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大佬的追妻日常》 第一章 楔子 夜幕四合,天上没有一个星子,只有一弯冰冷的月亮。 在兰市的某一个小区,某一套房子里,有一个女人,她的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 电视无声的播放着不知名的内容,而它左右上方的两盏壁灯散射着昏暗的暖黄色光。 那灯光和电视屏幕的光融合在一起,将蜷缩在沙发里的女人照的忽明忽暗。 女人一动不动,似是已经睡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终于幽幽地睁开眼睛,抬腕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可是她的丈夫,傅尚国还没回来。 她随手拿起沙发上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过去。 这串号码她太熟悉,都不用刻意去找就能将它背着输入,再拨出去。 但她的丈夫,对于她的号码或许只记住了一个数,那就是最前位的1。 电话嘟嘟的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最后只传来手机服务机械甜美的声音:“您好!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女人按了挂断键又重新拨了过去,就在她以为仍然无人接听时,电话通了。 彼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什么事?” 听到男人那仿似压抑过后的低沉沙哑的嗓音,女人的心瞬间像泡到了冰冻的湖里,骤然冷缩的疼着。 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可当她猛然听到傅尚国发出这样的声音时,她依然会像第一次听到的那样,愤恨且头晕目眩。 女人听到自己很平静的问男人:“晚饭前,你说今晚会回来,我等了几个小时,都这么迟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男人似乎连一点歉意都没有:“我还在加班。” 然后,杨珊雯耳灵的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另一个女人轻飘飘的声音:“是杨珊雯?” 女人心中的冷意骤增,她顿时冷笑出声。 当然是杨珊雯! 因为她就是杨珊雯! 杨珊雯忍住内心积蓄的怨愤,很随意的说:“那你继续吧。” 你继续吧,继续你未完成的事吧。 “好。” 对方只吐出这样一个字就挂了。 杨珊雯将电话扔在一旁,抬起眼眸,看着电视。 那双本就有些黑的瞳仁,此刻变得更加幽深暗沉。 电视上闪烁不停的光线映入其中,那里陡然间迸发出极冷极厉的冷寒来。 电话里的那个女人,杨珊雯知道,那是傅尚国的情人。 她每次来找她耀武扬威的时候,都只会连名带姓的叫她。 杨珊雯低头看着茶几上摆放的文件,那是一份“离婚协议”。 她决定要和傅尚国离婚。 她不想让自己和两个孩子有着一个名不符其实的丈夫和爸爸。 ****** 日本豪华酒店总统套房 盛延珩从洗澡间出来,身上穿着浴衣,手里拿着毛巾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走到沙发旁,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盛延珩往沙发上一坐,随手将毛巾扔在一旁。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他走到盛延珩面前,态度语气严肃恭敬:“老板,您的电话,是小姐打来的。” 盛延珩伸手接了过来:“喂?” 那边传来一个欢快的女声:“盛延珩,你明天要来兰市吗?” 盛延珩嘴角翘了起来,脸上尽显温柔的笑意:“嗯。” “那你给我发航班的时间,我明天来接你。”那边的女声听起来非常欢乐。 “好!”盛延珩说道:“我会让李特助发给你。” 李特助抬起头,瞧了一眼他面前这个连眉眼都弯了起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他的老板,是盛世集团的总裁,是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他既能翻云又能覆雨。 世上没有人知道他身价几何,拥有多少家公司。 他行事雷厉风行,手段高超。 在如海市那样的几个一线城市里,只要他盛延珩一句话,就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的。 因为敢跟他对着干的人,都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就如曾经的郑海,那是盛延珩的妹妹,盛延灼的丈夫。 他曾经因为背叛了盛延灼,盛延珩便让他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无所依靠。 甚至还祸连家族,致使其家族的生意毁于一旦,亿万资产毁于亏空。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郑海那人就已经活的不如一条狗了。 盛延珩此人,对人既不冷漠也不热情,与人相处,既不亲近也不远离。 但他对亲人和朋友,却是一个例外。 盛延珩挂了电话,将它交给李特助。 李特助低垂眉眼:“老板,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嗯。”他的老板又恢复了与平时无异的神色。 李特助转身往外走去。 他的老板明天只是顺路去兰市谈点事。 可他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顺路,却改变了盛延珩身边所有人的命运。 第二章 初见 兰市国际机场。 盛延珩和李特助从机场出来,就看到一个身着米黄色连体裤,扎着简单丸子头的美丽女人,从一辆奔驰e上下来,笑着向他们走来。 女人笑起来的时候,就如春风拂柳,软绵又温柔。 她走到盛延珩面前,先是打量着身着黑色西服的盛延珩。 然后,在盛延珩猝不及防的时候,她伸出双手,一下子抱住了盛延珩的脖子,兴奋地说:“盛延珩,你来了。” 盛延珩把女人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也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他笑的宠溺,也说的宠溺:“都多大的人了,这跳脱的性子怎么还是不见改的。” “嘿嘿。”女人看着盛延珩眉眼弯了起来:“你怎么来兰市了?日本的合作案谈妥了吗?” 盛延珩的脸上方才显现出一些疲乏来,连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乏意。 “谈妥了,只是徐阳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电影投资案,前景市场不错,所以,我顺道过来看看。” 女人一下子跳了起来,眉飞色舞:“盛延珩,徐阳要结婚了,而且结婚对象就是那个叫徐丽的女演员,你知不知道?” “知道。”盛延珩看着面前的女人。 这是他的妹妹,盛延灼。 她的眼睛亮起来的时候,就如夜晚的星空,既美丽又神秘。 盛延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也有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眸。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母亲,盛延珩的心里便自然而然的生出一些抵触来。 他一点儿也不愿想起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根本不是一位好母亲。 “盛延珩?” 盛延灼喊了一声有些发愣的盛延珩。 而盛延珩听到盛延灼的声音,那扩散的瞳孔里才慢慢的有了焦距。 “你……”盛延灼有些不确定的问:“是不是想到妈妈了?” 盛延珩那星辰般的眸子霎时间变得如黑洞一般。 “没有。” 他回答的如此冷硬,以至于盛延灼的眼眸也瞬间暗了下来。 盛延灼知道盛延珩极不愿提起他们的母亲。 他们的母亲是他们一家人心里的刺。 不拔会疼,拔掉同样会疼。 盛延灼并不想让盛延珩难过。 于是,她说:“现在正好是中午,盛延珩,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你想去哪里吃?” 盛延珩抬手揉了揉眉心,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你决定吧。” 盛延灼的眼睛更亮了:“那我们去胧月吧,今天我请客。” “好!” 盛延珩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 他一直都知道,只要一说到吃食,不论多大的伤心事,盛延灼总是会立刻笑卓颜开。 盛延珩转身给站在他身后的李特助吩咐了一些事情,便和盛延灼一起坐上那辆奔驰e,离开了机场。 李特助目送着那辆奔驰,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坐上了公司的商务车离开了。 *** 杨珊雯到达“胧月”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在十几分钟之前,她去了傅尚国的公司,可没想到,傅尚国已经不在公司了。 于是,她打电话给傅尚国,问他在哪里。 傅尚国的声音隔着电话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我在胧月。” 我在胧月! 就是这样轻飘飘,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她的心里顿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似惊心!似愤怒!似疼痛! 这些负面情绪直搅得她肝肠寸断,气血翻腾,连电话被对方挂断了,都不知道。 她只是下意识里觉得,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朦朦胧胧,模模糊糊,模糊的,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醒过来后,就打车来到了这里。 杨珊雯抬着头,眯着眼,瞧着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 它坐落于国际公园的中心,周围的环境优美雅致。 它之所以被称为“胧月”,是因为,在这个只有十层高的楼顶上,有一个巨大的,仿似水晶一样的物质建成的月亮型标志。 但凡,只要有光线照在上面,它就会反射出一种朦朦胧胧,却又亮晶晶的光来。 不管你是红的,黄的,绿的还是什么颜色的光,都无法掩盖住它的瑰丽。 然而,这只是“胧月”在兰市出名的原因之一。 它出名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胧月几乎包含了兰市各种各样的吃喝玩乐,还有商场。 而那里面的消费价格,实在是奢侈的让那些收入稍高的人群都能望而却步。 杨珊雯眯了眯眼,从包里取出手机,又拨了一串号码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里面传来傅尚国有些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杨珊雯心里冷笑:“我在胧月外面。” 她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些微的冷意。 电话那端:“我在九楼。” 杨珊雯挂了电话,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抬起步子,向胧月里面走去。 普一进去,杨珊雯就感觉到里面和外面的不同来。 胧月的外面是烈日灼热,里面却是凉爽轻快。 特别是那舒缓轻柔的音乐,好似能将人内心的烦躁都给抚平了去。 杨珊雯细细的瞧过去。 他发现这一层一半是咖啡厅,一半是茶馆,一半是西式的格调,一半是中国式的复古。 但很奇特的是这两种不同的装饰风格到了这里,却出奇的和谐。 杨珊雯走的很慢。 她看的特别仔细,也特别认真。 她万万没想到,在她和傅尚国即将离婚的这一天,居然能借着傅尚国的光,到这“胧月”里面来走一趟。 她想,这是她第一次进来,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傅尚国挂断杨珊雯的电话后,脸上已经明显的有些不耐烦。 他抬眸去瞧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女人。 这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 她咖啡色的大卷随意的铺在身后,鹅蛋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还有她身上那红艳艳的坎肩衣裙,更是将她精致的妆容衬得浓烈起来。 他喜欢极了这样的女人。 特别是女人的那张烈焰红唇。 那双红唇在开合间,像是引诱人迷失的罂粟花,让人忍不住立刻想要扑上去吻住它。 傅尚国此时就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这种欲望。 女人温软甜腻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杨珊雯到了吗?” “嗯。” 傅尚国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 盛延珩与盛延灼坐在胧月的中餐厅。 这里整个被无数的珠帘分割成大小不同的隔间。 他们点完菜后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虽然这个中餐厅很凉爽,但盛延珩不知道,他是因为刚才想起了母亲,还是因为最近马不停蹄的跑来跑去,他总感觉坐在这里有些闷热,有些烦躁。 他忽然不想在这里吃饭了,他要回去休息。 他偏头瞥了一眼窗外热烈的日头:“盛延灼,我们...” 就在盛延珩转头要看盛延灼的一瞬间,他要说出的话,卡在桑眼里,戛然而止。 “什么?”盛延灼也看着外面的日头。 但盛延珩并未回答她。 盛延灼转过头来瞅着盛延珩,这才发现盛延珩的视线直直地越过了她,望着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有什么? 盛延灼不知道。 于是,她也转过头去瞧向她的身后。 可是,她的身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除了零零散散几桌吃饭的人,就只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女人跟在服务员身后,袅袅婷婷,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那个女人离盛延灼有些远,她的五官盛延灼看的不太清楚。 但盛延灼能看见女人穿着一身米白色连衣收腰齐膝短裙,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和白皙纤细的小腿,瞬间被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而她脚上一双茶色高跟凉鞋,又将她那莹白如玉的脚衬得更加白嫩。 盛延灼将头转回来瞅着盛延珩,她当时就顿悟了。 盛延珩看的不是别的,就是向着他们这儿走来的那个女人。 盛延灼眼眸闪了闪。 她似乎从来都没见过盛延珩这样专注地看过一个女人,即使是曾经的穆晓婉,他也没有这样看过。 盛延灼忽然起了玩心。 她似笑非笑地瞧着盛延珩:“盛延珩,你在看什么?” 盛延珩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斜倪了一眼盛延灼:“我在看你身后的那个女人。” 盛延灼眨了眨眼睛,又问:“你为什么要看她?” 盛延珩端起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复又放下:“我只是在看,她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却还走得那样闲庭适步。” 盛延灼有些愕然:“就这样?” 盛延珩抬眸瞟了一眼盛延灼:“就这样。” 盛延灼又眨了眨眼睛:“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 话毕,盛延珩垂下了眼眸。 也不知,他是在瞧桌上的水杯还是在瞧水杯里的水。 “哦!”盛延灼仿佛有些泄气。 盛延珩又抬眸,瞧向往这边走来的那个女人。 他心里没有别的吗? 他自问自答,大概是没有的。 他只不过是认为这个女人有些趣味罢了。 正午那样热烈的日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身上,都不会让人觉得她热,反而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子莫名的清凉。 而这股子清凉却堪堪地渗透到他盛延珩的心里,顿时将他刚才升起的闷热和烦躁一扫而光。 盛延珩的嘴角忽然翘了起来。 盛延灼的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但这次她很识趣的没再说话,而是很仔细的瞅着盛延珩,并分析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 盛延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眼里的那个女人直到她停在他和盛延灼斜对面的那张桌子前才收回来。 杨珊雯没有心思去注意是否有人盯着她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研究胧月的装饰上和即将要见到的傅尚国身上。 但杨珊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万珍,傅尚国的情人。 杨珊雯眼眸瞬时划过冷意。 傅尚国一直都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他有一个情人。 杨珊雯心底冷意陡升,可她的嘴角却缓缓地弯了起来。 她说:“傅先生,好久不见。” 傅尚国有些发愣,他是好久没见过杨珊雯了。 久的,他都不知道杨珊雯竟然变得跟曾经的那个她完全不同了。 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年的杨珊雯不爱化妆,不爱打扮,可即使不需要化妆,她依然天生丽质。 但自从生了两个孩子后,杨珊雯身上的那种天生丽质便荡然无存。 只要她不出门,就随意的将头发挽起来,而身上永远都只穿着宽大的,能将她所有的美好都遮挡起来的长t恤。 所以,他渐渐地就不喜欢这样的杨珊雯了。 后来,他的工作越来越顺利,工资越来越高。当然,接触到的人物也越来越有身份。 尤其是部分女人! 当看过那些女人们的精致容颜,再回家看到杨珊雯不修边幅的样子,他心底里慢慢地生出了厌恶。 那种厌恶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他再也不想见到杨珊雯。 后来,他有了李万珍,就很少回那个家了,甚至经常性的不回去。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杨珊雯不仅化了淡妆,而且变得漂亮了。 甚至漂亮的有些惊人。 她一头简单利落的短发,右边的碎发被捋到了耳朵后面,露出有些厚的耳垂。 耳垂上面小小的水晶耳钉在阳光地照射下闪着晶莹如玉的光点,而那白皙的皮肤暴露在阳光里,仿似都要发出光来。 这让他莫名的想到了那两个能够描述杨珊雯的词语:天生丽质,清丽无双。 刹那间,他对杨珊雯的厌烦感奇迹般的消失不见了,反而从内心深处冒出了一种无法言喻地喜悦感和自豪感。 傅尚国对面的李万珍发现傅尚国呆愣愣地瞧着杨珊雯,眼眸闪了闪,又垂了下去。 她不想让傅尚国知道她找过杨珊雯。 “傅先生?” 杨珊雯瞅着有些神游天外的傅尚国又叫了一遍。 “你叫我什么?”回过神来的傅尚国问。 “傅先生。” 杨珊雯的语气很淡很淡,淡地仿佛是刚刚认识他。 傅尚国的脸沉了下去。 将将从他心底生出的那些个什么喜悦感,自豪感,都因为杨珊雯的一句“傅先生”,霎时消散的了无踪影。 而且,他的心里还浮现出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烦闷感。 傅尚国不耐烦的问:“你那么着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我想和傅先生换个地方谈。”杨珊雯偏头倪了一眼李万珍,声音有些冷硬:“而且我要和傅先生单独谈。” 因为离婚是她和傅尚国两个人的事情。 傅尚国静静地瞧了杨珊雯几秒钟,他不清楚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和杨珊雯唱反调:“就在这里谈吧,等一会儿我还要见一位很重要的客户。” 杨珊雯垂眸。 傅尚国对她竟是连一丝的耐心都没有,在他的情人面前,他对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给。 也好,不换地方就不换地方吧。 傅尚国是什么人? 那是把面子看的比里子还重要的人。 他都不怕丢人,她又有什么可丢人的? 傅尚国才不管杨珊雯在想什么,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毫不避讳的盯着杨珊雯看。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刻这般仔细的看过杨珊雯! 然,傅尚国斜对面的盛延珩也在盯着杨珊雯看。 在他那个位置,恰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杨珊雯和傅尚国的模样。 杨珊雯抬起眼眸,就看到傅尚国直愣愣地瞧着她。 她无视傅尚国灼热的目光,同李万珍一起,并排坐在了傅尚国的对面。 杨珊雯瞟了一眼桌上的菜,眼眸微冷,那些都不是傅尚国曾经爱吃的。 不知道这些都是傅尚国面前的那个女人爱吃的,还是这么些年,傅尚国的口味变了。 但,不论怎样,傅尚国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杨珊雯又去看傅尚国。 他如今日子过的滋润了,眉眼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愁容。 那白色的衬衫配着红色的领结,日光照在他身上,竟也发白地刺得人睁不开眼。 不知道等一会儿,她向他提出离婚,他会是什么反应?或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是很兴奋,亦或是有那么一点点地不舍? 杨珊雯自嘲地笑了笑。 傅尚国哪里会有一点点对她的不舍?他不拍着桌子大叫三声“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在这三年里,让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傅尚国不跟她提出离婚? 难道他一直在等她主动提出离婚? 这样,他是不是就觉得不是他背叛了她,而是她要离开他。 这样,他是不是就会对她连一点点的愧疚都没有了? 杨珊雯又瞥向桌上的菜。 没有关系的,无论傅尚国对她有什么样的想法,对现在的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了。 反正过了今天,她和傅尚国就是陌路人了。 一直盯着杨珊雯的傅尚国发现杨珊雯此刻看他的眼神更像是一个路人甲了,并且她的身上还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傅尚国的心顿时比刚才更加烦乱了,连他的声音都带着些微颤:“你究竟要跟我谈什么?” 杨珊雯答非所问。 “傅先生。”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她唤这个称呼的声音实在是轻地有些飘渺,轻的傅尚国都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然后,当他再仔细听时,杨珊雯已不再说话了。 可傅尚国却因这似有如无的一个称呼,脸上瞬时布满了阴云。 他再次瞧向正望着落地窗外的杨珊雯,在一瞬间,他似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盈盈的水波。 太阳洒进来的光线,映在她的眼睛里,仿佛开出了千千万万的火树银花。 傅尚国的心顷刻间软的不像话。 他听到杨珊雯细弱蚊蝇的声音:“傅先生,不知你是否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一件事。” 傅尚国软化下来的心又因为杨珊雯的一个称呼硬了起来。 他沉着脸,语气有些冷淡:“什么?” 杨珊雯回过头盯着傅尚国:“傅先生曾说过,在你有生之年一定会带着我来胧月。” 傅尚国愣住了。 他歪着头,似是回忆了几秒钟才看着杨珊雯:“记得。” 杨珊雯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她说:“既然记得,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好我也没有吃饭。” 傅尚国无语。 杨珊雯的笑容渐渐地凝结在脸上:“怎么?傅先生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傅尚国的语气竟似比刚才更冷了。 杨珊雯在心里冷笑,她就是要恶心傅尚国,她给站在离他们这桌不远不近的一位服务员招了招手。 那个服务员是个小姑娘,看起也就是个二十出头。 她面带招牌式笑容,走到杨珊雯面前,站着无可挑剔的标准站姿,问:“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我想要加菜。”杨珊雯语调轻缓软绵。 服务员微微地弯了一下腰身:“请您稍等。” 然后,她从餐桌旁边的桌台上取下一本厚厚的菜单,放到杨珊雯面前,再拿出一部点菜机准备下单。 可没有人想到,杨珊雯居然一连点了十道菜,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杨珊雯又点了两道菜后,这个小姑娘模样的服务员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这位女士,我们胧月有规定,凡是吃不完的,最后都要扣除一定的罚款。” 杨珊雯似笑非笑地斜倪着服务员:“那你们公司有没有规定,吃不完的不可以打包带走?” 服务员一愣,摇了摇头:“没有。“ 杨珊雯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 她看着还有些愣怔的服务员,补充道:“出了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是不是?” 傅尚国的脸黑了下来。 胧月中餐厅的每一道菜都贵的要命,可是杨珊雯却一下子点了十二道。 令他更匪夷所思的是,当杨珊雯与服务员说完话后,她的目光居然又埋进了那本花钱如流水的菜单里。 从杨珊雯进来就一直装地一本正经的李万珍终于忍不下去了。 杨珊雯点的这些菜都够她买好几个月的化妆品了。 她偏头看着杨珊雯笑了起来,似是在打趣:“杨小姐,你一个人能吃的了这么多吗?莫不是想将尚国给吃穷了?“ 杨珊雯没有说话。 她只是偏过头,眸意深深地瞟了李万珍一眼,然后将目光又放在了菜单上。 李万珍被杨珊雯的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这一眼代表着什么? 可她心下立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杨珊雯下一秒的动作,或是将要说出的话,会让她掉进看不见的陷阱里。 果不其然,在她还没有将那种危险的感觉理清楚时,杨珊雯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傅先生经常带李小姐来这里吃饭都没有把他吃穷了。” 杨珊雯再次偏过头来,轻飘飘地倪了李万珍一眼:“怎么?我只点了这么些菜就能把给他吃穷了?” 李万珍的脸忽然就发了白。 她想不明白,曾经那么木讷的杨珊雯,如今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 胧月,她曾经在杨珊雯面前炫耀过的地方,此刻却被她当做武器来攻击她。 李万珍顿时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傅尚国听到这样一句话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她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敢看傅尚国。 她怕只要看一眼,她的心虚便会被傅尚国尽收眼底。 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傅尚国如猎豹般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她。 傅尚国的脸色确实难看极了。 他到现在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杨珊雯根本就是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而且还知道这个女人是李万珍。 虽然她自始至终只跟李万珍说了一句话。 可他就是确定了! 傅尚国看着李万珍的眼神有些阴沉沉的。 杨珊雯仍旧在看她的菜单。 她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也似乎没有感觉到李万珍和傅尚国之间地微妙变化。 站在杨珊雯面前的服务员,脸上带着微笑,无声地瞧着眼前神情各异的三个人。 她是真的对杨珊雯有些好奇。 这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士漂亮极了,穿着也很得体,想来也不是很穷的样子。 她实在想象不出她为什么要打包那么多的菜? 服务员的目光又飞快地在傅尚国和李万珍的身上打了个圈。 她恍然大悟。 随后,她看着杨珊雯的眼神便带上了不自知的鄙夷和厌恶。 而看着菜单的杨珊雯一直将菜单翻到了最后一页也没有再点一道菜。 她合上菜单,想要将它交到服务员手里。微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服务员瞧着她的那种眼神。 杨珊雯也没有因为这样的眼神而生气。 她将菜单又放回桌上,以手支颐,好整以暇,像个登徒子似的倪着面前的服务员。 直到服务员的脸渐渐地涨红起来,她才轻笑一声,问:“小姑娘,你有男朋友吗?” 服务员有些不明白,杨珊雯的思维为什么一下子将话题跳跃到了她男朋友的身上? 但,当她看到杨珊雯那样认真,那样期待的望着她时,她就不想拒绝了:“有。” “那他请你吃过饭吗?或者,在你们经济状况允许的情况下,你想让他带你去吃大餐吗?” 杨珊雯顿了顿,又问:“更或者是来胧月?” 服务员看着杨珊雯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杨珊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说:“那在经济状况允许的情况下,我让我的丈夫请我吃一顿饭,你做什么要露出那样鄙夷的神情?” 服务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杨珊雯。 而杨珊雯上一秒还弯着的眉眼瞬间冷了下来,她定定地看着服务员,语气有些寒凉,有些逼迫:“我花你的钱了吗?” 服务员怔怔的。 杨珊雯又说:“小姑娘,我只希望,你以后看待一件事情的时候,不要只靠着你的猜想。” “你的猜想,或许有时候是对的,但更多时候,它都是错的。” 服务员在听完杨珊雯的这句话后,脸色立时由原来地通红变成了苍白。 杨珊雯的声音到此时忽然拔高,所以,很多人注意到了他们这一桌。 表情变幻莫测的傅尚国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 他沉着脸制止了杨珊雯:“你想吃什么就尽管点,哪里还有那么多废话?” 杨珊雯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傅尚国。 可傅尚国觉得,杨珊雯那一眼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凉薄。 他心底终于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言辞犀利的杨珊雯,或者说,今天这样子的杨珊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 经过了刚才的变故,杨珊雯有些意兴阑珊,她将桌上的菜单还给服务员,有些蔫蔫的说:“算了,够吃了。” 服务员听到杨珊雯说“够吃了”这三个字时,顿时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看着杨珊雯的时候,依然面带微笑,就好像杨珊雯从未对她说过那些话。 她说:“请稍等。” 然后,她将菜单往桌台上一放,又回到了自己刚才站的那个位置。 傅尚国盯着杨珊雯,他发现他一点儿也不了解杨珊雯了。 他怕杨珊雯会在下一秒又做出什么他料想不到的举动,所以,他不想跟杨珊雯在这里纠缠下去了,他要尽快离开这里。 他的不耐烦更明显了:“你想要谈什么就快一点。” 杨珊雯似是没有发现傅尚国的情绪变化。 她嘴角微微一翘,如讥似嘲:“傅先生,不如您现在就把帐结了吧,这样的话,等一会儿我们谈起来,我也能安心些。不然,若是我们中途谈崩了,你甩手走了,我可没有钱付账。” 傅尚国一愣,杨珊雯这是告诉他,她跟他谈的事情并不简单? 否则为什么会谈崩了? 傅尚国的眼睛紧紧地锁着杨珊雯。 而杨珊雯很认真,很严肃地瞧着傅尚国。 到现在为止,傅尚国觉得他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样的杨珊雯已经超出了他所认识的范围。 他此刻无比地相信,若是他不结账,杨珊雯便会一直这样等下去,等到他结了帐,她才会说出她找他的目的。 傅尚国最后还是依照杨珊雯的要求结了帐。 他看着杨珊雯的目光有些复杂:“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杨珊雯没有回话。 她只是慢慢地,从容地,从她的包里取出了那份她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到了桌上,然后整张手掌放在上面,重重地推至傅尚国面前。 傅尚国起先还不甚在意。 但当看到白纸黑字,那么醒目的四个大字时,他的脸色悠然巨变。 而与他表情不同的是李万珍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高兴极了。 她几乎都要掩饰不住她的喜悦了。 傅尚国睁大眼睛看着杨珊雯,不能相信:“你跟我谈的就是这个?你要跟我离婚?” 杨珊雯看着傅尚国那样的表情,忽然在心里冷笑起来。 难道他最想的不就是和她离婚?好跟李万珍那个女人在一起吗?现在,他干什么又装地这么惊讶? “是。” 杨珊雯的声音冷冰冰地,就像是寒冬里的霜雪。 傅尚国似是还要确定一遍:“你真的确定?” “是。“ 就这一个字,杨珊雯也说的那么认真,那么坚定。 傅尚国盯着杨珊雯,他忽然就肯定了杨珊雯是真的想跟他离婚。 确确实实地想跟他离婚。 第三章 再见 盛延灼跟盛延珩从胧月出来后,盛延灼瞅着盛延珩:“你下午还有事?” 盛延珩抬头望向天空,那强烈的日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我去公司。” 盛延灼知道,盛延珩很少来兰市,但每次来,他都会到这里的子公司转一趟。 所以,她也没有劝盛延珩去休息,而是直接跟他说:“我送你过去吧。” “好。” 晚上九点多。 盛延珩和李特助从公司出来,天空已是雷声轰鸣,闪电不断。 它们仿佛要将这座城市的喧嚣和黑暗都给撕破了去。 李特助看了看黑暗而深邃的夜,像是说给盛延珩听:“看这个样子,怕是马上会有大雨来临。” 可盛延珩似乎根本没听到。 他只是微抬着头,怔怔地看着那些撕破了厚重云层并且狰狞可怕的闪电。 他那双平时仿似盛满星辰的眸子,在这样的夜晚里,突然变得犹如宇宙黑洞,好像要将眼前的一切都要吞噬毁灭。 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戾气,连站在他旁边的李特助都感受到了。 李特助霎时心胆俱颤。 他喊了一声:“延珩。” 他其实很少叫盛延珩的名字。 但有时候,在特殊情况下,他会叫盛延珩的名字。 可李特助的喊声被轰鸣的雷声掩盖了,前面的盛延珩没有听到。 李特助看着盛延珩紧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像是极其安静,又像是浑身都携带了暴力的因子。 李特助在雷声停止地一瞬间,又喊了一声:“延珩。” 盛延珩转过头来,瞧着李特助。 李特助顿时被盛延珩那双让闪电照亮的眸子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词,才能够形容盛延珩那样的一双眼睛,就连他的声音都是压抑后的黯哑。 “向勤,把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先回去。” 李特助大惊失色。 他知道盛延珩同样很少叫他的名字,所以,他这样叫他的时候,就表明,他对他看待的某一件事,或是即将要做的某一件事万分郑重。 郑重到不容别人的一丝质疑和阻拦。 因此,李特助一点儿也不敢违背看似盛怒但又平静无比的盛延珩。 他将车钥匙递给了盛延珩。 盛延珩伸手接过,头也不回地上了停放在他们面前的路虎,踩了油门,车“刷”地一下窜了出去。 李特助眺望着在他面前超速离开的车子,心下隐隐担忧起来。 他从来只知道,盛延珩自结婚后就会在这样电闪雷鸣的夜晚变得不正常,但他却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即使他和盛延珩的情分可以追溯到小时候,可他依然不知道。 李特助再次望了一眼深邃的天空,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对方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向勤。” 李特助心下一顿,为什么连盛延灼的声音听起来也与平时不太一样? 然而,他不敢多想:“小姐,老板自己开车走了,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劲,我有点担心。”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 正当李特助以为盛延灼已经睡着时,里面又传来对方压抑而悲痛的声音:“不用管他,他只是想犯浑而已。” 李特助眉头皱成一堆,心里满是困惑。 在这样的夜晚,似乎盛延珩与盛延灼都不太正常。 但他和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他怎么从来不记得有什么事能让这两个人同时变得不正常? 李特助望着盛延珩开车离开的方向,少顷,他的瞳孔猛然扩大。 他想起来了,在这样的雨夜,是有那么一件事情可以让这两个人同时变得不正常。 然而,在他认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意外的车祸。 那场车祸或许会让盛延珩有些悲伤难过,但绝对不会让他浑身都充斥着戾气。 或者还发生过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李特助这样想着。 磅礴大雨突然而至时,盛延珩还在高速公路上飙车。 他的车开地很快很快。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前后的雨刮器不停地来回闪动。 盛延珩渐渐烦躁起来,他想立刻,马上逃开这样的夜晚。 可不论他开地怎样快,开到哪里去,这样的夜晚依然如影随形地将他笼罩在里面。 盛延珩又将车开出高速公路,来到国道上。 他缓缓地将车速慢下来,直至停下来。 外面的倾盆大雨还在继续。 盛延珩隔着车窗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他的眸色也如这夜晚一般,黑黑沉沉。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也是这样电闪雷鸣,磅礴大雨,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发生了一件让他们一家人都措手不及,震惊无比的事情。 而且就是因为这件事,他的大哥和大嫂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盛延珩回到他在兰市的家时,已经凌晨两点过了。 雷声停了,闪电停了,雨也停了,天空里甚至还挂上了星星。 盛延珩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累极,疲乏极了,可他怎么也睡不着,并且脑海里清醒地可怕。 那一夜,母亲控诉埋怨的抽泣声,盛延灼的吼叫声,父亲绝望的眼神和哽咽声,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大哥和大嫂浑身被鲜血漫过的身体。 它们每一个画面像是放电影似的,在他脑海中一幕一幕地闪过。 盛延珩翻起身,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兰市。 却在这万家灯火,千盏霓虹灯中,他一眼看到了胧月那标志性的建筑。 盛延珩忽而想起了那个叫杨珊雯的女人,想到了她怼丈夫,怼小三的情形。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是她那样的,竟然能将孩子的抚养权和生活中各种细枝末节说地头头是道。能将买衣服,买化妆品的钱还有各种生活费用算得那样清楚,能将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苦楚说地字字珠玑。 她和她的丈夫离婚谈判到最后,她的丈夫不仅没有得到半点好,反而被逼着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而且那个女人还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款。 刚开始,他以为她是小三,所以,他对她嗤之以鼻。 他讨厌小三,甚至厌恶小三,因为“她”会让他想起另外两个女人。 但当时,盛延灼斩钉截铁地告诉他,那个女人不是小三。 他斜倪着盛延灼,对于盛延灼看人的本事,他并不怎么看好。倘若她真能看准一个人,怎么也不会落得个被离婚的下场。 然而,等到那个女人问那个服务员:在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让她的丈夫请她吃一顿饭,她做什么露出那样的神情时,他忽然就对盛延灼看人的本事予以了肯定。 只不过,那一刻,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和遗憾罢了。 然后,当他瞧见那个女人将离婚协议放在她丈夫面前时,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种愉悦。 而那种愉悦竟然一直保持到他走出了胧月。 现在,他感觉那种愉悦的心情又回来了,它将今晚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烦躁都横扫干净了。 盛延珩的嘴角扬了起来。 杨珊雯,那个女人可真是一枚良药啊。 盛延珩又爬上了床。 在他睡得迷迷糊糊时,仿佛看见那个叫杨珊雯的女人在对他笑。 早晨,盛延珩被他的生物钟叫醒了,他发现自己难得地有了一个好心情。 他起身来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鳞次栉比的建筑。 昨晚一场雷阵雨让兰市此刻的天空看起来湛蓝湛蓝得。 太阳刚刚冒出了头,照地潮湿的兰市清亮清亮得。 盛延珩眉眼一弯,黑曜石般的瞳孔里霎时洒满了星光。 以前,他不觉得兰市有什么好。 盛延灼喜欢兰市,是因为这里有她曾经爱过的人。 徐阳喜欢兰市,也是因为这里有他爱的人。 可现在,他也有些喜欢兰市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 微妙到他不知道是自己不敢去想,还是不在乎去想。 他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盛延珩走到床头柜前看着闪亮的显示屏,是徐阳打来的。 他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声音微带着起床后地沙哑:“喂?徐阳?” 电话彼端的背景听起来很噪杂,盛延珩皱眉:“你在干什么?” 徐阳怨怪的语气通过电波传进盛延珩耳朵里:“我今天拍婚纱照。盛延珩,你昨天来也不知道吱一声,不是盛延灼提起,到现在我都不知道。” 盛延珩轻笑一声:“我正好有时间,就过来了。再过两天,怕是没空了。” 徐阳语调里满是遗憾:“可我明天要去外地。” 盛延珩眉梢一挑:“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他想,只是一个投资案,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不至于就耽误了徐阳拍婚纱照。 徐阳:“我在国际公园。” 国际公园?有胧月的那个地方? “外景?”盛延珩问。 “嗯。” 盛延珩被李特助送到国际公园,已经是八点以后的事情了。 他身着一件白色t恤,白棕色休闲裤,一双运动鞋,悠闲自在地漫步在公园里。 李特助很意外地发现,盛延珩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 所以,他也悠闲自在地随在盛延珩身后。 但,他一身的西装革履同“悠闲自在”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 盛延珩没有打电话问徐阳在哪个地方拍照,他只是随着自己的心在走。 走着走着,他就走到了徐阳拍照的地方,他们在那里搭建了可以化妆休息的遮阳棚。 盛延珩抬步往那处走去,李特助也跟了上去。 盛延珩突然停下来时,李特助差一点儿撞了上去。 李特助不知道盛延珩为什么停下来,所以,他也只能站在盛延珩身后等待。 可盛延珩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来。 因为他瞧见了一个女人,一个名字叫杨珊雯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工作服,正给徐丽上着妆。 她工作的样子严肃又认真,跟昨天的她完全不同。 而且,她仿似根本没被昨天的事情影响到。 盛延珩眼前忽地浮现出那个女人昨天的模样来。 昨天,她站在灼热的阳光里,与她的丈夫对峙着。 而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好能将她的神色和模样瞧个清清楚楚。 女人的脸似乎只有巴掌大,连带着那五官都是小巧精致的。 她的眉毛细而长,睫毛长而密。 她微垂着眼眸,阳光从忽闪忽闪的睫毛上扫过,顿时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她饱满的唇瓣上涂着枚红色的唇彩,让人一瞧便忍不住想要尝尝属于它的甜美味道。 盛延珩眼眸带着莫名的情愫瞧向女人的嘴唇。 然后,昨天的那个女人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渐渐重合起来。 盛延珩神色有些迷离。 忽而,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个叫傅尚国的男人盯着女人唇瓣看的眼神。 他是男人,他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盛延珩眼眸瞬时一沉,而他的神志也在瞬间清醒。 然,下一秒,他又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来。 那个梦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机关,机关一开,那种微妙的感觉立时狂狷而出,肆虐地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起来。 然后,越跳越快,快到他...无法控制,始料不及。 盛延珩终于触摸到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了。 似慌张,似害怕,似担心。 如果这一生,他盛延珩非要为一个女人心跳,他想,那一定就是他眼里那个叫杨珊雯的女人。 盛延珩陡然垂下眼眸,他其实不愿自己的心为任何一个女人跳动。 “盛延珩?” 徐阳看见盛延珩,站起身,向他走过去。 徐阳往盛延珩肩膀上轻轻地一锤,笑得有些痞赖:“好久好久都没见过你的人了。” 盛延珩这才抬眸瞥向徐阳。 徐阳已经着装整齐,化好妆了。他着一身红色西服,一件粉色打底衬衫。 三十多岁的人了,此时看起来确实像回到了少年时代。 盛延珩移过目光,无视徐阳,轻轻地拂了拂徐阳锤过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走向遮阳棚。 徐阳瞧了一眼盛延珩的背影,转头看着李特助:“向勤,你老板怎么还是老样子。” 李特助瞟了一眼徐阳,没有说话。他抬起脚步跟上了盛延珩。 徐阳摇摇头,自言自语:“老板牛,助理也牛。” 可是他徐阳不敢牛啊,到底是家底没人家厚! 感叹完,徐阳也踏着步伐走进了遮阳棚。 他们三人一起坐在一张圆桌前,有专门服务的人员为他们端来了茶水与咖啡。 盛延珩有意无意地倪了一眼杨珊雯,漫不经心地问徐阳:“你真的愿意为了捧徐丽这个女人出资拍摄一部电影?” 徐阳端起茶,抿了一口,偏头看着盛延珩,很严肃也很认真地回答:“愿意。” 盛延珩像是要看透徐阳此人一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直到他终于确定,徐阳确实愿意,他才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但,盛延珩瞧着别处的眼眸暗沉一片。 徐阳是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做他从来都没做过的事。 而徐阳是他盛延珩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他不想他因为一个不靠谱的女人被毁掉。 他问徐阳:“需要多少?” 徐阳依然严肃认真:“八亿。” 盛延珩端起咖啡的手一顿,他再次看着徐阳,表情是从未有过地认真:“值得吗?” 徐阳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地嘲讽:“目前是值得的。” 盛延珩偏头瞅向坐在另一头被杨珊雯打扮的女人,平静如海的眸子霎时闪过一丝厌恶。 他问徐阳:“那我从中能得到多少收益?” 徐阳摇摇头:“实话告诉你,我并不能确定这是稳赚不赔的。” 盛延珩斜倪着徐阳:“那你还让我来?” 徐阳正儿八经地看着盛延珩。 他明明看到盛延珩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可却无端端地在那里感觉到了某种犀利。 他轻轻地叹口气:“我只是想帮徐丽完成一个愿望。” 盛延珩冷笑一声,眼里渗出了寒凉:“可我不想为她的愿望买单,而且还是一个我不怎么喜欢的女人。” 徐阳苦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拒绝我。” 他再次看向盛延珩:“你那么讨厌女人,尤其是......。” 徐阳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发现盛延珩根本没在听他说话,他在看着徐丽。 不,他在看着徐丽的那个方向。 盛延珩那样厌恶徐丽,所以他根本不会看徐丽。 徐阳的眼神陡然移向正在给徐丽化妆的女人,刹那间,他的眼睛亮如星宿。 他似是不经意地问:“盛延珩,你还爱穆晓婉吗?” 盛延珩没有看徐阳,声音却是又冷又沉:“爱?我可从来都没爱过她。” 坐在旁边的李特助顿时浑身一震,被他端在手里的咖啡微微洒出来一些到了桌面上,他立即擦了去。 盛延珩没有发现。 徐阳当然也没有发现。 他正惊疑且有些不可置信地问盛延珩:“你不爱她,又为什么和她结婚?” 盛延珩没说话,但他周身渗出的冷酷寒意,连他身边的徐阳和李特助都感受到了。 为什么? 盛延珩心里冷笑,娶她当然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然而,事实证明,穆晓婉终究是让他失望的。 盛延珩的视线再次聚焦在杨珊雯身上,他眼里情绪浮浮沉沉,根本让人分辨不清。 徐阳有些搞不懂了。 他只不过是提了一下穆晓婉,盛延珩的反应为什么忽然间这样大? 他顿时有些佩服给徐丽化妆的那个女人,在盛延珩如此威压的视线里,她还能镇定自若地做着自己的事。 也不知她是真的太认真而没感受到,还是她根本给忽略掉了。 徐阳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不怕死地问:“盛延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的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又在哪里工作?” 盛延珩的视线终于又放回到徐阳身上。 他那双眼睛里是徐阳从未见过的冷然。 徐阳心底霎时发凉。 同时,盛延珩的声音也冷冷地传到了徐阳的耳朵里:“徐阳,你不觉得你管的有些多了吗?” 徐阳立刻闭了嘴,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今天,他似乎发现了盛延珩的一个大秘密,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徐阳没了声音,但盛延珩的声音又来了。 他问徐阳:“徐阳,你觉得徐丽是真的爱你吗?” 徐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自嘲一笑:“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 盛延珩也在心里自嘲。 一个人是否爱一个人,除了他本人,谁又能真正的知道呢? 谁知道他母亲到底有没有爱过他父亲? 谁又知道穆晓婉是不是真的爱过他? 他想起自己问徐阳:“值得吗?” 徐阳回答:“目前是值得的。” 现在,盛延珩看着近在咫尺的杨珊雯,自己在心里问自己:“值得吗?” 为面前的这个女人心跳值得吗? 他回答自己,不知道。 但盛延珩的嘴角慢慢地翘了起来。 值不值得,得查过才知道。 盛延珩带着李特助离开已是下午了。 他眼里的那个女人忙了多长时间,他就静静地瞧了多长时间。 上车的时候,盛延珩对李特助吩咐:“你帮我去查一个叫杨珊雯的女人,查的越仔细越好。还有...” 盛延珩顿了顿:“一个叫傅尚国的男人。” 跟在盛延珩身后的李特助身子顿住,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前面的盛延珩后又垂下了眼睛。 半晌,他才吐出一个字:“是。” 第四章 秘密 李特助站在盛延珩总裁办公室门外。 他手里拿着已经收集好得关于杨珊雯和傅尚国的资料,那是他用好几天时间调查和整理好的。 几天前,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女人从来都不假辞色的盛延珩会让他去调查一个处在兰市社会底层的女人。 然而,当他调查地越多就越发现杨珊雯这个女人很奇怪。 她确实有让人关注的理由和本事。 连他都感到好奇的女人,更别说已经让他展开调查的盛延珩了。 所以,当他将杨珊雯从现在一直调查到十一二岁后就停下了。 他不想去调查这个女人了。 因为,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女人。 就因为这个女人,他的老板在兰市已经多呆了好几天。 但让他更担心的是,这个女人很有可能会夺走盛延珩所有的关注。 如此一来,她便会给另一个女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上,再覆上一层霜。 可他并不想看到另一个女人伤心。 李特助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 李特助推开门走进去。 诺大的办公室,正中间摆着一张办公桌,一把老板椅,还有长长的黑皮沙发。 而在靠墙那一面是又长又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落地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将整个装饰为白色系的办公室照地透亮透亮的。 李特助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捧起资料,态度尤其恭敬:“老板,这是您要的关于杨珊雯和傅尚国的资料。” 盛延珩签文件的手一顿。 他放下笔,抬起头,墨瞳盯着李特助手中的资料,里面悠然划过一些复杂的情绪。 正瞧着盛延珩的李特助眼眸瞬时一暗,立刻低下头去。 盛延珩并没注意到李特助的异样。 他此刻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面前的那份资料。 盛延珩伸手接过,慢慢地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心下忽而生出一丝忐忑。 盛延珩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他看地很认真,一直到最后一页,他才轻笑一声:“我记得巴黎摄影楼和远行汽车运输服务公司的法人,都是盛延灼?” 李特助抬起头,瞥向盛延珩手里的资料:“是的,老板。但您才是它们真正的掌舵人。” “呵...” 盛延珩不止脸上在笑,那双盛满星辰的眸子也在笑:“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李特助又垂下头。 他知道盛延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杨珊雯和傅尚国分别在巴黎摄影楼和远行运输服务公司上班。 盛延珩抬起头,瞧着李特助,眼睛眯了眯:“像傅尚国这样的人,竟然能坐到区总经理这个位置上,公层高层都干什么去了?” 李特助心脏微颤。 盛延珩继续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怎么办呢?” 李特助身体一抖。 他再次抬头,瞧向盛延珩。 果然,如他所料,盛延珩那双墨瞳早已暗沉一片,甚至于脸上都是冷酷的笑意。 盛延珩把资料放在桌上,用手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李特助,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寝食难安,提心吊胆,一无所有?” 李特助心下一凛:“是。” 盛延珩嘴角轻扬:“那你去给跟这位傅尚国先生合作的经销商们打个招呼。” 李特助:“是。” 盛延珩沉吟半晌:“向勤,你去帮一帮杨珊雯那个女人。” “她带着两个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存,当真是有些不容易。” 李特助再次“刷”地抬起低垂的头,望着盛延珩。 他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早已将目光埋进资料中的盛延珩没听到赵特助的回答,于是,他又抬起头,瞧着李特助:“你有什么话就说。” 李特助终于鼓起勇气:“老板,您来兰市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海市那边的好几个项目都在等您亲自过目呢。” 盛延珩亮如星辰的眸子蓦地划过刹那地凌厉:“稍后你集齐全部的项目负责人,我要开视频会议。” 李特助惊惧又愕然地看着盛延珩,而盛延珩眼里深深浅浅的冷意,让李特助的心一瞬间凉了下去。 李特助越发地恭敬:“是,我马上去安排。” 盛延珩盯着李特助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李特助走出了盛延珩的办公室,但没有走开。 他此时终于确定以及肯定,那个叫杨珊雯的女人已经夺走了盛延珩所有的注意力。 他身为盛延珩自小的玩伴和特助,理智告诉他,他不可以背叛盛延珩。 可他内心的情感告诉他,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那个女人。 因为他爱那个女人,爱的......不可自拔。 所以,他不想她受到别人一丁点儿伤害。 李特助的眼神只在刹那间变得坚定如磐。 他走了起来,直到走出总裁办的区域,他才从兜里拿出电话,打开保密设置,在电话薄里翻到一个名字被标记为毕生所爱的号码。 他的手指在上面按了许久,似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 李特助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嘟嘟地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那端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李特助原本发亮的眼眸顿时黯淡下去。 那个女人没他的电话号码,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给她打电话的人是谁。 李特助深呼吸过后,才发出有些黯哑的声音:“您好!穆小姐,我是李向勤。” “李向勤?”那端传来的女声带着疑惑。 李特助的眸子霎时间更暗了。 他爱了那个女人那么多年,可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或许,她只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李特助的嗓音变得沙哑:“我是盛总的特助,李特助。” “原来是李特助。”那边的女人听起来像是恍然大悟般:“你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啊!”突然,彼端发出一声惊呼:“难道是延珩出了什么事?” 李特助的心微微地发冷:“不是盛总,是你。” “我?”女人不太明白:“我怎么了?” 李特助沉默良久。 电话那端开始催起来:“喂?李特助,你还在听吗?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特助听着那甜甜的声音里竟然夹杂着焦急,他脸上的犹豫瞬间消失殆尽:“这几天盛总让我查了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女人的声音有些惊疑。 “一个叫杨珊雯的女人。”李特助顿了一下:“盛总对那个女人似乎有些不同。” “怎么可能?”女人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简直无法想象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真的。”李特助说:“你......自己多注意一些。” 话毕,李特助就挂了电话,彼端还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该说的,该做的,他已经尽力了,对方以后会怎样,他无法预料。 更何况,除了刚结婚的那三年,剩下的七年里,盛延珩对那个女人并不体贴,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以对。 盛延珩坐在办公桌前,将杨珊雯的资料又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 他发现,曾经的杨珊雯冰冷,不善言谈,不爱交际。 而在傅尚国出轨后的那三年,她渐渐变得言辞犀利,能说会道,忍耐性强,韧劲大,而且还学会了怼人。 盛延珩的眉眼弯了起来。 他让李特助调查这个女人,除过他心中那不为人知的理由外,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喜欢看她怼人。 他太喜欢那个女人将人怼地哑口无言的样子。 他依然记得那天她怒怼傅尚国和傅尚国小三的模样。 当那个女人将夫妻间那种你情我愿的事情算成一笔账甩在她丈夫傅尚国面前时,傅尚国问她:“杨珊雯,你是出来卖的吗?” “呵。”盛延珩笑出了声。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答的? 她居然偏过头看着那位小三,懵懵懂懂地问:“李小姐,你是出来卖的吗?”完了,她还补了一句:“傅先生,李小姐是出来卖的吗?” 盛延珩低低地笑了起来。 多么绝地反击呀。 可他就是喜欢极了这样的反击。 盛延珩再度看着资料。 他觉得杨珊雯那个女人太能忍,她几乎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换得她和傅尚国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婚。 作为一个母亲,能为孩子考虑到各个方面,已经很让他钦佩了。 至少,他盛延珩的母亲做不到杨珊雯这样。 可对他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在仔细研究杨珊雯的资料时,竟然发现了一件有趣且让人好奇的事情。 那便是杨珊雯似乎特别特别地嫌恶男人。 从初中到大学都是如此。 但她对女同伴却格外好。 盛延珩的眼眸忽然扩大,因为他想到了几个让人实在无法接受的词:百合,断背。 他眼睛一眯,一道精光从那条隙缝里乍然射出。或许,这根本就是杨珊雯那个女人不为人知的秘密。 呵! 他居然就这样发现了杨珊雯的秘密。 盛延珩眸子微凝,他才不管杨珊雯是直女还是弯女,他总归要将她拉到正轨上。 可下一秒,盛延珩的眉头又皱起来,有一点,他没想明白,既然杨珊雯那么厌恶男人,那她为什么又选择了傅尚国那样的男人结婚,而且还生了两个孩子? 蓦地,盛延珩的皱容一下子蔓延到整个脸面,神色难看至极。 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还让他颇为苦恼。 杨珊雯那样反感男人,他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她眼前去? 正当盛延珩想地出神,放在桌上的电话震动起来。 他偏头瞧过去,当看到显示屏上的名字时,他平静如海的眸子霎时卷起了滔天巨浪,那巨浪似是要将世间所有一切都给淹没吞噬。 盛延珩没去接电话,而是任由它在桌上不停地震动。 震动停止时,盛延珩厌恶地瞥了一眼,然后看向窗外。 电话再次震动地时候,盛延珩一把提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 电话震得手有些发麻。 但盛延珩仍旧望着外面,虽然这里离胧月有些远,可依然能瞧见那标志性的建筑。 盛延珩抬起手,看着震动不休的电话,终于按下接听键,把电话放在耳边:“喂?” 电话那端的女声温柔极了:“延珩,你什么时候回家来?” 盛延珩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还不确定,到时候再说。” “哦。” 那端的声音又传进盛延珩的耳朵里:“你爸他......。” 盛延珩忽然觉得从彼端传来的这三个字刺耳又讽刺,他猛然间暴怒起来,大声吼道:“你还有什么资格提我爸?我爸怎么样,我自己会问,不需要你管。” 那边的声音顿时没有了。 盛延珩喘了几口粗气后,慢慢地冷静下来:“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挂了。”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悲伤难过:“没有什么事了。” 盛延珩:“那我挂了。” 然后,他就真的挂了。 他望着窗外的那双墨瞳早已变得深邃无边,黑黑沉沉,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可怕极了。 盛延珩陡然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出了办公室。 他想到了杨珊雯那个女人,他想去见见她。 盛延珩疾步走出总裁办的区域就看到站在那里,有些发愣的李特助。 他走到李特助身后,声音沉得厉害:“李特助。” 李特助猛然一惊,回过头,看着盛延珩,立即道:“老板。” 而李特助刚才那样惊恐的神色被盛延珩全都看在眼底。 但盛延珩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静静地,眼眸沉沉地望着李特助,直到李特助感觉自己身上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时,盛延珩才开口:“你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司门口。” 话毕,盛延珩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李特助仍然惊魂未定。 但他不敢忘记盛延珩的吩咐,他立刻给司机打了电话,将盛延珩的话转告给他。 盛延珩到达公司门口时,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他的面前。 司机从车上下来,盛延珩边上车边说:“我自己开就行。” 司机站在一旁,神态恭敬:“是。” 盛延珩发动车,踩着油门,一路往光远小学而去。 他将车停在学校门口时,学生还没下学。 他抬腕瞅了瞅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会放学。 所以,他熄了火,坐在车里,等着杨珊雯出现在学校门口。 他想再看一看那个女人,然后,再想象一下那个女人怼人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像她那样畅快淋漓地怼过人,即使心里积攒着庞大的怨气,想要狠狠地发泄,可依然没有。 还不到五点,盛延珩就看到站在学校门口的杨珊雯。 他没有下车,也没有鲁莽地去接近杨珊雯,他只是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她。 接到孩子们的杨珊雯笑得可真是温暖呀! 盛延珩由衷的感叹。 那样温暖的笑容,他们兄妹三人几乎没见过。 那个时候,他们三人还很小,总是想缠着母亲,想看着母亲对他们笑。 因为他们的母亲笑起来地时候可漂亮了。 她那双神秘的眼睛亮地像是将整个夜晚的星空都装在了里面。 但,他们的母亲很少对他们笑。 他们一直以为那是母亲的性格使然。 然而,当有了那么一件事之后,他和盛延灼才明白,他们的母亲不是不喜欢笑。 而是.......。 盛延珩从车里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支,燃上了。 那烟头冒出的烟,一圈一圈,袅袅地升到空中再四散开来。 盛延珩看着面前慢慢消失地烟圈。 他一直觉得自己看待女人时也像是隔了这样一层烟圈,朦朦胧胧,总是看不清楚。 他以为除了盛延灼以外的女人都是像他母亲或是像穆晓婉那样的。 但当烟圈消失后,他才发现,还有其他的女人是像盛延灼那样的。 所以,他对“女人”这个词又重新理解了一番,将她们归为两类。 一类是不甘寂寞,不甘平庸,不想靠自己的努力却只想青云直上的。 一类是甘于寂寞,不甘平庸,但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向上爬的。 他认为杨珊雯就属于第二类人。 盛延珩一直看着杨珊雯带着两个孩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发动车子,离开了学校。 因为刚才的那个电话所引起的各种情绪,居然就这样缓缓地平复下来。 盛延珩的嘴角扬了起来,直到他的眼里也蔓延出笑意。 那笑意让他的眼睛亮地像是将天上全部的星辰都倒映了进去。 第五章 见她 第二天,盛延珩等不及要去见杨珊雯。 他从早上一直琢磨到下午,也没琢磨出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方法去接近那样厌恶男人的杨珊雯。 他想,只要是女人,大抵都是爱物质的,盛延灼也不例外。 所以,他选了一辆很酷的宾利带着李特助到巴黎摄影楼坐等杨珊雯下班。 李特助下车前,看着盛延珩,郑重其事地问:“老板,若是杨珊雯不肯来见你,怎么办?” 盛延珩眼眸幽幽地瞧着李特助,说出的话一点儿也不温柔:“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将她带到我面前就好。” 李特助下了车,抬头仰望眼前的摄影楼。 不管用什么方法吗? 他嘴角微勾,那就用他最常用的方法吧。 不知那位杨小姐胆量如何,但愿不要被吓到。 ** 杨珊雯是一位化妆师,而且是天赋极高的化妆师。 她今天下班比平时稍晚,天还没黑,夕阳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个兰市。 晚霞红彤彤的,美丽地让人真想驻足看上一刻钟。 杨珊雯踩着台阶,从三楼化妆间一直来到一楼大厅。 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大厅,此刻却坐着一个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的肤色偏黑,整个人看起来硬朗阳刚。 杨珊雯四顾望之,没看到其他人。 她不知道接待这位客户的人员到哪去了,她对男人本就反感,所以,她也不管这位客人是否有人接待,就抬步往门口走去。 只是,她的步子还不曾迈开,眼角余光就瞟到那个男人已经站起来,看着她的方向。 然后,她听到男人问:“请问你是杨珊雯,杨小姐吗?” 她收回还没踏出去的脚,偏过身子,瞅着男人没说话。 这个男人,她不认识。 她将手慢慢地滑进包里去拿手机。 她在想,如果此刻出现什么问题,她就用手机狠狠地砸男人的头,但最主要是用它来报警。 可事情并没有她想的“如果”那般。 男人确实向她走了过来,但却停在离她三步之外的地方。 他如一个绅士般微笑:“杨小姐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是我老板要见您。” 杨珊雯瞬间就确定,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真地想要她回答。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就是杨珊雯,询问与她,只不过是出于一种礼貌。 可杨珊雯真地不认识这个男人。 她试探性地问:“请问,你们老板是......?” 男人:“等杨小姐见到我老板就知道了。” 杨珊雯垂眸。 她一点儿也不想去见这个人的老板。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即将要见的这位老板太危险,太危险。 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她现在对冒险这样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男人似是看出了杨珊雯心中所想,他的声音带着特有地沉着:“杨小姐,你还是不要拒绝的好。拒绝我老板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杨珊雯瞧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那双灰色的眼眸里,似乎微带着对她的不喜。 杨珊雯微怔,可她不在意。 她只想知道她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我拒绝,那会有什么后果?” 她问地严肃又认真,认真到让男人都有些惊讶。 惊讶过后,男人一本正经地告诉杨珊雯:“我不知道。” 杨珊雯执拗且坚持不懈地瞅着男人。 男人忽然有些受不了杨珊雯这样的眼神,他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我老板是怎么对待拒绝他的女人,但我知道,他是怎么对待拒绝他的男人。” 杨珊雯眉梢轻挑:“怎样?” 男人灰色眼眸里霎时恐惧尽显:“以我老板的手段,让人倾家荡产都是轻的。” 杨珊雯眉头微皱:“那最严重的呢?” “妻离子散,家...。” “家破人亡?” 杨珊雯惊惧地接住男人的话。 男人没说话,只是很沉冷地看着她。 杨珊雯瞬间就明白了,男人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又惊又怕。 她一个人没关系,但她还有两个孩子。 男人瞳色变化不停地瞄了一眼杨珊雯瞬间苍白如纸的脸,又垂下眼眸。 而这个男人就是李特助。 李特助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对杨珊雯起作用了。 让杨珊雯对盛延珩感到恐惧,是他帮那个女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李特助神思间,杨珊雯已经恢复到往日的镇定。 “走吧。”她说。 “去哪里?”李特助愕然。 杨珊雯奇怪地瞅着李特助:“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老板吗?” 李特助愕然的神情瞬间消失,他眼眸一闪,神色不明地看着杨珊雯,做出“请”的动作:“杨小姐,请。” 于是,杨珊雯挂着沉肃的神情走在前面。 男人眼眸深沉的跟在后面。 走出大厅门口,杨珊雯视线所及处停着一辆车。 那是一辆宾利! 杨珊雯的心瞬间有些发沉。 拥有这样一辆车的人,到底得有多少钱?得有多大的权势? 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拿什么倚仗去和人家对抗? 杨珊雯望着那辆车,墨瞳中的亮光浮浮沉沉。 她只满心期望,这个人不是傅尚国背后之人。 杨珊雯的心往下一沉。 若真是傅尚国背后之人,那她就处境堪忧了。 她并不害怕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她只担心会连累到两个孩子。 杨珊雯浑身发凉。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迈着微颤的步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下走去。 杨珊雯的脚步停在那辆宾利前。 后面的车门从里面打开来。 杨珊雯一眼便瞧清楚了里面的人,他也是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刀刻般的五官在夕阳下竟似发着光。 他有着让大部分女人都为之疯狂的下巴和薄唇,连他的鼻子都是挺而直的。 他那双丹凤眼睁开时,仿佛将整个宇宙中的漫天星辰都填了进去,里面星星点点,让人只想沉沦在他的璀璨星空里。 杨珊雯怔怔地望着那双眼睛。 她一点儿都不想让自己沉沦进去,所以,她最终挣脱了那双眼睛对她地束缚。 可是,不过须臾,杨珊雯发现,男人那双墨瞳里的漫天星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带着巨大吸力的宇宙黑洞。 她望着那黑洞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望进去,一直望进去,直至望进看不见,摸不着边缘的黑暗世界里。 杨珊雯有些失神。 “嘿。”车里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杨珊雯的心顿时一跳,她猛然回醒,瞧着脸上略带微笑的男人。 她眨眨眼睛后又乍然闭上。 她想当然认为,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练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术,否则,他怎么会有这样一双让人为之失迷的眼睛。 杨珊雯睁开眼睛,再次望着男人的丹凤眼,可那里面除了无波无澜的广阔海面,再无其他。 “杨珊雯。”男人连名带姓叫她名字时,那声音听起来竟是那样的醉人,而且里面似乎还掺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情意。 杨珊雯的心须臾间又凉了一截。 “我并不认识你。”她听到她这样对男人说。 “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男人望着杨珊雯说地有些漫不经心。 杨珊雯顿时被噎地没了话说。 少顷,她才问男人:“请问先生见我是想要做什么?” 男人眉头一皱,答非所问:“盛延珩。” “什么?”杨珊雯疑惑地瞧着男人。 “我的名字叫盛延珩。”男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得别扭。 “哦!”杨珊雯面无表情地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那盛先生见我是想要做什么?” 男人眸色幽深地望了杨珊雯一眼,那一眼仿似含了某种杨珊雯看不懂的情绪。 男人眼眸一闪:“不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敢拒绝,不是吗?” 杨珊雯瞅着男人没说话。 男人似笑非笑:“如果你敢拒绝,你就不会来见我了,是不是?” 杨珊雯仍旧瞧着男人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杨珊雯才像是下定决心般,问:“那如果我现在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男人偏头看往别处,在杨珊雯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唇瓣微微弯了起来。 他像是真地考虑了一番:“你会失去现有的工作,甚至再也找不到工作。” 杨珊雯听到男人这样说以后,嘴角忽然翘了起来。 找不到工作也没关系,她正好可以离开那个讨人厌的巴黎摄影楼,然后开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可她唇瓣上的笑意还不曾扩散到脸上,男人幽幽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杨珊雯,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但找不到工作,连工作室也开不了,而且你在兰市也呆不下去。” 杨珊雯翘起的嘴角立时塌了下来。 她骤然抬起眼睛看向男人,可男人的眼瞳里幽深一片,她望不到底,更望不到他的心里去。 可她感觉男人可以透过她的眼神,她的表情,直直地望到她的心里去。 杨珊雯的心终于沉到了冰冻的湖底,怎么捞也捞不上来。 她艰难地问男人:“难道盛先生是傅尚国背后的人?” 男人嗤笑一声,语气轻蔑至极:“他还不配。” 杨珊雯心下稍微轻松了一点。 她又问:“那我和盛先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他才会这样对她。 “没有。” 男人回答的很干脆也很直接。 “那盛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男人的嘴角忽然扬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就像是午夜里的鬼魅能将人心都给蛊惑了去。 但这次,杨珊雯学乖了,她对男人的笑视而不见。 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刮过她耳旁,犹如在她耳朵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因为我喜欢。” 因为我喜欢你怼人的模样。 杨珊雯先是一愣,随即,她心底的愤怒像那火山爆发似的一下子蓬勃而出:“盛先生,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句‘因为我喜欢’,我就要失去我赖以生存的所有倚仗。” “若是你找上我有什么目的,那你大可以说出来,不管是好是坏,我都可以接受。” “可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杨珊雯实在是不服,不甘。” 杨珊雯因为怒气说出这一段话后,已是气喘吁吁,然后,她又瞅见男人笑意盈盈,意味不明的神色时,顿时一惊,脸“刷”的就白了,而她的怒气也在瞬间偃旗息鼓。 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本去跟眼前这个人提出自己的不甘,不服? 她能够与傅尚国和游总经理对着干,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厉害。 所以,当碰上真正厉害的人物时,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杨珊雯的脸更白了,即便是红彤彤的晚霞都映不红她的脸。 她忽然开始讨厌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对他又害怕又厌烦。 “上车。”杨珊雯听到男人的声音轻缓起来。 她面无表情:“对不起,盛先生,我要回家。” 男人的神色里闪过一抹情绪:“杨珊雯,你确定你不想上车?” 杨珊雯定定地望着男人,眼里情绪纷繁复杂。 男人也望着杨珊雯,眼里情绪浮沉难辨。 杨珊雯终于败下阵来,似乎这样的对视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脸上疲乏尽显:“去哪里?” 男人的眼眸顿时划过一缕亮光:“去了你就知道了。” 杨珊雯又瞥了一眼面前停放的车,然后,她微微弯腰,钻了进去。 她最后还是上了这辆宾利。 第六章 困境 傅尚国最近这段时间忙地焦头烂额。 他的工作出现了一些状况,且不是小状况,而是各种突发不断的大状况。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手上的客户资源一直在不断地减少流失。 那些已经和他有了合作意向的新客户不断打电话来告诉他,他们有了更好的合作对象。 但这不算什么。 因为在没签订正式合同以前,什么都有可能改变,就像男女朋友没有结婚证以前,他们永远都有另一种选择一样。 可最让傅尚国不能理解的是,那些跟他签订了合作合同,并且已经合作了很多年的老客户,也突然不断打来电话提出要跟他解除合同。 即便解除合同会面临巨额赔款,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傅尚国顿时有些慌神了。 于是,他给那些老客户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好言好语地说要去拜访他们。 但是,他们不是不接电话,就是接通后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傅尚国终于明白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必须得把他们一个一个地约出来,坐上一坐。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些曾经很容易就约到的人,到了如今却都变得难如登天。 迫不得已,他只能去蹲点。 蹲点,确实有收获。至少,有人肯受他的邀坐下来和他谈一谈。 但,只要话题一涉及到合作方面,那些人便避而不谈,所有人都如出一辙,没有例外。 傅尚国终于意识到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简单。 所以,他又旁敲侧击地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再跟他合作了。 然而,让他感到害怕和恐慌得是,这些人都对这个问题表现的讳莫如深。 他考虑良久,隐隐糊糊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他猜想,他背后应该有一双他所不知道的手在推动整件事情的发展。 那双手想要将他逼进绝境里。 但,那是为什么? 蓦地,傅尚国想起了杨珊雯来找他离婚时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他记得尤为清楚。 那天,杨珊雯让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可他本就没打算离婚,当然也就没打算签字。 于是,杨珊雯怒了:“傅先生,如果你不在这份离婚协议上签字,那我们就只能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了。” 他当时不以为意,嗤笑一声:“杨珊雯,你要知道,现在我可是比你有钱,比你有人脉,甚至还比你多那么一点点的势,你觉得你能胜得过我?” 那时的杨珊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忽而,她摇了摇头:“傅先生,你胜不过我的。” 她勾唇一笑:“因为现在的我,背后有一位金主。而这位金主可是比你更有钱,更有人脉,甚至比你更有权势,你觉得你能胜得过我?” 他当时既惊讶又心慌,自己像是要确定什么似得:“你说什么?” 杨珊雯瞧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说我背后的金主比你更有钱,更有人脉,甚至更有权势。” 他将这句话听地清清楚楚,可就是不愿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其实,在那一刻,他的胸有成竹和满不在乎都统统没办法维持了,他心慌地厉害。 杨珊雯没再回答他,她只是笑看着他。 因为她知道,他听清楚了。 而此刻坐在办公室里的傅尚国也想清楚了。 他的心立时沉了下去,他甚至觉得有股凉气直接从脚心窜了出来,瞬间蔓延到了整个身体。 他惶恐无措,杨珊雯所说的“金主”大概是真的,而他背后的那双手或许就是那位“金主”。 但对他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位置已经岌岌可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傅尚国实在烦躁不堪。 在考虑清楚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之前,他一直忙于应付各种突发不断的状况。 因此,他一直都没仔细地想过,为什么自从他和杨珊雯离婚后,他们公司里那些不论是高职位领导还是低职位员工,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无论他走到公司哪个区域,哪个角落,那种嘲笑的,鄙视的,羡慕的,同情的,还有其他看不懂的眼神,都如芒刺背,如影随形。 虽然胧月那次,许多人看了他的笑话,可他认为,他和杨珊雯离婚这件事不至于就弄到了公司里人尽皆知的地步。 可现在,当他弄明白了他工作状况发生的原因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杨珊雯才是让他处于这种不堪境地的罪魁祸首。 他记得,杨珊雯来找他的那天,她来过他们公司。 而她来过之后,他就变成了他们公司的异类。 他不知道杨珊雯在他们公司里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他肯定,杨珊雯地到来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傅尚国的心发沉地厉害。 他坐在办公椅上,手里夹着烟,没有点着,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无力。 他正目不转睛地瞧着安静地躺在桌上的手机。 他想给杨珊雯打电话,可却有些胆怯了,经过几番纠结,他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杨珊雯的号码。 但他发现,他的手竟然在发抖。 电话几乎是刚响就被杨珊雯接通了,彼端传来冰冷且毫无波澜的声音:“什么事?” 什么事? 这句话听在傅尚国耳中只觉得似曾相识。 他寻寻思思间,忽然想起原来自己对着杨珊雯的时候,就爱说这句话。 说这句话时,他的耐心都是有限的。 可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杨珊雯说这句话时,耐心是不是有限的? 傅尚国非常苦闷,可他无处发泄,所以,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咬牙切齿的愤怒一股脑地发泄到了杨珊雯身上:“杨珊雯,你那天来我们公司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哦!”傅尚国等了好久才听到杨珊雯轻飘飘的声音:“我就给你们公司前台说,我是你老婆。” 傅尚国的心“咚”地掉了下去。 他们公司所有人都认为李万珍才是他老婆。 可现在,有一个人突然跑到公司来告诉所有人,她才是他傅尚国的老婆,公司那些人会怎么想? 会怎么想呢? 从他们对待他的态度就可以分辨出他们的想法。 且不论杨珊雯所说是真是假。 但只要人人相传,假的也会变成真的,那真的当然就更真了。 若是这样,那他私生活不好,作风有问题这件事就会人尽皆知。 他婚内出轨的事情就会彻彻底底地暴露于人前。 傅尚国脸色发白。 他知道许多男人都有情人,然而,所有的情人都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 一旦她们暴露在阳光下,那么,所有的麻烦就都会随之而来。 就如此刻的他。 “呵呵。”傅尚国竟苦笑起来。 这就是杨珊雯说这句话的目的,她想的原来如此。 因为他们大老板绝对不喜欢私生活混乱,个人作风不正的员工。 即便他再有能力,再有才华,只要让人发现他的作风有了问题,那么,他就别想在这个公司里待下去,他会被永久性地辞退。 而被世界百强公司辞退的人,还会有其他公司愿意要他吗? 答案当然是未知的。 可若杨珊雯背后的那双手再轻轻一推,他立刻就会到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傅尚国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神情颓然地坐在那里。 他想,他今后的路恐怕不好走了。 傅尚国霎时间恨透了杨珊雯,恨她做的太狠太绝。 她轻而易举地就毁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 等傅尚国再想起追问杨珊雯,她背后的金主是谁时,杨珊雯早已挂了电话。 傅尚国又拨了过去,可那电话竟然变成了关机。 傅尚国终于被气炸了,电话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顿时成了四分五裂。 杨珊雯站在化妆间的楼道里,面带笑容,慢条斯理地拆着电话卡。 其实,她一直在等傅尚国的电话,等他问她,她在他们公司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她等到了她想要的结果,所以,她就拆了电话卡并扔进垃圾桶里。 她不想跟那人有任何的瓜葛了。 杨珊雯踏着轻快地步子往化妆间走去。 她的嘴角微翘,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天,她把孩子送到学校,就着手搬了新家,收拾妥当后,她换了一身衣服出了门。 她要跟傅尚国离婚,可傅尚国不来找她,那她只能去找傅尚国。 她仰望着矗立在市中心的,这栋整个墙面都用银灰色玻璃装饰而成的庞然大物。 明晃晃的日光照在上面陡然反射出强烈刺眼的光线来。 那是她第一次去傅尚国的公司。 以前,她从来不曾去过,因为傅尚国没带她去过。 可他却带别的女人去过,那个女人就是李万珍。 她依然记得李万珍在她面前炫耀傅尚国带她去那里时的情景,得意且张扬。 她冷笑一声,对着庞然大物闭上了眼睛。 那层薄薄的眼皮瞬间隔绝了面前光芒万丈的建筑,也隔绝了她对李万珍的记忆。 深呼吸过后,她睁开眼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那座庞然大物。 对她来说,前台根本就是几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他们脸上迎面泼来的青春让她觉得,自己已经老地像是旧社会的人了。 可她忘了自己其实也只有30岁过而已。 她想,大概一个人的心苍凉荒蛮了,那么她看待一切时,也就觉得又老又旧了。 她走到其中一个小姑娘面前,隔着柜台,语气随和而缓慢:“小姐,您好!我要见你们的傅总经理,傅尚国先生。” 小姑娘问她:“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小姑娘微笑:“那请问您贵姓?” 她当时嘴角翘地老高:“我是他老婆。” 然后,她瞧见小姑娘瞬间睁大了眼睛瞅着她,而那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兴奋极了。 李万珍第一次来找她时问她:“杨珊雯,你知道尚国的同事都叫我什么吗?” 问这话的时候,李万珍的脸上满是对她的同情和怜悯。 她心中暗潮汹涌,却还强自镇定:“什么?” 李万珍忽然靠近她耳边,语气满是得意:“他们都叫我傅太太。杨珊雯,”她离开她耳边站直身子,轻蔑地倪着她:“他们都叫我傅太太。最最重要的是,尚国他竟然从来都没反对过。” 她当时被气得头脑昏沉,摇摇欲坠。 傅尚国曾说过,他们公司最高层的那位大老板不喜欢那些生活作风不好的员工。 所以,当她站在傅尚国公司时,就说了那样一句话,她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傅尚国再也无法在那里立足。 杨珊雯走进了化妆间,她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日子就这样在傅尚国的焦虑和不安中,一天天过去了。 可傅尚国发现公司并没有将他辞退,而是仍旧坐在那个位置上,可杵在这个位置,对于没有业绩和个人作风有问题的他而言,简直如坐针毡,尴尬无比。 一转眼,三个月过了,傅尚国常常会因为别人对他的讥讽和排挤而恼羞成怒。 他无数次想要辞职,可他不甘心,他就是放不下这份工作,因为他所有努力和心血都被融化在了这份工作里。 如果放弃就等于让他放弃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这一日,傅尚国陪无聊的客户吃过饭,坐在出租车里。 微醉的他其实对于有些记忆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可他还是努力地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那些不好的回忆像是老旧的影像,在他脑海里影影绰绰地回荡。 时至今日,公司那些高层从对他地颇有微辞到对他能力地质疑,而他从开始的焦头烂额到现在的精疲力尽。 一桩桩一件件,他实在有些疲于应对了。 之前,他又给杨珊雯打过一次电话,他想让杨珊雯背后的人放他一条活路。 可杨珊雯的电话居然变成了空号,他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 傅尚国回到他和李万珍组建的家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一楼客厅里黑乎乎的,李万珍早就睡了。 他一直都知道不论他回来的早还是迟,只要到了李万珍睡觉的时间,她都会按时睡觉。 她从来不会等他。 傅尚国没开灯,他抹黑坐到了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点了一根烟,慢慢地吸了起来。 那一闪一闪的红光是这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可他傅尚国生活里连一点点的光源都没有了。 一支烟吸完,傅尚国掐灭了烟蒂又抹黑上了楼。 他的动作很轻,轻地让人以为他不是在走路而是在飘。 他进了卧室,拿了睡衣就去了隔壁的浴室。 他和李万珍睡得那间也有浴室,而且浴室还有隔音,但他还是去了隔壁的浴室。 他怕吵醒李万珍。 并不是他有多么心疼李万珍,而是只要李万珍醒着,她便会追着他问:“尚国,我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有时候,他被问地烦了就会敷衍她:“再等等。” 然后,李万珍就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追上一句:“你都离婚这么长时间里,你说再等等,再等等,那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接着他也会对上一句:“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想和我结婚,那你一直等着就是了。” 