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幽居》 第1章 追梦 我曾是一个追梦的孩子，在雾霭阑珊的山谷，赤足雀跃。 那个时候，一缕晨曦都仿佛是上天之开启的缝隙，一枚驼红的枫叶也绣满了无数捉摸不清的相思。 那个时候，我穿上母亲缝制的连衣裙在月夜里的草坪上欢歌起舞。 或者，独处一隅，面对青冥的苍穹，遥想古人悲怆模糊的泪痕。 还曾清晰地忆起，梦中圣洁的天山和神秘的唐古拉，一望无涯的戈壁与莽莽草原，还有怒吼的拍岸四起的大海…… 这些在心中描摹过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的画面，早已经如春雨般注入我那年幼的心灵，成长为一株葱绿的梦想之树。 多想掬一捧七彩的初阳，把我的心变成做阳光照耀下的蒲公英，随着多情的风儿飘浮到千沟万壑，倾听百灵的歌声。 如果，我的生命没有赶上三月飘飞的季节，那么，我宁愿去等候冬天，把守望的眼泪凝结成漫天的雪花，投进梦中的热土。 把我融化吧，让我去做一片拉萨的云彩；把我揉碎吧，让我去做一块敦煌的泥巴；把我转世吧，让我去做一棵盛开金黄叶子的银杏树。 梦想拂在我浅色的书包里，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褪成了轮廓，我已经不可能穿着土布鞋走进豪华高档的写字楼里上班，更不用说赤足跳跃了。 母亲的缝制品也深深地收藏进了箱子底。 我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加地忙碌，每年只回一趟老家都如同打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还未必成功，与亲人见面成为了另一种奢望。 在假日的清晨或者黄昏，漫步在摩登的城市里，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于高树之间。 霓虹灯闪耀出冷淡的移民色彩，潮湿的空气里仿佛酝酿着一杯苦咖啡，一点点地荡入心扉。 尘烟往事如同袅袅炊烟，徘徊升腾，令人不禁徒生万千慨叹，万千惆怅。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背着书包在学校里上课。 后来，放学了，同学们纷纷回家，我仍然坐着，一动不动。 这时，母亲走过来，怜爱地摸着我的头说：“孩子，走吧，你已经不是中学生了。”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寂静的深夜里，母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你已经不是中学生了。、 啊，我再也不能坐在教室里放开喉咙念书了！ 这样想着，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一无反顾地往前走吗？ 每走一程就必须放下一些东西，包括童年、梦想、青春、甚至生命。 当秋叶飘满了山间的小径，我已经不再是青春少年。 几年来，我一直无法平抑这种成长的不可逆性。 对于拥有的终极失去，对于客观的不可违背，使我开始认真思考处于现实夹缝里的梦想的存在价值。 既然，金钱、权力和名声都不是铺向幸福人生的红地毯；既然，脱离地间规则的纯粹之舟难以避免倾覆。 那么，现实与梦想的契合点又在哪里体现呢？ 从校园走向社会，从北方走到南方，时间的沙漠渐渐掩埋了少年的轻狂。 历经了社会机制的转型所带来的心理及观念的突变，梦想也不可不谓是一波三折。 在矛盾的思辨与冲突的环境摩合适应的过程中，我终于发现，正是现实以其残酷又无奈的面目做为生存的大背景，现实中的梦想才能闪烁出照亮黑暗的璀璨的光芒。 这种贯彻于人类梦想的弥久不衰的光芒，绝非是来自古希腊国王皇冠上稀世的珠宝，也不是梦中情人动人魂魄的眼波，或者名人的头衔、雅士的佳作，甚至于权力的锡杖…… 真正的光茫恐怕更多的来自农人的汗水，少妇的泪水，来自平凡和平凡的人。 学会了认可平淡的生活，认可忍耐和等待，我以为此刻的梦想便如同一株菩提树，拥有绿色的生机和丰腴的从容。 古往今来，梦想依然蓬勃，只是以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 做为生命之光中的匆匆过客，我也不必去伤感两岸的春去秋往，也不必去感慨叶落花残的晚景。 何妨引一腔热血，豪迈地歌唱，任凭那歌声随着哗哗啦啦的流水，流向四面八方。 似乎听到了远方鸟儿的呢喃，这是在呼唤我吗？ 第2章 井岗山风情 去之前，就有人劝阻，说那里太土，换成书面语叫老区；去之前，就梦想过多次，那里的山水，那里的民风，更有叱咤风云的青年***。 一见井冈山，疲乏烦躁顿扫，我惊异于她的风情。 井冈山的风情是清秀的风情，她让你体味到真正的风和日丽，切实的鸟语花香。 井冈山的风情是纯朴的风情，山里人卖十元一斤的山货，不会喊出二十元的高价，再以八折的优惠价卖给游客。 井冈山的风情是真挚的风情，老区人民的眉目朴质明朗，没有一双闪烁不定的笑眼和一张易变的脸。 井冈山的风情也是高贵的风情，满山的树木皆是青松和翠竹，一株株笔直地指向天空。 井冈山的风情更是峥嵘不凡的风情，黄洋界的炮声，***的挥豪引墨，指挥若定，如有神功，为井冈山又平添一笔奇彩的神韵。 站在黄洋界，思绪直追68年前。 “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 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人宵遁。” 井冈山上哨，黄洋界上碑，讲述着中国革命和领导指挥这次战争的先辈们的故事。 我走进湘赣边界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旧址，我走进红四军士兵委员会旧址，我走进井冈山革命博物馆，我走进***的青年时代，这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山麓，曾经来过一位气吞山河的风云人物。 ***能够以一介书生点评江山，凭布衣土炮纵横天下，让星星之火燃遍中原大地，可见其胸襟之大，气魄之大，神采之大，更令井冈山生辉溢彩，气质超凡。 井冈山在炮火中磨砺，井冈山的风情于萧萧风雨中悄然绽露。 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 读罢此诗，再瞻***故居，再眺五指山峰，激情难以自抑。 啊！屈屈六十年，弹指一挥间。 国民党的会剿已深沉为博物馆中的文学与图片，险峰之上，但见白雾茫茫，不见英姿飒爽。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唯有伟人的英名和功绩，如同巍峨的井冈山，常驻人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井冈山的风情亦是淡泊的风情。 你不曾感受到她的热烈和浓郁，却分明地感觉到她切进了肌肤和心灵深处。 仿佛你看不见历史，却真切地体验到了历史的沉重、锋利和鲜明。 漫山遍野的井冈山毛竹，漫山遍野的松。 一阵轻风吹过来，卷舒开合任天真。 井冈山的风情纯粹如水，深情如水，厚重如水，上善如水。 她直面天空，不矫饰，不躲藏，也不会变色。 我永远坚信：物质的获得不可能成为人类追求的终极目标。 虽然，“***时代”是过去了，但是***那个时代曾经拥有的精神力量或许对于今天的我们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在庆祝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六十周年之际，从深圳到井冈山，从特区到老区，从和平年代回溯到战争时期，从现代的无病呻吟到当年红军的战斗歌曲，我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幸福又太稚嫩，太优越又太浮躁了？ 会不会感觉到自己的人生之路太平直又太苍白，人生目标太繁杂又太庸俗了？ 会不会从心里深深地感激那些浴血先逝的革命烈士？ 会不会从井冈山下来之后学着珍惜现有的生活和身边平凡的人们？ 返回许久，我常常怀想井冈山和井冈山上的风雨岁月。 井冈山的风情令我心动。 第3章 化作彩云飞 时值隆冬，在某个偏僻角落，迎来了的第一场雪。 盛开的雪花，像尊贵的天使，翩翩起舞，超然洒落。 但见：飘飘云霓拂掠处，片片白羽覆尘埃。 天地之间，垂下亿万珠帘；十方世界，证入甚深禅定。 我撑着伞，走入雪中。 雪的颗粒迅疾地敲打着伞面，仿佛空中的沙槌。 偶然一阵寒风刮过，又似远方的经咒。 雪中漫步，本自无心。 或许，是在冥冥之中，怀揣着一颗恭敬和感恩的心，去守候那甘愿和光同尘，舍身净土的雪。 天地在漫漫大雪之中渐渐融为一体，显得那样端严圣洁，那样微妙玄通。 面前的道路纯白无染，寂寞平坦。 转身回望，空旷寥廓，步履独深。 雪，很快没过了脚面，继尔没过了脚脖子。 在这无路之路，谁能观到无相之相？ 当这万化之机，谁能通晓真我是谁？ 凌厉的北风呼啸着，将手中的伞吹跑了。 我仰面朝雪，顿时被雪花团团包裹。 雪花在我脸上融化，对我窃窃私语，将我碎为微尘，揉进三千大千世界的太虚之境，随风而逝。 雪啊，你从千劫而来，赴我一面之约。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万物俱隐，别无旁物。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虚空之上，秦岭之魂，你所要心传的，弹指已达。 恍惚之间，我竟然有些眩晕，不是这通天彻地的白，而是一束穿越身心的强光。 一瞬间，将我照亮。 随继，渐趋黯淡，至到消失。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恢复了知觉，眼前出现了一行清晰的狗的脚印。 它们镶嵌在奶油般的雪地上，如同精美却无人能识的甲骨文。 这是流浪狗留下的足迹吗？ 入冬以来，小区的居住人员锐减，它们能在垃圾箱里翻捡到食物吗？ 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它们恐怕是难以度过如此严寒的冬季。 其实，可以选择的道路很多，为什么它们偏偏要走一条呢？ 观察着这一行奇异的足印，如同打开了天书。 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顺着拳头大的足印，逶迤来到一处无人居住的角落，这些足印正是在此处旬上了句号。 我兀自驻立，面对成排成片的空屋，被野蒿遮掩的庭院，生锈残断的栏杆…… 面对钢筋水泥筑成的鬼城，用于长线投资而有意闲置的豪宅，被业主遗忘了十年的别墅，想到还有许多人在为着一套普通的自住房而煎熬、奋斗、几代人一起省吃俭用。 想到早在唐朝的杜甫就曾在雪花之中伸出双臂，面向苍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雪，终于在疯狂之后暂时停了下来。 一时间，阳光普照大地。 在一座青苔爬进一米深，门口被荒草遮蔽的空置车库里，堆放着许多被的扔掉的杂物。 从一只破旧的纸箱子里，相继跳出三只黑色的板凳狗。 仔细看去，竟然是一公一母一小，一家三口，好不温暖。 它们似乎并不介意我的出现，两只大狗鼻子对着鼻子相互嗅了一会儿。 突然，公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母狗的脸，母狗侧侧头，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 接下来，公狗把嘴凑到了母狗的嘴上…… 这时，那只巴掌大的小狗崽跳上了母狗的后背，慵懒地趴在上面…… 一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被眼前这真实且挚热的情义感染了。 随后，让我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公狗从嘴里吐出一块东西给母狗，母狗又还给了它。 这样来回几次后，母狗含着那块东西，扭过脖子，喂进了小狗崽的嘴里。 原来，在这食物极其短缺的严冬，他们都甘愿放弃唯一用来维持生命的食物，而把它留给了家人…… 狗能如此，人何以堪？ 我一种飞奔，去给狗狗取来了粮食和衣物，等我再次返回时，已经过了中午。 有一位正在捡煤球的老太太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和四处张望的表情，就对我挥挥手说：“别找了，别找了，都叫火锅店的人逮走了，做成狗肉火锅了。”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被浇了水泥一样，雕像般地冰冷。 我死死地盯着那几块乌黑的煤炭，脑海里闪现出明朝诗人于谦的《赞煤炭》：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在诗人看来，“铁石犹有死后心，藏蓄阳和意最深。” 于今所见，人心怎比铁石心？ 或许，我应该去火锅店寻找。 或许，他们还活着？ 世上有许多的或许，但没有一种或许可以解救千千万万被吃的狗。 也无法阻挡千千万万的要吃狗的人。 去与不去，都不能究竟。 虽然，狗的房子只是一只破旧的纸箱。 狗的食物只是一些残羹冷饭。 仅此而已！ 但，就是如此低的生活水准，它们仍然不能得以保命。 …… 满胸的郁闷不能化解，一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惆怅之间，我沿着羊肠小路登上了岱顶。 极目远眺，人寰尽无，唯有无边的云海在翻滚，如波涛拍岸。 就在这水穷之处，路绝之巅，云升之时，但见彩霞万丈，落日熔金。 依稀仿佛，我在茫茫云海之中，看到了三只黑色的板凳狗，逍遥自在，姿态万千。 在我此前颇为憋屈的胸口，荡然生出了许多的感悟。 人并非因为活着才体现出生命。 生命只在心性的觉醒时才闪现。 爱而不著，能空能净，能所双泯。 如同凌空飞来的雪，融化小我，庄严大地。 等到阳光灿烂，腾空升天，涅磐为空。 又像那可爱的狗狗一家，引刀成一快，犹如斩春风。 不因贪生而背弃亲情，纵死无憾！ 真可谓：无我无不我，无在无不在。 下山回到只有30平米的陋室，激情难以压抑，我提笔写下： 蓬蒿有真情，不畏苦寒摧。 娑婆宅中火，红莲花上仙。 明月何时有，澄心映清辉。 前尘漫天雪，化作彩云飞。 第4章 火狐狸 那是我刚刚从深圳回到家乡的一年。 背着双肩包，穿上登山鞋，独自一人，先是坐车和素不相识的驴友们一起来到某地。 他们当天下午返回了城市。 而我留下了，住在了农家小院里，一天十元，包住包住。 前两天就在附近的山里转转，到了第三天，我决定走进深山看看。 秋天的山脉黄中透红，层林尽染。 萧瑟的风中透出清明的蓝天，秋高气爽，望断南飞雁。 湛蓝的天空里空无一物，透明得如同宝石。 溪涧纵横，流水淙淙，仿佛在弹唱清雅的古乐。 朝阳之下，草木蒙辉，闪烁着金光。 我步行穿越了两座大山，来到一处足球场大的湖边。 湖水宁静而清澈，湖底的石子粒粒可鉴，湖里有鱼虾和螃蟹，还有黄鳝，旁若无人地自由游弋，和睦共处。 靠近山边处长着一丛丛茂密的芦苇，随着我的脚步声靠近，时不时地有一群野鸭子扑楞楞地飞出来，嘎嘎地游到湖面上。 似乎还是那种非常漂亮的绿头鸭。 我没有太在意他们。 因为，我的眼光被一只狐狸牢牢地吸引住了！ 我走进芦苇丛中，准备摘一把芦苇花拿回家作个纪念。 我用双臂拨开如帘子般厚重的芦苇，却看到我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忘掉的一幕！ 那是一只火狐狸！ 高高的身材，披着如火般的皮毛，矗立在我的面前，与我对视。 我略微怔了一下，必竟平生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一只真正的狐狸！ 她眼光温顺如水，气质高雅淡定，面容冷艳俏丽，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在阳光下静静的燃烧。 我被摄服住了，居然忘掉了恐惧，甚至忘掉了自己卑微的存在。 我在默默地说：“你才是大自然的精灵，我对你充满了崇敬之心。” 她的眼神明亮灵动，似乎能看懂我的心思。 火狐狸放松下棚紧的皮毛，她竟款款地低下头来，微微垂下眼帘。矜持中不失优雅，害羞又不失风度。 “你是遗落在人间的仙子吗？” 我在心里对她提问。 火狐狸抬起头来，轻轻地瞟了我一眼。 她的双眼妩媚，亮如闪电，浑身散发出奇妙且无法形容的魅力。 皮毛蓬松、温润、鲜艳，如同彩云，又似极品的苏绣锦缎。 我被她看得魂飞天外，如醉如熏，飘飘杳杳，腾云驾雾一般。 就在我傻愣愣地呆住之时，猛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靠拢。 我警觉地意识到两字：偷猎。 而此时，那只火狐狸迅速地跃起，身影如一道彩虹，向阳光明媚的天际飞奔。 她那摇动的狐尾，在空中似一只火箭，直直地穿越过芦苇丛，消失在茫茫的湖水里。 …… 我转过身，身后站着三个手持猎枪的男人！ 他们狞笑地盯着我，不怀好意！ “大妹子，你一个人跑到这芦苇丛来干啥？” “长得脸蛋有脸蛋，身材有身材的，有啥想不通的跟哥哥说！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发生啥事也没人知道！” “对吗！来，过来，咱们谝谝闲传，一会儿再打狐狸也不迟！” 我没有搭理他们，但要一人对付三个大男人，我也没那个身手。 “不过来，不要紧啊，咱们下去不就得了。” 三个男人自以为胜券在握，非常放松地扔下手里的枪，跳下土坡，走进芦苇荡。 我一见他们把猎枪扔下了，心里踏实了许多。 站在原地仍然一动没有动，等到他们靠近过来，我忽然就钻进了身旁茂密的芦苇丛中。 由于这里长年无人来，属于原始丛林状态，芦苇的密度实在太大，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在哪里。 我迅速地跑出芦苇丛，跳上土坡，从地上捡起一支猎枪，端起来扛在肩头，拉开枪栓，勾动板击，对空扫射！ 嘭嘭嘭嘭嘭…… 三支猎枪，每只六发子弹，我一口气打光了两只！ 巨大的枪声，惊动了芦苇丛中隐藏的动物，他们惊慌失措地四散乱跑，一时间，天空都是各类的鸟儿飞舞在鸣叫。 三个偷猎者听到枪声，也赶紧从芦苇丛中钻出来，而我趴在地坡上，肩膀上扛着枪瞄正准着他们！ “啊，大妹子，不要开枪啊，千万不要开枪！” “不要过来！我数三个数，赶紧滚蛋！ 否则，我就开枪！反正这里也没人来，发生啥事也没人知道！” “你是干啥滴啊大妹子？这枪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死人的！打死人是要偿命的！” “再说一遍，不要过来，我打人只打腿，瘸子会听话一点儿！” 那三个大男人怎么能被我吓唬住，他们一使眼色，从芦苇丛里跃出，就向我发起了冲锋。 他们笃定我是不会开枪打他们的！ 因为我没那个胆！ 很不幸，他们这回猜错了！ 我还有六发子弹，一人两枪也是没问题的。 于是，我就瞄准其中一个看似老大的人那条大腿。 嘭！ 中了！ 他的腿一歪，人倒在地上，鲜血流了出来。 其它两人略一怔的功夫，我一人一枪，那两人的腿也直立不起来了。 三人全部趴在了地上，呜呜大叫。 …… 这一片属于某某农场，不是世外桃园。 听到一排排响亮的枪声，护林员早就报告上级，并且自己第一时间赶往现场。 这三个人是惯犯，森林警察早就要抓捕他们了。 看到护林员远远地走来，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继续向山顶爬去，到了山顶上，在避风的地方，居然有一座石头磊成了小屋。 屋前放着三个大脸盆，里面都有水。 还有几个大搪瓷盘子，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那种，盛着一些粮食谷物。 我正在惊奇中，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奇瘦的老道。 他问我：“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我笑笑说：“不是很清楚。” 老道就笑了，捋了捋胡子说：“有一个小朋友，她清楚。” 说着，就打了一声呼哨。 奇异的景象出现了，那只火狐狸竟然从老道的后院一路小跑，她看到我时，眼睛里明显闪动的是惊喜！ “彩霞，你看起来很高兴见到老朋友啊。” 老道坐在石头上，对不远的火狐狸说话。 “老朋友？” 我怔怔地盯着火狐狸，她也盯着我。 “老朋友怎能忘？ 千年万年，千山万水，赴你一面之约。” 老道忽然朗声笑起来，火狐狸听后竟然欢快地跳跃起来。 太阳正午，山顶的平台上如同升起熊熊大火。 第5章 窗外的月光 这一年的夏天，天气格外地闷热。 老话说是秋老虎来了，来得相当威猛、迅疾且持久，频频刷新了许多项历史纪录。 我原先思忖着：近山十里阴，远尘自然凉。 谁知，太阳像巨型火球燃烧空气，密林喘息，峪道干涸，弥漫的湿气夹杂着暑燥，氤氲缠绕，盘桓不散。 平日，我晏坐林间，纹风没有。 周身的毛孔已被浮汗堵塞，像刷了油的鱼，晾在河岸上。 真是令人煎熬挣扎，烦躁不安。 偶尔，会想念仲春季节的诗情画意： 时有落花生，远随流水香。 柴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 在兹念兹，昔日的寂然神闲、虚融淡泊的心境早已荡然无存。 仅仅因气温的变化就使我方寸大乱，坐立不宁。 唉，不是天燥，不是地燥，后学心燥。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终南山的云，究竟有多深。 我实在不敢探寻，只晓得自己还尚未摸到山门。 莫道山中无神仙，遇到神仙也是闲。 莫道山中不留客，便是留客也惘然。 山中自有神仙住，不是神仙自返还。 神仙冷暖随已意，凡人寒暑坐针尖。 这是山中老修行口口相传的古训，我如坐针尖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由于居住的房屋太窄小，只有南面，没有过堂风，室内也没有一件降温设备。 每至午后，只见温度计的指针节节攀升，升到37度8，之后就定住了，龟然不动。 极个别的时候，还能冲到38度，甚至于39度。 我像发高烧的病人一样，皮肤发烫，头脑发晕，汗水如同山泉，蜿蜒涌溢。 我感觉自己像蒸笼里的包子，浑身上下滋滋地冒着水蒸汽，看样子，马上就要熟了。 时间随着闹钟滴哒、滴哒、滴哒，点点流逝，仿佛在一步一步靠近某个爆炸的目标。 《地藏菩萨本愿经》云：凡人举心动念无不是罪孽。 生生世世，所思所做，罪孽如山。 我深知自己无始劫以来罪孽深重，迷于宿业，定慧难成。 目前只是强作功课，反受其害。 于是，我开始夜以继日地诵读忏悔文、抄写《金刚经》。 到了第七天的傍晚，我终于还是崩溃了。 一头昏倒在阳台的地面上。 在迷迷糊糊之中，我喃喃自责： 坐进终南身心烦，虽闻正法性未参。 福地缘由福田生，凡识空拥万重山。 一声叹息之后，我便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不知过去了多久，从窗外吹来一丝微凉的风。 风声很轻柔，袅袅婷婷，纤纤缕缕，将前生后世压垒成一瞬，万物消殒又重生。 我静静地观想那似是而非的晚风，不禁，疑情大起：观者是谁？ 待我从恍如隔世的迷蒙中撩开疲倦而沉重的眼皮，竟然清晰地看到： 窗外，深蓝色的夜空，高耸起圆拱型的穹窿，宛如一座华美典雅的天宫宝殿。 松软的流云轻盈地飘飘欲飞，好似那浓浓的雾霭在天阶玉砌之下，远远地隔开了滚滚红尘，划出了一方净灵法界。 过了良久，一颗金色的璀璨星辰赫然显现。 时近时远，时大时小，映衬在蓝宝石般的天幕之上。 更像是一枚金色的不朽勋章。 云朵波浪般涌过金星，金星时隐时现，巍然屹立。 仿佛闪烁着般若之眼，对所遇之境，不沾不染，视之不见，见如不见，不见自见。 我被金星有节奏的眨动和甚深的禅定所感召，一时竟浑然忘我，不知有身。 夜未央，风停住了缓慢的脚步。 窗外，一束暖暖的清辉，纱一般投射进来，披在我肩头。 令我受宠若惊，泠然一震。 清辉如泻，无形无质。 她层层渗透，铢积寸累，沦肌浃髓，洗涤着我的五脏六腑，血液气脉，融化了我的身心。 我突然睁开双眼，透过玻璃窗，看到一轮皎洁的月亮。 她淡淡的、黄黄的，似圆非圆，似笑似笑，安恬、愉悦、纯真，像小娃娃的脸。 她深深地震摄了我，令我不得不悄然竖直了身体，双膝跪地，面向明月，虔诚地合十双手，恭敬地息心、凝神、瞻仰。 窗外的月光，是那样澄净、醇和，那样润泽、清美，不可思议，无与伦比。 此物只应天上有，怎可使人窥一眸？ 我在内心惶恐地祈祷，诚挚地赞颂，发自肺腑地盟誓…… 一个渺小如微尘的窗内之人，手执妙法而心执尘念，身居福地却无福受用。 日过月过，烦恼根深。 虚度光阴，不见光明。 我是如此的德浅福薄，迷深障重。 却于极其偶然之必然，得睹天光，眼界、心灵为之洞开。 不知我该以何为报？真是羞愧难当啊。 此念一动，但见那朦胧的黄色光晕倏地褪去，像是掀开了她最后的面纱。 月亮绽露出她正大、静定、端严的真容，如同一面通透的玲珑宝镜，高高悬挂于宁静的夜空。 宝镜将灼热、燥烈的太阳光转化为清凉、安谧的月亮光，投射到漆黑昏沉的大地。 地面的角落，有一位渴望尽形寿、出离生死、悲心运笔、弘法利生的凡夫女子，于一隅之所，一窗之下，跪拜稽首，祈求开悟。 窗外的月光，如天水漫流寰宇。 月光是有重量的，她过滤我的身体，令我脏腑清净。 月光是有能量的，她灌溉我的心性，令我内外明澈。 月光是有现量的，她打开我的天目，令我洞见实相。 实相无相，荡荡无物，纯纯无瑕，一切空无人我。 月光是有证量的，她启迪我的般若之智，令我恍知本来，性光如月，澄静圆明。 窗外的月光，洒落如洗，把阳台照似白昼。 我盘起双腿坐在融融月色之中，如浮于莲池之上。 波光潋滟，剔透晶莹。 仿佛琉璃白玉台，七宝莲花开。 浩瀚无垠的天河，繁星点点，漫如河沙。 在宇宙海洋中邀游的月亮，实为月球。 它既不如镰刀，也不似圆盘。也没有晦望阴晴。 真正的月球，它从未渐渐圆满，也从未渐渐残缺。 它从未有过任何的变化，始终如一。 只是因为我们身处地球，眼界被太阳所遮挡，这才出现了所谓的消长盈亏，晦塑弦望。 使我们枉自慨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月既无圆缺，人岂有离合？ 所谓离合，也不过是自心缘影，而非实相。 在我们所探知的宇宙里，大约有十亿个银河第般的河外星系，银河系有二千亿颗恒星，太阳仅是普通的恒星之一。 每一天都会有1700亿颗恒星诞生和毁灭。 科学家也承认宇宙的浩瀚不可思议。 目前为止，再先进的仪器也无法将整个宇宙悉数囊括。 真实的宇宙和世界又怎么能以眼见为实、世智为测呢？ 眼见非实，因眼光如豆，无以照远。 眼见非实，因眼光如射，不能自见。 眼见非实，因眼光如线，不能周遍。 此眼正是我辈凡夫的肉眼、心眼。 世智亦然，所谓小心眼，正是自以为是，坐井观天，以蠡测海，两小儿辩日。 倘若能放下对肉眼的执著，对世智的依赖，心如明镜。 明镜本空，自性自知，便可心包太虚，量周法界，而生实相。 实相非相，以此推之，月光非月光，是名月光。 实为折射之光。 生死亦非生死，是名生死。 实为变幻之身。 人非万物之灵，是名万物之灵。 实为六道之类。 诸法平等，无有高下。 人自分别，执著烦恼。 人所大患，不过有身。 人所大惧，不过有死。 以生为生，终将归死。 不若以无生为生，生而不执生，不惧死，方可证入无余涅磐，常乐我净。 无我无不我，可得无量寿、无量光，与宇宙并存，究竟解脱，真实自在。 写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顿。 猛然想起一本经书，急忙转身到书架上请取拜读。 在《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之《月轮品》中，佛告诉摩诃迦叶： 七佛所说没有异路，诸佛成道也没有异法。 只有见性成佛。 凡夫众生，有自性不知。 如晦月（每月的最后一天），完全没有光。 初发心者，刚刚见自性本体。 如朔月（每月的第一天），有了一分光。 菩萨大修行人，根本智已得，所得智未全，智慧和妄心并存。 如弦月（每月的第八天），半明半暗。 圣人智慧圆满。 如望月（每月的第十五天），圆满光亮。 佛随即说偈言： 凡夫未知见，暗如晦月轮。 地前诸菩萨，光如朔月等。 地中大菩萨，明如弦月成。 地上觉菩萨，圆如望月满。 合经冥想，百千妙文，对景入境，如甘露灌顶，似涌泉注心。 清凉明亮，脏腑如透。 窗外的月光，遥遥西去。 我站起身，对着远逝的月亮，久久的拜忏、感恩、反思、庆幸、醒悟、激励…… 百感交集，一时泪如雨下。 我提笔写下七言律诗，以谢月光，并资自勉： 黛玉葬花惜残红，春江月夜叹潮声。 举世皆从忙里老，谁人肯向死前空。 如今识得性中光，超落尘封守泥垣。 业尽情空了生死，圆满觉悟度人生。 第6章 女尼和大蟒蛇的约定 住进了山里，才知道每一道山都有它的传奇故事。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的闷热。 许多城里人为了避暑就往山里跑，但近山还是热浪滚滚，真正想求阴凉，只能钻进深山。 谁愿意去钻呢？ 我愿意。 不是为了避暑，而是为了证实一段传奇。 早在多年前，我就听一位老修行说过这个故事，应该不属于“信手拈来”。 大约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有一个年青美丽的姑娘，高中刚刚毕业，差了几分，没有考上大学，心情忧郁，就跑进山里来游玩，放松放松。 谁知道，当时盖庙炸山，有几处路被滚落的碎石屑挡住，姑娘没有留神，脚下一虚，就跌进了崖底。 等于七天后，救援人员才在一个山洞里找到她，却吓得不敢靠近！ 原来，她的浑身上下缠着一条有十来米长碗口粗的巨大蟒蛇。 救援人员叫她不要害怕，他们准备打死蟒蛇。 可是，姑娘却大喊：“千万不要伤害蟒蛇，就是这条大蟒蛇救了她的命！” 人们以为姑娘受到惊吓后精神受了刺激，便准备各种武器攻打蟒蛇。 没想到的是，姑娘为了保护蟒蛇，在洞里亲手扒开一条口子，让蟒蛇快跑。 而蟒蛇似乎舍不得离开，就是迟迟不动。 万般无奈，眼见救援人员就拿着武器要冲进洞里，姑娘怀抱大蟒蛇转身毅然决然地从洞后的出口处跳下了万丈深渊。 从此以后，人们再也没有看到这位姑娘和这条大蟒蛇。 …… 到了二十一世纪，大力开发旅游业，人们为后山挺进。 有人发现了一位独自修行的女尼，跟十多年前的那位姑娘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而在她的身旁，朝夕相伴的就是一条十多米长碗口粗的大蟒蛇。 姑娘的家人辗转找到她，惊喜万分，劝她还俗回家。 而她却坚决地回答：“我正在家中。” 家人问：“那你一个姑娘家的呆在这荒山野岭，万一有坏人来怎么办？万一有野兽来怎么办？” 姑娘抱着粗大的蟒蛇说：“我有他，他有我，我们的约定是今生今世不分开。” 所有人都畏惧地瞅着那条吐着红信子的大蟒蛇，只有姑娘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人们认为她真的是疯了！ 于是，放弃了规劝。 而暗自里决定，一定要把大蟒蛇除掉！ 他就是个祸害！ 第二天，他们拿着各种武器来到洞口时，已经人蟒皆无。 …… 这个传奇的故事经过人们口口相传，距离真实的情形也不知道要相差多少？ 我虽然相信老修行绝不会“随便说说”，但也不是怎么相信一个姑娘会和一条大蟒蛇真的生活在一起？ …… 我翻过了几座山梁，来到了老修行告诉我的那个地方。 一处绝壁的底下，用泥巴堆砌起来的屋子，约有二十平方米大小。 门口的柴禾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好像很久没用了。 篱笆扎得比较结实，有一米高，上面长着野草，开着野花，竟然还有蜜蜂在上面来回地飞舞。 院子的角落里摆着一口水缸，里面有水，底下沉积着淤泥，可能是接的雨水，用来洗衣服的。 想到还有一条巨大的蟒蛇，我在院子门口止步了，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害怕。 “阿弥陀佛。” 我双手合十，站正，对着屋子高声念动佛号。 这是通用的和出家僧尼称呼的方式。 而不是我们在家人的那种：“你好！屋里有人吗？” 连呼三遍，没有人应答。 估计是搬走了吧，我有些扫兴，跑这么远的路，什么也没见到…… 正当我打算返回的时候，忽然发现屋后有一条隐约的羊肠小道，通向后山。 如果没有人经常地踩，怎么会有这样的小路呢？ 恐怕早就被荒草覆盖了吧？ 我决定再跑去看个究竟。 顺着崎岖不平的小路，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山洞，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也空无一物。 不过，似乎有冷风不停地从里面吹出来，阴森恐怖。 我站在洞口，鼓足勇气，也没有敢往里面走进去半步！ 不知道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限制着我，令我的脚如铁块一样沉重。 洞口是敞开的，没有拦，没有挡，但却有一扇无形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 但凭直觉，我知道洞里的深处一定有女尼和蟒蛇。 我像木头桩子似地站了半个多小时，浑身上下都僵硬了，甚至于连动都动不了。 “阿弥陀佛。”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从洞里传出一声佛号。 那声音清脆、干净、响亮如童音，我立即来了精神。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阿弥陀佛。” 我赶紧回应道，证明我还在外面等候着。 一阵轻盈的脚步，还有嘶嘶地摩擦地面的响声。 很快，就见一条足有二十米长，成年人腰一般粗细的黑色蟒蛇从里面窜了出来。 “小黑子，来，对客人点点头，笑一笑。” 那个女尼紧跟着出来，她面带微笑，皮肤白细红润，眼神清澈如秋波，身材高挑，神采飞扬。 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 那条大蟒蛇竖起粗大的身子，对我连续点头三下，吓得我面无人色，几乎要停止的呼吸。 “让你久候了。” 女尼抱歉的眼神里还带有一些害羞。 “能见到你是我的福气，等候是值得的。” 我发出真心地说道。 “有缘份自然能相见，你看，小黑子长得很漂亮吧，你不害怕吧？” 女尼说着，抱起沉重的巨蟒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 实话说，我真没敢正眼看那条巨蟒，怎么能不害怕呢？ 可是，此时，我偷偷地瞅了一眼趴在女尼怀抱里的蟒蛇，它的眼睛正好盯着我看，竟然是那样的顺从柔和，充满了甜蜜的幸福感，与我对大蟒蛇的认知完全不相符！ 此时的蟒蛇像一只听话的小猫咪，享受着属于它的那份爱！ “听说，你和蟒蛇有个约定？” 我不喜欢转弯抹角，直接就提出这个最关注的问题。 “是的，你看，我们在一起是多少的开心、快乐、无忧无虑。” 女尼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蟒蛇。 蟒蛇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尼。 一人一蟒，在他们真诚、纯洁的对视里，我看到了这个奇特世界的一缕阳光。 那就是爱！ 无私、无畏、无我、无界限、无定义、无交换…… 大爱无疆。 第7章 采药 不知不觉，节气过了小满，将至芒种。 春雨迷迷蒙蒙，如烟似雾，随风散入山林。 漫山遍野菜的松柏挺拔苍翠，清新净洁，肃然耸立。 灌木丛中绽放的蒲公英鲜黄耀眼，斑斑如焰，又像是一大把金币洒落于璧玉之上。 崖壁底下茂密地平铺着簇族细碎精致的蓝花花，如宝石镶嵌，熠熠生辉。 微风荡漾，送来一阵阵甜丝丝的风，令人不醉而自熏。 闲来无事，我挎着一只柳条编织的半旧篮子，举步进山，心中也不确定要去做什么，也许是只是走走罢了。 依山傍水，心净如洗。 头顶上不时有紫燕结伴穿雨斜飞，一闪而过，直上天际。 那一份纵横无羁，放歌天涯的洒脱，真是令我辈羡慕又羞赧，几乎是无颜惶对，自惭形秽了。 放羊老汉漫漫腾腾以赶着羊上来了，他眯缝着眼，盯着我胳膊上的篮子，犹豫了半晌，才含着烟嘴，口齿不清地问： “干啥去啊？” 我眨眨眼，想想，居然无语。 放羊老汉放下烟嘴，停顿了一下，迟疑地问： “是不是上山采药去？” 我恍然一怔，嘴里不由得喃喃地重复着： “上山采药？” 此时，正是山里人采药的黄金季节，但我是来采药的吗？ 春雨寻山路，遥遥未知晴。 偶值野老问，暂挂采药名。 这么一想，我便不由得低头笑了。 放羊老汉顺着我的眼神，用手一指，重重地说：“盯！车前草。” 定睛看去，就在我的脚边上，确实有几株浓绿的车前草，璧玉般的叶面向四周摊开，如同伸出的汤匙。 从中间长出几根茎，结成细长的穗子，垂直刺向天空，毛茸茸的，穗子上青红色的花长得密不透风，如同高粱。 放羊老汉自言自语地拐进了山凹里，一会儿便融入了莽莽大山之中，不见踪影。 细软的微雨变得粗硬且疾速，如同针尖。 淅淅沥沥，扎在额头，扎在脖颈，扎进眼里。 凉凉的，麻麻的，像是老天在给我施以针法。 我只管走着，随它去吧。 总之不难受，还挺舒服的。 不远的高处，巍然驻立着一座飞檐翘脊、红墙灰瓦的庙宇。 庙门半掩，门两旁砖雕的楹联隐约地只见“众色皆空”四字。 待我将要走近时，忽从门内抬腿撩袍走出一位僧人。 身穿藏青长衫，白袜黑鞋，身背背篓，手持锄头，面容儒雅，神态自若，举止飘逸，气宇超尘。 我向他合掌问讯阿弥陀佛，他亦还礼阿弥陀佛。 我问他：“师父可是去上山采药吗？” 他一笑说：“牢落江湖客，苟非同采药。” 我亦笑道：“偏将梵服寻，不易有幽心。” 两人微微颔首，就此别过，各自上山去了。 山路两旁皆有许多的车前草，我沿途挑选了十几株扔进篮子里。 想那看似极为普通的车前草在古代却被传说成雷神的精灵。 每年春雷乍响，车前草便应声而长。 甚至一度被夸张神化，说是服用之后，可以成仙，能够隐身。 所谓：开州午月车前子，作药人皆道为神。 历史上著名的文学家欧阳修曾患痢疾，暴下如注，国医不能治。 他的夫人便瞒着他去寻常药店求药，不想服后竟然痊愈。 事后方知，原来是将一味车前子研末，用米汤送服二钱。 看来此药能利水道而不动气，通畅则清浊分明而谷脏自止。 “惭愧文君怜病眼，三千里外寄闲人。” 此事不由得令人感慨：男人重色，女人重情。 说起重色轻国，史上莫如吴王夫差。 “若共吴王斗百草，不如应是欠西施。” 当年，吴王夫差为了哄美人西施开心，博她一笑，经常陪她玩“斗草”的游戏。 后被历史学家称为“嗜斗草，宁亡国”的昏君。 什么是斗草？ “斗草”是一种两个人玩的几乎无智商的游戏。 每个人手执一根车前草的穗子，相互绞成十字，双方对拉，谁手上的穗子未断为胜利者，先断的为失败者。 我们小时候将此游戏称为“拔大将”。 属于幼儿园级别的，没想到堂堂的吴王，居然喜欢这种脑残游戏，真是不亡国都奇怪了。 《诗经》有载：采采苤苡（意思是采集车前草），薄言采之。采采苤苡，薄言有之。 可以想象，在春暖花开、岁月静好的日子里，年青的孩子气的吴王夫差和美丽如天仙的浣纱女西施坐在王宫的花园草地之上，各自拿着车前草的穗子，非常投入非常认真地用力拔着，他们开怀地笑着。 天上的云彩和地上花木记录下了他们曾过有过的欢娱时光。 若干年后，吴王夫差用刀刺破了自己的动脉血管，临死之前，他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是我能不能再吃一次熊掌？ 看来此人的心智还停留在少年儿童时期。 吃货的要求被拒绝了，吃货绝望地自尽。 而完成了美人计的西施顺利地回到了始用俑者范蠡的怀抱，过起了神仙眷属的无忧生活。 车前草摇曳在风中，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连根拔起，扔进竹篮子。 想起那遥远的童年，以及曾经和我“拔大将”的小朋友们早已于记忆里模糊不堪了。 雨停歇下脚步，山谷里顿时升起了白雾，缥缥缈缈，宛如一条兴云布雨的巨龙，在山间谷壑之间盘桓穿梭。 瀑布之上，峡谷之中，在奶油般的雾气笼罩里，竟然有一株金银藤，如梦如幻地出现了。 它附着一株灌木在向一棵核桃树蔓延，紫色的茎身，对节生叶，叶青似薜荔。 此时的金银藤刚刚开花不久，一蒂二花一花瓣，两条花蕊一大一小，如半月状，长长地探出于外。 花初开者，蕊瓣俱白，二三日后，颜色变黄，新旧相参，黄白相映，故称金银花。 金银花入冬老叶枯落，叶腋再簇生新叶，经冬不凋，因而，又有忍冬的雅号。 两条长蕊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雌雄相伴，又似鸳鸯对舞，民间情歌有唱： 天地氤氲夏日长，金银二宝结鸳鸯。 山盟不以风霜改，处处同心岁岁长。 金银花又称为鸳鸯藤。 世人常叹人心不足：坐了皇帝想成仙。 却又有人叹：愿做鸳鸯不羡仙。 可见，做鸳鸯比坐皇帝还要稀有难得。 当年勾践曾问过范蠡：“你怎么保证西施见到吴王夫差后就会背叛我们？必竟人家各方面的实力远在我等之上。” 范蠡淡然一笑，说：“因为西施是女人。” “女人怎么样？” “男人重色，女人重情。” “重情又怎么样？万一吴王夫差也真心喜欢西施呢？” “可是，西施爱我，不会爱上吴王。” 勾践听后并不十分相信，他仍然相信男人好色，女人贪财。 范蠡很笃定地告诉勾践：“吴王夫差有无数的美女，还常换常新，如同衣服。而我范蠡，只有西施一个女人，如同我心。” 勾践默然不语，未置可否。 范蠡说：“制心一处，无所不克。” …… 微雨蒙蒙，还在下着。 我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摘了十八对金银花放在篮子上。 回到家，我换了干衣服，用车前草拌面，非常新鲜、可口。 到了下午，太阳无声无息地升到了高空，雾气即刻消散，显露出了青山本色。 我把金银花挑出了九对，用山泉水煮沸，倒进水杯里，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甘冽甜美，热消神爽。 水中荡漾浮沉的金银花，宛如一对仙子，长袖逶迤，婀娜多姿，迥非尘物。 我坐到桌前，铺开一张纸，提笔赞美道： 黄玉蕴冰品，白鹤展翅飞。 浅深映日月，吞吐随霞晖。 素洁无俗韵，清新有神威。 疑是高士化，暗香吐心扉。 第8章 华山道人的书法 爬山如果不爬华山，那就等于爬坡，而不能体会到山的峻峭。 我是在十七岁那年，刚刚步入大学校园就兴冲冲地爬了一次华山。 那时，班上有30名同学，到火车站集合的有28名。 从玉泉院爬到了回水石，就有26名同学表示太累了，要回去。 于是，他们就连夜返回了。 剩下两名，就是我和另外一名男同学，我们俩个关系不好，还不讲话，各人走各人的路，谁也不搭理谁。 到了东峰看日出时，那个男同学说了一句：“华山有啥好玩的，日出也没有云海，无聊，害得劳资爬一夜！” 然后，他就转身下山了。 我一个人呆在山顶左看右看，似乎看到了一条路。 现在都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当时是怎么脑子一抽，就翻过了警戒线，爬上了陡峭的天梯，来到了大上方。 那是一块平地，真是奇异，如此高险的华山，竟然还有这么宽敞的场所。 居然还有土地，种着青菜，晒着衣服。 有一位道长好奇地瞅着我走过来，他笑眯眯地坐在崖边，抱着双膝，一言不发，只是发笑。 我也不明白他笑什么。 当时，我真的实在太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了一个石头上，呼呼直喘。 道长看我身上什么也没背，手上什么也没拿，就一声不响地给我端了一碗水，放在地上。 那个碗是粗瓷白碗，沿上有好几处破损。 我一扬脖，把碗里的水都喝光了，抬头看着他，充满了好奇心。 道长没有再和我说话，而是回到崖边，继续抱膝坐着。 我跟过去一瞧，吓了一大跳，在他的脚下，正是翻滚的云海，如波涛拍岸。 见道长不再回头，我想他可能是个哑巴。 当时，我只有十七岁，智商低得吓人。 于是，我就灰溜溜地沿原路返回了，下去的时候，还差一点脚一滑，掉到山下。 回到学校，我就想那个道长真是冷若冰霜，他明明知道天梯的危险，居然连跑过来看我一眼都不看。 唉！要是我真的掉到山底下，恐怕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连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出家人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 到了大学三年，我又去了一趟华山。 不过，这次没有和同学一起，他们都表示不想去，没意思。 我一个人坐火车来到华山脚下，还是从玉泉院往上爬，那时，还没有揽车。 爬到北峰有一个庙，我没想着要进去，年青人进什么庙呢？ 那时，我认为进庙烧香都是老太婆的事情。 正想转身走人，却看见一位道长笑眯眯地走来。 他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笑，也不知道笑什么。 我脸上一片严肃的样子，平时就笑不出来，也不爱笑。 但我认得他就是那个在大上方抱着双膝看云海的道长。 显然，他也认出了我来，但仍然没有说话。 他的手里拿着一些宣纸，走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平铺开来，似乎准备写毛笔字。 我平时很崇敬书法家，认为他们很了不起，做着与现实不相干的事情，还能做得那么地出色。 道长站在长条桌前，挥毫即写，一点儿也不犹豫，龙飞凤舞，我凑过去，看了半天，没认出几个字。 但凭着一丁点儿的小聪明，我猜出来，那是《道德经》里的句子。 道长的周围已经有十来个观摩的群众，他们都要悄悄地议论：“这究竟写的是什么啊？” “不知道，不会是画符吧？” “哪里是画符，明明是个写字，这叫草书。” 我那时年青气势，为了逞自己肚子里还有点儿传统文化，就大言不惭地说：“这是老子《道德经》里的一段话。” “啊？你小小年纪，能看出来吗？” “那你给我们念念究竟是哪几个字？” “对呀，你说说呗！” 周围群众一起哄，我就兴致勃勃，像个人来疯似的念开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其实，不是我在念，而是在背。 因为我也看不懂草书。 “哇，还真的能念出来啊。” “你不会是道长的徒弟吧？” “对呀对呀，你是不是道长的徒弟啊？” 我脸红了，低下了，偷偷瞅了一眼道长，道长笑眯眯地，没有说话。 “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呢？” 群众中有人提问：“道长的字写的真是太好了，比书法家都写得好得多！” 道长没有回答，写完后，收拾好笔墨，把宣纸一摊，他走人了。 有人指着墨迹未干的宣纸问我：“这是落款，你看道长他叫什么名字？” 我走过去仔细地看了又看，仍然看不出来究竟是哪三个字。 于是，灵机一动，心想，反正大家都不认得，我就胡编一个吧。 “他叫华山道人。” 这是我信口胡扯的，但表情还是极其严肃认真的样子。 “啊，还真是华山道人啊，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了。” “这位同学，你一定是对书法有研究的吧，要不然，怎么这么难认的字都认得。” “华山道人的书法真是一流哇！” 我在众人的赞叹声中赶快溜号了，他是否真的叫华山道人，我也不清楚！ …… 又过了大约十年，我还是去了华山，爬到了大上方，看到有位道长笑眯眯地不说话。 他在石桌子上写书法。 此时的我已经长大，也懂了些规矩，便抱拳当胸，非常有礼貌地说：“向道长问好！道长慈悲！” 道长点点头，哼了一声，没有抬头。 我凑过去看他写字，他终于开口问我了：“你能看懂书法？” 听到道长问话，我心情激动得不得了，十年时间，见了三次，这是第一次说话。 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我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学问，对书法的认识！ 于是，我脑筋急转弯，开始大吹特吹起来：“书法是线条的艺术，正楷如直立，行书如行走，草书如奔跑。 不同的人写出不同的书法。 豪者字健，沉者字稳，逸者字放，懒者字散，奸者字诈，苦者字寒。 譬如，鲁迅的字，严肃中有放达，墨趣深郁，有旧时文人的心象。 钱钟书的字如沧海生波，忧愤愁闷。 余光中的字沉稳秀雅，伸缩有致。” 道长把毛笔搁下来，笑眯眯地捋捋胡子，然后，他把那张宣纸团了团，撕成了碎屑，扔进了一个破旧的搪瓷盆里。 他点了一根火柴，把纸烧了。 “道长，你的字写得那么好，为什么要烧了啊？” 我惊讶地盯着那盆火。 “我不想让后人为我的字磨牙。” …… 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位道长姓字名谁，只是他的笑容深深地印记在我的心里。 他在笑我吗？ 确实，我挺可笑的。 第9章 禅音 这一年的农历年仅过去了一周，斗柄回寅，便迎来了阳和起蛰、万物复苏的立春节气。 早春的二月，寒风料峭，峰披残雪。 山涧的兀岩挂着长长的冰棱，仍是一派冷峻萧瑟的严寒之相。 外相之内，春意正在萌发。 太阳默默地早起，有了温度。 石草悄悄地破土，有了绿色。 诚如古人所云： 木梢冷未褪，地脉暖先知。 春天，毫无疑问地走来了。 我提起水桶，进山接泉水。 一轮浑圆通透如玛瑙的红日高悬于东方，天空湛蓝无垠，不挂一丝云彩。 虚空万里，阳光普照。 近在咫尺的巍巍秦岭，磅礴雄伟，踞南拱卫，环抱长安，东西横亘，不见边际。 我沿着窄窄的峪道行进，夹岸的两边，皆是嵬峋峭壁，怪石密布，森森磊磊。 而在这些坚硬的岩石缝里，却能奇迹般地生长出蓬松如盖、冬夏常青的柏树。 郁郁葱葱、密密麻麻，如同绿色的海洋，蔚为大观。 如若肯停下脚步，仔细观看，则更为之惊叹！ 只见那些树冠繁盛的崖柏，它们的根却都是扎于岩石缝里，有的侧倚于巨石之底，有的蜿蜒盘曲，有的倒悬危姿，有的仆地横伸…… 真是姿态万千，为了生存，完全可变幻出任何需要的生长形状。 山势多岩少土，陡峭直立，可以说不适合于植物的生长。 即使环境如此的绝决，如此的贫瘠，如此的窘迫，几乎就是死境。 然而，漫山遍野的崖柏依然茁茁而生，昂昂而长，不惧不燥，常葆青春，于几乎不可能中创造生命奇迹，燕处超然。 峰回路转，峪道平地陡升，出现了一个不是很大的瀑布。 水缓缓地流下，如同挂面，又似仙女的青丝，约有十米来高。 瀑布哗哗哗地飞落下来，集成了浅浅的水潭，潭深有两米。 潭底石头子清晰可鉴，却少有鱼虾游动。 此时，有两只绿颈白腹的山雀振翅落下，粉色的双足在潭中央的高石上蹦跳，留下几声呢呢喃喃的问候，扑入林中不见了。 清风拂来，还有些硬冷，用心嗅嗅，似有缕缕腊梅的清芬。 于是，我便四处寻寻觅觅，却了无踪影。 脚边的溪流，细细的，慢慢的，温柔纤巧，碰到石头，还会轻轻地一跃，闪出晶莹的水花。 溪水汩汩地流淌，从来没有间断。 日积月累，不知送走了多少落花秋叶，迎来了几回寒星冷月。 竟也在坚硬的花岗岩上面拉开了一条条深深的口子，小溪由此飞落下去，一飞成瀑。 而岩石上面又不知何时长出了一簇族嫩绿的小芽。 幼芽的叶片厚厚的、敦敦的，醒目又憨厚。 更为淘气的是，它的纵身拦截了几朵鹅黄的腊梅花，纠缠着不许它们离开。 我俯身蹲下，伸手去抓，腊梅精致如玉盏，它巧妙轻盈地跃过我的指间，顺着溪水而去，转瞬即逝。 阳光照射过来，我推开手掌，水珠映出了七彩之虹，我不由得眉展心开，莺尔一笑。 潭空生茎草，鸟闲鸣春光。 落花别有意，愿随流水香。 我继续信步上山，一侧的山谷，渐行渐幽，对面的山坡忽晴忽阴，时黄时绿，如同幻影。 山坡之上，走来了四只山羊，三大一小，从从容容地踱步入松林。 一只长胡子又带乳的羊倏地将两只前蹄搭到松枝上，侧起脑袋，专注地啃噬松针。 放羊老汉不紧不慢地跟过来，从裤腰上摸出一杆旱烟，坐在石头上，点火。 老汉身旁，一只农家黄色的小笨狗，耷拉着耳朵，蜷伏在草丛中，尾巴伸得直直的，左一扫右一扫，像是在打拍子。 放羊老汉嘴里哼哼着小曲，神情悠然自得，目光迷蒙，随着呼吸之间，烟星儿一闪一灭，一灭一闪。 不觉观望了很久，远处高山的禅寺忽然传来一声钟磬之音。 清虚、悠扬、空灵、明净。 如宝剑出鞘，如金玉掷阶，如膺击长空。 如水滴空谷，如月升江海，如雪落千山。 如朵朵白莲，款款盛开…… 如梦方醒。 我该回家了。 转身拎起水桶，一步一步下了山。 感恩秦岭，感恩终南，感恩这一梦一醒。 踏着古德的足迹，默默前行，不要辜负了这个无上的禅音。 第10章 邻家女孩的眼泪 人生有许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本来是好心却办了坏事，本来是坏事却又成全了好心。 我家原来的邻居，他们有个独生女儿，长得如花似玉，灵巧精致。 学习又极好，从来不惹是生非，很是听父母的话。 女孩名叫玉茹，年方十六岁，婷婷玉立，高高的个子，尖尖的下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人见人爱。 她从小非常喜欢绘画，自己也画得很好，长大就闹着家长给他介绍老师，她将来要考美术学院当画家。 可惜，她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人要照顾，她下面还有三个弟弟要养活。 她们家的生活都是靠低保和打零工来维持，怎么可能出钱给她请美术老师呢？ 再说，如今那些艺术类院校，哪个不要每学期好几万的学费，还不算上衣食住行和课本颜料纸张等等的开销。 这样的贫困家庭怎么高攀得起呢？ 见到她父母一筹莫展的样子，玉茹也不好强求。 她整天闷闷不乐，原来笑嘻嘻的开心模样也变成了林黛玉似的哀怨。 我知道情况后，心里暗暗起了同情，便主动给女孩介绍了一位国画教师。 我把女孩家里的情况如实告知了国画老师，并向他保证说：“玉茹的学费由我来缴，但你不要说出去就好了，你就说将来拿她的画抵学费，让她专心学画。” 国画老师听后，摇摇头说：“钱倒不是主要的，你先把她平时的画拿过来两张，我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培养前途。” 我正想说这个没问题。 国画老师又说：“国画需要创作者有灵气，她有灵气吗？” 那让我怎么回答呢？ 灵气又不是身高体重这些硬性指标，而且，各人观点也不同。 “这样吧，我明白把她领过来，顺便再带上几副她的画。 让你连人和画一起看看，怎么样？” 国画老师满意地笑了：“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师生之间也讲究的是一个缘分。” 千不该，万不该，我就把玉茹给领了过去。 她手上紧握着自己平时画的国画，神情比较紧张，但在那微蹙的眉宇间又透出清秀逼人的灵气。 国画老师一见到她本人，整个人立即就舒展了开了，眼睛里闪出惊喜的光彩。 他甚至连画也没打开，便对我说：“玉茹真是个画画的好苗子啊！” “那个学费？” 我刚开个头，就被国画老师挡住了。 他说：“这么好的学生还要学费吗？ 不仅不要学费，从今以后，玉茹同学所有学画的费用我个人全包了！” “真的啊？” “当然！ 我们现在就开始学习素描！” 于是，为了不影响他们学习，我乐不颠颠地赶紧告辞了。 路上还哼着小曲，以为女孩从此会拥有锦绣前程。 