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宝全世界》 第001章 我也曾阔过 六月的天,就像人的脸,说变就变。 白天赤日炎炎,晚饭时间将至,暗黑夜幕携着疾风骤雨突然降临。 东吴城一时猝不及防,归人们躲避奔跑,建筑物或明或暗,亮起灯来的车水马龙伴着间或响起的焦躁鸣笛声,缓慢流淌在每一条街道… 从天空俯瞰,光影斑驳的古城混乱不堪却又生机盎然,颇有些印象派画作的风格。 位于古城西南的喜来登大酒店第一时间就把所有灯光打开,古代宫殿般的巍峨建筑,在灯火辉煌中分外耀眼,照亮了周围的城市和天空。 一辆电动车冲出一条没有路灯的黑暗小巷,闯入这一片光明中。 被雨衣紧紧包裹着的陈功骑着车,风雨灯光交织下的脸上没有表情,目光迷离看向酒店。 “好久不见,再见已是不同心情…” 此前经过近半年的艰难岁月,陈功早就调整好心态,基本适应了新境遇,但乍见这家去年还频繁光顾的酒店,心中还是免不了生出一丝波动。 一年前,他勉强算是个富二代,有一个从煤矿业转战互联网金融业的能人老爸,在这座古老和现代交融的准一线城市里,他可以肆意挥霍父母的金钱和自己的青春,去占有自己想要的美丽。 半年前,他老爸参股的公司暴雷破产,还欠下巨额私人债务,他卖了自己名下的房产跑车,把钱交给父母还债,然后搬回大学宿舍,并开始了此前从未尝试过的兼职打工生涯。 现在的他,是某著名牛排品牌的一名兼职外卖配送员。 选择做这个品牌的自营配送员,而不是去外卖平台,原因只有一个,每单提成要高很多,甚至还有可能拿到顾客的小费。 家里卖光所有资产,却仍有几百万缺口,这笔巨额债务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们一家三口喘不过气,夜不能寐。 年近半百的父母不得不远走异国他乡,从头开始埋头苦干,作为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男人,陈功自然也义不容辞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荣华消散,艰难前行! 如烟往事历历在目,陈功神思恍惚,突然觉察到不对,这才发现电动车前方不远通往酒店大堂的匝道口,不知何时拐进来一辆黑色奔驰。 “嘎~吱!” 剧烈的刹车声响起,电动车猛地一震,即使他已经紧握把手一脚踩地,却因为雨天路滑车速过快,还是无可避免地倒下了。 顾不得被车把手擦过而隐隐发疼的小腿,陈功忙不迭把车扶起,打开车尾配送箱,就着路灯光打量,眉头一下皱起。 “下雨天开车不能慢点看着路吗?撞坏了我的汽车你拿电动车赔?” 奔驰车驾驶座车窗打开一小半,露出一张肥圆脸,大背头。 “这不是没撞上嘛,走吧,你!” 陈功不想多事,冷着脸挥挥手,坐上车。 “不就一小s嘛,我又不是买不…我也曾阔过的,好伐!” 看着奔驰车消失在酒店地下车库门口,他撇撇嘴,忽然笑了。 “土鳖,坐奔开宝都不懂,要么就是请不起司机!” 把电动车停在酒店廊檐下一处偏僻角落,脱下雨衣挂在车头,打开配送箱拎出餐袋,隔着半透明袋子静静端详了几秒其中的餐盒,陈功摇头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老妈林慧兰,好像传了个文件,他暂时无暇理会,先拨通了订餐客户的电话。 “赵先生,您好,我是…很对不起,刚才来的路上我摔了一跤,您点的牛排汁水撒了…” “请您放心,我当然不会打开餐盒…好的,我马上拿上来给您亲自打开看过再说,谢谢,再见!” 对方虽然语气略有不满,但总算没有立即发飙退货,或许能应付过去,说不定还能拿到小费呢,毕竟是指名配送。 陈功所服务的牛排店把几个配送员的照片放在网上,让订餐顾客打分点评,也可以指名派送。 或许是外表还可一看为人又谦逊礼貌的缘故,上班才短短几日,他的指名次数就很高了,还拿到过好几次小费。 摸摸下巴,陈功稍稍放心,大步走进酒店侧门。 曾经是好几家五星酒店的唯爱屁,他很清楚该如何把外卖送进五星级酒店客房。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侧门进去站着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清秀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脸,但迅速消失,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送外卖的啊,走那边上去,记住别打扰其他客人!” “谢谢美女,我晓得!” 陈功微笑点点头,大步走向楼梯口。 这里才是外卖专用通道,至于客梯或员工电梯,想得美,货梯都不会给你走! 只要不是太奇葩的饮食,酒店一般不会干涉客人自带饮食回房间食用,配送员当然也可以假冒客人坐客梯,可没有房卡上不去啊! 边爬楼梯边吐槽,又啧啧了几声美女服务员的黑丝,好在这家喜来登只有六层,陈功很轻松上到客人所在楼层,找到房间,轻轻敲了两下门。 几秒后,门开了,一个裹着浴巾的年轻瘦高男人出现在门后,脸上带着奇怪的笑,身上荡漾着某种气息。 陈功很熟悉这种气息,他露出一个“我懂”的微笑:“赵先生,您订的牛排,请检查下。” 男人大大咧咧接过餐袋,打开袋子,脸色立刻冷了:“陈功是吧,我看在小娴面上照顾你生意,好几百块的牛排,你就送这样的货色给我?” “小娴?”陈功心里一动,仔细打量男人,的确有些眼熟! 这时,一个穿着浴袍的年轻女人从屋内走到男人身边,随意瞥了眼餐袋,那张陈功熟悉的红润漂亮脸蛋立刻板了起来。 “陈功,虽然我们早就分手了,但你家里破产了打工挣钱,我仍然很同情也很佩服你,所以今天特意让龙哥点了牛排,想让你多拿一份提成,可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算了,小娴,为这种人犯不着。”男人搂过女人,深情劝慰。 女人白了陈功一眼,把脑袋伸进男人怀中,撒娇道:“我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嘛!” 看着这对狗男女的表演,陈功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这个女人叫卢娴,是他进大学后交往的第三,不,是第四个女友,半年前他没钱后很快抽身离去。 而这个男人叫赵云龙,是他已经毕业了的一个学长,听说家里开着公司蛮有钱的。 “貌似我没做啥天怒人怨的事啊,这女人怎么如此怨念深重,和人开房也惦记着摆乎我?还有,之前我该是多脑残,才看上她的啊!” 琢磨着看了会表演,陈功忍不住开口了:“我说两位,要不你们把单退了,留下牛排自行处置?” 赵云龙当即大度地摆摆手说:“单我不会退,牛排也别留,你拿回去自己吃吧,你们店管理向来严格,想来你也好久没吃过了。” “这样啊,我的确好久没吃过这么贵的食物了,那就多谢两位校友了。” 陈功拎过餐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笑道:“卢同学知道的,其实二楼餐厅里做的牛排不输我们店的,你们可以让服务生送嘛,再不然还可以吃自助餐,祝二位晚餐愉快!” 还是走楼梯下到一楼,陈功对停留原处的那个女服务员笑笑,大步走出酒店,随手把餐袋塞进垃圾箱,走到电动车旁,没有急着开车,而是从雨衣内兜里掏出两个已经变冷的馒头,还有一瓶矿泉水,搭配着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手机忽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老妈发来的视频通话,赶紧咽下最后一口,抹了把嘴,接通连线。 “小功,你身后这么亮堂气派,好像是喜来登吧。”视频中,身处一间小屋内的林慧兰眼睛发亮扫视一圈,突然板起脸来,“你不会又准备在这里祸害哪个小姑娘吧?” “妈!”陈功哭笑不得。 “好了,知道你一定是来送外卖的,我就是看着心里不得劲…”林慧兰忽然哽咽,低下头不语。 “妈,您别多想,我这很好,对了,爸呢?”知道老妈触景生情替自己难过,陈功赶紧岔开话题。 这法子果然有效,林慧兰顿时恢复了精神,“去港口了,晚上有两艘走泰国的船要装煤,他得全程盯着。” “听上去矿上生意不错?” “销量倒还行,就是价格上不去。”林慧兰摇摇头,忽然压低喉咙,“你葛伯伯答应年底让你爸入一份管理股,那样的话到明年年底我们就能还清欠账了!” 看着老妈喜气洋洋的脸,陈功心里也很欣慰,笑着说:“那真是太好了,咱家要多谢葛伯伯!” “他还不让我们多谢,毕竟和你爸二十几年的交情了,不像那个黑良心的,什么美国博士海龟,我看还不如王八蛋乌龟!” 林慧兰愤愤不平地责骂起撺掇丈夫合伙开公司最后卷款跑路的罪人。 “妈,咱不提那个辣鸡了,反正他绝不会有好下场!”看到店长发来一条信息,陈功连忙说:“妈,店里找我,我得挂了,您还有事要交代吗?” “行,你等会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对了,我发的那个app你可要安装啊,挂机都能赚钱呢!” “好的,那我挂了。”断线前,陈功忽然看到老妈的刘海上闪过一缕花白,心里微微颤抖了下,最后说了句:“您和爸在那边一定要保重身体,多吃蔬菜水果,千万别饿着累着…” 听完店长的语音消息,陈功默然片刻,恶狠狠骂了句“王八蛋”。 就在刚才,那对狗男女不仅退了单,还打电话投诉他损坏餐盒态度又差,店长通知他暂时不用上班等候公司调查处理。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很快,他骑车回到那条漆黑的小巷,找了一处偏僻角落停下,掏出手机,关机,取出sim卡,开机,拨出一个短号码… 十几分钟后,喜来登门口呜啦呜啦驶来一辆闪灯的汽车,而外面马路上,一辆电动车飞驰而过。 “我爷爷为国家打过仗,我父母为国家纳过税,我为国家举报嫌疑犯!嗯,我们全家都是国家好居民!” 迎风沐雨而行,陈功喃喃自语,神情颇为庄严。 第002章 挖宝app 打开宿舍门,屋里没人,四张床铺都空着,学校上星期开始放暑假,大部分同学都回了家,像陈功这样留下的是少数。 就着热水美美洗了个澡,陈功一身轻松地走出卫生间,瘫倒在自己下铺的床上,拿过手机。 老妈发的是一个apk安装程序,手机操作系统没有报警,很顺利安装完毕,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名为挖宝的app。 “呵呵,淘宝,刷宝,挖宝,以后或许还会出活宝…” 陈功撇嘴,点开app,屏幕上播放了一段为时五秒的读秒视频广告,广告结束后跳出来一幅颇有古风的动态画面: 一块呈九宫格的田地,一个戴着箬笠,披着蓑衣的老农站在中间那格,弯腰持锄不断刨地… 陈功等了会,老农还是刨地。 又过了几分钟,依旧在刨地… 终于,老农停手,走动了,到了上面中间那格,开始刨地… 陈功傻傻看着,直到老农走完九格,接着开始第二轮循环,才突然醒悟过来。 “这沙雕app到底有何用啊?”他点开右上角的说明栏,这是主画面上唯二的按钮之一,另外一个是左上角的收成栏。 【只要打开app,程序会自动为您挖宝,手机不断电,挖宝不停歇】 【1铜币:可兑换0.01元红包】 【1银币:可兑换1元红包】 【1金币:可兑换100元红包】 【另外还可随机小概率挖到玛瑙,翡翠,白玉,钻石等数十种稀有物品,具体兑换价值在收成栏中点击该物品可见】 “貌似有点意思,不知道概率如何?”陈功来了兴致,给老妈发了条信息:“老妈,这app哪里来的?” “我从网上下的啊。” “哪个网站?” “…忘了!” “…挖到多少了?” “已经五百多个铜币了,我感觉马上就要挖到银币了!(表情:兴奋)” “挖了多久?” “上个月底下载的。” “额…您接着挖,我看会电视。” “你看电视也别退!” 半个多月,五块多钱,老妈您可是曾经一年过手流水上亿的人,有必要这么期待吗? 陈功把手机一扔,头枕两手看着上铺床底,琢磨起这个暑假该去哪里打工的事。 【您的挖宝app已上线!灵魂契合度完美,系统绑定中…】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是耳边还是脑海中传来这几句机械味浓重的话语,陈功猛地惊醒,撑起身四下张望了下,一把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已经夜里八点多了,挖宝app内,老农仍然辛勤地刨着地,收成栏里没有任何收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幻听了?”陈功一边回想,一边仔细研究这个程序界面,就在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是他小叔家女儿陈曦。 “曦曦,怎么想到给哥打电话啦?” “二哥,俺爷,俺爷…”陈曦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陈功的心一下被什么东西攥紧,急促道:“你别急,慢慢说,俺爷怎么了?!” “今天家里下小雨,可俺爷还是去了地里干活,我晚上回村去你家才知道这事,他说明天还要趁着地润接着干,我怕他雨天路滑摔到了,但怎么劝他都不听!”陈曦终于说完整了。 “你这小妮,差点被你吓死!”陈功心头一松,很快又变得沉重,爷爷八十多的人了,还要出力气种地,两个儿子又全都出不了力,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这事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就给你说了,要告诉他们吗?”陈曦语气有些犹豫。 “那就别说了,我马上出发,明早到家!” “好,二哥我在村里等你,你路上小心点。” 挂了电话,陈功翻身下床,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匆匆出门而去。 ~~ 好几个小时的夜间火车,一个多小时的区间班车,天光大亮时赶到镇上,陈功叫了辆摩的往乡下赶。 越过一道低矮山岗,东方红日低悬,残留薄雾中,一座掩映在碧绿竹林间的村落跃入他的眼帘。 这里就是他的家乡竹园村,一座名字普通事实上也普通的皖北小村。 “小功回来了啊,放暑假了吧。” “快一年没见着,这娃又长高了!” “我家大娃上次打电话回来,说在国外多亏你爸妈照顾了,我家没啥好东西谢你家的,走的时候别忘了来拿几个鸡蛋,自家养的鸡生的,不值几个钱。” “我家男人打电话回来也是这么说的,等会我杀只鸡给你送去。” “大早上就见你爷扛着锄头上了岗子,你可以去那找他。” 在村口的村委会门口下车,陈功一路往村里走,两旁的门口和院内,不时有人热情招呼,大多是老人和妇女。 陈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点头,读小学时就离开这座村庄,此后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这些村上人他几乎都不认识了。 几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好奇地一路跟着,见他在自家门口停下时,便做了鸟兽散。 陈功笑着摇摇头,推开虚掩的院门进去,正面是三间熟悉的瓦房,外墙略有些破败,大门锁着。 他驻足片刻,走进旁边虚掩着门的厨房,拎起锅盖,热气蒸腾而起,蒸架上几个大白馍,下面是小半锅玉米粥。 他眼睛顿时亮了… 几分钟后,吃得饱饱的陈功出了门,朝村外矮岗走去。 走过小叔家的两层楼房,他看到门关着,便毫不停顿地走到了岗脚下。 岗上有两个挨近的身影,一白一灰,那个白色身影开始往岗下奔。 “二哥,你回来啦!” 在即将冲到他怀里时,陈曦刹住车,仰起红扑扑的小脸,有些羞涩地看着他。 “小妮,一年不见,不认识你二哥了?”陈功溺爱地揉揉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当年还在襁褓中号哭的小丑人儿,一晃已是长发飘飘的美少女了。 “二哥!”陈曦撅起嘴,“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发型!” “你才多大,哪需要在意发型!”陈功最后揉了一把才收回手,“中考怎么样?” “成绩还没出来呢,不过嘛,我觉得自己能考上一中!”陈曦自信地说,目光灼热,“二哥,从小你就对我最好,如果这次我考上了一中,你会怎么奖励我?” 陈功笑道:“一定给你个惊喜的奖励!” “那我先谢谢啦,还是二哥最好!”陈曦笑着扑过来抱住他胳膊,“我们快上去吧,你劝劝俺爷休息会吧,早上到现在忙了一个多小时了。” 到了山岗上,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灰色身影尤自弯腰刨地,陈功的心微微一颤,喊道:“俺爷!” “小功回来啦!”陈家宝放下锄头直起腰,大步往这边走,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一年多没见,又长高了,好,好!” “二哥还长帅了呢!”陈曦大声说道。 “俺爷,您就别操持地里的事了,我们家不缺吃的!”陈功上前抓住爷爷的手。 “我知道,可这地总不能荒着吧。”陈家宝笑呵呵说,“趁刚下过雨,我赶紧松松地,过两天就可以种玉米了。” “那您坐下歇会,让我来吧!” “你可没做过农活,看你这手,不管。”陈家宝拍拍他白皙的手,转身就往回走,“差不多快好了,你们两个在边上等会吧。” “二哥你看,俺爷就是不听劝!”陈曦轻轻跺脚。 陈功苦笑道:“俺爷就是这个脾气,当年我爸妈请他出来享福也是不听,非要留在村里。” “对了二哥,你来了我就先回镇上了,早上我妈打电话来说上午有事,俺爷这边你看着点,下午我早点赶回来。” “行,不急,这边有我。” 陈曦如一只蝴蝶般轻盈地飞下山岗,远远传来一句:“二哥,晚上我们在你家聚餐哦!” 微笑着看她进了村,陈功转身朝爷爷走去,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抢过锄头试着刨地,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机械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钻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第003章 一颗钻石 机械说话声刚落,一面半透明的白色光屏浮现在陈功眼前,光屏上分为左右两大部分,左边是一张列表: 名称:挖宝app 等级:0 半径:1 主人:陈功 四维:0.7,1,0.9,1.1 积分:0 功德:0 日志:详情点击查看 “这是天降系统?”陈功不敢置信呆立原地,良久后,无声大笑。 “没想到,我也活成了小说里的主角啊!” “难道是手机上那个app带来的?” 他按捺住心中惊涛骇浪般的狂喜,拿出手机进入挖宝app,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变化,老农仍在努力刨地。 把目光转回光屏的右边,这似乎是一张3d地图,中心有个大红点,最边缘处有个小白点。 陈功很快发现,红点代表他自己,地图是以他为圆心的俯瞰地形缩略图,半径差不多正是一米。 位于地图边缘的那个白点,上面浮现两个闪闪发亮的白色小字:白钻。 透过光屏,陈功看向现实中白点对应的那处位置,很巧,是爷爷正在松土的所在。 “不知道深度如何?” 他念头一转,光屏上的地图忽然消失,一幅以他为圆心半径仍是一米的正视剖面图赫然出现。 地图中的地下部分呈现一片黑暗,但是仍然可以清楚看出,那个代表钻石的白点离地表只有不到十公分。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这系统就牛逼大发了!”陈功心中再次狂喜,眼见着爷爷已经挖到那个位置,暂时顾不上再仔细研究这个系统,大步靠近爷爷,“俺爷,让我来试…” 就在这时,陈家宝停下手,腰更弯了,脑袋往锄头上凑,随后从土里拿起一个硬币大小的物体,对着阳光打量,口中嘀咕:“亮晶晶的,这是个啥东西?” “俺爷,让我看看!”陈功压住激动,轻轻拿过来一看,手开始微微颤抖。 这是一枚白色半透明晶体,外形呈不规则多面体状,整体看着就像一块浑浊的毛玻璃。 “莫不是块玻璃吧,哪个缺德的扔地里了,还好不锋利扎不了人,等下带回去扔垃圾桶里。”陈家宝说道。 “不,这不是玻璃!”陈功目光灼灼,尽量压低喉咙,“俺爷,这是一颗钻石!” “钻石?就你婶子结婚时买的那玩意,老贵老贵的?”陈家宝盯着钻石直摇头,“看着不一样啊,没那么亮也没那么透!” 陈功笑道:“这是刚出土的毛钻,要加工了才会好看!” “对啊,你就是学这个的!”陈家宝笑道,随后一脸疑惑,“上次他们说钻石都是非洲产的,我们这边的地里怎么会有?” 陈功笑着说:“国内也产钻石的,就是产量和品质都不如非洲,小叔的小学语文课本上有篇课文,说是太东省有个农村姑娘也是在种地时挖到了一颗钻石,叫常林钻石,要比我们这颗大多了。” 说完,他喜滋滋点开手机上的称重软件,然后把手机放平在左手掌上,把钻石放到屏幕中央。 “2.3克,11.5克拉!” “看着就比你婶子那块大好多,要值好多钱吧?”陈家宝问道。 “婶子那颗是成品钻,这颗经过加工,我估摸着…成品有那颗的三四倍大就很不错了。” 陈功拿着钻石对着阳光看了又看,遗憾地直摇头。 这颗毛钻颜色不够纯净,里面又有很多灰色棉絮状杂质,切割加工损耗率会很高,两颗成品钻品质将很一般,而且都不会超过2克拉。 这样估算,这颗毛钻最多能卖个四五万。 “那也得值两三万吧!”陈家宝惊呼道,探究般看着陈功,“小功,你是不是想把它卖了?” “这是您挖出来的,我怎么能卖?”陈功推脱道。 陈家宝眼睛一瞪:“地是你家的,我又住你家吃你家,这钻石当然是你家的,再说了,你家欠了好多钱,这钻石就是老天爷赏给你家的。” “额,俺爷说得有道理。”陈功摸着下巴嘿嘿笑了,“我打电话找人问个价。” “你打吧,我再刨两锄头就好了。” 陈功笑眯眯把钻石揣进牛仔裤口袋,拿起手机拨打,却发现欠费停机了。 这次回来在火车上刷视频用了太多流量,之前收到过还剩下十元的短信提示,他急着回家也没有缴费。 无奈收起电话,见爷爷还在刨地,陈功打开系统光屏研究起来。 名称:挖宝app … 积分:0 功德:300 … 光屏左半部分其他项都没有变化,只有功德竟然凭空多出了300! 阅尽网文的他第一反应就是用意念点击四维属性这一项,想试着看能否加点。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系统毫无反应。 他随后把意念转到功德这项,终于得到了一条提示: 【功德累积一百万,开启功德商城,可使用功德兑换相关辅助道具】 “或许这个功德商城会有大惊喜!”陈功激动地遐想着功德商城里会出现怎样逆天的道具。 “唉,一百万功德,什么时候才能积累到呢?”他又有些失望。 “有了这个挖宝app已是天幸,我就别不知足了,还是赶紧研究吧!” 很快,他又振奋起来,意念点击积分项,没有任何提示。 “或许和功德项一样,要等得到了积分,系统才会有提示。” “那这300功德怎么来的呢?”他下意识点开日志项。 【6月11日20点20分,挖宝app绑定主人】 “原来我昨晚听到的声音就是系统绑定的提示啊!”陈功恍然大悟,接着看下去。 【6月12日8点21分,挖宝app发现钻石一颗】 【6月12日8点22分,挖掘挖宝app所发现钻石一颗,获得功德300】 竟然还能这样获得功德! 不过再想想,将埋没在地下的钻石挖掘出来,让它发挥本来价值,岂不是好事一件,自然功德无量! 系统太有道理了! “挖掘宝贝也有功德,这一百万想来不需太久,只是不知道这数值系统是如何计算的?” 陈功想了会想不出端倪,便暂且不再管它,转而研究起光屏右边的地图来。 此时的地图变为以他当前站位为中心,而原来代表钻石的那个白点消失了。 他开着光屏往地图边缘外走去,地图随之不断刷新变化。 陈功到处走动,先把自家的地转了个遍,然后又去了隔壁别人家的地上转悠,等到转遍整座山岗,系统也没有新发现。 他又随便找地方把钻石重新埋下,系统仍然没有提示。 陈家宝刨完地,见孙子兴致勃勃满山岗转悠,笑着摇摇头,也不叫他,拄着锄把乐呵呵看着。 “俺爷,忙完了啊!”陈功略有些失望地走回来,赶紧上前抢过锄头,一手扶着爷爷往下走。 回到家里,伺候着爷爷喝了一杯温开水,陈功急着出门,准备去蹭网缴费。 “小功,课文里那个姑娘把钻石卖了吗?”陈家宝看着孙子背影问道。 陈功一愣,回头看了爷爷一眼,说:“她捐给国家了,那年头的情况,您知道的。” “是啊,捐了的好,捐了的好。”陈家宝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轻轻挥手,“去吧,照你的意思做!” 在村里一路寻找,陈功很失望,或许是年轻人常年出门在外的缘故,村里就没有哪家有wifi的,最后他走到了村委会门口。 “也没有wifi,但固定电话总有的吧。”他抬腿往里走,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出门时爷爷的问话和表情,还有那篇小时候读过的课文,脚步慢了下来。 “严肃认真地考究,这颗钻石还真不属于我家,或许,换五百块钱加一面锦旗也挺不错的…”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村支书陈四喜和桌上的固定电话。 “支书,我,我…”脑海中激烈交锋,他犹豫道。 “小功回来啦,你这孩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认识你四喜伯了?”陈四喜笑着说,“你来有事吗?” “四喜伯,我,我手机停机了,想打个电话让曦曦帮着缴费。” 陈功流利说完,心里一阵轻松,暗自说道:“不错才怪!” 第004章 估价 下午四点多,陈功风尘仆仆赶回东吴市,下了大巴,叫了辆滴滴直奔南石皮弄。 东吴市区靠近东护城河,被东西向的十全街和竹辉路所夹,有两条紧挨着的南北向小巷,南石皮弄是其中一条,另一条叫相王弄。 弄者,窄巷也,石皮者,破之雅称。 由名字可见两条小弄自古以来的逼仄落寞。 大部分外来游客和相当一部分本地人都未曾听说过这两条小弄,它们和另外两条道路围合而成的区域小到只有0.3平方公里,在东吴市区版图上更是毫不起眼。 但是国内玉器珠宝行业的从业者,却无人不知这两条小弄。 在这小小的0.3平方公里区域内,00年代的行业巅峰期,曾经汇聚过多达一千五百多家玉器加工作坊或店铺,从业人员超过两万人。 当时繁华,可想而知。 从竹辉路口下来,陈功往北进入南石皮弄,走过一座小石桥后,便听到了嗡嗡的琢玉声。 经过几十家位于低矮民房内的作坊,路边出现了一座高墙院子,青石门楣上镌刻三个遒劲大字:南石坊。 从半掩大门侧身进去,小院后是一栋三间两层楼房,楼下大门敞开,三间打通的屋内,紧密排列着二十几台琢玉车床,每台车床前都坐着一个玉匠,各自伏案雕琢。 陈功小心地穿过这片工作区域,不时对抬头看来的匠人微笑点头,最后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楼梯口是一道紧闭的门,陈功进去后又关上,楼下和外面的嘈杂似乎一下子被关在门外,沿着走廊走到底,他轻轻敲响面前的门。 “我们的陈公子来了!”门由内打开,一张被长发遮住一半的长脸探出来。 “辣哥好!”陈功也笑着说,两人一起进入室内,在一张挂着大圆吊灯的书桌前相对而坐。 “我查过地质资料,你们那和常林属于同一个深大断裂带,的确有几率同样发现钻石。”长发男人笑着说,“回家刨地都能捡到钻石,你运气不错,这下可以松口气了吧?” “值不了大钱,最多稍稍松口气罢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陈功苦笑道。 “先拿出来看看吧。” “好。”陈功从背包里掏出一团棉布,解开来把钻石放到桌上。 长发男人拿起钻石,对着吊灯瞅了会,摇摇头说:“杂质较多且呈弥散性絮状分布,加上颜色不纯净,的确值不了大钱,可惜了。” “总是捡来的,我很满足了!”陈功微笑道,心里想着我有了挖宝app,以后还怕挖不到其他宝贝? “你这人几乎一无是处,也就这种心态让我欣赏了,所以务必保持住!” 长发男人指着他呵呵笑几声,捏着钻石起身往角落走,那里摆放着一套玉器专用摄像器材。 “先来一组高清照片,完了我帮你传给一朋友看看,他在水贝市场里有家专卖钻石的店铺。” 他把钻石放到一块铺着黑色绒毯的小圆平台上,打开平台上方的led射灯组,接着打开紧挨平台的数码相机,然后按下平台下一个红色按钮。 平台无声地缓缓转动起来,相机不时自动拍照。 一圈转过八张照片拍好,他把钻石翻了个个,再次重复这个过程。 关掉器材,取了钻石,回到桌边,他把钻石放在桌上,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微笑道: “照片发过去了,等会他的估价你如果满意就卖给他,不满意那也可以请他加工好放他那寄售,我来担保。” “谢谢姜老师!”陈功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个躬,认真说道。 长发男人名叫姜羲,东吴市玉器圈内有名的大佬,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数次天工奖获得者,其玉器设计、雕工水平乃至管理和经商能力都可谓一流,且为人四海豪爽广受好评。 08年奥运会弄出了金镶玉奖牌,国内玉器届从而掀起了新一轮扩张浪潮,拥有国内玉雕三大传统流派之一的东吴市,从政府到从业人员都积极响应。 09年,陈功此时就读的东吴科技大学由学院升级为大学,便顺应潮流地与企业合作,在艺术与设计系下面增设了一个珠宝玉器设计和制作专业。 东吴玉器圈内规模前三的南石文化有限公司成为该专业的顾问和合作伙伴之一,身为公司老板和玉器大师的姜羲受聘当了兼职副教授。 他上课语言幽默,喜欢用俏皮话称呼学生,比如称陈功为陈公子;他不喜欢学生叫他姜老师、老姜或姜哥,认为那太严肃,不活泼。 学生们便想出来辣哥这个称呼,立刻得到他的赞许,师生间从此就如此称呼。 “好了,舒心好事别搞得这么严肃!”姜羲摆摆手,拿起刚响起的手机看了下,说:“我朋友看过了,估价三万。” “才三万啊!”陈功一愣,忽然想到了那300功德。 “他画了3d切割图,你看看。” 陈功接过手机端详起来,良久后叹道:“不愧是浸淫多年的专业人士,看这图就像是看到了未来的成品,我靠自己想象终究未能详尽啊。” “他有经验,还有配套软件,你仅靠凭空想象当然会有较大差距咯。”姜羲微笑点头。 “考虑到这颗钻石本身材质限制,且没有合法证件,我个人觉得这个价位还算公道,当然,我建议你还是考虑好再做决定。” 陈功思索片刻,说:“那我回去考虑下,明天再给答复。” 走出南石皮弄时,陈功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并不是因为刚才的估价低了,而是因为此前穿行一楼玉雕车间时,挖宝app竟然没有任何提示,打开光屏也同样没有发现,这令他很是疑惑。 他很清楚,姜羲的工坊内,大多数作为原料的玉石,以及半成品和成品的玉器,其价值都远远超过那颗钻石。 可为什么没有提示呢? 之前的路途中,他已经翻来覆去研究过这系统,现在又经过南石坊一行,他得出一种可能: 系统只能搜索特定状态的宝贝,比如埋在地下的,比如无人占有的… 另外他还有个重要疑问需要明确: 系统认定的可搜索宝贝到底有哪些品类,价值阈值是多少? 钻石已经确认是,玉石应该也是,那加工过的玉器是不是呢?古玩是不是呢?珠宝甚至其他昂贵奢侈品是不是呢? 考虑到时间已晚,他决定先回学校,明天再去一个地方进行试验以验证自己的判断。 第005章 文庙偶遇 第二天是星期六,陈功一大早就坐公交赶到南门,到站下车往前走几十米,就看到马路对面有一片连绵的古典建筑群。 这里,就是中国每座古老城市都会具有的核心建筑之一——文庙。 在古代,文庙是读书人祭祀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的圣地,而读书人又是统治阶级的主体和后备力量,所以,文庙地位很高,位置优越,形制高格,贩夫走卒辟易。 时至今日,孔夫子地位大不如从前,虽然有人刻意推动尊孔崇儒运动,但依然是墙内花萎墙外也不香,很多城市的文庙渐渐演变成文化商品例如古玩书画的大中型交易市场。 东吴市文庙就是本市最大的古玩市场,双休日还有地摊。 陈功往前走着,快要接近过街人行道时,目光微微一凝。 前方不远,相向走来一个年轻女人,在茫茫人海中,一下子就吸引了包括陈功在内很多男人的目光。 她有一头利索的短发,一张精致的非网红脸,一身得体的素色连衣裙,但最吸引人的是她的走路姿态,稍稍有些快,却毫无失衡感,戴着一条铂金细链挂饰的白细脖子昂着,像一只天鹅骄傲地穿过野鸭群,从内到外都透着自信和优雅。 “可惜,再美丽的女人也得怀孕…” 在人行道口,两人相遇,陈功的平淡目光快速流转,在她高挺的腹部略做停留,便虚化到她背后的人海中。 女人看了他一眼,抢先上了人行道,往马路对面走去。 陈功微微一笑,跟在她身后,虚化的目光再次凝聚,投射到她美妙的背影上。 女人加快了步伐,肩头斜挎的小包微微甩起,在通过路中间隔离栏上打开的狭窄通道时,小包被铁栏杆挂住,身体一个踉跄,扶住栏杆才勉强站稳,小包却吧嗒落在身后的马路上。 她转身瞥了陈功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然后艰难地弯腰下去,却怎么也够不到小包。 过街人行道两端的绿灯跳成红灯,马路两旁停止线外等候的车辆缓缓启动。 陈功迈出一大步,轻松弯下腰捡起那只柔软的小包,送到她伸过来的手里。 女人目光带着错愕和感激,呆呆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站好了,车子过来了。” “哦!”女人恍然若醒,转身站好,用一种好听的清脆声音急促说道:“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既然怀孕了,那走路就要慢点,还有,你觉得自己穿高跟鞋真的合适吗?” 女人默不作声,陈功眼角余光看到她的耳后根微微发红,整个人绷得很紧,摇摇头不再多说。 两人静静站在流动的车河中央,面对同一个方向,有着不一样的表情和心情。 眼前的红灯跳成绿灯。 女人腾腾就走,步伐略有些六亲不认风范,脑后短发轻舞飞扬,像是对某人张牙舞爪。 走上对面人行道时,她突然回头,黑色眸子盯着慢悠悠踱步过来的陈功:“你的建议我记住了,另外,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相逢何必曾相识呢…”陈功嘿嘿笑了,表情有点玩世不恭。 “你可以叫我陈公子,我的朋友们,哦,不对,我没什么朋友,是我的同学们都是这样叫的,陈是陈旧的陈,公子是花花公子的公子。” “还有,切记,平底鞋,慢点走,再见!” 无视女人讶然的神情,他从她身边轻轻掠过,朝文庙店铺区走去。 这样的女人,如果没有结婚怀孕,如果他还是潘驴邓小闲,那今天他非要到微信不可。 但既然此时彼此都这样了,那就不如挥一挥衣袖,然后相忘于人海。 女人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口中说了句什么,快步往同一方向而去。 ~~ “陈功,你不是在送外卖吗,怎么会在这里?” 文庙的一个入口外,一个短发漂亮女孩拦在陈功面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另外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孩躲在她身后捂着嘴笑,目光躲躲闪闪。 “我不在那做了,今天过来逛逛。”陈功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双漂亮的大眼睛此时在他眼里也没那么可爱了,他的目光完全被两人中间浮现的那面光屏吸引住了。 名称:挖宝app … 积分:0 功德:301 … 居然又多了1点功德! 想来是刚才出手助人所得,他点开日志项。 【6月13日8点36分,帮助他人,获得功德1】 果然如此! “挖掘宝贝有功德,帮助他人也有功德,那么,我完全可以加快进度…功德商城,我来啦!” 陈功兴奋盘算起来。 “陈功!”那女孩收起手机,把脑袋凑到陈功面前摇摆,完美无瑕的小脸上满是好奇。 “卢娴说,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真的这样吗?” “我睚眦必报,卢娴说的?”陈功眼神聚焦到这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上。 和卢娴一样,这个名叫宁莞尔的女孩是他同班同学,他一进大学就追求过,花了很长时间没有进展就抽身而去。 很长是三天! 那时的他简单粗暴,一两天内没有明确答案就扬长而去,绝不拖泥带水。 烈女怕缠郎,在他看来没那回事,不过是做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不得house罢了。 他只相信美女爱财郎,烈女怕虎豹! “她说你不识好人心,故意损坏她点的外卖餐盒,然后又…又胡乱举报,害她半夜不得安宁,你,你真的这么做了?” 看着陈功淡然的眼神,宁莞尔忽然感到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慌乱下倒退了两步,心中又羞又恼。 “她怎么说,你怎么想,其实我都不在意。”陈功挥挥手像驱赶蚊蝇,“宁同学,还有这位…” 藏身宁莞尔身后的那位也是他同学,可就是想不起名字了,他朝她歉意地笑笑。 “我叫林良…”女孩红着脸支支吾吾。 “林同学!”不等她说完,陈功如电视里伟人爷爷那样用力往下挥手,“你二位请自便,我还有事要做,恕不奉陪!” “你,你…”见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宁莞尔脸憋得通红,最后鼓起勇气喊道:“这个暑假你如果还想打工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工作不累工资不少。”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会打工了,也就是靠着挖宝app勉强维持日子的样子。” 魔性的话差点脱口而出,陈功想要继续往前走,却看到几名围观群众投注过来的诡异眼神,哂笑了下,转身对正捂着脸的女孩柔声说道: “宁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要去拯救银河系,所以暂时不能答应你的邀请,抱歉,再见!” “拯救银河系,哇,拒绝的理由都这么彪悍,陈公子就是陈公子!”林同学脸上堆满葱白。 “拯救银河系,他以为他是谁?”宁莞尔哼哼道,强拉着探头探脑的同伴往入口走。 “气…热死我了,我们走,去我姐店里吹吹空调。” 第006章 袁大头 “奶奶您走好,以后过马路一定要当心啊。” 文庙外的十字路口,陈功热情送走一位老人,脸上笑开了花,意念点开光屏上的日志项。 【6月13日8点36分,帮助他人,获得功德1】 【6月13日8点59分,帮助他人,获得功德2】 “不对啊,扶老人过马路有2点功德,可之前那次为什么只有1点呢?那可是一名孕妇啊!难道在系统眼里,孕妇地位不如老人?” 他紧锁眉头沉思起来。 “根据正态分布规律测算,这个路口一个白天大概会有30名需要帮扶照顾的老人过马路,我在这候一天可以得到60功德,那么,凑齐一万需要一百六十多天…” “还是去挖掘宝贝吧!!” 他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忽然脸色大变。 “功德能加,那会不会减少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以后的人生岂不是…” 直到进入文庙市场,感慨功德难获人生艰难的陈功心情依然起伏不平,不过当看到前方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古玩店后,他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 “不就是多挖宝贝,顺便再多做好人好事嘛,有了挖宝app,我还担心个啥?!” 紧贴着一侧古玩店,他缓缓走了几十米,系统毫无反应。 换另一侧,又走了几十米,仍然没有反应。 “这些店中肯定有真品,却还是如昨日在南石坊一样,不能为系统所感知。” 陈功心里稍稍失望,原本还想着有了挖宝app,可以来古玩市场捡漏淘宝大杀四方呢。 “来都来了,随便逛逛吧。”他穿过店铺区,进入位于内广场的地摊区。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的一处摊位前,两双眼睛从他一出现就盯上了他。 “是陈公子欸,难道他这么快就拯救了银河系回来啦?”一双眼睛的主人夸张地小声惊呼。 “你别再这么故意装白痴好不?”另一双眼睛的主人愤愤道。 “我长得这么普通,不装白痴没人来撩啊,哪像你天生丽质,招蜂引蝶的!” “怪我咯!” “哪能怪你,只怪我爸妈,哈哈!对了,陈功到底在做什么啊,低着头往前走,也不看看摊位?” “他哪里有逛逛的样子!我看他是失业了心情不好,出来散心顺便找工作的吧。人家说要给他介绍工作,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哼,男人!” “莞尔,我看你也差不多啊,大一刚开学时陈功放马追你,你断然拒绝,此后他另觅新欢,你反而至今都念念不忘了。” “小林子,掌嘴! “太后,奴婢知罪,念在奴婢二十年来一身清白,且等奴婢破瓜后再让奴婢去死吧。” “你真什么都敢说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别,别闹了,莞尔,你看,陈功在做什么?” “他,他,他怎么可以把手伸进那里?没有工作没有钱,也不至于发神经这样做啊!走,我要阻止他!” 两个女孩急匆匆奔走起来。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民国银元一枚,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这个机械味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功觉得极其动听。 他欣喜若狂,不是因为这次发现本身,而是因为这次发现基本验证了两件事实: 第一,挖宝app的可搜索宝贝的确是不为人所占有的,或者更精确地说,是处于遮掩状态从而无人发现的。 第二,银元这种古玩,也同样属于挖宝app的可搜索宝贝范畴,这就意味着,广阔天地大有所为! 此时的他,蹲在一排摊位尽头的靠墙处,闭目屏息,一手拎起排水口上盖着的铁栅网,另一只手伸向黑乎乎的下水道中。 闭上眼仍然能看见的光屏上清楚的显示,那枚民国银元就躺在下水道的浅层淤泥里,应该是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又没有捡起来的。 就这里面的肮脏环境和散发出来的浓郁气味,一般人还真伸不出手下去打捞。 此时的陈功不是一般人,民国银元还是值点钱的,他当然不会放弃,要换了普通的光绪通宝之类,他也不会理会,话又说回来,如果是普通的光绪通宝,想来挖宝app也不会提示的。 “陈功,你在做什么?快收手啊!” 一声娇叱响起,陈功睁开眼,无奈摇摇头,没搭理这两个神情惊诧的女同学,伸下去的手坚定地穿行淤泥中,朝目标逼近。 “你别这样好不?没工作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啊,马上就可以上班,就在这里!” 宁莞尔快要急哭了,跺着脚浑身发抖,林同学一手捂着鼻,另一手拉着她,同情地看看她,恳求地看看陈功。 “宁同学,可以借用你手上的矿泉水吗?” 陈功站起来,捏着还往下滴着黑乎乎泥水的银元,微笑着温和说道。 “你,你要洗手啊,好的,我来给你冲。”宁莞尔急忙拧开瓶盖,示意陈功伸出手,然后皱着眉头凑上来。 “这是…袁大头!”几秒钟后,她小嘴微微张开,惊讶地看着陈功手指间那枚银元。 几乎没有受到腐蚀,银白色的圆形银元上,赫然是前朝著名人物的光头侧脸,这种民国银元被称为袁大头。 “你,你怎么知道这下面有这个的?”宁莞尔彻底惊呆了。 “心血来潮随便找找,没想到运气就这么好。”银元在手指间翻转一轮,最后收入掌心握紧,另一手收起手机,陈功嘿嘿一笑,朝不远的一处钱币摊位走去。 “随便找找…”两个女生面面相觑,跟了上去。 这个摊主开价300回收袁大头,刚刚百度过的陈功摇摇头,找了第二家问价,这家稍稍加了点,360。 “网上说市场价在五百左右的啊。”离开那家摊位,陈功失望地低声自语。 “市场价的确在五百左右,可他们也要赚钱的啊,更何况这里是地摊,砍价很凶的。” 宁莞尔小心翼翼凑上来,“陈功,我姐在这边开店的,要不我带你去她店里?” “你姐在这里开店,卖古玩吗?”陈功好奇道。 “不卖古玩,卖蜜蜡的。”见陈功开始摇头,宁莞尔赶紧接着说:“不过她认识很多古玩店老板,卖一枚袁大头总不成问题吧。” 陈功想了想,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不麻烦,我们走吧。”宁莞尔笑笑,拉着同伴在前面带路。 陈功一边随行,一边关注着系统,可惜等走出地摊区,系统也没有新发现。 “想想也是,哪里有这么多遗落的宝贝给我捡哦。” 他自嘲笑笑,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第007章 积分,升级,归家 “曦曦,有事吗?”陈功接起电话。 “二哥,家里,家里…”陈曦语气焦急地诉说着… 神情凝重地挂了电话,陈功对转身等候的宁莞尔二人歉意道:“宁同学,我有急事必须得走了,出售袁大头这事就拜托你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相信我就好,等卖了给你微信转账。”宁莞尔笑着说。 “那就麻烦你们了。”说完,转身朝出口匆匆走去。 半个小时后,刚坐上回老家的大巴车,陈功就收到了宁莞尔的微信转账,金额是600元。 “我姐问了几个开店的熟人,这是最高价,你觉得可以吗?不满意我就去拿回来。” “太可以了,谢谢你宁同学,也替我谢谢你姐!” “表情:微笑,不客气,你的事办得怎样了?” “还没办呢,我现在坐大巴回家乡去办。” “哦,这样啊,那祝你一路顺风,一切顺利。” “谢谢,再见。” 收起手机,打开光屏,陈功眼睛亮了。 积分:500|500 功德:308 积分项分为前后两部分,意念点击上去便得到了系统提示: 积分数值等于所挖掘宝贝的售价,可用来升级系统;积分项前面是现有积分,后面是累积积分。 “积分原来用在这里啊!” 他心跳加快,目光转到等级项。 等级:0(+) 意念点上加号,系统提示可以升级了,从0级升到1级需要100积分,后面照此类推,都是百倍关系。 陈功毫不犹豫选择升级,属性面板更新为: 名称:挖宝app 等级:1 半径:2 主人:陈功 四维:0.7,1,0.9,1.1 积分:400|500 功德:308 日志:详情点击查看 随着系统升了1级,搜索半径果然如系统提示翻了一倍,变成了2米,这令陈功万分惊喜: 半径越大,意味着搜索效率越高;半径越大,也意味着可以发现地下更深处埋藏着的宝贝! 经过两次挖宝体验,他早就明白,普通人很难搜寻的地下,才是挖宝app的重点攻略方向。 欢喜了一阵,他稍稍平复下心情,把注意力转到刚才未曾第一时间关注的问题上,点开最下方的日志项查看详情: 【6月13日9点39分,挖掘挖宝app所发现民国银元一枚,获得功德5】 【6月13日9点58分,出售挖宝app所得民国银元一枚,获得积分500】 “不是说卖了600吗,数值对不上啊!难道说…这个宁莞尔啊!” 陈功摇摇头,多给的一百块,还不能去揭穿,只能以后找机会用其他方式偿还了。 他把目光转向功德,这次获得了5点功德,而银元卖了500;那颗钻石获得的功德是300,而姜羲的朋友估价3万。 似乎很巧! 不过才两次,也无法真正确定规律,还是需要留待后观。 同来时一样,回去一路上,陈功时刻留意着系统,希望升级后的系统可以好运地有所发现。 既然积分就是挖宝app所得宝贝的售价,他自然希望发现并挖掘到更多的宝贝,从而获得更多的积分,然后尽快把系统级别升上去,这样更容易发现地下埋藏的宝贝,形成良性循环。 可惜,一路走来,挖宝app没有反应。 他倒没多失望,一路行经的都是道路,想来下面也不太可能有埋藏的宝贝。 从镇上出来,摩的疾驰向前,陈功远远就看见那道山岗上,铺天盖地都是人影。 他先愕然,随后恍然,最后涩然。 看来,他家在自家地里挖到钻石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村子了。 “可惜,早就被我找遍了,你们挖地三尺也找不出第二颗咯,除非…超过三尺!嗯,家里事情了结了再去转转,让这个数字变成六尺!” 陈功家院前,陈曦焦躁地走来走去,远远看见陈功走来,赶紧跑着迎上来。 “二哥,是我不好,昨晚我回村里见你不在就追问俺爷,俺爷和我说了这事,我回去随口告诉了爸妈,却没想到…哼,我恨死我爸了!” 看着她一脸羞愧自责的表情,陈功笑着揉揉她脑袋,温和地说:“没事,被人知道就知道了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上面来的人呢?” “在屋里和俺爷聊着天呢,我爸也在。”陈曦还是垂头丧气。 “那我们进去吧,听听他们是怎么个章程。” 陈功走进正屋,见圆桌边坐了半圈人,爷爷陈家宝,小叔陈有田,村支书陈四喜,还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以及处于c位紧挨爷爷坐着的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 “小功,回来啦,你看看这事该咋办咧!”陈家宝忙不迭站起来,一脸不安。 “俺爸,这事你别多话了,让我和小功说吧!”陈有田起身把父亲按坐下,笑着对陈功说:“小功啊,我来介绍下,这位是镇里的卫镇长,今天特意下乡来找你的,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 他再没介绍其他人。 陈功对卫镇长点点头,淡淡说:“有劳卫镇长久等,领导们百忙之中光临我家,我们全家都倍感荣幸啊。” “应该的,领导干部就要密切联系群众深入群众中去嘛。”卫镇长打着官腔,皮笑肉不笑的。 “不知道卫镇长和几位领导过来,具体有何指示?” “是这样的,上午听有田同志说起,你家昨天在村外岗子上挖到一颗钻石,不知道有无此事?” 卫镇长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陈功,他坦然点头:“的确有这事。” 陈家宝和陈曦早漏光了底,再考虑到陈有田的工作,陈功只能承认下来,然后看一步走一步了。 几人闻言露出笑容,只有陈家宝脸色愈发惶急不安。 “那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吗?”陈四喜说道。 “可以。”陈功取出布袋,把钻石轻轻放在圆桌上。 几人迅速凑上去,啧啧观看,片刻后,卫镇长叹道:“可惜小了点,新闻效应不够轰动啊。” “卫镇长,钻石的确是小了点,不过加上您提出来的整体规划,那就说得上珠联璧合,妙手天成啦!”陈有田觍着脸阿谀道。 “有田说得对,有了这件压箱宝,这公园妥妥成啦!”陈四喜也笑着说。 卫镇长呵呵笑了会,收敛笑容对陈有田说:“那我们回镇上,这事就交给四喜支书和你了,想来你家侄子是个大学生,应该熟悉相关法律法规,也明白爱国奉献的道理。” 他起身朝陈功微微点头,带着警服男径自走了。 “小功啊,这钻石就先交给我,由我转交…” 陈有田话未说完,陈功一把抢过钻石,塞进牛仔裤口袋,说:“谁说我要上缴钻石了?” 第008章 家事国事 “你,你…”陈有田一愣,脸色难看道:“小功啊,你是个大学生,该懂法律法规,这地里挖到的宝贝可都是国家的,国家有权征收。” “到底属不属于国家我们暂且不论,即使国家要征收也得有补偿吧,你空口白话就想拿走,怎么可能?!”陈功冷笑道。 “小功,你别急,坐下来,让四喜伯先给你好好讲道讲道这事。” 陈四喜朝陈有田摆摆手,拉着陈功坐下,慢条斯理讲起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昨天下午,陈曦回村听陈家宝说了陈功挖到钻石这事,当夜回到镇上的家后,随口说给了父母听。 在镇政府办打杂多年的陈有田很“有心”,早上上班后主动向主管城镇建设的卫副镇长汇报了此事,卫副镇长大感兴趣。 他倒不是看中钻石的价值,而是从中看出了此事所在地竹园村的全新价值,镇上正在筹划建设花园新农村,完全可以借此事把竹园村当做典型建设。 短短半日,他们就制定出一份粗略却还能一观的规划: 无名山岗改名钻石岗,上面建设一座小型钻石展览屋,摆上那颗钻石,再稍稍整理岗下竹园村的竹林小河村落。 这妥妥就是个有较大宣传价值的花园新农村典型嘛! “刚才我说了这钻石对于村里和镇上的意义,接下来我就要谈谈镇里准备的相关补偿了。”见陈功听得认真,陈四喜笑容更盛。 “首先我们得承认,这地里挖到的钻石,较真的说,国家还真有理由拿走,最多给点象征性补偿。” 听了这句话,陈功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陈四喜就当没看见,继续说道:“镇里还是通情达理的,会做出不错的补偿或者说奖励吧。第一,镇里会提拔你小叔当党政办副主任,这可是实职啊!” 陈有田眼睛微微发红,连连点头,期盼地看着陈功。 “不就是个不入流的股级干部嘛,副主任,呵,好听罢了。”陈功虽然腹诽,却也理解陈有田的激动。 陈有田中专毕业二十年了,很多进入机关工作的同学已提升到副科乃至正科,他却连股级都没混上,的确有够惨的。 “第二,组织上经过一番艰苦的工作,初步找到了有关陈家宝同志解放前履历的线索,现在正在积极与有关各方沟通协调中,相信很快就能得出一个公正而全面的结论!” 陈家宝身体一晃,陈功赶紧上前搀扶住他,盯着陈四喜,沉声道:“此事当真?” “这事你小叔也有了解,我可以说我这话代表村支部,代表镇委镇政府,还能有假?”陈四喜掷地有声。 “俺爷…”陈功看着陈家宝。 陈家宝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咬着牙说:“小功,别想太多,这事你说了算!” “四喜伯,这事容我家里商量了再答复。” “行,反正最迟一两天,镇里也可以拿到确切资料做出结论了,就再等等吧。”陈四喜笑眯眯起身,干净利落地走了。 “小功,为了你爷爷,还是上交了吧。”陈有田急切劝道。 “你闭嘴!小功家为你做的事还不够吗?你村里的房子谁出钱造的?你镇上的房子谁出钱装修的?小功家公司破产,欠了一屁股债,可你的投资利息,一分不少地拿到了吧?” 陈家宝突然站起来怒目而视陈有田,然后转向陈功,缓慢但坚决地说:“小功,钻石还是卖了吧,我来和他们说是我的主意,要抓要关都我来!” 陈家宝看似平静,陈功却知道他的心里绝对波涛汹涌。 因为陈四喜提到的这第二件事实在要紧,此前已经影响了陈家宝的大半生,甚至影响了陈家两代人。 1948年初夏,时年仅15岁的陈家宝,被行军经过的国军抓了壮丁,随着部队来到一百多里外的蒙城,陆续参加了蒙城狙击战以及接下来的双堆集战役。 后者是淮海战役的收尾之战,也是最惨烈的一战,数十万军队被团团围困在一个狭窄的皖北村庄里,突围无路,补给不足。 现状艰难,前途无亮,再加上解放军日夜不停的宣传攻势,有无数人阵前投降,甚至是临阵起义。 陈家宝就参与了一起起义,顺利地投入对方阵营,并以全新身份参加了最后的定局之战,算是立了战功。 战役结束后部队向蚌埠转进前,由于担心近一年未见的父母,他跟随相当一部分同样情况的战友,申请脱离了队伍,带着退伍费回到了家乡。 但是很遗憾,回家后不久,还只是个少年的他,遗失了部队开出来的起义和立功证明,当时的他不知道其重要性。 建国了,起初还好,未受影响,十几年后便是风雨苍黄…(原文被大神之光临幸消失,简单补了这句话,以补顺逻辑,求放过!) 改开后,隔壁县煤矿复产,大量招收农民工补充劳动力,几年后其他人都转成正式工,陈功大伯陈有粮也去了,却至死都是农民工。 每年大伯祭日,爷爷都会拿出珍藏的遗像,一个人边擦拭边念叨。 小时候陈功撞见过几次,长大后他才明白,这事或许是爷爷心中最大的遗憾和隐痛。 父亲成绩优秀,上了不错的高中却发现,再次上进的大门已经关了,不久后接了死于矿难的大伯的班,依旧是农民工。 时代越来越开明,90年代末小叔中专毕业,好不容易托人挤进了政府,却打了二十年杂不得进步。 八十年代,父子几人也曾四处奔波,寻找相关见证人,查找相关档案,却因力量微薄,终究未能尽功。 