自觉的不再出声,听到向天歌和聂秩好似话里有话的话语后眼中都破出一抹凌厉。 “掌门,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就让我等几位峰主一同前去吧。”司马懿站了起来,目光灼灼。 “不。”向天歌竖起手掌,“此次去往西南大沙漠,只是为了探查一番,还用不上如此大材小用、兴师动众。而且,从今天开始宗门要进入一级戒严状态,还需要诸位峰主和长老协助配合吾与师妹布置好宗门的防御状态,安排召回剑宗众多弟子。” “那,”窦穹抬眸,看了看向天歌和云出岫,心下了然,“那不如就派出掌门的弟子和云莲上人的弟子,吾观之二人修为到了明窍境已久,正好也可借此次机会历练一番,突破瓶颈,也可以为日后宗门的年轻一代增添一份不俗的力量。” 云出岫目光微微一转,窦穹在她和师兄座下当了许久的峰主,比其他的峰主资历都要老一些,有些时候更能够领会她和掌门的心意。 此次对于西南大沙漠的探查,二人心中的确存了让阮芽二人前去的考量。 其余长老们听了,目光如炬,扫过阮芽和叶行舟,阮芽眉心微微一跳,坐在座位上神色不动。 众长老微微点了点头,这两个孩子也算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长大的,品性修为皆是上上佳的资质,让这两个孩子去探查一番也并无不可,就是西南大沙漠毕竟涉及到了异族有无之疑,单派出两个孩子怕是不太安全。 不过很显然关于这一点向天歌要比诸位长老考虑的早的多,也周全的多,“止杨长老,今派尔领队,携叶行舟、阮芽二人,前去西南大沙漠探查究竟。” “领命。”止杨站起,略一抱拳。 “弟子领命。”叶行舟和阮芽也纷纷肃然站起,行礼应声。 “记住,此次前去西南大沙漠,只需探查清楚海市蜃楼所呈现的秘境景色究竟位于何处。一旦探查确认秘境所在,不必进入其中探寻冒险,即刻回到安全之地落脚,直接通知宗门,不得延误。”向天歌淡淡开口下令,不怒而威。 “是!”三人齐喝。 “此事耽误不得,尔等三人收拾行囊,一个时辰之后立刻出发。”云出岫极黑的瞳孔看向三人,“行舟,芽儿,你二人定不可贪功冒进,一切都要听从止杨长老命令行事。” “是,弟子记下了。”阮芽、叶行舟抱拳应声。 “如果确认了异族苏醒是真,想必用不了多少年,此方世界就不再安全了,异界来客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阮芽跟随着止杨长老和叶行舟一起朝着殿外退去,在半只脚踏出殿门之际,听到了聂秩的淡淡言语,里面充满了让人不安的感觉。 迈出大殿,殿门重新关合,止杨看向自己曾经带过的阮芽和叶行舟二人,面上带了一丝笑意,“我也不是第一次带队你们了,该准备些什么你二人心中都有数,我就不再多费口舌了。一切准备好后,就在次汇合,我们即刻出发。” “是,师叔。” 叶行舟和阮芽点了点头,化作了两道流光,顷刻消失不见。 止杨微微点了点头,这两个孩子都是省心的,而且能力也不差,此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颇为顺利。 念头一转而过,止杨站在原地的身影飘忽了一下,凭空消失不见。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阮芽和叶行舟就重新到了云川殿前,止杨也早已归来,不知道站在那里等了多久。 见二人汇合完毕,止杨直接掐了一诀,一艘精美的画舫船出现在半空中,这可比阮芽他们之前乘坐的一叶扁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当然想要驱使这个画舫船,所要花费的灵石也是成倍增加的。 “走!”止杨轻喝一声,两手携着二人直接飞上了画舫船内,下一刻画舫船轻纱拂动,再看时已是飞到了天际。 阮芽坐在画舫船里的团垫上,一手支着下巴,眼睛跟着沏茶的叶行舟转来转去。 清透的茶水自壶嘴飞流而下,准确的盛满了三盏莲花白瓷盏。 叶行舟放下茶壶,一转身就撞上了阮芽眼巴巴的看着他的双眼,动作不由微微一顿,控制着三杯清茶走到了团垫上坐下,单手轻轻一推,两杯清茶落到了止杨和阮芽的面前低案上。 “尝尝看。”叶行舟清淡开口,鲜有人知,剑宗的大师兄对茶艺的造诣颇深,除了师门长辈之外,罕有人能够喝上叶行舟亲自沏出来的茶。 “不错。”止杨嗅了嗅茶香,浅浅的抿了一口,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倒是一直喜欢时不时喝点茶水的阮芽有些心不在焉。 “师妹在想什么?”叶行舟无奈开口,这茶再不喝其中的香韵怕是会白白损失了一半。 阮芽眨了眨眼,连忙抿了一口,满口馥郁馨香,“好喝。” 止杨见此倒是挑了挑眉,有些似笑非笑,“芽儿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刚刚听见的聂老的那一番话。”阮芽叹了口气,就知道瞒不过止杨长老和师兄二人,“师叔,异界来客是指异族吗?还有我记得师尊曾经说过,此方世界只残余了少量的异族,就算他们现在真的从沉睡中苏醒,只要修为不高就是能够歼灭的。但是听聂老和掌门师伯他们的态度,好像很是警惕。” 止杨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点了点头道,“其实你的掌门师伯他们不是过于警惕,恰恰相反在我看来他们应对的手段才使了一点点,还远远不够。” “嗯?”阮芽和叶行舟都看向了止杨,有些讶然,不明白为何他有此一说。 第二百三十八章:活体坐标 “你们的师尊应该多多少少跟你们说过一些关于异族的事情吧?或者换一个说法,这个诺大的宇宙星空并非只存在我们一个小世界,那些异族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异界旅客。”止杨摸了摸下巴,慢慢的跟阮芽和叶行舟叙述着。 “我们在他们的眼里就是本地的土著,他们在我们的眼里就是入侵者。”止杨眼里闪过一丝厉芒。 “那这么说,莫非每一个世界都土著都和人类有着区别了?”阮芽问道。 “不然。”止杨摇了摇头,“每一个世界都是多种族并存的。就像我们的世界不仅仅有我们人族,还有邪魔,严格来说我们和邪魔都是自这个世界诞生的,都是本世界的土著种族。那些世界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要看其中哪个土生土长的种族是占主导地位。” “原来如此,那我们的世界就是人族为主导了。”叶行舟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敲打了一下杯沿,之前他也不是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世界存在,但是也没像现在一样可以了解的这么多过。 “没错,就像刚刚在云川殿你们看到的那个千眸蛇人族一样,他们的世界未必就没有人族的存在,只不过在他们所在的世界里人族势微,他们的种族势大。但在同属于一个族群的眼中,其他所有的族群都是异类。”止杨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里也不知是赞同这样的说法还是讽刺这样的说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叶行舟淡漠开口,“这在每一个种族里都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思想了。” 阮芽默默点了点头,虽然这句话有失偏颇,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有朝一日人族和某一个异族对立起来,她所帮助的恐怕也会是自己所在的族群。 这句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他们只是一个个小小的个体,这种“大义”的事情还轮不到他们去考虑,他们也还没有那个资格和能力。 “那聂老说我们的世界就此危险了,可是那些残余的异族会联系到其他世界的同族人不成?”阮芽忽然开口询问。 止杨看了这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一样,惊讶于她的敏锐,“没错,如果只是残余的异族苏醒了并不可怕,他们能够与我们和谐共处我们十分欢迎赞同,他们要是起了歹心我们也可以以雷霆手段将之镇压。” “但坏就坏在,大多数异族人都是奉行着‘弱肉强食’、提议‘主战’的思想的。”止杨随手拿起一个灵果,咔嚓一声咬了一口果肉。 “每一个活着的异族就相当于一个活体坐标,会暴露出我们的这个世界的位置所在,若是被这些异族的所在世界发现了,这才是真正麻烦的事情。”止杨一边嚼着果肉一边摇头叹息,丝毫不注意什么长老、长辈的形象,很是随性。 “到时候想都不用想,那些异族人竟然会毫不犹豫的想办法打通两个世界的世界通道,然后开始攻打侵占我们的世界。”止杨说着,阮芽的内心不由有些泛寒。 她又想起了当年在剑冢的事情,阮芽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师兄,叶行舟面无表情的转着手中的茶盏,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些用师兄的血在地上画下的无数诡异图腾,都是一个个异族种群的代表,如果真像止杨长老所言的最坏情况发生了,那么人族真的可以挺过这一劫难吗? “小丫头小小年纪别愁眉苦脸的,天塌了还有高个子的为你们顶着呢。”止杨看着阮芽小脸都不自觉的纠结成了一团,忍不住朗朗而笑,“再说了就算那些异族联系上了他们本世界的族人,想要打通两个世界的世界通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打造连接两个世界的安全通道可是要付出相当巨大资源和代价的。” “而且,西南大沙漠的海市蜃楼不知道为什么比较特殊,有的时候会把若干年前的场面也呈现出来。说不定这只是上古时期的一个场面而已,现在就连是不是秘境都说不太准呢。”止杨咧了咧嘴。 “有些事情,眼见为实。”叶行舟偏了偏头,也看到了阮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动作自然的伸出手来轻轻把阮芽脸颊边散落的碎发顺到了耳后。 顿时,阮芽的小脸就红了一片,也没时间在那里忧心忡忡了,热气咻咻往上跑。 让在首座看着二人互动的止杨笑了笑,在心里感叹着‘年轻啊,就是好’。 白日有着止杨的灵力注入,画舫船的飞行速度很快,日行五万里也不在话下。夜晚的时候填入极品灵石,速度虽不如白日但对于夜行万里的目标也绰绰有余了。 从极北落雪之地到西南酷烈之地也只不过用了短短的三个日夜的时间。 阮芽身上应季穿着的毛绒领的袄裙也换成了飘逸清透的薄荷绿薄纱裙。修炼到这个地步自然寒暑已经对他们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了,但是阮芽还是习惯性的觉得冬天穿厚一点夏天穿薄一点更舒服应季一些。 “我们下去走,在西南大沙漠飞的太高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画舫船缓缓降下,止杨三人已经能够看到了下面一片无垠的土黄之色。 离地面越近,慢慢的就能看到了在土黄沙子上的粗糙风石戈壁,在戈壁滩上能够看到一个不大的小小城镇。 “这里是西南大沙漠的边缘地带,漠壁城是到下一个城池之前的最后一个可以获得补给的地方,我们需要准备一点东西再进去。”止杨收起画舫船道。 “好。”阮芽和叶行舟配合的颔首跟上,像这种真正的天然形成的大沙漠二人以前并没有接触过,具体需要准备些什么也是含糊不清。 以前阮芽去的南阳之地内的悬阳之谷也只不过是因为金乌的原因才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范围比起眼前的西南大沙漠来,只能说一个是干涸见底的小水洼,一个则是由沙子形成的浩瀚无垠的大海。 “西南大沙漠大多数的危险都在天空上和沙子下,继续用画舫船赶路是不可能的了。我们此行又路途遥远,所以必须要找上几个代步工具。”止杨边说边带着二人往城镇里走去。 进入到城镇中,止杨带着他们直奔市集的方向。 阮芽走在叶行舟的旁边,有些好奇的看着道边的市集摆设,这极北和西南的风土人情果然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里的街边摆着许多阮芽从来没见过的小吃,还有好多仙人掌摆在摊子上,像是要用这些仙人掌做一些吃食。 第二百三十九章:小吃诱人 别看西南大沙漠表面看上去除了沙子就没有别的了,实际上生机勃勃都埋藏在这些带了刺的植物里,还有深深埋在沙子之下的异兽、灵兽身上。 次啦—— 油泼在铁板上,白面和削了皮拔了刺儿的仙人掌果肉掺和到一起,烙成大饼子,这是当地最有名的小吃之一,也是当地的主食,既能去火又能管饱。 “我去买代步的,需要一些时间,我们分头行动。你们两个就多买一些水和水袋,也可以买点热的吃食,沙漠夜里温度冷死人,白天热死人。还有西南大沙漠的地图、司南等等必备品。傍晚之前在西面的城门口汇合。”止杨考虑了一下,他们走的匆忙,身上除了一些个人物品之外好像也没有针对性的准备过什么。 这么一想,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挺多的。 “好。”叶行舟二人点点头,三人分头行动。 待止杨的身影消失不见,阮芽瞄了几眼香气蒸腾的小吃摊,终于还是没忍住。 “婶子,给我们来三份。”阮芽拽着叶行舟跑到了烙着仙人掌白面饼的摊子前,小脸一派正气的严肃模样,对着摊子后面正在烙饼的大婶开口道。 叶行舟好笑的看着阮芽孩子气的一面,他和师妹相处的时间最多,自然能看出来阮芽表面上看似一派平静,实际上眼睛里兴奋的小火花,早就已经将她真实的情绪暴露了出来。 不过这西南大沙漠的小吃的确独具特色,买上几样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止杨师叔口里说的热腾腾的吃食,这些应该也能算在其中。 阮芽眨了眨眼睛,有些期期艾艾的拉了拉叶行舟的衣袖,“师兄,你觉得那边的凉拌仙人掌丝、蛋煎仙人掌和仙人掌果会好吃吗?师兄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试试看?我保证不会浪费太多时间耽误了正事。” 叶行舟眉眼间的锋锐瞬间淡化了许多,眼底浮现笑意,“仙人掌可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不过这里也许能够让它变得好吃一些,这样也想尝试吗?” “咳,我们少买一点,就当尝尝鲜了。难得来一次风土人情这么有特色的地方,不试试的话总觉得有些可惜。”阮芽耳尖红红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她也知道仙人掌的叶肉不是特别好吃,滑腻酸涩略带苦味,但是看着这些当地人做的独具特色的仙人掌吃食真的是感觉好香好好吃的样子啊。 谁说修真的修士必须只能吃辟谷丹饱腹的,他们也有口腹之欲的,能吃好吃的就不吃辟谷丹,只要少碰凡尘饭菜就没关系。 而且在修真界多吃点精华丰富的异兽肉、灵米灵蔬可是对修炼也有着不小的好处的。 所以,那些传闻中的修真之人天天只喝纯净露水吃无暇丹药……这些通通都是假的、假的! “好,那我们少买一点,顺便给止杨师叔带上一份。除此之外,再买多一些刚出锅的饼子和汤汤水水,就像师叔说的,有备无患,以防万一。”叶行舟摸了摸阮芽的头顶。 “好!”阮芽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那师兄,你从那边开始买,我从这边开始买,正经吃食多买一些,小吃买一人一份的量尝尝鲜就成,怎么样?” 叶行舟闻言不由挑挑眉,看来小师妹的兴致彻底被唤醒了啊,不过他也愿意应允就是。 点燃了馋虫的人的行动速度是可怕的,二人从市集两头买到市集中间也只不过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而已。 半个时辰后,阮芽心满意足的被一手叶行舟拽着,手里拿着一个金黄酥脆里面洒满了辣子的仙人掌卷饼吃的正香。 “怎么样,符合期待吗?”叶行舟看着阮芽头也不抬全身心放松,任由他带着往前走的模样,目光忍不住一柔,心中悄然塌陷了一角。 “嗯,符合期待,特别好吃。若是没有尝到,真的是会亏了。师兄一会儿你也尝尝,相信止杨师叔也一定会喜欢的。”阮芽被辣的眯起眼睛,眼角都已经染上了浅浅的胭脂色,但还是停不下来的吃着手里热腾腾的小吃。 叶行舟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笑意更深,说到底师妹骨子里还是多多少少残余着一点孩子气的,只不过只会在信任相熟的人面前流露展现。 