回到邻居家，我把情况向她的父母讲述了一遍，她父母也非常高兴，认为我做了一件大好事！ 如果将来他家玉茹能在国画老师的帮助下考上美术学院，一定要请我好好地下馆子吃一顿！ “行！咱就去德发祥饺子馆！” 我也非常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饺子馆里大吃特吃的样子！ 刚开始，女孩子每天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走起路来都是连蹦带跳的，像一只美丽的梅花鹿。 可好景不长，没到一年时间，两人居然爆发了如火如荼的“师生恋”！ 这令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呢？ 她还是个孩子，今年才十六岁啊！ 禽兽哇！怎么能这样呢！ 我疯了似的跑到国画老师家里，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还要不要脸？！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她还要脸，她家人还要脸！ 她还是个未成年人！ 你这是在犯罪！ 信不信我马上打妖妖灵，警察马上抓你去吃牢饭！” 国画老师听后向我求饶说：“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 是玉茹她自己爱上我了！ 我有什么办法！” “胡扯八道！ 她十六岁女孩子爱上你，你就没办法了？ 你是纸糊的泥捏的，没有自己的立场吗？ 你能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吗？！” 我当时气的揪住他的衣领，简直就要跟他拚命！ 如果邻居家女孩玉茹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如何向她的父母交待！ 我对自己的良心也交待不过去啊！ “阿姨，你不要打他了，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真的爱他！ 我要跟他在一起！” 不知何时，玉茹竟然站在我身后，她平静地说话。 吓了我一大跳！ 一定是威胁利诱！ 一定是拐骗少女！ 一定！ 没有其他可能！ 正在咬牙切齿之际，玉茹的父母也找上门来。 玉茹的父亲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通老拳，打得国画老师满地找牙。 “不要打他！爸，是我愿意的！” 玉茹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挡在国画老师面前。 “滚蛋！丢人败姓！ 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臭流氓不可！” 她父亲一手扯开女儿，然后，接着玩命地打国画老师。 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把他们都带走了。 本来只有几个人知道，现在，可好，弄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女孩在前面走，后面一堆嚼舌根的。 啊呀呀，不得了，咋咋咋…… 没有多久，女孩父母忽然神色慌张地跑过问我：“你见到玉茹没有？” “没有啊，她怎么了？” “她留下一封信，跟那个臭流氓私奔了！” 她母亲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真的？” “那还有假！ 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父亲一跺脚，狠狠地挖了我一眼，把门一摔，走了。 邻居家一时也找不到女孩跑到哪里去了，天天哀声叹气的。 我只好每日里好烟好茶供着，苦口婆心地安慰着，时不时还要跑一趟派出所，看看有没有玉茹的消息。 那一段时间，我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真是不应该把十六岁的玉茹介绍给三十岁还未结婚的国画老师。 我怎么这样愚蠢呢？ 难道说我没有看出他那天眼睛冒出来的火光吗？ 我当时还天真地理解成发现了绘画天才呢！ 天呐！我真是傻到家了啊！ 又过了小半年，我忽然接到国画老师打来的电话，他说：“你不要再满世界的找玉菇了，白花钱！ 我们现在生活得很苦，靠卖汤圆为生。 你赶紧叫玉茹她爸把她接回家吧，我实在没钱给她买火车票，也没钱再养活她了！” “你浑蛋！” 我开口便骂道：“你把她玩烦了玩腻了，让我们领回去，你神马东西你！ 你整个是臭流氓！” 国画老师说：“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愿意的！ 我现在告诉你地址啊……” 等我和玉茹的父母按照他给的地址，摸索到那个南方小镇破败的居民楼前，果然看到路边有一个汤圆摊子。 玉茹正熟练地给稀少的客人盛汤圆，二元一碗，一碗十个。 她明显地削瘦了，憔悴了，头发遮住了前额，衣服凌乱污渍。 完全不像一个少女的样子，倒似一个饱经风霜的苦寒小女人。 她扭过头时，猛然看到我，眼泪刷地流了一脸，跟下雨似的。 等她看到她父母时，立刻就扔下碗筷，准备逃跑。 她父亲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跟我回家！ 你这过的这是啥日子！” 国画老师那天没有露头，不知藏在哪个犄角旮旯。 “玉茹，我对不起你！” 我走过去，抱住女孩失声痛哭起来。 这小半年，对于我来说，是多么漫长的折磨啊，幸亏还把她给找到了！ …… 回到家乡后，玉茹也没有再去上学。 她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只能在家里休养。 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阿姨，你带我去山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我想换换环境，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好事。 然后，我们就搭驴友的车，一起去爬山，看风景。 在一座山的顶峰上，座落着一个尼姑庵，常年大门紧闭。 玉茹站在门口，双手合十，随口念了一句墙壁上的四个大字：阿弥陀佛。 没想到，刚刚念完，庙门居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走出来一位神清气爽的僧尼，她面带微笑地请我们进去走一走。 我们就随顺着迈步前往。 没想到，里面有山有水还有瀑布，真是风景秀丽，迥非人尘。 站在高处，向四周眺望，都是郁郁葱葱的松柏，清亮欢快的溪流，五颜六色的鲜花，还有不远处似乎伸手就能摸到的白云。 这根本就是天堂啊！ “我再也不要下山去了！” 玉茹忽然对我如是说。 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能住在这里，就是住上一天，死了也心甘情愿啊。 我点点头，表示赞赏。 没想到，玉茹扑通一声跪倒在那位僧尼的脚下，她泪如雨下，哽咽地说：“肯求师父大慈大悲，收下我吧！ 你让我在这里干什么都行！” 我彻底傻眼了！ 她要出家当尼姑！ 看样子，不是开玩笑的！ 这让我怎么向她家里人交待！ 僧尼轻轻地扶起玉茹说：“出家是大丈夫所为！不是意气用事！ 你先回去仔细考虑清楚为什么要出家？ 如果想明白了，不是一时赌气，就要征得家人的同意才可以的。” ……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去的，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玉茹的父母。 最终，玉茹还是如愿以偿地出家当了尼姑。 有时，我到山上去，还会敲开那座庙门，看到一位年青的尼姑跪在佛堂前用心地诵经。 南无阿弥陀佛 “玉茹，你会恨我吗？ 反正，你的父母是恨死我了。” 我怀着深深地愧疚问她。 “我不会恨你，也不恨任何人。 我会感激你，是你带我认识了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带我认识了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人。 我现在的心很平静，过得很踏实，青山绿水伴着我，佛陀梵音陪着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真的很感恩你！” 玉茹每次见过我都如是说。 并且，双手合十，念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我相信，她讲的都是自己的心里话。 我发自深心地祝福你啊，邻家女孩，你像仙子一样纯洁，也应当住在仙宫一样圣洁的地方，守身如玉，淡食素食，清净无染。 也许，这里正是玉茹最好的归宿呢？ 我相信她现在真的是幸福的。 第11章 满山转悠的男主播 很多年前的山里是安谧的，清风明月，啾啾的鸟鸣，潺潺的小溪，鲜有人迹。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忽然出了一群驴友。 他们像驴一样的浑身上下驼满行囊，像驴一样犟强，像驴一样胡冲胡闯，跑哪算哪。 山上到处可见他们留下的矿泉水空瓶子，美其名曰：给保洁员的小费，一个两毛钱。 后来，有一本无人问津的书，忽然间就火了。 大意是写终南山居住着一些隐士，云云。 好家伙，从全世界各地，当然主要还是中国内地，跑来不知多少人，争着抢着要看隐士到底长啥样子。 奇怪，隐士能长成外星人的样子吗？ 还有人感觉当隐士挺不错的，不用上班，不用操心，每天光看看蓝天白云就好了。 当然，前题条件得有钱。 隐士不是乞丐，也不是神仙，还是得衣食住行，还是得花钱。 最近短视频火得很厉害，只要有一部手机，套上自拍杆，联上网络，一路走一路拍一路叨叨，时不时地瞅一眼平台弹幕，最主要是看有没有人打赏。 那个感觉，就是玩着就把钱赚了，真是带劲！ 在我的印象中，所谓的网红就是那种锥子脸瞪着眼，前露胸后露背没事也要露大腿的小女生。 可是，这天我进山打水，却看到一位中年的男子，手持自拍杆，面对手机，一路用动物世界里的男中音讲着：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我心里暗笑，明明已经是秋天了，真是睁着眼睛瞎扯淡。 “你好！” 那个男主播突然把手机摄像头对准我，面带假笑说：“请问，您知道山上什么地方住着隐士啊？” “嗯？” 我有些发怔，心想，哪里来的隐士？ 你以为是穿越重生唐朝吗？ “把你的手机弄走，不要对准我拍！” 我转身便走，懒得理他，想钱想疯了吧？ 满山遍野地找什么隐士？ “啊，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的隐士？” 男主播真会抓狂，抓到篮子里的都是菜啊，山里确实空无一人，只有我一个人，不是我又是谁？ 天呐！ 他在我身后继续地拍着，拍我上山，拍我打水，拍我下山。 嘴里不停地说着解说词：“大家看啊，这位隐士平日的生活很苦的哟，必须要亲自爬这么高的山，到泉边，你们看过没有，得趴下来，才能打到水。 这一桶水很沉的哟，没有一点儿力气恐怕是提不起来的。 我猜这位隐士一定是满手的老茧，你们说对不对？” “你有完没完，把视频给我删除了！ 我不是隐士！我们这里没有隐士！” “不可能啊！ 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山里有五千名隐士呢！” “嗬嗬” 我冷笑两声，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跳到一处崖上，关掉网络，删除视频！ “你要赔偿我的损失！ 我是网红！虽然名气不大，算是小网红！但也是有粉丝的！现在是现场直播！” “扯淡！一边呆着去！” 我继续走我的路，他继续在后面跟踪，嘴里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 不知不觉，我就走进了小区里。 “咦？原来你真不是隐士啊，你在这里住？” 男主播态度变成端正起来，他不再纠缠让我赔偿的事情。 “你还跟着我干啥？到山里找隐士去啊！” 我回头瞪他一眼，让他赶紧走人，我要回家了。 没想到，男主播掏出手机，刷了刷通讯录，问我：“你知道某某总是不是在这里住着？” 我说：“我不认识什么总，我是平头老百姓，穷的一匹。” 男主播忽然间换了一副口气，对我说：“你不要对我有成见。 我原来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生活真是太清苦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 业余时间我就喜欢写写诗，画画画什么的，抒情一下。 可是主编人好啊，他劝我去写人物专访，还发给了一些公司老总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 这样呢，一来可以宣传企业。二来可以拉广告拿提成。 而且，你知道吗？ 数额不小呢？你要不要听听。” “我不要听，跟我无关，你少跟着我！ 我哪个总也不认识！” 我边说边对他翻白眼。 男主播不甘心啊，他接着说：“可是，这帮老总不是出国就是出差，不是开会就是没时间。 你说我怎么办？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老婆还不停地闹。 缺钱的日子你懂吗？ 我真的太难了！” 男主播好像是戏精，说着说着，眼圈似乎有些发红，没看清楚，反正鼻涕是出来了一截。 我不由得心里生出些许的同情，人嘛，都是要生活的。 “那你就冒撞上去采访试一试吧。” 我随便指了指旁边的房子，其实，我一个人也不认识。 “他们不会报警吧？” 男主播临到跟前又有些怯场。 “谁知道呢？只当我没说！ 男主人在家有十成让你滚蛋！ 女主人说不准，看你怎么讲话了，女人是感性动物。” 凡事点到为止，我也就只能帮到他这些了。 万没想到的是，那个男主播竟然真的鼓足勇气按响了一家门铃。 吓得我赶紧一路小跑，生怕他再把我供出来，将来真是脸上过不去。 “你好！我是某某主播，同时也是某些杂志社的编辑，我能专访一下吗？” “他不在家！” 一个年青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我不是来专访他的，而专程来专访你的！” 男主播如是说。 “啊？那，那你进来吧。” 女人的态度变得缓和起来。 “等一下。” “你要干吗？” “我先套上鞋套，以免把你家地板踩脏。” “啊，好的。” 女人似乎还笑了起来。 我心怀忐忑地回到家里，不知道男主播跑到人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万一…… 真的不敢往下想啊。 第二天，我又去山上打水，刚刚灌满，准备拎起来下山，却碰到那个男主播。 他显得非常兴奋，对我说：“你好，我专访成功了！” “是吗？” 我表示怀疑。 “当然！那个女的不是他老婆。” “啊？” 我大吃一惊，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 “你放心，我不搞八卦！” 男主播笑道，他说：“那个女的讲述了这些年如何默默无闻地帮助某某总，不图名份，不要回报！” “这个，不太好吧？你要拿去网络直播吗？” 我担心地问道，这个关系到安定团结的大局啊。 “我不会胡作非为的！我已经跟某某总联系了，他同意包下我们杂志社全年的广告，条件是交出昨天拍的视频。 今天他就回来签合同。” “那你还要专访某某总吗？” “不用了，某某总没时间接受采访。” “那你们的版面不是空出来的吗？” “我们主编说了，省下版面做隐士的专访。” “可是，我们这里确实没有隐士！” “没关系，我可以找人扮演隐士，人都找到了，钱也付了。” “谁？” “我老婆。” “啊？” …… 过了两天，我在山上看到一位身穿汉服的女人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提着长裙，慢慢吞吞地走着，腰肢摇曳如同杨柳。 男主播在她身后进行现场直播： “哇塞！赶快看，今天终于让我逮住了！ 隐士出现了！出现了！还是个女的！ 现代的女隐士真是太美啦！ 哇，哇，快看，快看，她那风中的长发，飘啊飘……” 第12章 夜宿孤峰顶开趴 什么事情如果经常去做，说不定就会上瘾。 爬山也如此，驴友也不是一天炼成的。 先是跟着别人象征性的爬一些风景区，接下来，就开始爬荒草区，个别人，胆子一肥，就去爬无人区。 好多救援队就是因他们的走失而成立了。 不管爬哪个区，当天往返的都是菜鸟级别。 因此，能在山顶上露宿一夜，成为许多驴友可以吹嘘一生的谈资。 别人数钱，咱数星星。 牛逼吧？ 那时我也还算年青气盛，背上睡袋，不等天亮，咱就出发。 为了安全起见，我叫上了一部分大学的同学，必竟，没有色狼还有真狼呢。 同学中有男有女，百分百的未婚青年。 他们听说要爬到很高很高的山上，唱歌跳舞开趴，那个兴奋啊，当场就差点儿晕厥过去几个。 哇塞，不要太酷了吧？ 妈呀，万一不小心成仙了咋办？ 会不会看见流星雨？ 要是被暗恋者表白该拒绝还是…… 咳咳咳，想歪了哦。 “不过，就咱们这几头弱驴恐怕不行，关键时刻还得有拿得出手的强驴！” 一个娇柔的女生提议道。 “这话咋说的，我们不强吗？你要试下不？” 本班的一位男生抗议地撸起袖子秀肌肉。 “你的意思是把体育系的同学叫上？他们天生就是一架拉车扛包的骨相，到时候，咱们爬不动了，让他们背行李！” 另一个女生眉飞色舞地解读。 “如果这么说的话，” 刚才的那位男生收回细如麻杆的胳膊，脸上泛起得意的坏笑。 “你笑啥笑！” “我举双手双脚同意，让体育系的男生加入，给咱驮行李！” …… 我们班的男生外号基本都是“土豆”、“布丁”、“大郎”等等，个子又矬，身体又薄。 偏偏他们又和体育系的宿舍紧挨着，有的女生窜门就窜到了体育系。 看到那些高大威猛，肌肉一团一团的帅哥，女生窜门的失误率急骤上升，几乎达到了空前的集体性失意。 本班男生宿舍？ 不记得在哪个门牌号？ 咱们还是去体育系结对子吧，嘻嘻哈哈。 本班男生来求“友舍”，都一律说没时间。 有时间，都在隔壁吹牛聊天呢。 …… 言归正传，第二天一大早，二十来个同学，就登上了前往山里的大巴车。 包括本班和体育系的男生，女生没请，不好意思。 大巴车八点半准时开动，到达山脚时已经下午两点了！ 我的天呐！ 这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 根本就没有一个驴友，也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只能凭着本能像猴子似地往上爬。 那可真叫爬山，双手双脚都在地上刨，脸上全是泥土，身上给树枝划得一道一道的。 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几个女生开始哇哇大哭，要求返回。 “这怎么能行呢？就是滚也要滚到山顶上！决不能后退半步！” 我对这几个女生打气道。 “滚？啊，我好想滚上山顶呀！ 让我滚吧！” 女生耍起赖真是无敌。 “这位同学，把你的行李给我背吧，我拉你一起上山！” 一位体育系的同学风度翩翩地过来拉这个女生。 其他的女生都嫉妒地瞪着眼，咋没人给我背行李呢？哼！ 表率的作用是很强大的！ 果然，又有几个体育系的男生过来帮忙，一时间，你拉我扯，共同爬山，好不热闹！ 终于在晚上十点左右，死活赖活地爬到了山顶。 这座山非常之高，孤高绝顶，其他的山峰都低他几头。 我们坐在孤峰顶上俯瞰众山小，心情真是超爽。 再抬头一望，天真是低啊，满天的星斗，仿佛是家里的吸顶灯似的，一伸手就能够到！ 一闪一烁，亮晶晶。 “太美啦！” “我要唱歌啊！” “我想飞呀！” “啊，啊，我不想活了，我太兴奋了，我要跳崖啦！” …… 一通胡喊乱叫，自己都不清楚在喊什么，脑子里全是乱码。 “咱们跳舞吧！” 有个体育系的男生按响了音乐。 借着这股子兴奋劲，谁不想翩翩起舞呢？ 有的男生跳起了街舞，有的女生跳起了芭蕾，完全与音乐节奏无关，谁想怎么跳谁就怎么跳。 疯了！今晚咱们全疯了！ 本班有个男生光看上半身还可以，能过合格线，但就是有点儿矬。 他瞅见一个更矮的女生请她跳舞，那个女生眼皮也没抬一下，说：“不要打扰我，我现在诗兴大发，正在酝酿一首七言诗。 嗯，不是七言诗，是七步诗。” 说着，女生站起身，准备走出第一步。 “美丽的姑娘，我就是你的诗，请你和我一起共舞，谱写美妙的七步舞。” 一个体育系的男生不知何时站到了女孩的身边。 这个女生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直接就吊到那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子的怀里，转来转去，就是转不出他的双臂。 另外一个男生见本班的女生对他们清一色的赈灾表情，明白此招不管用，便另起炉灶。 他对另一个女生说：“这里太吵了，我们到那边去，好吗？” 这个女生素来对他抱有好感，还以为他要趁这个机会表白，就悄悄地点点头。 “你不介意我拉着你的手吧？” 男生说着拉起女生的手，女生没有反抗的意思。 “你们不要跑太远，小心掉下山，这个山顶很陡，摔下去连骨头都找不到！” 我扯着嗓子对他们喊。 “那好，我们就站在这里吧。” 男生对我举举手，示意我不要再捣乱，现在是关键时刻。 “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一分钟？” 男生又要出妖蛾子了。 “嗯。” 女生乖巧地闭上眼睛，把脸埋得很低。 “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男生说着，握住女生的手，对她说：“你看我才买的夜光表好不好看？” “你！” 女生气恼地挣开他的手，跑掉了。 …… 其他的人都在山顶上大唱《今夜你会不会来》、《爱你一万年》，基本上体育系的男生都搂着我们班的女生在跳舞，转圈，走来走去，不知做什么，说什么。 而我们班的男生抱着酒瓶子，一边唱一边唱：“难道我真的一无所有！” 最后，有一位男生竟然走到我面前来。 “你要干啥？” 我警惕地盯着他，不要打我的主意啊。 “你说我们除了个子矬点儿，力量弱点儿，长得差点儿，哪点儿比不上体育系的男生？” 我听后笑得前仰后合，原来你们也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啊。 “下次开趴不叫体育系的参加！” 我对他说：“这样可以吧？” 他开心地大叫起来：“山中无老虎，猴子有希望喽！” …… 第13章 万能血压计 中国现在已经步入了老龄化社会，同时也步入了疾病高发的峰值时代。 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就不用说了，身体上多少有些毛病。 就是如今的青壮年，也都是疾病缠身，需要终身服药。 我所居住的小区生活着许多退休的老人，他们最迫切需要的就是养生和保健。 于是，隔三差五的就有打着关爱老人旗号的医生，在小区的大门口支一张桌子，摆几把椅子，拉出横幅，上写： 免费量血压，免费测血脂，免费这，免费那。 引起许多老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前去测量一下自己的血压血脂。 当然，一般情况下，都是不正常的。 然后呢，那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便对他们发出警告：再不注意啊，心梗、脑梗就会发生，生命就危险了。 怎么办？ 推荐你吃某某药、喝某某茶，等等云云。 这些药和茶都贵得离奇，令老人们望而却步。 “医生”便劝导说：“物质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现在你老了，就是用物质来换生命。 如果没有生命，要物质有什么用？” 有的老人被说动了，就大把大把买回去。 经过实践证明，那些病还是那些病，那些钞票还是白花了。 后来，电视上媒体上也都揭露许多保健品如何欺骗老人，把老人的棺材板钱都骗走了，害得许多老人寻死觅活的！ 我们小区也就没有多少人肯上当受骗，那些免费的医疗活动一时间减少了许多。 可是，骗子都是与时俱进的，花样翻新，常骗常新，让人想都想不到。 我们小区有一个销售血压剂的业务员，他叫王乐观，他平时的底薪很低，近乎等于零。 必须要靠销量提成才能拿到工资，但血压计又不是那种快速消耗品，今天用一个，过两天坏了，再用一个。 所以，他要想靠销售血压计养家糊口，难度很大。 眼看着，妻子就要生产，家里就要多出一张嘴，现在孩子的奶粉多贵啊，万一再是男孩子，将来长大念书、结婚、买房、买车、财礼钱…… 他都不敢往下想。 总之，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而且，现在同类产品的竞争特别激烈，生意也比往年难做许多。 老板正在准备裁员，人事部已经告知他们销售部，如果三个月之内销售业绩不达标，倒数三人全部要被炒鱿鱼。 王乐观再也乐观不起来了。 俗话说，狗急了也要跳墙。 经过几个不眠之夜的苦思冥想，王乐观终于想出一条“千古妙计”！ 为此，他高兴得一晚上没有合眼，他老婆还以为他中了福利彩票呢。 王乐观先是千方百计地搞到各大小公司老板的家庭电话。 老板的办公电话好搞，但家庭电话属于个人隐私，如果进行买卖的话，那可是违法行为！ 他并没有违法，这些电话是在各个小区进行免费的测血压和测血脂时得到的。 只要填写一个电话，马上送一包餐巾纸。 其实，一包餐巾纸，批发来也就五毛钱，但有许多人，为了拿到这不要钱的餐巾纸，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自愿地填写上去。 现在还有扫微信，扫一扫，就送你这，送你那。 许多爱贪小便宜的人就乐不颠颠地扫码，把个人信息全暴露了。 王乐观拿到这些家庭电话，就在上班时间，拿公司的座机，挨家挨户地打给那些留守在家的全职太太。 或者是老太太。 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 这一条是真理。 “喂，某某夫人吗？” 王乐观的口气非常的熟络，并不拘谨。 “嗯，你是？” 对方一脸的盲线。 “您好！我是您老公的好朋友，我叫王乐观。” 王乐观依然保持乐观的态度。 “啊，这个名字好，不过，没怎么听他说过呀。” 对方盲线占线。 “没说过没关系的，我跟你老公是铁哥们，但我们有些事情是不方便给你们女人家说的。” 王乐观有些说不下去的感觉，但如果不说，又像良心受到拷问。 “是不是我老公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啊！” 对方的情结有些激动，音量明显提升，声音颤抖。 “也不是那样的，可是，我，我可是，我” 王乐观有些结结巴巴。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告诉他是你说的！” 对方立即给他打保票，只管说出来，没有任何不良后果！ “其实，做为铁哥们，我真的是为他好，才多少次的劝他，不要去那些地方，那些地方有几个好东西？有几个好女人？好女人能去那些地方吗？” 王乐观越说越快，他也激动起来，充满了正义感。 “什么？你说什么？我老公他去什么地方了？” 对方紧张万分，呼吸都急促了。 “男人嘛，能去什么地方呢？还不是风月场合，我劝他就算是去了，也不要假戏真做，当然，说这些他也不会承认的。” 王乐观叹了一口气。 “气死我了！” 对方大喊大叫起来，拍打着胸口。 “但你不要生气，保重身体最紧要了。男人都是那个臭德性！你不要太担心了，我可以推荐给你一种目前国外最新流行的万能血压计。既能测血压，又能测谎。” 王乐观不紧不慢地说着。 “是吗？你说的是真的？” 对方有所怀疑。 “当然是真的！万能血压计的原理是这样的，任何人在说谎时他的血压就会自动上升，我可以派人给你送过去，你马上就可以给你老公测一测。 但价格较市场上普通的血压计要贵一倍。” 王乐观淡定地从口袋着掏出血压计欣赏着。 “我不在乎钱！你马上给我送来！我今天晚上就测我老公的血压！” 对方挂掉了电话。 …… 就是这样，王乐观每天不停地打电话，每天不停地送万能血压计。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乐观的销售业绩名列公司榜首。 三个月以后，王乐观荣任销售部经理，并对其产品进行了深入的全面改革。 升级为二代、三代，尊荣版、长生版。 从此，王乐观随着业务的拓展，就忙得没日没夜，早出晚归，还经常到外地出差，发展加盟店。 有一天，王乐观陪客户回家很晚，刚刚跨进房门，已经怀孕八个月的老婆突然冲出来，厉声地质问他： “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我都在陪客户吃饭啊，怎么了？” 王乐观很奇怪，老婆一向是通情达理的，现在怎么了？ 难道说是怀孕的女人都这样？ “撒谎！” 老婆怒气冲冲地亮出手中的万能血压计，对王乐观说：“你看！ 这是血压计也是测慌计，你的血压早就超标了！” 王乐观低头仔细一瞧，正是公司最新研制的万能血压计。 而王乐观的“改革”与“促销”手段就是： 设定标准血压永远低于正常人的血压！ 第14章 村长栽在口头禅上 我从小没在农村生活过，更没有进过山区，对那里的印象完全是来自电影和电视，以及某类山药蛋式的文学作品。 在我幼稚的脑补里，农村人尤其是山里人那都纯朴得不得了，有一说一。 个个都是实心眼，甚至于买一送二，甚至于白送还要认个干亲啥的。 后来，我真的住进了山村，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有一个村的村长，大字不识几篓，但能言善辩，谁也说不过他。 他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咋说都有理，好像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他就是常有理。 他们村民送他绰号：“铁嘴村长”。 可是，这名“铁嘴村长”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说什么，怎么说，就算是广播找人、找东西、表扬人，给人发钱发东西等等，也要在每句话里头带上“闷怂”两字。 闷怂翻译成普通话就是笨蛋！ 于是，“铁嘴村长”的绰号又变成了“闷怂村长”，就连他们村也跟着倒了十八辈子的邪霉，俗称“闷怂村”。 “乡党，麻烦问下某某村在哪嗒？” “哦，你说的就是喂个闷怂村，朝前走，二里路，不要拐，千万不要拐！” …… 起初听到“无聊”的“传言”，村长非常恼火，火冒三丈，他鞋都没穿好，就一口气跑到村广播站，拧开广播，扯开喉咙喊叫： “全体村民注意啦！注意啦！ 咳咳！ 现在社会上有些人非常可耻！非常可耻！ 他们不要脸滴狠！狠不要脸！ 咳！ 把咱们村叫成闷怂村！ 妈滴屁！他才是个闷怂！ 咳咳咳！” 那时，村里正是午饭时间，大家伙围在一棵老银杏树下，抱着大海碗吃扯面、拉面、软面、油面等各种面条，边吃边谝闲传。 忽然就听到广播里“闷怂”村长在骂人，他们笑得呀，许多人把碗拿倒了，面条洒了一地也不知道。 “闷怂”村长又说话了：“全体村民听讲啦！听讲啦！ 不要光顾着吃吃吃！ 村长说话不注意听，回头一问，一脸的闷怂相！ 咳咳咳咳！” 村民们已经笑得肚子疼，听到这里，更是指着电线杆上的广播骂道：“咱这闷怂村长真他娘滴不是个怂！ 人家吃个饭都吃不成！” “闷怂”村长在广播里继续说着：“都给我竖起猴耳朵听着！ 从今天开始，如果我说话再有闷怂这两个字，听到的人可以到村支部来投诉我，一次性奖励人民币一百元！一百元！ 咳咳！ 如果碰到外村人胆敢叫我闷怂村长，都给我记下人！录下音！到我家告诉我本人，一次性奖励人民币二百元！二百元！ 听到没！ 如果有哪个**长歪的在私底下叫我闷怂村长，马上给我举报，要有铁证才算数，一次性奖励人民币五百元！五百元！ 看我不把他的屎给錾出来！ 咳咳咳！ 广播完毕，小王你接着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磨蹭啥些，你看你个闷怂娃！” …… 然而，说归说，要真想改掉恶习比重新投胎还难。 “闷怂”村长除了刚开始几天紧闭两唇，不说话，眼瞪得贼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便秘了。 接下来的后来，“闷怂”村长照样讲话“闷怂”长“闷怂”短。 说实话，他们村的人早都习以为常了。 但别人听不惯啊，你骂谁“闷怂”呢？你找打啊？ 有一回，村里来了一位领导要参观现在新农村的建设情况。 村长屁颠屁颠地陪同，整个上午都在非常融洽和礼貌的气氛中进行，堪称完美。 到了中午，村长自我感觉有点儿飘，就请领导到农家乐吃饭。 领导不是出家人，不能一铲子全素菜，必须要有荤腥烟酒助兴才算正常接待吧。 结果呢，村长自己带头喝了一瓶“老村长”酒，表现得极其热情和诚恳。 领导非常满意，频频点头，然后开始讲话： “你们的新农村建设搞的不错，村道修得也很整洁，关于树立正确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得也比较到位，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到年底能拿到一面锦旗！” 村长听后情绪非常激动，血往头上涌来，脸上胀得通红，像抹了口红似的。 “请，请那个，领导放心！” 村长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说：“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的真心，我现场献歌一曲！” 不容分说，村长从座位上起身，对服务员喊：“卡拉ok，快！” 领导笑道：“不用了吧？” 村长直摆手：“那不成！必须唱歌表心情！” 服务员把线连好，把话筒递过来，声音也调好，问：“你要唱哪首歌？” 村长一拍大腿，胸有成竹地说：“爱bia才能赢！” 服务员会意，点了几个数字，电视机的图画里立即出现了这五个字。 爱拚才能赢！ “你要唱国语还是闽南语？” 服务员再次问道。 “当然是闽南语！ 你们尽管放心！ 我唱出来的闽南味比阿扁还扁！” 众人都笑了，领导的脸上略有不悦，难道说这不是工作餐，而是闲人聚会吗？太不严肃认真了！ 简直乱弹琴！ 村长真的喝的有些高，压根儿没注意这些细节！ 细节决定成败！ 但此刻的村长已经自嗨到了高潮部分，什么也不管下顾了！ 他平时就对这首潮汕软曲的励志歌情有独钟。 音乐响起，伴随着穿云裂石般的音响，电视里的图像是这样的： 太子摩托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舞台的正中央，把手挂着黑皮穗子，迎风飘摇。 车身贴满五彩金龙，挡泥板缀着贼亮的圆头钉。 唱歌的小白脸，一甩半长的头发，扭腰挎腿，假模假势地坐到摩托车上。 娘炮的小媚眼四处乱翻，一首励志歌弄出这么个玩意儿…… 村长抖擞精神，扯开公鸭嗓子对准底下的字幕开唱： 注：怪味闽南腔的。 鸡西西鸡无免忘汗，鸡西落呸无面荡炕。 那通西客黑忙，没里嘴茫茫，妈混无台清醒丢草狼。 银星可比西海象爱波让， 无西客，无西落。 好问，坏问，总妈叫客刚来炕。 三混天烤打比啊， 爱bia， 爱bia啊， 啊， 夹爱羊…… 一首唱罢，底下笑倒一大片，领导的脸上又黄又绿又红，真的比十字路口的转换灯还忙。 其中一位陪同领导的女士捂住肚子说：“太恶心人了！ 我要吐！ 我痛经！” 村里的屁精会计也喝很昏三倒四的，竟然对村长说：“村长你真的可以上星光大道了，你能甩大衣哥几个村！” “这个闷怂，懂啥？那都算个怂！” 村长原形毕露地说：“唱歌才能挣几个钱！ 我当村长一年捞多少！” …… 没多久，“闷怂”村长被抓起来了。 经查实，他的确捞了不少！ 第15章 你是不是又被骗了? 村里有个村办企业，老板就是本村人，人很精明，很会来事。 因此，他在村里和社会上都能吃得开，混得风生水起的。 但这个老板有个毛病，就是抠得要命，小气滴狠。 他极爱拉关系，热衷于送礼，编织关系网，却又不舍得掏钱，总想着能以小换大，用四两棉花换来金山银海。 问题就出来了，到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呢？ 老板必竟是老板，很能挖掘进货渠道。 他在某村的街道工厂发现了许多“世界名牌”，经过“微服私访”，发现这里的“假冒伪劣”产品还真是对他胃口呢。 这一天，老板兴冲冲地来到某村民家，对他说：“明天，你就不用去厂里上班了！” 村民大惊，一脸的恐慌：“老板，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那个举报你在外头包二奶的匿名信真的不是我写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 村民握起着拳，忽地站起身，表情严肃地放在太阳穴旁边。 “发个屁誓！你这是宣誓！” 老板一把扯下村民紧握的拳头，说：“那封信是我老婆写滴！” “还有，给环保局打电话说咱厂子排污水那也不是我干滴！” 村民由于过度紧张，不由得又握起了拳。 “啥！怪不得昨天环保局来人查我！ 原来有内鬼！ 说！ 到底是谁干滴！” 老板目光炯炯，像要杀人的样子。 村民的脸一下子绿了，说：“啊？这事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 “得是我小舅子干滴！ 除了他没别人有这个胆子！” 老板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小舅子天天拆他的台！ 都是他老婆在背后指使滴！ 最毒不过妇人心！ 算了，现在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攘外必先安内！ “这事你知道就对了！不要到处乱宣！” 老板郑重地对村民交待。 “那，那你不开除我了吧？” 村民双腿抖动地说，好像尿急似的。 “谁说要开除你！扯什么淡！” 老板瞪他一眼，村里人的智商真是太低了，城里的幼儿园里随便揪出来一个都比他们有脑子！ “那，那你刚才说叫我明天不要去厂里上班了？啥意思？” 村民摸着光光的脑袋。 “整天不动脑还早早地谢顶！” 老板瞟了一眼他的光头，咕噜了一句，说：“嗯，咱说正事！ 明天你直接到某某村采购二十块劳力士表，听到没？ 明天下午检查团就要来了，不要给我耽误事！” 村民眨眨小眼睛，讨好地问：“啥劳力表？ 现在又不计工分？还要算劳力？” 老板气得鼻子正哼哼，没好气地说：“劳力士表就是土豪戴的，懂不？ 大款、领导、明星，总之有钱人戴的表！明白没！” “那得多少钱一块啊？” 村民一听这个，绿豆眼登时瞪成鸡蛋大，他再傻也明白了。 采购是肥差，购买的金额越大越肥！ “真表这种款的大约要十来万一块吧，最低。” 老板本来不想跟他废话，但想到他明天要去买表，啥都不懂容易给人骗。 “啥！” 村民一下子蹦了起来，扯起嗓子喊：“十来万一块，二十块那就是，就是，嗯，那个，多少钱来着？ 咱厂总共得有那些钱！” “你喊叫个屁！” 老板从屁股口袋掏出二百元红通通的大钞，对村民说： “拿去！到某某村买二十块劳力士，我和他们老板都谈妥了！” “二百元？” 村民把钱紧紧地握在手心里攥着，好算比不给钱强吧？ “不是真表，真表得十来万！ 这是假表，但你一定也要挑一挑，有的表当时就不走啊！” 老板说完，把头一摆，意思是这事就交给你办喽。 村民这回彻底明白过来了，他点点头，向老板保证没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村民就骑上电动车，前往某某村的村办工厂。 厂里的销售经理，也就是老板他妹夫热情地接待了他。 村民非常顺利地以十元一只的超过低价格，购买了二十只世界名表劳力士。 到了下午，环保局检查团的人来了。 老板让他老婆赶紧给每一个团员送了一块手表，说：“感谢你们对村办企业的支持和肯定和帮助，今后以后往后还要大力支持……” 出乎意料的是，检查团竟然二话没说就把手表给收下了。 老板见状，乐得脚步飘摇，像喝醉了似的，酒不醉人，人自醉。 可是，过了两天，就有人举报老板行贿环保局的检查团一人一块名贵手表，且价值高达十来万元。 有关部门前往调查研究，结果是，这些名表的表针都掉了，大部分名表已经不走了，属于“假冒伪劣”产品，真正的价值超不过五块钱！ 五块钱算钱吗？ 当然不算，此事做罢。 但社会上已经开始流行一个段子： 你知道我戴的劳力士多少钱吧？ 哈哈哈，五块钱，和检查团的一模一样，哈哈哈…… 老板心慌了，赶忙打电话给检查团的领导说：“我向你发誓，假表的事情我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清楚啊！ 如果我知道这是假表，我就是狗娃变滴！” 领导冷笑一声：“幸亏是假表，只值五块钱！ 不然的话，你叫我怎么办？ 你是故意给我难看吗？！” 老板听到领导如此讥讽他，便解释说：“这件事我也是叫手下给骗了，不过，那是个临时工，已经叫我开除了！ 他们肯定是吃了巨额回扣，他娘滴，十来万的表只花了十块钱！” “十块钱？你怎么知道的？” 领导惊疑地问。 “啊，啊，这个，” 老板一时说露了嘴，还没想出来如何圆谎，那边，领导已经把电话啪地挂掉了。 当晚，老板又赶到那个村民家里，对他骂道：“你买的什么破表？！ 连表针都掉了，你眼睛瞎了吗？” “老板，我确实是被他们骗了，可能是掉包了，当时看的时候个个都是好的，谁知道？” 村民结结巴巴地眨着小眼睛。 “说实话，你是不是二块钱买的，中间八块叫你给贪了？” 老板死盯住村民不放。 “不敢不敢，真的是十块钱买的！ 不过，这回幸亏是表不值钱，不然的话，咱们两边都要进去了！嘻嘻。” 村民讨好地假笑着。 “你嘻嘻个屁！” 老板怒吼道：“马上再去给我买二十双正牌的耐克运动鞋！” “多少钱一双？” 村民把手伸出来，手心朝上，向老板要钱。 “最多不能超过五十块！” 老板极不情愿地从屁股口袋掏钱。 呸！ 吐口唾沫一五一十地点起钞票。 “去哪里买？五十元？世界名牌？” 村民瞳孔放大地盯着红通通的钞票。 “某某村，高仿，一般人看不出来，这回你得亲自试一下，不能再掉链子了！” 村民接过钞票又蘸着自己的口水点了一遍。 数钱的感觉真好！ 下辈子投胎当银行柜台人员，不，直接当点钞机好了。 领导的儿子要参加运动会，正好穿上了那个耐克鞋，本来可以拿第一的，却拿了倒数第一。 因为，高仿鞋的特点是其它各方面都极像，只是鞋带不像，很容易松。 领导儿子跑到半路，鞋带开了，还把自己摔了一跟头，等爬起来，人家那边早就冲线，拿矿泉水喝起来了。 老板的工厂因为排污不达标，被限期整改。 他向领导打电话，刚想述苦，领导没好气地说： “你是不是又被骗了？嗯？！” 第16章 野菜的春天 冬天的萧瑟还未褪尽，春日的蓬勃业已绽放。 春三月，此谓发陈。 天地俱生，万物以荣。 连续的几个艳阳天，致使气温徐徐攀升，温煦的红日头把后背烘烤得热烈烈的，像贴了一块大烧饼。 桃梨杏春风一家，红白粉竞相斗艳。 玉兰、紫薇、丁香，粉妆玉琢，含苞待放。 然而，今年的春天，却不属于这些娇艳如霞，色彩缤纷的花朵。 你看那结队骑行的单车青年，自驾踏青的一家三口，还有专门不辞劳烦搭乘地铁又转公交的退休老者，他们像条条蜿蜒的小溪，汇集到秦岭脚下，野外田间。 他们并不去观赏春色，也不留恋美景。 他们都低着头，急匆匆地奔向田地，半弯着腰，趴下身子，细心寻觅。 忽尔，会蹲下，掏出各种奇异的工具在地里挖掘。 瞅一眼他们得意洋洋的收获，便会立即明白过来。 原来，那些都是来挖野菜的人啊！ 沿着环山路，每个峪口的交通要道的马路沿上都有附近的村民拎着大竹篮子，坐在自家的小板凳上，向过往的游客兜售各种时令野菜。 没有化肥，没有农药，没有催长素，催红素，膨胀剂，没有一切人工添加的有毒化学物质。 野菜是大自然的作品，是天地的产物，是春天的馈赠。 吃厌了肥甘厚味和被毒食品害惨的都市人，开始密切关注健康饮食和绿色食品。 于是，原先只是荒年用来充肌的野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从替补队员一跃而成为了春天的美丽主角。 现在，人们见面打招呼已不再是“吃了没？” 也不再是“哪家馆子做得地道？” 而是交流挖野菜和做野菜的最佳攻略。 野菜的当家头牌，也是叫得最响，买卖两旺的，非荠荠菜莫属。 荠荠菜的学名是荠菜，又称为护生草。 用我们陕西人的方言喊起来就成了“鸡鸡菜”。 民间以讹传讹的讲法是：鸡最爱吃鸡鸡菜，喂鸡很好使，荠菜是天然的确鸡饲料。 旅游景区和环山路口摆放的荠菜，算得上荠菜中的战斗机，品相完美，鲜美如碧，高大帅长，青翠欲滴，和真正的野生的荠菜放在一起，好像是姚明来了。 若问为何此种荠菜有这等异乎寻常的“福相”？ 答案是：人家系出“名门”。 绝对不是无人管理，自生自灭的野路子。 说也“名门”，其实一点儿也不夸张、不掺假，指的是大棚里的葡萄园、草莓园、樱桃园。 这些园子里喷洒的各色药剂不下十来种，尤其以昂贵的草莓为甚。 一年四季天天挂红灯笼似的草莓，听说打的药称为“抗衰素”，又名“不老水”。 其性质和福尔马林差不多，即超级防腐剂。 为了迎合广大妇女和儿童的特殊喜好，又开发出了“巧克力味”和“奶油味”，听说，超级好卖。 当然，添加的那个药水之多之贵啊，用当地村民的话说，就是“快赶上打瘦脸针了”，不是明星还真的用不起。 市场上畅销的荠菜正是出自这些园子的地上，连同超级草莓都卖给了开车路过的二傻青年，以情侣和一家三口为主。 一公斤荠菜6元，一公斤草莓36元。 买的不嫌贵，卖的喜洋洋。 当地老百姓对这条致富之路很有信心。 …… 言归正传。 第一次挖野菜：荠菜 怎么到处看不见荠菜呢？ 我所居住的小区，位置偏僻，绝大多数业主不太来住，有人根本不装修，有人自购买之日起至今十年期间，从未来看过一次，铁栏杆锈倒了，水泥台阶也快塌了。 常言说：得一利必有一弊，见一弊必藏一利。 鬼城般的小区却给各种动植物提供了原始丛林般的生存环境，它们和谐自然地享受着现代都市里已经绝迹的自由和怡然。 野菜就在它们中间生机勃勃地漫延开来，花繁叶茂地摇曳在春风里。 我右手握着两元店里买来的土铲子，左手心攥着一个布袋子，一脸茫茫然地走出了家门。 准备在小区的空闲土地上小试身手。 由于是第一次正式挖野菜，精神上又紧张又兴奋，表情又严肃又奇异，眼神又生硬又活泛。 基本动作是：半弯着腰，眼珠子四处乱转，眼光到处乱瞄，头向前伸出，并向下倾斜45度角，感觉像挖地雷或者偷西瓜的，颇为滑稽怪诞，不堪入眼。 一路满地搜索，来到了西边的一处木亭子。 亭子古朴方正，四根方柱顶起飞檐。 门柱两侧各植一株桃花，粉红欲绽。 坐在亭中，但见前后又各有几株盛开的桃树，花开似锦，宛若红云。 我略一思忖，以木亭为中心，展开直径为十米的地毯式搜索。 偶尔路过一两个邻居，均向我投掷一种无声的问候： 你丢什么东西了吗？ 我不理不睬，依然故我。 费了半天的劲，硬是没有从一片碧绿的草丛中扒拉出一株荠菜。 反而，眼睛里全是一片绿，看什么都是绿的。 我忽然站起身，满眼冒绿星。 莫非是把荠菜的“长相”搞错了？ 坐回方亭，我马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顾自念起来，以加强记忆： 荠菜，又称护生菜。 荠茎坚硬有毛，荠菜冬至后长出幼苗，来年二三月长出茎，开白色小花，结的荚只有三个角，里面有子，四月收摘。 依着这几条，仍然是找不到，我有点想放弃，但又看到纸条的背面写着： 荠菜，气味甘温，无毒。 能清肝明目，治疗肝炎。 它的根可治眼睛疼，它的实可治青光眼，它的花可驱走蚊虫，它的叶可做为菜食用。 总之，荠菜全身都是宝。 “呆子！” 老公不知从哪里像一条狗似地窜了出来。 他一把扯过我手里的纸条，说：“荠菜能从字里蹦出来吗？” “笨蛋！” 我又扯回纸条，小心地折好，放回裤子口袋里，顺便翻他一眼：“你挖个荠菜出来给我瞧瞧？” 老公突然像变戏法似地变出三株荠菜，竟然都是翠绿如碧，新鲜如洗，样子十分的可人。 我接到手上，摘掉上面的黄叶和干土，开心地把它们放进布袋子里。 “荠菜是小矮小，其它的草把它盖住了，你扒拉开草，光拿眼睛远远地瞄准，还把纸条当圣旨反复地看，你也太呆若木鸡了！” 老公边说边沿着土坡挖着，不大一会儿功夫，又挖出了十来株。 “我刚挖那会儿你干啥去了？” 我拎着布袋子不服气地跟在后面。 “你挖了吗？” 老公正准备反驳我一通，猛然间，他像一条饿狗似地扑进一片一满白花的草地。 “快过来！这里全都是！” 老公喊道，那口气好像是发现了一座金矿。 “笨蛋！” 我指着高高抽出半尺长的硬茎说：“荠菜开花的不能吃！你的牙口磨得动那个杆吗？” 老公手急眼快地挖着，头也不回地顶嘴：“呆子！你不知道把中间的硬杆给剪掉吗？你快来看呀，这个多肥多大多小灵！” 我站在一边盯着他大干快上的样子，被老公抢走的布袋子已经都爆满了。 天擦黑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家。 倒出所有的荠菜，居然有一大脸盆那么多，我高兴得高举双手，跳了起来，“咱们老百姓今天真呀真高兴！” “呆子！” 老公对我喝道：“还不赶紧摘荠菜，明天包荠菜饺子。看你平时闹得欢，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我！哼！” 他半倒在床上，把脚翘得被子上，一副功高震主的嘴脸。 我一声不吭地趴在脸盆上摘菜，谁让咱修养高呢？ 但我心说：“笨蛋！你还当我真个寻不见荠菜吗？嘶！我只是不想用手去扒拉草，因为草里可能会有狗屎！” 第二次挖野菜：蛇床 蛇床是不是老公银，老公银究竟有没有毒？ 两天后，我们养精蓄锐，拿上铁铲子和布袋子，信步走出小区东门，沿着上山的水泥路来到一片空旷的停车场。 这里种植着二百多年的板粟树，许多老树干都已经空心，但到了秋季依然硕果累累。 节假日做为旅游景区停放外来车辆，平日里并不见一辆车。 只有南面重重叠叠的秦岭，默默地守护着这些历经沧桑铁骨铮铮的古板栗，它们惺惺相惜，日夜守望。 还未走进园子，老远便见到两位熟识的姐妹，年纪在七十上下，身边还带着四、五岁的小女孩，是老姐姐的外孙女。 “这是挖啥宝贝呢？我来帮你挖。” 老公见到她趴在地上用力地起动草根，就快跑过去。 老姐姐抬起头，拢拢花白的头发，微笑地说：“这叫野胡萝卜，叶子蒸麦饭，根很甜，像胡萝卜。这里到处都有，秋天长到一米多高，开小碗大的花，像伞似的。”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蛇床草。” 她俩含笑地点点头，算是默认。 小女孩走过来，把老公手里的铲子拽走，递给她奶奶，并用严厉地口吻说：“把东西看好，小心叫人家拿跑了。” 我们听后哈哈大笑，小女孩子却面容严肃。 蛇床草，也称蛇栗，蛇米，墙蘼。 李时珍说，蛇喜卧于下食其子，故有蛇床、蛇栗、蛇米诸名。 叶似蘼芜，故称墙蘼。 “蛇床子是中药，它的叶和根有什么作用呢？” 我虚心请教老姐姐。 她摇摇头，说：“蛇床子没吃过，叶子和根挖回去给老死鬼蒸麦饭。” 小女孩闻听冲过去大声喝斥：“再胡说，小心打！” 说着，高举起拳头，怒目而视。 老姐姐笑说：“人家不叫讲他爷坏话。” 一路说笑上了山坡，坡上蒿杆丛生，有一米多高，老公见小女孩行走不便，就说：“我把你抱过去吧。” 小女孩转过身，伸开胳膊在原地等待。 大约抱着她走了十来米，来到空地把她放下。 她奶奶说：“感谢伯伯，说话！” 小女孩双唇紧闭，面无表情。 我们挖野胡萝卜根挖了两口袋，姐妹俩非要让我们拿走一袋，我们坚持没拿。 她俩觉得实在过意不去，硬是塞给我们两个又粗又大的野萝卜根。 到了分岔路口，老姐姐让外孙女说再见。 外孙女一言不发，脸上很平静，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 回家后，我们迫不及待地把野胡萝卜根洗净剥皮，一人一根，吃进了肚。 果然很甜，味道像极了胡萝卜。 我咀嚼着野胡萝卜根，颇为欣喜地打开手机查询，没想到网上的文字令我大惊失色。 老公银又名蛇床子、野胡萝卜。 叶和根都有剧毒，中毒症状与毒芹菜相似，并可随之发生紫外线敏感症。 在大剂量摄入时可导致患者死于呼吸衰竭。 “呆子！你发什么呆！网上都胡说些什么？” 老公倒在床上，满不在乎地问。 “知道网上净是胡扯八道你还问啥问？笨蛋！” 我没好气地顶他，一面快速地搜索蛇床的各种正、副面信息。 “蛇床的中药作用在于它的子，称蛇床子。对吧？呆子。” 老公得意洋洋地抱头晃脚，仰面朝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地开吹： “许多人把蛇床子当壮阳药吃，但效果不佳。 还有一些卖壮阳药的不良商家，大力吹嘘里面的中药成份，如蛇床子、五味子、菟丝子等的功能，实际上全是大量增加化学激素，以起到大益阳事，金枪不倒的神奇效果。” “咦？你咋了解得这么多这么细呢？是不是偷吃了啥啥药，咋能这么深有体会呢？” 我讥笑他，但手上仍饶有兴趣停地搜索。 “呆子！你写杀人犯就得先杀一个人体验一下生活吗？ 不过，蛇床子确实能令男子阴强，助女人阴气，久服令人得子。 只是，蛇床子的炮制十分有讲究：须用蓝汁、百部草根自然汁，同浸一伏时，漉出晒干。 用生地黄汁相拌蒸，从巳时到亥时，取出晒干用。 中药之所以敌不过西药，不是败在药没用，而是失于炮制，劣于工艺，简于古法。 一句话，不按老规矩做，偷工减料，不是良心药，是昧心药。” 老公念的这一大段是我昨天才写的草稿，压在枕头底下，他见我专心刷屏，一把抢过手机，恰好看到上面的标题： 《十大毒野菜吃了要人命！》 他迅速地挺身坐直，一口气看完，然后，盯着我迟疑地问： “呆子！你说咱咋还没中毒呢？” “笨蛋！” 我瞪了他两眼，说：“量太少！” 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拎着满满两大包野胡萝卜回家的老姐妹，她们吃了几十年这种“毒野菜”，为什么还好好的呢？ 第三次挖野菜 苦菜？蒲公英？还是大蓟小蓟？ 随着天气的连续晴好，出门挖野菜的和路边卖野菜的人呈现出急骤增长的局面。 尤其喜人的是，市场出现了量涨价跌的情况。 荠菜由最初的每公斤10元，跌至每公斤4元。 蒲公英由每公斤16元，跌至每公斤8元。 但市场上没有卖蛇床草的，不知它究竟有毒还是没毒？ “蒲公英为啥这么贵？” 老公问路边的菜农。 “谁知道呢，反正城里人说它能治癌症。” 菜农眨着狡黠的小眼睛，抿嘴偷笑。 在当地农民眼里，城里人差不多都是傻子。 “没癌症的为啥也买？” 老公傻不拉叽地继续发问。 “城里人说它还能防止得癌症。” 菜农眯起眼睛，甚为得意。 “你的意思是城里人都是笨葫芦。” 老公基本上还能正确理解他的意思。 “我可没那么说，这是你说的啊。 我的意思是城里人都是有钱人。” 菜农补充并纠正道：“反正我们农村人没钱买野菜，嘻嘻。” 我冲老公一摆头，他从布袋里掏出小铲子说： “走，蒲公英地干活！” 沿途绿草繁茂，我俩半弯着腰，两眼死死地盯着路边的疑似绿植，却一无所获。 心里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但又有着极大不甘心。 从东门进入小区，刚走不远，就看到一株蒲公英！ 叶子像花萝卜菜叶一样，绿中带碧，茎上生叶，叶有分叉，交错而起。 老公激动地扑进草丛里去摘，我大喝一声： “把根留下！” 他略一停顿，思量片刻，按照我说的话执行了。 没有连根拔起，而是只掐叶子，这样，明年，他还照样可以绿盈盈的。 没想到的是，叶子折后竟有浓白如奶的液体流出。 “呆子！快过来吸！