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酒醉温凉》 第一章生辰八字很重要 王城一条不打眼的巷子里开着一间格外热闹的茶馆。 “说这胡女名叫婡珠,取意美好如珠玉。 偏偏这位女侠身材高挑,常穿一件黑袍,带一顶黑纱帷帽,用的是一柄寒月弯弯锃亮的胡刀。 她是个胡人,是因为常说一口胡语,是胡地有名的豪侠刀客,打抱不平,专杀为非作歹烧杀抢掠的马贼。 南川的商人在此落脚,说起婡珠女侠杀马匪的情形,当时商队刚走出沙丘,远远地看见扬尘两三丈高,听见杂乱的马蹄奔腾,一群马匪嗷嗷叫着就来了。 商客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就这时候,打另一边,又过了一匹马,马上一个消瘦的黑衣人,腰里抽出弯刀,就冲进马匪群里杀了几个来回。 那马匪当时就吓懵了呀,吱吱哇哇乱叫着,举刀举棍,抬勾提锤的与那黑衣侠客交手,顿时血流满地,到处惨肢断臂,还有人直接被拦腰斩断,皆是死在那黑衣侠客的刀下。 那一把力道,能将一个健硕的成年马匪拦腰切断,那是要你的鼻子绝不割眼,想切腿脚绝不到腰。 一群马匪死的死跑的跑,打到后来,黑衣侠客与剩下的马匪都落到马下。 黑衣侠客一个滚身,躲过切来的乱刀,一只手撑地一拍,猛地弹身起来,左腿踹出去一个,右手弯刀又砍一个,别的马匪被这弯刀映出来的寒光闪了眼睛,只敢往后退去, 他们此时缓过神来,那里还敢留啊,可不带他们跑,黑衣侠客空中一个腾转,稳稳当当旋身站地,最后的几个马匪也毙于刀下。 再看这黑衣刀客,慢悠悠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弯刀入鞘旋身上马,追着马匪逃窜的方向就去了。 南川的商人说起来还是后怕不已,也就是那黑衣侠客滚落马下的时候,头上戴的帷帽掉了,这才看出来是个年轻的女子,看容貌是个胡族人。 当时南川商人也不知道此人是谁,驿站行馆到处打听,想要报答恩公,只是婡珠侠女的事迹不时有传言,但是南川这位兄台至今也没能再见到真人……” “好,,好,,再说一个。”说书先生声情并茂讲了许久,台下钱朴树鼓掌叫好起劲不已,时不时还拿着银锭子交给四处游走的小二,算作打赏。 他边上坐着一向爱静的温家世子温瑾,温世子家太爷爷是跟着太祖开过立马的武将勋贵一等公,光是爷爷老子的英伟事迹,他就打小听到大,耳朵早就起茧子了。 “钱串子,你叫我出来到底何事?”温世子看着钱朴树小儿无状的形态,恨不得离得远远地,免得被人认出来。 “何事?听书啊!我不拉你出来,你必然还是要闷在屋子里一整日,出来玩玩散散心,耍乐一番多自在?”钱朴树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子,自小贪玩浑混,爱玩爱闹,走马打猎,熬鹰斗虫没有一个他不会的。 这些日子又不知怎的寻摸到一间颇有些偏僻简陋的茶舍,这里的说书先生,不讲京城勋贵大员后院的风流事,专说江湖豪客,行侠仗义。 钱朴树爱极了,恨不得把这说书先生劫回家去,可想到真这般,他怕是要被亲爹打断了腿,就只好变着法的找机会过来玩。 上回的借口是给人寻摸生辰礼,这回的理由就是带着整日不出门的温世子出来散心。 “你闹得也差不多了,该走了。”温瑾放下茶盏,起身理了理衣角褶皱淡淡的说道。 “哎,好吧好吧,确实也不早了,这时候回你家去,温凉妹妹应该正在习剑,走吧走吧,赶回去看看,说不定我还能偷学两招,嘿嘿。”一边往外走,钱朴树就已经想入非非,脑补了自己偷师学艺,剑术有成,行走江湖遇见红颜知己。。。。。。 温瑾听钱朴树提起他爹领回来的妹妹,青涩俊雅的眉宇不禁冷了一瞬。 原来温瑾幼时爱生病,总的来说是娘胎里带的体弱,至今日十三四岁依旧体弱,别家儿郎小牛似的东跑西跳,他白着脸色,总气血不足似的,急哭了他亲娘不知道多少次。 温瑾的父亲世袭镇山河王,偏偏是个惧内的,遇见温夫人落泪只会温柔小意的在边上哄着,若温夫人吵他两句,必然就闭着嘴不吭声了,抓着头发犯牙疼,手慌脚乱的想着法儿接着哄媳妇儿…… 而他母亲信佛,又奉道,一个月里,定点定日子的去庙里磕头观里捐钱,还东一个,西一个找算命的先生,问的自然都是关于温瑾的。 这些年乱七八没少闹腾,只因母亲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温瑾动容之余多少也有些无奈。 他读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亲娘这里装聋作哑就好,只是刮风下雨的也折腾,他瞧着心疼,也想着出言拦下来。 “你不让她去,她保准难受得吃不好睡不着,倒不如花钱买个心安,左不过我闲着,用不着你操心,好好念你的书吧。”温瑾他爹温王爷想法简单粗暴许多。 其实温王爷心里也嘀咕,是不是他战场上的业果,都报在了他儿身上,才使得这孩子打小就格外的不好养活。 温瑾也就无言以对,既没他说话的余地,那去就去吧,总出不了事儿。 才怪! 前几天正逢寒衣节(农历十月初一),温王爷夫妻早上吃过饭匆匆赶路去了,次日才回来。 以往也有这样的时候,他爹又让人回来报过平安,似乎一切都跟以往一样。 可当他看见爹娘将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带到他跟前的时候,温瑾一张俊秀的脸控制不住的越绷越紧。 偏偏他娘,乐呵呵的凑他身边小声说:“高人批过的命格,她八字好,与我们家有缘分,我寻思着模样也好,养个几年,算是积德行善,说不得上天看见咱们家诚心,你身子就见好了,娘心里这石头也就搁下了,你爹也瞧她满意……” 温家大少爷一张脸愈来愈麻木,一专心看着手里的茶,实在槽点太多,恕他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温王爷笑着接话说:“温瑾,这是你妹妹阿凉。” 第二章 人不可以貌相是真的 初见这个叫做阿凉的女孩子,觉知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给温瑾见礼言:“阿凉见过师兄。” 一行一止中自然有一股文雅又大方的气度,浑然天成般,仿佛这个姑娘天生就该这般,可这样也就是最违和的地方,试想年幼的女孩全身上全无稚拙之态,反而处处妥帖老练,岂不是很奇怪? 温瑾看着这个小女孩就是喜欢不起来。 他一向眼尖,想要挑一挑阿凉装腔作势的毛病,郁闷的是根本没有能挑剔的地方,一时间便没办法推断出这个女孩子的底细,于是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边上的温夫人却顾不得搭理亲儿,满心满眼的看着阿凉佯做不悦,实则十分亲昵的嗔道:“叫什么师兄,难不成你不想认这个我吗?从今往后我是你娘,王爷是你爹,长生是你亲哥哥,娘唯一遗憾的就是你这么可人的丫头却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楚,没有在我身边长大,日后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是家,爹娘哥哥都会护着你的,知道吗?” 温夫人拉着温瑾的手跟阿凉献宝似的说:“这是你哥哥,单名一个瑾字,小名儿长生,”这么说着见温瑾不知道怎么热络还轻轻地掐了他一下。 温瑾只觉得头上青筋直蹦,平日里,他亲娘什么时候舍得动他一根汗毛?可这个小姑娘才将将出现,温瑾就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不值钱了,他心下有些发毛,总感觉要有什大事不好。 偏偏温瑾不情不愿的跟阿凉问好,还看见这个小丫头瞧着他的时候眼中有促狭的笑意,那眼神人……温瑾登时便隐隐红了脸颊。 她,她是把他当成了什么漂亮姑娘不成?! “阿凉见过兄长。” 可等温瑾再仔细看的时候阿凉乖巧地坐在温王爷下首,手里拿着一把剑,端端正正的横在膝头,已经不在看他了。 温母问话,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温瑾只好在一边端着茶盏默默地听着女孩言辞,听其措辞犀利精练,便能知道这个姑娘不是不知深浅之辈,反而是一般人难看清她的深浅,还有此人定是个一肚子黑水的! 温瑾更加喜欢不起来,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恨不得立刻让她消失的远远的才好,可他晓得怕是不可能,心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于是仔细的打量阿凉,发现这个小丫头清瘦的有些过分似乎生活艰难,脸色也有些苍白,却不同于温瑾天生体弱的虚白,更像是身上血气不足,受伤在身? 然而一点虚弱之相并不遮掩她眉眼间透着一股锐利坚定之气,也正是这一番神采,让温瑾更加不敢轻视这个女孩,纵观他见过的京中子弟,这个丫头的难缠或可以位列前三,第二是尚书府的公子钱朴树,第一是皇宫里的明月公主。 他想到了夏日游山之时,在山间见过的一谈寒泉,清澈却不能见底,正像阿凉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而寒潭悠悠荡涤的逼人寒气,就像是她身上那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度,虽然冷,却冷得情深醒脑恰到好处,听着她言语如泉空响如鸣佩环,温瑾心中暗烧的怒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快要灭掉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温瑾执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心下微微羞恼。 