十多年前陈功父亲发达了,所有人却再也没有了心劲,由于此事对陈家第三代没了影响,一家人也就听之任之了。 但此时见到爷爷的表现,陈功终于明白,整明白这件事,对爷爷很重要,一直都很重要!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陈有范的电话,说清前因后果,最后说道:“爸,我决定这样做,您和妈同意吗?” 电话里沉默片刻,说道:“我们同意,小功,谢谢你了。” 声音是颤抖的,带着沉重释放的欢快轻笑。 陈功也笑了,眼里含着泪水。 陈家宝和陈有田亦是如此,连陈曦都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声不吭站着,眼睛红红就像只小白兔。 第009章 故纸堆里有遗珍 第二天上午,镇上一间会议室内。 在摄像机和照相机的聚焦下,陈家宝作为钻石发现者和捐献者,同代表镇政府的卫镇长进行了交接仪式。 今天的陈家宝像是换了个人,全新的白衬衫,黑西裤,胸口戴着红花,只有那条满是碎裂纹的白钢头武装皮带,还一如既往地紧束在腰间。 这是他起义反正后部队配发的皮带,七十年来不离不弃。 他脸色红润,眉眼舒展,笔直站在那里,如松如岳。 几个出席的小辈都很惊讶,他们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站立过。 仪式并不繁冗。 卫镇长首先讲话,简要介绍了下这颗钻石的发现经历,阐述了此事对于竹园村和镇里的重要意义,最后对陈家宝的无私精神表示感谢。 轮到陈家宝发言时,他犹豫片刻,只大声说了一句话:“感谢国家感谢党!” 在哗哗的掌声中,交接开始。 一手是被命名为竹园钻石的钻石,一手是一张薄薄的纸,戴着红顶,盖着鲜艳的红章。 一边是笑容可掬踌躇满志,一边是感激涕零老泪纵横。 陈功站在角落里,全程目睹整个过程,在看到最后交接这刻爷爷的神情时,他觉得这才是自己最有价值的收获,远远超过任何宝贝。 仪式结束后,几个小辈陪着陈家宝离开,去了陈有田的办公室稍作休息。 同其他任何机构一样,陈有田的办公室位于一楼角落,且是背阴的那排,但作为一名打了二十年杂的老油条,他还是享受到小小的优待,一小间独立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和其他杂物共用的,说穿了就是一间弃用的储藏室,但总是一个人用的,就很高大上了。 毕竟,连卫镇长都要和另一个副镇长共用一间办公室呢。 虽然一间八个平方,一间三十八个平方! 扶着陈家宝坐在自己那张略有些破旧的木椅上,又出门去隔壁倒了一杯茶回来,陈有田在因挤进来四个人而更显逼仄的办公室内原地打了几圈转,目光兴奋地打量着熟悉的一切。 “我得把自己的书收起来,明天就换办公室了。”片刻后,他走向办公桌边的书架。 “爸,我来帮您整理。”陈曦雀跃道,目光无意间瞥了眼门口。 “我也来吧。”门口靠墙站着的陈功笑笑,无奈地走了过去,才两三步,就停下了。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刘春华题字特殊时期海报一幅,请小心挖掘!】 这是什么新情况? 看着光屏上那个白点所在位置,这一刻,他既惊喜,又懵逼。 这一次,挖宝app竟然发现了位于地面上的宝贝,而且这宝贝还在不属于他的场所里。 挖宝app似乎还有新的功用有待发现啊… 暂时无暇多想,陈功快走几步来到书架跟前,同陈有田父女并立,手随意划过,最后指着最下层问道:“小叔,这些是什么?” 最下层的书架上,堆放着一堆报纸和文件,上面积了薄薄一层灰。 陈有田瞥了眼说:“这些啊,都是些旧报纸杂志和过期的不涉密文件,其他办公室整理出来放这里的,去年我卖了一大批了,今年的还没卖。” “旧报纸啊,那说不定有值钱的呢,那种有纪念意义的。”陈功笑着说,表情很随意。 “都是全国发行量最大的几种,再有纪念意义也不会值钱到哪里去。”陈有田不以为然道。 “那我翻翻看,如果找到有意义的我可拿走了,小叔你可不能眼红啊!”陈功笑嘻嘻说。 陈有田哈哈一笑:“行啊,随你!” “好,我来找找看!”陈功蹲下来,轻轻拂去最上面的灰尘,凑上去看下,“这是去年的《xx日报》,没啥好看的。” 他随意翻开中间,“这是上个月的《xx谈》,还很新呢。” 这样翻找了几次,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画面折叠在外的海报,仔细看过两截画面,然后稍稍展开,查看其没有画面的背面。 好一会后,他拿着原样折叠好的海报起身,“这张海报好像有点年头了,今天来了不走空,我就带它回家了。” 陈有田探过头来,仔细看了一眼,笑道:“你倒是有点眼光,这是特殊时期时发行的《去安源》海报,不知道谁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值钱吗?”陈功紧盯着他,似乎非常在意。 陈有田不屑轻笑道:“大大小小各种规格,当时全国总发行量超过十亿,你说值不值钱?” 陈功讪笑道:“这样啊,好歹是那时候的,有些年头了,我就拿回去当个纪念品吧。” 陈有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忙碌着整理自己的书籍,陈曦好奇地凑了上来,“二哥,给我看看。” “先帮你爸整理,回去再看呗。”陈功把海报塞进随身带着的背包。 “好吧。”陈曦也只是好奇而已,并不是太感兴趣,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见没人注意自己,陈功掏出手机,召唤万能的度娘,很快查到了想要了解的信息,收起手机后,他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来。 的确如陈有田所说,这份海报发行量可以说惊人的庞大,存世量自然同样大,基本上没有太大价值,但是这一份不一样,因为它是世上独一份的。 之前陈功大致看过海报背后,在那里用钢笔题写了一首颇有纪念意义的诗——《水调歌头·游泳》。 诗下面还有一句落款:...最后署名刘春华,69年夏。 刘春华,正是《去安源》油画的原创作者,陈功查询到,69年他的确来过皖北进行采风和游访。 落款中提及的地名正是陈功的家乡,至于后面的受赠者名字,想来是镇里当时的主要负责人,现在肯定不在位了,甚至… 总之不用管他就是。 这样一张由原创者亲笔题写的海报,价值想来一定不菲,陈功怎么能不开心呢? 走在回家路上,他还沉浸在浓烈的喜悦中。 快到山岗时,他打开光屏查看日志,再次被强烈的喜悦淹没。 【6月14日10点28分,向国家捐献钻石,获得功德500】 【6月14日10点28分,帮助爷爷陈家宝解除终身遗憾,获得功德10000】 【6月14日11点03分,挖掘挖宝app所发现刘春华题字特殊时期海报一幅,获得功德100】 竟然还能这样获得功德,陈功真是没有想到。 不过再想想,系统就是有道理! 捐献宝贝给国家,无疑是好事,应该获得功德。 在挖掘钻石获得了300功德的基础上,再次从这颗钻石上获得500功德,对陈功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 爱护家人,孝敬爷爷,自然是大好事,自当有大功德! 再说了,哪怕没有功德,陈功还是愿意那么做! 至于挖掘海报获得了100功德,是不是意味着海报的市场价是一万呢? 算下来,挽救下这幅差点当废纸回炉的海报,等于扶50个老奶奶过马路。 想到这里,陈功忍不住笑出声来。 几个亲人惊讶地转头看他。 他停下来,指着天说:“俺老陈家,苍天不负!” 然后继续笑,大笑。 亲人们也开怀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山岗上,惊起无数埋头刨挖的人,遥遥朝他们指点议论。 笑声久久不散… 第010章 海黄门栓 午前,陈功家厨房。 一家人笑意盈盈,围着厨房灶台,各司其职,忙个不停。 陈曦洗菜,陈有田掌勺,陈家宝烧火,陈功…额,身无长技,只好去搬柴火了。 柴火是陈家宝平日里得闲捡拾或收割的,在主屋廊下码得整整齐齐。 陈功将双臂伸展到最大,一次抱起尽可能多的柴火,大步朝厨房走。 由于视线被柴火遮挡,没有看见地上的半块砖头,他被拌了一下,手不由得一松,一大半柴火洒落在地。 在陈曦的调侃笑声中,他把剩下的柴火抱到厨房,马上出来收拾落在地上的。 最后有几根枯枝滚得很远,差不多靠近院墙了,他走过去想要捡起,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出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海黄木材一根,请小心挖掘!】 “海黄?!”陈功一愣,他听说过这个名词,知道是海南黄花梨的简称,也了解关于海黄的一些详细信息。 顾名思义,海黄的主要产地在海南岛,其自古以来就是名贵木材的一种,曾被大量采伐用来制作家具。 明代黄花梨家具可以说达到了中国古代家具工艺、材料和审美三者融合的巅峰。 对海黄木材的追求又从明延续到了清,清中期后,由于原料资源枯竭,从宫廷到民间,不得不转而选用产自南洋的紫檀等木材。 改开后,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民间对海黄家具的追捧方兴未艾,海黄家具和原材料价格不断彪涨。 就在去年,佳士得香港的一场古代家具拍卖会上,一对晚明苏作海黄四出头官帽椅拍出了惊人的八百万港币天价,从而再次推涨海黄木材尤其是最适合打造家具的陈年老木材。 “我家祖上没当过官宦也不是地主,家里怎么会有海黄?” 陈功感到不可思议,按照系统地图的指示,捡了根树枝在泥地上划拨几下,露出一根木头的一端长方形侧面来。 说是木头,不如说是一根泥裹木头,黑乎乎的,被抓出来后还噗落落往下掉着潮湿的泥土。 木头长三米左右,宽十五六公分,厚五六公分,拎着还挺重的。 陈功把它拿到井边,压了一桶水,用刷子仔细清洗掉外面泥土后,展现在他面前的还是一根黑乎乎的木头。 靠近了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这层黑乎乎的东西下面的木纹,细腻流畅,就像国画中写意的山水笔法堆积在一起。 陈功明白,这木纹应该就是所谓的山水纹,而木纹上面这层黑乎乎的应该是所谓的包浆。 他进屋里找到一片刀片,小心地划开木头一端的一小处包浆,露出深黄褐色的木头本色。 鼻子凑上去一嗅,香味很特别,类似檀香,却淡很多,萦绕鼻尖久久不散,正如资料中对海黄香味的描写。 “俺爷,墙边土里怎么会有这么一根木头?”他拎着木头走进厨房。 “这个啊…”陈家宝露出思索之色,过了会才想起什么,说道:“这是一根门栓,你家造这套新瓦房时也没用上,当柴火烧了又有点可惜,我就顺手扔墙边了,好多年没看见了。” “门栓?用海黄做门栓?”陈功惊呆了,追问道:“这是俺家祖上传下来的吗?” “俺家以前小门小户的,哪里用得起这么好的门栓,这是解放那年我去陈富贵家拿来的。” “陈富贵是谁?”陈功疑惑道。 “他啊,你是不认识的,不要说你,连你爸,你小叔都不认识,他们出生时,他早就不在啦,留下的孩子也跑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跳动的火光下,陈家宝神情宁静幽远,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怀念。 “当年我得到消息过去时,他家的衣服被子锅碗瓢盆床架窗架箱子牛车什么的,全被人抢光了,连两扇大门都被大牛那娃一肩膀扛走了,就剩下门槛和门栓,我还算快的,抢到了门栓,后面来的人只能锯门槛了。 那些可全都是好东西啊,那年头除了他家,没有哪家能用得起!” 他很感慨地叹了口气,问道:“这门栓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陈功摆摆手出了厨房,接着走出院门,朝爷爷说的大牛家走去。 大牛全名陈大牛,和陈家宝关系不错,他的儿子陈二牛又一直在陈有范手下干活,所以陈功很熟悉,也认识他家。 村里静悄悄的,没人走动,也没有几户人家冒炊烟,连本来喜欢追着陌生人狂吠的狗儿们都无影无踪。 随着上午交接仪式的举行,山岗上挖到钻石的消息更加广为人知。 之前回来时,陈功就见到山岗上有很多人到处寻找,人数比昨天多得多,其中不仅有竹园村的村民,还有周边好几个村的村民,甚至有很多镇子上的闲人都跑了过来。 对此,陈功颇为无语,昨天你们只需要挖地三尺,今天挖地六尺都没用了! 要知道,连他都再无收获。 可现实就是如此,滑稽可笑中带着酸楚无奈。 这年头,能赚钱的行当,民间哪个不是一拥而上? 抓金蝉,采野菊,养黄牛,扎金花,都是这几年里风行过皖北乡村的。 像挖钻石这样近似一夜暴富的美事,自然会引来更多的人潮。 不过陈四喜说了,明天起村里就会阻止人乱挖了,今天就当是给他们最后的机会。 十几分钟后,他悻悻回来了。 去的路上,系统没有提示。 到了陈二牛家门口,仍然没有提示。 他肉眼仔细鉴别,发现陈二牛家那两扇大门虽然很古旧,却不是海黄,而是枣木。 回到自家院里,沉思了会,他给门栓拍了两张照,一张全局,另一张局部细节,然后发给名为果哥的微信用户。 “果哥,帮我看看这根木头。” 短短几秒后,对方回了:“这看着很像海黄,你从哪里搞来的?” “就在家里找到的,俺爷说是解放前陈富贵家的门栓,陈富贵解放前是地主。” “这样的话,那应该是老海黄了,总之可能性很高。你等会啊,我坐中巴马上就到镇上了,回来再仔细看看。” “行,那就等你回来了再说。”收起手机,陈功朝厨房大声喊道:“俺爷,果哥说他快到镇上了。” 第011章 大哥陈果,海黄天价 “陈功!”一个皮肤黝黑脸相憨厚的男青年风风火火走进院中。 “果哥!”陈功惊喜地迎了上去,两人热烈地拥抱了下,用力拍打彼此的后背。 这是陈果,陈功大伯陈有粮的儿子,一个死后好几年才有的儿子。 1988年,时年22岁的陈有粮死于煤矿事故,无妻无子,时年18岁的陈有范随即从高中退学接了班。 此后不久,三兄弟的母亲也即陈家宝的妻子,时年42岁的张二丫因病去世,临死前嘱托丈夫和两个儿子能够设法为大儿子这一门延续香火。 1996年,已经成为某集体所有制煤矿主要管理者的陈有范,托人从邻县抱回来一个不满月的健康男娃(陈功后来判断此事或许花了不少钱)。 陈家宝给孩子起名陈果,家谱上写在逝去已八年的大儿子陈有粮名下。 父子二人就此共同完成了逝去者的心愿。 此后不久,陈有范结婚,一年后,陈功出生。 两个相差一岁的男孩,自小在村里一起玩闹,一起吃住,一起长大,直到陈功上小学才洒泪分开。 很多年过去,虽然并不经常碰面,兄弟之间的情义却愈发醇厚。 “我还想着这趟送货回东吴时去市里找你,没想到你回了家,还搞出来这么大一出,俺爷得乐坏了吧?”陈果憨厚地笑道。 “俺爷的确开心,这么多年,也就是我们上大学那两次见他这样。”陈功同样笑道。 “你昨天通知晚了,那时我正押了一车刚挖出来的乌木回东吴呢,刚过金陵,不然我一定赶回来参加仪式,也能在镇电视台里露个脸。”陈果遗憾道。 “镇电视台你就满足了?上午我都特意藏着不屑露面!”陈功哈哈一笑,“下次咱搞个大新闻,一起上市台,省台,还有嘻嘻体位!” “行,你有这种心劲就好!”陈果笑着拍拍他肩膀,“我先去见俺爷他们,等会咱哥儿俩再好好聊。” “嗯。” “大哥!”陈曦从厨房探出小脑袋,然后回头叫喊:“俺爷,大哥回来啦,可以吃饭啦!” 两兄弟加一个小妹,一起走进厨房,一家人热闹地寒暄,捯饬。 很快,一桌不算精致却很实在的酒菜摆在堂屋,陈家宝和陈有田喝起了白酒,陈功兄弟俩喝红酒,陈曦也想喝红酒,被自己老爸一瞪眼,只好撅着嘴乖乖喝果粒橙。 杯来盏去,酒随话落,热热闹闹吃饱喝足,已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大家这才把话题转到那根门栓上。 “的确是老海黄!”陈果小心放下门栓,黝黑的脸上泛着微红。 “值多少钱?”陈有田打着饱嗝,目光透亮。 “像这么规整大只的老海黄很少见,一剖三拼个书案面完全没问题,市价得四千一斤往上。”陈果琢磨着门栓,“这根得有小五十斤吧?” “刚称过,五十斤还往上翘。”陈功笑了。 “那不得二十万,乖乖!”陈曦捂着嘴,大眼睛睁得滚圆。 “至少得这个价!”陈果拍拍门栓,笑道:“以这块材料为主,再加四根腿料和细档子料,就是一个完美的书案。我送木料的那个家具厂里,这样三米长的海黄书案至少卖一百二十万,那还是新料,老料的再加二十万也不缺人抢!”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陈功很平静,这个价格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系统功德项新增的数值可是2500呢! 陈曦紧盯着门栓,两只手不停折弄着t恤下摆。 陈有田脸更红了,瞅瞅门栓,又瞅瞅陈功和陈家宝,欲言又止。 陈家宝面带笑意不说话,打量着几个小辈。 陈功拍拍手,打破了凝固的气氛,笑着说:“不管这门栓能卖多少钱,总是俺爷的东西,等卖了我们三家平分!俺爷,这样可管?” “你们商量着办就成,我这老头就不掺乎了。”陈家宝呵呵笑道。 “我从小到大,桩桩事情都是你家出的钱,现在你家这样的情况,我刚毕业才一年,也没机会回报,这次的钱就不用分给我了吧。”陈果摆摆手诚恳道,“再说了,我一个人也不能算一家的。” 陈功板起脸:“那钱是我爸妈应该出也情愿出的,用不着你还,如果你还要当我陈功的大哥,以后就别提这茬。另外,你一个人就不是一家了?小心大伯知道了,夜里托梦骂你!” 陈果看着陈功,陈功也瞪着他,几秒后陈果憋不住了,摇头苦笑道:“行,你都把俺爸抬出来了,就听你的呗。” 陈有田勉强笑了笑,紧盯着陈功,试探道:“平分的话那多不好意思啊,门栓一直在你家里,如果不是你发现,说不定烂在土里都没人知道,要不,你家多分些?” “虚伪!”陈功腹诽道。 打小,他就对这个小叔没有好感。 当年陈有范接了大哥陈有粮的班,之后才有机会承包煤矿从而发财致富变成城里人。 陈有田为此颇有些眼红,经常在家里唠叨,说如果是他接班的话,他也就不用在镇里打二十年杂,没钱没权的混苦日子。 对于这事,陈功表示呵呵:你那时候才八岁,你怎么去接班?让人家煤矿上等等,等你长大? 但陈功老爸陈有范就吃这套! 他本来心地就不坏,特别心疼幼年失恃的弟弟,听了弟弟的唠叨,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确亏欠了弟弟,于是不停地进行照顾补偿。 陈有田读中专,村里盖楼房,装修镇上分到的公房,甚至结婚,这些大事的费用全都是陈有范提供的,可谓仁至义尽。 前年,陈有范办公司搞互联网金融,也就是所谓的屁吐屁,吸储年息高达18%,很多村上人和陈家的亲朋好友都投了钱。 陈有田自然也眼红,但他没钱啊,他不去问别人借钱,竟觍着脸问陈有范借了大几十万免息钱,然后投入陈有范的公司赚高息。 你说这事做的! 去年,陈有范的金融公司破产后,借钱还清了这些关系户们的本金和利息,轮到陈有田时,本金自然扣除,但利息一分不少。 陈有田怎么做的? 他二话不说,美滋滋地收下了。 收下了! 陈功一直觉得老妈林慧兰优秀贤惠善良,要换了别的女人,摊上这种奇葩小叔,这个家早吵闹散了! 要不是看在陈曦可爱懂事份上,他本就不会搭理陈有田。 “三家平分,就这么说定了!”陈功不想废话,一锤定音,“果哥,卖木头的事就交给你这个行业专家了。” “行,我马上联系我老板。”陈果掏出手机,拍照,发图,沟通,几分钟后笑眯眯说: “陈功,这木头我老板要了,他让我们尽快送过去,看过货当场议价,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行啊,现在都下午了,我们明天一早过去吧。” 陈功一口答应,对于传说中的乌木挖掘现场,他早就想去见识下了。 第012章 挖乌木现场 第二天上午,上百里的短途奔波后,陈功见到了陈果的老板李维新。 李老板三十多岁,瘦瘦高高戴着眼镜,看着就是个精明的斯文人。 事实也是。 李维新是陈果的大学学长,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十年前下海做起了本行生意,主要经销名贵木材,有进口的也有国产的。 陈果的母校皖省林业学院,其实是个大专院校,昨天陈功提到陈家宝为两个孙子考上大学高兴那是溢美之词。 去年毕业后,鉴于陈功一家搬到了东吴市,陈果随着跑去经济条件较好的东吴市找工作,最后进了陈有范介绍的一家民营园林绿化公司。 工作期间他结识了李维新,校友见面自然来劲,共同话题也多,李老板欣赏他的踏实纯朴,他佩服李老板的精明能干。 很快,他心甘情愿地被李老板招安了,从此跟着对方全国各地跑,到处搜刮高档名贵木材货源。 看陈果面子上,李维新没玩虚的,很痛快地给这根埋没泥土二十多年的地主家门栓报出了25万整的高价,合五千一斤。 暗自惊叹系统的牛逼,陈功没有再议价,把价格告诉了老爸、小叔和爷爷,询问他们的意见。 三人都没意见,陈有田的喜悦之情更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双方愉快地完成了交易,25万打入陈功的网银账户,他随后给陈果、小叔和老爸各转了八万,自己留下一万。 这是陈果当场提出来,并经过几个当事人讨论同意的。 所有人皆大欢喜! 陈功看着光屏更是喜不自禁,虽然钱分了,可积分没有分,他还是得到了25万的积分。 大额积分到手,那还犹豫什么,升级! 名称:挖宝app 等级:2 半径:4 主人:陈功 四维:0.7,1,0.9,1.1 积分:240400|250500 功德:13408 二十几万积分看着很高,却只够升一级,这令陈功稍感遗憾。 好在升级后搜索半径翻了一倍,从2米变为4米,这总算让他一扫遗憾,心怀大畅! “先订个小目标:功德积分双百万!” 默念这个数字,陈功抬眼远望。 他所站的是一片田野,满地都是收割后的麦茬,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淡淡的麦香,还有嘈杂的轰鸣声。 那来自于远处一台正在作业的挖掘机,位于一片已经初步挖去一层几米厚泥土的作业区域内。 看着就像一头黄色怪兽,不断在翻开表皮露出黑色血肉的田野里啄食,留下一处处深深的伤口。 一堆人围观着,有村民,工人,陈果陈曦和李维新也在其中。 越过人群和黑烟,北方遥远而辽阔的平原上,横卧着一片连绵的丘陵,不高但青翠。 西边十几米外,略高出田野的堤岸下,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流静静北流,奔向另一条更大的河流,然后一同入海。 逆着河流而上,几里地外,依稀可见一片白水茫茫的湖泊。 南方的这片湖泊叫瓦埠湖,是中国古代四大水利工程之一芍陂(quèbēi)的残存湖荡,北方那片丘陵是八公山,草木皆兵的发生地,西方最近的那条河是东淝河,古称肥水。 被这些山、河、湖所确定的地理坐标,就是淝水之战所在地——寿春,一座名字优美历史悠久的皖北名城。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乌木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走向人群的路上,听到了几次这样的提示,陈功驻足不前,看着光屏地图上亮起的数个白点,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涩。 看到地上掉落的钱却不能去捡,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无奈和不甘呢! 可他的确毫无办法! 这些埋藏在他所漫步的田野下的乌木,已经属于李维新了,只是尚未被发现和挖掘而已。 一个多月前,这里有村民在田里挖灌溉渠时挖到了一根乌木,圈内信息算是比较灵通的李维新得知此事,当即亲自赶赴现场并拍板收购。 所谓乌木是民间流行说法,较为正式的说法是阴沉木,泛指因种种原因埋入淤泥中,然后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由于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经长达成千上万年的炭化过程,最终形成的一种特殊状态的树木。 由于经历了长期的特殊“处理工序”,乌木木质坚硬,切面光滑,木纹细腻,打磨得法可达到镜面光亮,有些树种乌木的木质甚至胜过紫檀,例如金丝楠木种乌木。 再加上民间自古以来就有乌木可以辟邪招福的说法,因此乌木一直是制作高档工艺品和家具的重要原料之一,价格比较昂贵。 进入21世纪后,乌木家具更是广受市场追捧,原料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专门经营高档名贵木材的李维新,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品类。 极具商业意识的他在收购那一根偶然出土的乌木后,便组织了几名专家对这片区域进行了实地考察和理论论证,然后做出了一连串极具魄力的行动: 承租大片田地,调来挖掘机和吊车,雇佣当地劳力,进行大规模的挖掘。 他的这次大胆投入获得了巨大的回报,在这片被他请来的专家认定为淝水故道的田野中,短短一个月内,已经挖掘出各类树种的乌木超过五十吨。 其中,金丝楠木种的乌木有六吨多,仅这部分木材的价值就超过了五十万。 因为这事,陈功不禁深深佩服李维新,对方可没有挖宝app啊! 就在他徘徊不定时,欢呼鼓噪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挖掘机熄了火,人群围拢得更紧密了,数人齐声高叫:“乌木!乌木!” “看来挖掘出乌木了,我得去现场好好观摩下。” 陈功驱散脑海中的诸多情绪,带着期待大步走了过去,在外围踮起脚探出脑袋。 人群中心是一个刚挖开的深坑,李维新和陈果在坑里弯着腰,手上细木条不停动作,想来是在刮擦乌木外附泥土。 正如陈功之前所料,对于这根已经被他人发现的乌木,挖宝app果然没有提示。 过了会,坑里两人同时直起腰来,李维新表情淡然,陈果四下扫视看到陈功,招手大声说:“陈功,你不是想看现场嘛,过来吧。” “抱歉,让让。”陈功挤到坑边探头一看,挖斗前面的坑底地面上,露出一小段黑乎乎的木头,斜着指向天空,直径大概有三十公分。 “这是什么树种?”从两人表情上他知道这肯定不是金丝楠木,但还是很感兴趣。 “黄柏,不值钱。”李维新叹口气,扔掉细木条,手脚并用爬上来,边往外走边大喊道:“人散开,吊机上!” “黄柏种乌木也要八九千一吨呢,嘿嘿…” 接着爬上来的陈果搓着手上的泥土,嘿嘿笑着对陈功小声说道。 第013章 未雨绸缪李老板 人群呼啦散开,挖掘机稍稍后退,吊车开了过来,有工人跳下坑里缚绳固定。 陈果拉着陈功走远些,给他普及起乌木的相关知识来。 国内现今常见的乌木大致有九个树种:楠木,红椿,麻柳,香樟,黄柏,青冈,豆杉,槐树,铁力。 以木质坚硬的树种为主,偶见一些其他硬杂木,数量不多,至于国内大量可见的杉木云松之类树种,基本上不可能形成真正的乌木。 在这些不同树种的乌木中,楠木尤其是金丝楠木的价格最高,视品质规格不同,每吨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铁力木次之,再次之就是黄柏、香樟、青冈和红椿这几种,每吨价格在一万上下浮动,剩下最次的树种每吨价格数千不等。 挖到黄柏种乌木,已经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两人交谈间,吊车已经把乌木稳稳从土里吊起,缓缓挪至不远处一片堆场,那里有工人看守,村民们自觉地没有凑过去。 “我先过去,你随意。”陈果拔腿就往那边走。 围观人群中出来两个人跟了上去,年纪大的明显就是村民打扮,另一个年轻人衣着精致,似乎有点身份。 陈功见李维新老神在在坐在一顶太阳伞下的小马扎上眯起了眼,想了想还是跟着这三人一起过去,陈曦自然跟上。 等工人用高压水枪冲洗完木头后,吊车才把木头放倒在地面上,工人们解开绳索。 陈果这才上前,查看过吊机自带的衡器数据,再取出特制木工尺快速测量后,大声报出几个关键数值: “黄柏,重0.79,检尺长430,检尺径33!” 他写了一张标签贴在木头上,然后拍照存档。 跟上去的两人也有动作,村民拿着一支铅笔往一本田字格上写,另一人拿出一台华为荣耀20,围着木头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然后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马助理,没差错吧?”陈果从兜里掏出一包金皖,给年轻人递了一根,笑眯眯问道。 “没错。”年轻人腼腆一笑,摆摆手没接。 陈果皱起眉头,“现在又不是在办公室,你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吧。” 马助理板起脸,“你自己都不抽烟,给我发啥烟哦。”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了,不知道你见你老丈人时,是不是也这么一板一眼,我想想都有意思啊!”陈果哈哈笑了。 马助理苦着脸,不说话了。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晚上回村里喝一盅?”陈果稍稍收敛了笑容。 “今天晚上不行,要去城里的。”马助理有些扭捏。 “行,明白了,你忙你的,我们约明天。”陈果嘿嘿一笑,把那支烟转到村民眼前。 “王叔,你这边呢,记好没?” “我就是瞎记呢。”那个中年村民把铅笔夹在耳朵上,卷起田字格塞进裤腰带,咧着嘴接过烟,放鼻下嗅了几下,这才放入嘴里,就着陈果打燃的火机点着,用力吸了一大口,缓缓吐出来,憨笑道:“马助理记好了就行。” “只要你认就行!”陈果哈哈一笑,拍拍老王叔肩膀,拉着马助理走到陈功二人面前。 “陈功,这是村里马助理,正儿八经的本科生,今年毕业的,刚来一个星期,很照顾我,我也从他那学到不少东西。” “马助理,这是我家二郎,陈功,在东吴上大学,开学就大四了,也是本科生。 这是我家小妹,陈曦,马上要上高中了,成绩特好,考大学绝对没问题! 总之啊,你们三个都比我这个大专生强!” 陈曦红着脸低头不语,陈功笑着和马助理打了招呼,谢过他对陈果的关照后,就没有多说话,刚认识也不可能深聊。 “我们回去吧。”陈果带头朝挖机走去。 “他们俩这是?”陈功跟上去小声问。 “老王叔是这块地的承包户,和马助理一起,来现场做监督记录的。” 见陈功很感兴趣,陈果介绍了一些细节。 此前承租田地时,依照请来专家的建议,李维新拟订了一份非常细致的合同,在租金租期之外,额外增添了分成条款。 签署合同三方约定:如果挖掘到乌木,将根据市场情况公正核价,随后各方可以按比例分成,其中李维新获得百分之四十五,田地主人获得百分之三十五,村委会获得百分之二十。 村民把田地出租给李老板,租期半年,租金每亩五千元,这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种田所得。 如果李老板在其田里再有所得的话,那地主的收入会更高,加上租金甚至比李老板也差不了多少。 再加上村委会也有分成,相关三方皆有好处,这就形成了牢固的利益同盟。 这份合同有效规避了某些预料中的风险! 看来川省那桩著名的天价乌木纠纷,着实引发了圈内人的强烈关注和深深戒备。 看了眼坐在马扎上悠然自得的李维新,陈功暗自拍案叫绝,这李老板做事真是未雨绸缪,滴水不漏,的确是个优秀的生意人,值得自己好好学习。 陈功三人走在前面,后面的老王被一堆涌上来的村民围住,大家羡慕地询问,老王则一个劲嘿嘿装傻。 “老王,算了没,这根多少钱?” “黄柏的,不值多少钱。” “别糊弄,这根这么大,少说有一千大几百斤,六七千还是有的吧?” “莫得莫得,也就五千出头。” “嘿,你就糊弄吧,也就你个羊熊运气好,挖机刚到你地里就出了黄柏!” “你地里不也出了金丝楠?” “才一根几百斤,能值多少?剩下几根加一起也没有五千!” “我后面说不定不出了呢,嘿嘿…” “你说的哦,我们就在这盯着,看你这地里还出不出了!” “那不中,还是多出几根吧,不然李老板要哭了!” “老王这话说得好啊,李老板不仅付了地租,还用了这么多人和机器,不能让他赔本啊!”马助理大声插话。 “马助理说得对!”村民们齐声赞同。 “反正是无本生意,村里当然希望出的越多越好。”有人小声嘀咕,引起了众人一番笑声。 听着村民们热烈的嬉笑怒骂,陈功愈加佩服李维新那条主动分利的举措。 回到坑边,看见有坑里蹲着两个人,明显不是村民模样,正拿着模样奇特的工具在土里刨弄,他好奇地问陈果:“他们是谁,在做什么?” 陈果神情有些牵强,小声说:“这是铲地皮的。” “铲地皮的?” 那是指走街串巷收古董的,可眼前这二位… 莫非是摸金校尉新传人? 或者说难听些,盗墓贼! 陈功看看他,又看看坑里正忙乎的两人,小声问:“你们就允许他们这么做?” “他们有一大伙人,又认识本乡本土的人,我们没办法,只能每次挖了坑都给他们一段时间捣鼓。”陈果无奈摇头。 瞥了眼那两人手上偶尔反射阳光的家伙,陈功理解地点点头。 “不过一个月了,他们也没有捣鼓出什么来。”陈果撇撇嘴。 “我下去看看。”没等他出声阻止,陈功就跳了下去。 他之前就想这么做了,坑深一米多,想来下去后挖宝app可以探测得更深些。 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还未在坑底立稳,熟悉的声音就接连响了起来: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楚国金币一枚,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楚国金币一枚,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第014章 老奸巨猾周校尉,仗义机智陈二郎 ……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楚国金币一枚,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乌木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黑暗的地下,十几个如萤火虫般的白色光点,汇聚成一个光团,在这个光团下方不远,横卧着一条体型更为庞大的白色光柱。 白色光点是楚国金币,长条型光柱是乌木。 陈功满心欢喜,看得如痴如醉。 在旁人看来,他一跳到坑里就发了愣。 坑里原先那两人停下手上动作,警惕地打量他,见他这幅模样,莫名其妙,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询问似地看向陈果。 “这是我家二郎,今天跟我过来随便看看,你们忙你们的。”陈果笑着解释。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他们使用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洛阳铲,小而长,铲头每次都能深入地下两三米。 “住手,金币是我的!” 地图上,两人的刨挖范围就在那个光团上方不远,且越来越逼近… 陈功心中发急,一时之间却想不到阻止他们的办法,脸色眼见着有些不对了。 “二哥,你干嘛呢?”陈曦在坑边关切地问,陈功下去后整个人都有些傻傻的,她有些担心。 “我…我没事,刚下来有些不适应。”陈功抬起头笑道,心中一动,“曦曦,你想下来看看吗?” “好啊!”陈曦咯咯笑了,稍稍蹲下,张开双臂,“二哥,我要跳了,你要接住我哦。” “等下,这边地面不平。”陈功走到那两人边上,笑着说:“二位大叔兄弟,我家小妹要跳下来,可那边地面不平我怕接不住,我们摔了没事,就怕撞了二位,能不能借个地,麻烦二位先让开些。” 不等两人回答,他抬头看了眼陈果,“果哥,别光瞅着啊,给二位发烟!” “啊…嗯!”陈果一愣,随即默契地反应过来,掏出金皖就往两人身上扔,“来,二位抽烟。” “那可谢谢了!”两人中的中年人一把抄住烟盒,嘴里说着谢谢,脸上却皮笑肉不笑的,脚下就是不挪窝。 “这大热天的,干点活不容易啊,看你们满头大汗的,果哥,堆场上不是有脉动和哇哈哈嘛,快去拿几瓶给人家解解渴啊。”陈功大声说道。 “好,我去拿脉动!”陈果拔腿就跑。 “小陈老板,俺喝哇哈哈就行了。”中年人踮起脚朝他背影喊道。 “叔,俺,俺想喝脉动!”另一个看着比陈功还小些的年轻人嘟嚷道。 “甭废话,哇哈哈解渴,那个歌也带劲,我像你这么大时就喜欢听,爱你就等于爱自己…” 中年人说到最后,竟哼哼起来,情绪无比饱满,但是—— 走调,难听! 陈功和陈曦强忍不适,同情地看着他怀念青葱。 “这歌都老掉牙了,唱歌的也老了…”年轻人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中年人瞪起眼来,“你是说我也老了?!” “叔,我,我没,我是说唱歌的人老了,你,你没老!”年轻人语无伦次,脸憋得通红。 “唱歌的人老了就没有魅力了?歌就不好听了?”中年人痛心疾首,连连摇头,“我一直跟你说,要多读书,可你…唉,年纪轻轻,欣赏水平还不如我这个老农民!” “水来啦!”就在这时,陈果飞快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个纸箱,“哇哈哈,脉动,都有,大家随便喝吧。” 两人各得其所,美滋滋喝着水,终于让开了脚下的地盘。 陈功不动声色占住了,微笑道:“看这天热的,二位不上去找个阴凉地休息会?” “不了,坑底蹲下来也凉快。”中年人咽下一大口哇哈哈,摆摆手,往坑壁上一靠,“你快点把你妹接下来吧。” 年轻人倒是有所意动,可看看中年人,无奈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靠着坑壁坐地上,小口小口喝起脉动。 这招驱虎出林失败,陈功暂时想不出新招,接下来只能紧守营盘见机行事了。 他把陈曦接下来,就站在那个位置不动,笑眯眯看着她四下走动张望。 “我说你们能让下吗?我们要接着干活了。”中年人把剩下一半水的瓶子往地里一扔,拎着洛阳铲走过来。 “二位喝好啦,饿了么?我让我哥给你们叫盒饭,吃过才有力气干活嘛。”陈功笑容可掬道。 “对,我家二郎说得对,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中午多送两份,老周,你和你侄子就在这一起吃饭吧。”一直在坑边观望的陈果一边连声附和,一边掏出手机。 “小陈老板,你家二郎不错,仗义!”中年人老周指指陈功,仰着头笑道,“比我这堂侄强多了!” “老周是吧,多谢夸奖,我这人优点不多,也只剩下诚实可靠仗义了,”陈功咧嘴笑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机智!” 陈果实在太了解他,只是牵动几下嘴角,陈曦在边上只想捂脸。 “饭我们可以吃,但活还得接着干。”老周笑眯眯看了陈功一眼,走近两步,挥挥手里家伙,示意他让开。 “坑里这么大,你们不能在那边干吗?”陈功惊讶道,随即露出我明白了的神色,小声问:“难道,我们站的这里,有发现?” “哪有啊!我们就是挨着来的,每片地都要看过。” 老周话还没说完,陈曦已经蹲下来观察起地面来。 陈功也跟着蹲下来,随意地扫动地上已经被刨松的泥土,嘴里念叨:“没啥东西啊,都是些土,连块破砖烂瓦都没有。” “就是啊,我看着什么都没有!”陈曦抬起头看着老周,“你们能看到什么,一定有秘诀的吧?” “没有的!”老周连连摇头。 “你们不说秘诀也行,可以指导我做嘛,我想亲手试试啊,求你们啦!”陈曦恳求道,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 年轻人微微扭头,老周一脸无奈,目光瞥向另一个地方。 “曦曦,还是别打扰人家了,我们就在边上看着吧,人家不赶我们已经很给面子了。”暗自给小妹的纯天然发挥点赞,陈功伸手去拉她。 “好吧。”没要他拉,陈曦自己站起来,垂下眼帘撅起嘴,默然不语不动。 坑里气氛有些尴尬。 “算了,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老周走向另一处,年轻人对陈家兄妹笑笑,跟了过去。 陈功暗暗松了口气,陈曦却颇感无趣,扭着身体探着脑袋看他们忙乎。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忽然有人厉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第015章 趾高气扬史文管,法律专精陈大郎 “史文管!” 陈功还未及抬头,有两人先喊出了声。 一个是坑底的老周,先是一惊,忙不迭跳起来,随后嬉皮笑脸作老油条状。 另一个是一直站坑边盯着坑里的陈果,陈功抬头时,他已转头看着来人,态度不卑不亢面带微笑。 被称做史文管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理得光滑顺溜,穿着浅蓝色短袖衬衫和同色西裤,大热的天,戴着一条粉色领带,额头上汗滋滋的,似乎还冒着热气。 他指着坑里的老周二人,尖锐的目光穿透镜片,厉声说:“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我们就是过来随便看看嘛。”老周举起拿着吃饭家伙的双手,一脸无辜,“你看,啥东西也没。” “大热天跑这里随便看看,精神头这么好啊,要不,我介绍你们去抗旱办?这些天正缺人挖水渠,你们俩似乎很合适啊!”史文管冷笑道。 “不合适,不合适的,史文管你莫说笑了。”老周让侄子拿着家伙什,搓着手憨笑。 “还不赶紧爬上来,麻溜溜走远些,别再让我看到!”史文管断喝道。 “中,中,听你的,我们马上走还不行嘛。” 老周讪笑着走到坑边,还别说,别看他个子瘦小,手脚却很灵活,双手一扒,双腿一蹬,整个人嗖的一下就上去了。 看得陈功和陈曦吃了一惊。 他上去后,接过侄子手里的工具,等侄子也爬上去后,两人一声不吭走了。 “你们两个呢,也是来盗挖文物的?”史文管盯着他俩离去方向冷哼几声,然后转过头来俯瞰着陈功两人,面无表情地说。 “史文管,你可别开玩笑!”陈果黑了脸,“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今天过来看我,顺便玩下的。” “真的?”史文管拿捏般上下看他。 “铁棒磨成针的真!”陈果咧嘴笑道。 史文管却面无表情,“我来之前听村委会的人说,你们刚刚又挖出来一根乌木?” “是有这回事。”陈果微微一愣,随即坦然点头,对方不同往日的表现,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我和你说啊,小陈老板,你也要转告李老板,”史文管挺直身体,正气凛然,“这个乌木的权属呢,尚且存在争议,我…我们文管所保留随时干预的权力。” 陈果一听这话急了,大声说:“史文管,我记得一开始我们李老板就和你们文管所领导请示汇报过了,当时所里并没有提出不同意见啊。” “事物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当时没有意见不代表现在也没有意见!”史文管振振有词道。 “乌木不属于文物,你们管文物的管不了这个吧。”陈功在坑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话道。 史文管轻蔑地瞥了眼他,冷笑道:“乌木的确不是文物,但埋藏在地下的都属于国家,作为一名公务员,我完全有权利和义务阻止你们这种私下侵吞国有财产的不法行径。” 陈果彻底惊呆了,眼前这家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史文管吗? 怎么像是回炉重造一般,完全变了个人? 绝不能让他占据理论和道义的高峰! 他快速整理了思路,不紧不慢说道:“史文管,你说埋藏在地下的都属于国家,这话不对!” “怎么不对?法律明确规定矿产,化石,出土文物等地下埋藏物都是国家的!”史文管朗声道。 “你这句话的确是事实。”陈果微笑点头。 “《矿产资源法》第三条规定:矿产资源属于国家所有。地表或者地下的矿产资源的国家所有权,不因其所依附的土地的所有权或者使用权的不同而改变。 《古生物化石保护条例》第三条规定:我国国土和管辖的其他海域遗存的古生物化石属于国家所有。 《民法通则》第七十九条规定: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隐藏物,归国家所有。” 陈果这一番背教科书般的表现惊呆了在场的几个听众。 “看来果哥跟了李老板后,真的学到了很多啊,他以前可最讨厌背课文的!”陈功暗自感叹,欣赏地看着陈果。 史文管不知不觉张大了嘴,直到口水流到嘴角,才醒悟过来,抹了把嘴角,瞪着眼说:“既然你很清楚相关法律条款,那还不承认你们的行为有重大问题?” “正因为了解法律条款,我才明白我们的做法没问题啊!”陈果意味深长地笑了,“我要请教史文管,乌木是矿产资源吗?” 史文管一愣,支吾道:“算是吧。” 陈果紧接着说:“错,答案是不算!《矿产资源法实施细则》附带的《矿产资源分类细目》中,并没有乌木这一条!” 史文管脸色有些难看,争辩道:“那它是化石,适用你刚才提到的《古生物化石保护条例》。” 陈果呵呵一笑:“《古生物化石保护条例》明确规定:古生物化石是指地质历史时期形成并赋存于地层中的动物和植物的实体化石及其遗迹化石。 至于地质历史时期,学术界定义为第四纪全新世以前的各个地质时期,全新世开始于距今12000~10000年。 而乌木形成时间大多在距今1800年至8000年不等,并非形成于地质历史时期。 所以,乌木不是植物化石,不适用这条法规!” 史文管脸憋得通红,眼珠子拼命转动几圈,强辩道:“那乌木总是埋藏物吧,绝对适用《民法通则》的!” 陈果强忍着笑意说:“《民法通则》规定所有人不明的埋藏物属于国家,可这乌木呢?” “大哥,埋藏在地下的乌木好像是没有所有人的啊!”陈曦仰着脸,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曦曦你说得太对了,埋藏在地下的乌木就是没有所有人的!” 陈果一拍大腿,见陈曦闻言脸耷拉下来,笑着说:“你别气馁,注意分辨,乌木是没有所有人,而不是所有人不明,也就是说它的所有人是明确的,那就是没有人!” 陈曦蹙眉想了会,迟疑道:“两个说法好像是有点不一样呢,好拗啊。” “法律词汇嘛,就是这么拗,一般人很难辨别的。”陈果乐呵呵道,“失之以毫,谬以千里,史文管,法律上可容不得一丝谬误啊!” “你,你这是狡辩!”史文管气急败坏地指责道。 “史文管,我一直在心平气和地和你逐条讨论相关法律法规中的条款,完全没有狡辩啊!”陈果微笑着柔声说。 “那,那川省那桩天价乌木案,为何挖掘者败诉了?你就是在胡搅乱缠,颠倒黑白!” 史文管脸红脖子粗,之前那种装出来的风度翩翩正气凛然荡然无存。 “史正翔同志,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一个声音说道,温和中带着坚韧,不容置疑。 第016章 裘教授和他的弟子 伴着这道话音,呼啦啦从陈果侧后方涌出来三个人。 为首是个头发花白的微胖老者,看上去颇有些气度,李维新态度尊敬地陪在一旁。 原先在场的几人,目光只是在这前面两人身上略作停留,便完全被跟在他们身后的第三个人所牢牢吸引。 那是位姑娘,二十多岁,身材高挑,李维斯印花牛仔短裤下一双细长白腿,谷奇内利灰体恤撑得鼓鼓囊囊,一副老气横秋的黑边眼镜,戴在一张精致细腻的娃娃脸上,脑后一条长长马尾,随着脚下的红色拉思珀蒂瓦越野跑鞋,一起有韵律地跃动着。 她脸上带着一丝纯真,一丝羞涩,一丝好奇,目光却没有到处乱转,平稳地看着前方老者的背影。 陈果只看了一眼,就急忙把目光转开。 陈曦扒拉住坑边,努力探出小脑袋,小嘴微翕,痴痴看着。 白肤,童颜,丰派,细腰,翘臀,长腿,马尾,眼镜娘。 陈功用欣赏的眼神快速打量着她,脑海中瞬间跳出来一连串关键词。 他看人一向如此,总能快速抓住几个关键点,不为其他表面事物所迷惑。 “裘教授!”史文管瞬间恢复原形,迎上两步,恭敬地叫了声,目光游移到老者身后,笑容更为亲切,“可待!” “史师兄,请叫我小岑或岑师妹。”后面那姑娘说道,声音糯糯的,略带着一丝沙哑,但比所谓的烟嗓要稍稍清淡些,总之听着挺有味道的。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哪能倚老卖老叫你小岑呢,作为裘教授的同门弟子,我这个师兄还是叫你可待比较合适。”史文管笑容可掬道。 “我觉得那不合适,还是叫小岑合适。”姑娘拒绝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根本没夹杂一丝情绪。 史文管笑容凝固,转成大写的尴尬,嘴巴颤动着不知道该如何说。 陈果和李维新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史文管今日表现迥异于往日的原因。 站在坑里的陈功也若有所悟,暗暗感慨红颜祸水,又不禁对史文管深表同情,老兄,这姑娘根本就不是你的菜啊! 唯有陈曦懵懂无知,小声嘀咕:“连说no都那么优雅动听,毫无烟火气,这个美丽的小姐姐我粉了!” 惹来陈功一个白眼,她尤自不知。 “小史,你让我们在河边休息,自己跑过来这边,就是为了和人家探讨地下埋藏乌木归属的法律问题吗?” 裘教授看不下去插话了,称呼上就隐藏着一丝不满。 史文管刚转到裘教授身上的目光再次呆滞,本就被陈果、小师妹连续打击过的脑袋再次短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裘教授,史文管能过来指导我们的工作,也是心怀国家立足本职嘛,这是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我们举双手欢迎!” 李维新笑呵呵地转圜,作为一名成熟的商人,尽量不得罪公务人员是本能,无论对方职位高低权力大小。 指不定什么时候,小人物也能给你一次重击呢。 “对,对,史文管特别关心文物事宜,经常来我们工地上进行实地考察,并普及相关知识。 我们受到了深刻的教育,提高了对文物保护重要性的认识,并得以将这份认识投入到实际工作中去,为此我们都特别感谢史文管!” 陈果顺畅地附和,再次令陈功刮目相看。 “正翔啊,身为一名文管干部,关心文物事宜那是对的,但对于非本行的事物,尤其涉及到法律层面,还是要慎重啊,千万不要借着官威信口开河!” 裘教授眼神平和地看着史文管,就如昔日课堂上那般苦口婆心谆谆教导。 老爷子心里其实微微有些失望,自己这个弟子,当年在学校时成绩和为人都算不错的,可惜毕业才两年就被官场风气侵染了。 未婚艾慕那是人之常情,可为了在心仪异性面前炫耀自身,借着官皮胡乱发威,那就有些过了。 史文管脸色青红交加,不服气地说:“裘教授,川省天价乌木案的判决结果,不正说明了乌木该有的归属吗?您为何不认同我的观点呢?” “其实刚才我不该忍不住出声的。”裘教授深深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看向陈果,“这位小伙子,你心中早就有答案了吧?” 陈果挠挠头,憨厚一笑道:“我觉得关键在于乌木出土地的地权,也不知道对不对?” “怎么不对?太对了!”裘教授鼓掌笑道,“你说到了根子上,川省天价乌木案最终判决的依据,正是乌木出土地的实际地权也就是承租权,它不属于那个发现并挖掘乌木的农民,那片地根本就没有出租给任何人,还在当地村集体手里。” 在场所有人,不包括史文管,都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至于史文管,一脸尴尬地垂下脑袋,目光游移,不时瞥向坑里。 陈功坏坏地猜测,他是否在默唱“我应该在坑底,不应该在坑边…给我离开的勇气!” “老师,如果那块地是那个农民承包的,结果会怎样呢?”那姑娘发声问道。 “也很难说,毕竟我国自有国情在,农村土地属于集体,在涉及到集体和个人利益冲突时,法律免不了偏向集体。” 裘教授神情凝重,微微摇头。 “不过我相信,只要他有土地承包权,那获得相当比例的分成还是没有问题的,中央不一直在强调重视农民利益,要调整农村再分配比例嘛。” “这样啊。所以,刚才您才会和第一次见面的李老板讨论得那么热烈啊!”姑娘恍然大悟。 “就是如此,李老板的这套模式兼顾了土地所有者、承租者和发掘者之间的利益,既公平又有效率,可以称得上完美。” 裘教授笑容满面,轻拍李维新搀扶着他的胳膊,“小李,我有空一定写一篇文章,好好替你鼓吹一番。” 李维新赶紧抱拳做“惶恐”状:“裘老,您千万别!我这小打小闹挣钱不容易,可不想树大招了风!” 裘教授愕然几秒,苦笑摇头道:“也对,也对,是我考虑不周,那就…罢了。” 李维新也苦笑不已,场上气氛一时沉默。 那姑娘忽然上前两步走到坑边,微微附身对正一眼不眨看着自己的陈曦说:“美丽的小妹妹,你在坑里做什么呢?” 第017章 这坑里有猫腻 “姐姐,你也很美丽啊,不,不是的,我不美丽,你才美丽!”陈曦语无伦次,绝望地捂住小脸。 “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你的美丽是天然的,我的美丽不过是用了化妆品。”姑娘微微一笑,声音如水般温柔清澈。 “是吗?”陈曦终于恢复过来,把手从变成猴屁股的脸上挪开,好奇又兴奋地盯着她的脸,“那你可以教我怎么化妆吗?” 同在坑里的陈功听不下去了,轻咳几声。 然并卵,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没搭理他。 那姑娘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在这底下做什么啊?” “我们在找宝贝啊,刚才被赶走的两个人说这下面有宝贝的。”陈曦脱口而出,浑然不顾边上陈功的大声咳嗽。 “他们说得宝贝是指文物!”史文管大声插话了,面带冷笑,“这里本来是河道,哪里可能有什么宝贝?” “不对,这里有宝贝的,我刚才还看到一块陶片呢,咦,怎么一抬头就不见了。”陈曦弯腰急急寻找,“二哥,你看到没?” “没看到啊,或许你看久了,把差不多颜色的土块看成了陶片吧。”陈功不动声色地答道,一只脚暗自用力往土里踩。 “河道里的确有古人扔掉的破瓷烂瓦,但那不能算宝贝!”史文管继续嘲讽。 “正翔,你这话偏颇了!”裘教授往坑里看了几眼。 “河道是古代货物运输的主要途径,因种种原因遗留在河道里的文物,或者说宝贝,也有不少的,只是分布没有墓葬那么集中,精品比较罕见。淮安大运河博物馆里的文物,很多就是在运河故道里出土的。” “裘教授说得是,我记住了。”史文管恭敬点头,“正因为如此,这处淝水故道的乌木挖掘现场,我还是每周都会来看看,就是怕有所遗漏。” “这样做就很对!”裘教授欣慰地拍拍他肩膀,让他喜不自禁,“时间不早,我们该去你说的那个地点了,今天也只能初步筛查那一处了。” 裘教授转身,在李维新的陪同下离开坑边,史文管不屑地瞥了眼坑底的兄妹俩,尤其是外貌颇有竞争力的陈功,对那姑娘说:“裘教授的时间宝贵,我们快走吧。” “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姐姐,对不起。”陈曦仰起头一脸无辜。 “没事,姐姐那边倒是真有可能有宝贝,地方不远,你想跟我过去看看吗?”姑娘温和笑道。 “那太好了,我跟你去看!”陈曦雀跃道,转头看看陈功,“二哥…” “这位美女…姑娘,我家小妹跟过去的话,不影响你们吧?”陈功换了自以为颇有亲和力的笑容问道。 那姑娘没搭理他,弯下腰伸出双手帮着陈曦爬了上去,转过身背着手就走。 陈曦蹦蹦跳跳跟了上去,抛下一句:“二哥,大哥,我跟姐姐走啦,不用想我,手机联系!” “这个傲娇大…女人,还有这个见色忘亲的臭丫头!”陈功小声笑骂了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等人都走远了,陈果蹲下来笑眯眯说:“陈功,陈二郎,其他人都走了,你该告诉我这里面的猫腻了吧。” “果哥,你在说什么?”陈功一幅我听不懂的模样。 陈果跳了下来,给他肩膀来了一拳,“别和我耍虚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就你刚才那模样,要说没藏着猫腻我叫你哥!” 陈功嘿嘿笑了,“说得好像我不了解你似的,好多年没见过了,你屁股上还黑不?” 小时候,陈功比较调皮,有次过年期间,趁陈果上厕所蹲坑时,偷偷把点着的一万响扔到了坑里… 结局比较惨痛。 陈果趴着睡了一个星期,好了以后养成了每天不洗屁股睡不着觉的良好习惯。 至于陈功自己,寒假还没结束就被母上大人拎着耳朵提溜回城,回城后又接受了父亲大人好一顿铁掌问臀专政教育。 “你也熊吧!既然你自己提起来了,那我就要好好和你清算下这笔血债!” 陈果脸黑如炭,气呼呼瞪着眼睛,右手下意识伸向臀部。 “我错了,果哥,以后再也不提!”陈功瞥了眼他的右手,憋着笑举手投降。 陈果恶狠狠指了他几下,摇摇头说:“快说吧,在这里,你总需要我帮忙的吧?” 