人家喝杏仁露，咱喝那个啥” 没等老公费话完毕，路过的一位邻居用平静却不容质疑的口气告诉我们：“这个不是蒲公英！这个叫做苦菜！” “不可能！我刚刚从菜市场看过实物的！” 老公豁地从地上站起来，手上握着几片绿叶子。 “我吃了二十年的蒲公英了，我还能不认得！” 邻居不急不躁地指着叶子说：“蒲公英的茎、叶、花、絮都像苦菜，茎、叶折断后都有白汁流出。” “那怎么识别呢？” 我虚心地开始讨教。 “蒲公英的花像菊花，却比菊花大。 苦菜的花像野菊花，很小。” 邻居耐心地解释。 “现在没开花咋区分？” 老公问。 “目前嘛，”邻居侧了一下头，一本正经地说： “只能凭个人经验啦。” “我去。” 老公像泄了气的皮球嘟囔着。 邻居面有不悦，摇头轻叹： “连蒲公英都不认识，实在可悲可怜啊。” 我们受到如此的挖苦，反而像拧了发条似的，一下子忘记了疲劳，满小区的转悠。 平地没有就上土坡，不信挖不出一株蒲公英。 功夫不负苦心人，我们终于找到了凭第六感觉应当是蒲公英的可疑植物，用手折时虽有白汁流出，却有些毛茸茸的扎人。 “这也不是蒲公英。” 不知何时，那位绿植专家似的邻居从天而降，站在我们身后，指点道： “这个叫大蓟小蓟，也是一种野菜，嫩苗和根都能吃。” “为啥市场只卖蒲公英，不卖苦菜和这个鸡娃子菜？” 老公反问她。 “这个大蓟小蓟不是鸡娃的鸡。”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这个蓟是草字头底下左鱼右立刀，属于中草药里的芳草类。 大蓟的根叶能止吐血鼻子出血，女人崩中下血，脏腹瘀血。 小蓟根苗能破旧血，生新血，止暴下血，养精保血。它的花是青紫色的，叶子多刺。” 我没想到她还挺博学多识的，也挺诲人不倦，便向她投去尊敬的眼光。 我谦逊地请教：“它们属于中草药还是菜？” “大蓟小蓟属于草部，苦菜和蒲公英属于菜部，它们都有药用价值。” 她耐心地解释着。 “为啥市场上只卖蒲公英还那么贵？” 老公显然也被她的学问震住了，口气柔和了许多。 “蒲公英的苗、叶能治疗乳腺炎、乳腺增生，乃至乳腺癌。 它还能解食物中毒，消除水肿、结核、恶瘤。 苦菜也能治病，主要是去体内湿热，还能治尿血、恶疮。” 她娓娓而谈。 “您是中医吗？”我对她肃然起敬。 “我不是中医。 这些野菜都是药食同源，是咱们老祖宗亲身实践总结出来且代代相传至到今天。是无价的财富啊。” 她感叹着，走开了。 “呆子！过来！” 老公对发呆的我摆摆手。 他把苦菜和大蓟小蓟摆在一起，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我点点头，喃喃地总结： “蒲公英折断有白汁，像苦菜，大蓟小蓟无白汁。 苦菜的叶参差向上，像大小蓟，蒲公英是平摊开的。 另外，他们的叶子外形也不同……” 没等我叨叨完，老公忽然窜出多远，他像警犬似地搜索，很快，就挖到了第一株蒲公英。 有了质的突破，量的积累就很快了，仿佛一瞬间打开了天眼，猛地看到了居然那么多的蒲公英。 真是遍地都有，不足为奇。 非常感激那位邻居，正应了那句老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明师指路。 明师指路犹如一灯烛破千年暗。 第四次挖野菜 白蒿是黄金野菜，还是茵陈？ 下了两天的小雨，温度有所下降，我们也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去挖野菜。 到菜市场买菜时，看到有卖白蒿，问多少钱。 回答竟是二十块，不还价。 “咋能这么贵？” 老公问菜农。 “这还贵？才下来时贵到天上去了。每公斤要100块钱，城里有钱人都是整麻袋的买，听说能治肝炎！” 他见我们一脸的狐疑，又说：“白蒿就是茵陈，一下蒿杆上就那么一丁点儿，过了清明就是蒿，没过清明才是药。” 我们返回的路上，在山脚下蹲着十来个老年妇女，全部都在挖白蒿，把整片的地都翻了一遍。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在网上看到过几张新疆和田的相片。 河床上的挖掘机，像蝗虫一样密密麻麻，把整条河翻了又翻，筛了又筛，生态环境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仅仅是因为和田玉的价格暴涨，无数人梦想一夜暴富。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东南亚盛产红木的地区，多少古建筑被强拆，多少原始森林被砍伐，多少大象被活活累死。 仅仅是因为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喜欢玩木头，炒木头，囤木头，靠木头发大财。 仅此而已。 感叹归感叹，愤怒归愤怒，我们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入了寻找白蒿的浩荡队伍之中。 一位老大姐边挖边说：“白蒿原先根本就不值钱，到处都有。现在主要是城里人太怕死了。 听说白蒿能治肝炎就都去泡水喝，如果真是那么灵的话，世上就不会有肝炎了。” 我揪了一株问她：“你看，这个是不是？” 她摇头说：“你拔的那个叫艾，不是白蒿。” 老公也揪了一株，她极摇头说：“你拔的那个叫青蒿。” 揪了半晌，不会都揪错了吧？ 确实都揪错了。 “呆子！不要蛮干，过来开会！” 老公把手里的几片叶子对比着说： “第一，白蒿白蒿就是比其他的蒿要白。 第二，白蒿的叶子比艾草要细，比青蒿要粗，还没有特别的气味。 你看，我分析的咋样？” “笨蛋！你倒是揪一株比啥都实在。” 我背起手打算放弃此次行动。 太阳快要落山了，老公扒地皮捡了几根别人地不上眼的残次品。 别人提着大半袋子还直嫌少，我俩一人手上两苗还洋洋得意。 “白蒿开花就是益母草。” 一位老奶奶对我微笑地说：“吃了对女的好哩。” 我老公不服气，说：“白蒿治肝炎，男的吃了也好。” 老奶奶直摆手，说：“白蒿不治肝炎，茵陈才治肝炎和黄疸。” “白蒿不就是茵陈吗？” 我奇怪地问。 “两码事！搞岔了！” 老奶奶说：“我老伴从前得了肝病，脸黄得像个大桔子。 当时的赤脚医生开的方子就是茵陈，切细煮汤，天天喝，专门治大热黄疸病。” “白蒿和茵陈有啥不同？” 老公问。 “茵陈是因旧苗生长，白蒿是初春生苗。 它们的嫩叶都可当菜吃。 白蒿主要治疗寒湿，茵陈主要治疗风热。 许多都搞混淆了，没办法呀，现在的人为了多卖点钱，硬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城里人也跟着瞎买瞎吃呗！” 老奶奶边说边摇晃着身体，走远了。 这两天的报纸上给白蒿起了一个贵气的绰号： 黄金菜。 想挖到白蒿，看来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 白蒿已经被挖光了。 许多地方都片甲不留，一棵不留，野生白蒿快绝种了。 第五次挖野菜 苜蓿还是三叶草？ 雨过天晴，我们来到小区无人的空地上寻找传说中的苜蓿。 我小时候，亲眼见过有几匹肥壮的马低头吃着苜蓿。 但苜蓿究竟长什么样子，我早已忘记。 或许，当时我也不清楚苜蓿的长相，只是牢牢地记住了一条： 苜蓿是给马吃的。 李时珍的集解上讲：苜蓿最初在大宛，后来由张骞出使西域才带回中原。 每年苜蓿自生自发，苗可当蔬菜吃，一年可割三次。 二月生新苗，一个根上有几十条茎。 一个枝子上有三片叶子，小得像手指尖，颜色如碧玉。 我们按照“说明书”的指引，很快就在一片绿地上看到了苜蓿。 颜色深绿，一个枝头上有三片叶子，叶子有手指尖大小。 没错！ 就是它了！ 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简直有一种丰收的惊喜。 苜蓿在市场上卖3块钱一斤，附近的村民怎么不跑过来挖呢？ 放着遍地的钞票却不捡，这也不符合当代老百姓奔小康的思路啊。 “你们干啥呢？” 我俩刚刚蹲到草丛中，体验一把掉进钱堆的感觉，就见走过来一位物业的保洁员。 她胖胖的，满脸带着笑意，盯着我们手里的所谓苜蓿。 “这是苜蓿，你吃过没？” 老公眉飞色舞地扬起手来，给她看。 “啊呀！” 保洁员笑得捂住了嘴，说：“这个叫三叶草，是我们物业绿化种的，有毒！不能吃！” “什么？你们物业为啥要广泛种植大毒草？害死人不偿命吗？” 老公大声地嚷嚷起来。 “路过绿化全是种植这种三叶草，主要是防羊吃，不是防人。现在谁穷的挖草吃，嘻嘻。” 她笑得前仰后合的，见我们瞪着眼，又说：“羊认识这种草，它绝对不会吃的。” 敢情我们还不如一头羊聪明。 “我带你们挖苜蓿。 苜蓿的叶子比三叶草小和尖，上面没有白点，颜色也比三叶草深很多。” 她边说边往西边的木亭子走去。 “我们不挖了，谢谢你啊。要是吃了三叶草麻烦就大了。” 我笑着站在原地上没有动。 她见状，也停下脚步，说：“现在挖错野菜的人太多了，把曼陀罗当成秋葵的，把断肠草当成金银花的，把毒人参当成芹菜的，还有石蒜、水葱全都是有毒的，不能吃！” 我们空手而回，双双累倒在床上，两眼朝天。 是心累！ “呆子！咱不挖了吧？” 老公又翘起二郎腿。 “笨蛋！休息。” 我弹了他脑门儿一下，他应声闭上眼睛，仿佛拔掉了电源。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第17章 皮鞋油升迁记 某某村的村长前一阵子刚刚去一趟日本考察，回来后，就对本村人大讲特人家日本咋咋咋富裕咋咋咋勤劳。 最突出的特点是，人家都是跑步干活的！ 尤其是见到领导以后，一路小跑着过来，九十度的大鞠躬，非常有礼貌。 哪样咱们村，见到村长，两眼一歪，就过去了。 村长不是领导干部吗？ 人家这叫身体语言。 什么叫身体语言？ 你干什么都比别人慢三拍，你的身体语言就是说，我老了，干不动了，也不想干了。 见了领导，尤其是村长，也懒得喊了，懒得笑了，那你就只好等着挨收拾！ 相反，如果你风风火火的，跑东跑西的，你的身体语言就是说，我年青，我高效，我能行，见了村长也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那你就等着年底拿分成，等着村办工厂招工。 咱们村里的人就是一个字，懒！ 现在脱贫攻坚战已经打响了，谁要是再懒下去，就是拖咱村的后腿，就是咱村人的敌人！ 我就不能容下他！ 村长如是说。 为了治懒病，村长决定从这个月起，要树立一个典型，奖金是一千元人民币。 为了这个一千元人民币，他们村的懒人都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打扫门前院后的卫生。 村里有个著名的懒蛋，名字叫齐学幼。 三十出头了，也找不到媳妇，家里穷得只有一床被子，口袋最多不超过一元钱，还是残币。 他最近不知咋滴，看上了一个女孩，人家瞅他那个穷样，就提出要彩礼一万元。 一万元对有些人也许不算什么，对于齐学幼那可是天文数字，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但齐学幼动了心！ 他非要挣出这一万元不可！ 非娶那个女孩不可！ 不可就是非那啥不可！ 这天，村长又在四处转悠，观察大家的表现，有没有变勤快的迹象。 他看到张三，问：“你弄啥呢？” 张三说：“你说我弄啥？明摆着，我在弄柿子嘛。” 村长点点头，又问李四：“你现在弄啥呢？” 李四说：“你不知道啊，我在编筐子。” 正要问王五，却看见齐学幼跑来跑去的，似乎脚下不停。 村长问齐学幼：“你胡跑啥跑？” 齐学幼抓抓头皮，苦苦一笑，说：“村长，我倒垃圾呢。 咱们现在不是要垃圾归类嘛。” 村长说：“垃圾倒完了一回，为啥再倒一回？” 齐学幼说：“村长，我把你家门前的垃圾也帮着倒了。” “嗯。” 村长瞄了一眼齐学幼，赞许地点点头。 从此以后，村长再也没有亲自倒过垃圾。 后来，齐学幼为了多赚钱，还学会了擦皮鞋。 他坐在集市上给人擦皮鞋，擦一回赚两块钱。 村长家所有人的皮鞋都叫他包了，村长和他的家人再也没有亲自擦过皮鞋。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村里的典型也树起来了。 村长在广播里说：“咱村脱村攻坚战打响了，如今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咱村的齐学幼，原来是有名的懒蛋，现在成了标兵。一个人把自家的事情做完并不难，难的是还要帮着别人家做，帮着村长家做，这就是精神进步！ 一千元的奖金就给齐学幼！ 号召全体村民向他学习！完了！” 齐学幼一下子有点儿小红，绰号也有了，就叫“皮鞋油”。 村长还有个毛病，就是总爱骂人，骂的内容不堪入耳，且与被骂的人所犯的错误八杆子打不着。 因此，村里人见了村长都像见了挑大粪的走过来，大老远地能闪赶紧闪，能闪多远算多远。 但这一点用也没有，村长会主动叫住那个谁谁谁，站在大路上，一通乱骂，就像是老妇女到了更年期一样。 事后，村民也会想想，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 反正，村长骂归骂，他也从来不胡骂。 但这需要自己去反省，村长是从来不会提醒你的。 被骂的村民都很生气，还很窝囊，似乎在村里抬不起来。 事实证明，正好相反。 凡是被村长骂的，并及时改错的村民，都有好事情在后面等着呢。 而且，越骂得越厉害，将来的好事越多。 村长说：“打是亲，骂是爱。” 那个齐学幼就是村长近来骂得最多的一个人，说明他最近很红火。 村长骂他：“你他娘的打扮得像个叫花子，还能不能换身衣服，得是没衣服，走，到家我给你弄两身！” 齐学幼听后非常高兴，竟然真的跑到村长家，弄了两身旧衣服穿上，逢人就说村长人多豪气！ 顺便，村长家的卫生也叫他全包了！ 甚至于，还有村民看见齐学幼不仅给村长洗衣服，还给村长他媳妇洗内衣！ 不管外头人怎么嚼舌头吧，齐学幼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变本加厉地给村长擦皮鞋，完全是村长的专用奴隶，好像还得意洋洋，一副受到重用的样子。 很快，齐学幼就不再到集市上擦皮鞋了，而是进了村办工厂，当了保安。 这个村办工厂是村长出钱办的，他说话绝对算数。 保安做得好，接下来又当司机。 司机干得不错，整天接送村长，跑前跑后，腿都跑细了。 村长非常满意，就叫他当了厂长，这个厂一共就六个人。 从这以后，齐学幼就是村长的自己人了，他不仅被村长骂，还被村长的老婆骂，村长的兄弟骂，村长的儿子骂，骂的人越多，他就越吃得开。 这样过了不到一年，齐学幼就有一万块钱了，他拿着财礼去找那个女孩她家。 没想到，人家的条件又水涨船高了。 现在的社会，一万块钱能干啥？ 必须要有房有车！ 房还不能是宅基地，必须是镇里的商品房，房产证上要写她闺女的名字！ 结婚登记前就得写好！ 齐学幼听后却没有太生气，笑笑他就走人了。 村里人都认为他肯定就是打退堂鼓了，这个条件不是一时半刻能达到的。 摆明了，人家就是难为他，不想把闺女嫁给他。 但看他现在是村长的红人，也不愿意当面得罪他，就出了这么苛刻的条件，叫他知难而退。 转眼，到了第二年，齐学幼已经是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打扮。 猛一看，还以为是城里的大学生呢。 跟原来的懒蛋形象真是判若两人！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位领导视察农村工作，村长叫他陪同。 他们来到一条小河前，那位领导直接脱了鞋子袜子，赤脚走进河水里。 当时所有人都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只有齐学幼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提起领导的鞋袜，自己穿着皮鞋，走进河水里，跟在了领导的身后。 到达岸边后，齐学幼恭恭敬敬地把领导的鞋袜摆在领导的面前，并从自己的口供里掏出一块手绢递给领导擦脚。 等领导擦干了脚，他又把那块手绢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而他自己的皮鞋里全是河水！ 连倒都没有倒一下，就这么泡了一路！ 没过多久，上面提议齐学幼当此村的村委员主任。 实际上，就是任命！ 那家一见齐学幼真的要上天，就马上派人过来说亲事。 齐学幼却说，现在刚刚上任，要以工作为主，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 实际上，村长早就看好他当自己的女婿了！ 第18章 烛光话剧 住在山里，才知道原来什么人都有。 有的人是因为身体不好，无法工作，到医院治疗也效果不佳，便跑进山里进行调养。 有的人是因为心情不好，不想工作，要么离婚要么失恋，想找个偏僻的地方调节一下。 有的人是因为不喜欢都市的喧闹，想清静清静，或者写写书法，或者写写小说，或者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还有些人纯粹就是为了修炼，为了出家，为了我们无法理解的一些精神追求。 我的朋友认识一位博士，刚刚归国不久，喜欢安静的生活，爱好广泛，还比较注重情调。 他不仅经常住在山里面，还常常去附近的农家乐的茶社喝茶。 那种茶社都装潢得非常雅致，颇有田园风格。 老板为了招揽生意，还在原有的乡土气息里增加了一些西洋元素。 譬如，茶社的周围都是草帘子，挂着塑料红辣椒和绿青椒。 屋角摆着玉米棒子，黄灿灿的一大串。 还有磨盘、纺车之类。 但屋内却没有灯光，只有闪烁不定的烛光。 把人影拉得长长的，倒影在墙壁之上，仿佛是在穿越梦游一般。 就是这种不伦不类的气氛，反倒是吸引了许多无聊的都市人来喝茶。 灯光暗淡，男人看女人都是美女，女人看男人全是帅哥。 那聊起天来，真是海阔天空，影影绰绰，感觉好极了。 我的朋友刚开始还把我拉上，跟那个博士以及他的朋友们一起吹牛喝茶。 最初大约是七八个人吧，热热闹闹地凑成一堆，后面的影子都挤成团了。 大家笑得那个开心，好像是在过家家似的。 由于博士肚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总是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上几个小时，没完没了。 什么他小时候如何的天资出众，就没考过第二名。 什么他长大了如何的了不起啊，出国留学自己没出过一分钱。 什么他工作了如何的能干出色，老板不干了，把位置让给他来干。 等等云云。 后来，就变成三四个人默默地听着，其他人真的是没有那个耐心了。 再后来，就是我的朋友和我在苦苦地听着他说那些辉煌史。 因为他总能签单，请谁不请谁，全由他一个人决定。 那些后来不去的人就提醒我朋友和我，说那个博士把我们当垃圾筒，他心里的垃圾真的太多了。 我朋友听后就不去了，也劝我不要去了。 于是，我们就给博士说，现在很忙，没时间去喝茶。 他问：“你们在忙什么呢？” 我们嗯嗯了半天，也没编出来忙什么。 博士说：“好吧，你们两个可以有一个人不用来。” 我俩听后都呆掉了，难道说去跟他喝茶还是一项政治任务吗？ 我说：“那我就不用去了，因为我实在达不到与您谈话的高度，我也就是闲人级别的。” 我朋友说：“我这个人一向不学无术，一说话就露怯，整个初中狗的水平……” 还没说完，那个博士拍板了：“那你就不用来了！” 我刚想说：“我是小学狗……” 博士用不容疑团的口气说：“你们的素质确实有待提高啊，咱们只谈人生艺术不谈饮食男女，我在国外居住了这些人，发现国人的文化……” 我们真的听不下去了，把电话给挂掉了。 “我可怎么办啊，他又要喝茶？” 朋友自己得到解脱了，非常开心，对我说：“他一看你就是老实巴交的，他可以胡说八道。要是别人，早就抬起来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去喝茶。 朋友无奈之下，代替我去了，还被博士一通臭骂。 就这样，他们在茶社里坐了两个小时，聊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最终，聊到了关键点上。 博士对朋友说：“他在美国时结识了他的师妹，也是一位博士。 他们在一起学习一起喝茶一起工作，非常的默契。 可是，他要回国报效祖国。 而他师妹却要留下，因为她的父母都是美籍华人，她是二代美国人。 他们的三观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博士回国了，师妹仍然在美国。” 朋友说：“这就是你天天跑来喝茶的原因吗？你是因为心里郁闷吗？” 博士说：“也不全是这样，我想和国内的朋友聊天，主要是想知道大家都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 朋友说：“那你的师妹现在怎么样了？” 博士说：“听说她也回国了，已经来找我了？” 朋友说：“那不是太好了吗？你们又可以在一起工作学习喝茶了？” 博士叹口气说：“我来找我是因为她要结婚了，给我发喜贴，而我不想接受这个喜贴。” 朋友说：“你打电话直接告诉她不就成了？这么逃避现实能解决问题吗？” 博士说：“她的性格我了解，她是一定要我参加她的婚礼的，她想证明她是正确的！她选的新郎比我优秀！ 她要让我眼见为实！” 两人正说着，猛地博士发现茶社的外面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他马上停止了谈话，此时，茶社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朋友和博士一同走出茶社，博士来到车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朋友说：“你先坐到车里等我，我回去签一下字就来。” 朋友没有上他的汽车，而是决定自己走回去。 没想到，冷风一吹，才想起把围巾放到了椅子上，就回去取。 刚走到茶社门口，就看到博士对一位气质高雅的女士说：“刚才那个女的，你肯定是见了吧，特烦人！” 朋友侧着身子听他如何说自己烦人。 “不会吧，你们一定是经常来这里喝茶的？” 那位女士从精致的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贴子，微笑着说：“我下个星期天结婚，这是请帖，你可以随意带一位女宾陪同，我非常欢迎。” 博士有些沉默，他低下头，停了一下说：“确实，总有一些人粘着我，有的为了催款，有的为了签单，你不觉得做为绅士也挺不容易的啊。 这个请帖，我不想接，我不愿意看到你和别的男人结婚。 虽然，我没有这个权利。” 那位女士收回了请贴装回包里，冷若冰霜地说：“如果你真的是一位绅士的话，我希望你能真诚的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再见。” 路边站的一位男士，个子笔挺，面容英俊，为她拉开了车门。 我那位朋友赶紧钻进灌木的后面，看到博士目送那位女士离开，然后，到处找她，给她打电话。 朋友给他回了一个短信：话剧演完了，回家睡觉吧。 当天晚上，朋友就给我打电话，讲述了这一切，我听后哈哈大笑。 朋友说：“亏你能笑得出来！” 我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各位也算是开开眼界吧。” 第19章 游泳池的大饼梦 网上有名言是：网友的话要算数，母猪都能爬上树。 其实，网友还不算太会骗，真正会骗的要数那些无良的开发商，画大饼的本事真是超能。 我的闺密是一个非常感性的小女人，她买任何东西都不看重内在功能，只要是外表好看，华丽，时尚，她就毫不犹豫地花钱去购买。 包括房子。 那一年，我和她去某个地方游玩，刚走到风景区门口，就碰到一个发传单的小伙子，他冲着闺密就跑来了。 “啊呀，姐，你来看看这套房子，又便宜又好，全市找不出第二家来！” 小伙子把画着精美图片的传单递过来，说：“买房还带送游泳池的。” “什么？我们也没那么多钱！” 我一听要送游泳池，看必价钱大的吓死人，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里有钱买这种房子！ 闺密倒是一听送游泳池，来了精神。 本来都准备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她问：“是不是公用的游泳池啊？” 肯定不可能每家送一个，那还了得！ “啊呀，姐，你可真是聪明人！” 小伙子顺便拍拍闺密的马屁，笑逐颜开地说：“虽说是整个小区公用的游泳池，但是，姐，今天来得早，可以挑房，你看！这个，” 小伙子指着其中的一套房子说：“这套房子的阳台正好在游泳池的上面，不如你们到售楼部来坐一坐，喝口水，歇一歇。里面楼盘的模型，你们一边休息一边听我讲解。 买不买都没有关系的。” 闺密被他说动了，她此刻正穿着高跟鞋，脚疼得要命。 我们来到了售楼部，小伙子往精致的楼盘模型面前一站，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一一做着介绍。 “这是本市价格最便宜的带游泳池的楼盘了，你看，这一排正好可以看到游泳池。 想想看，工作一天的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往阳台上一站，便可以尽揽游泳池里嬉戏的风光。 那里有美女，也有帅哥，有白领也有土豪。 而且，水温还是在26度左右，如泡澡一样舒服惬意。”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走过来问小伙子：“你刚说的都会实现吗？不要是画饼充饥？到时候什么也没有啊。” 小伙子信誓旦旦地说：“怎么可能呢？我们是什么楼盘？是实力？开什么玩笑？竟然敢质疑我们的品质和名誉？” 还真是巧了，那位男士我们还认识，我们叫他老王，当时也只有三十五岁左右。 老王是一位钻石王老五，销售员的一席话引起了他的浮想连连。 啊，往阳台上一站，底下全是穿着泳装的美女，在水中嬉闹，而他也可以穿上游泳裤头，跳进清凉的池中，与这些美女尽情地聊天、畅游、故事进行中…… 他想得太多了，以致于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闺密，像是一场风险的故事已如孔雀开屏一样，展开了绚丽的翅膀。 哇，真美啊。 小伙子见状赶紧催单：“先生，现在这样位置的楼子不多，不如你赶紧先订下一套，还有，那位姐，你也可以先付一些订金，我把你们可以安排在同一栋楼的同一层的同一朝向，怎么样呢？” 闺密没有什么兴奋的表情，她冷静地问：“那个游泳池有多大面积？可以容纳多少人？” 小伙子说：“至少可以容纳二十多位先生和十多位女士。” 老王点点头，不由分说，直接就把订金交了，还对闺密说，如果你没带钱的话，他可以帮着付一下，没关系的，大家都是熟人。 我的闺密有些犹豫不决，我劝她不要买这种华而不实的房子，什么游泳池，全部是概念炒作。 一年能游几次泳？是主要问题吗？ 但闺密还是架不住游泳池的诱惑，自己交了订金。 因为小伙子说，订金可以随时退掉。 其实，这些都是套路。 在苦苦的期盼中，老王和闺密终于都拿到了新房的钥匙。 闺密高兴地叫上我，我们来到她的新居。 恰逢天气酷热，游泳池里蓄满了诱人的碧波。 站在阳台上朝下望去，果然有几个人泡在水里，但令人失望的是，全是大老爷们和小屁孩儿，没有一个漂亮的妙龄女子。 而闺密一转头，却看到了隔壁老王，他也正纳闷地愁眉不展。 或许是由于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吧？ 老王以身作则，率先穿上游泳裤头，对闺密说：“嗨，下楼游泳去啊。” 闺密没有应答，老王已经一溜烟地跑下楼，来到游泳池边上。 仔细一瞧，全是他大爷款的，不免十分扫兴。 正想下到池中泡上一会儿，不经意间却看到楼上闺密注视的眼光。 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老王向后退了两步，一个鱼跃飞入池中。 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和掌声，也没有美女的笑靥，而是坚硬的地砖。 老王被撞的头昏眼花，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赶快上岸，小心淹死。 可是，他非常轻而易举地着陆了，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而那游泳池的水才到他的大腿根上，连肚脐眼都露在了外头。 周围的人们一阵哄堂大笑，就像楼上的闺密也笑得差点岔气。 在这群边笑边往自身搓上一把的大爷们的身旁，很快就荡漾出一圈子皮肤上搓落下来的污垢。 他们密密麻麻地向老王这边扩散开来。 老王还是有点儿洁癖的人，他忽然想起刚才似乎不小心还喝一口游泳池里的水，胃里不禁一阵抽搐。 他大声且愤怒地责问那些大爷们：“这里是小区的游泳池，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搓澡？” 乐呵呵的大爷们正看热闹看的心花怒放的，看到他气的那个样子，更加开心了：“这也算是游泳池吗？不到一米深？不泡澡还能咋样？ 再说了，水温26度，身上的污垢不用搓，自动就泡掉了。 你刚才还游泳呢，是不是把脑袋撞到地面上了？哈哈哈” 闺密在楼上看得真切，她哼了一声返回屋里，从此再也没有去阳台看过游泳池。 后来，游泳池里的水脏了，也没有人来换，越来越黑，就成了一个水塘。 过了没到一年，有人提议，把游泳池改成荷花塘好了。 就填上些黑泥种了五、六朵荷花。 又过了小半年，荷花被人摘光了，有人投拆说里面太招苍蝇蚊子，就干脆把荷塘给填实算了。 就这样，游泳池再也看不见原来的模样，现在改成花坛，花坛里也没有什么花，只是一堆高高的馒头似的土。 老王对闺密说：“咱们都上了这个游泳池的当了，现在从阳台上看下去就是一座土坟。” 闺密笑了笑，没有理老王，表情很淡定。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第20章 无事正是本事 常年呆在山里，挖野菜、打山泉水、捡柴禾、读书、写小说，有时也会感到寂静的过头。 许多人都劝说我，不如找个事情干干。 于是，我到处找事干，只有一家宾馆招保洁员，我去应聘，人家不要，理由是不适合。 他们只招不超过三十岁的年青人。 因为要考虑到入住客人的感受，年纪超过三十岁会让尊贵的宾客看了不舒服。 没办法，我只能闲下来码字，还是一条咸鱼，写的小说很用心很费力，但读者极少，表示太累，看不下去。 我只能改变文风，让自己和大家都轻松一点儿。 这天，正在构思如何写爽文，忽听有人自言自语: “我问青山何时老？青山问我何时闲？” “我问流水为何响？流水问我为何烦？” “这是谁说的啊？” 我看到一位清瘦的老者，便向他请教。 他摇摇头，径直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 此段问答，不知源于何处，却颇有禅意，耐人寻味。 生活当中，处处是忙碌的身影。 谁能真正地放手、放下；看透、看开；超越、超脱呢？ 穷人难，富人更难。 平民难，权贵更难。 愚夫难，智者更难。 所谓：有事容易无事难，好事不如无事闲。 要想心头无事总是闲，没有拨云扫雾的巨手，没有烛破世机的法眼，没有千钧不移的铁心，那是万劫也做不到的。 当年德山搬出《青龙疏钞》，一把火烧掉，他朗声说道： “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 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 如同庄子所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一切的形式都是执著，是障碍，是尘垢。 灵山会上，释尊拈花，迦叶微笑，禅宗心印，以此直传。 自性自现，非是要等待佛陀来现。 如马祖所言：“了心及境界，妄想即不生；妄想即不生，即是无生法忍；本有今有，不假修道坐禅；不修不坐，即是如来清静禅。” 清静之禅，即是无事。 我们不可错以为自己对他人能负起什么责任，那是自欺与欺人之念。 佛陀曾说：“对于众生，我不能替代他们受罪，也不能替代他们修行，更不能替代他们解脱。 我唯一能做的是把自己的解脱之道，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走出来，直到涅磐的彼岸。” 若能无事，安于本分，随缘度日，不假妄求，心如虚空，即是莫大的本事。 莲池大师在《云栖法汇》有言： 千里烧香，不如宴坐家堂念佛。 供奉邪师，不如孝顺父母。 广交魔友，不如独身清净。 寄库来生，不如现在作福。 许愿保禳，不如悔过自新。 习学外道文书，不如一字不识念佛。 无知妄谈禅理，不如老实持戒。 希求妖鬼灵通，不如正信因果。 以要言之，端心灭恶，如是念佛，号曰善人。 摄心除散，如是念佛，号曰贤人。 悟心断惑，如是念佛，号曰圣人。 若能连佛也不必念，心无所住，号曰真人。 那位远去的老者，会不会是已经得道的真人？ 第21章 媒人难当 现在每家每户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关起门来，都当太子公主般的宠爱。 要啥给啥，说啥是啥。 上面六个伺候下面一个，真是惯得没有一点儿人形。 到了一定的年龄，要找对象，那可难了去了。 许多朋友都跟我下单派活儿，如果能给他们家的孩子找到合适的对象，绝对不会亏待我这个媒婆的。 我当时还客气地直摆手，说啥亏待优待的，不就是当媒婆嘛，只要条件要求不是太高，就没有啥难的。 起初，我真的还以为是把手头上现成的男男女女，无非来个排列组合，我在其中也就是穿针引线，传情带话，几番回合下来，撮合成三五对那是没有问题的。 实际上，问题大了。 事非经过不知难啊。 先是公司里长得最漂亮的张小姐来找我，她年近三十，很会打扮，看上去也就仿佛大概只有二十三四的样子。 并且，我还看出来研发部的有几个硕士都对她有点儿“意思”。 所以，没等张小姐说完，我就立即满口答应下来。 我当时暗自思忖着：那些年青的研究生工资都不低，人品也没得说，五官端正，身材中等。 相信张小姐一定是看中了其中的某一位才找我来牵线搭桥的。 看来，此次业余媒婆初战很有可能要告捷。 谁知，那个张小姐并没有点出她的意中人，她轻启朱唇，向我披露了她所谓的“三要四不管”的条件。 吓得我不仅对素来温文尔雅的张小姐刮目相看，而且，后背还生出了许多的白毛汗。 “一要有房，必须是商品房，一百平方米以上，本市三环以内的； 二要有车，必须是进口车，三十万以上，使用年限两年以内； 三要有钱，必须是定期存款一百万以上。 四不管是：一不管他有无离婚，现在没离，将来可以再离； 二不管他有无子女，没有更好，有的话我就不必受生孩子之苦； 三不管他的职业和工作单位，不论是造导弹还是卖土鸡蛋的，只要有钱就是好汉； 四不管他在外面花不花心，只要拿到结婚证，就算以后离了，也可以分一半财产。 我的条件不高吧。” 我怔了怔，问张小姐：“那，那你看咱们公司的研发部的那个……” 没等我说完，张小姐翻了一下眼白，说：“穷书生能成什么气候？不要！” 说完，她发现我有点儿不太高兴，就悄悄地在我耳边说：“我给你提成！ 他要能给我一百万现金，事成后，我给你一万块。怎么样？” 这一万块钱实在是难赚啊，我上哪儿去找符合张小姐条件的男人？ 何况，人家给她一百万，她才给我一万？这么抠门！ 何况，哪个男人疯了给他一百万？ 打这以后，我就不敢再给漂亮的小姐做媒婆了，也总是躲着她们这些公主们。 东方不亮西方亮。 研发部那些单身男士却跑来找我当媒婆了。 我马上向他们说明：“先把条件开出来再说，不要让我白跑腿。” 他们嘿嘿一笑，说：“简单，只要长得漂亮就成。” 我差点儿背过气去，他们怎么知道漂亮女孩子都想嫁什么人。 但我忽然又想到，他们研发部不是新来了三个女硕士吗？ 人长得还过得去，只是有些不太注意穿着打扮，看起来有些土里土气的。 反正他们大家都是搞科研的，又不在乎外表，说不定他们之间已经有点儿什么意思，才跑来找我的…… 还没等我开口，其中一个长得较酷的男孩子补充说道：“还有一条，学历一定要比我们低，绝对不能是学理工科的，像咱们研发部新来的那三个女呆子，傻了巴叽的，怎么拿得出手？” 我真是无言了。 城里人难说话，农村人应该好一点儿吧，其实，也未必。 某某村里有一个村民，年纪不大，长得还行，老实巴焦的，他的老婆跟外村的一个男的跑了。 他撵到外村找那个男的，结果又被那个男的打了。 两人就闹离婚，那女的说只要他肯离婚，她就每个月给每个娃三百块钱生活费，当时他们还有三个男娃。 但自从离婚后，没见过她给过一分钱，她当时就是骗他赶紧离婚。 我看他确实挺可怜的，就七拐八弯地给他介绍了一个未婚女青年，那个女的并不嫌弃他穷，也不在意他有三个男娃。 两人就见面了，男的问女的：“你生辰八字是啥？” 女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男的说：“你是几年几月几日几时出生的？” 女的说：“我是抱来的，不是我现在这个妈生的，鬼才知道我啥年啥月啥日啥时出生的，你问这个干啥？ 咱们不是在相亲吗？我又不算命！” 男的说：“我上回为啥离婚？就是命相里不合！” 女的说：“那咋样的才合？” 男的说：“跟你说你也听不懂，你这个来路不正的没法弄……” 女的恼火了：“谁来路不正了？我把你咋滴了？你自己有问题还怪别人命不合！ 村里人都告诉我了，你身体有毛病，那个啥，啥，你三个男娃是不是你的你也不去医院鉴定下？！” 男的气晕了，说：“相不成亲，你骂我干啥？ 我身体哪里有毛病了？我三个男娃咋就不是我亲生的？ 你不是没结过婚吗？你咋好像啥都懂哩？”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回头对我说：“那人就是神精病！你把这号人介绍给我，你真是的！ 我也没得罪你！你可真成！ 哼！” 我一下子莫名其妙地就得罪两人。 后来，又转过头来，给城里的熟人介绍对象，两个都是独生子，家里都供成了祖宗。 刚开始，他们还在一起吃啊玩啊，到处旅游啊，相处得不错，眼看着有些眉目了。 我还有些小得意，说不定这一对就能成！ 谁知道，到了要定亲的节骨眼上，女方家忽然提出要和男方家一起去港澳旅游，为了加深一下了解，增进一下友情。 男方家说：“可以去啊，但费用是aa制。” 女方家不高兴了，说：“去一趟才花多少钱，现在还没过门呢就算计这么清，将来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后来，男方家妥协了一小步，说：“只出女孩子一个人的费用，她爸妈还是自己掏腰包。 我们只娶媳妇一个人，又不是娶他们全家！” 这下子，女方父母不干了，说：“还没结婚呢，就不打算管老人了，将来过了门，还要断绝关系不成？” 一来二去的，旅游泡汤了，相亲也完蛋了。 他们都跑来找我的麻烦，男方说：“你都介绍的啥人？ 光想沾便宜！ 几千块钱的便宜都不放过！小市民！” 女方说：“那男的就是一个没用的妈宝男，一点正主意没有，他妈说啥就啥，几千块钱的事情都定不下来！ 他们家小气巴拉的，小门小户的，啥玩意儿！” 我听后，只能对他们说：“算了，各找各妈，关灯拔蜡。” 第22章 这里信号不太好 我们住的偏僻山区，经常出现手机信号不稳定的情况，有时莫名其妙地就断线了，过上一会儿，又有信号了。 有一天，我到山上转悠，碰到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士，她一路慢吞吞地走，一路在打电话。 声音奇大无比，内容也极其可笑，说话内容大致如下： “——歪？歪！我这里信号不太好哇，达灵，没关系滴，你接着说，我听着呢，哈哈。 嗯？真有趣，是这样吗？你可真坏，净说些八卦，人家才不要听呢。 歪？我听说呢，你说。 下周你出差？把我带上好不好？ 我又不是宠物，有什么不能随身携带的嘛。 不好，很不好。就去，就去嘛。 啊？你是去美国呀，那我也去。我会外语呀，达灵。 反正，我不能看不到你，就去就去偏去去去去。 那好吧，不过你走前得给我买衣服。 嗯，那我不管。人家才不要你的钱呢。嘿嘿，你把卡给我就好了呗，你可真傻啊。 谁说的？我才不是那样的人！胡说八道！我这个最不爱钱！ 好吧，五万就五万了，我省点花，明天去你那里取卡，白白。” 挂掉这个电话，那位女士又换了一个号码开始打。 “——歪？歪？ 这是什么破信号啊！ 我在哪儿？我能在哪儿！ 老娘还不是为了给你省钱，你说吃米饭还是吃米线？ 你个死鬼七点钟一定给老娘滚回家！ 冰箱里的肉都快坏了，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啊？你咋不早说！ 老娘警告你，你少跟那个阿云废话，上个月的管理费还是借我的，妈滴，比老娘还混滴惨，她老公跑路了。 怕什么怕？我打过去，又不叫你出电话费。 等下！ 歪？歪！你听见没？ 这事你别管，我找朋友报销，啊呀，女滴！ 行了吧，看你唠叨的，老娘你还不知道啊，好，再见！” 她挂了电话，无所事事地走到我身旁，盯着我打水。 我没有搭理她，她无聊地转悠着，正准备离开，她的手机又响了。 “歪？歪？ 哈喽，阿红啊，我当是谁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啊？嗯，这样啊，哈，嗯，我还正要告诉你呢，我要出国啦，不是，是出差，不对不对，再猜，还不对，你往高级一点的猜嘛。 嗯，这回猜对了，对，再猜城市，不对，再猜，啊，不对不对。 告诉你吧，是纽约！ 我们除了去纽约还要去日本和法国。 我真的是不想去啊，太累人了！ 没办法的事，下个月才回国。 他怎么能知道这个？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讲啊！ 没有问题滴！ 千万身价以下的，我怎么会介绍给你呢？ 放心啦！ 别傻啦，你不要担心那么多啊，关键得听话。 歪？这里信号不太好。 有钱有个鬼用啊？又不给你花上一毛！ 像这样的铁公鸡，赶紧抛！不要再套牢了！ 什么办法？有哇！ 一哭二闹三上吊，好了，看你那笨脑袋也就是个穷命。 下次见面再教你几招。 ok，回见。” 这时，走过来一位打水的老汉，他笑眯眯地问：“你累不累啊，打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那个时尚的女士瞅老汉是农民的打扮，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老汉自言自语地说：“你打得不累，我听的都累了。” 时尚女士鼻孔一哼，扭着沉重的屁股颠颠地准备走开。 此时，电话又响了。 “歪？歪，我不已经跟你说过了，千万别说我还在国内，千万别说我认识某某，你脑子进水了吗？ 啊，那笔钱我早就给他打过去了，怎么了？没有啊，那就不清楚了。 什么？要查封我的房产？！ 凭什么！我拒不执行！ 法院贴封条了？真的吗？ 哪一套？ 你听谁说的？ 混蛋！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白脸！ 老娘在他身上花掉多少钱！他拿老娘的钱做生意没有一个不赔的！ 啊？是故意赔？ 你怎么知道的？确切吗？ 那个狐狸精叫什么？住在哪里？老娘马上就弄死她！ 歪？歪，信号没有了……” 那个时尚女士关掉电话，脸色也大变，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她急火火地向山下赶去。 在我旁边等待打水的老大爷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劲地笑。 我问他：“你笑啥？” 大爷说：“这里信号不好，城里人就是会玩。” 我们都笑了。 有时，我会在锻炼身体的那个地方，听到有人在打电话说：“我们这里信号不好，嗯，我昨天刚刚签订了一个亿的合同，和某某富豪共进晚餐。” 又在楼下听到有人一边在地里挖野菜，一边打电话说：“我手下有七个公司，其中一个是搞石油的，最少得投入几个亿，还得有关系，否则，连门都没有。 嗯，我们这里信号不太好，我给你打过去就好了。 一般来说，没有鲍鱼我是吃不下饭的。” 那个野菜在市场上卖一元一公斤。 也许，人家是为了体验穷人的生活才如此这般吧。 也许，我们真是步入了小康社会。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戏如人生，笑笑而已。 第23章 处理旧货 对于过去的大多数中国人而言，往家里拿东西比往外扔东西更令人接受，更乐意接受，而且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要不咱们国人怎么能拥有一个通用的绰号叫“大家拿”。 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人人都是大家拿。 但时代不同了，风水轮流转，现在又流行起“大家扔”了。 美其名曰：断舍离！ 其实，家里的东西有相当一部分是在活着的时候用不上，死了的时候带不走，就是放在那里落灰，占地方。 而我们不能断掉这个占有的欲望，就一直被这些无用的东西占有着有限的空间。 我常常扫视自己的蜗居，巴掌大的一丁点儿，却是挤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知道啥时候买回来的。 每逢周六周天，我就甩开膀子，准备大扔一通。 先是收拾家里的破烂，打包成捆，扔到楼底下的垃圾箱旁边。 那里有捡破烂的老太太，天天来捡，捡了以后，拿到废品收购站换些零钱花花。 我总是挥汗如雨的大干家务，把屋里的所有拐角旮旯全部清理干净，不留死角。 顺便也把躲藏在那里的废物巴拉出来，清理掉，这样，灰尘也抹掉了，东西又少了一件，心中非常的愉快。 经过一段时间的清理，这里本来最脏乱差的床底下如今也“一尘不染”了，本来堆积如山的卫生间和厨房有了“定岗定位”，本来纸片飞扬的书架电脑台和桌面成了“寸草不留”。 我先后扔掉了录音机、电风扇、吹风机、煤气灶、手机、电话机、电脑等等。 衣服和鞋子更不用说，曾经扔过八个麻袋，送过六个麻袋。 家里人看到我这个样子，气得不行，认为我很败家！ 他们总是连一块抹布也舍不得扔掉，一直留着，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有一次，把我说急了，我就反驳道：“世上哪有一件东西属于你？ 就算是这条命，到时候也是该舍也得舍！ 人一口气上不来，连一根线也带不走！ 现在这么不舍得这不舍那，到死的那天，何苦痛苦！ 又是何其无奈！ 不如早舍早好，反正，破烂放上一万年还是破烂！” 不管他们赞同不赞同我的想法，我依然照样地扔掉没用的东西！ 我的家虽然房间很小，但家居简明扼要，绝不会乱买乱摆。 凡是不要的东西、过于陈旧的东西、看着难受的东西，统统清理出门户。 其中，还有用的，送给捡破烂的。还能用的，送给需要的人。 实在没有利用价值的，就扔进垃圾堆。 当然，前题是不会没事就买买买，买的时候就要慎重考虑，不会冲动购物。 偶尔得闲，环视家里的摆设，不禁自鸣得意。 啊，家中没有废物，如同脸上没有粉刺，成熟的标志啊。 但这样的得意也没多长时间，我就发现世上还有比我更绝的人！ 上个星期，我到一位朋友家做客。 她在路上不停地给我打电话，我想她是不是临时要出差还是家里出急事了？ 于是，我赶紧叫了一辆滴滴，就跑到她家去了。 谁知道，她正在忙着搬家，楼底下摊了一大堆的东西。 她见到我说：“这些东西，我全部都不要了，你喜欢哪个就拿走，不要客气！” 我很奇怪地问她：“你新家有家具吗？是不是重新买了一套新的？” 她说：“新家除了一张单人床以外，什么也没有！” 我就更加不能理解了：“那是不想过日子了？” 她说：“为了让空间更加大一些，她决定只留下一张八十公分宽的单人木床。 这叫断舍离，你懂吗？” 我差点儿笑岔气了，十年前我就开始扔东西了。 两人正说话间，她男朋友急火火地跑过来，说：“怎么你搬家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 她对男朋友说：“我只留一张单人床，其他的全都不要，你要是要的话，可以随便拿走。” 她男朋友惊讶地盯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说：“啊，你是不是打算搬到我那里住啊？不过，这事我得跟我爸妈说一声，必竟，房子是他们掏钱买下的。” 我那个朋友笑道：“你理解错了！ 我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你那里住！ 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走了？我难道不是你正牌男朋友吗？” 他认真的说着，脸颊还泛起了红晕。 我偷偷地笑了，还正牌男朋友，难道说还有贴牌男朋友吗？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我现在不需要男朋友了，不管是什么牌子的。” 此时，过来了一辆小型货拉拉，拉着那张单人小木床，问我朋友说：“走不走？” “走。” 朋友对我说：“这些东西你要吗？如果要，你就留下挑。如果不要，就跟我一起去新家看看。” “那我呢？” 她原来的男朋友问。 “你可以回家问候你的爸妈大人了，他们待你不薄。” 我想了想，说：“我一件不要，跟你去新房子看看吧。” 于是，我们就坐上货拉拉，对她前男朋友挥挥手，白白。 司机旁边坐着两个女的，驾驶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司机问：“刚才那堆东西，你真的不要了吗？” “当然，你想要吗？” “当然，你允许我拉走吗？” “当然，随便你了。” 这么说着，司机竟然掉头又回来了。 可惜，动手晚了，正有一帮子大爷大妈玩命地往家里捡啊拾啊抬啊，干得热火朝天的！ “那个女的真是傻了巴叽的，这么好的东西都扔掉了，他父母真不知道怎么教育的！” “也许家里有钱呗！” “有个死鬼钱！有钱人能住在我们小区吗？我看就是脑子有问题！” 没等货拉拉的司机跳下车，那一大堆的东西全部给小区的爷爷奶奶们捡光抬净了。 看到这个女孩连货车又掉头回来了，他们心虚地加紧抱起东西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还念叨：“我们这可不是偷啊，是你自己扔掉不要的啊！妈呀，她怎么又回来了？” “他婶子，你的鞋都跑掉了一只！” “顾不了那么多了，怕那个女子反悔！” “你们不要跑了！这些东西我全都不要！我不是来拿东西的！” 我朋友在她们身后喊着，她还担心这些大爷大妈摔一跟头，出什么事。 “鬼才信你！不要你还跑回来干吗？肯定是后悔了！” “快跑吧，她大婶子！别听她的！” …… 真是大千世界，热闹的事情可真多啊。 第24章 请你吃太极十八式 有人说：广东人什么都敢吃，什么都能吃。 这话是不假的。 我刚来广州的时候，确实吓了一大跳。 看到广东人连老鼠蟑螂都能下得去口，真是大跌眼镜啊。 有一天，我在跟着一位老师父学习太极拳。 老师父看我没有什么基础，就叫我先把那几个动作的名称死记硬背下来。 也就是太极十八式。 我每天拿着小纸条，一边练习站桩，一边背这十八式： 旭日东升、金星落地、丹凤朝阳、喜鹊登枝、玉带拦腰、灵珠降世、芙蓉出水、珠光飘荡、麻姑献寿、鲤鱼翻身、嫦娥奔月、紫雁侧翼、行步穿珠、魁星高照、飞鹰展翅、凤凰旋转、龙女亮珠，珠江摩顶。 正背着，忽然走来一位邻居，他乐哈哈地对我说：“你在背哪家酒楼的菜牌啊？” 我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太极拳跟酒楼的菜有关系吗？ 邻居看我呆呆的样子，就说：“你们北方人一定是没有吃过的啦。” 我仍然没有说话，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时，邻居说：“你刚才背的那个就是菜名，估计你也是没有吃过的啦，不如，改天我请你去吃太极十八式。” “啊？” 我张大了嘴巴，太极十八式还能吃啊？ 邻居解释说：“你看这个旭日东升，就是蒸肉饼，粉红粉红的，圆圆的，下面平铺一层生菜叶子，如同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样子。 玉带拦腰的那个玉带，就是叫带子的海鲜去了壳剥下的白肉，腰嘛就是腰果啦，放在一起炒一下，还要加些红萝卜丁，调剂一下颜色啦。 灵珠降世就是节瓜酿咸蛋黄，芙蓉出水就是芙蓉鸡片加点老汤，……” 我打断他的吹嘘，说：“哪个酒楼会弄这些无聊的东西？” 邻居说：“怎么？你不信啊？这太极十八式都是整围标价的，2888元，一共十八道菜，讨个好彩头啦！” “又在吹死牛啦！死鬼！” 邻居他老婆左拧右拧地走过来，就要拎他的耳朵。 她看到我后，脸上又堆起笑容来，说：“我老公那可是个吃货！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没有不吃的。” “老婆，你这话是大实话喽。” 邻居马上很受用地点点头。 邻居他老婆紧接着又说：“不过呢，我老公可是杀生的主儿，在他年青的时候，大约三十多岁那会儿，几乎杀过一切经手的动物啊。 我平时就常常咒他没有好下场的啦，你看，他现在果然就得了萎缩性胃炎，马上就要胃溃疡啦，真是现世报啊。” “老婆你瞎说八道些什么啦？” 邻居很不高兴地推了他老婆一把。 “啊哟，你推我做什么哟！” 他老婆叫起来，更加大声地揭发他：“我老公他杀过鸡、鸭子、鹅、羊、狗、猫、鸟、乌龟、麻雀、鸽子、兔子，还有啊，蚂蚁蟑螂老鼠我就不想说的啦，太恶心啦！” “不要听他乱讲，我是有爱心的啦，不会乱杀动物！” 邻居对我摆摆手，示意他老婆闭嘴。 他老婆越加地来劲了：“我哪里乱讲！ 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在当时都是买回来当宠物养的，哪里是当肉吃的嘛。 我老公的可恨之处就在于这里啦！ 他总让我们全家都喜欢上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和那些小狗小猫培养出深厚的感情，然后呢，再一一把它们杀掉，丢进大铁锅子里吃肉啊。” “纯粹是胡说八道啦！” “我哪里胡说八道啊！ 我记得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花猫，从出生后的第三天就跟我睡，我天天抱着她，她是极力地讨好我们全家人，坐我们的大腿上，无限幸福知足地看着我们。 过了两年，她长成了一只大花猫，可是我老公却要把她杀了改善伙食！ 我当时知道后，嚎啕大哭，跟你这么说吧，就算是我老公死了，我就不会这样的难受！ 我真的是爱死这只猫了！ 后来，我老公把这只猫做成了一道菜！ 为这件事，我三个月没和他讲一句话！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和他闹离婚了！ 他简直就不是人！” “你太过份了啊！” 邻居的脸色发青，马上就要动手的样子。 “好啦，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我准备开溜，不想看到他们两口子打起来。 “你不要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邻居他老婆拉住我，仍然喋喋不休地讲：“我跟你说啊，我老公不仅喜欢乱杀一气，更是乱吃一气啊！ 他吃过树上叫的蝉、吐丝的蚕、蚯蚓、蟋蟀等等吧，他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用大火油炸，再配上老酒，吃得有滋有味的，我就在一边，鄙视地盯着他的所作所为。” “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聊！” 邻居恶狠狠地瞅着他老婆，准备走人。 “我跟你说啊，我老公把该杀的都杀光了，反而有些无聊，他有一天看到鱼缸里的金鱼，于是就有了新的吃法。” “我吃金鱼了吗？家里金鱼不是好好的吗？” 邻居走了两步又返回来，顶了他老婆一句。 “对，金鱼是没有吃，那是为什么？因为我不叫你吃，如果你把金鱼也吃了，不如把我也吃了算了。” “你能吃吗？你的肉那么粗！” “什么？我看你是不想过的吧！” “你不要到处乱讲我的坏话！” “我哪里是乱讲，是不是你说的，动物就是被人杀来吃肉的！要不然养活他们做什么？ 它们又不能为社会创造财富，只能白白地浪费粮食。 就算你暂时不杀它，它们也是自然地老死的，不如把它们的皮和肉贡献出来，也算主人没有白养活它们。” “我哪里说错了？” “你没有错，你为什么得了现世报？ 你为什么总是犯胃病，浑身像缩了水抽了线的老棉布。 一痛起来就像九节虾，弯得不能再弯。” 邻居老婆说个没完，最后总结道：“你个老死鬼！活该成现这样！还有脸到处吹牛！” 邻居临走前还对我说：“别听她胡扯八道！回头我请你去吃太极十八式！” 我说：“我不去！” 邻居老婆说：“他有钱吗？2888元一套！” 邻居笑了笑，说：“把你叫上一起去吃，不就有人买单了？” 邻居老婆骂道：“吃你个老死鬼！ 家里动物都叫你吃光了！” 第25章 大居士原来是女博士 我原来认识一位女博士，她做事向来讲究认真二字。 某天，公司领导与一家大客户谈判，老总叫女博士也参加，给公司撑点儿面子。 老总说：“估计明年我们公司产品占市场份额的三成以上。届时利润额将达到两个亿以上。” 女博士立即纠正道：“市场份额是32.89%。而利润是一亿八千九百万左右。” 老总最后说：“总之，我们公司的未来是光明的，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女博士最后纠正道：“这是在排除物价上涨因素和其他政策不稳定因素的理想状态下。” 半个月后，大客户和公司的竞争对手谈判成功。 女博士被宣布解除劳务合同。 还有一件事，也说明女博士确实做事认真。 她喜欢凡事都先做个计划。 眼看人就快四十岁了，她计划生一个孩子。 酝酿了小半年，女博士决定把这个计划告诉她老公。 她老公听后很高兴，说：“很好啊，我同意。” 可是，老公一直等到半夜三更，女博士也没有走进他的卧室。 她老公不耐烦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 女博士回答：“我正在研究《如何生一个聪明美丽的孩子》这本书，你先睡吧。” 她老公没好气地说：“你不睡觉怎么生孩子呢？” 女博士回答说：“不做好计划怎么能随便施工呢？” 她老公气呼呼地睡着了，女博士终于完成了计划书的制订。 从次日起正式实施。 根据计划要求： 第一步，女博士应先到医院体检。 结果很快出来了：年龄偏大，身体各方面不宜生育。 回来后，女博士把厚厚的计划书扔进垃圾箱。 从此，女博士一见到小孩子就要小声嘟囔：中国人这么多，那些做父母的当初也不计划计划。 这个女博士后来进了高校当了老师，教授古典文学。 有一天，她猛地指向课堂里打盹的学生，提问：“请说出唐宋八大家的名和字。” 如果说不上来，她就在本子上记下那位同学的名字，警告说要在学分里扣。 但她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高度近视，记不住这些同学的面孔。 某天，她又指着那位同学提问：“请说出晏殊的时代背景和他的代表作。” 那位同学一时想不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似曾相似燕归来。” 全场哄笑。 女博士又问：“柳永又名什么？” 那个同学歪着头想啊想，说：“好像是三变。” 说完，就傻笑了几下。 “叫三笑吧？” 女博士讥讽他一句。 没想到那位同学竟然说：“老师，三笑是唐伯虎的别名。” 这下子全班同学笑倒了一片，课也没法上了。 …… 后来，听说这位女博士在大学也呆不住了，只能又跑到社会上找工作。 人家看了她的简历以后认为很了不得，非得老板亲自面试不可。 她当时应聘是一家大型房地产企业，老板还是个圈子里的名人。 老板让行政总监把她带到总裁室，推门进去后，里面却坐着一位白衣白裤一身的中式打扮的老头儿。 女博士左看右看，还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 老头儿右手执一把折扇，左手打开立柜空调，他就站在空调口上吹着冷气。 见到女博士进门，老头儿把折扇一合，慢吞吞地说：“你是西北人吧？” “啊？你怎么知道？” 女博士很吃惊，难道说他能掐会算？ 老头儿说：“西北属土，你的血型和属相是什么？” 女博士马上说：“我是来面试的，不是来相面的，我要见老板，你是什么人？打太极拳打晕头了吧？” 老头儿笑笑说：“实话告诉你，我就是老板，你难道没有在电视里见过我吗？” 女博士说：“可是，电视的那个老板比你年青许多啊，你也太老了吧。” 老板面有不悦，说：“你是属虎的，我也是属虎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女博士反驳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公虎和母虎。咱俩一公一母，并不会打起来。” 老板听后，显得很尴尬，他说：“我给你一组数字，你给翻译一下。” 说着，把一张a4纸推到女博士面前。 女博士拿眼神微微一扫，笑道：“这有什么难的？ 16444，是一路死死死。” 老板气坏了，哼了一声说：“这是多拉发发发。” 女博士冷笑道：“原来堂堂的大型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竟然喜欢玩小朋友的游戏。那我可以告诉我一大串。 720520，亲爱的，我爱你！ 770880，亲亲你，抱抱你！ 1314520，一生一世我爱你！ 7758258，亲亲我吧，爱我吧！ 5845201314，我发誓我爱你一生一世。” 老板正色告诉她：“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暗示我，我是不会被迷惑的！” 女博士抓起桌上的简历就起身，对老板说：“再见，你的脑袋实在有点儿迷惑！” ……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这位女博士竟然当了某某寺庙的大居士，一次性就给庙里捐款达五百万元。 庙里为了感谢她的慷慨解囊，专门给她修建了一个小院子，为她提供食宿。 某次，我碰到了这位女博士，问她：“你怎么变成了大居士了？” 她说：“我离婚了，就跑到庙里来做点儿事情。” 我问：“是吗？怎么回事？” 她说：“我的婚姻核算结果是负资产，我是赔本的。 当然要割肉放弃。 不能长线套牢。” 我非常惊异，婚姻还有核算方法吗？ 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女博士说：“人之所以结婚不是头脑发昏，而是一种资源组合，如同股份公司。 女人付出青春和感情，期望得到男人的安全和保护。 男人付出责任和保障，期望得到女人的温柔和体贴。 如果他们的回报与付出相互平衡，这个婚姻就能稳定持续。 天底下没有只盈利不付出的结婚，如果一方感觉自己赔本，就会退出这个股份公司。” 我点点头，说：“我期望婚姻不要太算计，即使是站在月光下，能看到彼此的皱纹；即使没有星星，也能明了彼此的白发。 我想这每一道皱纹，每一根白发，都是婚姻的成就。 如果我能最终看到两人白头偕老，笑对人生，那就是婚姻的成就。” 女博士笑了，说：“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啊，所以，我决定不再结婚，而是住在庙里，成为大居士。” 我说：“祝愿你能花开见佛，拈花开怀。” 女博士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道：“阿弥陀佛，谢谢你美好的祝福。” 第26章 古玩这行古水忒深 若干年前，我还是比较喜欢古玩玉器的，经常跑去古玩城看个称罕。 现在，当然不会喜欢这些劳什子了。 话说许多年前的一天，我到深圳的古玩城转悠，猛然发现一块美玉，就混在一块破烂杂物之间，堆在地摊上。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一头的黄毛，精神萎靡，她看到我走过来，就没精打采地说：“便宜喽，全都是处理货。” 路过她身边的人听到这一句吆喝，都闪得远远的。 人们来古玩城又不是进垃圾收购站，烂货存一万年还是个烂。 买这些东西不在意价格贵上一点儿，主要是东西要真，要老，要好，有收藏价值！ 我当时一眼看的那块玉浑身都是灰尘，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玉的造形是细长饱满的玉米穗上趴着一只怪兽，背面用一面荷叶托着。 我蹲到跟前，用手捡起来，摸一摸，玉质坚硬润滑，色泽黄白青相间纵横。 这不是玉，是一块三色翡翠！ 我问那个摆地摊的中年妇女：“多少钱？” 她说：“一百块钱！” 我低下头来仔细地瞧瞧还有什么毛病。 她又说：“诚心要的话，你给九十！” 我给了她九十元，又买了一根绳子，挂到脖子上。 和我一起逛古玩城的还有一位朋友，她喜欢玉镯，花了三百块钱，买了一只翡翠飘蓝花，戴在了手上。 我们俩个很高兴，接着逛街。 于是，就跨进了本市最大最专业的珠宝国营商场。 柜台里的玉器也有很多，看着看着，忽然一惊，低头看到柜中匣内红丝绒托起的翡翠挂件，不论雕工还是色彩还有质地，都我刚买的差不多，而标价却在五千以上。 而朋友买的翡翠手镯，标价都在万元以上。 “小姐，你好，你看，我这个能值多少钱？” 我把翡翠挂件拿给营业员看。 她笑了笑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看你在什么地方买了。不过呢，你这个呢，少说也得三千元。” 朋友听后，也来了兴致，赶紧举起她新买的手镯，让营业员估价。 “不好意思，你这个可能是玻璃的吧？十元钱左右。” “什么？十块钱！” 朋友马上气得粉面变白，她一转身就要去古玩城退货。 “人家不会退你钱的。” 营业员对我们的身影说道。 果然，返回古玩城后，那个卖手镯的老板摆明了说：“我们做古玩这一行的，没有退货这一说。 如果你买错了，就是你打眼了。如果你买赚了，就是你长眼了。 关键还在自己，不能怪别人骗你！” 这都是什么逻辑！ 朋友气哼哼地回到了家，幸好她的远房亲戚还有一个做玉器生意，一直人在昆明，这回来深圳玩。 那人看了看手镯，竟然说：“这赚大了！这只手镯你如果不要的话，我给你三千块，行吧？” “真的吗？为什么营业员说这是玻璃做的，只值十元！” “她们都不识货的，这种是最新流行的玻璃种，贵的吓人！只是猛一看，很像玻璃！你要是拿放大镜看的话，里面有飘浮的玉絮，这就是纹路。 而玻璃里面什么也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后来，我回到内地，住在咸阳。 周围有许多的古代墓地，听说几千年来都被盗了一遍又一遍，但奇异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有人在盗，还能盗出些盘子、碗之类的小东西。 有一天，我到那里的古玩城去转转，看到一件砚台非常古朴，就问店家：“这是新的还是老的？” 店家马上拍胸脯，对天发誓：“这是昨天才从地里挖出来的！骗你是这个！” 他把小手指一掐，也不知道是代表什么，可能是代表乌龟王八？ 我翻过砚台，看到底下用电脑刻上四个大字：大清年制。 差点儿笑喷了，说：“大清年有电脑吗？” 店主没明白过来，回答说：“大清年要有电脑还要砚台干啥？有砚台就说明没电脑，就说明是大清年制造的。” 我靠！ 太牛逼的逻辑思维！ 我说：“现在有电脑，又有砚台，说明什么问题？” 店主说：“现在人有电脑不用，还要用砚台，说明啥？ 文化人呗！不是文化人谁买砚台干啥，对不？大妹子！” 我无语了，他可真有文化！ 过了一阵子，我又来到另一个古玩城，看到一样东西，感觉像是才洗过似的，拿过来仔细一瞧，是个青花瓷器盘。 “这是新的还是老的？” 我问店主。 “还用问，你看这崭新的样子，决定是新的，我从某宝上进的货，昨天刚进的新货。” “那是不是很便宜了？” “那可不一定，我是打算自己留着玩的。 因此，没打算卖。” 我一看，就知道他在胡扯，明明就是古董，硬要说成新货，估计就是从盗墓贼手上进的货。 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咱还是不要沾的为好。 国家有规定，几级文物以上的物品是不能进行买卖的。 “你不要急着走啊，如果你真心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割爱。” 店主抱着盘子站在门口对我晃了晃。 我没有吭声，店主又说：“我这里还有彩瓷，你喜欢不？” 彩瓷是火里走出的彩旦，粉面朱唇。 但我不喜欢彩旦，我喜欢青衣。 我喜欢青花瓷的素雅，但不清寒；沉静，但不孤傲；有一丁点儿的梅花气质、蓝草芬芳，却不是脆弱的草木之身。 它的身中有火，是脱胎换骨的土。 店主见我沉默不语，目光看着青花盘子，驻足凝神。 他小声地对我说：“实话说吧，大妹子，你还真有眼光，这东西是老件，才出土的，不信，你闻一下，还有土腥味，我洗了几遍都洗不掉。 时间断代最晚也是清早期的！ 你要是看上了，咱们可以商量价钱。” 我摇摇头说：“我不要！” …… 过了若干年，我已经不再去古玩城了，我自己也从不收藏任何东西，当然，也没有钱去搞收藏。 原来之所以经常去走走看看，是想从中了解一下古代社会曾经用过的东西，感觉他们的生活风范。 真正的古玩有许多都是耐人寻味的，它凝固着光阴和使用它的人的气息。 因而，阴气是比较重的。 身体不好的人最好不要家里摆满旧东西。 况且，现在还有几件真正的旧东西，都是用化学药品制作出来的，摆在那里，等于天天吸毒。 许多人玩古玩还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古玩这行水忒深，许多方面都是玩击鼓传花，一个骗一个，最后一个是傻瓜。 第27章 包租婆 我原来在深圳时租房子，为了又便宜又好就跑了许多楼盘。 最后，选择了城中村。 那时候的有钱人，比完财力又比人力，看谁家生的小孩多。 国家当时还是只生一个好的计划生育政策。 我的房东就是典型的土豪生。 她拥有八栋楼，每栋五层，每层三户，自己脑补一下多少钱。 反正，钱很多。 她老公白天黑夜打麻将，有时，还要澳门赌，有时飞美国，还是赌。 家里大事小事根本不管，脑袋里全是押大押小。 而包租婆年纪不到三十岁，怀里一个娃，背上一个娃，左手一个娃，右手一个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贩卖人口的，就差给娃头上插根草。 她真心是无聊，每天都把音响拧开，里面传来无名三流女歌手的无病呻吟，给人的感觉却有着惊人相似的一致性： 都是来自“被欺骗”和“被抛弃”的“***”的心声。 “你为何要离开我？”、“谁让我是一名舞女！” 就在这种苍白无力有点儿歇斯底里的咏叹声中，我仍然像***战士一样坚韧地趴在桌上码字，以换回点可怜的稿费。 这天，我真的是有些烦了，跑去找包租婆。 没想到她还病了，躺在床上没人照管，她老公又飞哪去碰手气了，四个娃随地大小便，也没有饭吃，哭成一团。 我说：“你家都弄成这样了，你还开什么音箱，听什么音乐？” 说着，我走过去，把她家的音箱给关掉了。 包租婆瞪着失神的眼睛，说：“不要关！不要关！ 这么小的声音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天呐！原来满耳朵的噪音是为了壮胆！ “你不是有四个娃吗？你还怕啥？” 我指着这些满地乱爬的娃，有的手上还沾着屎尿。 “啊呀，万一给人偷走一个怎么办？我真是看不过来了。” 包租婆担心地盯着她的孩子们。 “你让你老公赶紧回来，你们家真是比厕所还臭！” 我捂着鼻子，看着地上一摊一摊的屎。 “我已经打电话叫我妹过来帮我。” 包租婆说着，脸上似乎有了一些生机。 “你为什么不雇一个保姆？四个小孩也太多了吧？” 我这人说话有点儿直。 “那不是要花钱吗？我妹妹过来就不用花钱！四个小孩还嫌多？我老公的朋友都生了十个孩子。” 包租婆明显不高兴，她瞪了我一眼。 “你一个月收那么多的钱，还要省钱吗？” 我也很不高兴，人又不是猪！ 包租婆看出我的表情，就是说，她是一头猪，她支起身子翻了我一眼，说：“小孩子多那是证明钱多，养活得起才生得起，不像有些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结婚都结不成，还生什么孩子，等年纪大了，也生不了！” 我看她都这样了还嘴硬，故意寒碜我，就说：“山中的老虎只生一个，洞里的老鼠一生一窝。 哪个厉害！” 包租婆忽然就爬起来，冲我嚷嚷：“老虎怎么样？不是听说快绝种了吗？ 老鼠怎么样？天天杀也杀不死！ 再过上几十年，全世界就找不到老虎了，老鼠照样活着！谁更厉害？！” 过了两天，包租婆的妹妹来了，她是一位不怎么漂亮却很年青的小姐。 这回她们家的音响翻放着的歌曲也全变了，成了“别问我是谁，请与我相恋。”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 仔细地听，却也不像是杨玉莹的声音。 正在奇怪，包租婆的妹妹穿着睡衣懒洋洋地推开我房门，对我说：“喂，你交房租了啊。” 我说：“还差一天没到时间吧？” 她说：“我提前一天提醒你，你今天可以去银行取钱啊。”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见她倚在门边不走，我说：“你还有什么事？” 她说：“你没听到我们的音响声吗？” 我说：“怎么样？你每天都只听同样的歌，你不感觉烦吗？” 她说：“这是我自己花八百块钱录的歌！不是杨玉莹唱的！你没听出来吗？有老板都要包装我呢！” 我冷笑一下，就你那副尊容，不敢恭维！ 连续几天的时间里，楼下都静悄悄的，我还有些不习惯了。 “不要抛弃我”的歌也不放了，“白色袜子”也不唱了，真是怪事情！ 如此的宁静，反而令我有些惶恐不安。 像是地震前的那一刻。 难道说包租婆家出了什么事？还是她们自己听烦了呢？ 晚上十点多，我拧亮台灯，坐在窗前，准备奋笔疾书，大写特写。 耳边传来哗哗的搓麻将声，如大海的波涛一样此起彼落。 一定是包租婆的老公回来了！ 我失落地站在阳台上，透过万家灯火，看见包租婆一家人正坐在牌桌前有说有笑地发牌、摸牌、吃牌，四个孩子在一旁打闹成一团，在地上翻滚，也没有人管一下。 她老公得意洋洋地说：“你包下一个歌厅专门捧你，还要出什么唱片？” “那样多老土啊，我又不是卖唱的！” 包租婆她妹嗲兮兮地用鼻音说。 “啊，说了半天，原来要出钱的老板就是你这个死鬼呀！老娘我千省万省，都来不及。你倒好，现在除了赌钱，还要捧场！” 包租婆当面就表示强烈的反对。 “老婆啊，你怎么这样呢，她是你亲妹妹，又不是外人，花点儿怕什么呀！咱们的钱多得都快生虫了！” “我咋样啦！你当我瞎！姐夫打小姨子主意的人还少吗？这个家我是主！不要跟我讨价还价，有本事出去找，不要找我老公！” 包租婆一把撞开她老公的手，说：“你敢点炮，你剁你的手！信不信！” “哪里呀！老婆，你是在给你递牌，叫你碰啦！” 她老婆讨好地送出一张牌。 “你怎么知道我要这张？你不会是偷看我的牌？你把头转回去！我不吃不碰，我就靠自己！” 包租婆硬是没要那张牌，而是自己摸了一张。 “姐姐，你不要这样的啦！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那么清？” “钱上都是要分清楚的！老公也不能共享！哇塞！我自摸了！” 包租婆开心地推倒了麻将牌，她大声地喊叫着：“楼上的，我等你一天了，怎么还没交房租？！” 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反应，她拧开音箱说：“敢不交房租，等我吵死她！” 楼下传来熟悉的哭腔：“山盟海誓你都忘，竟然狠心把我抛弃！” 还是那种软沓沓的潮汕味。 第28章 水中鱼儿 一湾清澈的溪流欢快地奔跑跳跃，像是渴望长大的孩童。 几尾透明的小鱼在石缝间嬉戏，动作倏忽而变，如同闪电。 踏青的情侣正兴致勃勃地用钢圈网兜捞鱼。 一次没捞到，再捞，两次没捞到，男青年挽起裤角下了水…… 他终于搬开石头捞到了近乎绝迹的小鱼，把它放到女朋友的手心。 女孩子摊开手掌，欣喜若狂。 于是，没多久，鱼儿变干变硬，缩成一个黑点。 女孩子扫兴地甩甩手，抛弃了那条珍稀的小鱼。 生命，在人们的无知中结束。 天气晴好的时候，宁静的湖泊，宛如一块玲珑剔透的天然碧玉，阳光洒落在湖面，金光点点。 柳枝披起金发，摇曳生姿。 沿岸两边，杂花铺地，十里闻香。 钓鱼的人们，伸出长长的细杆，挂上诱饵，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 他们有的坐在岸上钓，有的趴在桥上钓，有的站在船上钓。 姿态各异，五花八门，各逞本领。 生命，在人们的无聊中结束。 甚至，有人沿河拉网，细密的网眼漏不掉一尾鱼苗。 甚至，有人往河里扔炸弹，投毒药，看见百白花花的鱼肚皮翻上水面，“丰收”的喜悦，加速了市场的繁荣。 生命，在人们的无耻中结束。 一条鱼，要想善终，难乎其难，难于上青天。 无数的大坝阻挡了他们回游产卵，无数的万吨巨轮大肆捕捞，无数的工业废水、生活污水排向江河湖海。 长江变成了黄色，大海卷起了赤潮。 生命，在人们的无明中结束。 水中鱼儿，如果它还有幸活着。 它一定是隐藏了自己，不被溪边的脚步吸引。 它一定是克制了自己，不被河中的香饵诱惑。 它一定是淡泊了自己，远离繁华的运输航道。 它一定是升华了自己，放下本能的诸多欲望。 它一定是忍了又忍，耐了又耐，在孤独的眼泪里沉默。 它一定是苦上加苦，难上加难，在寂寞的黑夜里呐喊。 它一定是无名的，不被认可。 它一定是无为的，深藏不露。 它一定是无悔的，不愧此生。 它一定是无师自通的，明白自己的目标。 那就是一定要随百川归入大海，而且，一定要融入纯净的深海。 一定是这样的，坚定不移。 它相信，在那里，九死一生的鱼将会化成翻江倒海的龙。 腾空而飞的龙将会化成变幻莫测的云。 雷电相击的云将会化成润物细无声的雨。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于是，水里有了鱼。 水中鱼儿，它不知道分别生死，天地赋予它的无比殊胜的自然之旅，它心领神会。 终究会有鱼儿游进大海，它被埋没在万倾碧波之内，无声无息。 没有人知道她曾经的危险历程，一切都是生死考验。 没有人知道她奇异的生存方式，所有都是别无选择。 没有人知道： 大海为什么那样咸？ 大海为什么那样深？ 大海为什么那样汹涌？ 大海为什么那样浩瀚？ 大海为什么那样神秘？ 鱼儿也许知道，它终究不能说出来。 第29章 好人不好当 自从学习了佛法，就明白了因果的关系。 世上无因就无果，无果就无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个道理就跟一加一等于二是一样的，很简单很直接。 可是，真要想当一名善人，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有一天，我挤公交车，好不容易才占到一个座位，屁股刚刚落下，就上来一位步履蹒跚的大爷。 我想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尊老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美德。 又想到积德行善的好处，心里美滋滋的就站了起来，准备叫老大爷过来坐。 谁知，我刚闪开位置，一直站在我身旁的小伙子眼疾腿快，屁股敏捷地一歪，就坐在座位上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风景，一眨也不眨。 “啊哟？我给你让座位了吗？你好意思坐吗？盯着窗外有用吗？你耳朵又不在窗户外面？” 我真是气炸了，对小伙子说。 小伙子转过脸来，翻了我一个大白眼，说：“这是公交车，不是你家的车！谁叫你起来的？这个座位刻你的名字了？你自己不起来，我怎么坐上去？” 他还有理了似的，我说：“少废话！你起来，大爷要坐！” 小伙子说：“这些老年人真是为老不尊！拿着不要钱的老年卡，到处乱坐，又不上班，还跟我们年青人挤公交，抢座位，你们活得长怎么了？活得长还浪费粮食呢！” 老大爷听后浑身直颤抖，指着小伙子骂：“你家没有老人吗？你没有父母吗？你是怎么钻出来的？” 小伙子哼了一声说：“要是比赛谁活得长谁就牛逼，千年的乌龟万年的鳖。” 老大爷抬起手来，举到半截，身子一挺，倒了下去。 紧接着，有人叫了120，有人打了110，我们这些人都给叫进了派出所，讲述事情经过。 …… 还有一次，我到商场购物，见到人多就只买了一些零食出来。 走到商场门口，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抹眼泪。 我赶忙跑过去，问女孩子：“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啊？你是跟谁来的呀？” 小女孩只是哭不说话，她瞅着我，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可怜巴巴的，我实在不放心她，就从包里掏出刚刚买的零食给她吃。 “小姑娘，给你吃块萨其马，好吃的很！” 小女孩咽了一下口水，犹豫不决，她盯着我的手，很馋的样子。 “不许陌生人的东西！跟你说了多少遍！” 从商场里面跑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她气势汹汹地冲着女孩子吼叫着。 “你家孩子都走丢了，你还不知道！现在又跑出来那么大声地喊，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实在是看不过眼，就说了她一句。 “你想拐骗我家小孩对不对？幸亏我出来的及时，不然的话，早就被你骗跑了！现在一看骗不成了，又要假装好人！信不信我立马报警！” 那个妇女盯着我手上的萨其马，说：“这个是不是已经下了迷魂药了？” 周围不明真相的人都惊恐地盯着我，好像我真的是拐卖儿童的罪犯。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是好心看到你女儿没人管，才上来问她一下的！” “管你什么事！现在哪里有什么好心人？如果你不是为了骗我女儿为什么要给她点心吃？我们很熟吗？” 我被这些无赖逻辑噎得非常愤怒，就转身走掉，丢下一圈审视、怀疑和仇视的目光。 “白白叫这个人贩子跑掉了。” “看她长得还像个人样。” “这咋能看出来呢？这些人贩子都是很会伪装的！” …… 还有一次，过地下通道时，碰上一位老太太艰难地拎着两个大包。 我就走过去对她说：“老奶奶，我来帮你拎包吧？” 老太太扫了我一眼说：“不用了，我有你跑得快啊？” 这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拎上她的包就要跑吗？ 我长得有那么像坏人吗？ …… 历经了这些次的失败，我是怕了，现在真是好事不能做，好人不能当。 如果非要当好人，非要做好事，别人一定认为你别有用心！ 你就一定不是好人！ 就在我准备“各扫门前雪”时，公司的一位男同事病倒了。 由于是单身，衣服被子堆了一床，脏了也没有洗，臭气熏天的，有人就投诉到我这里。 星期天，我去了他宿舍，把他的衣服被子全部包起来放在一个特大色的黑色塑料袋里，带回家，用洗衣机搅了搅。 结果，这事还被老板知道了，开大会表扬我，我当时心里还乐嗬嗬。 心想，好人终是有好报的。 那个男同事为了感谢我，还专门拎着礼品到我家来感谢我。 弄得我老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前脚走，老公后脚就把事情详详细细地问了一遍。 “你可真行啊，都帮人洗衣服了，洗床单了，洗被子了。” “那又咋样呢？我们一个单位的，帮一下就帮一下，我又没累死！” “你当然不怕累死了，人家长得那么年青那么帅！” “你想歪了啊，我多大岁数了，他才多大？” “那有什么，现在就是流行姐弟恋！” “你放屁！” “哼！现在就开始看我不顺眼了！” 我真是懒得理他，不就是洗个衣服什么的，能怎么样呢？ 过了几天，那个男同事悄悄对我说：“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下？” “又要洗衣服？你自己不能洗吗？你当我是不要钱的保姆啊？” 我当时很生气，怎么还赖上了呢？ “不是，那个姐，” “咦？我咋成你姐了？这可不能乱来啊。” “我女朋友上回来了，问那个衣服、被子、床单是谁洗的？我害怕她胡理解，就说是我姐帮着洗的。” “你瞎扯些什么呀？” 我看他的脑子也进水了。 “姐，求你帮我一次。我女朋友就要来了，你就说，那些衣服是你洗的，你是我表姐。” “如果说我是你同事怎么样？” “那不行！绝对不行！她会误会的！哪里有同事帮着洗衣服的！除非，除非，” “神精病！除非我姓雷，我就叫**，咋滴？！” 正说着，她女朋友就进来了，对我说：“为了对付我还要串台词呢，还姓雷呢！哼，**啥时候帮助过年青力壮的帅哥？骗鬼去吧！” 听了这话，我掉头就走，回到公司一言不发，好几天没有笑模样，见人带理不理的，不归我的事绝对不管。 公司里的人就悄悄地议论说：“你瞧，你快瞧，她好像失恋了喔。” 唉，做个好人真是太难了，有理说不清，没人相信你。 不由得想了驼宾王的《蝉》：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第30章 所谓贼城的贼 我所在的城市曾经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但也有一段时间被称为“贼城”。 大凡来此地旅游的人，或多或少地都被“摸去”一些财物，而且，这些贼还非常的嚣张，几乎到了要粉墙留名的地步了。 有一个流行盛开的段子，不知是真是假。 大意是，某人来一个非常著名的景点，号称第八大奇迹的地方游览。 在来之前，他就听说了此地的贼娃子的厉害，因此，特意在他的钱包里放了一张纸片，上写：我是一个小偷！ 他颇为得意地玩了一圈回到宾馆，掏出钱包，发现钱果然是没有了，但纸片还在，上写：我是一个傻逼！ 此人气坏了，忙去报警，警察让他把经过说一遍，随便问他丢了多少钱？ 他摸出钱包，发现里面的钱竟然一分不差！ 等警察走后，他又打开钱包，里面的钱又一分没有！ 纸片还在，上写：再去报警！ …… 这个故事可能有些夸张，但我本人确实碰到过奇异的小偷。 某次，上公交车，我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站在我身边摸我的背包。 “你把手伸到我包里干啥？” 我厉声质问他。 那个男孩子一点儿也不惊慌失措，说：“我手很冷。” 天呐，你手很冷就能伸进别人的包里吗？ “把手拿出来！” 我教训他。 男孩子把手拿了出来，手上捏着两块钱。 “你敢偷我的钱！放回去！” 我一指他的鼻子。 “姐，就当你送你两块还不成？我看你不像穷人，也不差两块钱吧？” 男孩子居然还油嘴滑舌的冲我嘻皮笑脸，一看就是惯偷！ “住口！你不是乞丐，是个贼！” 我一把夺过两块钱，对他说：“下次再叫我看见你！小心点儿！小小年纪不读书，出来做贼！” 男孩子气急了，又从我手中抢了两块钱，趁着停车的功夫跳下车去，拔腿就跑。 我在后面一路猛撵，我非要揍他一顿！ 眼看着就要撵上，结果一头撞到一个中年男子，他居然对我说：“我刚才捡到了你的钱包，不过，我不要证件，只要钱，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谈谈？” 显然，他们是一伙的。 我一摸包，里面果然没有了钱包！ “不用找地方，现在就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眼看着那个男孩子跑远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这是你的证件，你用不着为难一个孩子！不就是两块钱吗？我另给你！” 我接了证件，那个中年男了又掏出两块钱，给我，我昂起头看天，压根儿没拿正眼瞅他一下，他把两块钱扔到我脚下，转身就跑。 见他跑，我本能就在后面追，他们一定是个团伙！ 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跑了大约五条大街，还是给他跑掉了，我站在十字路口，眼睛不知要往哪里看。 此时，一个男孩子正拿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转头一瞧，不就是公交车上的那个孩子吗？ 他们拿我当猴耍吗？ 一个跑了，另一个冒出来。然后再跑，再冒。 这不是猫折磨老鼠的把戏吗？ 气得我鼻子快歪了！ 太过嚣张了吧！ 我插着腰，用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呼呼直喘。 那个男孩子一会儿瞅我一眼，一会儿把头摆过去一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旁边的包子店，桌子上摆着刚刚出笼的肉包子，香气四溢。 闻得我都肚子叫了。 “姐，你饿不？” 那个男孩子胆子可真大，你竟然对我如是说。 “怎么？你想给姐买个包子吃？” 我讥讽他道。 “不是的，我没有钱，我想让你给我买几个包子，我真的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男孩子痛苦的表情让我居然相信他了。 我一摸包，掏出钱包，里面只有证件，一分钱也没有。 “我的钱被偷了，你应当认识那个贼，走，跟我去派出所，把他抓住，我给你吃包子！” 我对男孩子发起攻势。 “不行，他是我爸！” 男孩子更加痛苦了。 “什么？亲爸？” “亲爸！” “禽兽啊！哪有亲爸带着亲儿子做贼的！” “姐！我家真的太穷了，我爸没工作，我妈跑了，我奶奶病了躺在床上没人管。” “你这套话术背了多少遍？” “真的，我不骗你！” “算了，我还有事，先给你买几个包子，以后你不要再出来作贼，听见没！” “姐，我爸不是把你的钱都偷走了，你怎么还有钱？” “你爸又扔回给我二块钱！就给你买二块钱的包子！” 当时的包子是五毛一个，一共买了四个。 “姐，给你吃两个吧，你跑了一路。” 男孩子把两包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我。 我在接包子一刻，心一下子热起来，眼睛有些湿润，他必竟还是个孩子，可是我一口一个贼一口一个贼！ 真不应当这样残忍啊！ 于是，我忽然改变了把他爸抓起来的主意，对男孩子说：“你想不想去上学？姐能叫你去上学。这是我的名片。” 男孩子接过名片，可能也不太认识字，他说：“姐，你是个好人！我以后不偷你！” “你以后谁也不能偷！ 你是男子汉，有手有脚，能跑能跳，要自己养活自己，将来还要养活全家人！明白不！” 男孩子忽然挺起胸脯，嗯了一声，他的眼里放出了光芒。 “明天给我打电话，我给你解决上学问题！” “嗯！” …… 第二天，我回到公司，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全公司的人不约而同地朝我这儿走来。 原来，公司办公室收到一封公开的感谢信，信上说，我资助他上学花了多少钱。 此钱正是我被盗的数目。 他们全家都很感激我，希望公司能给我加工资，以弥补我在经济上的损失和表扬我助人为乐的精神。 信尾注明：等我赚钱了请你吃包子。 面对大家的七嘴八舌的询问，我只有低下头一言不发。 最后通牒，总经理召开全体员工大会，称赞我做了好事还不留名，真是给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开了一个好头。 于是，当众宣布：升我一级工资。 从今年起，那位“失学少年”的学费由公司支付。 总经办多次问我那位“失学少年”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我都说不太清楚。 这样过了几个星期，我实行受不了大家对我的夸讲，就去找总经理把真实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并强烈要求不要给我升工资。 总经理听后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他一拍桌子，说：“你马上给我再找一个这样的人，我们公司资助他上学读书，但他必须得写感谢信，你再去找晚报记者来现场采访，花多少都没有问题。 去吧，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此地不是贼城，因为有我们这样的良心公司在，挽救了多少本来要做贼的人重返校园！” 第31章 相狗师 村里有一个老头儿号称为相狗师，听说他不论是什么狗，只需和他对视一会钟，他定能分出其优劣来。 对此，我有点儿半信半疑。 所以我专门跑到某某村去看那位相狗师，他已经很老了，但那双眼睛还是很刺人。 有不少人领来狗上他相看。 这时，有条大黑狗恶狠狠地向这边走过来，把围观的人都吓得乱躲乱藏。 而相狗师却一动也不动，拿一双眼睛盯住它看，那狗也狠狠地瞅着他。 他们这样子人看狗，狗看人，相持了一分钟，大狗走了，尾巴也顺下去了。 人们纷纷赞不绝口，于是，就有更多的人领来各式各样的狗让他鉴别。 到了下午，有个小伙子带了一条瘦小的狗，让相狗师相看。 那家伙不出声，和老头儿对视，双方看得不错眼珠。 等了一会儿相狗师可能是看得累了，他想蹲下来，刚刚弯下腰来，那家伙忽地扑上来，一口就直奔老头的眼睛。 人们惊恐地发现，地上滚动着一颗眼珠子！ 相狗师从地上把眼珠子捡起来，说：“我这是一只假眼，狗眼。” 那家伙仍旧死死地盯住老头儿不放，老头儿发话了，它不是狗，它是狼。 人们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地四散而去。 狼看了一眼老头儿，信步走了。 村里来了一只特别的母狗，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举止傲骄，如同猫一样。 大家让相狗师前去相看一下，相狗师才瞄了一眼，便说：“贵不可言！富贵逼人啊！” 这话传到了村长的耳朵里，村长问相狗师：“你见过这条狗？” 相狗师说：“这是第一次见。” 村长问他：“那你说它贵不可言！它贵在哪里？” 相狗师说：“它贵就贵在尾巴从来不耷拉下来！ 总是高高举起！ 而且，从来不跟在人屁股后头，而要走在人前面。” 村长一笑，说：“狗尾巴和走路能说明什么问题？” 相狗师说：“狗的尾巴和他的走路与他的主人的社会地位是一样一样的！” 村长不由得挑起大拇指，并当众亮出此狗的身份。 此是市里领导某长的狗狗名叫珍妮，市领导在百忙之中，给村长打来电话，城里颁布了限狗令，就让村长暂时给“保养”一段时间。 啊，原来是市领导的狗呀，怪不得这么贵相呢？ 啧啧，相狗师真是厉害，眼真毒！ 村长笑容满面地说：“市领导曾经来过咱村一回，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尤其是咱村的狗文化是非常优秀的，是这样吧？” 相狗师点头称赞，说：“这个狗文化源远流长，咱村的狗文化可以追溯到周朝，周公做梦都要梦到狗……” 咳咳，村长打断相狗师的跑偏。 “咱村的狗很多，全部都没有受过狗学校的教育，比较的土，不懂规矩。 现在市领导的狗狗珍妮来了以后，今后，各村民对自家的土狗要严加管教，不要让他们再随随便便，乱拉乱尿，诸如此类的不文明行为要杜绝。” 众人一片哄笑，狗不乱拉乱尿，难不成你要修个狗公厕？ 村长对相狗师说：“如果有那个狗子对市领导的狗狗珍妮不对付，不给面子，你提前告诉我，我来收拾狗子！” 村长每天亲自按照食谱，科学喂养，细心调理，市领导的夫人偶尔也会下乡来探望一下宝贝珍妮。 看到自家的宝贝疙瘩没有受委曲，领导夫人也表示欣慰，不过，每次走时，还要抹上几把眼泪。 村长看到这里，他的心也只放下了一半。 那时，市领导的狗狗珍妮正值青春发育期，来了月经，狗鼻子最灵，血腥味吸引了一大批本村的土狗前去玩命的相亲。 都被相狗师无情给赶走了，他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不般配。” 可是，谁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领导的狗狗珍妮吧，有一个没注意的功夫，村长家的看家土狗铁蛋趁其不意，就和市领导家的珍妮好上了。 当然，也有人说，那是村长有意搓和。 村长知道此事是纸里包不住火的，就主动给市领导的夫人打电话，赔礼道歉：“我家铁蛋和你家珍妮好上了，我真是拦也拦不住啊，我家铁蛋为了你家珍妮真是连饭都不吃，觉也不睡，真爱无敌啊。” “他们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领导夫人焦虑地问道。 “按我暗中观察，有好几次的亲密接触，已经都，反正我们农村都是这样子的，猫三狗四的，谁也挡不住啊，棒子也打不开呀。” 村长为难地解释着。 “那怎么可以！我家珍妮是名门之后，价值多少钱？你家铁蛋是个什么烂玩意儿？白送都没人要！ 他们要是生下什么东西，那算是个什么东西！” 领导夫人气得都语无伦次了。 村长的额头上也泌出了细汗。 这时，相狗师在一旁悄悄地对村长说：“铁蛋和珍妮是绝配，它们的相我看过了，就是天生的夫妻相！” “啊，对！我们村的相狗师说了，你家珍妮和我家铁蛋是夫妻相！成亲是命中有姻缘，谁也没办法！” 村长听到领导夫人不说话了，他马上补充道：“现在流行自由恋爱，年青都是这样的嘛，我们不能再回到封建社会吧。” 挂了电话，相狗师对村长说：“你家铁蛋真有本事，搞定了市领导的珍妮，它们两个结亲家，你以后也是市领导的家属了。” 村长听后非常高兴，决定摆上几桌，喝上几壶庆祝一下。 相狗师摆摆手说：“不急不急，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还要耐心等上几个月。” 从此以后，村长也给自家铁蛋好吃好喝，待遇等同于珍妮，并且让他们在一起开开心心地，想干啥就干啥，谁也不许拦着。 有时，村长看到它们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倒有些吃醋，想到自己的命咋还不如铁蛋呢。 还能攀上一个白富美。 又过了几个月，领导家的狗狗珍妮生下了一窝小狗狗，有六只，又白又黄的，没有一个纯白的，也没有一个纯黄的。 村长想：真杂交品种啊，看来都得自己养着，领导夫人是绝对看不上眼的。 谁知道，天有不测天云，市领导突然被双规了，他家的狗狗也没有来领了。 有一天，那个珍妮依然娇贵如公主，看到村长吃肉她也要吃肉。 村长骂道：“现在你家啥情况了，还想吃肉！” 说着，抬腿就想踢她一脚，谁知，自已的腿倒是一热，原来自家的铁蛋为了保护娇妻，冲上去咬了他的主人！ 村长怒不可遏，对着两只狗狂打： “你们干的好事！ 生下这一窝子还得老资养活！ 铁蛋你最不是个东西！ 白养活你几年，现在倒咬起劳资来了！ 有本事找你老丈人去！” 此时，相狗师慢悠悠地走来，说：“村长，你养的不是狗，是只狼！” “啊？” 村长瞪着他。 “白眼狼！” 相狗师说完，笑眯眯地走了。 “你敢瞧劳资笑话！” 第二天，村委会开会决定：村里不允许有相狗活动，这属于封建迷信活动，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必须严禁！ 相狗师失业了，常常搬着板凳坐在墙下晒太阳。 第32章 究竟哪天是生日? 某村的村长其实是很忙的。 他除了忙于本村的事务，还要操心外面的几个公司。 他在村里还开了几家公司，自己不亲自经营，只是在下属公司挂了几个头衔，每年春秋两季就有公司划些“顾问费”到村长的帐户上。 这一年却出了麻烦，银行实行了实名制联网制，下属公司的财务人员拿着村长的存折号码和身份证在银行硬是存不上钱。 公司财务急匆匆地跑来找村长问：“村长，钱存不上可怎么办？” 村长一听微然一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说：“这是我老婆的，你拿去存没错。” 不一会儿，财务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说：“村长，还是名字不对。” 村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翻开老板包的内层，取出一张存折，说：“这是我儿子的，一定不会错。” 不到十分钟，财务又垂头丧气地折回来，名字还是不对。 村长挥挥手，示意财务先出去等着。 屋里，村长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怎么都不对呢？ 正想得头晕目眩，村长秘书猫一样地钻进来了。 村长一见秘书可人的脸蛋，猛地一拍大腿，喊来财务：“就是她了！” 财务将信将疑地拿了村长秘书的名字和身份证下楼去，一会儿就打电话报告：“村长，这事搞好了。” 村长释然地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的名字是存大钱的，我是重要嘛。 我老婆的名字是存管理费水电费和家用的，和老婆一样婆婆妈妈的。 儿子的名字是存工资的。 至于这杂七杂八的来源，也是绝对不可少的，但名字嘛，就得隐蔽一点儿，自然是秘书的名字了，属于我个人的隐私嘛。” 如此逻辑记忆一番，村长从此再也不会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后来，村长又要取钱，他掏出钱包，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插着十来张的银行卡。 “究竟取哪一张呢？” 他想来想去，抽出一张农业银行的卡，“啊，这张应该是老婆的密码，虽然土一点儿，比较可靠，利息还高。” 又抽出一张工商银行的卡，“啊，这张应该是儿子的密码，虽说面子大，其实像我祖宗，态度还差。” 又抽出一张交通银行的卡，“啊，这张应该是司机的密码，天天给我跑关系，表面上看起来不咋滴。” 又抽出一张招商银行的卡，“啊，这张应该是秘书的密码，除了向我要钱这点儿不好，服务态度是最好了。” 卡实在太多了，他随便抽出一张来，来到银行取钱，柜台小姐让他输入六位密码。 村长输了两遍都是错的，只得打电话问他老婆：“喂，你的生日究竟是几年几月几日？” “死鬼，你是不是又请大师了，还要给我算八字？你想咒死我你好早点讨小的，对不对？我不告诉你！” 他老婆啪地挂掉电话。 村长气坏了，又抽出一张儿子的卡，但也忘记了儿子的生日，只能问儿子本人了。 “儿子，告诉老爸你的生日好不好？” “老爸，我生日早就过了，你现在给我被蛋糕也来不及了，你早干啥去了，我正打游戏，别烦我！” 没办法，村长只能抽出秘书的卡，他问秘书：“你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 秘书在电话那一头怔住了，说：“怎么了？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 村长喊起来，他很着急，银行的人正催他，不行就别取了，后面排队的人都等不及了。 “那你问我生日干什么？” “你就说一下不就完了，墨迹什么！快说！” “那，那我说哪一个呢？” “你有几个生日？” “老家有一个，这里有一个。” “你告诉我的是哪一个生日？” “我，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的生日吧？” 村长彻底绝望了，他挂了电话，抽出自己的卡，我总算能知道自己的生日吧。 可是，等村长输入六位号码时，又出现了密码错误。 银行的保安走过来，严肃地问他：“这些卡究竟是不是你本人的卡，跟我过来一下。” 村长被保安带到值班室，他打电话把财务叫过来，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财务回答说：“你老婆说了，把你所有的卡的密码都改成她的生日。”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生日，也就取不出钱来！” 村长瘫在座位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 我有一个朋友坐长途车出差，不知哪颗灾星降临，车子开到半路就一头扎进了山下的麦田里。 此事因全体受伤无人死亡而显得可大可小，所以住了三天医院也没见到半个领导前来探视。 有的轻伤就要求回家了。 可是，临走时医院方面又突然要求大家都不要走，领导要来视察了。 具体什么时间到，等候通知。 大伙儿闲着没事就开始乱发牢骚，正发得旺盛，护士小姐进来正色道：“请各位赶紧回到各自的病床，都先别吃饭，领导马上就要来，还有电视台的要来录像。” 说完，还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病员们一见这架势，估计领导铁定是要来，大家照镜子的照镜子，刮胡子的刮胡子，好像要相亲似的，紧张激动和期待的气氛迅速地弥漫开来。 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大伙儿收拾停当，命令家属趴在窗子上眺望，随时通报。 家属们伸长了脖子从中午饿着肚子到了日薄西山，连领导的皮毛也没见着。 这回不是发发牢骚的事了，而是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开罐头泡方便面剥香蕉，随手扔得遍地开花，屋里环境一时间乱七八糟。 正骂得兴起，吃得开心，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来了，握话筒的扛机器的背相机的，中间拥护着一位双手朝前合握的大背头。 人们立时目瞪口呆，领导向他们挥挥手，瞧了眼地上的垃圾一堆，转身走人了。 第二天的电视新闻上，镜头一，领导微笑；镜头二，领导挥手；镜头三，惊呆的病号。 画外音深情地说：“受伤群众被领导及时和亲切的探视感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来，一打听，这位领导就是村长大人。 第33章 经不起考验 村里小工厂的会计张大姐这几天愁眉苦脸的。 她把新买的化妆品往脸上抹，越抹越觉得脸色白得像死人。 坐在她对面的出纳小李就感觉张大姐这两天不对劲，她又快人快语，乐于助人。 张大姐对着小圆镜子，把自己抹成白脸奸相，她把圆镜子往桌子上一摔，又在独自叹气。 小李实在看不过去了，便问她：“张大姐，你们家是不是出事了？你看你脸色苍白，像一张白纸，太吓人了。” 张大姐摇摇头，一脸的苦相。 小李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盯住张大姐又问：“喂，说实话，你老公现在是不是有了？” “有了？” 张大姐心想我还没有呢，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有了？ 这个老姑娘小李不会是有啥毛病吧？ 一大早地盯住自己不放！ “有小三了呗！” 小李很内行地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老公现在发达了，不变坏那才怪！” 没想到张大姐的眼圈就红了，眼泪汪汪的，可她想了一下又摇摇头，把眼泪咽回去了。 小李眨眨活泛的小眼睛，手指朝张大姐的鼻尖一伸： “我知道了，你现在是不是怀疑你老公在外面包二奶找小三。 可惜，手上又没有证据，对吧？” 这是中年妇女的通病，总是疑神疑鬼的。 因为自己老了嘛，总怕被别人取而代之。 张大姐终于犹豫半天地点了点头。 这也没啥可丢人的，现在大家不是都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看到自己如此英明，小李立即来了精神，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张大姐说：“这个嘛，让我想想再说。” 小李不由分说，抢走张大姐的手机，就点开微信，找到了她老公的微信号，然后，自己申请加入好友。 备注里写：还记得当年的我吗？ 图像是一个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的小美女。 微信昵称是女人花。 “这样做不太好吧？” 张大姐疑惑地盯着小李在胡作非为，但心里也暗藏着一份好奇，到底他老公背着他是个什么样子呢？ 估计天底下的妇女都很想知道自己的老公转过脸来是个啥德性。 微信刚刚发出不到一分钟，对方就把她给加上了。 她老公开始发问：“你好，你是谁？” 女人花回复：“我是一朵花，开在寂寞里。” 她老公问：“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花回复：“没事不可以聊聊吗？” 她老公说：“我现在正上班。” 女人花回复：“你在哪个地方上班？” 她老公如实回答。 女人花回复：“那么巧，我就在你隔壁。” 她老公问：“真的假的？” 女人花回复：“不信等中午下班时，我们路口碰面。” 她老公问：“你穿什么衣服？” 女人花下线了。 小李得意洋洋地对张大姐说：“要不要我去和你老公约一下会，再进一步地试探他。” “啊？” 张大姐已经气得面无人色了，她咬着牙狠狠地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大猪蹄子！”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你老公到底看不看重你？对吧？” 张大姐点点头。 “等着瞧好吧！” 小李又继续给张大姐的老公发微信：“刚才掉线了，不好意思，你现在能到某某路口来一下吗？” 张大姐老公问：“现在吗？” 女人花回复：“对，就现在。” 未等张大姐老公回复，女人花又掉线了。 “把你老公电话给我！” 小李对张大姐说：“考验你老公的时候到来了！” 看到自己的老公跟一个陌生女人如此聊天，还有见面的欲望，张大姐的脸已冻成冰块了。 张大姐心一狠，拨通了他老公的电话，递给身旁的小李。 小李用十分火急的口气大声叫道：“喂，你是某某单位吧，请马上找某某听电话。（某某就是张大姐的老公） 啊，你就是啊，快，快，快到我们公司来，你，你老婆不行了，心脏病犯了，眼看着就要……” 话未说完，对方就断了音。 小李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对张大姐得意地说：“不出十分钟，你老公如果来公司报到，说明他的心中还有你。 否则，他就是和那个女人花见面，脱不开身。 至少说明你老公不关心你的死活。”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整个中午都过去了。 张大姐和小李都没心思去吃饭，干坐着大眼瞪着小眼。 张大姐回忆起来，她老公最近总是早出晚归，还经常出差。 回到家里不是醉熏熏的，就是神魂颠倒的，反正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 八成就是给狐狸精勾走了。 看来男人确实不能有钱，有钱的男人确实都是花心大萝卜。 而她是不可能头顶绿草帽，装做不知道。 看来离婚可能是避免不了的，唉，可怜自己当初没听父母的话…… 小李则在一旁恨恨地自言自语，非要挖出这个小三不可，让她不得好死！ 破坏别人家庭，专门挖别人墙角，太可恶了！ 