再瞧他爹悠哉悠哉的坐着,心情很是不错显然,可见对着小丫头颇满意,便知道,自己要有个便宜妹妹的事情怕是定下了。 此间之事他已经无意知晓更多,刚想离去,便听阿凉说话。 她轻轻的开口问:“兄长这些天来可是夜间惊梦,常常难以安枕吗?” 温夫人一听便紧张起来,立刻问道:“长生,你身体不适怎么不说?” 温瑾也愣住,他夜间惊梦之事确实不假,但是这个女孩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他温和的笑道:“何以见得?”这是他心中有事是对人惯常的模样,脸上笑意温润,其实已经有些不悦了。 少年人谁还每个脾气了?被戳破自己虚弱的盔甲生一生羞恼,无论再怎么早慧,温瑾如今也不过十三岁而已。 阿凉轻轻言:”我问见兄长的杯盏里有一味薄荷是用中和药效之用,但是兄长少年早慧才高异人,本就有慧极必伤之说,而兄长身体又不好,这一味药别人用或许看不出什么不妥,兄长用便不太合适了,去掉就好。” 温瑾因为身体的缘故,平日里并不能喝那些茶茶水水,他的杯子里用的是专门寻来将养身体的茶汤方子。 他知道阿凉的话或许对,但偏偏却不咸不淡的说:“哦,有劳挂心,我观你中气不足,可是受伤了?” 看到阿凉也愣了一下才说:“正是。” 温瑾微微勾唇,回了阿凉一个挑衅的眼神,觉得双方相互揭了一次短才算是扯平了,心气也就顺了一些。 温王爷却没有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在这时插话:“阿凉迷路在山里遇见了狼群不说,又被毒蛇咬伤,幸好让我与你母亲遇见。” 温瑾一听又不虞起来,他不是三岁孩子,自认还能听出来温王爷语气里的惊叹与骄傲,他淡笑着说:“原来如此,不如早些安排阿凉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孩儿尚有课业未完,先行告退。” 那笑意未达眼底,明眼人都晓得是闹脾气了。 温王爷摸摸鼻子晓得自己说错话踩到了温瑾的痛脚,这孩子是在和自己闹别扭,不敢再接着说话。 温王妃实打实的嗔了温王爷一眼,她喊了温瑾身边伺候的侍婢小斯交代要好好照看温瑾。 温瑾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与阿凉第一次照面就这狼狈的败下阵来,之后的事情他不在场,也因此不晓得阿凉一边眼中含着狡黠的笑意,一边不动声色的跟他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当时温王爷坐着扭头到另一边装作没看王妃的嗔视询问道:“阿凉,你感觉伤势如何,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阿凉言:“父亲莫要挂心,伤势已经止住,静养几日便无碍。” 犹豫了一下,阿凉还是说:“兄长的身体根在先天体弱,元气未能养足,其实只要找到合适的药材,制药得法,是可以借药石之力养好的。” 第三章 男人投胎变成女人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这话说来简单,多年来温王爷夫妻不知听过多少,却也都是推脱之词,最终不了了之。 “说来容易,可又能到哪里找呢?”温王妃轻叹,其间夹杂着说不出的心酸。 实在是这些年遍寻天下名医,也没有能得偿所愿。 阿凉说:“这些年我游走过许多地方,五年前在云州就遇见一个似兄长这般,当时大夫给那人诊脉,用了一张古传的秘方治愈,虽然不敢说一定与兄长对症,但可以试一试。” 温王爷问:“那大夫是何许人,还能找到吗?” 阿凉摇头:“当时我六岁,大夫炮制药材带着我在身边,耳濡目染便记了下来,我写下来,父亲母亲可以拿给医术高超的大夫过目,但是炮制过程却只有我能。” 温王妃闻言心中颇为喜悦,温王爷也是一样,且不说若温瑾的身体沉珂能愈,很多事情或许就迎刃而解,但说着女孩儿不计较温瑾的小脾气,还能为他着想,已经极为难得。 温王妃笑到:“好孩子,难为你这些年了,若能治好你哥哥的病,我这心里压了十多年的心事也就能散了。” 阿凉说:“冥冥之中自有缘法,母亲且宽心,兄长定然会好的。” 温王爷说:“这是好事,只是如今你的身体还没养好,正年幼的时候,千万不敢留下病根,你先好好的养好伤,你哥哥的事情教给我去办。” 阿凉点头称是,温夫人当日就安排她住进了温瑾旁边的院子,吃穿用度一样不差温瑾这个王府亲生的世子,更甚至有些时候他这个世子的待遇都没有温凉这个出来乍到的好。 温瑾一度怀疑这个鬼精鬼精的小丫头背着他给他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 “世子,我们到家了。”马车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跟着车厢的帘子挑开,挤进来一颗还扎着总角的少年脑袋,这是梓夏,今年十五,他还有个孪生的弟弟梓秋,两个人都在温瑾身边当差。 从那茶舍回来,温瑾便在路上睡着了,这时候让子夏叫醒还有些愣怔。 他捏了捏眉心,钱朴树也跟着过来了,站在马车下伸着脑袋对温瑾说:“长生,我看天色不早先回家去,不然我爹怕是要打我,改天再来看姑母和温凉妹妹,你帮我给她们问个好,也跟姑父带个好,我先走了。” 温瑾摆摆手:“嗯,我记下了,你小心些。” 一路先回了院子,身边的丫鬟小厮赶忙前呼后拥的去伺候温世子洗漱沐浴妥当。 温瑾收拾好了,又在衣服外边加了一件薄披风,这才去了温母的院子。 温瑾的母亲镇山河王妃正是户部尚书的亲姐姐,钱朴树的亲姑母,这也是为何他能仗着温瑾的名头躲了功课出来玩。 主要还是有温王妃撑腰,钱朴树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走过花园,温凉站在凉亭里看着远处的空地,瘦小的丫头一招一式的挥着剑,温瑾眉眼沉沉,如果他没有这病体拖累,也该如温凉这般,少时随父习武,加冠领兵出征,将镇山河王府的荣耀或者责任,完完整整的承担下来,而不是要将这本来是他的责任加注到一个年幼的女童身上。 温瑾知道,他父亲将温凉带回王府的时候,这样的心思已经定下了,他怒的,只是自己不够争气。 站了一会儿,温瑾还是走上前去。 温凉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便收了剑势,笑眯眯的给温瑾打招呼:“兄长,你回来了。” “嗯。”温瑾自幼在外祖身边读书,礼数教养极好,他温温的带着一抹笑:“你这修习的是什么剑术?修习了多久了?” 温凉尽量放轻了语气说:“是《九杀奔雷剑诀》,练了四五年吧。” 温瑾到底生在勋贵之家,即使自己不练,也能看出些优劣:“这剑法倒是没有听过,很少听哪路剑法以诀为名,不过剑法倒是很精妙,你很好。” 温凉咧着嘴大大咧咧的笑:“兄长喜欢吗?我教你。 这剑法本来是用九杀奔雷剑的人自行演练出来的,只是剑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本剑诀。” “这剑法太凌厉,我修习不了。” “那不是问题,生杀相依祸福相牵,它能是九杀剑,也能是九生剑,全看用剑之人用剑之心。” 说着,温凉脚尖一点,飞速后退,手中的宝剑,如行云流水般飞舞着演练出一套剑法,环环相扣,生生不息,已经全然不见九杀奔雷剑的阴煞凌厉,反而有几分君子之剑的刚正温润。 “你才是十一岁,天纵之才不过如此了。”温瑾心里没有震撼是不可能的,他好像更加明白一向做事稳妥的父亲为什么那么急切的将温凉的名字纳入族谱,甚至已经给宫中递了册封郡主的折子。 温凉收剑,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说:这一世是十一岁,上一世他可活了三百岁呢! 这一套生杀剑法便是他自己创的,至于奔雷剑,还在虚府之中封着,没办法拿出来。 温凉前生也叫温凉,那时他听过一个特别好笑的传说。 说人是会投胎转世的,如果这辈子是个男人,那么下辈子就会投胎成一个女人,下辈子做了女人,下下辈子又会变成男人,这样子对所有人才公平。 温凉这辈子是相信了的,因为他上一辈子就是一个男人。 上一世他生在一个灵气充盈,可以修行的世界,三岁而孤,运气使然成了一个小宗门的弟子,万幸于剑法一道天赋还算不错,一百岁筑基,三百岁结丹,而他也就活到三百岁,因为他没有熬过结丹雷劫,便有了这一世,从“他”就变成了“她”。 说来也可笑,他修奔雷剑,最后却在奔雷之下粉身碎骨。 而虚府就是修行之人开辟的空间,用以存放物品,打开虚府的钥匙就是魂魄,温凉没想到他转生,虚府没有被雷劫击碎,而是跟着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怎么样,兄长要学吗?” 温瑾看着温凉,却转而说:“时候不早了,去母亲那里吧。” 温凉笑着说:“嗯,明日你辰时来花园,我在这里等你。” 第四章病美人大概都不爱吃药 温瑾到底没来,而是温凉去了隔壁的院子看他。 许是昨日睡在马车上着了凉,又或者看温凉练剑的时候吹了风,温瑾夜里生热,一下子就病了,却为了不惊扰别人休息,没有说。 “世子,二小姐来看你了。”梓夏在前边引着温凉进屋。 她看了看门窗严紧的屋子只好说:“把窗子打开,这帘子也挂起来,最好是去掉,君子之室,还是空旷从简的好。” 正在温瑾身边侍药的丫头希雯口舌伶俐:“开了窗子难免风冷,世子正病着哪里经受的住?” “胡说什么,我哪里弱成那般,早就让你们把那些围的挂的拿开,一个个的哪个肯听我的?”温瑾病着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一件外衣,手中拿着药碗,埋怨似的软软说了一句,微微蹙了眉梢一脸的仇大苦深。 “兄长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苦啊?”温凉随手开了卧室的窗子,其实这时候也没什么风,反而窗子一开,明亮的晨光照进来,外面花草明丽。 “这秋景也是不错的,不想喝就不喝了。”温凉拿走温瑾手中的药碗放到希雯的托盘上:“你先去吧,这个药兄长不喝了,父亲母亲问起来便说是我说的。” 温瑾也跟着说:“去吧。” 希雯撇着嘴不知道怎么是好,最后咕哝着:“你们串通好了,看我去王妃那里告你们的状去。”说着便小碎步走了。 希雯也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正活泼俏皮的时候,温凉笑了笑,觉得可爱。 她拉过温瑾的手,将他的衣袖卷到手肘探了温瑾的脉象,温瑾问她:“这是做什么?” “你不爱喝药,也就是着凉了而已,不喝也罢,从手腕往手肘这里,用手指倒着刮这一条筋脉百次,再睡一觉也就能好了,试一次你就知道了。” 温凉手指的力度很均匀,反拨小臂筋脉数十下,温瑾便觉得微微有些疼,跟着身上便出了一层细汗,全身的筋脉都活络了一般,鼻子不再堵着,呼吸也顺畅了,他笑:“果然有用,你是如何知道的?这样好的方法,那些名医御医的看来都是混吃混喝。” “不能这么说,大夫给你开的药都是很好的药,只是你金尊玉贵,谁敢给你用着样的法子?这都是民间吃不起药的寒门子弟,才用方法,但是只要好用分什么贵贱是不是?。”温凉淡淡的说着,语调轻快。她的手指甚至没有温瑾白皙细嫩,看着反而更像一个男孩的手。 温瑾却看见她手上参差不齐的细痕问:“这伤痕是怎么来的?” “幼时采摘锯齿草,被草叶子刺破的伤痕,”温凉一语带过这些小事:“你还是躺下吧,这只手好了,放进被子里,换另一只手来。” 温瑾依言躺下,将另一只手臂交到温凉手中,而他已经昏昏的有了睡意。 “睡吧,等等我去给你配一味药来,你跟着用半个月,这冬天便不容易风寒了。” 温凉感觉温瑾的手掌已经热了起来,也就知道差不多了,让他另一只手也放回被子里,悄声站起来半合了窗子,让屋子里的光线更适合人休息,这才离开。 温瑾迷蒙的看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离开,想着她的背总是挺的很直,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温凉说要给温瑾配药,并不是说笑,而且这也是上次答应了温王爷夫妻的。 不过说什么见过老大夫治病全是胡扯,她这一世也是三岁而孤,跟在一个浪迹江湖老道士身边长到九岁,好的没学,只将坑蒙拐骗一样一样没落的学了下来,因为那个老道士也就只会这些。 岐黄之术是上一世他无事学来的杂学,毕竟三百年也很漫长了,那一世修行之人颇有仰赖丹药的,就算不为修炼,平时行走修界难免受伤,尤其独自在外,随时起炉炼丹都是经常。 而给温瑾炼的这一炉丹药,在前世叫做培元丹。 医治的是婴孩先天不足,续的便是元气虚亏折损的寿数。 也是因为这病症牵连寿数,放在此世几乎是没有办法的不治之症,正巧的是温凉前世也有这个病症。 培元丹她足足吃了二十多年,才算补足元气,能够引气入体,踏上修炼之路,若非如此,他该提前十年筑基才是。 她往外走,听说温瑾不适的温王妃正好过来,温凉便将她拦下:“母亲莫要担心,兄长只是着了凉,我给他拨了手腕筋脉,睡一觉也就好了。” “那就好,希雯,你去世子身边照看着。”温王妃听了温凉的话也就放下心来,牵着温凉的手说:“你也才这么大一个小丫头,怎么什么都懂,太可人心了些,跟我过来量一量衣服尺寸,娘给你做两身衣服。” “辛苦母亲了。” “哪里辛苦,高兴还来不及呢。”温王妃摸了摸温凉的头顶,眼睛里是满溢的慈爱。 温凉从温王妃院子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她跟温王妃说了制药的事情,拿到了王府药库的令牌她一刻不肯耽误便去了药库。 王府的药库,几乎将天下有的好药材都收了齐全,若说比不得,也就是差了皇宫几分,省了温凉的功夫。 看守药库的掌事是第一回见到家里的小主子,但是一样的恭敬:“温五拜见二小姐。” 温五四十上下,面貌普通,也还算端正,温凉看他身上的气机,是个不弱的练家子。 她在温王府这些日子,入目所见无论男女老少,几乎都身怀武艺,尤其一些平时不显眼的掌事,更都是些好手。 温凉笑眯眯的说:“五掌事快起来,不必如此,我过来取些药材,这是母亲给的令牌,你带我去吧。” 温五连连说好:“二小姐跟我过来吧。” 说着,温五从腰间取了钥匙,带着温凉打开药库的大门,药阁必定干燥且通风流畅,才能使药材保存的更久。 而温王府的药库里,一个个药架子整齐的排列着。 第五章没有灵力练的什么丹? 每一种药材按照年份产地细细的分列。 温凉放缓脚步穿梭在这些药架和药柜之间,时不时停在某个地方,取了药材出来或嗅或看,然后将选定的药材交给跟着她的温五,转了一圈下来,走出药库的时候已经半晌午了。 “这里可有炼药用的药炉子?”温凉取的药不多,主要是想先试一试,看了成果再说。 “药炉不敢在这边起明火,但是炉子是有的。” “带我去看看,不用很大,能用就行。” 温五带着温凉来到堆放杂物的隔间,这里陈列的都是制药用的一些器具,因为药炉子不常有用,所以就收了起来,可温凉见到这炉子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会炼的丹药用五行灵力控温炼化,用神元意念促成丹药,而这一世,她还没有摸到灵修的门道。 温五跟着温凉,一边指着架子上的物件解释:“这是丹炉、丹鼎、水海、石榴罐、甘蜗子、抽蒸、华池、研磨、绢筛、马尾罗.......” 温凉愣愣的问:“你们这里是怎么炼丹药的?” “炼药的丹师常在三九开山之月选了吉日良辰,寻了灵山宝地筑坛,要烧符篆,炉鼎插置宝剑古镜,至于详细如何,我就不知晓了。”温五看着小姑娘愣愣的模样十分好笑,但是忍着没敢笑给她看,心说二小姐果真活泼的紧。他是以为温凉闹着玩的。 温凉闻言心里说:他们知道什么是灵气吗?但是又去认真的看了这些物件,与她前世用过的东西一一对上,晓得了用处,又去研究丹炉和丹鼎。 以及要安放在丹鼎上方的用来装水控制温度的水海,发现炉子设计的很合理,只要能够掌控温度,炼制丹药或许可行,温度必然没有灵火高,但是药材也没有灵药那么难以炼化。 “这些东西放到我的院子里吧,我去腾一间屋子出来。” 温凉不习惯小姑娘照顾,王府又不可能给她一个小厮贴身照顾,所以干脆就没有留人在身边。 平时扫撒庭院、添茶倒水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温凉称她梨阿婆,也是身怀武艺的。 温凉与温五商量好,她先回去收拾一间空屋子出来,过半个时辰,温五便让几个家丁把她要的东西一一送过去,匆匆回住处。 温五站在药库院门口,背着手笑:“咱们家二小姐还真是挺活泼的,那话怎么说?冰雪聪明。” “是啊,若非十年前的事……”不知何时一个黑衣的人就出现再来温五旁边。 “好在是找回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呵呵,王六,咱们这些老骨头也该动一动了不是。” “只有你才是老骨头。”黑衣人王六就知道这老小子嘴里吐不出好话,凉凉的回了一句,又隐入黑暗。 温凉住的院子名是落雪,院子中种着一株很大的梨树,秋天的时候看挂着黄橙橙的梨子,温凉有时候看着看着就流口水,觉得这树特别好看,但是梨阿婆说梨树是为了合院落的名字,她亲手种下照料着养活的,最好看的时候是春天冰雪才消,春风还有几分料峭,一树稀碎洁白的花儿就开了,好看至极。 而温凉更在意的是梨阿婆后边跟着的那句话,她说梨花既能做糕也能酿酒,清甜可口。 “梨阿婆,你在不在?”温凉走着走着就小跑回来,一进院子开始叫嚷。 正在自己房里打盹的梨阿婆应着:“在在,阿凉,你叫什么?怎么了吗?” “阿婆院子里有空屋子吗?把东边的这一间挪出来我放个炉子好不好?”温凉伸一个脑袋到梨阿婆屋门口,斜着身子,手里抓着门框,她如今对装作小孩这一套可是轻拿熟就。 梨阿婆起身来就看见她一副眼巴巴的模样,好脾气的问她:“你要炉子做什么,等天气冷下来要用炉子还要一个月呢,到时候我给你安置就好,用不着你打点这些。” “我要放一个练药的炉子,还要有一个放药材的架子,制药的桌椅瓶罐都要,炉子已经跟温五掌事要来了,他过一会儿就让人送来。”温凉回答。 温凉住的这个院子格局坐北朝南,她住主屋三间,西边是卧房,东边是书房,梨阿婆一直就在这里呆着,住在西厢两间,还有一间是个存些杂物的小库房,东厢三间有一个连着主屋书房的小门,只是温凉住的时间短还没有用过。 梨阿婆不紧不慢的问:“东厢原就空着,我想着开春了打开,养些花草,你要给它改了,我怎么种花?” 温凉好笑,她原不在这么久,也没见梨阿婆养花:“这不是还没养嘛,等春天我帮你一起养,我们挪了花架过来摆在院子里、回廊里,那地方绰绰有余了。” 梨阿婆笑眯眯的说:“那可就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等我寻了稀奇的药材回来也正好有个安放的地方,我们一起打理不是挺好?” 说话间,梨阿婆已近带着温凉将东厢的大门小门一并打开,窗子也开了见太阳。 梨阿婆这边就挽着衣袖打算把落得一层灰尘清扫了:“这间屋子前些天刚刚收拾过,你先出去吧,很快就收拾好了。” 温凉说:“我们一起吧,这样快些。” “去去去,哪里要你插得上手,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温凉偏不,身形矫健的从梨阿婆手中抢了一块抹布呲着牙笑嘻嘻的说:“阿婆这活还是年轻人干的好。” “好丫头,你不知道梨阿婆手脚多利落。”