陈功咳嗽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小声问:“你们这坑还要往下挖吗?” “你知道炮弹落点原理吧?”陈果反问道。 “呦呵,几日不见,陈家大郎又有大长进啊,刚才是口吐莲花法律专家,现在又是神机妙算数学专家了。” 陈功调侃道,见他脸又要黑了,赶紧点头说:“我知道,就是在战场上跳进弹坑里比较不容易被炮弹炸到,因为两颗炮弹落在同一个点上的概率极小。” “就是这个道理,在一个坑里挖出来两棵乌木的概率同样很小,还有,根据之前采样实测的深度,这个坑已经快挖到原来河道下面的生泥层了,所以我们只会往旁边挖,不会再往下挖了。” “这坑怎么处理?” “李老板再三叮嘱,所有的作业坑,当天天黑前必须完成复填和压实,就怕有人不小心掉下去,那就出大事了。” “傍晚前就要填坑的,这事难办了啊。”见还有零零散散的村民散布在周围的田野中,陈功皱起了眉头。 “别一个人瞎寻思了,给我透个底,我好想办法帮你!说吧,是不是这坑里真有猫腻?” 陈果紧盯着他,心里很无奈,自己这个堂弟,打小就独,无论打架还是泡妞,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也不知道找自己这个大哥分享,不,分担! 陈功略一沉吟,弯下腰把手伸进土里寻摸,很快拿出来一片几乎沾满泥土的陶片,伸到陈果眼下。 这就是之前陈曦看见的那块,是老周堂侄用洛阳铲从地下带出来的,可能他学艺不精吧,没有注意到混杂在泥土里的这块陶片。 陈果看了几眼,不解道:“这不就一破陶片,难道猫腻在这里?” 陈功神秘一笑:“我猜测这属于一个掉落河底打碎的陶罐,而那个陶罐里面很有可能有猫腻。” “真的假的,就凭你这两个猜测?”要不是给陈功面子,陈果真想放声大笑了。 “果哥,你好好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功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放鞭炮炸我的那次就是,我本来不想蹲坑的,你却非要和我比谁拉的多,结果…”陈果脱口而出,一脸委屈和屈辱。 “那是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我很抱歉,我问你,上大学后还有没有?” “这倒真没有。”看着陈功严肃的表情,陈果忽然莫名其妙地就信了,往四周看了下,“可这时候人太多,不管啊!” “反正是你的主场,办法就由你想,我告诉你,陈大郎,说不定我们不仅能挖到宝贝,还能挖到乌木呢!”陈功颠伐着身体,昂首望天。 陈果蹙眉沉思片刻,一拍大腿,“管,下午李老板会回东吴市,我就想办法留下这个坑不填,晚上…” 第018章 考古筛查现场 中午吃饭时,李维新回来了。 他告诉兄弟俩,裘教授全名裘海峰,是金陵大学考古系的副主任,博士生导师,业内资深专家。 金陵大学考古系名声遐迩,在国内同专业中排名前列,兄弟俩表示万分仰慕。 此次应学生史文管的邀请,裘教授带着其特招的硕士研究生,也就是那个叫岑可待的姑娘,来寿春淝水流域进行田野考古筛查工作。 他们今天的筛查现场,就在离此不到三里的地方,同样属于这个村子。 当陈果谈起史文管今天的异常表现时,李维新含蓄地吐槽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再没有提起此事。 一起在河堤上的柳荫下吃过盒饭,稍事休息后,李维新开着他的x6带着海黄门栓走了,今晚有一艘从缅甸来的货船抵达沙洲港,上面装着柚木,他得去现场监督员工收货。 下午,陈果继续监督现场作业,陈功兴致勃勃地在田野中随意巡走。 可惜,除了又发现十几根不可能属于他的未发掘乌木外,他再无其他发现。 同大运河或长江等其他古代交通要脉相比,淝水排不上号,贫瘠些也很正常。 想到裘教授提及的大运河博物馆,他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去那几条知名的河流边走走看看。 三点多,陈功接了小叔的电话后,离开乌木挖掘现场,朝远离河道的方向走去,准备去那处考古勘察现场找陈曦。 出了这片李维新承租的属于淝水故道的土地,沿着狭窄的田埂,穿行在一片种下早玉米的田野中,两旁嫩绿色的禾苗随着微风沙沙作响,颇为悦耳。 久违此景的陈功,竟然也感受到了种下的期待,收获的快乐。 身心舒畅地走出这片田野,前面是一个分岔路口,一条路通往很远的村子,另一条路通往很近的一大片稀疏的白杨林,他微微皱起眉头。 解放后,皖北乡村就多种白杨树,这种树在初中语文课文《白杨礼赞》中受到了赞美,在实际生活中却颇令人烦恼。 问题在于它的杨絮,每到春天就如雪花般漫天飞舞,沾染衣服被子影响视野之类倒是小事,对呼吸道病患来说,那就是致命杀手。 最近几年,每到春天,皖北很多地方都要用直升机喷洒特制农药来抑制白杨飞絮,同时采取措施鼓励农村集体组织砍伐白杨。 这种树在现实中的命运,令陈功颇有些感慨,不同位置的人看待同一桩事物,结论往往天差地别甚至截然对立,世间道理莫不如是。 此前李维新说过,陈曦也发过定位,考古筛查现场就在这片白杨林中。 沿着一条半成型的小路走进林中,行了一百多米,他忽然看到老周带着侄子急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令人讶异的是,老周脸上原来的憨厚无害荡然无存,竟隐隐有些阴戾狠毒。 目送两人由另外一条小路离开树林,陈功摇摇头,继续往前,很快便看到了目标。 林中一隅,用黄色警示带绕着树干圈出一片地,裘教授,史文管,岑可待,陈曦都在圈内。 村里的马助理也在,乌木挖掘现场一下午没有新发现,他就没有出现,原来跑这里来了。 史文管正和马助理说着话,裘教授站在边上,岑可待坐在小马扎上,似乎在记录某件设备上的数据。 看陈曦时,陈功气乐了,这丫头竟然蹲在岑可待身边,一会儿看看岑可待,一会儿埋头用小铲子随意地铲土玩。 走近些,他才发现正说话的史文管三人神情凝重,心中若有所思,等他们看过来时,微笑点头示意,然后朝陈曦喊道:“曦曦,你爸也给你打电话了吧,该回去了。” 陈曦抬起头,猛地起身朝他走了几步,然后又返回去,和岑可待说了几句,放下铲子,这才扭扭捏捏地走到他面前。 “二哥,回家好无聊的,要是能一直在这里看可待姐他们工作就好了。” 看她不情不愿的表情,还有衣服鞋子上斑斑点点的泥渍,陈功无奈地摇摇头。 他也乐见此事,可他没办法啊! 要真让她在外面过夜,小叔应该放心,不会说什么,小婶肯定得爆炸,可以把陈家所有人全部炸出来的那种炸。 “你也知道你妈的脾气,就别惹她生气了。”他温和说道,从背包里拿出湿巾,抽了一片,小心地擦去她脖子上一小处不为人察的泥渍。 “你带了湿巾啊,快跟我来!”陈曦惊喜地抬起警示带,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啥事啊?”陈功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她走。 “可待姐,我二哥有湿巾,你的在我身上用完了,现在就用他的吧!”陈曦来到岑可待面前,欢快地说道。 “曦曦,谢谢,不用了,我等会回宾馆洗就好。”岑可待仰起脸微笑道,脸上果然也有泥渍。 却还是不能掩盖那张脸蛋的美丽。 “可,可…”陈曦有些难过。 “曦曦,其实,这些东西,我用不惯别人的,你别生气啊。”岑可待似乎有些羞涩。 “原来这样啊,我知道啦。”陈曦再次欢快起来。 “天不早了,你快和你哥回去吧。” “好的,那可待姐,你要联系我哦。” “一定,我还要在金陵大学等你入学呢!” “一言为定!”陈曦笑着说,一拉陈功的胳膊,“二哥,我们走吧。咦,二哥?”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金代银锭一枚,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金代银锭一枚,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金代马刀一把,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金代盔甲一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此时的陈功,被这一连串提示所震惊,直到陈曦用力拉大声喊才回过神来,笑笑说:“没事了吗,那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了警戒圈,陈功远远回首,岑可待继续埋首记录,那三人还在商量着什么。 “二哥,你看谁呢?”陈曦贼笑道。 “我随便看看。” “真的?”她探过脑袋盯着他。 “煮的!”陈功在她头上轻敲了下。 “又打我,真讨厌,都快被你打成少年痴呆了!”陈曦扭了几下身体,忽然又凑过来神秘兮兮说:“要不,我把可待姐的微信给你?” 陈功一愣:“我要她微信干吗?” “我可听说,可待姐还没谈过男朋友哦。”陈曦挤眉弄眼,“白富美,还是硕士生,二哥,你难道就不动心?” “你这小妮,年纪还小,心思不少,对不起,我没兴趣!”陈功翻了她一眼,“快走吧,我送你去坐公交,你爸到时会去镇上车站接你。” “二哥,这是可待姐送我的!”走了会,陈曦又献宝似地拿出一支口红展示给他看,“她还教我怎么化妆呢!” “这么贵的口红,你怎么就收下了呢?”陈功看了下说道。 “很贵吗?”陈曦吃了一惊,“可是,可待姐说是拼夕夕上买的,很便宜的啊!” “拼夕夕?”陈功嘿笑一声,“傻妮子,她这种人,应该不会去拼夕夕上买迪奥口红的。” “我从没买过口红,不懂牌子好坏呢。”陈曦委屈地低下头,怯怯道,“要不,我现在回去还给她。” “算啦,人家送你是一番心意,你就拿着吧,这姑娘人不错,你好好和人家交个真心朋友,能多学点有用的东西也好。”陈功疼爱地揉揉她脑袋。 小叔小婶对陈曦管教得很紧,她从小就缺乏社交,只一门心思地读书,现在要上高中了,交个白富美智的年长朋友,似乎也挺不错的。 关键要同性。 异性,去死吧! “嗯嗯!”陈曦欢快地直点头,“可待姐读书成绩可好了,从小到大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她建议我以后也考金陵大学,她那时正好读博士,可以带我玩!” “可待姐,可待姐,认识不过大半天,就把你两个哥哥忘咯。”陈功调侃道。 “二哥!”陈曦撒起娇来。 “好,好,知道你不会背叛我们的!”陈功笑眯眯说,“对了,他们今天筛查出什么没有?我看裘教授三个很严肃,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第019章 月朗星稀夜挖宝 是夜,月朗星稀。 乌木挖掘现场。 人迹散去,机械静伫,被折腾了一天都沉默着的大地似乎稍稍醒了,缓缓将吸收了一天的灼热往空气里散发,惊得虫儿鸣叫着四散。 两个黑影从村子方向过来,先走到堆场,查看过用钢绳网锁紧了的一小堆乌木,然后走到不远处那个用木条绳子简单围起的坑边。 “你没做过这样的活,还是我下去吧。” “白天我在底下看得仔细,应该比你清楚,还是我先来吧,真要吃不消了再换你。” “那好吧,我在上面看着点,你注意安全,慢慢来。” 陈功轻轻一纵,已然落到坑底,接过陈果递下来的铁锹,开始刨挖。 看别人干活很轻松,轮到自己了,他才知道其中的不容易。 起初铁锹根本就没有插入土里多深,学着别人用脚踩,这才插深了,可兜住的泥土太多,他又铲不起来,于是只得拨出来些,这次终于成功了。 “难怪四维属性第一项的力量只有0.7,我…似乎有点弱啊,难怪…或许… 不知道功德商城里面有没有大力丸或者基因血清之类的黑科技产品,不然,金枪丸和神油也行啊!” 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陈功一边挖掘一边遐想幸福未来,同时又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傍晚收工前,他通过陈果指挥着挖机在这坑底又来了几下,挖去了差不多两米厚的土层,现在的坑底距离那处金币聚集所在只有三四十公分了。 差不多挖到那位置时,陈功轻手轻脚起来,当听到当的碰撞声时,他立刻停下动作。 今夜月色很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半圈黑乎乎的罐口露出地面。 “挖到什么了?”陈果在坑边跪下探出脑袋,压抑着喉咙惊喜地问。 “一个陶罐,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先把它挖出来再看。” 陈功凑上去看了眼,淡然说道,却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哪怕已经知道结果,可终归是十几个金币啊,而且还是楚国金币! 浑身酸痛一扫而空,他更加小心地挖掘起来。 陶罐周围的泥土被慢慢清空,完整地露出不大的罐身来,高十几公分,罐口直径最多五六公分,和两斤装的黄酒坛子差不多大。 这时候,陈功并没有急着拿起罐子,而是对坑上目光灼灼的陈果招招手。 “果哥,现在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啥,就让我们哥俩一起来见证这个奇迹吧!” “噗通!”陈果二话没说跳了下来,直扑陶罐而去,伸出的右手在距离罐身不到五公分的距离停下。 “还是你来吧,我给你照着。” “行,你拿手机照着。” 陈功爽快答应,上前用双手攥住罐口,稳稳一提,很轻松就把罐子提了起来,然后双手一翻。 罐子里却什么东西都没掉出来。 “呵呵,忘了里面有土,都早凝结了,还好我包里有工具!” 他自嘲一笑,把陶罐放到地面上,起身从放在坑边的背包侧袋里拿出一把不锈钢勺子,蹲下来慢条斯理掏挖着罐中的泥土。 陈果蹲着伸长脖子,就差和陈功头碰头了,可以清楚看得见他期待的凝视,温柔的动作,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被他带着去吃哈根达斯,一定也是这样的虔诚小心吧。 罐子不大,充塞其中的泥土很快就被一勺勺地挖尽,当听到勺子和罐底金币碰撞发出来的清脆声音时,陈功抽出勺子,面露笑意。 “接下来才是真正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喃喃着将罐身翻转,噗落落,泥土和着金币一同落地。 就连陈果都立刻看出来地上散碎泥土中那十几块金币的不同,它们呈不规则豆腐块状,表面虽然附着泥土,但看上去就是莫名感觉这不是真正的泥块。 见陈功已拿起一块放在眼前观察,他也拿起一块,一上手果然感觉不同,沉甸甸的压手,立即小声问道:“这是什么,金子还是银子?” “很有可能是其中一样,我来拿工具。”陈功再次起身打开背包侧袋,掏出来一瓶娃哈哈,一把牙刷。 陈果终于知道晚饭前他去村上小超市做什么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提前准备这些,但此时这事已不重要了。 陈功轻轻刷洗掉金币外表附着的泥土,彻底揭开了下面的真面目。 那或许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颜色之一了,金灿灿的,散发着无穷的诱惑。 兄弟俩呆呆看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这些都是金子!?”陈果声音微微颤抖。 “看外形应该都是吧,不过不是单纯的金子,而是金币!”陈功微笑着收起手机。 这块洗净的金币上有方形钤戳,主体是几个典雅秀气的阳刻字,度娘说这是发展自西周文字的楚国文字,意思是“郢爰”。 郢是楚国都城的特称,历史上楚国换了好几次都城,寿春正是其中的最后一个。 爰是楚国重量单位,一爰约合现代衡制的250克。 当时楚国发行的郢爰金币都是一整版的,也就是一爰,使用时再用工具切割成所需重量。 因此,国内出土的郢爰金币有整版也有分割的,现在他们发掘的就是分割的,说明已经使用过了,应该是民间私藏。 至于这陶罐怎么会掉进河里? 或许是从船上不小心掉落的,或许是船沉没了,或许是行舟途中遇到劫匪,不得不忍痛扔下来的。 总之,这故事不会很美好,陈功也没这个心思去想。 他只知道,这些埋没在泥土里两千多年的古代货币,现在属于他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愣了好一会,陈果紧张地问。 “先全部收起来,回你房间再好好清洗吧。”陈功收起所有金币,塞进背包内袋,又拎起陶罐仔细看了几眼。 这陶罐是普通的灰色粗陶,无系也无耳,罐体没有花纹、图案或者钤戳之类,罐口有一处破损,和他手里那块陶片吻合。 “挖宝app没有提示,想来是当时如酒罐之类的民用陶器,没有太大价值,不过拿回去洗洗做个盛具还挺古朴的。” 想了想,他还是把它和那块陶片一起塞进另一个内袋中。 陈果小声问:“该走了吧?” “别急,刚才挖土时我还有个发现,这次李老板可是要给你发奖金了。” 陈功笑着拿起铁锹,在原来陶罐所在那个坑里挖了两下便停下来,招手道:“果哥,你来看!” “哎呀!真是乌木,还是金丝楠木的,这么粗!” 陈果蹲下来,一脸震惊地抚摸着露头的乌木,又捏了一把土揉碎,恍然大悟。 “原来这块地的河底要比其他地方深一些,难怪底下还有东西呢。” “那明天你安排人来挖吧。” “行,明天我来安排。”陈果起身,抢过陈功手里的铁锹,“我把这坑填了,省的被人看出我们动过土。” 这是应有之义,陈功也是如此想的,他也正好需要休息会,于是先爬了上去,坐在背包边的地上,静静看着夜空。 多久不曾注意了? 原来有了月亮的夜空真的很美啊! 第020章 怪这月亮太美 收拾好现场后,两人默默走在如水的月光中,穿过这片田野,穿过那片玉米地。 走到分岔路口时,陈功忽然驻足,看向那片白杨林。 “怎么了?”走在后面的陈功奇怪地问道。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陈功指指树林。 陈果侧耳倾听,过了几秒,摇摇头。 “可能是我听错了,回去吧。” 陈功看了眼树林,转身走上通往村子的路,走了几步突然再次停下,猛地转头看向树林,月光下脸色有些阴郁。 “是不是有事?”陈果关切地小声问。 “我担心裘教授他们和老周他们在那里发生冲突…” 陈功把下午从陈曦那打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上午被史文管从乌木挖掘现场赶走后,老周叔侄干脆来了这片隐蔽的树林,准备试探性挖掘这个事先踩点过的疑似目标。 没想到,他们看中的这个地点,恰好就是史文管初筛后留给裘教授一行再次筛查确认的目标地点之一。 裘教授等人过来再次撞见老周叔侄,史文管简直要气炸了,又一次把两人赶走,言词极为强硬,还差点报了警。 老周应该是被激怒了,走之前发了狠话,离开时正好被去接陈曦的陈功远远看见。 听了他所说的,陈果轻松地笑了:“傍晚你去超市时,我在村里碰到马助理了,他说裘教授他们回城里去吃住了,这大半夜的怎么可能再从城里跑过来呢?” “这样啊。”陈功指指已到西天的月亮,笑道:“或许要怪这月亮太美,他们睡不着过来赏月呢。” 他其实并不担心两批人冲突,自古邪不胜正,裘教授等人绝对占据上风,他就是担心老周叔侄会不会同自己一样,也趁着这大好月色出来行动。 他已经得到的这批金币位于淝水故道底部,绝对不会是墓葬品,所以他会挖掘。 而埋藏在那里的那批宝贝不一样,根据挖宝app的提示,他认为有极大的可能属于一座金代武官墓葬,所以完全没有觊觎之心。 说来有些矫情,他绝不愿意自己成为一个盗墓贼,至少不能在国内盗墓,无论其中有多少宝贝。 而且那批宝贝更具文物价值,他希望裘教授他们可以顺利发掘到,不愿意看到它们落到老周手上。 “花花公子不做,非做文艺青年,陈功,你堕落了!”陈果表情“沉痛”地直摇头。 陈功再次侧耳听了会,犹豫道:“话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之言,可我刚才好像真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知道你可能听到了什么了,那应该是值守的村民!”陈果认真地说。 “值守村民?”陈功疑惑道。 “还是马助理说的,史文管临走给了他一笔钱,请他出面帮着雇佣两个村民去筛查现场值守几夜,等文管所做出结论后,就可以撤回来了。 我想如果你听到了什么声音,也应该是他们弄出来的吧。” “这样啊,那的确应该是了,也有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我们回去吧。”陈功彻底放下心,自嘲笑笑,大步走起。 陈果刚要迈步,耳边忽然隐约听到有人呼救,似乎是女人的声音,脸色顿时变了。 前面的陈功猛然回头,同样脸色大变。 两人对视不过一秒,陈功先行动了,把背包脱下来塞到陈果手里,拔腿就跑,“我先过去,你去村里叫人!” 陈果一把拉住他,“不行,你一个人过去出了事怎么办?我们一起去!” “如果那边真有事发生,我们两个人过去也没用,你必须去叫人,越多越好,这里的人只有你熟悉!” 陈功急促地低吼道,见他还是不肯松手,语气柔和下来。 “果哥,放心,我不傻,我会见机行事保存自己的,你应该相信我的机智。” “记住你的话,别让我后悔!”陈果深深看了他一眼,拎着背包越过他身侧,朝村里飞奔。 陈功也奔跑起来。 月光下,田野和树林之间,两个年轻的身影朝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奔… ~~ 岑可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遭遇此时的境地。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追求极致完美与卓越的人。 学霸之外,她在其他领域也几乎无所不能,弹钢琴,吹笛子,书法,绘画,舞蹈,柔道,等等,甚至连插座和水龙头都会安装。 在父母的关爱和帮助下,针对生活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她同样准备了完美的应对预案。 可当真正面对这猝不及防的危险时,她才发现,那些所谓的预案全都没用! 那些练过的武术招式,自卫套路同样没用!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勇气使用出来。 那把磨得无比锋利的洛阳铲高高扬起,那映射出的月光照得她眼睛发疼。 那一刻,即使她一向冷静,也在一瞬间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尖叫,逃跑。 还好,她终究是个优秀的人,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在激烈跑动时,还可以懊悔。 懊悔自己不该在深夜里出行。 懊悔自己不该来这淝水之滨。 懊悔自己不该熄灭车灯,静观月下河水,却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人和事。 懊悔自己太过于自信,不该在支援未到时,就独自以身试险,结果跟踪监视对方还被对方察觉了,不得不狼狈逃窜…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这月亮太美,和自己小时候在乡下的奶奶家里过暑假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在异乡的夜里,难以入眠的她,见到这样的月亮,实在没能忍住追寻亲近的心。 不能再懊悔了,还是先跑到安全的地方吧,前面应该是村子的方向。 快要跑出树林时,岑可待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脚下被拌了下,人朝前方飞了出去。 “噗通。”她整个人重重地拍在地上,差点就背过气去。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老周,你站住!”一声厉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双并不算太有力的手把她搀扶起来。 “岑…同学,你怎么样?”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见了一张似曾见过的脸,脸上是一双温柔的眼睛,每只眼睛里面都有一个月亮,和天上的一模一样。 “这月亮太美了!” 她心里冒出来这句话,原先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松垮下来,瘫倒在陈功的怀里。 第021章 英雄救美非我愿 一个暖玉温香的大美女主动倒进自己怀里,是个男人都会快乐似神仙吧。 可陈功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剧烈的奔跑后,哪怕只是三四百米路,他也累到不行,眼冒金星,气喘吁吁,恨不得瘫在地上。 没想到还要承担另一个人的全部重量! 这姑娘虽然不胖,可九十斤总有的,倒在他身上,令他摇摇晃晃,差点就摔倒了。 “一定要改善身体素质了,至少力量这项要提升!” 陈功再次立下g,好不容易才站稳,呼吸和心跳都还没捋顺,却又要直面一把明晃晃的洛阳铲。 谁能告诉我,这是一种什么体验? 暴戾的脸,通红的眼,喷着粗气的口鼻,此时的老周,似乎暴走到疯狂的边缘。 陈功暗叫不妙,努力笑得自然些,“老周,好久不见,你这是做什么?” “挡我路的人,都得死!”老周恶狠狠说道,洛阳铲往上扬起。 “老周,你冷静些,我们没挡你路啊!”陈功拖着依然瘫软的岑可待后退几步,“你要走,我们一定让你走,你看,路不是给你留出来了嘛。” 老周愣了,眼睛稍稍褪去一层红,似乎恢复了一点清明。 我在做什么? 对,我在倒斗,收获不错,临到即将成功扯呼时,却突然发现这女人在监视,我想都没想就追,这个陈二郎突然出来救下了她。 现在我该做什么? 杀人? 然后呢? 他脑袋里一片混乱,只是握紧洛阳铲,逼到两人身前,不让他们逃走。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 或许几分钟,或许不过几十秒。 老周那个堂侄气喘吁吁从他身后赶来,还背着个大背包。 陈功眼睛一亮,喊道:“兄弟,快把你堂叔拉走,闹出人命事情就大发了!” “叔,咱们快跑吧!”这小伙子见此情形,急了,上去就拽老周拿着洛阳铲的手。 他虽然入行不久,却也知道轻重,只要不是人赃并获,他们空身跑了就没啥大事,最多挨个不痛不痒的内部通告,找地方猫段时间风浪也就过去了。 可要真伤了人,那绝对会被铺天盖地的围捕者像捕兔子一样撵得无处可藏! 本来双方僵持着还勉强是个平衡态,被他这一拉,老周像是受了刺激突然惊醒,身体一撞把他撞开,举着洛阳铲朝陈功两人直扑过来,嘴里嘶吼着:“反正我没好日子过了,大家一起不过吧!” “我去!”这一刻陈功恨不能生出双翅飞走。 可恨身边这位还来添乱,四肢干脆像蜘蛛一样挂他身上了,还贴耳附送一记海妖之嚎。 他不仅动弹不得,耳朵还嗡嗡作响,眼看着闪着寒光的锋刃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扯破喉咙大吼:“警察来了!” 老周一愣,停下来,紧张地四下观望。 树林里很安静,除了在场几个人的喘气声外,再无其他动静。 “陈二郎啊陈二郎,你够仗义,够机智,不过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要挨我这铲子!”老周狞笑着再次逼过来。 “怎么还没来?”陈功内心焦急,表情却极其镇静,还对老周笑着点点头。 老周微微一愣,随即又醒悟过来,表情愈加扭曲,脚下更快了。 “我滴果哥啊!”陈功都快哭了。 “老周!”伴随着这声大吼,一束雪白的强光从林处射来,穿透无数树木,将老周笼罩其中。 老周捂着差点被闪瞎的双眼,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陈功赶紧拖拽着岑可待往后又退了好几步。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大喊声还在继续,由远而近,光柱也抖得厉害,却始终牢牢锁住老周。 很快,呼喊和光柱的源头出现在陈功视野里,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拿着各种家伙。 “陈功,你没事吧?”陈果腾腾跑到陈功身前,挡在了两人和老周之间,手电转到腰间继续忠诚地执行任务。 陈功本想翻个白眼,看见他关切的眼神,满头的汗水,心里酸酸热热的,笑着说:“我们没事,你这手电不错嘛。” “抖音上买的,广告说一把手电照亮半座城,效果不赖吧?”陈果得意地笑道。 “的确不赖,半座城夸张了点,至少抓个坏人没问题。”陈功朝一动不动的老周努努嘴。 “对,先把人抓了再说!”陈果赶紧招呼跟来的工人和村民做事。 老周似乎被吓傻了,几个壮汉拿着长棍棒上去,很顺利地敲掉他手上的洛阳铲,拿绳子绑成一团扔在地上。 轮到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伙子时,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地上号哭起来。 有人上去踢了他一脚,想把他拽起来绑了,陈功阻止了:“他没做什么,别打他,也别绑了,派几个人看着他就行。” “陈功,今天多谢你救了我。”岑可待终于彻底恢复了气力,飞快地从陈功身上逃开,走了几步转过身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你没事就好,我也是举手之劳。”陈功摆摆手,“不过,这大半夜的,你跑来这边做什么?” 岑可待脸一下囧了,还好背对着月亮,没人看得清,她牙齿咬着红唇,扭捏着说不出话来。 “岑同学没出事就好,你还多问啥?”陈果走过来瞪了陈功一眼。 “话是这么说,可总要吸取教训的不是,岑同学,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陈功一本正经道,对这这姑娘半夜独自出行的行为,他是真有点恼火,不由得想起了陈曦,下意识就把她当陈曦教育了。 “嗯,知道了。”岑可待声若蚊呐,再也没有白天说话时的干脆清朗,说完心里泛起阵阵委屈。 你救了我没错,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爸都没有这样凶过我! “岑同学,估计警方也快到了,你要不要先去那边休息会?” 陈果打圆场,指着不远处一个小马扎,那是从老周堂侄背包下找到的,这小伙子追人还带着全部家当,看来警觉性很高,随时准备跑路。 “好。”岑可待应了一声,朝陈果鞠了一躬,“多谢你了!” 然后转身,朝周围的热心群众鞠了一躬,大声说:“今天多谢大家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的。” “没事的,我们就跟着跑一趟,也没出啥力气。” “大学生,你快坐吧,好好歇歇。” 在群众的热情招呼声中,岑可待略有些扭捏地坐到小马扎上,双手撑在下巴和大腿之间,把脑袋藏在阴影中,再不说话。 “这女硕士还不错,懂事知礼。”陈果点点头,轻声调侃陈功:“在这美丽的月光下,英雄救美的感觉不错吧?” “她的确是美人,可我不是英雄,我也不想当英雄!”陈功很不爽地嘟囔道。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这世界太平无事,无论美人丑人,穷人富人,都能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不希望别人发生危险,更不希望自己和家人置身危险之中。 “你,你啊,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好好把握,我怎么说你呢?” 陈果瞥瞥蜷缩起来看着可怜兮兮的岑可待,恨铁不成钢地连连指点他。 “我烦着呢,没那心情!对了,我那背包…” “放心吧,叫人的时候我抽空锁我房间里了。” “那就好,等这边完事,我们就回去整理。”陈功这才欣慰地笑了。 美人,呵,有金币美吗? 再说了,有了金币,何愁没有美人! 我这人就是这么质朴啊! 第022章 事后众生相 对很多人来说,这个美丽月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如无数电视剧所演,警方很快赶到案发现场,一共来了两批人,第一批是城里某分局的,第二批是当地派出所的。 第一批是史文管和裘教授接了岑可待下车跟踪之前发的消息后报的警,第二批是陈果跑回村里的路上报的警。 两批人合二为一,呼啦啦小二十号人,加上现场二十几号人,林外又陆续有看热闹的村民赶来。 据说得到发现古墓的消息后,文管所那边也有一批人在往这里赶。 好家伙,这片白杨林快要沸腾成一锅热粥了。 警方当然是现场的绝对主导。 由于相关人员众多,又牵涉到盗墓,裘教授的建议起了主要作用。 警方在第一时间派出人员保护两百多米外的盗掘现场后,很多涉案基础工作就在陈功一群人现时所在位置附近进行了。 有序引导疏散群众,布置简单隔离场所,接手嫌犯,讯问嫌犯,问询相关当事人。 陈功在接受问询时,除了如实诉说相关事实外,还特意为老周那堂侄说了几句公道话。 盗墓的事他不好置喙,可追人和拿武器威胁这两桩事,这小伙子不曾参与,反而几次做出了阻止事态恶化的行动,这就值得他尽力挽救一下。 至于这么晚他和陈果为何会经过树林? 陈果带他去巡守白天的收获这个理由就很充分了! 结束问询,刚走出临时布置的警戒圈,陈功第一眼看见不远的一棵白杨树边,陈果和马助理正在聊着什么。 明亮的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见,马助理头发乱糟糟,脸色很苍白,眼睛微微发红,身上衣服也七扭把歪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 见陈功走出来,马助理低声和陈果说了句,又对陈功勉强笑笑,转身朝村民们走去。 “马助理怎么了?”陈功走到陈果身边,不解地问道。 陈果看着马助理略有些萧瑟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今晚去城里和女朋友看电影了,事先安排好过来这边值守的两个村民,在七点多的时候来了一趟,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回了村里,此后再没有出门。” “原来是这样啊。”陈功恍然,见陈果神情郁郁,问道:“他不会有事吧?” “人总是他负责安排的,出了这件事,他肯定会被领导批评。” 陈果摇头苦笑,“这其实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可我了解他,他是个要强自尊的人,我担心即使是那种批评也会让他痛苦自责,甚至会影响他的工作。” “那你有机会就开导开导他吧。”见陈果很为马助理担心的样子,陈功心里并没有感同身受,也只能嘴上这么说说了。 “我尽量吧。”陈果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关心他了?” 陈功点点头说:“感觉你们关系很好,不像才认识一个星期的样子。” “他和我一样,打小就没有了父母,我是俺爷和你父母养大的,他是他哥养大的,所以我们一认识就投缘。” 陈果目光幽深,声音低沉,被鼻梁挡住月光的一侧脸上,暗影憧憧。 “他读的是法律专业,这几天我从他那学到了很多法律知识,今天上午我和史文管所说的,其实正是之前他对我说过的。” 这件事太出乎陈功所料,本来还以为法律知识是李老板教他的。 不过想想也是,李老板同村里签订的合同,是请来的专家帮忙拟订的,陈果虽然深受信任,但还没有达到可以参与制定和签署合同这一层次。 两人谁都不再说话,各自心有所思所忧。 就在这时,裘教授在史文管的陪同下,特意过来找陈功了。 一见到他,裘教授就推开史文管,自己走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真诚地表达了对他救了自己得意弟子的感激之情。 陈功自然是谦虚,客气,毫不居功,再次把老爷子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临走塞了张印有私人号码的名片,直说以后陈功如果去金陵,没事可以找他喝茶聊天,有事也可让他出面解决。 史文管离开时的表情很令人回味,羡慕嫉妒恨,或许都有,陈功凝视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奇特的笑意。 “老师是九三金陵地区的主要负责人,还是江南省政协常委,你以后有事就找他好了,实在不行,找我也行。” 岑可待忽然从一棵树后转出来,看向陈功的眼睛里是一汪湖水。 陈功心波不起,淡然点头说:“希望没事吧。” “我要和老师去那处挖开的古墓了。”沉默数秒后,她幽幽说道,然后缓缓离开。 走过十几棵白杨树后,她悄悄回首,那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心里莫名有些失望,她加快了步伐,再次变成那个心无旁骛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女。 忽然,后面有脚步声追来。 她稍稍侧过脑袋,发现竟然是他,恰好他也正看过来,她再一次发现,他的眼眸真的好看。 于是,她再次有些心慌了,下意识扭过脸,加快了步伐。 “刚才情急没有注意,你的眼镜,掉了吗?”陈功没话找话,“我觉得你戴黑边的有些老气了。” “那是平光镜,我喜欢老气一点。”她很平静地说。 “哦,这样啊。”陈功没话说了。 两人默默走着,月光下两个影子融合在一起,无声地游过一棵棵树,一片片地。 岑可待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心里一跳,再次加快了步伐。 “我就是想去看看那个古墓,我一向挺喜欢古董、文物的。”陈功下意识紧跟着,很快察觉这似乎不太好,于是解释道。 “嗯,我知道,曦曦说了,你喜欢值钱的宝贝。”岑可待淡淡道,并没放慢脚步。 “啊!这个丫头…”陈功有些尴尬,闭嘴不再说话。 他是真的想去现场,以便把实物同挖宝app的提示做下比对。 还好,古墓很快到了。 两人似乎同时松了口气。 现场外围是有人把守的警戒线,经过请示确认后,两人被放了进去。 里面分别围着两圈人。 一圈是陈功认识的裘教授,史文管,还有已经带上手铐的老周叔侄,以及看守他们维持现场秩序的十几名警察。 他们所围的是地面上一个盗洞,直径小到仅可以通行一人。 另一圈有七八个人,想必是文管所的工作人员,他们围着的地面上,躺着两个大背包,以及一堆器物。 看上去,他们正在对这些刚出土的文物进行紧急处理。 陈功扫视过去,盔甲,马刀,银锭…好像都在。 不过,他心里隐隐觉得有地方不对,就是没能彻底抓住那种灵机一闪的敏锐感觉。 第023章 立大功 “现在条件不适合,明天一早我们就组织人员下去。”史文管指着盗洞向出警的分局领导解释。 “那就这样吧。”领导点点头,转头厉声质问刚被押送过来不久的老周二人。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盗挖的文物都在这里了吗?我告诉你们,不要心存侥幸,一旦被我们查到你们还有私藏,那就是罪上加罪!” “报,报告政府,都在这里了。”老周堂侄抖抖索索说道。 “你呢?”领导盯着老周。 “我们刚挖出来就被她发现了,又没有跑远,哪里能藏下啥?” 老周恨恨看了眼岑可待,然后陈功,最后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陈功猛地一惊,低头前那一刹那,这老家伙的表情很诡异啊。 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他死死盯着那堆文物,点开无人能看见的日志项,嘴角渐渐翘成一个弧度。 “真??老奸巨猾!”心里骂了一句,陈功朝外围走去。 他先在圈内沿着警戒带走了一圈,接着钻出警戒带,直直走了不到十步便停下,然后以警戒带为固定参照物绕起圈来。 在圈子里的人眼里,他就是在随意地乱逛,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年轻人嘛,好动很正常。 很快,大部分人就不去注意他了,各自忙着手上的事。 见岑可待蹙眉看着圈外那人,史文管低声骂了句:“神经病,转丧啊!” “你在说什么?”岑可待冷冷看过来。 大热天的,史文管竟然感到浑身发冷,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岑师妹,我,我没说什么。” 随后垂下脑袋,专注在地面的盗洞上,再不敢去看岑可待和陈功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同样低垂着脑袋的老周眼角不停跳动,低垂的脸上渐渐浮起了阴云。 走了一圈后,陈功再次朝外走了七八步,然后再次绕圈。 当他绕到第四圈的小半路程时,忽然停了几秒,接着继续绕完全程。 他没有再饶第五圈,而是又胡乱走了几分钟,这才回到圈里,找到裘教授,小声说了什么。 裘教授神情有些激动,又找了那领导低声交谈,领导听完,神情微动,吩咐人把老周带去远处,亲自讯问老周堂侄:“整个盗挖过程中,你们始终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一起挖通了,我叔就在下面慢慢往上送,我在上面接了摆放好。” “你好好想想,中间谁离开过?” 老周堂侄皱着想了会,激动地说:“报告政府,我想起来了,我叔离开过。” 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他去做什么了?”领导的声音响亮了几分。 “他说要拉屎。” “他去了多久?” “好像不长。” “不长是多少,有没有超过十分钟?” “我想想,差不多十分钟,长也不会太长。” “他离开时带了什么?” “他背着背包,还带着铲子。” “背包和铲子是他从下面带上来的吗?”领导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是的,这些是他带下去,然后又带上来的。” “他和你说了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吗?” “他说背包里有卫生纸,铲子用来挖土盖屎,防止被人发现有人来过这里。” “他去哪里拉了?” “我不知道具体哪里,他朝那个方向走的,很快就被树挡住了。” 陈功再次佩服老周的狡猾,老周堂侄所指方向,与他发现的宝贝所在地完全是南辕北辙。 “好了,先暂时问到这里,有问题我会再问你的。”领导满意地点点头,指指岑可待和陈功,“你的表现不错,他们也给你作证,说你没有参与后面的暴力威胁,相信法律会给你宽大处理。” “谢谢政府,谢谢你们!”老周堂侄噗通就跪下磕头,随即被人阻止了。 在领导的指挥下,十数名警察分散开来,朝着老周堂侄所指方向,边缓缓移动,边仔细检查地面。 裘教授领着两个弟子加入文管所队伍,一起处理起那堆文物。 陈功看见岑可待和裘教授说了几句,然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猜测她应该是在打听自己之前对裘教授说了什么。 他说的是:“老周这样的老牌盗墓份子,很有可能会想办法先藏起最好的收获以防万一,应该把两人分开仔细盘问,弄清楚老周到底有没有机会这么做。” 半个小时后,出去搜寻的人回来了,在那个方向他们找了很大一片区域,却没有任何发现。 所有人又陷入了疑惑、迷茫、焦躁、否定等不良情绪中,现场一片令人压抑的安静。 “领导,裘教授,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陈功忽然说道。 “陈功,你尽管说好了,我们听着。”裘教授几乎脱口而出,随后歉意地看向领导。 领导扔掉烟头踩灭,微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功接着说:“假设老周出去是为了埋藏某件不想被自己堂侄知道的重要文物,那他真的会让自己堂侄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吗?” “对啊!”领导和裘教授同时叫道,脸上露出喜色,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次,不过十分钟,搜索队员们就有了发现。 消息传来,一阵欢腾。 老周脸色难看,几近崩溃,他的堂侄倒是来了精神,愤愤不平地直瞅他,嘴里不停小声嘀咕着什么。 领导恨恨瞪了眼死狗般不动的老周,吩咐留下几名看守人员,和裘教授带着其他人赶了过去。 在离盗洞三十多米的一处,扒开一大片枯枝烂叶,可以清楚地看出地面泥土颜色与旁边略微有些不一样。 这时候,挖掘工作就轮到专业人士了。 史文管和岑可待拿出小型塑料挖具,轻手轻脚地刨挖掉一层层的泥土,往下挖了大约三十公分,一个黑色袋子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业内专用的文物周转袋,可以暂时性地防潮,防震,防腐,防挤压,防摔落。 当然,摔落高度如果超过限度,什么袋子都没用。 轮到裘教授接手了,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探头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竟然是这个!” “老师,是什么?”这次,连岑可待都忍不住追问了。 裘教授没有回答,重新封好袋子,起身看着众人,神情严肃地说: “同志们,里面这件文物极其珍贵,恕我暂时不能透露,等回到文管所才能公之于众。现在,我拿着袋子,其他同志拿上刚才那些文物,请警察同志们护送我们立刻回城!” 包括领导在内的警察们都神情一凛,久经考验的他们很清楚这样的要求意味着什么。 这至少是一件一级文物! 我们立大功啦! 每个人心中都止不住的狂喜。 连一向严肃的领导都有些喜形于色。 “小功,请你也跟我们回去。” 裘教授抱着袋子,目光热切地看着陈功,连称呼都更亲密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说这里面是什么,但我可以先告诉你,你这次立了大功,我代表我们这条线上的同志们,感谢你!” 他就这样朝陈功深深鞠躬。 良久方起。 全场俱寂。 第024章 普通民警赵磊 走出树林时,被半夜渐凉的微风一吹,陈功彻底恢复了冷静。 几分钟前裘教授那个郑重至极的深鞠躬,实在出人意料,令措手不及的他有些发懵。 “代表我们这条战线上的同志们…” 这帽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当时在场所有人致敬的注目礼,还是让他心若醺醺然,意气自飞扬。 被人感激,尊重,重视的感觉,挺好的! “陈功同学,请上车。”一名年轻警察打开副驾车门,客气地请他上车。 “是你!”陈功一愣,这正是之前问询他的那位警察,后来在古墓现场也见过,好像还是个小头头。 “是我,请上车吧。”年轻警察微笑道。 “谢谢警官!”他受宠若惊地赶紧上去坐好,然后好奇地打量车内琳琅满目的设备。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警车,而且是副驾,绝不是后排中间那个唯爱屁位。 他当然既新奇又骄傲咯。 一长溜闪着警灯的警车呜哇呜哇叫着,从泊车的机耕路拐到河堤上的滨河路,朝着灯火依然灿烂的城市疾驰而去。 “陈功同学…”年轻警察看着比陈功也大不了几岁,他偷偷观察了几眼陈功,这才开口说话。 “警官,不用那么客气,直接叫我陈功或者小陈都行。” “我就是个普通民警,还称不上警官。”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普通民警,还是通行的警察叔叔?” 年轻警察指着他哈哈大笑,笑了会说:“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陈功你好,我叫赵磊,你也这么叫我好了,我们这就算认识啦。” “磊哥你好,我们这就算认识啦!”陈功痛快道。 “陈功,你挺厉害的啊!我们领导,还有裘教授都没想到,你就能想到那老家伙会藏东西,还能想到反其道而行之。” 赵磊搭在方向盘上的两只手竖起两个大拇指,朝陈功遥点。 “磊哥,你可别捧杀我了!”陈功直摆手,“我那是旁观者清,即使我不出这个风头,有你们这么多优秀的警察同志在,很快也能想到这茬了。” “那不一定!”赵磊轻轻摇头。 “现场那么混乱,不利于审讯工作,除非等到天亮了回局里进行二审时才有可能有所突破。 而且哪怕已经查知老家伙曾离开过,要撬开他的嘴问清具体埋藏地点也不容易。” “你们牵几条警犬到现场嗅嗅不就行了吗?” “你,你啊。”赵磊又笑了。 “这种现场警犬并不适合,只有堆人力上去,我估摸着至少得搜一整天才能有结果。 当然,如果那件文物是金属的话,我们还可以使用金属探测器,那样的话就快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啥宝贝呢?”陈功故意作出无比期待的样子。 “看裘教授那样子,一级文物绝对是跑不了啦!”赵磊双手摩挲着方向盘,语气兴奋,“这次我们出警的兄弟们,人人都有功劳拿,还得感谢你啊!” “磊哥客气啦,那也是我应该做的嘛。” “你这人不错,仗义,机智,还谦虚,你这朋友我交定啦!” …… 等到达目的地时,两人之间已经谈笑风生,随意轻松,像是多年老友,至于微信之类的联系方式,那就不用多说。 目的地是寿春县文管所,也就是寿春博物馆,两个单位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 在车上领导们早就研究好名单,得以进入博物馆会议室的人员并不多。 随着车队回来的人中,史文管和文管所的工作人员们自不必说,接着是裘教授,岑可待,分局领导,陈功,还有当地派出所的所长,以及赵磊。 这令陈功有些吃惊,仔细回想古墓现场时他们内部的工作安排,这才恍然大悟,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赵磊要升职了;第二,赵磊背后有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特意载了我? 随着人流走进会议室时,陈功还在疑惑这个问题。 会议室内灯火通明,文管所暨博物馆的主要负责人带着留守的十几名工作人员列队鼓掌欢迎。 “呦呵,这排场大啊,你看看那边?”赵磊突然凑过来,仰起下巴示意陈功看迎接队伍后面。 陈功看过去,那里几个人拿着相机和摄像机,正在不停拍摄,赶紧把头低下来。 “你这是?”赵磊很不理解。 “不喜欢上媒体,那不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的涵义有些丰富呢。”赵磊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把大盖帽往下拉拉。 “随口说的,没啥涵义。” “即使有涵义,我这种粗人也不会懂。” “你还粗人?你把你的母校置于何地?”陈功撇撇嘴。 “我这样的学生,我母校也不稀罕。”赵磊呵呵一笑,拉着陈功往后面的座位走,“领导们都就座了,我们赶紧坐后面去。” 他拉着陈功在后排坐下,周围都是博物馆工作人员。 很快,会议室内所有人按辈论资排排坐,准备一起吃果果了。 果果在前面的会议桌上,那里摆着那个黑色周转袋,以及经过初步处理的出土文物。 裘教授,文管所所长,以及分局领导站在桌后,照相机和摄像机的镜头自然也聚焦在那里。 首先由分局领导简要介绍了今晚的案情。 应某几个人的要求(陈功和岑可待都不愿公开牵涉进去),也为了保护他们(防止嫌犯另有同伙报复),领导说案发是因为接到了热心群众发现盗墓现场的举报电话,接下来便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情节: 人民警察英勇出击,盗墓贼束手就擒,盗掘文物被完整无缺地追回。 在掌声和闪光灯中,领导庄严地敬了个礼,走正步离开主讲位回第一排位置坐下,只是正步姿势稍稍有些歪。 整个过程,赵磊神情严肃,目光专注,只是在领导退场时面部微微颤动,似乎有些激动。 “这是我爸的战友,在基层兢兢业业二十年,好不容易才到了这个位置,现在总算又有机会往上走了。” 赵磊忽然稍稍侧过脸,感慨万千地小声说。 额,你告诉我这干吗? 陈功摸不着头脑,只能附和说:“的确不容易啊。” “我对你这态度,你是不是很奇怪?”赵磊笑眯眯看过来。 陈功呵呵笑,装傻。 “你相信运势吗?”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 “90年在滇缅边境,他替我爸挡过毒贩的子弹,擦伤了大腿骨。 很多人说他替人挡灾,运道有损,所以二十年来进步不大。 前几年我爸要帮他运作,他严词拒绝,说凭本事吃饭就行。” 赵磊凝视陈功,眼神中有很多情绪。 “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对你这样了吧?我,我老爸,还有他,都要感谢你!不过要请你理解,他们不适合出面,只有我来了!” “其实没有我,你们也能…”陈功有点明白了,不过很不好意思接受。 赵磊摆摆手阻止他说话,认真地说:“整个案件我又不是不清楚,如果没有你去救下那个女同学,把他们拖在现场,事情走势将会完全不同。 说不定等我们赶到,他们早就带了文物远走高飞,还会给我们留下…那样事态就恶劣了! 所以,别谦虚了,你真的是关键人物,大功臣!我们不感激你,还能感激谁?” “听磊哥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陈果也不谦虚了,呵呵笑了会,收了笑很认真地说:“我有个担心…” “和我吞吞吐吐个啥,你说吧。” “你们办这个案子时,还能以平常心对待吗?”他诚恳地问,目光清澈。 “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绝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出现。” 赵磊先是板起脸,然后用力拍拍他肩膀,笑着说:“不过你有这份仁心,证明我没有看错你,你这朋友,值!” 第025章 风花雪月四系瓶 会议室内,轮到裘教授站主讲位了。 “文物战线的同志们,还有公安战线的同志们,今晚辛苦大家了。 大家的辛苦很值得,眼前这些美丽的文物,就是对我们最好的犒赏,也是我们向国家交出的答卷! 下面,我将取出今晚最重要的收获,将它献之与诸位面前。” 他神情庄重,慢慢打开面前桌上的周转袋。 旁边的文管所所长指挥两名员工搬来一个有机玻璃安全箱,放到周转袋旁边的空位上。 会议室内静悄悄的,人们的目光全都投注在裘教授那只往外抽出的手上。 那只手缓慢而稳稳地提溜出来一只白褐两色的陶罐,另一只手托住底部,稍稍举高展示给众人。 会议室内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几不可闻,这个状态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便被爆炸的声浪撕裂。 “双釉四系瓶!” “风花雪月双釉四系瓶!” “对,就是这件!看,对准我们的是个月字!” “看规格,形制,釉色,还有字体,和宿州那件差不多啊。” “很有可能是同一批出窑的。” “那岂不是说,我们博物馆又多了一件镇馆之宝?!” “那是当然,这可是妥妥的一级文物!” 前方,文管所所长和裘教授已经结束了对这件文物的初步鉴定,小心翼翼地把它固定在有机玻璃保护箱里,锁上门。 文管所所长双手下压,止住室内的议论喧哗,笑容满面地大声说:“同志们,经过裘老和本人的初步鉴定,基本确认这是一件金代磁州窑风花雪月双釉四系瓶!” 哗哗的掌声响起。 “当然,最终确认还需要进行更严谨的鉴定流程。”等掌声稍歇,所长接着说道。 室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哄笑声。 你大所长姑且不论,裘老爷子的水平,国内能拎出来几人匹敌? 你们看好的文物,可能出错? “机会难得,接下来大家可以轮流上来欣赏。”所长说完就稍稍让开。 “请公安同志们也上来看看,这是大家努力合作的成果嘛。”裘教授笑着补充道,然后也让开位置。 人们三三两两,陆陆续续上去欣赏。 陈功拿出手机上了度娘,很快找到数条结果,宿州博物馆的确有一件类似藏品,是其镇馆之宝,前年京城荣宝拍卖行也拍卖了一件类似藏品,成交价九万多。 回想挖宝app里得到的功德值,他摇摇头小声说:“好歹是一级文物,价格怎么这么低啊?” “文物价值主要体现在历史文化价值,不能只看市场价值的。”