到了下午二点半，忽然电话响了，一个急火火的声音要找张大姐。 那人说：“你是不是叫某某某，啊，那你就是某某的老婆了。老公今天上午接到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就往外跑，一头撞到刚巧路过的卡车上。 现在人正在某某医院抢救中，情况也不清楚怎么样……” “什么？谁的电话？还是微信？” 小李抢过电话要问个清楚，结果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张大姐一听扔掉电话就晕了过去，小李赶紧扶起她劝说道：“张大姐，你千万别急，别急，这也总比他和小三在一起的强！” 张大姐听后，在昏迷中坚强地点点头。 但她很快又醒了过来，喃喃自语：“不对啊，他到底是为了见女人花撞的车，还是为了见我撞的车，他到底是为了谁？” 小李也正迷惑不解，她拿起微信又给张大姐老公发信息：“你出来了没有？人在哪里？” 等了一会儿，微信回复道：“出来你个鬼！人都撞车进医院了！ 你过来掏住院费！ 小心他老婆一会儿来揍你！” “拿过来，给我看，他又回些什么东西？” 张大姐支撑住身体来抢手机，小李说：“别看了，你老公考验给考煳！” 第34章 游戏 游戏本身并不高明，也不复杂，更无真相。 那么，游戏为什么能迷惑人心呢？ 天地有天地的游戏，万物有万物的游戏，人有人的游戏。 无处不是游戏，游戏无处不在。 人生也是一场游戏，总分为世间和出世间两大类。 世间游戏占主流，以贪占搅为手段，以累积消耗为目标，以多为胜，以多为福，以多为荣。 多多益善，没有止境。 出世间的游戏属于暗流，也称为清流。 以忍舍净为方便，以减省为目标，以少为贵，以无为功，以空为尊。 所谓：心止念绝真富贵，私欲断尽真福田。 世间游戏再怎么高歌猛奏，其结局都是清一色的归零。 不论生前有多少辉煌，多少荣耀，多少财富，多少才能，多少情爱，多少儿女，多少权势，生死到来时，一律清空，化为乌有。 世间游戏者，无一幸免。 皇帝总想万岁万岁万万岁，但实际上，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有参与游戏的人都不可能通关，都是失败者。 毕命呜呼，只差早晚。 下次再来，重头开始。 不幸的是，有相当多的人由于恶业所惑，沉沦三途，等待他们的将是非人的游戏。 至于出世间的游戏，罕有人问津，也不被推崇。 要求修炼者甘心情愿地放下世间虚幻的贪著。 人生一出戏，莫争闲家具。 时时刻刻净化身心，清除恶念俗虑，最终超越世间设置的所有陷阱和绞杀，安全出离到完全自觉和自主的光明境界里来。 出世间的游戏者，放下世累和俗染，晶莹明彻，生而无疾，长而无忧，化而无惧，死而无怨，藏而无损。 临终正定，自出自离，直超三界，永脱轮回。 即一举通关，完美出局。 当然，修者本已少，成者更为稀。 人生即游戏，游戏即机遇。 起心动念为机，所感境界为遇。 人心空虚愚迷，人生便麻木困惑，随波逐流。 人心正定智慧，人生便清醒解脱，超凡入圣。 世间和出世间的分歧只在一念之间，方寸之内。 世上游戏万万千，被迷之人千千万。 何时能做到眼观形色内无有，耳听尘事心不知。 世间和出世间的一切游戏都化成了长安五色烟，无碍却可观。 不是游戏迷惑了人心，而是此心原非真心。 第35章 不立见地 在普通人的观念中，凡是能用肉眼看到的人、事、物等，都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存在，或某种存在的意义。 对它们及时地做出相应的判别和反应，即我们日常所说的比较和计较，分别和执著，这些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评价的标准，因时代而异，因地域而异，因个人而异。 所谓环肥燕瘦，不一而足。 我们大多数人并没有自己独立的基本立场、原则、主张，对外界环境的影响采取全盘接受、随风而动、人云亦云的羊群反应。 由于长期缺乏健康、坚定的精神信仰，内心浮躁怯懦，被声色货利包裹、逼迫、迷乱，沦为物质的奴隶、社会的囚徒、良心的罪人、生命的逃犯。 譬如，男学生为购买新款手机，不惜卖肾。 女学生为购买漂亮衣服，不惜卖身。 商人制假贩假，官员买官卖官，教授不如禽兽…… 向上一路无人走，堕落之途打破头。 我们所依赖的“见”，究竟都是些什么呢？ 声色货利、花花世界。 全是眼见、俗见、断见、常见、邪见、偏见、知见、魔见…… 无论见到什么，无论怎么见，全部都不是真知灼见。 如果一心不乱，一念不生，如何有“见”？ 见如不见，方是真见。 我们只要一见，必生一念，必有一作，必造一恶，必受一累，必遭一报，必堕轮回。 如此循环，无有出期。 唯有破除了无明，抵达菩萨的真如境界，无见无念，无作无报，无善无恶，无始无终，才是真正地打开了心眼。 有一个故事，告诉我们是怎样的“缺心眼”，与菩萨在见地上的天差地别。 话说一位调皮的年青人，来到寺庙游览。 他看到菩萨高坐庙堂，相貌端严，巍然不动。 而匍匐在菩萨脚下的众生又是乞求又是发愿又是跪拜又是供养，忙得进进出出，如同蚂蚁，实在可笑。 这位年青人就自作聪明地对菩萨说：“菩萨啊菩萨，你可真舒服啊，被人们供养在青山绿水之间，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而所有的供养都会自动地送上门来，真是天下名山占尽，世上便宜捞完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情愿当菩萨。” 没想到，他刚刚把话说完，便听到空中传来一阵洪钟般的笑声：“哈哈哈。” 那声音说：“想做菩萨，这个不难，难就难在你要见如不见，听如不听，你能做到吗？” “见如不见？听如不听？还有比这个装聋作哑睁眼瞎更容易省事的吗？” 年青人不以为然地说。 “多事容易省事难，最难就是不开言。你要是不信，就试一试吧。” 随着话音落地，年青人摇身一变，坐进庙堂之上，成为了一尊菩萨。 不一会儿功夫，大步走进来一位黑胖的中年男子，他跪下后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我今年四十多岁了，还没有儿子。 求菩萨保佑，让我赶紧生一个大胖小子吧。 到时候，我保证，再也不克扣、欺压穷人，而是变成大善人回报菩萨的大恩大德。” 磕完三个头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沓子钞票投进功德箱。 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 由于太着急，钱包掉在了跪垫的旁边，他也完全不知道。 坐在大殿上装菩萨的年青看到了，刚想喊他回来拿钱包，但又想起“见如不见”的承诺，便闭上了嘴巴。 停了一会儿，又进来一位衣衫破旧，满面皱纹的瘦老头，他一头趴到跪垫上，带着沙哑的嗓音哀求菩萨： “菩萨啊菩萨，您行行好，我老伴要做手术，没钱交住院费，求求菩萨，显显灵，让我发一笔洋财，等我老伴身体好了，我一定来捐款，一定。” 说完，正要起身，忽然瞅见了跪垫旁边的钱包，他急忙打开来一数，啊呀，正好是住院费的那个数。 瘦老头不由得欣喜若狂，真的以为是菩萨显灵了，激动得揣起钱包就往家里跑去。 年青人在上面看得亲切，又想开口阻止，但想起了“见如不见”的承诺，咬咬牙，还是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她边哭边说：“菩萨啊菩萨，我错了，我不应该打儿子，他现在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求求菩萨……” 还没等她把话说话，从殿外来冲进来的中年男子一把拎起的衣领，对她大声吼叫： “把我的钱包交出来！” 妇女莫名其妙地受到羞辱，不由得骂道：“你啥东西！谁见你钱包了！你血口喷人！想钱想疯了吧！” 男子指着她的鼻子喊：“这里除了你，再没有别人，我的钱包就丢在这里了，你还想抵赖不成！赶紧交不出来！” 说着，居然开始动手搜身。 妇女一看那男子对她动手动脚，急眼了，便去抓那男子的脸。 这时，殿上那个假装菩萨的年青人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再也不能不说话了。 他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男子和妇女听到菩萨居然说话了，吓得触电似的松开了手，都一动不动，两眼发直。 年青人把他刚才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地讲述了一遍，两人听后头也不回地跑出大殿去撵那个瘦老头。 大殿里立时安静下来。 “哈哈哈，你看看，才几分钟，你就坐不住了……”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起来吧？” “年青人，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 那个洪亮的声音说： “第一个人是来求子。 他为什么没有儿子呢？ 因为他虽然富裕，但是贪婪、残暴、无情，没有人愿意投胎给他当儿子。 如果他的钱包被第二个人捡到，从而挽救了一条生命，他就因此而积下了阴德。 而第三个人和他打架，如果你不出来干涉的话，那个女的会划伤他的脸，以此消除一些他往日的恶业。 如此以来，第一个人就可以生出儿子了。 第二个人是来求财。 他为什么没有钱财呢？ 因为他虽然善良却吝啬、愚痴、执著。不懂得播种福田，所以，他一生都会贫穷，因为他没有福报啊。 如果他能捡到钱包，治好老伴的病，他也就因此而播种下了福田，等到他老伴病愈，他再来庙里布施，就破掉了他往日的吝啬，积累下了功德，以后他的生活就会逐渐地富裕起来。 第三个人是来求和。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 她的家里为什么不和气呢？ 她的儿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因为她的怨气太深重了，出口伤人，抬手打人，她家里的和气都被怨气冲散了。 如果她被第一个男人打得住院了，她就会尝到被人打骂的痛苦滋味，从而反省自身，也减少一些她身上的恶业。 而她的儿子得知母亲为了自己求菩萨被打住院，也会感动得回到家庭之中。 可是，这一切都被你的“见地”毁坏了。 第一个人拿回了钱包，仍然没有儿子。 第二个人老伴无钱看病而死亡，他更不愿意播种福田了。 第三个人的怨气更重，她儿子更不会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知道这么多呢？” 年青人有些怅然若失。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哈哈哈” 那个洪亮的声音消失了。 的确，我们谁也不会，不能，不被许可知道这么多。 不会，不能，不被许可知道全部、全体、全程、全面。 一体全现，谁也做不到。 除了正知正觉的佛、菩萨，即觉悟、清净、圆满、无漏的人。 灯光不是持续发亮，而是一闪一灭。 电视不是持续播放，而是点阵扫描。 身体不是持续存在，而生死相续，一刻不停。 我们的肉眼只能见到物质最外面的一层表壳，还只是局部的局部，摄受物质的能量在我们视觉和感觉之外。 谁能看到能量呢？ 可“见”之地，唯有物质。 物质是绝对的，物质是第一性的，来源正是“见地”。 “见地”之上，划割成对立的二元选择。 美丑、善恶、对错，它的评判依据是“我”。 我爱谓之美，我厌谓之丑。 爱我谓之善，厌我谓之恶。 同我谓之对，异我谓之错。 时时处处，以“我”为本，比较、计较。 推而广之，在在处处，以“人”为本，分别、执著。 以“我”为本，导致了人类的相互仇视、争斗、杀戮。 以“人”为本，导致了其他物种的灭绝、地球生态的恶化、人类生存的危机。 曾经，地球被人们奉为宇宙的中心，人类被自己封为宇宙的主宰。 然而，到目前为止，科学家已经测出宇宙每天有1700万颗恒星诞生和毁灭。 地球做为中小型行星，在宇宙中实属微不足道，甚至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寄生在地球上的人类，不过是地球物种演化的一个产品，恐怕展示期超不过称霸一时的恐龙。 “我”完全是人类自己炮制出来的概念、名相、粗劣的代称，实际上并不真实存在。 真实存在的“我”，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是宇宙能量控制人体的微妙反映，犹如空中的闪电，水上的波纹，树旁的阴影。 我们所谓的“见地”，不过是把闪电当成了电，把浪花当成了水，把影子当成了蛇。 凭借着这些空中虚华，画地为牢、指鹿为马、痴人说梦。 都是在假身上做假名堂。 诸行都是修，无异经和咒。 舍得自身去，方是真行头。 舍得自身，不立见地。 谁能做到，谁才是真修行。 唉！ 万里长空一声叹！ 叹什么呢？ 辛辛苦苦白了头，忙忙碌碌几时休。 名利场上逞机关，地狱门前无计谋。 聪明总要立见地，灵俐常会掐指头。 青蛙井里论星河，蚂蚁枝头谈春秋。 眼见空花不知翳，迷得路人长夜留。 谁能甩手随缘去，无忧无虑一无求。 自有无来无去人，骑上无得无失牛。 自有无聚无散伴，来登无生无死楼。 第36章 亏大了 原来在深圳上班的时候，公司招聘时新来了一位美女，据说在选美比赛中曾荣获某某小姐称号。 老板问她：“你会打字吗？” 美女说：“我不会。” 老板问她：“你会做行政工作吗？” 美女问：“什么是行政？” 老板笑了：“你会唱歌跳舞吗？” 美女点点头：“吃喝玩乐是我强项。” 老板拍板：“你被录用了，明天早上八点半来上班。” 美女面有难色：“我一般都睡到十点才起床。” 老板和气地说：“那你就上半天班，下午两点到五点，早上不用来了，可以吗？” 美女调皮地用拇指和食指勾起一个欧：“欧科！” 美女和老板是在飞机上认识的，下了飞机，美女就直接来公司了，老板的工作效率不可谓不高。 老板把美女安排在一个清闲的位置上，有大客户来公司参观时，就请她出来端茶倒水说说话，晚上有饭局有娱乐活动，都叫让美女，用其美貌来征服那些男客户的心。 没想到，此招果然灵验。 美女的唱歌跳舞说各种段子的水平那是无人能比。 看来，老板还是非常了解男人的心思。 那些瞪大了眼睛的大客户，在美女面前哪肯装穷，个个都争着签单，声称自己不在乎钱，而公司的业绩也就蒸蒸日上，一日千里。 老板乐得心里开了花，男人肚子里的那几根花花肠子他能不晓得吗？ 此美女也不是等闲之辈，平时开着大奔，手上戴着浪琴，一身的行头价值几万，看起来有很财力 她平时除了和公司会计聊天，其他人一概不理不睬，那些打工仔、打工妹哪里能不入她的法眼。 起初，会计还谨小慎微，说话唯恐露出马脚。 但架不住美女舍得砸钱，又是吃海鲜又买衣服，砸得会计心里暖洋洋的，浑身松跨跨。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会计如此花人家美女的钞票，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该说不该说的，也都一股脑地说了出去。 某天，美女又请会计出去吃饭，席中她问会计：“你知道咱们老板一个月赚多少钱吗？公司一年赚多少钱？” 这本来是属于公司的秘密，是不能随便讲的。 而全公司除了老板只有会计知道他的工资，因为会计是制作工资表的啊。 至于公司赚多少钱更是谁也说不清楚，除了会计能说清楚。 会计嗨了一声，说“没多少钱，才一万块钱。” 美女尖叫一声，说：“不可能吧？他是总经理呀。” 会计可能有些喝高了，说：“总个屁经理！” 会计有些迷迷糊糊，就把老板的底子全都掀了，说：“公司是国营的，他的工资是铁定的，最多也只能报销一些招待费。公司赚多少钱，也与他本人无关，这是国家的钱。 他如果要是拿了就是贪污。” “听说他还有一栋别墅，是吗？” 美女似乎还打听到了一些老板的内幕。 会计说：“那不是他个人的别墅，是公司新产品的研发基地。他下任后就得交出钥匙。 房产证不是他个人的名字，他也无权买卖。” “这样啊？你还知道什么？” 美女若有所思地托起腮帮子，她又不停地给会计倒酒。 会计很兴奋，边喝边说：“他现才才包了一位二奶，人又漂亮又便宜，一个月包吃包住，才给三千块钱，你上个二奶还给五千呢。” “他还包二奶？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美女有些激动地问。 会计说：“还能住哪里？房子还是我给找个的，某某花园，公司前几年买下的物业，只可惜，我没见过这个二奶，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估计比不了上次那个！ 他对上次那个二奶可真是掏心掏心肺的，可惜，人家看上一个香港人，跟着跑到香港去了，还拿到了香港永久居住证。” 等会计再次睁开眼睛，美女已经无影无踪了，幸亏她早就买过单，会计也没觉得吃什么亏。 第二天上午，美女给会计找电话说：“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来上班了。” “是不是昨天喝的太多了？” 会计关心地问美女。 “不是的，是亏大了！” 美女愤然地挂了电话。 会计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喝多了说的那些话，心里又怕又惊。 这时，老板走到会计桌前，问她：“她怎么没来上班？是不是生病了？” 会计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如实相告。 老板听后，马上说：“什么？她在财务有没有借款？” 会计翻开帐本一查，说：“有两万元。” 想到她才上了几天班，老板一拍脑袋，说：“赶紧去某某花园，看她还在不？” 某某花园？那不是给新二奶找的房子吗？ 此时的会计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个美女就是老板新包的二奶，除了发工资以外，每月给三千块钱。 可是，会计嘴长，却说原来的二奶每月给五千块钱。 会计恨不能抽自己几个耳光，她急忙打车来到某某花园，推门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连一根针也没有。 向周围人一打听，才知道，就在今天上午，这个美女叫来一个废品收购站的人，说：“这屋里所有东西全部不要，全部给我搬走，能给多少钱？”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可乐坏了，里面全部的家具和家电都是崭新的啊。 会计向老板汇报后，老板又十万火急地跑到废品收购站，一看，里面挤挤压压的，全是自己新购买的家具家电。 他说：“这些东西全部再搬回原来的屋里，要给多少钱？”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乐得嘴都合不上，今天这是怎么了，踩了狗屎运了吗？ 来回一搬一运，里外里的，就挣好几千块钱！ 有钱能叫鬼推磨。 很快，那些东西原模原样地又搬回了某某花园的那套房间里。 老板说：“下次我再包二奶的话，得收她押金！” 那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笑了，说：“听说你一个月才给人家三千块钱，我真心劝你不要包了，这点钱给你老婆买件像样的衣服都不够！” 老板正想发火，你一定收废品的穷逼还敢教训我？ 但转头看到停在废品收购站门口的路虎揽胜，就咽了一下口水。 必竟，人家才是真正的老板，他只是个高级打工仔。 第37章 加料再加料 我经常写文章，混点稿费，因此和编辑打交道比较多。 但都是没有见过真人，只是通过电脑联系。 某报新开一个栏目，编辑热情地给我发电邮：请写一篇关于女性与服装的短文，字数不要超过600字，要有文化品味。 为着这“文化品味”四个字，我忙乎了三天三夜，快把自己那点儿“文化墨水”榨干了。 终于完稿，一点字数，正好600来字。 我抓紧时间给编辑发了过去。 第二天，收到编辑回邮：请加点民间传说。 我虽然感觉奇怪，但还是马上照办，翻箱倒柜，抄上两条传说。 又过了一天，收到电邮：请加点外国的典故，最好引用作者和书名的原文。 我又糊里糊涂地照办，抄上去三条典故。 心想，这下子差不多了吧，古今中外，全包括齐了。 谁知，当天晚上，电邮又来了：再加点幽默。 我的天呐！ 这是在写文章吗？ 简直就是炒大杂烩嘛！ 但为了善始善终，也为了混稿费，保持良好关系，我还是强按住怒火，加上去了点儿“幽默”。 这样子，东抄一块西凑一块，文章的长度就像拉面条一样，一口气从600字，拉到了1200字。 我想，这样也好，可以多拿几块稿费。 一周后，文章见报了。 我通读之后发现除了开头和结尾是我亲笔写的，其他全部是加上去的“料”。 我的文字全部删除，文章的字数不多不少正好600个字。 最奇异的是，我的名字也从题目的下面溜到了文章的最后，不仅用一个小括弧括住，还在我的名字后头补上了一个“摘”字。 我正想打电话问个究竟，电邮又来了：感谢你的文摘，我们已按推荐费每篇十元付稿费，下一篇是关于时尚零食的，字数不超过600字，要有点儿文化、幽默和中外典故，望支持。 我气得直接回复：俺老孙回花果山当猴子了！ 简直就是被人当街耍猴嘛！ …… 没想到，国庆节还没到，编辑又来电话了，问我出不去玩？要是出去的话，顺便写些纪实的短文章，用于节后的“国庆我去哪里游”的栏目。 国庆节我还真出去了一下，感觉并不怎么好。 譬如说，导游总是以人造景点为主，以真正想去的历史古迹和风景名胜为调味品，而那些人造景点难看要命，还贵得离奇。 更让人生气的是，死活把游客带进商店，让你买这买那，基本上全是假珠宝玉器之类，也是死贵。 如果不买就给你脸色看，非让你等上四十分钟以上，还不叫你上车。 到了那些景点以后，由于时间有限，只能拍照完事，走人，等回家后，自己看相片再回忆脑补一下。 总之，旅游的感觉非常不好，除了拍一堆相片，买一堆没用的假珠宝，生一肚子气，再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圈点的东西了。 我以写实的手法描述了一番自己的切身经历，电邮过去。 谁知，编辑看后，立即电邮我：必须修改！内容不健康！ 我一看就炸毛了！ 内容不健康！ 我写黄色黑色的吗？我写的哪一句不是实话实情？ 编辑电邮我：必须反着写，要宣传旅游的快乐性、景点的引人入胜！去了还想再去！ 我没有回复，总不能瞎编吧？ 旅游也不快乐，景点也不引人入胜，只是引人反感！ 我真的去了不想再去！ 编辑电邮我：这次旅游与以往大不一样，由于各旅游单位及早地做好了准备工作，所以我们受到了很好的招待，导游也全部是受过培训的高素质人员，门票都是一票制，绝对没有乱收费和强迫购物的现象发生…… 看来我对节假日旅游的担心是多余的，明年五一、国庆，我一定再出去。 就按这个思路去写，要快！ 我看了半天，还不如编辑自己写呢，费这么大的劲儿。 正犹豫不决，到底写还是不写？ 编辑又电邮我：你要动动脑子，如果你把真实的旅游感受写出来，发表出来，旅游公司一定会受到影响，得罪了他们，我们报社就没有了广告，这个版位拿不到广告，怎么给你们作者发稿费？这都是连锁反应！ 我终于鼓足勇气对编辑回电邮：你自己写好了。 编辑电邮我：那你把旅游的相片给我寄过来，我编个笔名发上去，我们要对读者负责，必须编得有真实性！ …… 后来，我又收到另一家报社的编辑电话，他是新调来主持副刊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文章，就希望我写几篇电邮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很奇怪这一点。 “我翻阅以前的栏目，发现你是老投稿人，就找到你的电话电邮。” 我想，新“编”上任三把火，人家想把栏目办好，其情可嘉。 于是，就马不停蹄地给他连写了三篇都市短文。 不久，文章接二连三地发表了，听说，反应还不错。 可是，好景不长，那个栏目的编辑又换人了，莫非他高升了不成？ 未等我打过电话去寻问，他已在电邮中如实相告：编辑部关系复杂，他急于大干一场，惹得个别人心中不爽，竟暗中传说：你看他把某某人的文章在一个月内连发六篇，简直就成了她的专栏了。 报社领导听到这些传闻，就把他转了版。 接手的另一个编辑，又给我发来了一个约稿的电邮，内容大致差不多。 我想这次可不能让人家为难，三篇文章用了三个笔名，给人的感觉不是一个人写的，这样总算没有人说闲话了吧？ 可是，我朋友看了以后却问我：“有这个必要吗？ 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真是做人难，难做人，怎么做都有人说闲话。 没过多长时间，又换了一个编辑，他在电话里说，报社领导为了防微杜渐，让他们三个轮流坐庄，每个人负责一个星期，这样就不怕谁说什么了。 这个月，我外出旅游，一个字也没有写。 回来后，编辑电邮我：你怎么不写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报社领导已经得知了事实的真相，批评了有关人员，并请我大胆地使用自己的笔名。 我客气地回电邮：没有想法，只是出门旅游了一下。 编辑马上电邮我：那你就写一篇旅游的文章，附上相片，一定要附本人的相片。 我按照编辑说的连文章带相片地电邮过去，没过几天，文章和相片都登了出来。 朋友关心地问：“你是不是在报纸上登征婚启示了？” “啊？” 我吓了一大跳，怎么能这么想哟？ “你写文章外加相片不是变相的征婚吗？谁看不出来呀？” 果然，没有几天，我的信箱里全是“应征”的信，有的还附相片，还有人打电话到报社，问这个作者是不是在征婚？她有没有结婚？今年多大了？家里什么情况？ 编辑回复：请多看我们的报纸，上面什么都有写。 …… 第38章 守望终南 凝望窗外，终南山东西横亘，连绵起伏。 逶迤的山脉犹如大海扬起的波浪，又似微风拂动的涟漪。 或是仙女沐浴遗落的裙带，线条柔和、舒缓，富有雍容华贵的气质和雄壮浑厚的气势。 向南极目，则是层峦垒障，山外有山。 巍峨秀逸，颜色由深黄浅绿到青兰，与天相接。 似有万马千军，森然阵列。 又如亿万天神，显现端严。 或是无数巨硕的花瓣，仰天绽放。 再将目光收回，往近处细瞧，山脚的柿花、杏花、桃花、梨花、玉兰花。 花开似锦，万紫千红。 山腰上的板栗树、核桃树，郁郁葱葱，摇曳多姿。 山顶上的松树、柏树，昂首挺胸，浩然正气，苍劲蓬勃。 朵朵白云悠闲地飘荡，天空湛蓝如洗。 两只长尾巴的喜鹊叽叽喳喳地穿梭飞掠。 仰视良久，渐渐入静。 天道左旋，地道右旋。 天地各自旋转，如同天文纪录片，又配以悠扬的老歌。 深深地呼吸一口这芬芳清新的山野空气，心里的杂念和烦恼也随之消散，荡然无存。 宁静平淡的一天，从守望终南开始。 洗漱完毕之后的清晨，便是坐在窗前望山。 昨天采撷的蜀葵花晒在桌子上已经干透了，我把花瓣剪万碎片，用山泉水煮沸，泡了杯没有香气的花茶。 袅袅白雾，从茶杯边缘摇身而起，徐徐向空中升腾。 逐渐汇入楼前那串倒挂的紫藤，再由一对相思鸟的足下飘浮进娇嫩淡粉的樱花，细碎成一圈似隐似现的白晕。 这时的情怀，会被春日的缤纷和柔媚慢慢牵引。 曾经被默默掩埋的经年支流上，往事在进进退退中沉淀，逝水于起起落落里沉香。 尘埃落定，原来如此。 滚滚红尘不抵清风明月，辗转浮世不如回归自然。 始终如一的是终南山殷切的呼唤。 缘来如此。 根深蒂固。 源远流长。 回归终南的梦想，从来就有，一直都在。 暗暗潜伏，悄悄生长，日夜不息。 其实，不是梦想，也不止于思想，它是一条命运之河。 追溯，追溯，追溯，似乎没有源头。 当我看到它时，它已经是那样的汹涌、澎湃、浩浩荡荡了。 我是如此的愚蠢！迟钝！ 它却是那样的坚韧！耐心！ 它一直在等待中，静静地守候。 …… 第一次走进终南山，我已经14岁了，扎着两条黑粗的辫子，为着翠华山这三个诱人的字眼，兴奋得和同学抱着转圆圈，直转得眼冒金星，瘫坐在地上。 头上的猴皮筋也挣破了，头发散了满脸，疯子一样。 春游那天，每班乘一辆东风大卡车。 车栓一拉，档板一放，同学们连蹦带跳地登了上车。 班长高举红旗，站在司机楼后面，男生女生自动分列两旁，中间拉着一根粗麻绳，谁也不许过边界。 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声，卡车开动了。 道路两旁的树木像两排大绿毛刷似地，刷过我们的头顶，云彩似乎伸手可及。 我们使出吃奶的劲儿，扯着嗓子高唱各种学校里教过的歌曲。 同学们开心地笑着闹着，在卡车上晃来晃去。 有的男生故意往妇生堆里晃荡，又被女生连踢带踹地赶回“三八线”。 车子开到半路上，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们眼睁睁地被淋成了落汤鸡，又加上一个又一个地急刹车，卡车上原有整齐的队形完全乱套了。 班长和红旗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所有的同学都抱着脑袋蹲在车板上、坐在车板上、趴在车板上，甚至是躺在车板上，滚成了一群泥猴子。 调皮的男同学还趁机往平时爱干净的女同学脸上刮上两手指头，那个秀气的女同学立即就变成了大花猫。 大家相互抹起稀泥，在东风大卡车上打闹成一团粥。 只见湿漉漉的“三八线”在同学们的头顶上空荡荡的悬着，底下不是土豆就是红薯，没有一个象人样的学生娃。 那个青春蒙发的快乐，真是今生不再有。 纯粹的、干净的，完全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理由和目的。 完全放下自我、放下世界、放下条条框框，与天地人和睦一体，没有分别。 有时，我看到现在的学生春游，坐在高级空调大巴里，卧进厚厚的海绵软座上，嘴里含着饮料吸管，手上握着手机，边喝饮料边刷屏幕。 表情呆滞、面容麻木。 既不欣赏窗外的景色，也不与同学交流，像一堆摆放整齐的机器，没血没肉没灵魂。 我们那个时代，没有手机、网络、饮料、空调车，同时，也没有雾霾、臭河、汽车尾汽，更没有冷漠、虚伪、算计，乃至敲诈。 我们能看到碧绿无边的麦田，挺拔茁壮的白杨，清澈的小河欢快地流淌。 我们能看到朴实憨厚的农民，头戴破旧的草帽，扛一把锄头，向我们露出腼腆却真诚的笑容。 我们能看到老师对学生发自肺腑的关爱和期望，同学之间纯洁无邪的友谊和情义。 我们能看到成长的快乐和希望，人心和环境都是那样的美好和睦。 生活在那个年代里，简单、幸福、阳光，我们很知足。 言归正传，记得第一次走进终南山的感觉像是掉进了天堂。 翠华山，青山翠柏，美不胜收。 山顶的天池如同巨大的翡翠，镶嵌在群山环抱之间。 阳光洒落在树冠上，稀疏的影子倒映在湖中。 我们泛舟在碧绿的天池，看到金光点点，波光粼粼。 山影云影树影都叠在了一起，晶莹灵动，层次分明，又变幻莫测，仿佛失足跌入了八宝盒，璀璨炫目，令人迷醉。 进山之后，更是别有洞天。 风洞冰洞，洞洞相连。 走到里面有一种被强烈磁场吸引住的感觉，挪不动脚，傻傻的呆住了。 难道说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美妙的地方吗？ 当时并不知道翠华山也属于终南山的一部分，直到上了大学，才真正地听到了终南山的威名和特殊意义。 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全国流行气功热，我也跟风参加了气功学习班。 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个奇怪的课外作业： 每天晚上十二点整，找到学校里最有缘的一棵松树，背靠松树，面朝终南山采气半个小时。 有同学问：“为什么要面朝终南山？” 老师回答：“自古以来，终南山都有大量的修行人在用功修炼，那里的气场极大，经久不散，被称为：天下修道，终南为冠。 你们对着终南山采气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神奇效果。” 同学又问：“为什么要背靠松树？” 老师回答：“练功要找十八公，十八公就是松。” 同学们都笑了，一笑了之，没有再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当时住在女生宿舍105号房间，晚上到了十一点半，我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 而三层高的女生宿舍大门早已把了“铁将军”，往外一推，手指粗的铁链子哗啦啦地抻直，在两扇大门的上方露出了一个三角空隙。 我踩上铁链子，钻过门顶，跳出了女生宿舍。 一路之上，粗壮的法国梧桐树把本已经昏暗的路灯遮蔽个严严实实。 我像是一个人在夜游，睁眼瞎似地摸到了教学区。 只见两扇大铁门，高达三米，严丝合缝。 没有地方可钻？ 无奈之下，我咬咬牙，抓住了铁栏杆攀爬、翻越。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进到了教学区。 可没想到，里面连路灯都熄灭了。 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我感觉像是一脚踏进了井里，心里那个后悔哟。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一跺脚，心想：前面就是地狱、鬼门关，今天晚上也要趟一趟。 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 没有风，也没有一丝光亮和声音。 我凭着记忆，摸到了我们系教学大楼前的一棵松树。 据说，此树是建校奠基时校长亲手种植的，应该是全校最年长的一棵树了。 我背靠着粗糙厚实的松树，面对终南山的方向，眼前是墨一样的黑，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朝向。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高举起双手，想像着终南山那强大的气场穿越我身，抵达我心。 终南山，我来了！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手臂麻木了，腿也发酸发抖。 我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采气，而是彻底、完全、自觉、自愿，克服一切阻力和困难，诚心诚意地向终南山投降了。 第二天，老师问：“昨天半夜，谁去采气了？” 我把胳膊竖起来，同学们扭头奇怪地盯着我。 老师问：“你采到了什么？” 我如实回答：“啥也没采到。” 同学们一阵哄笑。 老师又问：“那你有什么感觉？” 我如实回答：“胳膊酸，举的。” 同学们先是吃惊，后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笑倒了一批。 老师没有再问下去。 第二天，我仍旧去采气，仍旧没有感觉。 一周后，老师问同学们：“谁半夜去采气了？” 我把胳膊扬起来。 老师问：“你采到什么了？” 我说：“还是啥也没采到，真的！” 同学们的哄笑里增添了许多嘲笑。 老师又问：“你既然什么也没采到，为什么还要坚持去采气？” 我十分不解地反问：“还不是你叫去的，你还问我为什么？” 这回，同学们笑得刹不住闸了，有几个干脆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在打滚。 老师摇摇头，表示对我的智商无可奈何。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坚持了将近三个多月。 终于被同学举报了。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成为了当时校园稀有的新闻。 班主任、系主任都找过我谈话，我不明白练气功采气犯了哪条王法？ 最后，校长居然让我给他练一套气功看看，并且告诉他，气到底在哪里？ 我当时为知犯了哪根牛筋，竟然对校长说：“不用练，气就在你肚子里，你一肚子都是气！” 校长被我气得真是一肚子气，他反而给气笑了。 跟我讲了许多云山雾罩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 只是最后一句把我给难倒了，他说：“你宁愿三更半夜翻两道门去采终南山的气，为什么不直接去终南山采气？” 我登时傻眼了！ 对呀！我为什么不去终南山呢？ 这是一个锚，沉进了我的心海。 学校最终没有处罚我，校长还送给我一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你是如此的执著，你可知道你执著的是什么？ 我没有看明白什么意思。 毕业时，我把笔记本还给了校长，在他的留言底下写着：我知道，我心里知道。 其实，我并不知道。 那么说，只是因为年少轻狂。 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坐在终南山脚下的一间小屋子里，回忆起当年的那些往事，有时想笑，有时想哭，更多的时候是长久的沉默。 大学毕业五年，我离开了故乡西安，来到南国特区深圳生活工作了十多年。 对于钢筋混凝土的丛林，车水马龙的喧嚣，灯红酒绿的迷乱，纸醉金迷的诱惑，真的是厌倦了。 厌烦了。 厌恶了。 我一分钟、一秒钟、一瞬间也不愿意再看到、听到、感受到那种急功近利的畸形浮华和残酷肮脏的怪胎奇迹。 我毅然地返回了家乡。 渴望在逃出“绞肉机”之后，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返朴归真，结庐终南。 那里，刚刚兴起由网上自发组织的民间登山队，我省体育场集合。 每周六周日早上八点钟出发，晚上六点钟返回。 目标正是秦岭七十二峪，那些没有开发过的原生态山林。 每一次背上行囊，登上大巴车时都是气意风发，斗志昂扬，看到城市在身后退却，绿色逐渐增加。 终南山像英武的天神伸开了臂膀，我的心就要飞上了天堂。 真恨不能一头扑进终南山的怀抱，让我好好地安稳地睡上一觉。 然而，真正进山的路是艰险的，先是徒步十几里地，继尔拔高十几里。 全都是原始山脉，密林遮日，不见天光，除了陡峭的山崖就是无边的荒草。 常常爬到山腰时，已经精疲力竭，身心处于崩溃的边缘。 有时，真的悔恨呀！ 悔得肠子都青了，不应当来受这份罪！ 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搂住一棵大树痛哭流涕，哭得嗓子都哑了，脸上挂着泪珠，继续穿越十几里地。 不知趟过多少溪流，翻越多少高地，流了多少眼泪和汗水，总是彻底绝望之前，面前开始发光、发亮，直到再也没有任何的阻挡，视野一下子全部打开！ 像打翻了黑盒子，我从里面跌跌撞撞、一瘸一拐地爬出来，恍然大悟，登顶了！ 云海在脚下翻滚，似波涛拍岸。 青山低首，拱卫如礁石，若隐若现。 奇松怪柏，恰似游龙，出没其间。 彩霞万丈，金丝银线。 红云朵朵，灿烂光辉。 好一个琉璃世界、神仙境府。 我躺在山顶，趴在山顶、蹲在山顶、站在山顶，我像受惊了似的，不知怎么才好。 又在厚如毛毯的高山草甸上来回打滚，直到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各色的山色，我完全失去了意识，像个醉汉。 最后，我跪在山顶，笑得流出了眼泪。 面对妙不可言的终南山，我泪如雨下，心潮澎湃，激动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从那一刻起，我对山下的一切完全失去了兴致，对尘世的爱恋荡然无存。 自从一见终南山，花花世界无颜色。 愿化顽石常相守，陪伴日月云起落。 一个人呆在山顶，傻傻的，呆在山顶。 我的心被终南山的山神摄走了，我的魂留在了终南山的山顶上。 几天不去登山，我就浑身不自在。 几天不去登顶，我就失魂落魄。 我似乎上了瘾，中了毒，抽了风一样。 我已经把持不住自己，不知不觉，常常面朝终南山痴痴地发怔、出神，对身外世界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无论在哪里，我的眼睛里都是山顶那一副瑰丽壮丽的画面。 这样，上山下山，坚持了几年。 我终究有了自知之明，我不过是一介凡夫，红尘一粟。 山顶虽美，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终南山。 我仅仅看到的是终南山门前的一隅景观而已，尚未入门，更遑论窥其全貌，乃至面见主人了。 我打算在终南山附近寻觅一处小屋，能够亲近他。 默默地倾听，用心地感受，细细地接收。 我不是奔着名相来的，终南山的魅力绝不止于他的形与色。 很快，我发现秦岭的脚下早已密密麻麻地别墅林立，沿着环山线，隔三差五地便是价格昂贵的高档住宅区。 一条看不见的红线将我隔离开来，我放下了走近终南山的妄想。 然而，世事难料。 十年以后，我居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低价，购买了一个小区里面积最小的房子，住了进来。 从此，得以住在了终南山的身旁。 每天上山打水，上山打拳，上山看云，上山看水，上山看山。 …… 终南山，你究竟有什么吸引力？ 让我魂牵梦萦，让我三十年来兜兜转转，还是停在了你的脚下。 天天望山、爬山、想山，这些年来，我似乎有些醒悟。 终南山的磁场在于他的沉稳和生机，在自然的运化当中，奇妙地融合为一体。 他没有任何的主观欲望，随顺天地造化。 没有一点儿的自私自利，把一切都无偿地奉献给万物生灵。 没有执著和烦恼，完全没有一丝彰显自我的念头。 终南山啊，你化掉了自我，成就了自我。 你输散了力量，凝聚了力量。 你融入了大道，呈现了大道。 不显山露水，是真山水。 终南山，你彻底征服了我，我愿生生世世追随、效法、守望着你。 在在处处，点点滴滴，向自然大道靠拢。 守望终南，很多时候不需要语言，更不需要张扬。 守望终南，可以平静得像轻轻映在溪流里的云彩，可以自然得像滑过指尖的瀑流。 守望终南，是国为感恩、仰慕和崇敬。 守望终南，是灵魂的相约，是心与心的拓印，是密中之密的授受，是光内之光的灌顶，是无上道上的传法，是自性真身的熏修。 守望终南，是天意，也是使命；是命运，更是幸运。 守望终南，谁在为我安排？ 守望终南，我在为谁等候？ 第39章 善学 世间、出世间的学问实在是多如牛毛，无边无涯。 可是，针对人类应当怎么样正确的生活这么重大的课题，却没有专门的课程进行教学，更不用说是考试了。 尤其是现在的社会教育、家庭教育、网络教育，目标和目的高度的统一，那就是利字当头。 无利不学习，无利不起早。 如此一来，人为着私利而做出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坏事，而且是没有任何物种能比得过的坏事。 地球在浩瀚的宇宙中已经存在了45亿年之久，结果却因为人类短短上百年的“快速发展”，将地球从里到外搞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以至于快要无法居住了。 据报道，科学家正在寻找替代地球的新星球。 我们是不是应当反省了，为什么这样拚命地破坏大自然，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呢？ 因为不明道。 玉不琢，不成器。 人不学，不知道。 学什么呢？学善。 什么是善？从小的浅的方面来讲，善是不辱其身，不羞其亲。 有一个“结草”的典故，讲的就是此善。 《左传》记载：在春秋战国时期，晋国有一个名叫魏武子的大臣，他在重病期间给儿子魏颗交待： “我死后，让我年轻的妾改嫁。” 这了一阵子，父亲临终时，又向儿子交待： “我死后，让我年轻的妾陪葬。” 父亲死了，魏颗认为父亲的第一次交待时的头脑是清醒的，而临终时的交待已属于糊涂时的乱语。 做为儿子，应当执行父亲明智的决定，而不是愚孝，让父亲背上害人的罪业。 同时，也是对那个年轻的妾一个公正的、合适的交待。 几年之后，魏颗去和秦国打仗。 秦国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将领叫杜回。 杜回骑马杀将过来，眼看着就要砍到魏颗的脑袋，却被一个草绳绊住了马腿，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反而被魏颗给活捉了。 晋国因此在这场战争中取得了胜利。 当天晚上，魏颗梦见那个改嫁的小妾的父亲。 老公说：“将军，那个绊马的绳子是我有意拴的，是为了感谢你当年听从父亲清醒时的决定，从而挽救了我女儿一条生命。 我虽然死了，也一定要报答你这个恩情。” 我们看到这个善，就是“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到了人家到了以后都要报答你。 人这一生最应当成就的就是自己的慧命、道德和善学。 不要怕吃人间的亏。 有一句话讲得好：人欠你的，天还你。还要加倍。 什么善学？ 文天祥在诗中有言：“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指的是看经典看到至诚感通，古人的风范照到了我们的脸庞，照进了我们的心灵，跟我们融为一体，这就是善学。 一个人起了为他人着想的善心，还没有付出行为，已经利益到自己了。 一个善的念头一起来，浑身的细胞都会受到善磁场的影响，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健康、快乐和长寿。 所以，孔子曰：仁者寿。 利人绝对利已。 同理可知，害人绝对害已。 真正的大善、大德，都是为整个民族做事的，都会得到祖先冥冥之中的护佑和加持。 人生衣食财禄，皆有定数。 若简约不贪，可得延寿。 奢侈过度，受尽则终。 留钱给子孙，子孙未必能守得住。 留书给子孙，子孙未必能读得进。 不知教授子孙善学，方是长久之计。 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三大基石“儒释道”，千经万典，百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就是善学。 人之初，性本善。 这个善是人本来就有的，读经典能够开发智慧，心灵逐渐宁静下来，随文入观，本性之善就会显现出来。 孔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 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阅读经典，背诵经典，体悟经典，核心在于明道，学善。 经典印进了心里，心自然平静了。 静极光通达，静水照大千。 人清净到了一定程度，看世界就和世俗人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善，已经不是小善，也不是大善，而是真善。 真善的意思太深太深了，只修炼到相当境界的人才能明了。 凡夫住生死之境，死了再去投胎。 即使生前做过很多善事，也只是小善，乃至大善，不是真善。 二乘人住涅磐，即便修到了如如不动，也不是真善。 真善是不住生死，不住涅磐，心无所住。 离财离色，名之为觉。 无人无我，名之为正。 一尘不染，名之为净。 达到了觉、正、净的真实境界，才是真善。 这个学问，不是学与问，而是行与证。 也不是一辈子的事，是一得永得。 世间的一切学问，与善学相比，都可以忽略不计。 世间的一切成就，与圆满相比，都可以弃如敝履。 第40章 情人节 谢天谢地，折磨人的情人节总算是过去了。 我真是不敢再回想起这个令人窝火的莫名其妙的魔鬼洋节。 在这之前的情人节，我的那位抠门老公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我买一朵玫瑰花，哪怕就是两块钱一朵，他也坚决不买！ 没有用，白浪费！ 这就是他的一惯观点。 他就是打死不给买，我也没有办法。 没有玫瑰花，日子也一样地过来了。 就这样子过了若干年，这一天，又到了情人节，我也麻木不仁了，情人节与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谁知，一大早，老公不知哪根筋抽了，竟然兴致勃勃地对我说：“今天我打算给你买玫瑰花，祝你情人节快乐！ 你说买多少朵呢？” 我一时倒怔在那里，仿佛还沉睡在梦里，这也太不真实了吧。 “你神精了吧？没发烧吧？” 我本能地怼他。 “你不要不适应，送花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我也能做到！” 老公忽然眨着神秘的眼睛问我：“老实说，以前有没有人送玫瑰花给你？特别是红颜色的？我不会生气的。” 谁会送玫瑰花给我呢？ 根本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要是有的话，我还能跟他这样抠门的人结婚？ 我坚决地摇摇头，“神精病，我就是个穷命，谁给我送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酸溜溜地想：我的命真是不咋滴！ 世上人千千万，却连个送花的人都没有！ 老公一听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有，他更是有了劲头，拉着我就要出门买花。 “我今天给你破了这个零的纪录！走！” 我急忙推辞说：“算了吧，别犯神精了，咱们都结婚多少年了，也不在乎这个形式，何必花那个钱，买些没用的东西，放上两天就白白扔掉了！” 老公硬是不听劝，急着套袜子，找新鞋。 这时，门铃响了，谁这么一大早地按门铃呢？ 我们又没订牛奶也订报纸。 打开房门，我们俩全都傻了。 一位小姐当胸捧着满满登登的红玫瑰，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 我瞪着老公，老公瞪着我，这谁呀？找你的吗？ 我俩都表示不认识。 小姐开口说话了：“请问您就是某某小姐吧。” 我嗯了一声，老公瞪我一眼，我没敢再多说话。 小姐说：“这是某某先生送给您的59朵红玫瑰，祝您情人节快乐！” 我去！ 我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怎么可能呢？ 老公对那个小姐说：“不管这花是谁送的，请你把花再送回去！ 如果你不知道他的地址，那就扔到垃圾箱里吧。 我来签收，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走吧。” 老公利索地签完字，把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我们陷入了可怕的地狱般的沉默。 老公坐在沙发上，念念叨叨：“这谁啊，还真啥得花钱啊，买了59朵红玫瑰，他什么意思啊。 你们的关系够铁的呀，潜伏得够深的呀。 他是谁，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我被他念叨得脑袋都快爆炸了，说：“我没有老情人，也没有新情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情人！ 谁知道他是谁？” “没有？还说没有？为什么送你红玫瑰？ 他为什么不送我红玫瑰？ 为什么选择在情人节这一天送红玫瑰？ 当我是白痴脑残吗？” 正吵得上纲上线，不可开交，准备动手打架之时，电话铃又响了，还是座机。 “嗬，这前脚送红玫瑰，后脚电话就打家里来了。” 老公撸起袖子就去抢电话筒：“你谁呀你？ 你有必要祝她情人节快乐吗？ 你姓啥为老几你知道不？ 我是她明媒正娶的老公你知道不？ 你瞎掺乎啥！” 老公一口气说完，没容那头说一个字，就咣地把电话摔了。 他扔下电话，对我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还是没有关系，还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咱俩的夫妻关系。 反正，从今以后，你别指望我再给你买玫瑰花了，本来我是打算给你买上一朵来着。” “什么？你就打算给我买一朵？ 那你还是把钱省着吧。” 我听到他居然只想买两块钱过这个情人节，气得脸都绿了。 “对，人家有钱，买59朵，我买不起，口袋只有两块钱，现在，我连两块钱也省下了。” “那你就好好省着吧，两块钱将来有大用场！” …… 从中午到晚上，我们都气得没有吃饭，各自冲了碗方便面。 我在当天的日记里写下五个字做为总结：与玫瑰无缘。 谁知，老公倒是没完没了的，他跑到花店要来了那位送花人的电话，对照以后，发现就是当天给我们家座机打来的那个号码。 他又迫不及待地打电话问人家为什么要给我送红玫瑰花？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人解释说：“啊呀，误会啊，完全是误会，我叫人把花送错地方了！” 老公根本就不相信：“怎么可能送错地方？ 你都知道电话，座机，家庭住址，你知道的也太多了点吧！” 那人说：“真的是误会啊，我是想送给另外一位小姐的，可是，我通过别人搞到她的电话、座机、家庭住址，她们两个是一个公司的，当时我心慌的很，必竟是第一次送花，那个人拿张复印件，上面是个表格，就是她们公司的通讯录。 我一时眼花看错了行啊！”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后来又重新送了99朵玫瑰啊。” …… 话说清楚了，老公才算不再胡闹腾了。 唉，咱中国人过的是什么情人节。 情人，听起来就好可怕的称谓。 谁敢承认自己是别人的情人啊，哪怕这情是亲情是友情是爱情，甚至是虚无飘渺的痴情，甚至是单边无望的恋情。 我们公司那个女孩子从那以后，不停地收到红玫瑰，从99朵，到108朵，到188朵，但她始终也不同意和那个谈恋爱。 我问她：“他这么康慨大方，你为什么还不愿意？” 她说：“我不想做他的情人，我只想嫁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他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家，我也不愿意去破坏他们的天伦之乐。” 我说：“如果你碰上的是一个穷人，你肯嫁给他吗？” 她笑笑说：“钱也重要，必竟要生活，但最重要的是有情有爱，真情真爱。” 第41章 名鞋之忧 公司销售部小王有个特点，他别的方面可以不讲究，但鞋子绝对是名牌。 所谓富贵从脚起嘛。 这天，小王新买了一双老人头，花了一千元，穿在脚上的确气派非凡。 销售部经理对小王说：“你马上到武汉去一趟，把上次的货款要回来。” 小王来不及回去换鞋，就赶到了火车站。 火车票买得非常顺利，小王直接拿着车票就睡到了上铺。 他想只要睡一觉，第二天就能武汉。 谁知，第二天两眼一睁，小王发现他的老人头名鞋不见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有鞋子损失是小，无法走路就麻烦大了。 怎么办呢？ 总不能赤脚走出火车站吧。 小王四处乱找，就是没有，显然是被识货的小偷穿走了。 幸亏有个好心人送给小王一双破破烂烂的拖鞋，总算凑合着能出站了。 没想到，刚走到出站口，就被检票员给拦住了：“喂，问你票呢？说你呢！把票拿出来！” 小王开始摸裤兜，还没等他解释，就被押送到了“补票处”。 最后，确定火车票是丢了，小王只好补票。 小王说怎么这么倒霉，火车票没了就连皮鞋也丢了。 工作人员说：“去635室。” 小王还以为找到了，高高兴兴地爬到了六楼，一看，原来是“失物登记处”。 小王登记完后，工作人员说：“拿上这个复印件去321室。” 321室是“失物招领处”，找了一圈子，根本没有皮鞋的影子。 刚想走，工作人员说：“把这个送回635室，再到728室。” 