说着,梨阿婆上前,温凉抓着抹布迅速往一边躲,阿婆抓抹布的手就落了空。 “我们比比吧,我擦桌椅,你扫地面,看谁更快?”温凉歪着脑袋问。 “来比比。”梨阿婆的孩子气上来了。 温凉的抹布从这边飞到那边,梨阿婆微微侧身便躲开;梨阿婆的扫帚拦在脚下,温凉轻轻一跳也就避开。 手上的速度却也不减,没多大一会儿便将三间屋子收拾干净。 梨阿婆拿着自己的袖子给温凉擦脸,一边擦一边嘱咐:“你看看这一脸的灰,出门去可不敢跟人说老奴让你干这活计了,记住没有。” 温凉无奈的揭开梨阿婆的袖子,跳的远远的:“我不说,你不与人说就好,下回接着比,我不信没有你快。” “我几十岁?你又十几岁?小小年纪心比天高,你还嫩着呢!”梨阿婆将自己的袖子拉好忽然往外边看一眼说:“你要的宝贝疙瘩给你送来了,走吧。” 温凉暗暗撇嘴:我几个几十岁?你才几十岁?这口气怎么能平? 第六章无心插柳柳成秧 温凉跟着出去,果然看见几个家丁带着她要的东西来了。 她把药鼎放在最南边的那一间,看了又看,通风散烟还要门窗全开才行,不过也能将就。 中间那一间开着大门,温凉在这里摆了两个架子放些瓶罐药材,还将卧房里不常用的矮桌席子挪过来也就差不多了。 治愈最北边连着温凉书房的那一间做什么用,她还没想好,也就先空着。 “这是做什么呢?半晌时就看见这院里搬来搬去的,世子让我来看看,顺便叫二小姐去用午食了。” 温瑾身边的梓秋过来看着屋里院子里到处乱遭遭的。 “兄长已经醒了?”温凉这边也已经弄的差不多,她要的药材,温五也已经让人给她带来了。 “时辰差不多了,二小姐快去吧,这边我来收拾。”梨阿婆笑眯眯的推了推温凉。 温凉跟着子秋便走了。 等到用了午食,温凉钻回院子,开始摆弄药材。 有的要细细磨成粉,有的要上小炉子熬出汁子。 梨阿婆在一边帮着她打下手,并不多话,时不时让看看温凉手中的活计是不是她要的。 到了傍晚温凉又出去吃了晚食,温王爷夫妻问起她的药室,笑她成了家里的小大夫。 温凉笑了一下,匆匆吃完饭就又钻了回去,这一晚上都没有回卧房去,东厢房的灯一直亮着,梨阿婆劝了几句见温凉全作耳旁风也就没有再劝。 她只看着小姑娘围在要鼎边上,一炉又一炉的把炼废了的药渣取出来,细细的看了之后,接着来。 温五也说,炼药之人首先在三九之月选了良辰吉日开炉,这里边的路数与她前世修行界是一样的。 宝地指的是有灵脉的地方,良辰吉日是灵气最旺盛的时候,燃咒烧符是为了不止护炉阵法,而悬间置镜选的都是灵气充裕的宝贝,用来压阵眼。 可是如今温凉灵识未开,虚府也迟迟用不了,上一世轻轻松松的事情,这一辈子却如天堑一样难以触及。 温凉一炉接一炉药的炼废正是因为没有灵力即使简化了药材在丹炉之内提炼精华的步骤,也没办法让药凝聚,最后只能炼废。 反倒不如熬了汤药直接灌给温瑾喝了完事。 夜过子时,温凉手边准备了十分药材,也就剩下两份,她撇了撇嘴,心思低落的步出屋子,站在院中看着天上斜缀的一弯弦月。 梨阿婆跟出来给她穿了一件披风:“屋子里炉子热,你出了一身的汗,哪里敢就这样出来见凉?” 温凉露着整齐的牙口笑给梨阿婆看:“我身强体健不碍事。” 但也没有拂了梨阿婆的好意,乖乖穿着。 “阿婆你先去睡吧,我练剑。” 梨阿婆也看出来温凉心情不好,这孩子不是在她身边长大,平白多了那些坎坷经历,心思沉的很,有时候与明明大她两岁的世子站在一起,她才更像是长。梨阿婆心里隐隐抽疼难过。 小时候那样甜软乖巧的孩子,是她没有看牢给弄丢了,好在还能找回来,幸好这辈子她还活着的时候找回来了。 梨阿婆到底拗不过温凉,给她取了佩剑,就先回屋子去了。 只剩下温凉站在院子闭目凝神许久,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过了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温凉身子没动,只是右手快速抽出剑来,稳稳刺出。 顿了顿,又是一剑,这次她的右脚也跟着往前踏了一步,紧接着剑影练成一片闪烁的银光,剑刃划破风的声音呼呼作响。 梨阿婆站在窗边看着,又惊又讶,眼中异彩跟着闪烁。 她分不清当年的事情,是亏欠了温凉还是成就了温凉,但她清楚的记下了此夜月下,温凉舞剑的身影,宛如惊鸿。 温凉感受着风拂过剑身的阻力,感受着月光落在身上的清凉…… 她依旧闭着眼睛,仿佛已经身在云端,她的耳朵听着风的声音,树叶的声音,听着露水打落到花草上的声音,听着虫子的鸣叫生,远处更夫的走路声,以及喧嚣的铜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温凉十分的急切,她曾站在云崖之巅俯瞰凡俗众生,即使没有脱俗,却隐隐窥见天道浩渺,宇宙无极,而现在她连平凡的野狼毒蛇都对付不了,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也就没有资格拥有其他,比如家人,比如亲情,比如因果。 人是会患得患失的,如果从不曾得到过,从没有看见过,她还可以容忍流浪,随意落脚就随意生长,可那天她昏死在山路上,温氏夫妻将她带回来,信誓旦旦要让她做他们的女儿。 那个时候温凉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待伤养好转身离去,或许将来某天,还了这一分人情。 可能当时温王妃眼睛太好看,又或者是她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亦或者是她伤的太重,到底是有些不清醒。 温凉答应了,心里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想做一次有家的人了,她两世失孤无父无母,似乎老天都在刻意针对着她,让她活的格外辛苦,如萍如蓬的漂泊了三百多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喜爱。 从来没有人夸过她是天纵之才,也从来不会有人心心念念给她做衣服。 不会有人怕她冷怕她病;不会有人纵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跟她讲她的家会护着她;不会有人温软的对她笑,也不会有人对她怀着期待;更不会有人看她的眼神里全是慈爱…… 前世,她是人人喊打喊杀的魔道妖人,是师父想利用,师兄弟嫉妒排挤栽赃嫁祸随意就可以欺凌的人。 温凉一招一式慢慢的回忆着,前世种种从她眼前划过,如水月镜花,如流光走马,他记起很多自己都以为已经忘记的小事,也记起仿佛隔了好多年没有再修炼过的术法。 记起他在人潮中杀出一条血路,九生剑法生生变成九杀…… 渐渐地跟随剑术的招式,温凉就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已经勾动天地间的灵气绵绵不绝的进入温凉的身体开始洗涤她骨肉里的杂质。 等到她清醒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第七章一个人的眼睛 锋利的宝剑乖顺的在温凉手中挽了一个拖着影子的剑花。 温凉也想一柄横陈的宝剑,尤其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 那双眼睛彻底散去孩童的天真性情,只留下清明淡静。 梨阿婆知道,从今日起,她家小姐绝不能以常人度之,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做龙,她用自己还算不是昏花的眼看着王府小院四角高墙围出来的方寸天空,这里太小了。 温凉一身臭汗,赶紧叫了梨阿婆准备热水沐浴。 等她洗完出来,梨阿婆瞧见她又是一个愣怔。 温凉也跟着她顿了一下再看自己,玉指纤纤,皓腕盈盈,即使温凉自己知道她这一只手掌的力道绝不会像这只手这样看起来无害,但依然默默抽搐了一下嘴角。 倒是梨阿婆什么也没说,但温凉从她表情上就能读出来,这老人家这会儿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给她编排了。 刚刚突破那一层滞梗,温凉身体里灵力充沛,精神极好,她趁着时辰还早,重新摆弄起剩下的两份药材。 这次很轻易的,温凉就借助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将丹药凝聚成型。 打开丹鼎的时候,有淡淡药香流泻,被温凉拦在屋外的梨阿婆听见房门响动。 这是晨光明丽,两只雀儿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叫着,一缕晨光印在温凉脸颊,白皙的像是一尊玉人儿。 她穿着一身浅白对襟款袖,逶迤下坠的衣袂衬着她笔直纤细的身形格外的沉稳好看。 她每一步都踏的极稳,如同她出剑时从不错乱的力道,这些细微的变化堆叠起来实在太过显眼,显眼到只消一眼看去,便知道这个女孩身上天翻地覆的变化。 晨昏定醒,温凉去看望父母的时候,出了院门刚好看见身后跟着梓夏的温瑾。 她微微笑了一下,手中缓缓执了一个礼,衣袖划出恰到好出的弧度,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赏心悦目,这是三百岁的温凉。 “兄长。” “阿凉,你……”温瑾诧异之下一句话含在嘴边忘了说。 温凉问:“兄长的病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了,你那法子很好。” 温凉将手中的白玉瓶子递给温瑾:“这瓶中十粒养元丹,兄长仔细收存,每三日服食一粒,一共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亏损的元气差不多也就补足了。” 