这样的戏码,这样的对话,在这几个月里,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上演一次。 他忽然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他不明白,曾经认为千好万好的人儿,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喜欢了? 有时候,他会莫名地想到杨珊雯。 想到那时候的杨珊雯总会在他不回家的时候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而且不论多迟,家里的灯总是亮着的。 想起这些,他便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可他明白,他和杨珊雯已经离婚了。 他和她的曾经也已经成为了过去。 傅尚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 没想到李万珍醒了过来,她转过身来抱着傅尚国:“回来了?” “嗯。”傅尚国疲惫地应了一声。 傅尚国想睡觉,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可李万珍却不如他所愿。 她的语气带着无限憧憬:“尚国,我今天陪朋友去婚纱店看婚纱了,她穿在身上实在太漂亮了,我都有些等不及要穿上它了。” 李万珍看傅尚国不为所动,又摇了摇他,性感的红唇凑到他的耳边,吹出了痒痒的气息:“尚国,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 傅尚国听到李万珍这样问,已经很厌烦了,他顿时感觉头疼地厉害,可他又不想将李万珍推地太远。 如果有一天,他傅尚国失去所有,那李万珍就是他这些年来唯一剩下的东西。 于是,傅尚国看着李万珍:“等我这阵子忙完了吧,最近比较忙,可以吗?” 黑暗里,傅尚国看不到李万珍的表情,可他却看到她的眸子亮亮地瞧着他,他刹那间心软了,毕竟李万珍和他已经这么些年了。 终于,他所有的坚持都已经坚持不住了,就这样吧,是好是坏,就这样吧! 如果他真的一无所有,至少他还有个李万珍,他是应该将她绑到身边的。 这样想着,傅尚国就说:“好吧。”他又顿了一顿:“不然就这个周五吧,我腾出几天的时间来。” 但其实,他哪里还需要腾时间,他的时间简直多的用不完,但他不想让李万珍知道。 李万珍听到傅尚国如此说,顿时笑逐颜开,她在傅尚国脸上猛然亲了一口,语带娇俏:“尚国,你真好。” 傅尚国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听到了李万珍愉悦的声音,却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奇异的亮光。 第七 章 狭路1 星期五那日,李万珍表现地异常兴奋。 兴奋到,就算傅尚国各种麻烦缠身,对身边的一切人和事总是心不在焉,都不得不注意到她的神情。 傅尚国自以为这是李万珍终于得偿所愿后的真情流露。 所以,握着方向盘的他,偏着头,瞧着副驾驶座上的李万珍:“和我结婚,你真的这样高兴?” “当然高兴了。”李万珍也偏着头,望着傅尚国。 她的眼眸正如她所说的话一般,很真。 可反观傅尚国,他并没有像李万珍那样特别的高兴,甚至神情还有些暗沉。 李万珍垂下眼眸不再看傅尚国。 她知道的,傅尚国从来没想过要和杨珊雯离婚,也从来没想过要和她结婚。 因此,在那些年里,不论她在他面前提过多少次让他和杨珊雯离婚,他都沉默以对,甚至还用最强势的姿态警告她,不要妄想去找杨珊雯。 可她没听,她还是去找了杨珊雯。 所以,当傅尚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那天,得知她去找过杨珊雯时,她就知道她要大祸临头了。 可事情没有她想地那样糟糕,她没有大祸临头。 那天之后的傅尚国,表现地异常安静。 他既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只是冷落了她,将她当做了空气。 可是,她不甘心。 等到那之后的第三天,傅尚国下班回家时,她就将傅尚国拖拽到沙发前坐下,盯着他,很认真地问他:“尚国,你都已经离婚了,那我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那一刻的傅尚国,就那样定定地瞧着她,直瞧得她心里“咚咚咚”地打鼓。 她突然有些胆怯退缩了,以至于她都不敢再去看傅尚国的眼睛。 她以为到了这样的地步,傅尚国至少要说些什么的,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起身,走出客厅,上了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她愣愣地看着傅尚国消失在视线里,心潮顿时起伏不定。 她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然后,每隔几天,她便会在傅尚国的耳边唠叨上几句。 可后来,瞧着傅尚国愈来愈阴郁的脸色,她也就渐渐地不提了。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傅尚国竟然答应了,就在昨天晚上,他居然真地答应她了。 她兴奋极了。 她终于可以理所当然地拥有傅尚国的钱了。 但在那一时刻,她更想做地就是立刻飞到杨珊雯面前,向她炫耀并告诉她,她李万珍马上要和傅尚国结婚了。 其实,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必要去挑衅杨珊雯了,但她心底隐藏的那个秘密,总是让她打心眼里不喜欢杨珊雯。 她......就是喜欢看着杨珊雯不好过。 因此,今天早上,她特别特别地激动。 因为她马上就要见到杨珊雯了。 她不仅能马上见到杨珊雯,而且还能立刻让杨珊雯为她服务。 她一直都知道杨珊雯是干什么工作的,并且还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她更是知道,杨珊雯的顶头上司和傅尚国的关系很好。 她想,只是一个小小要求,杨珊雯的上司还不至于就拨了傅尚国的面子。 她越想越是兴奋,兴奋地不可抑制。 她李万珍终究还是有这么一天的。 她终于可以以傅尚国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傅尚国身边了。 李万珍瞅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车流,缓缓地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杨珊雯见到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真是非常非常地期待呢。 *** 比起傅尚国地焦头烂额,这几个月,杨珊雯也算过得很如意了。 如果除去婚纱摄影楼里那些个让人糟心的破事情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人物”给她造成的困扰外,杨珊雯感觉她的生活简直完美地不像话。 自从她和傅尚国离婚后,她的事业便像是开了挂一般,顺风顺水地不得了。 她的客户不仅有摄影楼里安排的固定客户,而且还有许多来自摄影楼外的客户。 最让她意外的是,那些摄影楼外的客户竟然都是兰市小有头脸的人物。 以前,她也会接到外来客户,但绝对没像现在这样多,也没像现在这样有身份。 杨珊雯虽然有些疑惑,但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此刻,杨珊雯正在给最后一位拍摄婚纱照的女孩子化着妆。 她化地很认真,很仔细。 只等她将最后一只流苏耳环带到那个女孩子的耳朵上后,便预示着她今天在摄影楼里的工作结束了。 她瞧了瞧女孩子,笑了起来:“好了。”她又啧啧两声:“你真漂亮。” 那女孩子也笑了:“谢谢。” 然后,杨珊雯看着那个女孩子站起身,向着她心中的男主角走了过去。 瞧着女孩子前方不远处那笑地温柔的男人,杨珊雯的思绪顿时飘远了。 其实,曾经的她也是有过这么一天的,可是那天的她有些狼狈。 她和傅尚国拍摄婚纱照的那天,接待他们的女孩子告诉她,根据她选的礼服,拍摄婚纱照时,文胸上的肩带需要隐形的,可她没有隐形肩带。 当时那女孩子建议她,可以将她文胸肩带捋到肩膀以下,或者让傅尚国出去买上一对。 那女孩子还特意说了,用隐形肩带拍出来的效果会比将肩带捋到胳膊上的效果好。 她转头去瞧傅尚国。 可当时的傅尚国怎么做的? 他没有去买隐形肩带,只是对那女孩子说:“还是将她的肩带捋到胳膊上吧。” 虽然那时候,她还没喜欢上傅尚国,但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还是有些微地发凉。 去买那样简单的一对隐形肩带,能花多少时间,多少钱?可傅尚国就是没去买。 她当时想着,不买就不买吧,反正她和傅尚国没什么感情,只不过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才到一起的。 可在那一时间,她瞧见那女孩子瞟了她一眼。 现在想来,那一眼竟全然是对她的同情和怜悯。 怕是那个时候,那个女孩子就已经料到了她的婚姻到底是辛还是不幸的? 等她拍完婚纱照,她的文胸都快要掉下去了。 当时的她感到了前所未有地尴尬和难堪。 杨珊雯有些自嘲。 在每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却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她......。 杨珊雯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听到那个男声叫她:“杨小姐。” 杨珊雯不用转身,就清楚地知道她身后的这个男人是谁。 她的胃里忽然犯起恶心来。 身后之人似乎是在等杨珊雯回答,可杨珊雯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那男声又从杨珊雯身后传来:“杨小姐,游总经理在找你。” 杨珊雯终于转过身,瞧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脸上还有黑瞳里,都满是对眼前之人地反感和嫌恶,就是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更何况,她根本没想着掩饰。 而这个男人却对杨珊雯眼里的各种情绪视而不见,甚至还气定神闲,面带微笑地对杨珊雯又说了一遍:“杨小姐,游总经理在找你。” 杨珊雯静静地瞧着他。 他就是游总经理的特助,大家都叫他赵特助。 他似乎永远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蓝色西服和白色衬衫加深蓝色领结。 而那面如冠玉的脸上,配着一副金丝眼镜,这让他看起来既帅气又斯文。 他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是出自几世几代的书香门第。 可即便这样,杨珊雯依旧讨厌他。 但是比起他来,杨珊雯更加厌恶他的顶头上司,他们摄影楼里的游总经理,那是一头贪得无厌的色狼。 杨珊雯简直厌恶透了那头色狼看她的眼神。 黏糊糊,湿哒哒地,直叫人犯恶心,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想去见那位游总经理。 于是,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 等到五点时,她要去学校接两个孩子,然后一起回家做饭。 到六点,她还有一个客户。 听说,那位客户今天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很隆重的宴会。 杨珊雯认为这是她的机会。 只要她的化妆技术被别人认可,那她以后的发展空间还是很大的。 而且跟她约单的那个男士也说了,如果她给他们老板的女伴设计的造型能够万众瞩目,那她以后的前程便能一飞冲天,但若不能,那她很快会被践踏到泥泞里。 杨珊雯一直都知道她的化妆技术是超级棒的,她有这个自信。 但有自信的同时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所以,今天晚上的这位客户对她至关重要,她根本不能迟到,连一秒钟都不可以。 如果成功了,那再过半年,她的劳务合同一到期,她就立刻辞职,然后,自己开一间工作室。 这样一来,她就永远不需要再见到那个让她恶心的游总经理和面前这个让她有些讨厌的赵特助了。 这样一想,杨珊雯心里顿时不再犯恶心了,她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的那位贵人客户了。 于是,她瞧着笔直地站在她面前的这位赵特助:“抱歉...” 她的脸上竟然还有了面前之人从未见过的笑容:“赵特助,我很忙,恐怕不能跟你去见总经理了。” 赵特助瞅着杨珊雯有些发愣。 这三年来,他见过的杨珊雯从来都是冷的,冰的,不近人情的。 她虽然嘴边时常挂着笑容,但那笑意却从未到达过眼底。 可今天,他居然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了笑意。 不知道,在她愣怔得那几秒,是想到了什么值得让她高兴的事? 赵特助回神时,杨珊雯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更衣间换下工作服。 当杨珊雯从赵特助身边走过时,她听到他说:“杨小姐,请别让我难做。” 杨珊雯与赵特助站在一排,她偏头瞧着他。 忽而,杨珊雯冷笑一声:“赵特助,你从来都没让我好过,我为什么要不让你难做?” 她眼里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那以往更甚的厌恶和凌厉。 赵特助心下一惊。 那样笑着的杨珊雯,果然还是不真实的。 不过,现在这样的她,也不是之前的她。 她虽然厌恶他,但从没这样凌厉地看过他。 赵特助内心深处,蓦地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这种微妙的变化,让他忽然心惊肉跳起来。 赵特助稳住自己的心跳,他不想去细究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因为他不能也不敢。 他不能抢,也抢不过那位游总经理看中的人和物。 赵特助忽略掉自己心里那一点子的不适和杨珊雯那样看他的眼神,装地若无其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杨珊雯被赵特助气笑了:“赵特助,你都说了那是你的职责所在,但去见总经理,工作上的事情除外,那不是我的职责所在。所以,我有权拒绝。” 赵特助对杨珊雯地拒绝不予理睬,他仍旧面带微笑:“这次确实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杨珊雯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她的语气也冷冽地不像话:“赵特助,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狼来了的故事。你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有意思吗?” 赵特助明白,杨珊雯说的“你们”是指他和总经理。 可他是总经理的特助,总经理的命令,他又能置之不理吗? 当然是不能的。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我说了这是我的工作。” 杨珊雯被赵特助执拗的样子又气到了,她冷笑一声:“你也说了,那是你的工作,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赵特助没再说话,他的目光看向了前方。 杨珊雯顺着赵特助的目光看过去,触眼所及,她的心猛然冷了一截。 他们到底还是来了。 杨珊雯霎时觉得一阵眩晕感向她袭来,她猛地抓住了旁边的化妆桌。 她慢慢地等这阵眩晕感过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她就那样静静地,远远地,面无表情地,瞧着向她走来的两个人。 不!应该是三个人! 还有那个让她厌恶透顶的游总经理。 ”游“这个姓,虽然在古代算起来还是一个高贵的姓氏。 但当它被放在那个满身都是肥肉的游总经理身上时,总会让杨珊雯想到另一个成语:油头满面。 而这位油头满面的游总经理,虽然将全身都用衣服包裹起来,但杨珊雯觉得他每走一步,那身上的赘肉就会像他脸上的肥肉一样,跟着颤上一颤。 看着这样的三个人,杨珊雯陡然发现不只自己的心是冷的,连身体都是冷的。 她满身满心地冰冷,连站在她身旁的赵特助都感受到了。 赵特助有些惊疑地看了杨珊雯一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杨珊雯身上像是加了一座冰山,冷地连她周围的温度都降低到了冰点。 过去,杨珊雯就算再嫌恶他们的总经理,但当她真地见到那人之后,也只是很冷淡,很漠然。 并不像今天这样所表现出来的完全地寒凉。 杨珊雯不知道赵特助在想什么。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向她走来的傅尚国和李万珍身上。 因为对于那位游总经理,她根本不想去注意他。 如果她真地去注意了,那她只想将他的那双眼珠子给挖出来。 老远地,杨珊雯就瞧清楚了傅尚国和李万珍的表情。 李万珍是兴奋的,得意的,按捺不住的,炫耀的。 而傅尚国却是不可置信的,无法预料的,似乎还带了一些仿似想象不到的惊喜。 那三人在距离杨珊雯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傅尚国看着近在眼前的杨珊雯。 今日,她穿着一身职业装,上身是白色的坎肩衬衫,下身是红色的紧身短裙。 这样的着装,不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利落,而且还展现出了以往不曾有过地性感。 曾几何时,傅尚国以为,像杨珊雯这样的娃娃脸跟性感这个词,是一点边儿都沾不上的。 然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杨珊雯却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耳光。 他心里莫名地烦闷不堪。 他根本就不知道杨珊雯改变了之后会是如今的这个样子。 如果知道,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背叛杨珊雯的。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第八章 狭路2 “你怎么在这里?”傅尚国问。 杨珊雯还不曾出声,李万珍在后面就缀上了一句:“杨小姐,好久不见。” 她瞥着杨珊雯,眉毛上挑,眼睛里全是挑衅,而且,整个人的神情都显地无比得春风得意。 而傅尚国的神情与刚才见到杨珊雯时比起来,已经平静了很多。 少顷,杨珊雯忽而收起她身上所有的冰冷,瞅着李万珍,勾唇一笑:“是好久不见李小姐了。不过......” 她又转头瞧着傅尚国:“我不在这里,又会去哪里?” 不等傅尚国和李万珍接话,杨珊雯又似笑非笑地望向李万珍:“难道李小姐从来没告诉过傅先生,我在这里上班么?” 李万珍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傅尚国,心立时“突突”两跳。 傅尚国的脸色已经像是凝聚了暴风雨似得,阴沉可怕地让她莫名骇然。 李万珍不明白,傅尚国都已经和杨珊雯离婚了,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告诉他杨珊雯在这里工作? 但傅尚国不这样想。 他所思所想一直认为是杨珊雯把他弄到了那般境地,所以,他几乎是恨透,怨极了杨珊雯。 起先,他找杨珊雯是想要质问她,顺便发泄他的怨气和怒气,可杨珊雯的号码成了空号。 后来,他再找杨珊雯就只是想让她背后的那双手放他一马,他又焦又躁地跑去了他和杨珊雯曾经的家,然而,那里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至此,他认为他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无能为力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满世界寻找的杨珊雯,居然就在这个他熟悉的摄影楼里上班。 最让他懊恼的是李万珍知道杨珊雯在这里,但却从来没告诉过他。 傅尚国的身体里猛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愤怒,他偏头瞧着李万珍,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假若没有李万珍,他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变得处境堪忧?他依然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他?他有娇妻,有孩子,什么都有。 可现在却因为这个女人,他马上就要变得一无所有了。 傅尚国只在顷刻间便像是肯定了这个想法似的,看着李万珍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李万珍瞧地心惊胆颤。。 杨珊雯的眉眼渐渐弯了起来。 李万珍想让她伤心难过,那她就让她也不太好过吧。 赵特助和游总经理瞧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三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两人总觉得这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很平常的问候语,他们也能问出来火药味来。 杨珊雯没再看傅尚国和李万珍,而是忍着嫌恶瞟向了他们摄影楼里的游总经理,语气冷漠寒凉:“总经理找我有什么事?” 她一点儿也不想跟这位游总经理说话,所以,就算是她的上司,她也能问地这么直截了当。 “没有。”游总经回答地快极了。 李万珍终于从傅尚国那吞噬人的眼神中挣脱出来,惊奇地看着游总经理。 可游总经理没理会李万珍,因为他既不想得罪傅尚国,也不想惹得杨珊雯不痛快。 虽然他不知道面前这三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将这三人的真实关系寻思了个彻底。 今天早晨,当傅尚国带着李万珍来找他,希望他能尽快地帮他安排一下拍摄婚纱照的事宜与时间,他还取笑傅尚国都老夫老妻的人了,还拍什么婚纱照? 由于他和傅尚国的关系算是比较好的,所以,经过一番了解,他就将傅尚国和李万珍的拍摄时间确定下来,放在了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六。 等傅尚国两人挑完拍摄所要的衣服后,他告诉他们,化妆师和摄影师都已经安排好了。 谁知那李万珍趁着傅尚国去洗手间的功夫跟他说:“我听说你们楼里有个叫杨珊雯的化妆师,造型做的特别好?” 他当时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李万珍:“是有这么一个人,她的造型技术也确实是没得说。” 李万珍笑了:“那我能不能请她做我的化妆师?” 他犹豫了一瞬。 杨珊雯明天还有其他的客户,但是看在傅尚国的面子上,他也不好拒绝,于是,他顺了李万珍的意:“好,我帮你安排。” 可他又想着,把杨珊雯原来的客户换了也应该跟她说一声,他就让他的助理去将杨珊雯叫来。 可等来等去,等了十几分钟,杨珊雯还没到。他只要一想到杨珊雯,心里就像猫抓似得痒的难受。 他有些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杨珊雯。 正好,傅尚国也等得不耐烦了,他就把傅尚国和李万珍两人带到了三楼的化妆间。 然后,他便发现站在他面前这三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妙。 但观傅尚国,他明明是认识杨珊雯,可似乎又不知道杨珊雯在这里工作,而且,他此刻正满脸暗沉地盯着李万珍。 而李万珍的神情和动作完全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再反观杨珊雯,她眉眼弯弯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透着漫不经心的适从。 因此,不论他怎么看都觉得杨珊雯更像是得了势的小三。 一瞬间,他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终于真相了。 原来拍婚纱照是幌子,李万珍来见傅尚国的情人才是真的。 游总经理又瞧向了杨珊雯。 杨珊雯这个清新美人儿,在他面前装地像个纯洁烈女,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和傅尚国有那么一腿。 一想到这个,游总经理盯着杨珊雯的眼神里竟带上了浓烈且毫不掩饰的情欲。 杨珊雯终于忍受不住他们这位游总经理的眼神了,那样湿哒哒,黏糊糊地,仿似一条冰冷的蛇缠在她身上,想甩都甩不开。 杨珊雯忍着嫌恶和恶心,依旧维持着冷漠,对游总经理说道:“既然总经理没什么事,那我就先下班了。” 她果然说走就走,提起化妆桌上的包离开了,连衣服都不想换了。 “杨珊雯。” 可傅尚国和李万珍同时叫住了她。 杨珊雯转过身。 她没看李万珍,只是瞧着傅尚国。 她也没说话,她在等傅尚国说话。 傅尚国犹疑了一瞬:“杨珊雯,我们可不可以谈谈?” 杨珊雯眉头微蹙,神情语气都很漠然:“我们?我和你可不是我们。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和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谈的?” “有。只是需要和你单独谈一谈。”傅尚国语气里竟然有些急切。 他不想将他的困局弄得人尽皆知,虽然这里认识他的没几个,但他还是不想在这里说。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些:“杨珊雯,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谈谈?” 杨珊雯冷漠地盯着傅尚国。 当看到傅尚国眼里那隐藏不住的期待时,她的墨瞳里悠而划过一丝暗芒。 她拒绝了傅尚国,并且是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傅先生,我很忙,没有时间分给你,连一秒钟都不可以。” 她此时的语气同刚才的漠然比起来,竟然冷地像是冰渣子直戳进了傅尚国的心里。 傅尚国惊愕地看着杨珊雯,他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熟悉。 蓦地,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杨珊雯,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甚至还夹杂着无限的悔恨。 他终于想起来曾经的他也说过这么一句话。 那次,他跟李万珍厮混的迟了,以为杨珊雯早就睡了。 谁知,他回到家却发现杨珊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她好像在专门等他。 他没理会杨珊雯,径直向洗澡间走去。 “傅尚国。”杨珊雯叫住了他。 他回身瞥着杨珊雯。 杨珊雯即认真又惶恐,还有些执拗地望着他:“尚国,我们谈谈。”。 他记得那会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对杨珊雯说:“杨珊雯,我很忙,没有时间分在你身上,连一秒钟都不可以。” 当时,杨珊雯看他的眼神他没看懂,但却记忆犹新。 但在此时此刻,他忽然就懂了。 杨珊雯曾经看他的那一眼,就跟如今看他的眼神一样,里面充满了鄙视和厌恶。 但还有那么一点不同就是曾经的那一眼,有种深深的失望以及绝望,可如今的这一眼,却像在看一个她不曾见过的陌生人。 他曾经对杨珊雯那样的眼神嗤之以鼻,如今却觉得它有些刺眼,甚至在心底某个地方有着无法压抑的疼痛。 傅尚国的脸瞬间苍白起来。 杨珊雯说的对,她根本没有时间分给他,他也没办法让杨珊雯单独跟他谈。 可他总是不甘心。 他此时也不想管他的境况是不是会被其他人知道,他只想跳出当前的困境。 如果他再不跳出来就真地彻底完蛋了。 傅尚国望着杨珊雯,近乎是哀求的语气:“杨珊雯,你可不可以让你背后的人放过我?” “什么?”杨珊雯挑眉倪着傅尚国。 他的话,她没听明白。 傅尚国突然疲惫尽显,略显沙哑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杨珊雯,你可不可以让你背后的金主放我一条生路。” 杨珊雯终于正眼瞅着傅尚国。 忽然,她冷笑一声:“傅尚国,我哪有什么‘金主’,那只不过是逼迫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罢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样的话你还真就信了?” 她又嘲讽又鄙视:“是不是和李万珍那个女人呆久了,你连智商都降低了?我真不知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愚蠢?” “像你这样条件的人都要跟我离婚,你认为那些条件比你好的还会看上我?也不知你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人家拆了你的庙,你却跑来我这里求我放过你。” 她继续嗤笑一声:“你说,你到底可笑不可笑?” 当杨珊雯说完这长长的一串话后,游总经理和赵特助都惊讶地看着傅尚国和杨珊雯。 他们完全不能想象傅尚国和杨珊雯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而且还是离了婚的。 傅尚国仍旧不太相信杨珊雯:“不是你?” 他确实不相信,否则整他的人为什么早不整晚不整,偏偏就在他和杨珊雯离婚时将他整的那样惨。 杨珊雯的神情漠然冰冷:“你爱信不信,倘若求错了人,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然后,她丢下表情各异的几人,又转身走了。 “杨珊雯。”这次叫住她的是李万珍。 杨珊雯眉头轻蹙,眼里闪过不耐烦。 她头也未回:“李小姐有什么事?” “明天我拍婚纱照。” 杨珊雯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将李万珍从头到脚细细地打量了一遍,不甚明白:“那和我有关系吗?” 李万珍有些得意:“当然有关系。”她下巴往上抬了抬:“因为你们总经理将你安排给我了。” 杨珊雯努力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又将李万珍从上到下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 李万珍被杨珊雯看地心里发毛,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杨珊雯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明白,傅尚国落入困境都求到我这里了,你怎么还有心情来这里拍婚纱照?” 杨珊雯本着噎死人不偿命的态度:“莫不是你的脑子有毛病?或者你是真的爱傅尚国?所以,愿意陪他共患难。” 杨珊雯啧啧感叹:“如果真是这样,我还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呢。” 李万珍脸色像调色盘般变化不停。 可杨珊雯还有一句话没说完:“你是真的爱傅尚国吗?” 李万珍的脸顿时苍白一片。 杨珊雯突然瞧向傅尚国,嘴角翘了起来:“傅先生,请问你有见过李小姐的真实容貌吗?” “嗯?”傅尚国不明白杨珊雯在说什么。 杨珊雯意味深长地斜倪一眼李万珍:“就是李小姐卸妆之后的样子。” 傅尚国一愣。 他莫名其妙地瞅了杨珊雯一眼,然后又瞧向李万珍那张擦着厚厚化妆品的脸。 他似乎真得从来没见过李万珍卸妆后的样子,就算是平时洗完澡,她也仍然会将那张脸涂满化妆品。 杨珊雯饶有兴致地等着傅尚国回答,可傅尚国根本没想要回答她的意思,因为他的视线正越过了她,望着她的身后。 那神情就像是她的身后有特别吸引他的东西。 不只傅尚国,只要是她视线所触之人都望着她的身后,而且,他们的神情各不相同。 傅尚国晦暗,赵特助面无表情,李万珍惊艳,但在惊艳的表情下还隐藏着不自然的羞涩。 至于其他人,或惊艳,或羞涩,或羡慕,或嫉妒。 但让杨珊雯最不能理解的是游总经理的样子,他不仅表现地异常恐惧,而且连他肥胖的身体都在颤动。 杨珊雯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但事实上并不是她觉得,而是她周遭的环境确实是变得安静了。 说话声没了,最细微的响动声也没了。 杨珊雯不明所以。 于是,她也转过身望着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有什么? 她的身后当然是人。 而且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一个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就站在离她一步开外的地方。 第九章 男人 杨珊雯瞧着近在眼前的两个人,他们几乎要堵死了她所有的视线。 他们站的那样近,以至于她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男人身着深蓝色西服和同色领结以及白色衬衫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纹路。 杨珊雯微垂眼眸,视线所及之处便是男人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而那皮鞋亮得仿似能将楼里的灯光都给反射出来。 男人个头太高,杨珊雯看不到他的脸,但她能瞟见男人身边那个美丽女人的脸。 杨珊雯微微地偏过头,瞅向了女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色的丝绸连衣裙,它只在腰身和肩膀上镶嵌了小颗的珍珠,除其之外,全身再无一处装饰品。 而它那喇叭样的裙摆,一直垂到了地上遮住了女人的脚。 杨珊雯转战瞧向女人的脸。 这一看之下,她那颗对美色毫无免疫能力的心脏居然猛地跳了一跳。 直到此时,杨珊雯才发觉自己的语文水平实在不怎么样。 因为她根本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面前女人的容颜。 她就像是从那漫画上走下来的鬼魅精灵,美地惊心动魄,美地无与伦比。 她更像是古时候那些高贵世家里长养出来的尊贵小姐,既美丽又典雅。 杨珊雯有些愣神。 她给那么多女人和女孩子化过妆,可却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位美地如此超脱的女人。 杨珊雯的视线又挪向了女人的眼睛,她对这个女人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她真的非常非常想看一看,到底是怎样一双清灵剔透的眸子,才能配地上她那样惊人的容貌。 然而,这一瞧,却让杨珊雯有些赧然。 女人那双犹如盛着满天星辰的眸子,正亮晶晶地瞧着她。 而那眼神里竟然还带有几分欢喜,几分友好,几分打量。 女人突然对着杨珊雯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便真真是如古人所形容得那般,颠倒众生。 杨珊雯忽然撇过头去不想再看女人。 她瞧着这个女人时,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惭形秽”这个词。 杨珊雯想,上层社会和底层社会长养出来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又想到了她的孩子,那两个缺少父爱陪伴的孩子。 杨珊雯的心立时像针扎过一样,疼的尖锐。 “呵...。” 杨珊雯头顶上方忽然传来男人的一声低笑。 “杨珊雯。”男人连名带姓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似乎还混合着她辨不清的情绪。 她浑身一颤,脑袋里“轰”的一下子炸裂开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会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这样的熟悉,熟悉到,就算在她临死的那一秒,都不会忘记。 杨珊雯猝然抬起头。 然后,男人的那张脸就清晰地,猝不及防地倒映在杨珊雯墨色的瞳孔里。 男人有一个好看的下巴,下巴上有密密麻麻的黑色胡渣,但那一点儿也不影响男人整张脸的美观,而且他还有一双薄唇和一个挺直的鼻梁,而那唇角此时微微地向上扬着,似是在嘲笑什么。 他的丹凤眼稍稍眯起时,瞳孔里迸射出来的危险就如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忽然卷起的狂风骇浪。 不过弹指间,视线所及之处便已被它淹没并吞噬干净。 杨珊雯望到了男人那双翻腾着惊涛骇浪的眸子里。 “傻了?”男人的声音再度传进杨珊雯耳朵里。 可杨珊雯还是一瞬不瞬地瞅着男人,像是老僧入定般瞧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 直到她将男人那散落的五官全部糅合在一起,墨瞳才骤然一缩。 她顿时大惊失色。 杨珊雯原以为游总经理那样的表现实在太过了,可现在,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甚至觉得有股凉气自她的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直至渗透到她的身体各处,乃至所有的细胞。 这个男人,她见过。 只一次! 但那不是什么萍水相逢,而是他找上了她。 也就是那一次,让她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抵触情绪。 她一直想,过了那次就再也不要见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了,而且还要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天过后,这个叫盛延珩的男人竟然接二连三地给她打电话。 每天一通,从未断过。 而他所说地无非是一些家常。 比如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吃饭了没有”,“几点下班”,有时候还会说一些他所见所闻的趣事和他工作上的事情。 这一度让杨珊雯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和她结过婚的不是傅尚国,而是电话那头那个叫盛延珩的男人。 可就是因为这样的认知,才令杨珊雯更担心和害怕。 因为这个叫盛延珩的男人一直都未提起过他找上她的目的。 若说只是单纯地看上她的化妆技能或者看上她,就是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一个傅尚国已经倾注了她所有的信任,她怎么还能相信一个即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会对她这个已经结过婚又离了婚的女人一见钟情? 这对杨珊雯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杨珊雯自己也猜不透这位盛延珩先生这样做的目的,所以她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直到有一天,那个男人没再打电话过来,她的心立时提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位盛先生又开始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是,一日,两日,三日,甚至一个月,这个男人还是没打电话来。 杨珊雯想那如魔音般的电话终于到此为止了,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她高兴极了,幸福极了,连她一直冷漠的脸上都带了三分笑容。 这一度让巴黎摄影楼里的人以为,她终于转性了,不管遇见谁都可以给个好脸色。 就连那个让她厌恶的游总经理她都可以给个一分的笑容。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她便又见到了那个叫盛延珩的男人。 因为,现在,此刻,盛延珩这个男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她的面前,甚至还连名带姓叫着她的名字。 第十章 交锋 杨珊雯的心再度变得又沉又凉。 她惊恐地望着站在她面前并且脸上还带着笑意的盛延珩,嗓音滞涩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延珩眉梢轻挑,似笑非笑:“我来找你。” 我来找你! 杨珊雯立时觉得自己被人罩头打了一记闷棍,又惊又晕。 他为什么又来找她? 他为什么偏偏要找上她? 他这样找上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为什么不说清楚? 他为什么要让她一直猜下去?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顷刻间,杨珊雯只觉自己的脑袋里像塞进去了一大坨浆糊,不论怎么搅都搅不开,糊糊地,沉沉地,沉得脑袋都疼了起来。 她不止脑袋是疼的,连眼睛都是花的,眼前星光点点一闪一闪,让她心烦意乱。 只是下一刻,她发现,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杨珊雯下意识里想着自己现在需要一把椅子,一张桌子用来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她还来不及找椅子,找桌子,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站在一旁的几人都被杨珊雯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地目瞪口呆,没人能预料竟然会发生这样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事件来。 他们实在不明白,杨珊雯只是见了两个长得好看到不行的男人和女人,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他们惊愕又呆愣地瞧着躺在地上的杨珊雯,只有赵特助的两只手伸在半空中,那动作似是要接住倒下的杨珊雯,可最终还是没接到。 他只能同其他人一样放下手来,瞧着躺在地上的杨珊雯,眼眸中闪过刹那的黯然。 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似乎都对杨珊雯有着无人知晓的想法。 而他几乎是这些人里最卑微,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瞧着杨珊雯的盛延珩反应过来后,黑曜石般的瞳孔猛然收紧,神色瞬间变幻莫测。 他瞅着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杨珊雯,对站在身后的李特助吩咐了一句:“打120。” 李特助灰色的眸子凉凉地瞄了杨珊雯一眼:“是。” 他从兜里拿出电话正准备拨打。 “不用打了。”忽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所有人顺着声音瞧过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胸前挂着照相机的女孩子快步向这边走来。 她走地很快也很急,连表情都微微沉肃着。 她越过李特助和盛延珩,走到杨珊雯身前,蹲下去,慢慢地扶起杨珊雯,对站在一旁的赵特助说:“麻烦赵特助帮我将杨姐扶到那把有靠背的椅子上坐好。” “好。”赵特助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孩子。 他知道,眼前这个被大家叫做“小余”的女孩子是这摄影楼里唯一一个与杨珊雯关系比较好的人,她不让打120,那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只是他还没什么动作,站在他对面的傅尚国和盛延珩同时说了一句话:“我来吧。” 女孩子抬起头,瞅向说话的两人。 当她的目光落在盛延珩脸上时,亮晶晶的瞳孔里顿时闪过一丝意外。 可盛延珩没瞧见,他正偏头与与傅尚国对视着。 两人的目光都暗沉一片,情绪沉浮不定,噼里啪啦间,旁人已从这两人身上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 游总经理胆战心惊地偷瞄一眼盛延珩,又瞧向傅尚国,他立时打心眼里佩服傅尚国。 在那样惊涛骇浪的眼神下,傅尚国竟然也能做到镇定自如。 可他不知道,傅尚国心里早已起伏不定。 傅尚国从来都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望着他时,犹如平地而起的狂暴龙卷风猛然横扫过来,想要将他蚕食殆尽。 他惊骇不已,包裹在衣服里的身体早已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汉粒,汗粒又变成汗水将贴身衣物打湿了一片。 正当傅尚国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时,盛延珩唇角一勾,眼眸一瞥,将视线轻飘飘地移开了。 傅尚国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可他在盛延珩最后那一眼中扑捉到了他对他的厌恶,不屑和鄙视,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傅尚国脸色难看不已,他不明白这个看起来不是普通人的人,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男人看起来虽然与杨珊雯关系不一般,可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杨珊雯,他想,还不至于。 傅尚国的视线又落到了从到来就一直不曾说过话的美丽女人身上,他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可未曾记起,他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就在傅尚国胡思乱想间,盛延珩已经帮着女孩子将杨珊雯扶到了椅子上。 盛延珩瞧着昏迷不醒的杨珊雯,眉头微蹙:“你为什么不把她送到医院,这样坐着没关系吗?” 女孩子刚想说话,却被横插进来的声音打断了。 游总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小心翼翼且莫名紧张地问女孩子:“小余,小杨她究竟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女孩子偏头瞧了游总经理几秒钟,她对他此时的表情感到很惊讶。 以前,他看杨珊雯时,眼神露骨得连她都看不下去,可现在他询问地神情简直正经地不能再正经了。 其实,女孩子有所不知,游总经理现在哪敢用那样的眼神看杨珊雯? 在盛延珩刚站到杨珊雯身后时,他就已经瞧清楚了盛延珩那双眼眸里的情绪。那情绪让他无端感受到了某种刺骨的寒冷。 他秒懂了那个男人盯着他的眼神,他想废了他的眼珠子。 所以,他突然冒出来聊表心意,就是希望那个男人能够放过他。 女孩子对于游总经理这样不太正常的表现惊讶过后,再次瞧向闭眼的杨珊雯:“杨姐没事,过不了几分钟就会醒来。” 听到这样的话后,盛延珩眉头不但没松开,反而蹙得更紧:“她这是什么毛病?” 女孩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话毕,她眼眸一闪,悄悄打量起站在杨珊雯跟前的男人来。 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容貌异常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像是浩瀚的星空,而且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只要他站在那里,身上自然而然形成了生人勿近的气场。 女孩子忽然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 当她再次瞧向杨珊雯时,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人长得这样好看,可为什么干的事就不是人干的事呢? 盛延珩当然知道女孩子在打量自己,可因为她和杨珊雯关系好,所以他不在意。 他只关心李特助调查到的关于杨珊雯的资料还不够完整。 就在大家各思所想时,杨珊雯果然如女孩子所说,不过三分钟就悠悠转醒。 她迷迷糊糊地瞧着周围一圈的人,似乎对于刚才发生的事记不清了。只是,当她眼眸触及到盛延珩的瞬间,墨色的瞳孔还是如方才所见一般,骤然一缩。 盛延珩见她这样,眼眸微暗,轻微地叹息了一声,而这叹息声轻地只能自己听见。 一直安静站在一处的美丽女人见杨珊雯醒过来,就走到她面前,仔细地瞅着她,直到确定杨珊雯是真的没事后,才笑起来:“杨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杨珊雯:“我们?” 她实在不懂,什么叫“我们”? 女人眉眼一弯:“你和盛总的助理约了单,在六点。” 杨珊雯疑惑,她根本就没和盛延珩助理约过单,她清楚地记得李特助的声音,跟她约单的明明不是他。 李特助走过来,低垂眼睑:“杨小姐,跟您约单的人就是我。” 杨珊雯惊诧:“为什么声音不一样?” 李特助很奇怪:“杨小姐,我老板吩咐的事情,我同样也可以让其他人去做,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杨珊雯一噎,这确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她先入为主,认为打电话约单的不是本人就是那人最亲近的人亦或者是一些老板最信任的人。 可是,她心下惊疑不定。 大概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在她看来盛延珩这样做是有另外一种目的。 可她猜不到他的目的。 “走吧。”盛延珩的嗓音有些沉。 杨珊雯偏头瞧向他,他却已经挽着美丽的女人抬步往门口走去,杨珊雯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没走几步的盛延珩停下来,转过头,看着杨珊雯,丹凤眼微微眯起,蓦地,那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顿时卷起了暗潮。 可仍然出神的杨珊雯没看到。 “杨姐。”女孩子推了她一下。 杨珊雯墨瞳里的焦距立时回笼,当她乍然瞧清楚盛延珩那黑沉如夜的眼眸时,悚然一惊。 她都顾不上跟女孩打一声招呼,就拿起一旁女孩子早已帮她放在桌上的包,跟在盛延珩身后向门口走去。 她再也没看傅尚国一眼。 她不想在这里跟傅尚国和李万珍唠嗑废话,也不想惹犯盛延珩这头狮子王。 “等一下。”又有人叫住了她。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是傅尚国的。 可她没有停。 反倒是盛延珩和美丽的女人停下了脚步。 于是,杨珊雯也不走了,但她没有转身。 盛延珩转过身,瞟了一眼杨珊雯,才瞧着仍然站在原地的傅尚国。 傅尚国似是要往这边走来,只是他的胳膊被游总经理拽住了。 游总经理给他使劲地挤眉弄眼,可他只顾盯着杨珊雯没看见。 他把自己的胳膊从游总经理手里拽出来,抬起脚向这边走来。 傅尚国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珊雯,然后,当他瞧向盛延珩时,眼眸瞬时变得阴沉凌冽。 他和杨珊雯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杨珊雯怕那个男人怕得要命。 傅尚国走到盛延珩面前,杨珊雯才发现,曾经个头还算高的傅尚国站在盛延珩面前居然要矮半个头。 傅尚国微微仰头看着盛延珩,那样子看起来竟然有一些滑稽,但他似乎并不觉得。 他嗓音沉沉:“请问这位先生贵姓?” 盛延珩瞟着傅尚国,语气轻蔑不屑:“想知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 傅尚国脸色刹那间变了几变。 他好久都没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不配”这两个字了。 他的神色变得阴骘起来:“这位先生,杨珊雯是我的妻子,请问你要带她去往何处?” 盛延珩终于正眼瞧了傅尚国几秒钟,忽然,他嗤笑一声:“傅先生,据我所知,你和杨珊雯早已离婚了。” 傅尚国一噎,脸色顿时涨红了,可盛延珩轻飘飘的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朵:“傅尚国,我实在不明白,像杨珊雯那样厌恶男人的女人,最后为什么会选择你这样的男人结婚?” 盛延珩的视线又在赵特助和游总经理身上扫过,看着他们愣怔的模样,他的薄唇渐渐扬了起来。 杨珊雯抬眸望向盛延珩。 他竟然知道这个,知道她厌恶男人。 杨珊雯脸色顿时灰白一片。 盛延珩看着杨珊雯的模样,心想,自己研究的结果果然没错。 而傅尚国愕然的声音才缓缓地传来:“你说什么?” 盛延珩笑地讥嘲:“傅先生,你跟杨珊雯生活的时间也不算短了,难道你就没发现她厌恶男人这件事吗?” 傅尚国偏头瞧着杨珊雯,而杨珊雯怔怔地望着盛延珩。 盛延珩的心情瞬间更好了,他嫌恶地倪了傅尚国一眼:“傅先生,今天我心情好,还可以免费送你一个消息。” 傅尚国下意识地问:“什么?” 盛延珩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杨珊雯背后的金主,我知道是谁?” 傅尚国猛然抬起头:“是谁?” “是一个你根本惹不起的人。” “你并没有说是谁?” “我只说免费送你一个消息,可没说一定要告诉你是谁?” 傅尚国怒了。 但盛延珩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转过身,挽着美丽的女人踩着沉稳的步子走了。 不过几步,他又转过身,倪着杨珊雯,语带嘲讽:“杨珊雯,你不走,难道还想和这几个无聊的人继续无聊下去?” 在场的几人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顿时一变,但没人敢站出来同盛延珩较劲一番。 杨珊雯也听到了,她确实不想和这些无聊的人继续无聊下去了,而这无聊的人里面当然也包括了盛延珩。 “杨珊雯。” 杨珊雯的步子还没跨出去,就又听到李万珍的声音:“你......。” 杨珊雯简直烦透了,她的耐心和忍性都要告罄了。 她不想再面对这些人了,所以,她头也没回的越过盛延珩往前走去。 可她同样也没听到李万珍的下文。 而李万珍确实没有再说话,她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看到了一双眼睛,从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凌厉的警告和无所畏惧的杀意。 是的,杀意! 她竟然从那个耀眼的男人眼中看到了他对她的杀意! 李万珍霎时如赘冰窟,冷得直发抖。 她再也不敢阻拦杨珊雯而且还只能眼睁睁地,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杨珊雯走在那个让人惊艳的男人前面,以被保护者的姿态离开这里。 李万珍突然嫉妒起杨珊雯来,那杨珊雯究竟算那颗葱,那颗蒜,怎么男人的眼睛都能在她身上停下来。 走了一个傅尚国,又来一个如此了不得的男人,她杨珊雯何德何能? 直到杨珊雯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时,李万珍才收回视线。 但她发现,这个摄影楼里居然成了八卦谈论地,这与那网络上的八卦论坛简直不相上下。 因为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个让人一惊到底的男人。 有谈论他身份地位的,有谈论他盛世美颜的,有谈论他身边的那位女子的,也有谈论他和杨珊雯关系的。 总之,不论他们谈论的内容是什么,总免不了语气里夹杂的羡慕,嫉妒,恨。 但这谈论的人里面并不包括李万珍,傅尚国还有游总经理。 李万珍没谈论是因为她在瞄着傅尚国,不知道傅尚国想到了什么,望着门口的脸色以及眼神阴暗的让她心惊胆颤。 而游总经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惊魂未定地走到傅尚国旁边:“傅总,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谁给你的胆子,居然还敢跟他叫板?” 傅尚国偏头瞧着游总经理,眼睛一眯,很认真地问:“谁?” 游总经理:“盛延珩。” 傅尚国:“盛延珩是谁?” 游总经理惊讶地瞅着傅尚国:“盛世集团总裁。” 电光火石间,傅尚国终于记起那个让人惊艳的男人和女人是谁了。 那个男人,盛世集团总裁,在商界几乎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在这个圈子里,很少有人敢跟他对着干,因为跟他对着干的人都落败了。 就如曾经的一大家族,郑家,仿佛一夜之间就不存在了。 傅尚国的脸瞬间白如纸张,连额头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游总经理瞧着傅尚国:“想起来了?” 傅尚国没说话,只是眼神惊惧的望着盛延珩三人离开的方向。 盛延珩旁边的那个女人,他也想起来了,那是盛延珩的妹妹,他们公司的董事长。 他完全没想到,杨珊雯居然还认识盛延珩。 而盛延珩那样的男人,他傅尚国有什么能力去和他交锋?怕是连那人的衣角边儿都没够到,就已经完败了。 傅尚国的心彻底地沉了下去。 盯着傅尚国的李万珍,心也沉了下去。 她非常非常害怕此刻的傅尚国。 摄影楼里所有人都在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想着自己所想的事,于是,就没人去注意站在原地的赵特助和余晴。 赵特助眼眸复杂难辨,里面仿佛有万千情绪交织在一起,缠绵不停。 他只身站在那里,远远的看起来有些落寞,有些孤单。 而余晴偷瞄着赵特助,眼眸闪烁不停。 她想,他们都只是孤单的一个人。 第十一章 恐惧1 杨珊雯同盛延珩还有美丽的女人从摄影楼出来后,就一直瞧着停放在面前的这辆车。 她不知道该说这位盛先生到底是高调还是低调? 第一次来找她时,开着一辆那么拉风的宾利。 第二次来找她时,居然只开着一辆人民大众都能开得起的大众。 杨珊雯认为,即便是她这样的经济条件,只要付个首付,都能开得了这辆车。 可偏偏这位盛先生还饶有兴致地问她:“你觉得这辆车怎么样?” 杨珊雯无语,她能觉得这辆车怎么样? 总归使用这辆车的是这位盛先生自己而不是她,所以,她非常不能理解地瞅着盛延珩。 盛延珩眉梢轻挑,嘴角微翘:“怎么了?” 杨珊雯答非所问,并且表情显得严肃又古板:“我和盛先生不熟,所以,烦请盛先生以后不要连名带姓叫我的名字。” “嗯!”盛延珩望着杨珊雯的眸光闪了闪:“你和我不熟,但或许我跟你很熟。” 杨珊雯直勾勾地望着盛延珩。 盛延珩也目不转睛地回望着杨珊雯。 他确实对杨珊雯很熟悉,更或者比她以为得还要熟悉,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时间在盛延珩和杨珊雯较劲的对视中匆匆忙忙地走过,杨珊雯终于受不了盛延珩瞧着她的眼神。 那仿佛宇宙黑洞般的眸子那样望着她时,只会让她惊疑,它是不是要穿透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到她的心里去?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杨珊雯垂下眼眸,她忽然一点儿都不想和盛延珩呆在一处了。 她再次瞧向盛延珩,语调平静得就像心里什么烦乱的情绪都没有:“盛先生,我和你们约单的时间是六点钟......”。 盛延珩盯着杨珊雯的神色渐渐变得戏虐起来,但杨珊雯装作看不见:“等到六点钟,我会准时到达跟你们约定的地点。” “所以?”盛延珩眼睛微微眯起,那里面像盛放了一些杨珊雯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现在,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杨珊雯将盛延珩眼里的情绪彻底无视掉了。 她怕她将那些情绪看进眼里或心里,就再也没有勇气拒绝这位盛先生了。 盛延珩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里不带那种嘲讽的神色时,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有着让人无法抵御的魅惑:“所以,你现在要去光远小学接你的两个儿子?” 杨珊雯的脸瞬间无色,她诧异极了,惊骇极了! 不只诧异和惊骇,连她的心都在不断地往下沉。 到此时,杨珊雯方才觉得,并不是盛延珩能望进她的心里去,而是他根本就调查过她。 所以,他才在没见过她并且跟她不熟的情况下,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傅尚国是她的丈夫,知道他们已经离了婚,知道她厌恶男人,知道她想开工作室,知道她这个时间要去接两个儿子,甚至知道他们在光远小学。 或许他知道的比这还要多得多! 杨珊雯的心直接沉到了看不见的深渊里,她一点儿都猜不到这位盛先生要做什么? 就在她的心浮浮沉沉间,盛延珩出声了:“走吧。” 走吧! 杨珊雯想,你们赶紧走吧,走得远远的,离她越远越好。 盛延珩眼眸深沉地瞧了一眼脸上毫无血色的杨珊雯,那原本翘起的嘴角沉了下去,连他的眼神都变得晦暗不明。 他的墨瞳忽然从杨珊雯脸上移到站在他身后的李特助身上,语气极度不悦:“将车钥匙给我,等宴会时间快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是。”李特助恭敬地回应了一声。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依旧站在盛延珩身后。 盛延珩的目光再次轻飘飘地从杨珊雯脸上瞥过,可杨珊雯毫无所觉,她仍然惊骇莫名地瞧着盛延珩。 盛延珩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杨珊雯竟然这样怕他,怕得只要他多说一件关于她的事,她便惊惧有加。 记得他决定第一次去见杨珊雯时,李特助问他:“如果杨小姐不来见您,怎么办?” 他当时想到杨珊雯那样厌恶男人的性子,便对李特助说:“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将她带到我面前就行。” 见到杨珊雯时,想到她怼人的模样,他有意想跟她开个玩笑,所以,当时说了一些不着调的混话。 可他能看出来,杨珊雯在见到他时,就已经在怕他了,虽然她很努力地掩饰着。 盛延珩转头,眼睛微眯,盯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李特助。 不知道那一次,李特助对杨珊雯到底说了什么,才致使她这样恐惧他。 盛延珩沉默着上了驾驶座,而美丽的女人打开后座车门也上去了。 盛延珩放下车窗,望着杨珊雯,嗓音幽沉:“杨珊雯,上车。” 他竟然还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而且还叫得这样顺溜。 杨珊雯心底忽然冒上来一股怒气,直冲脑顶。 “不上,我不想麻烦盛先生。”她盯着坐在车里的盛延珩,语气竟是从未有过地斩钉截铁。 盛延珩原本晦暗的眸子,一下子亮地仿似夜晚的星星掉在了里面。 这样的杨珊雯才像是他资料上的杨珊雯,他喜欢她其中的一点就是她能无所畏惧地怼别人。 可杨珊雯刚刚平复的心却因盛延珩的这一变化,又七上八下起来,她不知道盛延珩又犯了哪门子的怪病。 盛延珩却是望着杨珊雯笑了,他抬腕瞧了瞧时间:“现在是四点五十五分,你还有五分钟时间。” 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是那样轻松懒散:“我保证过了这个点,你再想接你儿子就接不到了。” 杨珊雯还在较劲:“我刚才说了,我不想麻烦盛先生。” 盛延珩的唇角扬地更带劲了:“我顺路。” 顺路?杨珊雯眼睛瞬间瞪大了。 盛延珩却低低地笑出了声。 杨珊雯瞧着盛延珩的眸色里悠然划过一丝厌恶。 第一次见盛延珩时,她对陌生的他既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因为像他那样好看的人是真地让人讨厌不起来。 即使他威胁她的时候,她对他产生了一些怨恨,但那怨恨只是一时之气,过了也就消散了。 可现在,她对盛延珩实实在在地生出了一些厌恶和反感。 盯着杨珊雯的盛延珩当然发现了她眼里的厌恶,虽然只是一刹那,可他也瞧地清清楚楚。 盛延珩亮如星辰的眸子里陡然间卷起了暴风骤雨,可转眼间,那暴风骤雨又消散地无影无踪。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低沉:“你去还是不去?” 杨珊雯依然站在原地,半步都没挪动。 直到此刻,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今天的这位盛先生是有备而来。 忽然,美丽的女人眉眼一弯:“杨小姐,请上来吧,接了你的孩子再帮我打理妆容并不会耽误我们双方的任何事情。” 杨珊雯诧异地瞧向女人,发现这个女人看着她的眼神里竟没有一丝排斥,反而有几分她不能理解的欢喜。 这是为什么?杨珊雯如此想着。 想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还是咬牙切齿地坐上了那辆大众。 杨珊雯很郁闷,跟这位盛先生的两次僵持最后都以她的失败而告终。 她想,被人抓住弱点当真是一件最不爽的事情。 盛延珩的车开地很快。 虽然入了秋,但天气还是很热,车速带起的风从车窗里吹进来,吹到杨珊雯脸上,凉凉爽爽。 这感觉将她刚才的不快都吹散了不少。 然后,她就听到美丽的女人问她:“杨小姐是兰市本地人吗?” 杨珊雯将视线从车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里收回来,偏头看着女人:“是。” “那杨小姐老家是哪里的?” “我家在蔚县一个小山村里。” 女人的眼睛霎时发光发亮,它亮的时候就跟盛延珩的眼睛一样,似是将满天星辰都装了进去。 她非常兴奋:“在山村?那你们那里有青山,有泉水吗?风景美吗?” 杨珊雯愕然,这个看起来那样高贵典雅的小姐,跳脱起来,居然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顿时不想拂了这个女人的兴致:“有,风景当然也很美。” 女人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简直晃花了杨珊雯的眼。 她突然偏头,瞧向前面盛延珩的后脑勺:“盛延珩,等我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就去那里旅行,好不好?” 杨珊雯也瞥向盛延珩,虽然只能看到他俊美的侧脸,可她听到了他满是笑意和宠溺的声音:“好。” 女人的脸上仿佛要笑出一朵花来。 杨珊雯垂眸。 记得盛延珩来找她那次,也是带着她给一个女人做了造型,但那个女人却不是今天的这个女人。 虽然表面看起来盛延珩对那个女人也很好,但绝对没有像对眼前这个女人这般宠溺。 她想,世上的男人大抵都是翻脸无情,朝三暮四的。 就像傅尚国,游总经理,那个敲过她家门的房东老公,甚至还有这位盛延珩先生。 不论他们是何种身份,何种地位,似乎这就是男人的天性。 杨珊雯又抬头瞄向盛延珩,却不小心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盛延珩那黑洞般的瞳孔正定定地盯着她,而那里面泛着寒星点点。 杨珊雯顿时一个机灵。 她还来不及去想盛延珩的那个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女人开心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杨小姐,不知你们家里还有什么人?如果我和盛延珩,还有我们的朋友去你家做客,你会欢迎吗?” 杨珊雯想,她的父母和她一样,大概都不太欢迎有人去家里做客。 她是因为不喜欢盛延珩此人,而她的父母或许是因为将他们姐弟几人拉扯大被消磨的没了热情,所以,他们也从来不喜欢有人来家里。 可她又觉得这个女人只是随口一说,她便也随口回答:“等你和盛先生去了那里,我一定带你们去爬山,看山泉。” 杨珊雯不知道女人姓什么,叫什么,盛延珩没介绍,她也就没问,所以,她觉得用“你”这个称呼并不会太失礼。 “好。”这次回答的不是女人,而是盛延珩。 他的声音里仿佛仍然带着笑意和宠溺。 杨珊雯立时不说话了。 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怪异又尴尬。 女人像是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又问杨珊雯:“杨小姐曾经是学过化妆吗?” 杨珊雯的语气有些冷硬:“没有。” 女人眼里闪过意外:“那你曾经学的什么?” “电子工程。” 女人愕然:“那你为什么又去学了化妆?” 杨珊雯的视线越过女人看向了窗外,思绪也一下子飘向了傅尚国出轨的那段日子。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去学习化妆呢? 当然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看,更光彩照人。 杨珊雯没回答女人,女人看着魂游天外的杨珊雯,也没再问下去。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 三个人都想着自己的事情。 好在,五分钟时间不是很长,摄影楼离光远小学也不是很远。 ------题外话------ 请走过路过的看客们给个评论,好的,坏的,给个建议。 第十二章 恐惧2 盛延珩将车停到学校门口时,学校才刚刚放学。 杨珊雯下了车,走到学校门口,等着她的两个儿子。 等她接到手牵着手走来的两个儿子后,她又走到盛延珩的车前,敲开他半开的车窗,面无表情的说道:“很感谢盛先生将我送过来。不过,我首先要给孩子们去做饭,所以,盛先生可以先回去,等到六点的时候,我便去跟你们会合。” “上车,我送你们回去。”盛延珩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杨珊雯,他在看着前面熙熙攘攘的孩子们。 “我家就在马路对面,我们可以自己回去。” 盛延珩终于看向杨珊雯:”我顺路。“ 顺路? 刚才顺路,现在又顺路? 杨珊雯的心顿时一沉。 虽然刚才已经猜到,盛延珩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但当真的确定时,杨珊雯还是惊骇的无以复加。 她慌忙掩饰住自己的惊骇,脸色平静,语气平缓:“还是我们自己走吧,实在是不想麻烦盛先生了。” 盛延珩的视线又从杨珊雯的身上移到了她的两个孩子身上,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杨珊雯霎时就从那里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她的脸瞬间白的透明起来。 盛延珩他居然用她的两个孩子来威胁她,她对他现在不只是害怕和厌恶,还有愤怒和无法反抗。 杨珊雯咬了咬牙,还是坐上了她面前的这辆大众。 杨珊雯这一路上都提心吊胆,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位美丽的女人已经跟她的两个孩子聊起了天。 虽然两个孩子有些羞涩腼腆,但不知是因为女人太过温柔美丽,还是因为他们真的太过喜欢女人,总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女人和孩子就已经打得火热了。 杨珊雯看着盛延珩一路将车开进了她所住的那个老小区,停在了她所住的那栋楼前,并且还和她到了同一楼层。 杨珊雯的心里无端端地就蹦出来一个想法,这个想法霎时让她头脑晕沉,浑身冒起冷汗来。 顺路,顺路,然后就真的顺到这里来了。 杨珊雯定了定自己的情绪,稳了稳自己的思绪,看看盛延珩又看看女人,问道:“你们也住这里?” 盛延珩似笑非笑:“怎么?你不欢迎? 杨珊雯的脸突然沉了下去,并冷笑一声:“盛先生喜欢住哪里,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欢不欢迎又有什么关系?” 盛延珩似乎对杨珊雯的冷笑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表现的很愉悦。 杨珊雯忽然就觉得男人大概都是喜欢找虐的! 你和颜悦色的对他,他却认为你性子软,你若横眉冷目的对他,他反而觉得你很有个性。 杨珊雯顿时有些想笑,她居然就在这个时间,就在这一刻对这样找虐的男人总结出了一个字。 贱! 可盛延珩却不知道杨珊雯此刻再想什么,他只看到杨珊雯那刚才冷漠的表情忽然又带了笑意,他便也自发的笑了起来:“既然都到家门口了,你不介意我们在你家里蹭一顿饭吧。” 他又顿了一顿,喊道:“杨珊雯。” 杨珊雯豁然看向盛延珩,她莫名觉得盛延珩叫她名字的时后,带着一些缠绵悱恻的情意。 可当她看向那双眼睛时,却是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星光,也没有黑洞,只有平静无波的海面。 杨珊雯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后,当她忽略了盛延珩叫她的名字,又想起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时,她只想找个大锤将面前这人的脑袋给砸掉。 他这自来熟的本事竟然已经练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可她杨珊雯却跟他一点都不熟。 她声音冷冷的道:“我介意。盛先生,我很介意。” 然后,盛延珩那凉凉的声音又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我想你更介意,我的助理帮你去接你的儿子。” 杨珊雯想要和盛延珩僵持的勇气忽然就没有了。 但她却讨厌极了被盛延珩威胁的感觉,她也恨极了让她这样无能为力的盛延珩,她更嫌恶起了这样害怕盛延珩的自己。 杨珊雯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烦躁,不知不觉,这种烦躁感便铺天盖地的朝她席卷而来。 她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杨珊雯的大儿子杨永胜有些不解的看着杨珊雯。 他其实很喜欢这位漂亮的阿姨,她能陪他玩笑,能陪他做简单的游戏,还能听他讲他们学校里发生过的事情。 即使是妈妈,也从来都没有陪他做过这些事情。 而且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爸爸,可在他的记忆里,连个爸爸的影子都没有,更不要说陪他一起玩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看起来好像并不喜欢他们,最主要的是,她并不喜欢这位好看的叔叔。 他觉得自己小小的心里有一点点的空落,但他却也不想让自己的妈妈为难。 于是,杨永胜垂下了他的小脑袋。 然而,当他垂下脑袋的那一刻,他听到那个漂亮的阿姨问他:“杨永胜小朋友,你想让阿姨和叔叔去你家蹭饭吗?” 杨永胜猛然抬起自己的小脑袋,那位漂亮的阿姨居然在向他眨眼睛。 “如果你同意了,我等会便送你一份,你最最想要的礼物。” 杨永胜的脸上哗的就展开了笑容,他仰起头看着杨珊雯,小心翼翼的问:“妈妈,可以吗?” 杨珊雯想,大概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没法拒绝一个孩子纯真的笑脸和纯真的请求。 其实,她知道杨永胜为什么会这样喜欢这个漂亮的女人。 杨永胜小的时候,她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他,也没有足够的钱去给他买礼物。 虽然她现在有能力给两个孩子买一些他们喜欢的想要的玩具,可他们自己却不要了。 因为他们怕她辛苦,所以就用他们力所能及的力量来给她减轻负担。 杨珊雯的眼睛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温柔地说道:“好。” 然后,一个脆生生嫩俏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哥哥,我也想要礼物。” 却是杨永鑫的声音。 “好!”回答杨永鑫的是盛延珩。 杨珊雯看向盛延珩,发现他看着杨永鑫的眼神温柔极了,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 “谢谢叔叔。”杨永鑫小小的脸颊居然就微微的红了起来。 杨珊雯又想起傅尚国来。 傅尚国不止欠她的,还欠两个孩子的。 欠两个孩子抚养的义务和责任,还有爱和靠山。 盛延珩和女人最后还是进了杨珊雯的家,还是吃了她做的饭。 但那饭......实在是入不了口! 不是太咸就是没味道,或者还有其他难以下咽的口味。 杨珊雯埋头吃饭的时候,听到盛延珩语带嫌弃地问他对面的杨永鑫:“你妈妈做饭,一直都是这么地难以下咽吗?” 杨永鑫有些迷蒙的看了盛延珩一眼,然后又看向桌上的菜,最后又看向杨珊雯。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最后还是杨永胜回答了盛延珩的问题:“不是的。叔叔,我妈妈做饭一直都很好吃的。” 杨珊雯的脸,顷刻之间红透了。 盛延珩明白了,不是杨珊雯做的饭难吃,而是,就她今天做的这一顿饭难吃。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眼神幽深的望着杨珊雯。 杨珊雯又望了回去。 她想,又不是她死乞白赖的非要让他们进来,而是他们死缠烂打的非要进来。 可望着望着,她就发现盛延珩那平静无波的的眼眸里忽然就盛满了星辰,盛满了笑意。 杨珊雯以为自己看错了,然后她就做了一个很幼稚的动作,揉了揉眼睛,再等她回望去时,才看清楚,盛延珩那墨色的瞳孔里哪里有什么星辰和笑意? 分明就是月光撒在深邃的海面上,泛起的寒凉。 杨珊雯知道,盛延珩从来都没有把她的这种把戏放在眼里,可她还是希望他能够知道她的用意……。 以后再也不要来她家吃饭! 但,盛延珩居然低低的笑出了声音,他慢悠悠的说道:“既然这顿饭已经不能吃了,那我们就去外面吃点吧。” 还有些呆愣的杨珊雯猛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心里立即就欢喜起来。 终于要走了! 等他们走了,自己再做一份。不过,可惜了这些食材,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看着这些食物露出的惋惜之情那么明显,明显到看着她的盛延珩,嘴角都翘了起来。 于是,连他的声音似是都带着愉悦的笑意。 他道:“杨珊雯,我们走吧。” 杨珊雯猝然抬起头:“嗯?” 她似是没有听清楚。 可盛延珩那有些戏虐的眸子直直的撞进了杨珊雯的眼睛里,她几乎在盛延珩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盛延珩又说了一遍:“今天晚上让你破费了,为了补偿你,我当然只能请你们到外面去吃了。” 杨珊雯瞬时有种自己被雷辟的里焦外嫩的感觉。 那愤怒顿时就将她席卷了个干净。 他妈的,她眼巴巴的等着盛延珩离开呢,可他妈的谁又能告诉她,盛延珩这个人眼巴巴的拽着她又是什么意思! 但杨珊雯只能在心里这样想想,她不敢说出来,她怕盛延珩又来威胁她。 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盛先生不用客气了,我和孩子就不用去了。” 盛延珩不说话了,他只是用他那黑曜石般的眼睛又瞧着杨珊雯,直瞅的杨珊雯那张勉强笑着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 杨珊雯忽然就发现自己根本斗不过盛延珩。 当杨珊雯第三次站在胧月面前时,她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第一次她来这里,是和傅尚国。 那时候,他们刚来兰市,生活当真是很困苦。 两个人租住在只有十几个平方的房子里,连吃喝用度都要一再俭省。 所以,别说是进胧月的大门了,就是连它的门边儿,他们都摸不到。 当她无意中听到同事提起“胧月”的种种。 她便满心欢喜的,央求了傅尚国好长时间,绕了好长的一段路,过来这里,就只是为了瞧“胧月”一眼。 当时的她,抬起头,看着这栋金碧辉煌的犹如宫殿一般的建筑,含着无限向往:“这么高级的地方,如果这一辈子我能够进去一次,我也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而站在她身旁的傅尚国看了她一眼,眼含笑意:“雯雯,你放心。” “今后,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在你和我的这一辈子里,牵着你的手,带你走进这里。” 她原本也只是开个玩笑。 因为她知道,不论他们多努力,努力多久,也还是进不到“胧月”里面去的。 但是,她却被傅尚国眼里的坚定给震撼了,感动了。 她想,或许就是那个时候,那一刻,她突然就爱上了傅尚国。 她一直傻傻地以为,傅尚国这样坚定的努力是因为她的存在。 因此,那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瞬间就将她的心填的满满的。 甚至都快要溢出来了。 然后,她就等啊,盼啊,等啊,盼啊。 可是,她最后等到的,盼到的,却是傅尚国努力过后,带着别的女人进入了这里。 而她第二次踏足这里,是和傅尚国离婚那次。 在这里,她夺得了孩子的抚养权,也给这两个孩子冠上了的她的姓,她甚至还得到了一大笔赔偿款。 可她也得了傅尚国的一个巴掌,不过,她最后还是将那个巴掌还到了李万珍的脸上。 那之后,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进来这里了。 但她没想到盛延珩会来这里。 那两个孩子早已兴奋的跟着那位漂亮阿姨向里面走去。 但杨珊雯迟迟未能挪动脚步。 这里是傅尚国的耻辱,又何曾不是她的? 她其实,再也不想进去这里了。 杨珊雯想的出神。 盛延珩的薄唇忽然凑到了杨珊雯的耳旁,他问:“你一站在这里,是不是就会想起,你做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惊天动地的大事? 哪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杨珊雯只有一次机会进入过这里,那唯一的一次机会她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与傅尚国谈判离婚,而谈判的最后就是闹的不欢而散。 杨珊雯一惊,她豁然偏头去看盛延珩,脸颊却在不经意间擦到了他的薄唇。 他的薄唇擦在她的脸上,带着温热的气息。 杨珊雯一愣,盛延珩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回神的瞬间,杨珊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得又面无表情地看向胧月,她的心里忽然就起了掀起了冰风雪雨。 傅尚国这个男人薄幸,她厌恶他但不怕他。 盛延珩这个男人她捉摸不透,所以她怕他。 他能用到“惊天动地”这个词,只怕是,他连她和傅尚国的谈话内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杨珊雯突然就打了个冷颤,这样可怕的人怎么就找上了她? 盛延珩那醉人的低笑声又传进了杨珊雯的耳朵里,她听到他说:“杨珊雯,我知你所有,你却对我一知半解都没有。” 杨珊雯偏头看着盛延珩,她不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很平静,但盛延珩的眼睛却是亮的惊人,而且里面还像是有了谴卷缠绵的情意。 杨珊雯微怔,她听盛延珩又继续道:“不,你对我连半分的半分都不知。”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如喃喃低语的情话。 杨珊雯浑身一颤。 她看到盛延珩眼里的亮光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杨珊雯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落寞的遗憾。 她看着已经走进胧月大门的盛延珩,心里有一个模糊的念头铺散开来。 这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念头一直伴随着她从胧月出来,然后在她的家里帮那个美丽的女人做完造型。 直到盛延珩的助理将他们接走了,都还没有平静下来。 盛延珩站在胧月面前说过的话和他当时说这话的表情,一直回荡在杨珊雯的脑海里和心里,回荡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杨珊雯一惊,她的心里忽然就爆发出巨大的恐惧。 有那样美丽的女子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他哪里还会对别的女人产生什么兴趣? 这个男人,演戏的功夫就跟他自来熟的本事一样,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居然将谴卷情意的戏码都演得如此逼真? ------题外话------ 那次加了个作者群,才知道什么叫“单机”,我打算单机到底了。 第十三章 孤儿 快要到中秋的天气,晚上八点多后,天空已经有些微微的发黑。 赵特助一个人走在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小区内。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来,转过身,抬头看着矗立在不远处的,另一幢有些发旧的楼盘。 那个楼盘是离他所在的小区不远的,另一个小区里的。 他的嘴角稍稍的翘了起来,不过瞬间,便又塌了下去。 他踩着小区院子里的水泥地又走了起来。 他又想起了杨珊雯,他有时候,会经常地想起杨珊雯。 他知道杨珊雯就住在离他不远的那个小区内,那是她几个月前才搬来这里的。 那时,当他无意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高兴极了。 他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杨珊雯住的地方。只要看到那个地方,他就会想象着杨珊雯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杨珊雯已经结婚了,也知道他的上司,游总经理对杨珊雯有着让人恶心的龌龊想法,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 但就在今天,当杨珊雯亲口说出她离婚的那一霎那,他既惊讶又欢喜又有些悲哀。 杨珊雯厌恶他,他知道。 但那不是致使他感到悲哀的直接原因,造成他这样的直接原因是因为,他的上面还有个游总经理。 他不敢得罪游总经理,他一个只上了三流大学的人,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实在不容易。 所以,他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但其实,还有一个他不想得罪游总经理的原因就是,那游总经理的家族在兰市有着一定的势力,得罪他的人并不会好过。 他不想让自己过得不如一条狗。 可无论如何,他想,只要杨珊雯同样嫌恶游总经理,他便还有一丝希望的。 但,就在今天的那个时刻,当他见到那个让人惊艳不已的男人后,他想,他便是连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了。 赵特助走到了家门口,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他走了进去。 他的家是一套只有五十平米,一室一厅的房子,这还是他从别人的手里淘过来的二手房子。 赵特助将公文包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后,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就煮了一晚鸡蛋面,端了出来,放在餐桌上大口的吃了起来。 只是吃了几口,他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顺着鼻子流进了碗里。 他取下那副已经被热气蒸的雾蒙蒙的金丝眼镜,擦了擦眼睛,继续吃了起来。 但他的眼泪就像是流不完似得,不停地往下掉。 于是,他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流泪,眼泪是不是都掉进了碗里,他仍然只是吃着他的面。 他明年就已经三十岁了,可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结婚,没有媳妇儿。 不是他不想结婚,而是以他的条件,没有人想要嫁给他。 因为他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 上大学那会,他谈过一个女朋友,可是当对方的家人听说他是一个孤儿后,就果断的拒绝了他。 后来,他相过无数次的亲。可一旦那些女人们听到他是一个孤儿,并且只有这样一套五十平米的房子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从此以后,他忽然就对相亲和结婚这样的事不再妄想了。 赵特助吃完了面,洗了碗,又洗了澡,换了一件干净的睡衣,便坐在卧室里的电脑桌前。 电脑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赵特助看着电脑有些发愣,几分钟后,他打开了电脑。 而那电脑的桌面背景图竟然是杨珊雯的照片。 那是一张在摄影楼前拍的照片。 杨珊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一只脚踩在台阶上,似是要走上去。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她转过头看过来,那脸上的笑容干净而透明。 赵特助看着那个背景,嘴角又翘了起来。 这张照片是他从小余那里要来的。 他忽然起身,换了一套衣服,就出了门。 盛延珩参加完宴会时,已经十点过了。 他让李特助将他送到了杨珊雯所住的这个旧小区门口,就让李特助自己回去了。 而他的身边也不见了那位美丽的女人。 以盛延珩走路的样子看起来,他似乎有些微的醉意。 他悠哉悠哉的走着,嘴角不由自主的慢慢扬了起来。 他一直走到了杨珊雯住的那一幢楼前面。 然后,他的眼睛就炸然睁了开来,那双如夜晚星空的眸子,顿时变得暗潮汹涌。 此时,他身上哪还有什么醉意,分明清醒的犹如没有醉过。 盛延珩眼眸沉沉的看着站在楼门口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 他见过,也知道那个男人。 那是巴黎摄影楼里那位游总经理的特助。 那摄影楼里的人都叫他——赵特助。 盛延珩脚步沉沉的走了过去,站在了赵特助的身后。 赵特助正仰着头,怔怔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盛延珩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在看杨珊雯住的那一层楼,他想看杨珊雯。 盛延珩想起了今天这位赵特助看杨珊雯的眼神,爱慕的,悲伤的,无助的,还有死寂一般的落寞。 盛延珩的眼神又沉了一分,连他的表情都沉了下来。 他轻轻的拂了拂袖口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沉沉的喊了一声:“赵特助。” 还在出神的赵特助猛然一惊,他转过头来看向他的身后。然后,他就见到了今天在巴黎摄影楼里见到的那个如神一般的男人。 他的眼里瞬时闪过一丝惊慌:“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延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他的眼里,脸上都满是讥讽,他嗤笑一声:“赵特助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赵特助一噎。 盛延珩又道:“你来这里,找杨珊雯?” 赵特助眼眸刹那黯然,这个男人叫杨珊雯名字的时候,竟然叫的那么自然而然。而他和杨珊雯认识了三年,他每次叫杨珊雯的时候,都只敢叫她——杨小姐。 “不是。”李特助垂下了眼睑,他否定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对杨珊雯有着别样的心思。 “呵!” 赵特助听到盛延珩笑了一声,但那一声里却满是对他的讥嘲。 他的脸瞬时有些发热,甚至还有些难堪。 盛世集团总裁,盛延珩,怕是只要他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赵特助顿时就不想掩饰了,他抬起眼睛看向盛延珩:“你和她……”赵特助又犹疑了一秒:“在一起了?” 盛延珩的眸子又是一沉,他道:“赵特助,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盛延珩看着赵特助,眼睛里的情绪变了,他继续说道:“虽然你对杨珊雯有心思,也帮过她,但依旧轮不到你来管。” 赵特助瞳孔骤然一缩,问:“你说什么?” 盛延珩直接冷笑一声,答非所问:“赵特助,看在你曾经帮过杨珊雯的份上,只要你提出一个要求,不论大小,我都能帮你办到。但......” 盛延珩眼眸一眯,那看着赵特助的墨瞳里顿时寒凉刺骨:“杨珊雯除外。所以,我只希望,你以后都不要来找她,也不要在她面前出现了。” 赵特助愣怔一瞬,也突然冷笑一声:“盛总,虽然我是个孤儿,没有你那样强大的背景,没有你那样多的资产,更没有你的强势和自信。但,你也不能剥夺了我喜欢一个人的权利。” 赵特助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尽管我卑微,但我依然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而且,我和杨珊雯都在摄影楼上班,我不可能不出现在她面前。” 一时之气过后,赵特助忽然有些后怕起来,他连游总经理都不敢得罪,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是抽了什么风,居然就这样得罪了盛延珩,而得罪了盛延珩的人更没有好下场。 赵特助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再次看向盛延珩,却发现盛延珩正眼神幽深的盯着他,那里面黑黑沉沉,像是强大吸力的宇宙黑洞,又像是刺骨寒冷的冰潭。 赵特助的身上忽然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背都有些湿了起来。 他的心沉浮不定,他有些抵抗不住盛延珩这样的视线了。 蓦地,盛延珩的眼睛就那样不经意的移向了别处,那别处正是杨珊雯的家所在的窗口。 他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不会再见到杨珊雯的。既然她一点都不喜欢那里,那我明天就让她辞职好了。” 盛延珩的视线又看向有些惊惧却还强自镇定的赵特助:“你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赵特助看着盛延珩没有说话。 盛延珩再次冷笑一声:“只要帮过杨珊雯的人,我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也愿意不计较他的放肆。所以,我当然也不会因为你说了这样的话,就会对你怎么样的。” 赵特助的神情猛然一松,他的心也终于回归到了原位,而他的眼眸也渐渐的暗了下去,直到那里面代表着希望的光全数尽灭。 赵特助忽然抬起步子,从盛延珩身边走过,一直往小区外面走去。 盛延珩头也不回的又说了一句话:“赵特助,我盛延珩说过的话会一直有效。” 只要是杨珊雯欠的债,那他就帮她一一的还清又如何? 赵特助的步子踏的很大,也很快。 但他依旧还是听到了盛延珩的那句话,他猛然停了下来,同样头也不回的说道:“盛总既然那样喜欢杨小姐,喜欢到只想独霸她。那以我认为,盛总应该是再也不想有一个像游总经理那样思想龌龊的人亵渎杨小姐吧。” 听到这句话的盛延珩猛然转过身来看向赵特助,而赵特助却已经大踏步的走开了。 盛延珩看着越走越远的赵特助,思绪却已经穿越到了他今天见到的那位游总经理看着杨珊雯的眼神上。 那样油腻恶心的一个人,居然就那样,带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情欲看着杨珊雯。 盛延珩的眸子更加暗沉了,那里似是卷起了无法停歇的狂风骇浪。 他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打开解锁,找到了李特助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那端,接电话的动作快极了,那一声“嘟”还没有响停,就已经被接了起来。 “喂?老板?” 盛延珩的语气有些冷:“李特助,两天之内,我想看到摄影楼里,那位游总经理的所有资料。还有,你让杨珊雯明天就从那里辞职。” “是。”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沉:“老板......” 然后,那边就没有了下文,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盛延珩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问:“李特助,你想说什么?” 那边久久都没有回话,盛延珩忽然就有些不耐烦了,他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盛延珩又问了一遍:“李特助,你到底想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李特助就像是忽然鼓足了勇气,说道:“老板,你是不是对杨小姐的关注度太高了?” 盛延珩抬起头看向夜色,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但他那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却炸然迸发出冷冽的寒光,他冷声寒语:“李向勤,虽然你和我有着从小的情分,但,我认为,你还是管的太多了。” 电话那端的李特助此刻正坐在车里,他的车已经停在了他住的楼下面。 当他听到盛延珩这样一句满是寒凉冰冷的话时,他的心头顿时一凛。 他知道他越举了。 所以,即使盛延珩已经挂掉了电话,他依然觉得自己的全身很冷。 盛延珩站在浓黑的夜色里,他浑身都散发出了冰冷的寒凉。 李特助现在竟然都敢管到他的身上来了。 盛延珩冷笑一声后,转身,向楼内走去。 赵特助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想到了盛延珩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说:“赵特助,看在你帮过杨珊雯的份上,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不论大小,我都能替你办到。” “呵呵!”赵特助笑了起来,他以为他曾经帮过杨珊雯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呢。 他做的那样小心翼翼,那样隐蔽,可盛延珩那个男人还是知道了。 赵特助忽然就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杨珊雯的时侯,那是在hr应聘人员的办公室里。 那次,他领了游总经理的命令去找hr总监。 hr总监漂亮,气质冷,游总经理对她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龌龊心思。 然后,就在那里,他见到了正在应聘的杨珊雯。 他看到她脸颊微红,垂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声音小小的,轻轻的。 他蓦然就从那样的杨珊雯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卑微,怯懦,胆小,不自信。 