背后有人轻声说。 陈功蓦然回首,岑可待竟然坐在自己身后,正平和地看着自己。 “哦,这样啊。”他自嘲笑笑,“不过我是个俗人,只关心值不值钱。” 对他这句话岑可待不置可否,伸手邀请道:“我们上去看看吧,我给你讲解一下。” “行,那就有劳你了。”陈功痛快答应,看向赵磊。 “我就不去了,等以后展出了再来看吧。我去外面车里休息会,你出来发个消息。”赵磊挤眉弄眼地说,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是不是眼睛有疾? 陈功也没多想这事,和岑可待一起站到了玻璃箱面前。 这件文物高大概二十几公分,上口直径不到五公分,下底直径七八公分。 的确应该叫瓶。 “四系是指紧挨瓶口下方的四个圈耳,这是用来穿绳系挂的,一般常用于马上,至今发现的类似文物,基本上集中在辽金元三代。” 岑可待指着瓶子,为陈功娓娓道来。 “这个敞式唇形瓶口也是游牧民族的风格,宋代制器的瓶口更小巧精致,比如梅瓶。” “这是用褐彩颜料顺时针书写的行草字体,这个字是月,前面就是雪,花,风。” 说到月字时,她偷偷看了陈功一眼。 陈功浑然不觉,盯着那个瓶子,冷笑道:“用这么诗情画意制作精美的瓶子喝水,蛮鞑也会与时俱进嘛!” “制造这种瓶子的磁州窑,那时已经被金代占据很多年了,窑工的文化程度和欣赏水平承接自宋,自然不会太差。” “我就说嘛,鞑子怎么可能造出这么美的器具,还得我大宋才行!” “你似乎对金代很不以为然?”岑可待小心地看着他,“主流史学观对此也有争论,有相当一部分人认可金代也属正统,因为他们承认自己是炎黄苗裔,也奉行儒家文化。” “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陈功冷笑不止,“夷狄永远是夷狄,永远不要指望他们能和我们一样!” “这么说,你不喜欢这件文物?”岑可待发了会愣,幽幽说道。 “不,我很喜欢这件文物。” 否则我也不会主动找出来,让你们得到了。 陈功这样想道,见岑可待俏脸微露不解,认真地说:“烧造这件文物的可是我中国百姓,不得不忍辱偷生于狼犬腥云之下的他们,无奈、无辜且不幸,这是他们的劳动结晶,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岑可待无语片刻,说:“我带你去参观博物馆吧。” “好。”陈功欣然点头。 此前,早已知道答案的他本来不太想过来,可裘教授的盛情实在难却,加上文管所又答应让他在晚上逛一圈博物馆,这才欣然而来。 在一名保安的近距离“保护”下,陈功和义务解说员岑可待,逛起了单独为他们开放的博物馆主展厅。 身处历史名城,寿春博物馆的藏品自然丰富且高端。 “越王者旨于赐”剑,楚王熊肯釶鼎,楚勾连云纹玉瑗,汉嵌松石镂空龙纹金带扣,宋重佛舍利金棺,等等数十件文物,无一不是珍品重器。 陈功一路走来,可谓目不暇接。 岑可待详尽贴心的专业解说,更是让他受益匪浅。 在一个展示着一块完整郢爰金版的柜台前,他停下来仔细看了会,问道:“零碎的郢爰金币文物价值高吗?” 岑可待看了他一眼,说:“这块完整的金版是一级文物,零碎的金币存世量较多,文物价值稍逊于此。” “也就是说,可以在市场上流通咯?” “只要不是一级文物,那流通就不受限制。” 陈功点点头说:“参观结束,我得走了,今天多谢你为我解说。” “不用客气,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我们,我送你到门口吧。” 出了博物馆大门,陈功挥挥手就想离开,岑可待忽然叫住了他,说:“陈功,你今晚有忘了什么事没有?” “没有啊?”陈功想了会,疑惑地摇摇头,没有注意到建筑阴影中她微微发红的脸。 “那就好,再见,晚安。”她轻声道别。 “帮我和裘教授打个招呼,你们今晚辛苦了,也早点休息吧。” 两人作别后,陈功刚走十几步,赵迎了上来,挤眉弄眼地说:“你可终于出来了,我没有打扰你吧?” 陈功皱着眉头看看他有些发红的眼睛,说,“我们走吧,早点办好,早点睡觉。” 他还要去趟分局,留下文字影音资料和亲笔签名,这样本人就不用出席以后的庭审了。 汽车缓缓启动,赵磊忽然问道:“我看你们挺投机的,有没有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啊?” “什么?额…”陈功无语,转头看向窗外,那个身影正缓缓消失在大门内… 第026章 老周的故事 走进离博物馆不远的区分局大门,陈功微微有些惊讶,整栋楼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出入。 “难得遇上一桩大案子,同志们精神头都不错,今晚要奋战一个通宵了。”赵磊揉揉眼睛,笑着解释。 “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啊。”陈功很感慨,他以前对这里的印象可很一般。 “看来我们以前给你的印象不咋样。”赵磊苦笑了下,大步走进大厅。 “赵队,正要找你!”一个警员迎了上来,看了眼陈功,把赵磊拉到边上,小声说着什么。 赵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大声说:“马上去博物馆接领导回来,我先过去看看!” 那个警员飞快地跑出去,赵磊过来歉意地说:“陈功,抱歉,我这边有急事不能陪你了,你在这边坐会,我马上找人给你录。” “行,你有事先去忙,我在这等会就好。”陈功笑着摆摆手,在大厅里的等候区找了椅子坐下。 赵磊看了看他,大步流星走了。 十几分钟后,来了个一老一少两个女警员,领着陈功去了询问室,在一干电子记录仪器的环绕下,给他做起了正式笔录。 程序很复杂,极耗时间,等做完全部流程,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陈功走出门,隐约听到里边那个年轻女警边收拾资料,边和年长的同事小声抱怨自己被搅黄了的造人行动,他微微一笑,大步走起。 “陈功!”刚走进大厅,赵磊正从楼梯上下来,大步走到他面前,“我这边正好告一段落。” 看着他愈加发红的眼睛,陈功关切道:“你眼睛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会?” 赵磊揉下眼睛,笑笑:“前晚值班,所以就这样了,没啥大碍,睡一觉就好了。对了,有件事我们考虑再三,决定还是要和你通个气,你先跟我上来。” 到底啥事? 跟着他走进二楼一间似乎是案件分析室的密闭房间,陈功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甚至还有些忐忑。 莫非金币事发? 可想想陈果至今都没有发来什么信息,他也就放下心来,且看赵磊怎么说了。 赵磊示意他在会议桌边随意坐下,打开投影仪,墙边白幕布上随即映出一张照片: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头发梳理得倍亮,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站在一间卷帘门拉起一半的店铺门口,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意味。 陈功一瞅,有点眼熟,再仔细看,这不是老周嘛,应该是他年轻时候拍的。 “这是当地警方刚刚给我们传来的犯罪嫌疑人周大山的照片,这张拍摄于2000年,背后是他当时经营的古玩店。” 赵磊边解说边播放,下一张照片是那间古玩店的完整全景,接着是老周手里那台手机的放大图,稍稍有些模糊,旁边标注着品牌型号以及当时的市场价: 诺基亚8210宝石蓝,人民币8888元。 想不到,这家伙年轻时候也是个高富帅,那么问题来了,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功思绪发散。 赵磊继续播放,又是一张放大图,还是来自那张照片,这次是脖子部位,可以大致看出,那里戴着一条链子。 下一张照片显然是老周刚刚拍的,脸色苍白,眼神绝望,脖子上果然还有一条链子。 接着是那条链子的完整照片,不粗的链子上系着一块长方形的金属牌,青红色,裹着一层厚厚的包浆,看上去厚重细腻,年数显然不短了。 下一张是金属牌正反两面的细节照,一面阳刻着一头牛,头角昂起,斗志昂扬,另一面同样阳刻着一个大大的隶书字:丑。 子鼠丑牛午马成龙嘛,这陈功还是略懂一些的,很想听听赵磊对这牌子有何说法。 赵磊却没说什么,在这张照片略作停顿,接着播放起一组反映老周当年富裕生活的照片来。 溜冰场,舞厅,卡拉ok厅,文州发廊,洗浴中心,火锅城,夜排档,三星级酒店,铃木王250,桑塔纳,蓝鸟。 这些显然都是从老周家里起出来的老照片,看来这家伙当年就有自拍炫富的嗜好。 一张张反映当时市井街景人情的褪色照片依次闪过,并没有让陈功觉得多奢靡,反而让他像看了老电影般起了怀旧之心。 2000年,我才3岁啊! 老周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念头再一次出现在陈功脑海。 赵磊加快了照片播放速度,时间向前快速推进。 老周的古玩生意越做越大,到07年底时,更是拥有了两套住房和一套三间三层的独立产权商铺,座驾也更新为奔驰230。 最后一张照片的日期定格在08年,似乎是在一间医院的花园里,老周穿着蓝色条纹病服,坐在长条木椅上,一个小男孩在旁边给他剥桔子吃。 “那是他堂侄吗?”陈功忽然问道。 “就是他,当年他9岁。” “他得了什么病?” “间歇性精神分裂症,狂躁型人格,具有一定的攻击性。” “怎么回事?”陈功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老周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根源了。 “被一个女人骗了,现金,存款,存货,汽车,房产全都没了。更有意思的是,无论是他还是我们,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哪怕一张那个女人的照片。” 赵磊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 额…又是现实版红颜祸水啊! 陈功无语,小本本上警惕地记了一笔。 “他的发病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从那一年起当地的同志盯上了他,他的货源彻底断了。” “那为何不抓他,还让他跑这边来?” “他们发现他可能与当地几个盗墓团伙有联系,涉嫌销赃和倒卖被盗文物,可没人供认他,他的店又恰好都空了… 没有证据不好抓他,等他发病住院后,监视行动就撤销了。” “这些涉案资料,照理我是不该看的。”陈功紧盯着他,心里隐隐有不好的猜测。 “你现在给我看了,是不是意味着你们有了新的发现,而且这发现可能会影响到我?” “是的,大发现!”赵磊的眼睛红了几分,整个人兴奋得微微发抖,“这也正是我们要和你通气的原因所在。” 第027章 吓死宝宝了 有了大发现,所以才要通气! 这案子不会牵涉到国际盗墓集团吧? 我暂时还是小身板,可经不起大风浪啊! 陈功心里咯噔一下,倒也不至于多慌。 毕竟有了挖宝app后,他虽然没有飘,可自信心终究是涨了很多。 他坚信,既然有了这个天降系统,才发生了后续的诸多事件,那么,系统也应该给他相应的帮助才对。 这就是诸天万界都要遵循的究极规则——因果律! “不仅你,还有裘教授,岑可待,史正翔,以及你堂哥,我们都会通气,你正巧在,我正巧有空,就先和你说说了。” 赵磊眨眨眼睛,明示我就是乐意先和你好好说。 “你们几个和周大山的被捕脱不了主要干系,当时现场人多嘴杂,消息肯定是控制不住的。” “这么说,我们救人抓嫌犯还惹出麻烦来了?”陈功苦笑道。 “也不是你想的那么麻烦,就是让你们心中有数,以后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反应。”赵磊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先听我把事情讲完。” 陈功无奈地耸耸肩。 “纵观周大山的履历,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他有两次明显的发迹时间。 第一次是00年下半年,他从一个铲地皮的不入流小混混,混成了拥有固定店面的坐地户,开上了桑塔纳。 第二次是07年上半年,他全款买了价值六百万的商铺以及两套大面积商品住宅,还买了一辆一百多万的奔驰车。” 赵磊特意选出两张当年的照片放出来。 “那我们来看看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内部资料就不给你看了,这些都是当年媒体刊登的公开资料。” 接下来白幕上展示的资料可谓触目惊心。 00年春,寿春县爆发“3.26”盗掘倒卖文物案,事后警方共追回417件文物,其中国宝级文物9件,一级文物128件。 06年秋,中原省山g县爆发“9.21”盗掘倒卖文物案,事后警方共追回396件文物,其中国宝级文物2件,一级文物97件。 “这是那两桩案子各自的主犯,都早已经毙了,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功仔细察看,猛地一惊,说:“脖子,链子!” “确切地说,他们都挂了这样的青铜牌。”赵磊播放了一张新图片,上面排列着两块牌子的正反面,一块是未羊,一块是亥猪。 “不会吧!难道他们还是有组织的?”陈功真的惊呆了,脑海中瞬间闪过古大侠笔下的十二星相,还有乌贼娘《一世之尊》里的某个江湖组织。 “据我们初步审讯结果,他们还不能称为真正的组织,但是他们这些人之间的确是有某种隐秘的联系的,也曾经一起合作过。 周大山就供述,他曾经为他们两个销过赃,应该是那两桩案件中的未发现文物。” “那这两人怎么没告发他,这不是立功减刑的机会吗?”陈功不解道。 “他们都是几进宫的老油条了,知道案情严重,无论如何逃不了一个死,不如守口如瓶,这样周大山还应该会照顾他们家里人。” “结果呢?”陈功很好奇。 赵磊摇头苦笑:“结果正如他们期望的那样,据周大山供述,他后来分别给了他们两个家里八十万和两百万。” 00年八十万,06年两百万,周大山明显考虑了通货膨胀因素,端的是个人才啊。 陈功嘿嘿笑道:“倒是颇有点贪官作风,坐牢我一个,幸…” 见他脸色变黑,他立刻转换话题:“既然是十二生肖,那你们可以追问还有没有其他人了吧?当然,如果案情进展需要保密,就当我没问!” “在我们追问其联系方法和其他同伙时,周大山突然发病了。”赵磊表情颇有些无奈,坐下来喝了口茶。 “那我,我们岂不是很危险?”陈功发急道。 赵磊放下茶杯,笑着说:“我们仔细查过这两名主犯的资料,还有周大山的,除了都盗掘倒卖过文物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包括可疑的社会关系。 而且两件案子过去至今很多年了,也没有听说有什么不良后续。 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只是通个气,万一你以后真遇到什么事,或者发现有戴这种牌子的人,千万要提高警惕,及时和我们联系。” “吓死宝宝了!”陈功故意拍拍胸脯,作出惊恐万分的样子,“我还以为得罪了什么神秘组织,马上要面临报复性的全球追杀呢!” “怕啥?”赵磊轻拍桌子,一脸正气,“只要这个国家还是党和人民的,不要说他区区几个盗墓贼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是共济会来了也要跪!” “说得好!”陈功轻轻鼓掌,“不愧是我们事业未来的接班人,我这样混进来的只能高山仰止!” “你就贫吧!”赵磊指指他。 “相隔数年的两桩案子,两名主犯,就都没有注意到那牌子?”陈功好奇地问。 “这个…真没有,作为贼脏各自没收入库了,当时各地自办案件还没有上网。”赵磊摇头苦笑。 “这么说,你们的功劳簿上又添了重重一笔?”陈功调侃道。 “是的,虽然对追回那两批流失文物的帮助已经不大了,但是至少让我们有了顺藤摸瓜的可能。” 赵磊笑着点头,“明天,不,今天上午,上级就要成立专案组了,领导和我都会加入进去,说来又要谢你了!” “早说过了,千万别再这样!”陈功连连摆手,笑着说:“不过还是得再次恭喜你们,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说完,他忽然又愁眉苦脸起来,“那我会不会还需要回来协助调查?” “你们已经做完了这个案子的全部流程,和其他案子完全没有关系,只是考虑到你们人身安全可能存在未知风险,我们才决定通气的。” 赵磊推了一份文件到陈功面前。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这是一份案情保密承诺书,麻烦签了吧。” 陈功仔细浏览了下,文件上要求不得把此案的相关情况透露给任何人(有关部门合法询问除外),并没有其他人身限制或监视监听之类的条款。 当然,如果违反这份承诺书导致不良后果,惩罚可是相当严重的。 看完后他就痛快签了,把文件递回去时,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 “抱歉了兄弟,占用了你太长时间。” 赵磊笑眯眯起身,用力拍拍他肩膀。 “勉强算是补偿和感谢吧,老哥我请你去吃早饭!” 第028章 食在寿春 “才四点,就有卖早饭的吗?” 走出分局大门,看着昏暗路灯下空无一人的街道,陈功不确信地问道。 “你不知道我们大寿春人民勤劳能干起得早吗?”赵磊翻翻眼皮,“跟我走就是了。” “勤劳能干起得早?呵,人间如果没有周扒皮,你看哪个长工想早起?” 陈功撇撇嘴,跟着他走了一段大马路,然后拐进一条小巷。 光明和香味随即扑面而来,氤氲了他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心灵。 两盏白铁皮灯罩的白炽灯高挂在小巷逼仄的天空中,一块被桐油浸润得油光蹭亮的木招牌贴墙而立,上书三个篆体字:豆老刘。 一个热气腾腾的摊位挨着招牌,占据了一半巷道,往巷子里一溜排了三张小方桌,每张桌子配了四把小板凳。 已经有两个人分在两张桌上,正在吃着什么。 “老刘,两碗豆腐脑,两份千张油条。”赵磊大声道。 “好的。”摊位后一个系着白围裙的中年男人应道,手里边忙乎边问:“今天又值班?” “临时加班。” “明白,明白。”男人连连点头,他旁边的女人一言不发,快速地准备着油条。 “这两样是寿春有代表性的早餐,口味也比较大众化,所以我带你来这里了,你没意见吧?” 两人在空桌边坐下,赵磊问道。 你都点了还问我做甚? 还有,你点豆腐脑时竟然没问我的立场,对于一名咸党来说,这简直不可原谅! 陈功无力地在桌上撑起脑袋,勉强笑了下。 早餐很快送了上来。 豆腐脑里面还有粉丝,上面点缀着榨菜丝,香菜末和辣椒酱。 陈功吃了一小口,满意地眉毛都舒展开来。 咸的! 这就已经足够了。 更别说还有粉丝的滑爽,榨菜的鲜咸,香菜的清香,辣酱的火热。 再看千张油条,其实是千张包油条,切成两半的切口上,还能看到雪菜裹于其中。 陈功咬了一大口,嗯,还是咸的,完美! 两人狼吞虎咽,五分钟不到,桌面上风卷残云,一丝不剩。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赵磊笑眯眯问。 “很不错,两种我都是第一次吃。”陈功边擦嘴边点头。 “摊主姓刘,据说是刘安的后代,反正他太太(曾祖父)就开始摆摊了,中间断过几十年,他爸摆了十年,他接手后已经摆了三十年了。” 刘安就是那位著名的西汉淮南王,鸡犬升天的主角,修真达人,炼丹狂魔,豆腐发明者,寿春历史文化名人堂南波万。 因了他的存在,寿春的美事中,豆腐和豆制品便成了不可或缺的主角之一。 买单时陈功没有和赵磊争,让他付了钱,本来他还想送陈功去位于八公山景区的一家四星级酒店住,说是他们的协议单位,可以享受特价优惠,被陈功婉言谢绝了。 两人便在巷口分开,一人回分局,可能还会继续忙碌,一人走向几十米外的一间快捷酒店。 差不多二十四个小时没睡了,陈功早已人困马乏,再加上吃饱喝足更见困意,洗完澡躺到床上,仅仅给陈果发了一条消息说明情况后,就沉沉睡去。 等醒来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手机上陈果早上有回信息,说那边一切安妥,下午送走装乌木的货车后,会来分局一趟,之前会与他见面,把背包交给他。 他快速洗漱好,退房出来,沿着这条主马路朝博物馆方向走去。 博物馆附近的西街有本地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场,既然来了这样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陈功觉得很有必要去转转,指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刚走到西街路口,对面过来几个人,好像也要拐弯。 双方一照面,老熟人啊,虽然只是认识不满三十个小时的老熟人。 可就像男女之间一样,关系亲密度和时间无关,只与深浅有关。 “陈功小友,你怎么会在这里?”离开几米远,裘教授笑眯眯问。 昨晚在博物馆时,裘教授和陈功私下短暂沟通过,希望陈功可以考虑去读他的研究生,陈功稍作考虑后拒绝了他。 然后,裘教授就不再叫他小功这个用于小辈的称呼,而是换了小友这个更平等的称呼。 他的人情世故尊重体贴令陈功非常感动,也受用,自然愈加尊敬他。 他小步快走过去,很自然地搀扶住裘教授的左臂,笑着说:“老爷子好,昨晚从分局出来,我就在附近住下了,现在刚起来不久,准备来西街逛逛。” 他这一站位,让原先在裘教授左边只是落后半步的史文管不得不又退了一大步,脸上当即泛起阴云。 走在裘教授右边的岑可待目光流转,嘴角微翘。 “那你一定还没吃午饭吧,正翔说这边有一家何得楼做的寿春本地菜很不错,我们正要过去,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裘教授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切,亲切地拍拍陈功的手臂。 “这样,会不会有些失礼啊?”陈功腆着脸,搓着手。 “你啊,口是心非!”裘教授指指他,头稍稍转向右边,“可待啊,你以后要小心提防这样的男人!” “嗯…啊!老师!”岑可待正低头思索着什么,闻言随口答应,随即醒悟过来,俏脸升起红云,再次低下头去。 陈功无奈苦笑,小心翼翼虚扶着这老顽童往前走,顺口问了他们从何处来。 原来这三位一大早又去了那片白杨林,忙了一上午刚回来,准备吃了午饭去分局。 看看他们略显疲惫的脸,沾染泥土的鞋,陈功不由得肃然起敬。 史文管说的何得楼就在路口进去不远,正好位于花鸟市场的第一个十字路口,粉墙黛瓦,雕花门窗,颇有古意。 四人走进一楼,选了一个靠窗的四仙桌坐下,裘教授点了一壶六安瓜片,史文管问过大家意见后,点了酥鱼、透骨香辣鸭、八公山豆腐等五六个本地特色菜。 菜还未及上来,几人就先品茶,观景。 景在窗外,周围都是鲜花盆景店,叶绿、花香、人语,不断从大开的四方门窗涌入,既赏心悦目,又陶然怡情。 “小友,你已经在寿春停留过一整天了,不知道有何感想?”裘教授放下茶杯,看似随意地问。 第029章 岂曰无衣 我在寿春的感想? 我才来一天,能有什么感想。 或许,回答乌木挺多,宝贝挺多,豆腐脑和油条都是咸的,很好! 可看着裘教授还有他两名弟子略带神秘的表情,陈功总觉得这问题似乎不简单。 这老爷子莫名其妙问我这个问题,到底是辣个意思啊? 难道这就是高人之间打开聊天的正确方式? 就像那些禅宗高僧一样,说话都带着机锋,讲究顿悟。 要不,干脆回答没有感想,说不定就是最佳答案呢。 可这毕竟不是老和尚问禅啊,我这样回答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陈功猜测这问题应该有深意,回答需考究,可想来想去不明其意,坐在那面带愁容,努力冥思苦想。 岑可待和史文管不时看看他,脸上都带着笑意,前者是好奇地期待,后者则隐隐有看好看的小心思。 类似这样的问答,他们两个太熟悉了,裘教授带学生外出时经常进行,作为辛苦工作后的调剂和放松。 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 通过回答特定问题的答案,差不多可以看出回答者的思维活性,文学水平,语言能力,以及最重要的心性和志向。 陈功考虑良久不得其解,只好以退为进,反问道:“恕我冒昧,敢问老爷子在寿春数日,有何感想?” 他准备先听听裘教授的答案,然后依样画葫芦地做答。 “春去,寿长。”裘教授不以为忤,言简意赅说出四个字,然后笑眯眯盯着陈功。 他这答案一说出来,岑可待就脸色一凝,心思急转: “老师这个答案既契合了寿春这个城市名,还组成了两句古诗:春去花还在(王维),何得寿延长(白居易)。 这两句古诗可谓完美地贴切此时(夏季),此地(何得楼),此景(花店)。 而且“春去寿长”,又正是老师老骥伏枥还想作出一番成就的真实想法。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全部看出来? 关键是看出来了,他能答得出来吗?” 这一刻,她毫无信心,余光不断偷偷打量陈功。 “老爷子这是了不得的答案啊!我要怎么回答呢?”陈功也在激烈思索中。 他看出了老爷子借词抒志的用意,也想到了“春去花还在”有指眼前景色的意思,当然他不知道白居易还有一句同这家菜馆名字有关的诗。 史文管见他想了良久都无所得,心生不耐,说道:“小陈,这题对你来说可能难了些,要不就放弃吧?” “的确很难!我是在犹豫,老爷子已经抛出了玉,我这砖到底是砸还是不砸呢?”陈功笑嘻嘻说。 “砸吧,用你昨晚对可待说的,总是劳动结晶嘛。”裘教授调侃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无衣!”说完,陈功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品了一口。 “你说什么。”史文管莫名其妙。 “无衣?”裘教授喃喃念道,“小友,岂曰无衣?” “衣食住行,人生四要。”陈功笑呵呵地娓娓道来。 “我昨晚住了这里的酒店,早上吃过本地特色的豆腐脑和千张油条,刚才是一路走过来的,唯有衣服,我还没有在这里买过呢。 所以,我在寿春四要全三,可谓无衣!” “俗气!”史文管小声嘀咕。 “勉强。”这是岑可待的想法。 “衣食住行,人生四要,虽是俗事,存身之基!”裘教授哈哈大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少年游意气风发,平生志挥斥方遒啊!不错,不错!” 他看向两个弟子,严肃地说:“衣食住行方为人间,身处红尘却又不染烟火,这才是为人处世之道; 少年人当有志气风骨,就如无衣这首诗中,哪怕没有战袍衣衫,战士也不惧战斗。 你们要记住,言为心声,不是游戏!” “是,老师!”岑可待和史文管齐声应道,脸色肃然。 陈功看得微微发愣。 菜上来了,几人也不虚情假意地客气,各自拿了公筷夹取中意菜肴,吃得不亦乐乎。 裘教授虽然是考古学专家,为人却不古板,不遵循食不语的老规矩,主动和陈功边吃边聊,偶尔还顾及两名弟子。 和他一起吃饭,不仅能听到闻所未闻的典故传奇,还能耳闻目睹他教导弟子,这让陈功也受益匪浅,这顿饭吃得很是尽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文绉绉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 陈功此时就有这种美好的错觉,仿佛自己吃下去的不是饭菜,而是诗书。 总之,他挺享受这种氛围。 几人,或许史文管不能算,愉快地用完午餐,重叫了壶茶,轻悠品茗,随意清谈,享受下午奔波前难得的一丝闲暇时间。 就在这时,陈功收到了陈曦的消息。 曦:二哥,你在干吗? 功:在寿春城里吃饭呢。 曦:有美女作陪吗? 功:额…没有! 曦:你骗人!可待姐告诉我,你和她们在一起吃饭! 陈功抬起头,发现岑可待正埋首打字,或许就是和陈曦交谈。 功:偶然遇见了裘教授他们,顺便一起吃饭,这没什么吧? 曦:当然没什么,我乐见其成,别忘了我上次的提醒哦。 功:我忘了。 曦:哼!不理你了! … 曦:二哥,我呆在家里闷死了! 功:去同学家走走。 曦:不去,没意思! 功: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要出来玩,还是要你妈同意才行。 曦:不提她了。二哥,可待姐说你们吃饭的饭店周围景色很不错,都是鲜花盆景店,可惜我来不了,你拍些新鲜视频让我解解馋,好不? 功:好,我这就给你拍! 曦:二哥最好了! 和裘教授道了个歉,陈功起身走到窗边,拍了几段窗外几家店铺的视频给她发过去,总算稍稍安抚住了她驿动的心,也免得她老是别有用意地追问。 虽然人姑娘的确不错,可陈功是真没那心思招惹。 毕竟一看就知道是惹不起的人,他又何苦来哉! 努力赚钱帮家里还债,有了小钱泡泡没有负担的妞,那才是正路啊。 陈功回来坐下,刚舒心地喝了一口茶,突然听到窗外哐当一声,似乎是陶瓷破碎声,接着有人争吵起来。 第030章 职业碰瓷 争吵声越来越响,何得楼里清晰可闻。 有吃客坐不住,起身走到窗边观看,还大声为同伴解说:“有人打碎了那家老胡盆艺店门口的花盆,被老板拉住不放,吵得凶呢。” 一名女服务员正好过来给陈功这桌换热水壶,闻言撇嘴嘀咕:“不赔个千儿八百,肯定走不了。” 裘教授听了一愣,笑着问:“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要赔这么多啊?” 服务员四下看看,小声说:“我们店里的人都知道,他家这个月都打碎了五六个花盆了,每次都是这个价,只有往上,没有往下。” 服务员匆匆走了,留下桌上几人面面相觑,裘教授摇头苦笑,史文管愤愤道:“害群之马!” “老胡盆艺?” 陈功想了想,翻看刚发给陈曦的视频,果然找到了一条,拍摄时间就在花盆打碎前最多一分钟。 视频中这家老胡盆艺店里出来一人,往门口台阶下的路面上放了一块砖头,随后抱了一个色彩艳丽的大花盆摆了上去,然后迅速回去店里。 令人惊讶的是,那块砖是侧摆的! 陈功回放时特别注意,才发现了这个细节。 于是乍一看,那个花盆就像搁在台阶上,貌似挺稳固的。 想必来往行人也不会太注意,谁能想到有这么干的老板啊! 可以想象,如果无意间碰上去,哪怕轻轻一碰,会是什么结果。 也不知道这人练了多久,才能达到视频中这般举重若轻一气呵成的地步。 陈功到窗边看了一眼,老胡盆艺店门口围了一群人,圈内两个人拉拽着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一人正是视频中放砖摆盆这人,那个倒霉的路人之前也曾出现在视频中,那时正左看右看往这边走。 回到桌上,他把视频放给三人看。 史文管怒道:“这是敲诈勒索!” 裘教授皱着眉头说:“这就是老京城人常说的碰瓷,的确有敲诈勒索嫌疑了,不过要定罪的话需要更多的证据,以及本地有关部门的执行力度。” 陈功说:“要不,我先和分局的赵队通个气?” 见裘教授点头,陈功把这段视频发给赵磊,又简短说了事情经过。 赵磊很快回了消息。 原来这店老板本就是个混混,四月份他开盆艺店的老爹突发疾病去世,他美滋滋地接手了这家店。 可他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开得好盆艺店! 很快,不仅老爹操持下来的盆景大量死亡,新老顾客也被他得罪了个遍,店里生意惨淡,收入寥寥,连付房租都困难,于是就动起了歪脑筋。 这两个月里,光是报警的类似纠纷就有好几次,由于没有确切证据,赵磊他们也只得调解处理,差不多各打五十大板,各自承担一半。 不过赵磊认为这老板还是赚的,因为他这些花盆的进价明显高出市场价好几倍。 他们也看出了可疑,可人家有景德镇厂家的正规进货票据啊,打电话过去,那边也确认这个价格属实。 这又不是大案要案,也没有领导批示,他们总不能千里迢迢跑去景德镇彻查猫腻吧。 赵磊的意思很明确,既然陈功有了证据,那至少这一件纠纷他们可以按敲诈勒索嫌疑进行办理。 至于检方如何处置,由于单件金额不大,他并不太乐观,不过拘留个十天半月的绝没问题。 “行,那就麻烦你们走一趟了。”陈功最后这样说。 四人就在何得楼喝着茶,等着赵磊他们过来。 没想到,那个倒霉的行人也是个暴脾气,两人争吵小半天谈不拢,发展到拳打脚踢的地步,市管办的工作人员却还未赶到,现场一片混乱鼓噪。 裘教授当机立断,带着三人付账出来,在围观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走到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面前。 “住手,警察马上到了!”史文管用本地话喊了一声。 两人停了手。 胡老板瞪着眼睛看向来人,他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汗衫领口间隐隐露出青色纹身,的确很符合赵磊说的情况。 陈功觉得他不应该卖花盆盆景,而更适合去卖猪肉,说不定趁着此时的好行情能赚大钱。 这时胡老板嚷嚷道:“警察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反正去局里也得赔我花盆钱!” “行啦,你就别大声了,去了局里有你好看的。”史文管冷笑道。 “你是猪啊,说这个干啥?好好等着警察过来不行吗?”陈功恨恨瞪了他一眼。 裘教授和岑可待也都微微皱起眉头。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胡老板听出话音不对,指指那倒霉路人,气势汹汹朝史文管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抓他衣领,“警察呢,你在骗我!” “你,你要做什么?”史文管吓得倒退两步,羞怒道:“我告诉你,我们早报了警,我们还有视频证据,这次你绝没好结果!” “什么视频证据?”胡老板停下来,直盯着他。 史文管没有搭理他,而是对那个倒霉路人说:“这位同志,我们有视频证据可以证明他是碰瓷,等会警察来了,还需要你这个受害者做证。” “好啊!我早说这羊熊是碰瓷!”倒霉路人精神振奋,狠狠瞪着胡老板。 胡老板脸色变幻,随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媚笑着走向倒霉路人,“哎呀,哥们,这次是我做事不地道,委屈了你,我向你赔礼道歉。” 倒霉路人绷着脸不理他。 他继续笑着说:“你看我们都是本乡本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总不至于真为了几百块钱,把兄弟我给送进去吧?那到时候我出来,肯定要记住你的好!” 这话已经带着威胁的意思了,倒霉路人犹豫起来。 “这样吧,这些就当我赔礼,请你吃顿饭,这事就算了,我们交个朋友,你看管不?” 胡老板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红钞票,塞进倒霉路人手里。 那人稍作推让,竟收下了,然后钻进人群,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围观人群哄然,陈功几人目瞪口呆,史文管更是急得跳脚:“唉,唉,你这人怎么这样的?快回来!” “你们几位,热闹看完了,走好不送,小心别摔着啊,特别是这七老八十的老头,还有,啧啧,大美女真水灵,万一摔到了我多心疼啊!” 胡老板得意洋洋扫视几人,尤其在岑可待身上停顿了好几秒,随后猥琐地笑着往店里走。 “你,你胡说八道,给我们道歉!”史文管气得脸通红,追到门口拉住了他理论,被他一甩差点摔倒。 陈功见势不妙,赶紧上去扶住史文管。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美妙的提示声… 第031章 买椟还珠 陈功这一微愣之际,史文管又和胡老板争吵上了。 一个见不得自己尊敬的师长和暗慕的师妹受辱,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一个满心庆幸逃过一劫,对几人怒火交加恨意深重。 还好一个是文化人,一个忌惮几人看似不凡的身份,两人只是口角,并没有再拉扯。 “帮我用手机录下来!”陈功忽然凑到岑可待耳边说道,在她脸色变成绯红前离开,几步走到两人中间,大喊:“别吵啦!” 双方适时住口,气呼呼互瞪,各自暗暗蓄力准备再战。 “胡老板,你这店里的花盆卖吗?”陈功随意朝店里扫视一圈,货物了了,且落满灰尘,只有门口叠着一摞大花盆尚可一观,显然是一批“作案工具”。 胡老板一愣,随即嚷嚷道:“我开盆艺店,花盆和盆景当然都卖啦!” “陈功,你怎么能这样?”史文管想要上前拉陈功,被裘教授阻止,气得在店门口直打转。 裘教授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功和胡老板交涉,岑可待脸色微红,拿出手机偷偷录制视频。 “这种花盆多少钱一个?”陈功指指门口那一摞。 “两千!”胡老板不假思索道。 “你刚才要人家赔也不过一千五!”史文管叫道。 “你们就这个价,爱买不买!”胡老板点了根烟,拉了个椅子坐在柜台后,翘起二郎腿抖索着。 “这种花盆看上去花团景簇,富丽堂皇,我的确很喜欢。”陈功遗憾地摇头,“可惜我们要赶路,带着不方便。” “不方便你问啥?敢情逗我玩啊!”胡老板瞪起眼来。 “我哪里会逗你玩,既然今日有缘到了你胡老板的店里,我总是要带一件东西走的,你店里的花盆太大不好带,我还不如买个现成的小盆景带走。” 陈功笑眯眯说,走到靠墙的一个博古架前,打量着上面不多的几个小盆景。 “像这么小的盆景,带着还差不多,不过好像都快死了啊。” 博古架上几个小盆景,因为疏于照顾,早就蔫不拉几,奄奄一息。 胡老板顿时没了兴趣,郁闷地猛抽烟。 “这个小盆景多少钱?”陈功指着博古架上一个花盆类似帽桶,里面种着华山松的盆景问。 胡老板瞥了眼,没好声气地说:“三千!” “这么贵!可这松树快要死了啊!”陈功像吓了一跳,一脸不敢置信。 “松树的确不大好了,但这花盆是民国的,当然贵,你不买就别乱问价!” 胡老板不耐烦地把烟头往门外一扔,差点就扔史文管身上了,又惹来怒目而视。 “嗯嗯,花盆果然像民国的,你看看这图案,这色彩,好看,好看!” 陈功伸手抹了把花盆表面的尘土,连连点头称赞,又一脸郁闷地直摇头。 “唉,可惜我带的钱不够,买不起。” 这毛头小子原来真是个葫芦娃(糊涂虫),老子说什么就信什么,还非装出一幅懂行模样。 民国花盆,且,那是我去景德镇陶瓷厂买花盆时,人家额外送的高仿品! 胡老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心里遗憾他没有多少钱,要不然还真是个宰肥羊的好机会。 陈功不舍地盯着那“民国”花盆看了好一会,这才转向其他几个盆景,很快又指着一个黑乎乎的圆形花盆盆景问:“这个花盆看上去普通些,种的竹子也都黄了,肯定便宜吧?” 胡老板随意一看,撇撇嘴说:“你懂什么?这花盆是紫砂的,可有些年头了。” “紫砂的,那不应该是紫色的吗,怎么会黑漆麻糊的?”陈功一脸懵懂地问,似乎就是个啥都不懂的草脚。 可惜,胡老板这个不过当了两个月老板的前混混也好不到那边去。 他只知道这个盆景的花盆是紫砂的,他老爹种了凤尾竹,放在架子上好多年了,却说不出具体的道道来,只好不耐烦地说:“你到底买不买?” “我就是觉得它普普通通应该不贵才问价的吗?你又没有报价,我怎么知道自己钱够不?”陈功期期艾艾道。 胡老板眼珠子一转,大声说:“这个盆景的凤尾竹可以不算你钱,但紫砂花盆有些年份了,看你诚心份上,我就卖你两千…元整!” 见陈功脸色发苦,他把后面的“九”字吞了。 反正也没见自家那死老头子卖掉,放店里也是吃灰尘,如果能卖两千块,他心里已经美滋滋。 “两千啊…”陈功犹犹豫豫。 “最低价了,不买就算!”胡老板冷冷道,心怀恶意。 毁了我一桩赚钱买卖,不割点肉,我怎么会让你们轻松走掉! “那我再看看,考虑下。” 陈功伸出双手,把花盆和盆奁一起捧起,仔细端详,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显然正在做思想斗争。 胡老板冷冷瞥着,恨不得他失手摔了花盆,好落实那两千块。 “这套紫砂花盆盆景,胡老板,你真的非要卖两千元,不能再便宜些了吗?” 陈功忽然捧着那套盆景走到胡老板面前,恳切地问道。 “就两千,爱买不买!”胡老板再次点了根烟。 “那行,这套紫砂花盆盆景,你要价两千元,我买了!” 话音刚落,陈功一手托着盆景,一手拿出手机,刷了墙上的付款码。 “老胡盆艺店,是这个名字吧?” “是,是的。”胡老板下意识答道。 “好,两千元,钱我转给你了,东西属于我了。” 在胡老板兜里响起收到两千元的提示声中,陈功收起手机,双手捧着盆景就往外走。 “喂,你…”胡老板惊讶地张嘴叫道,嘴上的香烟掉在裤裆里,他赶紧蹦了起来,拍打着裤子。 “你还有事?”陈功回头,冷冷看着他。 “我,我没事了。”胡老板愣愣地说,心里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两千块,你就买个这样的盆景,还非要在这个人的店里买?” 史文管终于憋不住,指着站在店门口的陈功,又指指正发愣的胡老板,痛心疾首地直摇头。 “这店老板之前不仅侮辱这大爷和姑娘,还差点和这人打起来,这小伙子却反而去他店里买盆景,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啊?” “我看一定有问题,没看见他同伴都看不下去了吗。” 还有十几个围观群众,从刚才的碰瓷纠纷看起,一直跟到了现在,这时也议论纷纷。 对这些人的评价,陈功毫不在意,蹲下来把盆景放地上,拿起靠在外墙上的一把盆景专用微型铲,几下把里面枯萎的凤尾竹连带泥土铲了出来,就留下一个空花盆。 “你,你这是买椟还珠!”史文管看完全程,惊讶地说。 “对,我就是买椟还珠!”陈功捧着空花盆和盆奁站起来,畅快笑道。 第032章 顾景舟紫砂花盆 陈功也不嫌花盆上还沾着泥土,直接抱在胸前,走到岑可待面前,笑眯眯问:“录了吗?” “嗯嗯,现在还在录呢。”岑可待从愣神中惊醒,不迭点头。 “那就好,且留着,等下说不定还有用。” “陈功,你买这个…花盆前为何不请老师参考一下呢。”岑可待犹豫了下,还是说了。 “我看,陈功小友不需要我参考也完全没问题!” 裘教授之前一直在悄悄琢磨陈功手里的花盆,这时候抬起头来笑着说。 这句话一出口,岑可待微微一愣,还在痛心疾首摇头晃脑的史文管顿时呆若木鸡。 “小友,你买的这个花盆可以让我仔细看看吗?”裘教授瞥了两个弟子一眼,笑眯眯问。 “当然可以!”陈功爽快答应。 要是在其他场景下,他绝对会找个私密场所才让老爷子品鉴,不过现在嘛,他还真希望老爷子可以当场捧哏。 不然,怎么能狠狠回击这个狂妄无礼、卑劣无耻的胡老板呢? 他把花盆轻轻放在胡老板的柜台上,对胡老板说:“劳驾,拿块抹布来。” 胡老板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裘教授,还是在柜台下拿了块抹布出来。 “谢谢这位小老板了。”裘教授抢在陈功之前拿起抹布,轻柔地擦去花盆外表面上的泥土和积尘。 裘教授,陈功,岑可待,史文管,加上把椅子挪近柜台的胡老板,五双眼睛凑近了观看。 围观者们也上前一步,在外围好奇地盯着。 黑紫色的圆形盆体上,刻着一丛疏竹,一首小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这是郑板桥的诗!”史文管脱口而出。 “郑板桥!”胡老板眼神飘忽起来。 “你别瞎想,无论是从画工还是史实来看,这个花盆和郑板桥绝无关系,只是制作者画了竹子,又引用了这首诗而已。”史文管鄙夷道。 胡老板嘿嘿笑着问:“那这位老先生,这个花盆是谁制作的?” “怎么不叫我老头了?”裘教授调侃道。 胡老板装傻不语。 裘教授问也不管他,捧起花盆观看底部,“盆身上没有题款钤印,就看盆底了。” 那里果然阴刻有几十字的底款,原文没有标点,裘教授加了句读轻轻念道: “壬午秋,同事竹生自沪归皖,制案上盆赠之,风雨飘摇,国事多艰,唯望前路安好。” 最后敲了一个钤印,字体陈功看不懂,岑可待有些激动地抢先念了出来:“自怡轩!” “老师…”她睁大美丽的双眸看着裘教授,显然是知道了答案。 陈功不禁佩服她的博学,如果没有挖宝app提示,自己哪里会知道这个所谓的自怡轩是谁! 裘教授示意她稍等,笑着对陈功说:“小友,如果我让你现在把这个花盆送给我,你愿意吗?” 陈功略一思索,嘿嘿笑道:“我敢送,就怕老爷子不敢收啊。” “胡说!”史文管又跳了出来,愤愤道:“不就一个两千块的紫砂花盆嘛,就算这个叫自怡轩的制作者小有名气,顶天了也就值几万块而已,我老师怎么就不敢收了?” “咣当!” 胡老板坐着的椅子倒了,他手忙脚乱扶住柜台,一双牛眼死死盯着花盆,嘴里念叨着:“几万块!” 裘教授把花盆抢在怀里,问道:“小胡老板,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胡竹生!”胡老板艰难地说道。 “他解放前在沪上工作过吗?” “是!”胡老板咬着牙蹦出这个字,目光一刻不离裘教授抱着的花盆。 裘教授点点头,笑着对岑可待说:“结合前后语境和胡老板的话,壬午应该是指1942年,那么,这个自怡轩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岑可待也笑了,深深看了陈功一眼。 裘教授问史文管:“你知道自怡轩是谁的字号吗?” 史文管羞愧地摇摇头。 “正翔啊,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从事考古的人,一定要多看看其他相关书籍,这样才能开阔眼界,以备不时之需,可你…唉。”裘教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老师,我以后一定遵照您的建议,多读书,多多拓宽知识面。”史文管羞愧地垂下脑袋。 “那就好。”裘教授点点头,转而看向陈功,“小友,你既然说我不敢收你这份礼,那你想必知道自怡轩是谁咯?” “是不是顾景舟先生?”陈功答道。 “顾景舟!”史文管抬起头,一脸震惊,显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顾景舟是谁?”胡老板瞪大牛眼。 可惜没人回答他。 “的确是他,这个紫砂花盆应该就是他1942年时在沪上制作的!”裘教授微笑点头,然后有些惊讶地问:“对了,这么冷僻小众的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功举起手机,“有问题,上百度!” 裘教授愕然,几秒后苦笑道:“对啊,上网一查不就知道了嘛,没想到,我这个老头子不知不觉也落伍了。” “您那是记在心里的知识,而我这样查询的不过一眼就忘。”陈功赶紧说道。 “你说得有点道理,不过这个工具我们还是要善于利用才是。”裘教授深以为然地点头,“可待,正翔,这点你们务必记住!” “是,老师,我们记住了。”两个弟子乖巧应道。 “那这个,就还给你了,务必要好好收藏。”裘教授把花盆塞到陈功手上。 看他一脸不舍的样子,陈功笑着说:“我哪里会好好收藏,肯定是送去拍卖了。要不,老爷子您把它买去吧?” “真的要卖?”裘教授盯着他。 “真的要卖!”陈功诚恳点头。 “那行,我买了!”裘教授松了口气,随即又陷入了沉思,喃喃道:“我来想想该出多少钱?” “您随意给就好。”陈功笑着说。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我哪里能随意给!” 裘教授瞪了他一眼,说:“去年的京城保利秋拍会上,一个顾景舟制梅花诗文紫砂四方筒花盆,拍了四百多万…” 第033章 介个花盆是我滴 “噗通!” 胡老板再也扒拉不住柜台,一屁股坐地上,双眼呆滞,四肢乱颤。 “四百多万,我的天!” “我没听错吧,真有这么值钱?” “顾景舟是谁?他制作的紫砂花盆怎么会这么值钱?” 十几名围观者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大声鼓噪起来,不断有路人被吸引过来,询问过原来的围观者知道事情经过后,同样加入了高声追问的队伍。 “老爷子,要不,您就先给大家讲讲?”陈功建议道。 看着周围情绪激动的围观者们,裘教授也很无奈,不得不点头答应。 “请大家安静,下面就请这位裘老先生先给大家介绍下顾景舟先生和他的紫砂器!”陈功大声说道。 “既然大家这么感兴趣,那我就简单介绍一下顾景舟先生吧。” 裘教授面朝街道而立,神态平静宁和,就如在课堂上为学生讲课。 “顾景舟先生是我国紫砂之都江南省宜兴人氏,1915年出生,18岁起从事紫砂制作,1996年去世。 他是我国工艺美术大师,被誉为紫砂史上唯一可以与明代紫砂大家时大彬媲美的一代宗师。” 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围观群众们似懂非懂,气氛并不热烈。 “估计在场没有专玩紫砂的,所以不了解顾老先生的艺术成就和历史地位,大家还是喜欢看更直接明了的经济价值。” 裘教授幽默地说道,现场哄然大笑,有人鼓起掌来。 “请稍稍安静下,我就随便报几件顾老先生作品近几年的拍卖价吧,相信大家听了会有更直观的认识。” “11年,京城嘉德春拍,鹧鸪提梁壶,805万。 12年,京城瀚海春拍,大提壁壶,1288万。 14年,沪上春秋堂秋拍,玉壁提梁壶,1633万。 15年,京城东正秋拍,松鼠葡萄十头套组茶具,9200万,竞买者相信有很多人听说过,影视圈的名人杨子。 18年,京城东正春拍,扁腹壶,3450万。” 随着一个个拍卖价格报出来,现场围观群众不断发出哇喔的惊呼声,气氛愈来愈高涨。 “老爷子怎么记这么清楚?”陈功凑到岑可待耳边小声问。 岑可待耳朵瞬间红了,稍稍避开些距离,小声说:“老师和顾老先生八十年代就认识了,关系还不错,家里也收藏了好几件顾老先生的精品。这几场拍卖会,他应该都有去参加,就是没有太大收获。” “我明白了。”陈功嘿嘿笑了,裘老爷子大概是钱不够,没有拍到心仪拍品,所以印象才会这么深吧。 突然感觉背后悄然无声,他回头一看,胡老板双手撑在柜台上站着,脸色苍白,嘴唇微颤,双眼发红,正死死盯着自己。 心里咯噔一下,他赶紧抱紧花盆,另外示意岑可待一起稍稍走远些,以防万一。 “那这个花盆呢,确认是顾老先生的作品吗?” “对啊,如果是的话,到底值多少钱呢?” “对,老先生请说说看,会不会也值几千万啊?” 围观者中陆续有人大声发问,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陈功怀里的那个花盆上。 “回到我这位小友从胡老板店里买来的这个紫砂花盆上,通过盆身诗画、盆底款印,以及胡老板的自述,我可以确认,这个花盆是顾老先生1942年时于沪上刻制,当时他在标准陶瓷公司当雕塑顾问。 至于价值,之前我也提到,顾老先生一个梅花诗文紫砂四方筒花盆,去年拍了四百多万,不过…” 裘教授摆摆手,制止了围观者们的新一轮惊呼。 “那件作品制作于八十年代中期,是顾老先生艺术创作的巅峰时期,且盆身诗画由美术大家徐秀棠先生绘画,器型大方,实属罕见,所以艺术价值很高。 而这件作品属于顾老先生的早期作品,诗画也是自绘自刻,艺术价值逊色一些,且器型属于小品,所以我给出的估价是五十万到六十万之间!” “老先生,你不会为了自己买就故意报低价吧?”有人大声说道,立刻有很多人附和。 “照我看呐,这花盆到底是不是顾景舟的作品还有疑问呢!”有人大声说。 “这话怎么说?”有人问道。 “他们就是一伙的,说不定就是做局,吸引我们来抢着买这个花盆!”那人得意洋洋地说,好像真的揭露了一个骗局似的。 “对啊,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很多人惊叫道。 “这几个人看着不像坏人啊!”有人尤自不太相信。 “坏人要都长得一眼能看出来,那还会有这么多上当受骗的吗。” “这话有道理!” 现场议论纷纷,很多人看向裘教授几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史文管,岑可待,甚至连陈功,都又气又恼,忍不住想要发声,却被微笑着的裘教授伸手拦住了。 “我可以作证,裘老先生的话绝对句句属实!”人群外忽然有人高声说道,声音有力,沉稳,不容置疑。 围观群众都回过头去,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带着几名同事,挤开一条路往里面走。 “这是分局的赵队。”有人认出来了。 “警察都说了没问题,那肯定不会是骗子。” “就是这样!对了,那个说骗子的,警察都来了,该你站出来了啊!” 那人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赵磊带着人走到店门口,对裘教授几人点点头,转身对围观群众大声说:“这位裘老先生是金陵大学考古系的教授,所以我说他的话绝对可信,大家没有疑问了吧?” “金陵大学考古系教授!那是绝对大牛啊!”围观群众里有好几个市场里的店主,算是大半个懂行的,这时齐齐惊呼。 大家自然再无异议。 “小友,那我们就按六十万的价格进行交易,你看怎样?”裘教授笑眯眯看着陈功。 “老爷子,要不,还是五十万吧。”陈功不好意思道。 “我缺那十万吗?”裘教授作吹胡子瞪眼状。 “行,行,就按您说的办!”陈功眉开眼笑,把花盆送到他手上,“东西我先给您,钱您什么时候给都行,我不急。” “你不急我还急,你把银行账号发我,我马上让人转给你。”裘教授抱紧花盆,老脸笑开了花,说着话眼睛却只顾瞅怀里的花盆。 “不,不行!”胡老板突然从店里出来,张牙舞爪地直扑裘教授而去,“介个花盆是我滴!” 还没等他靠近,赵磊迎上去抓住他后脖,一把把他按在地上,熟练地反绑双手拷上,这才把他提溜起来,厉声呵斥道:“你想当众袭击他人,抢夺财物?” “不,我不是袭击,我是拿回我的花盆,介个花盆是我滴!”胡老板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双眼通红神情狰狞,拼命挣扎着。 陈功走过去,笑眯眯地直面他:“噢,可怜的胡老板,介个花盆是我滴,不是你滴!” 第034章 钱货两清 “在场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我们也录了视频,我是按照你的售价,花了两千块钱,从你店里买来的!”陈功振振有词说道。 “对对,小伙子说得没错!” “就是这么回事,我们在场的人,可都看见听见的!” “可怜的胡老板,介个花盆是我滴!哈哈,这家伙就是活该!” 看了这么精彩一场大戏的围观群众也都识趣,纷纷发声作证。 有人还学着陈功的说话,估计对胡老板过去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早就看不惯了,现在幸灾乐祸。 “介个花盆是我滴!”胡老板充耳不闻,尤自嘶叫不休。 赵磊把他交给同事控制,过来问陈功:“我先把人带走?” “计划不如变化啊!”陈功苦笑着,把之前事情经过简要和他说了。 “没有受害者,看来人是抓不了了。”赵磊也很无奈,随即哈哈笑着拍拍陈功肩膀,“不过,你整出了这场大戏,他也算受到了大报应!” 陈功笑而不语,裘教授和岑可待也都笑了,只有史文管脸色尴尬,不过,此时也没人注意他。 赵磊让人把胡老板送回店里,解开手铐,又安排人暂时守着店门,陪同几人先行撤离现场。 “介个花盆是我滴!”远远的,身后还不断传来嘶吼,紧接着,又传来咣啷咣啷的瓷器碎裂声。 赵磊通过步话机询问留守警员得知,胡老板被挡着出不来门,竟然发疯似的把那一摞花盆都给砸了。 众人皆沉默。 片刻后,岑可待叹道:“也不知道他老爹知不知道这个花盆的真实情况?” “或许知道,但很大可能是不知道,只是作为父亲的遗物而留下来置于案头。”裘教授同样神情感慨,“不管怎样,他一定没有告诉这个不成样的儿子。” “即使知道也没机会说啊,他死得太突然,太快了。” 赵磊摇摇头,随后笑着对陈功说:“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花盆,摆在那这么长时间都无人问津,怎么就被你发现了呢?” “我当时就想着随便在他店里买一件东西,避免双方发生激烈冲突。”陈功随意瞥了眼史文管。 “可里面的东西要么太大,要么太贵,然后看见这个小花盆了,当时莫名地就觉得对眼,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或许是我运气好吧。” 史文管被他一瞅,脸上微微发烫,低下头走路,心里总是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为了不让我和那姓胡的发生冲突,你就大度到自己掏钱买一个花盆,你有这么好心吗? 可除了这个理由,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他理由。 