温瑾接过白玉小瓶,仔细的收进衣袖里,温凉的态度太过沉稳,相比这个,他还是更想知道一夜之间,他睡了一觉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无话走到温王妃夫妻居住的正院,温瑾想着心事,没有注意一行三人,只有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轻的是身后三步远的梓夏,重的是温瑾自己。 “世子与小姐过来了,快进来,这早上的风还夹着凉意呢。”温王妃门前侍候的嬷嬷看到温凉时也愣了一瞬,却轻易掩饰起来,毕恭毕敬,亲切温顺。 每个之前见过温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包括愣怔的温王妃,和坐在桌边翻着书卷的温王爷。 “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阿凉给父亲母亲请安。” “阿凉,长生,坐下吧。”温夫人招着手如往常一般把温凉拉到身边坐下,温瑾跟着温凉入座。 自从温凉来到王府,他们家的私宴就再不见什么他的地位,给他里一个位置已经是不错了。 温王爷压着拳头闷闷的假咳了两声,将手中的书卷递给身后的侍者。 温瑾眼尖看到:“父亲,这一大早的,您看族谱做什么?” 温王爷颇有些怪怪的语气说:“我看看咱们家祖上有没有出过什么剑神剑圣武学奇才。” “我们家代代为国弯弓立马,哪一位不是武艺高强?”温瑾更奇怪了。 温王爷被抢白,没好气道:“我就是看看这丫头到底是随了谁了……嘶”却是温王妃狠狠的在温王爷腰上拧了一把。 温瑾心头一个激灵,仿佛有什么茅塞顿开。 温凉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淡笑不语。 她的术法中有一个追踪气息的观气术,大可看出一人气运盈亏,小能看出血脉牵连。 温凉观温瑾,再观温王妃夫妇,与她自己的血脉气息牵连甚深。 也就是说,她是温家亲生的女儿,王侯之家,反复想来,怎可能随意就收一个孤儿作了女儿呢? 血脉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从来都是重中之重,最不能忍受混淆。 温王妃依旧慈爱的看的自己的女儿,十一年前发生了太多事情,温凉被仇家偷走并换了一个死婴混淆视听,而当时温瑾只有两岁,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过一个妹妹。 贵族之中养不活的孩子不能入族谱,也就因为种种因由,再无人提起这一件伤人心的旧事。 直到那天遇见满身是血倒在山路上的温凉,温王妃一颗心抽疼不已。 世人都说母女连心,她看见这孩子之后就没有再舍得丢开手。 第八章不打眼的茶馆很热闹 今天情绪着实不好,没办法写东西了,所以请假,谢谢你们的收藏投资,谢谢登山客和醉生梦死有何不可的推荐票,谢谢我师兄给我催更??。 第九章又听胡刀客 另一幅怕是给自己的,这一事,两家人,哪个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哪个又不是伤心欲绝?听说又过了半个月,陈子要便递了乞罪书,将此事一点不差报来了王城,想要因罪离职,京中怎么分辨暂且没有定论,且说当时陈元文身在大牢,跟死囚犯关在一起,他日日夜夜哭喊要父亲救命却是已经疯了。 陈子要哪能不心疼? 一转眼到了秋后,陈元文在牢中疯疯癫癫吃喝不知,屎尿不分,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一头撞在墙上撞死了。 当晚失身送出大狱,陈子要本就忧思过重伤了心脉,接回儿子的尸身,一口血喷出来昏死过去,险些跟着儿子就一起去了。 虽然救过来,这人也是一夜白发,卧床不起,已经没了精气神儿。 此时王城回信儿,这件事闹到皇上那里,因为陈子要大义灭亲,秉持王法,算是抵了罪责,让他乞骸骨回乡养老。 此一时算是落幕,而这边周成旭家的老母亲依旧不肯要陈子要给的银钱地契,她没了儿子,孤身一人,年老多病,又有眼疾,日子过的饥寒交迫。 那个叫时细雨的姑娘无端卷入一场人命官司,俗话说,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 更何况是两条人命,时细雨家中便要将这老太太接走照料,老太太也不肯,无奈之下时细雨登门说:“你儿子因为我解围而死,我也应该待他为你养老送终,可若如此,这个姑娘大好年华也就算是废了。” 周家老太孤身一人能把儿子养大成人可见性情刚硬知晓道理。 老太太关着门就没有见这姑娘,时细雨无奈归家,让家人打点,拖四邻多多照料。 又过一年,时细雨因为这件人命官司在苏州已经没办法家人,便嫁到了幽州,与她一个远方表哥结了亲,谁知嫁过来半年,一次她丈夫宴宾客,时细雨便见了一个江湖人打扮,腰中佩剑的青年男子,正是已经身死的陈元文。 一时间,她还当是见了鬼,酒宴过半,这男子也已经喝醉,时细雨在屋外偷听,正听见这男子酒后吐真言曾说过在苏州长大,口口声声我陈元文如何如何。 时细雨思绪,定然是那太守陈子要爱子心切,在大狱里将陈元文悄悄换了出来,送到异乡隐姓埋名,为了不暴露,陈子要煞费苦心演了一场戏,只让人觉得陈元文是真的死了。 她心想:“当时那周成旭为了帮她,才得罪这个烂人送了命去,若让他就此逍遥法外,周成旭的亡魂怎安?” 又思量此时当时已经盖棺定论,如今再说怕是难以分辨,加上她远嫁幽州,这里有无人晓得此事,更无人识得陈元文。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时细雨拿了家里药耗子的毒药,煮了一锅醒酒汤,特意将陈元文的那一碗下足了量。 陈元文醉的糊涂,只见那妙龄少妇温婉可人,说什么是什么,给什么吃什么,命悬一线不知道,看到时细雨的夫君已经昏睡过去便图谋不轨。 只是,那一碗要命的醒酒汤已经喝下,没多久,陈元文腹中绞痛倒地不起,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死了。 时细雨这才叫醒她夫婿,说了自己已经犯下杀人大错,不能再做他的妻子,休书已经写好,只要夫君写上名字了。 半年多来小夫妻恩爱非常,抱头痛哭,他如何能看爱妻就此送死,就说此时本就没你的过错,又可恨我识人不清,才害了娘子,若你不见他,又何至于如此? 他便要将这些事揽在自己身上,代妻子受过。 时细雨哪里肯,将家中老少,自己的公婆爹娘,桩桩件件与他讲清楚,托付了,黎明时候,便投了幽州府衙。 幽州太守询问了时细雨案情经过,勘验了现场尸身无误,又派人到苏州将旧案案宗调出来,还找到了上一任苏州太守张子要,一一核对清楚,这时细雨死刑已经无误,只是下狱之时却探出已经身怀子嗣。 因着律法只能让她将这孩子生下来再判死刑。 陈子要已经是半入土的老人,知晓爱子到底没有躲过这场死劫,一病不起,不过半个月便去了。 这边时细雨关押待产,半年多后生下来一个女儿,送出监牢却已经无处可托。 原来陈子要除了老来子,还有一个义子,这个人名叫陈扬,在江湖颇有几分凶名,三七不分,四六不管,因为这时细雨害他死了义弟又死了义父,一怒之下,寻人报仇,将时细雨夫婿一家十几口人,连带娘家二十多口人上上下下屠了干净,当年周成旭那个老母亲都没有放过,反而时细雨因为身在大狱之中,陈扬欲杀无路,这反而留了一命。 再说这陈扬在幽州苏州接连犯下两桩大案,通缉他的诏令贴的到处都是,赏银有一百金,加之他这做法实在穷凶极恶,引人厌恶,江湖上不少正义之士也纷纷想要缉拿他。 陈扬因此不得不往关外跑,到了关外,无处营生,便在沙漠边上打劫来往商队,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开头只有他自己,过了月余竟然纠结几个帮手, 只是他去的时间短,刚有些名声,做了两个案子,就引来一个专杀强盗的女子。” “婡珠女侠对不对?”这时又有一行人走进茶舍,风风火火的说:“我便是奔着婡珠女侠来的,好好说,说的好了,小爷有赏。” 那说书先生也不恼,好脾气的说:“小公子明辨,正是婡珠女侠。” 说话的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温凉听这声音耳熟,回头看去小二引着三个人落座。 一个是声音的主人,温凉也曾见过,温瑾的表弟钱朴树,也是她的表哥。 其余两个人,一个十四五岁穿了一件灰色锦袍,看到温凉瞧了一眼,便立刻觉察出来,回了一个爽快的笑。 第三个人是个已经及冠的青年,穿了一身黑衣,神风俊朗,看阵仗似是带着两个少年出来玩的。 温凉点头回礼,便不再管他们。 第十章故事中与故事外 第十章 婡珠女侠杀了这些强盗,正巧离幽州已经不远,干脆缴了这些强盗的马匹人头来了幽州换取赏金。 天下无巧不成书,这一日正是那时细雨生产完女儿,行刑砍头的日子,婡珠常在沙漠两边行走,各处官衙也都晓得这号人物,城门守将便认出了陈扬的脑袋当时便抚掌大笑说,果然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般丧心病狂的恶人,死在女侠刀下,实属活该。 婡珠女侠也会汉话,便问怎么回事。 那将军便将这旧事原原本本说给了婡珠女侠听。 其中因果,便是婡珠女侠也唏嘘不已,若是平常,婡珠女侠从不入城,可这次她说想要见见那个女子。 这时细雨从来的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不是命运弄人,世事无常,又何至于落了个家破人亡? 可怜她能舍得自己千刀万剐,却也无法救回被她连累的一家老小,更有那新生的幼女,她还不晓得如今是流落到了何处。 