728室是刑警科，小王满头大汗地报了案。 他气急败坏地说：“你们铁路局是怎么搞的，办个事情把人折腾得要死要活的，早知道还不如不来找你们，丢了就算了。” 工作人员用手一指：“那你去736室。” 小王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去了736室，门口挂着一张牌子：“路风路纪投诉处”，大门上贴着一张告示： 今日学习不办公。 小王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钟头。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看到小王穿名鞋了。 第42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 佛教虽属于宗教，但不是有神论，而是无神论。 佛教不承认存在着某种超越自然的力量在主宰万物。 万物生死轮回的原因在于因果相续，缘起性空，而不是依靠某一个神或人的意思。 譬如：某甲，活着的时候做过善事，也做过恶事。 当他濒死时，脑海里会将那些做过的善事和恶事于瞬间播放一遍。 之后，某甲肉身死亡。 从肉身之中，生出中阴身。 中阴身会依照曾经做过的善事和恶事所形成的业力去寻找来世的父母。 当中阴身看到父母的精子和卵子结合之时，便会投入其中，所谓投胎即是。 住胎十月，如果一切顺利，就会出胎，所谓诞生。 后来，父母给他取名为某乙。 某乙的此时的肉身是全新的，他不记得上一世某甲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但某甲在上一世所做下的善业和恶业，都必须由某乙来受报承担。 这就是某甲到某乙的生死轮回。 一切众生都从六道，即天道、人道、修罗道、傍生道即畜生道、鬼道、地狱道上。 众生在六道上轮回，死此生彼，循环不已，流转不休。 人在一期生命结束之后，朝向轮回的目标，有三种可能的引力： 随重。 一生之中，如果善业比恶业重，便可生善道。 受完重业的果报，依次再受轻业的果报。 随习。 一生之中，未作大善也未作大恶，但生平有一种特别强烈的习气。命终后，随习气偏向投生处所。 随念。 临命终时，心念决定下一生的去向。 因此，佛教主张面对死者，不可哭泣，应当代他朗诵佛号，令他一心向往佛国净土。 轮回生死的根，不在外面，而在自心。 众生由于不明“实无有我”，而生妄想、执著，以至于轮回不已。 然而，法起有灭，物成有败，人生有终，兴盛必衰。 一切事物的本来面目是不断地生灭，无有停息。 一念喜，则升开界。 一念恶，则堕地狱。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轮回也是永无休止。 以轮回心，生轮回见。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何期自性不生不灭？ 觉知自性是自主的开始，不由自主，随业沉浮，便是生死轮回。 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修行依法是大乘。 离诸法相，一无所得，是最上乘。 当心进入深度的静定状态，感应自性，于刹那间顿然洞彻“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妙义。 雁过长空，影沉寒水。 雁绝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 本来就没有住，是心的实质。 但我们迷失得太久太久了，要真实觉照到“五蕴皆空”，做到“人法两忘”，只有踏踏实实地从净化身、口、意三业做起。 “我生已尽，梦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唯见法，欲入涅磐、寂灭、清凉、清净、真实。” 生死事大。 阿罗汉放弃了对自我的执著，不受后有，脱离了生死，而这距离佛菩萨道还差三大阿僧祗劫。 宋朝有人描述禅修历程的《牧牛图》，一共十幅，分别是：寻牛、见迹、得牛、牧牛、骑牛回家、忘牛存人、人牛俱忘、八市垂手、返本还原。 最后一幅，只见山花烂漫，高山流水，却无人无牛。 无人无牛，返本还原是一种什么境界？ “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 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 此一境界，当属最高境界。 正所谓：小隐隐于山，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元代大开元寺有一位禅师，法号子聪，名刘秉忠。 他还了俗，以汉人的身份去辅佐异族忽必烈。 在那个时代，被称为不折不扣的“汉奸”。 他成功地劝阻了忽必烈正在推行实施的两件罪大恶极的政策： 第一个，忽必烈每占一地，必定屠城，鸡犬不留。 刘秉忠对他进言：不可滥杀无辜。投降者免罪，老百姓无罪。 第二个，忽必烈每占一地，必定改耕地为牧场，致使土地沙漠化，原住民流离失所，连年闹饥荒。 刘秉忠对他建议：保持耕地属性，给原住民分派土地，收取赋税。 忽必烈采用了他的“与其赶尽杀绝，不如怀柔共荣”的良策，很快便奠定了江山社稷的人心和物质基础。 像刘秉忠这样的人，是应当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 他的所作所为，是入世求荣还是出世舍身？ 他的真心本性是超越俗见还是轮回红尘？ 在觉悟和奉献中识得本心，在世事和众生里修证成佛。 “有意气时添意气，风流浅处最风流。” 又所谓：人间有味清欢。 想来世间奇特事，做来却这般。 第43章 沧海明珠菩提心 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恍若春梦了无痕。 庸碌之暇，阖目冥想，昨日之日，浮光掠影，声色依昔。 宛如风掠过寒潭，涟漪微微。 又似雁过长空，鸣声隐隐。 更像沙漠孤烟，逶迤袅袅。 过去已逝不可追，现在弹指不可留，未来渺茫不可测。 无论去与往，俱是不可得，不可思，不可说。 天旋地转，甲子交错。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何来之神手，转动此轮盘？ 无形无象，无始无终。 无大无小，无内无外。 无时无刻，无际无崖。 仰天无言！ 看那漫天遍野摇曳在寒风中的腊梅，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素心香魂，冰肌玉骨。 于土坡之上，灌木丛中，怡然自笑。 谁家踏雪寻梅的孩子突然扯住母亲的衣角，眨着天真的眼睛，发出稚嫩而朴素的天问： 我从哪里来？ …… “木梢寒未觉，地脉暖先知。 鸟啾星沉后，山分雪薄时。” 阳长阴消，阳盛阴衰，此起彼落。 无有停歇，毫厘不差，如环无端。 立极之后，积雪消融，露出了巍巍秦岭。 北坡阴地，碑石如林，坟茔如波。 空中又响起唢呐震天的嘶鸣，似喊似嚎，噼噼叭叭的鞭炮腾起一丈多高的青烟，拦灵扶柩的孝子扑跪在棺前，他沙哑的哭声被喧嚣声淹没： 你到哪里去？ 沉默。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 生，不知所来。 死，不知所归。 我们被肉身所裹挟，像钟摆一样，生来死去，死去活来，轮回不已。 路漫漫兮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们用尽一生的光阴，流干最后一滴血汗，究竟求索到了什么？ 多少成长的痴狂和困惑？ 多少理想的憧憬和破灭？ 多少情感的寄托和失落？ 多少家庭的束缚和扼杀？ 多少生存的威逼和利诱？ 多少社会的挤压和误导？ 多少梦中的呜咽和咆哮？ 多少醒来的绝望和退缩？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此情不关心与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无人可诉，无处可解。 独自莫凭栏，放眼江山，人生几度春秋，匆匆竟也白了头。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川流不息。 川从何处来？川归何处去？ 子曰：未知生，焉知死。 死在生之内，不在生之外。 生之极乃死。 生为死之因，死为生之果。 反之，亦然。 何者为生之因？ 子不语怪力乱神。 戛然而止。 夫子去也。 远处，老子跨青牛直奔函谷关而来。 紫气东来，楼观遗迹，五千灵文，昭告世人：“吾之大患在于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坦言有身之患，无身之妙。 又曰：“死而不亡为之寿。” 一死一亡，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玄理微义，随人体详。 老子写罢掷笔，扬长西去，不知所终。 孤云独自上九天，闲人莫问且闭关。 青牛不知何处去？紫气遥遥不可攀。 …… 若干年后，有一只睡醒的蝴蝶，他扇扇五彩斑斓的翅膀，喃喃自语： “我到底是一只大梦初醒的蝴蝶呢？还是一枕黄粱的庄周？我是哪一阶段的我？哪一阶段的我才是真的我？” 天地静谧，风和日丽。 蝴蝶翩跹起舞，梦醒梦连梦无边。 在无边的梦境中游戏巡航，忘乎所以。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死一体，首尾衔接，如环无端。 这只逍遥飞翔的蝴蝶为他的伴侣摆脱了身体的奴役而鼓盆高歌。 逃出牢笼惬无情，终岁无劳亦无形。 得意可上孤峰顶，披云戴月笑苍穹。 …… 黄沙漫漫，湮没了几个千年。 终南山，几千年修真悟道的圣地。 墓鼓晨钟，梵音缭绕，庙宇环布，佛光普照。 佛陀，以一大因缘而出世，他从庄重宏伟的殿阁走来，从一尘不染的幽径走来，从精美玄妙的经典走来，他早已经汉化，世称为觉者。 觉者出世，缘于大悲。 觉者成就，缘于众生。 若无众生，即无觉者。 若无凡夫，即无菩萨。 佛迷是众生，众生觉悟是佛。 觉者源于众生，菩提归于众生。 觉者霭霭可亲，苦口婆心，娓娓而谈，劝导众生。 生，乃一念无明。 死，为四大分散。 轮回是业力牵引，身体即生命的载体。 人身难得，须知珍重。 虽有人身，难具诸根，难得正见。 虽具正见，难得信心。 虽得信心，难遇善友。 虽遇善友，难闻正法。 虽闻正法，难得受持。 虽是人身，不持正法，不名为人。 …… 佛陀在菩提树下悟道： “奇哉！奇哉！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业，但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 佛陀觉者的声音如洪钟敲响，佛陀觉者的心宗如旭昭山林，佛陀觉者不在天边，不在远古，他在哪里？ 若人识得佛陀面，谁敢怠慢过一生？ 量才适性，终身不忧。 取璞存真，终身不悔。 取问自性，谁在念佛？ 返观真身，佛在做甚？ …… 在浩淼无垠的大海里，隐藏着一枚无价的明珠。 得之则可脱胎换骨、转凡为圣、了脱生死、法界圆明。 失之则会随波逐流、下堕三途、流浪生死、无有出期。 这颗明珠，人人皆有，个个不知，怀宝迷邦，金钵乞食。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不生不灭？ 六祖惠能款款而来，淡淡地问。 …… 第44章 人的原罪和价值 在四川成都的小城公园的图书馆里，珍藏着一块张献忠的七杀碑，内容如下：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共七个杀，七个感叹号。 由此可见张献忠对人的憎恨已经深入骨髓，达到怒不可遏、非要立碑铭志的程度了！ 古今中外，像张献忠这样的杀人魔王并不罕见，像张献忠这样对人的仇恨充斥于各个时代和领域，尤其是宗教。 人，有没有原罪？ 人，有没有价值？ 人的原罪和价值是怎么样产生的？ 基督教认为，人是在蛇的诱惑之下，偷吃了智慧果，而被上帝逐出伊甸园，成为被终身囚禁和惩罚的罪犯。 人的原罪在于有了“智慧”。 佛教认为，人是无明的产物，一切众生本无生死，因为无明，妄见生灭，名为轮转。 人的原罪在于“无明”。 道教认为，人是自然界中因为欲望而生的物种，除人以外，一切生物，皆是自然而然。 只有人，是反自然而自以为其然。 人的原因在于“欲望”。 基本上，所有的宗教都认定人是有原罪的。 佛教认为，众生起心动念，身不出杀、盗、淫；心不出贪、嗔、痴，从头到脚，无一不是罪。 道教认为，凡夫举手投足，皆在违背自然规律，倒行逆施，全部都是罪。 人生的价值正是基于人的原罪而产生，消灭“机心”、“无明”、“欲望”，求得心境的光明洁净，是宗教认为的人生价值。 在市俗世界里，人是没有原罪的。 人生的价值分为两种： 第一种，参赞天地之化育。 第二种，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有趣的是，这两种都是中国的孔圣人说的。 参赞，是弥补。 弥补天地化育的不足。 这里不是替天地化育万物的意思，而是针对自然现象的发生，人要做出相应的对策。 譬如，天要下雨，人就会发明雨伞、房屋。 地上有河，人就会发明船舶、桥梁。 即尽天地万物之所有，加上“聪明人”的“机巧之心”，来营造属于人类的独一无二的特殊生活。 甚至，可以剥夺天地万物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来满足人类永不知足的贪婪。 第一种的人生价值，可谓“大我”。 “小我”则是在人与人之间的争夺、较量。 要出人投地，要做人上人，要荣华富贵，还要代代相传，不能江山旁落。 孔圣人的“大我”和“小我”的人生价值被普遍宣传、认可、灌述了几千年。 鲁迅先生说：满纸的仁义道德，骨子里全是男盗女娼。 其实就是一个字：私欲。 人生价值在于满足人类的私欲，满足个人的私欲，仅此而已，别无新鲜。 盛行于西方的“人道主义”和“个人至上”，都是以人为轴心的，以私欲为根本的极端利已主义观念，与孔圣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马克思不愧为二十世纪最有影响力、最有思想的伟人，他既摒弃了宗教关于人一出生就有原罪的教义，更否定了人的一生应当为自私自利而奋斗不息。 通过科学详实的论证，马克思指出，在人类的发展初期，其实是没有私有物和私有观念的。 随着生产力的逐渐提高，产生了剩余物质，这才有了私有财物。 为了保障这些私有财物不被他人夺走，才逐渐地形成了私有制度。 人类的罪恶与私有财物成正比例地增长。 人生的价值在于铲除一切私有堡垒，从而真正地实现人类的自由、平等和尊严。 通过改变世界的整体结构，改变人类罪恶和悲惨的命运。 可惜，马克思可能高估了现有人类的思想境界，权势和金钱已经变本加厉地控制了整个地球。 有没有罪恶和有没有价值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人本身已经不再重要，成为附属物。 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人会进一步地退出历史的舞台。 甚至，连人的肉体也会消失殆尽。 到那个时候，又何谈其罪恶和价值呢？ 也许，结果就是最好的解释。 第45章 险棋 我曾经在一个比较知名的房地产公司工作，公司总部人数不多，一个萝卜几个坑。 某天，老板心血来潮，一拍脑袋，要求我们行政部的人没事时也要多出去走走其它的楼盘，学习借鉴一下，开开眼界。 真是奇怪，我们又不是搞销售的，学习借鉴个什么劲？ 难道还想让我们兼职销售，正如老板的名言： 全体员工都是公司代言人，全体员工都是售楼员。 老板这么发话了，我们虽有异议但也不敢违抗。 当然，我们学习借鉴的对象只限定在高档楼盘和别墅。 于是，我们行政部就开始忙乎起来。 第一步，自然是先看报纸上的整版广告，不是整版的一概不看。 上面有电话和地址，按图索骥，前往侦察。 不出三个月，我们把当地高档楼盘的相关信息基本上都摸排了一遍，打印到一张纸上，拿给老板汇报。 老板扫了一眼，就放下了，他的表情似乎不太满意。 “那个某某华府，你们去过没有？ 这个上面怎么没有？” 质疑的口气就是你们一定没有看过，更没有去过。 你们真是有眼无珠，一群蠢材！ “那可是本市房产的至尊地标啊，我们都，都没勇气进去。” 我们低下头，如实回答。 “现在就去！” 老板豁地起身，大手一挥，对我们下了命令。 我们硬着头皮开着一辆普通的商务车就来到了著名的顶极住宅某某华府跟前，这是某知名房地产公司刚刚封顶的荣耀之作。 远远望去，巍峨壮观。 近处看来，又富丽堂皇。 我们怀着对至尊荣耀之宅无比崇敬和倾慕的心情，前去看楼。 走到售楼处门口，就被阻挡在外头。 售楼小姐冷面客气地对我们说：“对不起，此楼盘是针对海内外顶尖的成功人士打造的，少于千万身家的人谢绝参观。感谢你们的配合。”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千万身家？” 司机小张扬起他手腕上的高仿世界名表。 “看你们开的车就知道了。” 售楼小姐不客气地拿手一指，眼露不屑。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接待。” 公司行政部的陈小姐板着脸对售楼小姐说。 “你什么人啊？我们老板怎么会接待你？” 售楼小姐一脸的愠色，把陈小姐上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出她是什么特别的有钱人。 “她是你们老板的朋友。” 司机小张拉拉西服下摆，把小巴扬到天上去。 我听他们在现场胡扯，差一点儿就笑喷了，但为了配合演戏，我也把脸板得很铁。 陈小姐从包里掏出钱包，打开，亮了一下，那里有两个人的合影，一个是她，另一个是，我们都不认识。 当然，速度太快，也看不清楚。 “那你就给他打电话吧。” 售楼小姐还是不上当，她说：“我们这个楼盘是一对一的服务，所有客户都是提前预约好的，客户提供的个人资料还要经过严格的核实和筛选。 电梯是一梯一户，每户都是大平层，刷电梯的卡每户都不一样，每户只能刷到自己所购买的那一层。 房门卡是二十四k纯金的，进去要输入三重密码。 房间里面的设施极其奢华，精装到每一个细节。 地毯是纯羊毛的，烟灰缸是纯水晶的，打火机是铂金的，另送全套的意大利家具和德国家电，送一天三次保洁，送远红外报警，连接物业保安室和本辖区派出所，五分钟内能够出警。 还送365天24小时恒温恒湿送风系统，热水供应。 物业费36元一平米，最小面积是666平方。 一次性缴全年物业费，打八折。 一次性缴十年物业费，打五折。 超过一周不缴费，自逾期之日起加收5%滞纳金。 超过一年不缴费，通过司法机关拍卖房屋或冻结银行账号，强制执行缴费，包括所欠所有滞纳金，按滚动的复式计利。 物业公司就是开发商旗下子公司，实力绝对强大，具有绝对话语权，律师团队从未输过相关官司。 这样的顶极豪宅，怎么能让普通人进去呢？” 听得我们一怔一怔的，正怔着，从电梯大堂里面前呼后拥地走出来一大票人马。 售楼小姐立即闭嘴，站直身体，快速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其他的保安也全部各就各位，戴着耳麦，昂首挺胸。 看样子，八成就是他们的老板下来了。 陈小姐赶紧跑到那个中间的高个子男人面前说：“啊呀，你怎么才下来，叫人家等到现在，你的人还不许我们进去，真是的啦！” 他们老板西装革履，粉面油头，浑身发光。 本来一本正经，一脸的威严，仿佛不可一世，藐视尘寰。 但转头瞅了一眼陈小姐，严肃冷酷的面容马上变成笑眯眯的一团和气的邻家哥哥，说：“那你就跟我来的啦！” 我和司机小张在一旁都看呆掉了，售楼小姐也吓得直吐舌头。 难道说他们真的认识啊？ “这是我朋友啦，他们能不能上去？” 陈小姐轻碰了一下那人的胳膊，小声问道。 那个老板只扫了我们半眼，就对陈小姐说：“你一个人跟我上去好啦，你朋友可以先返啦。” 没容我们多想，陈小姐和他并肩转身，两人一起踩着厚厚的花地毯，款款上了二楼，那里才是电梯大堂。 “你们盯紧点，一会儿电视台的人要来，一个也不许放进来！” 老板头站在二楼的看台，对底下人发话，保安和售楼小姐连连称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哇，她还真是老板的朋友啊？” 售楼小姐小声问司机小张，面露欣羡。 小张没有回答她，而是对我说：“咱们返先。” 坐商务车回到公司，我们给老板讲了一下情况，老板神情古怪，说：“啊，这样子，你们不感觉奇怪吗？” 很快，公司的销售副总被喊来问话：“陈小姐怎么会跟某某某那么熟？” “是吗？不会吧？如果他们那么熟？她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坐班？不如直接去某某某公司那里，……” “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去某某华府？难道是因为自卑？可是明明陈小姐跟某总是朋友，她怎么不说？” 销售副总又把皮球踢给我。 “我又不是查户口的，就算是查户口也不可能查出她都认识哪些人？我们不去某某华府不是因为自卑，而是因为自知之明，我们根本就进不去那个门！” 老板沉着脸，摆摆手，示意销售副总可以滚了，司机也可以滚了，我呢，等一会儿再滚。 他们滚了以后，老板对我说：“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查出这里头的问题所在！” “你的意思是，陈小姐是某某某安插在我们公司的卧底？” 老板根本不睬我，一脸铁青色。 我傻了，眼珠子朝上翻。 老板冲我摆摆手，我也可以滚了。 我们都很弱智加没用。 带着这个棘手的任务，当晚，我就给陈小姐打电话约她出来逛街，她说她正在某某酒楼吃茶，让我直接过去好了。 到了晚茶时间，陈小姐点了几样点心，就着茶水，在慢慢地享用。 我坐下后，问她：“你今天收获很大吧？” 陈小姐笑笑说：“是老板叫你来问我的吧？” 我苦笑两下，算是默认吧。 陈小姐说：“他们不允许拍照，担心别的房企模仿，我包里的相机都让某某某收掉了。” “什么？他堂堂大老板居然亲自动手没收你的包包，太有失体面了吧？不会吧？” 我觉得这种事情应当是小保安来做比较妥当。 陈小姐笑笑，喝口茶说：“当然不会那样鲁莽的！ 他说看见我还背这样寒酸的包，不如送我一个新包，就随手从衣帽间里拿了一个爱玛仕包，送给了我。” “哇塞！不会吧？” 其实，会的！ 我看到陈小姐从座位旁边拿过一个包，虽说我对包没兴趣，但也听说这个包贵得很。 “接下来，他就顺理成章地把你的旧包扔进了垃圾筒对吧？” 陈小姐说：“没有你们北方人那么鲁莽的！他还是很客气的，先问我包里有什么贵重的物品，我当然说没有啦。” 我反驳她：“我们北方人也不是全部都鲁莽的啦！你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好不啦！” 陈小姐被我逗笑了，她说：“你那个广东话听了能叫人拉肚子的啦。总之啦，旧包包丢掉了，新包包就是这个啦。” 我气得一拍桌子：“什么？那个相机是公司的财物！ 更重要的是相片里还有其他三个月来拍摄的本市全部高档楼盘和别墅的全部资料！ 你这是干什么！泄密！泄露公司机密换来一个破包！ 实话说，这个破包白送我都嫌手沉！” 看来老板的猜测没有错！ 老板到底是老板，老谋深算！ 她八成就是某某某安插在公司总部的卧底！ “你根本就是他的卧底，对吧？”我直截了当地问她。 陈小姐说：“如果我是，我还会来这里见你吗？” 我说：“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把相机给他，包包可以不要，但相机不是你个人财产，你没有权力处置！” 陈小姐说：“可是，你知道吗？相机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呢？我陷入了沉思。 陈小姐说：“你是不是在交资料的时候，把相机也交给了老板。” 我回忆了一下，这个相机本来是应该我拿着的，可是，当时上不去楼，临时递给了陈小姐，她放进了包里。 而在这之前，我曾经拿着全部资料和相机去给老板汇报。 老板说让我把东西放下，半小时后来取，然后上会讨论。 后来，所谓的会也没有开，只说了一分钟就让我们直接去某某华府。 也就是说，相机里的相片被老板全部复制并且全部删除了？ 时间就在去某某华府之前的半个小时！ 我忽然之间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 这还叫我查个什么鬼？ 秃顶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陈小姐并不慌张，她轻声问我：“你笑什么？相片是你删除的吗？” 我没有回答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我问她：“陈小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她略为一怔，说：“我明天去公司递交辞职书。” 我冷笑一下，她不辞职也只有被炒掉！ “下一步呢？”我问。 “去某某华府当销售。”陈小姐说。 “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她去某某某那里工作是意料之中，但做销售是有些突兀。 “这么贵的房子，听说一套至少要二千万，你卖给谁去呀？” 陈小姐微微一笑说：“卖给你们公司的老板。” 这么快就转变角色了？ 我一摇脑袋：“白送也不要！你不用费心了！” 陈小姐说：“那你说错了，如果他不想买房，为什么要让我们去看房？你等着，他一定买！” “你果然是某某某派来的卧底！还敢不承认！” 我毫不留情地对她说。 陈小姐说：“谁是卧底？你知道销售副总的亲弟弟在某某某公司做什么？” 我一听脑袋都炸了！ 太复杂了！ 我选择没听见！ …… 第二天，我就赶紧去给老板汇报情况，老板一言不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机，摆到桌子上。 “相机不是让某某某扔垃圾桶了吗？” 我惊讶地拿过相机，仔细看起来。 “陈小姐和某某某是什么关系？” 老板问我。 我说：“陈小姐果然是某某某安插在公司的卧底。” “这个我早知道啦，否则也不会临时换相机。” 老板面无表情。 “啊，公司所有物品全部买双份，一模一样，原来我还以为是备份，现在明白了。陈小姐今天会办理辞职手续。” “留下她！” “啊？” “一步险棋满盘活，自古富贵险中求！” “万一？” “没有万一，只有一万！一本万利！” 最终的结果是，陈小姐顺利地说服公司老板买下了那套昂贵的房子！ 陈小姐没有被批准辞职，留下来了，不久之后，荣升到销售副总。 因为她为老板搞到了某某华府的全套核心资料。 后来，老板开发出一款超级楼盘，直超某某华府，名叫某某华郡，替代某某华府，成为了本市乃至本省乃至全国，屈指可数的经典绝版高尚住宅。 而原来的销售副总去了某某某下属的地产公司当总经理。 他为某某某带去了我们公司全套的内部运营资料！ 第46章 奉经如师 人，不能没有家。 没有家，就像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沉浮不定，无有依靠。 家，不能没有书。 没有书，就像兀立在戈壁沙漠里的枯死胡杨。徒有身形，无有灵魂。 书，不能没有经。 没有经，就像挣扎在万丈悬崖边的迷途路人。苦恐幻妄，无有主张。 “经”，是通题。是诸佛如来所说的一切法，乃书中至尊，皆称为经。 根据《阿毗昙心论》，经含有五种意思。 涌泉。 指佛经义趣无穷、义味无尽，如涌泉不息，涌上读者的智慧心头。 富有极大的摄受力，愈读愈有味道。 出生。 佛经能生出一切微妙善法，使生命绽放无量的智慧，无量的光明，让大智慧引导我们走向真正幸福的人生。 显示。 佛经可以闻发、显示一切真理。 绳墨。 佛经是经过三法印，或经过一实相印，是辨别真妄、邪正、是非、曲直、善恶、利害的标准。 结曼。 佛经贯穿诸法，义理结构，一脉相承，文辞严谨，有条不紊，思想体系，清楚明了。 清凉大师在《华严经疏钞》中对经有十种解释，通常以贯、摄、常、法来概括。 贯，是贯穿，相当于结曼。 摄，是摄受，相当于涌泉。 常，是理论，方法永远不变，超越时空。 一本经有一本经的宗旨，一本经有一本经的智慧。 《金刚经》云：若是经典所在之处，即为有佛。 无论哪一本经，均是三世诸佛之师，如来的法身舍利，均应当作真佛礼敬。 奉经如忠臣之奉圣主，如孝子之奉祖先。 奉经如对佛面，如聆听师训，不敢萌发一念松懈，不敢升起一丝慢心。 奉经如师。 师不在深山古寺，不在华宇高堂，不在神通变化，佛在经中。 奉经如性。 性不在虚空无极，不在肉体凡胎，不在冥想枯坐，性在经中。 六祖谓：“但诵《金刚经》，即能明心见性。见性即见诸佛如来。” 而大乘经典，皆能见性，岂独《金刚经》？ 六祖真义即此。 经中有师、有佛、有性，如同海中有珠，得者其谁？ 欲于茫茫大海之中觅得明珠珍宝，唯有入海一途。 海，即经藏。 所谓佛法如海。 经中明珠珍宝，须得时时诵读，久久方识。 诵经无他意，只是熏习、除垢、清净、渐渐才可体悟空性的般若智慧。 诵经如诸佛教诲从我口中发出，须先漱口净面，洁案洗手，凝心端坐，双手合十，志诚恭敬。 有一分恭敬，则消一分罪业，增一分福慧。 有十分恭敬，则消十分罪业，增十分福慧。 我们诵经之时，要字字分明连贯，不假思索，不快不慢，直念下去，精力集中，不可断裂。 诵久之后，自有心得。 佛陀以大悲心出世，佛经里充满了救赎的大智慧。 经中有大爱，给我们一个大家，有依有靠有温暖有希望。 经中有大慈，给我们一个大写的人生，有忏悔有醒悟有目标有方法。 经中有大善，给我们完整的真实宇宙生命的展示，弃迷转觉，离苦常乐，菩提圆满。 无尽的感恩，无尽的赞叹，无尽的获益。 如果您和我们一样幸运，翻开了一本佛经，请珍惜和尊重。 奉经如师，沿着古德的脚步走向觉悟的生命。 不要辜负了这无上的法缘！ 第47章 欢迎投诉 我有一个朋友，是一位职业作家。 他以前住的地方，也是比较偏僻的城乡结合部，楼底下有一片空地，属于三不管的地界。 前些天，竟然有个老板私下里盖了一个简易的露天溜冰场，四周拿绳子围着，每天夜里，用劣质的音箱反复播放着香港天王郭富城的劲歌《对你爱不完》。 灯初上夜未央，来往的人多匆忙，我不要太紧张，和别人一模样。……怕自己爱得像太阳，……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对你爱爱爱不完，相爱、原本、总是、这么难！ 就靠这首歌，吸引着不远处工业区里的打工妹和打工仔。 有一段时间，他要赶稿子，全靠晚上写书，让这溜冰场一闹腾，他半个字也写不出来，而出版社又催得紧。 没办法，他只得抓起电话向本地城管投诉，对方一听，马上痛快地表示，这就去查办，并说：“欢迎你的投诉，请给我的工作评分。” 放下电话，等了一会儿，果然，音乐换了，变成了悠扬的钢琴曲，声音也小多了。 他想到底是政府机构改革了，你看服务得多好多快啊！ 于是，他就给他们的工作评了五颗星。 可才高兴了没两天半，《对你爱不完》卷土重来，而且变本加厉。 他只得将电话打到区里的“综治办”。 接电话的小姐温柔地边问边记录，最后她说：“您放心，我们马上就派人去查办，欢迎您的投诉！谢谢！” 这回应该解决了吧？ 果然，溜冰场也不吭声了，他趴在窗户上看，好像是在装修。过了两天，果然气派大了，地面上铺了高级瓷砖，搭上顶篷，圈了铁栏杆，还养了两条大狼狗。 一个星期后，又重新开张了，白天溜冰，晚上卡拉ok，边上还可以打台球，真是鸟枪换炮了。 这可不行，他是靠写作为生的人，这么吵还怎么写。 他就给报社、电视台打电话、发电邮，四处投诉。 人家都很客气地记下了他的姓名和地址，并表示一定要曝光，如果有问题，欢迎再来投诉。 果然，没过两天，电视台和报纸都有了那条消息：位于某地的溜冰场噪声扰民，望有关部门抓紧解决。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投诉以后，溜冰场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 修起了封闭式的四堵墙壁，劣质音箱却依然搁在外面，对着我们的楼歇斯底里地响着。 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跑到楼下，找到溜冰场的老板。 一脸横肉的老板一见到他反倒笑了：“我当是谁呢？ 你就是住在某某小区那个天天投诉我的某某先生吧？ 谢谢你的投诉！” 他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老板实话实说：“要不是你四处乱投诉，谁知道这旮旯地方还有个溜冰场？ 现在好了，整得人人都知道，都跑过来玩了。” 他气愤地说：“难道就没有人管过你吗？” 老板说：“当然有人管了，不管他们吃什么饭呢？ 不过，他们也不能叫我关门歇业。” 他问：“那为什么？” 老板说：“你想嘛，我关门了，他们到哪里去罚款？ 罚不到款，任务完成不了，饭碗都保不住了。” 溜冰场老板哈哈一笑，对我那位朋友说： “所以嘛，我们都是欢迎你投诉的！” 我那位朋友哼了一句，转身就走。 老板在我身后狐疑地笑着，小声说：“你每天不用上班啊？” 那口气，以我窄小的心思揣度，他大半还以为我朋友是吃软饭。 毕竟，男人不出门工作是被人瞧不起的。 况且，我那位作家朋友长得面白如玉，皮肤超细，有些贾宝玉的风度。 但他却不是那种软饭男！他是靠自己吃饭的！ 我那位朋友气恼地回头狠狠瞪老板一眼！ 瞪完他后，猛然发现他的车牌号是00544。 朋友就止不住笑了，说：“灵灵我死死。” 老板大喝一声说：“你懂什么！这个是动劝我试试！” 这摆明了就是示威啊！ 过了几天，我那位朋友借了一辆车开了过来，上面的车牌号是44944。 溜板场老板看到车号就大笑道：“四个死，真是敢死队的呀！” 朋友说：“你懂什么！这是试试就试试！” 老板说：“原来你是个杠精啊！ 你是不是傍了一个香港富婆？” 朋友没搭理他，忽然问老板：“你平时上网玩电游吗？” 老板很奇怪，怎么问这个？ 朋友说：“你是不是有许多网友？” 老板心说，我每天忙于开溜冰场，哪有功夫上网聊天？ 朋友说：“网友里是不是有女网友？如果碰到说得来的女网友你是不是会继续发展下去？” 老板的脸上一片茫茫然。 朋友说：“最后网友就成了女朋友，女朋友就成了老婆。” 老板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我每天忙得要命，根本不上网，也不找女朋友，你自己找富婆就找，我是靠自己打拚的。” 朋友说：“如果你上网然后聊天然后找网友，然后找女网友，然后找女孩儿然后找老婆，说明什么？说明你是一个异性恋，是正常人！ 现在，从你的行为可以初步断定，你是一个同性恋！ 或者是发育不正常的怪胎！” 老板被骂极了，准备动手打人，这时，综合执法的车开过来了，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是老板吧？噪声扰民已经有多人投诉，你现在还殴打投诉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容分说，上来两个执行人员一左一右地把溜冰场的老板带上了车。 溜冰场的音乐也停了下来。 “你是某某作家吧？” 有一位看起来像领导的中年男子过来对朋友打招呼。 “我是某某。” 朋友过去跟领导握了握手。 “我是你的读者啊。” 领导热情地把手摇了摇，激动地说：“你写的小说真是好啊，我看了以后都热泪盈眶的！ 许多方面还非常的真实可信！” 朋友说：“我就写身边人身边事，都是老百姓小人物的小故事。” 领导说：“老百姓是天，老百姓是地，老百姓就是我们的亲人啊。 老百姓的事就没有小事，今天这件事就很不小！ 我们一定要严加查处！” 朋友说：“感谢领导的大力督察！” 领导笑笑，摆摆手，说：“客气话不用说，你明天在晚报的《百姓有话说》这个栏目上，把今天的事情如实地讲一讲。” 嗯？ 朋友怔了一下，领导已经坐车走了。 第48章 抄经的法喜 每天清晨，或旭日东升，或霞光隐隐，或阴云簇拥，或细雨霏霏。 不论霜雪雾露，不论喜忧欣戚，不论闲暇忙碌。 我总会雷打不动地来到阳台上，一桌一椅，一本《金刚经》，恭恭敬敬，一笔一划，一如既往地抄经。 这是一本描红版的《金刚经》，素色洒金的封面和封底，扉页上是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跏趺坐于莲台，面含微笑，圆光顶照，两侧诗赞： 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 世间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 末页是南无韦陀尊天菩萨，披铠戴甲，双手擎剑，面向西方。 次页是助印此书的功德芳名。 翻开书页，纸张轻柔如绵，字体端丽大气，边侧是淡紫色的花纹，配有页眉页脚以及白晰的纸面，显得典雅不俗，精美不艳，清净婉约，与经文相得益彰。 《金刚经》是修行明心见的重要宝典。 自古以来，有八百多家注释，持诵之人最多。 面对这样一部累世难遇的经典，我不禁敬从心起，双手合十，让自己慢慢放下那些世俗的杂念，收摄起散乱的心思，平缓呼吸，净化意识。 我要感恩释迦牟尼佛所说的所有佛教经典，感恩他开辟的通向解脱和觉悟的殊途，感恩宝典《金刚经》中的字字真言。 我要感恩助印经书的所有善信，诸供养中法供养最。 感恩他们无私的捐助和大力的推广，感恩编辑和印刷师傅们精美的设计和优良的制作。 我要感恩所有弘扬佛法的寺庙和真正修行的僧尼。 感恩他们放弃人世的五欲，追求了脱生死，并将此无上正见正法传递传播。 感恩他们对宇宙人生真理的探寻，感恩他们对佛法威仪及精神内含的坚守。 佛陀的光辉化身万千，慈悲万类，我手捧经书感恩不尽。 尽善尽美的经书，湛妙绝伦的内容，庄严地摆放在我的面前。没有花费世间的一文钱，我已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法宝。 这是多少巨大的馈赠，多少深厚的恩赐啊！ 而我只是一介凡夫，累劫罪人，我有何德何能得受垂怜，得以接触、受用和本悟呢？ 无著菩萨曾介绍抄经有五种功德： 可以亲近如来。 可以摄取福德。 亦是赞法亦是修行。 可以受天人等的供养。 可以灭罪。 抄经是各种修行法门中非常殊胜的一种，是受持经典很好的方法之一。 但我情愿放下这些功德，放下这些殊胜。 我情愿将抄经所有的功德果报全部返回给一切众生，共同回向无上菩提，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愿一切众生皆能成就无上智慧，究竟出离生死轮回诸苦。 我拿起一只笔，用最虔诚的心来抄写，我愿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其中，化成端正和优美的横竖点勾。 我愿意忘掉整个世界，心于方寸之隅，恭敬瞻仰如见佛面，用曾经敲打键盘的手，曾经摘花弄柳的手，曾经挥毫洒墨的手，洗沐上千百遍，再来抄取佛陀的法身舍利。 抄写的过程并非惬意，要想写好一个字，不虚格不盈出，其实也并不容易。 唯有一心不乱，一心只在经中文字，一心系于佛法妙义。 如同五体投地，匍匐于佛陀脚下，无人无我，无天无地。 唯有佛陀的教诲，点点滴滴，滴入心田。 听他人诵经如同观鸟飞过，顺嘴滑去的经文如同走马观花，用尽全身心去写好每一个字，才是一步一个大头地瞌向圣地。 五心皆朝地，五眼均净明。 抄经的速度是极慢的，慢得时常令人想拍案而起，想拂袖而去，想离它而释。 慢，是在修磨急躁的性情。 慢，是在对治放逸的习气。 慢，是在收敛散乱的心志。 慢，是在夯实静定的功夫。 慢，是在敦厚的叮嘱：须菩提，于意云何？ 慢，是佛性的熏习：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慢，是日用的道化： 举佛音声慢水流，诵经行道雁行游。 合掌当胸如捧水，立身顶上似安油。 瞻前顾后轻移步，左右旋转半展眸。 威仪动静常如此，不枉空门做比丘。 …… 此身虽未披袈裟，此心业已契空灵。 慢的速度最能亲近如来法身，慢的心情最易深入经藏真义，慢的效果最会使心灵澄清。 慢到了极致，会感到经中的文字化成了光明融化进身体。 慢到了妙处，会嗅到经中的墨香变成了莲花清新泌心脾。 慢到了顿处，会看到眼前升腾起袅袅祥白托我不断高升。 慢到了不经意处，会令我心开悟解，吉祥自在。 我并不想贪著如此的胜境，《金刚经》有云：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我唯愿所有抄经的众生，他们的一切业障均已随经文的抄写而全部烟消云散，造成他们痛苦的各种妄想和执著也全部无影无踪。 他们都能从经典中得到切实的饶益，离苦得乐。 未来总有一天，会往生极乐世界，彻底摆脱轮回剧苦。 每当我看到那一行行端心正意书写的经文，想到我的愿望或许已经得到实现，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感激和法喜！ 第49章 拿书的理由 朋友喜欢看书，不喜欢工作。 如何才能不工作又能经常看书，还顺带着把钱赚了，思来想去，那就是当书店的老板。 于是，东挪西凑，才开起了一家书店，里面的书琳琅满目，大多都是他喜欢的，并不是很迎合市场的需求。 生意做的不温不火，免强能度日。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总是有各式各样的人前来“拿”书。 每个月都造成不小的经济损失。 最为奇异的是，这些偷书贼被识破之后，托辞可谓千奇百怪。自古偷书不叫偷，而叫“拿”。 仿佛不“拿”就不符合逻辑。 有一天，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学生穿着校服，就来到了书店。 他东转西看，停在一本《哈里波特》的面前，这本书还挺贵的。 他左转右想，最后，看了看正专心读书的老板，决定把书放到校服里面。 校服本来就松松垮垮的，里面塞本书根本看不出来。 少年很得意自己的创意，就拉上拉链，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去。 “站住！” 书店老板放下手中的书，喊住他。 “什么事？我还要去上课。” 少年捂住肚子，脸上有些不自然了。 书店老板说：“你把书拿出来，再回去上课。” 少年想反驳我没拿，但不好意思，那书竟然自己顺着宽松的校服溜到了地板上。 书店老板问：“你为什么不付款就把书“拿”走了？” 少年转了转眼珠子说：“我这不是回家拿钱去嘛。” 书店老板问：“那你为什么不先拿来钱再来买书呢？” 少年刚刚学习了逻辑，就非常自信地回答：“我父母不看过此书又怎么同意给我钱买书呢？他们不同意，不给钱，我又怎么买得了书呢？” 书店老板说：“把你父母喊来，让他们给你买。” 少年说：“我父母工作都很忙没时间，等我自己赚钱了再来买。” 书店老板摇摇头，接过少年递过来的书，说：“祝你早日赚钱。” …… 又有一天，阴雨蒙蒙，来了一个中年人，他躲在角落里，抱着一本书，死看活看，最后，毅然把此书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 然后，昂首阔步，装做没事人一样，走出书店。 书店老板咳嗽一声说：“等一下！” 那个男人奇怪地问：“你在说我吗？” 书店老板说：“那你以为呢？” 那个男人镇定自若地说：“我跟你不熟吧？” 书店老板笑了：“你跟我是不熟，你包里有我熟的书。” 那人男人不紧不慢地把公文包里的书掏出来，搁在桌子上。 书店老板说：“你是成年人，为什么会不付钱就把书放进自己的包里？” 那个男人脑袋一偏，说：“我实在不好意思大鸣大放地买下这本书，只有把它藏在包里。” 书店老板问：“那是什么一本什么书？我可不卖黄色书籍！” 那个男人把书翻过来，指着封面说：“《女性隐私大曝光》。” …… 又有一天，是个夏天，闷热无雨。 有一个老汉穿着跨篮背心，脚上趿着人字拖，大大咧咧地就进了书店。 书店老板心想，这一位八成就是来蹭空调的，自己家里太热，也舍不得用电。 没想到，那位大爷直接就奔一本书而去，去了之后，不假思索地把书往怀里一揣，鞋底抹油，打算开溜。 书店老板心里说，真没想到啊，这么大的年纪还要来书店‘拿书’？还是一本冷门书？难道是孔乙己的传人？ 老板问老头：“你为什么“拿”书不付钱？是不是你家里人不给你钱，还是你家太穷就没有钱？” 老头儿把脑袋一摇说：“非也，非也。这本书就是我写的，你要不要，我卖给你，我家大把。比你批发还便宜。” 书店老板没想到，大爷居然还是此书的作者，但他的打扮和气质确实不像个文化人。 尤其是他的作派，更不像！ 就问：“既然家里大把书，为什么要来“拿”一本，有意思吗？” 老头儿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拿’谁‘拿’？ 书放这儿一个月了，除了我‘拿’了两本，再没少一本。你说是不是？ 你一个当老板的，自己总共有几本书都弄不清楚。” 书店老板无奈地点点头，觉得他说得都很有道理。 但不给钱是最大的不讲理，最终大爷把书放下，悠悠地走了。 第50章 信骚扰 我曾经在某本杂志上经常地投稿，久而久之，也就积累了一些读者。 刚开始，还是由我自己随便地写，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只要按照栏目的要求写就可以了。 后来，编辑为了吸引读者，开始给我制造“话题”，让我随着这些“引人入胜”的话题而一步一步地进行写作。 并且，一律使用第一人称。 仿佛这些“曲折的故事”，都毫无疑问地发生在“我”的身上。 时间一长，编着编着，就连我自己就弄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还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而那些读者更是对我的文章深信不疑，以为文章中的“我”，就是现实中的“我”。 由于编辑出的“话题”都很离奇，而我写的又很“真实”，这样一来，读者是越来越多，编辑也是越来越有“干劲”，我的写作任务也越来越“离谱”。 再往后就发展到某杂志竟然在发表我的文章的同时，把我的通信地址也附在了文尾。 文章还有配图，是一张美女，不是我本人。 但让读者会误解成这个美女就是作者自己的近照。 而凑巧那篇散文的内容完全是按照编辑的“要求”，写的是一个在外漂泊打工的孤身年青女子是如何的痛苦与无助。 文章发表以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把编辑部的电话都快打烂了。 都是在问作者的情况。 那些无意之中看到这篇文章的人有理由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征友甚至征婚广告。 我拿到样刊后有点儿不太高兴，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呢？不是自找麻烦吗？不是给作者找事吗？ 我当时已经结过婚了，如果老公看到了，还以为是我有什么想法了。 其实，我的想法就是多赚些稿费，别的什么都没想。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摩擦，我把这本杂志收藏在沙发底下。 谁知，三天后还是被老公拖地时发现了。 “咦？杂志上不是有你的文章吗？怎么扔到这里？” 老公把拖把一倒，翻开杂志，正看到那篇配图的文章。 “这个美女是你吗？谁修的图，修的也太假了。” 老公盯着美女看半天，似乎认出来是哪个明星。 “不要看了，你不是最讨厌看我写的文章吗？都是胡扯八道的。” 我抢过杂志就往屋里跑。 “你跑什么啊？上面是不是写的内容全是控诉我的？是不是？” 老公撵过去跟我争夺那本杂志。 我不给，他非抢，两人把杂志扯来扯去，眼看着就要扯成两半。 “你不给看就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正要解释一下，就算有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而是编辑的问题。 此时，楼下的保安按门铃说：“有你的信，一共五封。”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一口气收到这么多的信。 老公松开杂志，连袜子都没穿，就跑下楼亲自把那些信取了回来。 这些信来自珠三角地区，全是不认识的。 我的直觉是它们一定和那篇带地址的文章有关系。 我坐在沙发上发呆，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老公显得非常兴奋，他拆开一封，又拆开一封，然后，挑了一封开始念起来： “尊敬的某某作家，您好！看了您的那篇文章，让我昼夜难眠……” 老公瞪我一眼，说：“你在杂志上都写些什么破玩意儿，这些信怎么都成了征婚函，你是不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征婚啊？你可真行啊你！” 他愤怒地把这些信全部都撕碎，扔进垃圾筒里。 唉，我真是百口莫辩啊。 幸好，编辑还没有把我联系电话公布出去，否则，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然而，这些该死的信件源源不断地隔三差五地向我奔来，内容无奇不有。 有人征婚，有人征友，有人约稿，有人约有去旅游。 到了后来，居然出现了各种各样变相的广告和骗术。 譬如，来信恭喜我已荣登中国大陆新文化名人录，只要出资三百元人民币即可收到此书。 又譬如，来信又庆贺我的某篇文章被收录到某某文集中，只需汇去二百元就能得到此书。 再譬如，来信再通知我到某旅游圣地参加某诗人作家交流会，来回费用只要一千元，等等。 令我可笑又可气，真是打草打出条蛇，守株待兔待来了狼。 老公也渐渐地理解了我的苦衷，他说：“这个杂志社为了赚钱实在是太可恶了，弄得我们鸡犬不宁的，咱们搬家吧。” 不久，我们换了一个住处，果然，安静了许多。 我对那个杂志社的编辑说：“请你不要把我的家庭住址公布出去，那些信可把我骚扰够了。 我和老公为这事隔三差五就打上一架。” 编辑听后分外开心，他说：“这说明我的促销策略是对的，要是当初把你本人的相片放上去效果就更好了。” “啊？……” 编辑说：“那张明星照被读者认出来了，我们就失去了一部分忠实的粉丝。 如果再真实一些，那就会增加几倍的销量。” 我说：“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编辑说：“现在谁不想出名啊？你的感觉应该是很爽的！你老公不高兴是因为嫉妒，他嫉妒你比他优秀，说明什么？说明你成功了！” 我无语了，把电话挂了。 老公又在喊我：“刚刚跟谁说话呢？什么意思？他还要考虑到你的感觉？” 我说：“杂志社的编辑。” 老公拍桌子说：“他就不是个玩意儿！以后不许再给这个杂志投稿了！” 第51章 实践身形 所谓修行，是圣贤们用来亲身实践的大道。 孟子说：“外貌形体与神情容色，是发之于人本然的心性。” 形体和容貌是本性的展现，离开人世的身体，就不存在心性。 许多人枯坐一生，就是想另寻心性，仿佛如从天降。 其实，本来的心性就在身体之内，向外求索所谓的“明心见性”怎么能得到？ 所谓的心性，是具足一切法，遍造一切法的。 而实在来说，也没有能具所具、能造所造。 即心就是法，即法就是心。 能造的因缘以及所造的一切法，皆悉当处全是心性。 心性与身形是相依相生，不可分离的。 《华严经》普贤菩萨作偈曰： “所有一切浩瀚广大世界海的空间及一切长远绵延无尽的时间，都是无有边际的，而今以一方便善巧悉皆令其清净无垢。” 方便善巧就是心性。 令其清净无垢，就是心性可令身形清净无垢。 这就是“实践身形”的最高极致了。 清净无垢的具体状态是什么呢？ 专一志向于庄严的心灵净土。 此净土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人间。 它所展示的就是修行之人的整个世界。 精进修行所感召的玄妙世界，开阔广大，无有障碍。 超然独特，美妙恒长，无有变异。 积极培植无量的福德，从来不起贪欲、嗔恨、烦恼。 从不抱怨个人得失、计较劳苦。 少欲知足，常处于无为寂静，智慧通达。 没有虚伪谄媚、邪恶妄想。 时时刻刻流露出关怀问候的慈爱心意。 初心不改，从不懈怠。 专心于清净纯朴的善念善法，惠赐利益一切众生。 远离所有粗恶低俗、自害害他、彼此相害的言行。 教化安立无数众生，住于无上正觉真实解脱之道。 那么，自性究竟是什么？ 自性本来清净无念。 念是随妄想而生。 此颠倒妄想是虚幻不实的，众生由此妄想执着而流转生死不得解脱。 无念，即可悟入空、无相、无愿三昧。 什么是三昧？ 那就是专一心思、澄寂念头。 心思专一，则心念一致，不令散乱。 念头澄寂，则意气清虚，神志明朗。 意气清虚，则智慧了悟而能清明观照。 神志明朗，则没有丝毫幽微玄妙的义理不能通达透澈。 三昧和禅定有什么区别呢？ 三昧比普通的禅定要圆满，超过了四禅八定。 最低限度也是阿罗汉所证得。 三昧是古印度梵文，音译，它的意思是禅定。 众生有乐受和苦受，但在禅定里，没有苦乐忧虑，全部放下，叫做舍受。 要得三昧，禅定的功夫是很深的。 《楞严经》上称为“九次第定”，这个定功在第九层。 世间禅定最高在第八定。 第九定超越世间，超越三界，超越六道轮回。 到这个时候，才能算作三昧。 四十一品无明统统破尽，看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我们所得到的都是自性的本能，自性本来就有的。 修行的本意，只是为了“惑尽”，恢复自性的德能。 凡是能穷究不可思议玄妙义理、达到澄寂宁静境界者，可称之为“如来”。 “如来”，既能悟入本体的神妙又能随顺因缘应机变化，应用无方而无为定法。 因此，修行悟入三昧的人，浑然忘却分别的知见，随着外在所缘的事物而内心如明镜般的现起相映的作用。 我们的本性本来具足一切，一切现成，不必要进行刻意的修炼，也不必依靠他人他物。 若是通过修炼或他人他物才能成就，就不是不生不灭的本性。 只要有生，就没有不灭的。 所以说，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有些旁门修炼元神，凭此妄想长驻人间，以为是最高境界。 所谓元精元气总不出元神。 什么是元神？ 是意识的别名。 修行的目标是为了回复本来面目，必须洗尽神识，斩断命根。 为什么反而要修出一个神识，并且还要越来越坚固的执著着它。 时间一久，神识执持的力量就会减弱，有的天仙尚未到劫火来烧就已经报尽衰败了。 纵然能够坚持牢固的，只要劫火一到，便与天地同归于尽。 因为劫火不止能破有形，也能破无形。 无形如虚空，但也是要坏掉。 因为，虚空也是神识所幻化出来的，只无上的道眼才能照得破。 化虚炼神，也是空，不是正宗修门。 要修行，须趁早。一寸光阴一寸宝。 个人吃饭个人饱，自己修持自己了。 在修行过程中，旁门万千，错走一步，万劫不复！ 保住慧命的办法就是要始终明彻：一切诸法，悉皆如梦。 莫要执著。 长生是美梦，仙佛更是大梦。 既然都是梦，为何还要修行？ 七地菩萨之前，仍然是梦中修道。 无明的这场大梦，虽是等觉菩萨犹是眠而醒。 唯有成佛，才能称之为“大觉”，修行就是由梦入醒，由迷到觉。 漫漫长夜，梦中求梦。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就像说此话的诸葛亮也是梦中说梦，自知何能自破自醒？ 吾辈凡人，只能先从实践身形开始。 第52章 新人类对白 现在的孩子，我们成年人都搞不懂。 