这样挺好的,有孩子气说明有关爱着她的人。如果有一天,连这一点点难得的孩子心性都被彻底磨灭了,只能说明关怀着她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城镇不大,往西南大沙漠里面进的人和商旅从来不缺乏,必须要准备的物资也很是齐全,甚至都已经开始成了体系。 二人在傍晚之前成功收集购买到了所有能想到、可能会用到的物品,然后根据约定,赶到了西边的城门前去与止杨师叔汇合。 这回倒是止杨的动作慢了一些,叶行舟和阮芽又等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止杨的身影才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止杨一手缠绕着粗粗的绳索牵着三头六七米高浑身半是鳞片半是驼色短毛的不知名灵兽,一手拿着不知道装了什么的一串穿在一起的纸包,穿过人流朝着二人走来。 “没想到止杨师叔能够把蜥驼兽也给弄来,我们在大漠之中应该是不必担心会迷路了。”叶行舟看着那四不像的灵兽淡淡道。 “嘿,眼力不错啊,这东西可是近些年来的稀罕货,知道的没有多少人。”止杨刚好听见叶行舟的话语,眉头一扬,毫不吝啬他的笑容和夸奖。 “蜥驼兽?”阮芽绕着三个大家伙转了一圈,要说她的见闻也不比别人少上多少,甚至之前还特意仔细阅览过此方世界的灵兽灵植总纲。 但眼前这三个大家伙她还真叫不上名称来,书上更是压根儿都没有记载过这种长相奇异的灵兽。 这蜥驼兽就像它的名称一样,简直就像是巨型蜥蜴和骆驼马兽的结合体。 其四肢健壮上面是驼色的毛过渡到下面就成了类似于蛇的鳞片,乌黑发亮的大蹄子即使是在绵软沙地上也可以如履平地。 脖子上带着鬃毛,一双眼睛是温顺的棕黄色。 最重要的是它还有着属于驼兽的两个驼峰,看起来那叫一个怪。 似乎是看出了阮芽心中的纠结,止杨哈哈一笑,“小丫头,你可别小瞧这三个大家伙,别看它们长的怪异了一些,但是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我们一命呢。” “嗯……它们是什么的后代?”阮芽重新走到叶行舟的身边,有些纠结的询问道。 “哈哈哈,”止杨长笑出声,“放心吧,这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是什么灵兽杂交而来的,他们这种情况是返祖,小丫头可别想岔了。” “那、那就好。”阮芽小脸一红,对比面前的两人她面皮还是薄了一些,她刚刚想的还真是这灵兽会不会是蜥蜴和驼马杂交出来的新品种,心里正一言难尽着呢。 还好,是她想多了,要不然还真想像不到一头蜥蜴和一匹驼马……咳咳。 阮芽摇了摇头,赶紧把脑子里可怕的想法给甩出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漠中商队 三头蜥驼兽行走在金黄的沙丘之间,上面驮着的三个人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不是为了防止火辣辣的太阳直射使皮肤变黑,说实话,只要是修炼到了蜕凡境以上修为的就属于脱离了凡体,他们是不会变黑的,除非皮肤的本色就是黑色。 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在这西南大沙漠之中滚滚热风不断,地上的沙子总会被风席卷而起,若是不包的严实一点儿从发丝间到鞋袜里都会充满了无孔不入的细沙。 而且最让人烦心的是,不包的严实一点儿的话,他们还不敢张嘴说话,一说话就吃一嘴沙子什么的,大家都懂的。 蜥驼兽的速度很快,蹄爪抓地非常牢,中间几人碰过几次突然从沙子下窜出的有毒蝎子群、还有不知道从哪滑行而来的沙蛇,但都被几人迅速的解决了。 也许是蜥驼兽是返祖灵兽自有血脉威压的原因,居然在几次战斗中都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许多小蝎子、小蜥蜴都尽量避开了蜥驼兽所在的位置。 只有个别一些实力强大的才敢往上跃,把阮芽三个人当成了目标,想要尝一口新鲜的肉食。 不过这些不长眼冲上来的异兽都被止杨一巴掌不知道扇到了哪里去。 三个人马不停蹄,罩着一层能把全身上下都遮住的黑纱斗笠,照着地图的方向向前行进。 蜥驼兽耐性极佳,日行几百里不成问题。 他们行进的路线显然是商旅最常走的那一条路线,也许相对来说最不容易迷路,路上遇到的危险能更加少一点的。 不过行进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的三人就看见前面有一队押运着车货的长长商队。 “不错,看来我们还没有走跑偏。”止杨轻笑一声,听着似乎还有着几分小得意。 阮芽和叶行舟心中无奈,止杨师叔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吧,性子有些小恶劣、小皮。 这一路上,除非遇到正事儿或者真正的危险,剩下的时间他们都觉得自己好像在跟年纪差不多的师兄或者师弟一起行走似的。 “大漠越往里走越深,路径越不容易探寻。到时候除了一些资历比较老的向导,恐怕也就只有这些常年来回跑的商旅们才能准确的认清方向。”止杨说着,转过头看向阮芽和叶行舟,“走,我们上去问问他们还缺不缺帮他们保镖压货的人。要是缺的话,咱们就跟他们一道走。” 阮芽和叶行舟对于这种事情表示双手赞同,毕竟他们三个人能够走到现在还没有迷失方向,全靠前人走出来的路径印记。 术业有专攻,这种领路的事儿还是交给这些把大漠的路已经走烂了的商旅们吧! 当然,他们也是不会白白让别人为他们领路的,如果遇到危险的话,在能力范围内他们会尽力出手相助,帮这些商旅们保住珍贵的货物。 三人骑着蜥驼兽轻易赶超了商队,赶到了商队的前方位置。 他们眼睛都很毒,轻易就看出了这个商队的首领在队伍的位置。 看到三人并没有赶超他们的商队,反而越靠越近,商队里的人们不由都警惕了起来,在西南大沙漠杀人越货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大家都是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的人,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 “我们是来西南大沙漠找亲戚的,没有恶意。可否让你们的首领前来一叙?”止杨看着有些躁动起来的商队,拉住了缰绳不再靠近,隐藏在斗笠下的目光在商队的货车上画着的娇艳紫罗兰标志上扫了扫,有些若有所思。 “你们是要去漠风城吧?这些日子朝商旅打听路要去漠风城的人可不少。”商队的人纷纷让出来,一个光头壮实、满身肌肉,还纹着身的五十多岁的老汉骑着驼马走了出来。 “啊,这事我也听说了。”止杨笑笑,对老汉试探性的话语好似不以为意,“听说是这边出现了海市蜃楼对吧?好像有不少人都想去瞧个新鲜,不过我们三个还真是去漠风城找人的。” 说着,止杨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紫晶硬币扔给了老汉。 老汉一把接住,仔细的翻看了一下,又对着阳光几番确认,紫晶硬币里面的缠绕着荆棘的紫罗兰花清晰可见,他面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紫罗兰佣兵团的贵客,失敬失敬,倒是我王老汉眼拙了。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王老汉将紫晶硬币递还给了止杨,眼中笑意真实。 “来来来,快让出三个位置来,让三个小兄弟归进队伍里。”老汉吆喝一声。 商队的大小伙子们纷纷拉着缰绳往后退去,不多时便让出了三个空位。 “走。”止杨摆了摆手让二人跟上,阮芽和叶行舟心中了然,这怕是遇上了和自家师叔相识的人了。 之倒是前怎么没听说过止杨师叔提过这西南大沙漠还他认识的人呢,如果他们两个没记错的话止杨师叔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西南大沙漠才对。 不过这点疑问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显然是不能够提出的,阮芽和叶行舟一前一后跟在止杨之后并入到了商队之中。 “儿郎们,继续赶路!”老汉喊着。 后面的青壮小伙子们同时应和一声,继续骑驼马的骑驼马,控制货车的控制货车。 “哈哈,三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王冲。和紫罗兰佣兵团的三位团长是旧相识了。紫罗兰佣兵团想要的货物八成都是由我来护送运转的。”王冲笑道,目光在把三人的身形遮的严严实实的黑纱斗笠上转了转。 虽然说能拥有紫晶硬币信物的人几乎可以确定是紫罗兰佣兵团的贵客了。这紫晶硬币只有紫罗兰佣兵团的三位团长手中才有,能得上一枚作为信物就说明这人必定是三位团长的生死之交。 但是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另一种可能,比如说杀人越货,那这紫晶硬币信物不就自然而然的到了别人的手中了吗。 常年带领着商队走在西南大沙漠首领一个个都是老油条,别看现在王冲一副笑呵呵、和蔼可亲的模样,实际上言语之间的试探比之前只多不少。 止杨活了多少年,这王老汉又能活多少年,要比起老油条的程度,八个王冲都比不上一个止杨。 当下止杨一乐,用手把斗笠黑纱往两边一分,露出一张脸来,“我姓杨名止,这一路上还要麻烦王首领了。我早年与三位团长有过交情,不过还真没来过西南大沙漠的紫罗兰佣兵团。等到了漠风城,恐怕还要继续劳烦王首领来帮我带个路。我这许久没见罗青、罗兰、罗紫三个小丫头,心中甚是惦念,也不知道她们如今怎么样了。” 王冲一听这话,笑容更深了一点,“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是三位团长的贵客就是我王老汉的贵客,等到了漠风城,我们一起前去紫罗兰佣兵团就是。” 止杨深深地看了王冲一眼,嘴角含笑,“如此再好不过。” 第二百四十一章:落驻漠风 商队一路走走停停,如此两日过去,阮芽三人也算是和这些人混面熟了。尤其是阮芽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在一色青壮年的汉子里面显得极为显眼,吸引了不少年轻小伙的目光。 “阮软姑娘,吃个果子解解渴吧。”一个二十多岁身穿简单布衫,内着柔软内甲的年轻男人不好意思的拿出一个散着微弱灵气的果子来递给阮芽。 阮芽看着灵果微微一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声线柔和,“多谢你,不过这果子是你们辛苦攒下的口粮,你们日夜赶着货车,想必比我更需要这些果子。” 这果子一看便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来修炼灵力用的,无功不受禄,她已经接到了他们的好意即可了。 叶行舟闻声微微偏头,阮芽能够感觉到两道平静的视线透过黑纱斗笠正在看着她,明明那目光平静又冷凝,可偏偏有些莫名的让阮芽感觉里面带上了点点吃味委屈的意味。 “那、那好吧。”年轻男人有些垂头丧气,他也知道阮软姑娘不是他们能够娶回家的,但是没试试就是不甘心。 “阮软姑娘,你和叶舟小兄弟是一对儿吧?”不知是谁忽然笑了一声,高声问出来,语气里带着善意与调侃。 阮芽和叶行舟双双一愣,叶行舟眼睫轻轻开合,猩红戾气的眼瞳中难得有一丝从未有人得见的呆愣。 阮芽更是轰的一下热血上涌,脸蛋瞬间变得红彤彤的,几欲滴血。 这层他们之间还在不断试探着戳来戳去的窗户纸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捅破了。 止杨朗笑几声,眼底带着戏谑,这两个孩子磨合的够久了,再让他们磨磨唧唧下去还真不知道什么才能真正直面认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 对于这两个宗门颇为优秀的孩子,如果这两个能够走到一起,成就一番美事,他们这些看着这两个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师门长辈们绝对都是妥妥的喜闻乐见的。 阮芽在众人善意的起哄声和欢笑声下,不自觉的朝着叶行舟看去,正巧对上了叶行舟凝聚着深邃幽暗正在凝视着她的眼睛,翻涌的热气让阮芽的肌肤粉红一片,像是掸了胭脂、擦了桃花儿一般,美不胜收。 好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又像是被狠狠地灼烫了一下,阮芽赶紧偏移了自己的目光,把粉红一片的俏脸扭到了一边去。 叶行舟猩红的瞳仁泛起浅浅的柔光,温润的不可思议,一丝笑意跃上唇角。 “好了,别打趣儿这两个孩子了,哈哈!”王冲哈哈大笑,吆喝一声,“眼下马上就要到漠风城了,都警醒着点儿,别临到城门口再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头儿。” “头,你就放心吧!” “芽儿,行舟,等到了漠风城,你们二人一定要紧紧跟着我,不得擅自离开半步。”止杨也收敛了笑容,言语间严肃起来。 “此次情况不明,任何事态都要我们三人亲自探查,所以万事务必保持警惕。”止杨的声音不大,保持在恰好能让阮芽和叶行舟二人听见的程度,又不至于被商队里的人听清楚他们在具体交谈些什么。 “师叔放心,我们到时候一定寸步不离。”二人点点头,面对前方不知名的状况,显然还是三个人在一起行动更为安全和妥当。 一路顺当。 当天傍晚,远远的就看到了土黄色砂石磊起城墙的漠风城。 漠风城背后的海市蜃楼早就已经消失不见。海市蜃楼这东西,顶多能出现维持几个时辰,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杨止兄弟,咱们先各自落脚,歇息上一个晚上,明日再聚不迟。”王冲带着商队走进漠风城,笑眯眯的说道。 经过几天的相处,虽然彼此了解的还不深,但是各自的脾气秉性是藏不住的。且眼下到了漠风城这个相当于是自己驻扎了势力的地界,周围还是一片荒漠,他也不怕止杨几个人之前的说辞是糊弄他的,分开之后就跑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在前面那个福满客栈落脚,若是空闲下来尽管前来找我们,我们随时都有时间。”止杨微微一笑,神态自若。 王冲见了更是点头,看来三个人说认识紫罗兰佣兵团的人应该八成不是假的了。 “成,那我就不再絮叨了。兄弟,告辞。”王冲一个抱拳。 止杨笑吟吟的回了一个礼,叶行舟和阮芽也一手掌平伸,一手掌握拳,双手一上一下交叠,行了个礼。 两行人分道扬镳,止杨三人先到福满客栈安置了,把手里牵着的蜥驼**给小二去打理。 然后回到各自房间好好用热水泡了个澡清洗一番,换上了新的干净衣服后这才出来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走,去逛逛打听打听情况。”止杨是最先收拾完下来的,趁着两个弟子还没下来的功夫,他就已经叫上了一壶好酒,借着打赏的小费问了店小二不少的问题。 问到一半的时候,叶行舟也收拾好走下了楼梯,二人坐在桌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清酒,一边听着店小二介绍当地的情况,一边等着阮芽收拾好下来。 两个人也不着急,一来反正人都已经到了漠风城,能打听的消息绝对长不了腿跑不了,二来阮芽一个姑娘家不像是他们两个大男人,收拾得慢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二人啜饮完巴掌大的一壶酒水,阮芽也刚好走了下来。 “师叔,师兄,让你们久等了。”阮芽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看去,只见阮芽已经换了一身让人一见就觉得清爽舒心的薄荷绿薄纱裙,赶路得来的一身细碎沙尘被洗涤一空。还带着点点水汽清香的如瀑长发被一根简简单单的白玉簪子挽起,两颊边有着一缕松散的发丝滑下,清丽可人。 “没事,赶了这么久的路理应好好收拾一下。”止杨不在意的饮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笑道。 叶行舟也微微颔首,淡然放下了酒杯,站起了身。 “好了,漠风城有名的街道什么的也差不多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走,我们出去看看,去漠风城最好的酒楼好好吃上一顿。”