菜市口斩首台上,时细雨已经不见当初娇俏可人的模样,一身瘦骨,两颊深陷,婡珠看这可怜人,提了一壶酒两个菜上前探望。 那时细雨当然是不认识眼前这异域女子。 婡珠说汉化还有些生疏,只听她说:“你那仇人死在我手中,今日把他的头颅交给了幽州守城的将军。” 时细雨闻言泣不成声,与婡珠说:“不知恩人高姓大名,若小女子不是戴罪之身,此恩应该当牛做马来报还,可惜我命不过三刻,好在也算了却一桩心事,却有另一桩心事还请恩人一听,我在狱中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却不知流落到了何处,我赴死甘心,只是欠这孩子太多太多,本就是不情之请,若恩人为难,也可不必理会。 若不为难,还请恩人替我寻一寻这个孩子,若还活着,请随处给她找个能活命的地方,细雨来世结草衔环,为恩人当牛做马。” 将死之人,临终托孤,实在凄凉至极,让人不忍直视。 婡珠女侠火热心肠,她说:“我是沙漠上无根无萍的流浪人,名叫婡珠,我去给你找女儿,只尽力而为,却不一定会有结果,你放心去吧。” 时细雨感激涕零,跪在断头台上给婡珠磕了三个头,面无惧色赴死去了。 人头落地,婡珠帮着时细雨收敛了身后事,便去官衙寻那个婴孩。 说起当日时细雨生产一女,无处可去。 这个孩子在阴煞极重的监牢出生,便是送到平常人家养育,都无人愿意,这个孩子自从到了稳婆手中,便没有下一个人愿意接手碰触了。 稳婆又能如何,再怎么说,这也是一条性命,幽州监牢里的牢头只好叫稳婆先带回家去,再寻思这个孩子的去处。 婡珠有守城将军帮忙,几经周折便寻到了这个孩子,只是彼时小孩因疏于照料生起高热,婡珠女侠又赶紧带着孩子去找了大夫。 怎料大夫说,这女婴病重,便是治好日后怕也是成了一个哑巴。一个残缺的女婴又能送达哪里去呢?这后事如何便不再知晓,只晓得最近的消息说,婡珠女侠带着婴孩没有出关,而是一路北上了。 说到这里,这桩人间惨剧也就段落了。 温凉壶中的茶水已经凉透,侧头看了窗外,天色已经不早,她该回去接兄长回家了。 把茶水钱放在桌上,她起身的时候,钱朴树三人也正好起身,果然给了说书先生打赏钱。 于是,在堂中喧闹的正唏嘘不已的时候,温凉四人却出了茶馆。 那一行三人先走一步,温凉因为要等店人牵马,便落在后边。倒不是钱朴树不理温凉,而是温凉变化颇大,钱朴树有没过目不忘的本事,温凉默不吭声,他根本就没能认出温凉来。 温凉问了店人,发现要去东门,正好与钱朴树走一个方向。 傍晚余晖,清风拂面,橘黄的光影将一切都照进有些静谧的气氛里,温凉穿过来往的人群,走过石桥流水,转入没人什么人迹的巷子。 又拐弯时,一柄折扇忽然伸到她眼前。 “你是什么人?做什么一路尾随?”说话的正是先前茶馆中那个灰衣少年。 钱朴树和另一个青年人也从拐角处出来,三人便将温凉的去路堵住了。 “我是谁与你们何干?你们能走的路别人便走不得了吗?”温凉又微微蹙起眉梢,她想起了以前被人拦住去路的旧事,却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所以,她眸色冷清,不大喜悦。 女孩子声音,要比男子更清脆些,便是温凉说话的时候习惯刻意放轻语调也能轻易听出来。 钱朴树说:“哎?这也是个姑娘?我还当只有长生家的妹妹容易被人认错呢。” 那青年打量着温凉却说:“我等认错人了,多有冒犯,还望小姑娘海涵。”话是这样说,却依旧不曾推开,反而说:“在下位还歌,这是我两个弟弟杜铭山、钱朴树。不知姑娘名讳,正好顺路也是有缘,不妨同行?” 卫还歌说话的语气也是轻缓,温柔的模样让钱朴树和杜铭山一同看向他,一脸的诧异压都压不住,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温凉一只手牵着马缰绳,白皙的手指扣着绳子,露出一小节手腕,卫还歌正好瞧见,愣怔了一瞬赶忙移开眼。 温凉轻笑一声:“今日你们去的晚,说书先生前半段故事应该没有听,走吧,我将这故事与你们说全了。” 听温凉说话,卫还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神,赶紧跟在温凉身边走,将钱朴树和杜铭山都忘在了九霄云外。 杜铭山一脸戏谑的啧啧了两声,钱朴树也愣愣的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这?” 杜铭山拉着钱朴树的领子:“这什么这,快走就是了。” 他两人跟上去,正听见身姿纤细的小姑娘问:“你可知那时细雨为何被砍头?” 卫还歌刻意放缓了脚步走在她边上,闻言便说:“我不知道。” 他一双眼睛落在身边才到他胸口高的小姑娘身上悄悄看着,自觉两个耳根已经发烫了。 温凉只看着前路,将故事始末说了个清楚。 边上的前朴树和杜铭山都已经听明白,憋着笑,憋得着实辛苦,却偏偏卫还歌愣愣的没有反应。 第十一章 缘起 温凉问:“你可知时细雨因何犯下杀头之罪?” 卫还歌跟个呆子似的答:“我不知道,还请解惑。” 温凉说:“因为他杀了一个叫陈元文的人,你可知这个人为何被杀?” 卫还歌还是那个呆样:“为何?” 温凉笑了一声,那笑太凉,夹杂着一点戏谑的恶意,出现在一个女孩儿清秀的脸孔上,有些深沉,可映着傍晚的夕阳似乎美得恰到好处。 温凉给卫还歌讲完故事,正好走出了那一片小巷,她嘴角微微一勾翻身上马,前边的路她已经能认出来了。 卫还歌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飒爽英姿,锦缎丝的长发披在肩头,荡在身后,发带微微飞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很快就转过街道不见了。 那一刻,卫还歌觉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离他越来越远的情景,那么清晰深刻,他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多高兴,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身边起了两个戏谑的笑声。 杜铭山笑的合不拢嘴:“哈哈哈,想不到我们名满王都的还歌公子竟有被人当成登徒子的一天,哈哈哈......” 钱朴树一样笑个不休,跟着说:“卫二哥啊,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你这好逑的也太小了些吧?人家还小,你怕是吓到人家了。” 卫还歌脸一黑:“你们懂什么,我要去她家提亲。” 杜铭山一脸的怪相:“人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今年几岁?可有婚约在身?嫌不嫌你大了人家许多?你知道吗?” 卫还歌却说:“她身上穿的绫鲛锦,产自瀛海之国,一向流通于皇族澹台氏之中,去年澹台晴风来王都,带来的礼物中就有绫鲛锦,今年中秋的时候,又将此物分赐了几家大臣,我家有一匹,晁丞相、公羊阁老、镇山河王府各有一匹,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晁丞相和公羊阁老家里不会养出如此风采的姑娘,还用我接着说吗?” 钱朴树爷爷已经辞官在家多年,每年逢节也有朝廷赐品,但规格这样高的是没有的,他父亲是户部尚书,在丞相之下办差的,更加没有这个待遇,他不识得情理之中。 他呆呆的看着温凉消失的地方磕磕巴巴说:“那我可能是晓得了……” 此话一出两双眼睛唰的便盯到他这里来,杜铭山咋咋呼呼的问:“是谁啊?你见过吗?” 钱朴树咽了一口口水说:“那就是长生家的妹妹了。” 杜铭山他父亲在刑部供职,与钱朴树的父亲私交甚笃,也没有这个资格开这样的眼界,但他嫡长姐是皇帝的贵妃,听卫还歌说了,他才想起来这料子确实见过他姐姐杜贵妃穿过,只是他不爱注意这些,料子颜色又不一样,一时间哪里想的起来? 此时回忆起来,跟着说:“也是,若非山河王府,也不养出这样弓马娴熟,能随意去茶馆听书的姑娘家。” 或许这王城实在是太小,不用扳手指都能将王公贵族们挨家挨户数过来,卫还歌得了想要知道的消息,竟是丢下这两个损友,大步流星的走了。 “哎,等等我们啊!” ...... 温凉策马赶到东门,正好看到温瑾出来:“兄长,回家。” 温瑾瞧见温凉便笑了,他问:“今日去了哪里玩?” “到处走了走,走吧,娘在家里要等急了。” “嗯,今日大学士问课业,就晚了些。” 秋风微凉,秋华淡香,牵着斜长的影子,走过参差不齐的高墙绿瓦,车轮发出低哑的声音,红枣马儿轻轻喘着气息,不知哪家的小食香气随风送来,归家的人便在已经渐渐灰暗的余晖中,加快了归家的步伐。 温凉白日里先将温瑾送去读书,自己开始了四处流荡,有时候还会出城去,也跟温王妃去拜过佛寺,也独自寻过山中清泉石上流。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山里的树枯了大半,温瑾院中的红枫落满青石砖。 这样的日子过着说快也快,但过久了,也就无趣了。 所以渐渐的,温凉就开始更愿意在王府待着帮着梨阿婆在院子后边种了一株白梅,更多的时候,她还是练剑,这是一件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不会厌倦的事情。 练得累了就和梨阿婆一人一把懒椅,躺在稍稍有些温度的阳光里睡个半晌午觉,到中午的时候就和温王妃一起吃饭,吃过饭她还能再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会是半下午,她身上也会有梨阿婆盖的一件外衣。 温王爷有时候不在家,那么午饭就只有她们母女两个,温凉便陪着她说说话,温王妃的父亲也就是温凉的外祖父是一个学问很深的人,听温王妃说,当今他曾教导过当今皇帝,那个时候皇帝还是太子。 