岂止搞不懂，就连他们说话我们都听不懂。 某一天，我坐公交车，正逢周日，拥护不堪。 在最热闹的繁华区上来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他们都穿着宽松的蓝白相间的校服，看样子像是高中生。 男生个子挺高，瘦瘦的，头一钻就先上来了，他自言自语道：“哇塞，人头涌涌啊。” 女生中等个子，脸上胖乎乎的，一脸的稚气，手里拿着水瓶，接着挤上来，对往她身上靠拢的男生说：“我的水快倒出来了，你不要贴我呀。” 男生不得不往旁边一闪，笑道：“你的‘凯子’那么生猛，我就是想……”。 女生左手握水杯，右手一点他的鼻尖，说：“你这样胡撩，也不怕我去告你的‘马子’。” 车厢里本来憋闷无聊的乘客，立即转过头来，兴致勃勃地听他俩大讲“新人类语言”，虽说大部分都听不懂，但可以通过自己的想象进行任意的脑补，也不失为一种智力游戏。 公交车又停了，上来几个老年人。 男生不得不向里站了站，给那些老年人留了些空间。 女生说：“你又贴上来了哇，你是锅贴吗？” 男生点点头：“你是锅，我是贴。谁叫你那么热？” 女生反驳说：“我热吗？你说你自己吧？” 男生说：“青蛙近来对你很热，听说他是个老色色。你可要注意些啊。” 女生冷笑一声：“他去年就判有‘妻’徒刑了，他老婆超凶的。谁敢惹他？” 男生说：“你不要太白痴，青蛙老婆只是纸老虎，青蛙才是真老虎，他早就‘一拖二’了。你不要再傻了。” 女生说：“放心吧，我从来不泡‘面’的。青蛙不是我的菜。” 男生有些欣喜若狂：“真的吗？我这道菜怎么样？要不要试下口味？” 女生说：“你压根儿就算不上菜，最多是一个傻锅。” 男生有些失落，说：“说点正经事，你什么时候出去？你妈那头都over了吧？” 女生说：“还差几块‘砖’，我妈会为我竭尽财力的。” 男生说：“你妈才离婚，又不是‘白骨精’，哪里有财才供你出去？不会是去求你爸爸出钱吧？” 女生哼了一声，说：“我爸有钱还养小三和小五，哪里有钱投给我？” 男生奇怪地问：“小四呢？” 女生说：“人家跳槽了，嫁给富二代了，谁要他那个秃鹫！” 男生笑起来，说：“你敢骂你爸是秃鹫，那你是什么？” 女生冷冷地说：“不懂了吧，我压根儿就不是我爸生的！” 男生大吃一惊，问：“真的假的？没想到你还是试管婴儿？” 女生捅他一下，说：“胡说些啥！我妈在跟我爸结婚前就怀孕了。” 男生瞪大眼睛说：“那你就管你亲爸要钱呗！” 女生瞪回他，说：“我要知道我亲爸是谁就好了！” 车上一时所有人都扭头瞅着他俩，他俩就不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等大家又把脑袋转回正常位置，他们又开始谈话。 男生说：“我一会儿请你喝冰，你不会说no吧？” 女生说：“我手里是啥？你眼神不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人们望着他们年青的背景，其中有对中年夫妇发出了所有人的疑问：你听懂了吗？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不太明白。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世界变化快。 第53章 遭遇奇才 我曾在某公司人力资源部门工作，老板常说，公司最重要就是人力资源。 人才是无价的！ 而用人是需要进行挑选的，人才最重要的还不是才，而是德！ 如何才能考验出一个人有没有德呢？ 公司老板让我们人力资源部的人拿出方案，但每一个方案都被他无情地放弃！ 他认为我们拿出的那一套方案根本就不能立竿见影！ 为了考察应聘人员的观察力和诚实度，老板特别自行设计了一套招聘绝招。 他个人认为非常奇妙，非常实用，非常了不起！ 举世无双！天下第一！ 老板在一间办公室里放了五张桌子，在最后一张桌子上，故意摆放着一只看似遗失在那里的真皮钱包，里面有一千元人民币，让应聘者独自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用十分钟答完三张试卷。 老板自己呢？则站在反装的猫眼里进行窥视。 你们认为怎么样？ 全体人力资源部的员工都举双手双脚赞同！ 老板英明神武！ 主意一定，上下齐心。 那还等什么？立即实施！ 前来复试的三个人陆续如约地来到了公司。 他们被人力资源部的工作人员带到指定办公室里进行答题，然后，又被人带进老板的办公室里。 老板往后一靠，问第一位：“你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现了什么？” 第一位应聘者特别老实，平时目不斜视，非礼不视，他想都没想就摇摇头，说：“我只顾着答题，别的，什么也没看见。” 老板想，这个人老实是老实，但一点儿观察能力也没有，如果旁边放一颗炸弹，他也看不见吗？这样的人怎么能适合现代激烈的市场竞争？ “你可以回去了。”老板让他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走进来第二位，老板问：“你看那间办公室有什么异样？” 第二位应聘者有些狡猾，他眨眨小眼睛说：“我发现有一个钱包。” 老板身子往前一倾，问：“咦？是吗？你为什么没拿？” 当时老板心想，他一定要说不属于自己的财物就不应当拿走。云云，说些这类堂而皇之的话。 第二位应聘者说：“不过钱包里装的全是假钞。” 老板惊讶地问：“为什么你断定是假钞呢？” 应聘者回答说：“如果不是假钞，怎么会放在那里？ 何况里面还有一千块钱，又不是小数目。” “你数了吗？”老板问，难道说他还翻过钱包，不过，自己似乎没看到他移动过身体啊。 应聘者自信地回答：“根本不用数，我用手一按，就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老板怔住了，这个人不仅对钞票如此熟悉，居然敢怀疑我的钱是假钞，可见他很可能是个惯偷，而且平时不会相信任何人，这种人怎么能留在公司里，怎么能和同事团结协作呢？ “你可以离开了。”老板也让他走人了。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第三位。 老板问应聘者：“你觉得办公室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三位应聘者很爽快，说：“当然特别了，你们把猫眼装反了呗。” 老板暗吃一惊，这人如此鬼祟，竟会去看猫眼，平日里不知会干些什么偷鸡摸狗之事，这种人怎么能留下呢？ 等第四位进去答试卷，老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生前三位的气呢。 忽然，他想办公桌上的钱包，急忙赶过去。 这时，第四位正神采奕奕地推门进来。 老板赶快往里面一探头，还好，钱包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动没有动。 老板问应聘者：“办公室里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第四位笑着说：“你就办公室就知道了，一切都在试卷上。” 说完，应聘者大步走出公司大门，挥挥手，给老板说白白。 老板一喜，莫非今天遭遇了奇才，他竟能猜到我要问的问题。 老板来到人力资源部，打开第四位应聘者的试卷一瞧，上写：钱不多，不过总比没有强。 老板转身冲向办公室，钱包还在原地，但打开来，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果然是奇才啊，老板心想。 想归想，从那以后，老板的招聘绝招便销声匿迹，不复使用了。 人力资源部有人给老板出主意，用冥钞代替真钞，这样可以两不误！ 被老板一通臭骂！ 难道我们公司是阴曹地府吗？！晦气！ 第54章 不要寄托于来世 《净土十疑论》说：“有智慧的人内心强烈地想求生净土，以便能够证悟往生之事了不可得，如此才是真正体悟了无生的道理。” 普通人被“生”这件事所系缚，听到往生，以为就是先死后生。 听到无生，又以为是没有投生。 其实，这全都是对佛教的误解。 认为佛教是放弃今生，以求来生，把对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来世的极乐世界。 真是大错而特错。 心外无有一法可得，佛亦无有来去之相。 从唯心的角度来看，心是周遍收摄一切万法的。 所谓，往事本来就是自心中之事。 世上一切唯心所作，就在一切“有”的当下本来即是“空”。 因此，没有舍报往生去来之事。 凡是善恶这两件事、苦乐两种果报，都是身口意所造成的，是由四缘所生、六因所成、五种业果所收摄。 若一念心起嗔恨邪淫，即是地狱业。 若一念心起悭贪不舍，即是饿鬼业。 若一念心起愚痴昏昧，即是畜生业。 若一念心起贡高我慢，即是阿修罗业。 若坚持五戒，即是人道业。 若精进修行十善，即是天道业。 若证悟人空，即是声闻业。 若知一切法因缘所生本无自性而断离缘起，即是缘觉业。 若六度万行一起修习，即是菩萨业。 若大慈大悲清净平等，即是佛业。 所谓众生本性具足一切功德的佛性，并非自生也非他生，非因非果，当下即是圆满具足本来清净而究竟觉悟的体性。 什么是觉？ 觉，就是心体离念。 离念的样子，就像是虚空法界。 但并不等同于虚空法界。 因为虚空法界本身也是妄念所幻化的。 什么是本觉？ 一真法界平等一相，不是如来常住的法身，依此法身而指出众生本具的觉性，称为本觉。 一切言教所谈的修行法门，无不是为了显示此本来具足的觉悟体性。 以念佛为有念，以往生为有生，这是一般的常见。 以不念佛为无念，以不求往生为无生，这是迷惑的邪见。 念而无念，生而无生，这是佛法中的第一义谛。 在真如实际清净平等的究竟境界来说，是不受一尘一垢所染着的，如此则上无诸佛之可念，下无净土之可生。 为了都摄六根，因此才有了修行三昧。 以便达到回归自性的修行法要。 所谓的本心，是圆满湛然虚灵寂静，涉入万法而无执碍，不可以形相求取，不可以言语表达。 所谓的净土法门，即是法界的缘起。 何谓法界？ 我们现前的一念心，不仅不是决然的色法，也不是刹那变灭的妄心。 才有能生起之相，即属于所缘之物，而不是能缘者。 不得已而强名之曰：“无相”。 而虚空也是无相，但有表露显现之相。 又不得已，把现前的一念心的“无相”，称之为“真”。 因为它是无相而真。 自心既然是无相而真，那么从心所现的一切诸法，无不是无相而真。 这就是所谓的法界。 何谓法界的缘起？ 无论圣凡皆是此法界，没有分别，无增无减，与生死毫无交涉，和迷悟也不相干。 然而，因为随顺法界的缘故，出生了偏空和究竟。 由于迷昧法界的缘故，虚妄现出了分段和变异二种生死。 虽然迷昧而转于生死之间，但是法界依旧不变。 无奈众生从来未曾体悟证知，因此终究无法了脱生死。 《维摩诘经》云：“随其心净，则佛土净。” 《华严经》云：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诸法从心生，诸法从心灭。 心法本来空，取舍不可得。 第55章 属相不合 咱们中国人相亲的传统是先递贴子，掐八字，看属相，如果说是相生相荣的，就是好姻缘。 如果是相冲相克的，最好就不要成亲，以避免以后两个冤家对头在一个屋檐下相互报复，折磨一生。 但现在有了科学，就认为那是封建迷信活动，谁看谁顺眼那就是谁了，管你是属老虎豹子还是属黄鼠狼。 某村的村长就是属鸡的，他老婆属狗。 两人正应了四个成语：鸡犬不宁、鸡飞狗跳、鸡零狗碎、鸡鸣狗盗。 听起来就都不是什么吉祥的事情。 如果按照姻亲属相口诀，则是：金鸡遇犬泪双流。 鸡碰到狗，就是要倒霉。 当年，是村长老婆豁出命来嫁给了村长。 那里，村长还不是村长，只是穷小子一个。 而村长老婆家里相对来说，还算富裕。 但村长老婆看上村长年青英俊又能说会道，就非要嫁给他不可。 家里人反对的厉害，她就举着一瓶农药准备喝下去。 村长当时并没有看上他那个虎妞一样的老婆，真是长得路人甲，腰身粗又跨，没有引人入胜之处啊。 尤其是说起话来，扯着大嗓门，几里地都听得见。 当年的村长虽说穷是穷得底掉，但心还是火热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怎么能跟这样粗制滥造的女人入洞房呢？ 这辈子不是白活了吗？ 男人不是白当一回吗？ 不行！坚决不行！ 宁可吃不上仙桃，饿着，也不能饥不择食，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吃烂桃。 什么拉了灯都一样，扯淡吧！ 村长断然拒绝了，当年真是有气，在他们村子都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村长老婆不懈气，不灰心，自己跑去找到未来的婆婆，亲自做思想工作，实际就是谈条件。 如果你儿子娶了我，一分钱财礼不用往外拿，而且，我还倒贴一辆自行车，一块上海梅花牌手表，一套组合家具。 婆婆没吱声。 看得出来，没吱声等于默认，等于心动。 为了一举拿下婆婆，村长老婆一咬牙，翻开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好不容易摸出一对银手镯，一对银耳环，一只金戒指，用手绢包好交给婆婆，算是见面礼。 “成了！” 婆婆也是爽快人，拿了人家黄花大闺女这些东西，再要不同意，简直就不配做人了！ 真是有钱能动铁人心，村长回家看到她母亲摆弄在床上的这么东西，又知道不花钱还白赚那些家具和交通工具，第二天立即就去见面。 “结婚去！” 村长性格果断，当断就断，没啥可想的。 当时，他老婆还在装腔作势，把头一扭，身子一歪，眼睛盯着地面。 村长上去抱起他老婆扛在肩头，一路引来无数点赞，直接就扛着去领了结婚证，前后不到三天，完成了人生的重要任务。这在方圆十里八乡算是放了大卫星了。 村长结婚当晚，两人就吵架打架，理由是村长要拉灯睡觉，村长老婆要开灯睡觉。 “你看不上我可以不要我，现在要睡觉就必须盯着我看，你想糊弄我可没门！” “你一个大姑娘能不能要点脸！” “要脸就不要睡觉！要睡觉就不能要脸！ 我脸就长这样，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想拉灯蒙我那可不成！” 村长老婆的嗓门贼大，听得全村人都笑弯了腰，真是太喜庆了！ 村长感觉特别没面子，但已经扯结婚证了，屋里屋外的都是人家女方的财物，就当自己是个吃软饭的吧！ 跳下床，村长当场喝了一斤老白干，把自己喝晕过去了。 从那以后，他俩就天天吵，天天打，没完没了的。 就在这种严酷的情况下，村长老婆还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下子她更加理直气壮了，动不动就立在村口，占据有利地形，双手插腰，大嚎三声。 一般情况下，村里的人都会以不屑为由退避三舍。 村长儿子经常和别的孩子打闹玩耍，有时就倒在了地上，浑身是泥巴。 村长老婆总是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要么打别人家的孩子，要么就和别人家的家长打。 而此时，那些原来打闹的孩子早就跳进河里嬉戏去了，而村长老婆还要那里跟别人扯头发。 除了为了儿子，还为争地盘吵。 邻居占了他家门前的走道，其他村民家的羊吃了他家的菜，后来，包括分地，她都要占便宜。 村里选举村长，村长老婆跑得最欢，先是回娘家要钱，没有钱拿啥选？ 她父母骂她是个赔钱货，她二话没说，抱起电视机就往外走。 娘家人被她气得没办法，把棺材板的钱都掏出来给她男人拉票。 结果，倾家荡产，总算是让自己的男人当上了村长。 这下子，村长老婆的气可更足了。 先是逼着男人把钱捞回来，还娘家的债，接着，就让她弟弟在村里开工厂。 几年下来，村长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了大土豪，富得流油。 男人有钱第一件事就是换老婆。 何况他这个老婆已经让他恶心了半辈子，当初也是硬贴上门的。 但离婚是不可能的，她老婆的厉害和不要命谁都领教过。 于是，村长就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又年青又漂亮，性格又温柔又可爱，真是比他老婆强过十万八千里。 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 村长老婆知道了这事，那个闹腾啊，把自己家和二奶家全部砸个稀巴烂，还扬言要把村长和他的二奶碎尸万段！ 不过，此时的村长早已不是以前身无分文的村民了！ “妈，你说这事咋办？”村长问他妈。 “把她的这些东西全部还给她，再赔一笔钱，叫她滚蛋！” 村长他妈掏出手绢，里面是银手镯、银耳环、金戒子。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今天就跟你们拚了！” 村长老婆听到后，拿起一把剪刀冲过来，要杀人！ 村长抬腿一脚，把他老婆踢出门外。 后来的结果就是，村长跟他老婆离婚了，村长他老婆把村长检举揭发了，村长因此进了监狱，村长的老婆精神上受到刺激，进了精神病医院。 村长他妈受不了这些家庭变故，直接脑梗死了，村长他儿子成了没人管的孤儿，整天在村里乱转，也不上学念书。 第56章 下一篇 写文章有时也是不归路，写着写着，就没有了止境，有时还不能随心所欲，变成了写作的奴隶。 有一阶段，我常常在报纸上写豆腐块，一块又一块，写得多了，就成了常写家，不写似乎都对不起报社似的。 某次，某报社举办《我的初恋》征文大赛，那会儿我正在家里忙三忙四地编长篇小说，脑子里一团乱麻。 但编辑非要让我参加征文不可，没有办法，只得抽空胡乱写了一篇短文电邮去，没想到居然还获了奖。 读者也都非常认可和喜欢。 编辑热情地打来电话，说：“你还有没有恋爱方面的故事，赶紧电邮来。要快！” 我说：“算了吧，现在正写长篇小说，哪里有心情弄这些豆腐块。” 编辑有些不高兴了，说：“那你不能忘记是我们把你捧起来的啊。” 我啥时候被捧过呢？ 更何况，我啥时候都是在地上趴着的，哪里有起来的时候？ 我就是咸鱼一条！ 没办法说，为了保持和报社的关系，我只能暂停长篇小说，马不停蹄地又在原有故事的基础上，写了两篇短文。 不久后，这两篇短文又刊登了出来，听说反映还不错。 编辑打电话问我：“这些事是不是你本人的真事？” 我说：“大体差不多，但略有不同。” 编辑一听，马上兴奋了，鼓励我再接再厉，继续往下写，弄成一个连载是最多不过了。 现在人就喜欢看真人真事的真故事！ 越曲折越好！ 我不好意思地说：“也就这些了吧，我把谈恋爱时的故事全都写完了，总不能瞎编乱造吧？” 编辑想了一下，问：“你结婚了没？” 我说：“结了。” 编辑马上提高嗓门说：“那就好办，下一篇，你就写《初为人妻》或者《新婚之夜》。” 我有些为难，说：“这个咋写？真的没法写啊，我的生活都是平淡如水的呀，一丁点儿也不狗血的！真的不狗血！” 编辑说：“不狗血没关系，只要日常写得真实有趣也行啊，为什么一定要狗血呢？太狗血了反而没人相信！” 我想想如果写日常，就是记流水帐，再搞笑一点儿，这也不是太难，便答应下来，闷在家里搜肠刮肚，一字一句地写“回忆录”。 累死累活地写好之后，我就电邮过去。 不到十分钟，编辑的电话就又来了，他说：“你写得相当不错啊，不要停，继续写，下一篇就写《婆媳之间》或《夫妻之间》。” 我说：“这个我真的写不了，我和老公平时就两个人住，没有婆婆的事情啊。 而且，我还要写长篇小说，真的没有时间弄豆腐块。” 编辑不甘心，给我进行分析：“长篇小说一时也赚不到钱，费那个劲干什么？ 豆腐块写一块赚一块的钱，对不对？ 你应该实际一点儿嘛，不能死脑筋。 前几篇，大家都说你写得不错，许多读者还想往下看，下一篇呢，那你就写《离婚之后》。” 我立即声明：“这个绝对不可能写，我还没离婚呢。 而且，我根本也没想到要离婚。 如果让我老公看到了，那按他那个低素质，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编辑听后反而开心起来，说：“你老公素质低，喜欢无理取闹对不对？这个太好了！太好了！ 真是天生的素材啊，你也不用写离婚啦，只要写你和你老公每天不和睦又无奈的生活就对了，我打保票有人要看！” 我气愤地说：“原来读者都是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啊！” 编辑赶紧解释道：“不是那样！你理解反了！ 现在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每天有各种不顺心，各种无可奈何，各种家庭问题，他们如果看到你的文章里写的居然和他们的生活是一样的，是多么的亲切啊！ 这个就是贴近现实！接地气！发出老百姓的声音！” 我说：“反正我不写！你们看完以后，哈哈一笑，我呢，怎么和家里人交待？难道继续天天吵架吗？” 编辑连连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又不用真名，你胡编一段关于婚恋的感情故事，要催人泪下，催人泪下明白吗？一定用第一人称。 你老公从来就不看你写的文章对吧？ 所有的作家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一样的孤独寂寞，所以，他们才能成为作家！” 迫于编辑的强烈要求，我克服了百般的不情愿，把我同学、闺密还有听来的各种伤心故事，编排在了“我”的头上。 我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就真的没有什么可写的了。 我对编辑说：“现在的文章从初恋到离婚，全部都写完了，我没啥事了吧？” 编辑很大声地在电话那头说：“离婚以后还可以做许多许多别的事嘛……你可以发挥一下想象力。” 我“啊”了一声，差一点儿昏过去。 编辑赶忙补充道：“当然也可以复婚。总之，离了婚，可写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下一篇……” 在编辑的不断催稿中，我的长篇小说也断篇了。 第57章 花瓣雨 当花瓣离开枝头，飘零在空中。 随重力与浮力的博弈，跌宕滑翔，一路摇曳。 或东或西，或高或低。 遇灌木则粘附灌木，遇顽石则覆着顽石，遇溪水就会毫不迟疑，与之奔流。 倘若没有可遇，它便踏踏实实地扑进大地的怀抱，安详地仰卧，默望天际，无所挂碍。 偶然，会应了张扬的风，轻轻地侧侧身子。 继尔，宁静如故，安稳怡然。 桃、李、杏、丁香、玉兰、樱花、女贞，参差逶迤，盛开如彩云。 曲径幽处，落英缤纷。 春天的交响曲业已步入高潮，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 寸草漫古道，芳菲无处归。 花瓣如雨，纷纷扬扬。 飘飘洒洒，悠悠荡荡，不急不缓，不温不火，全无雨点般的执著、凝滞和凄寒。 花瓣虽密集，却是随性的，超逸的，温馨的。 宛若仙子下凡，卓姿婉约。 又似高士入尘，任情逍遥。 那么，为什么不说花瓣如雪呢？ 花瓣不是无情物，它没有雪的高冷、隐贵和封藏。 花瓣是春天的使者，它像蝴蝶般飞来，你若伸手接它入骨，它也不会即刻化身乌有，倏然消逝。 花瓣，是生命的殒片，是天地的精灵，带着它恬淡的清芬，如玉的润泽，俏丽的色彩，从树枝坠落，汇成花雨。 它是那样自然而然，不假造作。 你若与它有缘，花瓣将会于你的发梢、肩头乃至你摊开的手掌，与你亲密邂逅。 花瓣，不论落到何处，触及何物，它都是那样地从容淡定，不改芳容，不避不藏，不挑不拣，亦不争先恐后，攀援图索。 花瓣，柔美得像一片云彩，一缕霞光。 它无心而开，无心而落，层层叠叠，不尽不休。 蜿蜒的山路被各色的花瓣平铺。 粉的、红的、白的、紫的、黄的、蓝的，如同一条膨松的锦绣绒毡，漫延向天阶。 整株整株的树木，放飞了它的花瓣。 花瓣褪去的地方，伸出崭新的嫩叶。 翠绿油亮，光彩耀眼。 花瓣始终淡泊，无声无息，独来独往。 无愿无念，不恋不怨。 树送花瓣落人间，花移绿叶上枝头。 不必担心花瓣的归宿，妙高境上，一花一世界。 也不必追问花瓣的心宗，随缘放旷，但能无住，别无圣解。 第58章 想和你一样 有一年的夏天，我的闺密身体不太好，她让我到她家去住一住，陪陪她。 老公在中资机构设在国外的公司上班，一年在国内呆不了一个月，根本就照顾不了家，更不可能照顾她。 但我当时还有写作任务，不能中断，就劝她不如请个保姆，帮着做做家务，也可以陪陪她。 闺密性格极其内向，从来喜欢与外人说话，更不能与外人相处。 她请保姆在家连吃带住，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个保姆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年纪大的不要，外地人不要，特别强壮的不要，长的难看的不要。 光找保姆找了大半年，我当时还笑话她，比找儿媳妇还挑剔。 不就是个保姆吗？有必要那么严苛吗？ 她认为非常有必要这么严苛，因为，她是要与自己同吃同住的呀！ 好算找到了一个符合她要求的保姆，她又要求人家空手来，不用带任何一件个人物品进来，除了身份证和钱包可以随便携带，其他的东西，衣服裤子鞋子袜子乃至文胸和裤衩，都是她重新购买的崭新两套。 那个保姆听后，想想，必竟扔掉一套旧的，换来新的两套，还不用自己掏钱，为什么要反对呢？ 当然很愿意！ 保姆把旧衣服脱下来，打包，托老乡送回了老家，还特别嘱咐，一件不能扔，不能送，等她回去了，还要接着穿。 那天，闺密打电话叫我去她家看看她挑的保姆怎么样，我也就怀着好奇跑去了。 保姆年龄在十七八岁，本地人，不爱说话，圆圆的胖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大苹果。 身穿一套某宝上买来的女仆装，双背带，还镶着蕾丝花边，粉红色的。脚上套着卡通鞋，头上戴着防灰帽，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是给我送来的茶点。 我瞄了一眼，当时差点儿笑趴下。 嗯嗯。 为了表示尊重，我强忍住，把眼光故意移开。 保姆似乎是模仿电视剧的佣人动作，把杯子和点心放在茶几上后，一手拎着托盘向后退了两步，再转身慢慢走向厨房。 啊哟 我笑得倒在了沙发上，眼泪哗哗流啊。 但笑着笑着，我忽然直起身子，发现那个保姆站在厨房的一角，正偷偷地在打量着我的一举一动，手里还紧紧地拎着那个棕色的托盘。 闺密转脸瞪了保姆一眼，她马上消失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你怎么不弄来七个小矮人呢？你发疯了吧？把她打扮成这个样子？” 我尽量地小声说话，几乎就是咬着闺密的耳朵。 闺密没有吭声，她照样喝她的茶。 我的余光又看到保姆从厨房探出圆圆的脑袋，她在极力地偷听我们的谈话。 “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如果只是看看她，现在我就回去了。” 我家里还有一滩子事都要自己亲自做，我可没钱找保姆。 “你陪我去青青世界散散心好吗？” 闺密近来心情忧郁。 “青青世界有什么好的？你们楼底下也可以散心，用不着跑那么远。” 我才不想浪费时间呢，想到没洗的菜，没做的饭，没写的字，我的头都大几圈。 “今天我请你吃中饭和晚饭，我们在外面玩一天，都是我出钱，你还犹豫什么？” 朋友拿出钱包，里面厚厚的全是钞票。 她老公每月拿双份工资，国内那一份由她代领代花。 隔三差五还会汇钱过来，因此，她就是经济条件比较宽裕。 “我犹豫的狠！我陪不起时间！没空！” 我看她就是闲的慌！ 说完，我就起身，往外走。 闺密也起身，让我等她一下，大家一起出门。 她换掉睡衣，重新穿了一身时装，坐在梳妆台前。 我一看，马上说：“你不化妆能行吗？一化就化个几小时，我可没时间等！” 我把门拉开，准备开溜。 闺密本来长得就不错，根本不用化妆，而且，她老公又不在家，谁看呢？ 但她却每天严格地化妆，穿戴也整齐，主要是为了形象。 我没有理她，赶紧回家写我的稿子，没有人给我寄钱，我只能依靠自己赚钱。 闺密在家里又化了两个小时的妆，才不急不慢地回头找保姆。 没想到的是，保姆竟然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倒头睡着了。 闺密让保姆醒醒，然后说我要去青青世界，问她去不去，她摇摇头，小声说，要花钱哩。 闺密心说，跟我去，还要你花钱吗？真是笨小孩！ 又想，带上她也挺烦的，不如一个人清静。 就对保姆说：“也好，晚饭不用给我做，路远，八点多才能回来。 你在家不要偷懒睡觉，地板要拖三遍，玻璃擦两遍，家具全部抹一遍，我回家后要检查，不能有一点灰，听见没有！” 保姆问要不要做饭？ 闺密说，你干得过来吗？ 保姆问干不过来那可咋办？ 闺密把脸一转，直接走人了。 就没有见过比她更傻更笨的保姆！ 但临出门的一瞬间，闺密却心现保姆那看似愚笨的眼睛里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 可惜，还是让闺密捕捉到了。 一路之上，闺密都在琢磨保姆平时很少笑，但此时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可抑制的惊喜呢？ 难道说，自己在家妨碍了她做什么事情？ 那她到底能在家里做些什么事情，还非要背着主家不可呢？ 这些疑团闹得闺密心神不宁。 她又给我打电话，把此事讲述了一下，我说，你马上回去，保姆一定会给你惊喜！ 闺密在青青世界匆匆打了一个到，走了不到五分钟，就赶紧搭车回家。 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按楼下的门铃，而直接上楼，自己掏出钥匙开门。 房门一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身穿真丝吊带睡衣的女孩，腿上套着长筒袜，正跟着dvd里面的画面和音乐，站在跳舞毯上，慌乱地交换着两条粗白大腿。 在她惊慌地一扭头间，闺密又看到了黑的眉笔，蓝的眼影，红的口红和白的粉饼，这些她的化妆品，被她大剂量的涂抹在脸上之后，瓶瓶罐罐乱七八糟地堆砌在电视机一旁。 待走近保姆，愤怒更是代替了惊讶，透过薄如蝉翼的睡衣，闺密发现保姆穿的胸罩和内裤居然也全是她的！ 我的天呐！ 真不可想象她这样子自嗨已经是第几次了。 闺密强压住怒火，不紧不慢地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已经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了吗？” 保姆见事已败露，索性实话实说：“我想和你一个样。” 不是这样吧？ 我刚刚有了灵感，打开电脑准备大写特写。 闺密又打来电话，她说自己的精神快崩溃了！ 第59章 功夫成片 修行人修的是心，也修的是身。 修的是三业清净，也修的是五行金刚。 不动心，心不动，是总纲。 不坏身，身不坏，是根本。 心不动，万事随他去。 不动心，色相任他转。 只有把持总纲：不动心、心不动，才能保住根本：不坏身、身不坏。 心摇身必动，心动身必乱。 心乱身必败，心散身必亡。 心，为一身之大主。 炼身之要，首在修心。 修心，从三业清净开始。 三业者：身、口、意。 三业无亏，百福自聚。 三业有亏，百祸自来。 福祸无门，唯人自召。 身业清净：不杀、不盗、不淫。 口业清净：不诳语、不二舌、不绮语。 意业清净：不贪、不嗔、不痴。 三业清净，自然心地纯洁、光明，常居寂光净土。 清风明月，逍遥随缘，放下而得大自在。 修行，从持戒守规开始。 世上纵有百魔千妖，知止不殆。 能知止，则不堕无底深渊。 止语、止步、止观、止意、止欲、止贪、止争…… 以戒为师，知足知止。 真实地时时刻刻掌控自己，不放纵、不放逸、不放松。 修布施、修持戒、修忍辱、修精进、修禅定、修智慧，六度万行。 六种法门，次第循修，修的是妄心，度的是应身，行的是化身，证的是法身。 念佛不在嘴，坐禅不在腿，成仙不在丹。 不论何境遇，处于何时何地，身心安泰，如如不动。 不把生活当成修行以外的拖累负担，也不把修行当成生活以外的另类把戏。 修行即生活，生活即修行。 不贪不沾不算，不比不搅不搞。 不空不灭不寂，不挑不弃不嫌。 放下大我，也放下小我，甚至，也放下无我，融进圆觉之道。 不脱对治，难逃生死。 功夫成片，分分钟提起正念： 人身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 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时度此身？ 脑子要清醒地意识到：一失人身，万劫不复。 抓紧光阴，不可令此生空过啊。 功夫成片时，洪炉可立雪。 第60章 遛达的母鸡 我刚搬到这个小区的时候，邻居家养了一窝子的鸡，鸡窝搭在一楼院子的西北角，约有五、六个平方米。 总共十来只鸡，整天咯咯咯咯地叫着。 三只公***、九只母鸡。 公鸡用于吃肉，母鸡用于下蛋。 日子过得嘈杂却平淡，忽然，有一天，我惊奇地看见一只母鸡从半掩的鸡笼举足而出。 它慢慢腾腾地沿着院门来到了小区的公共道路之上。 这只母鸡表现得从容有度，自然娴静。 她没有急于奔跑，也没有跳得老高，也没兴奋也没有恐慌。 甚至没有东张西望，脑袋根本没有转动，简直是目不斜视。 她似乎并不担心被主人发现，她闲云野鹤般地走进晌午的阳光里。 然而，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她就驻足在那一缕阳光下。 相比鸡笼里的阴暗、潮湿、拥挤、污浊，母鸡现在驻立的位置如同天堂。 朝阳披在她的身上，蔚蓝的天空纯净如洗。 春天的风吹拂来阵阵清香，喜鹊在唱歌，小草在跳舞。 周围再也没有铁丝网，没有鸡屎，没有其他的鸡。 她现在可以任意地走动，朝向任何的方向，没有任何的阻挡。 也就是说，这只母鸡从此时此刻起，或者说，就在此时此刻，她获得了前所未有自由和幸福！ 前所未有的选择权利和快乐！ 也许，她早已厌倦了那个窄小、肮脏、禁锢的鸡窝，很想跑出来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很想沐浴一下温暖的阳光。 也许，她要趁机逃脱束缚，不再做下蛋的机器，而要成为她自己。 也许，她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精心准备了很久，期盼了很久，等待了很久。 她是多少想获得一个自由身，多么想自然地生存在这个世界里，而不是等着被人宰杀！ 她做为一只小小的母鸡，是那么想、那么地想啊。 虽然，也许只是一个梦。 可是，母鸡走着走着，她渐渐地偏转了方向，先是向西，再向北，再向东。 她非常巧妙地绕了一个圈子，掉头往回走去。 很快，她重新站在了鸡笼子面前，隔着铁丝网，她和一只大公鸡对视着。 他们彼此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目光凝聚而深沉。 也许，公鸡在催促她：还不快走！再不走以后没机会了！ 也许，公鸡在提醒她：赶快回来！外来更加危险！ 也许，公鸡奇怪她为什么要跑出鸡窝？又为什么要站在鸡窝前徘徊？ 总之，这只母鸡迅速地做出了她的决定： 回到鸡窝。 她熟练地走进院门，走进鸡笼，和其他的鸡浑为一体。 也许，这是她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自由漫步，时间还不到三分钟。 母鸡重新开始日复一日的下蛋生涯。 对于她而言，下蛋不是她的梦想生活，只是她的现实写照。 然而，她有权利选择吗？ 如果，她一意孤行，走得再远一点儿，被路过的人顺手拎走，还不是拔毛下锅的结局？ 她的梦想就成为了别人桌上的美味。 如果，她痴心妄想，走得再偏一点儿，以为会有人拿她当宠物一样地养老送终。 实际上，这样的人是根本不存在的，而野外的黄鼠狼正等着为她送终。 如果，她换位思考，她变成了一只老虎，除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动物园里供人取乐，她还能占山为王吗？ 母鸡在阳光下看清了这个世界，所有通向自由的道路都要以死亡做为通行证。 如果，她还不想马上就死，她的选择就是她的宿命，她要认这个命。 虽然，她对这个宿命很不满意。 至于那只公鸡，是否是她决定回归的绳索，已经无从考证。 然而，不幸的是，不到一个星期，三只公鸡就都被宰杀了吃肉了。 遛达过的母鸡，回到鸡笼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虽然，鸡笼的漏洞很大，主人也没有补，可是她偏偏不再举足。 或许，她的心已死。 又过了半年，小区要求住户一律不允许养鸡。 这样，所有的鸡，不论是公鸡还是母鸡，都在一个早上，撵中午之前，全部被杀了，做成了大盘鸡，卖了出去。 第61章 专一和圆通 河南蒿山少林寺的达摩古洞，被岁月剥蚀的石壁上刻凿着一首诗（此诗为明代长恒县苏民望所写）： 西来大意谁能穷，五乳峰上九年功。 若道真诠尘内了，达摩应是欠圆通。 此诗寓意达摩祖师尚未达到觉明圆通的最高境界，不明白大道真诠是在滚滚红尘之内体悟了达，而非一定要孤身于五乳峰洞，与世隔绝，面壁九年，方能知晓。 果真如此吗？ 圆通之后自然可以“游戏人间”、“笑傲江湖”，但在圆通之前怎么办？ 在三界六合之内，荤腥喧嚣之间，缺乏足够的“专一训练”，怎么能修成圆满通融之道呢？ 活了126岁的无瑕禅师，是目前九华山唯一可见的肉身菩萨。 无瑕禅师平日是怎么修炼的呢？ 无瑕禅师每隔二十天就会取一次舌血，刺血书写《大方广佛华严经》，经过28年，写完了整部华严经，装订成81册。 血经现存九华山历史文物馆，是经过专家鉴定的“国宝”。 28年如一日的抄经，20天一次的刺舌取血，这种做法，是不是很不“圆通”？很不“悟道”？“尘内”之修很不“了然”？ 我们看那普通的泥巴，风吹干后扬成尘埃，雨淋湿后摊成稀泥，手抓取后破碎散落。 似乎一无所用，稀泥上不了墙壁。 然而，经过匠师妙手抟制，炉子高温烧灼、持续、封闭、专注，最后打开窑门，泥巴变成了瓷器。 成就了千年不坏之身。 唐寅有诗云： 姑苏城外古禅房，拟铸铜钟告四方。 试看脱胎成器后，一声敲下满天霜。 冶炼金属如此，人身修行亦如此。 专一和圆通两不相碍，不相矛盾。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何必纠结于二选一或几选几呢？ 本来无二，更无三，本来是一，只有一。 专一不异于圆通，圆通不异于专一。 专一即是圆通，圆通即是专一。 世间红尘，皆为幻像，真尘在心，不在外。 达摩面壁九年功，打的不是世尘，坐的不是凡相。 而是打扫心内尘，坐出性中天。 没有忘我的专一，何来无我的圆通？ 腾蛇成雾，终为尘土。 达摩碰壁而面壁、问壁、敲壁、破壁，然壁立三千大千世界。 第62章 金屑虽贵，落眼为翳 世人以金为贵，以金为珍，以金为宝。 本来，金只是地壳中的一种元素，属于金属。 因其含量稀少，兼具熔点高、韧性强、耐腐蚀等优良品质，在人类社会的私有化达到一定程度时，被广泛应用于货币流通领域。 金子，弥久而不坏，改朝而不废，物匮而不贬，是响当当硬梆梆的硬通货。 盛世藏玉，乱世藏金。 其实，不论盛世还是乱世，黄金一直都是尊贵高昂的。 古人诗云：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 给使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人。 从此诗中，足以看出，黄金不仅是市场准则，更是人心砝码。 谁亲谁疏，谁成谁败，谁得谁失。 无一不是以金为尺，丈量分寸。 以金为规，定度远近。 以金为命，舍身以求。 以金为神，五体投地。 即使把黄金磨成粉末，碎如微尘，抛向山河大地，隐而不见。 世人心中的黄金依然不曾消失过一分一秒一刹那。 时时刻刻，在在处处，世人从未放下过对黄金的挂念和掂记。 人心贪著，即是金屑入眼。 色尘名相，看进眼里，就落在心里。 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日久生翳，翳久生暗，暗久生盲。 世人虽有二目，上观日月星辰，下观湿卵胎化。 外观世事变迁，内观喜怒哀乐。 似乎无所不观，无所不察。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实则，贪著五欲，心暗如墨。 颠倒妄想，迷惑昏乱。 把一双眸子遮严，成为睁眼瞎。 落眼之物太多、太杂、太重。 心太沉、太乱、太贪。 怎么能耳聪目明？ 倘若效仿古人，高山闭关，一眼不开，诸事放下。 如达摩面壁，任发筑鸟巢，身长绿毛，但求开悟，别无他图。 难道如此这般，便能眼净心明，豁然开朗吗？ 这是坐禅功夫，以定生慧，却并不适合大多数的当代人，轻易地一味死坐，容易走火入魔，精神恍惚。 真实功夫一定是在真实生活中点滴练就。 看则看已，落眼能转。转繁为简，转有入无。 淡去妄想，释放执著。如镜照物，不拘于物。 金屑虽贵，止于眼界。 不避不贪，不迎不拒，不悔不怨。 心如明月，事理圆融。 金屑落眼，根在心上。 若心无所住，眼落何处？翳生何方？ 十方法门，不过净心而已。 千言万法，此为真诀。 第63章 永不消逝的电波 若是心中无念，怎么能来此人间？ 若是一念即逝，怎么能开花结果？ 念念相续，刹那生灭，如同永不消逝的电波。 根据人类现有的智慧，发现宇宙是由无穷无尽的电波组成。 电与磁同体异名，电磁形成了场能，场能生发了万物。 宇宙存在有两大真理： 能量守恒。 因果报应。 由此推断出，任何物质，包括意识，都不会断灭、消逝。 不仅不会断灭、消逝，还会永远地存在下去，并且以各种完全不同的形式进行着各自的演变，演变遵循着有其因必有其果的原则。 应用于人类，任何人在心中发出一念，哪怕是转瞬即逝的闪念，此念也决不会妄发，也不会落空，更不会断灭。 这个念头会伺机随缘，像种子一样深深埋藏、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甚至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甚至可能屹立千年。 一念一轮回，心生一念，天人交战。 而我们每分每秒要产生多少念头呢？ 谁敢细细去想？ 这些念头逢缘化果，不论是苦是酸，决不会空落、旁落，无一例外地自种自吃，自食其果。 所谓定业不可转，即是自己造业自己受，不可转让，也无法逃避，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地藏菩萨说：众生起心动念无非造业。 起善念造善业，起恶念造恶业。 善业和恶业都是业，有业必堕人间接受果报，此身即是报身。 无业才是真清净，无业才是真解脱。 无业亦无身，无身是真身。 六祖有云：不思善，不思恶。 无善无恶即本性，本性无生无灭，不垢不净，不受轮回。 一念不起全体现，六根才动浮云遮。 善护念，护的不是善念，而是无念。 无念无为真做为，有念有为假修行。 修行为了什么呢？ 不是为了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说好话，行好事，都是俗谛，属于世俗观念，不是修行的究竟根本所在。 修行的究竟根本在于彻底的解脱。 在于心中把所有的念头都让他走过去，随他溜掉，不要把念头执著不放，牢牢地记在心上。 随着禅定的加深，念头自然越来越少，内心自动越来越清净，时间长了，就会逐渐地形成了空灵。 真灵的心是真心，这个真字是自己做得了主，不会被外界的环境所摆布。 人世间的游戏法则是尔虞我诈、机心逞智、巧取豪夺，并以此为荣。 孰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本是捆仙绳。 世人被无所不在的网牢牢粘贴，活活困死，哪里还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哪怕还是个孩子，都已经沦为了电脑网络手机的奴隶了。 怎么样才能获得自由？ 不发电波、不接收电波，远离、屏蔽、放弃、绝缘。 随时随地，和真正的生命体在一起，交流、关注、互爱，一棵树、一朵花、一只鸟，而不是电视、电脑、手机。 只有生命体才拥有生命，智能之物再智能，也只是人世间升级的游戏载体，最终肢解生命、杀死生命，将真正的人消灭于无声无息的电网之中。 智能取代人类，犹如汽车取代马车，迫在眉睫。 一个人想要完完整整、真真实实地活过一生，在现代的电网世界里，已经是难上加难。 被活着，被标贴粘着，被“怒放”和“捧杀”，流尽最后一滴血。 谁能意识到，我们从来都不曾被尊重过生命？ 谁能看明白，生命是自然赋予的最珍贵的礼物？ 谁能体会出，生命的意义在于自然无为，而不是荣华富贵？ 青山也有电波，绿水也有电波，彩云也有电波，永不消逝。 源于大自然的神奇能量，无穷无尽。 若是心在青山，怎么能去争名夺利？ 若是心系白云，怎么能去伤天害理？ 万两黄金买不去，那是坐进大道即是仙。 十字街头白送人，那是人间真情在传道。 斩断欲望，斩断色光，斩断电网，斩断红尘。 谈何容易？ 斩断一念，犹如截断四十里流。 斩无可斩，断无可断。 无斩亦斩，无断亦断。 永不消逝的电波，来者自来，去者自去。 来者不候，去者不留。 来去无碍，来去自由。 何谓如来？ 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还要有多少戒、多少避、多少遮，多少峰回路转，多少头出头没，多少火焰冰海，多少妖魔鬼怪？ 真的不知道啊，若干年后，敢不敢还有这般豪情来自问一句： 汝今能持否？ 第64章 走进寺庙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看报，看的什么报？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和尚在看报，看的什么报？” 这个车轱辘似的童谣，在我的少儿时代常常唱响。 偶尔，玩万花筒时，会兴奋地狂喊： 啊呀，不得了，和尚在里面看报呢。 小朋友们都会围拢过来，抢万花筒，这瞧边好奇地问： 和尚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于是，几个孩子就一起哄堂大笑，前仰后合，眼泪真闪。 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笑，是说不清楚的。 孩子的心是那样的通透，那样的欢快，又是那样的妙不可言。 山里、庙里、和尚、报纸，报纸上的内容仍旧是山里、庙里、和尚、报纸。 仿佛一张图套着同样的一张图，一尊像装着同样的一尊像，一个人怀着同样的一个人。 如此循环不已，没有穷尽。 就像镜中之镜，影中之影，梦中之梦，又好像是轮回中的轮回，旋涡中的旋涡，谜团中的谜团。 关于童谣中反复描述的山、庙、和尚，除却报纸，其它全部都是那么遥远、飘渺和虚幻。 我是在城市里出生和成长的，十四岁之前从未见过一座山，更不用说登山。 也没有见过一座庙，更不必说是和尚。 十四岁那年，学校组织春游。 我这才第一次见到了山，那座山是翠华山，古称太乙山。 爬到了山顶，只见一汪碧波荡漾的天池，宛如巨大的翡翠镶嵌在群山峻岭之巅。 山上还有风洞和冰洞，但是没有庙，自然也不会有和尚在看报。 十八岁的时候，我念大学一年级，一时冲动，带着十块钱坐上火车硬座去了洛阳，来到白马寺赏牡丹。 牡丹国色天香，娇艳如霞，却未见到寺里的和尚。 又去少林寺和中岳庙，均无和尚踪影。 只有游人像过之鲫，挤得水泄不通，与任何一处热门的景点无异。 在我心中，那种寺庙不过是摆设和道具，仅供走马观花的过路玩家留影纪念罢了。 大约到了四十岁，我平生第一次踏进一座寺庙，没有山也没有和尚，那是一座道观。 刚到门口，我就被拦下，要求买票。 我很惊异：“进庙还要买票？” 看门的白我一眼说：“现在哪个庙不收门票？你去过佛教四大胜地吗？哪个不是几百元一张票？我们这里才收三块钱。现在的三块钱也算是钱吗？” 我真的无语。 确实有许多庙的门票都贵得吓人，有皈依证也得照价买票，否则免进。 于是，我买票入内，在各大殿转转。 忽然，发现一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简易的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几行书籍。 过去细翻，是些扬善抑恶的册子，如《玉历宝钞》、《太上感应篇》，还有《道德经》的便携小本子。 走时，我带回了一本《道德经》，对照家中原有的版本，发现满篇都是错字、句子错，标点符号也错。 无奈之下，我把它又送回了道观，并对有关人员指出，希望他们重视一下。 但对方一言不发，等我把话说完，转身就走。 一年之后，我又去了另一座道观。 这里不收门票，里面布置的井井有条。 门口有间不足八平方米的书屋，里面都是道教书籍，封底有价签。 待我翻看时，顿感惊讶，翻印的册子，粗糙的纸张，模糊的字迹，竟然标价300元。 再看其他，清一色的昂贵。 《庄子》一函三册，上中下，价格高达1200元。 我愕然之余，问在一旁紧紧盯着我一举一动的道士：“为什么这些书都贵得离奇？” 道士扶扶眼镜腿，慢条斯理地说：“道教的书全是秘笈，花再多钱也买不来，我们这都是破例了。” 我反问他：“《道德经》和《南华真经》也是秘笈吗？” 道士说：“这两本经是道教秘藏，本来应当在世面上流通。 但已经泄露了，也是罪过。 《南华真经》一函三册是竖排繁体字的宣纸线装书，豪华精装。” 他见我仍然一脸的不接受，便推推眼镜边，说：“道教的门槛是很高的。” 我知趣地抬腿走人了。 又过了几年，我搬到了长安区居住。 有一天，我沿着离家最近的峪口向山里蜿蜒而上。 没想到，一路之上，竟然有四个庙。 朋友笑道：“这还算多？东边几个峪口上去有二十来个庙，原来的南五台上去有七十二个庙。” 我问：“为什么没有一家道观呢？” 朋友说：“沿着秦岭北麓，除一座金仙观以外，全是佛教的天下。 金仙观听说是韩国人投资盖的，当老百姓都称之为韩国庙。 佛教所有的庙全部不要门票，包括六大祖庭。” 我们说笑着就来到了一座禅寺，门口一张简易的木床上堆放着各种佛教书籍和dvd光碟。 有一位老尼缓步走出来，对我笑咪咪地说：“阿弥陀佛，你可随意请些经书回去看看。” 说着，走到床前挑了两本送到我手上。 那是两本装祯精美的折页书，一本是《金刚经》，一本是《无量寿经》。 我拿在手上，心里暖暖的，感受到佛教的慈悲和大气。 从此以后，我便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佛教大乘经典。 《法华经》、《华严经》、《楞严经》、《六祖坛经》、《金刚经》、《阿弥陀佛经》、《地藏菩萨本愿经》等等，渐渐感悟到佛法如海，深广无边，智慧德善。 我常常上山、进庙、请经，寺庙如同图书馆，不论何等深奥的经典，也不论何种豪华的精装书，一律免费提供。 许多书籍还有拚音注释，许多原先半文盲的农村妇女，学了几年佛之后，居然还会整篇整篇地背诵文言文的佛经，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 由原来的粗声大嗓，是非婆娘转变成了慈眉善目、与人为善的佛教徒了。 佛教的寺庙相当于一座没有围墙、没有门槛、没有收费的大学，里面传播的是关于宇宙、人生的真理实相，传递的是关于心灵的觉悟和净化，传送的是关于中华传统文化中源远流长的一脉。 不知不觉，家里的书架上整条地贡奉的都是佛经。 每天清晨，抄经、念经，下午诵经、背红，日积月累，内心越来越清净，烦恼越来越减小，逐渐地舒展了往昔频蹙的眉头，人也看起来有了一些喜气和生机。 一年后，我偶然在净土宗祖庭香积寺请到了一本《楞伽经会译》，此书厚如字典，是由宋天竺三藏求那跋陀罗初译，魏天竺三藏菩提流支再译，唐于阗国三藏实叉难陀后译，明临济宗中都沙门员珂会译。 这是当年达摩祖师渡带来的唯一的一本书，二祖为求此书经义，不惜雪中断臂。 可知此书何其珍贵尊崇。 由于内容精深被视为佛之心语，又因语言艰涩，被视为天书玄典。 整整斋戒一个月后，我沐手洁案，焚香端坐，翻开此书。 一看便被牢牢地钉住了，废寝忘食地读进心里，直击骨髓，契入灵魂，使原来的我片甲不留，灰飞烟灭。 若得般若三昧，再观儒道，如视秕糠。 猛然起一句话，万两黄金买不来，一文不要送缘人。 我的心中涌出了大欢喜，大慈悲，大醒悟。 我发自内心地感恩寺庙，使我有机会读经、思考、静心、启德、种福、积善…… 第65章 狗须须 清明前后，下了几场雨。 雨过天晴，空气如洗，万物清新。 面前的秦岭葱茏青碧，巍峨苍茫，像披着嫩绿大衣的硬汉，威武雄壮，气势昂扬。 山上山下的树芽齐齐地展开了团，宛如孩子伸开了小手，黄绿簇新，鲜嫩柔软，散发着浓厚的生命信息。 小区里已有人盘算着今年临近的时令麦饭：清时过后狗须须，谷雨过后槐树花。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狗须须”这种奇特的名词，感到土得好笑，萌得可爱。 狗还有长胡须的吗？后来发现，还真的有呢。 当然狗的胡须更长一些。 问及狗须须到底是什么？ 小区里的老人用手一指：到处都是。 见我仍然是一脸的迷雾，就拉我来到树底下，指着上面垂挂的毛绒绒的一寸长的细条，说：“就这！” 我回去查百度，输入狗须须，也出不来。 后来看到构树穗，八成是它，再打开图片，果然不错。 狗须须是俗称，实则是构树的雄性花蕊。 段成式在《酉阳杂俎》中记载：谷田久废必生构。 《本草纲目》上将构树分为雄、雌两种。 雄树皮有斑纹，其树皮可做帽子，而叶无桠杈，三月开花长穗，不结果，这个即是狗须须。 雌树皮白而叶有桠杈，开碎花，结的果实如同杨梅。 仙方中只服果实，果实正红时，收子阴干筛末，用水服二钱。 《抱朴子》云：服用赤色的构树果实，老人可变少年，令人目明耳聪。 道士梁须七十高龄，服用后身体更加强壮，到一百四十岁时还能行走如飞。 过了一周，小区里的邻居已经有人用狗须须蒸了麦饭。 我也站到石头上，攀着枝条，摘了一些。 不过，我没有做麦饭，而是在火上用开水烫了一下，捞出来，碧绿碧绿的，煞是好看。 再撒上盐、辣子、葱末、醋，凉拌搅均后入口，有一种弱弱的甜腻，像糕，软软的，毫无苦涩生硬的味道，很是意外啊。 又过了一周，我在小区散步，看到雄构树旁边的雌构树，树桠上已悄悄地结了黄豆大的果子，紫红色的。 我心中掠过一丝暗喜，不知到了六、七月成熟的季节，能否吃上古人所描述的“仙果”。 后来，大约是一年后的夏天，我看到好几只非常漂亮的鸟，来来往往于一棵树之间，不由得抬头一瞧，那树上竟然挂满了小红灯笼似的构树的果实。 老公跳起来摘下来几颗，我们都吃了一口，真是甜啊！ 正好碰到物业的人路过，问他为什么没有人吃这个果实呢？ 物业的人说：“这个果子都是鸟吃的！人为啥不吃，是因为染色染得厉害，而且果肉在外面，里面吃不成，非常容易烂，一碰皮就破了，流到衣服上还洗不掉。” 我们就明白了，吃了两颗以后，也没有成仙，呵呵，看来古人也挺喜欢夸张的啊。 谷雨到了，狗须须开花了，就不能再食用。 而槐树青翠的叶间已经淡淡地吐露了尖尖的花芽。 《太清草木方载》，槐树是虚星的精华，十月上巳日采子服用，可祛百病，长寿通神。 看来，花的作用远不及果和叶啊…… 第66章 采花做茶 采花做茶，是许多女人要做的美梦，是许多女人要怀的情愫。 或晴或雨，篱旁坡边。 或粉或红，姹紫嫣红。 或长裙或短襦，纤纤素手。 或竹篮或草篓，款款倩影。 人面桃花相映红，芬芳满香园尽是蜂。 此景已是画意，已含诗情。 更那堪泥炉山泉水，煮茶品茗馨。 岂非茶不醉人，人自醉，醉的是心境？ 待花茶泌入心腹，清芬盈齿，浑身舒泰，轻似腾云，飘飘乎乎，近于天上神仙也。 听起来好似满襟烟霞，想起来仿佛美不胜收，实际上了不可得。 去年重阳节，我和老公到皇峪采集野菊花，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专门为做花茶而去上山采菊花。 那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听这词就像是小学生春游一样，我们背着双肩包，带着干粮和水，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野菊花又称苦薏，和菊花差不多，但叶子薄小而多尖，花小而蕊多，如蜂窝状。 