除非,这家伙往店门口一站,老远就能看出店里有好东西!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最后,他沮丧地放弃了再去多想。 裘教授和岑可待听了陈功的解释,都微微点头,从表情上看不出有何异议。 “运气?”赵磊颇不以为然。 “你能半夜撞见案发救了人,还能猜测到周大山藏了一级文物,现在又能在这个快要倒闭的小破店里发现这么贵重的紫砂花盆,兄弟,我可不认为单单就是运气好!” 陈功心里一紧,装作淡然地问:“那你觉得是何原因?” “我看啊,运气好固然是原因之一,你陈二郎机智聪慧、眼光过人也是重要原因!”赵磊笑着拍拍他肩膀。 裘教授和岑可待也连连点头,显然认可他的观点。 “大家都这么认为,我怪不好意思的。”陈功嘿嘿笑了。 “你小子,一说你你还喘上了!”赵磊指着他笑道,“对了,你这次发了横财,是不是见者有份,该请我们大造一顿啊?” “那当然,磊哥,裘教授,还有你们二位,今晚你们挑地方,随便造,我买单!”陈功豪爽道。 “算啦,专案组傍晚就要开第一次会议了,我就留待以后,你先请裘教授他们吧。”赵磊摆摆手。 “我们也要忙那个古墓的事,这几天都不会有空,等下次你来金陵再请我和可待吧。”裘教授眯着眼说道。 陈功总觉得老爷子说这话时的眼神不对,也没有多想,和他们一起先回了何得楼,开了个包厢点上一壶茶。 他们来这里是拟订紫砂花盆交易合同的。 考虑到税务问题,这笔交易裘教授准备以他儿子公司的名义进行。 国家对于个人银行账户的管控日益严格,涉及到大额转账的交易必须正规合法,陈功也不屑逃税,当然非常乐意接受这个交易方案。 之前李维新收购陈功的海黄时,双方也是签署了一份收购协议的,否则那笔25万的公对私转账根本无法实现。 但是涉及到具体金额时,陈功和裘教授爆发了一场争论。 争论焦点在3%的转让收入所得税上。 此前那笔海黄交易时李维新报价时就答应代付税款,陈功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但眼下这笔交易的税款金额有小两万了,他觉得既然谈好了交易价,那自己的税就该自己交。 裘教授却以房产交易中买家支付卖家税款为例,坚持这笔收入所得税由他这方支付,六十万就是紫砂花盆的净价。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期间陈功保持着微笑礼貌,反而裘教授一直吹胡子瞪眼的,让其他几人暗自好笑。 最后还是赵磊出面劝说陈功要尊重长者,陈功勉强答应按裘教授的意见办,老裘教授爷子这才眉开眼笑。 拟好合同,两人签署后各执一份,该交付的资料也给了对方,大家乐呵呵离开菜馆,往分局而去。 快到时,裘教授接了个电话,挂掉后对陈功说:“会计刚打电话,说钱已经转出去了,你注意查收下。” 陈功拿出手机,果然刚来了条短信,他的银行账户里新到了一笔金额为六十万的转账,于是笑着和裘教授确认了。 到了分局,陈果已经在大厅等了,听说陈功竟然捡了大漏,卖了六十万,他差点乐疯了,连捶了陈功好几拳,兄弟俩又欢笑着拥抱了下。 倒是看得在场几人颇为感动。 把背包郑重地交到陈功手上,陈果准备同其他人人一起上楼。 裘教授特意招手把陈功叫到一边,宽慰道:“案情我早上差不多知道了大概,你和你堂哥也不必太担心,最多稍加注意就是。我们这个国家虽然还有种种问题,但是你们要相信,邪注定胜不了正,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相信您说的,多谢老爷子关心,您保重身体!” 陈功心怀感激,朝他鞠了个躬,又和其他几人挥手作别,背着包踏上了归家的路。 第035章 归途盘点 在车站等车时,陈功把自己捡漏賺了六十万的事,通过微信简要地告知了老妈林慧兰,并询问这笔钱该转到哪个账号里。 由于老爸公司破产还有私人债务,涉及到大额资金转账就必须慎重,总之让老爸老妈安排就是了。 刚坐上归家的区间巴士,老妈就发来了视频通话。 “小功,让妈看看,大热天的在外面乱跑,果然晒黑了吧。” 屏幕上,林慧兰轻轻摇摆着脑袋,目光在陈功脸上巡睃,一脸心疼。 “妈,我本来就白,稍微晒黑些也没关系,再说又不是一直在太阳下。”陈功小声解释。 “就是因为白才不能晒黑啊,一白遮百丑,如果你黑了,那以后怎么找老婆啊?”林慧兰嘟囔着,尤自不舍地打量着他。 “妈,那笔钱…”也不和老妈讨论美白问题了,陈功问起这个最关心的问题。 “我和你爸商量过了,这笔钱你就自己留着,不要乱花就行。”林慧兰坐正身体说道。 “可家里还欠着三百多万,这笔钱可以派大用场啊!”陈功急了。 “你爸说了,你已经帮家里承担了很多,你的房子车子都卖了,甚至连你上个学期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你自己打工赚出来的,接下来我们不会再让你承担了。 这些本来就不该由你承担的,是我们没用…” 林慧兰声音哽咽了,看着陈功的眼睛微微发红。 “妈,您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啊,享福一起,有难当然也要一起。”陈功心里发酸,柔声劝慰道。 “对,我们是一家人!”林慧兰抹了把眼角,笑了。 “我们在这边一年收入加一起也有几十万,而且你葛伯伯也答应明年给管理股,这样到明年年底,我们差不多就能还清外债了,所以这笔钱还是你自己好好留着吧。” “真不要这笔钱?” “真不需要!上次那笔海黄的钱,你爸就想退给你的,还是我说这是你爷爷的家产,不算你赚的,给你你都不会要,所以就没退。” “那行,这笔钱我就留下了,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真是太幸福了,让我想想,要去哪边旅游…”陈功故作兴奋地摇头晃脑,“要不,妈,这个暑假我来爪哇看你和爸吧?” 林慧兰看着他兴奋的表情,夸张的动作,心里格外酸楚。 自己这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缺过钱啊? 还不是自己公婆俩没用,连累了他! 上次他捡到钻石,给公公和小叔子解决了长久的困扰,他爸来国外后第一次喝醉了。 两天后,他又在家里找到了差点被埋没的海黄,收到那八万块后,公婆俩抱着聊了一宿,说得都是这孩子,从小到大,点点滴滴。 没想到,这又不过两天,他竟然捡漏賺了六十万! 收到消息后,她当场傻眼了,要知道,这可是自己公婆俩在国外起早摸黑殚心竭虑干一年收入的一倍多啊! 他爸知道了,同样愣了好久,在向陈果确认后,公婆俩几乎没有多考虑,就决定不要这笔钱。 现在,儿子高兴,她也高兴,儿子第一时间想来爪哇看她和他爸,她更高兴。 “行,你安排好时间,来之前和我们说下就行。”林慧兰笑着说,听到有人敲门,“小功,妈有事去忙了,你注意身体啊,别再晒黑了。” 挂了通话,陈功闭上眼,等心情稍稍平复后,点开短信,看到自己的银行余额: 609360! 顾景舟紫砂花盆成本两千卖了六十万,海黄门栓分到一万,袁大头宁莞尔给他转了六百。 也就是说,他原来的存款只有一千不到。 所以他才要打工,为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奋斗。 现在有了这么一大笔钱,打工自然是不会打工了,他想着是先买辆车子还是干脆贷款买套房子。 考虑了会,还是决定再等等,他打开系统光屏。 名称:挖宝app 等级:2 半径:4 主人:陈功 四维:0.7,1,0.9,1.1 积分:840400|850500 功德:28560 卖掉紫砂花盆得到了六十万积分,累积积分一下子接近百万小目标。 而且他手里还有一张《去安源》海报和十六枚楚国金币,根据挖掘后得到的功德值可以判断,售出后的累积积分绝对会超过百万。 到那时,系统就可以再次升级了! 陈功欢欣鼓舞,满怀期待。 片刻后,他把目光投注到功德项,稍稍有些小遗憾,功德的积累速度还是有些慢啊。 点开日志项,回顾功德的获取历史。 【x月x日x点x分,挖掘挖宝app所发现楚国金币一枚,获得功德160】 …… 【……挖掘挖宝app所发现楚国金币一枚,获得功德930】 【……挖掘挖宝app所发现乌木一根,获得功德1900】 【……挖掘挖宝app所发现乌木一根,获得功德60】 …… 【……挖掘挖宝app所发现金代磁州窑风花雪月四系瓶一只,获得功德990】 【……协助国家收回金代磁州窑风花雪月四系瓶一只,获得功德500】 【……挖掘挖宝app所发现顾景舟刻制民国紫砂花盆一套,获得功德5000】 挖掘十五枚楚国金币,获得对应功德,这很正常。 而挖掘那根本来不会被发现的金丝楠木乌木,虽然所有权并不属于陈功,但他仍然获得了1900功德,同时,这功德值也说明其经济价值很高。 同样的,在他有意无意地指导下,陈果在已经挖掘过的土地上,再次挖出了好几根乌木,这些又给他带来了功德值。 最有意思的是,那只被老周埋藏起来的风花雪月四系瓶,在他引导之下被挖掘出来后,他不仅获得了对应经济价值的功德,另外还获得了协助国家收回这件一级文物的功德。 与捐献钻石时一样,500! 陈功暗自吐槽,莫非这系统吃透了政策,深谙某某某某核心价值观? 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项,挖掘那个花盆的功德是5000,而裘教授给的买价是60万。 老爷子的确为人坦荡,做事公道! 陈功再次敬佩不已,记在心头。 “先回家待几日,好好陪陪爷爷,然后就回东吴,尽快把东西出手,到时再考虑去爪哇的事。” 他心中做了决定,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景色。 皖北农村的夏作正如火如荼。 大地如毯,人影晃动,一轮暖阳普照这美丽人间。 第036章 古吴拍卖行 陈功回到才离开一夜的家中,爷爷陈家宝却像分别已久,喜悦之情跃然脸上。 热情招呼他坐下喝茶(皖北说茶即是白水),竟然真的拿出一小罐茶叶泡上,说是陈有田昨日拿来的毛峰。 陈功颇有些感慨,除了过年,小叔平日里几乎从未给爷爷送过什么东西,现在竟也知道送茶叶来,想必这几日过得舒心,从而得以想到回报老父。 衣食足知礼节,古人诚不欺我! 陪着爷爷唠了小半天嗑,了解到竹园村里的最新动态,那座有了名字的山岗已经禁止外人刨挖,镇上的工程队过两天就要开工。 傍晚时,陈曦骑电动车赶来了,爷孙仨一同做了简单的晚饭,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陈曦回镇上,陈功就在家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和陈曦带着陈家宝去了颍州,上午玩了生态园,中午吃了肯德基,下午去万达逛了圈,还看了刚上映的《秦明·生死语录》。 陈功还想带陈家宝住一晚宝龙温德姆酒店,算是开开洋荤,可老人家死活不答应,最后只好回去。 到了镇上,陈功陪他去大众浴室泡了个澡,亲手帮他擦了背。 出来后,陈家宝脸色红润,神采飞扬,似乎年轻了二三十岁。 又在家住了一晚,次日上午,陈功启程赶赴东吴。 陈家宝送到村口,临别时说了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没读过书,不认识几个字,这句话还是从单老爷子的评书里听来的。 之前陈有范有对陈功说起过,他退学前往煤矿接班时,陈家宝也说了这句话。 认真恭敬地点头应下,陈功坐上陈曦的电动车,在晨辉中踏上了前路。 东吴市,十梓街,古吴拍卖行。 这家拍卖行是姜羲推荐给陈功的,据说牌子老,资源多,人脉广,做事也地道周全。 接待陈功的是拍卖行营业部经理陆春华,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说话做事有着本地人特有的细腻和精明。 对初次上门的陈功,陆经理像是面对熟客般热情客气,迎进小会客室,上茶,寒暄,闲聊,几分钟后才进入正题。 陈功首先取出了陈果彻底清洗过的楚国金币,一共十二枚,他留下三枚最大的,准备和陈果、陈曦各自收藏一枚。 陆经理戴上白手套,拿着放大镜,一一仔细看过后,淡然说:“陈先生,这些楚国金币应该是真品,视品相规格不同,目前市场价大致在两千到两万每克。” 他在铺着黑色天鹅绒的桌面上轻轻拨弄,将十二枚金币分成四组,一组三枚。 “这最小规格的一组就按两千估价,最大的双连组就按八千估价,中间两组以此类推,您觉得如何?” 把一个完整的“郢爰”词称为一连,那么最小规格那组的金币都是半连和半连以下的残缺品,而最大规格那组都是双连及以上金币。 他这种分组法实现了利益最大化,也有利于减少拍卖次数,从而避免十二枚金币的内部竞争,陈功对此比较满意。 至于估价,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也没多大意见,最终成交价才是结果。 见陈功点头同意,陆经理用对讲机叫了一个女职员进来,当场拍照称重计价。 这十二枚金币的预估拍卖总价为66万,其中最大规格那组金币称重超过40克,预估价高达33万。 这个总价略低于系统功德收获对应的价格,不过也可以理解,拍卖行一般并不愿意把估价报得很高,那样反而不利于拍卖气氛。 除非他们是蓄意炒作,或者就是为了骗取所谓拍卖保证金的骗子公司。 打印出委托拍卖书和拍卖品收取单,陈功和代表古吴拍卖行的陆经理分别签字盖章,各执一份。 女职员在新进入的保安的陪同下,托着装有金币的密封塑料袋离去。 “让维护部再好好清洗一下。”在女职员离开前,陆经理小声交代道。 陈功闻言,心里微微一动,脸上不露声色。 掏出第二件送拍品,也就是那幅《去安源》海报,刚才淡然面对金币的陆经理明显眼睛一亮,小心地接过去展开,等看见背后刘春华的题字后,神色愈加激动,久久没有放下。 “陈先生,看金币等杂项古玩我没有太大问题,这副海报的话,我需要请书画部的同事参与进来,你看可以吗?”几分钟后,陆经理意犹未尽地放下海报,礼貌地问道。 “客随主便。”陈功微笑道。 陆经理再次在对讲机上说了几句,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带着一个年轻人敲门进来,和在场二人打过招呼后,上手海报研究起来。 “小龚,你首先要注意纸张,这种海报专用印刷纸,国内八十年代起就不再使用,这是判断海报年代的重要依据。” “这几句刘春华的题字,从钢笔墨水的扩散和褪色程度,我们可以大致判断出年数不少于几十年,然后再上网比对刘春华的钢笔字真迹,就可以确认是不是他的字了。” “最后还要核对刘春华年谱,查明他在那年有没有去过此地。” 这位书画部的专家一边鉴定,一边还详细地指点那个年轻人,显然双方有着圈内常见的师徒关系。 这也便宜了陈功,同样学到了很多知识。 二十分钟过去,他们得出结论,确认这是一幅刘春华题字特殊时期《去安源》海报真品,并给出了一万五千元的预估拍卖价。 “这价格是不是有些高了?”等师徒俩离开,看着陆经理精神抖擞地准备相关文件,陈功问道。 “如果在去年,这个价格的确有些高了。”陆经理很自信地说,“今年的话,这个价格我个人还觉得可能低了!” “这是为何?”陈功更加不解了。 “想想今年是什么年,下个月一号是什么日子?”陆经理若有所指道。 “噢!我知道了!”陈功一拍脑门。 “我们月底这场拍卖会的主题就是双庆献礼,你这份拍品可谓恰逢其时,所以我说它的成交价可能会更高!”陆经理笑容满面。 “那自然最好啦!”陈功也笑了。 第037章 路窄 四组金币,一幅海报,一共五件拍品的送拍手续办好,陈功提出告辞,准备去一楼展厅看下拍品,然后就回学校。 陆经理刚想说话,手机响了,他示意陈功稍等,接起电话。 “什么,他不愿意送拍了?”才听了几秒,他就叫出声来。 “我这边可有好几位沪上的老客户,就是为了他家那两把紫砂壶来的,现在他不送拍了,你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他脸色有些难看,朝陈功歉意地笑笑,转过身去挡住嘴小声却急迫地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无论如何都必须让他送拍,你给我留在宜兴盯着他,不完成任务别急着回公司!” 挂了电话,他对陈功勉强笑笑,尤自有些神思不属。 陈功笑道:“陆经理,你有事就去忙,我去展厅看看,等会就回去了。” “陈先生,不好意思,我这边的确有点小麻烦需要处理,就不陪你去展厅了。” 陆经理把陈功送到会客室外,简短道别后,急匆匆往办公区走去。 陈功下到一楼,走进位于前台后方的展厅,这里预展着月底拍卖会的拍品。 展厅分为大小两个部分,中间有一段走道连通,小展厅的主题是“红色记忆”,陈功先进了这里。 果然无愧于主题名,一走进室内,他就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淹没。 四十平方左右的展厅内,到处都是以红色为主基调的展品。 墙上是时代风格鲜明的油画和宣传画,名字诸如《战天斗地》,《某某在某某年》,《某某工人有力量》,《伟大的无产阶级xxxxx万岁》,等等。 中间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诸如像章,纪念币,陶瓷制品,搪瓷餐具,衣服鞋帽等各种老物件和古玩。 在这里,陈功找到了自己送拍的那幅《去安源》海报,装在类似双面绣的可转动红木镜框内,以方便观展者欣赏其正反两面。 这些送拍的展品中,最有价值的应该是一套吴康特殊时期五伟人瓷板画,估价高达120万,陈功在此驻足欣赏了很久。 “这里的东西也太老土了吧,有什么好看的?”门口有女人造作地说。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陈功稍稍偏转脑袋,正好那两人走进来,双方目光对个正着。 “陈功!你在这里做什么?”卢娴几乎是咬着牙叫出来的,她身边的赵云龙也眼神不善地看着陈功。 “我在这里和你们没关系吧?”陈功冷冷道。 “作为同学校友,我们是关心你嘛。恕我直言,或许以前的你还能过来看看,可现在的你…” 赵云龙摇摇头,一脸同情和关心。 “现在的你应该努力打工赚钱,而不是跑这里来观看这些你买不起的东西,那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对了,听说你牛排店的工作有些麻烦,需要我们去帮你解释下吗?” 陈功不急反笑:“我的工作就不劳二位操心了!说到牛排,请问二位,喜来登的牛排的确要比我打工那店里的好吃吧?” “你,你还有脸和我们说牛排?”卢娴气得脸都快扭曲了。 “为何不能说啊?”陈功一脸“不解和无辜”,“之前你每次住喜来登都很喜欢吃那里的牛排啊,而且每次还非吃两块不可,你忘了吗?要不,我回去查下账单,到时候给二位寄过去?” “啊!陈功!”卢娴快要爆炸了。 “小娴,他就是要刺激我们,别上他当!”赵云龙揽住卢娴柔声劝道,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翳和鄙夷。 等卢娴稍稍平静些,他瞥了眼展柜里的瓷板画,戏谑道:“哦呦,陈公子竟然在欣赏这件拍品,看来我们英雄所见略同啊,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看错价格,这是120万,不是120块!” “你有病吗?”陈功翻了他一眼。 赵云龙怒道:“陈功,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陈功冷笑,“这件拍品120万或者120块,和我站这里欣赏它有屁的关系!你说你不是有病,那是什么?” 赵云龙神情一滞,一时说不出话。 陈功撇撇嘴,倒背着双手,晃晃悠悠朝过道走去。 身后,一对男女傻愣愣站了会,方才醒悟过来,低声骂着,快步追了过去。 另一个展厅面积要大很多,估摸着超过八十平方,里面陈列着种类繁多的展品,书画,古玩,首饰,陶瓷,杂件,等等。 陈功很快找到了杂件区,他送拍的十二枚金币已经陈列在展柜里。 那对男女跟到了这里,由于这间展厅里参观者较多,他们有所顾忌,没有直接和陈功口角纠缠,而是聪明地换了一种方式。 “龙哥,这些金币好漂亮!” “是挺漂亮的,楚国至今已两千多年了,竟然还能保持得这么完美,的确很有收藏价值。” “龙哥,人家好喜欢!” “那我到时候拍一组,你挑一枚吧。” “mua,龙哥就是大气,不像某些人,连个金戒指都不曾买过!” 陈功心里直骂mmp。 老子给你买的施华洛世奇和卡地亚,哪个不比金戒指贵? 不对,怎么这女人一靠近我,我就变得粗俗不堪了呢? 难道是近墨者黑? 为了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己,我绝对要远离这种女人! 他朝旁边走了两步。 没想到赵云龙却仍不放过他,还想要在他身上补刀,假惺惺地追问他:“陈功同学,看你对这些金币也挺有兴趣的,为了避免大家自相残杀,我可以问下你准备入手那一组啊?” “我没有兴趣买,只有兴趣卖!”陈功淡淡说道。 “没有兴趣买,只有兴趣卖?”卢娴愣了下,捂嘴笑道:“就你,有的卖吗?有钱买吗?简直要笑死人了!” “老是遇到挡路的白痴,这展厅里的路怎么就这么窄呢?”陈功瞧都不瞧她一眼,留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 这对男女看着他背影,张着嘴说也不是,骂也不是,情绪处于暴走边缘,不得不假装欣赏金币,一动不动站着。 好几分钟过去,两人终于恢复过来,眼神复杂地面面相觑。 卢娴东张西望,很快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陈功,他正在和一名孕妇说话。 眉开眼笑的,看着就令人不爽! 她脑子一热,大步过去,指着陈功大声呵斥道:“陈功,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个倚仗父母家财的花花公子,却没有想到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竟然连孕妇都要勾搭!” 整个展厅顿时安静下来,无数目光聚焦到陈功身上,目光里饱含着各种负面情绪:鄙夷,愤怒,敌视… 第038章 打脸 陈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上次在文庙外面马路上遇见过的那名孕妇。 “陈公子,你好啊。” 还是对方先招呼了,他才认出她来的。 精致无暇的鹅蛋脸,被一副boss黑色太阳镜遮挡了一半,白细的脖子上,依然戴着那条铂金细链,今天链子并没有塞在衣服里,一枚深红色的饰品系在链底,挂在颇为可观的胸前。 下摆宽松的短袖雪纺衬衫,弹性十足的烟灰色全棉七分裤,一对纤细的脚踝套着粉色船袜,穿在一双新百伦平底散步鞋里。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点头笑道:“今天的穿着很得体。” “你那天的建议,我记住了。”女人莞尔一笑,连墨镜也挡不住那种娇媚的风情。 “为了自己和宝宝好,就应该这样穿。”陈功的目光不在她脸上停留,流转到她隆起的腹部,最后落在她身前的展柜上。 那里面陈列着三件展品,颜色都呈深红色,似乎是同一种材质。 “这三件古玩的材质都是老蜜蜡。”女人善解人意地主动解说,“这件是清光绪老蜜蜡弥勒坐像,这件是清乾隆老蜜蜡花开富贵手把件,这件最不起眼的最了不得,是明万历老蜜蜡荷叶海棠洗。” 她的声音糯糯的,略带着一丝沙哑,但比所谓的烟嗓要清淡些,听上去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慵懒,性感,如猫爪挠心。 听着她用如此独特的声音娓娓道来,陈功颇觉享受,面带微笑轻轻点头,目光再次回到她胸前的那件饰品上,若有所思。 女人也注意到他的目光,正想开口解释,卢娴突然冲过来,指着陈功就劈头盖脸地一顿呵斥。 “…竟然连孕妇都要勾搭!” 陈功有些懵,你说得是我? 随即很生气,你是不是真有病? 然后犹豫了,面对这个泼妇一般的女人,是置之不理,还是骂回去,或者干脆一巴掌? 不过很快他不必犹豫了,有人比他反应快。 “啪”的一个清脆的耳光,随后是一声厉喝:“卢娴,嘴巴干净些,别胡说八道,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你,你竟然打我的脸!”卢娴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出手之人。 “我打你怎么了?你爸没有教育好你,我就替他教育!你有意见?或许你也可以问下你爸,看他有没有意见?” 女人取下墨镜,白皙的脸蛋因恼怒而呈绯红色,黛眉斜挑,杏眼圆睁,饱满的红唇微微颤抖。 “你,你…”见到女人的全貌,卢娴莫名地气势一落,支吾着。 “小娴!这事的确是你不对,不明真相就随便说话,快和人家道歉!” 赵云龙忽然上前,抓住卢娴伸出来的手按下去,神情严肃地批评她。 “龙哥?”卢娴惊愕地看着他,捂着脸快要哭了,“我,我被她打脸了啊!” “你不知道她是谁?”赵云龙小声问。 “我不知道啊,她是谁?”卢娴莫名其妙,心中隐隐感觉不妙。 “她能叫出你的名字,还让你打电话给你爸,你就没有一点点觉悟?” 赵云龙快被这个蠢女人气乐了,也不和她说了,转身笑着抱拳道:“嫣然姐,我这个朋友年轻不懂事,胡乱说话冒犯了你,我替她给你道歉,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小赵,嫣然姐不是你该叫的。”女人神情淡然,目光看向陈功,“另外,你这个年轻不懂事的朋友冒犯的不是我,而是我这位朋友,你应该给他道歉才对!” “是,是,古姐说的对!”赵云龙连连点头,态度恭敬地朝陈功抱拳道:“陈同学,小娴不懂事,冒犯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请你大人大量,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别和她一般见识。” 陈功瞅瞅所谓的古姐,见她一脸无所谓,想了想说:“你都把同学摆到台面上来了,我还能怎么样?以后出门在外,别那么冲动就好。” “陈同学说得对,我和小娴都记住了。”赵云龙虚心应道,无人看见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忌惮和不甘。 “发生什么事了?”陆春华经理匆匆走进展厅,见一堆人围着,一边走过来,一边发急问道。 等看清几人面容后,他又笑着打招呼:“古总,赵总…陈先生,你们这是?” 古姐和赵云龙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说话,陈功随意道:“没啥大事,正巧凑一起看老蜜蜡呢。” “这,这些老蜜蜡雕件的确很不错,古总应该喜欢。” 陆经理是个伶俐人,自然看得出现场气氛不对,更加不会在此时去寻根问底,笑着打起圆场。 几人也没说话,勉强给面子地点点头,气氛总有些怪异。 “我要走了。”陈功看看古姐,又看看陆经理,“古…姐,陆经理,有机会再见。” “陈先生,不好意思,你看看我,刚才在楼上被电话打了岔,差点就忘了这茬。这块拍卖牌给你,还有一份是我们公司的纪念品,拍卖会那天凭牌进场、报价。” 陆经理把手里的一块牌子和一个牛皮纸袋递到陈功手里。 陈功一手拿着牛皮纸袋,另一手拿起牌子,沉甸甸的,似乎是某种金属打造,布满银色云纹的黑底上,烫着两个古色古香的篆体金字:古吴。 他笑着说:“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各位,再见。” 在场几人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展厅门口,古姐忽然说话了:“陆经理,你给了他牌子,他有送拍品过来?” 陆经理犹豫了下,见她脸色渐渐转阴,赶紧笑着说:“照理我不该透露,不过在场两位都是公司的股东,有了解拍卖会详情的权力,我就当做是汇报了。” “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股东代表,古姐才是真正能做主的,陆经理就不用当着如来夸韦陀了。”赵云龙谦虚道。 古姐对这话毫无表示,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这人就是喜欢绕圈子,快说吧!” 陆经理赶紧说道:“他送拍了两件拍品,一件在另一个展厅,是一幅特殊时期的海报,另一件就在旁边那个展柜里,是四组楚国郢爰金币。” “楚国金币!”赵云龙神色复杂地嘀咕道,“还真是他卖的…” 卢娴把两只手都捂到自己羞愧难当的脸上,恨不得自己可以瞬间从这里消失。 ps:感谢书友“柒柒子渊”加书单!拜求收藏,推荐,投资,书单… 第039章 陶都行 南门汽车站。 陈功上了一辆长途大巴,坐下后就打开陆经理给的那个牛皮纸袋,想看看古吴拍卖行赠送的纪念品到底是什么东东。 袋子里是一本厚书,书名是:《出土文物紧急处理》。 这算什么纪念品? 陈功一愣,很快想到在那间会客室里陆经理交代女员工的话,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这陆经理是个有意思的人呐!” 旅途漫漫,无以消遣,他于是阅览起这本书来。 书中图文并茂地介绍了几大类出土文物的紧急处理方法,包括玉器,陶瓷,青铜器,金银器这几大类。 书后面的一小部分篇节,还简要介绍了一些罕见类别出土文物的处理方法,比如绸帛,竹木,书籍,石器等等。 在这些罕见类别中,陈功甚至找到了老蜜蜡和壁画这两种非常小众的类别。 这本书就像给陈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吸收… 连大巴启动都未曾注意。 至于之前古吴拍卖行里的男男女女,他压根就没有多想,要么早已分道扬镳,要么不可能同行,想她做甚?! 直到脖子都看酸了,他抬起头来略作休整时,才发现大巴车车窗外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烟波浩渺。 这便是江南的太湖,而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位于太湖之滨的陶都——宜兴。 更确切地讲,是宜兴丁蜀镇,一座闻名中外的紫砂陶瓷之都。 在寿春得到顾景舟紫砂花盆的经历,使得陈功对紫砂初步产生了兴趣,下午在古吴拍卖行偶然听到陆经理提及宜兴紫砂,直接触发了他这次乘兴之行。 两个城市距离不远,隔着一隅太湖遥遥相望,可谓一衣带水的亲密近邻,从东吴过去宜兴自然很方便快捷。 大巴抵达yx市区,陈功下车打了辆滴滴,直奔离市区很近的丁蜀镇而去。 此前通过网络做了一定的功课,他选定的目的地是丁蜀镇紫砂一厂。 宜兴紫砂博物馆在这里,附近还有大大小小的工作室超过千家,号称宜兴紫砂名家第一聚集地。 更吸引陈功的是,这个位置往东走几十米,过蠡河就是蜀山老街,顾景舟、任淦庭、徐秀棠等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的旧居都在那里。 可惜,等他赶到紫砂博物馆时,已经是下午六点,人家早下班了。 博物馆周边的厂区和街道上,无数前店后坊的工作室并没有关门,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一面面橱窗,里面陈列着各种紫砂器物,古色古香,意味隽永。 陈功欣赏着从身边缓缓闪过的每一面橱窗,就像游走在古典和现代之间,颇有些迷醉感。 他所漫步的大马路名为东坡东路,正是苏东坡的那个东坡。 宜兴这座江南古城和苏东坡颇有缘分,虽然不如武林那么深远浪漫世人皆知,却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这里有东坡路,东坡书院,还有蜀山,都和苏东坡有关。 苏东坡曾经在古称阳羡的宜兴游访过很长一段日子,留下一首菩萨蛮词言:“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 丁蜀镇名来自两座不高的小山,丁山和蜀山,而蜀山原名独山,就因为苏东坡登山说了句“此山似蜀”,从此便改名蜀山。 陈功没有急着走进这些店铺,而是先找到了最近的某家精选酒店。 一天内两次奔波,疲惫还可以应付,身上汗滋滋的感受就有些糟糕了,有条件自然是尽快处理为好。 在前台办理入住时,他从背包外袋往外掏身份证时,不小心把古吴拍卖行的那块牌子给带了出来,他没有注意到,负责登记的那个小姑娘偷偷瞟了好几眼。 “先生,请留步!” 他拿到房卡,刚走几步,那个小姑娘就叫住了他,等他疑惑地回到前台时,小姑娘微笑着拿出一张地图。 “这是我们酒店专门定制的丁蜀陶瓷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丁蜀镇所有有关陶瓷紫砂的景点、市场和名家工作室,请您留存备用。” “这倒是很实用!”陈功粗略扫了眼,很是满意,“谢谢了啊!” “不用客气,服务好每一位住店客人,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伸出手在地图上某处指了下。 “这里是蜀山老街南入口处,离我们酒店步行不到五分钟,那边晚上七点过后有陶瓷夜市摊点,您晚饭后如果有空可以去逛逛,购买自己心仪的陶瓷,说不定还能捡个漏呢。” “谢谢,我等会就过去转转,如果承你吉言真捡了漏,那我就请你吃饭。”陈功笑眯眯说。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我相信您的运气会很好!”小姑娘捂着嘴笑,身体抖个不停。 陈功笑着点头,转身往电梯走,进了电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微翘。 “不错,看来帅格犹在!” 到了房间,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汗衫裤衩加凉鞋,背上腾空了的背包出了门。 走过前台时,那个小姑娘见到他,主动开口:“先生,请问您是去吃晚饭吗?” “怎么,现在就想兑现约定了?”陈功调侃道。 小姑娘脸一下红了,扭捏道:“不是那样啦,我是想给你介绍不一家本地菜馆,味道很不错的,也不远,住店客人们吃了都说好。” “真的啊,那我就听听看。”陈功来了兴趣。 二十多分钟后,在附近一家名为春春烧菜馆的本地菜馆里,面对着鹅肝茶树菇、太湖白虾和东坡肉这三道菜,陈功酣畅淋漓地大快朵颐。 在东吴市居住了快十年,加上有一个东吴出身的老妈,他早就适应了江南的饮食口味,当然,皖北口味和其他地方的口味,他也从未忘却或拒绝过。 “小姑娘介绍的菜馆的确不错,更别说这里还有位漂亮的老板娘。” 心满意足地结了账,在老板娘吴侬软语的送别声中,陈功朝横跨蠡河的那座古桥走去。 河对岸,就是位于蜀山南麓的蜀山老街,也是酒店前台小姑娘所说的陶瓷夜市所在。 “希望真有漏在前方等我!”陈功踏上青石桥面,心里跃跃欲试,颇为期待。 第040章 震惊!大师作第一件 陶瓷夜市,位于蜀山老街南口外的停车场上。 白日里专供游客泊车的停车场,到了晚上就都空了出来。停车位上摆摊位,两排停车位中间的行车道上正好行人。 不大的停车场内,一共容纳下六排大概一百多个摊位。 停车场周围只有十几盏路灯,照明度显然不够,有的摊贩便自带了各种照明灯具,电筒、led彩灯、充电台灯等等,还有就拿着手机照的。 远远看去,明暗交错,人影憧憧,颇有些传说中鬼市的味道。 陈功走进靠马路的第一条通道,慢悠悠往前走着,目光随意地左右睃巡。 这些日子,挖宝app的使用次数也不少了,他已基本总结出系统可发现宝贝的状态: 一,处于不为人掌控甚至察知的状态,比如埋藏在地下; 二,处于不为人了解真实价值的状态,比如藏在废报纸里的海报,放在博古架上无人注意的紫砂花盆。 后者完全可以用来捡漏! 之前在东吴文庙那次没有这方面的发现,只能说那里就是无漏可捡,后来在寿春花鸟市场发现紫砂花盆就证明了这点。 所以,只要这个市场里有漏存在,只要在搜索范围,那就绝对跑不出挖宝app的搜索! 陈功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走完全程,至于两边摊位上的货品,他真的还没有那个鉴赏水平。 “全手工紫砂壶,每只一百,跳楼价!” “全场黄龙山老红泥作品,绝无添加任何外料,品质保证,放心选购!” “xxx大师工作室流出作品,一年仅有三件,错过再等一年!” 一路走来,两旁摊贩不停招呼,有热情的还伸手来拉,陈功不得不左晃右闪,狼狈逃窜。 “大师作品,大师作品,时大彬,陈鸣远,杨彭年,邵大亨,顾景舟,徐汉棠,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统统都有啊!” 前边不远处,一个摊位上正用扩音喇叭播放着录制好的广告词,其内容之夸张令人咋舌。 陈功忍俊不禁,嘴角微翘,不过并没急着过去欣赏所谓的“大师”作品,而是在脚边的摊位上蹲下来。 这个摊位专卖茶具,一个茶壶搭配四只杯子,一套只卖二十元,还带礼品包装盒。 廉价得吓人! 不过摸了摸紫砂外表,就连完全是门外汉的陈功都感觉出不对劲来。 不是粗糙,而是细腻,细腻到几乎不像是紫砂了。 他摇摇头,刚想起身,旁边有人低声说话:“这些全是灌浆壶,原料也都是化学合成料,可以说就是垃圾!” 陈功转头一看,边上蹲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拿着一个茶壶摇着头,神情愤然不屑,见他转头,也看向他,微笑道:“小伙子第一次来?” 陈功点点头,反正不管是这个夜市还是宜兴,自己的确都是第一次来。 “那你不应该买这种壶,而要买正宗的名家壶。” “我知道了。”陈功没有多废话,起身就走。 在他看来,这老头很可能是那种专门拉外地人入购物骗局的钩子,很多市场里都会存在这种有组织的人,尤其以古玩和旅游工艺品市场里最多。 没想到老头也起身跟着他,还在他耳边小声说:“看你经济条件不会差,第一次买紫砂如果不买好的,那以后你就会对紫砂彻底丧失兴趣,因为劣质品会摧毁这份难得的初心。” 陈功没搭理他,大步走到那家“大师”摊位上蹲下来。 “小伙子,这些都是仿制品,原料不纯,做工低劣,同样不值得初涉紫砂的兴趣爱好者购买。” 老头紧跟着在他身边蹲下来,唐僧一样小声念叨。 “你是不是有购买正宗好紫砂的地方可以带我去?”陈功转头笑眯眯问道。 老头一愣,说:“你真想买的话,我的确有很多好地方可以推荐给你,不过我其实是想…” “不好意思,你想啥我都没兴趣!”陈功冷笑道,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几步。 “老板,看看我这边的,全是大师作品,件件都是精品,珍品,典藏品!” 摊贩瞥了眼老头,笑容满面地大声招呼陈功。 陈功正处于强烈的震惊中。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民国顾景舟仿陈鸣远传香壶一只,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顾景舟民国期间仿制陈鸣远的传香壶! 这怎么可能? 在惊呆了几秒后,陈功赶紧打开光屏,很快,光屏上那个跳动的白点和现实中那把灰不溜秋的紫砂壶重合在一起。 他就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眯着眼痴痴看着。 “老板,想要哪位大师的,尽管和我说,我保管给你找出来!老板?” 老板近在耳边的热情招呼惊醒了他,他起身大步走过去,蹲下来一把抓住了那把传香壶旁边的一把壶。 通过这两天的自我补课,陈功知道这把叫做鹧鸪提梁壶,正是顾景舟老先生将这种款型彻底发扬光大。 他先缓缓摩挲了一轮素净的壶身和壶把,然后把壶拎过头顶,仔细琢磨壶底的铭文、刻款以及钤印,与记忆中顾老先生那件真品上的隐隐吻合。 “壶兄,你可知你仿的那位,此时正在你旁边仿着别人?”陈功一时暗觉好笑。 “这把是仿顾景舟鹧鸪提梁壶,顾老原作17年由保利拍出。” 那个老头又凑了上来一起观看,一边好为人师地解说。 “壶底铭文:癸亥春,为治老妻痼疾就医沪上,寄寓淮海中学,百无聊中抟作数壶,以纪命途坎坷也,景洲记,时年六十有九。” “83年春,顾老送夫人去沪上治疗鼻咽癌,寄居在淮海中学一间狭小的宿舍中,时闻校园林中鹧鸪哀鸣’行不得也,哥哥’,念及爱妻病情渐恶,满腹凄凉无处可诉,便作了此壶…” 老头说到这里,竟语声哽咽,几不能语。 陈功看了他几眼,心中对他的提防稍稍减弱了些。 “这把壶不要说仿其神,就连形都还未及皮毛!”老头摇头叹息。 “老爷子,如果真有形了,也就不会摆这里了!”摊贩笑哈哈说。 “也对,也对,是我要求过甚。”老头苦笑点头,目光在摊位上流转。 陈功赶紧放下鹧鸪提梁壶,一把抓住旁边那把传香壶,动作轻柔而稳定地端到眼前。 第041章 陈鸣远与传香壶 这把所谓的传香壶并不大,陈功一手可握逮半。 壶体呈紫红色,微微泛青,色调古朴端庄,不艳不飘。 壶型呈倒置方斗式,造型简约,上宽下窄,俊秀挺拔。 壶上各面交接处并不是垂直线,而是做了圆形小内凹处理,使得整把壶看上去方非方,圆非圆,颇有些圆混交融的味道。 “这是一把仿陈鸣远传香壶,陈鸣远原作16年由保利拍出。” 老头再次孜孜不倦地充当起解说员一职。 “该壶的壶身、盖、钮、流、把与足之四角皆作凹筋,其弧形曲线巧妙而流畅,蕴含着化圆为方、方中寓圆的传统哲学思想和审美趣味。” 听了他两次精准到位甚至饱含情感的解说,陈功觉得如果他是骗子,那也一定是个段位很高的骗子。 至少此时,陈功就很愿意听这老头解说,连摊贩都关了扩音喇叭,一眼不眨盯着老头,耳朵悄悄竖起。 老头却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喃喃道:“不应该啊,这把壶的做工…” “看看底款,您再给点评点评!”陈功心里一紧,急忙把壶端高些,把底部露在两人眼前。 壶底镌有「令我胸中书传香」、「鸣远」行书刻铭与款识,以及「陈鸣远」、「壶隐」阳刻篆书印章款。 这些字陈功倒是都认识。 “这些铭文、款识与钤印,倒是与那把保利上拍的正品一模一样。” 老头逐一品读过后,盯着这把壶再次陷入了沉思。 “老先生,请问这句「令我胸中书传香」有何典故?”陈功赶紧发声打断他。 “这句话出自北宋黄庭坚著名的咏茶诗《谢送碾壑源拣芽》:搜搅十年灯火读,令我胸中书传香。” 老头被打断了思考,却无丝毫怨意,神情自若地一五一十解说起来。 “陈鸣远以此诗句自铭其壶,不仅展现了他深厚的学识与涵养,也流露出他对自己壶艺的自信。 事实也的确如此,生活在康熙盛年的他,技艺全面,各种紫砂器物无所不能,无所不精,是当世及后世都公认的制壶大宗师。 他开创了壶体镌刻诗铭、署款以及刻名和印章并用的制壶模式,把中国传统绘画书法的装饰艺术和书款方式引入了砂壶的制作工艺。 从此,紫砂壶走出了日用器皿的桎梏,变成了文人墨客享受生活、抒发情趣乃至寄托志向的重要文化载体。” 这时候,一些逛夜市的路人渐渐也被吸引过来,驻足围观,默默听着这些平时很少会特意去了解的知识。 “可以说,没有陈鸣远,紫砂器具就不会在美学上获得如此巨大的跃升,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文化品味、艺术价值和历史地位!” 说到最后,老头红光满面,语声激昂。 “因此,在正统紫砂史上,陈鸣远的地位完全可以与鼻祖供春、先手时大彬相提并论!” 摊贩和围观者们禁不住热烈鼓掌,要不是双手端着传香壶,陈功都想加入进去。 “对了,小伙子,能不能让我打开壶盖,看看里面?”老头朝众人抱拳,凑过来恳切地说。 “我这还没入手,哪里能让你搅和了!”陈功腹诽道,皱起眉头不语。 老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讪笑着退后两步,也不说话了。 陈功这才转向摊贩,问道:“老板,这把壶多少钱?” “这位老爷子刚才也解说过了,这把陈鸣远传香壶…”摊贩天花乱坠地自吹自擂起来。 “停,停!”陈功当即打断,“老爷子说的是那把正品,而你这把是仿品,而且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仿品,我想大家也都明白底细到底如何吧?” 围观者哄然大笑,好多人已经不耐看下去,摇着头走了,只有少数几人还留下来看热闹。 摊贩嘿嘿笑道:“两万,你看成不?” “两万!你怎么不去抢?”陈功略微侧转身体,作拔腿将走未走状。 这时候如果有人贴近观察,可以发现他浑身肌肉紧绷,耳朵竖起,余光死死盯着那个老头,而不是摊贩。 在陈功心里,现场最需要防备的,就是这位似乎非常懂行的老爷子。 他已经计划好,如果这位要插手,他会冒着摊贩出尔反尔的风险,当即以现价快速买下这把壶。 或者情况更糟,两人都不放手的话,陈功也会尽力争夺,哪怕花完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不顾惜。 还好,或许是看不准,或许是遵守圈内行规,这位老爷子只是蹙眉沉思,并没有出声参与询价。 陈功悄悄松了一大口气,隐隐有些感激,无论如何,这是一位守规矩的长者! “那你出个价?”摊贩死死盯着陈功,想要从他表情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虽然是把仿品,而且是材质做工都一般的仿品,可我第一次来宜兴,总要带把紫砂回去孝敬家中喝茶的长辈,既然在你摊上遇到了,又恰逢这位老爷子辛苦解说了一番,那我就带这把走吧。我出三千吧!” 陈功语气平淡,字字朴实,显得很是诚恳。 几个围观者都微微点头,说:“小伙子讲得好,买壶就要凭缘分啊!” 摊贩眼角跳动,心中暗喜,故意考虑了会,摇头说:“三千少了点,我拿来都要大几千的,你想要就给一万拿走!” 我信你大几千才有鬼! 既然摊贩主动报出所谓的成本了,那说明这三千其实已经在他的心理价格范围内了,只不过可能在下限。 应该是之前老爷子的一番解说,提高了摊贩的心理预期。 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些念头,陈功指着原先观赏过的那把鹧鸪提梁壶说:“加这把壶,六千!” 这次摊贩几乎没有多想,直接说:“两把一起一万,你要就拿走!” “那好吧,就依你的价,反正今天我是当定了这个洋葱头!” 旁边有人环伺,陈功也没有再还价,放下背包打开来,小心翼翼地把传香壶塞进有厚衬的内袋,然后提起那把鹧鸪提梁壶,掏出手机刷码付款。 “老板走好啊,欢迎再来!”摊贩边看手机边笑着朝陈功挥手。 陈功背着背包,拎着鹧鸪提梁壶,极力克制着狂跳的心,压抑着想要大笑的脸,不急不慢地往前走。 “小伙子,等等我!”那位老爷子追了上来,饶有深意地盯着他,“可以再给老头子看看这把传香壶吗?” 如果换个场所,陈功倒不会不乐意,可就在夜市的话,他才不想惹出什么纠纷或者红眼病来,于是摇头歉意地说:“老爷子,这里不方便啊。” “那我跟你到方便的地方再看!”老爷子毫不犹豫地说。 “那行。”陈功举目观望了下,朝一个方向走去。 老爷子跟了会,突然发现不对,问道:“你这是往哪里走?” “厕所啊。”陈功坦然道。 “你,你…”老爷子脸都憋红了。 陈功这才明白,自己似乎无意中恶意作弄了一把老爷子,赶紧解释:“老爷子,我真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上厕所了。” “…那你快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老爷子哭笑不得,看着陈功走进厕所,眉头深深皱起。 “这把壶,怎么看都看不明白,难道说…”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他接起来,神情先是大喜,随后变得犹豫… 第042章 特别的年轻摊贩 一番熟练的操作过后,陈功一身轻松。 他并没有急着马上出去,而是找了个无人的隔间,进去后锁上门,拿下背包打开来,也不取出那把传香壶,就凑在袋口上灼热凝视,无声地大笑,笑到脸都有些扭曲了。 顾景舟仿陈鸣远传香壶! 陈功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遇见了这位大师老先生的大作。 惊喜若狂,浑身颤抖! 这就是他此时的状态。 如果再不找地方躲起来稍稍发泄下,他害怕自己会在公众面前情绪失控。 十几分钟后,他神清气爽地从厕所出来,却发现那位老爷子不见了! 四下张望,也没有看到其人影,陈功摇摇头不去管他,走向一处特别的摊位。 说特别,是因为这个摊位的摆放地点在整个夜市都说得上独一无二! 它没有挤在停车场内,而是摆放在通往厕所的道路边,紧挨着厕所,正好可以借厕所门口的路灯光照明。 或许是味道不太好的缘故,基本没有人在这个摊位停留,即使是上厕所的人,也只是瞥一眼便匆匆而过。 陈功过去,俯身观看。 摊位上是一堆紫砂器物,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十几把壶类,剩下都是些书房用品和案头把玩件,如笔搁,水盂,如意,葫芦等。 他弯腰拿起一把僧帽壶,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放下了。 哪怕他是个门外汉,也看得出这把壶存在着重大问题,壶坯就已经做坏了,歪歪扭扭的,一点都不规整。 “老板,请随便看,有喜欢的也随便出个价就可以拿走的。”一个略显怯怯的声音传来。 陈功抬起头,十几米外挂着一盏路灯的房屋山墙下,一个年轻男子正看过来。 那里已经不属于停车场范围了,而是进入了老街里,那人坐在一把折叠小椅上,手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陶瓷器物。 “真的?”陈功笑了下,随手捡起一个长残了的紫砂小葫芦,“这个多少钱?”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陶瓷器物放在地上铺着的一张厚毯子上,起身朝这边走来。 这是个胖子,长过耳朵的头发乱蓬蓬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笑容倒是诚意满满,眼神中满是期待。 “这个小葫芦,你就看着随便给吧。” “你还是报个价吧,我觉得可以就买了。” “那十块可以吗?”说完,他看着陈功。 “可以!”陈功一口答应。 对于这个可以说已经作废了的葫芦来说,这价格其实也贵了。 不过陈功并不在意,他觉得这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很有点落魄艺术家的意思,便不吝小小照顾下对方的生意。 谁让他此时心情特好呢! “那这件呢?”他又指着一把鹧鸪提梁壶问道。 年轻人看看那把壶,又看看陈功手里提溜着的那把壶,难为情地说:“我这把壶没做好,要不,你换其他的壶吧?不,其实其他的壶也都没做好,你还是选这些小东西吧,这个怎么样?” 他拿起一块卷云纹无事牌,红着脸递到陈功眼前。 所谓无事牌,又称平安无事牌,是指素面牌,也就是没有雕刻图案和纹饰的光板牌子,这原来是玉器行业的专用术语,后来逐渐扩散到其他工艺品行业。 即使是无事牌,也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有,至少顶部还是需要做一些纹饰点缀的,比如卷云纹,龙凤纹,花草纹等等,否则就真的太素了。 年轻人制作的这块紫砂无事牌,顶部就做了卷云纹,可惜这些卷云只能称为乱云杂云了,根本没有云卷云舒自在从容的味道。 见他一脸窘迫,陈功大度地笑笑,说:“可以啊,这块无事牌我要了,那把提梁壶我也要了,一共多少钱吧?” “要不,你给一百吧。”年轻人说完,紧张地低下头。 “你这是纯手工本山料吧?”陈功笑眯眯问。 所谓本山料,是指出自丁蜀当地黄龙山的紫砂矿料。 国内有好几个地方也有出产类似紫砂矿料的原料,但没有一个地方出产的陶器可以叫紫砂器,其原因正是因为宜兴紫砂所使用的黄龙山紫砂矿料,有着独一无二的优良特性。 近十几年来,随着地方主管部门对黄龙山紫砂矿料生产的监管调控,本山料愈来愈紧俏,价格逐年走高。 于是,很多从业者开始从外地进料(外山料),按比例搭配本山料作为原料使用,甚至还有人丧心病狂地采用化学合成原料。 这些不正当的行为极大地影响了宜兴紫砂的声誉,摧毁了市场信心,可谓遗害不浅。 “我用的当然是本山料,一点外山料都没添,光这把壶就用了三百多块呢!”年轻人抬起头争辩道。 陈功只是在网上了解过紫砂矿料生产的大致情况,并不了解具体做一把壶需要多少矿料,不过见年轻人信誓旦旦模样,基本上相信了他的话。 这样一算,这个年轻人也有够惨的! 这把壶的原料成本就超过了三百元,还要花费人工和烧制成本,他却只敢开口卖一百元,还是搭上了一块无事牌的价格。 “这样吧,这把壶,这个葫芦,还有这块无事牌,我一共给你五百元吧。 你也别推辞了,出来做事不容易,大家都是年轻人,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能理解你,就当是我对你的小小支持吧!” 刚捡漏了一件大师作品,陈功心情可谓好到爆,很乐意花点小钱支持一下这个同为年轻人的创业者或者说艺术追求者。 年轻人在那边搓着手,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功在摊位上找一圈也没找到收款码,问道:“你的收款码呢?” “噢,收款码我放那边毯子上了,我去拿过来!”年轻人手忙脚乱地就往回跑。 “你慢点跑,别摔了,我跟你过去刷吧。” 见他似乎连平衡都很难维持住的慌乱样子,陈功赶紧劝道,跟着他朝山墙边走去。 快到墙边时,他猛地停步,就像中了定身术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果有人靠近细看,会发现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第043章 炸裂!大师作第二件 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陈功此时的心情和状态,那就是——炸裂!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清康熙陈鸣远紫砂莲藕手把件一个,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清康熙,陈鸣远! 不再是仿品,而是本人原作! 震惊,震撼,震颤,都已经完全无法形容了! 唯有炸裂,才能贴切地描述陈功此时的状态和心情! 这一瞬间,他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思绪被炸得四分五裂,根本组合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老板,这是我的收款码。”年轻人递过来收款码,有些奇怪地打量他。 “噢,噢,好的,我马上扫给你。”陈功不迭应道,抖抖索索掏出手机,扫了好几次才成功。 “我看你刚才抱在手里,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付过钱,他随意地指指地毯上那个圆滚滚的陶瓷器物。 “就是个坐墩,是我爷爷亲手做的。”年轻人不好意思道。 “你爷爷也是陶匠?你的手艺是和他学的吗?”陈功故作好奇道。 “他是个很厉害的紫砂匠!”年轻人第一次露出骄傲的神情,却很快又变成失落。 “他在我爸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根本没机会和他学,所以我才会带着这个他留下的陶墩,想看看能不能从中学到些有用的东西。” “可以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陈功蹲下来,仔细观看。 这是一个挂黄釉粗陶坐墩,工艺粗陋材质廉价,和农村每家都有的坛罐水缸属于同类品种。 陶墩整体呈倒坛状,上墩面略大,其上刻有镂空的金钱形孔洞,即作透气之用,又可用来伸入手指提拉。 黄釉墩身上用黑彩画了一只缩着脑袋看着有气无力的老乌龟,旁边写着几列字: 乌龟寿长,人生几何?垂垂暮年,何处可栖?林下一老匹夫,乙卯仲夏于上袁。 林下一老匹夫,竟有这样的落款? 难道就是你爷爷的字号? 陈功没有问。 那四句诗不像诗的短句,明显糅合了曹操的两首名诗,不过毫无原诗老当益壮的豪迈,反而带着浓浓的死沉暮气。 无论画还是字,都极为潦草,不是那种有笔力故意地潦草,就是如儿童涂鸦那般虚浮地随手乱抹。 这就是你所说的很厉害? 你还想从这上面学东西? 陈功瞥了眼年轻人,似乎明白了他手艺之差的原因,不过没有说什么,伸出手指扣进铜钱孔,试着拎了下。 陶墩不算太重,大概十一二斤,重心在较小的底部,正是挖宝app提示藏宝之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放下陶墩,陈功起身问道。 “何高达。”年轻人低声说。 “…高达?”陈功惊讶道。 “是我爸起的,高是我的辈分号。”何高达赧然道。 “这样啊。”陈功憋着笑,“高达,这个陶墩你卖不?” “就这个样,你还想买?”