温王妃也会说她的祖母是皇帝的亲姑姑,所以,她甚至可以叫皇帝一声表伯父,只是不能随便叫就对了。 温凉问:“那不随便叫是什么时候叫?” 温王妃说:“从来都不叫。” 温凉懒懒的伏在温王妃怀里打着哈欠,她晓得,这叫君臣有别。 还有一些其他的人和家族,这些东西都是梨阿婆不敢轻易跟温凉说的,因为梨阿婆是仆,仆人不能议论主人的事情。 温凉便从日日闲聊里拼凑出这个大陆的模样,她所在的这个国家,国姓轩辕,分幽秦、苏、栾、苗、渝、穆、狄、汉九个州,便称为九州之国,温凉伴着手指头算了算,她流浪的这几年,老道士带着她大概是从秦州改道走滦州渝州来到汉州,温凉九岁被老道士丢在汉洲四处流浪,直到钻进深山迷路,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就是到了王城附近,被温王妃夫妇带回。 一路周折说来也就寥寥几句,只是她并不晓得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么远的路。她能记住的只是穷山恶水,风霜雪雨,饥寒交迫。 温王妃还说,九州之国的北边,要走很远,就是千里冰封的幻川之国,那里的君主姓徐离,是一个很冷也很神秘的地方。 其他三个方向,南边是神木之国申屠氏、西边是熙壤之国赫连氏、东边是瀛海之国澹台氏。 第十二章风雪交加 十一月,九州入寒,一半是萧萧落木,一半落木萧萧,一半是雪雨掺杂,一半掺杂雨雪。 温瑾已经缩在家里不愿意轻易出门了,他的药吃了大半,温王妃说往年到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敢见风的,一不小心便是要咳嗽起来,一整个冬天都断断续续不轻易见好。 今年是温凉的药起了效果,虽然还是不禁寒,却没有病恹恹的,能好好过个年。 温凉在边上坐着听,思绪已经飘到冬天一片银雕玉砌风雪萧斜里的红灯笼和门前挂着的红对联,不过她也知道,离挂灯笼的时候还早些,因为天气不够冷,雪也不够厚,她知道临近年节那几天,一场风雪,一夜过后,一脚下去,可以陷下她的膝盖。 独自流浪的时候,她就进山去,找一个棕熊住的山洞,一呆就是一个冬天,看着大雪封山,看着冰层冻结,看着冰雪消融,踩着吱吱作响的残雪,往城镇上卖掉攒了一个冬天的皮子,换上一身不像野人的衣服,洗掉头发上结起来的灰,如果她是那样一副尊容,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搭理她的。 很奇怪的,那样冷的时候,繁华的人世,反而不如深山老林慷慨宽容她这样的孤儿,人间喜欢漂亮的孩子,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人愿意给一点耐心。 漂亮对于弱者,又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有时候又是一件有益的事情。 然而总是强者会活得好一点,温凉盘膝坐在门口,膝头横着她的三尺青峰,锋锐的剑身闪着寒光,很多时候,温凉并不喜欢把它藏进剑鞘离去,就像山洞里即使温暖,她也不喜欢躲在那样黑暗的地方。 她想她的剑一定跟她一样。 温王爷踩着雪,身上披着一件已经湿了一半的裘衣走到阶前,他的脚步很急,即使温凉没有抬眼看,都能听到有些绵软的雪层吱吱作响。 “阿凉。”温王爷没有进屋,即使他的王妃就在里边围着火炉坐,他的嫡子也在。 他只停下脚步,叫了一声阿凉。 “父亲。” “你随我出去一趟吧。” “出什么事情了吗?”温凉没有说话,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温王妃就已经提着衣角走到了屋门口。 温王爷说话的语气很认真,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上一次,还是温王妃亲自下厨,他和温凉抢饭吃的时候。 他说“王宫那里出了些事情,阿凉随我出去一趟,今晚我们爷儿俩可能就不回来了,温五温六守着你们,不要乱走。” 温凉起身,她的剑就挽在身后。 温王妃拿了一件藕色披风系在温凉身上,也将她的剑藏在了披风下边。 她便跟在温王爷身侧走出了王府,这才问:“我要做什么?” 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问温王爷要她做什么。 温王爷轻叹,他明明就知道,这个孩子比起她的年龄老成了太多。 “跟我一起接一个人来。” “好。”温凉没有问这个人是谁,因为无关紧要,也没有必要。 她跟在温王爷身侧,带着一队骑兵,走到城门口,这里已经有了一队人马在等着。 温王爷见了最前边的年轻男子,很客气的称呼了一声:“大皇子久等了。” 大皇子名叫轩辕辰点头说:“事不宜迟,那就走吧。” 两队人马并排而行,宫廷的侍卫和镇山河王府的骑兵,都骑马,都穿甲,都执旗,也都挺着脊背,但温王爷身后的那一串人怎么看都没有宫廷骑兵看着精神。 一路走到王城十里外的长亭,大皇子抬手止住队伍,他转头对温王爷说:“接下来就要劳累王爷了。” “当不得劳累,那老夫就去了。”温王爷笑着,他没有扭头,一直看着大皇子,却对温凉说:“阿凉,你就留在这里陪一陪大皇子,等为父回来。” 温凉说:“好。”这声音有些轻,语调有些散漫,更别提按照军营的规矩,应该称‘是’。 温凉策马往外退了一些,让开道路给后边的士兵,等人都走完,大皇子便看着她了,大皇子身后的骑兵也看着她。 一个坐在马上又瘦又小的小不点。 温凉便这样立着,马头朝着温王爷离开的方向,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下马去几步外的凉亭躲雪,一直从青天白日,等到需要点起火把,但是没有人点,因为根本没有人带。 他们的眼睛随着天光暗淡逐渐暗淡,跟着夜色,适应了夜色。 风雪没有停,反而更加紧了些,温凉身上结了浅浅一层冰晶,其他人身上也是,包括大皇子。 温凉一直垂着眼睛,直到她的耳朵捉到一缕风声。 马腿都在发抖,即使汉州的马是最耐得严寒酷暑的一种。 温凉的马走到大皇子身侧,温凉伸出一直隐在披风里的左手,去拉披风系好的衣带。 破风的声音‘咻’地飞来,这一瞬间,温凉的披风落到地上。 “当--”一直短箭被打落,斜斜的插在地上。 站在大皇子身后的骑兵骚动了一瞬。 他们想要将大皇子围在中间,但是大皇子底呵了一声:“肃静,不许动。” 大皇子不让他们动,不是因为危机已经解除,也不是因为他无所畏惧。 相反,他是很怕的,每个人第一次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都会怕,但他的老师教过他一句话,人都会怕死,但是不能失去理智,否则,真的会死。 他今年才十九岁,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第一次看到一柄暗器直直的,冲着他的眉心射来,在离他不到半寸的地方跌落。 他能感受到剑刃擦过他脸皮时带来的冷意。 幸好用剑的人技艺很高超,他没有伤到一丝一毫。 轩辕辰,也习剑,但是他绝对做不到为自己拦下那一柄暗器,以及随之而来的,十数柄暗器。 那个瞬息,又或者是一个弹指。 叮叮当当的声音连得紧密,大皇子身边的那匹枣红马上已经没有了人,他身后的一队人马惊乱着噗噗通通往地上跌。 第十三章 巫马 骑兵抛弃了自己的战马,在地上翻滚以避开暗中敌人的暗器,快速四散,往暗器射来的源头追去。 而偷袭的人目标便是大皇子,当发现大皇子身边有高手守护偷袭不成,攻击就停止了,是如悄无声息的到来一般,又悄无声息的退却了吗? 危机解除,士兵归来带回来的东西却是一言难尽。 那是几只半人高的木偶,关节处灵活可动,身上裹着花色的布衣,乍一看像是雕刻的小孩子。 大皇子微蹙着眉梢:“这是什么东西?” 长卫提着剑走来,他手里一样提着一个木偶娃娃,将娃娃丢在地上,他说:“回禀大皇子,这是木偶术,刚刚偷袭射箭的就是这些娃娃。” 大皇子轻轻出了口气说:“嗯,修整一下,看看是否有伤亡。”他听见木偶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 长卫领命,去后边看自己手下的兄弟去了,刚刚也确实有兄弟受伤了的。 温凉站在雪地上,用剑尖拨了拨娃娃的手掌,是五个同长的铁钩,而脚掌就是横着的两根铁刺,关节灵活,似乎是为了方便木偶娃娃活动。 木偶娃娃的嘴巴紧闭,温凉用手掰开嘴巴,咻的一声,一只短箭就从娃娃嘴巴里射了出来。因为娃娃是平躺在地上的,短箭就射到了天上,但就这样也是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 大皇子第一回开尊口跟温凉讲话:“小子,那东西阴损的很,别动它。” 温凉没有去纠正大皇子的称呼,而是问:“这样的死物,如何自己发动攻击?还是说控制这些机关木偶的人已经跑了?” “不,是控制机关人偶的人还没有来,否则这些娃娃就不会只是这样的杀伤力了。”大皇子看着远处的黑暗说:“不过他们也快到了,镇山河王带着一队人去接他,我们等在这里也是为了接他。” “这么厉害的人?” “是啊,很厉害的人。”大皇子顿了顿说:“小子,刚刚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温凉。” 大皇子挑挑眉梢,看着温凉的眼神颇为复杂:“那温瑾是你?天气严寒他这些天身体如何?” “多谢大皇子关心,我家兄长近况还好,只是依旧见不得冷风。” “嗯,那就好,改日我带着三弟他们去府上看看他,对了,我那里还有一只两百年的灵芝,一直存着,明日让人给你哥哥送去,煮汤喝暖身子挺好。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有空我带你好好玩玩......” 