止杨也站起身,随手把酒杯往后一扔,酒杯滴溜溜的转着稳稳的落到了桌子上。 阮芽心下了然,要想在一个陌生的地域打探消息,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到最热闹最出名的酒楼一类的地方一坐,都不用多费口舌到处去打听,各种消息就自然而然地传到了耳朵里面。 第二百四十二章:刘姓汉子 前几天出现的海市蜃楼场景果然是眼下最为热议的话题。 尤其是在这里他们听到了一些宗门也不甚知晓的细节上的消息。 比如说那一日海市蜃楼出现时正巧赶上一队商队回城,其中一个人居然无缘无故的就暴毙而亡,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很快的就被上层的人们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不过能阻截消息不代表能够封住人们的口舌。 在这个城池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在提及流传着。 言语间不缺乏夸大的成分,但是一些聪明人听得多了就能分得清其中的真真假假了。 假的都是自己往里后填充的,真的被反反复复的以各种方式重复出来,总之是万变不离其宗。 “那商队里的瘦子我认识,为人虽然奸滑了一些,但是也算仗义。当时我就站在城门口那里,看的可是清清楚楚,瘦子的目光一对上海市蜃楼里的人的眼睛,当时就倒下了!”酒楼大堂里面熙熙攘攘,一个刻意压低了嗓音一脸神秘兮兮的汉子吸引了阮芽的注意力。 “倒了?然后呢?刘兄快说,尽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顿酒钱我请客!”旁边的矮个子连忙追问,为空了碗的汉子续上酒水。 “成,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一般人我都不告诉的。”那汉子脸上浮现得意。 “好好好,刘兄你说,我们都听着。”矮个子和周围一众人连连点头。 “瘦子往下栽倒了不要紧,可把当时那个商队的人吓坏了。下马的下马,扶人的扶人,那商队的头头把瘦子翻过来一看,脸色青紫泛黑,就知道大事不妙。”刘姓汉子一拍大腿。 “我当时一看不对劲,也立马跑了上去,正正好好对上了瘦子那张脸,一看眼睛还睁着,但是我怎么看怎么怪异,这眼睛怎么好像变色了呢?” “变色?什么意思?”有人插嘴问道,一边问一边把桌子上的肉食都拉到刘姓汉子的近前。 刘姓汉子也不客气,筷子咻咻咻的净挑着大块鲜美的肉片夹,把嘴里填的满满的肉片嚼嚼囫囵的咽了下去之后才继续开口,“啧,说来你们可能不信,那瘦子的眼珠子居然变成了两颗石球子,我凑过去推了推瘦子,手下硬邦邦冰凉一片,再往其鼻子下边儿一探,哎呦我的娘哎!” “刚才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短短几个呼吸居然都凉成冰棍子了!”刘姓汉子一嗓子吓了周围的人一哆嗦。 “刘兄,你不是被吓的吧?听你这话,瘦子刚死你就跑过去了,身子哪那么快变凉变硬啊。咱们这可是西南大沙漠,现在就算是冬天也能热死人。”旁边的人嘘声一片。 “嘿!你们还别不信!”刘姓汉子脸色涨红,像是喝酒喝的又像是不被信任气恼的,“我当时也觉得这事有点诡,特意摸了摸瘦子的胸口,一般咱们见过生死的都知道人这先从指尖开始硬,胸口的热乎气一时半会散不去。” “结果,”刘姓汉子脸色很是不好看,似乎又回忆到了当时的经历,“瘦子胸口都已经凉透了,触之寒意渗骨,足像是被活活冻死的一样。呸呸呸,不说了,不说了!” 刘姓汉子打了个寒颤,连连往后脚跟处吐唾沫去晦气,举着酒碗咕嘟嘟的往肚子里灌下去一碗,这才缓过背后发凉的那股阴森劲儿来。 周围人再让他说说,刘姓汉子就像锯了嘴的葫芦说什么也不肯再张口了,只是在那里闷着头大口喝酒,用筷子飞速扒饭。 惹得周围人也面面相觑,心中直犯嘀咕,难不成这刘姓汉子说的不是大话,都是真的不成? 阮芽也若有所思的夹了一筷子青菜,别人看不出来不代表他们这些修真的人也看不出来,那刘姓汉子说到最后的时候,瞳孔收缩手臂汗毛直立,十有八九说的是真的。 那刘姓汉子随便扒了几口饭,然后筷子一放,不想再留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一直低头用膳的叶行舟放下筷子,目光回暖,“师妹可吃好了?” 阮芽眨了眨眼,偏过头看同样放下酒杯的止杨,吃掉最后一口菜,点了点头,“好了。” “走吧。”止杨微微一笑,率先起身,“我们去会会真正的当事人。” 阮芽眼睛一亮,和叶行舟并肩快速跟上。 刘姓汉子迈出酒楼直接拐进了市集对面的一个巷子里,一边走一边皱眉,有些后悔刚才借着酒劲儿说了那么多,这要是让自家的婆娘知道了怕是会又为他担心上一场。 刘姓汉子左拐右拐转到了一个普普通通低矮的砖房门前,门前他的妻子正在拿着针线帮他缝补着破了的衣服,他们六岁的一双儿女正在圈出来的小院子里嬉戏打闹。 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刘姓汉子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来,推开虚掩着的栅栏门,展开双臂,“虎虎、妞妞,爹爹回来了!” 正在玩的一对兄妹眼睛一亮,像小炮弹一样欢呼着扑进了刘姓汉子的怀里。 “回来了?”他的妻子放下了针线活,站起身温婉笑着朝他走来。 “嗯,回来了,慢点走。这两个调皮鬼没给你捣蛋吧?”刘姓汉子放下两个孩子,快步上前搀扶住小腹微微凸起的妻子。 “没有,虎虎和妞妞乖得很。”妻子笑笑,“倒是你,怎么又弄一身酒味儿,你去洗洗脸,我帮你熬上一份醒酒茶。” “哎哎,娘子别忙活,我来就好,醒酒茶这东西随便就能弄出来,不劳烦娘子来弄。”刘姓汉子连忙拉住妻子的袖子,“你呀,也别弄那些伤眼睛的针线活了,现在进去歇一歇,睡个午觉。趁着这几天商队没有事,我也能在家里多住上几天,可以好好陪陪你。”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妻子眼睛里满是欢快。 “嗯,最近咱们城里不是挺乱的吗,头儿就干脆给了我们半个月的休息时间,等城里过了这个风波再出去不迟。”刘姓汉子心疼的用袖子给妻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好了,咱们进屋。”刘姓汉子一手拉着妻子,一手把一对儿女抱起在臂弯,朝着屋子里走去。 妻子娇羞的笑了笑,低下头顺从的被刘姓汉子牵着往里面走,另一只手把跑到身前的发丝往后顺了顺,露出了一半白皙的脖颈,发丝下一张似脸的刺青在颈后若隐若现。 第二百四十三章:鱼龙混杂 等到阮芽三人七扭八拐的穿过大街小巷,找到刘姓汉子的家时,只见一道黑影从刘姓汉子的家里咻的窜出,还不等人们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转瞬消失不见了。 “刚刚是个人吗?好像是个女人?”阮芽皱了皱眉头,她抬头看时只抓住了黑影的一角裙摆。 叶行舟定定的看了两秒那黑影消失的地方,站在他的角度比阮芽看到的要更多一些。 灰扑扑的裙子,上面好像还沾染着血迹。 血迹? 叶行舟目光巡视一圈,停在了院子里的小砖房那里,在门下一点红色的东西正在慢慢渗出。 “我进去看看。”叶行舟目光一凛,手腕用力,上前轻轻松松推开了拴上绳子的栅栏门。 “这小子。”止杨摇了摇头,看向一边的阮芽,“咱们也进去。” “好。”阮芽点了点头,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叶行舟敲了几下门,意料之中的没有人应声。 一把推开门,扑鼻的血腥味立马呼了三人一脸。 刘姓汉子面朝下倒在地上,背上、后脖子有着斧子砍伤,淳淳的血液流淌而出,还冒着热乎气。 在刘姓汉子的不远处的小床上,一对儿兄妹紧紧的抱在一起,双眼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惊恐,在他们细嫩的脖子上也被利落的割出了两个血口子,鲜血浇湿了半个身子。 阮芽不忍的别开眼,虽然说比这还要惨烈的场景她都已经见过不少了,但是每次面对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忍不住叹息。 稚子无辜,但偏偏死亡这种东西最爱稚子。 “咦?”止杨翻过刘姓汉子,扬了扬眉,有些惊讶。 只见在刘姓汉子的手下死死的盖着用鲜血在地上描画出来的图案。 弯弯的两道向下,像是笑眯了的眼睛。长长的一条线向上弯,好似笑弯了的嘴角。 “应该是他在死前留下的。”叶行舟单膝蹲在一侧,抬起了刘姓汉子的一只手,手的食指上沾染着不少血液灰土的痕迹。 “笑脸……”阮芽脸色不太好看,这让她想起了从小到大不断纠缠在身边的那一个鬼脸图腾。 每当她以为千面阁销声匿迹了,不出多少时日便会又出现证明千面阁依旧活跃如初的蛛丝马迹。 止杨搓了搓沾了血迹的手,显然也是联想到了千面阁这一个阴魂不散的势力。 “行舟,你跑一趟把这里出事了的情况散布出去,小心点别让有心人发现了踪迹。”止杨把刘姓汉子重新放回了原先的位置,眼底神光幻灭不定,“这件事咱们明面上没有办法掺和。” 叶行舟颔首,二话不说直接掠了出去。 “走吧,宗门任务在身,不得节外生枝,趁着这边的事情还没有被宣扬出去,我们尽快离开。”止杨站起身来,“剩下的就交给漠风城的城主府来处理。” 阮芽点点头,没有反对的意思,这里毕竟不是云川剑宗的地界,这件事情他们想管也管不了。 二人一前一后抹去他们来过的痕迹,身形一转消失在小巷之中。 等到三人再度汇合在福满客栈,大街小巷上已经传遍了哪个哪个小巷里死人了的消息。 漠风城的城主府显然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举措,市集上的民众被分开两侧,巡查的人马一队队接连不断的跑过。 “这是怎么了?”客栈里的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往外探头探脑地看去。 “自从那次海市蜃楼之后咱们漠风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听说呀,这次还死人了,凶手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有一些和城主府关系比较密切的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说了出来,连连摇头。 “再这么下去,我可是不敢出门喽。”那人长叹一声。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心思不一。 也不知道止杨师叔那里怎么样了。 阮芽靠在椅背上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一下一下的摸着手里被布条包裹起来的长剑。 他们三个人在客栈汇合后,止杨就直接告诉他们说要去一趟王冲那里,顺便要与王冲结伴去紫罗兰佣兵团拜访一趟。 “师兄,咱们现在光知道那海市蜃楼出现的位置在这里,但是真实之地却说不上在东西南北哪个方向,我们再在此逗留下去,怕是也探查不到什么了。”阮芽看着变得躁动的人们,有些头疼,这里本就因为走南闯北的商队的关系而格外鱼龙混杂,现在海市蜃楼的消息一传出更是变得水深的不得了了。 “那刘姓汉子画出来的图案十有八九就是那千面阁的鬼脸图腾,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阮芽为了避免周围的人偷听去,看似举着茶杯在细细品味里面的茶水,实则嘴唇嗡动正在传音。 “我们能想到的师叔必然也已经想到了。”叶行舟淡淡开口回应,“师叔前去紫罗兰佣兵团,想必一来是探访故人,二来就是打听哪些传不到普通人耳朵里的消息。” 也正如叶行舟所猜测的那样,止杨之所以在这个时间急匆匆的和王冲一道去了紫罗兰佣兵团的领地里,主要就是为了探听消息去了。 紫罗兰佣兵团是由三个同胞姐妹一手建成的,里面男性很少,基本上都是貌美的女子,不过千万不要因为性别就要小瞧她们。 这些女团员们个个实力不俗,要不然紫罗兰佣兵团也不可能发展到了如今这种在整个漠风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庞大势力规模。 止杨之前并未来过西南大沙漠,但是在他以前的时候曾经顺手救过紫罗兰佣兵团的三姐妹团长,后来那三姐妹离开了北地,一路朝着西南而走,最后落脚扎根在了漠风城。 等到紫罗兰佣兵团小有名气的时候,这三姐妹怕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找不到她们,特意打造出了紫晶硬币这一象征性的信物,通过传信的方式寄给了远在北地的止杨。 如今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但是止杨对那三姐妹的印象还颇为历历在目,原因就在于这三姐妹乃是三胞胎,彼此之间心有灵犀不说,长相模样都是一般无二。 想想看,当初救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谁能印象不深刻呢? 虽然,止杨也没能想到有朝一日还真的有需要这三个小姑娘的帮助的时候。 第二百四十四章:浮出水面 “止杨哥!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姐妹一声,早知道我们就直接去接你来漠风城了。” 止杨和王冲一进紫罗兰佣兵团的门府,入眼的就是一个大练武场,三个长像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转眼就冲到了眼前。 “老大不小了都,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止杨露出笑来,看着眼前的三姐妹。 “老大不小怎么了,妹妹在哥哥面前还不能撒个娇?”三姐妹中排行最小的罗紫轻哼了一声。 “能能能。”止杨连连讨扰。 “小妹,别堵在门口了,让止杨哥进来。”罗青站在一旁开口,她的性子向来沉静,是三姐妹中的老大,同样也是紫罗兰佣兵团的智囊一样的存在,说话很有分量。 “是啊,小妹,咱们有话进屋在说不迟。还有王冲首领,你也别站在那了,这次的货物我们很满意,都快进来吧。”罗兰微微一笑,她是三姐妹中的门面担当,是紫罗兰佣兵团当之无愧的真正首领,修为最高不说,且还是一个极其喜欢挑战比自己厉害的人,可以说算是半个武痴。 虽然说这紫罗兰佣兵团是她们姐妹三个一起付出心血建立维护起来的,但在前期,这紫罗兰佣兵团一开始的名声可以说是她一手打下来宣扬出去的也不为过。 等几个人一起穿过了诺大的练武场,进到了屋子里一一坐下后,王冲先是和紫罗兰佣兵团的这三姐妹把剩余的交接弄清楚,然后便很有眼色的先行告辞了。 待王冲走后,三姐妹和止杨叙了一会旧,上了款待的酒菜宴桌。 “说来惭愧,这么久没有找你们三姐妹,此次一来却是需要麻烦你们帮为兄打听一点消息。”止杨抬起执着酒杯的手,轻轻叹息一声。 “止杨哥说的话太见外了,说句不好听的,没有止杨哥你当初出手相救,我们三姐妹也就没有今天。”罗紫性格爽朗带着活泼,这些年被她的两个姐姐保护的很好,“我们早就已经把你当成亲生哥哥一样了,哥哥有事相问,我们三个做妹妹的必然全力相答。” “你们三个小丫头啊!”止杨眼里含笑摇了摇头,他的年纪要比这三姐妹大上很多,但是奈何当初救下这三姐妹的时候,他年轻的皮相让这三姐妹一直执着的管他叫哥哥。 这么多年下来,这称呼也就成习惯了。 “止杨哥,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止杨哥此次应该是为了前几日漠风城出现的海市蜃楼而来吧?”罗青微微一笑。 “罗青还是那么聪明啊,没错,就是为了这件事。”止杨点了点头,在场的几个都不是爱拐弯抹角的人,彼此之间都有着莫大的信任,故而有什么说什么很是干脆。 “这次海市蜃楼甚是诡异,如果止杨哥你是为了此次事情而来,想必也应该打听了不少关于这次海市蜃楼的说法。”罗青眸光一暖,“其实他们说的都没错,但是只浮于表面。这次海市蜃楼让一个商队的成员直接暴毙而死,死的原因仅仅是和那海市蜃楼里的生灵对视了一眼。” 止杨闻听眯了眯眼。 “这些时日,外界的人源源不断地赶来漠风城,都想知道这海市蜃楼的真实地点在哪里。关于这一点,城主府和我们能叫得上号的各大佣兵团也尤为重视。”罗青顿了顿继续道。 “也许外界的人不清楚海市蜃楼的规律,但是住在这本地的人见多了也就大概能估出海市蜃楼里面所呈现的场景距离这里有多远又在哪个方位了。” 在罗青说话的时候,罗兰和罗紫都乖乖的在下首听着,关于打探消息出谋划策这一方面,罗青出面说的话才是最有分量的。 “止杨哥,海市蜃楼呈现的那古城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请务必小心行动,在那场海市蜃楼出现之后,我们三姐妹便立刻派了人马前去探查。结果,一小队的人只跑回来了一个。”罗青神色郑重。 “跑回来的人怎么样了?”止杨放下酒杯。 “跑回来的人也是身受重伤,不过说了两句话便咽气了。”罗青叹了口气,有些黯然神伤,一小队的人可就是二三十的人数,人虽然不多可里面都是日夜相处同生共死有了感情的兄弟们。说是下属,实际上在佣兵团里的人都能担得起“家人”二字。 “回来的这人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有秘境,全都是蛇’,第二句是‘入口在赤红之地’。”罗青整理了一下有些低落的心绪开口缓缓道来。 “全都是蛇……”止杨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你们可探查清楚他的死因?” “嗯,当时我和小妹特意检查了一下戊子的伤势。除了有被什么东西所抽打出的痕迹之外,最多的就是一个个的血洞,我们不会看错的那是蛇的咬痕。”罗兰脸色也不好看,比起她的两个姐妹,她这个天天和属下们打成一片的人,心中的不好受的情绪要更深一些。 “罗青,罗兰,罗紫,如果你们还信得过我这个兄长的话,就从今日开始召令所有人严守佣兵团,严禁任何下属再靠近赤红之地。”止杨听到罗兰描述出的戊子的伤情,心中已经确定了这必定是异族所为。 千眸蛇人族血脉里有着蛇中帝王银冠太攀蛇的血统,千眸蛇人族的族人们不但一出生就具有双目神通,而且天生有着控制万蛇的能力。 虽然说千眸蛇人族在三千大世界中的异族排名里只能勉强排在五百名之内,算不得什么真正厉害恐怖的异族,但是相较于身体天生脆弱必须通过修炼才能逐渐变强此方小世界的人们来说这已经是必须要正视的大敌了。 “止杨哥,别人的话我们可以不信,但是你的话我们还不能不信吗?”罗紫不开心的道。 “好,我立刻便下令全面回守本营。”罗青更是直接。 “嗯,止杨哥放心,我一会儿就去让兄弟们全部都老老实实的在佣兵团里给我窝着。”罗兰亦是点头。 止杨眉眼间染了暖意,因为宗门禁令的原因,有些话他不能明着告诉罗家三姐妹,只能旁敲侧击的提点着。 见她们能够足够重视,他也能放心了。 接下来,该打听的都已经打听到了,有些事情也已经浮出了水面,那么也该是时候和他的两个小师侄汇合一起把这里的种种情况传信给云川剑宗了。 如果事态严峻的话,说不定等不及宗门里别的长老赶到,他就要奉命亲自去赤红之地摸上一趟情况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飞天楼阁 一道千里传音倏忽而至,响彻在云川剑宗云川殿内。 “看来止杨他们已经确定了秘境的地点在赤红之地,师兄,宗门可要派遣长老弟子前去探寻试水秘境?”云出岫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急,按止杨的说法这个秘境乃是个凶地,就算之前这个秘境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有了千眸蛇人族的存在一切就也都不一样了。”向天歌淡淡开口。 “我剑宗的弟子可不是培养着去送死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也要有那个实力才行。”向天歌沉吟了一下,单手微微一拂,十枚令牌悄然升起没入虚空不见,“不过消息现在可以放出去了,一直活在宗门的保护罩下没有见过外界的危险,是永远都长不大的。” 次日,漠风城,福满客栈。 “你们的师尊告诉咱们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呆着,等后续人马的到来。”止杨收到向天歌的传信扬了扬眉,朝着眼巴巴看着他的两小只道。 “那接下来我们这在客栈里呆着吗?”阮芽眨了眨眼,她还以为能够提前去看看赤红之地是什么样子呢。 “这几天好好修炼。”叶行舟拉起阮芽的后衣领。 止杨扬唇一笑,“听你师兄的吧,这几天赶路都没怎么修炼吧?你和行舟的修为都已经到了瓶颈,只要契机到来便时刻都有着突破的可能性。早一点突破就多一点稳妥,是好事。” “好吧。”阮芽鼓了鼓腮帮子,乖乖的被叶行舟拎走了。 这一等就是足足五天,可惜阮曜那闹腾的小家伙当初去大乾王朝的时候就被阮芽塞给了一滴金乌精血后就在指环里沉睡到现在还没有醒,否则这几日除了修炼之外起码还有一个逗趣的可以缓解着越来越焦灼紧张的气氛。 等到第六天晨曦的时候,漠风城上忽然笼罩下庞大的阴影,将整个城池都囊括在其中。 阮芽和叶行舟都有早起练剑的习惯,阮芽更是需要在每天晨昏的交叉点的时候,吸纳天地的潮汐之力汇于眼中。 此时,阮芽和叶行舟正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相坐一起吃着他们的早饭。 “师兄,看来师门的人到了。”阮芽眼瞳中有着光芒在闪烁,也不怪她这些日子颇为焦躁急切,实在是卡在明窍境二层已经有些时日了,阮芽有感觉她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否则就算盘坐在蒲团上修炼的再久也没有用。 生死间有大恐怖,却也有大机缘和大突破,全看你是怎么面对。 “不止,还有其他各大宗门和修真世家的人。”叶行舟抬眸看了一眼,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阮芽的手背,一丝带着冰雪凉意的灵力传输过去,带着淡淡安抚的意味。 “看来消息已经被宗门放出来了。”在叶行舟灵力的安抚下,阮芽周身浮躁暴动的灵气缓缓沉淀了一些。 “应该的,事关一族存亡,宗门不会瞒着天下人,也不想瞒着天下人。”叶行舟血瞳中属于冰灵力的银色流光划过。 表面看只有金黄沙子和碧蓝天空的西南大沙漠从来没有像今日迎来过如此多的客人。 小小的城池一日爆满,街道上随便行走的人身上都有这莫大的威压。 “走吧,是时候出发了。”止杨从客栈的二楼下来,看着坐在桌前的阮芽和叶行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硝烟的气息。 “娘亲,你看,天上有好多大船和会飞的马车。”漠风城的大街小巷上,不断有百姓扒开窗缝往外看去。 “嘘,小点声,那些都是仙人才能坐的。”后面的女子食指抵在孩子的唇瓣上。 “可是,娘亲,我也想当仙人坐大船和马车,我想做和那些大姐姐一样的仙人。”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的稚童委屈的嘟了嘟唇,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街道上仙气飘飘的女修们。 “好,等到时候娘亲就带你去测测有没有仙缘,乖啊。”女子爱怜的摸了摸稚童的头顶。 类似如此对话的情景发生在漠风城的每一户人家,几乎所有的孩子都眼含羡慕和希望的趴在窗口向上看着。 “是窦师叔他们。”阮芽跟随着止杨和叶行舟穿梭过最热闹的街道,凤眼微微一亮,仰头看着天空指道。 “小丫头眼睛挺尖的,走,我们和宗门汇合。”止杨笑笑,踏着虚空而上。 叶行舟和阮芽不约而同的掐诀御剑腾飞而起。 站在飞天楼阁之顶的窦穹显然也看到了止杨三人,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窦峰主。”止杨走上前,朗朗而笑。 “止师弟。”窦穹微微颔首,拍了拍止杨的肩膀,回头看着两个孩子,“行舟,阮芽,你们两个先去休息吧,你们的师弟师妹都在等着你们呢。” “大师兄!阮阮!” 在古朴飞天楼阁的下面楼层的露天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出来朝着阮芽摇着手。 “是泠泠他们。”阮芽挑了挑眉,有些惊喜。 叶行舟目含宠溺的摇了摇头,动作自然的拽过阮芽的手腕,半行一礼,“师叔,我们就先下去了。” 阮芽反应过来,面上一热,冷不丁见到了自己的小姐妹,一时有些兴奋的忘了形,差一点忘记了两位师叔还在场就要转身下去。 “哈哈,去吧去吧。”窦穹温和的笑出声,眼中并无怪罪之意,这两个孩子是在他们这些师叔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身上什么秉性他们都清楚的很,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怒。 “多谢师叔。”阮芽红着脸规规正正的行了一礼,这才顺着叶行舟的力道往下走去。 “阮阮!”迎面一袭香风拂面,紧接着一个软绵的身体扑进了阮芽的怀里。 “泠泠,你们可是都来了?”阮芽眼睛亮亮的,话问到一半就越过千金泠的肩膀看到了在后面冲着她竖起大拇指笑的一脸灿烂的吕千钧。 “当然!”千金泠放开抱着阮芽的手,狐狸眼含着粼粼笑意,显得愈发妩媚。 “大师兄。”李端阳斜斜的佩戴着长剑,嘴角上挑。 “端阳。”叶行舟长身玉立,有些妖异眼瞳色彩和晨曦洒在睫毛上的阳光一起交织着温暖的光泽。 “咱们这次不会是全宗出动了吧?”阮芽看着这个从来没有搭乘过的古朴飞天楼阁。 “怎么可能?这次出动飞天阁不过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情况罢了,飞天阁可是无视空间封锁的堪比天阶的地阶极品防御法宝,超罕见的说。”千金泠揽着阮芽的胳膊,“至于弟子,嗯,怎么说呢。事实上除了一部分的核心弟子和内门弟子之外其他的弟子们都留守在云川剑宗里面呢,更多出动的是长老们。” 第二百四十六章:神通推测 在飞天阁的一间厢房内,七个人团团围坐在一起,桌面上铺着绣着锦团的玉白桌布,一个个翡翠般剔透的盘碟里乘着晶莹剔透挂着露珠的诱人灵果。 “核心弟子?”阮芽挑挑细眉,她想到了在水漫荒原一起结伴的奚宝璐。 “嗯,这次想必是动真格的了。阮阮你和大师兄当时没在宗门里是没有看到,当时消息一出宗门里平时神隐的这些核心种子选手就都开始纷纷出关,全宗门上下的弟子好生热闹了一阵子。”千金泠想到当时云川剑宗的场景有些神往,“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当核心弟子啊。” “你的天赋本就上佳,只要别再想你小时候一样修炼还要偷懒,迟早可以进入到核心弟子的圈子的。”阮芽笑了起来,伸手呼噜了一把千金泠的长发。 “啊!阮阮,你和大师兄学坏了,居然也开始揉头发了!我今天花了半个时辰才梳好的发髻啊!”千金泠猛地后退,双手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头发。 “乱了就乱了,也给师姐试试手感。”顾双笑眯眯的也凑了过来,天天看着千金泠一头顺滑散着芍药香气的墨发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她可是手痒很久了。 这边三个师姐妹闹做一团,另一边的青年们默契的站起身让出地方,挤一挤坐到了另一侧。 “大师兄,你在那漠风城可看见了海市蜃楼?”吕千钧挨到叶行舟的身边,一脸兴致勃勃。 “海市蜃楼只会出现一时半刻,自是无缘得见。”叶行舟摇了摇头,吕家的子孙都跳脱的很,有时候问出来的话也叫人颇为哭笑不得。 “傻子!”吕晨烨一巴掌拍到了吕千钧的后脑勺上,“想想也知道海市蜃楼这东西就跟早晨的露水一样,一会儿就会消失不见。” “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吕千钧摸了摸后脑勺,委屈巴巴,“本来还想问问师兄看没看到千眸蛇人族的人长啥样子来着。” “千眸蛇人族的模样我还真知晓一二。”叶行舟唇角微动,不可见的上扬了一个小弧度,猩红眼瞳中的戾气沉淀到了最深处,唯有温润之色流转在眼瞳之中。 “哎?真的吗?大师兄,那千眸蛇人族是不是一个个长得满身鳞片,凶神恶煞,奇丑无比啊?”吕千钧立马一扫郁郁之色,双眼放光的描述道。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李端阳嫌弃的撇了撇嘴。 “都是大家伙一起猜的,嘿嘿。”吕千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好,他没有把更离谱的猜测也给说出来,什么青面獠牙呀、嘴巴有一口能吞掉一只牛那么大什么的……咳咳。 叶行舟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抬眸淡淡的看了吕千钧一眼,“猜对了一小部分。” “千眸蛇人族人身蛇尾,耳后有鳞,眼为兽瞳,虽然不是满身都有鳞片,但是他们有着一身的眼睛。”叶行舟不急不缓的描述着,明明语气平淡的紧,但就是这样平淡的描述却是莫名的让人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一、一身的眼睛?这也太恶心了吧。”这下轮到吕晨烨有点受不了了,单手搓了搓胳膊,衣袖下面鸡皮疙瘩排排冒。 “倒也合乎常理哈,千眸蛇人族,长一身的眼睛也无愧于人家这族群的名字了。”李端阳面上没有什么反感的意味,嘴角挑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来,看的吕晨烨赶紧往后挪挪位置,感觉一身恶寒。 “这次是一个全新的秘境被发现,除了已经确定的千眸蛇人族以外,里面其他的危险程度谁也不知道。一开始的探查肯定不会用我们这些弟子,但是既然宗门能够把大家带上,就说明必然有一天会让我们也进入那个秘境之中。” 叶行舟没有理吕家兄弟的耍宝行为,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击在自己的膝盖上,慢吞吞的开口,“有些准备宜早不宜晚,我对千眸蛇人族的了解不多,但是知道的都会给大家说一下。” “嗯,我同意。师兄,你说吧。”阮芽从玩闹圈里钻了出来,理着纠结成团的长发,不过后脑勺乱成一团的头发实在不好反手打理。 看着阮芽被扯的发疼的头皮弄得连连皱眉,最后不耐烦的想用蛮力解着头发,叶行舟轻轻招了招手,阮芽自动自觉的跑到了他的身边,挤出一个位子来坐下。 叶行舟动作自然的顺过阮芽的长发,一点一点耐心的帮她解开长发打结成团的部分。 一边梳理着自家小师妹的长发,一边叶行舟也不耽误继续给众人讲下去。 “千眸蛇人族下身为蛇尾,能不能化为人的双腿暂且还并不清楚。但是,想想那些蛇类异兽的尾巴的灵活程度就可以基本对千眸蛇人族的蛇尾威力有个概念。”叶行舟顺着阮芽的长发,青丝如泼洒了的墨迹,将叶行舟的双膝铺满。 “需要注意的是,千眸蛇人族从出生起便具有双目神通。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人担忧的事情。”叶行舟顿了顿,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扬带出锋锐的弧度。 “大师兄,你是说——”李端阳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瞳微微一缩,本来懒洋洋的靠着的身体都立刻绷直了起来。 “说什么?师兄,你别和大师兄一起打哑迷啊。”其余人还是一脸迷茫,吕晨烨更是直接偏头看向李端阳催促着。 “你们有没有想过双目神通为什么会叫做‘双目神通’四字?”叶行舟问道。 “啊?”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问题,这不是从上古以来就一直延续下来的叫法吗。 听着叶行舟的问话,顾双倒是有些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我们人类只有一双眼睛……所以就直接叫做了双目神通吗?” 这一句话顾双说的很没有底气,因为总感觉自己回答了一句废话。 没想到,听到了她的回答后,叶行舟却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那我再问你们一句。”叶行舟看着依然不解的众人,“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们千眸蛇人族之所以叫做千眸蛇人族,一个是因为他们是半蛇半人的形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眼睛。” “大、大师兄,你不会是说那些蛇人每一个人都不仅仅只有一个双目神通吧!?”吕千钧瞬间反应了过来,只觉得脑中灵光划过,将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猜测脱口而出。 叶行舟静静的看着众人。 “大师兄,你别这个时候沉默啊,咱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吕晨烨看着叶行舟一副你们自己猜的样子,简直欲哭无泪。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当然,现在这也仅仅是我的一个推测。”叶行舟垂眸,把阮芽长发上的最后一个缠绕处解开,像是看到了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不咸不淡的添了一句,“一个有着八成把握的推测。” 第二百四十七章:赤红之地 叶行舟的推测到底准不准在没有见到并亲身与千眸蛇人族的族人交过手前谁也拿捏不准。 众人在赶路的时间时而聚在一起交谈一二修炼心得,时而走出厢房到飞天阁的露天平台上透气,但更多的时间都是一直在各自的修炼静室修炼。 飞天阁作为地阶极品防御法宝飞行速度可以说是日行十万里也差不离,即使西南大沙漠再怎么广袤无边,飞天阁飞到西南大沙漠的腹地——赤红之地的所在地,也只不过用了区区一天而已。 赤红之地可以说是西南大沙漠最为炽热之地,除非是单系火灵根的天才来这里借助天地自然的力量修炼,否则其他人轻易不会来这里遭罪。 这赤红之地,之所以被人叫做这个名字也是有它的原因所在的。 别看赤红之地的名字占了一个“地”字,实际上这赤红之地压根跟地面扯不上什么联系。 所谓“赤红”二字,乃是代指的地底岩浆。 没错,赤红之地乃是在西南大沙漠的沙漠之下,一片滚滚岩浆之地。 而那之前出现在海市蜃楼里的新发现的秘境就在岩浆的深处。 这次不像是以前发现了新的秘境那样,各大宗门都抢着进去,反而个个能往后退就往后退,谁也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弟子后辈们往一个十有八九是个绝地秘境里面推。 转眼间,在赤红之地的上方,一片高高矮矮的沙丘之间已经驻扎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 云川剑宗算是先到的一批里的,驻扎的地方也是视野最好、可进可退的。 眼见着周围越来越嘈杂,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之间摩擦不断,但就是谁也不肯先往里试探着进入岩浆之下。 等到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最后还是云川剑宗最先站了出来,让每一个势力出一个能够主事的人,设下结界就这么露天席地的开始“开会”。 其间复杂艰难之处太过繁杂无需细细交代,想想看,无论是凡世间还是修真界只要有两个以上的势力就会产生摩擦,更何况眼前几乎上百个势力的主事人同时坐在一起。 集中商讨了足足有一天的时间,最后主持此次商讨的窦穹直接以钢铁手腕拍板定论,既然大家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他也不会逼迫大家,毕竟每一个宗门的弟子都是付出了或多或少的宗门资源来培养的。现在明明知道前方是险地,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肯进去当探路的第一人。 但是眼下涉及到异族,甚至关乎到整个小世界未来若干年后的生死存亡,不进去还不行。 那么既然人不能进去当那个探路的,那么就让傀儡先进,让驯养出来的异兽、灵兽先进,修真界的手段不计其数,又怎么会被这小小的困难憋死在这里。 这些办法是个修真者就能想到,说到底还是彼此之间的利益心太重,不到最后的生死存亡之际,这些势力就永远不会知道团结两个字怎么写。 等人们三三两两的散去,窦穹也带着云川剑宗的长老们回到了扎起的帐篷里。 帐篷里施了空间法术,别看外面小,实际上里面很是宽广,容纳上千人都不成问题。 回到帐篷里,没有了,外界一双双的眼睛盯着,窦穹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满是沧桑无奈,“如今修真界的世道是真的已经变了。希望这些异族只是刚刚苏醒,还没来得及向外界传送消息。” “放心吧,他们在秘境里,所有人都知道在秘境里是向外界传送不了消息的。”这次也一并跟来的丹峰峰主任千行拍了拍窦穹的肩膀。 “嗯。”窦穹眯了眯眼,淡淡点头。 太阳缓缓落下,金色的大漠被太阳的余晖染上一层金红色的薄纱。 一排排傀儡人有序的从个个沙丘之间走出,天上飞着各种被炼制成傀儡的异兽,他们都没入到大漠的一处断层之下。 那断层幽深而不见底,吹上来的风是滚烫炽热的,隐隐约约间只能看见好像有一条红线在里面荡来荡去。 这就是有名的赤红之地的唯一入口处。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关注着,看着傀儡大军没入到裂缝断层之中。 在提供傀儡大军里占了大头的势力一脸肉痛,这烧的可都是灵石啊,这些傀儡最低夜是造价几千下品灵石的,那些一看就气势迫人的玄阶无暇傀儡没有个数万中品灵石都是挡不住的。 不过,各方势力的人看了一眼飞在空中展翅数十米之宽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傀儡异兽,这个是云川剑宗拿出来的,是地阶四品的傀儡,攻击力足以媲美化丹境大圆满的修士,防御力更是十足的变态,可以抗住三劫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这么一个飞行异兽傀儡,已经不是可以用灵石来衡量的了,想要把这么一个傀儡弄到手只能以物换物。就是拿出和傀儡差不多质量的丹药、法器,乃至于同等分量的消息、情报等才成。 除了云川剑宗的飞行异兽傀儡之外,月泉宫、万法宗也都一一贡献出了强力的法宝。 倒是御清宗,自那次太阴事件后就随着不断被消灭的邪魔而愈发销声匿迹了。 有人曾去御清宗的宗址所在地看过,那里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这在依附御清宗的小门小派间引起了好一番震动,像云川剑宗、月泉宫、万法宗如今变成三足鼎立的三大宗门倒仅仅是一个皱眉便过去了。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依照他们对御清宗野心大小的了解,御清宗绝对不会甘于寂寞,迟早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第一个傀儡已经进去了。”窦穹看着面前的水镜忽然开口。 坐在诸位长老下首的阮芽、叶行舟以及来的核心弟子和内门弟子们都不由得精神一振,集中精神向水镜看去。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就是一片幽红之色,这里的红色已经接近发黑,带着扭曲的波纹,里面的高温轻易便可融骨断魂。 就在这片幽红的深处,一个巨大的岩浆龙卷正缓慢的流转着,很显然,这恐怕就是秘地的入口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雷霆之液 岩浆越往下颜色便越深,这岩浆龙卷已经是黑红浓稠的模样,旋转都极为缓慢。 一些想过来凑个热闹的小宗门拿出来充数的傀儡,不过刚一碰触到龙卷的边缘就自行软化溃散成泥。 透过水镜看着骤然便削减了五分之一的傀儡大军,窦穹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这些小宗门能够拿出来傀儡已是不易。 阮芽坐在叶行舟的旁边,注视着傀儡大军强力推进,穿过龙卷屏障,一片淡淡白光取代了铺天盖地的黑红岩浆。 白光只是存在了一瞬,在第一个傀儡穿过屏障顺利进入到秘境空间之中后就消失不见。 一片广袤的平原在众人眼前呈现。 轰! 天空是浓云密布,白日如同黑夜,紫色、蓝色、黑色的电蛇层出不穷,每隔十几秒一道雷电便轰然落地,打烂成一片焦土。 一个个被雷蛇劈砍凹陷下去或大或小的土地里集满了银色的液体。 “雷霆液!居然全都是雷霆液。”座下一片惊骇,随之就是此起彼伏不由自主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 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雷霆液只会诞生在常年有雷霆聚集之地,雷霆越强大,所产生的雷霆液便越珍贵。 往往五年才能积攒巴掌大的一小碗那么多。 这还不是雷霆液最珍贵的地方。 最珍贵的一点是雷霆液不仅能够锻体,而且灵气浩瀚精纯无比,还能让人体血脉融入雷电的一些特性,以后渡雷劫的时候不知可以轻松几何! 眼前的可遍地都是雷霆液啊。 驻扎在外面的各个势力眼睛都红了,利益动人心,哪个宗族要是得了秘境里雷霆液的大头,就能在短短的十年里培养出无数强者,未来定可一飞冲天,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如此震撼的一幕,就是云川剑宗见过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的长老们心里也骤然变得火热起来。 不过很快,窦穹几位长老又冷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别人忘了他们可没忘,现在秘境可是那帮异族的地盘,面对如此诱人的天然修炼资源,异族会当作看不见? 怕是已经不知道用雷霆液修炼了多久了吧。 几位长老脸色不好,里面的雷霆液如此之多,里面异族的实力怕是要重新预估了。 而且最令众位长老们担忧的是,这凶地秘境外围虽然危险随时有可能丧命,但区区外围地区便有如此丰厚的机缘,那么里面是否有更珍贵的东西也未可知。 最要命的是,如果里面资源丰厚,想必以异族族群的性子,千眸蛇人族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不会放弃的。 而一旦让他们借着资源打通了两个世界的屏障,建立起世界通道,那么此方世界的人类可就都危险了。 “雷霆液,是武君和行舟如今最需要的东西吧?”剑峰峰主咫刃身如化剑,眼眸开合间好似有电闪雷鸣。 咫刃口中的武君,全名叫做顾武君,乃是咫刃两百三十年前收的亲传弟子,如今核心弟子里当之无愧的修为最高者。 顾武君天生雷霆之体,有着变异雷灵根,是无畏雷劫的存在,如今已是半步三劫境,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彻底迈入长老行列。以不到两百五十岁的年纪修炼到半步三劫境,可以说是天资出众,当得起一代天骄的称呼。 叶行舟的变异冰灵根,天生双灵体,天赋比起顾武君还要高出一线不止,如今卡在明窍境大圆满境界上,只待一线契机,便可直接迎来雷劫,突破到辟府境,开辟出丹田内府上中下三大道海。 等到三大道海瀛灌而满就可突破到坐莲境,一旦修士到达坐莲境的修为境界,就代表他已经半只脚脱离了还需要悉心保护、生怕夭折的幼小天才行列,可以说是半只脚踏入了强者行列。 有资格去逐鹿天下了。 根据上次叶行舟雷劫的强度来看,这次雷劫只会更加强悍危险,所以这雷霆液现在在他和顾武君面前便是至关重要的了。 有雷霆液便可以增加他们渡过雷劫的几率,顾武君和叶行舟的目光相撞,皆看到了在彼此眼底的势在必得。 阮芽坐在叶行舟的身边默默颔首,的确,雷霆液现在确实最适合师兄不过。 雷霆液这东西对付雷劫有奇效,弄再多也不嫌多。 就是有个问题。 阮芽看着水镜里呈现的一个不知道哪个势力的傀儡,被操控着想取雷霆液。 就在傀儡五指触碰到雷霆液的刹那,天空上的雷霆直接受到雷霆液异动的牵引,一道又一道漆黑如墨的玄雷划破虚空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傀儡的身上。 下一秒,傀儡直接被轰作了虚无。 无数雷霆如同倾盆大雨,毫不吝啬的展现炫耀着它们力量,周边的傀儡纷纷遭殃。 直到被触碰的荡漾起来的雷霆液重新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天上的雷霆才从暴动中恢复了宁静。 种种预想从脑中划过,又被一个一个的否决,阮芽默默沉吟着,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在如此狂暴的雷霆电网下确保能够安然无恙的取得足够数量的雷霆液。 “雷霆液算是天地酝酿而出的奇物,觊觎奇物者自然逃脱不了守护雷霆液的雷电的攻击。”见阮芽盯着水幕发呆,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样子,叶行舟指尖微微一动,有些手痒,在心里强行按耐下想要揉一揉自家小师妹顺滑的长发的冲动。 “雷霆液是好东西,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看看弄出一些,留给你以后渡雷劫。”叶行舟看着阮芽有些茫然的偏过头,显然是还没能从思绪中抽身,嘴角不由微微挑了挑。 阮芽听着师兄的传音,颇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融融一片,活像喝了一大勺香甜的灵蜜。 她还在想着怎么给师兄弄点呢,没想到师兄也抱了同样的心思,想要给她收集。 “师兄,雷霆液现在对你的作用更大,我离下一个境界还远着。再说,看秘境里的情况长老们八成是不会让我们进去的。”阮芽抿唇一笑,酒窝一闪而过。 “现在不需要,日后也会需要。这秘境进不去也无妨,到时向宗门申请用灵石和等同价值的物品给你兑换雷霆液便是。”叶行舟淡然自若,语气清清淡淡,却让人不自觉的报以信服。 阮芽把叶行舟淡漠凌厉的侧脸纳入眸中,在心底默默笑了笑,这样的师兄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人不喜欢上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进境之始 雷霆液波动牵起一方雷云震荡的同时,在被雷云笼罩之外,一座雄浑壮阔的古都内,一位人身蛇尾的异族在王座上悄然睁开了眼睛,昏暗的大殿都瞬间亮了一瞬。 “青冈,今日可是有族人在收集雷霆液?”王座上的女子瞳眸冷银,泛着无机制的钢铁色泽,修长的银白色尾巴在王座上缓缓划动摩擦,发出沙沙之声。 “回禀殿下,今日长老们并没有发布收集雷霆液的命令。只有白虞殿下那里应该是要马上突破了,所以临时下令派人去取上一些。”昏黄的蜡烛光晕后,一道蛇影悄然探出。 “嗯,告诉族人们最近都收敛着些,我代替族群在此方小世界从上古一直潜伏到今日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只要再坚持最后短短的两日,便能迎来吾之大业的成功!” 女子十指搭在王座扶手上轻微的律动着,漆黑的指甲渐渐吞噬了周围所有的光线。 “记住,若是有人胆敢在此关头闹事乱了吾族大计,你就代陛下亲自处理了他。”一道冷电甩出,蛇影一个扭动,把冷电捉在手心。 手心张开,里面赫然是当初千眸蛇人族的蛇皇留给女子的手令,见此令牌便如见蛇皇亲临。 异族的等级阶级极其严酷,蛇影微微一颤,立刻俯身而拜,“青冈谨遵殿下之命!” 对于此方凶地秘境深处发生的事情,人族不曾有半分知晓,一对对的傀儡探寻到雷云包裹的范围之外已经是极限。 越往深处走,控制这些傀儡的长老们的精神力流失的也就越快。 “收吧。”窦穹开口,其身侧一直盘膝合眼的器峰峰主即墨淳双手几番变幻,控制着剑宗傀儡往回返程。 傀儡往里行进的时候困难重重,但从秘境里退出却是要顺利的多,没有被雷霆波及幸存下来的傀儡大军被控制着从岩浆里挣脱而出,分流而化回到了各自主人的储物戒指中。 “即墨,怎么样,可探出此方秘境可以承受的最高境界了吗?”窦穹看着即墨淳呼出一口气,气如白练。 “此秘境虽有机缘,但处处都可危及性命,如此看来这个秘境定然是凶地秘境逃不了了。”即墨淳半长的粗硬黑头发显得凌乱不羁、桀骜不驯,四处乱翘着,其铁青色的胡茬布满下巴。 “这个凶地秘境可以承受修为不高于三劫境,不低于蜕凡境的修士进入其中。”即墨淳的目光很有压迫力,“不过我并不建议蜕凡境的修士进入其中,存活率不高。” “好,辛苦你了,操控傀儡进入一方秘境你的精神消耗也不少,休息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们。”窦穹颔首,拍了拍即墨淳的肩膀。 即墨淳不客气的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 剑宗的峰主长老们还是这么富有个性啊。 阮芽目送即墨淳痛快的当了甩手掌柜,默默低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好笑神色。 