他知道这样的杨珊雯肯定不会被摄影楼录取。于是,他便将杨珊雯的应聘资料放在了游总经理的面前。 当他看到游总经理的视线舍不得从杨珊雯的那张照片上移开时,他就知道,杨珊雯一定会被录取的。 但他同样也明白,这会给即将到这里来工作的杨珊雯带来不可避免的麻烦。 所以,他找到了公司里最乐于助人,且善良好动的小余姑娘,让她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杨珊雯。 而他也会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帮助杨珊雯躲开那满脑子都装着不堪思想的游总经理。 然而,令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那看起来有些胆小怯懦的杨珊雯,竟然是一个冰冷漠然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女人。 对于同性她可能还会更好一点,但对于他和游总经理,她简直不假辞色到了刻薄的地步。 就是连游总经理那样的人都对她毫无办法。 在那之后,他忽然就对那样的杨珊雯有了些好奇,有了些微妙的感觉。 他总是静静地并远远地瞧着杨珊雯。 然后,那种微妙的感觉就慢慢的成长了起来。但他还是将它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直到今天,当杨珊雯突然对他展颜而笑的那一瞬间,那颗种子便猛然挣脱了束缚,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杨珊雯只是对他和游总经理感到厌恶和反感。但当听到盛延珩那个男人说,杨珊雯本身就带有嫌恶和反感男人的特征时,他的心里顿时就轻松了起来。 他虽然得不到杨珊雯的喜欢,但至少,他知道了杨珊雯讨厌所有的男人也是好的。 就连盛延珩那样的男人也是不能幸免的。 赵特助的嘴角扬了起来,甚至还露出了他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在黑暗的夜里,那牙齿似乎白的都能反出光来。 盛延珩站在了杨珊雯的家门口,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转身走掉。 他又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一扇门,终于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自言自语:“真好。” 是真的好。 从今以后,他每天都可以见到杨珊雯了。 等杨珊雯辞职了,有了她自己的工作室,他便每天都接送她上下班。 人之一生的美事,莫不是如此? 陪着自己喜爱的人做些她喜欢做的事情。 正当盛延珩想的有些远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将电话拿出来,看着屏幕上亮着的名字,那眼里顿时又卷起了狂风骇浪。 他转身到另一扇门前,从腰带上取下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又关上门。 电话仍旧在响。 盛延珩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他终于按了接听键:“喂?” 电话彼端似是顿了一下,便又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延珩,你什么时候回家来?” 盛延珩沉默良久,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狂风骇浪顿时又更猛烈了。 他说:“我和盛延灼明天回来一趟。” 那边的女声像是高兴坏了,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声:“那我让人给你和延灼做你们爱吃的菜。” “好!” 盛延珩像上次那样,又很快的挂了电话,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明明暗暗的灯火。 他不可能一直在外面跑,他总归是要回去那个家的。 那终究是他的家,那个女人终究是他的母亲。 第十四章 辞职 早上,睡着的杨珊雯猛然睁开眼睛,弹坐了起来。 她呼吸急促,满头大汗,甚至还惊恐地看着外面早已大亮的天色。 杨珊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变成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她,站在以前山村里,他们那个老旧的房子里,在那个房子里,她看见了蜿蜒流淌着的鲜血。 那鲜血那样红,红的让人刺目,那样多,多的让人心惊。 她的心里渐渐地弥漫出了恐惧。 她顺着流动的鲜血看过去,居然看到了,那鲜血的源头竟然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那鲜血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身体里往外流。 她的身上几乎插满了零零碎碎的啤酒瓶,而那腿部的啤酒瓶之上甚至还有一只手。 她又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她的父亲那满目狰狞的脸。 她的父亲喝醉了,他在打她的母亲。 小小的她嘶吼着,跑过去,护住母亲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可是,她的父亲却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并扔了出去,扔的好远好远。 远的连梦里的她都感觉到了心疼和肉体的疼痛。 她害怕极了。 她哭着,喊着。 可她的父亲就像是看不见,听不见,依旧在她母亲的身上拳打脚踢。 她努力地爬起来,向着父亲跑过去。 可当她抬起头,看向父亲的那一瞬间,他惊骇极了。 闯进她眼睛里的那张脸,哪是什么父亲的脸? 那分明就是傅尚国的脸,可不一会儿,面前的这张脸又变成了别人的脸。 那张脸不停地在她眼前变换,最后终于定格在盛延珩那张盛世美颜上。 杨珊雯的心,跳的快极了。 那梦里面蔓延而出的恐惧,居然就这样,一直延伸到了梦外。 杨珊雯用手在有些苍白的脸上抹了一把,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想,原来不管多么好看的男人,只要他满目狰狞的时候,依然会让她觉得面目可憎。 盛延珩当然也是。 杨珊雯掬起一捧水洒在脸上,然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有多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十年还是二十年?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就连她与傅尚国离婚的时候,都没有做过这个梦。 这个恶梦对她造成的恐惧和阴影,几乎覆盖了她整个的童年时代。 而且当她长大了以后,每当想起这样的梦,她依旧会感到不寒而栗。 杨珊雯的脸瞬间又变得煞白煞白的。 这个梦的连锁反应便是使她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个噩梦。 一个在黑暗里,挣扎着,呼救着,哭泣着,却永远也走不出那无边无际却又黑洞洞的牢笼的噩梦。 这个不为人知的的噩梦是她一生的噩梦。是一个,只要她想起来就会让她窒息的噩梦。 杨珊雯忽然打开水龙头,使劲的往自己脸上泼水,泼着泼着,她就直接把脸砸进了盛满了水的洗脸池里。 几秒钟后,她又把脸抬起来,大片大片的水流顺着她的脸颊又打在了池子里,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镜子里的杨珊雯狼狈极了,她的手用力的抓着洗脸池的边缘,用力到,她的两只手都变得苍白且毫无血色。 杨珊雯的眼眸沉沉冷冷。 她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都是因为那个叫做盛延珩的男人。 那个男人,现如今给她造成的恐惧和困扰已经太深了,深的竟然给她造成了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 杨珊雯想,她现在一定得想办法远离那个男人,而且离他越远越好。 她不想再见到盛延珩那个男人了。 而杨珊雯想着要远离的盛延珩,此刻却站在门口置放的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那穿着西装革履的自己,笑了起来。 那个样子看起来有些傻气,这跟平时的他相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盛延珩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然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他的嘴角依然维持着刚才的那个弧度。 盛延珩站在了杨珊雯的门口,他在等杨珊雯出门。 杨珊雯和孩子们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时,她早上因那场噩梦而引发的情绪早已恢复如常了。 她打开门,先让两个孩子走了出去,然后自己才要出门。 可是,她出门的脚步却被迫停了下来。 杨珊雯在她的家门口看到了盛延珩。 他正站在那里笑着跟她的孩子们打着招呼:“早上好。” 两个孩子也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叔叔,早上好!” 杨珊雯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起来。 昨晚的那个梦就像是走马观花似的,又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 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盛先生,早上好。” 盛延珩看着杨珊雯那生搬硬套的表情,眸子顿时就有些沉。 但他的声音还是如往常那般醉人。 他问:“去上班?” “嗯。”杨珊雯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盛延珩的眉毛往上一挑:“我送你。” 杨珊雯锁门的手顿了一下,道:“不用麻烦盛先生。” 她锁好门,转过身来,看着盛延珩,又道:“我可以自己坐车过去。” 盛延珩轻轻地瞥了杨珊雯一眼,便径直往电梯走去,等他从杨珊雯身边走过时,他道:“我顺路。” 杨珊雯浑身一震。 顺路? 为什么又顺路? 盛延珩似是能猜到杨珊雯心里在想什么,他头也未回,便说道:“我要去机场。” 杨珊雯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下意识的问:“你要去哪里?” 盛延珩忽然转过身,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要去海市。” 盛延珩的这句话从杨珊雯的耳边拂过,它就像是她在垂死挣扎之际的福音。 杨珊雯的心里忽然就轻松了起来,盛延珩这个人终于要从她的面前消失了。 而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了起来:“那就麻烦盛先生了。” “不麻烦。” 盛延珩转过身走到电梯旁,他那如星辰般的眸子里不停地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 原来这个女人这么希望他走掉。 盛延珩忽然就轻轻的笑出了声。 站在盛延珩旁边的杨珊雯斜瞟了他一眼。 只要盛延珩这个男人能离开这里,她管他在笑什么? 两个孩子被送到学校后,那辆大众车上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盛延珩和杨珊雯坐在后面,李特助坐在驾驶坐上,开着车。 杨珊雯安静的,端正的,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而坐的有些随意的盛延珩偏头看了杨珊雯一眼又目光直视,说道:“我去海市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什么?”杨珊雯猛的抬起头看着盛延珩,她眼里的惊恐一闪而逝。 但盛延珩没有看杨珊雯,他正眼眸冰凉的看着前面开车的李特助。 他刚才的那一句话,不仅惊到了杨珊雯,也惊到了李特助。 李特助给那辆正在前行的车,忽然来了个猛刹,而且差点就将盛延珩和杨珊雯都扔到前面去了。 “开车。”盛延珩的声音有些沉冷。 李特助一惊,他立刻又将车给发动起来并上了路。 此时,他才发现,他的手心已经是湿润一片,连心都有些发凉。 盛延珩到此刻才偏头看向杨珊雯,看着她那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样子时,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他嘴角微扬:“我说我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杨珊雯猛然转过头,目光直视前方,她不要再看这个男人了。 这个男人让她的心都有些发抖起来。 盛延珩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杨珊雯,心底也有些发沉。 杨珊雯这样恐惧,抵触他,是不是从一开始,他选择的那种见面方式就是不可取的? 盛延珩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杨珊雯听到了,但她没有理他。她的心里各种情绪交织,满脑子里都是刚才盛延珩说的那句话。 我过两天会回来的! 杨珊雯被盛延珩送到摄影楼的时候,时间还有些早,好多人都还没有来。 但让杨珊雯惊讶的是,hr总监竟然来的比她还早,而且还坐在她的位子上,似乎是专门等着她来。 杨珊雯不明所以的看着hr总监。 hr总监却忽然展颜一笑,问她:“杨珊雯,你还想要辞职吗?” 杨珊雯有些诧异,她在这里都不知道交了多少份辞职报告了,可每一次,不是被驳回就是被驳回。 她想,这hr总监莫不是魔怔了? 于是,杨珊雯就又问了一遍:“总监是问我...想不想要辞职?” “是。”hr总监回答的温柔极了。 杨珊雯有些愕然。 她从来都不会想到,在自己多次辞职不成后,竟然还有人上杆着问她要不要辞职? 一瞬的愕然过后,杨珊雯忽然就高兴起来。 她当然要辞职了,而且越快越好。 所以,在双方都达成共识的条件下,杨珊雯辞职的事宜办的顺利的不得了。 赵特助一直远远的看着杨珊雯兴高采烈的办着她的离职手续。 她果然如那个男人所说的那般,一点儿都不愿意在这里上班了。 赵特助眸子沉了沉,然后转了身,向着游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去。 他也不想在这里上班了,他想重新去找一份工作,在有杨珊雯的地方。 他会应了那个男人的要求,不出现在杨珊雯面前,但他可以离得杨珊雯远远的,不让她看见他。 赵特助来到了游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外,他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有些颤抖的声音:“进来。” 赵特助冷笑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游总经理看着走进来的赵特助,猛地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杨珊雯的离职都办好了吗?人已经走了吗?” 赵特助摇了摇头:“离职已经办好了,但人还没有离开。” 游总经理又道:“那你帮我把她请到办公室来,我有事要跟她谈。” 赵特助抬起头,眼眸深深地看着游总经理。 游总经理被赵特助那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他突然抄起桌上的水杯就朝着赵特助砸了过来。 赵特助闪身躲了过去,水杯连带着里面的水全部砸在地上,那湿了的地面上顿时咕噜噜的滚动着四分五裂瓷杯碎片。 赵特助垂下眼眸看了一眼那些碎片,吐出了一个字:“是。” 游总经理看着转身走出去的赵特助,他的心里莫名的就生出了一股不安来。 办完离职手续后的杨珊雯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一个小纸箱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在了化妆桌前的凳子上不动了。 余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有些不确定的问杨珊雯:“那胖子总经理真的让你辞职了?” “嗯。” 余晴双手环抱胸前,有些疑惑的问:“那个胖子曾有那么多次驳回了你的辞职报告,可今天为什么就突然批准了?” 杨珊雯的心有些沉,因为她想到了盛延珩,那个男人知道她不愿意在这里上班,也知道她想开自己的工作室。 她讥嘲似得说道:“谁知道呢?有可能是抽风了。” “嗯。”余晴眼眸闪了闪,她像是很赞同杨珊雯的说法,也跟着点了点头。 然后,她看了看杨珊雯的东西,又看了看杨珊雯,问道:“为什么还坐在这里?” 杨珊雯没有看余晴,而是看着门口的方向:“我在等人。” “谁?” “赵特助。” 余晴有些疑惑:“你等他做什么?” 杨珊雯终于将目光移到小余身上,很严肃的说道:“等他带我去见总经理。” 余晴有些惊异:“你平时躲他都来不及,今天怎么自愿去见了?” 杨珊雯垂下了眼眸,声音有些发冷:“我今天倒是愿意见上一见。” 她想要确定一件事。 她总有种感觉,她辞职这件事和盛延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然,那位游总经理不可能同意她辞职,而hr总监也不可能眼巴巴的等着她,并且对她的态度那样的客气而友好。 她很确定,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可以对人笑脸相迎,而且能够点头哈腰的hr总监。 她所知道的hr总监是一个高冷的女人,即高傲又冷艳,似乎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可现在,她居然就变了。 小余看着思绪不在她这里的杨珊雯,又问:“那辞职后,杨姐打算干什么?” 杨珊雯眸子里的情绪变了几变,最后她就像是决定了什么似得,很郑重的说道:“我想离开兰市。” 余晴惊呼:“离开兰市?为什么?” 杨珊雯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再也不想见到盛延珩这个人了。 他不仅仅是给她的心里造成了负担,现在就连她的生活他都能影响到了。 余晴见杨珊雯没有回答她,便继续问道:“那,你打算去哪里?” “蔚县。”杨珊雯说。 她这些年的积蓄再加上傅尚国赔给她的那些钱,已经足够她在那里买一套房子和一间工作室了。 小余那原本阳光开朗的面容上陡然就被难过的神情取代了,她问杨珊雯:“杨姐可以不走吗?” 杨珊雯看着她摇了摇头。 小余顿时有些泄气,情绪低落的她没有再说话。 杨珊雯也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杨珊雯看到赵特助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说道:“杨小姐,总经理想要见您。” 今天的杨珊雯似乎特别地敏感。 她发现就连赵特助都对她特别的礼遇。 因为他用了尊称“您”而不是“你”。 杨珊雯的心里莫名的就升腾起一股烦躁和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慌。 她稳定住这种情绪,站起身,走过赵特助的身边,才吐出两个字:“走吧。” 赵特助有些意外,今天的杨珊雯似乎答应的特别爽快。 两人站在游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外,杨珊雯看着赵特助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的声音仍旧有些发抖。 赵特助推开门让到一旁,转头看着杨珊雯:“杨小姐,请进。” 杨珊雯跟赵特助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腿就要进去。 可那游总经理却已经笑呵呵地走到了门口,并搓着他的那一双胖手,说道:“杨小姐,您来了。” 然后,他就往旁边一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道:“请到办公室里谈。” 杨珊雯的眸色变了,她清清楚楚的听到总经理叫她尊称“杨小姐”和“您”而不是“小杨”和“你”。 而且以往总经理只要见到她,那种色迷迷黏糊糊的眼神就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 可是这次,他的眼神竟然清明地让她一度认为这不是总经理自己。 杨珊雯瞬时对心里的那个想法就更加确定了。 她的语气很冷:“既然总经理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用进去了,您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说好了。” 赵特助看着说完这句话的杨珊雯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路。 游总经理笑眯眯的从里面走出来后还向左右张望了一下。 杨珊雯冷笑一声:“总经理您也不用看,这儿就一个长廊,只有您和副总经理在这里办公。而且副总经理又不在,除非您叫人过来之外,没有人会走到这里来。所以...。” 杨珊雯看了一眼赵特助,又道:“除了赵特助,根本就没有人能偷听到您说话。” 游总经理的脸上有些讪讪的:“杨小姐说的是。” 杨珊雯这次终于认认真真的看了一回游总经理,直看得游总经理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才撇开了她的视线。 游总经理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杨小姐,我没有什么大的事情。” 可是,下一刻,他看着杨珊雯的眼神又变得暧昧起来:“我看盛总对你可不一般,所以,平时还希望杨小姐能在盛总面前帮我多说说好话。” 杨珊雯脸色一白,她那吊在半空中的心“忽的”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猜的果然没错。 杨珊雯得到想要的结果,便要转身离开。 可游总经理却拉住了杨珊雯的胳膊,杨珊雯回头看着那只肥胖又恶心的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游总经理的那只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他的心里懊悔极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说出这么一番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是真的很害怕。 他知道,就凭他对杨珊雯做的那些事,那人怕是不将他打入地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他必须现在在杨珊雯离开之后要保证自己安然无恙,所以他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但,他发现,他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因为,他听到了杨珊雯那冷如冰霜的声音:“总经理,请你不要用你那龌龊的思想来衡量我和盛先生的关系。” 她的呼吸似乎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我除过接了盛先生的两单生意之外,并没有与他有任何的交集。” “所以,你说的这件事我确实没有能力帮你办到。” 游总经理的脸上顿时露出惊疑:“你和盛总不熟?” 杨珊雯说的斩钉截铁:“不熟。” 然后,她就再也没管那游总经理是什么表情,或是要说什么话,便转身走了。 游总经理那只想要再次拉住杨珊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对着杨珊雯的背影又怒又怕地吼道:“你说你跟他不熟,那又是谁让人半夜三更的打电话来整蛊我的?” 杨珊雯走的快极了,她想立刻逃离这里。 可是游总经理的话却还是清清楚楚的钻入了她的耳朵里。 杨珊雯不知道摄影楼的人把她和盛延珩的关系定义成了什么,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和那人巴拉上关系。 然而,那将她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的盛延珩似乎并不这样想。 他好像就是想要生拉硬拽的闯进她的生活里来。 站在一旁的赵特助一直看着杨珊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才抬起脚也向楼梯口走去。 游总经理忽然叫住他:“赵特助,你要去哪里?” 赵特助头也未回,说道:“我也打算辞职,所以暂时先向总经理请假几天。” 游总经理一愣,当他得知赵特助说的是什么意思后,他的眼神忽的变得阴鸷起来。 而且话语里都满是阴狠:“赵特助,你若今天敢离开一步,我保证你在兰市再也待不下去了。” 赵特助知道游总经理这样对他说话,并不是他多么的爱才,而是身为赵特助的他,知道游总经理太多肮脏的勾当了。 赵特助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身后阴沉狠厉的游总经理,忽然一笑,说道:“再也让我待不下去吗?” 他摇了摇头:“游总经理,你恐怕做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 赵特助扬着嘴角没有说话,他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游总经理。 然后,转身,走了起来。 游总经理问他什么意思? 那意思当然是,游总经理这个人,或是他的家族,怕是永远都无法在兰市立足了。 李特助的脸上忽然就划过了冷酷而残忍的笑容。 第十五章 想法 盛延珩坐在兰市国际机场的贵宾室里,他正瞧着一份被他拿在手里的文件。 而他的身旁坐着李特助。 贵宾室里安静极了,几乎是落针可闻。 “爸爸,向勤叔叔。” 突然,一个欢快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盛延珩和李特助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脑袋钻在门缝里,笑嘻嘻的瞅着他们两个人。 盛延珩看到那个小脑袋后,脸上就渐渐的弥漫出笑意来,那笑意又慢慢的渗透到了他的眼底。 盛延珩放下文件,站起身,走到门口,随即就将那个小脑袋连带着身子一起揪了进来。 然后,这个小脑袋瞬间就完完全全的站在了盛延珩面前。 而这个小脑袋的主人只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她身着一件白色长袖t恤,外加一件背带牛仔裤,脚上穿着白色的运动鞋。 她黑亮的头发被梳理成了一个简单的丸子头。 在小女孩的身后,跟着进来的是穿了一身红色连体裤的盛延灼。 她脚上的那双黑色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这在安静的贵宾室里听起来显得尤为清晰。 盛延珩板起了脸,瞧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爸爸。” 小女孩仰着头,睁着她那大大的,水汪汪的,亮晶晶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叫了一声盛延珩。 盛延珩低头去看,他仔细的瞧了瞧又像是长高了不少的盛欣然。 而盛欣然正用她那幽怨的眼神看着盛延珩,并软嫩嫩的又喊了一声:“爸爸。” 盛延珩被她这样看着,喊着的时候,心就已经软了下来,那板着的脸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一下子就抱起了盛欣然,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 “来了大概有三四天了,是爷爷身边的人送我过来的。是我不让姑姑告诉你的。” 盛欣然的脸上悠而布满了委屈,她那本就水汪汪的眼睛闪着泪花的时候,简直要把人的心都给融化了去。 她又说道:“你和姑姑都不来看我,爷爷的心脏又不好,我不敢让爷爷陪我玩。” 盛延珩的心里陡然就生出浓浓的愧疚感来:“是爸爸不好,不该把欣然一个人丢下。”他顿了一下,又问:“你向老师请假了吗?” 盛欣然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下去:“请了,是爷爷帮我请的。” 盛延珩摸了摸盛欣然的脑袋,忽然有些高兴起来,连声音听起来都轻快了不少:“如果欣然不喜欢在海市待着,那过两天来兰市的时候,爸爸也带你过来,你还可以在兰市上学,或许你还会多两个小玩伴。” “啊!”盛欣然骤然惊呼了一声,问道:“是新妈妈家的两个小哥哥吗?” “嗯?”盛延珩没有反应过来。 盛欣然的嘴角弯了起来,眼睛也弯了起来:“姑姑都跟我说了,爸爸在兰市给我找了一个新妈妈。新妈妈家还有两个小哥哥。” 盛延珩眉头一皱,他不仅没有否认,甚至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大概不是两个哥哥,是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他看着盛欣然,那星辰般的眸子里竟然盛满了委屈和苦恼:“可是那位新妈妈并不喜欢爸爸。” 盛欣然细细的瞅了瞅了盛延珩,从额头到脸颊,再到鼻子,眼睛和嘴巴。 她那小小的脸上露出不解来:“爸爸长得这样帅,那位新妈妈为什么不喜欢爸爸?” 站在旁边的盛延灼玩心又起了,她玩味的看了一眼盛延珩,说道:“当然是因为你爸爸把人家给吓到了。” 盛欣然的小脑袋更不解了:“爸爸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男生,怎么就会把人给吓到了?” 盛延灼啧啧两声:“你爸爸以为那个女人跟追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些女人一样,都爱财如命,却不想,人家竟是个不爱财的,而且那女人对你爸爸的美色竟然都毫无反应。” 盛延灼又啧啧啧了几声:“所以,你爸爸就用了一种最不可取的方式,让那女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转。” ”啊!“盛欣然又惊呼了一声,她看着盛延灼马上就兴奋了起来,那个样子几乎与幸灾乐祸的盛延灼没什么两样。 她问:“是什么样的一种方式?” 盛延灼嘻嘻的说道:“当然是半开玩笑,半威胁的方式了。” 盛欣然又转过头和盛延珩平视了几秒钟,问:“爸爸,你觉得你威胁我的时候有用吗?” 盛延珩定定的看着盛欣然,忽然说道:”对你是没用,但对那个女人特别管用。“ 盛延灼似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后,看着盛欣然:”欣然,你爸爸说的有用就是,让那个女人即因为威胁而靠近了他,又因为恐惧而远离了他。“ 盛欣然看着盛延珩的表情里顿时就充满了同情,她说:“爸爸,我觉得那位新妈妈实在有些可怜。可是,我觉得,你比她更可怜。” 盛延灼霎时又同情起盛欣然来,这样的话她也敢随口就说。 盛延灼抬眼悄悄的看了一眼盛延珩,果然发现他的脸已经黑的像是个锅底了。 可盛延珩的脾气还没有发出来,盛欣然就立马转移了话题:“爸爸,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那位新妈妈呢?如果你直接告诉她了,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她也就不用那么害怕了。” 听到盛欣然这样说的盛延珩轻微的哀叹了一声。 如果真如盛欣然说的这样简单就好了。 但问题是,像杨珊雯那样厌恶男人的女人,真的会相信他所说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这样的狗血事情吗? 他认为,那个女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但,相不相信,总要说过了才知道。 盛延珩又忽而想到了什么似得,看向盛欣然,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盛欣然回答的太理所当然了:“因为我们班的男生都是当着我的面儿说的。” 盛延珩的脸更黑了。 盛欣然又说道:“爸爸,我一定要成为你的神助攻。” 盛延珩眉头一挑:“怎样的神助攻?” 盛欣然嘻嘻一笑:“现在还不能告诉爸爸。” 盛延珩在盛欣然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那会要跟盛欣然扯账的事情似乎都已经忘记了。 盛延灼扶额,这个盛欣然,在转移人的注意力和话题上,简直比她都更精了。 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站在一边的李特助,一直看着笑语晏晏的盛延珩三人。 他的眼眸时明时暗,时沉时浮,至于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另一边,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直到他听到了盛欣然的一声:向勤叔叔时,才回过神来。 盛延珩不留痕迹的再次看了李特助一眼,那一眼沉冷寒凉。 *** 怀里抱着一个小纸箱的杨珊雯和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余晴站在摄影楼的门口。 杨珊雯抬头看着天空。 今日的天气并不好,太阳就像是在躲猫猫似得,时晴时阴。 余晴的脸上露出了不舍来:“杨姐,你真的要走吗?” ”嗯。“杨珊雯点了点头。 余晴的眼眸里,蓦地就流露出了杨珊雯看不懂的情绪。 杨珊雯看着余晴没有说话。 余晴,公司里的人都叫她小余。 她是这个摄影楼里唯一一个和她关系好的人。 或许说”关系好“并不足以形容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确切的说,他们之间应该深交过。 那个时候,她刚来公司不久,化妆技术还不够过硬,每天都有客户给她找麻烦,就因为这样,她的自信心便在这样的环境里渐渐地消磨光了。 可是除了这个,最让她感到心里惶恐的是,她必须每天都要提防着游总经理那头伺机而动的色狼。 但还有最最重要的就是,她微薄的经济状况还不足以支撑她和孩子们的花费。 这样的一些事全部聚集在一起,积压在一处,几乎都要让她处在精神奔溃的边缘了。 有一次,她实在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便躲在厕所里悄悄地哭。 她哭得那样小声,但还是被进来上厕所的余晴听到了。 余晴上完厕所,站在洗手台前洗手的时候,对站在旁边又擦眼泪又擦鼻子的她说道:”杨姐,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要说出来的。” “如果你一直一个人这样悄悄地哭,容易患上抑郁症。“ ”抑郁症?“她当时看着余晴就问了这样一句话。 被照在镜子里的余晴笑了起来,那笑,不论她怎么看都带着些淡淡的忧伤。 然后,她就听到余晴说:“是啊,抑郁症!”余晴偏过头来看着她,那笑容撞在她的眼里,居然就让她都有些悲伤起来。 余晴说:“人们都愿意俗称它为‘想太多了’。” 那次,她终于透过镜子细细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似乎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而那水雾后面却像是藏了说不尽的伤心过往。 也不知道她和余晴是怎样的情缘,两个人竟然就在厕所里聊起天来。 余晴给她讲了一段她差点就患上抑郁症的故事。 她实在没想到,看起来像余晴这样开朗的女孩子居然也会有那么黑暗的一段日子。 当时的她还对那样的一段过往唏嘘了一番。 余晴给她讲了自己的一段故事,她当然也跟余晴说了一些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从那以后,她和余晴的关系忽然就亲近了很多。 但在和余晴渐渐地接触过程中,她发现余晴这个女孩子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身份不简单,家室更不简单,就连游总经理有时候都会对她避让一些。 甚至是在兰市,她还有属于自己的独栋别墅。 余晴从来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她的家人,于是,她也就从来都不问有关她家人的事情。 她想,人和人的相处之道,莫不是如此,近着,远着,既不能走的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 杨珊雯笑了起来,她说:”小余,在摄影楼的这几年你帮了我很多,真的谢谢你。“ 余晴嘴角一翘:”举手之劳。“ “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就来我们蔚县,我带你去爬我们那里的山,看我们那里的山泉。”杨珊雯说道。 余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们那里好玩吗?” “当然好玩了,那里山清水秀,你还可以去抓鱼。” 一说到这些,杨珊雯的心情忽而就好了起来。 “那我一定要去那你们那里走一趟。”余晴摇了摇她脖子上挂的相机:“我还可以拍好多的照片。” “嗯。”杨珊雯的嘴角也往上扬了起来。 “那我们就说定了。我去的时候给你电话。” “嗯。” 摄影楼拍摄外景所需要的车停在台阶下方的时候,余晴还絮絮叨叨的跟杨珊雯说着话。 杨珊雯看着等在那里的车,对余晴说道:“你快去吧,别让人等久了,否则又要该说你了。” 余晴斜睨了一眼那车,嗤笑了一声:“爱说就说,难道我还能因为别人一句不着调的话就不活了。” 杨珊雯噗嗤一笑:“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赶快去吧。” 余晴的脸塌了下来,她说:“那我走了。” “嗯。“ 余晴终于踩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向那辆车走去。 只是,她走了几步,又回过身,看着杨珊雯。 杨珊雯向她挥了挥手:”再见。“ 余晴嘴角一弯:”再见。杨姐,一路顺风。“ ”好。“ 这次,余晴再也没有回头。 杨珊雯瞧着她走下台阶,看着她上了车,一直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才踏着一个一个的台阶走了下来。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杨珊雯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去了光远小学。她要给两个孩子请假,然后,带着他们回老家。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了,她有些想自己的妈妈了。 但只要一想到妈妈,她就会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亲。 想起自己的父亲,随之而来的便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梦。 杨珊雯又想到了梦里的盛延珩,她顿时一个激灵,心中霎时一凛。 她忽然就觉得司机师傅的车开的实在有些慢。 杨珊雯看着司机师傅的后脑勺,有些急切的说:“师傅,您能稍微开快一点吗?” 她几乎要等不及离开这里了。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我就要超速了。” “哦!”杨珊雯喃喃自语:“原来已经是最快了呀,但我还是觉得有些慢。” 原本,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也就快要到中秋节了。她打算请一个长假回老家去,但现在,她辞职了,而且还有一个目的不明不白的盛延珩过两天就又回来了。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最好就在今天。 杨珊雯看着近在咫尺的光远小学,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呀! 快要接近中午的时候,天空变得阴沉而昏暗。 一阵一阵的凉风从兰市扫过,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天空中就掉落下来细细的雨丝,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一直快要到天黑的时候,那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杨珊雯准备今日离开的计划便被搁置了下来。 ** 余晴从拍摄外景的车上下来时,就看见打着伞,站在不远处的赵特助。 在这样的秋雨中,他一个人孤单的站在那里,余晴无端的就从他身上感觉出一种寂寥和落寞来。 她的心陡然间跳动了起来。 她小跑着到了赵特助面前。 赵特助将雨伞往余晴的头上罩了罩,然后低头去看她的裤管,那里已经被刚才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一片。 “你可以慢一些的。”他说。 余晴的嘴角弯了弯,她的心脏跳动的更快了,“噗通,噗通”,一下,一下的,就快要从她的桑眼里跳出来了。 “你等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 余晴的心里顿时就有种甜蜜的味道四散开来,而她的眼睛是那样的亮,亮的惊人。 余晴有些忐忑的问:“你等我做什么?” 赵特助专注的看着余晴。 余晴想,等待果然是一种煎熬。 “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余晴听到赵特助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心立刻就停止了跳动,甚至还有些尖锐的疼痛。 她知道赵特助要跟她打听谁。 “谁?” 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这样问了。 “杨珊雯。我想知道杨珊雯打算去哪里?” 这是赵特助第一次这样叫杨珊雯的名字。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样叫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就会莫名的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就像是他和她离得很近,近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赵特助的眼睛有些弯了起来。 余晴瞧见了,她的眼里悠然划过一抹黯然。 但有些出神的赵特助没有发现。 余晴苍白着脸,摇了摇头,语调平缓:“我不知道。” 赵特助看着余晴的眼睛,他似乎从那里看到了微薄的水雾。 而余晴却从赵特助的眼里感受到了强劲的逼迫。 随后,赵特助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我知道你知道。今天,我看到你们两个人聊天了。” 余晴的唇瓣蠕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赵特助还是在看着余晴,余晴感受到的那种逼迫依旧还在。 “杨姐说她要离开兰市。”余晴最终还是说了。 心里有种不甘,但她无可奈何。 “离开兰市?”赵特助一惊:“她要去哪里?” “蔚县。” 赵特助微怔了几秒钟后,他忽然抓住并抬起余晴的手,将他手里的雨伞强塞到她的手里,说道:“谢谢你。” 然后,他就离开雨伞的庇护,从余晴的身旁擦过去,走进了雨里,也走进了余晴的世界里。 余晴转过身,看着已经大踏步离开的赵特助,喊道:“你的雨伞我要怎么还给你?” 赵特助并未回头,但他还是举起手,向身后的余晴挥了挥:“你想留就留下,不想留就扔了,反正我的东西也不值钱。” 余晴一直看着渐渐消失在雨幕里的赵特助,她突然从那背影上感觉到了孤独。 其实,她也是有些孤独的,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余晴握紧了手里的伞柄,喃喃自语道:“不值钱吗?可对我来说,这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 余晴转过身,往摄影楼内走去。 她知道赵特助喜欢杨珊雯,从他第一次来找她,让她帮助杨珊雯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赵特助似乎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所以,她也就一直装作不知道了。 ------题外话------ 码字最悲哀的莫过于,我刚写完,还没来得及保存,然后,一个不小心,按错了一个键,瞬间,所有的内容化为乌有。啊,我只能悲叹一声,揣着满心的愤懑,关灯睡觉。想着,明天再写吧。 第十六章 回家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海市原本就有些暗沉的天空,此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盛延珩神情沉静而冷然的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 这间办公室的装饰,与在兰市的那间,几乎无甚差别。 在那长长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 那是盛延灼和盛欣然。 盛延灼和盛延珩的表情同样也无甚区别。 办公室外面有人敲起了门。 盛延珩抬眼看过去,那黑洞洞的眼眸里顿时情绪翻涌。 他沉声说道:“进来。” 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李特助走了进来。 他走到盛延珩的办公桌前:“老板,夫人又打电话过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李特助眼睑低垂,态度恭顺而敬畏。 他不敢再对盛延珩造次了,盛延珩已经对他有了想法。 盛延珩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包烟,取出一支,放在嘴里,又从那里拿出一支打火机,将烟燃了起来。 盛延灼和李特助同时变色,但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盛欣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她走到盛延珩的老板椅前,仰着头,睁着她那水汪汪的却带着些疑惑的眼睛,言语软嫩嫩地问:“爸爸,你在吸烟吗?” 问完,盛欣然就低下了头,而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们老师说过,吸烟不利于人的身心健康。” 盛延珩一怔。 他看着手里还在冒着烟圈的烟,笑的有些嘲弄:“那爸爸就不吸了。” 他果真就将烟掐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 盛延灼看着这样的盛延珩,她那经常盛满星空的眸子,顷刻间,也黯淡的没有了一丝光亮。 她站起身,走到盛延珩身旁,说:”走吧,盛延珩,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盛延珩没有回答,但却点了点头。 盛延灼牵起盛欣然的手,并对着盛欣然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走吧。” 盛欣然看着盛延灼脸上那难看的,像是要哭出来的笑容,顿时就感觉出,今天的爸爸和姑姑似乎同往常不太一样。 但她不敢问,这样的爸爸和姑姑让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害怕。 盛延珩看着已经走出门口的盛延灼与盛欣然,眼里的情绪又是一变。 她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又顺手将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一并拿上了。 还未曾走开的李特助看着盛延珩的动作,心下又是一惊。 但他同样也不敢问什么。 四个人的路虎车子里,竟然安静的有些过分。 就连平时咋咋呼呼的盛延灼和盛欣然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 开着车的李特助心绪起伏,这样的盛延珩,他只在那样电闪雷鸣的雨夜里见到过。 可今天,只不过是下起了秋雨,并没有那样的电闪雷鸣。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盛延珩只是回一趟家而已。 为什么,今天他的情绪就变的和那样的夜晚一样了。 这实在是让他心惊而害怕。 坐在后座上的盛欣然,那小小的心脏里也同李特助一样,有些心惊和害怕。 她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盛延灼又看看盛延珩。 只是,那两个人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可自拔。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盛欣然的动作,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悲伤。 车子一直行驶到一幢半山别墅前才停下来。 盛延珩透着车窗,透过雨幕,透过夜色,看着那扇微微敞开着的欧式铸铝大门。 他没有下车。 于是,剩下的三个人也就没有下车。 车里的气氛更加沉肃而冷凝了。 盛欣然觉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她弱弱的喊了一声:“爸爸,姑姑。” 可盛延灼没有回答她,盛延珩也没有回答她。 甚至,盛延珩还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刚才办公室里的那包烟,取出了一支,又点了起来。 盛延灼和李特助又是一惊。 盛延珩从来不吸烟,除非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里那源源不断的戾气。 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吸烟缓解自己的烦躁,那么,他就一定会出事。 不只是他会出事,别人也会出事。 盛延灼终于忧心的看着盛延珩:”盛延珩,你还好吗?欣然还在。“ 盛延珩吸烟的动作一顿,他低头又看着盛欣然,。 那完美的盛世美颜,此时笑起来的时候,居然也会让人觉得难看:“爸爸就吸这一支,可以吗?” 盛欣然定定的看着盛延珩,她忽然就为这样的爸爸感到了难过。 她低下头:“爸爸想吸就吸一支吧。” 盛延珩摸了摸盛欣然的头。 盛欣然那雾气蒙蒙的眼睛里忽而就划过了一缕,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哀恸。 或许她真的知道了,爸爸和姑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异常的原因了。 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那件事曾是她无意间听到爷爷和奶奶吵架的时候提到的。 盛延珩将一整支烟吸完后,又把烟蒂扔进了前面放着的一个烟灰缸里。 李特助转过头来:“老板。” 盛延珩的目光乍然射向李特助。 李特助立时就闭上了嘴,转过了头。 他感觉到,盛延珩那沉冷的目光仍旧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他的手心里渐渐的渗出了冷汗。 他知道,他出错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只是,他这样不受控制的出错,仅仅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李特助又偏头看了一眼矗立在那里的别墅,那别墅里面亮着灯。 而那个女人,就在那个亮着的灯下面,坐着,笑着,说着话。 他想去瞧一眼那个女人,他想看一看她好不好? 所以,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盛延珩终于收回了放在李特助身上的视线,他冷冷的吩咐道:“开车,我们回去。” 李特助的心里顿时一阵失落。 而盛延灼和盛欣然也不约而同的看着盛延珩。 盛延灼说道:“既然我们都已经到门口了,又有什么理由不进去呢?“ 她的眸子又染上了一抹悲痛:”至少,我们还是要去瞧一瞧爸爸的,爸爸的身体并不好。” 盛欣然也有些希翼的看着盛延珩。 虽然她不知道爷爷奶奶说的那件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但爷爷却是她货真价实的爷爷。 盛延珩沉默了几秒钟,再次看向那扇微微敞开的大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好。” 就在这个时候,别墅的老管家举着伞,走了出来。 他看着大门口停着的路虎车,脸上立时就一喜。 他小跑着,来到大门口,打开了大门。 盛延珩将车窗放了下来,他看着老管家叫了一声:“王叔。” 被盛延珩称作王叔的老管家又走到车前来,隔着车窗,笑道:“夫人让我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没想到我刚一出来,你们就到了。” “麻烦王叔了。” 王叔呵呵一笑:“盛总哪里的话?” 随后,王叔就让到一旁,李特助发动了车,将车开进了欧式铸铝的大门内,停在了院子里。 盛延珩先其他人下了车,走向别墅内。 只是,他的一只脚刚踏进去,就看到诺大的客厅里坐着三个人。 可那三个人之间,并没有他的父亲。 盛延珩的墨瞳里刹那间就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停下了脚步,冷冽的眸子从那三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那眼里的滔天巨浪瞬间又被浓烈的厌恶和嘲弄取代了。 盛延珩又抬起脚,往里面走去。 他后面的盛延灼,和被牵在盛延灼手里的盛欣然也走了进来。 盛延灼看着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样也是一愣。 那三个人她都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那里坐着她的母亲黄珊珊。 她今日穿着一身银白色的旗袍,这样的她,看起来仍然一如往昔,美丽,温婉,大方,优雅。 从小,盛延灼就知道,她的母亲很美很美。 只要是见过她盛延灼的人,十有八九都会说,她遗传了她母亲的好相貌。 而她母亲最漂亮的地方,就要数她的那双眼睛。 那样的眼眸,好看的几乎是,这世间绝无仅的。 而她和盛延珩都有着和母亲一样的眼睛。 盛延灼的目光又移到了坐在一旁,穆晓婉的父亲,穆权的身上。 穆权,小时候的他们都叫他穆叔叔。 而这位穆叔叔似乎对西装情有独钟。 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他永远都只是穿着他的那身西服。 她犹记得,自从她记事开始,这位穆叔叔就经常来他们家。 据母亲和爸爸说,穆叔叔和他们是世交。 那时候的父亲还经常感叹,母亲是这位穆叔叔送给他最好,也是最最珍贵的礼物。 父亲爱母亲,她知道。 可是,父亲那样的爱,几乎都要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她一直都无法想象,像父亲那样坚毅挺拔又英俊的男人,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那个样子。 盛延灼那本就没有亮光的眸子,瞬间就更加的幽暗了。 站在黄珊珊身旁的穆晓婉,是盛延灼最后一个瞟到的。 当盛延灼看到穆晓婉瞧着盛延珩的神情里,露出那样惊喜而甜美的笑容时,她的胃里忽然就倒腾了起来。 盛延灼有些想吐! 于是,她就真的向后转,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 然后,跟在盛延灼身后的李特助,就将她身上,那种完完全全不加掩饰的嫌恶和抵触的表情,瞧了个清清楚楚。 李特助的眼睛里霎时间也有了情绪。 但盛延灼没有注意到。 她干呕完就转过了身,再次瞥向穆晓婉。 盛延灼不得不承认,穿着一身白色,齐胸短裙的穆晓婉是漂亮的,就是长的像花瓶的那种。 可她不喜欢这样的花瓶。 很小的时候,穆晓婉就喜欢跟她抢盛延珩,也喜欢跟她抢玩具,还喜欢跟她抢妈妈。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穆晓婉。 后来,当盛延珩娶了穆晓婉的时候,她便讨厌死了穆晓婉,也恨死了穆晓婉。 她不知道盛延珩为什么要那么急急忙忙的娶了穆晓婉那个女人? 因此,在三年后的某一天,当盛延珩告诉她,穆晓婉在婚内的种种行径后,她对穆晓婉的反感和厌恶就犹如那滚动的滔滔江水,再也无法停歇。 盛延灼将视线从穆晓婉的身上不经意的移开后,就牵着盛欣然的手走了进去。 而最后面进来的李特助,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穆晓婉的那一刹那,他那双暗沉的瞳孔霎时便亮了起来,并且亮的惊心动魄。 盛延珩走到了已经站起来的三人面前,他寒凉的眸子又从那三人身上掠过。 他面无表情,语气冷淡的说到:“我到楼上去看看我爸。” 他也不管那三人有什么反应,就抬起脚步要走。 可是,他的胳膊却被一只手给拽住了。 盛延珩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就看到了穆晓婉那张柔弱的脸。 他的墨瞳瞬间就变得犹如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洞,冷酷而残忍。 他的语气更加的冷酷:“放开。”。 穆晓婉有些委屈的看着盛延珩,声音甜而弱:“延珩,我想跟你谈谈。” 盛延珩没有回答穆晓婉,他便只是用他那双冰冷寒凉的眸子看着她。 穆晓婉看的直心惊肉跳,可她还是不想放开。 她想,如果错过了这次,那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不想看到盛延珩的身边有别的女人。 但,她无法控制盛延珩,更是抓不住,也留不住盛延珩。 穆晓婉又弱弱的叫了一声:“延珩。” 盛延珩依旧看着穆晓婉。 他忽然就想起了杨珊雯那个女人。 他想,那个女人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会做出像穆晓婉这样卑微又哀求的样子来。 她只会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与恐惧跟他怼起来。 一想到杨珊雯,盛延珩再看着穆晓婉的时候,不论是脸上还是眼里,都满是厌恶。 “放开。”盛延珩又说了一遍。 穆晓婉终于被这样冷酷的盛延珩给吓到了。 她的手立即就收了回来。 盛延珩有些嫌恶地拍了拍被穆晓婉抓过的地方,然后,转身,踏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了楼梯口。 而后面走过来的盛延灼却停了下来。 她没有盛延珩那样强大的本事,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她叫了一声:”妈,穆叔叔。“ 还不等面前的这两个人说什么,盛延灼就看了一眼,已经上了楼梯的盛延珩,说:“我也先去看看我爸。” 她又低头看着盛欣然:“欣然,叫人。等会我们去看爷爷。” 盛欣然当真是他们三个人里面最乖的一个。 她仰着头,一个一个的叫着:“奶奶,穆叔叔。” 但,当她的视线停顿在穆晓婉的身上时,那小小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 可最后,依然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她不知道她现在该怎样称呼这个女人? 在兰市的时候,姑姑已经告诉她了,爸爸很久以前就和眼前的这位妈妈离婚了。 而且,这个女人也根本就不是她的妈妈。 她听到爷爷奶奶说的话了,她的妈妈其实已经没有了。 很久以前就没有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叫这个女人“妈妈了”。 更何况这个女人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她喜欢她盛欣然的时候,就是爸爸在的时候。可若是爸爸不在了,她就像嫌恶什么东西似的,能离她有多远就离她有多远。 所以,她也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女人。 盛欣然的眼睛渐渐地弯了起来,她看着穆晓婉,喊道:”穆阿姨。” 穆晓婉终于被这一声“穆阿姨”给拉回了神智。 她看着盛欣然问:“你叫我什么?” “穆阿姨。”盛欣然竟然还认认真真的又说了一遍。 站在这里的人,除了盛延灼以外,所有人的脸都是齐齐一变。 穆晓婉终于看了一眼盛延灼,可盛延灼根本就没看她。 她似乎是在研究沙发旁,那张小桌子上,放着的一盆海棠。 穆晓婉又看着盛欣然,笑的有些僵硬:“欣然,你怎么会这样叫我?” 盛延灼像是将那盆海棠已经给研究透了,她偏头看着穆晓婉,嗤笑一声:“穆晓婉,为什么会这样叫你,你不明白吗?” 穆晓婉脸色一白,问:“延灼,你这是什么意思?” 盛延灼冷笑一声,连她的语气里都满是嘲讽:“穆晓婉,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穆晓婉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盛延珩曾经答应过她,不将他们离婚的这件事告诉别人,可他居然还是告诉了盛延灼。 从进来后就一直站在沙发边上的李特助终于又将他的目光挪到了盛延灼的身上。 他不知道盛延灼和穆晓婉在说什么? 可是,当他看着脸色那样苍白的穆晓婉时,他的心就会一阵一阵的疼起来,而且,还疼的有些尖锐。 穆晓婉爱盛延珩爱的卑微,而他李向勤爱穆晓婉也同样爱的卑微。 但其实,不止李特助不知道盛延灼和穆晓婉在说什么,就连穆权和黄珊珊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黄珊珊那美丽的有些过分的脸上展开了笑意,她问:“延灼,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欣然怎么就叫了穆阿姨?” 盛延灼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 她顿了一下,又道:“妈,我带着欣然先去看爸爸。” 黄珊珊有些尴尬的看着已经牵着盛欣然走往楼梯的盛延灼,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 而一步一步踩着楼梯的盛欣然却回过了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有些发呆的黄珊珊后,又转过了头,踩着楼梯往上走去。 她能感觉出,奶奶和穆阿姨一样,也不喜欢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同样也不喜欢她的儿子和女儿们。 盛延珩三人走后,诺大的客厅里就剩下四个人了。 而除了原来的三个人,就只增加了一个李特助。 就是这四个人一直目送着盛延灼和盛欣然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第十九章 暴发 穆晓婉终于将她委屈而泪眼汪汪的眼眸落到在了李特助的身上。 她也不管客厅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就直截了当的问:”李特助,你说的,那个叫杨珊雯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特助看着穆晓婉,眼里隐藏着欢喜和疼惜。 他实话实说:“老板很喜欢那个女人。” 在场的三人俱是脸色一变。 穆晓婉的声音仿佛都带着轻微的颤抖:“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赵特助像是回忆了一下,又道:“她是一个能让人产生好奇感的女人。” 穆晓婉的脸更白了。 “你也对那个女人很好奇?”她问。 “是。”赵特助依旧回答的直接。 穆晓婉几乎都要站不稳了,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起来:“难道你也喜欢那个离过婚的女人?” 其实,她很早就知道李特助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即使她和盛延珩已经结婚了,可她知道,李特助依然喜欢她。 所以,她无法相信,喜欢了她那么多年的李特助会移情别恋。 可现在,当他回答的这样毫无顾忌,这样直接的时候,她竟然就有些不确定了。 她,并不喜欢李特助。 由此,她也并不想知道,不想关心李特助的一切。 她只是喜欢那种被人喜欢着的感觉。 只是,她享受了那么多年被人喜欢着的感觉就要悄然流逝了。 她引以为傲的资本也就没有了。 穆晓婉的心有些惶惶然。 “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李特助看着颤巍巍的穆晓婉说道。 穆晓婉的眼睛瞬间又亮了一下。 赵特助又说:“我在机场听到盛欣然叫那个女人‘新妈妈’。” 穆晓婉摇摇欲坠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了,她一下子就跌坐在了沙发里。 旁边站着的穆权和黄珊珊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穆权满脸愤怒:“盛延珩那小子竟然婚内出轨?” 李特助垂下了头:“是。” 穆权眼含凌厉,语气也是凌厉:“他怎么敢?” 坐着的穆晓婉摇了摇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有些哽咽的说道:“他敢的。” 客厅里的三人都瞧着她,穆权问:“什么叫做他敢?” 穆晓婉忽然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脸,带着哭腔说道:“因为我和盛延珩已经离婚了。” 那三个人霎时间震惊不已。 穆权沉着声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七年了,我和盛延珩已经离婚七年了。” 穆晓婉的哭声更大了些。 李特助的神情变了。 他顿时恍然大悟起来,难怪在之后的那七年里,盛延珩对穆晓婉会那样的冷漠。 黄珊珊难掩脸上的惊愕,她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穆晓婉没有说话,倒是哭的更伤心了。 她哭得伤心,是因为她不敢说出她和盛延珩离婚的原因。 她怕,如果她说了出来,所有的人,就都会用那种厌恶的,鄙视的,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甚至他们都会觉得她是肮脏的,是不知廉耻的。 可是,如果不说出来,这世上就没有人能为她做主了。 盛延珩上了楼梯。 他一步一步的踩着木地板,来到了他的父亲,盛廷瑜的书房门口。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可那只手却停放在了门上,没有敲下去。 不过几秒钟,他又将手抄进了裤兜里。 他没有离去,也没有再敲门的打算。 他只是定定地,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扇,阻隔了他视线的木质门。 直到盛延灼的高跟鞋,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停在了他的身边,他才转过头看着盛延灼。 盛延灼眼眸复杂的看着盛延珩。 盛延珩不敢敲父亲的门,她懂。 因为在很多年前,盛延珩在父亲的书房里摔门而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敲过这扇门了。 可盛欣然不懂,她仰着头,声音软软的问:“爸爸,你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盛延珩蹲下来与盛欣然平视着:“其实,爸爸......。” 书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了开来,盛延珩的话,便在此时戛然而止。 “爸。” “爷爷。” 盛延灼和盛欣然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同时喊了一声。 盛延珩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这个男人和他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可他看起来已经有些衰老了。 他的两鬓早已花白,而且眼窝处已经有些陷了下去。 男人与楼下那位美丽温婉的母亲比起来,仿若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盛延珩的眼里,渐渐地有了水雾。 在那个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里,当他的父亲看到了那样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并亲眼目睹了大哥大嫂的尸体后,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便以华发鬓边生,心脏功能衰弱。 他整个人颓废的就像是经历了无法逾越的大灾大难。 “爸....” 盛延珩的声音有些哽咽。 但就在这个时候,穆晓婉的哭声传到了他们几人的耳朵里。 盛延珩和盛延灼对视一眼,眼里都满是厌恶。 盛廷瑜皱着眉头,看着盛延珩问:“晓婉在哭什么?” 盛延珩冷笑一声:“谁知道呢?” 盛廷瑜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盛延珩,可盛延珩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淡淡的嘲讽,任由盛廷瑜看着。 盛廷瑜问:“你刚来就欺负她了?” 盛延珩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他没有说话。 倒是盛延灼又冷笑一声:“盛延珩刚进门,就来看爸爸,他哪来的时间去欺负她?” 盛延灼的语气里竟是盛廷瑜从未听见过的讽刺:“怕是她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终于感到害怕了,所以,才哭了起来。” 盛廷瑜又看着盛延灼不置可否。 他的这一双儿女,他已经管不住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下楼去吧。” 盛延珩和盛延灼又对视一眼,跟在了已经走出去的盛廷瑜身后。 盛欣然抬起头问盛延灼:“那个女人为什么就哭了?” 盛延灼嗤笑一声:“她亏心事做多了。” 盛欣然不知道这个“亏心事”是什么,但她还是懂事的没有再问下去。 几人来到客厅的时候,穆晓婉的哭声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保持了一致的缄默,闭口不谈穆晓婉为什么会哭的原因。 黄珊珊眼眸弯弯,说道:“老爷下来了,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为了等盛延珩三人,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 盛廷瑜看着黄珊珊和穆权的眸子一闪后,点了点头。 当大家都坐在餐厅的餐桌上后,盛延灼和盛欣然看着那一盘一盘被端上来的菜时,眼睛亮的几乎都要发光了。 桌上的那些菜,居然都是他们爱吃的菜。 黄珊珊优雅的吃了一口菜后,才发现旁边的穆晓婉没有动筷子。 她问:“晓婉,你怎么不吃?” 穆晓婉的眼眸中又满是委屈:“妈,这些都不是我爱吃的菜。” 坐在穆晓婉对面的盛延灼冷笑一声:“这声’妈‘还是叫的这样顺溜,我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顺过。“ 黄珊珊的脸上一阵尴尬。 她看着穆晓婉又说道:”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或许是还没有端上来。“ 她转身向站在不远处的王叔招了招手。 可王叔还没有走过来,盛延珩就放下了筷子,说道:”不爱吃就不要吃,少吃一顿又不会饿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冷漠,语调更是寒冷如冰。 在座之人,除了盛延灼和盛欣然面无表情之外,其余的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 黄珊珊看向盛延珩,她还想说话。 可是她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盛延珩在看着她,那眼眸冰凉冷漠。 他说:”妈,你对我们都没有这么关心过,除了这一次。“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又道:”我想,桌上这些我们爱吃的菜,都是你问过我爸之后,才吩咐厨房做的吧。“ 黄珊珊神情赧然的瞟向盛廷瑜。 盛延珩霎时间又冷笑一声。 盛廷瑜接收到黄珊珊的眼神,顿时就将碗和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看着盛延珩,冷冷的说道:”延珩,你跟我来。“ ”呵呵。“盛延珩垂着头笑了起来。 盛廷瑜却已经起身往楼上走去。 盛延珩最后还是跟着盛廷瑜来到了书房。 上次他就是从书房摔门而去。这次,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这里摔门而去? 盛延灼看着再次上了楼的盛延珩,实在有些不放心,便也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可没想到,盛欣然也放下了筷子,跟了上去。 饭桌上又只剩下了四个人。 盛延灼上楼梯的时候问盛欣然:“你怎么不吃了?” 盛欣然撅着嘴巴说道:“看着穆阿姨的时候,我就吃不下去了。” 盛延灼“嘿嘿”一笑,摸了摸盛欣然的头。 盛廷瑜站在书桌前,冷冷的看着盛延珩:“你怎么能那样跟你妈说话?” 盛延珩站在门口,同样冷冷的看着盛廷瑜。 忽然,他冷笑一声:“那我应该怎么样对她?” “像你一样,低声下气,绝对服从,原谅她以前的所作所为?” “爸,”不等盛廷瑜说话,盛延珩又沉沉的叫了一声:“因为你爱我妈。” “所以,你可以无下限的原谅她曾经做过的那些无下限的事情。” “可是我不能,我永远都无法原谅她。” 盛廷瑜被盛延珩的这些话,气得脸都红了起来。 于是,他的声音也就大了起来,他怒目而视:”那是你妈。“ 盛延珩的声音,立刻也不相上下的大了起来:”我知道那是我妈,“ ”可她是否知道,她是我和盛延灼的妈?“ 盛延珩的胸膛起伏不定:”她就是对待一个外人的女儿,都比对我们兄妹三人好。“ 盛廷瑜的胸腔,也开始不停地上下鼓动起来,他用手指着盛延珩,嘴唇哆嗦着:”那个外人的女儿是你媳妇儿,是你老婆。” “你不知道疼惜,你妈帮你照顾着,那又有什么错?“ “爸,”盛延珩又叫了一声:“你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我就不相信,你从未发现过,她对待穆晓婉和对待我们兄妹三人的时候,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她对穆晓婉的好,是我们三人盼都盼不到的。更何况,我和穆晓婉已经离婚了,七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盛廷瑜一惊:“你们为什么离婚?” “为什么离婚?”盛延珩看着盛廷瑜,脸上竟是讥讽下的残忍:“因为穆晓婉做了跟母亲一样的事情,而且做得比那还过分。” 盛廷瑜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甚至有些灰白。 而他胸膛起伏的速度又加快了,而且快的已经不能用正常的速度来衡量了。 可是,几乎已经到了暴怒边缘的盛延珩没有发现,他还继续说着:“所以,我为什么要把那样的女人留在身边?” 但,下一刻,盛延珩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爸,你为什么不跟我妈离婚?就因为你爱她,你便由着她,随意的伤害我们兄妹三人吗?” 盛廷瑜突然大怒:“你不要再说了。” 盛延珩低下去的声音又飚了上来:“我为什么不能说?” “这么些年,你装糊涂。你装作不知道我妈不爱你,你装作那些事没有发生过,你装作从来都没有大哥大嫂这两个人。” “可是,我装不了。这么些年,大哥和大嫂那被鲜血漫过的尸体,时不时的就在我的脑海里冒出来。” ”那就像是在问我,为什么还不将那件事查清楚,为什么还不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那个车祸,你当真就认为那是一场意外吗?不是的,它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它是被人预谋过得。“ 盛廷瑜忽然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对着盛延珩就砸了过来,还大吼道:”你不要再说了。“ 盛延珩没有防备,那个黑色的烟灰缸恰好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又掉下来,轱辘轱辘的滚到一边去了。 盛延珩额头上那鲜红的血顿时就蜿蜒而下。 可他没管,他还在怒说着:“你根本就不能否认,是我的那位好母亲害的大哥和大嫂丢了性命,还害的欣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盛延珩换了一口气,鲜血已经流到了他的眉毛上:“所以,你为什么还要装下去?你为什么还不将那件事查清楚?“ ”你自己不想查,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也不让我查下去?” 盛延珩身上的戾气,从他的身体里一层一层的散发出来,使站在门口的盛延灼和盛欣然都心惊胆颤。 盛延灼的眼里积蓄着泪水。 她低头看着盛欣然,她的手将盛欣然的手握的更紧了。 她道:“欣然。” 盛欣然抬起头,眼里也是雾气蒙蒙,而且那里还有着再也掩饰不了的悲痛。 她道:“姑姑,我知道的,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不是爸爸的女儿。” 盛延灼蹲下去,一下子就将盛欣然抱在了怀里。 眼泪也同时夺眶而出。 而在书房内的盛廷瑜却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一个拳头狠狠的捶在桌子上。 而另一只手哆嗦着指向盛延珩,大怒道:“你出去。” 然后,他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你给我滚出去。” 盛延珩的眼眸里,此时已经暗沉如浓黑的宇宙黑洞。 他道:“爸,我这次不会在再听你的了。“ ”那件事,是我心里的一个梗,我一定要把它查个底朝天。” 说完这句话,盛延珩就转身,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在门口,他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盛延灼和盛欣然。 他道:“盛延灼,我......” 盛延灼抽噎着摇了摇头:“你没有错。” 盛延珩眼里的暗潮汹涌霎时退了个干净。 突然,书房内传来”咚“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盛延珩和盛延灼对视一眼,脸色同时巨变。 他们两人急忙进屋,就看到盛廷瑜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 盛延珩和盛延灼大惊。 盛欣然也被吓坏了,她跑到盛廷瑜身边,哭喊着:”爷爷,爷爷。“ 盛延珩去抱盛廷瑜的空当,对盛延灼说道:“盛延灼,打120。” ”好。“盛延灼应了一声,就慌忙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而盛延珩却已经抱着盛廷瑜跑下了楼。 还坐在客厅里的四个人,看到盛延珩抱着盛廷瑜从楼上跑下来时,神情也是大变。 但盛延珩谁都没理,他直接抱着盛廷瑜出了别墅的大门,将其放在车上,就上了驾驶座。 盛延灼牵着盛欣然跑出来后,也上了后座。 盛延珩立即就发动了车子。 车开了一小半路程的时候,就遇到了已经赶来的救护车。 盛延珩不停地打着喇叭,直到将救护车拦了下来。 然后,他们又将盛廷瑜挪到了救护车上。 盛延珩没有再管他开来的那辆车,他抱着盛欣然就和盛延灼一同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到达医院后,就立刻将盛廷瑜送进了急救室。 盛延珩和盛延灼都焦急的等在外面。 而盛欣然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急救室外的凳子上。 只是,不过一会儿,黄珊珊三人并着李特助也赶来了医院。 黄珊珊似乎有些悲痛,连声音都有些急躁,他看着盛延珩问:“延珩,你爸爸怎么样了?” 盛延珩按压下心里的焦急,定定的看着黄珊珊。 他那墨瞳里掀起的狂风骇浪几乎就要将黄珊珊给吞噬淹没了去。 黄珊珊大惊,立即就向后退了一步。 而盛延珩那冰冷刺骨的声音又传进了黄珊珊的耳朵里,同时也传进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他道:“妈,你这样装模做样的,累吗?” 黄珊珊微怔:“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妈,你不懂吗?” “既然你从未爱过我爸,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既然你现在还不爱他,那你为什么还不选择离婚?” “既然你从来就不喜欢我们兄妹三人,甚至连一个笑容都吝啬于给,那你为什么又要把我们生下来?” “然后,又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嫉妒着你对别人的好?” 盛延珩字字珠玑,就像是要把他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一股脑的倒出来。 他此刻,忽然就明白了,杨珊雯为什么要那样对傅尚国了。 但是,盛延珩的怨气似乎还没有发泄完。 他在努力的压制着他无法控制的暴力。 盛延珩的声音沉得沙哑:“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黄珊珊的嘴巴张了张:“延珩,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盛延珩打断了她:“还是你想说,你是迫不得已?” 盛延珩嘲弄一笑:“这些话,你很多年前就已经说过了。” 黄珊珊的眼神忽明忽暗,就连盛延珩都看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了。 站在黄珊珊后面的穆权,此刻却突然站了出来。 他冷眼看着盛延珩,冷笑道:“这就是你对你母亲说话的态度?” 盛延珩不屑地瞟了一眼穆权,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位穆叔叔。 因为他每次看着他们兄妹三人的时候,那眼神就像是看着偷了他的羊的狼崽子。 盛延珩语气轻飘飘的:“我要怎么对我母亲说话,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何干?” 穆权眼睛一眯:“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人,我说话都是这个态度。“盛延珩拂了拂他有些褶皱的衣服,又道:”怎么,穆叔叔有意见?“ 穆权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拳过去,砸在了盛延珩的脸上。 盛延珩没有预防,顿时被穆权一下子砸的偏倒了一边。 而他嘴里已经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盛延珩自嘲一笑,今天他可真是受伤颇多,额头还没有包扎呢,脸上就又挨了一拳。 他将嘴里的积血吐出来,用手擦了擦嘴边的血。 然后,他在穆权同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拳捶在了穆权的脸上。 穆权顿时也被打的身子偏了过去。 盛延珩冷笑连连。 他今日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呢,正好有人自愿给他送来了一个出气筒。 盛延珩当下也不管这是不是在医院里,就和穆权在急救室门外,在走廊里厮打起来。 没有人去劝架。 黄珊珊没有,盛延灼没有,盛欣然也没有,李特助当然就更不敢了。 只有大惊失色的穆晓婉跑了过去。 她想要将那两个人分开,可是她办不到。 除了自己被推出好远之外,她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急救室的医生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谁是患者的家属?“ 那缠打在一起的两人才分了开来。 众人一看,这两个人都已是鼻青脸肿了。 盛延珩和盛延灼都走了过去,道:”我是。“ 那位女医生将盛延珩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到此时,盛延珩和盛延灼才松了一口气。 盛廷瑜被送到病房后,盛延灼带着盛欣然和黄珊珊在里面照顾着。 而穆权,穆晓婉和李特助都已经回去了。 盛延珩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他有些想杨珊雯了。 于是,他就拿出了电话,打开了解锁键,找到了电话薄。 可那电话薄上竟然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杨珊雯的名字。 盛延珩按在了那个名字上,迟迟没有拨通。 他忽然一笑,按了一下,拨通了。 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可是没两声,就被挂断了。 盛延珩一愣。 随后,他就发了一个短信过去:你若是不接电话,我还是有办法让你接的。 他退出信息,又回到了电话薄。 但,他还没有拨出去,电话就响了起来。 盛延珩的脸上瞬时就布满了笑容,那是杨珊雯打来的。 这个电话也只有杨珊雯能打通。 因为,这是他专门为杨珊雯准备的电话。 盛延珩接了起来:”喂?杨珊雯?” 那边的杨珊雯听起来淡淡的:“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看你在干什么?” “哦!”那边沉默良久,又问:“我要睡觉,你在干什么?” “我在医院。” “医院?”那边像是怔了一下:“你在医院干什么?” 盛延珩默了默,又道:“我爸心脏病犯了。” “哦!那伯父还好吗?“ 盛延珩的嘴角一弯,他竟然从杨珊雯的语气里听到了不尽如人意的失落。 他问:”你是不是对我没有住院这件事,有些失落?“ ”没有。“杨珊雯回答的干脆极了:”绝对没有。“ 盛延珩又沉默了一会儿:”我......“ 那边的杨珊雯没有等到下文,便问:“什么?” 盛延珩的眼眸一暗,说道:”没什么。时间晚了,你去休息吧。“ ”好!“ 然后,电话瞬间就被挂断了。 盛延珩看着电话愣了一秒,他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挂电话的速度还当真是快呀。 ** 李特助开着车。 车里静悄悄的,他似乎只能听到后座上,那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 李特助抬眼看向后视镜,从那里,他看到了脸色沉郁的穆权,还有神情有些伤心难过的穆晓婉。 穆权和穆晓婉没有说话,他当然也不敢说太多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权的声音传进了李特助的耳朵里。 他问:“李特助,盛延珩那小子和那个女人有多长时间了?” 李特助默了一会儿,答道:“大概快要五个月了。” 穆权又问:“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干什么的?” 李特助沉默了下来。 他不知道他应不应该将,有关杨珊雯的信息告诉穆权? 他是爱穆晓婉没错,可他的老板依然还是盛延珩。 就在李特助犹豫间,穆晓婉问他:“李特助,你怎么不说话了?” 李特助又瞧了一眼后视镜。 就在那个镜子里,穆晓婉正用她那双期盼的眼睛看着他。 于是,他问:“穆小姐也想知道?” “只要是关于延珩的,我都想知道。” 穆晓婉说的想当然。 李特助的目光又看向了前方。 在这样阴雨的天气里,他几乎都要看不太清楚前方的路了。 就像他看不清楚自己前方的路一样。 自那天他选择了穆晓婉,背叛了盛延珩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清他的路了。 穆晓婉有些等不及李特助的不言不语了。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李特助?” 李特助的眸光一动,他道:“那个女人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她只不过是兰市最底层的人民大众而已。” 穆晓婉忽然就长输了一口气。 而穆权却冷笑道:“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收拾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李特助一颤。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他竟然就出了一身汗。 是冷汗。 他道:“穆叔叔,那个女人,你最好别动。” 如果动了,那盛延珩就不止让他脱层皮那样简单了。 穆权那闪着精光的眼睛一眯,冷声问道:“我就是动了又能怎么样?” 动了能怎么样? 当然是让你倾家荡产,活的还不如一条狗了。 不,或许连一支过街老鼠都不如。 可这样的话,李特助不敢在穆权面前说。 李特助觉得自己有些冷,浑身都很冷。 就在那一霎那间,他想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只要穆权敢动杨珊雯一分,不只是穆权整个家族会完蛋,就连他也会完蛋的。 因为是他,将杨珊雯的信息告诉给穆权的。 李特助现在不止身上冷,连他的心都凉了下去。 可穆晓婉还不放过他,他听到穆晓婉问他:“李特助,你会一直帮着我的,对不对?” 对不对? 对不对? 李特助有些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是穆晓婉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李特助?” 穆晓婉又喊了一声。 李特助沉吟了几秒钟,才出了声:“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帮你。” 穆晓婉的脸上顿时就展开了笑容,她道:“李特助,你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李特助眼里的情绪一变,回道:“好,我记住了。” 第二十章 暴力 天亮的时候,兰市依然还在下着雨。 只是比起昨天晚上,雨小了一些,天气也更冷了一点。 赵特助仍旧穿着他平时的那套西装,打着伞,站在杨珊雯住的那栋楼下面。 而他手里的这把伞,已不是昨天晚上的那把伞。 赵特助往楼里张望了一下,可那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知道杨珊雯今天要走,所以,他是专门来送她的。 昨天晚上,当他像个落汤鸡似的回到家时,他总有些不甘心,有些遗憾。 所以,他又给余晴打了电话,跟她打听了一下,杨珊雯什么时候离开。 他想,或许以后,他和杨珊雯再也见不着了。 于是,他单纯的就想过来送送她。 赵特助踩过两阶台阶,站到了大楼门口遮雨的地方。 他收了伞,转过身,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外罩米白色风衣的女孩子,举着伞,从雨中漫步而来。 那把伞他认识,那是他昨天晚上送给余晴的那把伞。 而那个女孩子,他也认识,她就是余晴。 她也来送杨珊雯。 女孩子一直走到了楼门口,她微微仰着头,瞅着站在台阶之上的赵特助。 余晴的嘴角突然抹开了笑意,她问:“你来这么早?” 赵特助答非所问:“你也来送她?” “嗯。” 余晴也走上了台阶,她收了伞,站在了赵特助的身旁。 昨天晚上,她刚给杨珊雯打完电话,赵特助的电话就过来了。 那通电话过后,她就知道,赵特助今天早上一定会来送杨珊雯。 所以,她也就跟着来了。 杨珊雯给自己,杨永胜,还有杨永鑫穿戴整齐后,就皱着眉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依旧飘荡的雨。 她不喜欢这样的阴雨连绵,这会让她的心情烦躁而沉郁。 她还是喜欢雷阵雨,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干净。 太阳出来的那一霎那间,潮湿的城市清亮了起来,连人的心情都美好的不像话。 电话响起的时候,杨珊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感受着口袋里,不停震动的电话,杨珊雯的心,就莫名的慌张起来。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盛延珩的那个电话,想到了他没说完的那句话。 女人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盛延珩没有说完的那句话,或许就是,他找上她的目的。 杨珊雯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跳的极快。 她紧紧的握着手机,将它从口袋里慢慢的拿出来。 当看到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是余晴时,杨珊雯的心才缓缓的回落下来。 她按下了接听键:“喂?余晴?” 余晴的声音隔着电波,传到了杨珊雯的耳朵里:“杨姐,我在你家楼下,你收拾好了吗?” 杨珊雯眉头紧皱:“还在下雨,你怎么就过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你不用来送我的。” 那边的余晴笑了一声:“没关系的,杨姐。你收拾好了,就下来吧。” “好!” 杨珊雯挂了电话,喊了一声杨永胜和杨永鑫。 她走到门口,拿上背包和钥匙,就和孩子们出了门。 走出楼门口,她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余晴。 可余晴的旁边还站着赵特助。 杨珊雯的脸色瞬间就淡了下来。 连她的语气都有些冷淡:“赵特助?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特助看向余晴,说道:“我原本来这里办点事,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小余。” “所以,就过来打个招呼。” 余晴看着赵特助,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亮晶晶的眸子闪了闪。 赵特助又看着杨珊雯,眼里情绪明明暗暗。 他说:“我没想到,杨小姐原来也住在这里。” 杨珊雯的墨瞳里闪过一丝厌恶,而她的心里也渐渐的起了烦闷。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赵特助话语里的那个“也”字。 杨珊雯仰着头,看着那让人烦心的雨幕。 她语气有些冰凉:“那赵特助你忙,我就先走了。” 赵特助眸子里的黯然,一划而过,他垂下眼帘,明知故问:“杨小姐,这是要到哪里去?” 一直观察着赵特助的余晴,眼眸里那亮亮的光,也暗了下去。 杨珊雯有些意外的瞥了一眼赵特助。 在她的认知里,赵特助从来都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可他竟然会问她去哪里? 然而,这依然无法打破,赵特助留给她那根深蒂固的印象。 杨珊雯冷言冷语:“我要回老家。” 赵特助复又看向天空中接连不断的雨帘:“还在下雨。” 杨珊雯嗤笑一声:“那又怎么样?难道下雨了,所有人就都不用走路了吗?” 赵特助又瞧向杨珊雯。 余晴忽然问道:“赵特助的事情办完了吗?” 赵特助的视线,又落到了余晴的身上。 他眼眸一变,说道:“我要找的人已经出门了。所以,事情还得等些时候再办。” 余晴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 她道:“那不如我们一块儿走吧。” 杨珊雯有些诧异的看向余晴,她探究的眼神,在余晴和赵特助的身上寻索了几回。 当看到,余晴看着赵特助的眼神时,杨珊雯的瞳孔猛然睁大,她忽然就顿悟了。 她转过身撑开了伞,举过头顶,说道:“那便一起走吧。” 她不愿意拂了余晴的意。 于是,杨珊雯便带着杨永胜,杨永鑫,同余晴还有赵特助一起,打着伞,冒着雨,往小区外走去。 冷风携带着冰凉的雨,打在人身上,有些许的寒意。 杨珊雯听到身后的余晴问她:“杨姐,你的东西不需要拿吗?” 杨珊雯将杨永鑫的手握的更紧了一点。 她说:“先不用拿。等我在蔚县安顿好了,再回来取东西。” “哦!”余晴回道:“那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来帮你。” “好!”杨珊雯轻笑了一声。 “那赵特助一起来吧。” 余晴偏头,看着伞下的赵特助。 赵特助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杨珊雯,说道:“好。” 可杨珊雯,却因为赵特助的这一个“好”字,眉头瞬时就皱了起来。 余晴没有再说话。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雨水打在叶子上,打在地面上,所发出的轻轻浅浅的声音。 几人走出了小区门口。 杨珊雯拦了一辆出租车,同孩子们一起坐了上去。 她打开车窗,对余晴说道:“你回去吧,我走了。” 余晴一笑:“杨姐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杨珊雯也笑了起来。 她又看向赵特助,说了一个词。 “再见。” 赵特助的嘴角霎时就扬了起来。 他也说了一句:“再见!” 余晴和赵特助一直看着那辆出租车,直到它,渐渐地驶出了他们的视线。 赵特助的嘴角,还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弧度。 而他的那双眸子,却看起来有些迷蒙。 他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说道:“谢谢你,小余。” 然后,余晴眼睛里的笑意,悠悠地消失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落寞:“没事。” 你不想让杨姐知道,那我就帮着你好了。 但其实,我也是在帮我自己。 余晴突然低下头,她看着她脚底下的一个小水坑,问:“赵特助,你究竟喜欢杨姐什么?” 赵特助看向余晴,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就像是预料之中,又像是预料之外的那种表情。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怎么看出来的?”余晴就像是在问自己。 赵特助看着还在低着头,瞧着那湿漉漉的地面的余晴,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就像是执着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余晴终于抬起头,看着赵特助,笑的有点忧伤。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 她这样说道。 