我们上了土坡，很快便看到路旁摇曳着瘦小精干的野菊花，举着黄亮的小牌子，摇头晃脑地夹道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赶快把我们采回家做菊花茶吧。 我似乎听到它们在呼喊着，心情不由得随之激动起来。 于是，顺手摘了一朵，凑到鼻子前嗅了嗅，气味果然特别的苦辛，直窜五脏六腑，令人马上就要打喷嚏。 除了黄菊，还有白菊，只是数量稀少。 我们一路攀爬一路采摘，便来到了皇峪水库。 水库大坝高耸入云，一面碧波荡漾，一面悬崖峭壁，后面是群山环绕。 在水库的角落，无人光顾的低洼处，闲静地盛开着一簇簇灿烂的野菊花。 它们茂盛繁密，每一枝都分出许多的细条，上面点点灿黄，像镀了金一样，迎风闪耀。 “呆子！” 老公对我的背影大喊：“你要采多少？有完没完？” 我停下手，转身对他喊： “笨蛋！这就完事！” 回到家，我把一小布袋的野菊花倒在阳台上，等待阴干。 谁知，刚平铺好，就见无数针尖大的小黑虫子，纷纷扬扬地爬出来或是飞出来，那阵式好像是大游行似的，把我可吓坏了！ “呆子！” 老公看到如此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气极败坏地端过来一杯茶，他说： “喝！” 我往里面一瞧，野菊花的上面浮着一层浓黑的虫子，仔细看去，不止有黑虫，还有绿虫，还有软软的青虫。 呕！ 我的胃里一阵抽搐，捂住嘴连忙说： “笨蛋！还不快倒了！” 老公这会儿倒十分地听话乖巧，直接兜起阳台上的布，飞也似地跑下楼，来了个一窝端，全部倒掉！ 我坐在床头，边擦眼泪边反思自己，可能是野菊花的气味太过辛烈，才招来这么多的虫子。 如果换成菊花，会怎么样呢？ 菊花，又称为金蕊，日精。 菊花的种类有一百多种，宿种自生，茎、叶、花、色各不相同。 宋朝刘蒙泉等人，虽写有菊谱，也未能详尽记载。 菊花的茎有黄蓝、紫赤、青绿的差别。 叶子有大小、厚薄、尖秃之异同。 花朵有千叶单叶、有蕊无蕊、有子无子、黄白红紫、杂色深浅、大小之区别。 味道有甘、苦、辛之分别。 还有夏菊、秋菊、冬菊之分别。 菊花虽然品类有许多，但只有单叶的甘菊才能用来泡茶和入药。 李时珍说：“菊春生夏茂，秋花冬实，饱经风霜，备受四季之气，叶枯不落，花槁不谢。 味属甘苦平，过去人们认为它能除风热，益肝补阴，殊不知它得木水的精华尤其多，可被肺肾二脏。 补水能制火，益金能平木。 平木则风息，火降则热除。 黄菊能滋阴，白菊能壮阳，红菊能行血。 菊苗可作蔬菜，叶子可以生吃，菊花可做糕点，根和种子可以入药，装入可作药枕，蜜酿可作饮品。 古代圣贤将菊花比作君子，神农将菊花列为上品，文人墨客将酒中泡入菊花，隐士将落菊食用。” “呆子！以后别再给我提采花这种事！” 老公倒完垃圾，拍拍双手，警告我。 “笨蛋！因噎废食懂不懂？采花没有错，错在品种上。” 我点点他的百慧穴，让他安静聪明一点儿，听我布道。 他果然傻傻地瞪着两眼盯着我，不再说话了。 “听好了啊，《玉函方》记载：王子乔养颜延寿方是菊。 三月的前五天采菊的苗，称为玉英。 六月的前五天采菊的叶，称为容成。 九月的前五天采菊的花，称为金精。 十二月的前五天采菊的根，称为长生。 将上述四物一起阴干一百天后，各取等分，捣杵千次后成末，每次用酒送服二钱，或将蜜炼熟后做成梧子大的蜜丸，用酒送服七丸，每日三次。 服百日后会身轻面润，服一年后会白发变黑，服二年，齿落更生，服五年，八十岁可返老还童。” “只有你这种纯种的呆子才会相信这些鬼话！” 老公轻篾的扭过头去。 “笨蛋！不吃梨子怎么知晓啥味？” 我索性独自出门寻找，沿环山路来来回回地看，终于在某单位门口的空地上，看到盛开着成片成片黄灿灿的大朵菊花。 我欣喜若狂地奔跑过去，连蹦带跳的一头扎进菊花丛中，我在丛中傻笑不止。 “你干什么？” 一个保洁员神情紧张地走过来对我说。 “摘菊花啊，不允许？” 我手里举着一朵菊花。 “快出来！这花上有剧毒！” 保洁员指着我手上的花大声地喊。 “真的假的？” 我半信半疑地从花丛中跳出来，扔掉手里的菊花。 “昨天才喷的剧毒农药，菊花这种花特别能招虫子，你要是喝了这种菊花泡的茶，不抢救最起码也得拉上三天肚子！” 保洁员表情严肃，口气坚定，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 我悻悻地回家了，反复不停地洗手，老公在一旁偷眼冷笑，没有问我一句，我自己也没有告诉他一句。 不过，后来，他自己交待说，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一直在后面偷偷地跟踪，听到保洁员教训我，他心里别提多开心啦。 为此，我还专门踢了他两腿，算是解解那天的闷气。 到了今年的春天，不知为何市场上流行吃蒲公英，喝蒲公英茶。 传言说是蒲公英能治糖尿病，蒲公英的花滋阴壮阳。 实际上，真正治病的是蒲公英的苗和叶，主治妇女乳腺增生和水肿。 老公拒绝加入采蒲公英的队伍，我说那些全是扯淡！ 如果蒲公英真的奶治好糖尿病，全国那就不会有糖尿病了，因为蒲公英并不是稀世珍宝，到处都是！ 我不听他那一套，照样是孤胆英雄独自出发。 每走一段，就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是不是又在跟踪我了。 我一个人转遍了整个小区才采集到二十三朵蒲公英，开得像微缩版的向日葵。 蒲公英，又名金簪草，茎、叶像苦菜，折断后有白汁流出，可以生吃，花像菊花。 “呆子！你又摘菊花了！人家不是告诉你有剧毒吗？” 老公不知何时蹦到我面前，把我手里的蒲公英夺走，扔得远远的。 “笨蛋！这是菊花吗？这是蒲公英！人家好不容易找到的！赶紧给我捡回来！” 我指着远处散落的蒲公英命令他。 “呆子！你是从一个失败走向另一个失败，我就不信你不服！” 老公说着，跑去把那些蒲公英又捡了回来。 “不要以为我怕你，我是为了让你明白这些东西是没用的！” 他说着，手里举着蒲公英，大踏步地回家了。 我跟在后面，到了家里，看到老公已经把蒲公英摊在阳台上。 他趴在地上，屁股抬得老高，观察是否有虫子爬出来。 观察半天，腿都麻木了，居然没有一个虫子！ 老公有些失望地走掉了，一言不发！ 我得到了很久，但是，到了晚上，蒲公英的花朵萎缩收拢起来。 又过了一天，蒲公英枯成了绿豆大小。 再过了一天，蒲公英发霉长毛了。 我气的喊老公：“笨蛋！还不快扔垃圾堆！” 老公得意地笑了，他说：“呆子！长点心吧！采花做茶，以后别再提这事！” 第67章 火眼金睛 诸人入堂锻炼，看谁倚天长剑。 是佛是魔皆斩，直教梵天血贱。 金锁玄关掣开，旷劫无明坐断。 一朝刺破虚空，露出娘生真面。 这是一首虚云老和尚的诗，可谓气冲斗牛，势压五岳，笔力千钧，表现出真修行人的坚强意志和超凡格局。 “诸人入堂锻炼”，开门见山，不假迂回，直接指出人生正是进入炉堂来锻炼。 “看谁倚天长剑”，划出凡圣界线。 在凡成灰，在圣成金。 在凡皆著，在圣皆斩。 在凡永迷，在圣见真。 凡圣之别，不啻天渊。 之所以入堂锻炼，目的是转迷为觉，转凡为圣。 “未必清闲便是仙，金仙原是火中莲”。 此中妙意真诠，可细参《西游记》。 这里只讨论一下“火眼金睛”功法的修炼。 《西游记》中讲述：孙悟空被太上老君关进了八卦炉，炉内熊熊大火，滚滚浓烟。 太上老君打算把孙悟空炼上七七四十九天，炼成一粒金丹，献给玉皇大帝延寿。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孙悟空不仅没有被炼成金丹，反而炼成了火眼金睛。 这里面秘藏着两个重要因素： 其一，位置大有讲究。 孙悟空藏身于巽位，巽为风，是不被烧死的唯一地点。 此处温度不高也不低，不冷也不热，恰到好处。 炉堂代表世间，或是三界五行。 三界是指欲界、色界、无色界。 五行是金木水火土。 火代表巨大的生化动力。 太上老君代表天地使者。 玉皇大帝代表虚空法界的实际控制者。 凡夫之人，来到世间，进入三界五行，如同投入了一个无形的炉堂之中，哪里热闹往哪里钻，欲火焚身，不能自拔。 修行之人，淡泊名利，远离喧嚣，不入红尘烈焰。 常居巽位，片叶不沾。 “是佛是魔皆斩，直教梵天血贱。” 找到合适的位置，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重点，或者说是必备条件。 巽风不留，此心不著，应无所住，常享清凉，常乐我净。 其二，器物大有来头。 凡夫之人，逐利忘身，如飞蛾扑火，将宝贵的生命精华耗散于外，被虚空吸收。 玉皇大帝服用太上老君的丹药即是此意。 老君曰：“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 又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阴符经》曰：“天地盗万物之气。” 天地为炉，熔炼万物为已所用。 万物亦盗天地之气为已所养。 天地与万物互生互化，能量相互盗取。 天地之大，万物之众，然而，可锻造之人又几个？ 佛门广大，不度无缘之人。 瓷佛不度金，泥佛不度木，面佛不度水，纸佛不度火，石佛不度土。 器质软弱，不成金刚。 若不能为已所用，便只能被其利用，随物生灭，旋即灰飞。 张三丰曰：不知还丹亦惘然。 神仙自有神仙种，不爱红尘爱丘山。 修行之人，常会偏居一隅，与世无争。 宁静默然，常居巽位，关闭六门，修心养性，修身养命，性命双修。 最终，将“金锁玄关掣开，旷劫无明坐断”。 将一身尘滓炼熔，借假修真，冰释假身，转阴为阳，锻炼成经久不坏的金刚真身。 “一朝刺破虚空，露出娘生真面”，一生辛苦万劫休，见到本来面目，以后万世不必重修。 永不退转，一劳永逸。 天下修炼，万法千门，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修炼的前题条件则是前面提到的两条：位置和器物。 站对了位置，又是“仙科道种”，便无一例外地首修“火眼金睛”。 老子曰：“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缴。” 没有慧眼，不知识妄。 不知识妄，怎可破妄。 不能破妄，如何修真。 人的一身皆阴，唯眼中一点真阳。 如能斩断色光，闭目回视，将此一点真阳遍洒于全身诸处。 久之，诸阴消褪，现出真阳之身。 孙悟空在炉堂里炼就的正是这番功夫，有了火眼金睛，才能识得“妖魔鬼怪”，才不会被吃掉，才会有以后的取经道路。 回光返照是先天，眼睛朝外看，神气被天地外物盗取。 眼睛朝内看，则可盗取天地万物之灵气。 盗与被盗，修与不修，圣与凡夫，区别在于眼睛究竟朝哪里看。 而修到最上一乘之人，又似与凡夫无异，但他看如不看，听如不听，无可无不可，无在无不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障碍所在。 因为，他的真心在定中，是如如不动的。 正所谓： 万般皆虚妄，唯有修行真。 莫贪刀上蜜，莫抢火中栗。 莫迷春色美，莫痴红粉丽。 莫欺皮囊憨，莫诓五脏神。 莫夸胆气豪，莫指地狱遥。 人生不满百，阎君转眼到。 早识身外假，早修金钟罩。 闭目炼火眼，定心凝金睛。 慧剑扫群魔，正气驱邪妖。 垂帘即巽位，业净炉自消。 第68章 自他境界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境界。 如同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境和边界。 倘若擅自闯入他国，超越了国境，迈过了边界，此种行为，在本国将被视为叛国，在他国将被看成侵略。 如果两国正处于紧张的战争状态，很可能会被本国和他国同时击毙。 在一些西方国家，居民可持枪械。 一旦发现有不速之客踏进私人领域，包括室外花园游泳池等，均有权利将闯入者当场击毙，并不需要承担任何的法律责任。 我国也有许多高档住宅区未经业主邀请，任何人禁止入内。 从此，可以看出“入他境界”不仅是不受欢迎的，还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现实生活中，我们还不至于不请自来地“串门”，但我们的身、口、意早已逾越了自家田地，随时随地落入他人樊篱，而全然不知。 不用说我们普通人，那些历史上被贴上高人标签的公案，若要禅思，其实未必。 譬如，我们耳熟能详的苏东坡和佛印斗嘴的故事。 苏东坡自持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便以为跨界也可以称王，翻书也可以成佛。 他想得很美。 颇有自信。 有一天，苏公坡忍不住挥豪泼墨，抒发一下浑身四溢的“法喜”，最末两句是：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意思是他修炼的境界如同菩萨，任你世间八风呼啸，都无法撼动我心。 因为我心已是莲花化生，如如不生。 太了不起了！ 写罢后，洋洋得意，但又不愿“独乐乐”，便委派小厮赶紧坐船，拿着墨迹未干的“大用”，送到江对岸的佛印那里，一准能亮瞎他的僧眼。 谁知，那佛印看后，很不“慈悲”，也很不“随喜”，竟然在原文的末尾处批复了两个字： 放屁！ 小厮像快递哥一样敬业，脚不点地来回跑送，估计仍然是墨迹未干。 苏东坡展开看时，不由得勃然大怒！ 简直是乱弹琴！ 竟然弹到本老虎的屁股上了！ 这还了得！ 苏东坡二话不说，跳上船，像踏了风火轮似地，火烧火燎地速达江对岸。 岂料想，船刚刚到达岸边，就见佛印一脸微笑地袖手站立，似乎等的就是他。 等苏东坡一上岸，刚要开口质问的前一秒钟，佛印大声道： 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 苏东坡闻听此言，立即皮球泄了气。 他心中明白，自己吹嘘的“八风不动”境界，被一个莫须有的屁打得落花流水、灰飞烟灭。 很显然，苏东坡见到“放屁”二字，即已著相。 一头陷入了佛印挖好的俗人“境界”里，被他牵着鼻子过了江，又受到了一番羞辱。 可知，苏东坡的诗写得再好，也只是“文字禅”，并非“功夫禅”。 遇事则溃不成军，习气执念卷土重来。 一般说来，故事至此就结束了，佛印完胜苏东坡。 实则非也。 有爱好瞎琢磨的读者会发出这样的疑问： 佛印读罢苏东坡的诗文，能写出“放屁”的点评，是否已步入了苏东坡的“境界”？ 倘若佛印自心如如不动，稳坐莲台，不要说见到苏东坡自己吹自己成为活菩萨，就算猪八戒夸自己是潘安再世，也不过一笑了之，甚至，连笑也懒得一笑。 他人境界关我屁事，我干啥要气吼吼地大开恶口呢？ 这不是造口业吗？ 不怕破戒吗？ 心动加手动，是首次。 复次，他料定苏东坡“中计”，便守株待兔地蹲在江边，待他上钩。 心动加身动，是二次。 最后，他料定苏东坡要骂娘，便“一语封喉”，令其闭嘴。 心动加口动，是三次。 可见，佛印做为高僧，遇到“他境界”，竟然也“动”得如此厉害。 而且，他比苏东坡那种条件反射式的“反应”还要复杂的多，一环套一环，层层递进，节节相扣。 苏东坡固然像小学生似地定不住，只会些嘴皮子功夫，轻易便钻入“他境界”。 而佛印却依然有“胜心”，依然没有保持“平常心”，他也算不上是打死不入“他境界”的自定高僧吧？ 若有一人真定不动，此公案便不会产生。 与之有一曲同工之妙的是另一则公案。 至少有两个版本，主人公不同，内容则完全相同。 我们暂且不称某某禅师和某某尼师，略去尊名，简称为甲和乙。 故事对理不对人。 话说，某一天，乙到甲处访问。 甲问乙：你现在修到什么境界？ 乙答曰：我现在修到了一丝不挂的境界。 甲暗笑，不语，请乙喝茶。 喝完茶后，乙告辞，正准备起身。 甲突然说：“你衣角挂住了。” 乙立即去提衣角。 甲哈哈大笑，说乙：“好一个一丝不挂啊。” 公案到此嘎然而止。 意思谁都看得出来，乙胡吹自己境界高明，甲不服气，找个理由点破窗户纸。 甲高乙低，一目不然。 可是，若推敲一下，此中却另有蹊径。 其一，衣角被挂住了，顺手扯一下，这很正常且必要。 如果不理不睬，任衣角挂成布条子，随风飘扬，这可能是神经不正常的表现。 要是被衣角拌上一跤，摔成残疾人，就是缺心眼那么简单了。 其二，一丝不挂的境界，既不是不牵挂身上的任何东西，也不是放弃正常的生活，修行不是做疯子也不是做傻子或者当神经病患者。 甲显然偷换了概念，把身内之物与身外之物相混淆，把超越世俗与事理无碍相抵触。 佛法是心法，是内道。 心外求法，皆是外道，与禅佛无关。 佛法在人间，是众生觉，世外无佛也无禅。 其三，甲很想在“境界”上压过乙。 听到乙说自己修到了“一丝不挂的境界”，心中老大不满。 就像是佛印听到苏东坡说自己“八风吹不动”一样，打翻了醋缸一样，酸的不能再酸。 妒忌心已经显而易见了！ 于是，就开始动心眼，设计挖坑，一定要把吹牛人用心吹上天的老黄牛给捅下来，扔进万丈深渊里去！ 当然，结局很令他们满意，他们都成功地捅下了天上的老黄牛，并成功地证明了自己才是那头老黄牛。 问题恰恰在此处出现了： 你等高僧既然境界那么高，为何还要对凡夫吹出来的老黄牛大动干戈、大动脑筋、大打出手呢？ 如此一番大动，你不仅照样掉进了“他境界”，还比那凡夫显得更加“俗不可耐”。 所谓机心深者天机浅。 “动”的越“厉害”，定得越“虚浮”。 动来动去，你们出家人图个啥呢？ 一心想要压服他人，一心想要超过他人，一心想要揭穿他人。 一心想要炫耀自我，一心想要满足自我，一心想要标高自我。 挖空心思让他人进入“圈套”，结局在明眼人看来，偏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实实在在地堕入了“他境界”。 尚未做到“无人无我”的双泯功夫，怎么能不产生“人我之争”呢？ 不能远离竞心，又如何生出定心呢？ 他人一晃，我便如影随行，入他境界，几次三番，还敢自称为“自境界”高吗？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处，既已去此，便已离彼，非此即彼。 既入“他境界”，“自境界”已失，还奢谈高低，根本已无境界可言。 古今多少大德高僧，生生世世只想显示“自境界”，只此一念，一显，便赔去了万劫善根。 存了比他人强的心，又如何比他人强呢？ 况且，他人在哪里？ “我”又在哪里？ 不入他境界，放下一个我。 本来无一事，为何发光火？ 第69章 可知此心? 接连数日急密的暴雪，纷至沓来。 自昊天倾泄，覆盖在终南山的沟沟坎坎、梁脊山岩。 巍巍秦岭，浩浩峪道，一时皆被披上了素洁高贵的毛茸茸的鹤氅，寂然长默。 昔日的葱郁气象，蔼蔼毓色，悄无声息地褪入了空冥，渐渐化为乌有。 眼前的终南山，拥雪垂帘，绝声止语，静极生光，光照大千。 大雪包裹的终南山，像一尊冷峻的天神，透脱出冲穆清逸的骨格，散发着高旷澹远的气韵。 它的幽致、澄定和水晶般的光晕，在恍恍惚惚之间，使人销魂蚀魄，粉身碎骨。 与之遨游九霄，瞬间融化在十方虚空法界。 难怪古人“一向寒山坐，淹留三十年”。 山不寒人，人自寒心。 自寒之心，岂在宿火残灯，古木霜钟？ 水不淹人，人自淹身。 已身之淹，又岂在深潭断桥，云锁孤峰？ 难怪庄子“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此中真意，非关文字，不可思议。 雪，已停歇了半晌，苍穹青黛，映衬出莽莽厚土的银白素锦。 滚滚红尘，编织了多少爱恨情仇？ 螟螟造化，熔解了多少悲欢离合？ 雪，在一切处，一切处皆雪。 雪，覆盖住万物，凝固住尘埃，封闭住道路。 阳光照耀，雪光闪闪，熠熠生辉，如同圣境。 通向山顶的崎岖石阶，现已全无踪迹，浑然无痕，荡然无迹。 路险不可测，雪深不可行。 朝山的人，只能驻足、仰望，在内心深处稽首膜拜。 也许他们会遥想： 山上或有疏梅戴雪红，暗浮动入帘栊？ 或有高僧诵金经，一坐蒲团岁月浓？ 或有梵音轻声唱，吟咏一声万山空？ 若说是孤芳无人赏，曲高无人合，道玄无人走，其实也是未必。 高山自有高人走，怎能令溪头梅香独暗陨？ 怎能让山巅天簌随风逝？ 怎能使至简大道把人迷？ 尽是多虑了。 无有游客至，反可保天真。 插在花瓶中，能得几时春？ 转念一想，又不禁蹙眉、苦笑。 朝花畏人折，暮落入荒草。 未可枝头久，不知如何了？ 想那青灯黄卷能否烛破千古之无明？ 听那暮鼓晨钟能否敲醒万劫之凡夫？ 佛言无诤。 道讲不争。 不诤不争，自然清净。 山阴北坡，最是清净。 大半个山坡，东西走向，延绵五里。 密密麻麻，挤挤挨挨，鼓嘟起上千座馒头坟。 新坟压旧坟，旧坟碑残文。 陡峭的山坡上时常传来震天的唢呐声，侧耳一听，竟然是流行歌曲《真的好想你》。 不过，细想想，也挺符合此时的心情。 那乐曲节奏却并不凄凉悲哀，反而有些振奋激昂，好似军乐。 一曲奏罢，鞭炮齐鸣，呛鼻的硝烟腾空四起，直冲霄汉。 远远眺望，能在点点白雪、萧萧褐林之中看见一群身穿孝服的村民。 坟头上插着硕大的花圈，山脚下的丁字路口沿东西方向各撂一只纸扎的仙鹤，意为是： 从此以后，各奔东西。 百年三尺土，万古一堆尘。 唯见人作鬼，不见鹤成仙。 当年嫌夫贫，夫富何足羡。 不见富贵郎，常猎街头艳。 当昔二月花，今作三秋扇。 郎死汝伶仃，此心何所恋？ 唉。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忧的是万事不自主，万般不自在。 人，因宿业淫念而入胎受形。 生不自主。 又因偿还债业而耗尽命力。 活不自在。 业，从何处来？从念头处来。 念，从何处来？从今从心，是为念。 现在此心即是念，千念万念，不出此心。 禅宗云：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 仁者，可知此心？ 人与万物，同根同源，地火水风，四大合成。 生老病死，名为四苦，实为代谢，又名成住坏空。 四大平衡，身体健康。 四大不调，疾病缠身。 四大分离，肉体消亡。 而主宰四大地火水风的，恰是此心。 仁者，可知此心？ 此心非同小可，决不简单，哪怕是肉团心。 肉团心重量约为三百克，但分钟泵出五千升血液，每天搏出七吨血，一生泵血所作的功，相当于将三万公斤的物体推到喜马拉雅山的山顶！ 由此沧海一粟，足以窥见肉团心的神奇！ 肉团心虽是皮肉组合，细胞聚成，刹那生灭，更新不已。 却绝非止于皮相，纯属物质。 皮相之内，甚深微妙。 肉团心是天地大道在人身上的显现，法界真如于人间的展示。 心治则百节皆安，心忧则百节皆乱。 《黄帝内经》之《灵兰秘典论》指出：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 仁者，可知此心？ 此心以肉团心作为载体，还包含着意念心。 一念思善，便种下善根，机缘成熟，善有善报。 一念思恶，即种下恶根，水到渠成，恶有恶报。 天堂地狱，不离方寸。 轮回六道，只在一念。 我们无明凡夫，举心动念无不是分别、执著、自私、自利。 曾国藩在读书笔记里写道：一念不生是谓诚。 一念不生，即是离念，离念即是离妄，离妄即是清净。 多少世人，尔虞我诈，残狠恶毒，造作无边罪业，得来富贵如烟云，几十年光景转眼而过，最后一双空手，满身罪业去见阎王。 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 世人贪小失大，堕入三途，悔之晚矣。 又有多少世人，否认因果，不信轮回，杀生害命，暴殄天物，纵情声色，为了一时肉身刺激欢愉，折损永世福报。 要知道，一失人身，万劫不复！ 一个人的福田，究其根源，在于存心。 所谓依报随着正报转，正报是心，依报是身。 “儒释道”三教虽有分别，却都是以“心”为本，在自家心地上做功夫，而非外求。 云何修行入门？ 常善护念，自净其心。 莫道世事艰难，人情冷漠，人生颠倒，这恰好是行者之资，炼心之境，除魔之剑。 心被境转，是为凡夫。 心能转境，是为道人。 若无魔境，如何炼心？ 若无魔障，怎么验心？ 若无魔难，如何空心？ 无魔不成道，魔高逼道高。 多少修行人，深入“死心”法门，专炼“截断众流”，与世隔绝，百无一虑，枯如木石，妄想脱胎换骨，平地飞升。 又有多少出家人，苦守“白骨”法门，誓愿“觑破皮囊”，焚指燃臂，长坐不卧，断食赤足，折磨色身，以图浊世往生，投身净土。 如此旁门左道，盲修瞎炼，走火入魔，不胜枚举，令人唏嘘感慨！ …… 岂不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三心皆妄，“死心”何来？ “死心”既妄，以妄止妄，岂非梦语？ 至于“皮囊”本幻影，“白骨”实乃投像，以像破影，岂非醉行？ 高山不留水，绿水还常流。 本来无一住，谁在守般若？ 仁者，可知此心？ 此心除却肉团心、意念心，更含藏着自性心。 一切万法，不离自性。 自性是造化，能变现三千大千世界。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自性是法界，能涵容宇宙万事万物。 何期自性不生不灭？ 自性是天心，能止观万象瞬间浮沉。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众生本来是佛，只因妄念遮蔽，苦海轮回。 若能去妄存真，即能知晓本来面目，远离颠倒梦想，究竟安稳。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自然本来是道，只因强加利用，作茧自缚。 若能返朴归真，即能明了天真无邪，不由已不干人，始终宁静。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 仁者，可知此心？ 万事随缘去，乾坤日日新。 一念回光照，看取本来心。 本来心是真心。 境界随着心念转，得道之人能知真心，在境界里有主宰，凡夫正好相反。 生命是永恒流动的能量，绝不是人死如灯灭，也不是人死变人，狗死变狗。 生死是因果在时空里的投射，转变是必然的，所有一切万物都在转变，至于转到哪一层空间。 归根到底，还是靠心。 所有修行人，毕生都在修一个课题，那就是“了生死”。 “了生死”，不是去掉死亡和出生，生死只是名相，本来并不存在。 了是明了的意思，对于生死的事实真相，彻底的明了。 世间人都被表面的物质变化迷惑了，生死存亡不是真实本质，是因果代谢。 无因不受果，种不善因希求善果，无有是处。 仁者，可知此心？ 修行修的是平常心、清净心。 我心平，世界平。 我心净，世界净。 以我修持的平常心、清净心投入到众生法界，得大自在，即无障碍的境界。 这完全不依赖于外部环境，而依靠个人的修养功夫。 在看似平凡的世俗社会里，用不变的真心显现出智慧、仁慈、平静的生活态度，在深处创建出冰清玉洁、超凡脱俗的圣贤境界。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在这个清净、平等、慈悲的境界里，度过幸福、圆满、自主的一生。 人生不仅仅是生命的展现，更是生命提升的最佳良机。 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就在这里！ 漫山积雪、云飞雾绕，思世间荣辱，不过尔尔。 比起修心炼已，简直不值一提！ 人恐寡淡争添味，世味何如道味深？ 三心四相齐抛却，摊开迷雾光满身。 第70章 我和色身的密语 色身，是色界的身器，有形有质，可视可触。 对人而言，色身就是肉身，佛家谓之皮囊。 皮囊之内，有五官九窍，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能出千种聪明，万样机关。 可令人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为善为恶，做圣做凡，皆由此行。 色身是造化的杰作，父母是色身的通道。 每一个色身都至尊至贵，至巧至妙，不可取代。 人的色身尤为复杂，更为奇特。 于是，我悄悄地和色身相约，开诚密语： 还曾记否？ 你浑圆如肉团，呱呱坠地。 茫茫然，睁不开眼，却绝非浑浑噩噩。 你的心是雪亮的。 你本能地裂开嘴巴，嚎啕大哭，撕心扯肺，歇斯底里。 医生解释为，婴儿从羊水里出来，第一次使用肺呼吸，必须用哭泣的方式扩张肺泡。 这就奇怪了，人在母体里是怎么呼吸的？难道不呼吸吗？ 另外，除人类以外，其他的胎生动物出生为什么都不哭泣？ 难道它们不是从羊水里出来的吗？ 难道它们不需要扩张肺泡吗？ 其中必有隐情，医生怎么能知道呢？ 尊贵的色身，你可愿意传付我心？ 莫非你是自认为错了地方，遭受到天大的羞辱和眶瞒，你紧紧地攥着的小拳头，是代表着愤怒、仇恨还是反抗？ 所有不经你认可的，打包硬塞给你。 如同剧本，其中的时间、地点、人物、情节，均已定型，不可改动。 你不过扮演跑套套的群众甲、路人乙之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你完全没有权利选择，甚至，没有权利说话。 你的权利就是接受，全盘无条件的接受。 而且，永远无权更改。 当然，你有权利哭泣，哭得很伤心，哭得死去活来。 所有人会认为你哭是件好事，说明你身体正常，能活下去。 没有人会聆听你的悲伤，你的悲伤只属于你自己，与别人无关。 你像一盘菜似的被端了出来，供大家评头论足。 医生把你往秤上一放，报上数字：六斤、八斤或者九斤。 从此，市井堆里会多出来若干王六斤、八斤公、九斤老太太的小人物。 至于像朱重八那样重量级的色身，投胎不久便显示出十三不靠的超悲底牌，家庭中有十三位亲人饿死。 若是凡夫，该怎么设想？ 有朝一日登基当了皇帝换个金碗去京城讨饭？ 你有没有忘记自己是几斤几两？ 色身怔住了，它似乎从来都不晓得自己的斤两。 …… 我和色身密语：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你后来无师自通地学会把攥紧的拳头松开。 与此同时，你的双眼开始向周围探索，你在发现和感知这个全新的世界。 并且，拚尽全力去抓取，抓取一切。 不停地寻找，不断地抓取，你在长大中。 家长会在这时忙着布置抓周，有的娃娃抓金，有的抓参，有的抓经…… 于是，这些肉墩墩的色身很快又有了新的名号：金贵、长生、耀宗、佛海…… 若是贫贱小户人家的，遇猫称猫儿，碰狗叫狗儿，见草就是草儿。 从此以后，被人呼来唤去，也算是颁给进入世间的色身一份通行证吧。 当年，你可曾抓周？ 你抓到了什么？ 色身陷入了深思，它既未抓过周也未碰到猫狗草，它的名号是天给的。 …… 我和色身密语： 或许，你还记得吧？ 那一天，你突然在镜子里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 这个“怪物”时时刻刻模仿你，一丝一毫也不差。 你笑他也笑，你叫他也叫，你恼他也恼。 你干脆就不理他，他也一样干脆不理你。 真是太奇妙了！ 你把镜子翻来倒去，竟然找不出那个“怪物”！ 你疯狂地把镜子掷到地上，摔成许多的碎片。 你跑过去一瞧，那些碎片上的每一块里都有一个“你”！ 你大为惊骇！ 从此，不再摸镜子了。 世间，多少像像一面镜子。 至到你去河边游泳，又一次在河面上见到了和镜子里一样的“怪物”。 不知从何时起，你终于无师自通地弄明白了，那个“怪物”叫做“我”！ “我”诞生了！ 它不仅在镜子里，在河水里，在身体里，它简直就是无处不在。 你是否看清了“我”这个“怪物”的真实面目呢？ 色身闻听此语，返观内视，黯然落寞。 …… 我和色身密语： 你还没有磨掉成长的伤痕吧？ 你不同于自然的孩子，他们呼吸清气，饮汲清泉，沐浴清风，清心寡欲，清静愉悦。 而你是人，从自然里分离出来的圈养动物，被高度的驯化。 你的悲剧早已铸就，批量生产，廉价出售。 你所看到的不是蓝天，而是黑板。 你所听到的不是鸟语，而是外语。 你所想到的不是生活，而是生存。 你做为人的色身，被灌注成形，强行包裹，精心折磨成一只三寸金莲。 谓之培养，誉之成才，被社会消化，被人群消费，赞叹为成功。 至于你骨断筋折，残疾缠身，失魂落魄，心神恍惚，那是你折翼成奴的必要代价。 你若守住天足，不缠不折，谁还敢要你？ 你若天马行空，随性自在，谁还敢用你？ 你对自己越保全，你对世界越没价值。 你对世界越有价值，你对自己越残忍。 难道你没听懂吗？ 色身颓然兀立，忧郁无语。 …… 我和色身密语： 你被统称为万物之灵，实则毫无万物的灵性。 你走的道路被铺上柏油，你食用的蔬菜被盖上大棚，你呼吸的空气被雾霾取代，你饮用的水源被农药浸泡。 你的每个毛孔都被毒化，每一个举止都被异化，乃至每一个念头都被物化。 你的身心内外被污染得太严重了，你想逃，却找不到一块净土。 你被世界肢解得太彻底了，你想躲，却寻不着一处茅屋。 你被同类出卖得太廉价了，你想藏，却摸不进一扇法门。 是谁在黑漆黑一团的深夜悄悄的流泪？ 色身泪光莹莹，面容凄凉。 …… 我和色身密语： 某一天，你病了，蜷缩在床角瑟缩。 久病床前，你见到了谁？ 疼痛以各种方式提醒你，生命无常，终将逝去。 虽然，你还年青，只是略染风寒。 可是，你分明看见了黑暗中死神咀嚼时露出的獠牙。 死神从来就不曾走开过，他每时每刻都在，你正在被他消费，被他食用，被他排泄。 你不要以为“我”有什么了不起。 “我”不仅很脆弱，不堪一击。 而且，“我”很霸道，挡住了整个世界，成为你的唯一。 色身以外的云，那都不是云。 无身即无病，无病不显身。 病，是色身以内的云。 这片云彩决定了你的阴晴圆缺、生老病死。 病从哪里来，你想通了吗？ 色身瑟瑟，如风摇树梢，如浪拍海岸。 …… 我和色身密语： 谁能伴你荣衰，静默守寂，而心意融契？ 色身变幻莫测，来迹去踪，杂沓纷繁，不见第一痕？ 谁能共你进退，丰神妙仪而理事无碍？ 色身寻寻觅觅，疑情满怀，欲观话头，渺茫无音？ 谁能携你涅磐，来去自由而化尘合光？ 色身泪落如珠，憬然失声？ …… 我和色身密语： 至道不成身，无身不成道。 且忌从他觅，到了还自靠。 凡圣本同体，肉身藏玄妙。 色身不常住，非道莫消耗。 第71章 心魔 古人云：心有一结，身有一病。 我们凡夫日思夜想，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内心深处何止挽上千千结，肉体皮囊何止生出百种病？ 有人说：人吃五谷，岂能无病？ 将病因归于五谷，是大错而特错。 人人都吃五谷，为何有人生此病，有人生彼病？ 病根不在外，病根在于心。 我们凡夫在二六时中，心无宁时，心无净时，心无平时。 总是心绪烦乱，心绪散乱，心绪迷乱。 似乎有无数的断线麻绳绑结成解不开的小疙瘩。 不知多少年多少年之前，一件尘封黄土的陈年往事，一个擦肩而过的异域邂逅，一句梗梗于怀的讥讽嘲弄，一群刻薄尖酸的势力小人…… 他们都能成为我们在心头重播的剧情和主角。 无限循环地活在我们强迫性的回忆之中。 不断地令我们心痛不已，悔恨不已，恼怒不已。 《地藏菩萨本愿经》中描述的地狱场景，便是令罪人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反复不已，无有出期。 地狱何止在地下？ 地狱何须待死后？ 心中自有六道，一念而已。 是谁让我们生不如死？ 是谁使我们身心疲惫？ 是谁令我们似处地狱？ 是那若干年前的他人吗？ 不是的。 是我们自己不肯放过，不愿放下，不知放手。 是我们的念头，我们的心在纠结。 我们为何如此的执著不休？ 因为心中有魔。 何为魔？ 聚集为魔。把持为魔。住境为魔。 魔在心中，以聚多为乐，以持有为功，以占住为显。 我们总认为凡物多多益善，积金如岳，米烂陈仓，岂不知“平日只嫌聚无多，聚到多时眼闭了。” 我们又认为有比无强，哪怕是根稻草，总比一双空来得踏实，岂不知“来也空，去也空，来来去去一场空。” 我们还以为过去仍存在，现在是实有，未来可规划。 岂不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我们的一生，在不知不觉中被心魔控制、摧残、扭曲，而不自知，徒怨命运、徒恨他人。 要想铲除心魔，须用慧剑，斩断执著。 曾几何时，我的心魔是“考大学”。 梦中总是在高考，天气炎热，考题晦涩艰深，看不懂，更做不出来。 我急得满头大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多少回梦中惊醒，我额头上还挂着泌出的汗水。 如此反复。 终有一天，我又在梦中考试工。 我拿起考试卷，看也不看一眼，扬手将它撕个粉碎，撒向空中，我对它说：滚蛋！ 从此，我再也没有做过一次类似的梦，所有的学校考试，职场考核以及由它们带来的压力和阴霾，全部涤荡干净，随风而逝。 若干年后，我又有了新的心魔。 常在梦中给丈夫打电话，但手机总是缺少几个数字按键，无法拨通。 我便挨门挨户地去寻找，却毫无踪影。 当时的梦境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我害怕极了，一边哭泣一边喊叫。 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个没用的手机，最后瘫倒在荒芜的野地上。 有时醒来，眼角还挂着豆大的泪水，丈夫却在身旁鼾声大作。 这样的梦也不知做过多少遍。 终于，在某天，我下定决心不再继续受折磨。 我在梦中，拿起一块红砖头，对准那个缺号的手机狠狠地砸去，直砸得它零件乱飞，成为碎片，我仍旧拚命地砸、砸、砸！ 我一边砸一边哭一边说：我找你干吗？我决不再找任何人！ 从那天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了。 所有情感的困惑，对他人的依赖以及由此兴起的爱恨悲欢、烦恼妄想，一时间都戛然而止。 我的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乐。 在这之后的一天，我到咸阳渭滨楼对面的渭河滩上挖石头。 我蹲在河边，浑浊发黄的渭河哗哗地流淌不息，微风拂面，河面荡起层层涟漪。 我不由得出了神，呆呆地盯着河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忽然惊悚地发觉渭河不见了，对面的渭滨楼也消失了，连我本人也摸不着了。 在我的前后左右上下，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不存在。 我真的吓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听别人说这是六根关闭导致的一种情况。 六根关闭，何来意识？ 如何得知物我两空？ 回答是此意识非身意识，是真意识，即一灵独炯之本性。 这些皆是道听途说，于我仍是一团迷雾。 还有一次，在我熟睡之际，忽然从身底打进来红黄绿三束强光，一下子照彻了我的身体。 身体呈现出完全透明的样子，没有筋骨皮肉，如同虚空。 经书中有讲：净极生光。 但为何是三束光？ 如此的“圣境”，隔三差五地就会出现。 某天，我开始抄写《金刚经》，经中有言：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我抄到此句，心中大警！ 手不由得为之震颤！ 原来，在我的心中仍有魔在！ 只不过变幻了模样而已。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清晰深刻，历历在目，几乎是伸手都能触到的那样真切。 我当时站在一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的地方，从我身上飘浮出来一个透明的人形，他显然不是我本人，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又转身准备回到我体内。 此刻，我豁地抽出一把宝剑，毫不犹豫地向他刺去，他纹丝不动，面无表情，身体毫无反应。 他是透明人，我无论怎么用宝剑劈砍他，都如同抽刀断水、斧錾春风，我对他是无可奈何了。 他也明白这一点。 于是，一点点地向我逼近。 从容自若，胜券在握。 我呆若木鸡般地怒视着他，双手垂立，宝剑落地。 就在他即将重新走进我的身体时，我不知怎么就哇的一张嘴，从口中喷出一道灼热的火焰。 透明人立时通身燃起了熊熊大火，他不再透明，摇身一变，成了木头，纹理细白，木头像鲜花一样卷起花瓣，鲜血灿烂，顷刻之间，成为灰烬。 这时，我也忽然间醒了，感觉周身轻爽了许多，仿佛一下子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我曾经听老修行说：“人的肉是混合体，我们凡夫基本上都是由心魔来控制行为，平时所思所做都是身不由已。” 我并不清楚昨天晚上那个梦的真实意义，是否驱除了体内的心魔。 老修行说：“世间有阴有阳，我们把看得见摸得着的称为阳，反之则为阴。 人体集阴阳于一炉，许多的妖、魔、鬼、怪、精、灵等等阴物会侵占人身，汲取宿主的精、气、神，用于自我修炼，如何体内的寄生虫一样，只不过他们是无形无象的一种寄生虫。 我们人类也是天地之间的一种寄生虫。 人有一念，便生一魔。 大小不同，随念生长。 念大魔大，念小魔小，念灭魔灭，念绝魔绝。 魔就是念的影子。 没有本体，便不会有影子。 若念成仙，即生仙魔。 若念成佛，即生佛魔。 以此类推，无有穷尽。 因此，虚空长老有言：见魔杀魔，见佛杀佛。 意思是不留一物，不著一见。” 我曾经遍览仙书，修炼内丹，希冀长生。 后来学佛参禅，方知从前荒谬。 人活万年也是梦，觉醒方悟身是幻。 无念无生无老死，性定本来无量寿。 灭魔除妖的法门，古亦有之。 在印度的古经中，提到很多修炼多年的高僧，他们的体内能自发三昧真火，可一举将心魔烧毁。 三昧，即三摩地。 是指止息杂念，使心神平衡纯一，是佛教重要的修行方法。 我做为一介凡夫，根本不可能具有三昧的功夫，更不用说发动三昧真火来烧魔炼心，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还在做梦，说明还在梦中。 还有梦做，证明还有心魔。 修行之路，还很遥远啊。 第72章 万物皆有情 上个星期，我照常去小区的一处摘蜀葵花。 蜀葵花又称为一丈红，一根直挺挺的主茎上最高能长到三米长。 沿着粗粗的茎皆是巴掌大的花，茎疏叶密，茎翠花艳。 蜀葵花色彩缤纷，有深红、浅红、紫红、黄色、白色、黑色。 花粉金黄，灿如檀心。 蜀葵花又是一味中药，治赤带用红花，治白带用白花。 如果泡茶可以起到和血润肠的功效。 此时的蜀葵花已长得比我还要高许多，伸出手臂还要踮起脚跟。 我摘下一朵来，没有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那只蜜蜂以为我要捏死它，本能地刺了我一针，我立即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等到把蜂刺从手心里拔出来扔掉，已经很痛了。 至于手心里还没有残余，也没有细瞧，就灰头土脸地回了家。 由于老公一直强烈反对我摘花，因此，我就没把这事告诉他。 这样子隐瞒了大约有三天左右，手掌肿得起了大包，影响到手背也跟着肿胀起来，疼痛不已。 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公。 果然不出所料，他先是破口大骂我如何地活该，如何地遭到报应。 紧接着，就开始危言耸听，说蜜蜂的毒素已经通过血液渗透到了骨髓里了，没有办法救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云云。 我现在回想起来，曾经有多少次，我受了伤，生了病，他都是这个态度，一副严辞声讨和不负责任的嘴脸。 就在他气急败坏地跳脚谩骂和诅咒声中，我突然冷静下来，沉浸在对这次摘花被蛰的反思里。 摘蜀葵花泡茶是从一年前开始的，蜀葵花的花期很长，从五月开到十月，我时常在小区的闲置地带采摘。 刚开始摘时很顺利，没有什么反应。 一段时间后，我发现采摘时蜀葵花的花托上长出了毛茸茸的小刺，扎得我手腕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丘疹，又痒又疼又麻。 那些采蜜的蜜蜂也会时常在我的头顶上愤怒地冲来冲去，似乎表示强烈的抗议。 但我并不在意，继续大肆采摘，以至于家里到处都是红的、紫的、粉的蜀葵花。 大半年过去了，我注意到小区里只有唯一的一株黄蜀葵，而这种花的药用价值较大。 据说，可以治疗肾病综合症。 我马上兴冲冲地把那株黄蜀葵摘个精光，跑回家送给母亲。 然而，母亲却拒绝使用。 理由是这些不确定的民间传说不可信，更不能把偏方当成灵丹妙药。 但我坚持认为黄蜀葵花是如此稀有罕见，网上也有药用案例。 于是，我天天去摘，自己泡茶喝。 那株可怜的黄蜀葵躲藏在不起的角落里，它由原先的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经过我不停地采摘，变成了蔫头塌脑、萎靡不振。 总感觉它是在躲避我的魔掌，又无奈地看着被我催残。 一年后，这株黄蜀葵居然倒在了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而另一处我常去的采摘地点，五、六株粉红和大红的蜀葵花全部把长长茎伸进了私人花园的铁栅栏里。 也就是说，如果我执意要采摘这些高高在上的花朵，要么翻进别人家的院子（严格地说，这是属于违法行为），要么把茎从栅栏里扳出来再采摘（这似乎应当算偷盗）。 天呐！ 我面对这株蜀葵花真是无语，我无言地低下了头。 更让我震惊的是，在小区外墙的边缘，本来有一排生长多年的高大粗壮的蜀葵，大约有十几米长的小径，两旁鲜花盛开。 可是，今年再去看，竟然没有一个活着的，全部死光光了。 干枯的枝干摇曳在风中，似乎在为自己的冤死向老天鸣不平！ 是谁害死了这一大片的蜀葵花？ 是我吗？ 我只不过采摘了几朵花，不至于让整片的蜀葵全体死亡。 那这又是谁干的呢？ 难道说，为了不让我摘花，就把所有的花全部弄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也罪大恶极了啊。 其它一处蜀葵花匆匆一个月就结束了花期，早早地结满了籽，上面一朵花也看不见了。 莫非真如古人所言：树有树精，花有花神。 花木都是有灵性的，它们为了避免被摘去花朵，想尽了千方百计。 有时，我甚至于想那些蜀葵花不会是集体自杀啊？ 要是这样的话…… 又回想起每次摘花回家，把它们平摊在桌面上，从花中会跑出各式各样如针尖大小的虫子，不计其数。 我动作敏捷地把它们一一抿死，唯恐漏掉一个。 一朵花里藏百虫，我不知采了多少花，杀了多少虫，夺了多少蜜蜂的粮食，伤害了多少花木，罪孽深重啊。 自以为摘花不算什么大事，弄死那些虫子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 结果，小恶积成大恶，终于被蜜蜂狠狠地蛰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和教训。 那只蜜蜂死了以后，我家突然间多了一只蚊子。 这只蚊子很奇怪，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它总是在我一个人的耳朵边嗡嗡乱叫，烦得我没法睡觉。 某天晚上，这只蚊子又来烦人，我闭着眼一巴掌打过去，没打到蚊子，倒是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第二天，一照镜子，嘿！左脸上起了三个大红包，还排成一条线。 当天下午，红包发出黄水，不停地往外流。 我平生第一次被蚊子咬了脸，还连咬三个，像是一口气咬的，还咬出了黄水泡。 可见，这个恨劲有多大，仇有多深。 一个星期过去了，脸上还是三个红点，离一百米远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老公幸灾乐祸地嘲笑我说：“人家是三星上将，你是三星上脸。那只蚊子来头不小，八成是蜜蜂死后托生的，专门来报仇雪恨，叫你没脸见人！” 我气得嗓子眼冒烟，说不出话来，怪谁呢？还是自己的错。 在我的心中，深藏着一个贼，他告诉我说：“凡是无主的东西都可以拿。 其实，我们没有权利动一草一木，它们属于自然界。 我们和万物同根同源，伤害他们等于伤害我们自己。 道理不是不明白，可是，我怎么做的呢？” 老公常常会恶毒地攻击我：“你还修仙呢！” 我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是羞愧难当！ 对于那些死去的和半死的蜀葵花、蜜蜂和蚊子，我诚心地忏悔，乞求他们原谅！ 愿今生我们不要结怨，随缘宽恕，来世我们相聚，成为朋友。 第73章 秘钥 在我们可探知的空间，矗立着一座庄严光辉的圣殿，里面摆放着无数无价的宝藏。 这些宝藏不同于世间的财物，它们生可带来，死可带走。 活着时又可受用一生。 而且，这些宝藏入火不焚，投水不湿，谁也俭不走，抢不去，借不来。 并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人类距今已死去了八百亿，目前，地球上有七十亿人口。 这么多的人辗转显灭，如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其中，绝大多数人是完全不知道也根本不相信存在着如此奇妙无比的珍宝。 世人把一期生命中所有的能量，变换成精力、体力和心力，都义无反顾地投注到斑驳陆离、五光十色、变化莫测的名和相上面。 至到离世的最后一刻，也不知道这一趟的忙碌和争夺，究竟图到的是什么？ 只有极个别的少数人，他们天生怀疑一切，桀骜不驯。 不干人，不屈已，不攀不随，对既有的“存在”，包括自身，进行反思，展开剖析。 最后，他们居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自被发现之日起便遭到了深深的禁锢、无情的摒弃、刻意的歪曲。 因没有一种科学仪器能够检测到它的存在，世人便称之为“迷信”。 要想揭示秘密，必须亲身体验，但难度在于： 必须先入下世间的所有挂碍，心灵清净无染。 谁能做到呢？ 于是乎，界于世间人和出世间人之间，诞生了一群挂着羊头卖着狗肉的阴阳人。 他们穿着出世间的行头，打着世间的算盘，贩卖打开圣殿之间的秘钥和通向极乐世界的签证。 生意做的非常红火，买卖两旺，童叟皆欺。 他们勤奋的“劳作”给“迷信”活动标上清晰明确的不二宗旨，那就是敛财。 一池清水被搅浑了，鱼儿昏了头，不能分辨上下左右。 这样，捞鱼的人便大使手段，捞得盆满钵满，年年有鱼。 世上到底有多少条路，谁也说不清楚。 用最粗略的分法，即是世间路和出世间路。 世间路不必多说，许多人未爬出娘胎，就被父母规划得妥妥贴贴的，不马平川。 其他人，也不必发愁。 老师会告诉我们：书中自有黄金屋。 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 电视上会演示上海滩的抢码头，甄环传的争风头，琅琊榜的占山头。 英雄莫问出处，成功只在用心。 网络里会提供各种渠道，地球再大，也逃不出互联网的手心。 你和大咖的距离也只在一按鼠标的瞬间。 世间路敲着锣，打着鼓，插着彩旗，悬挂着无处不在的红色标语，热烈且浓妆艳抹地欢迎你的到来。 “你用一块红布，捂住我的眼睛。 你问我看到了什么？ 我说我看到了幸福。” 这是一首摇滚歌曲，很适合做为世间路的主题歌。 幸福在世间的路上，处处都是。 你只须用一块红布捂住自己的眼睛。 布为什么要是红色的呢？ 因为那上面浸透了你的鲜血。 为什么要捂住眼睛？ 因为要挡住你心灵的窗户。 绝大多数的人就范了，他们在自己的血里看到了幸福。 然而，凡事总有漏网之鱼。 极个别的人不干，他们死活不愿意蒙上红布，如同烈马宁死不套笼头。 他们情愿抛弃世间的所谓幸福，也要睁开眼睛，把这个世界看个究竟。 看来看去，看去看来，世间路也是一条通向毁灭的荒诞之路。 于是，这一小撮极少数，开始向出世间路探头探脑。 出世间路，崎岖诡谲，攻略指南，门派林立，相互贬毁，水火不容。 充当导游的各色人等，更是魑魅魍魉，变身如是，垂涎欲滴。 一个个磨刀霍霍，令人不寒而栗，望而却步。 极个别的个别人，驻足而立。 更多的多数人，粉身碎骨。 观棋不语真君子。 止于危门，止于自身，止于观。 观书不问真修行。 不问不代表全懂，而是无人可问，问也白问，甚至一问而失足坠入深渊。 老子问谁呢？ 慧能问谁呢？ 谁又问谁呢？ 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连滚带爬，摸到了山门，但又不允许进山。 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进门必须要有师父带路，不得擅自入内，这在门内称为接引。 若是无人接引，自己跌跌撞撞、冒冒失失地误打误撞地进去了，这算怎么回事？ 非奸即盗。或者是即奸又盗。 此奸字非关系男女之事，是奸诈不轨，包藏野心之意。 此种情况，被行内定性为盗法。 若要是走出世间路，摆在面前的只有：拜师。 如今的拜师一咱，其险不亚于古人上华山，摔死摔残那都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一大批盲师等你来拜师。 如同盲人给别人指路，还要收指路费。 一大批邪师等你来拜师。 如同土匪打劫，还要拉你入伙，你还得交上山投名状。 更为可怕的是几个魔师敲着手指，晃着脚尖，等你来拜师。 他们手中的魔棒，会把你变成机器猫、机器狗、提款机，等等，七十二变，想怎么变，由他随便点化。 你会被他从身到心，扒净掏空，还要天天山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 你来试试看？ 总有一片叶子沾到你身上，钻进你肉里、心里、骨头缝里，让你一生世，乃至几生几世，也不拔不出来。 那么，世上到底有没有明师呢？ 回答是：有！ 我们普通人能不能遇上呢？ 回答是：难！ 如同一锄头下去，刨出来一块狗头金，概率基本上等于零。 把个人解脱、生命觉醒的希望寄托于“大德、活佛、僧道”的身上，本身就是在做梦。 六祖慧能在《坛经》中指出： 汝慎勿错经意，见他道开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见，我辈无分。 若作此解，乃是谤经毁佛也。 彼既是佛，已具知见，何用开闻？ 汝今当信，佛知见者，只汝自心，更无别佛。 真是一灯烛破千年暗，一语道出佛心宗。 佛在哪里？ 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 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 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 又云：若自悟者，不假外求，若一向执谓须要向他善知识望得解脱者，无有是处。 何以故？ 自心内有知识自悟，若起邪迷妄念颠倒外善知识，虽有教授，救不可得。 因此说来，个人吃饭个人饱，个人因果个人了。 一切因缘都是个人自己的事情。 经云：三世诸佛十二部在人性中本自具有，若起正真般若观照，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 正知正见，乃修行之命胲。 何谓正知正见？ 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 佛心岂有他？自觉觉世间。 极其少数的个别人，没有上山头，没有拜码头，没有贪风头。 他们静定思虑，欲入法门，得其宝藏，秘钥何在？ 《华严经》云：诸佛如来以大悲心而为体故。 因于众生而起大悲，因于大悲生菩提心，因菩提心成等正觉。 一切众生为根，诸佛菩萨为华果。 以大悲心饶益众生，则能成就诸佛菩萨智慧华果。 是故菩提属于众生，若无众生，一切菩萨不能成无上正觉。 因此，法门秘钥既不是放下，也不是解脱，更不是涅磐，而是大慈大悲。 真佛在自心，秘钥是慈悲。 广浇大悲心，成就佛光辉。 远离伪佛行，精进存定慧。 成熟诸众生，皆得自通归。 正法属世间，不在门派内。 如同红日轮，普扫一切黑。 借佛谋私利，才是真盗法。 自觉觉他人，宝藏现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