这次云川剑宗一共出动了足足五位峰主,分别是术峰峰主窦穹、器峰峰主即墨淳、剑峰峰主咫刃、玄峰峰主沈灵蝶和兽峰峰主司马懿。 除了五大峰主之外,还有止杨等五位修为在三劫境内的内门长老。 为的就是避免上次花荼蘼的事件发生,异族比起千面阁的花荼蘼要残暴不知几倍,手段狠烈,对人族的天才向来都是抱着斩草除根的态度。 眼下,坐在这里的除了五位峰主、五位内门长老以外,还有二十名核心弟子,最低的修为也在婴灵境,都是在核心弟子里面的佼佼者。 剩下的八十余人,都是各个峰主乃至于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们,能来到这里的弟子,都是有着未来迈入核心弟子的潜力的天骄。 可以说,云川剑宗的上层精锐出动了一半在这里。 为了让这些弟子们既得到历练,又不会出现安全问题,云川剑宗也算是耗尽了心思。 “窦峰主,月泉宫、万法宗长老来了。” 黑色的身影无声出现。 “请长老们进来吧。”窦穹颔首,黑影低应一声,再度消失无踪。 下一刻,暖暖香风传入帐中,还有点点肃穆檀香之气。 两个灰色布袍的和尚与两位宫装端雅的女子并排进入,身后跟着阮芽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转世佛子释音和月泉宫少宫主少情。 阮芽偏头看着熟悉的面孔,微微挑了挑眉,这两个人不愧是与师兄齐名的天骄人物。 那少情观其灵力波动,应该也已经到了明窍境大圆满的层次,根基扎实。 虽然比之师兄要落后一线,还没有到能够随时突破的程度,但是照这样修炼下去突破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至于那位转世佛子释音,阮芽的目光微微一顿。 其天赋果然要更惊人一些,丝毫不逊色于自家的师兄,甚至阮芽有种感觉,他会比叶行舟更快的突破到辟府境。 从释音的身上阮芽感觉出了一丝隐晦的危险。 那是在遇到可以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人时才会出现的警示感应。 阮芽脑中的念头电光火石的一划而过,因为感应到危险,其目光不由自主的多在释音身上停滞了两秒。 释音对人的目光显然很敏感,他微微偏头,看到是一位姑娘看着自己时,眼睛依旧平静如同古井,其双手合十,佛珠在指尖滚动了一下,礼貌的冲阮芽微微点了点头。 “师妹。”叶行舟微凉的手掌贴合到阮芽的手背上,唤回了阮芽的心神,猩红的瞳仁深处带着一点只有阮芽才能看得出的空茫疑惑。 阮芽被师兄的模样逗的一乐,看着和猩红这种危险的颜色完全不符的情绪浮在叶行舟眼中深处,心里就像是被猫咪的软软肉垫轻轻拍了一下,有些痒痒的酥酥的,莫名心动。 “没事,只是觉得我们要更加刻苦修炼了。”阮芽耳尖染上漂亮的淡淡胭脂色,在下面故作镇定的反手握住了叶行舟的手掌传音道。 叶行舟疏朗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面容依旧如冰似玉,被抓住的手掌却缓缓的、缓缓的回握住了阮芽的手。 软软的,很暖。 叶行舟面色不变,眉眼间锋利如初,眼底却有着什么温暖的情绪悄然化开,像春天到来悄然融化一角的冰雪,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只有自己知晓。 第二百五十章:驻入龙卷 “如果都没问题的话,我们两个时辰后立刻动身,事关异族,时间拖久了难免会节外生枝。”窦穹注视着月泉宫和万法宗的长老,最后敲定。 没错,等傀儡归置,看到触手可得的巨大利益、察觉暗中潜在的危机时,如今和云川剑宗三足鼎立的另外两大宗门便坐不住了。 带着门下的大弟子就拜访了云川剑宗的驻营地。 经过简短的会谈,三宗直接达成共识。 有时候越大的事情讨论决策的时间反而越短。 迟则生变,夜长梦多,听到窦穹最后同意,万法宗和月泉宫的长老们直接代表各自的宗门也拍板决定了下来。 “告辞,两个时辰后,我们联手进秘境。”月泉宫的女长老很是干脆利落。 “阿弥陀佛,两个时辰一切就绪后万法宗在赤红之地等着诸位施主,现下便告辞了。”万法宗的和尚长老双手合十,同样带着转世佛子释音转身离去。 “顾武君,叶行舟,你二人一个身为核心弟子修为最高者,一个身为云川剑宗掌门座下大弟子,这次就由你们二人分别带领着其余核心弟子和内门弟子。”窦穹直接起身,长袖一摆,两道宝光分别落入顾武君、叶行舟手中。 “此次进入的秘境乃是凶地秘境,你二人需齐心协力、彼此配合。尽量让核心弟子和内门弟子以最快速度磨合配合到一起去。”看着两个同样站起身来的俊逸青年,窦穹目光在二人身上一一扫视过去。 见二人皆是眉目清明,毫无傲色,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这两个孩子都是个好的。 “余下弟子需全权听命于顾武君、叶行舟二人的命令,这次秘境之行不可分道而行。如果谁不听命令擅自离队,顾武君、叶行舟你二人可不必理会,任其生死自负。”窦穹声音平淡,但其话语却让所有的弟子都绷紧了神经 “如果遇到不可抗衡的危险,宗门允许你二人借用北辰剑和雷霆杵的力量。” 窦穹峰主可从来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二位师兄的性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冷硬暴烈,不存在心软一说。 “是!”顾武君、叶行舟低喝一声,收起手上的法宝,无形的气势压迫传出,让每一个弟子的呼吸都不由得一紧。 “嗯。除了我刚刚交代的话以外,这次秘境行动,宗门还给你们临时布置了一项任务。”窦穹满意点头。 “所有进入秘境的剑宗弟子,一旦碰上异族、对上异族,只要无碍于自身安全,直接杀无赦!你等可取异族的心头逆鳞以作凭证,待尔等归来之时,宗门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按功行赏。”窦穹眼里寒光一闪,身上气势一放即收。 所有弟子顿时齐刷刷的站起,双手抱拳,“谨遵宗门之令!” 两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在阮芽看来不过是刚刚部署好一切,就要出发了。 顾武君和叶行舟一马当先,跟随在五位长老身后,阮芽和余下弟子落后半步。 队伍不长,但其中却是个个精锐。 一路走过,庞大的灵力波动压迫让许多中小势力的弟子为之侧目。 云川剑宗前脚刚至,月泉宫和万法宗后脚即来。 诸位长老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窦穹走出,站到了三宗对伍的最前方,“尔等都是三大宗门的精英子弟,是一方世界未来的种子希望所在。吾等只会护送你们进入到岩浆龙卷,进入秘境之后,一切凭借你们自身的本事如何。” “相信尔等的长老已经跟你们交代过了,这次三大宗门弟子需齐心协力,不得互斗,一致对外!”窦穹老眼一抬,目光如镜,让人有着被洞察心灵之惧。 “吾等会时刻通过水镜手段关注尔等安危及表现。”窦穹这一句话直接打消了还想动小心思的人的念头,“异族残横,不可抱软弱同情之心。人类在他们的眼中只是蝼蚁一类,在异族的族群里是永远不存在同情怜悯一说的。” 众弟子精神一凛,他们中间年岁不一,但能够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聪颖之辈,异族又是他们自小听闻却从未得见的,加上长辈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告诫,众人的警惕心早就已经被提升到了最顶峰。 窦穹讲完该讲的,没有再给弟子们多余的思量时间,直接双臂长伸两侧,平平抬起,冲天绿意瞬间交织而上。 三宗长老见之纷纷上前一步,灵力如海,各施手段。 灵力光芒刹那达到顶峰,甚至掩盖了太阳的光芒,等光华散去,赤红之地前的众弟子已是无影无踪。 红色的岩浆从眼前飞快的掠过,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剑宗弟子就透过保护他们的碧绿半透明的屏障看到了熟悉的岩浆龙卷。 “小心了!”眼看就要冲入龙卷之中,顾武君和叶行舟眼眸微眯,不约而同的轻喝一声。 阮芽看的清楚,那龙卷看似缓慢,实际上拉扯力惊人,周围的岩浆形成一道道扭曲的波纹,在龙卷的外围居然形成了几不可见的一层真空薄膜。 这薄膜比纸张还要薄,在水镜中都没能够呈现得出来。 只有当下离得近在咫尺,才被阮芽看出了端倪。 不过现在发现端倪显然为时已晚,就在叶行舟二人齐齐轻喝出声的下一秒,包裹着所有剑宗弟子的巨大绿色气泡便径直破开薄膜,彻底没入到龙卷之中。 一阵剧烈的颠簸,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目之所及尽是黑红浓稠,阮芽足下发力,努力稳住身形,顺便和吕千钧一左一右把修炼器之一道和小天机一道的千金泠与顾双扶护住。 叶行舟腰间长剑嗡鸣,似乎感应到了里面有足以威胁到主人生命的存在,在向主人发出一阵阵的警告。 阮芽手中的本命长剑亦是嗡鸣不已,但凡已稍有灵性的法宝,都在此刻向它们的主人示警。 阮芽单手按在剑身上,长剑清吟一声恢复了安静。 与此同时,气泡终于进入到了龙卷的中心,剧烈的颠簸渐渐平息,一个幽深墨红的秘境入口展现在众人眼前,就好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静静的等待着食物们的自投罗网。 第二百五十一章:御剑速行 秘境里的天空仿佛从没有晴朗的时候,大团大团的泼墨乌云彼此碰撞,蓝色紫色的电弧接天连地,天空与大地之间穿梭着的罡风无时无刻不在用呜呜怒吼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在大大小小的雷霆液湖泊间,一队身着贴身软甲的千眸蛇人族族人簇拥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蛇人族姑娘小心前进。 “这回借助雷霆液的力量,相信殿下肯定能够顺利突破明窍境。” “到时候所有人都不要脱队,如果不是已经压制不住修为,殿下必然不会在此期间冒着个险。”走在娇小玲珑的蛇人族姑娘旁边的冷艳蛇女淡淡开口。 “是。”众人应声。 “冉凌无需如此紧绷,别看你旁边的姐妹们平时打打闹闹,其实现在每一个都警惕着呢。何况这一次还有我跟着,不会在此等重要关头出现岔子的。”走在娇小蛇人姑娘左边的紫发蛇女一笑。 “是,殿下。”冉凌眼帘微垂,做出恭谨的神态。 “五皇姐,就选在这里取雷霆液吧。”娇小玲珑的蛇女甜甜一笑,手指着前面一汪青光湛湛表面跳跃着青蓝色电弧只有十米宽度的小湖泊,或者可以说是小池子。 紫发蛇女看了看白虞所指的雷霆液小湖泊,银白的蛇尾划过地面,游曳上前伸出玉手探了探。 本来还一派平静的青色雷霆液立刻躁动了起来,天上乌云凝聚,一道道雷霆隐隐锁定了紫发蛇女蓄势待发。 紫发蛇女面不改色,唇角依旧衔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放在青色雷霆液上方的手在青色流芒下如同玉石雕琢。 没有理会头上天空的变化,紫发蛇女仔细的感受了一下此方雷霆液的强度,才将手收了回来。 “这里的雷霆液倒是很适合小六,冉凌,收一葫芦就可以了。”紫发蛇女满意的点点头。 “好的,五殿下。”冉凌跟着上前几步,解下系在腰间的黄玉葫芦,拔下葫芦塞,一股隐隐的吸力从中传来。 青色雷霆液扭动了几下,似乎在拼命的对抗这股引力。 天空上的雷霆若有所觉,雷霆未至,雷声先到。 “冉凌,加快速度。”白虞眉头一皱,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雷响,甜美的容颜透出厌恶。 蛇人属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至阳至刚之物。 冉凌应了一声,手上灵力疯狂凝聚,小葫芦的吸力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成倍增加。 一滴浑圆的雷霆液抵抗不住,咻的被吸入葫芦口里。 有了第一滴,就有第二滴,一滴滴圆溜溜的雷霆液如翡如翠,互不粘连,就像一串极品翡玉珠子项链。 轰隆—— 一道青紫色的雷霆从天而落,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冉凌的头上。 五皇女白苜冷笑一声,修长的蛇尾高高扬起,呼啸之声比雷霆还要刺耳,仅仅凭借着肉体的力量向雷电轰去。 异族天生便有着强悍的肉体,修炼血脉之力。几乎每一个都有着超越人族体修的强悍力量。 啪! 雷花四溅,火花崩飞,电弧缠绕在白苜修长的蛇尾上让蛇尾上的鳞片更加璀璨了起来。 白苜双目微阖,面上隐隐透出舒爽,竟然是在享受着雷霆之力。 就在天上雷霆接二连三的轰鸣而下时,乌云之上天空之下悄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御剑,速行!”叶行舟目中神光湛湛,冷然的目光飞快的与顾武君碰撞了一下。 下一刻,顾武君和叶行舟齐齐出手,一个冰霜飘零,一个雷蛇四溢,庞大的灵力轰然汇聚在一起超下面的乌云撞去。 波。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包裹在外面的绿色保护罩漫上裂痕,骤然破碎。 “走!”叶行舟和顾武君齐齐大喝一声,下方的乌云短暂的被肆虐的灵力翻搅出一个空洞,众人御剑划下长虹,一个接着一个趁着乌云没有重新恢复的间隙飞速向下掠去。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在后方传来,释音带着万法宗的人也紧随着冲下。 再后面云霞紫蔚,少情紧紧贴在万法宗后侧,舞着手中绫带,带着月泉宫的女子们个个如同天女下凡,从天而降。 “下面有人。”顾武君神识一扫,双眸紫光氤氲,额间一道闪电刻痕银光烁烁,手握雷霆杵,整个人如同雷霆之子降世。 “是千眸蛇人族。” 在顾武君开口的同时,叶行舟和阮芽也同时齐齐出声,三个人闻音转头,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丝惊讶。 叶行舟有寂灭之眼,阮芽有天海之瞳,虽然二人修为上不及顾武君,但论起目力来怕是顾武君这个半步三劫境的都与之难争上下。 顾武君是单纯的对叶行舟和阮芽的反应惊讶,身为核心弟子中修为最高的那一个,他之前一直在闭关苦修,直到前不久因为修为到了瓶颈才不得不破关而出。 在他出关的时候,师尊曾告诉他叶行舟的寂灭之眼已然小成,叶行舟能有如此目力他不惊讶,但没想到的是叶行舟旁边的姑娘也能有如此目力。 阮芽,明窍境二层,金水双灵根,云出岫座下弟子。 顾武君默默回忆了一下,想起了阮芽的身份和修为。 看来宗门这一代的弟子不错啊,顾武君挑挑眉,嘴角扯开一抹狂放不羁的笑,波澜不惊的眼里终于浮上一丝兴味。 叶行舟和阮芽的惊讶比起顾武君来就要单纯很多了。 没想到刚一进秘境就能碰上千眸蛇人族。 “一个坐莲境,一个辟府境,五个明窍境,还有一堆小杂鱼。坐莲境的那个交给我,辟府境的交给你,剩下的就交给大家了,如何?”顾武君看向叶行舟。 “可。”叶行舟颔首,目光落在了下面的冉凌身上,她就是那个辟府境的异族。 “顾师兄放心,下面那几个人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有核心弟子飞到顾武君身边咧嘴一笑,眼中战意澎湃。 “大师兄,顾师兄,放心吧,我们不会拖后腿的!”内门弟子目光灼灼。 “嗯,此次行动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叶行舟开口。 “好嘞!” “辟府境后面那个异族与你实力相当,异族与人族不同,不要轻敌。”看着众弟子战意升腾,叶行舟只是略一警示,并不扫兴,见众人都听进去了就把目光转向了阮芽。 阮芽温软一笑,她和师兄数年来近乎形影不离,师兄言中之意一听便明,“知道了,正好我的海上生明月秘术已然小成,就拿她来喂喂招。” “善。”叶行舟唇角微不可见的上挑了一瞬。 第二百五十二章:海上明月 呼啸的罡风愈发猛烈,一点冰雪随着风卷落而下,下一刻银色、紫色光芒大绽,堆积的如山如海的乌云撕开一道裂口。 “不好!”白苜第一个发觉到异样,猛地抬头,天空上五彩斑斓的流光呼啸而至,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快撤!”白苜紧紧盯着右边的一道强盛紫光,那里面的人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味道的不断迫近。 “保护殿下!”冉凌当机立断,顾不得葫芦还没有装满雷霆液,直接长尾一摆直扑白虞身前。 下一刻,无数剑芒似天外流星向着蛇人砸来。 阮芽没有管先她一步落下的顾武君和叶行舟,对于二人出手能否成功有着绝对的自信。 