赵特助一怔,他又看着那辆出租车离开的方向。 余晴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喜欢杨珊雯。 可不知道杨珊雯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 杨珊雯从李特助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她当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厌恶男人的那种心里使然,促使她,根本就不会过多的去注意男人。 当杨珊雯母子三人坐着公交车到达蔚县的县城时,已经是中午了。 雨也已经停了下来。 他们下了车,一阵冷风飕飕的吹了过来,拍在脸上,有些生疼。 人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 这蔚县的天气,冷的让人的心,都有些生寒。 杨珊雯瞧向杨永胜和杨永鑫,有些担心的问道:“你们冷吗?” 杨永胜和杨永鑫摇了摇头,同时说道:“不冷。” 但,杨珊雯却觉得自己有些冷。 她将身上那红色的风衣又紧了紧,对杨永胜和杨永鑫说道:“我们到对面的马路边上,打个车了回去吧。” 杨永胜和杨永鑫又同时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孩子便一左一右的牵着杨珊雯的手,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杨珊雯坐在出租车里,看着沿路被甩在车后的风景。 如今的蔚县,比起八年前,那可谓是变化巨大。 高楼林立,繁花似景。 房价还贵的要命。 车窗外的风景,事物,一一的从杨珊雯的眼前掠过。 忽然,杨珊雯的目光触到了一家,她所熟悉的公司。 那是一家机动车运输服务公司。 曾几何时,她和傅尚国都在那里上班。 时光飞逝,已然过了十年。 可那运输公司,依旧还是当年原来的模样。 但她杨珊雯和傅尚国,却早已分道扬镳,沦为路人。 杨珊雯顿时又想起了傅尚国,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傅尚国的情景。 最终,那些遥远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覆盖过来,淹没了她整个的身心。 十年前,她刚从大学毕业,经人介绍,去到了那家机动车公司上班。 可是,到了那里,她才发现,那里没有一个女职员,全都是男人。 她不喜欢那里,所以,她想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见到了外出归来的傅尚国。 那个时候的傅尚国,谦虚,实在,待人接物好。 特别是对女士,他更是好的没话说。 她当时瞧着傅尚国的时候,就想,如果今后她扭过不自己的父母,非要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 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 虽然她不喜欢他,但至少也不会感到害怕和厌恶他。 于是,她为了这个今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那时候的傅尚国,在她看来,什么都符合她的标准。 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傅尚国是初中文凭。 她的父母不同意她找一个低文凭的女婿。 所以,她便拜托她的一个同学,给傅尚国做了一个假的高中毕业证。 然后,她又让他报考了自学考试,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拿了一个大专的文凭。 可没想到,等她告诉家里人的时候,他们仍旧不同意。 他们劝她,傅尚国并非是她最好的选择。 二姐当时还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傅尚国属于凤凰男,不值得依靠。 可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她厌恶男人,恐惧男人和反感男人的心理。 傅尚国是唯一一个,让她看的过去的男人。 因此,她据理力争,力排众议,最终还是嫁给了傅尚国。 后来,他们就辞了这里的工作,去了兰市。 那时候的他们,虽然困顿,但依旧还是有些快乐时光的。 他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有的时候,为了赶公交,傅尚国就会拉着她跑起来。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在风里飞一样。 还有每次月底,只要他们拿到工资,两个人就去吃一顿好的。 随后,再看个小电影,手牵着手一起回家。 那时候,傅尚国曾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杨珊雯,这一辈子,我会对得起你,对得起你对我的好!” 当时的她以为,就这样下去也是可以的。 或许在今后的某个时刻,某个时间,她就会突然爱上傅尚国。 也或许,她会慢慢的爱上傅尚国。 而有了爱情的他们,就会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然后就成了一辈子。 可这样的一辈子,却在李万珍来找她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傅尚国虽然没有像父亲对待母亲那般对待她,可他却用了另外的一种方式。 冷暴力! 他用冷暴力,将她对男人的最后一丝信任和感觉,都给敲打的支离破碎。 傅尚国的冷暴力,是压死她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到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 傅尚国已然忘了他曾经说过的话! 杨珊雯心里的悲凉,一点一点的自周身蔓延开来。 人心之善变,无一物可比拟。 当出租车进到村里,来到那条已经被水泥代替了泥路的大道上时,杨珊雯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她离家不远了。 杨珊雯看着这个,变化了颇多的村子。 心里的熟悉感和陌生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生出了一种百感交集的错觉。 出租车停到杨珊雯的老家门口时,已经到了下午。 杨珊雯付了车钱,带着杨永胜和杨永鑫下了车,来到了大门口。 从大门口里看进去,能够看到她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正在把三轮电动车上的玉米往下来搬。 杨珊雯看到父亲的刹那,她就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 那个梦,并不是杨珊雯梦见的。 它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就发生在杨珊雯眼前的这个老房子里,发生在她的眼前。 虽然旧房子换成了新房子,可那些记忆却永远都换不掉了。 杨珊雯记得那是她四五岁的时候。 她和弟弟从外面玩了回来,当时的弟弟也只有两三岁。 她牵着弟弟从大门里进去。 她喊妈妈,没人回答。 她喊爸爸,依旧没人回答。 她便牵着弟弟一间一间的屋子找过去。 屋子不多,只有三间。 他们在大间的房子里找到了父亲和母亲。 可那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母亲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她的身上到处都是零碎的啤酒瓶。 那些啤酒瓶扎过的伤口上,还啾啾的往外冒着血。 那鲜红,鲜红的血从母亲周身蔓延流开。 而父亲却还满脸狰狞的在母亲身上拳打脚踢。 弟弟当时就被吓得大声哭了起来。 而她跑到母亲身边,想要护住母亲,可她无从下手。 那满身的啤酒瓶,她怕她不小心碰到一个,母亲就会疼。 她没办法,只能去抱父亲的腿,可就在这个时候,弟弟也跑了过来,他站在她身后哭。 父亲几乎被哭的烦透了,他登时,就用他的另一只脚将弟弟给踹了出去。 弟弟撞在一旁的桌子上,额头上慢慢的渗出血来。 她还来不及害怕,来不及去扶弟弟,她的父亲就将她一把提了起来,又狠狠地摔了下去。 她的背,落在了地上零碎的啤酒瓶上。 钻心的疼痛终于让她意识到了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恐惧。 父亲满目狰狞的脸,母亲满是鲜红的血,弟弟止不住的大哭声,自己身上钻心的疼。 这个房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恐惧的颤栗着。 四五岁的她,好像第一次理解了别人口中的魔鬼,是什么样子的。 就是父亲那个样子的。 就是长的像父亲那个样子的。 就是像男人那个样子的。 只要是男人,都是那个样子的。 于是,她从那时候起,就怕跟男人接触,即使是像她那样大的男孩子也不行。 因为他们会长大,长大后就变成了父亲的那个样子。 后来,母亲被听到哭声赶来的领居阿姨送到了医院里。 虽然,母亲好了,但这件事却成为了她心中的阴影。 她只要梦到或是想起,就会立刻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这个阴影几乎遮住了她整个的童年乃至少年所有的阳光,也在她的心中置入了对男人的恐惧和厌恶。 直到她长大后,才知道有那么一个让人心胆俱颤的词。 家暴! 家暴的最后结果就是,将家人所有的感情都打的四零八落。 所以,即使到了现在她依然不喜欢父亲。 虽然,父亲现在不跟母亲吵架了,也不家暴母亲了,可她依然对他亲近不起来。 第二十一章 发泄 杨珊雯推开半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然后,整个院子的面貌,就都落入了她的眼底。 在离她很远的正前方,是一个高台阶。 高台阶之上,是一整栋房子。 而她的左手边,是一个低台阶。 低台阶之上,是一排房子。 厨房和杨父,杨母的卧室都在这边。 除过这些,剩下的就都是属于院子的范围。 而玉米却整整的堆了半院子。 “哇!” 杨永胜和杨永鑫看到后,登时大呼了一声。 “好多的玉米呀!” 他们两人,这参差不齐的两嗓子,将正在搬玉米的杨父和杨母都吓了一跳。 杨父和杨母转过头来,灰头土脸地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杨珊雯三人。 杨母已经布满了皱纹的脸上喜不自胜。 她问:“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还不等杨珊雯回答,杨父有些粗壮的声音就吼了过来。 “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想吓死我们这两把老骨头。” 杨珊雯抬眼,看向站在电动三轮车上的父亲。 她的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粗狂汉子。 人粗,声音也粗。 唬起人来,还真会让人感到害怕。 杨珊雯的心,陡然间就轻颤了一下。 而与父亲相反,她的母亲身子有些单薄。 小时候,杨珊雯总觉得,自己母亲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 等她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一种气质。 温婉且淡漠的气质。 她的母亲出自破落的书香门第,她的身上自带了属于书香门第的特质。 而她与父亲相同的一点就是,他们的两鬓都已经斑白了。 杨珊雯瞅着杨父,表情漠然,语气冷淡。 她道:“我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叫这么大声。” 杨父被杨珊雯呛到了。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于是,他转过身,继续搬玉米去了。 他不明白,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就只有杨珊雯对他这样淡漠。 杨珊雯没有理会杨父。 她只是细细的瞧着,已经垂垂老矣的母亲。 她的母亲,和父亲一样,此时正穿着一身老旧的迷彩服。 而且,迷彩服上还占满了玉米穗子。 杨珊雯的眼睛,渐渐的有些看不清了,它被一层薄薄的水雾遮挡住了。 她问杨母:“今天早上都下雨了,怎么还去掰玉米了?” 杨母用手指了指车上的那些玉米。 “这是昨天早上掰的,下雨了,就没来得及把它们搬到院子里。” “哦。” 杨珊雯将,已经和玉米混在一起的杨永胜和杨永鑫叫到了自己跟前。 她看着他们,说道:“快叫姥姥,姥爷。” 杨永胜和杨永鑫嫩嫩的,甜甜的叫了一声:“姥姥,姥爷好!” 杨母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顿时笑逐颜开。 她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你们好久都没有来了,有没有想姥姥?” 两个孩子笑嘻嘻的说道:“想姥姥了。” 杨母一乐,说道:“真乖。” 然后,她又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道:“你们去玩吧。” 杨永胜和杨永鑫欢呼一声,立即就扑向了玉米。 看到这么多的玉米,他们两个似乎很兴奋。 两个人把堆的高高的玉米当成了小山,爬上来又爬下去。 反反复复,玩的不亦乐乎。 杨珊雯把包放在她身旁的台阶上,脱了外裳,就走到三轮电动车旁边,帮着杨父搬玉米。 杨母看着杨永胜和杨永鑫玩了一会儿,说道:“珊雯,我去做饭。你和你爸就把剩下的包谷都搬下来吧。” “嗯。” 杨珊雯边干活,边回答了一声。 晚上,坐在饭桌上的时候,杨珊雯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杨父和杨母,嘴巴动了动。 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她的筷子,一直不停的搅动着碗里的饭,但却一口都没有吃。 等到其他人都吃完了饭,她大半碗的面条还放着。 杨母看看杨珊雯,又看看她碗里的饭,不解地问:“珊雯,你怎么还没吃?” 杨珊雯忽的抬起头,墨瞳在杨父和杨母的脸上扫过。 她说:“爸,妈,我要跟你们说一件事。” 她表现的郑重其事,弄得杨母和杨父的心,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杨母问:“你要说什么?” 杨珊雯的嘴唇抿了抿,她垂下了眼睑,说:“我离婚了。” 杨父和杨母都是一怔。 少顷,杨母的神色恢复如初,她轻微的叹了口气,说:“现在离了也好,等老的时候再离就迟了。” 她眼眸里装满了对杨珊雯的心疼和无奈。 她道:“那时候,我就看傅尚国不是个好的,靠不住。” “可你非得......。” 杨母没有再说下去,她似乎是,对当初的杨珊雯有些恨铁不成钢。 杨珊雯的眼眸有些湿润,她立刻低下了头,吧啦着碗里的饭。 可她的眼泪还没有掉下来,杨父就噼里啪啦的扔出来一大堆话。 “说什么混话呢?” “既然当初是你死皮赖脸的选择了他,你就应该糊里糊涂的过下去。” “你们年轻人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杨父像是真的想了一会儿,恍然说道:“自己选择的路就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你这现在半路里离了婚,还带着两个孩子,以后还能结婚吗?” “这不是让村里的人都看了笑话了吗?” 杨珊雯一听这些话,顿时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放。 冷声说道:“爸,我当初是执意选择了傅尚国,可没有谁规定,我选择了他,我就要和他过一辈子。” “否则,为什么法律上还要修订离婚这样的条款?” 杨珊雯看着杨父愣愣的看着她的样子,冷眼一撇。 继续说道:“再说,就算是自己选的路,为什么要选择最难得的方式把它走完?” “我为什么不能站起来,堂堂正正的把它走完?” “所以,我自己的路,我不仅要站着把它走完,我还要站得直,挺得直。” 杨珊雯换了一口气。 不等杨父,杨母说话,她又丢出来一大堆话。 “最后,我不明白,爸你为什么还要想着让我结婚?” “既然我都已经离了,我就没想着再婚。” “我过我的日子,我碍着谁了?怎么就让人看了笑话了。” “而且,当今的社会,离婚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难道,只要是离了婚的人,都要因为别人的笑话而活不下去吗?” 杨母眼神有些苍凉的看着杨珊雯。 她的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当初,若不是怕被人耻笑,她或许也早已离了婚。 杨母眼眸一闪,又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她离不了婚,她还有孩子,她放不下孩子的。 而杨父却是怔怔的看着杨珊雯。 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不善言辞,气质有些冰冷的女儿,如今还能对着他,说出这样一堆话来。 可她说的这些话,他并不认同。 世上哪有女人不结婚的? 只要是身为了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要结婚的? 结不了婚的人,那都是迫不得已的。 他不想他的女儿成为迫不得已中的一个人。 杨父看着杨珊雯的眼神顿时变了,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你还这么年轻,你不结婚,你想干什么?” 杨珊雯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我就是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下去。” 杨父的脸上,怒气已经涌了上来,他的声音又拔高了。 “难道你想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可杨珊雯的声音比他还高:“我就是想一个人孤独终老,那又怎么样?” 杨父大怒:“怎么样?你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一辈子?” 杨珊雯也发飙了:“爸,现在时代不同了,不像你们那个时代,离了婚,就要被人戳脊梁骨。” “否则,我妈早就和你离婚了。” 就这一句话,屋里的气氛顿时沉了下去。 杨父满脸沉郁的看着杨珊雯。 杨珊雯顿时有些心惊肉跳,这样的父亲与多年前的那个太像了。 而杨永胜和杨永鑫只是静静的坐在杨珊雯的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杨母,当她听到杨珊雯这样无所顾忌,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时,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她出声斥责道:“珊雯,你在胡说什么呢?” 杨珊雯知道她说错话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了。 坐在杨珊雯对面的杨父,脸色竟比刚才更沉暗了。 他的眼睛,紧紧的锁着杨珊雯。 “你说什么?”他问。 杨珊雯的脖子缩了缩,她几乎都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但语调还是有些冷:“没说什么。” 杨父沉着声音,又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杨珊雯的心有些颤了起来。 此时,父亲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将她吞噬撕碎一般。 杨珊雯的声音更低了:“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杨父忽然猛拍桌子,站起来,大吼道:“我问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杨珊雯的头,随着杨父仰了起来。 她仍然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发现,父亲那样的架势,就是问不到结果誓不罢休的样子。 杨珊雯的心里,忽然就来了气。 她能变成如今的样子,她的父亲实在是功不可没。 她陡然间也站了起来,梗着脖子,看着杨父,大声说道:“我说,如果不是你们那个年代的限制,我妈早就跟你离婚了。” “啪!” 杨父猛然间,一个巴掌招呼到了杨珊雯的脸上。 杨母被吓住了,她怔怔的看着杨父和杨珊雯。 可杨珊雯旁边的杨永胜,却突的站了起来,眼睛瞪着杨父,问道:“姥爷,你为什么要打我妈妈?” 杨父的胸膛呼哧呼哧的上下起伏着。 他指着杨珊雯大怒道:“我打的就是她。” 杨珊雯回过,被打的偏到一旁的脸。 那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见。 她的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杨永鑫看着杨珊雯哭了,他也就哭了起来。 杨母走过来,一把将杨永鑫抱在了怀里。 杨珊雯没有管杨永鑫。 她眼睛直直的盯着杨父,声音哽咽地说道:“爸,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和傅尚国结婚?” 不给杨父说话的机会,杨珊雯就又说了起来。 “你以为,是我爱傅尚国,非他不嫁吗?” 杨珊雯的声音,瞬间拔高了起来:“不是的,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也没爱过他。” “因为,我不喜欢任何一个男人,也不爱任何一个男人。” “跟他结婚,只不过就是为了堵住你和我妈的嘴。” “而我选择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打女人,他对女人好。我仅仅只是不讨厌他,不厌恶他。” 杨父有些震惊的问:“你厌恶男人?” 杨珊雯的眼泪还在流,她哭出了声音来:“是,我厌恶男人。” “我厌恶傅尚国,也厌恶你。” “我厌恶所有的男人。” 杨父更震惊了,他问:“你为什么?” 他的脸,陡然间就发白起来:“难道你是.....。” 他忽然又发起怒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爸,”杨珊雯哭着,喊着杨父:“你知道我为什么厌恶男人吗?” 她指着杨父,指责的话语脱口而出:“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是我厌恶男人的源头。” 杨父的脸更白了,他有些颤抖的问:“怎么会是我?” 杨珊雯梗着脖子大吼:“怎么就不是你?” “如果不是你那年家暴我妈,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杨父有些站不稳,他往后退了一步,惊骇莫名的问:“你知道?你记得?” “我知道,我记得,而且还记得清清楚楚。” “爸,”杨珊雯又道:“你有没有做噩梦的经历?” 杨父木讷的摇了摇头。 杨珊雯哭的更厉害了:“可是我有。” “自从我亲眼目睹了你对我妈的家暴后,我就整夜整夜的做梦。” “所以,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爸,”杨珊雯哭诉着:“我不敢睡觉。因为,我怕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里就都是那天的场景。” “所以,我只能整夜整夜的睁着眼睛。” “爸,你有过一个晚上都不睡觉,努力睁着眼睛的那种感受吗?” 杨珊雯几乎要哭断肠:“你没有,你感受不到那种煎熬的日子。” “那时候,我多大?” “我才五岁而已,可是这般大的我却怀揣噩梦,不敢睡觉。” “爸,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我没有精神不正常,这是不是一个奇迹?” 杨珊雯再次指着杨父:“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奇迹?” 旁边站着的杨母,将杨珊雯抱住,也哭了起来。 杨永胜也哭了起来,杨永鑫抽泣的声音也变成了大哭。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大人,孩子的哭泣声。 杨父似乎根本不能相信似的,自言自语着:“你竟然记得?你竟然记得。” 说完,他就一个人走了出去。 杨珊雯四人抱在一团,哭的不能自已。 杨父一个人来到了房子后面的田地里。 他的身子有些发抖。 杨父有些站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埂上。 他颤抖着手,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来一包烟和一支打火机。 他又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他连吃着烟的嘴巴都是颤抖的。 那一次,不是他故意的。 他只是心里不舒服。 杨珊雯的妈妈出自破落的书香门第,她的身上有着,村里其他女人没有的特殊气质。 可他只是一个粗汉。 娶了杨珊雯的妈妈,是他最大的骄傲,可也是让他自卑的缘由。 他的心里藏着杨珊雯的妈妈,可杨珊雯的妈妈,对他却永远都是那样淡淡的。 他有些接受不了,她对他那样淡的态度而已。 杨父回到屋里时,天已经黑透了,也该到了休息的时间了。 杨珊雯四人已经停止了哭声,各回各的房间了。 杨父拘偻着身子,来到了杨珊雯的房间。 他坐在床边上,看着坐在那里玩手机的杨珊雯,嘴唇蠕动了一下,说道:“我......” 他没有说出所以然来,杨珊雯也没问。 半晌,他又说道:“阿雯,能原谅我吗?” 杨珊雯放下电话,郑重的看着杨父。 “爸,原谅你,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因为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父亲。” “可是,让我喜欢你,亲近你,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你给我造成的心理创伤,心理畸形是一辈子的。” “我无法治愈好我的心理疾病。” 杨父的手又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粗犷的汉子,此时看起来有些颓然。 “我以为你还小,记不住当时的事情。” 杨珊雯看着杨父。 “爸爸,当时的我,已经五岁了,五岁已经到了记事的年龄了。” 杨父没有再说话,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杨珊雯看着,脊背已经有些微驼的父亲,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当年,那样暴力的父亲已经老了。 而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上了年龄的老人而已。 杨珊雯不知道,她是因为将心里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了,还是什么原因? 她居然发现,她的心里难得的有些平静。 在没有盛延珩的地方。她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十二章 生日 盛延珩从海市回到了兰市。 此时,他的身边跟着的,不再是和他形影不离的李特助。 而是盛延灼和盛欣然。 盛延珩开着一辆奥迪车,可那车速却犹如乌龟在爬。 他的车,被卡在前不见第一辆车,后不见最后一辆车的车流里。 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今天是国庆节,举国同庆的日子。 不论是在兰市的哪一条街道,都是车流涌动,堵车状况横行。 坐在后座上的盛欣然,看着盛装过的兰市,看着满大街挂着的五星红旗,惊呼道:“爸爸,兰市其实还是很漂亮的,对不对?” 盛延珩不置可否。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这条路已经堵了快一个小时了,若是在堵上两个小时......。 盛延珩的脸,瞬间就有些灰暗。 今日是国庆节,全国的人都知道,他当然也知道。 可今天也是农历八月十二,是杨珊雯的生日。 再过三天,就是八月十五,那是他农历的生日。 他想把自己的生日提前,和杨珊雯一起过。 于是,早晨,在他坐上飞机之前,他经过盛延灼的推荐,在胧月的一家蛋糕店定了一个生日蛋糕。 他原本打算,等他到兰市的时候,顺路过去取蛋糕。 可现在,依照这个堵车的状况来看,怕是等到天黑了,都取不上。 盛延灼像是知道盛延珩在想什么。 她的视线穿过车窗,看着满大街停滞不前的车流,说道:“盛延珩,你也不必着急。” “时间还早,我们总能赶在天黑前取到蛋糕的。” “嗯。”盛延珩皱着眉头,说道:“但愿如此。” 可他们没想到,盛延灼一语成谶。 当他们取到蛋糕后,果真就到了晚上。 盛延珩提着蛋糕,和盛延灼,盛欣然兴致勃勃的,来到了杨珊雯的家门口。 盛延珩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他按响了门铃,可里面却没有人来开门。 盛延珩地眉头微皱,他又按想了门铃,可门仍然没有打开。 盛延珩扬起的嘴角,塌陷了下来。 他那刚才还载满星辰的眸子,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他不死心的又按了一次。 然而,这次还是与前两次一样,门紧紧的锁着。 盛延灼也有些疑惑的看着那扇门。 她问:“杨珊雯这个女人,到底去哪里了?” 盛欣然仰着头,看着脸色沉暗的盛延珩,软糯糯的问:“爸爸,你可以给新妈妈打电话呀。” 盛延珩一顿。 盛延灼也看着盛延珩:“对呀,盛延珩,你可以打电话呀。” 盛延珩举着拳头,堵着他的嘴,有些不自然的,轻轻咳嗽了两声。 他不是不想打电话,他只是怕杨珊雯不接他的电话。 这会让他在盛欣然面前失去威信。 可现在他找不到杨珊雯。 他最终还是拨通了杨珊雯的电话。 这次与上次不同,杨珊雯没有挂断他的电话。 而是她根本就不接他的电话。 盛欣然看着盛延珩将电话放回了兜里,问道:“爸爸,没人接吗?” 盛延珩没有看盛欣然,他看向了盛延灼。 可盛延灼却用那玩味的眼神也看着他。 盛延珩顿时又有些赧然起来。 他的目光紧紧的锁着眼前的那扇门,就像是要将它穿透似的。 他道:“你新妈妈大概是在忙,没有时间接电话。” 他好似是解释给盛欣然听,又仿佛是解释给自己听。 突然,盛延灼的笑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了起来。 盛延珩和盛欣然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盛延灼顿时憋住自己的笑,说道:“盛延珩,怕不是杨珊雯那个女人在忙,而是她根本就不敢接你的电话吧。” 盛延珩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盛延灼也。 可他却也不能就这样放过杨珊雯。 他又拿出了电话。 “咦?” 盛延灼看着盛延珩手里的电话问道:“盛延珩,你刚才打的电话,好像不是这一个?” 盛延珩的脸又有些黑了。 他道:“盛延灼,你为什么要看的这么仔细,活的这么聪明呢?” 盛延灼惊奇的看着盛延珩。 连她的语气都带着惊疑:“盛延珩,我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还能问出来这么愚蠢的问题。” 她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能活的这么明白,仔细,聪明,不都是跟你学的么?” 盛延珩的脸,此刻简直就像个锅底了。 他拨通了李特助的电话。 声音沉沉的说道:“李特助,你明天请巴黎摄影楼的小余姑娘,来胧月的咖啡厅喝咖啡吧。” “我在那里等你们。” “是。” 电话那端只发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字。 盛延珩挂了电话。 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查到杨珊雯的去处。 可他不想多费周折,他只想用最简单的法子。 第二天晌午,李特助就将余晴请到了胧月的咖啡厅。 余晴远远的,看着坐姿随意却优雅自然的盛延珩。 他的穿着有些随意。 可她知道,盛延珩身上的那些衣服,都是高定限量的。 余晴亮晶晶的眼眸里,蓦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她走到盛延珩面前,坐了下来。 盛延珩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 她穿的很随意,也很普通。 就是一件薄羊毛衫加一条牛仔裤,在外罩一件红色皮衣。 女孩子对于盛延珩的打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就那样随遇而安的,接受着盛延珩的打量。 盛延珩忽然轻笑了一声,说道:“余晴,你好!我是......。” “不用介绍了。” 余晴打断了盛延珩的话。 她道:“我认识你,盛总。” “盛世集团总裁,盛延珩,我如雷贯耳。” “哦?” 盛延珩又轻笑了一声。 余晴忽然“嘻嘻”两声。 她观察着盛延珩的面部表情,慢慢的说道:“我爸爸是恒通电子零件公司的董事长,余大庆。” 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盛总应该听说过才是。” 盛延珩偏头瞧着余晴。 他像是在回忆着,余晴口中的那个董事长到底是谁? 不过顷刻间,盛延珩的瞳孔就猛地一缩。 他那双眼眸突然就像携卷了冰风雪雨似的盯着余晴。 他问:“你就是余大庆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儿?” 余晴霎时间有些自嘲:“什么叫做心心念念,我只不过是他路边捡来的而已。” 盛延珩陡然冷笑一声:“我看也是。” 余晴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去。 她道:“盛总,我知道你将我叫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她的眼睛似是江南的烟雨蒙蒙。 她看着盛延珩:“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盛延珩嗤笑了一声:“什么条件?” 余晴的脸上,顿时就满是期待。 她道:“我只希望,你不要追究我爸爸对你做的那件事。” 盛延珩没有说话。 他的眼眸紧锁着余晴。 余晴马上就觉得,她的身上有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 盛延珩这样的眼神,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抵挡的住的。 她立即就有些佩服起杨珊雯来。 半晌,盛延珩才冷笑一声:“余晴,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了。” “若是我真的要追究,你觉得你爸的那个公司,还会存在到现在吗?” 他眼眸微眯,继续说道:“你应该庆幸,当初是你跑的快。不然,我还真不能确定,我会不会追究?” 余晴眼眸低垂。 她道:“盛总,我替我爸跟你说声对不起,也替我爸谢谢你的不追究。” 盛延珩又看着余晴,忽然问道:“余晴,我有些好奇。你爸那样对你,难道你就不恨他,不怨他?” 余晴的声音里霎时就有了彻骨的寒冷。 她道:“我当然恨他,怨他。” 然后,她的声音又猛然低了下去:“可他终究还是我的父亲。” 盛延珩的眸子明暗变换,沉浮不定。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终究是父亲么?” 因为是父亲,所以,就可以原谅他所有的行为吗? 盛延珩又嗤笑了一声。 他不会原谅他的母亲,即使她是生他的人。 盛延珩撇过心里的这个念头,话题终于回归到了正轨上。 他看向余晴问:“杨珊雯去了哪里?” 余晴瞧了盛延珩一会儿,说道:“杨姐回蔚县去了,她不打算呆在兰市了。” 盛延珩先是一怔,随后,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问:“杨珊雯是这样说的?” “是。”余晴犹疑了一瞬间,问:“盛总,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盛延珩的眼眸沉如暗夜:“你想问什么?” 余晴咬了咬嘴唇,说道:“你找上杨姐,到底有什么目的?” 盛延珩眼眸一眯,从那黑洞似的瞳孔里,陡然蹦出一股子,让人打心底里发凉的危险来。 他道:“余晴,你不觉得你管的有些多了吗?” 余晴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说:“盛总,杨姐厌恶男人,所以,她根本就不屑去看男人的眼神,也不屑于去感受男人的心。” “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上她?” “而你找上她的目的,就是让她恐惧你的真正源头。” 余晴继续说:“盛总或许不知道,杨姐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盛延珩的眼睛里霎时间有了光。 他终于对余晴的话有了些兴趣:“他跟你都提起了什么?” 余晴的眉眼一弯:“当然只是提起了你找她的目的。” 盛延珩皱眉问道:“只是这个?” “只是这个。” 盛延珩看起来好像又不开心了。 余晴又道:“她说,她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上她?所以,她才会对你感到恐惧。” “可后来,当我看到你看她的眼神时,我就明白了你找上她的目的。” “可是,我明白,杨姐却不明白。” “所以,在我看来,你对杨姐干的不是人干的一件事就是:你没有跟她说明白你的目的。” 盛延珩眉头一挑,笑得有些玩味:“难道我一开始就告诉她,我找上她的目的,她就能相信了?” 余晴被盛延珩的话给噎住了。 杨姐那样的人,确实是不会相信那样的话。 盛延珩忽然轻叹了一声,说:“余晴姑娘,我知道在这三年里,你帮了杨珊雯很多。” “所以,我可以答应你所提出的任何一个条件。” “但,前提是,我可以办的到的。” 余晴抬眼看着盛延珩,眼睛很亮很亮:“真的?” “我从来不打诳语。” 余晴垂下了头去。 少顷,她抬起头,看着盛延珩,说:“我只有一件事情。” “说。” “我希望在巴黎摄影楼里,不要再看见游总经理那个胖子。” “嗯?” 余晴的眼里填满了厌恶,她道:“我讨厌他。” 她又看着盛延珩:“不止我讨厌他,杨姐也讨厌他,我们摄影楼里的所有女人都讨厌他。” 盛延珩的眼眸有些冷,他也厌恶那个油腻腻的胖子。 他说:“余晴姑娘,你可以回去了。至于那位游总经理,你放心,他在那个位子上坐不了多久了。” 余晴说走就走,她只说了一句:“盛总,再见!” 就果断的站起身,转身走了。 盛延珩有些愣愣的看着余晴的背影。 忽然,他又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还真是......。 站在盛延珩身后的李特助,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盛延珩和余晴的对话。 直到他听到盛延珩的一声:李特助,他才抬起眼,看着盛延珩的后脑勺。 盛延珩说:“李特助,我记得在汽车零件投标书里有一份是恒通电子零件的?” “是。”李特助回答的很快。 “你把文件发给我,我亲自过一遍,若没有什么问题,就它吧。” 李特助看不到盛延珩的神情。 他道:“是。” 盛延珩又问:“那位游总经理,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调查完了。” “资料呢?” “在我这里。” 李特助从手里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盛延珩。 盛延珩翻出来看了一遍。 “呵!”他眼眸里风云变幻,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连拐卖儿童的事情都做。” “而且,从中还牵扯到了兰市的一位重要人物。” “是。” 李特助眼眸暗的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最厌恶的就是拐卖儿童。 盛延珩又把资料交给了李特助,语气寒凉的仿似寒冬腊月的气候。 他道:“你将这些资料都交给当地的检察院吧。” “是。” 第二十三 过节 游总经理近日有些不安。 今日尤其更甚。 他在总经理办公室,背着两只手,不停的来回踱着步子。 忽然,他猛地停下步子,看着自己的办公桌。 他的视线所及处是一个水杯。 那是一个新的保温钢制杯子。 他想起了自己旧的那只玻璃杯,它被他摔碎了。 就在这里,他为了打赵特助摔碎的。 此时,他又想起了,赵特助那天离开时的那个眼神。 游总经理的心陡然一跳。 那个眼神,就像是在告诉他,他马上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身着一身牛仔服,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余晴,和其他的摄影师,一同站在摄影楼外的台阶下。 她要去拍外景。 可当她看到远处,一辆警车往这边行驶而来时,她的嘴角就慢慢的翘了起来。 她不打算去拍外景了。 他拿出了电话,他要给赵特助打电话。 赵特助刚从一座大厦里面走出来,他去找工作了。 从他的表情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他看着外面阳光正好的天空,闭上了眼睛,微微的仰起了头。 天气渐凉,冷风从赵特助的脸上擦过,但他好像一点儿都不冷。 当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正好睁开眼睛。 赵特助从兜里拿出电话,看着显示屏,是余晴打来的。 他接通后放在耳边:“喂?小余?” 那边余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喜:“赵特助,你现在忙吗?” “不忙,怎么了?” “你想看到游总经理的结局吗?想看的话,就来摄影楼吧。” 赵特助眼眸顿时沉浮起来。 盛延珩动手了,他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赵特助的眸子,由刚才的沉浮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好!我马上就来。” 办公室里的游总经理烦躁不堪,他用他的那只胖手,在头上不停地摩挲着。 “咚咚咚”,门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游总经理转过身,看着那扇门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就更慌了。 门从外面被打了开来。 游总经理的瞳孔瞬间一缩。 他此刻终于明白了,他心里的不安来自何处了。 他的办公室门口正站着两个人。 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同志。 他们手里拿着检察院批准的逮捕令,看着他认真而严肃地说道:“游怀,你因涉嫌参与贩卖儿童,被捕了。” 游总经理的心一下子就掉到了深渊里,上不来了。 他无路可逃了。 游总经理被警察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余晴和赵特助。 余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而赵特助的脸上也带着笑,可那笑容,却是既冷漠又残酷。 游总经理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起来。 “是你干的?”他问赵特助。 赵特助摇了摇头:“不是我干的。是一个你根本就惹不起的人干的。” 游总经理的脸一下子又苍白如纸。 他道:“是盛总?盛世集团总裁,盛延珩?” 李特助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游总经理秒懂了。 真的是盛延珩干的。 “是因为杨珊雯?”他问。 “不,是因为摄影楼里的所有女人。” 这话不是赵特助说的,是他身边的余晴说的。 游总经理狠戾的目光又转移到了余晴的身上。 他顿时觉得,余晴此刻的表情竟然和赵特助一致无二。 游总经理冷笑一声:“余晴,你以为,你能躲过盛延珩的手段?” 余晴微微一笑,说道:“总经理,这话你说错了。” “就算看在杨姐的面子上,盛总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游总经理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依然用那种阴鸷狠辣的眼神看着余晴和赵特助。 而赵特助和余晴却用微笑的脸庞目送着他离开了。 余晴看向赵特助,说道:“我们应该给杨姐打个电话的,是不是?” 赵特助低垂眼眸:“是。” 杨珊雯坐在院子里,正和杨父杨母一同剥着玉米皮。 她和杨母拉着家常。 她问:“妈,今天八月十五,大姐和弟弟会回来吧。” “嗯,今天早上他们打过电话,说是会回来。” 杨母忽然叹了一口气:“你二姐嫁的实在是太远了,每逢过节的时候,都来不了。” 杨珊雯对此不置可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她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在想她二姐的事情。 她瞄了一眼电话,看见显示屏上的名字是余晴时,她的嘴角浅浅的弯了弯。 “喂?余晴?” “杨姐,我今天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电话那端,余晴的声音听起来欢快极了。 于是,杨珊雯的心情也就莫名的跟着好起来。 她问:“什么好消息?” “游总经理被抓了。” 杨珊雯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晌午。” 杨珊雯的眼睛里忽然就闪过不明的情愫。 她问:“为什么会被抓了?他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惹的?” 那边突然就没了声音。 杨珊雯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些异样来。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只觉得心里有些惶惶然。 她问:“是什么人干的?” 电话彼端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杨姐猜不到吗?” 杨珊雯的心一跳,那种慌张的感觉更甚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问:“是盛延珩?” “是。” “哦!”杨珊雯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那边余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难道杨姐不想知道,盛延珩为什么这么做?” 杨珊雯沉默半晌:“为什么?” “因为你。” 余晴说道:“虽然其中有我和赵特助的推波助澜,但他最初的原因还是因为你。” 杨珊雯猛地抬眼。 她的心,似是被什么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但是,她却不知道撞击后的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 她眼睛一眯,问:“因为我?” “是。盛总对你的目的......。” “是什么?”杨珊雯似是急于知道。 “杨姐,盛总喜欢你,你感受不到吗?” 杨珊雯的眼眸,又看向她眼前堆起地高高的玉米。 她问:“余晴,你知道盛延珩是什么样的人么?” 余晴的声音低了下去:“知道。” 杨珊雯的语调冷了起来:“那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喜欢上我这样的女人?” “杨姐,”那边的余晴喊的有些急:“盛延珩看你的眼神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余晴,盛延珩混迹商场。他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眼神,练就不出来?” “杨姐......” 余晴还想说什么,杨珊雯却打断了她。 “余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她不想听到关于盛延珩的事情,那会让她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变的烦乱起来。 而且,盛延珩那个人......。 以假乱真的本事太厉害,连她和余晴都会瞬间信以为真。 杨珊雯挂了电话。 她又想起了,盛延珩带着她和孩子去胧月的那次。 那次,他眼眸里的情义那样真,那样真。 她差点都当成了真的。 杨珊雯的恐惧,瞬间又爬上了她的心尖。 她的浑身猛然一阵发麻。 杨珊雯还没从盛延珩营造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她的电话就又响了。 杨珊雯瞥了一眼,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上面也没有被标记是广告推销。 杨珊雯的心,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起来。 上一下,左一下,右一下,下一下,直撞的她心绪烦乱,思绪也烦乱。 她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哪位?” “杨珊雯?” 电话那端不是盛延珩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但杨珊雯听着有些熟悉,可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我是。”杨珊雯道。 那个男生忽然就欢喜起来:“我是邓贤,你还记得我吗?” 杨珊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她的眼睛就猛然睁大了一瞬。 邓贤,她想起来了。 那是她的高中同学,因为她自身的缘故,对男生冷漠,不爱理人。 于是,这个叫邓贤的男生,便以为她是高傲的不可一世。 所以,他也就对她嫌弃有加。 “记得。” 杨珊雯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漠然。 杨珊雯听到,那边男生的欢喜霎时就没有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冷淡:“杨珊雯,后天在星月大酒店有一个同学聚会,你要来吗?” “同学聚会?”杨珊雯又问:“星月酒店在哪里?” “你不知道?”那边的男生惊讶极了。 杨珊雯将电话放到眼前,看了一秒,又放到耳朵上:“我知道星月酒店,但我不知道它在哪个地方?” 彼端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他道:“我给你发个地址。到那天,我再发个位置给你。” 杨珊雯又道:“我还不知道那天能不能去的了?” 她要去给孩子们办转学手续,她还要看房子,看铺面。 男声停顿了一瞬,说道:“你看吧,有时间了就来。” “好!” 杨珊雯挂了电话还不到五秒,就又有电话打了过来。 接二连三,这里面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她接的最后一通电话,是高中时候,跟她关系还算可以的一个女同学。 杨珊雯整个下午都用来接电话了,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接了多少通。 但通话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邀请她去参加十月六号的那场聚会。 所有人都说,那是一场聚会,可杨珊雯并不这样认为。 如果真是聚会,怎么她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有各个阶段的同学都有打电话来。 可是,他们愿意将它当成一场聚会,那她也就将它当成聚会好了。 她只但愿,在这场聚会里面,没有她想的那个人。 盛延珩。 农村的晚上,静谧而祥和。 天空也是难得的清亮,圆月高高的挂在上面,让人瞬间都变得神清气爽了。 杨珊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拉着家常。 当她的大姐和弟弟问起关于傅尚国的事情时,她也就一笔带过去了。 可与农村的天气晴朗,家庭和睦相反的是,海市盛延珩一家。 海市的天空没有月亮,它被厚重的云层给遮的黑黑漆漆。 盛延珩,盛延灼还有盛欣然并着李特助,来到了半山别墅。 他们来陪盛廷瑜过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举家团圆,这是一个传统。 是传统,那他们也就一直传下去好了。 可是,在这个诺大而豪华的别墅里,这家人的气氛却有些冷凝。 因为穆权和穆晓婉又来了,就在他们正要吃饭的时候。 盛延珩冷眼看着,毫不客气的坐在餐桌上的穆权父女俩,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穆权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冷笑一声,说道:“我和你爸你妈那么多年的交情。” “每年这个时候,我和晓婉都会来这里过节。怎么到了今年,我们的到来,便让你这样意外了?” 听到这句话的盛廷瑜,看着穆权的眸子闪烁了几下,可是没有人注意到。 而盛延珩也同样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看着低垂着头的李特助说道:“李特助,你现在就订机票,我们明天回兰市。” 穆晓婉陡然拉住盛延珩的袖角,她看着盛延珩的眼眸里雾气渐渐扩散。 “延珩。” 她叫的委屈又婉转。 盛延珩的丹凤眼定定的看着穆晓婉。 穆晓婉立即就松开了那片袖角。 但她依旧看着盛延珩。 只是那眼睛里原来的雾气,此刻全化作了泪珠,咕噜噜的滚落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黄珊珊顿时一阵心疼。 她道:“延珩......” “妈。”盛延珩又看向黄珊珊。 黄珊珊住嘴了。 她见过盛延珩看她的任何一种眼神。 有怨的,有恨的,有气的,有不舍的。 唯独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的凉薄和淡漠。 所以,她不敢说下去了。 但穆权敢说下去,他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冷光乍现。 他道:“盛延珩,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跟晓婉离婚,我都还没有跟你追究呢。你在这里横什么?” 盛延珩的身上,突然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戾气来。 除了横眉冷对的穆权,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盛廷瑜,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盛延珩冰渣子似的话语从他的嘴里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我横,是因为这里是我家。” 盛延珩的眉眼里忽然又带了一丝奇异的笑:“穆叔叔在这里横,莫不是把这里也当成了你的家?” 此话一出,黄珊珊,穆权和盛廷瑜的脸色都惊变的看着盛延珩。 而盛延珩脸上那丝奇异的笑,还没有完全的退下去。 他看着穆权,话却是对李特助说的:“李特助,订机票。” 话毕,盛延珩就往楼梯口走去。 “是。” 李特助抬眼,看着盛延珩的背影回应了一声。 走出去的盛延珩又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着李特助:“你给余晴也打个电话。” “是。” 李特助就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而穆权的眼神,此时终于变得怨毒起来。 他就像是要将盛延珩给撕碎吞噬一般。 拿起筷子正要吃饭的盛延灼看见了。 她冷冷一笑,撇了穆晓婉一眼,说道:“穆叔叔,穆晓婉为什么和我哥离婚,她没有告诉你吗?” 穆晓婉的脸霎时变得灰白。 穆权瞧着盛延灼,穆晓婉确实没有说过。 盛延灼动作优雅的吃了一口菜。 她道:“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自己清楚。不说出来,只是没脸说罢了。” 盛延灼的语气简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她终于正眼瞧着穆晓婉,问:“是不是?” 穆晓婉没有说话,她只是脸色难看,嘴唇哆嗦的瞅着盛延灼。 而已经走到外面的李特助,并没有听到盛延灼的这一番话。 他拨通了余晴的电话。 余晴不过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喂?李特助?” “余小姐,盛总让我知会你一声,他后天要去蔚县,你是否要一起去?” 正一个人,在孤清的别墅里吃饭的余晴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去。” “不过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去,到时候我再给李特助电话。” “好。” 李特助挂了电话,转过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穆晓婉。 天色太黑,门口的灯光将她照的朦朦胧胧的,他看不清楚她的脸色。 穆晓婉向李特助走了过来。 李特助就站在原地等着。 穆晓婉停住脚步,瞅着李特助,问:“余晴是谁?” 李特助看向别墅内,那里已经没有了盛延珩的身影。 他道:“是跟杨珊雯关系比较好的人。” “延珩,他是要去哪里?” 李特助不语。 穆晓婉的眼眸有些冷。 “李特助,你说过,你会帮我的。而且你只是告诉我延珩去哪里,这并不会妨碍到他,不是吗?” “老板要去蔚县。” 李特助说道。 他好像,离自己要走的路,原来越远了。 余晴正在穿着外套。 她要去找赵特助,她也要带着赵特助去蔚县。 她要让赵特助的心,一点一点的从杨珊雯身上移开。 只有让他经常看到盛延珩对杨珊雯所做的事,他才能因为不自信而放开对杨珊雯的心。 就在这个时候,余晴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看着电话,脸上的笑容渐渐的退了下去。 这个电话是她的爸爸打来的。 她的爸爸,有多久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了? 有三年了吧。 余晴接了起来。 那边立刻传来迫不及待的声音:“小晴,爸爸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余晴不明所以:“你要谢我什么?” 那边哈哈一笑,声音里都满是兴奋:“盛总跟我们公司的合作案定下来了。” 他又道:“小晴,这都是你的功劳,爸爸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余晴的心里有些冷。 在八月十五这样的日子里,她的父亲打电话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个。 她不等对方再说话,就挂了电话。 她现在急需要找到赵特助。 他们两个人都是孤独的人,他们都需要一个伴。 余晴拿起放在门口鞋柜上的包,就出了门。 第二十四章 路窄 十月六号那天,太阳出奇的好。 明媚的阳光,衬的天空湛蓝湛蓝的。 杨珊雯起的很早。 她把两个孩子留在了家里,自己坐着村里的公交车,去了县城。 车子一直晃荡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县城。 杨珊雯下了车,就直接往县城里最好的小学去了。 她今天有三件事要办。 看学校,看房子,看铺面。 等杨珊雯做完这些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她的脚都有些疼了起来。 杨珊雯走到了广场上,在一处空着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广场上播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歌曲。 而那些歌曲,都是用来给正在跳着舞的老太太们伴奏的。 杨珊雯等到脚没有那么痛的时候,站了起来。 她抬腕看了看时间,快要四点了。 而那聚会的时间,被定在了下午六点钟,所以,对她来说,时间其实还有些早。 杨珊雯又走了起来。 她漫无目的看着街边各种各样的热闹。 路过一条小街道时,杨珊雯的眼角余光瞟到了一家鞋店。 那是一家达芙妮的专卖店,它正在做着促销,全场39.9。 杨珊雯有些意外。 达芙妮这个牌子,已经很少有人卖了,应该说几乎没有了。 她看着那个有些旧的门店,有些恍惚起来。 她记得,在结婚的第一年,她去商场买了一双达芙妮的凉鞋。 她舍不得穿。 等她生了孩子,想要穿的时候,谁知脚有些大了,那鞋子已经穿不成了。 那个时候,她买那双鞋时就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像达芙妮的设计理念一样。 是一场华丽的戏! 可最后,她的希望都没有成真,鞋子最后也还是扔掉了。 今天,她又看到了达芙妮的鞋子。 她又想起了达芙妮的设计理念:“我希望,每一个踏入达芙妮的女人,都像是谈了一场恋爱,体验一场华丽的戏,甚至找到真正的自己。” “所以,无论今日女孩或是明日女人,自信的女人都会在达芙妮的引领下-新生感动。” 新生感动! 多么好听的一个词。 杨珊雯走进了那家店。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在她面前展现的每一双鞋子。 她一直都觉得,达芙妮的鞋子很漂亮。 可是那时候它很贵,她也买不起。 现在,它这样便宜,她也能买得起。 杨珊雯最后带着一双亮黄色的细跟高跟鞋,走出了那家店。 达芙妮过时了又怎么样? 只要她喜欢,别人的眼光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为了搭配这双达芙妮的鞋子,杨珊雯又来到了繁华的商业区。 她随意的找了一家服装店,推门走了进去。 导购员跟在杨珊雯的身后。 杨珊雯每看一件衣服,她就会说说这件衣服的优势,再说说杨珊雯穿在身上的效果。 杨珊雯其实有些烦。 但她还是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微笑,似是在耐心的听着。 她做事向来执拗且有目的性。 所以,她并不会因为导购员的全力解说,就去买一件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 她还在看。 一直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导购员都没有了声音。 杨珊雯终于停了下来。 她站在了一件米白色的连体阔腿裤前面。 那连体裤的上半身是坎肩,带着立领,腰间是一根粉色的腰带。 杨珊雯看着面前的这件衣服,眉眼弯了弯。 她对跟在她身后的导购员说道:“麻烦您,我想看一下这件衣服。” “好的。” 导购员微微一笑,就拿起长杆将衣服取了下来。 杨珊雯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对了一下,问导购员:“你们这里有试衣间吗?我可不可以试一下。” 导购员向杨珊雯指了一下店里面最角落的那个位置。 那里拉着一个帘子。 杨珊雯走进去,拉上了帘子。 等她出来的时候,那件米白色的连体裤已经在她身上了。 导购员一愣。 杨珊雯本来就白,穿上这件衣服后,更衬得她的皮肤白皙细腻。 导购员笑着说:“这件衣服很适合您。” 杨珊雯嘴角一勾:“谢谢!” 她停顿了一下,又问:“我可以用一下你们这里的镜子吗?” “当然可以。”随后,导购员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珊雯走到镜子前面,她看着里面的自己,嘴角一翘。 她拿过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些简单的化妆用品,便开始在她那张干净无暇的脸上折腾起来。 一刻钟后,一副淡淡的妆容,就已经在杨珊雯的脸上了。 那样的她,看起来肤白如脂,墨瞳深邃。 而淡粉色的唇膏,让她看起来青春又妩媚。 那一对粉色的珍珠耳坠,更衬托的那脸庞洁白美好,犹如圆润光滑的羊脂玉。 杨珊雯将化妆品装进包里。 她又取出那双达芙妮的鞋子穿上,对着镜子看了看。 她的嘴角弯的更甚了。 她很满意这样的自己。 出门前,杨珊雯又在这家店里买了一件驼色的风衣穿在身上。 杨珊雯出了门。 可她却不知,服装店里的那几个导购员,都被她知性优雅的样子给打动了。 杨珊雯又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 “杨珊雯?” 就在此时,杨珊雯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杨珊雯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五十几岁,打扮的颇为时尚的女人。 她提着一盘子鸡蛋和一篮子菜,站在那里,满脸惊讶的看着她。 她那神情就像是,她不能确定她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杨珊雯? 杨珊雯眼眸顿时一变。 那个女人她认识,那是她曾经的婆婆,傅尚国的母亲。 那个女人向着杨珊雯走了过去。 她细细的打量着杨珊雯,眼里忽而就划过一抹情绪。 她面前的杨珊雯看起来从容,优雅,美丽。 甚至在她看来,还有些高贵。 她确实不能确定,这就是以前的那个杨珊雯。 可她还是从杨珊雯那精致的脸庞上,看到了一点往昔的模样。 她笑着说道:“珊雯,你变漂亮了,我差点都不敢认了。” 杨珊雯没有说话,她只是恰到好处的笑了笑。 傅尚国母亲的脸上顿时有了些不自然。 她道:“珊雯,去家里坐坐吧。现在家里就你公爹一个人,他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杨珊雯看着傅母手里的那一篮子鸡蛋。 她想,不论傅尚国对她怎么样, 至少在结婚的前几年里,这位婆婆和那位公公对她确实是不错的。 虽然这些年,他们对他们母子三人不闻不问。 但曾经的那些好还是抹不去的。 “好。” 杨珊雯说道。 她顺手接过傅母手里的鸡蛋,提了起来。 当杨珊雯和傅母一同站在那套,傅尚国为他的父母买的房屋前时,杨珊雯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记得傅尚国曾对她说:“雯雯,等我们有钱了,我就在这县城里给我爸妈和你爸妈都买一套楼房。” 这话,傅尚国当时说的多么信誓旦旦。 可当他在这里买房的时候,他连她杨珊雯的父母,提都没有提过。 别说是她的父母,就是连她,都不知道傅尚国已经在这里买了房子。 所以,买房子这件事,对傅尚国来说,跟她杨珊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杨珊雯其实一点都不怪傅尚国没有给她的父母买房子。 她只但愿,傅尚国从来都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傅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可门里面却站着傅尚国。 杨珊雯偏头去看傅母,发现傅母的表情也是很惊讶。 她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不知道傅尚国在里面。 傅母问傅尚国:“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刚进门。” 傅尚国说这话的时候,他在看着杨珊雯。 杨珊雯顿时就不想进去了。 她将手里的鸡蛋交给傅母,说道:“阿姨,我今天就不进去了。” 傅母似是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那你先回去吧。”她说。 杨珊雯果真转身就走。 “杨珊雯。” 傅尚国的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 杨珊雯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进来坐坐吧。” 傅尚国又道。 杨珊雯依旧没有动。 “你今晚会去那个宴会吗?” 杨珊雯没说话。 “你知道今晚那场宴会的主角是谁吗?” 杨珊雯的心刹那间一紧。 她转过身看着傅尚国,语气冰冷:“主角是谁?我为什么要知道?而且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尚国也不说话了。 他的眼睛只是定定的锁着杨珊雯,那里似是盛了万千情绪。 杨珊雯心里冷笑连连。 那副模样是做给谁看的! 她忽然有些犯恶心,她道:“傅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杨珊雯的身子还来不及转过去,就听傅尚国急急地说道:“杨珊雯,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盛世集团的总裁,为什么会追到这里来吗?” 杨珊雯的心霎时凉了下去。 她冷笑一声,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你知道?” “我知道。” “为什么?” 杨珊雯问这句话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傅尚国将双手抄进裤兜里,他忽然就变得懒洋洋的:“杨珊雯,进来坐会吧,我们谈一谈。” 他的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可杨珊雯并不关心。 她再次冷笑一声:“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总会知道的。” 语毕,她转身就要离开。 “因为你。” 傅尚国那冷冰冰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杨珊雯浑身一震。 因为你!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 第一次是从余晴的口中。 杨珊雯再次转过身。 她看着傅尚国的眼神冷如寒冰:“你凭什么这样说?” 傅尚国冷笑一声。 他凭什么这样说? 因为他是亲耳听到那个男人这样说的。 那段时间,他困在那样的境地里出不来。 他求助无门。 有一次,他在一个客户的酒桌上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他。 他知道那个男人和杨珊雯有关系,可他还是不想放弃那微末的一点希望。 于是,他乘着那个男人去卫生间的时候,他跟了上去。 他看着那个,不论做什么都优雅适从的男人,叫了一声:“盛总。” 然后,他就从那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他对他的嫌恶和不屑。 可他不想管那么多,所以,他就忽视了可以忽视的一切。 他问的相当直接:“盛总跟杨珊雯认识?” 下一瞬间,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就一下子变得凉薄,连他的语气也是凉薄:“不,只是我认识她而已。” 他又问:“那我现在的处境,跟盛总有没有关系?” 那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陡然间鄙夷至极,他道:“我不觉得你这样没有眼光的人,可以胜任区总经理的位置。” 他的心在那一刻,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居然不怕死的说道:“可我依然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那个男人冷笑一声:“傅先生,我想这些日子以来,你一定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下一刻,男人的嘴角边忽然就有了一丝,让他心如死灰的残酷。 男人又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叫做:“生不如死。” 他当时就觉得自己毫无生路可言了。 他看着已经走远了的男人,又问:“盛总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个男人停下脚步,头也未回的说道:“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杨珊雯。” 男人又走了起来,他边走边说:“你把她当做鱼目,那我就把她当做珍珠好了。” “我手心里的珍珠,谁让她蒙了尘,我就让“那谁”也不太好过吧。” 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时,他的话也就跟着消失了。 傅尚国眼眸沉沉的看着杨珊雯。 盛延珩的话还言犹在耳,但他不想说给杨珊雯听。 他道:“杨珊雯,你进来,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这样说。” 杨珊雯没有说话。 她看到了站在傅尚国身旁的李万珍。 李万珍穿着一身艳红艳红的裹胸鱼尾裙。 她似乎特别的偏爱红色,就是那那唇彩,她都没有换过别的颜色。 她的头微微的仰着,波浪似的大卷随意的铺散着。 她此刻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性感诱人的水蜜桃。 可杨珊雯却从李万珍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微微的轻浮以及她对她的挑衅。 杨珊雯猛然间有些想吐。 她没有理任何人,也没有理傅尚国的话。 她转身踏着步子向电梯口走去。 傅尚国盯着杨珊雯的背影,眼神暗了又暗,表情变化莫测。 一直站在门口,听着杨珊雯和傅尚国说话的的傅母跟了上来。 她一直跟着杨珊雯到电梯旁才说道:“珊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尚国对不住你。” 她停顿了一瞬,脸上瞬间就爬满了愧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尚国离开那个女人,你能不能回来和尚国好好过日子?” 杨珊雯的心忽然就冷到了冰点,她垂着眼睑看着地面。 她不知道,如今的傅母是如何跟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当初若不是那李万珍找到她,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她都不知道,原来傅尚国的父母早就知道李万珍的存在。 他们知道,但却没有告诉她。 而且他们还对这件事采取了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如今,傅尚国遇到困难了,快要破财了,需要她的帮助了,他们就又转过头来找她。 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杨珊雯抬起头看着傅母,眼神冷,语气更冷:“阿姨,我今天听了你的话,来看叔叔,是因着你们曾经对我好过的情分。” “但这情分,根本就不足以你要求我回到傅尚国的身边。” “我这里并不是垃圾收容站,他傅尚国穷困潦倒了就来找我,发财致富了就把我抛在一边,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再说,我一个人过的挺好。现在的世道,谁离了谁都能过的很好。” “现在的我,不需要傅尚国,更不需要男人,我相信傅尚国也是这么认为的。” 傅母没有再说话,但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杨珊雯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更何况,他傅尚国何曾对她的父母心软过? 电梯在二十六楼停了下来,杨珊雯走了进去,她再也没有看傅母一眼。 杨珊雯从楼上下来,直觉自己的心烦乱不堪。 邓贤的电话打了过来,杨珊雯按了静音,没有接。 一会儿,叮的一声,是微信,邓贤发了一个位置过来。 杨珊雯看着电话有些发愣。 可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是高中时候和她关系较好的路平打来的。 杨珊雯依旧没有接。 直到电话的响声停止了,杨珊雯才将它装进包里。 她跑了起来。 她不打算去那个聚会了,她不想见到盛延珩那个男人。 她不想管盛延珩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又如何举办了这样的一场宴会? 她更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给她打来电话? 所有和盛延珩有关的事,她统统都不想管。 杨珊雯穿着高跟鞋,跑起来有些慢。 可她仍然在跑着,跑的她的心都“砰砰砰”的跳的快了起来。 杨珊雯气喘吁吁的跑到车站,可村里的公交车还没有来。 但她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李特助。 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跑过来的她。 他在专门等着她。 杨珊雯渐渐的停下了脚步。 李特助走了过来。 他站定在杨珊雯的面前,机械似的执行着盛延珩的命令:“老板让我来接你。” 杨珊雯的眼里,霎时划过一波厌烦和嫌恶。 李特助眼眸一沉。 他瞧见了。 杨珊雯嫌恶他,熟不知,他同样也嫌恶杨珊雯。 杨珊雯看着眼眸低垂的李特助,问:“我能不去吗?” 李特助的语气有些冷:“大概是不能的。” 第二十五章 宴会 杨珊雯被李特助送到了宴会大厅的门口。 她看着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转过了身子,可李特助依然站在她的身后,并且还用一种她无法看懂的眼神看着她。 杨珊雯问:“李特助怎么还在这里?” “老板说,一定要让我看着你进去。” 李特助说的一板一眼。 杨珊雯的心,霎时又凉又沉。 盛延珩仿似能预料到她所有的行为。 杨珊雯又望着大厅里的人们。 她停顿了一秒,便迈着有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她面前敞开着的这扇门。 李特助看着杨珊雯慢慢移动的背影,眼眸又黑又沉。 他转过身,离开了这里。 他还要去给盛延珩复命。 在星月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盛延珩此刻正冷冷地瞧着,站在余晴旁边的赵特助。 他说话的语气寒凉:“赵特助,看来我说过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是我带着他来的。” 回答盛延珩的不是赵特助,是余晴。 余晴又道:“盛总,我想跟你谈谈。” 盛延珩看着余晴的眸子,陡然间又冷又黑。 他嗤笑一声:“你还想和我谈什么?” 余晴望了一眼赵特助,才看着盛延珩说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盛延珩冷笑一声:“你想谈,便在这里谈。若不想谈,那你们都出去吧。” 余晴的嘴角突然一翘,她的脸上也带了些俏皮。 她说:“盛总,我保证你会对这次的谈话感兴趣的。” 盛延珩墨瞳幽深的瞅着余晴,话却是对赵特助说的。 他道:“赵特助,你先出去吧。” 赵特助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有些担忧的看着余晴。 余晴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 她说:“赵特助,你先出去吧。我谈完事情就会出来。” 赵特助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盛延珩随意的往沙发里一坐,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你想说什么?” 余晴也坐了下来。 她坐在了盛延珩对面的那个小沙发里。 她说:“盛总,我会想办法让赵特助远离杨姐。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盛延珩的那双丹凤眼斜瞟着余晴。 他冷笑一声:“余晴,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不再出现在杨珊雯面前。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谈条件吗?” 余晴的眉眼有些弯了起来。 她道:“盛总,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远离,是让他的心彻底的远离杨姐。” “即使以后,他站在杨姐面前,也不会对你造成任何的威胁。” 盛延珩终于正眼看着余晴,他那墨瞳里霎时间就盛满了星辰。 他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摄影楼里总经理的位置。” 盛延珩眉梢一挑:“你接手?” 余晴的眼睛都要像个月牙了。 她道:“不是我,是赵特助。我替他要的。” 盛延珩眼眸定定的锁着余晴。 少顷,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道:“你喜欢赵特助。” “不。”余晴否定的很快。 盛延珩有些意外的看着余晴。 余晴的脸上,一刹那间就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道:“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爱他。” 盛延珩有些不解:“喜欢和爱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盛延珩顿时正襟危坐,他问:“怎么说?” 余晴偏头想了一会儿,用最简单的话解释道:“比如我爱赵特助,我就希望他能抱着我,亲吻着我,而且,我还想和他耳鬓厮磨,一起生活。” “可其实,我也喜欢盛总,但我从没想过要和盛总这样。” 盛延珩听完后,没有说话。 他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赵特助站在门外,等着余晴。 可一刻钟过去了,余晴还没有出来。 他的心里渐渐的泛起了担忧。 在这安静的楼道里,他听到有脚步声从楼下,由远至近,传了过来。 他偏头看着楼梯口处。 然后,他就在那处看到了李特助。 李特助走了过来,赵特助的心里顿时一喜。喜悦过后,便又是浓浓的担忧。 但愿余晴没有出什么事情才好,他不想拖累她。 李特助停在了门口。 但他没有敲门,他在看着赵特助。 他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喜欢了一个人却又克制的像是没有喜欢过一样。 赵特助发现李特助用那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时,他的心里猛然间就生出了不喜。 他沉沉地叫了一声:“李特助”。 “赵特助。” 李特助也不苟言笑的叫了一声。 “为什么不敲门?”赵特助问。 “那你为什么站在门口?”李特助又问。 “是盛总让我在外面等着。” 李特助对赵特助的说法不予评说。 他敲响了门。 门里没有传出盛延珩的声音,可是门却被打开了。 是余晴打开的。 她站在门里面,看着李特助,笑道:“盛总让你进去。” 李特助对余晴点了点头,就顺着余晴让开的路走了进去。 余晴出来后,关上了门。 赵特助眉头微皱,问:“怎么这么长时间?你没事吧。” 余晴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特助,问:“你是在关心我么?” 赵特助眉头皱的紧了些,他道:“我不想连累到你,所以,我理应关心你的。” “哦!”余晴的眼里闪过一抹自嘲,她道:“你放心好了,我没事。就算有什么......” 余晴定定的看着赵特助,说道:“看在杨姐的面子上,盛总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嗯。”赵特助眼眸一暗,低下了头去。 余晴的视线也立即移开了。 她总会有办法,将杨珊雯从赵特助的心里剔除的干干净净。 杨珊雯有一个盛延珩爱着就够了。 其他人没有盛延珩的强势,也没有盛延珩的自信,所以,他们注定要无功而返。 屋里,李特助站在盛延珩的面前,态度恭敬:“盛总,杨小姐已经被我带到了宴会大厅。” 盛延珩正在把玩着手里的一只打火机。 听到此话后,他轻笑一声,就像是意料之中似的问道:“她还是跑了?” “是。” 李特助低着头,没有看盛延珩。 他不敢看盛延珩,他已经做了太多对不起盛延珩的事。 他怕他的小动作太多,会被盛延珩看出端倪来。 杨珊雯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 她冷眼旁观着那些面带微笑,在觥筹交错和推杯换盏间就敲定了一笔生意的人和事。 邓贤和路平找到角落里的杨珊雯时,她正眼神迷蒙的看着怡然自乐的人们。 但她好像看的也不是那些人,她像是透过了那些人,在看着其他的东西。 路平有些怨怪的声音传进了杨珊雯的耳朵:“杨珊雯,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路平旁边的邓贤,眸子闪了闪。 杨珊雯转过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两个人。 她忽然就很直接的问:“路平,邓贤,你们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路平和邓贤互相望了一下。 路平的语调顿时弱了起来:“是我们公司的领导让我打的。” 杨珊雯又看着邓贤。 邓贤避过了杨珊雯的视线,说道:“是我们乡政府的领导提起来的。” “哦!”杨珊雯想,盛延珩的本事真是强大的能通天了。 她对那样的人已经无可奈何了。 忽然,杨珊雯的视线就停在了一个地方,不动了。 她看到了傅尚国和李万珍。 而傅尚国和李万珍也看到了她,他们已经向着她走了过来。 杨珊雯的心里顿时一阵恶心,她厌恶透了这两个人。 她站起来,对已经坐在一旁的邓贤和路平说道:“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自便。” 她要避开那两个人。 正在往这边走的傅尚国看着杨珊雯起身走了开去,他那双本就有些沉的眼眸更加阴沉了。 杨珊雯竟然这样不想跟他说话。 可她却是他挣扎路上地唯一希望。 他望着杨珊雯越走越远的背影,对挽着他胳膊李万珍说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过会来找你。” 李万珍眸子闪过一抹嫉恨,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了傅尚国。 傅尚国就随着杨珊雯离开的方向去了。 杨珊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然在洗手间遇到了曾经的“故人”。 一个让她非常不喜欢的故人。 她是傅尚国的初中同学,名叫马英莲。 马英莲喜欢极了傅尚国,喜欢的都成了一种病态。 马英莲堵住了洗手间的门,她看着杨珊雯的眼睛里都满是讥讽和同情。 她嘲笑般的问:“杨珊雯,听说你被傅尚国给甩了?” 杨珊雯没有说话。 她转身走了,她现在又不想去洗手间了。 可马英莲不放过她,她还在说。 “杨珊雯,你当初从我的手里抢走了傅尚国,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你竟然也有了这么一天。” “怎么样,被人甩的滋味怎么样?” 杨珊雯忽的转过身,她的那双墨瞳紧紧的锁住了马英莲。 马英莲一惊。 她从杨珊雯的那双眸子里感受到了惊人的冷意。 她听到杨珊雯如冰如雪的声音说道:“第一,当初你和傅尚国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认为的关系,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所以,我从未从你手里抢走过傅尚国。” “第二,马英莲,你记住,是我杨珊雯抛弃了傅尚国,而不是傅尚国甩了我。” 说完,杨珊雯就又转过身,打算离开。 可是,她没有动。 她看到了前方站着的傅尚国,傅尚国正用他那阴狠的双眼瞧着她。 杨珊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傅尚国。 可怕的,令她的心都有些惊悚起来。 忽然,一声痞痞的笑声,穿透了空气,打破了这令人不适的气氛。 那是一个男声,他的声音来自洗手间。 杨珊雯,傅尚国都看了过去。 然后,那个男声的主人又带着痞痞的笑容站在了马英莲的身后。 马英莲也正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 杨珊雯总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可她就是记不清楚她在哪里见过他。 男人看着马英莲的眼神有些冷,他的语调也带着漫不经心的痞赖:“你算那颗葱,也敢指着杨珊雯的鼻子骂?” 他的视线又转而瞧着远处的傅尚国,带着嘲讽的笑容,说道:“傅尚国又算那颗葱,居然也能劳动杨珊雯去跟别人抢?” 杨珊雯看不到傅尚国的脸,也看不到马英莲的脸。 但她几乎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沉沉的戾气和怨气。 马英莲冷笑了一声,问道:“你又算是那颗葱,竟然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 男人又像是个地痞子似的一笑,说道:“我嘛,就是行不改正坐不改姓的徐阳。双人余的徐,阳光的阳。” 杨珊雯顿时记起来了。 他不记得这个人的脸,但她却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因为它娶了一位女演员当妻子,所以,她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杨珊雯不由得,就问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蠢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阳看着杨珊雯的眼神有些暧昧:“我当然是死乞白赖的跟着盛延珩来的。” 杨珊雯顿时有些无语,这人说话怎么就......。 这么不着调呢。 马英莲有些迷糊的问:“盛延珩是谁?”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徐阳拨开了马英莲的胳膊,走出洗手间,来到了杨珊雯的面前,说道:“还不走?宴会就要开始了。” 他忽然又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杨珊雯,今天,阿珩可是会送你一份大礼呦。” 杨珊雯定定的看了徐阳几秒。 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路过傅尚国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宴会开始的时候,杨珊雯已经坐到了她原来坐的那个位置上。 她听着主持人讲了一大堆话,可那些话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脑海里就只有徐阳刚才说的那句话。 杨珊雯是被一阵响亮的欢呼声惊醒的。 她愣愣的,随着众人的视线看着门口的方向。 门打开的那一霎那间,她就看到了盛延珩。 盛延珩如众星捧月般,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的盛世美颜在灯光的映射下,更加的绚烂夺目。 它几乎都要迷住了杨珊雯的眼。 然后,杨珊雯就看到了跟在盛延珩身后陆陆续续进来的人。 那些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她的视线从余晴,赵特助,李特助,盛延灼还有盛延灼牵着的盛欣然身上一一扫过。 当然还有刚才的那个徐阳和那个女演员徐丽。 杨珊雯有些目瞪口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她不知道盛延珩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她思绪混乱,心情烦躁。 她真想现在就夺门而逃。 可她看到了盛延珩那带着笑意的眸子,越过了重重人群向她望来。 杨珊雯顿时就不敢动了。 盛延珩在台上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 直到她身旁的路平推了她一把,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杨珊雯瞧着台上。 可是台上静悄悄的。 整个大厅里也静悄悄的。 杨珊雯又瞧向旁边的路平,她才发现路平正在给她使眼色。 她不明所以,问道:“你什么意思?” 路平还不曾说话,杨珊雯就听到盛延珩的声音通过话筒,直直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现在有请旅游胜地开发项目的策划人杨珊雯小姐上台。” 杨珊雯的心,顿时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她不明白盛延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杨珊雯在盛延珩那灼灼又期待的目光下,走上了台子。 她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盛延珩身后的李特助递给了她一张纸,上面是讲词。 盛延珩突然就靠近杨珊雯的耳边,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有些痒。 他道:“你就照着这个上面的读。” 杨珊雯有些赧然。 她从来都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过话。 她硬着头皮读了起来。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读出来。 因为大厅的门又被打开了。 从那里走来两个女人。 两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可那两个女人却美的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第二十六章 热闹 盛延珩盯着,向他们这边走过来的两个女人。 他那明亮的眸子,骤然间变得犹如黑洞,既黑沉又可怕。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李特助。 李特助原本就因为那两个女人而心神不宁,此刻又看到盛延珩那犹如三九天的寒眸,他的整颗心瞬间就掉进了万丈深渊里。 他万万想不到,她们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那两个女人走上了台阶,走到了盛延珩面前。 杨珊雯的视线也随着那两个女人停了下来。 盛延珩沉着声音,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其中年龄偏大一些的女人嘴角稍稍弯了起来。她的那张脸,巧笑倩兮间,便以成了人间绝色。 她道:“我听说,你在蔚县这个小地方要开发一个旅游项目,身为盛世集团的副总裁,我就跟过来看看。” 连她的声音都是那样的柔软婉转。 真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到底要酥了多少人的心,麻了多少人的腿。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偏头看着杨珊雯。 杨珊雯也就瞧着这个集优雅,温婉,美丽于一身的女人。 随后,她就发现,女人的那眼神,似乎是在......挑剔的打量她。 杨珊雯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另外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映着漫天星辰的眼睛。 她记得盛延珩那次去摄影楼时,带在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拥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 杨珊雯的墨瞳陡然间就扩大了一瞬,她猛地偏头去看盛延珩。 盛延珩的瞳孔,虽然此时暗沉如夜,可杨珊雯很确定,她曾经见过盛延珩那双载满了星空的眸子。 如果说,两个人有这样的眼睛,是一种巧合。 那三个人同时有了这样的眼睛,那一定不是凑巧。 那是一种遗传! 盛延珩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还有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们是一家人。 他们都知道她的存在! 只要是盛延珩身边的人,都知道她。 现在,就连在蔚县,大概很多人都知道了有她这样的一个人。 杨珊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只觉得自己有些难堪。 而那个女人却不知道杨珊雯已经想到了这样多。 她不等盛延珩说什么,就已经面对台下的众人,对着话筒说起话来。 “先生,女士,大家好!我是盛世集团副总裁黄珊珊,当然也是此刻站在这里的这位盛延珩先生的母亲。” “这次,盛世集团开发了这样一个旅游胜地的项目,作为副总和母亲,我当然会全力支持总裁的决定。” “为此,我以我个人资产,入股这个项目资金总额的百分之五十。” “我希望这个项目能够从开发到竣工,都顺利完成。” 原本静悄悄的大厅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尤其是坐在前排的那些领导们,他们仿佛是要将他们的那双手给拍断一般。 蔚县是个小县,很少有人能够在这里投资做项目。 但只要能够让蔚县有发展,能够让他们在自己的职位上出成绩,那他们就会又兴奋又激动。 可黄珊珊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举起自己的双手制止了那些掌声。 大厅内瞬时又安静下来。 他拉过她身边的另一个女人,与她站在一起,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儿媳妇,穆晓婉。她将会以个人资产入股百分之三十。” 台下又响起了掌声,而且比之刚才更加响亮了。 可杨珊雯的脸,却一下子苍白起来。 余晴和傅尚国的那句“因为你”,此时想起来完全就像是个笑话。 好在,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不知道,现在除去了感情的这层皮,盛延珩找上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盛延珩,听到黄珊珊说的这些话时,那本就涡旋如宇宙黑洞的眸子,霎时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父亲都已经知道他和穆晓婉离婚的事情,他就不相信他的母亲会不知道? 顷刻间,盛延珩看着黄珊珊的目光不再像是亲人,而是像个仇人。 盛延珩又去看杨珊雯。 当他瞧见杨珊雯那样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时,他的心里顿时又一阵不舒服。 那个女人竟然连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黄珊珊说完她该说的话后,就带着穆晓婉退到了一边。 台上台下立时都变得静悄悄的。 主持人来到了杨珊雯身边,他悄声说道:“杨小姐,该您讲话了。” 杨珊雯不想讲话了,她也不想站在这里了。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像是穿了皇帝的新装,站在这里,而下面的那些人都用嘲笑的,讥讽的,鄙夷的眼神看着她。 杨珊雯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本来就是被应搬到台上来的。 