无怪大皇子八卦,实在镇山河王温烈惧内的名声响彻九州,这么大的一个小子,很难不让大皇子想歪。 的确,子嗣重要,传承更是重中之重,温烈的嫡子生下来就是先天不足,别说能不能撑起温家的门庭,便是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成问题。 也不是没人动过心思,早些年便是大皇子都听说过有人给温王爷送女人,但是被温王爷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还有人时不时带着自己小辈往温王爷身边凑,就是想要攀上镇山河王府这个高枝丫,也没成功。 原还不晓得是为什么,如今原因可是站在大皇子轩辕辰眼前了,果然嘛!有备无患,常年行军打仗的温王爷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人家默不吭声的早有准备啊! 转而又想,白日也看见了这小子的长相,看来温王爷可是没少享受美人之褔,大皇子也只敢悄悄地想一想,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是了。 温凉的注意力还在这木偶娃娃上,她划破了木偶身上的布料,看着木偶躯干上的机关阀门,用剑尖戳开。 露出里边零零碎碎的部件,能看得出制作的很精细,娃娃心口的地方嵌者一颗黑色的珠子,温凉将这珠子抠出来看,却发现自己见识少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而木偶娃娃离开了这珠子便嘭的一声碎成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 于是她就把每个娃娃身上的珠子都扣了出来,问大皇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大皇子接过来一个举到眼前看了看说:“荒夷巫马,魂珠驱木,果然是够阴邪的。” “魂珠是什么?”温凉问着又把大皇子拿在手中的珠子要了回来。 “这东西是用小孩儿练的,活的小孩,被巫马用秘术做成这样的小珠子,放在木偶娃娃心口,再用术法控制这些木偶娃娃,效果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那样。” “你们要接的是什么,为什么让巫马来刺杀你?” “我们也包括你,迎接的人就是巫马,这巫术虽然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也有弱点,离得远了就没办法控制的更加精细,想来镇山河王已经见到他了,我们很快就也能见到他了。” 温凉不免奇怪,于是问道:“巫马是什么人?” 大皇子默了默,感情他说了这么多,这小子根本不知道巫马是谁? “他是天下最厉害的术师,驱腐木,转生死,逆轮回,勘破因果。苍天之下所有的国家,他来去自如,没有人可以强求,想要他办事,就要用足够他动心的筹码换,而他对什么感兴趣,又是从来没人能弄清楚的事情。” 正说话的时候,果然远远看见远处有点点异动的火光。 “来了。”大皇子神情一肃,下令:“列队。” 温凉也跟着捡起自己的披风上马,抖落了衣服上的雪,将披风系好,把自己的剑又藏了起来。 火光移动的速度很快,果然是一队车马到了跟前,走在最前边的就是镇山河王温烈。 温王爷驱马停下:“温烈拜见大皇子,巫马先生正在车上。” 大皇子点点头,扬声道:“吾奉九州之皇圣令,迎接巫马先生,请吧。” 温凉在边上看着闹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这个巫马先生可是连马车都没下,一声没有出, 两队人包围着巫马的马车一路回去,到了王城门下,才发现城门大开,不知从何处抽调来的兵将站在通往王宫的主路两侧。 手上都举着火把,一路通明。 王爷做斥候,皇子做使者,一路兵甲列队,温凉抬头看看夜色,已经临近子时了。 这个时辰是特意选的吗? 请假 作者去哪了?他背书去了,哭,请假条敬上。一周预约。 请假x2 我第一次设置定时是为了请假,,,, 请假x3 既然是请假条,容我水一水。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南北朝·陶弘景《答谢中书书》 请假x4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请假x5 时长老须菩提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世尊。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言。善哉善哉。须菩提。如汝所说。如来善护念诸菩萨。善付嘱诸菩萨。汝今谛听。当为汝说。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请假x6 明天离校,所以今天考完试容我睡一觉。 回家假 今天走了半天路迎着晚上的雨回到家,所以,还是要睡觉,依旧是请假,见谅。 令谢谢背心短裤墨镜童鞋的推荐票。 第十四章 旧相识 雪又落下了,一辆马车踩着铺满银白的青石地面一路往北,两边整齐排列的火把默无声息,举着火把的人像是雕像,温凉心里默默地想,真的很奇怪了,把人训练的像是雕像,又把石头刻的尽量像人,那辆神秘兮兮的马车四角挂着的风铃,霸道的霸占了所有的空间,盈星一般的火光连成一条可以融化飞雪的线,延伸到尽头是一片灯火辉煌高墙。 大皇子和镇山河王温烈走在队伍的最前端,温凉就跟在温烈的身后,眼看城门一层一层打开,他们穿过重重高墙,来到一片广阔的平台上。 温凉跟着父亲在最后一道宫门打开之前下马,身后的士兵也跟着下马,唯一没有动静就是那辆马车。 他们一步步走到大殿的台阶之下,温烈与大皇子各列两侧,不再往前走,众人包围着的马车孤零零的立着。 深沉的夜色,一座座白玉灯柱里亮着光华温润的夜明珠,将空旷的地方映的亮如白昼,连四遍宫墙上,都垂着一串串宫灯,宫殿檐下,每一层都悬着硕大的灯笼,用火红的颜色冷肃着,迎接巫马的人只身站在大殿门口,他的面容是模糊的,但不必别人说,温凉也晓得那个人就是九州之国的主人。 “叮当。。。叮当。。。。”清脆的声音在跟着夜风的节奏响动,忽然风铃乱了一瞬,一个人影从马车里出来了。 女孩如瀑的长发上追了许多细小的铃铛,她抖了抖肩膀“啊切!”一声,然后低声咕哝着:“这里的天气也太冷了吧?”又吸了吸鼻子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看向马车,她喊:“大人,别睡了,下车吧。”那声音也是清脆的,比黄莺,比铃铛都要清脆好听,嫩生生的埋怨着,很轻易的就在四边宫墙里有了一点回响。 果然,没过多久,马车里的另一个人出来了,他站在女孩身边,拢着沉重的外袍低低的咳嗽了两声,他很自然的伸手去牵身边那个女孩,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啊切!” 女孩便笑了起来,弯着腰,捂着嘴巴:“哈哈哈,大人你还冷的吗?” “阿媠(音妥),你不要闹。”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点羞恼的情绪,这就是大皇子口中简直像是个邪修老怪的人。 温凉抬头去看,果然见大皇子板着脸,脸颊左边写了个‘见’字,右边写了个‘鬼’字。 那个男人教训玩小姑娘,抬头扬声道:“许久不见,轩辕君可好?” “尚好,劳烦巫马大人挂念。”九州之主的声音要低沉威严一些,与之相比,巫马的声音竟然很清越优雅。 巫马牵着女孩慢慢拾级而上,一边就与台阶之上的人唠了起来。 “许久不来,你们九州还是这么冷。” “九州的春夏繁华似锦,秋天树木凋零,红枫似火,只是你总赶在冬天白雪皑皑的时候来。” “这是怨我来的不是时候,说话还不知好歹吗?” “只是邀你留下看看九州的四季风光不同。” “你家这房子修的不好,台阶太多,走路太累了,不住。” “那便重新修一座国师殿,修在风景最好的余枫山上,挨着半山枫树,春夏是半山繁花,秋冬是红白浓淡。” “你这人还是这样,臭脾气也没人让你改改吗?” “彼此彼此。” “呵!”巫马一下子就气得笑出声来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与九州轩辕最高贵的人平视道:“赶路许久倒是饿了。” “宴席已经备下,正好为你洗尘,请吧。” “大皇子与镇山河王爷等了我一天了,这么晚也该吃饭了。” “那便让他们回去吃饭。” “我想跟他们一同吃,好谢过一路护送的心意。” 轩辕君倒是勾起唇角道:“如君所愿。” 吹了一整天的冷风,温王爷和大皇子还是因为巫马的一句话得以坐下吃上一口饭,但是对于大皇子和温王爷来说,与巫马这样的人同席,又是在气氛如此诡异的情况下,只怕也吃不下什么东西。 倒是此时宫门已经关闭,温凉也没办法自己离开,就跟着宫人与其他将领一起去了吃饭的地方。 她这才知道王宫的东门边上不只有供人读书的学堂,还有一座兵营。 士兵吃的饭没有王府里精致,但却够香,大锅煮的肉,竹筐装的热馒头,再加上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和菜汤,温凉坐在长桌一角,吃了两碗菜一碗米饭三个馒头,正捧着热汤慢慢喝的时候,哐的一声旁边坐了个人来。 “这点心你尝尝?” 温凉抬头看他,问:“你是?” 卫还歌蹭的一下就红了耳根。 第十五章 养孩子的好手 今天不想写,明天我填坑,愉快的睡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