阮芽眼眸漾起层层墨蓝,泼墨长发四散飞扬,一轮皓皓明月自身后冉冉升起,脚下波澜骤起,碧海凭空出现隐约听得浪潮之音。 “上古秘术!怎么可能?”白苜长尾如鞭,瞳孔狭长竖起放出灼灼辉光,挡住了顾武君的雷霆一击,嘴角渗出鲜血。 阮芽锁定自己的目标,背后明月洒落下无数道轻如薄纱的月华,浪潮拍过,将蛇人锁入其中。 当! 一道月华轻飘飘的拂过,没有携带一丝危险的味道。 蛇人本能的拿有着最坚硬的鳞甲保护的尾巴迎上,一声金石交鸣脆响,然后就是细微的崩坏声。 蛇人大惊失色,连连收尾后退,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一道深可见骨的细长伤口出现在蛇尾,差点将蛇尾开叉劈做两半。 “嘶!”蛇人倒吸一口凉气,剧痛刺激的其兽瞳浮现了一抹血色。 大意了。 蛇人一眼就看出了阮芽的修为如何,仗着自己的修为比之高,压根没有把阮芽放在眼里。 没想到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吃了个大亏! 阮芽看着蛇人兽瞳逐渐被怒火染红,不禁冷笑一声,被激怒了吗?很好,趁你病要你命,就是现在! 墨蓝瞳仁如同深海漩涡,身后明月高悬,月华如水,欲将蛇人整个笼罩在月光之内。 如果被裹进层层月光,蛇人必死无疑,但蛇人能当白虞的侍女,随身保护千眸蛇人族的王女又岂能没有几把刷子。 蛇人兽瞳阖起,泛着玉石光泽的上半身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弯弯缝隙,像是皮肤皲裂了一样。 阮芽定睛一看,面色愈发冷然,这哪里是什么皮肤突然皲裂,明明是一只只尚在闭合的眼睛! “千眸,开!”蛇人浑身皮肤大亮,灿金光芒笼罩全身,一道道缓缓睁开的幽绿狭瞳令人毛骨悚然。 “眸光万丈。”蛇人面上兽瞳锁定向阮芽,身上的千百只幽绿眼睛也跟着一起看向了阮芽,蛇人低喝一声,刹那间数百道黑光自全身上下的眼瞳中射出。 这千眸蛇人族的双目神通果然和师兄推测的差不多,每一只都有着莫大威力。 身形腾转,鬓发如云,阮芽御剑穿梭在道道神光之间,灵活的似条游鱼。 “好生滑头,看你这回还怎么躲。”蛇人千眸一转,千道目光直接如同一把大锁将阮芽牢牢桎梏在原地。 阮芽只觉身上一沉,一举一动在锁定之下忽然变得无比缓慢,千眸蛇人族果然有其奥妙之处。 既然身体动不了,那就拼拼谁的双眼神通更胜一筹吧。 阮芽不闪不避,墨蓝色的瞳孔颜色逐渐变得剔透起来,由深到浅,由浅到深,仿佛天空和大海交织到了一起。 两道梦幻般的蓝色光柱从眼中喷射而出,与蛇人面上兽瞳直直对上,恍惚间,蛇人仿佛看到了天空压迫而下,大海潮汐骤起,天与海朝她齐齐合拢而来。 蛇人额角渗出亮晶晶的水珠,浑身上下千眸颤动,隐有闭合之势。 “千眸合一——”蛇人勉强抗住天堕海升的恐怖威压,浑身上下的千眸神光合而为一,幽黑神光压缩到了极致,里面透出的强大波动让阮芽隐隐感受到了一丝隐晦的威胁。 一黑一蓝两方神光相撞,巨大的灵力波动让周围的雷霆液湖泊都受到了剧烈的震荡。 轰! 一声巨响轰鸣后,蛇人和阮芽相对而立,皆闭拢着双目。 下一刻,两道血痕从蛇人的眼角流淌而下,修长的蛇尾失去力气,带动着蛇人的身体倒下。 “原来如此。”阮芽睫羽微颤,双眼缓缓睁开,能看到她也不是一点冲击都没有受到,收敛了双目神通的眼睛泛起血丝,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千眸蛇人族虽然身有百眸千眸,老天赋予了他们无与伦比的双目神通天赋,但是公平的是也给他们自身留下了最致命的一项弱点。 那就是他们的面上的双眼,他们身上的眼睛想要发动神通实际上都是以面上双目为根源的。 一旦面上的双眼毁掉,千眸蛇人族也就成了再普通不过的蛇人族。 果然,上天很公平。 阮芽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落到地面,拎着长剑上前,一剑抹喉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蛇人的生命。 双目神通相互比拼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就像这个千眸蛇人族族人,因为扛不过她的双目神通,最后被自身的神通反噬,在阮芽结果了她之前,这蛇人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白痴。 把蛇人身上的逆鳞收好当做凭证,阮芽转身离去,走到了同样已经结束战斗了的叶行舟身边,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叶行舟。 “最强的一点就是最弱的一点。”叶行舟微微颔首,手中长剑嗡鸣,片片雪花簌簌飘落。 “虽然发现了千眸蛇人族的缺陷,但是他们的双目神通也绝不可小觑。现在就算我的天海之瞳已经小成,也差点吃了个暗亏。”阮芽抬手揉了揉眼睛。 叶行舟微微皱眉,手上长剑一晃收入剑鞘,剑柄上的蓝色剑穗也随着摇摆了几下。 “别揉。”叶行舟擎住阮芽手腕,指腹在阮芽眼上一扫而过,银光闪烁,细小的、甚至因为冰绒显得毛绒绒的冰花在指下绽放,覆在眼上冰冰凉凉,带着一丝柔软,很是舒服。 “可以了,师兄。”阮芽耳尖染上一点绯红,反握住叶行舟的手,睁开了舒服了许多的眼睛。 叶行舟定定的看了看阮芽的眼睛,见血丝消散了许多,微微颔首,拿出一样东西,看着是个蛇形的金属信物,上面刻了一个繁杂的符号,像是数字。 “这是什么?”阮芽好奇的接过,蛇形金属上有一丝阴凉之气流转。 “身份信物。”叶行舟淡淡道。 “千眸蛇人族的信物?看来这些千眸蛇人族有点身份啊。”顾武君耳力不错,径直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阮芽手中把玩的蛇形金属,看到上面的符号后,眼底划过一抹思索,显然是若有所思。 第二百五十三章:莫测天机 唰—— 一双冷银瞳眸倏然睁开,一只冷白的手拂上胸口,漆黑的指甲仿佛要吞没一切光线的存在。 “殿下?” 烛台上蜡烛没有照到的暗影里,一个暗哑的声音传来。 冷白的手掌抬起,阻住了下面的疑惑。 “白虞……”面容冰冷的女人缓缓坐直身体,与柔美丝毫不沾边的僵冷面庞从阴影中暴露到了天光之下,反射着淡淡金属光泽的银白长尾缓缓收起,在暗处无数双兽瞳的注视下幻化成了两条修长白皙的腿,转瞬又被泛着光泽的银色长裙遮下。 “千眸蛇人族听令!”高高在上的千眸蛇人族太女张开的五指不受控制的痉挛了一下,按下心口毫无征兆的抽痛,豁然起身,银白瞳眸竖起,透出无形的森然杀气。 悉悉碎碎—— 死寂的黑暗中鳞片摩擦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双又一双眼睛亮起,同时含着敬畏仰望向千眸蛇人族的太女殿下。 “此方秘境人族必然已经闯入,五皇女、六皇女以身殉吾族。”太女五指攥起,额上青紫色的血管显露微微凸起,蛇瞳却依旧冷酷残虐,“为了吾族大计,吾下令——倾全族之力,阻止他们!” “遵命!” “千眸蛇人族的太女殿下不必动怒,区区几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闯进来罢了,千眸蛇人族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把气力浪费在一群没有必要的人身上。” 一点荧光忽然闯入昏暗的大殿之中,转瞬荧光扩散,光芒大量,将大殿里的一切都照映的纤毫必显。 “大胆,居然敢闯太女殿!”一道蛇影挡在太女身前,青色的尾巴足有三米多长,裸露的上身肌肉十分结实,反射着淡淡的玉石光泽。 “青冈,退下。”太女冷漠的扫了一眼大殿,重新坐在了王座上,两手搭在扶手上,漆黑的指甲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扶手的侧面。 “是。”青冈垂下头,银色的发丝顺着肩部线条滑落,顺从的重新化为一道蛇影,没入难以注意到的阴影里。 “看来太女殿下是认出我们了。”殿下一女子走出,微微一笑。 “御清宗顾始,千面阁佘慈,邪魔鬼姬,还有一个所谓的仙人后裔?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太女双瞳犹如注视死物,目光像锋锐的刀刃在殿下站着的四人身上划过。 “啊,太女殿下,冒然拜访是我们失礼了。”顾始上前几步,“不过,我们可不是什么非奸即盗来了。” “哦?”太女蛇瞳微眯,“那诸位不请而来有何贵干?” “太女殿下,我们是来歃血为盟的。”那没有一条皱纹,面若双十年华正好的女子跟着继续开口道。 “你就是佘慈吧?歃血为盟,又是怎么个歃血为盟?”太女声音依旧冷漠如初,毫无情感波动。 “当然是……让此方小世界的人族彻底颠覆的歃血为盟。”佘慈微笑。 “你们也是人族。”太女眼中讥讽。 “不,我们早就已经不是了,现在太女殿下您所见到的,是新成立的邪魔族和……真正的仙族。”顾始风度翩翩的行了一礼。 “好大的口气。”太女十指一紧,指甲没入扶手就像是戳进了豆腐块里。 “太女殿下,我们都只有一个目标不是吗?”代表邪魔的鬼姬笑开。 太女冷冷的看了鬼姬一会儿,目光转到了站在最后面,一直未曾开口的绝色美人身上。 绝色美人眼珠微动,轻笑以对,指尖漫不经心的点了点自己眼角的泪痣,无形的诱惑扑面而来。 “你们说的有几分意思,看座。”太女缓缓收回指甲,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残虐冷傲。 在雷云舒卷之地,所有宗门天骄都在争分夺秒各施手段的收取雷霆液。 “差不多了。”阮芽晃了晃玉瓶,里面紫色的雷霆液也跟着荡漾了一下,流光溢彩。 “任务在身,抓紧时间。”叶行舟把手里的那份雷霆液交给了阮芽,转身看向扛着不断击下的落雷,不放过一分一秒的时间收取雷霆液的弟子们。 “阮阮。”趁着滚滚的雷声,顾双走到阮芽的身边,眉头紧皱。 “怎么了,双双姐?”阮芽微讶,入门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顾双有些不安的样子,对方总是爽朗大方,对一切困难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你来。”顾双看了一眼李端阳他们的方向,把阮芽拉到了一旁。 “双双姐,出什么事了?”见顾双如此慎重的样子,阮芽也不由跟着郑重起来。 “就在你们杀死那几个千眸蛇人族后,我突有感应,重新推衍了一遍天机。”顾双抓着阮芽的手,从手心到指尖都是一片冰凉。 阮芽反握住顾双的手,“结果如何?” 顾双张了张嘴,有些犹疑的缓缓开口,“结果……是大凶。不,不应该叫大凶。大凶代表九死一生,但好歹还有一丝生机的存在。但是我刚刚推衍的结果……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色。” “这代表了之后不论怎么做、如何选择,都只会是一个结局——必死之局。”顾双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怎么会?之前双双姐你推衍过一次,我记得是逢凶化吉。”阮芽没有在意被握的生疼的手,拍了拍顾双的后背,安慰着她。 “没错,小天机一脉的推衍之术也有过出错的时候,因为未来永远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我又推衍了一遍。”顾双点点头,平日里飞挑的英气细眉却皱的更紧了。 “难道推衍出来的结果还是一片死寂毫无生路吗?”阮芽问道。 “不,重新推衍的这次结果很好,依旧是第一次推衍的那样,是逢凶化吉,甚至还会有额外的收获。”顾双不安的向前走了一步,与阮芽靠的更近了一些。 “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感觉愈发不对劲。就算小天机一脉的推衍之术有不准确的时候,但是结果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差。”顾双摇了摇头,“我怀疑要么就是有什么强者的存在屏蔽混乱了真实的天机,要么就是此方秘境磁场有异,会干扰天机。”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我推衍出来的结果,算不上什么证据,如果我冒冒然直接找大师兄说这件事情,必然会让一些敏锐的弟子察觉到不对。”顾双放松了手里的力道,“总之,不论原因是哪个原因,都要提高警惕了。” “放心,我会找机会和师兄说的。”阮芽在宗门时便和叶行舟形影不离,让她来说最合适不过。 “好,总之,一切小心,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顾双嘱咐。 “嗯。”阮芽认真点头应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危矣危矣! “走了。” 顾武君和叶行舟站在前方,站在这里的云川剑宗众人都知道轻重,这些雷霆液就在这里,反正也飞不了。 一旁顾双和阮芽的谈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叶行舟二人开口的时候,两个人就交换了一个眼神,暂时分开回归到了大部队里。 “阿弥陀佛,诸位师弟,此方秘境未探之完全,大事为重。”释音双手合十,眼帘微垂,一颗颗圆润古檀佛珠从指尖滑过。 “先到这里,我们继续前进,雷霆液就在这,跑不了。”少情目光扫过几个恋恋不舍的弟子,语气逐渐严厉。 “出发。” 叶行舟、顾武君一马当先,阮芽等弟子紧随其后。 越往深走雷霆液渐渐变少消失,一直在众人头顶上压的低低的连绵乌云终于被甩在了后面。 前进了两个时辰左右,一座恢宏的城池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到众人的眼帘中。 “海市蜃楼。”阮芽偏头看向叶行舟。 叶行舟猩红狭长的双眼微眯,点了点头,显然他和阮芽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明明就是当初他们在水镜里一起看到的古城池海市蜃楼。 青色的砖石,粗旷的线条,古老的气息,和当初水镜里呈现的图画一模一样。 “先扎营,这座城池就应该是千眸蛇人族的聚集地。”叶行舟竖起手掌。 “就在那里吧。”顾武君站住,视线转了一圈,停在了一片焦木丛处。 “阿弥陀佛,不知诸位施主可有什么想法?”释音盘膝坐下,目光平和。 “秘境允许的最高修为是三劫境,这里的千眸蛇人族最高修为只能是三劫境大圆满,如今我们三宗合力,何不干一票大的?”少情琥珀色的杏眼定定的看着叶行舟,三宗同辈人中能被她放在眼里的也只有万法宗的释音和眼前的叶行舟了。 “探查一下。”叶行舟转头看向千金泠,千金泠是炼器师,手里有着不少可以用来侦查的小玩意儿。 “哦哦,好的。”千金泠点点头,立刻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淡蓝色鸟儿。 “没想到叶道友这么谨慎。”少情面纱后的唇角似乎勾了勾,修士谨慎小心是好事,但是过于小心就有些让人瞧不上了。 叶行舟坐在原地,半阖双目,本命长剑横于膝上,静静等待千金泠的探查结果。 阮芽好笑的看了眼师兄,她知道师兄的性子,与陌路人叶行舟向来是懒得多言的。 阮芽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和叶行舟一起静静等待着千金泠的侦查结果。 一旁的顾武君看了看少情,又看了看叶行舟,最后看了看阮芽,眼中趣味愈深。 “不、不可能!” 千金泠忽然面色大变,猛地后退几步,仿佛透过鸟儿的眼同步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嘴角毫无征兆的开始渗出血丝,血丝汇聚成滴,滴滴落下,染红衣襟。 “泠泠!”吕千钧一把将千金泠扶住,小心翼翼的揽入怀里,柔和的灵力顺着千金泠的背心缓缓输入。 “咦,居然被发现了。” 未等被此突然的变故惊骇到的众人询问千金泠,一道似春风般柔和酥软的声音一圈圈在城池上方荡开。 下一刻,无数人影出现在古城墙上,尖锐的箭矛反射出冰冷的光辉。 在城池上方,几个人凭空而立。 最显眼的就是站在最中央头戴桂冠,居高临下看着三大宗门子弟的银发蛇女。 “欢迎来到吾的城池,吾与贵客们已经等待许久了——”银发肆意飞扬的蛇女僵硬的扯出一抹微笑,张开双臂,声音如同铮铮金铁相交,在其漆黑的指甲下,一只淡蓝色的鸟儿露出内里金属的肚腹,“人族的天骄们。” “千眸蛇人族。”少情瞳孔一缩。 “花荼蘼,佘慈,是千面阁……还有御清宗和……邪魔?他们怎么会和异族一同出现在这里,不可能!”阮芽猛地抓住叶行舟的手臂,指尖泛白,终于知道了千金泠看到了什么才会面色大变。