她将那张讲词放到了主持人的手里,就往台下走去。 盛延珩的目光立即就看向了坐在台下的余晴。 余晴顿悟过来。 她站起身,跟在了杨珊雯身后。 赵特助也站起来,跟了去。 可盛延灼也站起身,牵着盛欣然跟了上去。 徐阳邪邪的一笑,问他旁边的徐丽:“你想不想去看热闹?” 徐丽一顿:“有热闹可看吗?” 徐阳凑到徐丽的耳边,和她咬耳朵:“我想,这次一定会发生很热闹的事情,而阿珩的热闹可不常见。” 他啧啧啧几声:“这次像狗皮膏药似的硬是贴着阿珩,没想到,还真是让我给贴对了。” 徐丽定定的看了徐阳几秒:“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徐阳哼了一声:“谁看热闹还嫌事大的?” 徐丽站起身,说道:“那还等什么?” 杨珊雯走出了宴会大厅,她对着空旷的楼道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又缓缓的吐了出来。 “杨姐。” 是余晴的声音,杨珊雯转过身去。 可她看到余晴的同时,又看到了赵特助。 杨珊雯烦不胜烦,为什么她总是躲不开这些人。 她问余晴:“你......为什么会跟盛延珩在一块儿?” 余晴呵呵一笑:“是盛总知会了我一声,我就带着赵特助也过来了。” 她说了真话,她不想骗杨珊雯。 她停顿了一瞬,又道:“不过,我真正的目的是来看杨姐。” “哦!”杨珊雯看着从门口又出来的几个人,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她问:“余晴,你会在蔚县呆几天?” “我和赵特助明天就会离开。” 杨珊雯又道:“那等你们下次来了,我再陪你们。” 余晴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是盛总让我跟出来的。” 杨珊雯那原本还对余晴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她看着余晴的眼眸里似乎有着淡淡的失望。 她问:“余晴,你什么时候成了盛延珩的说客了?” 余晴猛然一惊,她立即道:“杨姐,你误会了。” 杨珊雯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余晴,你下次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她说走就走。 杨珊雯本打算等宴会结束后,就找盛延珩好好谈一谈的。 可现在这样多的人,她没办法跟那人单独谈。 “杨小姐,请等一下。” 杨珊雯的脚步顿停,这是那个黄珊珊的声音。 那样柔婉的嗓音,她就是不想记住都难。 她回过身来,眉头轻挑:“有事?” 黄珊珊步子优雅的走到杨珊雯面前,嘴角一弯:“我想和杨小姐谈谈。” 不知道为什么,杨珊雯竟然从那语气里听到了淡淡的嘲讽。 杨珊雯冷言冷语:“我并不认识你,所以,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 “只不过是一个会跟别人抢男人的贱人,有什么可拽的?” 忽然,空气中冒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所有人都听到了。 杨珊雯听得清楚,那是马英莲的声音。 她的视线越过了黄珊珊,看向马英莲所在的地方。 那里不只有马英莲,还有傅尚国和李万珍,更有路平和邓贤。 好像一瞬间,认识杨珊雯的人都站在这里了。 杨珊雯眼里的冷意慢慢的凝聚了起来。 她动了起来。 她的目标是马英莲。 可是,斜刺里一只手拽住了她。 那是盛延珩的手。 他也看着马英莲,那眼神比杨珊雯更冷。 “放开我。”杨珊雯的语气冷的不像话。 马英莲的心里颤了一下。 盛延珩望了一眼杨珊雯,然后,他轻微的叹了口气,放开了杨珊雯。 杨珊雯走到了马英莲跟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马英莲本来对这样的杨珊雯有些发怵,可她只要一想到傅尚国也在这里,她的勇气马上就又来了。 她的语气鄙夷又嘲讽:“我说你只会是个,抢别人男人的贱人。” 杨珊雯眼睛微微一眯,她轻飘飘的问:“马英莲,你知道我平常都是怎么对待,像你这样口无遮拦的人吗?” 马英莲下巴一扬,问:“怎样?” “啪。” 杨珊雯给了马英莲一个实实在在的耳光。 她道:“我通常就是这样对待像你一样的泼妇的。” 马英莲捂着她的脸,指着杨珊雯,刚要破口大骂:“你这个......”。 “啪。” 杨珊雯又一个耳刮子打了过去。 她道:“马英莲,你从来都不长记性。”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杨珊雯的这个举动震的目瞪口呆。 在这寂静的楼道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是盛延珩的声音,那笑声里居然有些愉悦。 回过神来的穆晓婉看着盛延珩的表情,眼瞳霎时一暗,一抹嫉恨悠而从里面划过。 她轻轻的笑出声来,看着杨珊雯说道:“杨小姐脾气一直都是这么暴躁吗?” 盛延珩的目光忽的瞟向穆晓婉,穆晓婉瞬间就感到浑身发凉。 可她不想被杨珊雯比下去,于是,她只能强撑着。 杨珊雯也瞅着穆晓婉,她嘴角一翘:“我大概是比较暴躁的。不像穆小姐,温婉大方。” “即使听到别人说你一句贱人,也能笑而对之。” 穆晓婉的脸色变了。 李特助从来都没有告诉她,这个叫做杨珊雯的女人不仅做事直接,连怼人都是这样的牙尖嘴利。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众人看过去,那笑得不是别人,正是徐阳。 他忽而凑到杨珊雯面前,笑嘻嘻的:“杨珊雯,阿珩可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你怼起人来也这么的有意思。” 杨珊雯看了一眼徐阳。 她想,是不是跟盛延珩在一起的人都是这样的自来熟? “走吧,杨珊雯,我送你回去。” 在杨珊雯一愣神间,盛延珩就这样说道。 杨珊雯看着已经迈开步子的盛延珩,心下一考虑,便跟了上去。 徐阳一下子拽住了杨珊雯的胳膊,似是很惊奇的说道:“杨珊雯,在你的地盘上,难道你不应该尽尽地主之谊。” 盛延珩停下了脚步,回头,眼眸沉沉的看着徐阳。 而杨珊雯从徐阳的手里拽出自己的胳膊,冷冷的说道:“第一,这不是我的地盘,是国家的。第二,我没有钱可以请你们这么多人去吃饭。” 言毕,她就跟在盛延珩的身后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而剩下的人只能面面相觑。 徐阳有些意兴阑珊:“我以为会有更大的热闹呢,没想到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说完,他就牵着徐丽也离开了。 盛延灼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穆晓婉,眉眼一弯:“欣然,我们也走吧。” 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后,只剩下脸色阴沉的傅尚国,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万珍。 当然还有一个马英莲。 可傅尚国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马英莲后,带着李万珍也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目的 杨珊雯随着盛延珩,一直来到了一辆大众车前。 她看着正要打开驾驶座门的盛延珩,说:“盛先生,我们谈谈?” 盛延珩直起身子,问:“谈什么?” “谈你找上我的目的。” “呵!”盛延珩轻笑:“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 杨珊雯的目光移到了街道对面:“那里有一家自助火锅,我请你吃火锅吧。” 盛延珩的眉梢顿时都带了喜意:“好!” 可令杨珊雯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人的火锅快吃完了,盛延珩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大堆话,可就是没有一句是说到正经点子上的。 杨珊雯有些受不了这个男人了。 她紧紧的盯着对面吃的有滋有味的盛延珩。 这个人,平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多话的人。 盛延珩嘴角微翘,问:“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杨珊雯:“你平时话也是这样多吗?” 盛延珩扬着的嘴角落了下来:“不是。” 杨珊雯站了起来。 盛延珩看了看桌上还剩余的一些菜,问:“你还要去挑菜?” 杨珊雯走出去的脚步一顿。 “我去拿酒。”她道:“红酒。” 她果然就拿了一瓶红酒,放到了盛延珩面前。 盛延珩眉头轻扬,似笑非笑的望着杨珊雯:“我喝?” “不,你打开,我喝。” 杨珊雯就将开酒瓶的工具也放到了盛延珩面前。 “我们两个人喝?”盛延珩挑眉问道。 杨珊雯:“不,我一个人喝。” 盛延珩是个奸商,她探不出他的目的。 但她也不想跟他耗着了,她要喝醉。 盛延珩打开酒瓶,问:“你一个人能喝的完?” 杨珊雯倪了一眼盛延珩后,提起酒瓶,仰起头,咕噜咕噜的就喝了大半瓶的酒。 盛延珩目瞪口呆的看着杨珊雯。 等他反应过来后,立即从杨珊雯手里抢过红酒,往桌子上一放,邹着眉头,说道:“杨珊雯,你这是要干什么?” 杨珊雯冷笑一声:“我干什么,盛先生看不出来么?” 盛延珩定定的看了杨珊雯半晌,蓦地,她叹了一口气:“我找上你的目的......” “咚”的一声。 盛延珩就眼睁睁的看着杨珊雯歪倒在地上。 那些他还不曾说出口的话,陡然间卡在嗓眼里,没了声音。 盛延珩抱起仿佛已经醉了的杨珊雯,摇了摇头:“不知道红酒的后劲很大吗?居然还喝的那样猛?” 杨珊雯没有回答盛延珩,她正闭着眼睛窝在他的怀里。 盛延珩将杨珊雯抱到了副驾驶座上,然后给系上了安全带。 他发动了车子,他要将杨珊雯送回她家去。 他也不需要问杨珊雯,她的家在哪里?因为他知道哪条路能走到那个大门口。 车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盛延珩和杨珊雯的呼吸声。 路程行驶一半,盛延珩斜倪了了一眼像是已经睡着的杨珊雯,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道:“杨珊雯,从你第一次见我到现在,你一直惧我,怕我,躲我,远我。我知道,那是我自己造作的。” 盛延珩眉头微皱,仿似有些无奈:“可是,以你那样讨厌男人的性子,如果我不运用威胁加恐吓的手段,你是永远都不会去见我的。” 盛延珩皱着的眉头放松下来,他的声音里似乎都带着笑意:“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那其实,是我第三次见你。我说我认识你,熟悉你,那是千真万确的话。” 盛延珩又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上你。但,若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的目的,那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盛延珩突然自嘲一笑:“因为连我自己都不肯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见钟情这样的事。” 他又嗤笑一声:“事实上,对你一见钟情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再也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有的是办法,将你从我的脑海里剔除掉。” “可偏偏,你一次不够,还要撞进来第二次。” 突然,盛延珩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又醉人。 杨珊雯的身体似乎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 盛延珩的嘴角一扬,他又瞄了一眼杨珊雯,继续说道:“你知道那种再见倾心的感觉吗?” 盛延珩讥嘲道:“我想你大概是不知道的。” 他又道:“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我对你有什么恶意的心思。” “我找上你的目的真的很简单,就是觉得你跟我更适合在一起生活,仅此而已。” 杨珊雯的眼睛,在此时乍然睁了开来。 她瞳孔清澈透亮,哪里还有刚才那般迷蒙的醉意。 盛延珩嘲讽道:“你怎么不继续装了?” 杨珊雯偏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盛延珩,答非所问:“你真的就这一个目的?” “仅此一个目的,再绝无他有。” 盛延珩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时,他也偏过头来,瞧了杨珊雯一眼,那脸上的笑容几乎都要蔓延到了眼底去。 而他那双倒映了整个星空的眸子,直叫杨珊雯心下一跳。 好一双漂亮的眼睛! 杨珊雯感叹。 她忽然就发现,面前的盛延珩也没有让她那样恐惧了。 她甚至觉得,她那被沉沉的黑云,笼罩了几个月的天空,终于可以拨云见日,晴朗起来了。 连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被瞬间撬了开去,既轻松又畅快。 杨珊雯瞧着盛延珩:“目的有了。那原因呢?为什么会觉得我合适?” 盛延珩呵呵的笑出了声。 他似乎真的很高兴:“原因有很多,但我自己也列举不出个所以然来。” 盛延珩又用眼角余光倪了一眼正在出神的杨珊雯。 他觉得她适合,是因为有一个在他看来最为重要的原因,那原因让他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可耻。 盛延珩叹了口气。 杨珊雯忽的又瞅着盛延珩:“可是,盛先生,你已经结婚了。” 盛延珩冷笑一声:“你是说穆晓婉吗?” 杨珊雯没有说话。 盛延珩的脸上顿时都满是厌恶。 他道:“我跟她已经离婚了,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杨珊雯,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正在离婚。而你遇到我的时候,我也已经离了婚。” “我遇见你这样迟,迟的中间都隔了傅尚国和穆晓婉。” “但我到底还是遇到你了,我跨越了千山万水,穿过了茫茫人海,一眼就看见了你。” “当我的心,不受控制地为你跳动时,我想,不论你是否适合我,我都要去做一些额外的事情。” 杨珊雯:“所以,你调查了我。” “是。”盛延珩犹疑了一瞬,说:“杨珊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的......讨厌男人?” 杨珊雯的身体顿时抖了一下。 盛延珩道:“不方便说?” “是。” 盛延珩:“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傅尚国那样的人?” 杨珊雯一怔,她没想过盛延珩会跟她问这样的问题。 她看了一眼盛延珩,盛延珩也正看着她,那目光执着又好奇。 杨珊雯的眸光一闪:“傅尚国嘛?当时瞧着还过得去。就选他了。” 盛延珩:“那你有没有......爱过他?” 杨珊雯的眼神有些飘忽起来:“爱过,但还不到深爱,李万珍就找来了。” 盛延珩的心里顿时一松。 只要杨珊雯还能爱就行,他总会有一种办法,能够治愈杨珊雯的心理缺陷。 杨珊雯似是考虑了一下,又道:“盛先生,虽然我现在不会恐惧你,也不会再逃避你。但我想,我大概也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 盛延珩:“你不喜欢没关系,我喜欢就够了,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车里又重归安静,那安静一直持续到了杨珊雯的家门口。 杨珊雯下车的时候,盛延珩隔着打开的车窗说:“杨珊雯,如果在知晓了我的目的后,你还不回兰市,那我还是有办法让你回去的。” 杨珊雯盯了一会儿盛延珩,突然就转身离开了。 她喃喃自语:“若不是你步步紧逼,谁又愿意离开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 她的声音虽小,但盛延珩还是听到了。 他的眼睛刹那间亮的仿佛都要发出光来。 车子离开的时候,车灯在黑夜里晃晃悠悠的远去了。 那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这唯一地光源在杨珊雯的心里点亮了一盏灯。 那盏灯让杨珊雯不再感到害怕和彷徨了。。。 盛延珩回到星月酒店时,脸上依然挂着愉快的笑容。 可那笑容在见到总统套房门口站着的李特助时,顿时消失的了无踪影。 盛延珩脚步沉沉的走到了李特助面前。 他看着李特助的眼神凌厉又失望。 他很少像现在这般看过李特助。 李特助浑身又冷又颤。 盛延珩说道:“向勤,你能跟在我身边这么久,都是因着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在我心里,你和徐阳是一样的。我只希望,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李特助抬头看着盛延珩,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盛延珩说过这些话。 他想,盛延珩一定是对他失望到底了。 但他不敢胡思乱想太多,他道:“夫人和穆小姐在里面。” 盛延珩的墨瞳霎时又卷起了风浪。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就看到坐在长沙发上的两个人。 而另一旁的小沙发上坐着冷眼旁观的盛延灼和盛欣然。 穆晓婉正在低声啜泣,黄珊珊似是在安慰她。 “盛延珩,你回来了?”盛延灼笑嘻嘻的问道。 而她身旁的盛欣然,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了盛延珩跟前,声音软萌的问:“爸爸,你把杨阿姨送回家了吗?” 盛延珩那张冷寒的脸,在见到盛欣然的时候,才稍稍的融化了一些。 他抱起盛欣然,刮着她的鼻子,笑道:“送回去了。” 盛欣然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穆晓婉,又看着盛延珩,撅了撅嘴。 盛延珩也瞟了穆晓婉一眼,那一眼,满含嫌恶。 他问:“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穆晓婉仰着头,梨花带雨的看着盛延珩。 可黄珊珊猛地站起来,怒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 盛延珩看着黄珊珊,他的母亲就连生气的时候,都是美的。 难怪他的父亲会深陷其中,不愿走出来。 “那你还想要我什么样的态度?像我爸一样,跟在你的身后,随时等待你的召唤?” 盛延珩轻飘飘的说完这句话后,就抱着盛欣然坐进了沙发里。 黄珊珊的脸色不好看了。 她看着盛延珩,胸口起伏不定。 盛延珩看了一眼,冷笑一声:“我爸不在,你就装不住了?” 黄珊珊大怒:“你这说的什么话?” “人话。” 盛延珩说的漫不经心,可黄珊珊整个人都被气的浑身发抖。 盛延珩低头看着,正仰着头望着他的盛欣然,嘴角扬了起来。 可他对穆晓婉说的话却至冷至寒:“穆晓婉,你曾经跟我结婚的时候,允诺过我,不将我们结婚的消息公布出去。” “后来,我跟你离婚的时侯,我也答应过你,不将我们离婚的事情告诉外人。” 盛延珩的目光又停放在穆晓婉的身上,那眼神既寒凉又冷酷:“可今天,你在宴会厅里又唱的是哪一出?” 穆晓婉停止的哭声,又抽抽搭搭的响起来:“可是,延珩,你将我们离婚的事情告诉了盛延灼。” 坐在一旁的盛延灼嗤笑了一声。 而盛延珩眼神和语气比刚才更冷酷了:“穆晓婉,你觉得对我来说,盛延灼是外人吗?” 穆晓婉语塞。 盛延灼怎么可能是外人? 可下一秒,黄珊珊的一声惊呼,就让众人的视线全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什么?”她满脸惊奇的在穆晓婉和盛延珩的身上扫来扫去:“延珩跟晓婉离婚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当真装的一无所知。 盛延珩眼眸一沉:“妈,”这是他从进门以来,第一次叫黄珊珊,他道:“你是真不知道我们离婚,还是装作不知道我们离婚?” 黄珊珊表现的很惊讶:“你又没告诉过我,我怎么会知道?” 盛延珩冷笑:“我爸知道的事,你会不知道?更何况,穆晓婉难道就没跟你说过?” 黄珊珊不说话了。 盛延珩看着黄珊珊的眼神,没有一丝母子之间的温情:“你们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黄珊珊和穆晓婉对视一眼。 黄珊珊果真就不装了。 她道:“我要你和晓婉复婚。” 盛延珩突然就笑出了声,他语带嘲讽:“如果我真能和穆晓婉复婚,当初,我就不会和她离婚。” 黄珊珊冷笑一声:“一个没有身份背景,还离过婚的女人有什么好?” 盛延珩抬眸,正眼看着黄珊珊,他那黑沉沉的眼瞳里似乎卷起了无数足以摧毁一切的风暴。 他沙哑着嗓子问:“妈,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好,是值得让我爸到现在都不想跟你离婚的?” 黄珊珊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可盛延珩视而不见,他又看着穆晓婉,问道:“还是说穆小姐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有什么好,是值得让我再次复婚的?” 穆晓婉的脸也顿时苍白如纸。 盛延珩冷笑连连:“如果没有,那你们就请自便。” 黄珊珊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她指着盛延珩,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这个......这个......” 这个后面是什么,黄珊珊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盛延珩正用他那双凉薄又无情的眸子锁着她。 黄珊珊和穆晓婉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的离开了盛延珩的房间。 杨珊雯并未想到,在她要回兰市的这一天,会见到两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穆晓婉和马英莲。 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竟然坐在一辆车里等在她家门口。 杨珊雯隔着半开的车窗,看着驾驶位上的穆晓婉和副驾驶位上的马英莲。 穆晓婉那漂亮的大眼睛一弯:“杨小姐,我送你。” 杨珊雯:“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穆晓婉:“但我想和杨小姐一起坐坐。” 杨珊雯看了穆晓婉几秒,她又看着马英莲。 那意思很明显:“人家想找我坐坐,那你找我干什么。” 没想到,马英莲竟然看懂了。 她冷笑:“杨珊雯,你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杨珊雯眸子一暗:“我还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不过,等你说出来我就知道了。” 马英莲又嘲又讽:“杨珊雯,没想到你这个女人本事还挺大,竟然能劳动我们校长亲自跟我谈话。” 杨珊雯不明所以:“你们校长跟你谈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马英莲恨声说道:“当然有关系,就是因为你的关系,我才被下放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哦!”杨珊雯面无表情:“那你今天是来找我诉苦的。” 马英莲下巴一台:“我要诉苦,还轮不到你来听。我是想让你帮我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杨珊雯忽然笑了,她摇了摇头:“马小姐,这件事还需你另请高明,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马英莲的脸黑了,她又想骂人:“你这个......” 可是旁边的穆晓婉堵住了马英莲的嘴:“马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尽点微薄之力。” 马英莲顿时笑得像朵花:“那就谢谢穆小姐了。” 穆晓婉眉眼一弯:“不客气。” 等两人说完话去看杨珊雯时,车窗外哪还有杨珊雯的影子。 她已经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离开了。 穆晓婉看着车窗外后视镜里杨珊雯的身影,叹息了一声:“这位杨小姐可真是个难缠的人物。” 马英莲冷哼一声:“什么人物,只是一个烂人罢了。” 穆晓婉的唇角往上一勾,眼里划过一道精光。 第二十八章 恋爱 李特助站在盛延珩的办公桌前。 他看着盛延珩坐在老板椅里签阅着文件。 盛延珩的嘴角稍微的勾着,连那眼角都似乎翘着。 李特助发现,盛延珩近两日的心情特别好。 不止他发现了,跟他谈事情,谈业务的人也发现了。 因为盛延珩的心情好,所以,跟他谈事情的时候都会格外的顺利。 于是,那些人便都跑到他这里来,跟他打听盛延珩的秘事。 他们都希望,盛延珩这样的好心情能够持续的久一些。 刚开始被问到时,他闭口不提。 可是,昨天下午,穆晓婉约他去吃下午茶。 他明明知道穆晓婉约他没什么好事,可他在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去了。 当他看见穆晓婉坐在甜品店里,正优雅的吃着一份精致的小蛋糕时,他的心里立刻又慌乱又惊喜。 他走过去坐下,问:“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穆晓婉先帮他点了一份甜品,才看着他说道:“李特助,我今天找你,确实有事。” “什么事?”他问。 穆晓婉的眼睛弯的如月牙一般。 她道:“李特助,如果有人跟你打听有关延珩的事,你就如实告知。” 他当时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后,心里陡然一跳。 他下意识里觉得,这绝对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拒绝。 可是,穆晓婉就那样盯着他,那眼睛亮的,就好似她的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他鬼使神差的回答道:“好。” 盛延珩签完文件,抬起头看着李特助。 那眼睛里的光明灭不定。 他喊:“李特助。” 李特助一惊,抬眸看着盛延珩。 盛延珩眼眸此时已归于平静。 他把刚刚签过的文件交到李特助手里,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是。” 李特助转身离开了。 可盛延珩看着李特助的墨瞳里早已暗沉一片,甚至还有些冷酷。 李特助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而且身上的冷汗已经湿了里衣。 他想走路,可他的四肢僵硬得几乎不能动弹。 盛延珩看着李特助走出办公室后,冷笑了一声。 他瞧着安静的躺在桌子上的两部电话。 他拿起其中的一部,脸上那冷酷的神情瞬间就变成了温柔的笑意。 杨珊雯坐在公交车上,她今天约了好几个销售,她要去看工作室。 马上就要中午了,可她看过的几个都不太合她的意。 电话在包里振动了起来,她拿出来瞧了一眼。 是盛延珩打来的。 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马上就要到站了,她想等到下车了再接。 车里人太多,接起来有些不便。 盛延珩盯着面前没有人接的电话,眉头皱了起来。 他又拨了过去,可是却被挂断了,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不觉得杨珊雯会不接他的电话。 杨珊雯下了车,就给盛延珩回了电话。 几乎是刚响,就被接了起来。 盛延珩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不接电话?” 杨珊雯看了看公交站牌:“刚才在公交车上,人太多,不方便接。” 盛延珩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眼眸含笑:“你在做什么?” 杨珊雯眯着眼睛,看着公交线路:“我在找适合开工作室的地方。” “需要我帮忙吗?”盛延珩问。 “不用,我自己找就可以了。” 盛延珩:“好。”完了,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告诉我。” 他不想将杨珊雯逼得太紧,她愿意做的事,她自己做就好。 他只要跟在她的身后,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她一把就好了。 “嗯。”杨珊雯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盛延珩忽然就笑出了声,声音听来愉悦极了。 他道:“我这两天在海市,过几天才会回兰市。” “哦。” 难怪她都没有见到他。 盛延珩抬腕看了看时间,说道:“快中午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杨珊雯看着她要坐的那辆公交车从远处驶来,她又道:“公交车来了,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挂了。” 盛延珩的眉眼弯的都快要看不见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了。 他道:“好!你去吧。” “嗯。”杨珊雯挂了电话,公交车刚好到站。 她将电话装进包里,就上了车。 盛延珩把电话从耳边移了开来。 他觉得自己跟杨珊雯通电话的时候,就像是已经结婚了好几年的老夫老妻,彼此说着最平常不过的话。 可一瞬间,他又发现,这种感觉就像是......年轻人在谈恋爱。 盛延珩又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他看着落地窗外。 今天的阳光并不甚明亮,但他依然认为,那阳光是他眼里最美的一道风景线。 因为杨珊雯就像那阳光,不明亮,但却是他眼里最明亮的那一个。 杨珊雯看了一天的铺面,可没有一个是让她满意的。 第二天,她还没有出门,就有陆陆续续的电话打进来。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那每一个电话都是向他推销铺面的。 而且每一个铺面都在兰市的黄金地段。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些铺面的租金居然比普通地段的还要低。 杨珊雯思虑良久,还是决定选一家去看看。 她相信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盛延珩的影子。 就像摄影楼里的那段日子,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盛延珩悄无声息地帮助了她。 杨珊雯正要出门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想起了傅尚国,想起了傅尚国的那些话。 直到此时,她终于有些相信,傅尚国所说的话或许都不假。 杨珊雯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了。 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他看见杨珊雯的时候,极度的兴奋。 杨珊雯想,这人怕是想让她在盛延珩面前帮他美言几句,就像那个时候的游总经理。 杨珊雯选的这间铺面不大,大概只有三十五到四十个平。 里面还有一个隔间,隔间里面又有两个隔间,一个用来办公,一个用来休息。 杨珊雯很欢喜。 她当即就定了下来,并谈妥了租金。 最后这个年轻小伙又附带给她推荐了一支装修团队,那价格也确实实惠。 杨珊雯要走的时候,那小伙子果然如杨珊雯所猜想的那样,让她多多美言。 杨珊雯出来后,坐在公交站牌那里,盯着她的电话看了许久。 最后,她还是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电话那端接的很快,里面传来盛延珩轻笑的声音:“杨珊雯?” 杨珊雯沉默一瞬,说:“谢谢!” 那边的盛延珩似乎有些不解:“什么?” 杨珊雯道:“谢谢你的帮助。” 盛延珩还是不解:“我帮你什么了?” 杨珊雯没有说话。 她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盛延珩不是装作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帮她。 而她在自作多情。 杨珊雯顿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她道:“没什么。” 下一秒,她的语气都有些急了起来:“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她说挂就真的挂了。 盛延珩盯着手机,皱着眉头。 他不知道杨珊雯这是什么意思。 等他再打过去时,杨珊雯也没有接。 一连半个多月,杨珊雯都没有接他的电话。 十月末这天,星期六,雾很大,天气也阴沉的厉害。 那厚重的云彩几乎都要从天上掉下来了。 盛延珩终于从海市回到了兰市。 盛延灼牵着盛欣然,看着从机场走出来的盛延珩和李特助。 盛欣然看到盛延珩,脸上瞬间溢满了笑容,她大喊:“爸爸。” 可盛延珩没回答,他仿佛没听到。 等盛延珩走近了,盛延灼才发现盛延珩的表情似乎不太明朗。 他眉头紧锁,嘴巴抿着,眼睛里黑黑沉沉,没有一丝亮光。 整个脸,简直黑的不像话。 盛延灼一惊,瞅着抱起盛欣然的盛延珩问:“你怎么了?盛延珩。” 盛延珩看了半晌盛延灼,忽然问道:“盛延灼,你以女人的角度来分析分析,为什么这半个多月,杨珊雯都不接我的电话?” 盛延灼顿时嗤笑一声,倪了盛延珩一眼,说道:“杨珊雯从来都不接你电话,好吗?” 盛延珩又道:“不是。她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她还谢谢我了。可我不知道她谢的是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她谢的是关于她工作室的事情。” “啊!”盛延灼惊叫一声:“你一定让她觉得难堪了。” 她又啧啧啧了几声,斜瞟着盛延珩:“你究竟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盛延珩没说话。 “走吧。”盛延灼又道:“回去我帮你出个好主意,能让你瞬间俘获杨珊雯的心。” 盛延珩嘲讽道:“你有这样的办法,早干什么去了?” 盛延灼语塞。 少顷,她道:“我喂肚子去了。” 下午,天空飘起雨丝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雨就哗啦哗啦的大了起来。 看着电视的盛延灼大呼一声:“盛延珩,我有办法了。” 盛延珩从文件里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什么办法?” 盛延灼一屁股凑到盛延珩旁边,贼兮兮的和盛延珩咬起了耳朵。 期间,盛延珩皱着眉头,看了盛欣然一眼。 盛欣然莫名的觉得身上有些冷。 盛延灼直起了身子,该说的她都说完了。 今天天气不好,杨珊雯没有再去看工作室的装修进度,她在家陪着两个孩子玩游戏,看电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正要做晚饭。 她从猫眼里看出去,顿时大惊失色。 她竟然从那小小的洞眼里看到了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 杨珊雯打开了门。 她这才发现,门外面不止一个狼狈不堪的男人,还有一个浑身都湿透了的小女孩。 第二十九章 萌宝 而男人和女孩,杨珊雯都认识。 男人是盛延珩,他那经常打理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银灰色西服,此刻被雨水浇了个透,湿湿嗒嗒的黏贴在身上。 但,让杨珊雯想笑的是盛延珩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搭在头皮上,猛地看过去,就像一条一条的小蚯蚓。 杨珊雯实在想象不到,那样一个好看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这样不完美的一面。 而女孩子,杨珊雯上次在星月酒店见过。 此时,她一身红色的薄羊毛衫和黑色的牛仔裤也是湿湿的坨在身上。 杨珊雯瞅着眼前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又想笑又惊骇。 她不知道盛延珩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竟然带着一个孩子跟他一起发疯? 她轻皱眉头:“你们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都不怕生病的吗?” 盛延珩黑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是盛延灼让我们这样做的。” “盛延灼?” 杨珊雯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盛延珩的姐妹,但她不认识。 盛延珩解释道:“就是你在摄影楼里见过的那个女人。” 杨珊雯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跳脱的女人就是盛延灼,她就是摄影楼里的董事长。 “她为什么要让你们这么做?” 盛延珩的脸更沉了:“她说我们这个样子,既能得到你的同情心,又能俘获你的心,更能让你忘掉我和你的不愉快。” 盛延珩真的是说了大实话。 杨珊雯先是一愣,然后,她就笑了起来。 而且,那笑声还越来越大。 她扶着门框,笑得连腰都弯了下去。 盛延珩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前的这个女人这样放肆的笑过。 他的心情陡然间就好了起来。 他也不想计较盛延灼给他出的这个馊主意了。 盛欣然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杨珊雯,眨了眨眼睛,忽然出了声:“杨阿姨,你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吗?” 杨珊雯笑得有些止不住了。 她连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我想...你们...你们...应该先到隔壁换身衣服。” 这时,杨永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妈,你在笑什么?” 杨珊雯站直了身子,让开了路。 没有了杨珊雯的遮挡,杨永胜的视线便停在了站在门外的盛延珩和盛欣然身上。 他嫩嫩的喊了一声:“盛叔叔。” 随后,他就盯着盛欣然,那清澈的眼眸里立刻就充满了好奇和意外。 而跟在杨永胜身后的杨永鑫也萌萌的喊了一声:“盛叔叔。” 他打量的目光也瞧着盛欣然。 但,盛欣然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适。 “哈!”她还蹦跳着大叫了一声,歪着头,看着杨永胜和杨永鑫:“你们就是杨阿姨家的哥哥和弟弟。” 杨永胜和杨永鑫没有说话。 杨珊雯终于不笑了。 她看着盛欣然:“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站在门口说话了。” 她又看着盛延珩:“盛先生,我想,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给她,”杨珊雯用手指了指盛欣然:“换身衣服。” 她顺手指了指旁边的那扇门:“要换衣服,请走那边。” 盛欣然仰着头,委屈的看着盛延珩:“爸爸,我好冷,我觉得我们都需要神速的换衣服。” 她的姑姑真让她捉急,她说的神助攻可不是这样的。 可杨珊雯却是一怔。 盛延珩原来还有个女儿? 她又细细的瞧了一会儿盛欣然。 她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孩子除了那双眼睛和盛延珩相似之外,其他的地方,没有一丝相像的。 可她同样也不像穆晓婉。 杨珊雯的目光再度落到了盛延珩身上。 而盛延珩似是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跟盛欣然一样,委屈的看着杨珊雯:“我这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也没有小孩子的生活用品。” 他把盛欣然往门里一送,眼睛一弯:“所以,只能麻烦你帮她换一下了。” 杨珊雯无语凝噎。 她看了看盛欣然,又看了看盛延珩。 可盛延珩已经拿着钥匙去开另一扇门了。 盛欣然仰着头,望着杨珊雯,笑得很甜:“谢谢杨阿姨!” 杨珊雯无奈的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孩子。 盛延珩看着那扇门在他眼前合上,嘴角扬了起来,眼眸也亮了起来。 杨珊雯见到他后,并没有他预想的那样尴尬。 而门内的杨永胜和杨永鑫正用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着小女孩。 同时,小女孩也用一种很挑剔的,打量的眼神看着杨永胜和杨永鑫。 杨珊雯瞅着互相望着的三个孩子。 她突然很好奇,这一刻的他们看着彼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认为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赶紧帮这个小女孩泡个热水澡。 杨珊雯对杨永胜说:“永胜,帮妈妈放洗澡水,好吗?妈妈要帮她洗澡。” 杨永胜明白,“她”当然指的是他面前的小女孩。 杨永胜好奇的眼神已经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的瞟了杨珊雯一眼后,继续看着小女孩。 半晌,他忽的丢出一个很嫌弃的眼神给小女孩,自己转身进了洗澡间。 杨珊雯不懂杨永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她低头去看小女孩,却发现她也是一脸懵懂的样子。 杨珊雯摇了摇头,便先去厨房看了一眼炖着的汤,她看着差不多了,就关了火。 再出来后,就瞧见小女孩看着已经放完洗澡水出来的杨永胜,有些疑惑不解的问:“你不喜欢我么?”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好听极了。 杨永胜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喜欢你?” 小女孩理所当然:“可现在都认识了,为什么你还不喜欢我?” 杨永胜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问:“就算认识了,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喜欢你?” 小女孩歪着头,样子灵动,还说不出的天真:“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喜欢我呀。” 杨珊雯听不下去了,不知这两个熊孩子要在“喜欢”这件事上争论多久。 她走过去对着两个孩子说:“可不可以等会儿再讨论你们的这个问题。”她看着小女孩:“现在,我需要给你洗澡。” 小女孩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儿:“好!” 她笑起来的时候可真像盛延珩,眸子里星星点点,简直要晃花人的眼,迷了人的心。 泡在浴盆里的小女孩全身都被泡沫包裹着,只有那颗小小的脑袋露了出来。 她开心的拨弄着水里的泡泡,眉眼间满是明媚,似乎整个世界的悲欢离合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只是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杨珊雯嘴角一弯,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盛欣然。” “哦!” 杨珊雯没有再说什么。 盛欣然抬起头,又问靠在浴盆边上的杨珊雯:“杨阿姨,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你刚才不是说了,你是盛欣然。” 盛欣然有些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想知道我是谁的女儿?” 杨珊雯不太理解这个傻孩子了:“你不就是你爸的女儿?” 盛欣然看着杨珊雯,语气里似是有淡淡的忧伤:“我不是我爸的女儿。” 杨珊雯看着女孩子不说话了。 盛欣然:“你怎么又不问了?” 杨珊雯:“问什么?” “问我是谁的女儿呀?” 杨珊雯有些无奈:“那你是谁的女儿?” “我是我大伯的女儿。” 杨珊雯惊讶的看着盛欣然。 盛欣然望着浴盆里的泡泡,她整个人看起来哀伤又悲痛:“我爸爸和妈妈出了车祸,所以我被过继到了爸爸的名下。” 杨珊雯不说话了,他有些心疼这个跟杨永胜差不多大的孩子。 她道:“你爸爸对你很好。” “嗯。” 下一秒,盛欣然脸上的忧伤和悲痛就统统不见了,她猛地站了起来,连带的浴盆里的水都哗啦啦的撒出来一大片。 于是,站在边上的杨珊雯就遭了殃。 可盛欣然根本就顾不上杨珊雯,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杨珊雯:“杨阿姨,如果一个女人被我爸爸喜欢上,那是一种什么样地感觉?” 杨珊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盛欣然更兴奋了,她定定的看着杨珊雯,眼里满满的都是期待,直看的杨珊雯心下一跳。 她问:“那杨阿姨是什么感觉?” 杨珊雯还真的就想起了她恐惧盛延珩的那几个月。 她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其实,我觉得那根本就是一种灾难。” 杨珊雯已经将身上擦的半干了,可她却再也没有听到盛欣然的声音。 她抬头一看,天哪,她实在不明白这盛欣然为什么就哭了? 她的那双大眼睛里本就透着天真,现在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更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 她奇怪的问:“你为什么哭了?” 盛欣然抽噎道:“你不喜欢我爸爸。” 杨珊雯无语半天。 “我没有说不喜欢你爸爸。” 盛欣然忽然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爸爸的。那么多女人都喜欢我爸爸,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杨珊雯一噎,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也没有说我喜欢你爸爸呀。” 盛欣然带了些疑惑:“可你刚才也说了,你没有不喜欢我爸爸呀。” 杨珊雯有些挫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盛欣然:“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杨珊雯:“你还这么小,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懂。” 盛欣然:“你不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呢?” 杨珊雯瞬间有种被这个小女孩打败了的感觉。 她斟酌了一下,解释给盛欣然听:“我所说的意思是,有时候嘴上说的喜欢并不一定是真的喜欢。” “相反的,有时候嘴上说的不喜欢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喜欢。” “大人们的心思复杂,你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盛欣然低着头,就像是在思考杨珊雯所说的话。 可杨珊雯却发现,女孩子的眉头越皱越紧,紧的几乎两条眉毛都要连在一起了。 然后,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杨珊雯有些受不了了:“你怎么又哭了?” 盛欣然还是哇哇的哭:“原来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爸爸。” 杨珊雯瞪着眼睛:“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你爸爸?” 盛欣然:“那么多女人都喜欢我爸爸,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 杨珊雯看着还在哇哇大哭的小女孩,默了一瞬,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你认为那么多女人都喜欢你爸爸,所以,我也必须喜欢他,是这个意思吗?” 盛欣然:“你应该喜欢他的,难道不是吗?” 杨珊雯无话可说了。 她实在无法跟有着这样逻辑的人说话,虽说她只是个小孩子,可这个小孩子能把她气的头昏脑胀。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既然你认为我应该喜欢你爸爸,那你就当我喜欢他好了。” 她连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熊孩子讨论这样的问题了。 杨珊雯的话刚说完,前一秒还在哇哇大哭的盛欣然,下一秒就立刻笑灼颜开。 她甚至开心的在浴盆里蹦了起来:“我就知道凭我爸爸的魅力,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他的。” 杨珊雯对盛欣然能这样收放自如的表演,看的叹为观止。 她想,她根本就不应该让这个小女孩进门来。 泡澡完后,杨珊雯给盛欣然穿了杨永胜的衣服。 一件白色的衬衣,一件天蓝色的牛仔裤。 她将衬衣的倒数第三个纽扣洞系在第一个纽扣上,盛欣然的胸前顿时形成了一大片领结。 她又把袖子拢到了盛欣然的手腕处。 下一秒,一件男孩子的衬衫就变成了女孩子的衣服。 杨珊雯又给盛欣然扎了个很简单的马尾。 这样的装扮,看起来干净利落又不失天真童稚。 杨珊雯又去厨房煮姜汤了。 她将生姜去皮切丝的时候,盛欣然的声音又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叫盛欣然,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人回答她。 盛欣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伤心:“你还不喜欢我。” 杨珊雯无奈的摇摇头。 “我没有不喜欢你。”这是杨永胜的声音。 “真的吗?”盛欣然的声音带着天真的笑意。 “嗯。”杨永胜声音里没有任何的喜怒。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杨永胜。” “你看起来比我大,那我就叫你哥哥吧。”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欢乐。 “我不是你哥哥。” “我叫你哥哥是因为我有礼貌。” 没有回答的声音,很久之后才传来杨永胜不喜不怒的声音:“随便你吧。” “那你叫什么名字?”大概是再问杨永鑫。 “杨永鑫。”他比哥哥要乖一点。 “你看起来比我要小,你应该叫我姐姐。” “我为什么要叫你姐姐?” “叫我姐姐是因为你有礼貌。” “可我一点儿也不想讲礼貌。” 此刻,杨永鑫一点儿也没有他的哥哥乖。 小女孩的哇哇声又传了来:“你也不喜欢我。” “嗯,我不喜欢你。”多么一本正经的声音。 哭声停了,说话声也停了。 过了几秒,盛欣然又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因为你跟我抢妈妈。”杨永鑫有些不满。 小女孩听起来有些疑惑:“我没有和你抢妈妈。” “你让我妈妈帮你洗澡,我妈妈现在都不帮我和哥哥洗澡。” “那我以后不让你妈妈帮我洗澡,现在你可以叫我姐姐了吧。” 杨珊雯有些想笑,她不想有以后了,她会被这个孩子给绕晕的。 “姐姐。”杨永鑫稚嫩的声音喊道。 杨珊雯叹了口气,自己都被这个女孩子给绕晕了,更别说杨永鑫了。 盛延珩敲门的时候,杨珊雯正好把饭摆上桌。 吃饭前,杨珊雯给盛延珩父女俩各盛了一碗姜汤让他们喝下。 然后,她刚吃了一口米饭,就听到盛欣然欢快的声音:“爸爸,刚才杨阿姨说,她喜欢你。” 杨珊雯差点没将吃进去的饭又喷出来。 她有些尴尬,脸上也有些烧。 杨珊雯抬头看着盛欣然,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便是将这盛欣然给扔出去。 她努力的憋着一口气,严肃的说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盛欣然大概没有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听出了一些门道。 她歪着头不解的说:“可刚才样阿姨明明说了你喜欢我爸爸呀。” 杨珊雯现在连扔饭碗的心都有了。 她盯着盛欣然,盛欣然有些无辜的看着她。 随后,盛延珩那有些欢快的低笑声传进了杨珊雯的耳朵里。 他醉人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你工作室准备的怎么样了?” 杨珊雯顿了一下,盛延珩这是不想让她太尴尬。 她又吃起饭来:“大概再过个十来天就装修好了。” “嗯。”盛延珩道:“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嗯。” 可杨珊雯万万没想到,有需要的不是她,而是盛延珩。 因为他需要吃饭,他吃饭的地方就从饭店里挪到了她杨珊雯的家里。 他说:“盛延灼不能经常吃饭店里的饭,而他和盛延灼都不会做饭。” 他甚至还给她交了伙食费。 所以,从此之后,每到晚上,盛延珩和盛欣然就会准时的跑来她这里吃饭。 可这不算什么,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两天后,他们竟然还附带了一个盛延灼。 当然,伙食费也相应的增加了。 这她也就不说什么了,谁让他们是一家人。 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徐阳和徐丽也要跑到她这里来蹭饭? 而且,徐阳还对这样的“蹭饭”美其名曰:人多,热闹。 完了,他还补充了一句:“我家是开医院的,你若有了大病小病就去我家医院,我保证给你能免则免,能优惠则优惠。” 杨珊雯当时就放徐阳和徐丽进门了,毕竟谁没有个大病小病的。 然而,不过几天,余晴就带着赵特助也来了。 杨珊雯扶额望天,她家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多的人在一起吃饭。 最后,徐阳嫌弃她家的餐桌太小,竟然就搬来了一个大的。 其实,她不喜欢人多,可看到杨永胜和杨永鑫那样欢快的模样,她也就顺其自然了。 对常来她家蹭饭的几个男人,她不喜欢,但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时间一晃就十几天过去了。 杨珊雯忽然有种错觉,这些人就像她的字典里,从来都不曾有过的那个词:朋友。 第三十章 发疯 杨珊雯今晚很累很累。 她今天在店里搬家具,打扫卫生,忙活了一天,躺在床上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那敲门声,一下一下的,直直的敲在她心上,使得她整颗心都颤栗了起来。 杨珊雯猛地睁开眼睛。 那敲门声还在继续。 杨珊雯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她开了灯,打开手机看了看,已经十一点了。 她认为,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别人睡觉。 除非那人有特别紧急的状况。 但似乎她认识的人,没有谁会在那样的状况下来找她。 因为她实在是人弱势微,无能为力。 杨珊雯的心,跳的快了起来。 她又紧张又害怕。 她关了灯,下了床,走出了卧室。 而另一间卧室的门也被打开了,杨永胜和杨永鑫走了出来。 杨珊雯踮着脚尖,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悄声慢语的说道:“你两个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是谁。” 杨永胜和杨永鑫点了点头。 杨珊雯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门口,从猫眼里望了出去。 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那白炽灯发射出的白惨惨的光线。 那光线耀的楼道里都有些幽幽的清冷。 杨珊雯的心放了下来,她想,大概是哪个喝醉酒的人敲错了门。 可是,陡然间,有一只眼睛“刷”的就出现在了杨珊雯的视野里。 它睁的大大的,正扒在门外面的猫眼上。 杨珊雯的瞳孔骤然一缩,她的心都差点从嗓眼里跳出来了。 她往后一跳,急促的呼吸着。 杨珊雯知道,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可她总觉得,那只眼睛好像知道她在看看着它。 在那一瞬间,它似乎都带着邪狞的恶意。 杨珊雯霎时毛骨悚然,寒毛卓立。 她浑身颤栗着,又猛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在楼道里,那冰冷灯光下的那只眼睛,似乎带着她穿越了时间的间隔,回到了曾经那个黑洞洞的小房子里。 那个小房子里也有这样一盏冰冷又惨白的白炽灯。 在那灯光下有一张笑得肆意,笑得张狂的脸。 那脸上的一双眼睛就像现在的这一只眼睛一样,黏糊糊,湿答答的,仿佛一条冰冷的蛇,游窜在她的身上,让她恶心的想吐却又逃脱不开。 杨珊雯的身上渐渐的渗出了冷汗,冷汗又打湿了她的睡衣。 她直觉浑身发冷,冷的透心凉。 就像在那个屋子里,失去遮挡衣物的她,冷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杨珊雯无意识的寻找着能够依靠的东西。 她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到了沙发边上,才缓缓的坐了下去。 她有些分不清她现在在哪里? 在这黑暗的屋子里,她满脑子都是曾经那灰暗肮脏的记忆。 她抱着自己,她想躲开,可是她躲不开。 她想逃跑,可是她跑不了。 她哭喊,她呼救,可是没有人来救她,一个人都没有。 谁能救她,没有人。 杨珊雯竟然哭了起来。 杨永胜和杨永鑫又惊又怕,那无边无际的恐惧突然就笼罩在了他们幼小的心灵上。 他们跑到杨珊雯面前,蹲下来,喊:“妈妈。” 可是,杨珊雯根本就听不见。 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眼神惊惧的望着虚空的某一处,就像那里有什么让她特别恐惧的东西。 杨永胜和杨永鑫害怕到了极点。 杨永鑫嘴一瘪,就想哭。 “不许哭。”小小的杨永胜竟然是从未有过的镇定和凌厉。 他悄声对杨永鑫说:“我们要找盛叔叔来。” 杨永鑫立刻站起来:“我去敲盛叔叔的门。”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别动。”杨永胜又叫住了杨永鑫。 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表情绷着,仿似门口也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不能开门,妈妈就是因为看了一眼门口,所以才会这样。” 杨永胜从发抖又有些木讷的杨珊雯手里拿过手机:“我们给盛叔叔打电话。” 可杨永胜的手也在发抖,他拿了几次都没有拿稳。 没办法,他只有将手机放在地上,从电话记录里找到了盛延珩的电话拨了过去。 盛延珩坐在一间酒吧的大包厢里,看着面前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 他冷眼看着那些人在他面前往自己的肚子里灌进去了一杯一杯的酒水。 这就是这些人跟他谈生意的形式。 他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头。 他站起身,想要离开,电话却响了起来。 那铃声听起来有些特别,盛延珩皱着的眉头立刻松散了。 那是杨珊雯打来的。 他走出了包厢,将那些烦乱的声音都隔绝在了门里面。 他这才接通电话:“杨珊雯?” 可是电话里不是杨珊雯。 杨永胜听到盛延珩的声音,顿时像找到了依靠一般,哭了出来:“盛叔叔,是我,杨永胜。” 盛延珩心下一紧,眸子立时一变,问:“你为什么哭?出什么事了?” 杨永胜哭的更厉害了:“盛叔叔,你快来看看我妈妈。” “你妈妈怎么了?” 杨永胜:“我不知道,她只是在哭,她根本看不见我们,也听不到我们说话。” “你们别着急,我马上就来。” 盛延珩挂了电话,立刻从口袋里取出另一个电话,给盛延灼拨了过去。 盛延灼还没有睡,她在看手机。 所以电话过来的时候她立即就接上了:“盛延珩?” 盛延珩的声音急切又沉厉:“你在哪里?” 盛延灼眉头轻锁:“我在你这里陪欣然呢。” 盛延珩的声音沉沉的:“你去旁边看看杨珊雯,她出事了。” 盛延灼一惊:“好!但你不要挂电话,我马上就去。” “好!” 盛延灼跳下了床,想要跑,可她的脚步又顿住了,她回头看着睡得香甜的盛欣然。 她不放心把盛欣然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叫醒了盛欣然,语速又急又快:“欣然,你杨阿姨出事了,我们得去看看。” 原本还有些瞌睡的盛欣然一下子就清醒了。 盛延灼抱起盛欣然,拿起手机就往门外奔去。 出了门,她竟然在杨珊雯的家门口看到了一个老男人。 那个老男人偏过头来看着她,那双混浊的眼睛里满是荒淫。 他将盛延灼上下瞧了一遍,突然发出一声狞笑,抬起脚步就向盛延灼走来。 盛延灼心里发怵,眼神却是又冰又冷。 那人走出了一步,盛延灼的浑身都绷紧了。 “喂?盛延灼?”电话里忽然传来了盛延珩的声音。 盛延灼猛然惊醒,心里顿时欣喜起来,她按了免提键:“盛延珩,你是不是已经坐上电梯了?” 盛延灼咬着嘴唇,她此刻最盼望的就是,她和盛延珩的心有灵犀能够再灵验一点。 电话那边默了一下:“我坐上了,马上就要到了。” 盛延灼的眼睛里都有了亮光,她看着那个老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盛延灼从未像现在这般希望盛延珩立刻出现在她眼前:“我就在门口,你快点儿。” “好!”盛延珩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涩。 “我不挂电话,若是这边发生什么事,你也能听到。” “嗯”。 那个老男人突然就转身离开了。 盛延灼放下电话,而那个老男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他没有乘坐电梯。 盛延灼看着老男人的背影,眼里泛起了冷意。 她三两步跨到杨珊雯的家门口,咚咚咚的敲了起来,可是她敲了半天,也没有人给他开门。 她心急如焚,连盛欣然的脸上都带着焦急。 盛欣然急急的说道:“姑姑,给杨阿姨打电话呀!” 盛延灼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没有她的电话。” 她真的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存储杨珊雯的电话。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盛延灼转头看去,就看到了盛延珩匆忙的身影。 她的眼里霎时间又明又亮,亮的像夜空中的星。 盛延珩跑过来,看着还在紧闭的大门,又焦急又喘气的问:“怎么还在这里?” 盛延灼:“我敲门没人开,你赶紧打电话。” 盛延珩拿出电话,舔了舔有些干涩的薄唇,拨了杨珊雯的号码。 就连这几秒的时间,他都有些等不及,单手插腰,不停的来回走动着。 盛延灼这才发现,盛延珩的额头上满是薄汗。 在这样冷的天,他竟然出了汗。 他居然急成了这个样子。 电话被接了起来,里面传来杨永胜抽泣的声音:“盛叔叔?” “开门,我在门外。” 门终于被打开了,杨永胜看见盛延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而门内同时也传开了杨永鑫的大哭声。 盛延珩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蹲下来,擦着杨永胜脸上的泪。 他惊慌的问:“杨珊雯呢?她怎么样了?” 杨永胜用手指了指门内。 可门里面黑漆漆的,站在外面灯光下的三人一点儿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盛延珩问:“为什么不开灯?” 杨永胜抽噎着,说道:“妈妈不让我们开灯,只要我们一开灯,她就立刻关掉了。” 盛延珩回头看着盛延灼:“你照顾好两个孩子。” “嗯。” 盛延珩越过了杨永胜进了屋,他看不到杨珊雯在什么地方,可他听到了杨永鑫的哭声在什么地方。 他打开了灯,一眼望过去,就看到杨珊雯坐在墙角里,抱着自己,满脸惊恐的看着他。 她大叫道:“关灯,快关灯。” 盛延珩脸色巨变,他不知道杨珊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他却有些心痛。 他立即又关了灯。 盛延灼带着两个孩子也走了进来。 他们几人摸黑走到了杨珊雯所在的墙角。 盛延灼走过去,扶起趴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杨永鑫。 盛延珩拿出了电话,打开了手电筒,他发现杨珊雯双手抱着自己,头被埋进了膝盖里。 她在瑟瑟发抖。 盛延珩的心顿时被揪作一团。 他慢慢的蹲下去,想要扶起杨珊雯。 可他的手刚碰到杨珊雯,就被她一下子打开了,她一边躲,一边吼:“你这个混蛋,你滚开。” 盛延珩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感。 他又想去扶杨珊雯,可杨珊雯躲得更远了。 她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这个流氓,你滚开。” “我求你放过我。” “我要喊救命。” “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盛延珩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听不懂杨珊雯在说什么。 她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毫无意义,可却又像是每句话都有意义。 盛延珩有些心疼这样胡言乱语的杨珊雯。 他猛地一下子钳住了杨珊雯的胳膊,他要被迫她站起来。 可杨珊雯更惊恐了,她又打又抓又咬。 她又开始胡言乱语:“你这个畜牲,你放开我,我要回家,我妈还在等我。”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盛延珩一个没防住,被杨珊雯抓到了脸,脸上顿时滋啦啦的疼了起来。 盛延珩没注意,杨珊雯又一下子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直痛的盛延珩想大叫。 可是他忍住了。 但杨珊雯仍旧再咬,盛延珩甚至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松开了杨珊雯,杨珊雯随手抓住一个小东西,就朝着盛延珩砸了过来。 盛延珩也算躲得快,并没有被砸伤。 只是杨珊雯接二连三的扔东西过来,盛延珩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站在远处的盛延灼看着像是发了疯的杨珊雯,心下惊骇莫名。 她喊到:“盛延珩,这样不行,得给徐阳打电话。” 盛延珩:“那你赶紧打啊。” 盛延灼双手微颤的拿出了手机。 徐阳已经睡觉了,而且已经睡熟了。 电话铃声就像是午夜惊魂似的,吓得他一下子蹦坐了起来。 他回了回神,眼睛眯着,看着床头柜上,不停的响动的手机,嘴里骂骂咧咧的:“是谁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叫魂似的打个不停。” 然后,等他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字是盛延灼时,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人也立刻清醒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接,电话铃声就停了。 可下一秒,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盛延灼。 徐阳心里忽然莫名的一跳。 盛延灼从来不会连续给他打两个电话。 他立刻接了起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端就传来盛延灼火急火燎的声音:“徐阳,你赶快来杨珊雯家,最好带上一个医生,最重要的是拿上镇定剂。” 盛延灼催道:“快点,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徐阳愣了一下,问:“怎么回事?” 盛延灼急了:“别问那么多,你快来。快,越快越好。” 徐阳这时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他摇了摇身旁熟睡的徐丽,同样火急火燎:“徐丽,快起来,杨珊雯出事了,说不定阿珩也要出事了。” 徐丽一听盛延珩,立刻坐了起来。 她对盛延珩有一些敏感,因为那个男人一直不喜欢她,也不看好她和徐阳,所以,无论在任何时候,只要听到盛延珩的名字,她都会有比较大的反应。 徐丽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怎么回事?” 徐阳已经穿戴整齐,去了就知道了。 杨珊雯还没有冷静下来,她几乎将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盛延珩打开了灯,他不忍心看杨珊雯处在黑暗里了。 可杨珊雯一看到灯亮了起来,她就惊惧的,拼命的往墙角里钻。 可墙角又怎么会让她钻进去呢? 所有人都站在远处,看着浑身颤抖的杨珊雯。 她的手上,脸上都是血,有盛延珩的,也有她自己的。 徐阳带着医生和徐丽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盛延珩看着徐阳的眸子亮晶晶的:“快给她打镇定剂。” 徐阳瞧着盛延珩,在他的记忆里,盛延珩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而盛延珩也从来没有为谁这样担心过。 即使是盛延灼,怕也是没有的。 跟在徐阳身后的年轻医生看了看屋里的狼藉,说道:“恐怕你们得将她按住。” 盛延珩和徐阳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往杨珊雯那边走去。 但杨珊雯只要看到有人靠近她,她就开始大喊大叫。 盛延珩和徐阳对杨珊雯的大喊大叫置若无闻。 两人一个猛扑,一人就抓着了一条胳膊。 无论杨珊雯如何挣扎,都没挣开那两个人的钳制。 那医生看准时机,看准地方,一针猛然下去。 杨珊雯就慢慢的软了下来。 她脸色异常苍白地躺在了盛延珩的怀里。 盛延珩终于顾得上问杨永胜:“你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永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妈妈只是看了一眼猫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盛延灼脸色沉沉的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在她家门口看到了一个老男人。” 盛延灼的眸子暗沉,里面竟是有了和她的气质毫不相符的冷酷:“我想杨珊雯变成这个样子,一定和他有关。” 一直站在旁边的年轻医生摇了摇头:“她明显是受到了刺激。” “她可能是经历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如今遇到了同一种场景,这个场景会激发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盛延珩低头看着杨珊雯,眼里的心疼过后,便是残忍的冷酷。 他恨怒交加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傅尚国。 第三十一章 死路 杨珊雯悠悠转醒时,已经是早上天空大亮的时间了。 她想动一动僵硬的四肢,可是她的胳膊有些沉。 她偏头,就看到盛延珩趴在她的床边,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杨珊雯的脑海里忽然就闪现出了昨天晚上的场景。 她的脸陡然惨白如纸。 她看着睡相不甚好的盛延珩,推了推他,喊:“盛先生。” 盛延珩微微睁开一条缝,在那条夹缝里,他看到了杨珊雯正睁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色难看的瞧着他。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脸露喜意。 那喜意又瞬间蔓延到眼底,使他有些脏污的脸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杨珊雯的心先是一跳,然后就“噗通”,“噗通”的快了起来。 她若无其事的问:“我......”她躲开了盛延珩灼灼的视线:“昨晚还好吗?” 盛延珩轻笑:“还好。就是让我们两个人都挂了彩。” 盛延珩抬起自己的胳膊,露出了白色衬衫上的血迹。 可那里并没有包扎。 杨珊雯眼眸明暗不定:“为什么不包扎?” 盛延珩嘴角一扬,眼睛斜瞟着杨珊雯:“我只是想让某人记住她曾经还咬过人”。 杨珊雯脸色一变,整个人都颤动了一下。 盛延珩的星眸一暗,里面似是卷起了黑风暴:“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杨珊雯的脸色变了几变,没有出声。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样一个令人颤栗又恶心的秘密。 但紧紧锁着杨珊雯的盛延珩,还是捕捉到了杨珊雯神色里那一闪而过的惊恐和嫌恶。 盛延珩心里一沉。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竟然能够让杨珊雯那样恐惧,变得那样疯狂。 可杨珊雯不愿意说。 盛延珩:“那昨天晚上,你从猫眼里看见了什么?” 杨珊雯的脸上满是厌恶:“一个老男人。” “谁?” “我房东的老公。” 盛延珩的眼眸霎时暴风骤起,暗暗沉沉,似是要席卷一切。 他道:“你先休息。我去洗手间。” “嗯。”杨珊雯看着盛延珩开了门,走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杨珊雯的眸子顿时变得幽暗而可怕。 不知道当初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她现在只想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 盛延珩走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 他要给李特助打电话。 “喂?老板?”李特助接电话永远都是那样的快。 盛延珩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里面的自己:“李特助,你去勘察一下杨珊雯住的这片老小区区域,评估一下这里拆迁开发的前景如何?” “是。”接电话的李特助眼眸沉浮不定。 他不知道老板要做什么,但这肯定跟杨珊雯有关系。 他犹豫了一瞬,问:“老板要干什么?” 镜子里的盛延珩嘴角邪邪一扬,便已是冷酷而残忍。 “我想兰市的政府很乐意在这一片土地上发展商贸区。” “是。” 盛延珩挂了电话走出了卫生间。 而李特助挂了电话,走进了他家的洗手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阴暗沉郁。 盛延珩现在让他办的每一件事几乎都跟杨珊雯有关,昨晚是傅尚国,现在又是小区。 他不想去办这些事,可是,只要他还想有口饭吃,就必须去办。 傅尚国今日又如往常一样,去了公司。 他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 这样上班的日子,他已经坚持了快半年了。 可他没有主动辞职,公司也没有把他辞退。 傅尚国坐着坐着,忽然冷笑了一声,盛延珩想要搓磨他,那尽管磋磨好了。 反正现在,他就是破罐子破摔。 傅尚国拿起办公桌上的烟点着,吸了起来。 他把办公椅往后一溜,双腿搭在办公桌上,摇来晃去。 他居然还很享受。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傅尚国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才发出声音来。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是一个女人。 女人看见傅尚国的姿势,先是一顿,然后眼神一变,说:“傅总,刘总找你。” “知道了。” 女人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傅尚国表情阴沉的看着走出去的女人,他哪里看不出她对他的不屑和鄙视。 他放下双腿,把烟掐灭在玻璃的烟灰缸里,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来到了刘总的办公室。 刘总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敲开门进去了。 一刻钟后,傅尚国从刘总的办公室里出来,脸色灰白,神情颓败,微驼着背,整个人就像忽然失去了精神气。 他终于被公司辞退了,盛延珩不再准备消磨他了。 而他也终于解放了。 但他的路却比之前更模糊了。 傅尚国带着自己的东西回了家。 李万珍不在,他不知道她又去哪里了? 自从他跟她领了证之后,李万珍就很少着家了。 傅尚国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他在想着他这三十多年来的生活。 天黑了,傅尚国也一觉醒来了,可李万珍还没有回来。 傅尚国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他肚子饿的厉害,但没有人给他做饭。 他又想到了杨珊雯,想着想着,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抹了一把脸,打开了电视。 这时,外面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李万珍回来了。 傅尚国定定的盯着那扇门。 确实是李万珍回来了,他看着李万珍身上又买的新衣服和新做的头发,他的怒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但他忍住了,他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李万珍没有看到傅尚国的表情,她乐呵呵的,一边往沙发走来,一边说:“我跟朋友去逛街了。” 傅尚国:“你去做饭吧,我还没有吃饭呢。” 李万珍这才正眼看着傅尚国:“我很累,帮你叫外卖吧。” 傅尚国没说话,他只是紧紧的锁着李万珍。 李万珍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她问:“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半晌,傅尚国语调平静的陈述了一个事实:“我辞职了。” 李万珍一下子蹦了老高:“那么好的工作,你吃饱了撑着?” 傅尚国又没说话,他仰起头,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李万珍。 忽然,他就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李万珍到底是不如杨珊雯的。 傅尚国转身上了楼。 李万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精致的容颜在灯光的照射下,竟有些惨白。 一连几天,傅尚国都没有见到李万珍的人影,他以为李万珍又去哪里旅行了。 直到他收到了信用卡逾期还款的通知,那上面竟透支了三百万,可他居然都不知道。 这还不算,更可恨的是,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找他要账,包括一些不良社会青年。 到此时,他才确定李万珍跑路了。 她不仅跑了,还卷走了他所有的钱。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将李万珍大卸八块。 他最后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好卖掉了房子来还债。 他在兰市生活奋斗了那么多年,到最终却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还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走上了一条死路,他看不到生的希望。 傅尚国去摆地摊卖衣服了,他一个人租住在还不到十个平的民宿房里。 这简直跟当初他和杨珊雯刚来兰市打拼的那些年一模一样。 晚上了,傅尚国又要去摆摊了。 出了民宿的大门,在深深的巷道里,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缕阳光,光芒万丈,跟这里的阴暗实在是格格不入。 可那个女人,傅尚国认识。 那是他在蔚县的那次宴会上见过的。 她的名字似乎叫穆晓婉,是盛延珩的老婆。 傅尚国瞧着她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仇恨。 他骑着小三轮车,拉着衣服,准备走开。 在路过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听到她喊:“傅尚国。” 傅尚国停下来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要将对方吞噬殆尽。 女人却对他这样的眼神视而不见,她巧笑嫣然的说道:“傅先生,我们可以坐坐。” 傅尚国语气不善:“我跟你可没有好坐的。” 说完,他撇开视线,就要离去。 突然,他又停了下来,偏头看着女人,邪狞的笑道:“你来找我,总不会是为了杨珊雯吧?” 女人嘴角一弯:“我就是为了她,才来找你的。” 傅尚国眼神阴鸷的看着女人。 女人不怒反笑:“傅先生,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傅尚国冷笑:“我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女人道:“你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眉眼弯弯:“如果不是杨珊雯在你身后放弹,你不会像现在这样走投无路。” 傅尚国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可女人还在说:“如果没有盛延珩在背后出黑手,你仍旧还是你的区总经理,你仍旧有豪宅,有美人。” “可如今,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傅尚国确实是恨杨珊雯的,可比起杨珊雯,他更恨李万珍。 但在女人两言三语之下,他就将对李万珍的恨全部转移到了杨珊雯的身上。 他冷笑一声:“想让我帮你,可是有条件的。” 女人的眉眼更弯了:“我可以让你重新坐回区总经理的位置,甚至比那更高的位置。” 傅尚国笑得有些阴郁:“这条件听起来还不错,但你要让我帮什么忙?” 女人突然就冷如冰霜:“我需要你的地方不多。” 傅尚国:“可你终究没说要我做什么?” 女人冷冷道:“有用的时候,我自然会给你打电话。” “好!”傅尚国回答的爽快极了。 穆晓婉也笑了起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她立刻转身就走了。 而只能看到女人背影的傅尚国,根本就看不到她脸上的冷笑和眼神里的嫌恶。 杨珊雯休息了已经有七八天了。 这几天,一直是盛延珩帮忙照看着店面的所有准备工作。 盛延珩告诉她,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开张了。 杨珊雯心潮澎湃,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今天本打算去看看,可盛延珩在她跟前说了一大堆不放心的话。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盛延珩陪着她去看工作室。 只是,刚到楼下,走出电梯,就看到了那个屡次敲她房门的老男人。 杨珊雯只觉恶心,她装作看不见,想要绕过去。 可老男人却不打算走开。 他嘿嘿奸笑两声:“没想到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竟然还有男人伺候着。” 他满是荒淫的目光上下瞧着杨珊雯,啧啧的说道:“没想到生了两个娃,身材还是这么好。” 杨珊雯顿时被他粗俗不堪的话语给激怒了。 她在老男人毫无防备的时候,一个巴掌拍了过去。 直打的老男人和盛延珩都是一愣。 两人还没有从这一巴掌中反应过来,杨珊雯又一巴掌甩了过去。 杨珊雯虽然是女人,还是娇小的女人。 可当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打一个人时,还是将这个老男人打的一个踉跄。 盛延珩目瞪口呆的看着杨珊雯。 而老男人回过神来后,眼睛一瞪,就开始骂人了:“你这个臭女人......” 他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打了一个一个耳刮子,直接被打的撞在了电梯门上。 这次,打人的不是杨珊雯,而是盛延珩。 他眼神沉厉的看着老男人。 老男人眼神里的阴狠一闪而过,他居然就逃跑了。 跑的时候还要说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盛延珩冷笑一声:“马上就是你的死路了。” 杨珊雯看着盛延珩:“你什么意思?” 盛延珩嘴角一扬:“没什么,走吧。” 杨珊雯就随在了身后,往外走去。 她的嘴角在盛延珩看不见的地方翘了起来,有人撑腰的感觉还真是......爽。 盛延珩开着车,看着副驾驶座上保持着沉默的杨珊雯,问:“你难道不打算换个房子?” 杨珊雯看着前方的车流,语调无甚起伏:“想换,那个老男人第一次敲的时候就想换,可当时,房租也交了,而且这里还离学校近。” 盛延珩的声音有些沉:“他敲过几次门?” “大概有四次了吧。” 盛延珩:“那你就没想过要给孩子换个好点的学校?” 杨珊雯像是看着怪物似的看着盛延珩:“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可是我还得有那个能力。” “呵。”盛延珩轻笑出声:“不如我帮你想办法。” 杨珊雯定定的看着盛延珩,自从那次他说出他的目的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近了一大步。 她不喜欢他,可也没有像讨厌其他男人那样厌恶他。 杨珊雯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盛延珩的笑声听起来很愉悦,他问:“你看我做什么?” 杨珊雯转过头,又看着前方:“没什么。” 盛延珩:“那我的提议怎么样?” “我得回去跟孩子商量一下。” “嗯。等你们商量好了,我就在学校附近找一套房子。” 杨珊雯没有回应盛延珩。 因为她发现,她的心有些乱。 她清楚的知道她并不喜欢盛延珩,可她不知道这种乱却又是为的哪般? 第三十二章 风起1 盛延珩坐在办公室里签阅着文件。 今天早上,他陪杨珊雯看完工作室后,就来了公司。 门外有人敲起了门。 “进来。”盛延珩头也未抬的说道。 李特助推开门,手里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 他站在办公桌前:“老板,这是您要的两份文件。” 盛延珩依然未曾抬头:“你先放桌上吧。”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看那两个人温存的时间也够久了,你去将他们送到傅尚国面前吧。” “还有,记得将李万珍脸上的脂粉洗干净了再送过去。” “是。”李特助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但没有走开。 盛延珩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眉头轻皱,问:“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李特助摇了摇头:“没有。”他一顿:“老板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盛延珩又将头埋进了文件里。 李特助转身往外面走去。 盛延珩抬起头,眼眸幽深且微冷的盯着李特助,直至他消失在办公室门外。 忽然,他冷笑了一声,偏头看着李特助拿进来的那两份文件。 这两份文件分别是旅游胜地项目的企划案和杨珊雯所住的那片老小区的前景分析。 这两份文件对他来说特别重要,可李特助到现在才拿给他。 他也没有催过李特助,因为他在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如果说如今的李特助没有任何问题,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李特助去找李万珍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他带着两个人守在了一家酒店的贵宾房门口。 贵宾房内,李万珍还在睡觉,她的身旁还躺着一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的脸却不是傅尚国的。 李万珍睡眼惺忪,她翻了一个身抱住了那个男人,嬉笑道:“亲爱的,睡醒了没有?” 男人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李万珍没有听清楚。 她翻起身,下了床,往洗手间走去。 她的脸上仍然还保持着化了妆的模样。 李万珍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忽然就自嘲的笑了笑。 她卷走了傅尚国所有的钱,就是为了跟床上的那个男人远走高飞。 李万珍和男人收拾整齐,准备出门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李万珍打开了门,就看到了李特助三人。 李特助看着李万珍冷笑一声:“李小姐。” 李万珍满脸的惊惧:“你是谁?” 李特助声音冷寒刺骨:“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送你们到谁的面前去。” 李万珍眼露恐惧:“你要把我们送到谁的面前去?” 李特助的嘴角有些微的残酷,他说:“傅尚国。” 李万珍猛地到退一步:“我不去。” 李特助:“你去不去还由不得你。” 他手一挥,对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吩咐道:“带走。” 那是两个魁梧的汉子,李万珍和那个男人根本就挣脱不开他们的钳制。 傅尚国此刻正在他的出租屋里做着午饭。 他听到敲门声,便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潮湿的手,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入眼的是一个男人,傅尚国只觉他面前的这张脸有些熟悉。 当他想清楚时,眼睛猛地睁大了,他道:“李特助?” “我是。”李特助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声,他又道:“我老板让我给你送两个人来。” 傅尚国眉头一挑:“谁?” 李特助没有说话,却挪开了身体。 李万珍和那个男人顿时映在了傅尚国的眼睛里。 傅尚国微怔,当他意识到眼前的那个女人是李万珍时,他的眼里陡然就冒起了熊熊烈火。 李特助对着那两个汉子使了眼色,那两个人就将李万珍和男人都推进了傅尚国的房子里。 李特助在临走前,对傅尚国说:“原本我老板让我把李小姐的脸洗干净了再给你送来,但我想,还是傅先生自己帮她洗干净,这样才真正能体会的到那种心灵的震动。” 话毕,李特助就转身离开了。 而李万珍却在傅尚国没有注意她的时候,夺门而逃,可是她被傅尚国拽住了头发。 她只要往前一走,头皮就被扯的生疼。 李万珍转过头,委屈的看着另一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却无动于衷,只是讥讽的笑了一声。 傅尚问男人:“你是谁?” 男人看着傅尚国,眼里满是嘲讽和怜悯:“我是她的初恋,你大概想不到,她拿了你的钱,就是想和我一起离开。” 男人的视线又落到了李万珍身上,他嫌恶的说道:“像她这要丑的人,我才不要和她一起生活。” 男人的目光又在傅尚国的身上打量起来,他啧啧几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忍受得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 李万珍看着男人,瞳孔睁大。她不敢相信这就是昨天晚上跟她说过,要和她一起生活的男人。 傅尚国看着男人,眼眸一缩:“你什么意思?” 男人邪笑起来:“刚才那人不是说了,让你自己洗干净这个女人的脸。” 傅尚国又看着李万珍的脸,他确实没有见过李万珍的真面目。 忽而,他的脑海里又想起杨珊雯问他的那个问题:“傅先生,请问,你有见过李万珍的真是容貌吗?” 傅尚国的心顿时一跳。 他用尽了力气将杨珊雯拽到他洗菜的水盆前,就着里面的水,他胡乱的在李万珍的脸上洗擦着。 李万珍脸上的脂粉实在是太厚了,傅尚国用了好长时间才抹干净。 但,当他看到李万珍的那张脸时,她他简直像吞了苍蝇那般恶心。 李万珍的容貌不仅仅是可以用丑来形容的,那简直比丑还要过分。 傅尚国的心哇凉哇凉的,他竟然就和这样的女人生活了那么多年,而且因为她而冷落了杨珊雯那么多年。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猛地将李万珍摔倒在地上,使劲的踹了起来。 李万珍疼的哇哇大叫。 那个男人看到傅尚国和李万珍的注意力都不在他的身上,他便瞅中时机就逃跑了。 可傅尚国和李万珍谁都没有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 傅尚国的怒气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发散出来,他打的更狠了。 他大骂:“李万珍,你这个贱人竟然敢骗我。你骗了我的人,我的钱,我的婚姻,最后还敢跑路。” 李万珍的大叫声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傅尚国,语气里满是讥讽嘲笑:“傅尚国,你把所有的错都怨到我身上来,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她恨声道:“若当初,不是你霸王硬上弓,我会跟着你吗?我能骗到你吗?你不要以为只有你讨厌我,我也同样讨厌你,我愿意跟着你,那只不过都是为了钱,只要你愿意给我钱花,当个小三又有什么关系?” 傅尚国的眼睛有些愤怒中的发红,他的声音比李万珍的还恨:“当初是你设计了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万珍惊恐的看着傅尚国,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知道?” 傅尚国大吼:“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偏偏我就喜欢你化了妆的样子。” 李万珍全身都颤抖起来。 她转过身,想要往外面爬去,可是傅尚国有拽住了她。 不仅拽住了她,还掐住了她的脖子。 傅尚国的眼睛通红,几乎是处在暴怒的边缘。 而李万珍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弱。 就在李万珍以为自己要被傅尚国掐死的时候,一个天籁之音插了进来:“傅先生,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不仅李小姐会没命,你同样问躲不过牢狱之灾。” 傅尚国就像是突然惊醒了,他陡然松开李万珍的脖子,惊恐的看着她。 然后,他的视线又落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身上。 是穆晓婉,她又来找他了。 李万珍也看着穆晓婉,她认识这个女人,她是盛延珩的妻子。 李万珍顿时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站起来,往穆晓婉身旁挪去。 傅尚国看着穆晓婉,冷笑一声:“你又来干什么?我们的交易还没有开始呢。” 穆晓婉笑了起来:“我来是想跟你要个人,当然,相应的报酬我还是会给你的。” 傅尚国也站了起来:“李万珍能值多少报酬?” 穆晓婉不疾不徐:“你觉得值多少?” 傅尚国:“我要我所有失去的钱和房子。” “好!”穆晓婉回答的爽快极了。 只要能赶走杨珊雯,花几个钱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傅尚国:“我现在就要。” 穆晓婉:“好!我等会就将钱转给你,至于房子,恐怕还得等一些时间。” 傅尚国:“好!” 只要他不再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再多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穆晓婉嘴角一弯:“那李小姐我就先带走了。” “好!” 李万珍从来不知道,她一个正常人竟然就在傅尚国和穆晓婉几句话间将她当做了商品出售了。 可只要能离开傅尚国的魔爪,当商品,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李万珍跟着穆晓婉坐在了一辆奥迪车上。 穆晓婉看着李万珍,笑得温婉:“李小姐,我们之间也可以做个交易,就像我和傅先生那样的交易。” 李万珍的眼睛发起了光:“什么交易?” 穆晓婉看了看她做的银白色的指甲,道:“我可以让你回到以前富裕的生活,但你必须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做事。” 李万珍没有料到,穆晓婉居然说的这样直接。 所以,她也不好拐弯抹角:“好!我成交” 她只要有足够的钱,什么都可以做,更何况只是一个回答而已。 穆晓婉谈完交易后,将李万珍送到了她自己所说的地方,就开着车回家了。 第三十三章 风起2 穆晓婉打开门,走进去,就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穆权。 穆权眼神幽幽暗暗的也向她看了过来。 穆晓婉脸上顿现惊喜,但那漂亮的眸子里却划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跑过去,坐在穆权身边,圈上他的胳膊,撒娇似的问:“爸,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穆权看了一眼穆晓婉挽在他胳膊上的手,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 他不苟言笑:“我刚坐下不久,你就进来了。” 穆晓婉看着穆权,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她看不出什么,可她却能从他的态度上感受到他对她的淡漠。 在人前,穆权对她极尽宠爱,但,在人后,他对她一直都是淡漠且凉薄的。 黄珊珊对她都比穆权对她好。 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可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讨好着穆权,可效果一直都不见好。 