轮到何高达惊讶了。 你原来知道就这个样啊! 陈功眉头微跳,笑着说:“我说实话你别见怪,虽然这陶墩材质釉面都很差,画工字迹也很虚浮,可总归是有一份野趣在,买回去送长辈也不错嘛。” “送长辈?”何高达慌忙摇头,“不行的,我爸说过这个乌龟是将死之龟,不能送长辈的!” 我这不是一时之间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嘛! 陈功无奈,脑筋飞速转动,低沉地说:“是送我前女友的爷爷,当年就是他嫌贫爱富拆散了我们,现在我勉强算是小有成就了,准备上门打脸!” 说这话时,陈功还真想起了只见过一次的卢娴那个住干休所死活不肯挪窝的爷爷,还有她那个总爱端着架子的副局长老爸,暗暗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的确做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何高达同仇敌忾地大声嚷嚷道。 陈功愣住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土豆粉啊! 何高达难得豪迈了一把,脸有些红,见陈功一副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很为难地说:“不过我不能卖,这其实不是我的,是我从爷爷乡下的老房子里拿来的,嗯,那房子早分给大伯了,所以这是大伯的东西。” 满心期待的陈功差点喷出来一口老血,无奈地看看他,看看陶墩,最后挤出个笑容说:“那也没事,我们加个微信,保持联系。” 几分钟后,陈功背着背包,双手各提一把鹧鸪提梁壶,走上回酒店的路。 他心里既兴奋,也有一丝失落,不过总体还是非常欢快的。 虽然无法立即买下那个陶墩,以获得那个陈鸣远真品,但总是和何高达认识了,以后慢慢找机会呗。 他没有追问何高达大伯的情况,怕引起不必要的猜测,看似憨厚的何高达或许不会多想,保不定他大伯是个精明人呢。 他已经决定,接下来就停驻宜兴一段日子,不得手绝不走! 经过酒店前台的时候,陈功特意看了下,那个小姑娘不在,或许是换班了。 回到房间,他随手把两把鹧鸪提梁壶放书桌上,然后小心地放下背包,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洗干净手的他拿了块白毛巾出来,摊平铺在茶几的玻璃面上,这才打开背包,小心翼翼地把传香壶捧出来,慢慢放了上去。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围着茶几绕圈看,他看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察觉半个小时已一晃而过。 接下来,他拿出手机,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给传香壶拍了十几张照。 看完外面,他又拿下盖子,拿手机照着观察壶内,可是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找到任何暗记,又该怎么证明这的确是顾老先生制作的真品呢?” 他坐在沙发里,陷入了沉思。 紫砂不像书画,仿制起来难度要小很多,而且圈内还普遍存在寄名款现象,也就是非大师本人制作的壶,却使用了大师的落款印章,这行为甚至还是大师同意的。 一般来说,大师愿意这么做,是为了提携子女徒弟,带他们起步上路,但毋须讳言,也有一部分所谓的大师这么做,完全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经济利益。 所以,要想证明一把壶确定是某位大师亲手做的,除了落款钤印为真外,还需要讲究流转有序。 一把紫砂壶,从大师制作到售出,随后在社会上周转,最后落入当前藏家手里,整个流转过程要有人证物证,那样才叫流转有序,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你随手拿出一把高仿到几乎乱真的紫砂壶,叫嚷这是某某大师亲制真品,谁信啊? 古玩圈内,书画类作品的流转有序是做得最好的。 因为纸上有空档啊,你到手了,就盖个戳,证明你到手了,这样一圈下来,经过多少道手,那是一清二楚。 某十全老人就最喜欢干这事,故宫里几乎所有的画上都有他的印戳,跟人养的京哈似的,到一新地非要拉泡尿,不让拉死活不肯走,占有欲那是强得雅痞! 想了老半天,陈功也没想出招来,看看时间晚了,也就没去打扰裘教授,起身把传香壶锁进酒店提供的保险柜,上床睡觉。 第044章 陆经理和他老同学 大早上,陈功下楼,见前台那个小姑娘还没上班,就把手里一袋零食交给了她的同事,请这位转交给她。 这些零食都是陈曦在颍州万达里的永辉买了塞他背包里,让他在回东吴的路上吃的。 可他实在无法下口! 看看都是些啥零食: 嘉娜宝糖果,带香体效果的,陈功… 马卡龙星座糖果,花里胡哨的,陈功不喜; m豆,彩色扁圆形的一颗颗,总令陈功想起小时候在竹园村里看到的一幕,在震天的嚎叫声中,几人硬掰开猪嘴巴,兽医往里面塞进去一大把黄色扁圆的黄连素片… 卫龙辣条,陈功嫌费牙。 不二家棒棒糖,额,那画面想想就太美,还是算了吧。 就都转赠给那热心肠的小姑娘吧,年纪相差不大的同性,想来口味也应该差不多。 至于这么做的理由,陈功就说是感谢小姑娘推荐菜馆和夜市,让他既吃到了美食又捡了漏。 看她那同事的表情应该不太相信,不过陈功不在意,又不是真的有什么! 出了酒店,他直奔不远的紫砂一厂厂区而去,准备用一个上午时间,把这里所有的工作室和精品店逛个遍。 反正他又不懂鉴赏,只要进入走一圈就好,那不是很快嘛。 …… 午前,陈功从厂区大门悻悻出来。 走马观花逛了一上午,他就没发现有大师作品是被低估或遗漏的,相反,拿着不明底细的紫砂器吹嘘是大师作品的,倒是层出不穷。 想想也是,利之所驱,只有虚高,哪有放低! 站在大门口,他寻思着是否还是去昨晚那家菜馆吃饭,耳边忽然有人招呼:“陈先生,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如果这句话是女声就完美了,可惜不是! 陈功转头一看,是古吴拍卖行的陆春华陆经理,笑道:“陆经理,这么巧。” “冒昧问下,陈先生来这边是…”陆经理好奇地问。 “我过来随便转转,如果遇见合适的精品就带上。陆经理呢?” “唉,我是过来征集拍品的。”陆经理叹了口气,脸色有些灰暗,不过很快又笑起来,“陈先生,既然有缘在这边遇见,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方便吗?”陈功看看他身边的男人,也是三十多岁,微胖,秃顶,神态有些矜持。 “当然方便!”陆经理哈哈一笑,揽过身边男人的肩膀,“这是我大学室友,不是外人,到了饭店我再给你们介绍。” 秃顶男人没说话,勉强笑着朝陈功点点头。 三人便汇合了一起走,很巧,他们要去的正是陈功去过的那家。 进了包厢,上茶,点菜,等服务员退下后,陆经理介绍了他这个老同学。 秃顶男人叫魏如海,是本地陶瓷博物馆的常务副馆长。 这家博物馆陈功有在网上了解过,他本来就有参观的计划,就紫砂而言,这是国内最好的博物馆。 作为其常务副馆长,魏如海想必很有几把刷子,圈内的江湖地位应该也不会低,陈功当即举起茶杯表达了景仰之情。 他的恭敬似乎令魏如海很受用,举起茶杯接受敬意时总算笑得自然些了。 等两人稍稍意思过后,陆经理也举起茶杯遥对魏如海:“今天我这第一杯茶,敬我的老同学,感谢你这个大馆长百忙之中拔冗陪我奔忙!” “你都说了老同学了,陪你不是应该的嘛!”魏如海笑着举起茶杯,“不过明天我就没办法陪你了,昨晚韩大师突然来了宜兴,储馆长要全天候作陪,我只好留在馆里处理事务了。” “韩大师来了啊!”陆经理稍稍惊讶了下,点点头,“一天足够啦,人家如果铁了心,我待一个月也不见得有用。” 接下来,魏如海占据主动,声情并茂地回忆起在学校时的风花雪月,激情燃烧。 陆经理不断巧妙地捧哏,令魏如海情绪愈发高昂,高谈阔论滔滔不绝,菜都上了还不想动筷,还是陆经理提醒了,三人才开始吃菜。 和魏如海这样的文化单位管理人员不一样,陆经理毕竟是个生意人,为人处世那是拿手好戏,即使在和魏如海嗨聊时也不时朝陈功微笑示意,中间还起身给他添了几次水,夹了几次菜。 总之绝没有冷落陈功,这点陈功也挺受用的。 听了好一会,他似乎听出些东西来,趁两人间歇,问道:“陆经理,你们读的是考古系吗?” “是啊,考古系,和尚专业!”陆经理自嘲道。 “哪个大学啊?”陈功很感兴趣地问道。 “金陵大学!”这次是魏如海先回答,表情颇有些顾盼自傲的意味。 陈功愣了下。 “你没听说过?”魏如海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没听说过呢!”陈功竖起大拇指,“你们母校牛,这个专业更牛!” “一般一般。”魏如海矜持地笑笑,继续和陆经理闲扯。 又是一小会过去,魏如海似乎才想起来,突然问陈功:“小陈啊,你读的是哪个大学啊?” “东吴科技大学。” 魏如海眨眨眼,有些疑惑,陆经理赶紧解说了一番该大学的前世今生,魏如海点点头,“不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话题又回到他自己的母校和专业上去了。 “要说当年我运气是真背,考研就差两分上线,不然何至于留在这里死守个博物馆啊!” 咽下一口东坡肉,魏如海放下筷子,摇晃着秃顶脑袋长吁短叹,也顾不得擦去嘴角流出来的油水。 “也是裘老眼光高,看不上我啊,不然他如果愿意要我,缺两分就不算个事!要是能跟着他老人家混到现在,弄个副教授职称总没问题吧?” “我当时成绩差,就没这种想法,如海,你是真的亏啊!”陆经理表达了同情之意,又问:“裘教授现在应该是行内第一人了吧?” “第一不好说,前三不用排!不说裘老的学生吧,学生的学生都有好几个当上教授了,你说地位能不高吗?” 魏如海先骄傲,然后唏嘘。 “年前我去京城开系统年会,总算见到了被请来镇场的裘老,却也只捞到说几句话的时间,连微信都没来得及加上。没办法,这种场合,他就是绝对焦点啊!” 本以为裘老爷子很牛了,没想到竟这么牛! 当时被我一口回绝,老爷子竟然没生气发飙,我真是面子大啊! 陈功胡思乱想着,脸色不知不觉变得怪异起来。 “小陈,你不赞同我的说法吗?”魏如海目光不悦地看过来。 “没有啊,我完全赞同!”陈功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你都不知道裘教授就赞同?”魏如海沉下脸。 心里吐槽这个点了变脸技能的半官油子,陈功吞吞吐吐说:“其实…我听说过裘教授的大名,算是稍有了解吧。” “稍有了解?”魏如海呵呵笑了两声,摇摇头不再搭理他。 “mmp的,我总不能说我不仅有裘老的微信,还差点被拉去当了他的研究生,那岂不是让你没脸下台了!真是狗咬吕洞宾!” 陈功暗自愤然,也不管他,自顾吃菜。 第045章 大师的悲哀 “春华,这小子虚头巴脑的,你为何非要带着他一起去啊?” 走去紫砂一厂停车场取车的路上,魏如海半是埋怨,半是不解地问。 “他是我们拍卖行的贵宾,既然遇见了,我就应该有所表示,既然他对紫砂感兴趣,那带着一起去岂不正好?”陆春华笑道。 “不就是给你们送了两件小拍品嘛,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件!”魏如海不以为然道。 “送了拍品是一个原因。”陆春华若有所思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古总认识他,而且似乎还挺重视他的。” “你说的是东吴古家那位大小姐?”魏如海吃惊地问。 “正是她,所以我只好宁可信其有了。”陆春华苦笑点头。 “她啊…也难怪你这么做了,不过对那小子我还是持保留看法。”魏如海算是勉强接受了。 陈功站在菜馆门口的马路边,等着陆经理二人开车来接他。 刚才饭局结束时,陆经理邀请他下午一起去拜访某位紫砂大师的后人,考虑了下,他还是接受了。 大师后人! 说不定能够在那里有所发现呢。 这就是他答应的出发点。 一辆黑色凯美瑞停在他面前,前挡玻璃上贴着陶瓷博物馆的通行证,魏如海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座上,陆经理打开副驾门出来。 “陈先生,请上车!” 陈功被他请到后座上坐下,他竟然没上副驾坐,而是跟进来坐在陈功旁边。 “这…”陈功看了眼前面驾驶座,自从吃饭时魏如海发现自己神情有异后,就似乎一直不怎么待见自己。 “他这个老同学我不陪没啥大事,最多来这边少吃他一顿饭呗,你这个古吴的贵宾我不陪的话,那我就是失职啦!”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陆经理半是正式半是玩笑地说,还拍拍驾驶座靠靠。 “如海,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魏如海无奈地摇摇头,“你来了,我不请你吃饭,你就能放过我?” “你知道我的脾气就好!”陆经理得意大笑,还对陈功眨眨眼。 陈功只得微笑以对。 “陈先生,等会我们去拜访的人名叫楚登朋,他的职称是工艺美术师,在本地只能说很一般了。说到这,我给你简单介绍下本地职称等级划分吧。” 在介绍下午拜访对象的情况时,陆经理顺便做起了知识普及,陈功听得很认真。 为了促进紫砂行业健康有序发展,体现党和国家尊重人才重用人才的宗旨,当地主管部门和行业协会一起制定了紫砂从业者职称等级制度,从低到高依次是: 工艺美术员,助理工艺美术师,工艺美术师,高级工艺美术师,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 最高等级的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就是人们常说的工艺美术大师,至于顾景舟等人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称号,那必须由国家级部门审核确认颁布,地方上(省级)根本无权认定。 “楚登朋本来只是一名肉联厂屠宰工,但是他的父亲可了不得…” 楚登朋的父亲楚为盛,出生于二十年代末期,少年时就接手了家族经营数代的生丝生意。 抗战胜利后不久,生丝生意一落千丈,楚家几近破产,他转而投入当地盛行的紫砂产业。 楚为盛为人聪慧,又专注用功,短短几年,不仅在紫砂生意上大有斩获,甚至个人的紫砂制作技艺都得到了突飞猛进地进步。 四十年代末,他仿制陈鸣远的紫砂器达到了几可乱真的境界,一时间名扬四海。 “顾景舟顾老先生你应该听说过吧?”介绍到这里,陆经理突然问道。 “稍有了解。”陈功点点头。 “又是这句!”驾驶座上的魏如海撇撇嘴,不过后面两人都未注意到。 “作为紫砂行业不多的几名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之一,顾老先生称得上是一代紫砂宗师,他年轻时也曾经仿制过很多前辈大师的作品,其中就有陈鸣远。 陈鸣远我就不扯开讲了,反正你只要知道他是康熙时期的一位紫砂宗师就行。” 谈到这两位紫砂宗师,陆经理神情恭敬,稍稍坐正了身体。 “顾老先生仿制陈鸣远的作品存世不少,其中有好几把都被博物馆当做是陈鸣远的真品而收藏入库,比如金陵博物馆馆藏的陈鸣远款笋形水盂,就被顾老先生亲自认定是自己仿制。” “就连仿制陈鸣远这么厉害的顾老先生,都曾经称赞过楚为盛,说’仿鸣远者,十分为甚,我得五分,你得八分’,虽说有顾老自谦之意,也可见楚为盛技艺之精良。” 说到这里,陆经理面露唏嘘之色,摇头道:“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有才者必有麟角,楚为盛才智过人,技艺高超,可惜性格略有缺陷…” 楚为盛专注做生意时为人和气,可自从沉迷在紫砂制作中后,性格渐渐变得狂傲不羁,不与世同。 他给自己起字号“楚狂”,不仅拒绝了大量仿制陈鸣远的订单,反而还在每一把仿制陈鸣远的紫砂作品上敲上楚狂的印戳,生怕别人买去后冒充陈鸣远真品转售。 在仿制成风的当时,他这种行为如同异类,倒的确有几分楚狂的风范。 56年公私合营,他捐了自家的工坊,却拒绝了留用的聘请,回到乡下老房居住,从此不再制作紫砂,最后于七十年代中期郁郁而终,终年还不到五十岁。 八十年代,私人紫砂业再兴,楚为盛当屠宰工的大儿子楚登朋见机,转而从事紫砂行业。 可惜他终究天份不高,再加上父亲圈内人脉其实并不是太好,因此并没有取得太大成就,至今不过勉强得了个工艺美术师的职称。 进入本世纪后,紫砂业越来越兴旺,大师精品的价格年年高涨,惨淡经营的楚登朋终于忍耐不住,动起了歪脑经。 仿制陈鸣远来卖,那相信的人几乎没有,可就以楚为盛作品的名义卖呢? 于是,他专门向其他高手定制仿陈鸣远的紫砂作品,拿回来后敲上父亲留下的楚狂印章,烧制成器后,以楚为盛传家真品的名义对外出售。 楚为盛传家真品的确有,但本来就不是太多,之前的三十多年里,楚登朋已经陆续售出了十几件,圈内确信此时留在其手里的已经不会超过三件。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楚登朋寄名仿制的所谓楚为盛真品,销售却一直不算差,这十几年里,每年总能卖出个四五件,足够其养家糊口乃至买车买房。 原因无他,利益加上潜规则! 有高额提成在,中介自然愿意介绍洋葱头来购买。 有潜规则在,没有哪个有点名望的圈内人士愿意公开向作为购买者的外人吐露实情,最多不予置评罢了,否则就会遭受千人所指,惹火烧身。 毕竟,谁都会死,谁都有子孙,谁都不想看到子孙在自己死后处于同样境地。 说到最后,陆经理一声叹息。 陈功也轻叹一声:“这或许就是大师的悲哀吧。” ps:万分感谢投推荐票的书友们!做个小小的剧透,本周宜兴剧情结束,下周进入缅甸剧情,关键词:柚木,翡翠,红宝石,日寇密库,汉王(李定国)遗珍,永历复国宝藏,佤邦,果敢,老缅军,密支那,野人山,滇缅公路… 第046章 登门 悲哀是因楚为盛而感。 至于楚登朋,陈功不予置评。 楚登朋寄名仿制亡父作品赚钱,虽然不怎么地道,但也情有可原。 这年头,为了金钱谁不是各显神通,奇葩迭出? 有人可以倚仗活着的爸爸风生水起,甚至嚣张跋扈,那人家过得不顺,把去世的爸爸拉出来站台也不能说为过吧。 至于购买者,你说能买得起几万十几万紫砂器的主,他就真不明白? 不过是故作糊涂,心存侥幸寄托升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陆经理这次亲自前来宜兴,主要目的是为了征集楚登朋手里的两件楚为盛真品。 这两件真品早已被楚登朋摆在明面上,圈内都知道,很多收藏大家也一直有关注。 至于楚登朋还有没有藏着没拿出来的,那谁也说不准,只有他本人最清楚了。 之前古吴拍卖行派来这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得到楚登朋的口头承诺,愿意把这两件真品送拍。 不想,昨天楚登朋突然提了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古吴如果要想得到那两件真品的拍卖委托,就必须加上其他两件明显是寄名的紫砂器,且真品和寄名品要一对一捆绑拍卖。 楚登朋还预设了保留价,当拍卖时的最高出价低于保留价时,拍品自动流拍。 最令人为难的是,他设定的保留价明显是把寄名品当做真品对待了。 这让古吴拍卖行怎么拍? 按这个保留价,圈内行家肯定不会拍,除非忽悠圈外人士入场,那才有可能达成这个价格。 而且一旦古吴拍卖行按照楚登朋的要求上拍,无论最后有没有拍卖成功,其实已经等同于隐性地给这两件寄名品做了真品的背书。 古吴当然不愿意这么做! 拍卖圈的水很深,按照惯例,拍卖行虽然会在上拍前鉴定拍品并公布自己的鉴定意见,但也会做免责声明,不承诺自己会对拍品的真假担负法律责任。 不过,很多大拍卖行还是会为了名誉考虑,尽量不拍卖存疑的拍品,即使万不得已拍卖,也会尽到提醒的义务。 古吴就自认为是追求名誉的大拍卖行。 陆经理这次过来,就是想劝说楚登朋放弃不合理的要求,只拿那两件楚为盛真品上拍。 楚登朋的工作室在陶瓷大世界,这是一个同样聚集了很多小工作室的市场,档次比紫砂一厂略低些,位于丁蜀镇西部。 停好车,陈功跟着两人走进市场,很快来到一处水口不算太好的工作室门前。 这家工作室位置偏僻,门面也不大,气势却不小。 大门左右两侧墙体上各镶嵌着一块黑色大理石长条板,上面烫着鎏金大字,显然是一副对联: 惟楚有材在阳羡,于斯为盛看我壶! 这副对联就一个意思:我宜兴楚为盛最有才,我制的紫砂壶最牛逼! 门楣上同样镶嵌有烫着鎏金字的黑色大理石条板,上书:楚狂紫砂工作室。 狂草写就的楚狂两字很大,特别是狂字,张牙舞爪,活龙活现,真的很狂。 “这个楚为盛啊,抄了岳麓书院的门联还不算,又添了这么狂妄的字上去,不愧是楚狂!”魏如海摇摇头,解释了一番。 陈功这才知道,除了紫砂工作室这几个字是后加的外,其他字都是楚为盛的真迹,这副对联早年就挂在他工坊门口。 “不愧是楚狂!”他也不得不赞了一句。 三人走到门口,迎面就是一张原木大茶海,旁边摆着若干充当凳子的树段。 茶海后是一张原木大书案,其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胖子,正埋首研究着手上的一把紫砂壶坯。 六月的天,即使头顶上方有吊扇呼啦啦转动着,室内还是异常闷热,他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着脸,头也不抬喊道:“家里的,我汗止不住了,把空调打开!” “你就知道凉快,空调不用电的?”随着这句数落,他身后的博古架后,转出来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妇人,眉眼尖刻,脸拧巴着。 “哎呀,有客人来了,请进来坐!”见门口三人,老妇眉飞色舞,一边招呼一边拍拍书案,“老楚,你别死坐着,招呼客人啊!” 老胖子楚登朋抬起头来,看了三人一眼,微微点点头,淡淡说:“陆经理,魏馆长也来了啊,你们先坐,我把手上活收拾收拾就过来。” “楚师傅你先忙,我们坐着等会就好。”陆经理笑呵呵答道,拉着脸色不虞的魏如海过去在茶海边坐下,陈功也跟过去坐下。 “天热,我去拿空调板!”老妇踢踏着拖鞋往博古架后跑,很快拿着遥控器回来启动了角落里那台立式空调,又跑去门口放下门帘,然后又跑了进去。 几分钟后,她端着一个木托盘出来放在茶海上,托盘里搁着一个紫砂壶和四只紫砂杯。 “刚泡的明前碧螺春,你们自己倒啊!” 说完,自顾自在茶海对面坐下了,胳膊肘支在茶海上,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三人。 那目光,令陈功想起了动画片里看着金币的恶龙,心里不由得一寒,赶紧出手倒了三杯茶,自己先拿起一杯喝了口,准备压压惊。 茶水刚入嘴,他就差点喷出来。 大妈,你说这是明前碧螺春? 我这半个东吴人一喝就明白,这就是炒青好不,还是二道茬的! 要命的是泡茶的还是温吞水,这茶的味道是要多难喝有多难喝,还真不如喝自来水! 苦着脸咽下这口茶,陈功放下杯子,再也不碰。 旁边的陆经理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手压根就没动过。 四人围着茶海坐着,老妇眼神灼热,不停地打量这个,打量那个,陆经理三人只能装着不知,把目光投到书案上。 楚登朋似乎研究得差不多了,打开抽屉拿出两个印章,分别往手里那把壶的壶身和壶底敲了戳。 整个过程他的表情格外肃穆,动作缓慢稳重,就像高官在一份重要文件上盖章一般。 陆经理和魏如海对视一眼,又看看陈功。 陈功顿时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寄名敲章呢,没想到一来就亲眼目睹到这一幕。 敲好印戳,楚登朋又琢磨了几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把印章收进抽屉锁上,喊道:“高明,这把壶好了,放后面炉子里去吧。” “好的,爸。”博古架后,转出来一个四十出头的胖子,也是满头大汗,伸手接过紫砂壶,转身又进去了。 “高明?他爹可是姓楚欸,高…”陈功若有所思起来。 第047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整理了下书案,楚登朋起身,从身后的博古架上取了四件紫砂器,摆放在书案上一个红木托盘里,然后端过来轻轻放在茶海上。 “陆经理,你都第二次来了,这次还带了魏馆长,古吴拍卖行和魏馆长的面子我必须给,就不多废话了,这里四件紫砂,古吴给一百万拿走,以后你们拍多少和我没关系!” 他在老妇身边坐下后,指着托盘说道。 看见托盘里的器物,陈功眼睛一亮。 盘里有两组紫砂器,每组两件,两件几乎一模一样,看不出差异来。 第一组是类似树干的紫砂壶,第二组是一节紫砂莲藕。 无论树干还是莲藕,都做得非常逼真。 他看了眼紫砂壶,就把目光投注到那节紫砂莲藕上,若有所思。 听了楚登朋提出的新方案,陆经理愕然数秒,就连连摇头:“楚师傅,你也知道我们拍卖行,本身是不会进行收购的。” 他伸手将两组紫砂器一分为二,把一把壶和一节莲藕往自己方向挪了下。 “就这两件,我们古吴可以承诺,一定给你拍出六十万以上价格!” 陈功瞄了一眼,明白这两件应该才是楚为盛的真品,另外两件不用说,是楚登朋寄名仿制的。 按陆经理之前所说,楚为盛真品的市场价普遍在二十万上下浮动,而楚登朋寄名仿制的紫砂器,市场价只有数万不等,具体要看购买者的财力和接受度。 陆经理这次很有气魄地承诺拍出六十万,的确很有诚意了。 陈功推测,古吴应该是已经有了优质的目标客户,所以才敢这么承诺。 听了陆经理的话,楚登朋瞪起眼不满道:“那样的话,我还有必要交给你们拍卖吗?” “楚师傅应该能感觉我们古吴的诚意,像作出拍卖价的承诺,其实已经违规了,另外,我们还可以减免拍卖佣金…”陆经理努力委婉劝说。 楚登朋皱眉听着,不耐烦地拉了拉白色唐装上衣,没有扣上纽扣的上衣被扯开,露出长满胸毛的胸膛。 简直不忍卒睹! 哪里像紫砂工艺师,就是个活脱脱的镇关西嘛! 陈功暗自吐槽。 “我也明白你们拍卖行的规矩,可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听完陆经理一番剖心掏肺的话,楚登朋出人意料地冷静下来,长叹一声诉起苦来。 “相信你们也有所了解,最近两年,我的生意不太好,新客人几乎没有,老客人手里都压了货,也没心思再拿。” 他说得是实情。 最近两三年,伴随着主流经济的不景气,紫砂市场出现了很有意思的两极分化现象: 大师精品的价格狂飙突进,大路货和高仿品的价格却一落千丈。 投资者和收藏者们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大环境如何,唯有精品真品才是保值升值的最佳选择。 楚登朋絮絮叨叨大吐了一番苦水,倒是说了些实情出来。 眼看着寄名仿制的生意渐渐途穷,他已有收手之意。 他儿子二胎所生的小孙子快上学了,儿子在国外留学的小舅子,又一直鼓动他们为了这个孙子的教育而移民。 于是他就想再捞一把,然后全家移民。 “这是我爸留下的最后两件紫砂了,不卖个高价我心里不舒服啊!”到最后,楚登朋感慨地说。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陈功瞥了他一眼。 “都是你那个死鬼老爸,临到死了还发神经砸紫砂,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抢了一批下来,我们这家早就破落散伙了!” 旁边的老妇莫名其妙地突然爆发了,咬牙切齿地痛骂起死去的楚为盛。 陈功三人面面相觑,想到老妇所说的那一幕场景,心里都不是滋味。 “当年那情况,老头子有他的想法和理由,我们做小辈的即使不理解,也不好多说什么。”楚登朋劝道。 “他有什么理由?”老妇扭曲着脸怒视他,“把圈内人全得罪了,还不想给你留家当,你一辈子混成现在这样,不全是他害的?” “怎么能说他害我呢?要不是他留下的紫砂和印章,我们能有现在的日子吗?”楚登朋嘟囔道。 “楚登朋,你别忘了,紫砂和印章是我从那死鬼手里抢下来的!”老妇人愤怒地咆哮,“你好好想想,他手里的陈鸣远真品呢?为什么不留给你?” 说到这里,老妇激愤难耐,站起来一边在屋里打转一边跺脚,嘴里不停念叨:“肯定是留给你那个弟弟了!对,肯定是这样,死老鬼就心疼这个中年才生的小儿子!” “那不可能!”楚登朋直摇头。 “当时他才五岁,懂什么事?拿到也不会藏起来!再说了,要真给他了,他后来何至于因为结不起婚而不得不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他家两小的又何至于到现在还住厂里宿舍?” “五岁很懂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个弟弟有多精明!我看呐,他们就是担心我们去讨还,才一直在装穷呢!”老妇冷笑着反驳道。 楚登朋不说话了,也不管在场三人,自顾皱着眉沉思,似乎有所意动。 全程观看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家庭大剧,在场三个外人颇为尴尬地互相看看,无语地微微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有这样势利彪悍的儿媳和这样懦弱虚伪的长子,本就饱受打击心灰意冷的楚为盛,其晚年的心情可想而知! 陈功暗自感慨唏嘘。 在听到楚登朋还有个当上门女婿的弟弟后,他又不由得有所联想。 “好婆,爷爷,你们别吵了,我怕!”博古架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 很快,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走了出来,手里拽着根细绳,后面拖着一件在地砖上骨碌碌乱滚的玩具。 “囡囡别怕,爷爷不吵了,爷爷抱抱!” 楚登朋以不符合其身材的敏捷跳起来,飞快地奔过去,一把抱起小男孩,肥胖的脸抖动出笑容,疼爱地摸着他的额头。 “你看你,大热天的,走路还拖着这东西,不热吗?” “这就是死老鬼给我们留下的宝贝!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老妇看见地上那件滚动的玩具,眼睛都红了,声音也大了几分,气势汹汹走了过去。 “看见就火,我去扔掉!” “不要!”小男孩小声叫道,把脑袋藏爷爷脖子后,似乎很害怕这个奶奶。 “不要!”陈功心中狂喊,目光死死盯在那件被当做玩具的小陶墩上。 第048章 平和!大师作第三件 “妈,是我翻出来给囡囡玩的,要不就留下吧。”那个中年胖子在博古架后探出半个脑袋,怯怯地说。 “家里的,大明说得对啊,即使不坐,给囡囡当玩具也不错啊,还是别扔吧。”楚登朋弱弱地说。 “不行!”老妇态度坚决,“死老鬼临死还故意留下这件糟货,那上面画的老乌龟就是他在看我们笑话,我一看见就火大,今天必须得扔出去。” 她腾腾走过去,解开系在墩面金钱孔上的绳子,拎着陶墩就往门口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清康熙陈鸣远松段壶一只,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陈功一直紧盯着老妇,看着她快步走近茶海。 当挖宝app的提示声果然在脑海响起时,这一刻,他的心情不是震惊,也不是炸裂。 而是出乎意料的平和! 或许,当看到那个陶墩时,他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或许,之前观看的剧情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闷。 即使在得到提示后,他还在思索楚为盛为何要这么做。 希望子孙恭敬地将陶墩高高供起,永远发现不了其中的秘密? 还是希望子孙愤怒地将陶墩砸毁,然后目瞪口呆,接着欣喜若狂,而他就在天上冷冷看着这滑稽可笑的一幕? 或许第二个才是他的目的,因为他应该了解了长子两口子的脾性。 如果子孙出乎他的意料,选择扔掉陶墩,那就让其他有缘者得到,这应该也是他的一种设想。 现在,我就是那个有缘者了! 不能真让她扔了,否则说不定会当场露馅,也说不定会被人抢先捡走。 关键还有另外一个呢! 如果坐视这个被扔,那另外一个… “等等!”在老妇即将走到门口时,陈功叫住了她,“我觉得这东西蛮有意思的,可以让我看看吗?” “我要扔了!”老妇奇怪地看着他。 “如果我看过觉得还行,我可以出钱买下来,你就不用扔了。”陈功微笑道。 “你真的要买?”老妇立刻变脸,谄笑着走过来,把陶墩放在陈功面前的茶海上,热切地盯着他。 “这可是他爸,也就是楚为盛大师晚年时亲手制作的作品,你好好看看,能给什么价?” 她儿子迅速把脑袋缩回博古架后,楚登朋抱着孙子仰头看着吊扇。 陈功嘴角牵了几下,随意地转动陶墩看了几眼,转头对陆经理和魏如海说:“可以劳驾两位专家帮我掌掌眼吗?” 魏如海脸黑了下来,这人家要扔的破陶墩,你让我来掌眼? “如海,还是帮着看看吧,终究是楚大师的作品嘛。” 陆经理笑着劝道,总算把他哄得勉强同意,两人一起探过身子,观看起那个陶墩。 “材质低劣做工粗陋,画工字迹不堪入目!”魏如海很快作出鉴定结论,“这首四言诗嘛,胡乱搭配,不过倒是可以体现几分制作者当时的心境。” 老妇急切问道:“是死…楚大师的作品吗?” 魏如海冷冷瞥了她一眼,淡淡说:“落款是林下一老匹夫,楚字上下分开,正是林和疋二字,疋通匹…” 陈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魏如海接着说:“乙卯仲夏于上袁,乙卯年是75年,楚大师好像是这一年的八月份在上袁村老房子里去世的吧?”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春节我和大明他爸结的婚,第二年主席就去世了。”老妇抢着回答。 “楚大师当时得了重病,手脚无力,这样的画工和字迹可以理解,或许他也有几分故意。”魏如海点点头。 “那能值多少钱?”老妇急切追问,楚登朋也不再看吊扇,竖起耳朵盯着这边。 魏如海遥看着楚登朋说:“这件陶墩是楚大师生前最后的作品,我建议你们应该好好保留。” 楚登朋避开他的目光不说话,老妇讪笑道:“即使保留,也要知道值多少钱嘛!” 魏如海绷起脸不客气地说:“很遗憾,不值钱,只有纪念意义而已!而且,这个纪念意义也是针对他的后人来说的!” “怎么可能?这可是楚大师的遗作啊!”老妇叫嚷道。 楚登朋看看那个陶墩,摇摇头,终究没有说话。 “或许你们可以把它捐给我们博物馆,作为楚为盛大师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的记录和证明,我们会开具捐赠证书和奖状。”魏如海面无表情地说,“至于经济价值,我想你男人应该很清楚。” “老楚,你倒是说话啊!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东西真不值钱?”老妇回头不满地朝楚登朋喊道。 楚登朋无奈地摇摇头:“的确是这样,要不我们就留下来做个纪念吧?” 见老妇的脸开始变色,他赶紧说:“那就捐给陶瓷博物馆,至少让它有个去处,我们也心安理得些。” “不行,这死老鬼留下的糟货,决不能留!” 老妇恨恨地说,目光转向陈功,强笑道:“这位老板,你愿意出多少钱买?” 陈功犹豫道:“正如魏馆长所说,这件陶墩虽然没有什么经济价值,可对你们来说总有些纪念意义在,你们真的不考虑保留下来吗?” “不考虑!就卖给你了,你开个价吧!”老妇斩钉截铁地说。 “那楚师傅怎么说?” “这家里我说了算,他不会反对的!” 陈功看向楚登朋,楚登朋苦笑点头。 “那我就出五百吧。” “才五百?”老妇苦着脸,“老板,这可是楚大师的最后一件作品,你看看可以再加点不?” 要扔掉时骂死老鬼,要卖钱时就称楚大师,你这人… 陈功内心满是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故意想了会才说:“其实我也是觉得自己既然来了,就顺手收下,毕竟也有些纪念意义。 五百这个价其实不低了,魏馆长刚才是这个意思,楚师傅也认可了,你心中应该也有数…对了,你们只有这一件吗?” “如果我们有两件,价格还能高些吗?”还没等老妇回答,楚登朋先抢着问了。 原来你也是想卖的啊! 看着楚登朋微微发亮的眼睛,陈功再次为楚大师暗暗叹了口气,点点头:“圈内都是这个理,成套的价格的确可以再稍微高些。” “那好,的确还有一件,我马上让我儿子去拿。”楚登朋回头朝博古架喊道:“高明!” ps:南南在此恭祝书友们2020,好事成双,天下无双! 第049章 一无是处一文不值 陈功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大步如飞走在路上。 “春华,你怎么也不劝劝这小子,花两千块,不,加上给小孩的红包,一共三千块钱,就买这两个破墩子,钱可不是这么造的!” 魏如海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陈功,小声抱怨道。 “或许他真觉得那陶墩不错呢。”陆经理话是这么说,看向陈功的目光里也有一丝不解。 “不错个鬼!一文不值!”魏如海不屑道。 “或许他只是年轻人心性一时发作呢。” 陆经理忽然笑了,拍拍沉着脸的魏如海的肩膀。 “别忘了,当年的我们,也曾梦想过匹马只身仗剑走天涯,温酒斩尽人间不平事。” 魏如海脸色迷离片刻,自嘲笑笑:“是啊,我们也曾有过这样任性的时候,可惜,一转眼就已经老了。” “还不到四十的人,说什么老啊!”陆经理哈哈一笑,“多和这样有活力的年轻人打打交道,你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年轻的!” “所以你就一直很重视他,还非要拉我一起去酒店给他做鉴定,哪怕那些东西我没看都知道是垃圾?”魏如海调侃道。 “也不一定哦。”陆经理自信地笑了,“虽然我不清楚他之前两件拍品的确切来历,但我想他既然能够得到它们,要么是他眼光好,要么是他运气好,或者…” “两者都有!”他加快步伐,“快点跟上他吧,我们可不能被年轻人甩得太远!” 身后两人的各种心思,陈功可没有功夫去琢磨,要不是怕引人注目,他真想撒开腿奔跑,好早一点把这两件宝贝带回房间,尽快让它们重回世间人前。 之前的交易可谓皆大欢喜。 虽然和古吴的谈判没有取得结果,双方还需要再次沟通,但用本要扔掉的惹人生厌的糟货,换了不能说少的两千块,这对楚登朋一家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更是个颇有象征意味的好兆头。 尤其是陈功又额外给了小孩一千红包后,他们更是满意,老妇亲自送到了停车场,热情欢迎他们以后再来。 “等宝贝出世后,你们就不会热情欢迎咯!”陈功嘴角翘起,走进酒店大堂。 前台那小姑娘远远看见他,眼睛一亮,随即表情呆滞,嘴巴张成o形。 陈功对她眨眨眼,大步走向电梯。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大堂经理从远处走过来,对他微笑道,目光有意无意瞥向他手里的蛇皮袋。 “不用麻烦的。”陈功微笑摇头,把蛇皮袋拎高些,“买了些土特产回来,别见怪啊。” “没关系的,需要帮您拎回房间吗?”大堂经理眉头跳动几下,笑着说。 “真不用,谢谢啊。”电梯门开了,陈功走了进去。 “土特产?”身后的魏如海和陆经理面面相觑,摇摇头跟着要进电梯。 “魏馆长,您好!”大堂经理这时候才看见了魏如海,上前一步帮他们挡住电梯门。 “你好,你好。”魏如海矜持道。 “魏馆长,您这是要去几楼,需要我们送水果吗?”大堂经理殷切地问。 “我去这个小朋友的房间,帮他掌掌眼,就不麻烦你们了,去忙你的吧,我们自己上去。”魏如海摆摆手,一副领导气派。 大堂经理微笑后退,电梯门缓缓关上。 “老魏你行啊,到处有人认识你巴结你!”陆经理朝魏如海竖起大拇指。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他们和我们单位有协议,我这个常务副正好主管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杂务,所以认识些人。” 魏如海谦虚道,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心情极好。 陈功和陆经理都识趣地吹捧了他两句。 打开房间门,请二人先进入,陈功随后进去,把蛇皮袋小心地放到床边的地毯上,然后去吧台给二人泡茶。 “这把壶也太拙劣了吧,简直不能看!” 魏如海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指着茶几上一把鹧鸪提梁壶说。 陈功端着茶水过去放在茶几上,见他指的是何高达的壶,请教道:“这个制作者我认识,是个新手,所以手法还不成熟,我想请魏馆长看看,他未来有没有进步的潜力?” 魏如海皱着眉头凑上去仔细看了会,连连摇头:“这人基础就没有夯实,作品可以说一无是处,也找不到哪怕一处可以体现其灵性和创造力的闪光点。 实话实说,我看在紫砂上他很难有所发展,不如早点改行的好。” 陆经理微微点头,显然也认同这个观点。 高达兄,看来你真不适合吃这口饭! 默默为何高达叹了口气,陈功又指着另一把壶说:“麻烦魏馆长点评下这把壶。” 魏如海不满道:“你就请我们来看这两把壶?” “还有一把在保险柜里呢,我想先听听这把的点评。”陈功笑眯眯道。 “如果说刚才那把壶一无是处,这把勉强好些,至少制作者把鹧鸪提梁壶的整体造型给整出来了。” 魏如海还是很不客气。 “不过,也就这点勉强能看看,其他还是一无是处,可以说一文不值吧。” “陈先生,你买这两把壶花了多少钱?”陆经理关心地问。 “倒没花多少钱。”陈功对他笑笑,起身走到保险柜前,打开,小心地拿出那把传香壶,回来轻轻放到茶几上,“魏馆长,这把壶怎么样?” “这把啊…”魏如海原本漫不经心地态度一下子收起,绷直了身体微微前倾,皱紧眉头端详着这把壶,嘴里嘀咕:“这颜色…” “好像有些泛青,莫非是…”陆经理也凑上来观看,不确信地问道。 魏如海想了想,摇摇头,“那种原料解放后不久就断产了,看这把壶的色调,即使是那种材料,也不可能是民国烧制的。” “陈先生,恕我冒昧,方便介绍下你这把壶的来历吗?”陆经理抬头问道。 陈功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昨晚和这两把壶一起在老街夜市上买的。” “那里以前的确有好东西出现过,最近几年倒没听说过。”魏如海看向陈功,“小陈,可以让我上手吗?” “当然可以。”陈功答应,想了想,还是补了句:“小心点就是。” 魏如海撇撇嘴,轻手轻脚地端起壶,在手里转动摩挲,一眼不眨地观察壶上每一处细节。 几分钟后,他放下壶,皱着眉头沉思着。 “如海,这把壶有什么问题吗?”陆经理忍不住问道。 “的确有些问题,材质我暂时不能确认,做工倒还不错。” 魏如海说话很慢,似乎还在思考,显然还是不能确认。 “这两年我没见过类似风格和材质的作品,可能是某个高工最新仿制的陈鸣远壶吧,材料应该也是其独门配方。” “那市场价值呢?”陆经理追问。 “不知道谁做的,价格不好说。”魏如海瞥了陈功一眼,“不过总算不会一文不值了,在没有搞清具体制作者前,一两万还是值得。” “你买来花了多少?”陆经理好奇地问。 “一万。” “那,那也不错了,至少没亏本。”陆经理打着哈哈。 “我还以为又是一文不值呢,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了!”陈功也哈哈一笑。 ps:书友们,新的一个世代,祝大家顺顺利利,一切都好哦! 第050章 陶墩取宝 这次来酒店帮陈功鉴定紫砂,是陆经理主动提出来的,并且还拉上了魏如海这个名义上的业内专家。 陈功其实并不需要。 午饭后在马路边等车时,他就联系上了裘老爷子,把传香壶的照片发了过去,请他抽空看看。 裘老爷子应该很忙,看过照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要了陈功的酒店名和房间号,让他傍晚时务必回房间,届时会有人过来帮他鉴定。 不过虽然不需要,他也不好意思拒绝陆经理的一番好意,更别说魏如海这样有些傲娇的人肯来也算难得,没必要轻易得罪。 对两人最后的鉴定结果,陈功尽管心里有些失望,但仍然真诚地表达了感谢,还邀请两人共进晚餐。 两人还有事要去魏如海办公室,谢绝了他的晚餐邀请,很快告辞离开。 等电梯时,魏如海忽然对送别的陈功语重心长地说: “小陈啊,我痴长你十几岁,就倚老卖老多说一句。 你喜欢紫砂是好事,不过以后还是要多看少动,切勿随心所欲肆意而为,否则既浪费了钱,又买不到真正的好东西。” 陈功起初有些不以为然,听着听着忽然就听进去了。 虽然魏如海有些官僚气,专业技能似乎也不怎样,可心地终究不坏,这番建议能听出来更是发自肺腑。 “魏馆长,多谢您的好意提醒,我记住了。”陈功真心实意地微微鞠了一躬。 送他们进了电梯,回来一关上房门,陈功就跑到床边,把两个陶墩从蛇皮袋里取出来,仔细研究起来。 楚登朋儿子从何高达那边取来的那个陶墩保存状况很不错,基本上没有破损。 而楚登朋家里原有的那个陶墩就不太好了,应该是疏于保管,更被当做过儿童玩具,陶墩撞到过无数次硬物,表面满是磕磕碰碰的小伤,底面更是隐隐有好多细小裂缝。 不过这正好方便陈功行事。 他在淋浴间里的地上铺上浴巾,先把那个底面有裂缝的陶墩倒放在浴巾上,往底面上铺上毛巾。 随后他出去拿了回来路上买好的五金工具包,从中取出小羊角锤,隔着毛巾轻轻敲打陶墩底面上与墩身结合的边缘部位。 沿着圆周敲了一轮下来,他掀开毛巾看了看,墩底完好如初,于是再次循环这个过程,这次力度稍稍加大了些。 当敲到第三轮时,忽然听到噗的一声,陈功心中一喜,掀开毛巾一看,墩底果然碎裂脱落了。 清理掉碎成好几块的墩底,眼前是厚厚一层陶土,中间紧密地嵌着一件器物,外面用石棉布裹得严严实实,还用细铁丝紧紧缠绕着。 原来如此啊! 陈功恍然大悟,也只有这样处理,才不怕烧制陶墩时的高温对里面的藏宝产生伤害。 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作为记录后,他很轻松就取出了石棉布包,用尖嘴钳去除了早已锈损的铁丝,开始一层层地剥解石棉布。 足足包了近十层! 看来即使陶墩被人砸毁,也不大可能损坏到其中的藏宝。 陈功慢慢剥解,似乎越来越理解了楚为盛当年包裹时的心情与期待。 石棉布如毯般展开,这件宝贝终于重返世间。 与陈功之前在楚登朋那看到的那把楚为盛仿制松段壶几乎一模一样,想来也不奇怪,那把壶应该就是仿的这把原作。 当时作为陆经理这个主角的跟班,陈功不好细观,更不好上手,现在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了。 他凑上去仔细端详。 这把松段壶呈灰褐色,壶体塑造成松树树段状,树皮斑驳苍劲,松枝虬蟠其上,针叶若隐若现,远近分明。 嵌入式壶盖为不规则形,上面刻绘着密密麻麻的年轮,壶钮如开叉松枝,生有数朵松针。 壶把和壶嘴也都塑造成老松枝状,外皮斑驳,枝节清晰。 陈功痴痴看了好久,这才拍照记录,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壶身、盖、把、嘴上都无铭文印戳。 他起身洗干净手,用毛巾擦干,回来后小心翼翼地端起这把松段壶,看向壶底。 果然在这里! 壶底阴刻着「鸣远」行书款识,以及「陈鸣远」篆书方印。 款识和方印,同那把顾景舟仿传香壶上的一模一样。 不过既然是真品,的确也不可能不一样。 给壶底又拍了几张照,陈功摩挲把玩了一番,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到另一块浴巾上,上手处理第二个陶墩。 依样画葫芦一番操作,十几分钟后,他取出了第二个石棉布包,差不多是第一个的一半大小。 轻车熟路地完全解开石棉布,一节紫砂莲藕出现在眼前,同样与楚登朋那件一模一样。 说是一节,其实是一节半,一节尾端再加大半截中段。 先观其色。 莲藕尾尖上翘,呈紫红色,尾端和中段都呈暗紫色,中段的切口则呈现灰紫色。 仅仅这三种色调,就说明了这件手把件用料之复杂,可见陈鸣远配料功力之深厚。 再观其形。 藕表纹路清晰细腻,几似实物;切口部分,十几个藕孔大小不一,惟妙惟肖;几个较大的孔口边缘,还用浅白色的颜料勾勒出数条若有若无的藕丝,令人拍案叫绝。 在藕身中段上阴刻着两个行书大字「逸趣」,后面一行小字「丙子仲秋观月娄东陈鸣远镌」,在这些字相对的藕身上,阴刻着一首小诗: 野艇几西东,清泠映碧空。 褰衣来水上,捧玉出泥中。 其后钤有「陈鸣远」篆书方印。 陈功上网查了下,丙子年应该是康熙三十五年,也即公元1696年,恰逢陈鸣远盛年。 那首诗出自唐??赵嘏《秋日吴中观贡藕》,倒是很贴切陈鸣远自述的娄东观月之行。 娄东今属东吴,古称吴中,出娄门向东几里有湖沼名黄天荡,自古就以莲藕芡实等水生作物出名。 陈功正查资料比对间,外面门铃响了。 “难道裘老爷子帮我请的人到了?” 陈功起身,洗手擦干,走出卫生间时把门带上,等他打开房门后,大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第051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果然是你!”门外那人惊喜道。 竟然是昨晚夜市那唐僧般的老爷子! 陈功一时愣住。 “好,好啊!”老爷子神情激动,一把抓住陈功手腕,“终于找到你了!” 我一没偷,二没抢,更不认识你家小孙女,老爷子你把我抓得这么紧做啥? 陈功甩都甩不开,又不好真用力,看看他背后一群人,终于找到了救场的人。 “陆经理,魏馆长,你们怎么也来了?” 嘴里招呼着这两人,他眼睛直瞅抓住自己不放的老爷子,示意两人上来救驾。 “小陈,这是我们陶瓷博物馆的储馆长!”魏如海大声介绍。 “我是储尧臣,来这就是私人身份,可没有什么馆长一说!”老爷子大声说,手抓得更紧了,“快带我去看那把壶!” 你这带着一帮人过来,也不说明白前因后果,就要我带你去看壶,陈功真想学至尊宝那一句:“秀逗马呆!” 他堵在门口,犹豫不决。 “陈功先生,储馆…老先生年纪大了,要不先请他进房间坐下,你们慢慢谈?”人群最后面有人说话了。 陈功一看,是那大堂经理,手里拿着对讲机,想必查了登记资料知道了自己姓名,他想了想点点头,伸手想要搀扶这老爷子。 没想到,储老爷子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很轻松就突破了他的防线,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房间。 陈功无奈地苦笑下,招呼陆经理和魏如海也进来,两人和他一起走进房间,小声解释了一番。 原来两人刚驾车回到陶瓷博物馆,就被正出门的储老爷子拉了壮丁,送不会开车的他来这家酒店。 在车上储老爷子也没说要找谁,他们不放心,就陪着上来,这才发现原来他要找的竟然是陈功。 “小陈,你是怎么认识我们储馆长的?他来到底要看那一把壶?”魏如海紧盯着陈功,小声问道。 “我昨晚逛夜市遇见的,当时又不知道他是你们馆长,他来应该就是看那把壶吧。”陈功飞快地说。 魏如海眉头微皱,刚想追问详情,已经在沙发上坐下的储老爷子见三人窃窃私语进来,发问了:“原来你们认识?” “储…老,我同学在东吴就认识小陈,今天刚介绍我认识的。”魏如海笑着解释,“之前我们也不知道您是来找他的啊!” “这样啊,那你们坐吧,别影响我就行!”储老爷子指指旁边沙发霸气地说,然后换了微笑对陈功说:“陈功小友,现在可以让我好好看看那把壶了吧?” 陈功小友? 魏如海刚挨到沙发的屁股似乎被针刺了下,差点就跳了起来。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见储老爷子笑容满面,顿时惊呆了。 在宜兴紫砂圈内,谁不知道他储尧臣储大馆长性(脾)格(气)刚(死)硬(臭),只要在他职权范围内的事,他只会秉公行事,谁的面子都不卖! 曾经有某位地方主官的嫡亲想要让他出份鉴定书,被他断然拒绝。 曾经有某位他自己的姻亲想要让他帮着评选高工职称,被他扫地出门。 可谁又能奈他何? 国内仅存的六位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陶瓷类)之一,宜兴中国陶瓷博物馆创始人兼馆长,宜兴陶瓷协会会长,中国美术家协会陶瓷艺术委员会副主任,全国zx委员,江南大学终身教授,金陵大学名誉教授… 这一连串耀眼的荣誉和头衔,都是储老爷子凭真本事挣来的,也是他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安稳如泰山的根本原因。 在整个紫砂圈里,他可以说是站在台上一咳嗽、台下都要抖一抖的人!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一毛头小伙子、紫砂圈预备洋葱头如此客气,谁能告诉我,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魏如海在这边怀疑人生,那边大堂经理指挥着两名服务员给在座四人泡上茶水,又端来了西瓜和樱桃,这才微笑着带人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储老爷子,您是怎么找上来的?”陈功把茶杯往储老爷子面前推了推,笑眯眯问。 “昨晚你进了厕所,我突然接到电话去接了个贵宾,没想到回来后就找不到你了,问楚为盛的小孙子,哼,他说根本就没见过你!” 说到这,储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没给他评上助理工艺师嘛,臭脾气倒是和他爷爷一模一样,真本事一点都没继承! 他也不想想,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评上了岂不越陷越深,早点脱离苦海另寻他路才是正道啊!” 没想到那个腼腆的年轻胖子还挺记仇的啊,不愧是张口三十年的土豆粉! 陈功笑呵呵捏起个樱桃,随手扔进口中,大嚼,真甜。 “我被裘海峰那老怪叫来了,你还有闲心吃水果?快把那把壶拿出来!” 见他如此惫懒模样,储老爷子瞪起眼。 “不然我打电话给裘海峰,让老家伙睁开眼好好看看,他口口声声夸上天的理想接班弟子,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人!” “噗通!” 魏如海从沙发滑到地毯上,一时顾不得爬起来,只一脸震惊地盯着陈功。 陆经理双手撑住沙发,同样愕然看着陈功,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你们俩怎么回事?”储老爷子莫名其妙。 “额…这个,那个…”两人支支吾吾,还是陆经理经验丰富灵活机变,解释道:“我们之前不知道陈先生原来认识裘老,关系还这么近。” “裘老真的要招你当弟子?”这时,魏如海回过神来,急切地问。 陈功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 “你还不好意思说了!”储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指指他。 “我来告诉你这两个差点就成真的师兄吧,你们的裘老师说他是个特有灵性和悟性的年轻人,想要特招他去读自己的研究生,却被他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说完,储老爷子竟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裘海峰也有招不来学生的一天!” “陈先生(小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们啊?” 魏如海和陆经理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陈功,眼神复杂:震惊,埋怨,责怪,羡慕,嫉妒…说不清的无数情绪。 “我,我说过稍有了解的嘛。”陈功摊开双手。 “这叫稍有了解吗?”两人脱口而出,随即黯然摇头,看向陈功的目光似乎在无声痛诉: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第052章 天青泥 “竟然拒绝了裘老怪,你这小子,不错,不错,有个性,我喜欢!” 储老爷子欣赏地看着陈功。 “听说你才22岁上大三,不知道有没有…” “老爷子,我暂时可没有找女朋友的想法…”陈功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老专家老大师好像都有做月老的隐藏职业,裘老爷子就打听过这事,眼前这位储老爷子竟然也是如此。 “你找不找女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储老爷子一愣。 “您不是说了我年纪,又问我有没有…”陈功尴尬道。 “你这脑袋里胡思乱想些啥啊?”储老爷子指指他脑袋,忽然诡异地笑了,“不过嘛,我可是听说裘老怪…算了,不说了!” 他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说:“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读我的研究生?” 没等陈功开口,他又自言自语地盘算:“金陵大学,额,这个不行,裘老怪是系主任,我抢不过他的,那就江南大学吧,陶瓷系,我说了就可以定下的!” 他热切地看着陈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拒绝了裘老爷子,然后再答应你,那我不就成了夹在您二位大佬之间的受气包! 不过陈功还是假装考虑了会,这才委婉地拒绝了。 储老爷子看上去很遗憾。 陈功也不知道他是遗憾少了一名弟子呢,还是遗憾没有机会刺激下裘老爷子。 “你别磨叽了,快把那把传香壶拿出来吧!”见他还悠哉哉不知道想些啥,储老爷子不耐烦地说。 陈功乖乖地跑去打开保险柜,取出那把传香壶,回来小心地放在茶几上。 从传香壶出现后,储老爷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牢牢粘在上面。 等壶到了茶几上,他竟然跪倒在地毯上,膝行几步,紧挨着茶几,脑袋伸到离壶不到一拳的距离,灼热地凝望。 “小友,我可以上手吗?”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您请便。”陈功有些奇怪,这老爷子似乎太激动了吧,他紧紧盯着,生怕有个闪失。 声音虽然颤抖,储老爷子的出手却极稳当,他小心地把壶拿到手里,摩挲,端详,又端起来凝视壶底款式钤印。 其他三人都关注着他,房间内鸦雀无声。 良久。 “昨夜灯光不好,今天方才看个分明啊!” 一声感慨过后,储老爷子把壶轻轻放到桌上,貌似平静地巡视在场三人。 陈功却看见了他眼睛里似乎有光芒跳动。 “如海,小陆,你们来看看这把壶。”储老爷子淡淡说。 “好的。”魏如海和陆经理乖乖从沙发上起来,过来同样跪坐在茶几边,认真地端详。 过了几分钟,魏如海先说话了:“储老,其实之前我们已经看过这把壶了,小陈请我们鉴定过的。” “哦…”储老爷子饶有深意地看看三人,目光最后停在魏如海身上,说:“你之前的鉴定结论是什么?” “可能是某个高工新仿的陈鸣远壶,材料应该也是其独门配方。”魏如海如实回答。 “那你现在的结论呢?”储老爷子语气平淡地追问道。 魏如海看看他,又看看壶,犹豫了会,说:“虽然材料我确认不了,但我不认为在夜市上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使用那种材料的民国壶,毕竟那时能使用那种材料制壶的不是普通工匠,所以我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 储老爷子不置可否,看向陆经理,“小陆你呢?” 陆经理笑着说:“储老,您知道的,对紫砂我只是略懂皮毛,我就觉得这种材料似乎有些像那种材料,但也同如海一样,我并不怎么相信夜市里会出现使用那种材料的壶,毕竟十几年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了。” 陈功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种材料到底指什么。 储老爷子欣然点头,“你们两个都不错,从事我们这个行当的人,就要有尊重客观事实、坚持自己理念的勇气,哪怕受到权威或其他力量的压迫也绝不能动摇放弃。” 说完,他又换了严肃的表情对魏如海说:“不过,如海啊,看来这些年我把你放到偏行政的岗位上,你的专业素养和知识积累大为退步啊!” 魏如海脸色微变,不过没有说话。 储老爷子指着传香壶大声说:“我可以无比确认,这把传香壶,就是用天青泥制作的!” “啊!”魏如海和陆经理同声惊叫,一脸震撼。 “如海,可以说说为何你不敢确认吗?”储老爷子微笑道。 魏如海坦然说道:“储老,传世的天青泥老壶的颜色都是暗红泛青紫,正如明代周高起《阳羡茗壶系》中所述’陶之变黯肝色’。 可这把壶呈青灰色泛黯紫光,应该是高温烧制,这不符合历史事实,所以我推断即使万中无一的概率其材料是天青泥,也应该是一件现代仿作。” “说得好!”储老爷子轻轻鼓掌,“看来我刚才有些错怪你了,你的底子还在,不过,你可能忘了一件特殊的事,好好想想吧。” 魏如海蹙眉沉思起来,储老爷子也不催,笑眯眯看着他。 “这天青泥是什么材料啊?”陈功小声问陆经理。 “这是出自黄龙山蠡墅矿口的一种紫砂矿料,用其烧制出来的紫砂器色调独特,可谓天下独绝。” 陆经理一脸缅怀和景仰,然后又换成遗憾。 “可惜原矿口在解放后不久就变成了大水潭,从此,天青泥就再没有大规模在市场上出现过。” “那天青泥贵吗?”陈功饶有兴趣地问道。 “民国初期就要卖五百大洋一担,现在嘛,偶有出现就立即一抢而光,价格大概在一万一斤吧。” “这么值钱啊!”陈功眼睛直冒小星星,恨不得立即跑去那个大水潭边看看。 “裘老怪说得没错,你小子就知道钱!”储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随后竟像个诗人一样吟诵起来。 “野绿连空,天青垂水,素色溶漾都净。 在中国,天青色自古以来就是浪漫的,是美丽的,是脱离了尘世凡俗的。 因为,这种颜色只属于天空!” 在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刚刚声情并茂了一番的储老爷子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你们应该都听过周杰伦的《青花瓷》,歌中唱到’天青色等烟雨’,这其实不是青花瓷,而是宋代汝窑。 那时的文人墨客和御窑工匠们,就想方设法要把这种美丽的颜色永远留驻人间,他们最终成功了,在汝窑上再现了天青色。” 说到这里,老爷子脸色微红,声音也渐渐激越。 “而我们紫砂行业作为陶瓷业最独特的一支,终究不甘落后,无数前辈们煞费苦心历经周折,最终找到了独属于紫砂的天青色,那就是这种天青泥!” 第053章 鉴定结果【求投资】 储老爷子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后,房间内一片安静。 “储老,我想起来了!”片刻后,魏如海突然叫道。 “想起来了?”储老爷子笑呵呵。 “是的,《景舟记》!”魏如海确信地说。 “总算还能记住点事!”储老爷子点点头。 魏如海脸色发红,挺起了胸膛。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迷啊?”陈功莫名其妙,暗自腹诽。 “如海,既然你想起来了,你来和陈功小友说说吧。”储老爷子瞥了眼陈功,吩咐道。 “好,小…友,事情是这样的,顾景舟大师晚年写了一些回忆录性质的文章,但是没有公开发表。 作为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储老把这些文字整合起来,集结成册,用我们博物馆内部资料的名义印刷出来,起名《景舟记》。” 原来您是顾老的关门弟子啊! 难怪昨晚提到那把鹧鸪提梁壶的缘起时,您那么激动,几似哽咽。 陈功瞄了一眼,储老爷子闭上眼,面若沉水,唯有微微跳动的眼皮子,泄露了几分他此时的心情。 魏如海接着介绍,据《景舟记》中记载: 36年,学艺三年小有所成的顾景舟被沪上古董商郎玉书看中,聘请他去沪上郎氏艺苑工作,专门仿制明清大名家的作品。 在沪上期间,顾景舟从无数明清大家的作品中吸收了养分,艺术造诣突飞猛进。 在此期间,他仿制出很多作品,其中仿陈鸣远这把传香壶的成品有三件,他交给郎氏售出两件,自己留下一件以做纪念。 38年,时局动荡,沪上沦陷,郎氏不得不歇业,顾景舟离沪归来,乘轮渡沿吴淞江而上,至吴江松陵换太湖内船再往宜兴。 而就在松陵换船之际,顾老的行李不慎被人偷走,其中就包括这件传香壶,从此在他心中留下永远的一丝遗憾,一缕牵挂。 魏如海说到这里时,储老爷子忽然幽幽说道:“也不知道它经历了多少风雨流转,才能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睁开眼痴痴看着那把壶,眼底波光闪动。 “可这只能证明顾老丢了把仿陈鸣远传香壶,并不能证明就是这把。而且,你们刚才讨论了半天这把壶是不是天青泥所制,好像也还没个确切证明吧!”陈功疑惑道。 “小友说得不错,你且听如海接着说。”储老爷子赞赏地看了眼陈功。 “《景舟记》记载,当年郎氏在仿制时大彬、陈鸣远等明清大家作品时,有小部分使用了郎玉书高价从宜兴采购的天青泥,其中就包括那三把顾老仿制的传香壶。 至于我们刚才争辩的色调问题,关键在于这把壶的色调显示,它的烧制温度要比当时普遍使用的炉温高出300度,也就是在1300度左右,这在当时很难达到。” 说到这里,魏如海眼睛发亮,精神振奋。 “顾老在《景舟记》中偶然提了一笔,解开了这个疑点,当年郎氏为了拓展更喜欢天青色本色的香江客户,特地从英国买回了一台骨瓷烧制炉,它的炉温就可以达到1300度。” “原来这样啊。”陈功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又想到一个问题,“但这也只是旁证,没有直接证据啊。” “事实的确如此,郎氏用天青泥仿制的明清作品,至今未有在市场上出现过,所以我之前就没有往这方向想,结果把它认定为现代合成料高仿。”魏如海惭愧地说。 “刚才如海所说的的确只是旁证,还不足以证明这把壶就是顾老当年在松陵被盗走的那把。” 储老爷子点点头,走到茶几边再次跪下,伸出手来。 “下面,我就教你们鉴定顾老仿作的诀窍!如海,把我包里的设备拿来。” 哇喔,老爷子要展示不传之秘了! 陈功很兴奋,魏如海和陆经理同样如此,魏如海去沙发上打开帮裘老爷子拎上来的包,取了一件设备过来。 灰不溜秋的,像一个手持pda挂着一条软管。 “这是德国汉森的工业用高清放大内窥镜,一台几十万呢。” 储老爷子介绍道,把软管头塞进传香壶壶嘴,然后打开手持部分上的电源,一个小屏幕随即亮起,显示出一幅非常清晰的彩色画面。 这是一条凹凸不平的通道,甚至能看到通道壁上更细小的孔洞。 正是壶嘴内部的放大图。 “这设备牛啊!用途还应该挺广的…”陈功暗赞了句。 储老爷子把软管慢慢往里伸进,画面也随之推进,在即将抵达壶嘴和壶身结合部位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壶嘴通道的上方,赫然刻着一个篆书“景”字! “这就是顾老的暗记,在每一把他仿制的大家作品上,都能找到!” 储老爷子有些激动,画面颤抖起来,他稳定住画面,接着说道。 “知道存在这个暗记的,不会超过二十人,你们现在也知道了,尽量不要再外传。” “是。”三人应道。 陈功有些不以为然,二十人,天知道! “你是不是在想,这么多人知道了这个暗记,总会漏风,到时候市场上就会有人利用这个暗记造假?”储老爷子忽然问陈功。 您是我肚里的蛔虫吗? 陈功连连点头。 “那我就再教你们一个细节,知道此事的人马上就会变成六人,所以,以后市场上如果发现新的伪作,那我会找你们算账的!” 储老爷子凶巴巴扫视三人。 “我们绝不外传!”三人严肃认真地答道。 “我想裘海峰的弟子,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一步。” 储老爷子嘟囔了一句,将软管头靠近那个景字,字体慢慢放大。 “你们注意看景字,发现了什么吗?” “裘老,日字中间那一横,顾老用的是点!”陆经理第一个叫道。 “就是这样!按照正统篆书写法,这一横就是一横,而顾老的所有暗记中,这一横都是斜点,没有亲眼用放大镜见过暗记的人,是绝不会知道这点的。” “当然,再怎么防备也防不住人心的贪婪!”储老爷子关掉内窥镜,严肃地说,“所以我们确认一件紫砂真品,必须要讲究证据齐全,流传有序!你们务必记住,存疑品绝不能当作真品对待!” 三人再次受教,陈功忐忑问道:“那老爷子,我这把壶呢?” “臭小子,就关心这个!”储老爷子指着他笑了,“这件作品证据也算齐全了,再说,顾老的作品,我储尧臣说了是真品的,还没有哪个反驳过!” “您的意思…” “当然是真品了!民国时期顾景舟仿陈鸣远传香壶一件!” 储老爷子朗声道,满脸红光。 ps:马上要连更30天了,接着就是上架,走过路过的书友不抓紧投资一把吗? 第054章 见鬼了 “小友,这是你捡漏的第二件顾老作品。”储老爷子笑眯眯看着陈功,“你准备怎么处置啊?” “第二件!”魏如海和陆经理小声惊呼,看向陈功的脸犹如见了鬼。 “他前几天在寿春捡漏了一件花盆,是顾老42年在沪上陶瓷公司时随手所做赠予同事的。”储老爷子略带嘲讽地说道,“当时你们的裘老师也在现场,被他抢着买去了。” “你,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魏如海和陆经理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功。 “运气好撞见的,一直也没机会和二位说。” 陈功朝他们歉意笑笑,吞吞吐吐地问:“储老,不知道这把传香壶市场价…” “你啊你,就知道关心钱!”储老不爽地指指他。 “我没办法不关心钱啊!”陈功苦着脸,开启了诉苦模式。 “我家里欠了几百万外债,我22岁了连房子都买不起,更别说车子了,弄得至今孑然一身,我下一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还没着落,我爷爷快90岁了都无法好好赡养,我…” “停,停!算你狠!”储老爷子连连摆手,哭笑不得地说:“你知道这把传香壶原作的拍卖价吗?” “我有上网查过,16年保利拍价3450万。”陈功满脸希冀地看着他,“我也有所了解,顾老精品的市场表现甚至要超过陈鸣远。” “这把你就别想有这个价!”储老爷子断然道,“这是顾老的早期仿作,市场热度远没有其成熟期的作品高。” 陈功听了并没有太失望,卫生间里还有两件陈鸣远真品呢,这三件大师作品都出手的话,实现财务自由应该没问题。 甚至,他已经在考虑留下一件作为传家之物。 “不过你也别太失望。” 见他脸色未变,储老爷子暗自欣赏,接着说道。 “这把壶是市场上出现的第一把郎氏天青泥作品,价值会有一个很大提升,我估计能达到五百万以上,具体能上到多少还要看圈内追捧力度。” “那样也不错。”陈功笑眯眯地问:“储老您看啊,裘老遇见我捡漏花盆,买了去,您也遇见我捡漏这把传香壶,要不您也买了去?” “我没钱!”储老爷子没好声气地说,虎着脸在沙发上坐下,捧起茶杯一口喝光,然后倒上水抱着茶杯闭目养神起来。 “您,您…”陈功张口结舌,看向魏如海。 你不是曾经说过,你们的储馆长是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一把精品壶可以卖小几十万,而且博物馆又是他私人创办的,怎么就没钱了呢? “小友,是这样的…”魏如海赶紧小声解释。 原来近几年,储老爷子全身心投入到培养紫砂工艺师后备梯队和推广紫砂文化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制壶,更别说出售获利了。 他投资设立了年轻工艺师扶持基金,又与高校合作开设相关课程,两个项目砸了不少资金进去,这样有出无进,最近还真没多少钱。 对老爷子这种高风亮节的行为,陈功自问做不到,想到昨晚夜市时老爷子的言辞举动,忽然有所觉悟。 原来他是在引导一个对紫砂有兴趣的初涉者走上真正的紫砂欣赏与收藏之路! 也只有这样的大师,才真正配得上大师这个称号吧! 他看向储老爷子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敬重。 这时,储老爷子忽然放下茶杯,起身大步往洗手间走。 “储老,您这是要…”陈功赶紧追上去。 “怎么,没钱买你的壶,我用你房间的厕所都不行了?”储老爷子瞪起眼。 “怎么会不行呢?”陈功哭笑不得,“我是担心里面滑,我扶您进去吧。” “我还没老到那份上!”储老爷子甩开他手,气冲冲推开洗手间门,又用力关上。 陈功一时追之不及,无奈地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 “啊!” “噗通!” “哎呀!” 里面连续传来三声。 魏如海,陆经理同时脸色大变,朝洗手间奔来。 陈功已经推门进去了。 储老爷子一屁股坐在门口地上,一手撑着地砖,一手颤抖着指着对面墙边,嘴唇同样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储老,您没事吧?”陈功赶紧蹲下去搀扶。 他心里很是懊悔,刚才应该提前和老爷子说清楚的,如果老爷子有血压心脏之类的老毛病,这一惊一坐的,万一发了病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后面跟进来的二人也蹲下来帮手,一起把老爷子给扶了起来,三人急切地询问他情况。 “我没事!”储老爷子直摇头,指着对面说:“你们看见了吧?” 魏如海和林经理这才注意到,对面墙根铺着一块浴巾,上面搁着两件熟悉的紫砂器,旁边是那两个陶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人齐齐看向陈功,表情如见了鬼一般。 …… 几分钟后,外面房间内,三件紫砂都摆在茶几上,四人跪坐四周,热切地注视。 储老爷子收回目光,神色复杂地看向陈功,问道:“所以说,你无意中弄破了一个陶墩的底面,从而发现了其中的藏宝,于是就再打开另一个陶墩底面,然后又发现了另一件藏宝?” “我也没想到这两个破陶墩里竟然会另藏有东西啊。”陈功“无奈”道。 “你,你,你啊!”储老爷子连说三个你,随后长叹一声说:“我终于知道裘老怪为何想要收你入门了,你这小子就是个招宝童子啊,这对从事考古的他来说太有价值了!” “侥幸,侥幸而已!这两个陶墩,魏馆长和陆经理也都在场,他们还劝我别买,我是任性才非买不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陈功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你能不提我们吗? 我们也想侥幸啊! 我们为什么就没有你那样任性呢?! 魏如海和陆经理脸色灰暗,悲痛欲绝地瞪了陈功一眼。 陈功同情地回视了二人一眼,探究地问储老爷子:“储老,这两件,您给看看?” “没啥好看的…”储老爷子摇摇头。 陈功脸色微变。 “你终于沉不住气了啊,哈哈!”储老爷子哈哈大笑,“这才像年轻人嘛!” 陈功无语,耷拉下脸。 “不用多看,这两件都是真品无疑。” 储老爷子乐呵呵拍拍他肩膀,起身掏出手机。 “我打电话叫老韩过来,这两件陈鸣远真品终于现世了,他一定得乐疯!” 第055章 韩大师的结论 储老爷子口中的韩大师全名韩美霖,当代屈指可数的几名艺术大师之一,身上有着无数耀眼的头衔: 全国zx常委,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陶瓷艺术委员会主任,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书画委员会会长,中国慈善总会常务理事,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世界华人协会副会长,水木大学教授、学术委员会副主任… 其最为国人熟知的作品是08年奥运五福娃,虽说当年引起过不小的争议,但终究是一代国人铭记于心的深刻记忆和浓烈骄傲。 韩老和宜兴紫砂颇有缘分,八十年代初曾特意来宜兴学习过较长时期的紫砂制作,当时就和顾景舟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彼此切磋交流过近一年,也合作过不少作品。 由此,他和顾老的关门弟子储老也有了交情,后来两人一人担任国家级陶瓷艺术委员会主任,一人担任副主任,工作时常交集,友情更是深厚。 储老创立宜兴中国陶瓷博物馆后,为了纪念自己的恩师,一代宗师顾景舟先生,在主馆外又另外设立了顾景舟紫砂艺术馆,其中陈列了一系列顾老的资料和作品,颇受参观者好评。 韩老对此很是心有戚戚,终于在去年四月,同样选址在博物馆内的韩美霖紫砂艺术馆破土动工,预计于今年九月正式落成,届时将会有好多重量级嘉宾出席。 此次他过来宜兴,正是为落成典礼进行最后的确认和落实工作。 对于韩老,陈功早就如雷贯耳,这次能够有机会结识,心中也是颇为期待。 半个小时后,韩老匆匆而来,一进门只是和储老点点头,其他谁也没顾,先奔到茶几边,一眼不眨地端详起三件紫砂来。 十几分钟后,他才抬头看向陈功:“这位就是发现这三件珍品的陈功陈小友吧?” “韩老您好,我就是陈功。”陈功礼貌地应答,表现得稍稍有些拘谨。 韩美霖温和笑道:“你可不要拘谨,我和裘老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之前聊到那件顾老的紫砂花盆时,他还特地夸过你几句,现在一见,果然玉树临风,鸿运当头。” “裘老和您太过奖了,我有在网上看过二位年轻时的照片,那才叫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这次陈功就没有刻意收着了,还反过来小小吹捧了对方,不经意间透露自己对对方的尊重和了解。 边上储老爷子撇撇嘴,魏如海和陆经理对陈功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韩美霖很满意地笑道:“你这样自然些就很好嘛!你这次发掘出这三件失落多年的珍宝,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要感谢你啊!” “不用的,我只是运气好,正巧撞上了。”陈功客气道,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那我上上手?”韩美霖笑着伸出手朝他示意。 “您请!” 又经过十几分钟的上手品鉴,韩美霖放下壶,朝储老点点头,声音有些激动:“应该没什么问题!” “难得有这个机会,你来给这几个后辈说说吧。”储老爷子说。 “行!这把民国郎氏出品顾景舟仿陈鸣远天青泥传香壶,储老此前已经作出详尽的论证,结论自然无可置疑,我就讲讲这两件陈鸣远的作品吧。” 说到这,韩老问三人:“你们知道庞元济这人吗?” 陈功和魏如海都摇摇头,陆经理说道:“是不是南浔虚斋先生?” “就是他!”韩老点头,“庞元济的父亲庞云鏳就是著名的南浔四象之一,家族产业众多,财力雄厚,这使得庞元济在收藏领域得心应手收获颇丰,是民国时期国内最大的收藏家之一…” 据韩老介绍,庞元济收藏高峰时,家中藏品超过万件,仅元明清民四代书画就超过三千件,其中不乏倪瓒、王冕、唐寅、文征明、仇英、于右任、张大千、吴昌硕等大家名作,当时号称“收藏甲于中国”。 对于陶瓷铜玉等其他古玩,庞元济也广泛涉猎,在他浩如烟海的藏品中,自然也有紫砂珍品。 48年初,卧病不起的他有所预感,就督促子女家仆捡点收藏登记成册,名为《虚斋珍录》。 他收藏的十几件紫砂珍品也记录在册,其中就有这两件陈鸣远的作品,其来历清楚,流转有序,绝对不是晚清民初的仿制品。 48年底,以仿陈鸣远渐渐扬名的楚为盛听说庞元济病入膏肓,开始陆续出售家藏珍品,就雇船由宜兴横渡太湖直达南浔,登门求购紫砂珍品,最终买到这两件陈鸣远作品回来。 当时宜兴有很多工匠都曾亲眼目睹过这两件作品,顾景舟先生也在其列,甚至还得幸留观一夜,当天便记在日记中,《景舟记》中也有此记录。 56年公私合营,楚为盛捐厂回家后,这两件作品就再也不曾露面。他75年去世时,楚登朋夫妇曾经大索老宅,却毫无收获。 当时圈内很多人猜测,这两件作品很有可能被“渐入疯癫”的楚为盛给毁了。 “80年我向顾老学习紫砂制作时,顾老曾经肯定地对我说,楚为盛可能会毁了自己的作品,却绝不会毁了陈鸣远的作品,他有这份骄傲,也有这份坚守!” 说到这里,韩老神情肃然,一脸敬意。 “果然还是大师理解大师,两位大师风骨,我等望尘莫及! 今日终见两件珍品面世,是我们的幸运,更是紫砂业的幸运,我们也可以告慰两位仙去的大师了!” 在场几人,遥想大师风范,珍品命运,莫不肃然点头。 “陈功小友,这三件难得的珍品,不知你准备如何安排?” 韩老关切地问道,储老爷子也关切地看着他。 “我,我还需要再考虑考虑。”陈功犹豫道。 “是应该考虑周全。如果你想出售的话,我有兴趣收下其中一件,再多也没那个实力了,就先和你说好。”韩老认真地说。 “行,我一定优先考虑!”陈功痛快答应。 “陈先生,可别忘了我们古吴!”陆经理急道。 “放心,陆经理,如果我要送拍,你们古吴绝对是第一选择。”陈功笑道。 第056章 有女来邀 到凌晨来客们才告辞离去,陈功关上门一头扑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入睡。 过去的一天忙了太多重要的事,身心疲惫的他睡得很香,直到有人连续敲门才被惊醒。 他大声问是谁,没听到有人回答,迷迷糊糊中把汗衫裤衩套上,打开房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小姑娘,穿着一套米黄色连衣短裙,见他开门,憨娇地笑。 陈功愣了几秒才认出来,这不就是前台那小姑娘嘛,今天没有穿白衬衫黑西裤的职业装,乍一瞧还真没认出来。 “你…有事?”他摸不着头脑。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话是这么说,小姑娘脸上却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眼珠子滴溜溜转,直瞅他身上。 “哦。”陈功拉了拉汗衫下摆,渐渐恢复清醒的脑袋急速运转,揣测这小姑娘的来意。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顺便喝杯咖啡?”小姑娘娇憨地说。 “额,这,这…”陈功真的被惊到了,快速地左右看看走廊,然后愕然看着她。 “瞧你那样子,和你开玩笑呢,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脸红扑扑的。 “你昨天送了吃的东西给我,今天我休息,为了表示感谢,想请你吃顿饭,你赏脸不?” 她仰起脑袋,作祈求状。 “当然可以!”陈功笑着点头,“不过还是我请吧,你介绍的菜馆和夜市都不错,我很满意。” “还是我来请吧,等会还有事麻烦你帮忙。” “那,那好吧。我先去洗漱,你要不要进来?” “还是不了,我就在电梯口等你。”小姑娘红着脸跑了。 陈功摇摇头回了房间,一边洗漱一边琢磨她的来意。 几分钟后,陈功姿势颇为别扭地坐在小姑娘驾驶的电动车上,离开酒店朝镇北方向驶去。 “这一路让你受累了吧。”十几分钟后,在一处老式住宅楼前停下车,小姑娘笑呵呵问道。 “还好,我在老家也经常坐我堂妹开的电动车的。”陈功扭扭有些发酸的腰。 “谁让你非要保持那么远的距离!”小姑娘瞥了他一眼。 陈功无语,小姑娘的电动车后座是朝前倾斜的,如果他不尽力保持住往后的姿势,那… 这大夏天的,大家衣服单薄,刚认识就冲撞了不太好。 “那里就是黄龙山。”小姑娘指着楼房前方,“你应该听说过吧?” 那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头,怎么看高度都不会超过五十米,山脚下围着一圈围墙,里面悄无人息的样子。 “听说过,正宗宜兴紫砂的原料都来自这里。现在不给开采了吧?” “07年禁采的,前几年又有条件开放了,规定开采时间和数量的,大部分时间都不能进去。” “这样啊,难怪正宗紫砂壶的产量越来越少呢。”陈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是商家为了利益使用更便宜的外山料,市场上的正宗紫砂矿料还是不少的,很多人屯着好多呢。” 小姑娘不屑地撇撇嘴,走上一条位于室外的楼梯。 “跟我上来吧,说是请你吃饭,其实是我哥做饭,他以前可是专业厨师呢,做的菜不要太好吃。” 这栋住宅楼明显是七八十年代的产物,石棉瓦,大红砖,楼梯开在楼两头,一条走廊通到底,旁边就是筒子房。 “这里是上袁紫砂厂的老宿舍楼,05年,我爸妈给厂里开船送水缸去庙港,半路遭了大风,没在了太湖里,厂里把我家住的宿舍产权分配给了我哥和我,算是补偿吧。” 小姑娘一边爬,一边说,语气平淡。 陈功看了一眼,她脸色也很平淡。 上到三楼,小姑娘忽然停下,转身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这脑袋,都忘了和你自我介绍了,我叫何小云,你叫陈功,对吧?” “何小云,你好。”陈功笑着点点头,“你刚才说还有事要麻烦我帮忙,这事和你哥有关吧?” “是啊,你猜的吧?”何小云好奇地问。 “你哥是不是叫何高达?”陈功神秘兮兮地问。 “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了?”何小云的小嘴巴再次变成o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你想哪里去了?”陈功撇撇嘴,“我前晚在夜市到了你哥的摊位上,还买了他几件紫砂呢。” “真的啊!难怪昨天我哥超级大方地给我买了好多水果,我问他哪里来的钱,他只说是卖了货,却没说详细的。” 何小云捂着嘴开心地笑了会,小声问:“说实话,你觉得我哥的手艺怎么样?” 陈功为难地看看她,不说话。 何小云脸色暗淡下来,低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哥做紫砂的手艺就是差。” “摸索起步阶段总是艰难些,或许像人学武功那样,一旦开了窍就会突飞猛进呢。”陈功安慰道。 “你也不用劝我,我知道的,他啊,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何小云勉强笑笑,“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也劝过,可我哥他就是憋着一口气!” “是为了你们爷爷吧?”陈功同情地问。 “这你也知道?”何小云愕然。 “昨晚在我房间,你们这边陶瓷博物馆的储馆长,魏副馆长,还有韩美霖大师,都和我说起过你家的事。” “难怪。”何小云点点头,“我也是听说他们昨晚去了你房间,才想到请你来我家的。” “需要我做什么吗?”陈功真诚地问。 何小云犹豫了会,说:“本来我是想求你帮我哥介绍个好师傅,现在我觉得还是请你劝劝他改行吧。” “你真的这么想?”陈功好奇道。 “其实之前也不是真没人教我哥,储馆长就暗地里托人关照过他,可他资质实在差了点,连出师这关都过不了,最后人家实在没办法再教,只能放他回来了。” 何小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这事还是我们大堂经理无意间从魏馆长那里听到了,这才告诉了我,我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还一直对那个师傅耿耿于怀呢。” “我哥这人别看胖乎乎的老好人模样,脾气却倔得要死,可能是我爸出来招了女婿,后来和我妈又走得早,他心气一直不顺吧。” 陈功理解地点点头。 楚为盛的孙子,的确继承了他的脾气,只可惜没能继承他的本事,运气也着实不太好。 第057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何家兄妹所住房子门口和其他邻居一样,摆放着煤气罐、灶台、碗橱,以及一些笨重的杂物。 跟着何小云进门,陈功第一感觉就是逼仄,无论空间还是高度都显得小,他一米七七的身高站着感觉都要碰头了。 进门后的空间也就勉强放下一张桌子,三把凳子,以及一台冰箱。 桌子是贴着隔板墙摆的,一块布门帘装在墙上,隔绝出内外,里面应该就是卧室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还冒着热气的菜,还有一瓶黄酒,两瓶可乐。 何小云指指墙边一架木梯,又指指上面,“上面隔出来一层,我哥住,他做紫砂的工作室也在上面。” 陈功稍稍抬起头,看见木梯上方的木板吊顶上,开着一个方孔。 “你们来了啊,我下来了。”一条腿从方孔里伸下来,随后一个胖乎乎的身体跟着下来,梯子嘎吱吱作响。 陈功还真有些担心那梯子吃不消他的吨位。 “是你!”何高达的头最后出来,看见陈功吃了一惊,“小云说的人很好的客人就是你?” “哥,我说的就是他,陈功。”何小云过去扶住梯子,仰头笑道,“他刚告诉我,原来他已经认识你了。” “是啊,就是他花了五百买了我的紫砂,我才有钱给你买水果吃的。”何高达神色复杂地说。 “我们不说这个了。”何小云盯着他的汗衫,“你衣服怎么又弄脏了?” 何高达低头看了下白汗衫上沾染的紫砂泥,尴尬地说:“我这不是炒好菜等等你们没来,所以又上去整了会…” “家里都来客人吃饭了,你还整什么紫砂啊,快上去换掉!”何小云不满道。 “好,我马上就去。”说完,他就要往上爬。 “我又不是多大的客人,就不用再换了吧,爬上爬下也累。”陈功出言阻止。 何高达看看他,又看看妹妹。 “那就这样吧。”何小云翻了哥哥一眼,转头笑着说:“陈功,你坐,我们吃饭吧。” 三人在桌边坐下,正好一人一边。 何小云打开黄酒瓶盖,“我们这都喜欢喝黄酒,不知道你能喝不?不行的话,我下去买红酒或白酒。” “我不怎么喝酒的,要不还是喝可乐吧。”陈功推辞道。 “真不喝?”何小云看着他,见他认真点头,把黄酒给何高达倒了一杯,“那行,我和你喝可乐,让我哥喝黄酒。” 三人杯中都满了,何小云举起杯子,“今天谢谢陈功可以赏脸来我家吃饭,我们干一杯!” “都是年轻人,别太客气了。”陈功笑着说,喝了一大口可乐。 “陈功,有件事我得和你道个歉。”何高达放下杯子皱着眉头。 “前晚上你走后,那个跟你到厕所门口的老头回来找你,我和他说没见到你。” “没事的。”陈功笑笑。 “可他是这边陶瓷博物馆的馆长,紫砂大师!我就怕耽误了你什么事…”何高达有些难为情。 “也没耽误啥事,储馆长昨晚来我房间的。” “不仅储馆长,魏馆长也去了,还有韩美霖韩大师呢!” 何小云高声说,夹了一只大虾到陈功的碟子里。 “你尝尝,我哥做的油爆大虾,春春小菜馆当年的当家名菜呢。” 陈功咬了一口,的确很不错,香甜可口,酥软到位,两口吞下,抬头问何高达:“你在春春干过啊?” 何高达却在走神,听到他问才回过神来,腼腆道:“干过一年多。” “那里我去吃过,菜不错,生意也不错,你…”说到这,陈功犹豫着没往下说。 何高达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问题,反而问他:“昨晚两位大师来你房间,有没有看到我卖给你的紫砂啊?” 陈功看看他,又看看何小云,说道:“看到了。” “他们有说什么吗?”何高达追问,一脸很在意的表情。 陈功还在想着措辞,何小云抢着说:“还能怎么说,你心里难道没数,他们还能夸你不成?” 何高达脸色顿时通红,手中筷子微微颤抖。 陈功赶紧看看何小云。 她对他笑笑,示意没事。 何高达的脸从红色变成灰色,把筷子往桌上,叹了口气,黯然道:“我其实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可就是憋着一口气。” 何小云也放下筷子,红着眼说:“爸妈的事,还有爷爷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哥你要明白,这不是我们能扛起来的。 而且,即使扛不起来,我相信他们在天上也不会怪我们,因为我们都尽力了。” “对,小云说得对!”陈功也只好放下筷子,真诚地说,“只要尽力了,无论结果怎样,都可以无愧于心!” “我懂。谢谢你们劝我。” 何高达勉强对二人笑笑。 “小云,其实我并没有真的埋怨别人,我知道,我能拜第一个师傅,也是储馆长背后打了招呼,这是看爷爷面子,是可怜我呢。 我也从没恨大伯,他也同样没有机会学到爷爷的本事,爸爸后来出门也没办法,大伯那时要顾自己的家嘛。” 他的声音低沉,悲呛,听得陈功和何小云都感同身受。 “我只恨自己没有天赋,不能重兴爷爷的威名,不能让爸爸扬眉吐气!” 何高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痛快大笑道:“其实你们今天不劝我,我也想通了!刚才我在楼上就是在收拾呢。” “哥,你真的想通了?”何小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是的!”何高达疼爱地看着她,“这一年多,我没有收入,家里家外的支出都靠你,你辛苦了。以后,我会承担起我的责任,不让你再这么辛苦。” “哥,我不辛苦,真的!你能这样想,真好,我好开心!”何小云凝视着他,眼睛红了。 “来,小云,陈功,我们干杯!” 何高达伸手揉了下她脑袋,给自己倒满酒,举起来叫道。 三人干了一杯,放下酒杯,何高达说道:“陈功,很抱歉,本来我还准备不做紫砂后,如果再遇见你,就把那个陶墩送给你的。” “啊!为什么?”陈功惊呆了。 “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花高价买我紫砂的人,也是第一个对那陶墩感兴趣的人,我相信爷爷知道了也无话可说。” 何高达认真地说,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可我没想到,我大伯竟然还惦记着这事,昨天我堂哥来把陶墩拿走了。” 陈功犹豫几秒后说道:“其实,我昨天和魏馆长他们去了你大伯家,他家的陶墩,还有你这陶墩,都是我买的。” 何高达一愣,随即笑道:“那样就好,在你手里没有埋没。” “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 昨晚韩美霖和储老爷子都说了,陶墩的事不能瞒,否则那两件陈鸣远真品就说不清来路,哪怕有他们二位背书,也还是会引起圈内别有用心者的无数争议和不必要的揣测。 倒不如公开此事,反正是陈功出钱买下的,目击证人也有两人,捡漏也是他该得的,无论圈内还是法律上都不会有争议。 陈功就把从陶墩里发现楚为盛藏起来的两件陈鸣远真品一事,大大方方对兄妹俩说了出来。 何小云再次展示了o型嘴。 何高达错愕几秒,苦笑道:“原来这样,爷爷啊,您可真是煞费苦心!可惜我大伯他们一家终究出乎了您的意料啊!” “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哪怕让我做些补偿也行。”陈功很诚恳地说。 “要什么补偿?!”何高达板起脸。 “这两件东西在我们手上,最后极有可能就是扔掉的命,到你手上才真正获得了生机,这是缘,是命!得认!” 第058章 扒房子 “小云,你和陈功…没什么吧?”屋内,何高达狐疑地打量着妹妹。 “哥,你胡说啥啊?”何小云脸腾地红了,气愤地跺着脚。 “那他怎么愿意给我投资开饭店?”何高达直摇头,“我总觉得不太对。” “那是因为陶墩的事,他有补偿的想法!”何小云哭笑不得,看了自己几眼,“他那么有钱,又长得那么帅,就我这样的,你就别瞎担心了。” “这倒也是。”何高达看看她,点点头。 “哥,你什么意思?”何小云立刻翻了脸。 “我没啥意思!”何高达赶紧往门口逃窜,“你快下去吧,别让人等。” 陈功站在宿舍楼下,笑眯眯看着不远处几个小孩玩泥巴,紫砂泥巴。 不愧是老紫砂厂宿舍区,连孩子都从小玩高级泥巴。 他心情很不错。 在吃完这顿可以说非常美味的午饭后,他提出一项还算可行的方案,那就是由他投资开一家类似春春小菜馆的饭店,由何高达来当主厨。 他的诚意,加上何小云的劝说,说服了还有些难为情的何高达,最终接受了这个提议。 他本来还想给何高达百分之二十的干股,可何高达死活不答应,最后双方商定,在固定薪水之外,再额外给予厨房净利润一定比例的奖金。 毕竟饭店厨房不是一个厨师就能玩得转的,何高达需要带好一帮人,利益激励也是一种必要且有效的管理手段。 这样一来,大家心里都算是安稳了。 陈功倒不是有什么愧疚感,得到藏宝是他的机缘,就像何高达所说的命该如此。 他只是觉得和兄妹俩也算有缘,而且他也唏嘘楚为盛的人生,能够出手扶持一把这位大师的后人就扶持一把吧。 反正和他这趟宜兴之行的收获相比,一家小饭店的投入根本不值一提。 况且他觉得这家小饭店绝对不会亏钱,因为科技大学的食堂饭菜实在太差了,学生们大都出来吃饭,为了自己大四一整年的口福考虑,开这家饭店也很有必要。 “反正我又是有钱人了,定制一家合口的小饭店应该不算太奢侈吧。”他美滋滋地想道。 何小云腾腾地从楼梯上下来。 何高达跟在后面,忽然掏出手机接起电话,脸立即就阴沉下来。 “哥,怎么了?”等他挂了电话,何小云担心地问。 “大伯,大伯他们一家回了村里,”何高达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他们,要扒爷爷的老房子!” 楚为盛的老房子在上袁村,就在黄龙山北方两里多地,离这个老宿舍区也不远。 陈功三人骑着两辆电动车很快赶到。 那是一栋典型的江南老房子。 屋顶黑瓦上散落着丛丛蒿草,几只麻雀跳跃在其中啄啄点点,长满青苔的青灰色墙皮脱落了一大片,露出里面的黄石墙基和青砖墙体,看上去斑驳苍老。 老房门口围了十几个村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陈功三人走到人群后,看见老房门外地面上,堆满了陈旧的杂物,破败的木板门大开着,楚登朋父子正在往外搬运一张老式床架。 “啪”的一声。 一把夜壶从屋里飞出来,飞过父子两人头顶,摔碎在屋外的青石地面上。 屋内同时传来一声痛骂:“死老鬼!” 是楚登朋老婆的骂声,陈功听得很清楚。 “大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何高达发一声喊,就往里面挤。 “是他家出去那个的小孩回来了,让让!”围观村民嚷嚷着,让开一条路。 “大伯,爷爷都死了四十多年了,就不能让他安生些吗?” 何高达第一个冲进去,拦在楚登朋父子面前,痛心疾首地说。 围观村民也议论纷纷,都是附和何高达的。 楚登朋父子脸上有些羞愧,停下脚步放下床架,低下头去不说话。 “你姓何,我们楚家的家务事,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老妇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挤开楚登朋父子俩,站到何高达面前指着他鼻子大喊。 “我,我…”何高达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谁说我们没资格说话了?” 何小云冲进去站在何高达身前,毫不退步地同老妇对峙,小脸上义愤填膺。 “老人家不说是我们爷爷,也总是我们外公吧,你们就这样损毁老人家的物件,我们看不下去,就要阻止!” “呵呵,你一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还想管我家的事?”老妇一脸不屑地冷笑,“这边是楚家的地方,和你们何家没关系,滚回你们的宿舍楼去!” “你!”何小云气得眼睛都红了。 “小云!”楚登朋大声插话,“还有你小达,这房子的确和你们没关系的,我们这次要拆除重建,也是得到村里同意的,如果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看批复。” 何家兄妹俩傻眼了,却还杵在那不动。 “怎么还不走?我这边可没准备饭菜招待你们二位大外甥!” 老妇特意把“外甥”二字说得特别响亮。 见二人还是气呼呼不动,她捡起地上一根铁棒挥手一击,把门口一摞小缸的最上面那只砸破了一个大口,穷凶极恶地咆哮道:“滚!不然就砸你们了!” “高达,小云,你们还是过来吧。”见老妇有些癫狂了,陈功在人群外叫道。 “原来是你!”老妇见是他,像是见到仇人一样,眼睛瞬间红了,拎着铁棒就要冲过来。 “骗了我们的传家宝,你还敢来?今天不打死你,我出不了这口气!” “你敢!”何小云炸毛了,跳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大骂。 “你们的传家宝?那你怎么不收着藏着,反而还要扔掉?人家愿意出钱买,你们还不是笑哈哈卖了!现在里面发现宝贝了,就说是传家宝了,你们还要脸不?” “家里的,你别冲动。”楚登朋恨恨看了陈功一眼,上前拉住老妇拿着铁棒的手。 “今天不砸起他,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老妇嚷嚷着挣扎。 陈功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是陆经理打来的,他和魏如海在陶瓷博物馆,储老爷子和韩大师也在,他们刚吃过午饭,准备按昨晚约定的再来酒店,商讨三件珍品的后续事项。 “我还在上袁村呢。”陈功大声说。 “你怎么跑那里去了?我怎么听着好像在吵架?”陆经理奇怪道。 陈功简要说了事情经过。 陆经理应该是开了免提,储老爷子突然凑上来大声说:“你在那等会,我们马上赶到,看谁敢出手伤人?!” 第059章 又来送宝 “储馆长打来的,他们要过来?”何家兄妹回到陈功身边,何小云故意大声问。 陈功点点头,看向差不多已经熄火的楚登朋夫妇,“你们继续忙,不用管我们。” 老妇再次燃起怒火,跃跃欲前。 楚登朋把她强拉回屋门口,看到地上洒落的水缸碎陶片,忽然来了主意,和老妇咬了会耳朵,走到陈功三人面前。 “小陈,你上次买了我家的陶墩,找到了我爸的藏宝,发了大财。” 他眼神中流露出强烈的嫉妒恨意,说话声调都有些走样了。 “说实话,我们今天来这老房子,也是为了找找看我爸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好东西。 既然你来了,要不,你出钱把这老房子买了去? 说不定你运气好,又可以找到什么宝贝呢。” 陈功心里好笑,淡淡问:“你们准备卖多少钱?” 楚登朋脸上闪现贪婪之色,说:“三百万,你觉得怎么样?” 就这不到五十平的老房子,你卖我三百万,是你秀逗还是我秀逗? 陈功呵呵笑,不说话。 “别看这房子小,可离黄龙山近嘛,万一拆迁的话补偿绝少不了!”楚登朋努力劝说道。 “大伯,你别误导人,陈功如果买了你的房子,即使拆迁也赔不了多少钱的,他的户口又不在这里。”何小云听不下去插话道。 “那也总能有些补偿的吧。”楚登朋天花乱坠地说,“再说了,如果能在这房子里找到一件藏宝,那不就等于白赚一套房。” “大伯,你们都已经翻箱倒柜找了大半天,就差真把房子拆了,现在没找到所谓的宝贝,就想把房子高价卖给人家,你觉得可能吗?”何小云气愤地说。 “你这孩子,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楚登朋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对陈功难看地笑笑。 “我们也只是把房子里能搬动的清理了下,像梁上、墙里和地下可都还没翻动呢,好东西说不定就藏那里呢。” “梁上,墙里,地下?”陈功冷笑,“那你还不如说门口那堆水缸里有藏宝,可能性倒是更大些。” 楚登朋眼睛一亮,“对,对,你说得对!这些水缸我还没出生时就摞在这里了,我妈说是我爸从工坊回村里时带回来的,里面说不定还真藏着宝贝。” “那你们自己慢慢找吧。”陈功作了个请便的姿势。 “咣当”一声。 站在门口的老妇又砸破了一个缸,是她之前砸破那个的下面一个。 她把脑袋凑上去瞄了会,退了两步,吩咐儿子:“高明,你把这一摞缸推倒了,我倒是要看看,死老鬼到底有没有在里面藏东西!” “家里的,别啊!”楚登朋赶紧跑回去拦住两人,又是一番嘀咕,然后再跑回陈功跟前。 “小陈,我们一家商量了下,如果你不买房子的话,那就把这些水缸买去吧。我楚登朋可以对天发誓,从小到大我们真没动过!” 对他这种简直不可理喻的想法,陈功嗤之以鼻,不过这栋楚为盛晚年居住了近二十年的老房子,说不定还真藏着什么宝贝。 他没回答楚登朋,往房子走了几步,现在挖宝app的搜索半径只有4米,只能尽量靠近着目标了。 快到门口时,他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众人眼皮底下,贴着墙根绕着房子走了一圈。 等他再回到门口时,楚登朋迎上来,强笑道:“这房子不错吧,怎么样,要买吗?” 唉,为什么你上赶着又来送宝给我? 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陈功心情复杂,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怎么样,没兴趣。” 楚登朋脸耷拉下去,那老妇凶狠地盯着陈功,手里的铁棒抓得更紧了。 “不过,我对这些水缸倒是有点兴趣,你们真的想卖?”陈功笑眯眯问。 “啊!”楚登朋一愣,随即一喜,然后就陷入犹豫中。 老妇大声嘟囔:“这里面肯定有藏宝,我们不卖,自己砸了也要找出来。” 说完,又决然地砸了第三个缸。 很快,失望的她举起铁棒,准备砸第四个。 “本来看在和你们有份善缘的份上,我才想故意送些钱给你们的,没想到枉费了一片良苦用心。” 陈功摇摇头,往外就走。 “高达,小云,我们去村口等着吧,储馆长他们也应该快到了。” “哎,哎,你别走啊!”楚登朋赶紧拦着,“这些水缸,你出多少钱?” “你想卖多少?”陈功笑眯眯,“我可事先提醒下,里面说不定真有宝贝,你们务必考虑清楚再卖。” 楚登朋又犹豫了,看看水缸,看看陈功,却怎么也看不出他脸上笑容背后的真意。 “噼里啪啦!” 老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那摞已经被她砸破了三个的水缸整体推倒了。 上面几个本来就破了的水缸摔得更碎了,在地面上留下一大摊碎陶片和水迹,水来自于最上面那个缸里的积水。 剩下最底下两个完好的,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着。 “高明,帮我把这个拔出来!”老妇一脚踩住,大喊道。 片刻后,一家三口看着两个空荡荡的缸底,发起了愣。 靠墙一共摞了两排水缸,每排五摞,每摞五个,老妇推倒的是外面那排最边上一摞。 陈功随意瞥了眼这些水缸,摇摇头,转身慢慢走起。 “小陈!我们不砸了,卖给你!”楚登朋在后面大叫道。 陈功不紧不慢转过头来,谁也没有看到听到楚登朋叫声的那一刻,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 “你们要卖多少钱一个?”他随意地问道。 “一…万!”这个万字憋了很久,像是从楚登朋嘴里蹦出来的。 “高达,这样的水缸,市场上卖多少?”陈功问道。 “六七十吧,绝不会超过一百。”何高达翻了自己大伯一眼。 “这里面可能有藏宝的啊!”楚登朋辩解道。 “有藏宝你们自己慢慢砸慢慢找吧,我们不抢你们的!”何小云讥笑道,又认真地劝陈功:“陈功,你真没必要浪费钱的。” “我也是想安慰下他们吧。”陈功对她笑笑,随后对楚登朋平和地说:“你们砸了三个水缸,又看过两个,还剩九十五个,我可以出十万全部买下,差不多一千一个,你们自己考虑吧。” “十万!”遏制不住的喜色从楚登朋脸上涌出,刚想点头答应,老妇大叫道:“他有这么好心给我们送钱?这里面肯定藏着宝贝!我们自己一个个拿出来看!” “大妈,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又不是x光b超级机,哪里能看出你这些缸里有什么!” 陈功连连摇头。 “既然这样,你们自己翻看吧,不过我把话撂在这里,你看一个缸,那个缸我不会再买,而且剩下的缸的单价也减一百。” 老妇不信邪,让儿子搬了个小方桌过来,一脚跨上去站好,探头看向第二摞水缸。 “九百。”何小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脆生生叫道。 陈功笑着对她点点头。 老妇和儿子一起,慢慢地把第二摞最上面一个积了小半缸雨水的水缸提拽出来,放到地面上,又探头看向下面那个水缸里面。 “八百,刚才能卖十万,我算算,现在只能卖不到七万五了!” 刚才得到了陈功的鼓励,何小云叫得更响亮了,还及时地帮他们算了账。 “你们先停下!”楚登朋急得直跳脚,“小云,怎么减这么多?” “你们看了两个,单价一千减两百变八百,还剩下九十三个缸没看过,九十三乘以八百,不就是七万五不到点嘛!”何小云麻利地说。 “那,那不是看几个就一文不值了?”楚登朋嘟囔道。 “对,看过这摞,再看一摞,单价就是零了。”何小云点点头。 老妇和儿子抹了把汗,不敢再动了,怯怯看着楚登朋。 楚登朋也满头大汗,却顾不上抹,强笑道:“小陈,不,陈老板,剩下的我们也不看了,你还是出十万买去吧!” “万一真有藏宝,你们卖给我了岂不是又悔又恨,你们还是自己慢慢翻看吧。” 陈功摆摆手,带头准备离开。 “别,别走啊,十万卖给你,我们不看了,哪怕有藏宝也不后悔!” 这次,老妇忍不住大叫起来。 第060章 缸里的大发现 对这次的意外发现,陈功本来并没有非到手不可的想法。 是人家的财产,当然也是人家的机缘了。 总不能和本来就要扔掉的陶墩一样,都能给他捡漏吧。 但他没想到,楚登朋竟然会先主动提出要卖房子给他。 接下来他也就随便发挥了下,同样并没有太报指望。 十万的报价,就是随口报的价,并没有太过斟酌。 这价格并不算高,他认为只要对方头脑清醒,意志稍稍坚定些,就不大可能接受。 换了是他自己,宁可一文没有,也要一一看过,最后哪怕没有发现也干脆死心拉倒。 又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接受了。 或许是我低估了他们对金钱的渴求程度,以及特别脆弱的心理承受力。 这样想着,陈功看向这一家人的目光特别复杂。 不过,既然他们做了选择,他也不会矫情。 当储老爷子一行人赶到时,惊讶地得知,自己竟然成了一桩交易合同的签字见证人。 两位大师也没干涉,爽快地作为见证人签了字。 合同签好,钱也转好,何高达叫的货车也到了,车上自带小吊机,司机还带着一名帮工。 陈功指挥这两人把每摞缸分为三个和两个,然后陆续往货车上吊装。 楚登朋一家人站在车旁,探着脑袋看着缸里。 直到所有缸全部装上车,也没有什么发现,至少当前展露出来的缸里面没有任何发现。 楚登朋一家毫无顾忌地当众长长松了口气,咧开嘴笑了,看向陈功的目光就像看傻子。 但愿明天,不,晚上,你们还能笑得出来。 陈功怜悯地看了他们一眼,和储老爷子他们打了招呼,坐上何高达的电动车。 一辆货车,两辆汽车,两辆电动车,在一众别有用意的注目中,缓缓驶离上袁村。 看着那栋老房子消失在其他房子背后,陈功回过头,轻轻叹了口气。 前面的何高达一边开车,一边稍稍侧过头来,嘟囔道:“陈功,你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呢,那可是十万啊!” “说不定真有藏宝呢。”陈功饶有深意道。 “真有?”何高达惊讶地看着他,差点就停下车。 “谁知道有没有呢,我出了这么多钱,当然希望真有!”陈功哈哈笑了。 何高达撇撇嘴,专心开起车。 车队驶入陶瓷博物馆,停到一处储老爷子指定的空场所,货车司机和帮工卸下所有缸,拿了费用离开。 何家兄妹早就跃跃欲试,眼巴巴看着陈功,见他点头,便赶紧上前将摞着的缸一一取出来。 “小友,刚才在上袁村也不方便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储老爷子不解地指着那堆缸。 “据说是楚大师从工坊离开时搬回家的,我随便买了试试手气,说不定缸里真有什么好东西呢。”陈功笑着说。 “你,你啊,机会主义,冒险主义,空想主义,盲动主义!” 储老爷子摇着头一连说了四个主义,然后不说话了。 魏如海和陆经理也无语地摇摇头。 韩美霖大师干脆踱着慢步离开,显然对此很不以为然。 “啊!”何小云突然惊叫一声,回过头来,一脸惊讶地指着一个缸里,“这里有东西!” 陈功适时地露出惊喜之色。 储老爷子先是愕然,然后第一个往那边小跑。 “储老,您慢些。”陈功赶紧跟上去陪在他身边。 魏如海和林经理对视一眼,也快步走过去。 只有韩大师,回头看了眼,却并不为所动,摇摇头,继续慢步离开。 “老韩,你回来!”储老爷子凑到缸边看了一眼,便大叫道。 韩大师驻足回头,还不愿过来。 储老爷子急着招手大喊:“快来,里面东西不简单!” 韩大师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到了缸边探头一看,脸色终于微微动容:“这是五十年代的?” 缸里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朝上那面印刷着“丁山农资站”几个红色大字。 “丁山这个镇名用到57年,之后就改名丁蜀了。”储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激动,“这袋子只可能是57年前的!”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楚为盛带回家藏起来的!