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她再了解不过花荼蘼和佘慈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了。 花荼蘼刚刚苏醒的时候修为最起码就有皇人境之威,现在……她们的修为已经超过了秘境承受的极限,她们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够站在这里的? 还有在天空笑的肆意疯狂的女邪魔,这个女邪魔明明当初她和师兄遇到的那个。 破破烂烂的黑色布幡,脚踝上的银铃声阵阵,一举一动都在施展着媚术暗示。 “万鬼幡,鬼姬。她明明和老乌鸦一起被重新封印起来了,他们和异族并肩出现在这里,那岂不是说其他的邪魔……” 阮芽直视着叶行舟的双眼,从中看到了自己眼底深深的不可置信。 天下危矣!人族危矣! 叶行舟几乎是和阮芽一样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点,面色愈发冷峻,手掌一拍腰间挂着的北辰剑,北辰剑倏然出鞘,剑光闪耀天地。 阮芽几乎是同一时间捏碎了通知自己师尊和掌门师伯的玉玦。 “退!”北辰剑出窍的刹那,叶行舟长臂高举,猩红的眼瞳里风暴缓缓凝聚。 “都聋了吗?退!”顾武君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扭头怒吼,手上雷霆杵重重敲在地上,雷星火花四溅。 还陷在茫然惊惶的三宗弟子在庞大的威压冲击下,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几步。 顾武君之前虽然一直在闭关,对之前大陆上发生的大事没能亲身参与其中,但是在面对眼前这一幕,他的年纪、修为、经验乃至于在生死间锻炼出来的对死亡的直觉感知都已经告诉了他太多的东西。 ‘她会封锁时空,快走!’阮芽低低的在叶行舟身后埋下头,逼音成线,传音在每个弟子的耳边炸响。 三宗弟子顿时更加混乱。 站在城池上方的千眸蛇人族太女冷冷的扯着嘴角,俯视着慌乱不安的众人,残狞跃入眼底,就用你们的鲜血完成吾族最后的大计吧! 能够封锁时空。 顾武君脸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在心底深深的吸了口气。 现在,他们这些人最后能否逃出生天,恐怕只能全力一搏,然后……听天由命了。 ‘这个距离……我们还有逃脱的机会。但是,记住!我们这只有一次机会!我会全力撕开一道时空裂缝,接下来能否活命,就全靠你们自己了。’顾武君深深的看了一眼阮芽,无尽的灵力长河在体内轰轰作响。 在顾武君全身灵力沸腾的刹那,其他两宗最高修为的核心弟子也默契的开始调动起全身每一点一滴的灵力。 他们绝不能全军覆没在这里!宗门不能断代!他们要为宗门留下不能断代的种子! 随着灵力的不断沸腾,顾武君的脸色慢慢变得潮红起来。 叶行舟淡淡的看了顾武君一眼,什么都没有说,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默默的上前了一步,站在了顾武君的前方,挡住了顾武君的一切异样。 这一步便已经表达了他所有的态度。 不,师兄……你不能留下。 阮芽和叶行舟多年形影不离,默契远非他人能比,看到叶行舟上前的一刻,双拳攥起,低下的头眼眶瞬间通红。 第二百五十五章:岩浆轰鸣 ‘放心,还有老头我在呢,你们怕不是把老夫忘到了脑后。’ 握在叶行舟手中的北辰剑剑身如冰似玉,一道血红剑脉几欲挣脱剑身而出化作滴滴鲜血落下。 北辰前辈。 阮芽抿了抿唇,眉眼舒展开来,眼中红雾缓缓消退。 有北辰前辈在,他们就有全部都能活下去的机会。 不过,这些人站在这里就是抱着一网打尽的目的吧。 阮芽抬起头,看着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手中将本命长剑紧握,一道道金蓝色的灵力盘旋环绕在剑身上,宛若有无数星辉月华簌簌而落。 “这里站着的……恐怕就是如今天下三宗大部分最有潜力和天赋的弟子了。”花荼蘼微微一笑,眼角的小痣好像吸饱了鲜血,红得刺眼。 “那就都留下吧,当作千眸蛇人族、仙族、邪魔族正式出世的祭品。”太女目光冷漠,手掌张开,漆黑的指甲收回,手心里残破的淡蓝色鸟儿摔下城墙,化作飞灰。 “放!” 太女手臂重重劈下,城墙上无数长矛如漫天星子齐齐掷下。 “准备!” 顾武君目呲欲裂,手上雷霆杵雷光耀目,远处无数雷云奔腾蔓延而来,似万千野马奔腾而来。 “给我开!” 顾武君重重一踏,飞跃天空,人化满弓,雷霆杵在手中迎风暴涨,重重击下! 轰! 无声的灵力波浪瞬间爆炸,万法宗一位僧人走出,头上一轮大日升起。 “阿弥陀佛。” 平和的目光望向天空,大日耀阳紧跟雷霆杵之后第二个击在了虚无之上。 “最后一击!” 女声高啸,万千凌带水袖盛开如花,万千凌带集于一点。 啪—— 冥冥之中,一声琉璃打碎玉瓶乍破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个横跨数百米的巨大空洞出现在半空。 “叶行舟!” 顾武君双手忍不住的颤动,滴滴鲜血顺着虎口从指尖滴落。 “北、辰、剑、启!” 叶行舟双目闭合,北辰剑不知什么时候高高举过头顶,庞大的神剑虚影顶天立地,仿佛要将整个秘境一斩为二。 “阻止他们!”顾始袍袖一展,罡风肆虐,向空间裂口席卷而去。 “走!” 顾武君大喝一声。 一旦别人的力量干扰到空间裂口,致使撕开的空间裂缝闭合,那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第二次劈开空间裂缝的机会了。 是生是死,只看一瞬! 三宗弟子化作长虹直取空间裂缝。 “追!” 太女双拳紧握,长尾轰然拍在了半空,一道道裂缝出现在鳞片下,幽绿几乎染遍了整条蛇尾。 下一刻,无数只眼睛睁开,一道道墨绿色的实体化目光飞射而出,交织成网,所过之处空间动荡,天空开始像镜子一样片片崩碎。 “斩——” 叶行舟双目倏然睁开,两道生死气息流转的银灰神光从目中爆射而出,与此同时还有跟随着双臂的动作一起向古城池斩下的庞大北辰剑虚影。 “师兄,走!” 阮芽一把抓住叶行舟的手腕,将之甩到背后,脚下本命长剑迎风而变,恰好容二人站稳,直接冲进了崩坏的空间裂缝之中。 “雷霆护体。” 顾武君手中雷霆杵灵力激荡,一道雷霆薄膜将剑宗弟子全部护在其中,穿过空间裂缝,在足以融化金铁的岩浆中一路飞驰。 “输灵力。” 叶行舟收起北辰剑,脸色有些苍白。 剑宗弟子手上立刻变诀,灵力源源不断的输出,助顾武君维持雷霆护身罩。 “糟了,他们居然追出来了!” 吕千钧揽着千金泠回首观看,眸光狠戾。 “别回头,别管背后。” 核心弟子放慢速度断后,手上灵力变幻无穷,挡下源源不断的攻击。 阮芽双眼深深浅浅的蓝色沸腾融化合为一片墨蓝,反手千叶刃挥洒而出,每一片都注入了五行之中以锋锐注称的金灵力,道道如刀锋,划过岩浆,带着锋锐无匹的力道与热力旋转打在护身罩的同一点上,钻破蛇人护身罩的薄弱之处,划破蛇人的皮肤,潺潺岩浆瞬间跟着倒灌而入。 蛇人喜阴怕阳,以他们的修为虽然不致死,但足够让他们吃上一点苦头! 阮芽体内灵力运转的愈发剧烈,脚下长剑速度更快。 “来——” 一道空灵宏音从天而降,宛若白玉雕成的大手遮天蔽日,穿过一层层粘稠荡漾的岩浆平摊在三宗弟子面前。 “是师尊。” 阮芽反握住叶行舟的手,眉头舒展,云出岫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想走?” 花荼蘼脚尖每一点,人就出现在数十米开外,和三宗弟子的距离以一种可怖的速度迅速拉进。 “嘿嘿,敢自称仙族,老头真是佩服你们的勇气啊。连老头我这个真正见过仙的都不敢妄自称尊,没想到今天倒是看到了几个蠢钝如猪的狂妄小辈。” 北辰前辈从北辰剑中迈步而出,一米多高的个子看起来很是矮小,但是其身上的气势却没有一个人敢无视于他。 “区区剑灵而已,也敢对仙人之后口出狂言!” 花荼蘼冷笑一声,用花汁渲染的鲜红指甲拂过,慢吞吞流淌的岩浆忽然群聚成万千团,如天上陨星轰轰陨落。 “大道走偏而不自知,可悲可悲。” 北辰前辈抬了抬老眼,眼若古井幽潭,深不可测,空间荡漾,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三宗弟子身前,岩浆流星落下,只留下了道道水波涟漪。 北辰轻轻抚了抚长及脚尖的雪白胡须,一道道无形剑气凭空浮现,剑意锋锐无匹,是直指苍天的锋芒肆意,巨大的黑红色岩浆漩涡缓缓在北辰前辈脚下形成,带着吞噬一切的吸力向千眸蛇人族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三宗弟子已经在北辰前辈的掩护下见机迅速站到了巨手之上。 下一刻,巨手合拢,以不可阻挡的力量往上升去。 “尔敢坏吾族大事!” 千眸蛇人族太女怒啸一声,显露法相本体,身达百丈,长尾一掀,惊涛怒浪,岩浆如血海沸腾。 “小小异族耳!还不滚下去!” 一道道巨大的掌印从天而降,轰轰砸下,掩护三宗弟子离去,赤红之地岩浆四溅,沟沟壑壑的地底岩层几乎被一掌掌拍成平原,泥泞翻搅,遮住所有人的视线,混浊乌黑一片。 第二百五十六章:笔迹相交 羽书速惊电,烽火昼连光。 阮芽坐在窗前,长发如瀑滑散在软榻,手里本命长剑寒光烁烁,阮芽耐心的用小刀在剑柄上刻着什么。 自赤红之地出来已有近两年半,窗外雪花飘飘,一派北地风光。 千眸蛇人族携手千面阁、御清宗、邪魔重新出世,天下惶惶,人心大乱。 那日,云出岫将三宗弟子带离,三宗掌门自数万里外齐齐出手,将赤红之地搅了个天翻地覆。 据传,赤红之地塌陷,如海岩浆被三宗掌门生生拍下陷落千米之深,凡人站在旁侧只见得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 如今,花荼蘼以仙人之后的名号蛊惑众生,长袖一舞,于东南一海上小岛开立“仙族洞天”,自成一派,号为仙宗。 御清宗卷土重来,携手佘慈暂时为统帅号领的千面阁,重回御清宗旧宗址,大开山门,门内弟子散布天下,到处欺骗无知无辜的凡人,以各种手段疯狂吸纳门徒。 邪魔鬼姬和老乌鸦神出鬼没,往返于邪魔封印之处,三宗稍有看顾不周,就会让鬼姬、老乌鸦有可乘之机,趁机化解邪魔封印,放出邪魔。 千眸蛇人族占山为王,山中群蛇汇聚,俨然已经成为了一方蛇窟,当地的凡人退避三舍,三宗屡次前去探查,千眸蛇人族占有地利人和,一时间竟也是奈何不得。 阮芽一笔一划的刻下为自己的本命长剑取下的名字,清丽的眉眼已然一片肃杀之气。 现在,天下岌岌可危,三宗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只能尽力顾全大局,勉强稳固着天下局势,至于其他的也只能靠天下人自己。 他们这些宗门弟子能做的也只是知晓哪方有难,前去支援一时,支援不了一世。 此方小世界,早已经是处处烽烟。 阮芽刻完一个“辛”字,这些日子身上积攒出来的血腥味渐渐在身侧桌案上清心静气的渺渺茶香中消弭软化。 她和师兄刚刚支援过一方村落,绞杀一队千眸蛇人族族人。 他们的修为境界在这两年半的高压下接连突破。 叶行舟天赋悟性惊人,加上宗门精心培养,短短的两年半时间已是辟府境大圆满的修为。 辟府境之后的境界里的划分,不再是细画分为一到九层,而是分作简单的四个小阶段,低阶、中阶、高阶和大圆满。 阮芽在不久之前也顺利的渡过了明窍境的雷劫,她的资质有过一次提升,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在其未曾有过一天放松的情况下,有师尊师伯的指点、大师尊赠予的月珏也解封数层,加上不断外出历练以鲜血浇筑自身,雷霆液、金乌精血等等一系列天材地宝的辅助,如今的阮芽已经是辟府境低阶的修为,马上就能突破到辟府境中阶。 两年半的时间,从明窍境二层跨越到辟府境低阶,任谁也要称一声此乃天骄。 阮芽的名气也在一次次的骨血铺路下变得人尽皆知,是当之无愧的与叶行舟、释音、少情并列的当代天骄人物。 阮芽用锦布轻轻擦了擦剑柄,上面的‘辛’字略显秀气,神韵飘逸洒脱,一勾一折间暗藏锋芒。 “师妹这是在为本命剑取名?” 雅阁的保护屏障荡起涟漪,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迈入其中。 “师兄。”阮芽看清进来的身影,眉眼不自觉的弯起,身上的气息彻底归于平静放松。 叶行舟走到阮芽的身侧,俯身观瞧。 “辛?”看到剑柄上刚刚刻好的一个字,叶行舟挑眉。 “嗯,我打算就叫它辛月剑,怎么样,好听吗?”阮芽抬头一笑,酒窝浅浅。 她的本命长剑是由月宝辛金和月光泗水融合所铸而成,这么久阮芽也没有给自己的本命长剑定下一个名字。 今日难得闲暇,阮芽思绪良久,干脆结合以异金异水之名给手中长剑命名,也算是直指本命长剑的剑体本真了。 “还可以。”叶行舟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小师妹,顿了顿,到底是没有实话实说的评价。 小师妹一直以来的取名习惯就是能多省事就多省事,虽然往往取得名字听着都不算难听,但是名字的由来却实在有些让人……一言难尽。 “那师兄帮我把剩下的月字刻在上面吧。”阮芽把长剑递给叶行舟。 叶行舟怔了怔,看着阮芽认真的目光,伸出手珍惜的从阮芽的手里接过长剑。 同样身为剑修,他再清楚不过本命长剑对于一名剑修意味着什么了。 “师妹。”叶行舟忽然开口,锋锐十足的五官样貌此时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温柔的月光。 阮芽静静端坐在那里,眼中透出疑惑,等待着叶行舟的下文。 “我的本命长剑也该取名了。”叶行舟手间银色光芒骤起,一柄细长银白透着森森寒气的长剑落入手中,“就叫它……” 叶行舟微微沉吟,一时间竟不知取什么名字。 “不如带上师兄名字里的一个‘舟’字?”阮芽忍不住轻笑出声,提议道。 “可。”叶行舟点点头,“便叫凌舟剑罢。” “好名字。师兄是冰灵根,这本命长剑中融入了一丝万年冰魄,用起来与师兄的能力相辅相成。此剑用起剑招冰霜飞舞,凌厉非常。”阮芽推敲着剑名,“冰字与凌字相合,舟字又和师兄名字的含义有着相同之处,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剑修就当凌厉果断,一往无前,此剑叫这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阮芽越说越觉得这名字好听,意蕴深藏,惹人喜爱,嘴角不自觉的向上,酒窝一刻不曾消失。 “那就劳烦师妹为我刻上本命长剑的名字了。”叶行舟唇角微不可见的弯了弯,戾气逼人宛若藏了尸山血海的猩红瞳孔此刻却是温润如上好的红宝石。 “那,师兄你刻‘凌’字,我刻‘舟’字……师兄以为如何?”阮芽轻咳一声,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闪躲了下,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一双眼睛带着某种坚定和炙热的美丽光芒直视着叶行舟的双眼。 “善。”叶行舟目光不躲不避,双目更显温润,透出一丝罕见的柔软,似乎在回应阮芽眼中的光芒。 叶行舟轻轻将手放在了阮芽的头顶,像以前对待小阮芽一样,揉了揉阮芽柔软的发顶,声音轻而缓,“我很欢喜。” 阮芽耳尖发烫,脸颊发热,双手把师兄放予她怀里的凌舟剑紧了紧,她和师兄如今相互在彼此的本命长剑上刻下字迹,也算是另类的因果命脉相缠了吧? “自然。” 叶行舟潺潺如冰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芽讶然抬头,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本命长剑上有着修士的一缕神魂相连,在其上刻字,无异于——” “师兄,别再说了!我、我知道了。”阮芽脸颊爆红低下头去,一缕青丝调皮的落在颊边,人比花娇。 叶行舟见此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其笑颜如云中日光乍破,俊美逼人,恍花人眼。 阮芽第一次看见师兄如此毫不掩饰的笑容,心尖猛地一烫,目光嗖的一下缩回,手上急匆匆的重新拿起了刻刀。 叶行舟看到师妹的反应,掩下眸底的温柔笑意,从善如流的坐到桌旁,留给阮芽平复的空间,开始一笔一划无比认真郑重的在阮芽本命长剑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字迹。 二人一个坐在窗前软榻,一个坐在桌前木椅,相隔不远也不近,但空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尴尬凝滞,反而让置身其中的人感觉一派温馨宁静,静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