穆晓婉笑眼弯弯:“爸,你这次来兰市,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穆权目露精光,那精光里满满的都是算计:“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过两天,我要去趟日本,所以顺便过来看看,你的局布置的怎么样了?” 穆晓婉眼眸一沉,微低着头:“差不多了。” 等她再抬起头时,眼眸早已阴狠一片,连语调里都满是狠戾,她说:“这次,我会让那个杨珊雯永无翻身之日。” 不过瞬间,她的语气又变成了嘲讽:“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站在延珩的身边?” 穆晓婉说的专注,神情也是专注的看着空气中的某一处。 因此,她根本就没看到穆权猛地偏头看着她时,眼里那无法掩藏的凌厉和嫌恶。 只是下一秒,穆权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他问:“李特助呢?你也布好了吗?他可是我们整个局里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穆晓婉看着穆权:“我已经找过他了。” 穆权眉头一皱,看着穆晓婉,有些不能相信:“他答应了?” 穆晓婉点了点头:“答应了。” 穆权的脸有些沉肃:“李特助跟盛延珩的关系可不一般,怎么会轻易答应你,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让他在别人面前尽量夸大延珩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穆权:“就这样?” 穆晓婉不解:“那还要怎样?” 穆权摇了摇头:“只是这样还不够,你得想办法让他背叛盛延珩。” 穆晓婉的心有些发凉:“爸,他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怎么可能会背叛延珩?” “就算他以前跟我们说了一些关于延珩的事,但那些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而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穆权眼眸沉沉的盯着穆晓婉,忽而,他冷笑一声:“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喜欢你。” 穆晓婉的声音也有些沉:“就算喜欢我又怎么样,难道他会因为我而背叛盛延珩?” 穆权:“这就是你要想的办法了。” 穆晓婉:“我能有什么办法?” 穆权陡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想要让李特助永远的背叛盛延珩,心甘情愿的为我们所用,就只有一个办法。” 穆晓婉的心越发凉了,她苍白着脸,压着内心突然而至的惊惧,问:“什么办法?” 穆权定定的看着穆晓婉,一字一顿的吐出来几个字:“让他得到你。” 穆晓婉现在不止心冷,她的浑身都开始发冷打颤,连她的嗓子也有些发堵。 她哆哆嗦嗦,声音里带着哭腔:“爸,我是你的女儿。” 穆权冷眼看着穆晓婉:“你是我的女儿,可这样的事你不是没有做过。” 穆晓婉的脸几乎要白的透明了。 她的父亲竟然会这样侮辱她。 可穆权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站起身,看着瑟瑟发抖的穆晓婉,脸上居然是极致的冷酷和残忍:“你为什么离婚,你自己清楚,难道还要我跟你再说一遍。” 穆晓婉突然大哭起来:“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穆权:“只要你还想跟盛延珩复婚,李特助那边,应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 说完,他就大踏步的离开了。 穆晓婉看着早已空荡荡的门口,眼里的恨意再也藏不住了。 中秋节那次,当盛延灼问他的父亲:“穆叔叔,穆晓婉为什么和我哥离婚,你不知道吗?” 那时,她就知道她心里的秘密藏不住了。 果然,回到家后,穆权就开始逼问她,她害怕极了穆权那样恐怖的脸色,所以,她说了。 穆权听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静静的瞧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那一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她就是觉得穆权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自那以后,穆权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她,不冷也不热。而她也如同这许多年一样,不断地讨好他。 可她想不到,就在今天,他的父亲居然亲自撕裂了她的伤口,让它血淋淋的露了出来。 穆晓婉想,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的,一旦做了,不论大小,就已经往无尽深渊里踏进了一步。 穆权回到了酒店里,他看着落地窗外兰市的千姿百态。 蓦地,他冷冷一笑,拿出手机打起电话来。 电话被接的很快,彼端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穆权?” 穆权沉默着。 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里面眸光闪动,沉浮不定。 少顷,他乍然睁开,所有的情绪瞬间被一抹坚定的亮光取代。 他问:“你......准备好了吗?” 电话那端的女声似是笑了一下:“我很早很早就准备好了。” 穆权轻笑了起来:“我也准备好了。” 他又沉默良久:“如果这次不成功,那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电话那端冷笑声起:“没有退路又如何?不是还有你吗?” 穆权满足的笑了起来,那笑一直蔓延到了眼底,散发出明媚的光来,连表情在一瞬间都温柔了下来。 他说:“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电话那端:“你去日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穆权的声音暧昧又温柔:“你在关心我?” 那端轻笑一声:“废话。” “哈。”穆权也笑出了声,他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电话那端:“好!” 穆权:“该行动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好!” 然后,电话两端都沉默了,似乎是谁都舍不得先挂。 半晌,电话那端的女声传来:“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免得让人起疑。” 穆权:“好!” 电话挂断的时候,穆权依然看着电话傻笑。 十一月末,天气冷的都可以穿上厚厚的羽绒服了,而日子也越来越短了。 还不到六点,天已经微微的发黑了。 李特助开着车进了一个小区,来到了他住的那栋楼下。 他下了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然后又钻进车里提出了一份打包好的饭菜。 他走进楼门,坐上了电梯,按了十六楼层。 他看着电梯门口小视频上的广告,眼里的光随着视频的光线变来变去。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他下了电梯,往家门口走去。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家门口时,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在他的家门口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穆晓婉。 李特助的眼里霎时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喜。 他又走了起来,一直到穆晓婉的面前。 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在这里?” “嘿!”穆晓婉娇俏的笑出了声:“难道你不欢迎我来?” 李特助难得的有了一丝赧然:“怎么会?” 穆晓婉看了一眼紧锁的门:“那你还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特助有些傻气:“好,我这就开门。” 穆晓婉站在旁边,看着开门的李特助,刚才的娇俏早已隐没,脸上除了淡淡的嘲讽,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李特助推开门先走了进去,然后,他看着穆晓婉:“穆小姐,请进。” 穆晓婉又变得娇俏起来:“李特助不用跟我客气,直接叫我晓婉就好。” 李特助眉眼一弯:“那怎么可以?” 穆晓婉进了门,站在距离李特助还不到一尺的地方,微仰着头,满脸的羞涩:“为什么不可以?” 李特助怔怔的看着穆晓婉,看着她巧笑倩兮的看着他,他的心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他迷离的目光描摹着穆晓婉的每一个器官。 从额头,眉毛,眼睛,再到鼻子,他的视线最后停在了穆晓婉那潮湿柔软的红唇上。 李特助的喉咙顿时滚动了一下。 “哈哈哈......”穆晓婉突然往后倒退一步,捂着嘴大笑起来。 李特助瞬间又尴尬又羞愤。 他道:“穆小姐真会开玩笑。” 穆晓婉的神情陡然冷了下来:“我刚才说了,你可以直接叫我晓婉。” 李特助又定定的瞧了穆晓婉几秒钟,没有说话。 他关上了门,将饭菜放到餐桌上,问:“穆小姐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 穆晓婉一下子跳到餐桌旁,将手里的包放到桌上,伸手解开塑料袋,看着里面的饭盒,惊喜的说道:“你打包饭菜了呀。” “嗯。”李特助瞅了一眼穆晓婉。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活泼的穆晓婉。 他说:“这些怕是不够吃,我再叫一份外卖吧。” 穆晓婉陡然一拍双手,眼睛发光的看着他:“不如你叫两份干锅吧,好久都没有吃过那个了。” “哈!”她又惊呼一声:“我那会过来的时候,看见小区门口有一家超市,我再去那里买一瓶红酒。” 她看着李特助,那样子好像她已经喝上了红酒,吃上了美味:“这样搭配,吃起来一定很过瘾。” 李特助终于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穆晓婉:“穆小姐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需要用酒来消愁?” 穆晓婉看着李特助眨了眨眼睛,俏皮尽显:“都被你看出来了呀。” 她的情绪刹那间低落了下去,而且满脸的忧愁和委屈,连眼眶里都是盈盈的水波:“我是有不开心的事,所以才来找李特助。” 李特助看着穆晓婉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你点外卖,还是我去买吧。” “好。”穆晓婉的精神还是没有起来,但眼睛里却是满含期待的看着李特助。 李特助拿了钥匙又出了门。 穆晓婉看着在她眼前关上的门,刚才的那种神色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冷然。 她坐在餐椅上,拿出手机,点了外卖,再到厨房里,找到烧水壶,烧了水,最后又找了两只玻璃杯和两只高脚杯,将它们都放到了餐桌上。 她伸手拉过桌子上的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 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药片,她取出两片,分别放到两只玻璃杯里。 水开后,她就将水倒了进去,不过片刻功夫,那药片已经融进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穆晓婉的嘴角斜斜的勾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既邪魅又残酷。 李特助回来时,穆晓婉早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让李特助先打开了红酒,分别在两个高脚杯里添上了。 不一会儿,送外卖的就来了。 李特助将干锅装了盘,两人就坐在餐桌前吃了起来。 穆晓婉将其中的一个水杯推至李特助面前,眉眼一弯:“你跑来跑去,口中一定很干,先喝口水吧。” 李特助看了一眼那水杯,端起来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穆晓婉眼眸一闪,她说:“开吃吧,我已经很饿了。” 李特助的嘴角一扬:“饿了就多吃点。” 穆晓婉点了点头。 中间,穆晓婉也将那杯水给喝了下去,两人甚至还喝了两杯红酒。 李特助吃着吃着,就觉得自己有些热。 他将领结取下来,解开了两颗扣子。 可不一会儿,他又开始热了,他一下子就连续喝了两杯水,可那热度还是不见消去。 他看向穆晓婉:“穆小姐有没有觉得很热?” 穆晓婉嘴角一翘:“是有一点,大概是你们这里的暖气烧的热。” 李特助点了点头:“穆小姐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好。” 李特助起身去了卧室。 穆晓婉看着李特助的背影,咬着嘴唇,眼里的光明明暗暗,闪烁不定。 李特助已经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穆晓婉忽然不再咬着嘴唇,她抿了抿,站起来,也向李特助的卧室走去。 她站在门口,握着门把,犹豫了一瞬,就转动门把,打开了门,看着里面正要穿t恤的李特助。 而李特助也转过身来看着穆晓婉。 当他看到穆晓婉那微红的脸颊时,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他的心里,甚至身上感觉更燥热了。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穆晓婉的嘴唇上,然后,再到那光滑的脖颈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只想抱着穆晓婉亲吻下去,或者还想要做的更多。 这样一想,他的浑身就更热了,热的难耐,他想去冲个冷水澡。 他穿上了t恤,走到了门口,可穆晓婉挡住了他的路:“你要去哪里?” 她婉转甜腻的声音,现在听起来都是一种折磨。 李特助的喉咙又滚动了两下:“我去洗澡。” 穆晓婉定定的看着李特助,眼神渐渐的迷蒙起来。 她忽然一下子抱住了李特助:“不要去洗了,我也很热,热的有些受不了了。” 李特助猛地扒开穆晓婉,脸色沉沉的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我在水杯里放了药。” 此刻,穆晓婉的声音听在李特助的耳朵里,都是一种诱惑。 他沉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穆晓婉一笑:“我想这样做,于是就做了。” 她又抱住了李特助:“你喜欢我的,不是吗?” 李特助没有说话。 “你喜欢了我那么多年,不是吗?” 李特助依然没有说话。 穆晓婉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 每一句话,都是在引诱挑逗他,每一句话,都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李特助忽然坚持不住了,他没有控制住自己。 他从来都不知道与自己爱的人做这样的事情时,居然连身心都是畅快的。 他一直在寻找一种感觉,可是他找不到。 就在此时此刻,他终于找到了这种感觉。 刺激,激动,畅快,愉悦。 在欢快中沉沦,在沉沦中感受着愉悦。 如果上天不放过他,那就这样吧。 他的路已经有些黑了,那他就一条路走到黑吧。 是生是死,上天入地,只为她穆晓婉一人而已。 天亮的时候,穆晓婉睁开眼睛看着还在熟睡中的李特助。 她的心冷的就像一块寒冰。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就坐在床边看着李特助。 那眼神有怨有恨,有情又似是无情。 李特助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身边。 当他摸到身边已是冰凉一片时,他猛地坐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床沿边上的穆晓婉。 他回过神,看着穆晓婉,清醒的可怕。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吧。” 穆晓婉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知道?” 李特助自嘲一笑:“不然你这样大费周章的做什么?甚至还不惜搭上了自己。” 穆晓婉偏过了头,不再看李特助。 她道:“我是需要你帮忙,但具体要做什么,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 李特助蓦地一笑:“穆小姐,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曾经说过会帮你,我就会帮你。” 穆晓婉再次看着李特助,眼睛一动不动:“就算是背叛盛延珩,你也愿意?” 李特助看着穆晓婉冷笑了一声:“我以为我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盛延珩。” 穆晓婉微怔,随后,她自嘲道:“你为什么帮我?” 李特助眼睛微眯:“穆小姐不知道吗?” “知道,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李特助锁着穆晓婉,眼里有着沉浮不定的情绪。 他道:“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我忠诚不了盛延珩,那我就忠诚你好了。” 穆晓婉的眼睛里霎时就有了光,她站起来,说:“我得走了。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好。” 李特助一直追随着穆晓婉的身影出了卧室,一直到他听见外面开门关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 他有一句话没有对穆晓婉说:那便是,如果以后盛延珩不给他一条活路,那他就拉着穆晓婉一起赴黄泉。 第三十四章 阳光 杨珊雯今日搬家了,她搬到了盛延灼的隔壁。 盛延珩告诉她,她和盛延灼住在一块儿,如果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于是,她就答应了。 那房子是盛延珩帮她找的,租金也是盛延珩帮她谈的。 一个月两千五百块,虽然比旧小区贵了一千五,但这里的环境却是旧小区没法比的。 在搬家之前,杨永胜和杨永鑫的转学手续也办好了。 他们和盛欣然在一个学校里,而学校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当时,盛欣然看着杨永胜和杨永鑫,兴奋地拍着手:“我现在终于可以和你们一块儿去学校了。” 所以,今天早上,盛延灼开着车,将三个孩子一起送到学校去了。 杨珊雯在收拾东西,这次带来的东西不多,只有她和杨永胜,杨永鑫的衣服。 因为这个房子里,什么家具都有。 然而,等她收拾打扫完以后,已然是下午四点多了。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杨珊雯正站在门口,打算穿衣去接孩子。 她顺手打开了门,盛延灼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盛延珩,但盛延珩的身后还有人。 徐丽,徐阳,余晴,还有赵特助,他们一个一个的走进来,居然一个人都没少。 徐阳乐呵呵的站到杨珊雯面前:“杨珊雯,你今天搬了家,是不是得请大家吃顿大餐?” 杨珊雯偏头看着徐阳,一本正经地样子:“我这里只有剩饭,你吃么?” 徐阳愕然:“杨珊雯,你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杨珊雯眉眼一弯:“我没有在说笑话。” 徐丽插进来一嘴:“我家徐阳不吃剩饭,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杨珊雯眉头一挑,斜倪着徐阳:“看吧,你家影后舍不得你受委屈。” 徐阳的胳膊忽的搭在徐丽的肩膀上,有些得意:“那是,我媳妇儿,不心疼我还能心疼谁?” 已经坐在沙发上的盛延珩看着和徐阳玩笑的杨珊雯,心里的自豪感和喜悦感油然而生。 他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杨珊雯虽然对男人还没有达到多喜欢的地步,但到底是没有原来那样抵触了,这也不枉费他将徐阳忽悠而来的一片苦心了。 盛延珩瞧着徐阳的视线,又落到了站在余晴旁边的赵特助身上。 而赵特助此刻正笑意盈盈的与余晴悄声说着话。 盛延珩的脸上立时染上了一层笑意。 余晴那个小姑娘还是挺有能耐的,居然能让赵特助的目光追随到她。 他想,或许过不了多久,赵特助的心里就会有余晴的一席之地。 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 盛延珩的笑容更盛了。 坐在他身旁的盛延灼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的踢了他一下,似笑非笑的倪着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盛延珩,问:“你在笑什么呢?笑得这样春心荡漾。” 盛延珩脸上笑意不减:“我在笑,过不了多久,我的情敌就要移情别恋了。” 盛延灼的视线也移到了赵特助身上,她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那我就先恭喜你了。” 随后,她看着还在和杨珊雯唠嗑的徐阳,喊:“你们到底商量好了没有,我们吃什么?” 盛延灼的这一嗓子,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余晴眉眼一弯:“盛姐,我一直以为我性子已经很跳脱了,可没想到,遇到了你,我就被完全的压下去了。” “嘿嘿。”盛延灼笑了起来:“那是。只要认识我的人,谁不知道我表面看起来温婉大方,温柔美丽,骨子里却是个胡说八道,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在这屋子里的人居然都齐齐的点了点头。 盛延灼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撇了撇嘴,不理会众人对她的看法,依旧问着:“你们到底想好了没?” “若是想好了,我就要去接孩子们放学了。” 余晴眼睛眨了眨:“不然我们就在杨姐这里吃火锅吧,自己动手做的,吃起来一定很香。” 可是盛延珩的脸黑了下来。 他吃不了火锅里面的辣,只要吃了,就会拉肚子。 “哇!”盛延灼惊呼一声:“好呀!我们就做鸳鸯锅,盛延珩一个人吃滋补锅。” 大家都举手同意了。 “我不同意。”杨珊雯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在扫大家的兴。 徐阳瞧着她:“你为什么不同意?” 杨珊雯偏着头,说的理所当然:“我这里没有锅呀。” 徐阳像看着傻子一样的看着杨珊雯:“那还不简单,买一个就好了。” 晚上,众人就围在一张餐桌前,有滋有味地吃起了火锅。 三个小孩子吃过饭后,就在客厅里玩起了游戏。 吃饭期间,一桌子的人讨论了一下明天杨珊雯的工作室要开张的事宜,还有需要注意的哪些问题。 讨论完毕后,大家又说说笑笑的谈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等吃完,收拾妥当后,已经快要九点了。 三个孩子都已经在卧室里睡着了,大家这才依依离去。 盛延珩是最后离开的。 他站在门外,看着站在门内的杨珊雯和盛延灼,说:“盛延灼,你别忘了把衣服拿给杨珊雯。” 杨珊雯瞧向盛延灼:“什么衣服?” 盛延灼向她眨了眨眼睛。 盛延珩又道:“我明天过来接你们。” 话毕,他就离开了。 盛延灼嘻嘻一笑:“你等一下,我给你去拿衣服。” 杨珊雯想要拉盛延灼,可没有拉住。 盛延灼几乎是两大步就跨到了她的家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一个很大的纸箱从里面出来,顺带用脚勾上了门。 她眉眼弯弯的走到杨珊雯跟前:“走,进去看。” 杨珊雯让开了门,让盛延灼进去,她又关上了门。 盛延灼打开了纸箱,从里面又取出来三个精致的盒子。 盛延灼挨个的打开。 第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套银灰色的纱质礼服,上面还零零散散的镶嵌着小颗的珍珠。 第二个盒子里是一双同色的高跟鞋,灯光映在上面霎时闪现出细细碎碎的光点来。 而第三个最小的盒子里是一对水晶流苏耳坠。 杨珊雯震惊的看着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心里渐渐的弥漫出一种她描述不出来的感觉。 似惊喜,似讶然,又似被人珍重后的某种欢喜。 她没想到盛延珩会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 盛延灼催促着有些愣怔的杨珊雯:“还不穿上试试?” 杨珊雯的声音有些低:“我可不可以不穿?” 盛延灼大呼:“你怎么可以不穿,明天你可是主角。” 盛延灼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盘算的光。 明天的杨珊雯可是会跟着盛延珩上媒体的,所以,她必须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用以堵住网络上万千喷子的嘴。 杨珊雯最终没有扭过盛延灼,她还是穿上了那套衣服。 当她从卧室出来后,盛延灼直觉自己的眼前闪现了一抹亮光。 杨珊雯不愧是个美人。 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美人当然也是要靠衣服装扮。 盛延灼啧啧啧的摇着头:“杨珊雯,你明天定会是全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也不知道到时会迷倒多少人?” 杨珊雯一直走到门口的试衣镜前都没有说话。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是美的。 她忽而转过身,看着盛延灼,表情有些认真的问:“盛延灼,你为什么也要对我这么好?” “你哥想要对我好,我能理解,可是你呢?” 盛延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也定定的看着杨珊雯,很认真的陈述:“因为我知道盛延珩是真心的对待你,所以我也就真心的对待你。” 她顿了一顿,又说了起来:“你大概不知道,我和盛延珩之间有种奇妙的心灵感应。有时候,我就会感受到他内心的想法。” 杨珊雯有些惊奇:“心灵感应?” 盛延灼顿时又变成了她原来的性子,她眨了眨眼睛,像是说着一个很珍视的秘密一样,既神秘又兴奋:“你还不知道吧,我和盛延珩是双胞胎。” “双胞胎?” 杨珊雯确实被惊讶到了,她摇了摇头:“你们看起来除了眼睛像一点,再也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盛延灼的情绪突然有些低落:“我和盛延珩是异卵同胞,他肖似父亲,而我肖似母亲。” “哦。”杨珊雯顿悟了:“难怪我第一次看见你们的时候,没有看出来你们是兄妹。” 盛延灼陡然间有些烦躁,她的语气都有些急躁:“算了,不说了,明天还要有的忙,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她说走就走,进了卧室,抱起已经睡着的盛欣然就要出门。 杨珊雯帮盛延灼打开门,又帮她开了另一个门,看着她们走进去,又帮忙关上了门。 至此,盛延灼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杨珊雯有些疑惑,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一瞬间,盛延灼就变成了那样? 杨珊雯进了自己的家门,随手带上了门。 她换了睡衣,洗了澡,去了杨永胜和杨永鑫的房间看了看,两个孩子睡得很安稳。 她也就回到自己的卧室睡下了。 对于盛延灼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也没有再纠结。 人嘛,都有自己的烦恼,只要烦恼充到了头顶,那脾气也就相应的上来了。 次日,天气大好。 冬季的太阳,很少有这样明媚的时候。 盛延珩来接盛延灼和杨珊雯两人时,他们早已收拾好了。 盛延灼今日穿了一身玫红色的露肩收腰长裙,那长裙一直到了脚裹处。 而那颜色更衬得盛延灼容色艳丽,人比花娇。 而杨珊雯就穿着盛延珩送她的那一套,他根据衣服化了淡妆。 盛延珩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杨珊雯,墨色的瞳孔里霎时载满了漫天星辰,在那繁星点点中,是杨珊雯小小的身影。 她美丽的身影站在一片星海中,美的犹如一幅画。 杨珊雯被盛延珩明亮地目光看的有些赧然,她微微偏着头,喊:“盛延珩?” 盛延珩听见了,他嘴角一扬,那笑意一下子就到了眼底,他语调欢愉:“很好。” 杨珊雯:“什么?” 盛延珩:“我说你这样很好。” 站在一旁,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人的盛延灼有些等不住了:“你们还走不走?” 盛延珩轻轻的瞟了一眼盛延灼,盛延灼的声音立刻就弱了下去:“再不走,我们就迟了。” “走吧。”盛延珩话毕,就转身往电梯走去。 盛延灼和杨珊雯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到了店里时,徐阳,徐丽,余晴还有赵特助都已经来了。 当他们看到站在盛延珩旁边的杨珊雯时,眼里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徐阳跑过来:“杨珊雯,你居然可以这样的美丽?” 盛延珩斜瞟了徐阳一眼,徐阳顿时觉得有些凉,他立刻闭了嘴,不说话了。 盛延珩和杨珊雯并着肩一起走进了工作室。 杨珊雯的店,今天特别的热闹,简直是门庭若市。 店里每来一个人,门口就多了一对花篮。 还不到一个小时,那花篮就已经放不下了。 因为店太小的缘故,盛延珩在旁边的酒楼里专门包了一个楼层,里面摆了宴席。 除了杨珊雯跟在盛延珩身边陪着照顾客人外,徐阳,徐丽,余晴还有赵特助都在帮忙迎接客人。 杨珊雯之前有想过,靠着盛延珩的关系,或许会有各种大佬过来,让她的小店蓬荜生辉。 可她没想到,居然会来那么多。 而有些人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见到的。 杨珊雯想,靠着盛延珩的人气,再加上她的化妆技能,以后,她的小店就是想不火都难。 杨珊雯从来都没有觉得盛延珩这样顺眼过。 她悄悄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盛延珩,他那完美的侧脸顿时映在了她的眼睛里,杨珊雯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嘿。”盛延珩轻笑了一声:“你在看什么?” 杨珊雯强作镇定:“没什么。” 盛延珩同跟他打招呼的人碰了碰杯,笑道:“你在偷看我。” 杨珊雯面无表情:“嗯,我偷看了。” “为什么偷看?” “我今天突然发现你真的很帅。” 盛延珩猛地偏过头看着杨珊雯,满脸满眼的都是笑意,那笑意甚至都感染了杨珊雯。 杨珊雯的嘴角也渐渐的弯了起来。 今天的阳光那样好,好的似乎都照到她的心里来了。 阳光明媚,心情舒畅,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店里的开张活动结束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盛延灼和杨珊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学校接三个孩子了。 盛延珩因为今天心情好,多喝了一点酒,有些微醉。 而徐阳和盛延珩几乎差不离,没办法,最后还是赵特助送他们回的家。 赵特助不知道经常跟在盛延珩身后的李特助到了哪里去? 反正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见到李特助的人。 店里只剩下了余晴和徐丽帮忙收拾了一会儿,就锁了门回去了。 盛延珩和徐阳被赵特助扶到了床上。 赵特助帮两人盖了被子就回去了。 盛延珩的唇角在睡梦中又勾了起来。 过了今晚,他和杨珊雯的新闻就会铺天盖地的出现在各大杂志和视频的头版头条上。 他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边有一个杨珊雯。 这是他送她的开张礼物。 他想,杨珊雯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不仅会大吃一惊,还会很惊喜的。 他知道,他终于突破了杨珊雯心里的那道防线,踏进去了一小步。 第三十五章 雨来1 盛家别墅诺大的客厅里,此时只亮着一盏灯。 这盏灯是放在沙发旁边的落地灯。 由它发出的暖黄色光下,还坐着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那身影的主人是黄珊珊,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茶几上一个小小的瓶子。 那瓶子标签上的字太小,她似乎看的不甚清楚。 但她看着那个瓶子时,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渐渐地凝结出了狰狞和冷酷来。 她伸手端起瓶子旁边盛满水的玻璃杯,然后,猛地抬头,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全都喝了下去。 她放下水杯,又将其注满了。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究竟喝了多少杯?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一趟接着一趟跑了多少次厕所? 黄珊珊从厕所出来后,就往门口走去。 她站在门外,看着黑沉沉的夜色,远处的阴云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向着她扑面而来。 黄珊珊顿时打了个冷颤。 她的脸色在门口的白炽灯下显得有些苍白无色。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又吐出来,转身,往门内走去。 在这样寂静又肃然的夜里,黄珊珊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那脚步身就在她的身后,而且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黄珊珊的身上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定了定神,猛地转过身,紧盯从黑暗中慢慢走过来的身影,沉声问道:“谁在那里?” 那身影没有回答。 黄珊珊的神经和心脏同时紧绷了起来。 她握着拳头,慢慢的往门内退去。 那个身影终于站在了白炽灯能照到的地方。 黄珊珊也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她停止了倒退,而且连她的神经和心脏都瞬间放松了下来。 黄珊珊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轻松和欢喜:“穆权。” 穆权也笑了起来,他此时的笑容在这样的夜晚里看起来即懒散又邪魅,这和平时的他完全不一样。 可黄珊珊连一点点的惊诧都没有,就仿佛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穆权的平时冷淡的声音里也带了些暖意,他道:“是我。” 黄珊珊的峨眉轻皱:“你今天不是在兰市盯着盛延珩,怎么又亲自过来了?” 穆权对黄珊珊这样说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冷笑一声:“盛延珩那小子今天陪着杨珊雯那个女人一直应酬宾客。没想到,他居然就喝醉了,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盯的,反而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你,就来了。” 黄珊珊笑的温柔极了:“你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总归我还是要把事情办完的。” 穆权:“盛廷瑜睡了吗?” 黄珊珊往门内看了一眼:“还没有。” 穆权脸色和声音同时一沉:“动手吧。” “好。”黄珊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她和穆权一同进了别墅,来到茶几旁。 她拿起她刚才一直盯着的那个小瓶子,眼眸闪烁不定。 穆权精明的眸子顿时一闪:“你犹豫了?” 黄珊珊瞧向穆权:“没有。” 她忽的嘴角一弯:“我在想,这个药会不会直接要了盛廷瑜的命。” 穆权冷笑:“直接要了命,就不好玩了,我们总是要让他亲眼看到他的集团落在我们手里。” 此话一出,穆权的脸上尽是残酷。 黄珊珊一笑:“那就依你好了。” 她从那药瓶里拿出来两粒药片,放在了她刚才喝的那个水杯里,接着又端起来摇晃了两下,那药不一会儿就溶解在水里,不见了。 黄珊珊看着穆权:“你在这里等我。” 穆权警惕的瞧了瞧四周,他问:“这里不会再有其他人吧。” 黄珊珊摇摇头:“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穆权:“那你去吧。” 穆权坐在沙发上,看着黄珊珊一步一步的上了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他站起身,也上了楼梯。 他不放心黄珊珊。 黄珊珊敲开了盛廷瑜书房的门。 她瞧了一眼坐在书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书的盛廷瑜,垂了垂眼眸。 等她再抬眼时,脸上已经笑意盈盈:“廷瑜,夜深了,你喝些温水了就休息吧。” 盛廷瑜眼眸幽深的看了几秒那杯被黄珊珊放在桌子上的水,转瞬,他又将目光又移到了黄珊珊的身上,而那幽深的眸子霎时又变的黑暗沉浮。 黄珊珊被盛廷瑜看的有些心慌,她以笑掩饰自己的心慌:“廷瑜,你心脏不好,平时应该早点休息。” “好。” 盛廷瑜只说了这样一个字,就端起那水杯,咕噜咕噜的一下子全喝完了。 黄珊珊盯着盛廷瑜毫不犹豫的动作,眼眸晦暗不明,似是想要阻止,却又不想阻止。 盛廷瑜将一滴不剩的水杯放到桌子上,眼眸黑沉的盯着已经笑眼弯弯的黄珊珊:“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意图了吗?” 黄珊珊也定定的看着盛廷瑜。 忽然,她所有的巧笑嫣然都不见了,并且身上还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冷然。 她往盛廷瑜对面一坐:”我要你手里的股份。“ “呵呵!”半晌,盛廷瑜才笑了一下,说道:“这么多年,你跟穆权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黄珊珊刹那间花颜失色:“你知道?” 盛廷瑜:“我知道。”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穆权走了进来。 “哈哈哈......”穆权大笑:“原来你都知道。” 他的身上一下子就散发出让人心惊的戾气:“盛廷瑜,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我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受我和珊珊的?” 盛廷瑜的脸有些苍白,但他还是谈笑自若:“怎么忍受呢?我就把你们的表演当成了一场戏,而我只是想知道戏的结尾是什么?” 盛廷瑜还悠然自得的轻笑了一声:“今天我终于知道了结尾。” “哈哈哈......”穆权再次大笑起来,笑罢,他语带嘲讽:“我一直以为你很爱黄珊珊,爱到了骨子里,却原来不是这样。” 盛廷瑜看着黄珊珊,神情镇定自若:“你错了,我的确是将她爱到了骨子里,但这爱的代价未免太大了。所以,” 穆权神色微变的截住了盛廷瑜的话头:“怎样?” 盛廷瑜似是从鼻子里笑了出来:“所以,我的股份是不会给你们的。” 穆权:“是吗?” 盛廷瑜:“当然。” 穆权突然阴恻恻的笑起来,他看着盛延珩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他问:“盛廷瑜,你知道珊珊刚给你的那杯水中放了什么吗?” 盛廷瑜脸色大变,但他还是语调平缓的说着:“难道不是安眠的药物。” 穆权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盛廷瑜心中骇然:“那是什么?” 穆权双手撑在桌子上,慢慢的靠近盛廷瑜,等他不能再靠近盛廷瑜一分的时候,他道:“那是可以要你命的药物。” 盛廷瑜大惊失色,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黄珊珊,问:“是真的?” 黄珊珊:“是真的。” 盛廷瑜瞬间觉得天塌地陷,头晕目眩,气血狂涌。 他眼眶通红,大怒道:“穆权,黄珊珊,我一直将你们当做我盛延珩这一生的挚友和爱人,可你们居然就是这样对待我,背叛我的?” 穆权也大吼:“说什么我们背叛你,当初我和珊珊本就是一双,是你仗着你的家世和背景,非要在我们中间横插一杠子。” 盛廷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们当初从来都没说过你们在谈恋爱。” 穆权眼睛也红了起来:“我不说,是因为珊珊家里根本就瞧不起没钱没背景的我。” 盛廷瑜冷笑:“你没钱没本事,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穆权语塞,少顷,他笑意盎然的问黄珊珊:“盛廷瑜的药效是不是要发作了。” 黄珊珊冷言冷语:“已经开始发作了。” 确实已经开始发作了。 盛廷瑜的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它几乎都要跳出他的嗓眼了。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负荷。 盛延珩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但他依然只看着黄珊珊,笑得有些凄惨:“我原以为你心里还是有我那么一点点的位置的,可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说完,盛廷瑜已经坚持不住了,他“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本就斑白的两鬓。 他此时此刻,像极了性命垂危的老人家。 穆权看着盛廷瑜,突然说道:“珊珊,你立刻将“股权转让书”拿来,让盛延珩盖上手印,我现在就打120,可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否则,后戏就没办法唱了。 “好!” 黄珊珊转身出了书房的门。 她没有管盛廷瑜,这对盛廷瑜来说,是最残忍的事。 不一会儿,黄珊珊果然拿来了那份转让书,转让的对象就是黄珊珊。 穆权拿着它,硬是抓着盛廷瑜的手,上面按了手印。 救护车来的时候,盛廷瑜已经昏迷不醒了,被送到医院后就直接进了急救室。 但急救后的结果就是盛延珩的性命保住了,但他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昏迷的盛廷瑜最终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一路跟随的穆权和黄珊珊隔着窗户,看着躺在重症室里半死不活的盛廷瑜,两人的脸上居然蔓延起了如出一辙的残酷笑容。 第三十五章 雨来2 盛延珩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变成了一只狼崽子不停的狂奔着。 而他的身后,紧追着一只老虎,这只老虎想要吃了他。 他想停下来。 他不怕那只老虎,可是梦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焦急的呼喊着:“快跑,快跑,跑的越快越好。” 于是,他莫名的顺从了那个声音奔跑了起来。 他跑的有些精疲力尽了,可那只老虎仍然在追。 蓦地,他的前方出现了一道悬崖,而那悬崖边上竟然站着杨珊雯,她正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他心下一喜,毫不犹豫地向她飞奔而去。 可是,杨珊雯刚才还在笑着的脸庞忽然就变得冷寒如冰。 她眼眸冷冽的瞧着他。 然后,她张开双手,就像大鸟飞翔似的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他骇然之下大喊:“杨珊雯。” 可杨珊雯仿佛听不见。 他惊慌的向前奔去,而身上所剩无几的力气几乎都让他用尽了。 好在,他终于狂奔到了悬崖边上,可杨珊雯早已掉了下去。 他站在悬崖边上,看着极速下坠的杨珊雯,而杨珊雯也抬头望着他。 但让他感到恐慌的是,杨珊雯看着他的眼神里居然是痛彻心扉的恨意。 那恨意穿透他的眼睛,直直定在他的心上,纷沓而来的疼痛犹如密密麻麻的针扎过。 他想也没想,一跃而下,随着杨珊雯向下坠入。 呼呼的风声划过耳旁,有些生疼。 突然,风声中传来一阵阵他所熟悉的音乐,那音乐一直响一直响,直吵得他头昏脑涨。 “阿珩,醒醒,快醒醒。” 有人在叫他,这声音也是他所熟悉的。 “阿珩,阿珩,你快醒来。”这声音又在叫他了。 恍然中,他终于想起来这是徐阳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徐阳。 盛延珩将徐阳往旁边一推,坐了起来,他的脑海里还有些混乱。 徐阳左瞧瞧又看看的打量了几秒盛延珩,问:“阿珩,你做什么梦了?” “嗯?”盛延珩瞥向徐阳。 徐阳一惊,他居然在盛延珩的眼眸里看到了恐惧。 “阿珩,你刚才在叫杨珊雯的名字。” “我......。” 盛延珩还没说完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徐阳听着杵在被窝里唱歌的手机,烦躁的挥挥手:“你这个电话就跟催命似的,不停的响,不停的响。” 盛延珩动手从被子里翻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脸色霎时变的冷凝。 徐阳问:“谁啊?” “我妈。” “那你接啊。” 盛延珩没有立即接听,他在看着那个名字怔怔地发呆。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惊慌还有些无措。 他的电话还在响,伴随着电话铃声的是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一下比一下大,一下比一下急,直敲的盛延珩莫名的心惊肉跳起来。 徐阳眉头紧皱,翻起身,下了床:“你先接电话,我去看看是谁?” 盛延珩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卧室的门,似是要透过那遮挡他视线的东西看清楚敲门的人到底是谁。 徐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盛延珩,然后,挠着他的头去开门了。 当看见站在门外的人时,他顿时一愣。 盛延灼正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外罩的大衣斜斜的挂在身上,而且头发凌乱,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 徐阳眉头一皱:“盛延灼,你怎么这样一副样子?” 盛延灼答非所问,语气里尽显着急:“盛延珩呢?” “在里面。” 盛延灼一把拨过徐阳,慌慌张张的往屋内跑去。 盛延珩刚刚把电话接起来,然后,电话那端焦急的声音和盛延灼气喘吁吁的声音同时传进了他的耳朵。 “延珩,你爸出事了。” “盛延珩,爸出事了。” 盛延珩紧紧的盯着门口的盛延灼:“你说什么?” 盛延灼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又重复了一遍:“爸爸心脏病犯了。” 盛延珩再也顾不上电话那端的人是否还有话说,就直接挂了电话,给李特助拨了过去。 过了好久,李特助才接了起来,这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盛延珩已经快要到了暴怒的边缘,他声音又沉又冷:“你在干什么?” 李特助:“我正打算去接老板。” 盛延珩的语速又急又快:“你先订四张赶往海市的机票,然后直接到机场,不用再来接我了。” 正开车的李特助手瞬时一滑,车的方向顿时偏了。 “是。” 他回答的平静,可心里却是惊骇莫名,穆权他们已经动手了。 盛延珩挂了电话,看着徐阳:“你将我们送到机场,顺便去学校,帮欣然请假。” “好!”徐阳的神情在听到盛延灼的话后,也变得沉肃起来。 * 杨珊雯十点多后才去了工作室。 她给她的工作室取了名字,叫妙手生花。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余晴站在那里。 她走过去,边开门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晴眼睛亮晶晶的:“我来给杨姐帮忙。” 杨珊雯推门的手一顿:“你要给我帮忙?你辞了摄影楼的工作?” 余晴吐了吐舌头:“是,我辞了。”她笑得调皮:“那杨姐要不要我?” “当然要,为什么不要?” 杨珊雯从头到脚将余晴看了个彻底,她眼角斜挑:“赵特助是怎么舍得让你辞职的?” 余晴眨了眨眼睛,说的有些神秘:“我自有我的办法。” 杨珊雯第一天开业,业务确实很好,还不到几个小时,她已经接了好多新娘妆的单子,还有一些将要参加宴会的单子。 余晴的眼睛笑的快要没有了:“杨姐,今天我们的业绩很不错。” “嗯,是不错。” 余晴趴到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记录订单的杨珊雯旁边:“杨姐,你说我们能有这样好的成绩,盛总的功劳在其中占了多少?” 杨珊雯完成了录单,关闭窗口,看着余晴,很认真很客观的说:“占了百分之九十。” “哇塞!”余晴一下子跳了起来:“居然有这么多。” “嗯。”杨珊雯微微的叹了口气:“若是只凭我,不知道得经营多长时间才能接到这样多的单子。” “有人在吗?” 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余晴还要继续的话题。 杨珊雯和余晴对视一眼,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杨珊雯看着已经走进来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几岁,或许是保养得好,她眼角处并不见有多少眼纹。 杨珊雯笑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女人将杨珊雯从上到下挑剔了一遍,问:“你就是杨珊雯?” “是。” 杨珊雯也不在意女人带着有色眼镜的目光,她仍然在笑:“是,我就是杨珊雯。” 女人也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就有些明显了。 “你本人看起来比视频上的还要好看。”她说。 “嗯?”杨珊雯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女人有些惊讶:“你不知道网上已经将你的视频传开了吗?” 杨珊雯想,这一定是个很八卦的女人,她不喜欢和八卦的女人唠嗑:“这位太太,视频可以等会再说,我想你应该先说说您来我们店里的需求?” “啊!”女人惊叫一声,猛拍大腿:“见到你的人,我差点都忘了我的正事。” “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婚礼,”女人的眼睛里忽然划过一丝嫉恨:“我自己上的妆没有你那么专业,所以,我想让你帮帮我。” 杨珊雯装作没看见她眼里的情绪,嘴角一扬:“只要太太将时间和地点告诉我,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那女人得到了杨珊雯的允诺,喜滋滋的离开了。 她离开时的那种迫不及待,就仿佛她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去跟别人商谈一般。 杨珊雯看着女人走出店门,眼眸明明暗暗。 她问站在一旁的余晴:“刚才那位太太所说的视频,你看过吗?” 余晴摇头:“还没看到。” 杨珊雯转身,往办公室内走去,她走的又快又急。 余晴疑惑的看着杨珊雯,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杨珊雯一进办公室,两步并作一步,一下子就跨到了办公椅上坐下来,并挪动鼠标,打开了网页。 不打不知道,打了才知道原来这满屏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关于盛延珩和她的。 不论是文章还是视频统统都是。 杨珊雯点开看了几条,那些内容大体一致,无非都是说一些她和盛延珩站在一起很般配什么的。 而下方的评论,乱七八糟,各有各的看法,说什么的都有。 杨珊雯也看了一些,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骂她就行。 她想,像盛延珩那样的人,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八卦新闻出现在他知道的任何一种渠道上。 所以,她自认为,不需要两天,这些新闻全部会被盛延珩清理掉。 如果盛延珩连这些能力都没有,那他的八卦新闻早就满天飞了。 于是,杨珊雯便四平八稳的等着盛延珩公关掉这些消息。 * 盛延珩一行人到达海市后,就直奔盛廷瑜所在的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外,他们看到了黄珊珊和穆权。 黄珊珊眼睛又红又肿,好像是哭的太久太厉害所致。 而穆权的神色尽是对友人的惋惜之情。 盛延珩对他们这样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他仍旧凉薄而淡漠的瞥了这两人一眼,然后越过他们走到了重症监护室窗前。 他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盛廷瑜,心里忽然就蔓延出一种悲痛来。 他声音冷冰冰的问黄珊珊:“我爸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你是不是又刺激他了?” 黄珊珊抹了抹又红起来的眼眶:“你爸这样的病,我哪里还敢去刺激他?昨天晚饭过后,他一直都在自己的书房里,我没敢去打扰他。” “可到睡觉的时间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就去了书房。” “谁知我一打开门,就看到你爸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等送到了医院,医生也只是保住了他的性命而已。” 盛延珩听完黄珊珊的叙述,未置一词。 他打算进去看一看盛廷瑜。 而盛延灼和盛欣然也一致要求进去看看盛廷瑜。 于是,盛延珩三人都穿着医院的消毒服进去了。 当他们站在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盛廷瑜床边时,盛延灼和盛欣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咕噜噜的流了下来。 盛延珩蹲跪在盛廷瑜的床边,眼眶中也闪着泪花,可是他忍住了。 盛延珩握住盛廷瑜的手,低声喃喃:“爸,你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一直想要跟你说声抱歉,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始,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盛延珩握着盛廷瑜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 盛延珩先是一怔,随后,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他猛地偏头去看盛廷瑜的那只手。 刚才感觉到的并不是他的幻觉,盛廷瑜的手确实在动,只是他的眼睛没有睁开。 盛延珩感受着那只抖动的手,它似乎是想要告诉他什么事情。 盛延珩仔细的去瞧那只手,然后,他发现,盛廷瑜的大拇指颜色有些深。 他凑近了去瞧,这才看清楚那是印泥。 盛延珩的眸子霎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等他们出了重症监护室,那惊涛骇浪的眸子早已归于平静。 李特助刚接完电话,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他走到盛延珩面前站定:“老板,日本那边的合作案出了问题。” 盛延珩脸色一变:“什么问题?” 李特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他们说,我们的合作案中触及到了他们的法律。” 盛延珩冷笑一声:“触及到了他们的法律?什么律法?哪一条款?哪一条列?” 李特助:“他们只是说触及到了法律的边缘。” 盛延珩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李特助:“那你去解决吧。” 李特助:“他们还说了,非要老板您亲自去解决,否则,就只能走法律程序。” 盛延珩那平静的眸子又变的如宇宙黑洞,深邃又暗黑,直看的李特助惊骇无比,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盛延珩冷凉如寒冰的声音传到了李特助的耳朵里:“订机票,我们明天去日本。”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她身后的盛延灼:“这段时间,爸就交给你了。” 盛延灼点了点头:“好。你放心去吧。” 盛延珩又蹲下来看着盛欣然:“欣然,这几天一定要听姑姑的话,不要到处乱跑。” 他沉吟了一下:“还有,除了姑姑,谁的话你都不能相信,知道吗?” 盛欣然抬头看了看黄珊珊:“那奶奶的话,我也不能相信吗?” 盛延珩:“你自己以为呢?” 盛欣然:“我知道了,爸爸你就放心去吧。我一定只听姑姑的话。“ 站在旁边的黄珊珊听到盛欣然这样的一句话后,那漂亮的眸子里顿时划过一抹暗光。 盛延珩摸了摸盛欣然的头:“真乖。” 他站起来,忽而凑近盛延灼耳边:“盛延灼,你自己留在海市一定要小心。” 盛延灼的眉头起先皱了两皱,然后,忽然就松开了,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盛延珩交代完他要交代的,换了消毒服,就走了。 他要去公司准备资料。 他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李特助跟在盛延珩的身后也离开了。 他看着前面那具直挺刚毅的身体,心里渐渐的冒出一股寒凉来。 前两天,穆权给他打电话了。 是的,是穆权,不是穆晓婉,他给他交代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他要他将日本合作案的资料透漏给他。 第二件事,在日本的时候,需要他阻挡盛延珩查看一切网络上的新闻和消息,简而言之,不要让盛延珩接触到网络。 第三件事,不要让同时认识盛延珩和杨珊雯的人给盛延珩打电话,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跟在盛延珩身后的李特助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根本就没有瞧见盛延珩嘴角那昙花一现的嗜血残忍。 盛延珩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别墅里只亮着一盏灯,原本他回来是想问一问盛延灼,盛廷瑜的病情,只是,盛延灼已经睡下了。 他没有再打扰盛延灼,他进了自己的卧室,拿了浴衣,进了洗澡间。 洗澡间的水声哗啦啦的,因此,盛延珩没有听到他的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 黄珊珊走了进来,她看着放在茶几上的三部手机,眼神闪了闪,走了过去。 她拿起其中的一部,用针打开了卡托,将原来的那张卡拿出来,又放进去了一张。 她合上卡托,将手机放回原处,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房里瞬时又变的静悄悄的,就像这间房里除了盛延珩之外,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 杨珊雯的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看见盛延珩和盛延灼了,连盛欣然都再也没有见着。 她原本以为盛延珩会将他和她的新闻压下去,可是已经过去五天了,那新闻还在全网发酵。 虽然舆论都是一面倒的夸她捧她,可她还是不愿意自己成为大家谈论的对象。 她给盛延珩打电话,可盛延珩的电话关机了,她又给盛延灼打,盛延灼的也关机了。 他不但找不到他们,就连徐阳和徐丽最近都没有见过。 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慌慌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告诉她接下来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两天后,那突然而至的舆论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三十七章 危机1 今日已是杨珊雯处在舆论风波中的第七日了。 七日的时间,再大的网络爆料也该是时候退出众人的视线了。 可是杨珊雯和盛延珩所引起的这场网络大风暴的点击量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还有节节攀升的趋势。 早上,杨珊雯提着掉在半空中的心去给一位新娘上妆。 上完妆,她又应了新娘家人的邀参加了宴席,等她回到店里,已是下午两点多了。 余晴坐在办公桌前,拖动着鼠标,在浏览器上翻看着网页。 她的眉头皱在一起,嘴唇紧紧的抿着,似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杨珊雯走进办公室,余晴立即将窗口缩小了。 她猛地抬起头,笑看着杨珊雯:“杨姐,你回来了。” 余晴平时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将阳光铺在了脸上,可是今天,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杨珊雯把包挂在墙角摆放的衣架上,瞧向电脑:“你在看什么呢?” 余晴瞟了一眼早已回到桌面的屏幕,微微松了口气。 她“嘻嘻”一笑:“我在玩游戏呢。” 杨珊雯坐到另一张办公椅上,瞧着余晴:“今天有订单吗?” 余晴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 杨珊雯将视线挪到电脑屏幕上,手握着鼠标:“我先看看。” 余晴忽的按住了杨珊雯的手:“难道杨姐不放心我?” 杨珊雯眉头微挑:“你说的什么话?” 余晴眉眼弯弯:“那就不看了吧,我保证把你的时间安排地妥妥当当。” 杨珊雯不看屏幕了,她瞅着余晴,表情严肃又深沉:“余晴,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余晴把头摇地像个拨浪鼓。 “你有。”杨珊雯的声音有些冷。 余晴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变成了沉厉和冷然:“杨姐,你今天刷网页了吗?” 杨珊雯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她摇了摇头:“还没有。” 余晴放开杨珊雯握着鼠标的手,郑而重之的说:“你打开看看吧。” 杨珊雯的心沉了下去。 她微颤着手打开了网页,那是余晴刚才浏览过的,而那页面正好停在评论区。 杨珊雯的眼睛定在了最上面也是最新的评论上。 “杨珊雯真的是小三?” “怎么不是小三,上面的楼主说了,他有杨珊雯当小三的证据。” “啊,那个女人看起来很漂亮,原来也不过是个小三。” “漂亮的女人有几个是好人,贱人!” “贱人有很多,但像文章中这个女人装的又贞烈又纯净的贱人就少了。” “都是看见钱就想钻进去的贱种。” ...... ...... 杨珊雯一条一条地翻下去,几乎每一条评论都粗俗不堪,脏污扎眼。 杨珊雯越看,心就越惊越凉越往下沉,而且她已经开始气血翻涌,胃里翻江倒海。 余晴瞧着脸色已经白地不正常的杨珊雯,忧心的劝她:“杨姐,你不要再看了,盛总一定会将这些舆论压下去的。” 杨珊雯仿似没听见余晴的话,她依然不停地滑动着鼠标。 那些评论她居然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翻到底。 而那最底部的第一条评论就是这些恶意评论的源头。 杨珊雯凑近电脑看着第一条评论。 “大家都听说了吗?盛世总裁盛延珩已经结婚了。” “啊,那视频里那个叫杨珊雯的女人不是正主吗?” “她怎么会是正主?人家正主的身份背景可比她厉害多了,她最多算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而已。” ...... 杨珊雯又瞧向第二条评论。 “杨珊雯那个女人我认识,她能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习惯抢别人老公的贱种而已。” 杨珊雯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怎么觉得发表第二条评论楼主的语气那么像马英莲。 杨珊雯又瞟向第三条评论。 “她当小三算什么?她在婚内出轨是常有的事。” “啊,听说她还有两个儿子,也不知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种?” “谁知道呢?大概也是不知道父亲是谁的贱种。” “大家人肉她,骂死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看视频,她似乎开了一间工作室,而那背后的人就是盛世总裁。“ “大家骂她,骂死这种女人。” 余晴看着已经无法控制颤抖的杨珊雯,心立刻揪了起来。 而杨珊雯的心不只是揪了起来,她的心此刻又沉又重又疼,仿佛有千万斤重物压在那里,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眼眶中早已积蓄的泪花化成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余晴忧心忡忡:“杨姐,你还好吗?” 杨珊雯依然没有回应余晴。 她只是急急忙忙,慌张不已地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可是她的手颤抖地根本拿不稳。 杨珊雯的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打在手机屏幕上形成了一颗一颗的水珠。 她想擦掉屏幕上的水渍,但她没拿好,手机“咚”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顿时裂开了好几道口。 余晴立刻帮忙捡起来:“杨姐,你现在想要打给谁,告诉我,我帮你拨过去。” 杨珊雯的声音颤抖地厉害,而且还带了哭腔:“盛延珩,我要打给盛延珩。” “好,开机密码。” “******” 余晴按照杨珊雯所说打开了手机,找到了盛延珩的通话记录,拨了过去。 然而,电话那边却通过电波传来了冷冰冰的机械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余晴眼里的惊慌一闪而过:“杨姐,电话关机。” 杨珊雯将脸埋进双手里:“打给盛延灼。” 余晴又拨通了盛延灼的电话,可依旧是关机。 这次不只杨珊雯感到无望,余晴也很无望。 余晴带着哭腔:“杨姐,怎么办啊?” 杨珊雯抬起头,猛然站起身,胡乱地擦了擦脸,抢过余晴手里的手机就往门外走去。 余晴大喊:“杨姐,你要去哪里?” 余晴没有听到回答,因为杨珊雯已经出了门。 余晴实在不放心杨珊雯,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和店门钥匙,立刻往门外跑去。 只是,她出来后,早已不见了杨珊雯的身影。 余晴心急如焚。 她想她必须得给赵特助打个电话。 赵特助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时,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文件。 他顺手拿过来瞟了一眼闪动的名字,当看到显示是余晴时,他的嘴角立时扬了起来,连眉眼在刹那间都弯了起来。 他按了接听键:“喂?余晴?” 余晴的语气又快又急,又沉又厉:“赵特助,杨姐出事了。” 赵特助的眸色瞬时一变:“出什么事了?你们在哪里?” 余晴:“我不知道杨姐去了哪里,我现在正要去找她。” 赵特助:“那你在哪里?我先去找你。” 余晴:“你不用来找我,你去盛总家里找她。我去杨姐家里找她。若还找不到,我们就到学校门口碰面,杨姐总会去接两个小不点的。” “好。” 挂了电话,赵特助便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摄影楼。 杨珊雯坐着出租车,来到了盛延珩所住的小区。 她下了车,一口气跑到盛延珩的房门前,狂乱地拍打着那扇紧闭的门。 可是她拍了将近一刻钟,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楼道尽头的电梯忽然传来“叮”的声音,杨珊雯灰暗的眸子瞬时一亮,她猛地转过头,望着电梯,她此时此刻多么期望从电梯上走下来的那个人是盛延珩。 可是,没有,那个人不是盛延珩,而是李特助。 杨珊雯那亮晶晶的眸子瞬时暗了下去。 赵特助小跑到杨珊雯面前,即焦急又气喘吁吁:“余晴说你出事了,让我来这里找你。” 杨珊雯好像没有听到赵特助的话,因为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电梯门上。 忽而,杨珊雯暗下去的墨瞳又亮了起来。 她自言自语:“我去找盛延灼,或许她已经回来了。“ 话毕,杨珊雯就跑向了电梯。 可杨珊雯嫌电梯太慢,她一转身便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赵特助没法,也只能从楼梯处紧跟着杨珊雯。 他原来不知道,一个女人跑起来竟然可以那样快。 杨珊雯和赵特助赶到盛延灼的家时,余晴早已经到了那里,她看着满含期待的杨珊雯,摇了摇头:“杨姐,里面没人。” 杨珊雯眸子里的亮光再次暗了下去,她背靠着墙慢慢的滑落,坐在地上,抱着双腿,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她忽然觉得浑身很冷。 赵特助深深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杨珊雯,走到余晴旁边,沉着眸色:“到底出了什么事?” 余晴叹了口气:“网上在骂杨姐,各种言论都有,粗俗不堪,低级下流。” 赵特助眸色更深了:“我有好几天没见过盛总了。” 余晴冷笑一声:“不只是没见过,连电话都关机了。而且连盛延灼也失联了。” 赵特助眉头一皱:“若是他们的打不通,就给徐阳打。“ 杨珊雯的眸子亮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样:“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赵特助说:“我有。” 然后,杨珊雯和余晴的脸上同时闪过了惊喜。 赵特助拿出电话,找到徐阳的号码拨了过去,里面传来嘟嘟的声音。 余晴和杨珊雯松了口气,终于有一个是能打通的。 杨珊雯又渐渐地升起了希望。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那端传来徐阳精疲力尽的声音:“赵特助?” 赵特助眉头紧皱,说的直截了当:“盛总的电话打不通,你能联系上他吗?” 徐阳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我也好几天没给他打过电话了。” 赵特助:“杨珊雯出事了,你最好立刻给他打个电话。” 徐阳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赵特助的话,他大吃一惊,立即坐直身子:“杨珊雯出什么事了?” 赵特助:“你自己到网上看看就知道了。” 徐阳的脸色沉肃起来:“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给阿珩打电话。” 赵特助挂了电话,看着坐在墙边的杨珊雯:“徐阳说,他马上就给盛总打电话。” 杨珊雯的神情在此刻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徐阳挂了电话,看着他身旁的徐丽:“杨珊雯也出事了。” 徐丽大惊失色:“她怎么也出事了?” 徐阳的脸色冷寒凝重:“先不要问那么多,你先打开浏览器,看看杨珊雯那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要给阿珩说明情况。” “好。” 徐丽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了浏览器。 当她看到网页上那铺天盖地地辱骂杨珊雯的评论时,她的脸瞬时发白的厉害。 她是演员,她知道被人这样攻击是什么感觉,她喃喃自语:“这完全是不给杨珊雯活路了。” 徐阳的脸色沉得像是将要来临的暴风雨。 他冷笑一声:“徐丽,你不觉得这所有的事情来的太巧了吗?” 徐丽脸色一变:“怎么说?” 徐阳:“从杨珊雯工作室开张结束开始,先是盛伯伯昏迷不醒,进了重症监护室,再是阿珩和日本的合作案出了问题,然后是我们医院出了三起医疗事故,现在又是杨珊雯出了事。你不觉得这一件件一桩桩的祸事来的太巧了吗?” 徐丽惊骇莫名:“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徐阳望着虚空的眼眸冷寒如冰:“谁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或者是杨珊雯,也或者是其他的。你难道没发现,这段时间没有人能顾得上杨珊雯吗?” 徐丽身上渐渐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那这背后之人的筹谋实在是高明,他几乎算到了所有人。” 徐阳眉头轻挑:“错,他算漏了两个人。” 徐丽瞧着徐阳,然后恍然大悟:“他把余晴和赵特助没有算计进去。” 徐阳摸了摸徐丽的头,温柔地笑意顿时蔓延到了眼底:“聪明。” 徐丽俏皮一笑,可她还顾不上说话,就开始干呕起来。 徐阳看着徐丽憔悴的样子,满脸的心疼:“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若是再这样陪着我折腾下去,会吃不消的。” 徐丽嘴角一翘:“你能在这个时候还知道关心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徐阳道:“你快去休息吧,我还要给延珩打个电话。” “好。”徐丽说道:“那你也早些睡。” 徐阳看着徐丽一步一步的往楼梯走去,眼眸沉得如暴风雨的黑夜。 徐丽怀孕了,她孕吐的厉害,可偏偏最近他烦事缠身,抽不出时间陪她。 他明天还要去法院。 他们医院被那三起医疗事故的家人给告了,他以被告人的身份进入了法院。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脱身,毕竟这次背后之人的手段太过高超干净。 第三十八章 危机2 日本 盛延珩从一家集团公司大楼里走出来。 他面无表情,眼眸深邃幽暗。 李特助跟在盛延珩身后,感受着从他身上层层散发出来地戾气,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开始冒出冷汗。 他握了握已经湿滑的手掌,稳了稳自己的心慌。 公司商务车一路将他们送到暂住的酒店。 李特助跟随盛延珩一直到盛延珩休息的总统套房门前。 盛延珩头也未回地对李特助吩咐:“你去将有关合作合同的资料重新整理一下,他们想要走法律程序,那我就奉陪到底。” 李特助看着已经打开门,提步往门内走去的盛延珩,心下凛然:“是,老板。” 盛延珩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将李特助隔绝在门外。 他走到沙发前,将自己扔了进去,抬手揉着眉心。 到此刻,盛延珩脸上的疲惫才完完全全地显现出来。 他来日本已经一个星期了,每天日以继夜的忙,忙得晕头转向,连每天睡觉的时间都超不过两小时。 可对他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让他感到失落和心绪复杂的是,这么长时间了,杨珊雯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他想杨珊雯了,很想很想。 盛延珩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那只特有的手机,准备给杨珊雯打电话,可还没来得及拨号,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盛延珩坐直身子,只不过刹那间,他已经恢复到先前地神采奕奕。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一位男服务员。 他推着餐桌来到盛延珩面前,礼貌地弯了弯腰:“盛先生,这是您的特助帮您定的餐。” 盛延珩瞟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顿时食欲大开。 他从晌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看着服务员:“你放到桌上吧。” “好。”服务员将饭菜放到桌上后退了出去。 盛延珩感觉自己有些渴,所以,他先盛了一碗汤喝下去,然后才开始细嚼慢咽地吃菜。 他吃了几口,觉得自己又累又乏,于是就想补个觉。 他当即放下筷子,和衣躺在沙发上,没几分钟,已经从嗓子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总统套房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人是李特助,他眸色变幻不定地瞧着盛延珩。 当他身上的电话忽然响起音乐时,他猛地一跳,心脏几乎都被吓地破胸而出了。 李特助拿出手机,那是盛延珩的。 盛延珩最近忙地脚不沾地,所以,除了杨珊雯那只特有的电话,他另外两只电话都被李特助拿着。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李特助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他眸色深深地瞅了一眼盛延珩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原本已经睡着的盛延珩此时睁着他那仿似宇宙黑洞的眸子,幽深地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 李特助出了房门,一直走到洗手间,才接起徐阳再一次打来的电话:“喂?徐总?” 徐阳正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翻看着网页。 当盛延珩的电话被接通地一瞬间,他高兴极了,即使接电话的人是李特助,他依然很高兴:“向勤,阿珩呢?怎么不是他接电话。“ 李特助站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神情惧怕却又极力压制的自己:“老板这几天忙得太狠,睡着了。” ”哦。“徐阳有些泄气,关于杨珊雯的事情他不能亲耳听到。 李特助:“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等老板醒来后,我再转告他。” 徐阳:“你告诉他,杨珊雯出事了,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对杨珊雯的辱骂。其他人都联系不上阿珩。“ 镜子里的李特助眼眸有些阴沉:“好。等老板醒来,我立刻告诉他。” 徐阳:“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要忙,挂了。” “好。” 李特助挂了电话,再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猛地一头扎进已经盛了一半水的池子里。 不过几秒,他抬起头,急促的呼吸几下,然后又一头扎进池子里。 如此反复,不知他到底扎了多少次,直到他脸色苍白如纸的时,才停下来。 他擦掉脸上的水渍,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西服,将盛延珩的那部电话装进口袋里,再拿出自己的电话。 他准备给穆晓婉打电话,因为徐阳此人不能留。 下午六点多,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冬日的冷风刮过人的脸庞,仿佛要将人的皮肤刮下来。 穆晓婉一个人走在老旧的小区小道上,她脸上没有任何遮挡物,但她好像一点都不冷,甚至嘴角还弯着。 她的高跟鞋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听起来有些渗人。 她前方有一盏路灯,路灯散射着昏暗的光线,那光线下站着一个有些驼背的老男人。 高跟鞋发出的响声最后停在那盏路灯下。 穆晓婉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老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嫌恶,但她脸上还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老男人沙哑的嗓子发出了桀桀的笑声,在这安静又黑暗的夜里,这笑声听起来竟然有些恐怖。 老男人看着穆晓婉,眼神湿哒哒,黏糊糊的:“还死不了。” 穆晓婉厌恶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我爸把她们交给你,可不是让你弄死他们的。” “嘿嘿......”老男人奸笑道:“我没有弄死他们,只是吓唬吓唬她们而已,谁知道她们那么不经吓。” 穆晓婉的微笑终于保持不住了:“她们对我来说还有用,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老男人看着穆晓婉的眼神更加赤裸裸了:“对她们我还能做什么?” 穆晓婉顿时花颜失色:“我要去看看她们。” 老男人:“你想看就去看吧。” 穆晓婉的高跟鞋越过路灯又响了起来。 老男人看着穆晓婉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冷哼一声:“装什么装?” 穆晓婉的高跟鞋在一栋旧楼前停下来,而这栋旧楼赫然就是杨珊雯前段时间租住过的。 穆晓婉抬起头看着楼上,老男人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住。 “走吧。”穆晓婉对老男人说:“你若让他们有什么问题,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男人又桀桀地笑起来:“有没有问题,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穆晓婉和老男人坐着电梯来到杨珊雯曾经住过的那套房子门前。 老男人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穆晓婉的视线随着老男人打开的门看了进去,里面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开灯。”穆晓婉的声音有些冷。 老男人先走进去打开灯。 在灯光下,穆晓婉的视线所及处没有人,她踩着高跟鞋走进屋内,目光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依然没有看到人。 “人呢?”穆晓婉瞥着站在一旁的老男人。 老男人阴恻恻的笑声回荡在过分安静的房子里,顿时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用手指了指餐厅的方向,穆晓婉就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她的高跟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面,仿佛是踩到了人的心尖上,让人的整颗心都跟着颤栗起来。 她走进餐厅,在一处墙角,她找到了缩成一团,抱在一起的盛延灼和盛欣然。 盛欣然浑身瑟瑟发抖,盛延灼一直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姑姑在这里。” 穆晓婉喊了一声:“盛延灼。” 盛延灼没听到,她依然在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穆晓婉两大步跨过去看着盛延灼,这才发盛延灼眼神空洞,目光无神地盯着虚空的某一处。 穆晓婉骇然,她猛地转过身,眼神阴狠地盯着老男人,语气像是带了刀子:“你究竟对她们做了什么?” 老男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的目光几乎要黏到盛延灼的身上:“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做什么?” 穆晓婉的脸色霎时发白地透明,她猛地跑到老男人面前,顺手给了老男人一个耳刮子,大怒地骂道:“你这个畜牲。” 老男人回过被穆晓婉打偏的头,眼神阴骘且凶狠地锁着穆晓婉:“你老子说了,要让你彻底地绝了回到盛延珩那孙子身边的心思。” 穆晓婉大惊失色,摇摇晃晃,她努力支撑着有些站不稳的身子,自言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们所谋不就是为了让我跟盛延珩复婚?但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老男人阴阴的笑起来:“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穆晓婉失魂落魄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来,连电话响起来都没听到。 老男人一步一步走到穆晓婉面前,满眼荒淫地黏着她:“穆小姐,你的电话响了。” 穆晓婉仰起头看着老男人,懵懂无知:“什么?” 老男人:“你的电话响了。” 穆晓婉这才反应过来是她的电话在响,她急忙慌张地从包里找到电话,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李特助打来的。 她接了起来:“李特助?” 李特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颤抖:“穆小姐,半个小时前徐阳给盛延珩打电话了,他知道了杨珊雯的事情。” 穆晓婉一惊:“什么?” 老男人正盯着惊慌的穆晓婉看,而穆晓婉的注意力都在电话上,所以,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缩在墙角的盛延灼偏过头来,眸子亮晶晶地瞅着穆晓婉。 李特助的话语听起来残忍至极:“在我看来,你爸给徐阳找的事情还不够多。既然不够多,那便连徐阳一块收拾掉算了。” 穆晓婉定了定神:“李特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可是延珩的朋友,那是徐阳,你怎么能说收拾掉呢?” 缩在墙角里的盛延灼听到这句话后,那原本添满了星辰的眸子瞬间幽黑地似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而听到这些话的李特助语气瞬间转冷,他像是要打破穆晓婉所有的憧憬:“穆小姐,难道你认为到了这种地步,你还能跟盛延珩复婚吗?他不剥你一层皮,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穆晓婉好像终于认清了事实一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语气冷如冰霜:“好。” 李特助继续说道:“还有两个人,也需要一并处理掉。” 穆晓婉:“谁?” 李特助:“余晴和赵特助。” 穆晓婉:“好。” 李特助的语气在说完这些事后又软了下来:“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穆晓婉:“好。” 挂了电话,穆晓婉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她再也没去瞧蹲在墙角的盛延灼和盛欣然。 穆晓婉踩着她的高跟鞋离开了,而老男人往餐厅的墙角看了一眼后,也离开了。 他又将门锁上了。 楼道里传来又急又快的“咯噔咯噔”声,那是穆晓婉的高跟鞋,她就像是马上要去催命似的。 穆晓婉和老男人都走出去后,盛延灼轻轻地拍了拍盛欣然,低低的声音从她的嗓子里发出来:“欣然,起来,他们走了。” 盛欣然从盛延灼怀里抬起头,发出的声音有些颤抖:“姑姑,原来是穆阿姨。” 盛延灼的瞳孔里霎时迸发出幽冷的寒意:“不只是穆晓婉,还有你的李叔叔呢。” 盛延灼冷笑一声:“谁也没想到,盛延珩养了那么多年,竟然养出来一只饿狼。” 盛欣然睁着她那黑白分明又亮晶晶的眼睛:“姑姑,他们要把徐叔叔怎么样?” 盛延灼的脸上顿时布满忧心:“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们现在这样的处境,连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就是想打电话都没得打。” 说到处境,盛延灼对她的母亲黄珊珊简直是又恨又绝望。 她不明白,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怎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给掳走的。 那是她到兰市的第二天晚上,她把盛廷瑜交给护工后,就回了别墅,她不放心把盛欣然一个人留在那里。 她走进别墅,看到黄珊珊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她刚想说话,可谁知,从她身后猛地伸出来两只手,一只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手巾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 她挣扎着想要让黄珊珊救她,可黄珊珊一直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她。 她惊恐地看着黄珊珊,她从来都没有像那一刻那样绝望和寒冷。 她的亲身母亲就那样亲眼看着她的女儿被人迷晕。 等她醒来后,就已经到了这里,身边还有盛欣然。 然而,当她看清楚这套房子时,她的心又沉又冷。 再到她看见那个老男人后,她的心不止发沉发凉,还感到害怕和惊惧。 那个老男人她见过,在杨珊雯的家门口。 所以,当那个老男人第一次来这里时,她又摔又砸。 如此几次之后,那个老男人就不敢近她的身了。 然后,她开始装疯卖傻。 一个得了精神病的人不小心伤害了另一个人,在法律上,她是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但她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她已经被关好几天了,也不知外面的人都怎么样了? 第三十九章 危机3 徐阳正开车往家赶,徐丽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早上离开时,她正孕吐地厉害。 一想到徐丽,徐阳立即就心烦意乱,而在心烦意乱中还莫名地夹杂着心慌和担忧。 这种感觉跟他在知道医院发生三起医疗事故前的感觉极其相似。 就像是某种预知。 徐阳的眼眸霎时幽暗如夜。 他没想到,只是一个晚上,医院出现医疗事故的事情就在网上爆开了。 虽然热度比不上杨珊雯和盛延珩的八卦,但总归是给医院造成了名誉伤害。 他知道医院的那三起医疗事故非常棘手,医院根本找不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可是,找不到并不代表没有。 所以,从早上开始,他一直在忙,几乎脚不沾地,颗粒未进。 他向法院提交了申诉延期举证和医疗事故鉴定申请,接着跑去与媒体沟通,安抚媒体,最后又去找了造成那三起医疗事故的医生了解情况。 等他做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急急忙忙地开车想回去看看徐丽,而且是想立刻马上见到她。 他和徐丽的家是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别墅。 他一直以为,安家的地方不必太大,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足够温馨就好。 徐阳将车开进车库放好,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可当他看清门内的人时,顿时大惊失色。 门内不是徐丽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很多穿着黑色大衣的壮汉。 他们手背在身后,目不斜视,直挺挺地站在徐丽的四周。 而徐丽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徐阳认识。 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徐阳心下惊骇不已,可他还是保持着他平常的痞子样,倪着坐在徐丽旁边的女人,痞痞地笑起来:“穆晓婉,你可真是我家的稀客。”他用手指了指那些黑衣人:“可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穆晓婉翘起二郎腿,柔弱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笑得甜美:“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 徐阳摇摇头,走到徐丽另一边坐下来,一把将徐丽揽进怀里,嘴角一翘:“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穆晓婉的笑容消失了,她冷冷地瞧着徐阳:“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去我家做客的。” 徐阳瞅着穆晓婉的眼眸幽深一片,他终于冷笑一声:“做客?难道不是关起来,让我与阿珩断了联系?” 穆晓婉脸色瞬时一变:“徐阳,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哦。”徐阳忽然邪魅地笑起来:“我说过的话我当然要负责任。” 他拉起徐丽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看了半晌,他站起来,说地潇洒至极:“走吧。” 徐丽和穆晓婉都惊讶地看着他。 徐阳像看蠢货一样地看着穆晓婉:“你不是要请我去做客,现在我愿意去了,你似乎又不愿意了?” 穆晓婉回过神后,冷笑连连:“既然你自己都愿意去,我怎么会不愿意?” 徐阳放开徐丽的手,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意瞬间到了眼底:“徐丽,你在家等我。” “我不要。”徐丽站起身,拉住徐阳的胳膊,担忧又委屈:“我不要一个人在家里。” “呵呵呵......”穆晓婉站起来,眉眼弯弯地瞧着徐阳:“徐阳,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将你和你的夫人一块带走。” 徐阳和徐丽猛然偏过头看着穆晓婉,可穆晓婉的笑意依然不曾减弱半分。 徐阳的脸色冷了下来,眼眸也冷地犹如千年寒冰:“穆晓婉,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哈。”穆晓婉说地讥嘲:“这世上之人谁又不贪心?你不贪心还是你夫人不贪心,更或者是那个叫杨珊雯的女人不贪心?” 徐阳没有回答穆晓婉的问题,但他的眼神像冰刀子似地刮在穆晓婉的脸上。 穆晓婉也毫不示弱地瞧着徐阳。 蓦地,徐阳身上冰冷的气息瞬间消失了,他语气软的像是在说情话:“你想一起带走,那就一起吧,徐丽在我身边我会更放心。” 穆晓婉冷笑:“徐阳,我以前还没看出来你是个情种。” 徐阳又痞痞地笑起来:“当然,我可不像你,是个多情种。” 穆晓婉的脸色顿时又黑又沉,她对站得像死人一般的黑衣人吩咐了一声:“带走。” 徐阳竟然还在笑:“穆晓婉,你总得让我解决一下自身问题吧。我从早上忙到现在,连厕所都没进过。” 穆晓婉一愣,随后,她的视线扫过那些黑衣人,最后才倪着徐阳:“你去吧。” 徐阳给了徐丽一个安心的眼神后,撒开腿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他一步跨进卫生间,关上门,打开水龙头,从兜里拿出电话,打开电话薄,找到赵特助的电话,拨了过去。 赵特助和余晴此时正坐在电脑前。 两人看的电脑是赵特助的,他们在赵特助的家里。 赵特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显示屏。 余晴站起身帮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又坐了下来。 她瞅着快要成功的赵特助,高兴地问:“赵特助,你以前是学什么?” 赵特助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工商管理。” 余晴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可我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电脑高手。” 赵特助嘴角一扬:“我选修过计算机。” “哦。”余晴点着头感叹道:“只是选修也能学的这样通透。” 赵特助没说话,但眉眼弯了起来。 他大学毕业后就很少玩电脑了,所以,没人知道,他曾经也是一个电脑高手。 在学校时,他参加过计算机竞赛,还得过特等奖。 余晴看着显示屏,满脸地兴奋:“是不是快要查到了?” 赵特助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也满是喜色:“快了。” “快了”之后,就是电话铃声。 赵特助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了音乐,他目不转睛地对余晴说:“你看看是谁打来的,如果是你认识的,就接起来。” 余晴从赵特助另一旁拿过手机,看着上面闪动的名字。 当看到名字显示是徐阳时,她又惊又喜:“是徐阳。” 赵特助:“接。” 余晴按了接听键:“喂?徐阳?” 徐阳的语气万分焦急:“余晴,你和赵特助在一起?” 余晴皱眉:“是。” 徐阳:“那你们一起跑,立刻,马上就跑。不然等会儿就跑不掉了。” 余晴大惊。 她看着赵特助,惊慌无措:“徐阳让我们立刻马上就跑,否则就跑不掉了。” 赵特助的神色变得凝重无比:“我马上就要完成了。” 徐阳还没挂电话,那端传来敲门声,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徐阳,你好了没有,好了就走吧。” 余晴的脸色巨变:“徐阳是不是已经跑不掉了?” 赵特助忽地抢过余晴手里的电话,挂掉了。 他表情沉肃:“小心被对方听到。” 他将电话重新放回余晴的手里:“我还有两分钟就搞定了。” 余晴点了点头,可她的心已经乱了,慌了。 她时不时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赵特助敲击键盘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里也像是能扰乱人心似的。 余晴更加心慌意乱了:“赵特助,好了没有?” 赵特助:“马上。” 突然,余情的表情凝固了,她似乎听到门外那空旷的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那脚步声又似是没有了。 余晴轻轻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耳朵靠在门上仔细地听起来,那脚步声又渐渐地清晰了。 余晴猛地离开门口,飞奔到赵特助身边:“好了吗?我听到了脚步声。” 赵特助敲了一下回车键,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好了。” 然后,他又捣鼓了一阵,将查到的地址信息全部传送到他的手机上,才关了电脑。 门外的脚步声听起来更近了。 赵特助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衣,将其中一件递给余晴:“走。” 两人边走边穿衣服,赵特助问:“余晴,你害怕吗?” 余情停下脚步望着赵特助:“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 赵特助也停下脚步,眉眼弯弯地回望着余晴:“好。” 赵特助走在前面打开了门,他把头伸出去左右张望了一下,听着楼下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他心下一凛:“余晴,准备好。” 余晴点了点头。 李特助牵着余晴从门内走出来,反手锁上门,转身看着余晴:“跑。” 然后,他就拉着余晴飞奔到电梯旁。 这里有两部电梯,赵特助瞟了一眼其中一部飞速上升的电梯,伸手按下了另一部。 眼瞅着上升的电梯要到这一楼层了,而楼道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可赵特助按的电梯还没下来。 余晴急地又按键又跺脚。 当上升的电梯“叮”的一声时,下降的电梯门也刚好打开。 赵特助揽着余晴一下子闪了进去,急忙按了关闭键,电梯立即往下降。 余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望着赵特助:”我们现在去哪里?“ 赵特助眼神晦暗不明:“我想我们最好去住酒店,你家绝对是不能去的。” 余晴点了点头,同意了:“好。” 第四十章 风波 早上,杨珊雯刚睁眼,便惊坐而起,一下子蹦下床,跑跳到书桌旁打开电脑。 给徐阳打完电话已经一天两夜了,可网络上关于她和盛延珩的八卦不仅没减少反而持续发酵地更厉害了。 伴随着八卦发酵地还有她的焦虑,心慌和无措。 这种种情绪引起的食不下咽和胸闷胀痛感让杨珊雯的脸色看起来暗淡无光,憔悴不已。 杨珊雯打开浏览器,这几乎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做地最频繁的事。 杨珊雯眼睛紧紧地锁着将要打开的浏览器。 当浏览器网页被刷新,上首的第一条八卦不再是关于她时,她心里顿时轻了许多。 杨珊雯往下翻了翻,从第二条新闻以下,仍旧是关于她的。 杨珊雯把每条消息都打开看了看,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前段时间辱骂她的网友们都改道去攻击另一个对象了。 而这个对象就是前几日一力证明她杨珊雯就是小三的评论者。 虽然是这样,可杨珊雯依然感到不安。 她看完这些,才有空去关注最头条的新闻。 那是一条关于医疗事故的新闻。 这条新闻她昨天瞟到过,当时还没有今天这样的热度。 于是,她认认真真地通读了一遍。 那家医院的名字叫普惠,杨珊雯总觉得这个名字读起来有些熟悉。 她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才猛然想起,这是徐阳家的医院。 杨珊雯的心莫名地更慌了,可她不知道这种心慌到底是为什么。 她立刻又蹦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找到手机,她要给余晴打电话。 那天她实在慌乱无措,没想起跟赵特助问徐阳的号码。 “妈妈,你起来了吗?我们要迟到了。”杨珊雯刚找到余晴的名字,卧室门外响起了杨永胜的声音。 杨珊雯从手机一角瞄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果然要迟到了。 她想,还是去工作室,亲自问余晴更好一些。 于是,杨珊雯急急忙忙地帮杨永胜和杨永鑫收拾好东西,随便吃了些早餐就出了门。 在去学校的路上,杨永鑫仰着头问杨珊雯:“妈妈,我们好几天都没见到欣然,也没见到盛叔叔和盛阿姨,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还有徐叔叔和赵叔叔,他们怎么都不来我们家了?” 杨珊雯看着前路的眸子一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他们当然是去忙他们的事情了,就像你们也要忙着上学一样。” “哦!”杨永鑫看起来很失落,杨珊雯又看着杨永胜,杨永胜虽然没说话,可她看得出来,他也很失落。 杨珊雯的心沉甸甸地,像是在里面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最怕地是,网络上这场大风暴会波及到两个孩子,她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和歧视。 杨珊雯到工作室时,余晴还没来。 杨珊雯等到晌午了,余晴依然不见身影。 杨珊雯的心惶惶然起来。 她手颤抖着,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给余晴拨了过去。 可让杨珊雯浑身发凉的是,余晴的手机竟然是关机,她不死心,又拨了过去,可仍然是关机。 杨珊雯的心“咚咚咚”地越跳越快,她又翻出赵特助的号码,这是多少年来她第一次给赵特助打电话。 杨珊雯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可电话里面传来地也是关机。 杨珊雯的心凉透了,她陡然害怕起来。 她慌忙穿上衣服,拿上手机和钥匙,离开了工作室,她要去余晴家里找余晴。 但余晴的那栋小别墅里哪有什么人,而且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人来过了。 就在这一瞬间,杨珊雯感受到了与许多年前那个黑屋子里同样的无助和恐慌。 杨珊雯又回到了办公室,她不知道徐阳的家在哪,也不知道赵特助的家在哪? 她现在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杨珊雯又打开了电脑,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有关她的八卦。 只是这一看,杨珊雯瞬间感觉心慌气短,气血翻涌。 那次她和盛延珩坦诚相谈时,盛延珩告诉她,他已经离婚了。 可现在,盛延珩和穆晓婉的结婚证书明晃晃地挂在网络上,连上面的结婚日期都那么地清晰。 杨珊雯瞧着那本红扑扑的结婚证,只觉得刺眼至极。 而更让她无措的是,那些之前还攻击评论者的网友们,呼啦一下子又转战骂起她来。 粗俗不堪的辱骂声铺天盖地的向她席卷而来,仿似铁了心地要将她淹没吞噬在他们的口水浪潮中。 杨珊雯对于这样的结果根本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喷子在她身上不停地泼脏水。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些喷子要去骂那个评论者,因为只有逼着那人把真正的证据摆在大众的视线里,他们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骂地更加心安理得,骂地更加狠,骂地更加疯狂。 只是一个下午,杨珊雯却感觉自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当面对杨永胜和杨永鑫时,她仍旧得保持微笑,保持好心情。 杨珊雯从来没觉得这样累过。 第二天早上,余晴和赵特助的电话依然关机。 而杨珊雯在工作室仍然没等到余晴,可她却等到了好几个不速之客。 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让她化妆是假,跑到她面前辱骂才是真的。 可杨珊雯掩耳盗铃,就是装作听不见。 杨珊雯正在给一个女人修理眉毛,那女人忽然惊叫一声,杨珊雯没防住,把她弄疼了。 女人猛地站起身,指着杨珊雯破口大骂:“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连个眉毛都修不好,你的名声怕不是靠着做小三赚回来的?” 杨珊雯的眸子陡然暗沉一片,她冷冷地看着女人,语气如三九天的寒气:“你再说一遍。” 女人被杨珊雯的神情惊到了,可不过一瞬,她又张扬起来:“我再说一遍又怎么样?现在谁人不知你是一个小三?” “啪。”杨珊雯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女人的脸上。 她的语调里像是夹杂着彻骨的怨气和恨意:“如果你今天再敢说一句,我就打的你满地找牙。” 女人捂着脸,猛地后退一步,咬牙切齿:“只不过是个小三,你狂什么?你能给我一个巴掌,难道还能给所有人一巴掌?” 杨珊雯眯着眼,幽冷地瞧着女人没说话。 女人又后退一步:“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出了这个门,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杨珊雯冷笑一声:“就算我被淹死,又与你何干,难道你也想被唾沫淹死。” “呸,”女人怒骂:“粗俗不堪。” 杨珊雯忽然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让呆在店里的其他人感觉浑身发麻。 杨珊雯斜瞟着女人:“我这样子都能算粗俗不堪,那你的样子算什么?无耻下流吗?” 骂人谁不会,她杨珊雯也是会的,对于无下限的人渣,当然也要用无下限的办法。 女人顿时怒目圆睁:“你才下流无耻,连你的丈夫都发声明了,你居然还在这里嘴硬。” 杨珊雯脸一沉:“你说什么?” 女人“嘿嘿”一笑:“我说什么,你自己去网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杨珊雯的心开始往下沉。 她转身大步往办公室走去,走着走着,她嫌路长,竟然开始小跑起来,等冲进办公室时,她已经在飞奔了。 她一步跨到办公桌前,摸着鼠标点亮了显示屏。 她刷新了网页,傅尚国的声明赫然放在首位,那样醒目的字幕一下子跳进了她的眼眶里。 我的前妻杨珊雯婚内出轨盛延珩盛大总裁! 杨珊雯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她点开,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这篇报道的内容是傅尚国提供的,文章是一个记者撰写的。 大致写了她杨珊雯在婚内行事神秘,傅尚国顺藤摸瓜,才发现杨珊雯出轨了,而且对象还是盛世集团总裁。 而傅尚国无法与其对抗,只能装作不知。但杨珊雯发现后,怂恿盛延珩对其进行打击报复。 文章写得声情并茂,将傅尚国的无奈和悲哀,杨珊雯的无耻和狠辣表现地淋漓尽致。 杨珊雯直看的脸色苍白,眼睛充血。 顷刻间,她只觉眼前的一切飘飘忽忽,泛着点点星光,天似是黑了。 冷汗顺着杨珊雯的脸颊流下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她需要休息,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好好休息过了。 然后,杨珊雯就闭上了眼睛。 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从椅子上摔下来,发出“咚”的声音。 而办公室外面的那些女人,夫人们听到里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时,面面相觑。 有好事者像做贼似地慢慢地靠近了办公室的门,等她们发现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杨珊雯时,脸色顿时一变,惊呼道:“这个女人晕倒了。” 所有人愣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他们像来时的那样又一窝蜂地出去了。 没有人理会杨珊雯。 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眉头紧紧地皱着,看起来单薄憔悴又不安。 杨珊雯醒转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而旁边另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儒雅男人,他西装革履,真真是像极了正人君子。 可杨珊雯不认识这个男人。 她的语气冷漠地就像回到了以前的那个她:“你是谁?” 男人瞧了一眼杨珊雯依旧苍白的脸:“我是你的房东,这铺面是我的。”他话语里虽然带了歉意,但也直截了当:“杨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有人出高价买了这间铺面。所以,我只能给你停租。” 杨珊雯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冷笑一声:“停租?笑话,你说停租就停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所签署的合同里有提到,起租年限最少三年,而我也租签了三年。 你若停租,那就是违约,是有赔偿费用的。而且这个费用似乎一点都不低。” 男人看起来有些紧张,大冷天的,他竟然一直在擦拭额头,那得有多热? 杨珊雯又冷笑一声:“更何况我还可以去法院起诉你。合同在那里,你跑不掉的。” 男人终于停止了擦拭额头:“我不怕赔偿,所有的违约赔偿金我都可以照付,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要搬出这里另起楼灶。” 杨珊雯的眸子里乍然迸出冷冽的寒星,男人顿时一惊。 杨珊雯嘴角一弯:“要是我不照做呢?” 男人定定地瞧了杨珊雯几秒钟:“杨小姐,实话告诉你,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那人我惹不起,你更惹不起。” 杨珊雯瞳孔猛然一缩,她忽然扶住椅子,弯着腰干呕起来。 男人似乎很关切:“杨小姐,你还好吗?” 杨珊雯擦擦嘴角,瞟了一眼男人,像是倒豆子似地将她这几天积攒的怨气和委屈统统倒了出来:“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你说我能好到哪里去?” 她的眼里霎时又闪过一丝厌恶:“更何况,只要一看到你们这种冠冕堂皇,衣冠禽兽的假君子,我就忍不住地想要吐。你说说,我能好吗?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男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杨珊雯。 少顷,他回过神,话语也是丝毫地不留情面:“杨小姐,话我已经说了。如果你能搬出去,违约金我照付,你还能得到一笔钱。” “可如果你要上法庭,那就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那个威胁我的人说了算。” 杨珊雯眼眸一变再变,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做出这样大的事情? 蓦地,杨珊雯原本发白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想针对她却又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盛延珩本身。 一个是穆晓婉,因为盛延珩的关系,她讨厌她。 但在蔚县那次,只要盛延珩说的话是真的,他就绝对不会允许穆晓婉这样做。 可若是他说的是假的呢? 杨珊雯现在不止脸是灰白的,连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若是针对她的真的是穆晓婉,那便是盛延珩有意而为之,毕竟凭他的能力,想要公关掉一个这样的八卦,怎么做不到? 但若是盛延珩自己? 杨珊雯不敢想下去了,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活在了一个天大的谎言里,一个盛延珩制造的谎言里。 难怪呢,难怪盛延珩的电话打不通,难怪盛延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失踪了。 就连余晴和赵特助也是。 她如今能在字典里放进“朋友”这个词,可不就是余晴的功劳最大。 杨珊雯忽然笑起来,她简直愚不可及。 之前,她还天真的想,只要徐阳的电话还没打过来,那事情总会有转机,有希望的。 所以,她在等,等盛延珩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统统都公关掉。 但是,她的转机,她的希望就在此刻被彻彻底底的被毁灭了。 杨珊雯那双发白的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边沿,粉红色的指甲深深地嵌在里面,似是要将那里戳出个窟窿来。 盛延珩!盛延珩!你好得很,真的好的很。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十八层地狱,就算要用我的寿命去换得你尝遍那里的千般苦万般痛,我都是毫不犹豫的。 杨珊雯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还沉浸在无法自拔的痛恨里。 依旧在等杨珊雯答复的男人叫着杨珊雯:“杨小姐,你的电话响了。” 杨珊雯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到男人身上。 男人对她眼里那痛彻心扉的恨意感到阵阵心惊。 他又说了一遍:“杨小姐,你的电话响了。” 杨珊雯这才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桌上的手机。 她看着显示屏上的一串号码,身体里顿时爆发出无限的怒意。 她拿起电话,按了接听键,不等对方说话,她先发制人,声音冷得似夹了寒风夹了暴雨:“傅尚国,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可以卑鄙无耻到这样没有下限。你如今让我恶心的只想把你淹没在马桶里。” 电话那端的傅尚国嘿嘿一笑,说出来的话阴冷残酷:“杨珊雯,是盛延珩让我这么做的。” 就是这一句话让杨珊雯霎时遍体生寒,她的手抖得像是筛糠子,而傅尚国还问她:“你满意吗?” 杨珊雯怔怔的,她满意吗?她一点都不满意,她对自己这半生做过的最不满意的事就是选择了傅尚国和相信了盛延珩。 而这唯二进入她生活里的男人,将她的生活毁的堪称彻底。 可电话那端的傅尚国还不放过杨珊雯:“杨珊雯,盛延珩说了,只要我发出那份声明,他就让我回到原来的职位上去,甚至比原来的职位还要高。” 杨珊雯忽然扬起手机,摔了出去,手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屏幕顿时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杨珊雯想,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一定不会选择和男人生活,也不会选择相信男人。 第四十一章 牵连 杨珊雯苍白着脸怔怔发呆。 坐在旁边的男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轻叹一声,语气软了下来:“杨小姐,你还是从这里搬出去吧,这很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操纵这件事,你我都只是沧海一栗,如何跟他们斗?” 杨珊雯这才偏头瞧着男人,忽然问他:“你也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操纵?” 男人陡然冷笑一声:“若不是有人操控,为什么杨小姐的这件事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平息下来?” 杨珊雯低垂眼眸,像是喃喃自语:“是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平息?” 男人瞧着出神的杨珊雯,眼眸幽深一片。 杨珊雯忽地抬头,男人瞬间一惊,而他眼里的情绪立时消失地了无踪影。 但陷在自己思绪里的杨珊雯没有发现,她很认真地问男人:“在你看来,我像小三吗?” 男人摇摇头,嗤笑一声:“在你看来,我像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吗?” 杨珊雯眼眶中慢慢得渗出泪花:“我不知道。” 男人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 杨珊雯眼睛里的泪花终于凝聚成泪珠滚落下来。 她确实没有力量和制造这场风波的背后之人对抗。 她擦掉眼泪,嘴角一弯:“好,我就从这里搬出去,但是违约赔偿你一分都不能少。” 男人神情一变,有些意外:“好。” 杨珊雯:“你尽快。” 她要做其他的打算,她要去学校给杨永胜和杨永鑫请假,然后带着他们去避风头。 事情如今已经发展成这样,不可能不影响到两个孩子,虽然目前没什么事,可谁又能确定下一秒没事? 杨珊雯这样想的时候,被她摔在地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那铃声不仅吓到了杨珊雯,也吓到了男人。 两人同时愣愣地瞅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杨珊雯定定地看了几秒,站起身,走到电话前,蹲下来,瞧着破裂的屏幕上显示着破碎的名字。 当她仔细地瞧清楚那上面的名字时,眼瞳猛然一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颤抖着手拿起电话,瞅着一直闪亮的屏幕,手指慢慢地放在接听键上,可下一秒,她竟然没有勇气去按了。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杨珊雯身后,他提醒她:“杨小姐,你怎么不接?” 杨珊雯忽然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那哭声压抑而悲恸。 铃声停了下来,可不过一会儿,又响起来。 它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地响着,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杨珊雯抑制住自己的哭声,终于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 可她还来不及说话,电话那端火急火燎的声音已经顺着电波传了过来:“杨永胜家长,杨永胜在学校跟人打架,打伤了别的孩子,人家家长现在就要个说法。您马上来学校一趟。” 杨珊雯依然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对方就挂断了。 虽然没问,可杨珊雯仍旧听到了电话那端嘈杂混乱的背景,还有杨永胜歇斯底里哭喊的声音:“是他先骂我妈妈是不要脸的小三,就算打死他,我也没错。” 杨珊雯已经抑制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滚落下来。 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网络上的这件事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她的孩子。 然而,孩子何其无辜?盛延珩简直做地太狠太绝。 他和她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他竟然要将她逼到这种绝望的境地? 杨珊雯紧紧地握着手机,屏幕上碎裂的渣子深深地嵌在她的手心里,渗出了血。 那血一滴一滴地掉在灰白色的地砖上,像一朵朵盛开的曼陀罗花在向人索命。 杨珊雯猛地站起来,自言自言的声音里竟带了前所未有地狠辣:“盛延珩,你该当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话毕,杨珊雯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所以,她没瞧见还站在原地的男人那幽深暗沉的眸色。 男人望着杨珊雯焦急慌乱的身影,从裤兜里摸出电话,放在耳边:“她跑出去了。” 杨珊雯跑出来地急,没有穿外套,冬日的寒风呼呼地从她身体上卷过,直冻得她身心越发寒冷。 她抱着双臂,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她脸色苍白地让人惊恐,毫无血色的唇瓣打着哆嗦,连浑身都在颤抖。 杨珊雯不知道她不停地颤抖是因为外面的天太冷,还是她的心太凉。 她直觉自己的脑袋乱成了一锅浆糊,搅来搅去,还是一团浆糊。 她都不清楚她坐上车要去哪里?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要诅咒盛延珩,诅咒傅尚国。 司机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杨珊雯:“小姐,你要去哪里?” 杨珊雯好像没听到,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司机又问了一遍:“小姐,你要去哪里?” 杨珊雯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前面的后脑勺,眼神空洞地就像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她有些机械似地问:“我要去哪里?”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又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杨珊雯,忽然,他落下的眼眸又瞧向映在后视镜里的杨珊雯,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怪异起来。 可杨珊雯哪还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她的眼泪又像是断线的珠子滚落而下。 她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司机:“如果我说我不是盛延珩的小三,也不是傅尚国口中那无耻的荡妇,那在这个世界上,还会不会有一个人是相信我的?” “哪怕是一个人也好。这样,我便不会觉地我是孤独的,不会觉地我是被所有人都唾弃的。” 杨珊雯的头靠在车窗上,温热的阳光打在她脸上,竟然照不亮她那双又黑又沉,却又无助空洞的眼睛。 眼泪就那样没有停歇地往下淌,一颗一颗,滚烫地就像烙在人的心上。 司机将车停在有车位的路边上,燃了一支烟,缓缓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吐出一圈一圈的烟雾。 他就坐在那里,从后视镜里静静地瞧着狼狈如斯的杨珊雯。 吸完一支烟,他从车窗扔掉烟蒂,拿了纸巾递给杨珊雯:“小姐。擦一擦。” 杨珊雯仍然有些茫然,她抬起头,从前方的镜子里看到了司机的脸。 好年轻的一张脸! 可她已不再年轻,可就是这样不年轻的自己,竟然相信了一个年轻人该相信的谎言。 杨珊雯突然捂着脸,放声地恸哭起来,她毫无形象地在这狭小的出租车里哭地悲痛欲绝。 直到眼睛干涸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时,她才抽抽搭搭地停下来。 杨珊雯接过司机递给她的纸巾,将脸细细地擦拭了一遍,但哭过的眼睛此时肿得像核桃一般。 只不过一瞬间,她仿似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冷寒淡漠的气质。 她嘴角微微一翘:“师傅,东方小学,谢谢。” “好。”司机发动车子的时候,又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后座上杨珊雯。 他发现,即便镜子里的女人在笑,可那笑容中满满的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杨珊雯偏着头,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街景,嘴角渐渐地蔓延出了冰凉而冷酷的笑意。 盛延珩既然能这样对她,那她也就还盛延珩一份大礼。 虽然这份大礼不能撼动盛延珩的根基,但至少会影响到盛世集团的股票。 毕竟,他身为盛世集团总裁,丑闻缠身可不是一件好事。 杨珊雯闭上了她那肿得像核桃的眼睛。 但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墨瞳里全是惊人的亮光 网上既然都骂她是小三,那她就做一回真正的小三又如何? 她要狸猫换太子,偷龙转凤。 她要让傅尚国从此以后连儿子都不能认,她还要让盛延珩凭空多出两个儿子。 她要将他们的这一池春水搅得浑浊不堪。 他们都让她不痛快,那她就让他们都不痛快。 盛延珩,她惹不起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他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时,就该想到,总有一天他也会被人算计。 出租车在东方小学门口停了下来,杨珊雯用手机付了钱,下了车。 她望着眼前恢弘气派的小学,冷笑一声,抬步往学校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了出租车司机的声音:“你很好。我相信你。” 说完,他自顾自地开着车扬长而去。 杨珊雯站在那里,凝望着那辆车,许久许久。 杨珊雯踏进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些人了。 其中有五个孩子,四个大人,若在加上那位神情辨不出好坏的老师,就是五个大人。 那五个大人,四个孩子,统一站在一边,鄙视地看着站在另一边的杨永胜。 而杨永胜的这一边就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他。 他微垂着头,脸上还有好几道伤疤,那伤口处渗出血来,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杨珊雯眯了眯眼,她知道那是抓痕。 而且杨永胜的衣服也被生生撕裂成布条似挂在身上。 反观那四个孩子,衣服虽然有被扯破的痕迹,但脸上干干净净,哪有被打伤的痕迹。 杨珊雯的心酸,气愤顿时一股脑的往上涌。 她踏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杨永胜身边,蹲下来,抚摸着杨永胜的伤口,看着眼眶中积聚泪花的杨永胜,语气缓慢而温柔:“疼不疼?” 杨永胜忍着眼泪,摇了摇头。 杨珊雯微微一笑:“永胜,你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永胜的眼泪在此时,才像是倒豆子般,哗啦啦地滚落下来。 “妈妈。”杨永胜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杨珊雯的耳朵里,霎时激起了杨珊雯心底的悲痛。 杨珊雯还没等到杨永胜说话,耳中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杨永胜家长来了。” 杨珊雯站起身,看着说话的女人,她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个女人杨珊雯认识,她是杨永胜的班主任。 杨珊雯冷冷地看着班主任,说话的语气里夹杂着无限讥嘲:“这就是班主任所说的,我儿子打伤了别的孩子?我还从来不知道打人的人身上都是伤,而被打的人居然毫发无损,这是什么道理?” 班主任低头看了看其他的孩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笑地有些尴尬。 她答非所问:“他们确实打架了,而且孩子们身上都带了伤。” 杨珊雯瞟了一眼那些孩子们,又看着班主任,眼神阴冷,直看得班主任头皮有些发麻:“那些孩子到底伤在哪里了,你们总得先让我看过了,我才能给你们一个交代,是不是?” 班主任偏头去看那些孩子们的家长,杨珊雯忽然冷笑了一声。 班主任还没说话,一个女人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不就是一个小三吗?有什么可嚣张的?” 杨珊雯定定地瞧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笑得娇媚柔婉:“我当是哪里有卖醋的,闻着好大一股酸味,可没想到这酸味竟不是卖醋的,而是从这位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杨珊雯啧啧两声:“你这吃醋也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就是学个小三的样子吗?有什么可难的。 第四十二章 女人顿时眼眸一闪,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只要是正经女人,谁会愿意跟一个小三去抢醋吃?” 杨珊雯也没有因为女人冷嘲热讽的话而生气。 她只不过轻笑一声:“真得只是我胡说吗?” 蓦地,她的眼神里带上了某种难言的暧昧:“难道你敢说你心里连一点点的想法和嫉妒都没有吗?” 她的语气里又像是带了极尽的诱惑:“像盛延珩那样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好多女人抢着给他当小四小五都是愿意的,你敢说你的脑海里没有一丝旖旎的想法?” 话毕,杨珊雯便似笑非笑地盯着女人。 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岁左右,皮肤保养的很好,脸看起来又白又嫩。 可就是这张又白又嫩的脸蛋,此时被杨珊雯气得通红一片。 杨珊雯忽然一步跨到女人面前,面色严谨而仔细地瞅着女人。 女人一惊,带着自己的孩子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杨珊雯嘴角一翘,眼睛亮晶晶的:“我当然是在看你。” 女人不解:“看我做什么?” 杨珊雯眼眸似是要发出光来:“我猜想,你便是想给盛大总裁当小三,他也是不要的。” 女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猛然扬起手就想打杨珊雯,可杨珊雯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女人的手。 她笑容妖娆,眼眸沉沉,说出的话犹如寒霜冰雪:“你若今天敢打一下,我就让盛延珩剁了你的这只手。” 女人骇然,可一瞬间,她忽然笑了起来:“你真以为盛总会为了你做出这样的事?” 杨珊雯偏头瞧着她:“为什么不呢?” “哈哈......”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得大笑起来:“杨小姐,网上万人都把你唾骂成那样了,盛总都没管一分一毫,你觉得他会为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耳刮子剁了我的手吗?” 杨珊雯眼眸一暗,脸色悠然一变。 她看着女人没说话。 盛延珩确实没管她,更或许他还看地津津有味。 杨珊雯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耻辱,那耻辱燃烧起来,变成了莫大的嫌恶和厌烦。 她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可不过须臾间,众人只见她邪魅一笑,眼眸意味深长地盯着女人。 杨珊雯甩掉女人的胳膊,转身走到班主任的办公椅前坐上去,低头欣赏着她十只手指上粉嫩嫩的指甲。 幽幽的声音自她口中吐了出来:“盛延珩是没有管我,因为我不重要嘛,可我想他一定不会不管他的儿子。” 杨珊雯终于欣赏完她的双手,抬起头,瞧着她对面的四个大人。 而那四个人都用鄙夷,不屑,嫉恨的眼神看着她。 杨珊雯忽然想笑,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招人讨厌。 于是,她就真的笑出了声:“据我所知,盛延珩的夫人还没为他生出个一儿半女。” 她的嘴角陡然翘地老高,眼睛里都满是笑意,似是得意至极:“可是我虽不才,却为他生了两个儿子。” 办公室里所有人惊讶地瞧着杨珊雯,然后将视线一致地落到了杨永胜身上,那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大骇。 其中一个女人的语调都有些颤抖:“怎么......怎么可能?” 杨珊雯眉眼弯弯:“怎么不可能,毕竟我已经出轨七八年了,而我的两个孩子也不过才六七岁。” 办公室里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 杨珊雯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轻声细语:“身份的问题弄清楚了,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孩子们的问题吧。”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里面霎时射出寒冷的光来:“你们说要我给你们一个交代,那就让我们一起先看看孩子们身上的伤吧。” 她眼眸冷冷地扫过那些家长:“你们谁先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有一个穿着套裙的年轻女人站了出来:“我想你还是不用看了,我女儿身上没有伤。” 话一开始,其他的三人也说了同样的话:“对对,不用看了,我小孩身上也没有什么伤。” 杨珊雯立时坐直身子,定定地瞧着四个家长,然后目光又下降到三个男孩,一个女孩的身上:“你们确定不用看了?” 几人如同小鸡啄米似地:“我们确定。” 杨珊雯又一下子靠在椅背上,语气轻飘飘地:“你们的小孩不用看了,但盛大总裁的儿子还是要看的。” 她把杨永胜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抚过他脸上的伤,又心疼又自责:“永盛,我今天就带你去见盛叔叔,你的脸被伤成这样,你盛叔叔一定会很心疼,毕竟你是他的亲骨肉。” 杨永胜垂着头没说话,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妈妈说起混话来,竟然也可以这样地顺溜。 而四个家长听到杨珊雯的话后,顿时慌了。 最先开过口的那个女人,此时话说地极快:“杨小姐,不用这么麻烦,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哦?”杨珊雯眼眸一闪,偏头看着他们:“什么样的交代?” “我们可以给医疗赔偿费用。” 杨珊雯忽然站起身,拉着杨永胜,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就走吧。” 几人面面相觑,女人问:“去哪里?” 杨珊雯很惊讶地瞅着他们:“你们不是说要给医疗赔偿费用?所以,我们当然是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毕竟身为盛大总裁的儿子,可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受了伤。” 杨珊雯和杨永胜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时,门内的人才反应过来,然后,争先恐后地离开了办公室。 班主任目瞪口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对于杨珊雯三言两语间就将局面扭转的本事佩服地五体投地。 难怪杨珊雯会被盛世集团总裁看中,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班主任拿起自己的手机瞧着,那上面赫然播放着杨珊雯的视频。 那明显是她刚刚录制的。 她看着那段视频良久,最后还是按了发送键,将那段视频分享到了网上。 她其实不讨厌也不嫉妒杨珊雯,可是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不为人知的作祟心理。 杨珊雯真地带着那些人去医院给杨永胜做了全身检查,那些人也是真地付了杨永胜所花的所有费用。 杨珊雯离开医院的时候,没想过医院门口竟然会有那么多的记者。 他们一窝蜂地向她席卷而来,就像她是他们最喜欢的花粉。 无数的麦霸一下子就涌到了她的面前。 乱七八糟,捅心窝子的问题一个一个地向她抛来,顿时让她应接不暇。 “杨小姐,请问你真的是盛世集团总裁包养的小三吗?” “杨小姐,你对你承认了是盛总的小三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小姐,你对盛总不曾出言维护你有什么看法?” “......” “......” 这些记者的问题直指舆论风波的中心,尖酸又刻薄。 它们就像是炸弹似的一个一个地向她轰过来,直炸地她血肉模糊。 杨珊雯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将杨永胜护在身后,瞅着面前这些为了抢新闻,而对他们伤害别人的行为视而不见的记者们,心底不断地往外涌着拍死他们的念头。 第四十三章 就是这些人跟在那个制造舆论风波的人后面,捕风捉影,把她一步一步地逼入了绝境。 不过没关系,她不好过,那大家都不要太好过。 杨珊雯的唇角微微一勾,刚才她听清楚了记者们的问题,到底还是有人将她在学校里说过的话录制下来,传到了网上。 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杨珊雯抱起杨永胜,准备离开,她不想在这里和这些无聊的记者浪费时间:“麻烦,请让一让。” 可她的声音被淹没在记者们噪杂的提问声中,没有人让开路。 杨珊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可那些记者仿佛完全听不到,始终无动于衷地围在杨珊雯周围。 记者们不让路,杨珊雯就走不掉,她还在原地踏步。 她的目光立时变得沉厉,说话也郑地有声:“请麻烦各位记者朋友们让一让,孩子身上还有伤,需要休息。难道你们忍心看着一个受伤的孩子在冷风中吹上几个小时吗?” 那些记者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忽然,一个声音在越来越安静的氛围里炸响:“请问杨小姐,你怀里的这个孩子就是盛延珩的孩子吗?” 杨珊雯将杨永胜的脸藏在怀里,眼眸霎时凝聚出狂风暴雨扫向那个说话的记者,那是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杨珊雯冷冷地盯着时,他顿时闭上了嘴吧。 然后,杨珊雯的视线又越过这个记者,越过一群记者望着离医院门口不远的地方。 从那里正走来一西装革履的男人。 杨珊雯望着那人时,不论是眼眸里还是脸上,都满是嫌恶和厌弃。 可不过瞬间,她的唇角又微微勾了起来。 不知道当傅尚国亲耳听到杨永胜和杨永鑫不是他的孩子时,会是一种什么模样? 杨珊雯顿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傅尚国那种震惊不已的神情了。 傅尚国远远地就瞧见杨珊雯在看着他,也瞧见了杨珊雯上扬的唇角。 他一点也不认为,此刻的杨珊雯还能笑得出来。 但他相信此时脸上带着笑意的杨珊雯一定还有后招在等着他。 可不论是什么样的后招,他都要接。 他来这儿找杨珊雯的目的就是想要跟她好好谈一谈。 就在一个小时前,当他看到网络上爆出杨珊雯在学校的那段视频后,心里又慌又恨。 他从来不知道杨珊雯居然还有这样破釜沉舟的胆量。 所以,当知道她要到医院来时,他就急急忙忙的跟着来了。 他终于意识到他不能失去杨珊雯,也不能失去两个儿子。 傅尚国越走越近,他终于快走到杨珊雯面前了。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忐忑的时刻。 杨珊雯眸意深深地看着已经走到记者外围的傅尚国,嘴角的笑意也终于扩散到脸上:“我怀里的孩子的的确确是盛世集团总裁盛延珩的。” 她突然说出的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炸雷,直炸地周围的人心尖一颤。 而傅尚国的脚步直接被炸地停了下来,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霎时间阴云密布,神情阴沉可怕。 可他还没来得及从杨珊雯的这句话中缓过神来,杨珊雯便将矛头指向了他。 她看着他,气死人的话从她口中幽幽而出:“若是不信就问问你们身后的这位傅尚国先生,我的前夫。毕竟他对我出轨的事情可是知道地一清二楚。” 那些记者转过身,果真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傅尚国,然后,他们呼啦一下又围住了傅尚国,各种各样的问题也砸在了傅尚国身上。 “傅先生,杨小姐说您是她的前夫,这么说,你们已经离婚了,对吗?” “你们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杨小姐出轨吗?” “那个孩子究竟是你的还是盛总的?” “......“ 傅尚国一时间被记者围堵的分身乏术,他不知道在这里竟然会遇到这样一群难缠的记者。 杨珊雯看着被围在中央应接不暇的傅尚国,冷冷地笑了一声。 报复的感觉可真是爽。 其实,她知道,她和傅尚国本身没有任何的新闻价值,就算丢到泥巴里也无人问津。 可一旦跟盛延珩和穆晓婉扯上关系,那他们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藏,所有人都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分一杯羹。 杨珊雯抱着杨永胜转身离开了,她没有再管还杵在那里焦头烂额的傅尚国。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学校给杨永鑫请假,然后离开这里。 兰市,终究还是和她八字不合。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不过半个小时,已经完全黑透了。 各处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兰市某一处热闹的夜市,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身影穿梭在其中。 在一处卖刀削面的摊位前,有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色大衣里,头罩黑色帽子的男人坐在那里。 他的头垂地很低,低的都看不见他的脸,直到面摊老板大喊一声:“两碗刀削面好了。” 男人才抬起头,站起身,走到摊主跟前。 帐篷里昏暗的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顿时将他的五官照了出来。 而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赵特助。 他的脸上胡茬明显,似是已经好几天没经过修整了。 他的双眼锐利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付了钱,提上面,走出摊位,走出热闹区,七拐八拐的走进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最后停在中间一个院门前,敲了敲门。 不过一会儿,从门内传出一个女孩警惕小心的声音:“谁?” 赵特助又瞧了瞧周围,声音压地很低:“我。” 门从里面被打开来,一个女孩子的头探了出来,她的声音同样压的很低:“没人发现吧。” 赵特助摇了摇头:“没有。” 女孩子:“那进来吧。” 赵特助走进门内,锁上了门。 这是一处独门独院的民宅,院子里有棵树,那树在在黑暗中看起来张牙舞爪。 树的后面是一栋两层的楼。 赵特助和女孩子并肩走进了一楼的客厅。 赵特助和女孩子的脸顿时被照的清晰起来。 那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余晴。 余晴将赵特助手里的饭接过来,装早摆在餐桌上的牛肉大碗里。 两人坐下来,拿起筷子立时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余晴边吃边问:“今天进盛世集团了吗?” 赵特助咽下去一口饭:“有人守着,没敢进。” 余晴眉头微蹙,脸上忧愁尽显:“杨姐的八卦又升级了,我担心杨姐顶不住。”她看着李特助,征求着意见:“我可以给杨姐打个电话吗?” 赵特助实在饿坏了,不一会儿,他就已经消灭完了那一大碗饭。 他从餐桌上拿了一张纸,擦了擦嘴,瞧着余晴:“不能。” 余晴顿时满脸的失落。 赵特助轻叹一声:“虽然我们换了电话,换了号码,可难保对方找不到,可别忘了,对方有个电脑高手。” 余晴的失落瞬间又散了去:“也不知道盛总究竟去了哪里?他不接我们的电话也就算了,可杨姐都成那样了,他都不管了吗?” 赵特助冷笑一声:“我猜不是他不想管,而是他根本管不了或者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毕竟他身边的人都被人控制了起来。” 余晴愁眉不展:“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特助脸色严肃,眸子里透着一股坚定:“我要去海市,去盛世集团总部,我想那里一定有人知道盛总去了哪里?” 余晴骇然:“你疯了?竟然敢自主送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去。” 赵特助看着余晴,语气郑重又认真:“余晴,除了这样,我们别无他法。” 余晴望着赵特助:“我怕你有危险。” 赵特助唇角一弯:“就是为了你,我也要保证我的安全。” 余晴眉眼弯弯:“赵特助,你知道我活了这么些年,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吗?” 赵特助:“什么?” 余晴眨眨眼睛:“当然是把你的心从杨姐那里给掰了回来。” 第四十四章 赵特助一愣,随后对余晴这样直白的表达感到哭笑不得。 他摸了摸余晴的头:“赶紧吃饭,然后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海市。” 话毕,他端着碗走进了厨房。 余晴听着从里面传来刷碗的声音,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她想,她话说到这个份上,赵特助一定会说些什么的,可他还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赵特助出来瞧了一眼还在碗里扒拉的余晴,眼眸暗了暗。 他承认自己的心里有余晴,可他和余晴背景相差太多,身份相差太多,年龄相差太多,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即使余晴自己愿意,可她家里人呢? 赵特助忽然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找到盛延珩。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来,打开放在茶几上的电脑。 余晴抬起头,望着赵特助,问了一句:“赵特助,你说杨姐是不是误会盛总了?” 赵特助的视线落在电脑上:“什么意思?” 余晴低头扒拉了一口饭:“你自己打开网页看看就知道了。” 赵特助打开浏览器,首页的每一条内容都是关于杨珊雯的。 他打开最上面的一个视频,视频的内容就是杨珊雯在学校里的所做所说。 赵特助突然笑了起来,已经坐在赵特助身边的余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杨姐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赵特助唇角一扬,眼睛不离视频:“杨小姐或许真的误会盛总了,她这样做恐怕是在报复盛总和那位傅先生。” “盛总凭空多了两个儿子,而那位傅先生莫名其妙的少了两个儿子。” 余晴一阵忧心:“那怎么办?” 赵特助瞧着余晴:“你放心,如果盛总看到杨小姐这样的反击,一定会乐的合不拢嘴。” 余晴一拍赵特助,急得直瞪眼:“我说的不是盛总,是杨姐。杨姐本就厌恶男人,盛总好不容易才打开了那么一点缝隙,可现在,所有的努力怕是都白费了。” 赵特助看着余晴,两手一摊:“那就是盛总自己的事了,我们无能为力。” 余晴忽然握住赵特助的手,神情严肃又认真:“我不跟你去海市了,我要留在兰市找机会见杨姐一面,我不想让他们之间产生误会。” 赵特助面色一变,语气陡然凌厉起来:“你疯了?难道你以为没人盯着杨小姐吗?背后之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目标就是杨小姐,最后的目的就是想让杨小姐和盛总产生误会。你找过去,岂不是自动送上门去。” 余晴微垂眼眸,再次看向赵特助时,她变得执拗且坚持:“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去海市,我一定要找机会见杨姐一面,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盛总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她想彻底的绝了赵特助对杨珊雯的心。 赵特助眼眸眼眸幽深地望着余晴:“余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余晴一惊,睫毛微颤:“没有。” “真的没有?” 余晴回答地斩钉截铁:“没有。” 赵特助沉冷的气息忽然消失了,他的神情也软了下来:“你想留就留下来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伪装好。” 余晴眉眼弯弯:“我知道。” 赵特助:“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订完机票也就休息了。” 余晴:“我看着你订完了再休息吧。” “好。” 赵特助又翻了一些关于杨珊雯的报道,然后定了机票,关了电脑。 他瞧着余晴:“现在去休息吧。” “好。”余晴站起身,上了楼梯,往自己房间走去。 赵特助望着余晴慢慢移动的背影,眼眸幽深一片。 他知道余晴留下来的真正目的,可他不想戳破。 ** 杨珊雯正在卧室里收拾衣物,她打算回蔚县去了,兰市这个地方容不下她,那她就去容得下她的地方。 杨永胜和杨永鑫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杨永鑫俏嫩嫩地问杨珊雯:“妈妈,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嗯。”杨珊雯一边装东西一边回答杨永鑫。 杨永鑫嘴巴撅的老高:“我们离开了就再也见不到欣然了,也见不到盛叔叔和盛阿姨了。” 杨珊雯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神情里霎时闪过一丝嫉恨:“见不到就见不到了,天下无不散宴席,你失去了欣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朋友。” “哦!”杨永鑫似懂非懂地答应了一声。 杨珊雯瞧了一眼杨永鑫,还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电话响了起来,她便没再说什么。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看着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犹疑了一瞬按下了接听键,从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杨珊雯,你现在在哪里?” 杨珊雯心一颤,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徐丽的声音。 这是自从出事之后,她接到的第一个和盛延珩有关系的电话。 杨珊雯装的若无其事:“我在家里。” 徐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们可以坐坐吗?” 杨珊雯将视线放在窗外,看着阳光不甚明媚的天空:“好。” 她想知道徐丽找她的目的。 徐丽:“那就下午三点,你家附近的奶茶店里见。” “好。” 徐丽挂断电话时,杨珊雯的电话还在耳朵上放着。 忽然,她冷笑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盛延珩坐不住了。 杨珊雯带着杨永鑫和杨永胜到奶茶店时,徐丽还没到。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帮两个孩子要了两份原味奶茶。 徐丽来时,已经快到三点一刻了,她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 杨珊雯瞧了瞧坐在她对面的徐丽,表情和语气都很淡漠:“徐小姐还好吧?” 徐丽惊讶地看着杨珊雯,自从她和徐阳经常去杨珊雯家蹭饭后,杨珊雯平常都是叫她的名字,可今日她却叫她徐小姐。 不过徐丽也没在意:“我还好,就是孕吐的厉害。” 杨珊雯意外地瞧着她:“你怀孕了?” 徐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嗯。” 杨珊雯:“那我们就长话短说,说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徐丽一笑:“你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徐丽看着坐在杨珊雯旁边的杨永胜和杨永鑫,眼眸中的笑意都是温柔的:“永胜和永鑫可不可以到旁边那个桌子上坐一会儿,”徐丽指了指后面的一张桌子:“我和你妈妈有事要谈。” 杨永胜和杨永鑫同时看向杨珊雯,杨珊雯点了点头,两个小不点就起身移了过去。 杨珊雯神情无波无澜地看着徐丽:“现在可以说了。” 徐丽没说话,她只是探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杨珊雯面前:“这是盛延珩给你的,里面有一个亿。” 杨珊雯瞳孔一变,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银行卡:“什么意思?” 徐丽的语气冷了下来:“盛延珩说了,只要你收了这张卡,那他和你的前恩后怨,爱恨纠缠就一笔勾销。” “他会将网络上所有关于你和他的八卦新闻都公关掉,当然也包括你昨天在学校的视频和医院门口说过的话。” 杨珊雯面无表情地看着徐丽:“这是他的原话?” 徐丽长长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是。” 杨珊雯:“其他的事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要来纠缠我?” 徐丽看着杨珊雯许久。 杨珊雯都等地不耐烦了,徐丽才出了声:“盛延珩找上你只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杨珊雯挑眉:“什么事?” 徐丽:“我不知道,但那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杨珊雯拿起桌上的卡:“好,卡我收了,从此我们两清,就当我从来都没认识过你们这一群人。” 第四十五章 杨珊雯站起身,正要喊杨永胜和杨永鑫。 徐丽仰起头瞧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忍:“杨珊雯,你恨盛延珩吗?” 杨珊雯一瞬不瞬地望着徐丽:“如果有人那样对你,你会恨他吗?” 徐丽垂下头,声音细弱蚊蝇:“我不知道。” 杨珊雯眸子里的光一暗:“徐丽。” 徐丽再次仰起头。 杨珊雯的语气里有种经历过风雨后的沧桑:“当网络上铺天盖地,无下限地辱骂我时,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事吗?” 徐丽的唇瓣微颤:“什么?” 杨珊雯的声音幽冷地犹如北极的寒冰:“我想带着两个孩子从楼上跳下去。” 徐丽的脸色霎时苍白如雪。 杨珊雯冷笑一声,问徐丽:“你认为我恨不恨你们的盛大总裁?” 她眸中仿似凝聚了无法散去的狂风暴雨,从徐丽的脸上肆意扫过:“我和他无怨无仇,他竟为了你口中所说的劳什子证明,无缘无故地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让我挨了这万千骂名,将我的生活彻底摧毁,让我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承受着别人的指责,冷讽,辱骂,排斥。” 她的嗓音里发出了不可抑制的哭腔:“孩子才多大,他们何其无辜,可你们的盛大总裁连他们都没放过。”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杨珊雯眼眶里滚滚而落:“徐丽,你说,我应不应该恨他?” 徐丽颤抖着唇瓣,没说出话来。 杨珊雯的眼泪控制不住得往下掉:“我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你说我恨不恨他。” 徐丽眼眸里顿时惊恐尽显,她忽然弯下腰干呕起来。 杨珊雯冷眼瞧了她几秒钟,伸手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将脸擦干净后,带着杨永胜和杨永鑫离开了奶茶店。 她没有管徐丽,她厌恶所有跟盛延珩有关的人和事。 徐丽还在干呕,原本苍白到透明的脸此时变得通红。 安静的奶茶店里突然响起了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它一直响到徐丽的跟前才停下来。 徐丽看着映入眼帘的那双红色高腰靴子,她顺着靴子往上看去,就看到了穿着红色大衣的穆晓婉。 穆晓婉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 徐丽仰着头盯着穆晓婉,眸色里满是嫌恶,她冷笑一声:“你现在满意了吗?” 穆晓婉不但没有因为徐丽的态度而生气,反而笑意盎然地坐到徐丽对面:“录音笔呢?” 徐丽坐直身子,从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笔扔在桌上,语含讥讽:“穆晓婉,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 穆晓婉拿笔的手一顿,眼眸锐利地瞧向徐丽,语调里满是冷嘲热讽:“徐丽,你以为你有多光明磊落?你为了徐阳可以答应我做伤害那个女人的事,那我为什么不能因为延珩而做伤害那个女人的事情?” 徐丽冷笑一声:“穆晓婉,请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如果我是盛延珩,我也会选择和你离婚。” 穆晓婉脸色一沉,冷冷盯着徐丽:“你说什么?” 徐丽忽然眉眼一弯:“穆晓婉,你该不会以为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后,还想着和盛延珩复婚吧?” 穆晓婉眼眸沉冷阴寒:“我就是想复婚,你能把我怎么样?” “哈。”徐丽笑了一声:“不是我能把你怎么样,而是盛延珩把你怎么样。” 穆晓婉盯着徐丽的神色冷酷寒凉。 突然,她扬起手甩了徐丽一个耳刮子。 徐丽被穆晓婉打懵了,等她回过神来后,瞪着穆晓婉:“你敢打我?” 穆晓婉冷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徐丽二话不说,拿起桌上杨珊雯喝剩下的多半杯奶茶全部泼到了穆晓婉脸上。 穆晓婉顿时被奶茶浇的狼狈不堪。 她大怒,对站在一旁的两个壮汉吩咐道:“将这个女人带回去。”她又眼神阴冷的瞧着徐丽:“徐丽,你从今以后都别想见到徐阳了。” 徐丽神色顿时一变:“穆晓婉,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女人,我会坐等你的下场。” 穆晓婉看着已经被迫走到门口的徐丽,冷冷一笑:“想看我的下场吗?那你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吧。” * 杨珊雯三人从电梯上下来时,在家门口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站在那里正满脸欣喜而期待地看着他们。 杨珊雯牵着杨永胜和杨永鑫走过去,看着那个人,声音淡漠如水:“傅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尚国双手抄在裤兜里,低垂眼眸瞧了瞧杨永胜和杨永鑫,最后才盯着杨珊雯:“我想和你谈谈。” 杨珊雯眉头轻皱,眼里闪过一丝嫌恶:“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傅尚国拽住杨珊雯的胳膊,说话又快又急:“杨珊雯,给我几分钟时间,说完我立刻就走。” 杨珊雯脸上闪过不耐烦,她低头看着杨永胜和杨永鑫:“你们先进去,好吗?” 杨永胜和杨永鑫眼睛亮晶晶地瞧了瞧傅尚国,又仰头看着杨珊雯:“好。” 杨珊雯打开门,让两个孩子进去后,又从外面关上了门,她瞥着傅尚国,神色冷淡:“想说什么就快点。” 傅尚国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珊雯的脸:“杨珊雯,我们复婚吧。” “什么?”杨珊雯似是没听清楚,又似是被傅尚国的话给惊到了。 傅尚国忍着耐性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复婚吧。” 杨珊雯终于正眼瞧着傅尚国,当看到他认真地模样时,她顿时大笑起来。 这笑声听在傅尚国耳中,只觉得刺耳至极,他看着腰都笑弯了的杨珊雯,神色霎时难看起来:“你笑什么?” 杨珊雯捂着肚子站直身子,瞟着傅尚国:“我在笑你是不是有病?” 傅尚国脸色一沉,眼眸阴寒:“杨珊雯,难道你想让人一直戳着两个孩子的脊梁骨?” 杨珊雯终于停止了笑声,她看着傅尚国,语带嘲讽:“傅尚国,你现在知道别人戳着孩子的脊梁骨了?那昨天你和马英莲,李万珍联合起来又发声明,又发视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更何况......” 杨珊雯盯着傅尚国,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居然有些残忍:“你也不需要想到这些,因为永胜和永鑫不是你的孩子嘛。” 傅尚国惊骇莫名:“你说什么?” 杨珊雯唇角一勾:“我说永胜和永鑫不是你的孩子,你没必要考虑这些。” 傅尚国嗓音沉厉:“你在胡说什么?” 杨珊雯眉眼一弯:“傅先生,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傅尚国:“什么事?” “关于我厌恶男人的事。” 第四十六章 五点多的海市,已经完全看不到太阳的余晖了。 天空暗沉一片,大街小巷陆陆续续亮起了灯。 在一家酒店的普通套房里,赵特助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他来海市已经三天了,可他还没有打听到有关盛延珩的任何消息。 他心下有些发急,制造这一连串事情的背后之人实在是太厉害,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接触到和盛延珩有关的人。 而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海市,他很担心余晴,背后的那双手随时会找到他们。 赵特助眸色忽然变得如这天空一般暗沉,他转过身,走到沙发旁,拿起上面黑色短款羽绒服,一边穿一边往门口走去。 他穿好衣服,打开门,走出去,警惕地往空荡荡的楼道里瞧了瞧。 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赵特助锁上门,往电梯口走去。 他要去找一个姓莫的女人,那是盛延珩的秘书,只有她才知道盛延珩在哪里。 这两天,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研究那个女人上。 这个时间点,那个女人要去一家甜品店给她的孩子买甜品,买完甜品,她会去离家最近的超市买菜,买完菜她就会回家去。 他现在出发,正好能赶在那个女人回家前见她一面。 赵特助坐着出租车来到了那个女人经常买菜的超市,买了一把小刀,又走了出去。 他看着已经完全黑透的天空,向着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小区走去。 他要去那个女人的家门口等着她。 赵特助乘坐电梯到了那个女人所在的楼层,他站在楼梯口等着那个女人出现。 不过几分钟,电梯传来了“叮”的一声,赵特助看过去,从上面走下来的确实是那个女人,她正要往家门口走去。 赵特助快步跟上她,用刚才买的那把小刀抵在她的腰间,声音沙哑暗沉:“莫女士别动,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你谈一些事。” 背对着赵特助的莫秘书浑身一抖,声音也在发抖:“谈事情有你这样谈的吗?” 赵特助眸色越发暗沉:“我若不这样,你压根就不会跟我谈。” 莫秘书吞咽了一下:“你想跟我谈什么?” 赵特助:“你们集团总裁,盛延珩。” 莫秘书一惊:“盛总?你想知道关于盛总的事情?” 赵特助:“我想知道他人在哪里?” 莫秘书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对盛总不利?” 赵特助唇角一勾,语带讥讽:“没想到盛延珩身边还有你这样忠心的下属,李特助不如你。” 莫秘书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赵特助神色微缓:“莫秘书,对你们盛总不利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们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莫秘书声音很冷:“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特助:“我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相信的。”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凝:“但我敢保证,如果错过了这次拯救盛延珩的机会,你就是再想救都救不了了。”他的语气忽然冷酷起来:“我也敢保证,你会被盛延珩辞退,而且再也找不到工作。” 莫秘书猛然转过身,眼神冷冷地盯着赵特助,半晌,她才吐出一个字:“好。” 赵特助收回刀子,唇角微勾:“你还真是个爽快人。” 莫秘书依然冷言冷语:“你想知道关于盛总的什么事?” 赵特助:“我只想知道他人现在在哪里?” 莫秘书:“日本。” 赵特助陡然冷笑一声:“好个调虎离山之计。” 莫秘书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赵特助瞧着莫秘书:“你知道网络上最近爆出的八卦吗?” 莫秘书脸上顿时一阵嫌恶:“知道。” 赵特助:“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莫秘书的语气里满是讥讽:“想扒着盛总的女人数不胜数,不过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居然也想跟盛总扯上关系。”莫秘书眼眸一眯,从那条隙缝里乍然迸射出一丝锐利:“活该她被人骂。” “呵!”赵特助轻笑一声:“莫秘书,看在你对盛延珩忠心耿耿的份上,我送你一个价值千金的消息。” 莫秘书:“什么消息?” 赵特助看着莫秘书的眸子幽深一片:“不是那个女人想要和你们盛总扯上关系,而是你们盛总非要死缠烂打地粘着她。” 莫秘书大惊失色:“怎么会?网上都已经爆出了他的结婚照,而且他的妻子我们都知道,那是和他一起长大的穆晓婉。” 赵特助嗤笑一声:“穆晓婉吗?或者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动了穆晓婉的奶酪,所以她才要将盛延珩支开,等盛延珩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莫秘书神色一变:“难怪盛总去日本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 赵特助瞧着莫秘书:“你相信我了?” 莫秘书:“我相信的是我的判断。” 赵特助:“你最好把盛延珩的详细地址告诉我,我要去找他。” 莫秘书:“你给我个手机号码,我会把它发到你的手机上。” 赵特助:“我有你的号码,我回去发给你,我不能在这里多待。” 莫秘书:“好。” 赵特助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 莫秘书站在原地一直看着赵特助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才转过身往门口走去。 她神色惊惧。 她万万没想到李特助竟然会背叛盛延珩,虽然她跟刚才的那个人接触时间不长,但她相信她的判断,那个人没有说谎。 * 今天的兰市格外冷。 昨夜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兰市覆盖地白茫茫一片。 晨光洒在上面,反射出精莹细碎的光来。 路上的行人走的很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摔跤。 杨珊雯起身,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兰市,叹了口气。 今天怕是封路走不了了。 杨永胜和杨永鑫看着外面的雪,兴奋的大叫着:“妈妈,我们可以去下面堆雪人吗?” 杨珊雯瞧着他们,沉重郁积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一点,许久没有笑过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当然可以。” 三人穿戴整齐就到楼下的雪地里堆起了雪人。 有喜欢凑热闹的孩子也参加进来跟跟他们一起玩起来。 杨珊雯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心情慢慢地好了一点。 她想,等她离开这里,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她想仰起头看天空,可在视线扫过的地方,她看见了一个她很不喜欢的人,穆晓婉。 只要看到穆晓婉,她就会想起网络上那铺天盖地的八卦新闻来。 杨珊雯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突然又阴郁起来。 她厌恶盛延珩,同样也厌恶穆晓婉。 她想装作看不见,可穆晓婉却眉眼弯弯地往她这边走来。 杨珊雯站在原地,冷冷地瞧着穆晓婉走到了她面前。 她面色冷的就如此刻的天气:“穆小姐,大早上的,不知道是那阵寒风将你给吹来了?” 穆晓婉嘴角一翘:“不是风把我吹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杨珊雯墨色的瞳孔沉的仿佛暗黑的夜:“那穆小姐来此有何贵干?” 穆晓婉眼睛亮晶晶的:“延珩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杨珊雯眼眸顿时一冷,那冷寒又瞬间蔓延到她的全身,连周围的温度又降低了一些:“什么话?” 穆晓婉眼睛一眼:“延珩他要让你搬离这里。” 杨珊雯语气又冷又硬,又嘲又讽:“盛延珩以为这是什么皇宫大殿,我喜欢住还是怎么的?居然还让你亲自来带话。”她斜瞟着穆晓婉:“你回去告诉他,他的这个破地方,我还真一点都不稀罕。” 穆晓婉依然眉眼弯弯:“杨小姐真是快人快语,你的话我会带给延珩,但也请你尽快离开这里。” 杨珊雯:“穆小姐放心,这个地方,我就是多住一天都觉得恶心。” 穆晓婉:“好。” 然后,她转过身踩着她的高跟长靴离开了。 她要尽快让杨珊雯离开这里,否则等盛延珩回来,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第四十七章 盛延珩依然如前几个夜晚一般,忙完之后和衣躺在沙发上。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笔记本电脑,一部手机和一些零散的纸张文件。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将房间映地暖和起来。 盛延珩睁开眼睛,坐起身,拿起手机盯看了一下,眉头紧拧,上面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这几天,只要能抽出一点点时间,哪怕是两分钟时间,他都会给杨珊雯去个电话,可杨珊雯非但没接,而且还不曾给他回过来。 盛延珩眼眸微眯,若有所思地瞧着手里的电话,他以为他已经将杨珊雯的心打开了一道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不接电话。 盛延珩忽然叹了口气,他非常后悔没能及时加上杨珊雯的微信,不然,还能跟她视频。 盛延珩神情郁郁地放下手机,起身去往洗手间,今天他还要跟那个合作公司周旋。 盛延珩眸子一暗。 他已经放了好长的线,可那背后之人到现在还神出鬼没,除了让人购买了一些散股之外,再也没什么动作了。 盛延珩洗漱完,换了一身西服。 “咚咚咚”,门外有敲门声传来。 “进来。”盛延珩穿戴好,走到沙发旁,随意地坐下来。 李特助推开门走进来,可进来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两个人。 盛延珩黑曜石般的瞳孔霎时变了几变,危险的眸子从李特助身上扫过,落到另外两个穿着日本警服的警员身上,沉沉的声音自那醉人的嗓音里传出来:“什么事?” 李特助还未开口,那两个警员越过他,走到盛延珩面前,神情严肃,说着一口非常不纯正的中国语言:“盛先生,您因涉嫌一宗性侵案,现已被逮捕。” “性侵案?”盛延珩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个警员,忽然嗤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 一位警员瞧着盛延珩,话说的一本正经:“是当事人自己去警察局报的案。” 盛延珩满眼满脸地讥嘲:“我也是当事人。” 警员:“请盛先生跟我们走一趟。” 盛延珩没再说话,只是眼眸幽深暗沉地瞟向了站在门口,低着头的李特助。 他知道,来日本后李特助就一直费尽心机地阻止他知道一些事,于是,他便将计就计地钻到了那些人制造的圈套里。 可过了这么长时间,就在他等地不耐烦时,没想到,他们竟送了这样大的一份礼给他。 说好听点是“性侵”,说难听点就是“强奸”,好大一顶犯罪帽子,这是要让他身败名裂。 而他身败名裂后,还能继续当盛世集团的总裁吗?盛世集团还会像以前那样屹立不倒吗? 盛延珩忽然嘲讽一笑:“李特助,你说盛世集团下一任总裁会是谁?” 李特助猛然抬起头,脸色煞白地瞧着盛延珩,嘴唇抿了抿:“我不知道。” 盛延珩轻笑出声:“不知道吗?”他盯着李特助,就像要盯到他的心里去:“是黄珊珊还是穆晓婉?” 李特助浑身早已冒出了冷汗,可他还是镇定如常得摇了摇头。 盛延珩悠然自得,仿佛把性侵那件事根本没放在心上,慢悠悠地话语自他口中吐了出来:“毕竟他们一个是公司副总裁兼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的前妻,并且在蔚县的旅游项目中都入了股。难怪穆晓想跟我复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他的视线从李特助身上移开:“李特助,你说这个项目对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盛世集团来说,是不是很有用?” 李特助握紧拳头,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说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盛延珩轻飘飘地声音又传进他耳朵里,顿时让他浑身颤栗起来:“李特助,我知道你一直在阻止我知道一些事情,之前我还猜不到是什么事,可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了。” 他冷冷一笑:“想复婚,当然要把绊脚石处理干净。” 盛延珩目光紧紧地锁在李特助脸上,眼眸犹如宇宙黑洞,深暗无边,仿若要将李特助席卷进去。 他幽幽地话语仿佛索命一般:“你们对杨珊雯做了什么?” 李特助脸色灰白一片,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 盛延珩冷笑一声:“难怪我打电话,杨珊雯都不接,只怕你们做了让她误会我的事情。” 李特助站不住了,他想立刻夺门而出。 盛延珩继续冷笑:“李向勤,在我身边做一个助理,还不如在穆权身边当一条狗,是不是?” 李特助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他颤抖着唇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盛延珩站起身,优雅适从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瞧也不瞧那两个警员,抬脚要走时才说:“走吧。” 两个警员互望一眼,跟上了盛延珩。 李特助面色无神地瞧着快要走出门口的盛延珩,嗓音沙哑干涩:“延珩,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盛延珩顿住脚步,头也未回,语气里尽是遗憾伤情:“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 李特助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总统套房内,神情木讷,原来盛延珩一直都知道,他也只是在利用他。 李特助自嘲一笑,自己的价值也就是被人利用而已。 他颤抖着手,拿出电话。 他要给穆晓婉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没告诉他还有这样一件事。 他从未想过迫害盛延珩,只是不想让他接触到有关杨珊雯的任何消息,仅此而已。 李特助找到那个被标记为“毕生所爱”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里面传来嘟嘟的声音,一遍一遍就像敲打在心上。 电话没人接,李特助又打了过去,可依然没人接。 李特助不厌其烦地反复拨打着,可始终没人接。 李特助心底不止在颤栗,还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他最后拨打了穆权的电话,好在还有一个人接听。 李特助对着电话惊慌又愤怒:“穆权,你们为什么要给延珩那样一条罪名?” 穆权冷笑一声:“李特助现在何必这样假惺惺?你不是早就背叛盛延珩了吗?” 李特助直觉自己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我只答应你们不让他接触到有关杨珊雯的一切,可没答应你们要将他送到监牢里去。” “嘿嘿。”穆权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阴狠:“李特助,你已经上了这条船,没有退路了。” 李特助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他自己选的路,没有人可以救他。 盛延珩“性侵女大学生事件”还不到半日功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国内整个网络平台。 这一事件地发生几乎将杨珊雯的那件事完完全全地掩盖了。 当余晴看到这则让人大跌眼镜,震惊不已的新闻时,第一时间想到得就是立刻飞到杨珊雯身边,跟她说清楚一切。 她一点也不想杨珊雯和盛延珩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余晴关了电脑,火急火燎地穿上羽绒服就往门外蹦去,她也不管背后的那只手会不会抓到她。 昨天的雪到了今天,虽然融化的不多,但路上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 中午的阳光正好,杨珊雯叫上杨永胜和杨永鑫,提着装了衣物的编织袋准备回蔚县。 杨永胜打开门,脚步忽然顿住了,她望着站在门口的女人,满脸惊喜地喊:“余阿姨。” 余晴神情焦急又慌乱:“永胜,你妈妈呢?” 杨永胜不解地望着余晴,用手往屋内一指:“妈妈在里面。” 杨永胜打开门,让到一旁,余晴立刻看到了提着编织袋站在杨永鑫身后的杨珊雯。 杨珊雯也看见了余晴,可她的眼神和表情几乎淡漠到陌生:“余小姐来此何事?难道又是盛大总裁让你带了什么话来?” 她冷笑一声:“他何不将话一次性说完,这样让人带来带去,他不觉得麻烦,可我觉得厌烦。” 余晴睁大眼睛,不明所以,满脸着急:“杨姐在说什么呢?你误会盛延珩了。” 杨珊雯瞧着余晴没说话,她在等她的下文。 余晴一步跨进屋内,转过身,头伸到屋外,左右瞧了瞧,又缩回来,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大步跨到杨珊雯面前,放下羽绒服冒子,瞧着杨珊雯:“杨姐,盛总出事了。” 杨珊雯语气寒凉:“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晴急眼了:“杨姐,你是不是以为网络上攻击你的八卦都是盛总做的,所以你才说了那样一番话来报复他?” 杨珊雯没说话。 余晴一跺脚:“那不是盛总做的,是另有其人。” 杨珊雯冷笑:“你又知道?” 余晴眼睛一睁:“如果真是盛总做的,难道他还会让人把徐阳和徐丽都抓了不成?” 杨珊雯眼眸一凝:“什么意思?” 余晴神色变得凝重:“徐阳和徐丽被人抓了,抓的那晚他打电话给我和赵特助,让我们跑。” 杨珊雯脸色一白。 余晴没注意到:“我和赵特助不敢用原来的手机和号码,就算换过依然不敢跟你联系。” “原本赵特助已经追踪到对你恶意评论的那人地址,可是等我们去时,已经没有人了。” “我们都以为,背后那人是冲着你来的,今天我才明白,他是冲着盛总去的,对付你,只不过是顺道的事情。” 杨珊雯脸上毫无血色:“我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也知道恶意评论的人是谁?” 余晴惊呼:“谁?” 杨珊雯沉沉地吐出来一个名字:“穆晓婉。” “你怎么知道?” 杨珊雯自嘲一笑:“和我过不去又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无非就是穆晓婉和盛延珩。” 她忽的想起了那次在她老家门口看到穆晓婉和马英莲一起坐在车里的情形。 杨珊雯眸色一变:“倘若不是盛延珩做的,那就只有穆晓婉了。” 余晴摇了摇头,满脸不解:“如果是穆晓婉,她又怎么会给盛总弄一出性侵女大学生的罪案来?” 杨珊雯黑白分明得眼睛望向余晴:“你说什么?” 余晴一拍掌,焦急尽显:“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你是不是还没有看新闻?” “嗯。” 余晴:“盛总性侵女大学生,在日本被逮捕了。” 杨珊雯忽然驴头不对马嘴地问余晴:“你能打通盛延珩的电话吗?” 余晴一愣:“你出事那天之后,我和赵特助打过,通了,但接电话的是李特助。” 杨珊雯定定地瞧着余晴:“可是,我打不通。” 余晴一惊:“怎么会?”她瞧了杨珊雯几秒钟,恍然大悟:“杨姐,你莫不是认为我在骗你?” 杨珊雯没说话。 余晴急得快要哭了:“如果我骗你,就让我失去赵特助。” 杨珊雯眼眸一垂:“就算我相信你,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余晴哭了:“我不知道,我只想让你和盛总之间的误会不要越来越深,我想着你或许有办法救盛总。” 杨珊雯面无表情:“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救他?” 余晴:“杨姐,如果盛总有事,我们一个人都跑不了,最主要是永胜和永鑫会有危险。” 杨珊雯眼眸沉沉地看着余晴,她的底线是杨永胜和杨永鑫,余晴居然也拿孩子威胁她。 她的脸色陡然间又苍白如纸,她想起了怀孕的徐丽,徐丽也有了孩子。 盛延珩若想让人带话,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已经怀了孕的徐丽。 她忽然相信了余晴的话,然后,转身,向卧室走去。 余晴大喊:“杨姐,你去哪里?” 杨珊雯淡淡地回了一句:“看丑闻。” 余晴一噎,瞧着杨珊雯进了卧室,她也跟了进去。 杨永胜和杨永鑫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余晴站在杨珊雯旁边,她发现她是真地在看关于盛延珩的丑闻而且看地特别仔细。 杨珊雯盯着屏幕,语气听起来平平淡淡:“这件事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都是众多网友胡乱猜测的。” 杨珊雯又翻了翻那些辱骂盛延珩的评论,啧啧几声。 看到盛延珩也被人这样无底线地开骂时,她心里终于平衡了。 她抬头瞧着余晴,说着自己的决定:“我们去日本吧。” 余晴:“赵特助已经去了。” 杨珊雯:“我们也去。” 余晴:“你有办法帮盛总?” 杨珊雯:“没有。” 余晴似是很无奈地看着杨珊雯。 杨珊雯忽而一笑:“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法子,对付无赖,当然也要用无赖的法子。” 余晴一惊:“你要对付哪个无赖?” 杨珊雯略一沉吟:“报案的那个女无赖。” 余晴脸上顿时有了笑容:“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杨珊雯目光移到屏幕上:“你若骗我,就让你失去赵特助好了。” 余晴眼眸一弯:“我不会失去他。”她一顿又问:“杨姐,你也相信盛总了吗?” 杨珊雯翻动着鼠标:“不,我只是想把欠他的人情还给他。” 余晴瞧着杨珊雯,嘴唇动了动,可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眉头皱起,瞧向杨永胜和杨永鑫:“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杨珊雯没有一丝犹豫:“带上,把他们留在任何地方我都不放心。” 余晴:“好吧。” 第四十七章 盛家别墅客厅里此时正坐着两个人,穆权和黄珊珊。 黄珊珊瞧着穆权的眼神温柔又深情,酥入骨髓的声音婉转好听:“外面那些散股收购得怎么样了?” 穆权眉头稍紧,眼中精光大盛:“本来收购地挺顺利,可不知从哪里横插出一只手,提高了收购价格,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黄珊珊远山黛微蹙:“如果收购速度再不快些,等延珩从日本回来,我们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穆权冷笑一声,微眯的细缝中闪过一丝阴狠:“他没那么快回来,我又帮他找了些事做。” 黄珊珊眼眸一闪:“什么事?” 穆权瞧向黄珊珊的眼神温柔又多情,脸上的笑意霎时蔓延到眼底:“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当好人,我只管当坏人。” 黄珊珊饱满的面容上顿时绽开笑容:“好。” 忽而,穆权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凝:“李特助那人留不得,他似乎对盛延珩还没完全的背叛。” 黄珊珊眸子一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深也是情有可原。”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延灼和她的朋友们怎么样了?” 穆权脸色一冷:“还能怎么样,一点都不安分,可不安分又能怎么样,只要拿捏住那个怀孕的女人,让他们往东,绝不敢往西。” 黄珊珊脸上悠而划过一丝不忍:“你不要弄出人命来。” 穆权陡然盯着黄珊珊,黄珊珊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穆权声音低沉:“珊珊,是不是和盛廷瑜在一起时间长了,你的心都变软了。” 黄珊珊一笑:“怎么会?” 忽然,两人的对话里插进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你当然不会。” 穆权和黄珊珊同时大惊,顺着声音看向门口,穆晓婉急怒冲冲地往客厅走来,语气冷硬异常:“因为你的心从来都没软过,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不顾的人,还有什么心软可言?” 穆权猛地站起来,眼神冷冷地盯着走到沙发旁的穆晓婉:“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穆晓婉瞅着穆权的眼神又恨又怨:“你之前说过,会帮助我跟延珩复婚,可你后来都做了些什么?” 她的眼泪竟然夺眶而出:“你抓了盛延灼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人那样对她,甚至还让我亲手去抓跟延珩有关的人。” 她的眼神陡然转冷:“你这是彻彻底底得让我断绝对延珩的念想。” 穆晓婉大吼:“你们说得那样冠冕堂皇,什么都是为了我,其实,都是为了你们的私情。” “啪。” 穆晓婉被穆权的一个耳刮子甩的一个趔趄,她扶着沙发稳住身子,盯着穆权,眼眸里竟是彻骨的恨意:“爸,从小到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 穆晓婉的眼泪又落下来:“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你的心都给了面前这个女人。”穆晓婉用手指向黄珊珊,怒吼:“你不爱我妈,所以连带着你也不喜欢我。” 穆晓婉的视线又落到黄珊珊身上,满脸满眼地讥讽:“我也不知道黄阿姨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比对延珩和延灼都好,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的心都给了我爸,你爱屋及乌。” “哈哈……”穆晓婉忽然又哭又笑:“你们真是一对可笑至极的人,爱而不得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到我们这一代人身上。” 穆权紧锁着穆晓婉的脸,双拳紧握,怒容毕现:“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下场就跟徐阳一样。” 穆晓婉“呵呵”一笑:“徐阳?你怎么不说跟盛延灼一样?” 穆晓婉忽而偏头瞧向黄珊珊,脸上的笑容带着邪狞地残忍:“黄阿姨,你知道我爸对你的一双儿女都做了什么吗?” 穆权终于爆发了,他大吼一声:“穆晓婉。” 可穆晓婉当做没听见,她“嘻嘻”一笑:“盛延灼被人强暴了,而盛延珩又强暴了别人,黄阿姨,这些……” 穆晓婉的话还没说完,穆权就一脚踢了过去,她的身体像脱了线的风筝飞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顿时渗出殷红的血色来,可她没管,眼瞳依然盯着黄珊珊,笑得冷酷:“这些你都知道吗?” 黄珊珊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心脏的地方居然疼得快要窒息了。 她瞧着躺在地上的穆晓婉,猛然摇了摇头,像是在安慰自己:“阿权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这么做吗?”穆晓婉大笑一声:“你何不看着他的眼睛问问他?” 黄珊珊眼眸微颤,嘴巴张了张,但什么都没说出来,而她也始终没去看穆权,可穆权却眸色明灭不定地紧盯着她。 不过一刻钟,黄珊珊整个人又变得冷漠无情,连瞧着穆晓婉时都没了往日的温情:“我从来都没爱过他们,又怎么会关心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 穆晓婉眼睛猛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瞧着黄珊珊,就像是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个人。 而穆权紧绷地神色猛然一松,瞧着黄珊珊的眸子又温柔起来。 穆晓婉忽然偏头去瞧穆权,下一秒,她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两个真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一对璧人。” 穆权豁然偏过头,目光紧锁着大笑不止的穆晓婉,然后大步迈过去,又一个巴掌甩在穆晓婉脸上,只打的穆晓婉趴在地上,头晕目眩,口中腥甜。 穆晓婉嘴里咕噜了一下,将口中积血吐出,爬起来,瞧着穆权,眼神怨恨:“爸,如果重来一次,我只但愿从来都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她忽而一笑,嘴里吐出的话冷寒毒辣:“穆权,我只希望你这辈子断子绝孙,孤独终老。” 穆权眼睛一眯,蹲下身来,撅住穆晓婉的下巴,逼迫与他平视。 可瞧清楚穆权眼神的穆晓婉瞳孔乍然一缩,心中大骇。 她竟然在那两条细缝里看到了嫌恶,怨恨和杀意。 她的亲身父亲居然想杀了她。 穆晓婉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穆权一字一顿:“穆晓婉,你跟你那讨人嫌的母亲真像,即使相隔人间地府,也能说出同样的话来。” 穆晓婉惊恐地瞧着穆权。 穆权冷笑一声:“你最好现在就滚回家里去,不然,等我动手拎你回去时就没有那么好受了。” 穆晓婉往后一退,立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逃也似地往门外奔去。 穆权盯着穆晓婉惊慌无措的背影出了别墅大门才冷笑一声,那微眯的眼眸里尽是阴寒一片。 黄珊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现在,她瞧着穆权的背影,如星辰般的眸子里也阴寒一片。 穆权转身的瞬间,黄珊珊垂下了眼眸。 穆权盯了她一会儿,才柔声软语地说:“珊珊,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黄珊珊抬眸,脸上划开一抹笑容:“好。” 穆权眉头一皱,犹豫了一瞬:“你不要听穆晓婉胡说八道。” 黄珊珊笑容如初:“好。” 穆权又望了一眼黄珊珊,然后转身,走出客厅,走出别墅。 黄珊珊脸上的笑容随着穆权的脚步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了,而那星宿般的瞳孔里早已深黑一片。 第四十八章 盛延珩因“性侵事件”被捕,当天下午又被保释。 他从当地警局出来,身后跟着赵特助和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是他的律师,陆良。 三人坐上来接盛延珩的车。 盛延珩同赵特助坐在后座,神情沉厉冷寒:“穆晓婉对杨珊雯做了什么?” 赵特助猛然偏过头,勃然色变:“盛总知道杨小姐出事了?” 盛延珩眸色越发深沉:“我猜到的。” 他猜到了,可却由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赵特助心里有些发凉,连声音都带着冷意:“盛总什么时候猜到的?” 盛延珩像是想起了什么,黑曜石般的瞳孔里霎时旋转着黑色旋风:“我被捕之时。” 赵特助心里立时一松,瞧着盛延珩的神情也回暖了。 只要盛延珩没有放任他们这些人不管,那他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盛延珩没等到赵特助的回答,于是,偏头瞧去:“杨珊雯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特助冷笑一声,口气凝重地吐出四个字来:“网络暴力。” 盛延珩瞳孔骤然一变,眸色深暗无边,穆晓婉和黄珊珊这是要致杨珊雯于死地,不,还要加上李特助和穆权。 网络暴力,那是一场不流血却又异常可怕的战争。 当这场战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时,又有几人能够抵抗的住? 盛延珩脸色霎时苍白一片,神情中闪过一丝悔恨和痛苦。 若从一开始,他不要往那个圈套里钻,也不要放长线钓大鱼,是不是杨珊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的心里顿闪现出一个答案,是的,不会。 盛延珩突然想起了他来日本之前做的那个梦,杨珊雯冷眼盯着他从悬崖上跳下去,那眼眸里全然是对他的彻骨恨意。 盛延珩脸由苍白变成灰白,浑身发冷发凉。 这次,杨珊雯一定对他恨之入骨了,他好不容易在她封闭的心口上撬开了一条缝,可现在,那条缝只怕比之前更加的严实了。 赵特助瞧着像是丢了魂般,神色慌乱无措的盛延珩,惊诧莫名,从他第一次见盛延珩开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赵特助问的小心翼翼:“盛总,你还好吗?” 盛延珩偏头瞧着李特助,唇瓣微颤:“杨珊雯......她怎么样了?” 赵特助神色一凝:“从我和余晴逃开抓我们的人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被网络暴力那样攻击,想来不是很好。” 盛延珩眸色一沉:“他们竟然连你们都不放过。”他神色一顿:“想必盛延灼和徐阳也被他们控制住了。”他冷笑一声:“穆权真是好大手笔,为了夺取盛世集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赵特助一惊:“这就是背后之人的终极目的。” 盛延珩眼眸微眯,里面乍然射出冷光:“他们就是这个目的。” 他忽的眼眸一黯:“你们是没法子打电话给我说明情况,可杨珊雯为什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赵特助奇怪地瞅着他,忽而,他眼眸一沉:“出事的第一天,杨小姐就给盛总打电话了。” 盛延珩豁然偏头,盯着赵特助:“你说什么?” 赵特助眸色越发幽沉:“杨小姐打电话给您了,只不过你电话关机。” 盛延珩神情几变,那部只有杨珊雯号码的手机从来都没关过机。 他慌忙从西装内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盯着看了一会儿,忽而,他声音低沉地吐出一句话来:“赵特助,你的电话号码。” 赵特助不解,可还是报出了号码,盛延珩拨通了他的电话,眸色沉浮不定:“把你电话给我。” 赵特助从口袋里拿出振动不止的电话递给盛延珩,盛延珩盯着闪亮的显示屏,脸色霎时暗得犹如暴风雪来临前的天色。 赵特助心惊不已,他不明白盛延珩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呵。”自盛延珩口中传出一声轻笑,可笑声中满是冰冷地嘲讽:“原来如此。” 赵特助瞧瞧盛延珩,又瞧瞧自己的手机,虽然不知道盛延珩说的是什么,但他很识趣地没问。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位置,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盛延珩却暗自冷笑一声,眼眸中风云变换不停。 他们竟然能想到换了他的电话卡,他原以为杨珊雯误会了他才没接电话,但现在看来,她是因为不认识这个号才没有接。 这段时间,她怕是被各种的电话烦透了,又怎么会轻易去接一个陌生的电话? 盛延珩眼眸中忽然翻起惊涛骇浪:“真是我的好母亲。” 那天从医院回到家,唯有他和她而已。 盛延珩盯着前面陆良的侧脸,神色瞬时变得冷酷无情:“陆良,你从那个女人的口中问出了什么?” 陆良心下一颤,他只觉盛延珩的声音冷得仿佛要掉出冰渣子:“她一口咬定是你强迫了她。”陆良转过头瞧着盛延珩,神情严肃而凝重:“而且她手里还有一段视频。” 盛延珩眸子悠而划过一抹冷光:“什么视频?” 陆良浑身一颤:“您和她一起进入你房间的视频。”陆良低垂眼眸:“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 盛延珩眼眸一眯:“是什么?” 陆良“刷”地抬眸,盯着盛延珩:“您竟然搂着那个女人的肩膀进去了。” 盛延珩微眯的眸子豁然睁开,里面顿时卷起了狂风暴雨,可语气却轻的犹如情人的呢喃:“那个女人好的很。” 陆良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转过头,没再言语。 盛延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那些人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半晌,盛延珩忽然冒出一句话:“陆良,赶紧解决掉那个女人。” 他要尽早回国,不知道杨珊雯和盛延灼还有徐阳他们怎么样了? 车行驶到盛延珩所下榻的酒店门口停了下来,三人下了车一路来到盛延珩房间所在的楼层。 可当三人从电梯上下来,瞧着门口的一帮一人,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盛延珩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见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特助和杨珊雯。 他一直暗沉的眸子在望见杨珊雯时,立刻变得犹如繁星盛开。 她两步并做一步跨到杨珊雯面前,唇畔一翘:“你怎么来了?” 杨珊雯抬眸望着盛延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个男人看起来依然还如往日那般丰神俊朗。 杨珊雯答非所问:“我错误的以为你不会这么快被保释出来。” 盛延珩的眼睛亮地仿佛流动的满天星河:“你在关心我?” 杨珊雯眸子一闪:“没有。” ------题外话------ 这几天总是在写作中打瞌睡。 第四十九章 杨珊雯眸子一闪:“没有。” 她是真的没有担心,甚至还有一点排斥。 盛延珩眼眸立时一黯:“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杨珊雯低垂眼眸没说话,她忽然发现自己一时冲动来日本的决定是一个特大的错误。 已经跑去跟赵特助说话的余晴一直注意着杨珊雯和盛延珩的行为动作,当看到杨珊雯只站在那里不开口时,顿时替她捉急。 她又瞧了一眼盛延珩,发现盛延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珊雯,那样子仿佛是非要得到杨珊雯的一个答案不可。 余晴眉梢一挑,斜睨着杨珊雯,脸上满是促狭地笑意:“盛总,杨姐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帮你收拾赖上你的那个女人。” “呵。”从盛延珩嗓音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是吗?” 杨珊雯心下闪过一丝尴尬和赧然,而且脸也有些发烫。 盛延珩是什么人? 那是能够让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厉害角色,对他而言,收拾那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简直易如反掌,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多此一举。 即使她想把这件事当做一个人情还给盛延珩,只怕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杨珊雯直觉自己的脸比刚才更烧了,大概这里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不自量力。 她忽然不想呆在这里了,连一秒钟都不想。 她抬起眼眸瞧向盛延珩:“我……” “嗯。”盛延珩望着杨珊雯微红的脸颊和眼眸中闪过的一丝难堪,黯淡的眸子陡然亮地犹如星宿,连声音里都带了笑意:“那个女人就交给你吧,我也认为女人收拾女人才好,免得我看见那样的女人会吐。” 杨珊雯怔怔地盯着盛延珩:“...…” 说不定她也会吐,好吗? 盛延珩望着杨珊雯呆愣愣的模样,弯眸里也盛满了笑意:“我给你打电话怎不接?” 杨珊雯的目光陡然一冷,神色一寒。 在那些群起而攻之的日子里,他何曾给她打过电话,不仅没打,而且还关机了。 杨珊雯的眸子以及神色里忽然泛起了嫌恶。 盛延珩心下又沉又凉,他仿佛知道杨珊雯在想什么,立刻拿出电话,拨通了杨珊雯的号码。 他认为直接打电话是他对杨珊雯最好的解释方式。 杨珊雯的电话在包里振动起来,盛延珩神色严肃地看着她:“把电话拿出来看看。” 杨珊雯不知道盛延珩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拿出了电话,看向亮闪闪的屏幕。 只是下一秒,她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幻不定,这个号码她见过,几乎有20几个未接。 她一直以为这个号码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号码是一样的,所以,她从未接听过。 她抬头望着盛延珩,脸上神色看不出喜怒:“你换号码了?” 盛延珩冷笑一声,视线霎时冷如寒冰射向了孤零零地站在一边的李特助身上:“这就要问李特助了。” 杨珊雯偏头去看李特助,她不明白盛延珩的意思。 盛延珩的目光紧锁着李特助,声音冷寒彻骨:“莫秘书,穆晓婉的资料都拿来了吗?” 杨珊雯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都准备好了,盛总。” 杨珊雯转头去看,这个女人在她和余晴带着杨永胜和杨永鑫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这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女人,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冷漠。 她刚才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频频看着她,现在,她明白了,作为盛延珩的秘书,她一定看过那些如浪潮一般的网络八卦新闻,所以,她在打量她。 杨珊雯回过头不再看莫秘书,打量她又如何,总归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她心下冷笑一声,然后,盛延珩那冷嘲热讽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把它给李特助,让他仔细地看一看他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杨珊雯惊诧莫名地瞧向李特助,只见他低垂眼眸沉默着,可那张脸却在瞬间灰白一片,连嘴唇都变得毫无血色。 原来李特助喜欢穆晓婉,杨珊雯顿时恍然大悟,之前,李特助见到她时,灰色的眼眸里总是带着无法掩饰的嫌恶和敌视,却原来都是因为穆晓婉。 他为了穆晓婉换掉了盛延珩的电话卡,目的就是让他联系不了她。 杨珊雯看着李特助接过莫秘书递给他的一个文件袋,忽而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瞧向盛延珩:“你曾说过和穆晓婉离婚了,那网上的结婚证哪里来的?” 盛延珩眼眸一眯:“什么结婚证?” 杨珊雯眼睛猛然一睁:“你不知道?” 盛延珩忽然轻叹一声:“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逮捕了。” “哦!” 盛延珩眉梢轻挑,脸上笑意尽显:“你为什么会问到结婚证?” 杨珊雯瞧着盛延珩,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又看懂了盛延珩眼里所表达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这无关你和我的任何事情,我只是单纯的好奇,离婚过的人怎么还会有结婚证?” 盛延珩黑曜石般的瞳孔里乍然射出冷冽的寒光:“这就要问穆晓婉本人了。”他瞟向李特助的目光又寒又冷:“你说是不是?” 李特助没说话,因为此时的他脸色已经灰白到极致,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都开始打着哆嗦。 杨珊雯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而盛延珩看着李特助的目光瞬时又变地冷酷而残忍:“李特助,当你和穆晓婉春宵一夜时,可曾想过她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 杨珊雯神色一变,猛然回头去看盛延珩,这个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就不能避讳一下吗,这里还有两个孩子呢,可盛延珩却已经打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莫秘书和陆良立即跟了进去,余晴走过来,拉着杨永胜和杨永鑫也走了进去,还回头喊:“杨姐,快进来。” 杨珊雯忽然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直让人应接不暇,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发生了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赵特助站在原地看着杨珊雯走进房间,才瞧向早已不知身处何地的李特助,轻叹一声,抬脚走到李特助身旁。 李特助看完资料,又将它装进文件袋里去,只是他的手颤抖地太厉害,所有的资料全都洋洋洒洒地铺在了地上。 李特助慌忙蹲下身子去捡,捡着捡着,他脸上忽然滚落下泪来,掉在那些白纸黑字的资料上。 赵特助又轻叹一声,也蹲下身子帮李特助去捡,可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些散落纸张上面的内容时,顿时惊骇莫名,穆晓婉那个女人真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连辱骂她的词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赵特助立时对李特助即同情又怜悯,他竟然为了那样的一个女人背叛了和他从小学一起长大的盛延珩。 第四十九章 盛延珩靠在沙发里,双腿交叠,右手揉着眉心,左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上,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让人心颤地沉厉:“莫秘书,那些散股收购的怎么样了?” 莫秘书和陆良一同站在盛延珩旁边。 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盛到盛延珩面前:“按照您所预定的收购价格,已经有百分之四在我们手中,剩下的百分之六被穆权全部收购。” 盛延珩将文件翻到一半,嗤嘲一声:“我父亲手里的百分之十已经全部到副总裁手里了?” “是。”莫秘术神色微变,抬眼瞄着盛延珩,他神色冷寒淡漠,竟是连一声母亲都不肯叫了。 犹记得,盛延珩给她打电话的那天晚上,冷寒彻骨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莫秘书,明天我要去一趟日本,归期未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想麻烦你帮我调查几件事。” 她心惊莫名。 她是盛廷瑜身边的老人,盛延珩从小就对她尊敬而客气,也从未像这次这般郑而重之地交代一些事情给她。 她当时直觉盛延珩要调查的事情一定不简单:“盛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好。” 盛延珩的呼吸通过电波传到她的耳朵里,听起来深深沉沉。 半晌,他才开口说话:“第一件事,我想知道穆氏药业制造掌舵人穆权和我母亲黄珊珊最近做了什么,后续还要干什么?” “第二件事,我需要一份穆晓婉二十五岁以后的所有资料,第三件事。” 他顿了一顿:“帮我仔细调查一下我大哥车祸那件事。” 她当时不解,盛延珩的大哥盛延祁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已随着时间消失了,可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还有,你想联系我的时候,就用联系我父亲的方式联系我。”盛延珩说这句话的时,谨慎又小心。 “好。”挂了电话后,她左思右想,隐隐觉得盛延珩吩咐下来的这些事总有种微妙的联系。 她心底忽然打了个冷颤。 在暗中调查过程中,令她震惊和骇然的是,穆氏药业的穆权和盛延珩的母亲竟然有长达三十几年的地下私情。 他们不止有私情,而且还要合谋夺取盛世集团的股份。 而造成盛延祁和他夫人死亡的那场车祸,还真让她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它居然跟穆权因车祸而死亡的妻子有关。 这些秘辛简直耸人听闻,让人大骇不已。 她立刻将这些信息和穆晓婉的资料一起传递给了盛延珩。 莫秘书复垂眼眸,无论谁遇到那样的母亲,只怕都无法待之如往昔,更何况,盛延珩和他母亲的关系本就不好。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悲悯,盛廷瑜那样丰神俊朗的人居然就毁在了那样的两个人手里。 盛延珩微微沙哑的嗓音里又吐出冷冷的话来:“大股东有几位倒向了副总裁?” 莫秘书神情凝重:“有三位,一共百分之十五。” 盛延珩眼睛微眯:“这样以来,穆权和黄珊珊控制的股份已有百分之四十一。” 莫秘书:“是。” 盛延珩眼眸骤然睁开,里面霎时卷起了千层骇浪。 原来,穆权抓走盛延灼和盛欣然的目的不只是为了阻止跟他联系。 他还想要她们手里的股份,因为盛延灼和盛欣然手里共有百分之三十。 盛延珩眉头紧蹙:“我们要尽快回国。” 他放下文件,继续揉着眉心:“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陆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在她所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公寓里。” 盛延珩冷笑一声:“那我们就去找她谈谈。” 他的视线落在沙发另一边的杨珊雯身上,唇角一勾,刚才还黑沉一片的眸子,早已盛满了漫天星宿:“杨珊雯。” 莫秘书再次抬眸瞧向杨珊雯,盛总还真如那位赵特助所说,对这位杨珊雯女士不一般。 杨珊雯止住和余晴的话头,抬起头望向盛延珩:“什么?” 盛延珩站起身,走到杨珊雯旁边,弯眸俯视着她:“我们去会会那个女人。” 杨珊雯沉吟片刻:“好。” 余晴拽住杨珊雯的胳膊,仰头瞅着盛延珩:“我可以跟去瞧瞧吗?” 盛延珩竟然也给了余晴一个笑脸:“随便。” 李特助从赵特助手里接过资料,装进文件袋,用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 他眼睛微红,神色微嘲,问赵特助:“听说你也是孤儿?” 赵特助很意外李特助用的那个“也”字:“难道你也是?” “是。” 赵特助忽然笑出了声:“李特助,我是真的很佩服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地嘲讽和遗憾:“你竟然能将一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牌打成了这样一副烂牌。” 李特助自嘲一笑:“谁说不是呢?” 他瞧向赵特助,沉默一瞬,忽而道:“我知道你喜欢杨小姐,可你是如何做到不露痕迹,克制自己内心情感的?” 赵特助眸色一沉。 李特助冷笑一声:“你不用掩饰,老板手里有关杨珊雯的资料都是我一手调查和整理的。” 赵特助眼眸依然暗沉。 李特助嘲讽他:“你放心,你不想让她知道,我当然也不会跑去告诉她。”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杨珊雯。 赵特助终于开口了:“我和你的不同之处就是我能找准自己的位置,做事量力而行,不论是人或东西,不是我的,那我便不会强行占有。” 下一秒,他又自嘲起来:“我知道杨小姐厌恶我,所以除了必要的接触,我从不往她跟前凑,我知道我斗不过游总经理,所以我委曲求全,我更知道我比不过盛总,所以我放弃。” 他盯着李特助:“可你没有,你明知道穆晓婉是盛总的妻子,你还要喜欢她,你明知道你是盛总的特助,你还要选择背叛他。” 总统套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盛延珩当先走了出来。 李特助和赵特助同时瞧过去。 盛延珩瞟了一眼李特助,眸色夹杂着深深浅浅的冷意和怜悯,转瞬间,那目光又从李特助身上移开,瞧向电梯口方向。 盛延珩抬脚要走。 “延珩。”李特助叫住他,嗓音黯哑滞涩。 盛延珩豁然停下脚步,后面跟着的一行人也骤然停了下来。 盛延珩沉默无话,于是,楼道里也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可从盛延珩身上散发出来地如冰似雪的气息只让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少顷,李特助的声音撕裂空气传进了盛延珩耳朵里:“如果我帮你做笔录,你可不可以放过穆晓婉?” 除了杨永胜和杨永鑫不懂他们说在什么之外,剩下的人都诧异地瞧向李特助。 反应最大的依然是盛延珩,他猛然转过身,盯着李特助,如黑洞般的瞳孔里顿时泛起了无限悲悯。 他竟然那样爱穆晓婉,爱到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为她讨个好。 盛延珩的视线紧锁李特助,低沉的嗓音里一字一顿蹦出来的话,如冰似刀地戳在李特助心上:“我可以成全你的情真意切,可是我要做的事一样都不会少,她是否能挺过去就看她自己了,毕竟杨珊雯都挺过来了。” 赵特助脸上煞白一片,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冷然:“延珩,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这是在要她的命。” 盛延珩身上陡然散发出阵阵戾气,骇得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杨珊雯忽然也转过身,盯着李特助,语气比李特助还要冷冽:“李特助,那你们当初有没有想过网上那样肆意谩骂的暴力会要了我的命。” 李特助猝然看向杨珊雯,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可你依然活着。” 杨珊雯冷笑:“我能活着是因为我心理素质够好,我挺过来了,你不能因为我活着就否定你们曾经对我的伤害。而她穆晓婉若因此没了命,只能怪她承受能力不够好,你不能责怪到任何人头上。” 李特助瞧着杨珊雯,讷讷不语,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言辞如此犀利的杨珊雯。 可他不怕杨珊雯,他怕的是盛延珩。 盛延珩眸色深邃暗沉:“向勤,从此以后你的位置就由赵特助取代,你那么爱穆晓婉,就去找她吧。” 他语气里携带着讥讽:“但我慎重提醒你,不想让穆晓婉没命,那就永远别让她离开你身边。” 既然那么想和穆晓婉在一起,那他便让他们永远朝夕相处下去。 盛延珩瞧向杨珊雯,神色里悠而闪过一丝愧疚:“走吧,杨珊雯。” 他原本想给李特助一条活路,毕竟那是他从孤儿院带出来一起长大的,可奈何李特助不知好歹。 李特助神情呆滞地望着已经坐上电梯的众人,眼里那一点点光亮一下子熄灭干净,整颗心都堕入了黑暗无底的深渊里。 余晴带着杨永胜,杨永鑫和赵特助一起坐上了莫秘书的车,而杨珊雯和盛延珩还有陆良坐上了另一辆车。 杨珊雯遥望着车窗外已经微微暗下的天色,唇瓣开合:“盛先生,说一说你性侵这件事的经过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平缓无波,没有丝毫喜怒。 盛延珩眼眸微暗,但从那醉人的嗓音里依然发出了一声轻笑:“我说你就信?” 杨珊雯奇怪地望向他:“不是信你说的,而是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还需要性侵?” 盛延珩定定地看了杨珊雯几秒,忽地抓住她交叠在膝盖上的手,语气里似是隐藏着一丝委屈和惶恐:“可是我抓不到你。” 杨珊雯豁然低头瞧着那只温热的手,神情闪过一丝嫌恶。 盛延珩瞧见了,心脏的位置顿时一阵下沉,那件事到底还是将她心里的那条缝隙给闭严实了。 他放开杨珊雯的手。 杨珊雯抬头望着盛延珩,发现那经常如星辰般的眸子此时黯淡得没有了一丝光亮。 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一种本能。” “嗯?”盛延珩眉梢一紧:“什么本能?” 杨珊雯转过头望着前方:“被男人碰触就感到恶心嫌恶是一种本能。” 盛延珩眼睛一亮:“你在向我解释?” 杨珊雯:“算是吧。” 盛延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你面对傅尚国时有这种感觉吗?” “有,但很轻微,大概是那时候将他放在心里的缘故。” 盛延珩的声音低沉,似在压抑着某种情绪:“所以,你忍了。” 杨珊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我想着总要过一辈子的,而且我不可能躲过一辈子。” 盛延珩不说话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杨珊雯看不清盛延珩的神色,可她能感觉到盛延珩轻微的情绪波动。 她硬生生地将话题转移到了最初的问题:“跟我说说你性侵事件的过程。” 盛延珩沉默良久才语带讥嘲地娓娓道来。 原来前几日,日本合作商在一家酒店举办了一个酒会。 盛延珩和李特助也应邀去了。 酒过三巡,日本合作商不知从哪里带来一位中国女留学生到盛延珩面前,让她陪他喝酒。 盛延珩明知这里面有问题,可还是钻了进去。 他换了那杯被掺了东西的红酒,然后假装醉意朦胧,失去意识。 然后,李特助和那位女学生果然一同将他送到了下榻的酒店。 到他所在的套房楼层时,他听见女学生跟李特助要了房卡,并说她一个人送他回房就好。 李特助没吭声,但同意了。 女学生将他下垂的胳膊拉起,搭在她的肩膀上才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套房走去。 进了房间,女学生将他扔在床上,犹豫片刻,就要往床上爬。 他猛地睁开眼睛,女学生被他吓到了,一下子从床上退了下去,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你没中药?” 盛延珩站起身,拂了拂有轻微褶皱的西服,往外间沙发上走去,冷笑一声:“我若中了,还怎么看你们演戏?” 女学生瑟缩了一下:“我是被迫的。” 盛延珩站在卧室门口,转过身,双手抄兜,冷眼瞧着她,眼眸中仿佛裹挟着狂风暴雨,又仿佛带着浓浓的嫌恶:“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女学生摇了摇头。 盛延珩的瞳孔中射出冷寒的危险:“不敢说还是不知道?” 女学生低着头不说话。 盛延珩:“我可以给你更多。” 女学生抬起头,眼睛闪着光。 盛延珩神色中的厌恶更甚:“多少?” “三十万。” 盛延珩冷笑,三十万就想毁了他。 “我给你六十万,从此以后你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学生眼睛闪闪发光:“好,但你必须现在就把钱转到我账上。” 盛延珩从来不知道,自己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居然会想到吐。 不知道杨珊雯面对男人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种想吐的感觉? 女学生离开后,他就联系了莫秘书,一直到天亮,李特助都没有进来。 一连两天都没有发生任何事,他以为那个女人是个识时务的。 可没想到,第三天早上,他就被那个女人告发了。 他居然被捕了。 盛延珩一行人到达女学生住的地方时,藏青色的天空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赵特助敲响了公寓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里面站着身穿睡衣的女孩子。 当她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可等她的视线扫过站在后面的盛延珩身上时,脸色瞬间灰白。 赵特助面无表情地问:“我们可以聊聊吗?” 女孩子没说话,立时就要关门。 赵特助挡住了。 杨珊雯走过去,从头到脚地瞧了瞧女孩子,不算漂亮,但很清纯。 她说:“或者我可以跟你谈谈,毕竟我也是这一连串事件中的受害者。” 女孩子警惕地盯着他们,杨珊雯竟然勾起了唇角:“你知道我在这件事中被牵连后得到的赔偿是多少吗?” 女孩子依旧盯着杨珊雯不说话。 “一个亿。” 不止女孩子诧异地瞧着杨珊雯,门外所有人都惊讶地瞧着杨珊雯。 杨珊雯眉眼一弯:“只要你肯给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我保证你得到的比这还要多,毕竟盛大总裁是一个很大方的人。” 女孩子忽然让开了路:“你一个人进来就可以了。” “好。” 盛延珩眼眸明明暗暗,闪烁不定,他道:“陆律师,你也进去。” “是。” 女孩子看到从盛延珩身后走出来的陆律师,眼眸一变,不等她说什么,陆良已经踏进了门内。 公寓的门在剩下的人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赵特助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瞧着盛延珩:“这个女孩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你。” 盛延珩眼睛一眯,冷笑出声,转身走了。 杨永胜仰着头望着余晴,满脸地担忧:“余阿姨,我妈妈不会有事吧。” 余晴低头看着杨永胜和杨永鑫:“没事,放心。” 话毕,站在门口的人又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转眼间,热闹的公寓门口又变得空荡荡。 第五十章 杨珊雯走到沙发旁,大致瞧了瞧女孩子的公寓,装饰简单,但家用物品,电器都很齐全。 她坐下来,陆良顺势站在她身侧。 关上门紧跟而来的女孩子坐到旁边另一张小沙发上,神情警惕地盯着杨珊雯,似乎并不打算帮她的两位客人倒杯水。 杨珊雯瞧了瞧女孩子镇定之下潜藏着一丝惶恐的脸庞,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女孩的嗓音听起来清冽甘醇,就像一壶能醉人心神的好酒,但那声音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弱和颤抖。 杨珊雯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位女孩子来诱惑盛延珩了,她的确有能够引诱人上钩的条件。 杨珊雯嘴角一弯:“没什么,我只是很佩服你的胆量而已。” 女孩子脸色微变。 杨珊雯微偏着头,眼神飘忽,似在回忆:“我第一次见盛世集团总裁时,他身边的李特助告诉我,只要是拒绝他老板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女孩子脸色一白,杨珊雯好似没瞧见,继续道:“于是,见到盛总裁,我问他,如果拒绝他会有什后果?” 杨珊雯陡然瞧向女孩子,眸色中含着恐惧:“你能猜到他说什么吗?” 女孩子唇瓣紧抿,摇了摇头。 杨珊雯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他说会让我再也找不到工作,甚至连兰市都混不下去。” 女孩子浑身一颤,瞳孔乍然收缩。 杨珊雯又问:“你知道郑海吗?” 女孩子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苍白一片:“不知道。” 杨珊雯盯着女孩子:“那是盛总裁的妹夫,就因为得罪了他,他便在一夜之间让其倾家荡产,甚至祸连家族,如今陡不知道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女孩子唇瓣越抿越紧,杨珊雯又问:“你和盛总裁有关系吗?” 女孩子又摇了摇头。 杨珊雯唇角一翘:“那你的下场一定比那郑海还要惨。” 女孩子脸色煞白煞白,内心的恐惧也不受控制地往外一层一层地渗出来。 她浑身颤栗:“那一个亿是不是真的?” 杨珊雯嘴角塌了下来,瞧着女孩子的眸色犀利又冷寒,但同时又浸着淡淡地嘲讽。 她心里冷笑一声,竟然如此贪心不足,但吐出的字却平缓无波:“是。” 女孩子满是恐惧的眼眸里悠而闪过一丝亮光:“如果我说出实情,是不是就能得到一个亿?” 杨珊雯垂眸片刻:“是。” 陆良猛然偏头俯视着杨珊雯,发现她面色冷淡漠然。 她虽一步一步将女孩子内心的恐惧引诱出来,迫使她说出事情的原尾,可老板真的会应允给这个女孩子一个亿? 陆良默默摇了摇头,这位杨小姐怕是要食言了。 忽然,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老板都已经将女孩子交给了这位杨小姐,不论过程和结果怎样,他只管录音就好。 他又瞄向一旁的女孩子,只见她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似的,变得坚定不已:“我说。” 杨珊雯神色平淡,似乎早就料到女孩子会做这样的决定:“说吧,将你和你背后之人预谋的全部过程都说出来,特别是盛总裁‘性侵’的过程,一定要说的分毫无差。” 她把“性侵”两个字居然说的格外清晰,沉重,嘲讽。 陆良有些汗颜,他面对这样的事都没有眼前这位杨小姐来的坦荡。 女孩子果然就将事情的原尾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跟盛延珩说地大同小异,但有一点不同就是,这个女孩子并不是日本人找来的,而是另外一个中国男人。 杨珊雯:“找你的那个人,或是他背后之人你可清楚?” 女孩子拳头紧握,眼神纯澈:“我不清楚。” 陆良忽然插了一嗓子:“你手里的视频可否交与我?” 女孩子抬头瞧了一眼陆良,脸上神色犹豫不定。 杨珊雯又冷笑一声:“难道你想保存着交给你背后之人,然后再卖一笔钱?” 女孩子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回答的也是又快又急:“没有。” 杨珊雯不快不疾:“那就拿出来吧。” 女孩子盯着杨珊雯,坐着不动。 杨珊雯瞧了女孩子半晌,再也没说一句话,忽而,站起身,瞧了一眼陆良:“走吧。” 陆良也没说多余的话:“好。” 杨珊雯说走就走。 女孩子急了,猛然站起来:“站住。” 杨珊雯停住脚步,半转身,眉梢轻挑:“还有事?” 女孩子犹豫片刻,一咬牙:“你还没有把钱打到我的账上。” 杨珊雯忽然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打算将视频交给我们。” 女孩子咬了咬唇:“想让我把视频交给你们可以,但必须当着我的面将钱转到我的账上。” 杨珊雯定定地看着女孩子,眉梢紧蹙:“什么钱?” 女孩子和陆良同时目瞪口呆地瞧着杨珊雯。 女孩子略显焦急:“你刚才说,只要我说出实情就会得到一个亿。” 杨珊雯瞧向陆良,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很认真地问:“我有说过这个话吗?” 陆良定定地瞧了一眼杨珊雯,忽然垂下头去:“我没听见。” 女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杨珊雯又瞧向女孩子:“况且刚才你说的那些我都从盛总裁那里知道了,而你并没有说出我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你骗我?”女孩子气怒交加,不可置信。 杨珊雯答非所问:“你骗过人吗?” 女孩子语塞。 杨珊雯冷笑一声,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女孩子得意地笑声又从身后传来:“你不给钱,我就把视频交给警方,交给找我的那个人。” 杨珊雯豁然转身瞧着女孩子,那样得瑟的模样让她忽然想起了李万珍。 那个改变她生活轨迹的人,竟然在那场网络风暴中还要落井下石。 她厌恶这样的女人就跟厌恶男人一样。 杨珊雯眼眸冷冽如刀:“你不交没关系,既然你能无中生有,我们当然也能无中生有,既然你已经被性侵过一次,想必多几次也没有关系。” 陆良惊愕地看着杨珊雯,女孩子惊恐地望着她。 而杨珊雯语气冷地如三今天的寒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既然本就是做那种事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被性侵,你和盛总裁之间最多只能算等价交易,讫货两清。” 她胸口剧烈起伏:“不,你们之间还不能算讫货两清,因为你这个货根本没卖出去。” 话毕,杨珊雯就要走。 女孩子颤巍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听明白吗?”杨珊雯冷笑:“既然你不交,那我们就以退为进,从你身上举证好了。” 陆良忽然又插进来一句:“再加上你的录音,你们根本就没有一丝赢的可能。” 杨珊雯哗地转头看着李特助:“你录了音?” 陆良不解:“是,有问题?” 杨珊雯:“没问题。” 可为什么不早说,还要让她浪费这么多口舌。 杨珊雯顿时不想跟女孩子废话了,一想起李万珍,她的心情就不好,即使多说一句话,她都觉得吃力。 可女孩子的下一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撬开了她深埋心底那不为人知的暗门。 里面的恐惧,害怕,黑暗,白炽灯,狞笑声,哭声,呼救声,还有那张面目狰狞的脸统统叫嚣着,拥挤而出,一层一层地覆盖在心脏表面,蹂躏地她直喘不过气来。 女孩子说:“大姐莫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才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杨珊雯不知道,原来看起来那样澄澈的眼睛,居然也会有阴沉可怕的时候。 她定定地盯着女孩子,即便是说话,都带着微微的颤音:“你说什么?” 女孩子瞅着杨珊雯那仿似要将她吞噬殆尽的眼神,心下立时一颤,双唇紧抿,再也没敢开口说一句。 杨珊雯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仿佛要将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连浑身都淌过了涔涔冷汗。 陆良一惊:“杨小姐,你还好吧。” 可杨珊雯毫无反应。 陆良眼眸深深地盯着杨珊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那样一句话有那么大的反应。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简直让他心惊肉跳,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身上也能散发出这样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吞了吞口水,又喊了一声,“杨小姐”。 杨珊雯偏头瞧向声音的来源处。 陆良居然在杨珊雯空洞迷茫的眼睛里看到了深切的悲痛和绝望。 他大骇莫名,再喊:“杨小姐。” 杨珊雯依旧没听见。 陆良心惊之下拽了住了杨珊雯的胳膊。 可他没想到杨珊雯竟然甩开了他并大吼一声:“放开我。” 陆良一个趔趄站稳后,瞧着呼吸不稳的杨珊雯,问:“杨小姐,还好吗?” 杨珊雯抬头瞧着他,眼眸里竟是满满的厌恶。 陆良不解。 杨珊雯却突然上前一步,照着女孩子脸上抡出了一个巴掌,扔出的话冷寒刺骨,像冰刀子似地直直戳进了人的心里:“我没你们那么龌龊,把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当做挣钱的工具。” 说完,她转身,疾步而逃,夺门而出。 陆良眼眸幽深地望着已经走出门外的杨珊雯,又瞧了一眼因杨珊那一耳光而瘫倒在沙发里的女孩子,神色同情又悲悯:“你好自为之吧。” 陆良离开的时候,女孩还呆愣地瞪着那双眼睛,瞧着早已空荡荡的门口。 原来看起来那样冰冷的女人,爆发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杨珊雯从公寓出来便直奔余晴坐的那辆车而去,盛延珩瞧见了,喊了一声,可杨珊雯没反应。 杨珊雯确实没反应,因为她根本没听见,在这样的黑夜里,她直觉那噩梦就像是恶魔的爪牙,无处不在地围绕在她周身,遮住了她的视线。 而那辆车里坐着她心里的唯一光源,杨永胜和杨永鑫。 盛延珩发觉杨珊雯不对,立即打开车门下去,就看到陆良从公寓里出来,脸色沉沉地走到他面前,他心里忽然一阵惊慌,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盛延珩眸色几乎与这夜色融为了一体:“杨珊雯怎么了?” 陆良心惊地瞧了一眼已经坐上车的杨珊雯,脸上满是不解:“我不知道。” 盛延珩眼眸比夜色更深了。 陆良又道:“刚才那女孩子说了一句话,她就变成那样了。” 盛延珩心一跳:“什么话?” 陆良皱眉,将女孩子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大姐莫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才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 盛延珩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一直知道杨珊雯心里有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就是她厌恶男人的根源。 他猛然抬头问陆良:“那女人口中‘这样的事’是指什么事?” 语气急切得都不像平时的他。 陆良神色谨慎凝重,那张开合的双唇之间缓缓而小心地爆出了两个字:“性侵。” 盛延珩浑身一震,神色剧变。 他脑海里忽然炸出来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瞬间心胆俱颤,愤恨交加。 他骤然转身,往杨珊雯坐的那辆车走去,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对陆良说:“既然那个女人这么喜欢挣这种钱,那你就把她塞到钱眼子里去吧。” 陆良神色陡然大变。 他瞪着双眼,想要看清盛延珩的神情,可天太黑,看不清楚,但能听清他语气里冷酷之下隐藏的残忍。 钱眼子里,那不是真的钱眼里,而是一个地方的名字。 那个地方,很少有人知道,但一个女人进入那里,除了做她该做的事,就再也别想逃出来。 倘若想出来,那就只有一种方法——死。 那个女人到底还是贪心了。 盛延珩走到车前,打开后车门,望着将杨永鑫抱在怀里,又把头埋在杨永鑫后背里的杨珊雯,眸色暗暗沉沉,仿似将这黑夜倒映在了里面。 坐在副驾驶的赵特助转头瞧着余晴,笑得温暖:“余晴,你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余晴点了点头,她当然瞧见了杨珊雯和盛延珩有些不对劲。 余晴和赵特助下了车,盛延珩坐上去,抱起杨永胜往腿上一放,对驾驶座的莫秘书说道:“莫秘书,开车。” 车发动起来,盛延珩才偏头望着杨珊雯:“你还好吗?” 杨珊雯无话,杨永鑫软萌萌的声音回响在过分安静的车厢里:“妈妈,你怎么在发抖,很冷吗?” 杨珊雯的声音听起来极疲惫脆弱:“嗯,妈妈是有点冷。” 盛延珩心里悠而闪过一丝忧心。 他必须得找点话题让杨珊雯尽快忘记刚才的事情。 “你工作室这段时间怎么样?” 杨珊雯抬起头望着盛延珩,因为坐地近,盛延珩竟能看清杨珊雯眼眸里的纷繁情绪,似怨似恨,似悲似痛。 盛延珩心里忽然犹如密密麻麻的针扎过,疼得不厉害,却很尖锐。 杨珊雯嗤笑一声:“我的工作室早就被房东收回去了,连违约金都如数赔偿了。” 盛延珩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杨珊雯似乎有些虚脱,说话都没有一丝精神:“就前几天。”她顿了一顿:“不过没关系,我打算回蔚县发展。” 盛延珩一惊:“为什么要回蔚县,等我回去,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杨珊雯定定地望着他:“盛先生,我不想再承你的情。这次来日本,我本就打算还你人情的。” 盛延珩忽地又抓住杨珊雯的手:“我不需要你还我人情,你也根本没必要还。” 杨珊雯低眸瞧着放在她手上的一只大手,心里顿时泛起了浓浓地厌恶。 这厌恶以不可控的方式一下子蔓延到了满眼满脸。 路上的灯光映在杨珊雯脸上和眼里,那厌恶被盛延珩瞧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烦躁。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 他问的认真又诚挚。 杨珊雯望着望着,忽然头偏到一边,干呕起来。 盛延珩脸色陡然煞白一片。 他放开了杨珊雯的手,望着极速倒退的路灯。 回蔚县也好,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他再接她回来,那时候,想必她也没有那样厌恶他了,至少,不会看见他就想吐。 他对着夜色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问:“莫秘书,穆晓婉最近在什么地方?” 莫秘书微抬眸,从后视镜里瞧了瞧后座上的盛延珩和杨珊雯:“在兰市。” “兰市啊。”盛延珩轻笑一声:“杨珊雯,如果明天将证据交到检察院,检察院决定不起诉我,那我就送你回兰市,算是送你最后一程。” 杨珊雯终于停止了干呕,回答地有气无力:“好!” 第五十一章 盛延珩一行人从日本回来已是“性侵”事件后的第三天早晨。 也就是这天早晨,国内关于他“性侵”事件持续发酵达到高潮。 盛世集团因此受到波及,副总裁黄珊珊出面召开记者会,对盛延珩此次事件作出回应,并表示对其行为感到无比痛心疾首。 盛延珩此时正坐在沙发里,瞧着电视上说得声情并茂的黄珊珊,冷笑不止。 杨珊雯从卧室出来,手里提着早已收拾好的编织袋,身后跟着杨永胜和杨永鑫。 盛延珩走过去,将编织袋接到自己手里:“走吧。” “嗯。”杨珊雯牵起杨永胜和杨永鑫的手,出门前,转头又瞟了一眼电视上梨花带雨,弱如扶柳的黄珊珊,眼里浸出一丝讥讽。 昨天晚上,当盛延珩满目嘲讽地跟她讲小时候是如何被黄珊珊对待时,她实在想象不出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孩子狠心到那种地步。 可后来,她想通了,对于母亲狠心这种事,网上爆出来的也很多,只是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人会遭遇到这种事罢了。 盛延珩将杨珊雯母子三人送到大巴车站,望着那辆大巴在自己视线里消失不见,才上了自己的车。 赵特助开着车,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余晴打着哈欠,语气里带着浓浓地睡意:“盛总为什么不自己开车送杨姐回老家?” 盛延珩眸色一沉:“她不让。” 她不让,那他就尊重她的决定好了。 “哦!”余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杨姐是个倔脾气的人,她的决定一般人都无法改变。” 赵特助脸色一变,微抬起头瞧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正在思考的盛延珩并没有因余晴这句话而勃然色变时,心才慢慢落回原地。 对于余晴刚才那句话,他一点都不赞同,因为在许许多多人眼中,盛延珩可不是一般人。 他偏头瞧向余晴,却发现她头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他唇角一扬,那笑意顿时蔓延到了眼底。 他抬眸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盛延珩,问:“盛总,现在要去哪里?” 盛延珩:“我们从哪来就往哪里去。” 赵特助一怔,少顷,又道:“是。” 盛延珩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眸色越来越沉,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里掺杂着一丝冷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让人打心底里颤栗。 “赵特助,电话。” 赵特助立刻将车上的其中一部电话交给了盛延珩。 这个电话连同另一部都是李特助离开时交给他的。 盛延珩伸手接过,瞅着电话,眼眸眯了眯。 他也到时候该见一见穆晓婉了。 穆晓婉一个人坐在窗前的榻榻米上,望着外面,眼眸无神,却似有神,也不知她是真的欣赏着风景还是透过风景思虑着其他的事情。 总之,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低落又凄楚。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李特助,他望着穆晓婉,眼里情绪纷乱复杂,沉浮难辨。 他们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整整一个早上了,可谁也没打破这栋房子里的沉默。 当沉默突然被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刺破时,两人都惊了一跳。 李特助低头瞄了一眼,神色陡然一变,灰色眼眸中的情绪忽然变得恐惧,抗拒。 他抬头望着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穆晓婉,心里闪过不忍。 他不忍看到穆晓婉受到伤害,所以,他也没有将电话拿给穆晓婉。 可那电话犹如催命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响着,仿佛只要穆晓婉不接,它就会誓不罢休一般。 李特助的心里开始发抖。 盛延珩一次一次地打电话来,就表明势必要见到穆晓婉,他李向勤能挡得住一次,两次,却挡不住无数次。 他拿起电话,站起身,脚步沉沉地走到窗前,将电话举到穆晓婉面前,声音沙哑暗沉:“延珩的电话。” 穆晓婉原本低落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延珩?” 李特助眸色顿时黯然无光:“是。” 穆晓婉立时从李特助手里夺过手机,按了接通键,搭在耳边:“延珩?” 声音听起来竟然兴奋不已。 李特助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盛延珩沉冷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了穆晓婉的耳朵里:“想知道你母亲真正的死因就来杨珊雯家里找我。” 这句话简直犹如晴天霹雳,直劈的穆晓婉恍然无措:“你说什么?”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冷笑声和电话被挂断后传来的嘟嘟声。 李特助瞧着穆晓婉的神色,眸色一变再变:“延珩说什么?” 穆晓婉怔怔地转过头,迷茫惊慌地看着李特助:“他说我若想知道我妈真正的死因,就去杨珊雯家里找他。” 李特助浑身一颤,盛延珩到底还是不放过穆晓婉,他低垂眼睑:“我陪你去吧。” 也不知道穆晓婉到底有没有听到李特助的话,突然就从榻榻米上跳下来,跑向门口,打开门,奔了出去。 李特助慌乱陡升,立刻拿上大衣追在只穿着一身单衣的穆晓婉身后。 盛延珩脱了西装外套,将自己随意地扔在沙发里,闭上眼睛,等待着穆晓婉的到来。 那双薄唇忽而扬起一抹残忍,今天他一定会让穆晓婉后悔自己对杨珊雯所做的一切。 门铃响起时,盛延珩正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杨珊雯站在眼前,神情怨恨地瞧着他。 他心下打乱,直觉惶恐又难过,心里似被人生生地挖掉了一块,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门铃又响了一次,盛延珩陡然睁开眼睛,瞧了瞧周围,整个人瞬间又放松下来,原来只是一场梦,可胸腔里的疼痛又那么真实。 他抬起手揉着眉心。 门铃再次响起的时候,盛延珩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哗地”泛起寒凉。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惶恐不已的穆晓婉和脸色苍白如纸的李特助。 他不知怎地胃里忽然翻江倒海起来,甚至还有些想吐。 可下一瞬间,他脸色“刷的”变得跟李特助一样。 到此时,他方才明白,原来杨珊雯厌恶他就如同他厌恶穆晓婉一样,厌恶到想要吐。 第五十一章 可正在关心另一件事的穆晓婉根本就没发现盛延珩有什么不对,甚至还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发出的声音又急又慌:“延珩,刚才电话里,你究竟什么意思?” 盛延珩浑身一僵,胃里翻涌而起的呕吐感让他的脑仁都有些发疼。 他低头瞧向紧扯着自己胳膊的那一只手,眼眸微微眯起,等再抬头,那双盯着穆晓婉的眸子仿若千年寒冰,寒凉透底,可在深处又携裹着浓烈地厌恶。 “放手。”盛延珩声音淡漠冷厉。 穆晓婉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望着盛延珩。 忽地,那只微颤的手缩了回去。 一直瞧着穆晓婉的李特助眸子一缩,低下头去。 盛延珩转身,往屋内走去。 穆晓婉咽了咽嗓子,立刻跟了上去。 李特助微抬眼睑,视线随着穆晓婉慌乱的脚步移动着,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盛延珩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眼神犀利又嫌恶地从穆晓婉毫无血色的脸上扫过,望住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李特助,眸色陡然变得深邃暗沉,那醉人地嗓音里传出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们在哪里?” “谁?”杵在慌乱中的穆晓婉没反应过来。 盛延珩的目光又平移到穆晓婉脸上,本就黑沉的眸色越发深邃凌厉:“你不知道我问得是谁?” 穆晓婉被盛延珩瞅地心尖一颤,那木讷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等她瞧清楚面前之人眸子里的情绪时,那颗本就颤栗的心立时犹如被置于零下几十度。 穆晓婉舔了舔发白干涩的唇瓣,低垂眼眸,躲开了盛延珩那迫人的目光:“延灼和欣然都被关在杨小姐之前住的那套旧房子里。” “杨珊雯曾经住过的那套旧房子?”盛延珩问得轻描淡写。 可穆晓婉浑身一颤,脸色越见灰白,嗓音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细弱蚊蝇:“是。” 盛延珩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张老男人的脸,那是杨珊雯房东丈夫的脸。 他眸子一眯,又豁然睁开,紧锁着穆晓婉的脸,从嗓眼里发出的声音仿若压抑着某种情绪和颤抖:“为什么要关在那里?” 穆晓婉长而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抬眼偷瞄向盛延珩,眸色划过一丝慌乱又垂了下去。 她再一次咽了咽嗓子,稳住心神:“我不知道。” 可她话刚落,盛延珩便骤然站起身,凶狠如狼般欺身而上,右手撅住穆晓婉下巴,声音低沉又狠戾:“说。” 李特助从后面猛然窜出来,抓住盛延珩的手腕,眼神沉郁又悲悯:“延珩。” 盛延珩偏头瞧向李特助,那眼神狠戾无情又陌生地让李特助心底发寒。 可他依然没有放开。 盛延珩身上陡然爆发出李特助和穆晓婉从未见过的狠劲:“李向勤,你最好不要将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情义也给消耗掉了。” 他转过头盯着穆晓婉,话却依然是对李特助说的:“你现在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否则,我不介意将穆晓婉送到‘钱眼里’去。” 李特助的心顿时一沉,眸色一变。 他立刻松开手,果真如盛延珩所说,往后退了一大步,并瞧了一眼全身发抖的穆晓婉。 穆晓婉心下惊骇无措。 她不知道那个“钱眼里”是什么地方,但看到李特助的神情动作,就知道那一定不是个好地方。 穆晓婉终于惶恐害怕起来。 所以,当盛延珩用吞噬撕碎一切的眼神盯着她时,她便立刻脱口而出:“是我爸让人将他们关到那里的。” 盛延珩那只修长又富有美感的手忽然掐住了穆晓婉的脖子,从薄唇里一字一顿地蹦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穆晓婉心一缩。 她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害怕过盛延珩。 那双扼住她脖子的手仿佛是一台生命收割机,一点一点地收紧,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可她依然不敢说。 她根本就不敢承受那未知的后果。 穆晓婉抬起双手,艰难地抓住盛延珩的手腕,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束缚,但她无能为力。 紧盯着穆晓婉的盛延珩看到她躲闪的眼神,冷笑一声,眸子骤然闪过骇人的冷光,那只漂亮的手收地越发紧了。 李特助抬眼望向穆晓婉,看着她脸色由红变紫,眼睛不停地翻动着,那颗心仿若被揉捏成一团,疼痛地无法呼吸。 他鼓起勇气,沙哑的嗓音里冒出一句话来:“如果不想死,就说出来。” 穆晓婉心中的恐惧,因为这句话,忽然就扩散到浑身各处,身体不由得颤抖地更厉害了。 她不想死,盛延珩还没有说出她妈妈为什么而死。 她也还没有看到穆权和黄珊珊的结局,怎能轻易死去? 虽然说出来她不好过,但穆权一定更不好过。 她努力地从呼吸困难的嗓眼里挤出断断续续地一句来:“我……我爸……爸爸……让……让人……强……强暴了……延灼。” 盛延珩的眸子里霎时掀起了能够席卷一切,毁天灭地的狂风骇浪。 那狂风骇浪来地又猛又烈,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都要摧毁淹没。 他一直都知道穆权和黄珊珊狠,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可以狠到这种地步。 黄珊珊,那个女人竟然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不放过。 盛延珩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这样寒冷过。 他的母亲为了别人,居然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们一家人。 哥哥和大嫂的死,爸爸的心脏病,延灼的强暴,还有他在日本被人陷害。 这发生的哪一件事没有黄珊珊的参与? 穆权可恨,可黄珊珊更可恨。 盛延珩的眼睛红的可怖,那嗓音也再没有以往的醉人,而是犹如幽冥地狱地阴寒彻骨:“是那个房东的老男人?” 穆晓婉感受着自己的生命在那只手下面慢慢窒息,消失,半晌才蹦出一个字来:“是。”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忽然顺畅了,可同时身体也被盛延珩甩了出去,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墙上,又跌落下去。 不过瞬间,腰身仿佛都要被撞断了,钻心的疼痛让她立时清醒过来。 她顾不得疼痛,抬头仰望着盛延珩,这才发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整个屋子都压抑恐怖起来。 盛延珩眸子里的情绪瞬息万变。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穆晓婉身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徐阳他们在哪里?” 穆晓婉浑身颤栗不止,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我爸的半山别墅。” 盛延珩缓缓地蹲下身来,又问:“网上的结婚证是从哪里来的?” 穆晓婉瞧着盛延珩的眼睛,竟然从那黑洞洞的眸子里看到了他对她的嫌恶,还有冷寒彻骨的杀意。 盛延珩想要她死。 穆晓婉猛然往后一缩,后背紧靠在墙上:“我曾经保存在手机上的。” 盛延珩伸出手:“给我。” 穆晓婉心尖一颤。 她知道盛延珩要什么,可她不能给,那上面还有许多自己的秘密,所以她装傻问:“什么?” 盛延珩声音冷如冰霜:“手机。” 穆晓婉掩藏在大衣袖子里的双手紧握。 她抿了抿唇,说:“我跑的急,忘了没带。” 盛延珩盯了穆晓婉几秒钟,忽然冷笑一声,站起身,唇角一勾,脸上的残忍冷酷尽显:“你不给没关系,总归是要去‘钱眼里’的。” 话毕,身后的“扑通”声在落针可闻的房子里回荡开来。 盛延珩的神色立时冷硬如铁。 他转身,无视双膝着地的李特助,走到沙发旁,穿上西服,拿起大衣,抬脚便往门口走去。 李特助悲凉压抑的哭腔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延珩,你可不可以不要送她去那里。” 盛延珩豁然停住脚步,问话的语气怜悯又陌生:“值得吗?” 李特助:“我就是爱了,这无关值不值得。” 盛延珩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和李特助一样,爱就是爱了,无关值不值得。 他们的爱竟是如此相似,卑微又执着。 盛延珩没有再看李特助。 他抬起脚步又走了起来,边走边说:“好。但你最好看住她,别让她出这个门。” 李特助:“谢谢!” 盛延珩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忽然顿住,偏头看向穆晓婉,眸色里满是残酷:“忘了告诉你,你妈妈的死是你爸爸穆权一手策划的。” 穆晓婉愣愣地望着盛延珩,似是没听到。 盛延珩也不管她是否听到了,转动门把,打开门,踏了出去。 可另一只脚还没走出去,穆晓婉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延珩,从小到大,你究竟爱过我吗?” 盛延珩停住脚步,忽然转过身看着李特助,却发现李特助满脸灰白地望着穆晓婉。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忽然有些替那些卑微的爱情而难过。 盛延珩薄唇紧抿,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穆晓婉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犹若断线的珠子滚落而下。 她哽咽着问:“那你当初为什么娶我?” 盛延珩的视线猛然落到穆晓婉身上,那眼神冰冷的让穆晓婉如坠冰窟:“我娶你当然是为了证明女人是不是都是耐不住寂寞的。” 穆晓婉瞳孔猛然睁大:“就只是这样?” 盛延珩冷笑一声:“那你以为还能怎样?” 他语气冷地仿佛能冻碎人的骨髓:“当初若你能耐得住寂寞,或许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孩子,不管爱不爱你,我都能陪你走完一辈子。” 他摇了摇头:“可惜,你到底还是没熬过去。” 穆晓婉和李特助都被盛延珩的一席话震住了。 谁能想到盛延珩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 谁能想到? 可盛延珩一点都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走出门,又关上了门。 既然李特助那样喜欢穆晓婉,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地跪下来求他,那他就成全他。 可能走到哪个地步,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盛延珩穿上西装外套和大衣,从兜里拿出电话,拨通了莫秘书的电话。 在海市总公司的莫秘书刚开完会,坐到办公桌前。 她正要给盛延珩打电话报告今天开会内容,没料盛延珩的电话就过来了。 她立即按了接听键。 盛延珩疾步而行,呼吸有些急促,连带着语速都快了很多:“莫秘书,你现在就将穆晓婉的事情一件不落地散布到网上去。” 莫秘书微顿:“是。” 盛延珩按了电梯,瞧着上面闪现的数字:“打110,穆氏药业制造董事长穆权绑架普众医院徐院长独子徐阳和妻子徐丽。” 电梯门打开,盛延珩走进去:“人被关在穆权的半山别墅,想办法将警察引过去。” 莫秘书:“是。” 盛延珩:“我回国的消息不要让除了我们一行人以外的人知道。” 莫秘书:“是。” 盛延珩走出电梯:“公司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莫秘书:“公司刚才开了会,下午三点要召开董事会,打算选举代理董事。” 盛延珩走出楼门的步子一顿。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快要十二点了:“你帮我订三张半个小时以后飞往海市的机票。” 莫秘书:“是。” 盛延珩走到赵特助为他打开的车门前,坐上去,示意赵特助开车。 没再听到盛延珩的声音,莫秘书问:“盛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盛延珩沉吟了一瞬,语气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怒恨和怜悯:“将穆权包养情妇和他害死自己原配夫人的事情也散布到网上。” 莫秘书犹豫了一下,问:“这样对你母亲……” 盛延珩打断了莫秘书:“发出去。” 莫秘书没再说多余的话:“是。” 盛延珩挂了电话,对赵特助吩咐:“去杨珊雯曾住过的那个老小区,那套房子。” 赵特助:“是。” 盛延珩:“打电话请一个开锁匠。” 已经睡了一觉的余晴回答:“好。” 说完,盛延珩就闭上了眼睛。 若穆权真的在意黄珊珊,就不会将黄珊珊扔出去,让人唾骂。 反之,也能让黄珊珊看清楚穆权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盛延珩唇角一勾,冷笑一声。 赵特助和穆晓婉对视一眼,静默不语,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第五十二章 穆晓婉依然如盛延珩离开时的那样,坐在地上。 而李特助却由原来地跪着变成了坐着,可同样在原地方。 他没有再看穆晓婉,而是望着窗外的天空怔怔出神。 穆晓婉也望着窗外发呆。 许久,她的唇瓣开启,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李特助听:“当初,延珩娶我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即使和他离婚后,我仍然这样认为。” 她忽然笑了一声:“所以,我总想着,等延珩的气消了,便会跟我复婚。” 李特助的目光猛然移到穆晓婉身上,那眼眸深处夹杂着若有似无地失望,落寞和嘲讽。 但仍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穆晓婉没有发现:“于是,当杨珊雯那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时,我心里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和慌乱。” “可我自欺欺人地认为,是我伤了延珩的心,延珩那样做只是想报复我而已。” 她又自嘲一笑:“可就刚刚,我才知道,延珩娶我竟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仅仅为了证明那样奇葩可笑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并且最后还成功了。” 穆晓婉忽然偏头问李特助:“你有没有觉得我即可笑又可悲?” 李特助瞧了穆晓婉几秒钟,然后,撇开视线,又将这个问题还给了她:“我为了你不顾一切,你却视而不见,那你是否觉得我既可笑又可悲?” 穆晓婉盯了李特助半晌,冷冷地说道:“我没有逼你爱我。” 李特助再次瞧向穆晓婉,眼里的讥讽毫不掩饰。 他冷笑一声:“延珩也没有逼你爱他。” 穆晓婉愣了一瞬,随后,忽地站起来,走到李特助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 李特助唇角勾起:“你说了什么我就说了什么。” 穆晓婉突然扬起手,可她的手掌还没落到李特助脸上,就被抓住了。 李特助灰色眼眸里的爱恨怨怒热烈交织:“穆晓婉,如今你只有我了,你确定要这么做?” 穆晓婉冷笑:“不,我还有我爸,我还是穆氏药业的千金。” 李特助甩开穆晓婉的胳膊,慢慢站起身,继续冷笑:“还在做白日梦呢,延珩出手,你以为穆氏药业还剩什么?你爸的那条命还剩多少?” 穆晓婉浑身一颤。 盛延珩出手,哪还会给别人翻身的机会? 更何况,她的父亲从来都没把她放在心上,不论她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在乎她。 而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底气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穆晓婉忽然弯腰笑了起来,笑得酸楚又讽刺。 李特助眼眸低垂瞧着她,原本的嘲讽瞬时被心疼和同情所取代。 穆晓婉笑着笑着就抽泣起来。 李特助的手抬起,想要在她背上拍一拍,想要跟她说声“别哭了”。 可那只手在快要靠近后背时,又顿住了。 他握了握拳,又收了回来。 穆晓婉直起腰身,往洗手间走去,再出来时,脸已经被洗地干干净净。 她越过李特助往门口走去,李特助拉住她,轻声问:“你要去哪里?” 穆晓婉未回头:“报警。” 李特助眼眸一闪:“报什么警?” 穆晓婉沉默了一下:“绑架。” 她顿了一顿,转过身,望着李特助,眼眸里全是水雾:“还有我妈的死,我不能原谅他。” 这是穆晓婉第一次对李特助说出心里话。 而李特助却因为这句话,那死寂一般的眸子顿时亮了亮:“延珩会让你爸付出代价,你去只是锦上添花。” 穆晓婉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而下:“锦上添花,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他不爱我就算了,还让我妈无法爱我。”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他这些年给予我的痛苦,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李特助放开了穆晓婉,郑重其事地说:“我陪你去。” 穆晓婉转过身,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两人走出门,穆晓婉微仰起头,瞧了一眼身旁的李特助,又低下头去。 等会从警察局回来,她就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李特助。 如果李特助不嫌弃她,依然留在她身边,那不管爱不爱他,她便把她的一辈子都赔给他。 * 盛延珩三人到达关着盛延灼和盛欣然的那套房子时,开锁匠已经等在那里了。 赵特助示意开锁匠开锁,他便二话不说,拿出工具就捣鼓起来。 锁被打开后,盛延珩首先推开门,冲了进去,视线在客厅扫了一圈,没看到人。 跟进来的余晴大喊:“盛姐,欣然。” 没人答应。 盛延珩瞧着两扇紧闭的卧室门,心顿时往下一沉。 他一边往大卧室走去,一边又喊:“盛延灼,欣然。” 可依然无人应答。 盛延珩的心一沉再沉。 他握住门把,准备开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盛延灼大大的脑袋和盛欣然小小的脑袋从那条缝里挤出来。 当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两人立刻将门大开。 盛欣然一下子跳到盛延珩面前,抱着他的腿,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语气委屈又惊喜:“爸爸,你终于来了。” 盛延珩一把抱起盛欣然,仔细瞧了瞧,眼眶微红:“对不起,爸爸来迟了。” 站在旁边的盛延灼美眸中满是水雾,那本就如星辰般的瞳仁此时看起来仿若水晶一般。 她较真道:“你确实来地迟了,我都等地天荒地老了。” 盛延珩盯着盛延灼憔悴苍白的脸,想起穆晓婉说过的话,愧疚和愤恨顿时从心底蔓延而出。 他一把抱住盛延灼,嗓音有些哽咽:“盛延灼,对不起。” 盛延灼拍拍盛延珩的背,安慰他:“你没有对不起我。” 盛延珩将眼中的泪又眨回去:“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所有人。” 盛延灼从盛延珩怀里退出来,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问:“杨珊雯还有徐阳和徐丽,他们怎么样了?” 盛延珩的眸子暗沉一片,那深处甚至还隐藏着失落和愧疚,唇瓣开合间,低沉又压抑的声音从嗓眼里溢了出来:“他们……并不太好。” 盛延灼的心提了起来:“你是不是见过穆晓婉了?” “嗯。” 盛延灼神情严肃又认真:“她是不是告诉你,我被人强暴了?” 盛延珩深邃如黑洞的瞳仁骤然一缩,而站在他身后的赵特助和余晴也同样惊骇不已。 盛延灼忽然狡黠一笑:“你相信了?” 盛延珩定定地瞧着盛延灼。 在那种情况下,穆晓婉说的话还能有假不成? 盛延灼眼睛眨了眨:“你被那个女人骗了呦。” 盛延珩仍然瞧着盛延灼,神情眸色未变分毫,就像是在确定,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只是为了安抚他。 盛延灼轻笑一声:“盛延珩,穆晓婉那个女人蠢,难道你也变笨了?” 盛延珩摇摇头:“这无关笨不笨的问题,只不过事关于你,我会失去应有的判断。” 盛延灼忽而冷笑一声:“穆晓婉那个蠢女人,穆权为了让她对你彻底绝了念头,就弄出强暴这样一出戏来骗她,她还真就信了。” 盛延珩薄唇抿了抿,双瞳中乍然射出一丝凌厉:“那个老男人难道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盛延灼漂亮的眸子里冷光乍现:“怎么没有?可他若敢动我,我就敢杀了他。” 余晴眼睛睁大,上前一步,问:“有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关了你们这么久,难道老男人不会在你们的吃食里动手脚吗?” 盛延灼又冷笑一声:“这就要感谢穆晓婉了,因为她每天都会陪着那个老家伙来送饭。” 余晴顿悟:“是穆晓婉帮了你们?” 盛延灼唇角微弯:“不,是盛延珩帮了我们,毕竟穆晓婉还想着和盛延珩复婚呢。” 盛延珩原本已经有些明朗的神情在听到“复婚”两个字后,又变地阴晴不定。 只要一想到穆晓婉那样费尽心思,处心积虑地想要和他复婚就是为了盛世集团,他心底深处的暴戾就会嗖嗖地往外冒。 “啊!”盛延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盛延珩,我在穆权拿来的那份股权转让书上按了手印。”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有办法再拿回来的,对吧。” 盛延珩的眉眼终于弯了起来,这是这两天以来,他眼里第一次有了笑意:“是。” 他又问盛延灼:“你想回海市,还是想呆在兰市?” 盛延灼反问:“你呢?” “我得立刻回海市。”盛延珩冷笑:“黄珊珊和穆权召集股东,下午三点召开董事会,选举代理董事和总裁。” 盛延灼那满天繁星的眸子忽然又变得漆黑一片。 她的母亲最终还是和他们站到了对立面。 盛延灼自嘲一笑,或许她从来都是和他们站在对立面的。 盛延珩拍了拍盛延灼的头。 盛延灼抬头看他,神情眸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又带着一股坚定:“我回海市。” 可盛欣然看了看盛延珩和盛延灼,低下了头,弱弱地说道:“可是我想找杨阿姨家的哥哥和弟弟玩。” 她想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心里的恐惧无助说给他们听。 盛延珩瞧着被他抱在怀里的盛欣然,眸子里悠而划过一抹黯然:“你没法找他们玩了。” 盛欣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为什么?” 盛延珩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因为他们被你杨阿姨带到蔚县去了。” 盛欣然:“为什么?” 盛延珩没有解释。 他沉默了几秒钟,又说:“我们先回海市,等爸爸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就将他们再接回来,好不好?” 盛欣然的眸子失去了热情,没有了亮光:“好。” 盛延珩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吧。” 于是,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出了这套旧房子,而身后的门就那样敞开着,也没有管。 盛延珩一边走,一边吩咐赵特助:“给莫秘书打电话,让她再订两张机票,顺便给穆权再加一条绑架勒索罪。” 跟在后面的赵特助回应了一声:“是。” 盛延珩又道:“至于那个老男人,调查一下,有罪名成立的,就将他送到牢里去,若是没有,就帮他制造一个。” 赵特助:“是。” 盛延珩:“记住,让他永远都不要出来了,免得这样的败类再危害其他女人。” 赵特助:“是。” * 下午两点,海市。 盛世集团总部,会议室。 股东们陆续到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集团副总裁黄珊珊的到来。 他们讨论最多的依旧是盛延珩在日本的“性侵”事件和这件事对公司现在以及以后的发展造成的影响。 黄珊珊和穆权进来后,原本喧闹的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一来。 黄珊珊和穆权分别坐好,莫秘书就坐在黄珊珊旁边。 黄珊珊看了一眼穆权,穆权轻微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一转,看向了其他的股东。 “大家,下午好。今天请大家坐在这里,是为集团选举代理董事和代理总裁。” “想必大家也知道,董事长还在医院,不能理事,而总裁也因为一桩丑闻影响了公司的形象和股票。” “所以,作为公司副总裁,我希望大家能推荐出两位能力出众,又能胜任这两个位置的董事长和总裁。” 其中一位股东犹豫不定地问黄珊珊:“我们用什么方法?明选还是匿名?” 黄珊珊犹如星辰大海的眸子扫过各位股东:“同意匿名的请举个手。” 看到大部分人举起的手,黄珊珊嘴角微翘,看来还是有很多人不想让大家知道他选的是谁。 她眸中华光流转,嗓音极尽温柔婉转:“既然多数人同意匿名,那就按匿名选举。” 她转头看了一眼莫秘书。 莫秘书点点头,站起身,给每位董事面前放了两张便签,等她坐回位子上,黄珊珊眉眼微弯:“现在,请大家在纸上写好你们认为可以胜任这两个位置的人的名字。” 等写好后,莫秘书又将每位董事面前的便签收了回来,把董事长和总裁分开,放到黄珊珊面前,对所有人陈述道:“副总裁以全票被选为代理董事长。” 她顿了顿,又说:“而原总裁盛延珩先生和董事穆权先生都是以四票被选为代理总裁。” 话音刚落,穆权冷冷的声音在会议室里传开:“不是四票,因为副总裁还没有投票。” 众位董事又同时把目光投向黄珊珊。 黄珊珊又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穆权。 穆权微不可见地向她再次点头。 黄珊珊唇角微弯:“各位董事,今天我还要做一个重大决定。” 各位董事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可穆权的眼睛里却发出了光,那光的深处隐藏压制着算计和贪婪。 他看着黄珊珊翻开面前的文件夹,而里面那份文件正是股权转让书。 那是他和黄珊珊一起商量做的。 用不了几分钟,黄珊珊从盛廷瑜还有盛延灼和盛欣然手里弄过来的所有股权就都属于他了。 而他将会是盛世集团最大的股东。 从此以后,盛世集团不论大小事物都由他说了算。 穆权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喜悦了。 可他的喜悦却被忽然推门而进的盛延珩一行人给打断了。 他怒不可遏,可还是忍住了。 看着站在会议室门口,笑意盈盈地盛延珩,穆权的内脏差一点被憋出内伤来。 他万万没想到盛延珩居然会这么快回来。 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打电话到日本,确认过盛延珩确实还在那里。 可现在,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盛延珩虽然在笑,可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里面还狂狷着暴风骤雨。 他盯着脸色黑沉的穆权,而穆权也用那仿佛要撕碎一切的眼神盯着他。 噼里啪啦间,众人似乎嗅到了浓重的火药味。 会议室里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 可就在这两人的对视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那冰火不容地对峙。 从对峙中散发出来的暴戾让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甚至难以呼吸。 盛延珩嘴角又往上翘了翘,视线从穆权身上移开,落到了黄珊珊身上,眼眸深处悠然划过一抹怨愤,随后又变地淡漠凉薄。 黄珊珊也看着盛延珩,面色平静地毫无波澜。 可她心底深处却泛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似欣慰,似骄傲,又似惊喜,心里忽然有些发酸,眼眶里似乎也渗出了泪花。 黄珊珊挪开目光,眨了一下眼睛,将雾气从眼睛里挤出去,声音依然如之前那般婉转动听:“我刚才说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现在……” “等一下。”盛延珩淡漠冰冷的声音传进黄珊珊耳朵里。 穆权站起身,眸子一眯,精光乍现:“你想干什么?” “呵!”盛延珩嘲讽一笑:“穆叔叔,我可是盛世集团最大的股东,你们开董事会,却不通知我这个总裁?” 他双手抄兜走进会议室,站在黄珊珊身后,微弯下腰,双手从兜里取出来,支在黄珊珊肩膀上,问:“妈,你说这合不合规矩?” 黄珊珊被这一声“妈”震的浑身一颤。 她有多久没听到盛延珩这样叫她了? 不等黄珊珊说话,穆权冷笑一声:“你的丑闻对公司造成的影响我们先不提。可这最大的股东却不是你。” “哦?”盛延珩轻笑一声:“那是谁?” 穆权嘴角往上一杨:“是你母亲。” 盛延珩直起身,刚要开口,黄珊珊插口说道:“不,他就是集团最大的股东。” 穆权猛然看向黄珊珊,盛延珩也和盛延灼也看着黄珊珊。 而黄珊珊正望着穆权,那眼眸里依然没有情绪,就连曾经的温柔和情义都没有一丝一毫。 穆权莫名心慌,沉声问:“你说什么?” 黄珊珊站起身,眼眸扫过各位股东:“我刚才说了,我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穆权心下一沉,喊:“黄珊珊。” 黄珊珊充耳不闻,面色平静地继续说着:“我的这个决定就是,将我手里所有的股权全部转让给我的儿子,盛延珩。” 所有人都震惊地瞧着黄珊珊。 只有穆权的脸色沉冷如冬日的夜色。 黄珊珊视而不见,拿起文件夹,举起来:“这是股权转让书,我已经签了字,按了手印。” 盛延珩眸色沉浮不定。 不知道黄珊珊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他的视线又移到穆权脸上,等瞧清穆权的神色时,那双意味不明的眸子又垂了下去。 黄珊珊动人的声音还在回荡:“所以,不论是董事长还是总裁,我……” “黄珊珊。”穆权又喊了一声:“你真的要这样做?” 黄珊珊终于听到了穆权的话,也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他。 可她的声音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柔婉转,也没有暗含情义,反而是清冷寒凉:“我真的要这样做,盛世集团不论是董事长还是总裁都只能是我的儿子,盛延珩。” 黄珊珊清冷的目光在董事们的脸上一一划过:“谁还有意见?” 众位董事摇了摇头。 盛世集团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都是盛家的,他们能有什么意见? 而且,看他们对峙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对众位董事而言,此刻最重要的不是和黄珊珊争辩,而是赶紧逃跑。 否则,以后还不知道盛延珩怎么折磨他们呢。 于是,除了穆权一人没有发表言论,其他人都同意了黄珊珊的决定,然后溜之大吉。 赵特助眼观鼻,鼻观心后,牵着余晴同莫秘书一起退出了会议室,并关上了门。 第五十三章 会议室的气压又低又沉。 盛欣然不安地晃了晃盛延灼的胳膊。 盛延灼低头,嘴角噙着笑容,问地温柔:“怎么了?” 盛欣然仰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隐藏着恐惧:“我害怕。” 盛延灼抱起她,眉梢微挑:“害怕什么?” 盛欣然瞄了一眼穆权,嘴唇搭在盛延灼耳边,悄声说道:“害怕穆爷爷。” 盛延灼瞟了一眼神色阴沉狠戾的穆权,眉眼一弯:“姑姑小时候也怕他,可长大了才发现也没什么可怕的,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她摸着盛欣然的头:“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 盛欣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直盯着黄珊珊的穆权,视线“刷”地移到了盛延灼和盛欣然身上。 盛延珩不着痕迹地站到了盛延灼前面。 穆权的目光又定在了盛延珩身上,那眸中的情绪像极了饿狼贪婪又危险的眼神。 盛延珩冷笑一声,刚要说话,身前却插过来一个人。 这个人是黄珊珊,她的个头只到他的脖颈处,可从她的身上,他居然看到了坚不可摧的韧劲。 穆权的眸子又落到黄珊珊身上。 他整个人仿佛是低气压制造机,不断地往外释放着气压。 他问黄珊珊:“你为什么这样做?” 黄珊珊抬手揉着眉心,那精致的脸上显现出极尽的疲惫,就连声音都变得疲惫软绵:“穆权,陪你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我累了。” 穆权似是不能相信:“什么意思?” 黄珊珊放下揉眉心的手,瞧着穆权,眸色神情都一片清冷:“意思就是,从此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穆权的神情突然缓和下来:“你变心了?” 黄珊珊:“是。” 穆权眼睛微眯:“什么时候?” 黄珊珊的声音清凉如水:“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用饿狼的眼神盯着我的孩子们时。” 她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做事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如你曾经为了事业,不顾我的意愿将我送到了盛廷瑜面前。” 盛延珩和盛延灼的视线同时落到了黄珊珊身上。 穆权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他们吗?” 黄珊珊:“天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当然,禽兽不如的人也有,就比如你。” 穆权神色陡然一变,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整个会议室都变得阴沉起来:“所以,为了保护他们,你就陪我演了这么多年的戏。” “是。”黄珊珊镇定自若:“只有在你身边,我才会知道你要做什么。” “嘿!”穆权笑地讽刺:“可你依然没有救回你的另一个儿子。” 他似是对黄珊珊的打击还不够:“你还眼睁睁地看着我绑架了你的女儿。” 黄珊珊浑身一震。 她确实没有给她的儿女们一点点的帮助。 盛延珩的目光在黄珊珊和穆权身上来回巡索,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起了内讧,还是做戏给他看? 他言语依然冰冷淡漠:“既然你老早就发现穆权不怀好意,为什么不告诉我爸。” 黄珊珊豁地转过身,瞧着盛延珩,眼里噙着泪花:“你以为我没有说过吗?”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说过,可你父亲不相信,他不相信我,甚至还说我在污蔑他的好朋友。” “所以,我恨他,我演戏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他看清楚他的好朋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穆权“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黄珊珊又转过身瞧着穆权,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你笑什么?” 穆权坐下来,好整以暇地问:“你只知他不相信你,你又知道他为什么不相信你吗?” 黄珊珊瞳孔一缩:“难道你知道?” 穆权笑得得意又阴冷:“我当然知道,因为你们之间的隔阂就是我造成的。” 黄珊珊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穆权:“还记得你的双胞胎过三岁生日那年,我跟你索要的那个拥抱吗?” 黄珊珊没说话。 穆权又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当时盛廷瑜就在你身后的花丛旁边。可我当做没看见,而他装作不知道,所以,只有你是真的不知道。” 黄珊珊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原来是这样么? 盛延珩从黄珊珊身后走出来:“所以,你这半辈子就致力于给我父母制造矛盾。” 穆权显得有些无赖:“是啊,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盛延珩答非所问:“所以,很多年前,你让人将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放到我爸面前,就是想让我爸妈成为仇人。” 盛延珩坐到穆权对面,眸中含着杀意,语气冷冽如冰:“你还想要了我们父子三人的命。” 他顿了一顿:“你不只想杀了我们父子三人,你甚至还想杀了你的妻子。” 穆权神色一变,可转眼间,又哈哈大笑起来:“哦?你知道?” 他目露凶光:“那不如你来猜猜?” 盛延珩对穆权的嫌恶和厌烦忽然就变成了恨。 那一夜,几乎成了他的噩梦,可在穆权这里,就变成了轻飘飘地几句话。 他又冷笑一声。 那一夜,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噩梦,那是他们全家人的噩梦。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墨色的天空倾泻而下。 盛世集团御景园住宅小区的二期项目因偷工减料,致使楼盘坍塌,造成重大伤亡,集团损失严重。 父亲将他和大哥叫到公司商议如何尽快解决那样的重大事故。 可就在那个时候,母亲的那些照片被放在了父亲的办公桌上。 父亲看完后,还来不及做什么,便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大哥不想母亲的这件事泄露出去,便决定一个人去找母亲,却在办公室门口遇到了给他们送饭的大嫂。 大嫂不放心脾气暴躁的大哥就跟着去了,可没想到他们两个出去,再回来时已经变成了血淋淋的尸体。 刚醒转过来的父亲见到两人的尸体后,又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两鬓斑白,心脏衰竭。 听到消息的盛延灼急忙赶回来时,已经变成了落汤鸡和泪人儿。 还不到一岁的盛欣然躲在父亲怀里,大哭不止。 而她的母亲踏进大门的时候,依然如从前那般,美丽优雅,从她的脸上根本找不到一点点的伤心和难过。 盛延灼跑到她面前,大哭大喊:“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我们,却原来,你是因为心里装了别人,所以才不喜欢我们。” 她用手指着母亲:“你告诉我,那照片里的男人是谁?” 母亲冷冷地瞧着盛延灼:“我告诉你了又能怎样?” 盛延灼大吼:“我去杀了他,我要让他为大哥大嫂偿命。” 母亲忽然一个巴掌甩在盛延灼脸上:“你大哥大嫂是死于车祸。” 盛延灼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你在包庇那个男人,你是帮凶。” 盛延灼抑制不住哭声:“妈,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母亲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的手指向父亲,大怒:“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是一个女人,我也需要人陪,需要人爱,可他做了什么,不是忙就是忙,他的时间全部用在了工作上,我算什么?” 她忽地看向父亲,大吼:“盛廷瑜,你告诉他们,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轻叹一声。 那一夜,别墅里的哭泣声,责骂声几乎持续到了天亮。 大哥和大嫂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 他原本想去查一查大哥的死因,可是父亲强硬地阻止了他,一气之下,他摔门而去。 从那以后,他几乎没有再踏进过别墅的大门,而大哥的死因也由此耽搁了下来。 盛延珩从回忆中醒来,神情无甚变化,只是瞧着穆权的眸子越发寒凉沉冷了,而语气似乎有一点漫不经心:“那我就听你的,猜猜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停顿了许久,仿佛是在思考:“你认识我爸妈那么多年,又拼命地给他们制造矛盾,且这些矛盾到今时今日都还未曾解开,所以,你一定非常了解他们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你知道我爸爱我妈入骨,可又不会完全相信于她,于是,你就让人将那些照片送到我爸面前,甚至在照片的背面上写了我妈所在的地址。” 他嗤笑一声:“你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激怒我爸,想让我爸发疯,想让我爸去那个地方找我妈。” 穆权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狠戾起来。 盛延珩的眼眸黑沉沉一片:“然后,我爸就会开着你让人动了手脚的那辆车死在路上。” “而你之所以会选择在盛世集团出事的时候和那样一个倾盆大雨的晚上动手,就是因为知道我们父子三人都会在公司。” 盛延珩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起来:“既然要杀一个,还不如将三个同时杀了,而那大雨就是你最好的帮手。” “可你没料到的是,我爸看到那些照片后晕了过去,而我大哥和大嫂却开着那辆有问题的车去找我妈。” “也就是那一晚,你故意让你妻子知道了你出轨这件事,她气急之下,开着你动了手脚的车出去。” “可任谁都没想到,或者老天都想不到,我大哥的车居然会和你妻子的车撞在一起,而你妻子连车带人从桥上掉进了水里,而我大哥却被撞翻在桥上,可车里的两个人无一生还。” “而那场大雨却将你所有的罪行都冲刷了个干净。” 盛延珩盯着穆权,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来:“我猜的可对?” 穆权冷笑一声:“你说的那是我妻子,穆晓婉的母亲,我为什么要杀她?” 盛延珩身子往前倾,嗓音低沉:“这就要问穆叔叔自己了,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厌恶你的妻子?” 穆权神色陡然变得阴沉狠辣。 盛延珩似讥似讽:“穆叔叔,我说的可对?” 黄珊珊冰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我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他妻子?但有一点我要说明,那些照片上的女主角可不是我。” 穆权的视线“刷”地跳到黄珊珊身上,眼睛眯了起来:“你那天晚上吃了药,睡着了。” 黄珊珊嘴角微勾:“不,我把药吐到卫生间了,我只是装睡。” 她藏着星辰大海的眸子陡然变得悲伤,语气里也满是愧疚和悔意:“可我不知道我的装睡会要了我儿子的命,若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装睡。” 盛延灼不明所以地问:“那照片上的人是谁?” 黄珊珊看着穆权,满眼的讽刺:“这就要问你穆叔叔本人了。” 盛延珩跟着说道:“穆叔叔,我忽然想到了几个问题。” 穆权冷笑一声,没说话。 盛延珩:“许多年前,盛世集团楼盘坍塌,是不是你从中动了手脚?还有徐阳他们家医院的医疗事故,是不是也是你动的手脚?” 穆权盯着盛延珩瞧了一会儿,索性放松了下来。 他往椅背上一靠,问得流里流气:“就是我动的手脚,你能怎么样?人人都说你盛延珩厉害,我今天就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盛延珩一笑:“穆叔叔说的什么话,哪里需要我把你怎么样,法律就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穆权嘿嘿一笑:“法律?他们有证据吗?我敢在你面前承认,但就怕他们找不到证据。” 盛延珩双手一摊:“你不用怕,以前的证据找不到,但或许最近的证据还是能找到的。比如,绑架勒索,谋财害命。” 穆权又问:“你想怎么样呢?” 盛延珩:“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警察会对你怎么样。” 盛延珩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口,打开门,赵特助就带着两位警察走了进来。 穆权依然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瞧着两位警察:“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其中一位警察说:“你涉嫌两起绑架案,三起医疗事故,证据确凿,你被捕了。” 穆权也没有反驳,任由两位警察给自己带上手铐。 走到会议室门口,他转身看着盛延珩,笑得格外诡异:“小子,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出来的。” 盛延珩唇角一扬:“那我就拭目以待。” 穆权被带走后,黄珊珊盯着盛延灼看了一会儿,眼泪又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哽咽不止:“对不起,延灼,妈让你受苦了。” 盛延灼还不适应黄珊珊这样的转变,整个人有些愣怔,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没事。” 黄珊珊当然也看出了盛延灼和盛延珩的不自在。 她也不想将场面弄得太尴尬,于是,拿起手包,微微一笑:“公司剩下的事就由你们处理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家了。” 盛延灼呆愣愣地看着黄珊珊走出会议室,撞了一下旁边的盛延珩,问:“你觉得黄珊珊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盛延珩眉眼一弯:“大概是真的。” 盛延灼偏头看着盛延珩,睁大眼睛:“那这样算起来,她还是爱我们的。” 盛延珩:“大抵是的。” 盛延灼:“可我们都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即使以后她对我们再好,我都无法和她亲近起来。” 盛延珩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至少,我们心里不会再有一根刺了。” 盛延灼点点头:“说的也是。” 盛延珩拍拍她的头:“走吧,我们去医院看看爸爸和徐阳他们。” 盛延灼眼里的亮光忽地黯淡了下去。 再在来公司的路上,徐阳给他们来了电话,他们已经被救了出来,但徐丽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