我来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韩大师也激动了,身子往缸里钻,差点就一头载进去。 “哎,您小心!”陈功赶紧拉住他,“等我们倒出来了您再看吧。” 几分钟后,倾倒在地上的袋子被打开一个小口子,露出一抹暗黑色来。 “这是!”储老和韩大师同声惊呼,飞快地蹲下去,捻起一抹粉末,端详片刻,在鼻下嗅了下,竟各自伸出舌头舔了舔,随后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狂喜神情。 “小友啊!”两人站起来,储老爷子意味深长看着陈功,感慨道:“知道你运气好,却没想到你运气竟这么好!” “储老,这是?”陈功装作不知实情,期待地问。 “这就是宜兴紫砂矿料的王者——天青泥!”韩大师大声说,看向陈功的眼神也是颇为复杂。 “啊!天青泥!”包括陈功在内,在场之人无不惊叫。 “就是天青泥,而且是放了几十年的熟料!”储老爷子感叹道,“应该是楚为盛一直收藏的!” 何家兄妹呆呆站着,神色复杂。 “你们也别多想了,陈功能接二连三地收获,也是同你们爷爷有缘,天意如此吧。”储老爷子和颜道。 “我们没有多想,这本来就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是有些感慨,没想到爷爷这么安排!” 何小云大声说,何高达也直点头。 “或许他也没想到,时代会变化得这么快吧。”储老爷子慨然。 魏如海和陆经理也凑上去仔细端详。 何家兄妹稍稍看了两眼,又干劲十足地继续处理起其他摞起的水缸,陈功也上去帮忙。 十几分钟后,空地一溜排开八个同样装满的农资包装袋,几个人围着,热切地注视。 两个大师嘴里更是啧啧有声。 “天青泥啊,一次出现这么多的量,建国七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大发现啊!” “壮举,盛事呐!” “小友!”储老一把抓住陈功手腕,急切地说:“你必须卖几袋给我。” “我也要!我全要!”韩大师赶紧抓住他另外一只手。 第061章 你争我抢 被二老拽住双手,陈功动弹不得,无奈地说:“请二老别急,东西就在这,跑不了,我们可以慢慢商议嘛。” “不商议了,我现在就背一袋走,谁都不许拦我。” 储老爷子甩开他手腕,快步上前,蹲下来就想往肩头上扛起一袋。 “哎呦!”他叫了声,身子一个趔趄,要不然是陈功及时搀扶,就倒地上了。 “储老,您真要也用不着自己搬啊!” 陈功哭笑不得,这一袋至少五十斤,您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别勉强了。 “不自己搬,被你们抢光了怎么办?” 储老爷子像个孩子似地嘟囔,目光直看着韩大师。 “老储,你也别担心我和你抢,见者有份,这边一共八袋,要不我们平分?”韩大师笑眯眯说。 储老爷子眉开眼笑,刚要点头,陆经理忽然说话了:“韩大师既然说见者有份,那我也要分一杯羹。”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一边凉快去!”韩大师不爽地挥挥手。 “储老,韩老,我也要分!”魏如海出人意料地站出来。 “好啊,如海,我看你最近工作比较忙,要不明天就开个会,讨论下分工调整吧。”储老爷子气呼呼说。 “作为一名紫砂工艺师,哪怕调整分工我也不会放弃这天青泥的!”魏如海梗着脖子说。 储老爷子无语了,眼神里倒是流露出欣赏之意。 “我和我哥也要分!”何小云喜笑颜开,“韩大师你说话可要算数哦!” “我,我…”韩大师无与伦比,脸憋得通红。 你们这叫什么事嘛,我这个物主可都没发话! 陈功也无语了。 “陈先生,既然大家都要抢您的天青泥,不如让我来安排一场拍卖吧?”陆经理忽然说道。 陈功眼睛一亮,对啊,现成的专业人才不就在眼前嘛! “陈功小友,我们也不用全分光了,我和老韩每人就买走一袋,剩下你拿去拍卖,这样可还行?” 没等陈功同意陆经理的拍卖方案,韩大师见势不妙,当即改口。 “对,对,我们就各买一袋,就按一万一斤的价格好了。”储老爷子连声附和。 “储老,韩老,请容我先说句话。”陆经理抱拳说道。 两位大师心里咯噔一下,对视一眼,绷起脸示意陆经理说。 “首先声明,不是我这个做后辈的不尊重长辈,我毕竟要为我的客户陈功先生考虑的。” 陆经理笑眯眯地再次朝众人拱拱手。 “一万一斤是市场上散货的价格,这么大宗的天青泥,我认为其价值完全不是零零碎碎的散货可比的,所以必须大幅提价。” 陆经理姿态放得很低,说话又圆滑,理由也很充分。 陈功不禁暗自叫好。 两位大师心里气急,又不能真使脸色,无奈地说:“你要多少?” 陆经理摊开手:“那就等拍卖咯。” “小陆!”储老爷子气愤地指着他。 陆经理一副我也没办法模样。 储老爷子脸色变幻,最后咬咬牙,略有些难为情地说:“如海也知道的,最近我手头紧,我们打个商量,就按一万一斤算,等我用这泥制出了成品,第一把送给陈功,这绝对不算我占他便宜,可以吧?” 陆经理看向陈功,陈功笑着说:“那怎么使得!要不,还是等拍卖结果?” “臭小子,能拿到我制的壶,你就偷着乐吧!” 储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一甩手扬长而去。 “我得回去好好考虑做哪一种壶了,如海,等会把天青泥送到我工作室来!” “我和老储一个价格,也会给你亲手制一把壶,天青泥等会让如海给我送来!”韩大师硬邦邦说完,也气呼呼走了。 “我这是得罪了两位大佬啊!”魏如海傻愣愣站在那嘟囔道。 “如海,你就放心吧!两位大师是故意做给我们看呢,说不定现在凑一块偷着乐呢!” 陆经理笑着拍拍他肩膀。 “毕竟是天青泥啊!谁能一下子拥有这么大一袋的!” 魏如海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随后看向陈功,竟讨好地说:“陈先生,其实我的手艺一般,可我总有几个好手艺的朋友不是,天青泥也是给他们要的。” “可以理解。”陈功微笑点头。 见他并没有一口答应,魏如海咬咬牙说:“我这几个朋友手艺当然不如两位大师,不过也都是高工,这样吧,我帮他们买一袋,也是一万一斤,然后再给你三把他们亲手用天青泥制作的精品壶。” “那就多谢魏馆长了!”陈功笑着拱拱手。 魏如海装了三袋天青泥,开车去一一送了。 “陆经理,谢了啊!”陈功谢道,如果没有陆经理出面当中间人,他还真不好意思和这三人讨价还价。 “陈先生,别客气,我也是为了给古吴招揽业务嘛!” 陆经理眼放光芒,搓着手,精神抖擞。 “储老和韩大师亲手制作的紫砂壶,每把价值都不会低于二十万,如海说的三把高工壶加一起勉强也值这个价。 一袋天青泥重量在50斤,卖了70万,单价在一万四,我估摸着上拍的话这个价绝无问题,甚至一万五也应该很轻松。”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拍卖的事就交给古吴了,价格自然是越高越好。” 陈功笑道,然后对站一边休息的何家兄妹说:“对了,你们也买一袋走吧。” “我刚才是激韩大师的,不是真想买。”何小云摆摆手笑道,“再说了,要买我们兄妹俩也没有钱啊。” 陈功点点头,问何高达:“高达,你做了一年多紫砂,总认识几个高工吧?” “的确认识几个。” “那他们需要天青泥吗?” “虽说用天青泥做一把壶的料钱就超过一万了,但成品售价至少可以高个三四成,所以作品售价本来就高的高工们绝对会追捧。”陆经理抢着说。 何高达也认同点头。 “那这样,你们搬一袋回去,卖了再付我钱,和他们三个一样,一袋只要给我70万就可以了。” “不行,我们不能要!”何高达直摇头。 “小云,劝劝你哥,如果不要,那让他自己去摆大排档吧。”陈功不容拒绝地说。 何小云寻思了会,还是去劝起何高达,陆经理也在边上说话,最后何高达终于答应了,红着脸向陈功郑重道谢后,兄妹俩带了一袋天青泥开着电动车走了。 “你明摆着给他们这个赚钱机会,他们遇见你也算运气。”陆经理感慨道。 “一笔小钱而已,我遇见他们,也是我的运气啊。”陈功眯着眼,看着电动车驶出博物馆大门。 陆经理一愣,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 “可惜只剩下四袋了。”他看着地上的袋子,有些遗憾。 “估计四袋都不一定能保留啊。”陈功看着响起的手机,苦笑道。 “小友,我听说你这几天在宜兴可是大杀四方啊!”裘老揶揄的声音传来。 “我这不是瞎猫碰见死老鼠,运气好嘛。”陈功呵呵笑。 “不和你废话,那三件大师珍品我就不指望,不过你的天青泥必须得给我留一袋。”裘老直截了当道。 “您又不做紫砂的…” “我不做紫砂就不能有朋友需要了?” 裘老大声嚷嚷,声音刺得陈功耳朵疼,赶紧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些。 “我告诉你,韩老是陶瓷艺术委员会主任,储老头是副主任,可我是全国考古协会的会长啊,他们认识的紫砂大师我也都认识,关系不比他们差!” “那行,我给您留一袋!”陈功还能怎么说,当然答应了。 “那等会我让人给你打50万,你让储老头给我发货,他知道地址的。” “50万?”陈功小声嘟囔,“可他们还要送我紫砂壶的啊。” “我没那么多钱!不过给你两个补偿方案,随你选择,不要拉倒! 一,你毕业后来金陵大学读我的研究生,只要分数上全国线,其他都不用担心。” “可我不一定能上线啊。”陈功“委屈”道。 “那没办法,现在不是以前,或许你可以选择第二个方案:我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知书达礼家境好,关键人还漂亮从没…” “裘老,我这边信号不大好,天青泥我会让储老发货的,喂,喂!”陈功赶紧掐断通话。 陆经理哭笑不得,问道:“是裘老吧?” 陈功郁闷地点点头。 “唉,只能带三袋回去了,看来要分成小包装拍卖咯。” “你们看吧,我相信你们的专业水平。” 刚说完,手里又响了,陈功一看,竟然是陈果的老板李维新打来的。 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呢? 他对有些紧张的陆经理示意没事,接起了电话。 ps:宜兴剧情结束,马上开始缅甸剧情。 至此也写了有15万字了,南南有些话想和书友们说说。 首先感谢每天投推荐票的朋友,你们的名字我每天都有看到,大多是每天都投的老朋友,也有新朋友,南南感激不尽! 本书成绩一般,但请放心,南南会写下去的,我的大纲和细纲可是做到了两百万字以上的。 主角接下来还会去很多地方:缅甸,香港,马达加斯加,南非,印尼,印度,乌克兰,加里宁格勒,西伯利亚… 如果您有追读本书,希望可以在本章后留言,让南南得到些支持和安慰! 最后,再次谢谢书友们!祝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第062章 回牛排店找事 接了李维新的电话后,陈功把宜兴的剩余事务委托给代表古吴拍卖行的陆经理处理。 三件大师作紫砂珍品和三袋天青泥,将由古吴派出的武装押运车负责运回东吴,暂时存放在古吴的保险库中。 至于具体送哪件珍品上拍,陈功还没有彻底想好,准备等等再说。 两位大师已经在工作室内闭门构思天青泥新作,他就没有再去告别,同何家兄妹和魏如海通过电话后,在陆经理的相送下,上了一辆召来的滴滴专车。 当专车驶下高速,进入东吴市区时,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的陈功,忽然坐直了身体,睁开了眼睛。 “师傅,麻烦从桃花坞大街走。” 司机对这个绕远路的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客户不怕多付路费,他当然乐于听令行事。 东吴市区有很多古旧建筑,如平江路、山塘街周边,但道路可以通行汽车的不多,桃花坞大街可以说是比较大的一条。 这时的东吴市区,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灯光在陈功脸上飞速掠过,他的表情从期待渐渐变成失望,最后便是淡然。 “哪怕我这样大范围扫描也毫无发现,看来这条因为唐伯虎而出名的千年老街,也经不住岁月沧桑,人世动荡啊。” 他笑笑,打开光屏。 名称:挖宝app 等级:3 半径:8 主人:陈功 四维:0.7,1,0.9,1.1 积分:1540400|2550500 功德:199900 下午收到第一笔转账后,系统积分就一举突破了百万大关,陈功也随即把系统升到三级。 现在的挖宝app,其搜索半径已经达到8米,可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距离了。 陈功相信,相当一部分埋藏在地下的宝贝,已经躲不过搜索了。 为了下次升级需要的一亿积分,他还得继续努力,越快越好。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先确定哪里可能有埋藏的宝贝。 由于此次宜兴之行收获的宝贝尚未全部售出,所以积分还未全部到位,可功德早在获得宝贝时就同时结算,从两万多暴涨到近二十万。 陈功对此比较满意,自己离开启功德商城又迈近了一大步! 他又点开短信,查看转账记录。 50万。 50万。 50万。 这是归途中陆续收到的转账,来自于三个不同的法人抬头,其背后分别是储老,韩老,魏如海。 就在这是,一条新的短信跳出来,这次转入金额是70万。 陈功还以为是何家兄妹转来的,一边惊讶于两人的快速度,一边点开查看详情,然后就愣住了。 转入方抬头,是上次裘老爷子用过的那个! “老爷子,我这收到了70万,您是不是多给了?”他赶紧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不会制壶,只有砸锅卖铁凑钱咯。” 过了好一会,裘老爷子才回了条消息,其怨念陈功隔着千里都能感受到。 他赶紧回道:“老爷子,通话那时有外人在场,我不好随便说话免落口舌,多给的20万,我马上给您转回去!” “别!我人老底子勉强还算厚,暂时不会这缺20万!” “就我们的关系,我不好意思啊!” “别扯关系,你小子只要记住,以后再发现好东西,别忘了及时通知我就行!” “行!我绝对第一个就通知您!” 最后看了下260多万的银行余额,陈功笑眯眯收起手机。 “等满了400万,马上转给爸妈,让他们先把所有外债给清了!” 汽车穿过东吴市区,驶入金鸡湖边的李公堤商业区,很快在一栋霓虹闪烁的楼前停了下来。 陈功下车,看了眼那座熟悉的店面,很是感慨。 他也没想到,李维新约的吃饭地点竟然是这里。 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他大步走了过去。 “陈,陈功,你怎么来了?”店门口伫立的服务生惊疑地看着他,伸向大门拉手的手停顿了。 “我不能来吗?”陈功笑道,“快开门,我来吃饭的。” “真的?”服务生打量着他的穿着,有些褶皱的汗衫,松松垮垮的沙滩裤。 “当然真的!”陈功不满地挥挥手,“我可不记得,店里还规定客人的穿着了。” 门犹犹豫豫地打开了。 陈功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背后,那个服务生拿着手机急呼道:“店长,陈功来了,刚进大厅,我怀疑他是来找事的!” 这家牛排店的主要经营场所位于六楼,一楼只是个电梯间。 坐着电梯来到六楼,电梯门刚打开,陈功就看到店长杵在门外。 “陈功,等上次那个投诉处理完毕,店里就会和你结清工资,你不用跑来的!” 一看见他,店长就迎上来堵住电梯门,神情严肃地说。 “噢,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我还有一个星期的工资没结呢。” 陈功点点头,然后摆摆手。 “那我就等着了。现在,你让路吧。” “你想干吗?”店长皱起眉头。 “吃饭啊!来你们店里还能干吗?同事一场,这次我就不投诉你们了!记得尽快把工资打给我啊!” 陈功戏谑一笑,挤开他,大步走了进去。 “哎,哎…”店长追出几步,又犹豫了,颇有些左右为难。 “陈功,来了啊!”李维新迎了上来,客气地笑道。 “抱歉晚了,回东吴路高速上堵车。”陈功解释道。 “没事,我们进去坐吧,主餐我点好了,你看还需要什么,尽管点!” 李维新揽着他肩膀往里面走,回头叫了声:“我的客人到了,你们出菜吧!” “好的,李先生!”店长笑着应道,随后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中。 李维新这个经常开着x6出入李公堤的豪客,作为一名大品牌餐饮店店长自然认识,也稍稍有所了解其背景。 这样一个资产上亿交游广泛的大老板,怎么会对陈功这么亲热呢? 无论点餐,还是等候,以及现在的出迎,就像是他有事要求陈功一样! 店长一边吩咐出菜,一边暗暗做了决定。 ps:感谢书友们的留言鼓励!万分感谢书友【忆轻狂9927】和【钱西峰】各100起点币的打赏! 世道艰难,赚钱不易,说句略显矫情的话,其实大家能投票,能订阅,南南就感激不尽了! 第063章 李维新的邀请 “你好像和那个店长认识?” 在装修雅致的包厢内相对坐下,李维新随口问了句。 “我在这边打过工。”陈功坦然道,见李维新很是吃惊的样子,确认地说:“就上个星期的事。” “哦,哦。”李维新尴尬地说:“考虑到从市区过来近些,我才选择这里的,早知道就去湖东了,听说月光码头新开了一家店,和牛做得很不错。” 陈功略一考虑,认真地说:“李老板,恕我直言,因为在这家店打过工,我才了解到一些行业内幕,国内出售的所谓和牛全是假货!” “这其中有什么说法?”李维新貌似震惊地问。 陈功笑笑:“01年全球爆发疯牛病,02年我国主管部门通令禁止进口疫区牛肉制品,其中就包括rb,这条禁令直到现在都还未取消呢。” “原来这样啊!”李维新连连点头,然后又问:“那么,那些所谓的和牛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品质好一点的来自澳洲,差一点的来自南美,比如巴西阿根廷等国。” “多谢你的科普,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些啊!” 李维新笑容满面,在陈功开口阻止前,飞快地着手开启一瓶红酒。 “听陈果说你能喝红酒的,今天就随意喝点吧。” 陈功瞥了眼酒瓶,格外惊讶。 这是一瓶武当王2007年份干红葡萄酒,算是这家店的镇店级红酒,一瓶卖4800,老板一共才进了三箱,放大半年了还剩七八瓶呢。 李维新先给陈功倒了半杯,然后才是自己,最后放下酒瓶举起酒杯,笑道:“我个人觉得这酒还不错,不知道你喝过没有,感觉如何?” 陈功以前还是富二代时,只偶尔喝过最装逼的拉菲和罗曼尼康帝,可从没喝过木桐这个酒牌,摇摇头说:“没喝过,不过稍有了解,请我喝这么好的酒,李老板太客气了。” “不就07年的嘛,下次去老哥家,我们一起喝你嫂子珍藏起来的那箱96年的!” 李维新大大咧咧说完,主动把杯子伸过桌子中线。 盛情难却,陈功和他轻轻碰杯,咪了一小口。 香,浓,烈! 不愧是法国五大酒庄之一,和拉菲并列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珍藏酒牌! “这酒有咖啡和可可的香味,喝着特提神特有力,我很早就喜欢上了。”李维新笑道。 “的确很不错,下次我也买几箱藏着。”陈功赞同道。 门轻轻敲响,得到同意后,服务生拉开门,先若有若无地瞥了眼陈功,再把两份主餐送了上来。 澳洲雪花西冷牛排配意大利松露酱,一份1688元。 又是店里的当家招牌。 李维新微微伸手示意陈功开吃。 这次陈功没有客套,致谢后大大方方开动起来。 一下午的劳心劳力,他已经很饿了,一块牛排没两分钟就被干净利索地消灭了。 李维新惊愕地看看他的空盘,又看看自己盘中还剩一半的牛排,呵呵笑道:“我果然老了,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战斗力。” 陈功当然要谦虚几句,顺便也夸夸他正处盛年,风华正茂。 一时之间气氛极其融洽。 李维新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刀叉,从座位上的皮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放到桌上推到陈功面前。 “这次由于你的指点,我们从已开挖过的田里,又挖掘出近十根乌木,总共卖了36万不到点,我分到16万,这些是你该得的提成。” 按道理的确应该拿提成的,更别说李维新是个会做老板的人了,陈功对此并不意外,也没多客气,谢过一声,打开纸袋,就是一愣。 纸袋里,整整齐齐摞着八沓崭新的红钞。 这出乎了陈功的预料,一般来说给个二三十个点就算很不错了,他疑惑地问道:“李老板,你给的太多了吧?” “一半,不算多!没有你,我也赚不到那剩下一半!”李维新挥挥手。 “这,这个…”陈功犹豫,见他又要说话,也不再客气,把纸袋收在包里,说道:“那多谢李老板了。” “怎么,还这么见外叫李老板?”李维新故意绷起脸。 “那就多谢李哥了!”陈功很识趣。 “哈哈,这样就对了嘛!”李维新大笑了几声,认真地说:“我今天请你吃饭呢,给钱只是小事,另外还有一件大事想请你帮忙。” 正戏来了! 陈功坐直身体,说:“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忙,请李哥先说说看吧,有能力我绝不会不帮。” “你绝对可以帮我的!”李维新肯定地说,接下来就是一番长话。 原来,李维新从缅甸进口的柚木,并不是新采伐的,其中有一小部分是从老房子上拆下的旧料,也有一小部分是野外发现的已砍伐多年的老料。 占比最大的一部分却不是以上两种,而是类似乌木这样埋在地下被发掘出来的。 缅甸多山多河,被河水冲下山掩埋于河道两侧的柚木特别多。 当地专门有公司从事柚木挖掘,李维新的上家就是这些公司,但他已经不满足从上家手里进货,而是想要参与到这个流程中去。 机会就在眼前,几天后,缅甸有一场柚木挖掘权拍卖会举行,李维新准备参加,同时想请陈功作为顾问同行,为此愿意支付15个点的顾问费。 这15个点以所挖掘柚木进口到国内后的售价总额来计算,不扣除运费、税款及其他一切开支,可谓相当之高了! 听了他的要求和条件,陈功当即问道:“之前挖掘那些乌木,我也是凭着感觉随意指点,成功率李哥也知道的,其实并不高,最多十中二三而已。不知道李哥为何要这么相信我?” “其实陆春华我也认识的,他今天下午发了条朋友圈,说有客户运气好,在宜兴找到了罕见的大宗天青泥,即将在古吴上拍。 后来我又和你打电话,知道你也在宜兴,当时就莫名地联想到一块去了。 一个小时前,我给陆春华打了个电话,说我是你的朋友,他虽然碍于职业道德,没有正式承认那个客户就是你,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李维新笑眯眯说,看向陈功的目光分外灼热。 “我相信,你的运气比一般人要好很多,这就足够了!” 李维新还有句话没说,他原本准备的顾问费是12个点,在陈功直截了当地指出和牛骗局后,他便提高到了15个点。 原因无他,李维新觉得陈功这人坦诚,实在,不玩虚的!这样的人,绝不会设局坑他! 第064章 抵达缅甸:曼德勒 第64章抵达缅甸:曼德勒 从魔都出发,有三条前往缅甸的航线,分别飞往三个城市:仰光(前首都),内比都(现首都),曼德勒。 陈功跟着李维新一行人,在第三天坐上了从虹桥飞往曼德勒的航班。 早上十点起飞,中间经停厦门,下午四点多,抵达曼德勒德达乌国际机场上空。 在飞机盘旋下降前,透过舷窗,陈功看到下方的丘陵丛林中,一条银带匍匐蜿蜒,由北至南,看不到头尾。 “这是伊洛瓦底江,缅甸第一大河,其东源在我国境内,就是滇南的独龙江。”李维新介绍道。 陈功出发前临时做了一番功课,自然是知道这条大河的。 伊洛瓦底江有两支源头,东支来自我国境内的滇藏交界处,西支来自藏缅边境的野人山地区。 这条将缅甸南北贯通的大河,从莽莽苍苍的滇藏高原流出,穿过蕴藏着巨量资源的北方山脉、森林,又流经缅甸中部的平原丘陵混杂区,南部沿海的平原区,最后流入印度洋的安达曼海。 缅甸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沿此江而立,从北到南依次有:密支那,曼德勒,实皆,蒲甘,马圭,仰光,勃生。 可以说,它就是缅甸的大动脉,当之无愧的龙脉所在! 可惜了! 陈功暗叹一声,遥视北方。 在那依稀可见的崇山峻岭背后,那两处源头原先都属于我国的。 这本来是多么好的战略态势啊! 飞机降落后,他们一行五人在支付了每人50美金的落地签费用后,很顺利地出了关。 并没有网上所言展示1000美金的场景发生,也没有遇到索要小费的现象。 陈功就此询问李维新。 李维新告诉他,个人赴缅自由行的旅客,的确需要经受出示1000美金这个环节,但是团队游旅客,缅甸海关不会要求。 至于他们这行人,虽然这次因为时间紧迫,没有来得及办理商务签证,可李维新本人的护照上可是有多次商务签证进入缅甸的记录。 老缅的海关官员很拎得清,收了落地签费用后,笑眯眯用缅甸话和李维新聊了几句,就放他们过关了。 “吸引并服务好外国投资者和消费者,无论哪国,只要有政府存在,行政官员们就都会努力去做!”李维新笑着总结。 “他们也不少赚钱!该死的老缅,就知道问我们要钱,rb人韩国人欧美人就都是免签!”队伍里一个中年男人不满地嘟囔。 这是李维新的堂叔,李维新叫他李叔,是他公司的财务人员。 陈功点点头,李叔说得没错,老缅的确不地道! 去年我国入境缅甸的游客有37万人,每人50美金,那就是将近2000万美金的收入。 据说今年快半年,已经有22万人入境了。 “终究意难平啊!”李维新苦笑摇头。 队伍里另外两个年轻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现在仍然如此,陈功却看到两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慨。 他们两个李维新并没有给他详细介绍,只说高个的叫小张,矮个的叫小刘。 陈功见两人身材矫健,行走坐立皆带着浓浓的军人味,便知道这应该就是李维新带来的保镖了。 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可能不安全,虽然李维新信誓旦旦做了担保,他也难免有些忐忑。 但是,对缅甸这片热土上孕育着的无穷宝藏的觊觎,让他很快就抛开了那丝顾虑,在机场大门外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这中南半岛灼热的风。 作为缅甸的常客,李维新在这里自然是有关系户的。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名当地中年人,名叫潘河,据说是华裔,皮肤黝黑个子矮小,操着一口怪异的汉语。 反正陈功是看不出他身上有一丝华人的血统或影子。 李维新和潘河热烈地聊了几句,带着大家上了他开来的一辆半旧不新的丰田小霸王七座车,由他驾驶着驶出机场,沿着伊洛瓦底江,往北方而去。 也不知道老缅脑袋里长了啥,这座机场竟然离曼德勒城足足有45公里之远,而且两地之间还没有高速连接。 一路上行走的是到处有裂缝的水泥路,偶尔还能见到黑乎乎的深坑,幸亏潘河应该熟悉这条路,一路上不停快快慢慢,左挪右移,总算没有让车子发生什么险情。 陈功和李维新都还能忍受,那两个年轻保镖更是不动声色,唯有财务老李脸色发白,双手牢牢保住头靠。 一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好不容易进入曼德勒市区,道路情况总算有所好转,可他们又很快遭遇了堵塞现象。 临近黄昏,本来就不算太宽的马路上,突然涌出来无数行人和车辆。 外皮斑驳匡次作响的老旧rb汽车,冒着黑烟噗噗作响的三轮小公交车,呜哇乱窜的摩托车,铃铛作响的自行车,牛和驴拉的木板车… 穿着传统筒纱服装的本地男女,头顶水坛一身艳丽的印度妇女,身披僧袍袒露一肩的僧侣,还有数量不多的穿着军绿色制服手忙脚乱蹦蹦跳跳艰难指挥交通的当地警察… 各种事物,颜色,声音,味道,混杂交融在每一条街道上,混乱不堪,兵荒马乱,却又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汽车在路边停下,李财务在保镖小刘的陪同下,进入路边的胡同口,蹲在那里哇哇呕吐。 陈功和李维新安然而坐,兴趣盎然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这里差不多相当于我们的八十年代末,虽然破旧混乱,却也孕育生机,未来似乎大有可为啊。”李维新颇有意味地说道。 “我看很难。”陈功摇摇头。 做过功课的他,并不看好这个军阀林立、民族问题复杂激烈的国度。 “是啊,他们的国情比我们复杂多了,我们有万年一出的主席老人家横扫四海八荒,他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女人终究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啊!”李维新感慨道。 陈功呵呵笑,让他们出了伟人,那我们怎么办? 最好就一直这样下去! 或者,干脆死心塌地跟着老大哥,也能分到点肉吃! 老李终于清理完毕,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小刘和小张一起把他扶上了车。 小霸王再次融入人群车海中,朝着远方依稀可见的高塔方向,缓缓而行。 ps:这两天需要整理缅甸剧情细纲,更新时间没有以往那么正常,请书友们见谅,不过南南保证每日两更不会少! 第065章 突如其来的提示 曼德勒的主要街道都是以数字命名的。 汽车拐入第78大街,由南往北缓缓行驶。 在经过与一条小街交汇的路口时,陈功脑海中突然响起提示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坡田太郎战地日记一本,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无暇惊喜也无暇多想,陈功猛地坐直身体,叫道:“停车!” 潘西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李维新,见李维新点头,这才停下了车。 “陈功,你没事吧?”李维新关切地问。 “我有点不舒服,想下去走走。”陈功找了个借口,拉开车门下去。 李维新赶紧吩咐小刘跟上。 汽车已经驶离那个路口几十米,陈功大步往回走,凭借系统地图中已经定位的信息,拐入那条小街,走过一个门面,就找到了目标所在。 可惜,这间门面的铁栅门是拉上的,且上了锁。 陈功透过铁栅间隙后的玻璃门往屋里看,大致可以看出这是一家出售工艺品和古玩的店铺,不过货品摆放得乱七八糟,上面还积了薄薄一层灰尘,似乎好久没人打理了。 他目光扫过靠墙的木柜,最后停留在最上层的角落里,地图上那个光点就在这里。 “咦,古玩店,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李维新和小刘跟了上来,好奇地打量屋内。 “随便走走,就走到了这里。”陈功笑笑,“正好我对里面的古玩挺感兴趣的,可否麻烦李哥帮我打听下店主的消息?” “你又瞎客气了,那当然可以!” 李维新找到隔壁杂货铺的老板,先塞了两张一千缅币的钞票过去,然后操着蹩脚的缅甸话,和咧着嘴笑的老板边说边比划了半天,终于问到了一些情况。 据杂货铺老板说,这家古玩店的老板叫巴乡,雨季开始的时候就回了八莫老家,一直不曾回来。 缅甸的雨季是五月份开始的,也就是说,这家店至少关了一个多月了。 八莫是缅甸北方的一个小城镇,位于密支那南方一百三十公里处,距离曼德勒四百二十公里。 陈功请李维新再询问有无巴乡的联系方式,杂货铺老板却直摇头。 陈功只能遗憾地离开,临走前特意记下了小街的名字:aungthittsat。 刚走到路口,杂货铺老板突然追了上来,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李维新再次掏出两张一千缅币的钞票,老板笑哈哈接过去,晃荡着回去了。 一千缅币差不多相当于五元人民币,而当前缅甸国民的普遍月收入不过合三百到五百人民币。 那老板的高兴可想而知。 “他说三天前也有人来找巴乡,好像还是rb人。” 李维新转述的话令陈功猛地心头一紧。 坡田太郎,rb人! 如此之巧!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 “李哥,麻烦您通过潘西,看看能否在八莫找到这个巴乡,多花些钱也无所谓,我来出好了!” “钱倒是小事,潘西他们公司在八莫也有网点的,应该能打听到些消息。” 李维新点点头,然后又好奇地问:“你真的这么在意这家店里的东西?我怎么看不出有那件亮眼的?” “嗯,你注意到最上层货架上那件木雕没,我看一眼就非常喜欢。”陈功认真地说。 “那是当地常见的木偶啊,不过那件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而且材质是柚木,的确有些收藏价值。” 李维新点点头,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会让潘西通过他们公司的网点去打听的,既然此人在曼德勒开店,想必在当地也不会是无名之辈,你就安心等结果吧。” “谢谢李哥了!”陈功感激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早说过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的!”李维新哈哈笑道。 几人回到车上,再次启程上路,陈功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之前挖宝app所发现的物件无一不是值点钱的,价值最低的也是那枚袁大头,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认为,那本rb人的战地日记本身会多值钱。 除非,这本日记记载的信息很值钱! 陈功越想这个可能性越大,再想到有疑似rb人的人物同样出现,心情变得紧迫起来。 此刻的他,恨不得马上回去砸开店门,把那本日记抢到手里再说。 直到进入李维新预订的长城酒店,喝了前台特意为住客准备的免费的新鲜冰芒果汁,他的心才随着凉快下来的身体,勉强平静下来。 “还是等潘西打听一番后的结果,我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陈功再次暗暗告诫自己,初来乍到缅甸,做事必须小心谨慎,这里可不是安全和平的祖国,一旦出了纰漏或犯了事,那结果可不会美妙。 经历了差不多一整个白天的长途飞行和一个多小时的地面颠簸,一行人都已经很疲惫了。 李维新了解同伴们的状态,婉拒了潘西的招待晚宴邀请,领着几人就近去了酒店附带的餐厅吃饭。 等大家草草吃过被改良过的扬州炒饭和汤包,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曼德勒有好几处有名的夜景游览地,比如拥有1600多米长柚木桥的东塔曼湖,比如拥有曼德勒最佳夜景观赏处的大皇宫。 对于第一次来缅甸的旅客来说,这些地方应该都很有吸引力。 不过由于之前这件事,陈功今夜已没有多大心思再出行,加上明天一大早要逛翡翠市场,就提出不如早点休息。 李叔同样不想再动,当即连声附和,李维新就不再动心思安排夜游,于是几人就上了楼,入住各自房间。 到了自己的房间,陈功拿出手机连上wifi,很方便就上了雅虎rb,搜索坡田太郎这个名字,结果有很多条。 陈功逐条快速预览,特别关注其中出现的年代范围和有无缅甸这个关键词。 “坡田太郎(1914~1946)…事变…缅甸进军…密支那…八莫…” 很快,他眼睛一亮,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找的资料,点开详细页面,连蒙带猜地浏览起来。 第066章 翡翠市场 曼德勒翡翠市场号称缅甸第一,其年成交量(金额)远远超过位于仰光的昂山市场。 而且由于这里靠近翡翠矿区的缘故,不时会有从矿区通过种种办法和渠道流落出来的上等货,其卖价自然不会比包矿开采的翡翠公司的出货价高,有时甚至还便宜得吓人。 于是,在这个市场里捡到大漏的传闻时有传出,这更加吸引了无数妄图一夜暴富的投机客蜂拥而至。 翡翠市场在40街,位于所谓的“和尚区”中心,周边都是高塔林立的寺庙。 陈功等人下榻的长城酒店就位于这个和尚区的边缘,距离市场不到一公里。 早上五点半,曼德勒天光乍亮。 他们一行人吃过早饭离开酒店,在潘西的陪同下,步行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翡翠市场大门口。 市场是一座占地两万多平方的大棚建筑,四周围着铁栅栏,所谓的大门就开在铁栅栏上。 大门边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中文字:入场每位2500。 大门边上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两个穿着淡蓝色短袖制服的保安坐在后面,桌面上随意地用一块石头压了一沓现金。 “那也是块翡翠原石,价值几十万缅币呢。”潘西小声说,主动上去给大家缴纳入场费。 “现在大棚区还未开始交易,我们沿着栅栏走,去看原石交易区。” 交完费用,潘西领着几人进入铁门,沿着栅栏朝一边走。 不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长溜密集的人群,他们融入进去,很快搞清楚了大概情况。 所谓的原石交易是这样进行的: 卖家背靠挂着路灯的铁栅栏坐在地上,前面地上摆放着若干翡翠原石。 看货的买家来回游走,有看着不错的便蹲下来,用强光手电仔细验看原石,如果真感兴趣,那就可以进入到和卖家的讨价还价环节了。 李维新之前来过这个市场,但没有来过早市,他对原石不感兴趣,跟着潘西慢慢往前走,抱着来过看过的心态。 陈功跟在队伍里,目光看似也不停地观看地上的原石,其实根本没有焦点,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眼前的现实世界。 “也不知道挖宝app能否鉴别翡翠原石?” 这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走了上百米,经过了二十多个摊位,系统似乎休眠了,没有任何反应。 “或许是这些原石已经被挖掘出来的缘故吧。” 陈功也不再惦记了,心神放松下来,注意起外界的信息。 这么一来,他很快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每个摊位上正在讨价还价的两方,都是说的中文,而且很明显,买主熟练,卖主别扭。 再联想到大门口那块写着中文的牌子,陈功不禁暗自感慨:“看来,来这里倒货的都是同胞啊。” 他们一行人慢慢往前走,偶尔遇到人聚集较多或者讨价还价比较激烈的摊位,也会驻足片刻,看个热闹。 陈功很快听到了一连串经常被提及的字眼:木那,会卡,老坑,新场… 他知道,这是原石的出产地名称,每个不同场口出产的翡翠原石,其外观各有特点,内在的翡翠同样各不相同。 经过这么多年的生产实践和经验累积,每个场口出产哪几种原石,每种原石又大致对应什么种水和色彩的翡翠,圈内人基本上都心里有数。 最多就是吃不准原石里面的翡翠占比大小,种水的变化态势,色彩的扩散单位,以及绺裂分布状态。 这几条是决定一块翡翠价值的最主要因素。 虽然还是不能完全彻底看透一块原石,但真正的赌石行家,基本上可以辨认出所有大场口出产的原石,也能大致判断出种水和色彩。 他们赌石,就堵看不透的那一部分,风险其实已经降低很多。 而一个外行,如果不懂辨认场口就去赌石的话,赌赢的概率绝不会比瞎猫撞到死耗子高。 陈功自然没有信心去成为一名赌石行家,要知道缅甸现在说得上名号的翡翠场口,大大小小有上百处,其他名不见经传的小场口,据说有上万处。 没有全身心沉浸在里面十数年的功夫,没有人可以成为真正的行家。 而且,那也必须有大量的资金用于不断购买各个场口的原石,一般的原石采购商人都没有那个精力和金钱,所以赌石水平也不能说有多好。 据潘西说,缅甸现在赌石最厉害的几个大师,要么是翡翠公司的老板,要么就是被翡翠公司高价供养起来。 他们不是在豪宅,就是在矿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曼德勒和仰光的翡翠交易市场上。 “或许是因为经过大师和行家们的几道筛选,市场里的原石被低估价值的情况很少,挖宝app才毫无反应吧。” 陈功很快领悟到了这点,莫名地又生出几分期待来。 神仙难断寸玉! 他就不相信,所谓的大师和行家就能真的做到无一遗漏! 他们又不是透视眼,总有看走眼的原石吧! “挖宝app,你可要给力啊!”他默默念叨。 此时,一行人已经快走到这排铁栅栏的尽头,这边摊位不多,顾客也稀少,领头的潘西转弯,往另一条铁栅栏走去。 陈功跟着转身的一瞬间,无意间看见,就在两条铁栅栏垂直相交的那个内角里,有一个小摊位。 由于两边路灯都比较远,在这里要暗些,所以摊位显得很不起眼,只有两个人正蹲在摊位上。 陈功的目光随后被摊主吸引住了。 这是一个男孩,大概十一二岁,头上裹着白布,腰间挎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蹲在阴影里,面容晦暗不清,似乎没有在意眼前的顾客,反而在打量来回的行人。 陈功好奇地走了过去。 “这是克钦族的人,最好不要随便问价,也不要反驳!”潘西跑回来,小声地提醒道。 克钦族的凶悍众所周知,陈功点点头谢过他的提醒,慢慢走过去。 “呵呵,老帕敢黑乌沙,就是块破马蒙而已,且,以为穿了身衣服,我们就会信啊!” 那两个客人小声嘀咕着,与陈功擦肩而过。 陈功前行几步,突然驻足低头,将狂喜的脸藏起。 第067章 一次有意思的交易 这一刻,陈功脑海中响起了三次提示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糯冰种飘绿翡翠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冰种黄杨绿翡翠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高冰种正阳绿翡翠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他低头站着,无比震撼地看着光屏上点亮的三个光球。 一个就在男孩摊位上,另外两个却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位置。 它们大小也不一,大的有拳头大,中间的和乒乓球差不多,小的就只有半截小拇指大小。 更令人惊奇的是,最大的那个光球上竟然有条黑色裂缝,不过很细,很浅,差不多只切入四分之一的深度。 “这难道就是翡翠上的绺裂?” 陈功有些不敢置信。 挖宝app可以显示所发现宝贝的大小和形状,这已经被之前的几十次发现结果所验证。 可这次在宝贝上出现了黑色裂缝,却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具体是不是绺裂,还得用实际结果来验证。 陈功心中思来想去百转千折,在外人眼里就只是一瞬间的停顿,还没等跟着他过来的同伴们有所反应,他已再次举步走向那个摊位。 陈功看了铁栅栏外一眼,然后蹲下来指着摊位上唯一的一块原石问道:“这是哪个场口的?” “老帕敢的黑乌沙!”男孩的中文说得异乎寻常地顺溜,一点也不拗口,似乎还带了些川省口音。 陈功听得微微一愣,看了男孩一眼,从挂在身前的背包侧袋里拿出强光手电,在这块不过小半个巴掌大的原石上照来照去。 他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翡翠原石皮壳上的松花、莽带、藓、雾等种种特征,他只是从赌石小说中了解过名词,又从没有亲眼见过,此时乍见又哪里能分辨得出来!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问道:“真的是老帕敢?我可是知道的,产黑乌沙的场口有好多的,像马蒙啊,莫基湾啊…” “你不信就别买!”男孩撇撇嘴,昂起脑袋不搭理他了。 额… 陈功一下被噎住,无语片刻,问道:“这块什么价格?” “五十万。” 五十万缅币,差不多合人民币2400元。 这块原石里面的翡翠是最小的那块,却又是档次最高的高冰种正阳绿。 也不知道这半截小拇指大小的,到底值多少钱呢? 陈功略一犹豫,又想到挖宝app天然的捡漏属性,立即下了决定,拉开背包拉链,飞快地数了五十张一万面值的缅币钞票递过去。 “就这个价,我要了!” 男孩明显愣了下,才伸手接过钱去,阴影下似乎张了下嘴,一抹白色一晃而过。 “你还有没有其他原石了?”陈功把原石收进背包,随意地问道。 这才是他没有还价的目的所在。 男孩略一犹豫,回头朝铁栅栏外叫了一声。 陈功听得很清楚,那叫声绝不像名字之类,很像是某种鸟类的鸣叫。 铁栅栏外几米外的一颗大树后,转出来一道雄壮的身影,步履矫捷地走到铁栅栏边。 这是一名中年男子,同样一身克钦族男子装扮,皮肤倒并不是太黝黑。 他用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下陈功,弯腰将手里的一个黄色帆布包从铁栅栏的间隙里递了进来。 男孩接过来,从里面掏出两块原石,放在地上,“就这两块了。” 陈功看了眼又缩回大树背后去的中年男人的背影,再次拿着强光手电装模作样地来了一遍。 一块有半块砖头大小,里面是乒乓球大小的冰种黄杨绿翡翠;一块有小半个足球大小,里面是拳头大小的糯冰种飘绿翡翠。 这次陈功并没有照多少时间,很快收起手电问道:“两块一起拿,什么价格?” “小的一百五十万,大的五百万。” 陈功这次终于知道,对方的叫价的确不贵! 其他翡翠饰品他不太了解,手镯他还是知道的。 七八年前,老爸给老妈买过一只冰种飘绿翡翠手镯,当时花了80万。 去年老妈卖了这只手镯,卖价还是80万,这是急卖的缘故,否则至少可以卖上百万。 这块拳头大的翡翠,陈功估摸着能出一只手镯,糯冰种虽然没有冰种值钱,但十分之一的价格应该还是有的,也就是至少值八万元。 现在对方仅要价五百万缅币,合二万四人民币,买下后哪怕算上加工费也是爆赚。 而且这块原料除去手镯料外,还能出些可以制作其他小饰品的边角料,这同样能值点钱。 不过为了更顺利地成交,还是要还还价! “能便宜些不?” “这两块黑乌沙是老帕敢的?”男孩还没回答,旁边突然有人蹲下来,手伸向那两块原石。 “哎呀!”那人突然惊叫一声。 一把明晃晃的砍刀突兀地架在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上,刀刃距离皮肤似乎还不到一公分。 “你做什么?”那人飞快地缩回手,惊恐地看着男孩。 “有人在讲价,你别插嘴!”男孩不耐烦地说。 “你这小孩,还挺懂事的啊!”那人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刚才我听到了你的开价,一共六百五十万,现在我出七百万,你卖不卖?” 男孩用奇怪地眼神看了那人几眼,慢慢站起来,手中砍刀突然挥出,在离那人额头不到一拳处猛地停下。 “滚!”一声怒斥同时从男孩嘴里迸发而出。 那人脸色瞬间惨白,嗫嚅着说:“你,你竟然拿武器威胁客户,我要去投诉!” “滚!”又是一声怒斥,铁栅栏外,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了,手里的大砍刀高高举起,凶神恶煞地看着那人。 “快走吧,你惹不起他们的!”那人的一名同伴拖着他跑了。 男孩不屑地哼了声,收起砍刀坐了下去,那男人没有再回树后,收起砍刀站在铁栅栏外,依然沉默。 陈功心有余悸地瞥了眼两把砍刀,勉强笑着说:“那我就出七百万吧。” “就六百五十万,不能少,也不需多!”男孩面无表情地说。 “这样啊…”陈功从包里掏出七扎捆绑好的钞票放在地上,微笑道:“我听你口音有点像川省话,我女朋友就是川省的,这多出来的五十万算是我请你吃顿川省火锅,可以吗?” 男孩犹豫了。 此时天色亮了很多,陈功清楚地看到他的喉咙在微微地动。 “岳沙,收下吧,谢谢这位中…中国的大哥!” 那个中年男子忽然说话了,对着陈功微微点头,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谢谢…哥哥,请收好。”男孩第一次露出腼腆神情,两手各抓一块原石,送到陈功面前。 陈功收好原石,问道:“你们还有这样的原石吗?” 男孩把地上的钱装进帆布口袋,伸出铁栅栏交给中年男人,然后猴子一般敏捷地爬上铁栅栏,轻松地翻过锐利的尖顶,轻盈地跳落到外面的地面上。 “还有,不过暂时不卖了。”隔着铁栅栏,他对陈功笑笑,转身追上已经大步走起的中年男子。 “那留个联系方式啊!”陈功扑到铁栅栏边,大声说。 “不需要!”男孩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再见不知何年!” 后面半句竟然没有带一丝口音,而是原汁原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陈功愣了几秒,喃喃道:“有点意思…” ps:感谢书友【若水闲尘】100起点币打赏,同样感谢你的推荐票! 第068章 再遭插手 几人站在铁栅栏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消失在晨光笼罩的街道尽头。 潘西小声地嘀咕:“岳是克钦和景颇的大姓,这两人应该有些来头。” “一言不合就拔刀,不愧是缅北第一战斗民族!” 李维新有些小兴奋,好奇地打量陈功。 “陈功,刚才我看你近在咫尺,却纹丝不动,难道就不怕吗?” 怕又有何用? 陈功笑而不语。 他只直觉这两人不会伤害自己这个潜在买家,况且男孩的口音让他莫名有种亲切感。 这是为什么呢? 他不解地思索着。 “他们身上还有其他武器,不过没有伤人的意思…”一直表现得更为沉默的保镖小张忽然说话了。 “对!他们刚才没有杀气!”小刘点头附和,及时地表现自己的价值,“不然,我和张哥绝不会安然不动的!” “我想他们也不敢在老缅的城里胡来,那简直就是找死!” 李维新点点头,然后一脸好奇地凑到陈功面前。 “你刚才说你女朋友是川省的,陈果却怎么说你现在没有女朋友呢?” “额…”陈功突然想到什么,表情有些怪异,连连摇头,“我瞎说的,只是为了和他们凑近乎。” “是吗?”李维新看看他,调侃道:“本来我还想给弟妹买件翡翠饰品当见面礼的,现在看来可以省钱咯。” “李哥你放心,以后绝对少不了要敲你一笔的!”陈功哈哈笑道。 “我等着呢!”李维新也笑了,指着另一条铁栅栏,“接着逛?” “好。”陈功点点头。 一行人转向那条栅栏。 “陈先生,我不懂翡翠,所以不能给你什么建议,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去请顾问,不过今天可能来不及了。” 潘西特意走到陈功身边,歉意地说。 他心里很无奈,之前这些客人只是说随便逛逛,开开眼界的,他也就信了,所以没有任何准备。 可没想到这位年轻人二话不说就买买买,而且还是和凶悍的克钦族人做交易,实在是有钱任性,啥都不怕! “没关系,我也是随便买买罢了,就不麻烦你了。” 陈功笑着摆摆手,心里有些感慨,自己才买了不到千万的原石,潘西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看看人家李维新,干脆连问都不问一句。 这就是有钱以后的境界不同啊! 至于说找顾问,挖宝app既然不负厚望可以捡漏,哪里还有顾问什么事? 陈功等人一路走来,偶尔驻足旁听买卖双方的交流,大家也明白了一个事实: 哪怕是原石交易,市场里捡漏的机会也不多! 一些外在表现稍微好些的原石,卖家就可以喊出天价来,买家往下砍价往往很艰难,成交价并没有低多少。 也难怪挖宝app此前一直没有反应,实在是无漏可捡! 一行人逛完这条铁栅栏,一无所获,接着是第三条,同样如此。 陈功有些失望。 难道除了那两个克钦人带来的原石可以赌涨,这么大一个市场里就没有其他原石赌涨了? 情况终究没有太糟,在第四条铁栅栏也即最后一条逛了大半时,陈功终于又连续听到了两次提示声。 之前那次是挖宝app第一次展现在翡翠上的捡漏功能,他才会按捺不住狂喜。 这次他的表现就很正常了,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脚步同样毫无停顿,稍一思索,就走向前方的一个摊位,在某块原石前蹲下来,伸出手去。 “老板,这块什么价?”一只手突兀地从旁边伸过来,将那块原石抄起来,一个似曾相识的怪异腔调问道。 “又是你!”陈功转头一看,皱起眉头。 原来就是之前要和他竞购克钦人原石的那家伙! 这人三十多岁,高高瘦瘦,光滑闪亮的三七分头发下是一张面**滑的瘦脸。 身穿花衬衫,白西裤,白皮鞋,脖子上戴着条大金链,左右双手各戴了一个翡翠戒面的大金戒。 妥妥就是个奸贼暴发户模样! “我在问价,你胡乱插手不太好吧?”陈功不满指责。 “你不是还没上手嘛!现在原石在我手里,当然我先问价!”那人撇撇嘴,“老板,什么价?” 摊主是个老缅,他看看这针锋相对的二人,嘴角露出笑意,暗地里抬高了价格,说:“八百万。” “会卡的绿蜡皮,值这个价,我要了!”那人痛快答应,就要从挎包里掏钱。 “八百五十万!”陈功喊道。 “这…”摊主看着那人手里的原石。 那人抓着原石的手缩回去,瞪着陈功:“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陈功笑眯眯,“刚才你来抬我价,现在我也学你,或许你也可以拿把砍刀出来赶我走!” “你!”那人气势汹汹就想动手。 小刘小张绷着脸,从侧面逼近他。 那人的同伴赶紧拉住他,小声说了几句,那人不情愿地翻了陈功一眼,对摊主说:“八百六十万!” “一千万!”陈功毫不犹豫道。 这个价格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你,你…”那人气得满脸通红。 摊主满脸笑容,添油加醋道:“两位的确眼光不凡,这块可是老会卡,你们看这绿蜡皮上还有铁锈斑呢,里面绝对出种老水好的高色翡翠!” 陈功哪里懂这些,边听着他的介绍边观察原石,就当现场学习了,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那人却不一样,一边听一边琢磨,神情越来越激动,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一千五百万!” 摊主笑得牙都要掉了。 陈功犹豫了,这块原石里面的翡翠是他今天见过的种水最好的一块,但是其体积不大,估摸着最多能做块小挂牌,也不知道值多少钱。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掏出手机上了度娘,很快查找到了同类商品,类似大小的小挂牌差不多卖20万人民币。 “两千五百万!”收起手机,他淡淡地报了价,“这是我的最高报价了,你再加一千就是你的。” ps:感谢书友【就不说憋死你】100起点币打赏,还有你的推荐票!南南感激不尽! 第069章 给小人挖坑 最后,那个半路插手者还真的以两千五百万零一千缅币的价格买下了那块原石。 他有些疑惑地看看没有再抬价的陈功,随后便得意洋洋地数起钱来。 李维新指指李叔胸前鼓鼓囊囊的背包,不解地问:“你怎么不和他抢了?现金不够的话,我这多得是啊!” “我这还有三千多万呢。”陈功笑着拍拍胸前的背包,“人家毕竟是弯弯同胞,我们作为祖国主宗出身,出门在外照顾下失散多年的旁系支系也应该的嘛!” 之前在酒店的货币兑换处,陈功直接刷支付宝兑换了20万人民币,换了差不多四千二百多万缅币,加上刚才三块原石,现在背包塞得鼓鼓囊囊的,重量也不轻。 “照顾弯弯同胞,失散多年…”李维新差点笑出声来,敢情你和人家拼命抬价,是祖国人民的亲切问候和照顾啊! 陈功还真是照顾同胞的缘故,才没有继续抬价。 按那块翡翠的大小种水颜色等情况,他估摸着哪怕花三千万买下来,还是有一定利润空间的。 那人的行径的确令人不齿,但是与其便宜老缅得利,还真不如便宜他了。 兄弟可以阋墙,但对外的话那就没二话,必须团结! 否则畜牲不如! 陈功没关注那人和摊主点钱,指着另一块原石问:“老板,这块什么价?” 那是一块椭圆柱形原石,长直径大概二十公分,短直径十二三公分,高度八十公分。 其外壳凹凸不平,比麻子还要难看,呈朱红色,整体就像一根生锈的粗铁棒。 摊主脸上闪过一丝贪婪,一本正经地说:“这也是老会卡的原石,你要的话两千万拿去!” “这也是老会卡吗?我怎么感觉和那块一点都不像呢!” 陈功摇摇头,沉思起来。 那个弯弯同胞看了眼原石就回过头去,继续和摊主数钱,除了摊主没人看到,他的嘴角不屑地撇撇。 “那家伙只是看一眼就不关注了,很显然,这块原石的表现很差。 话又说回来,如果表现好的话,这么大个的原石,早就被人买走了。 奶奶滴,这个混蛋老缅在忽悠我!” 陈功很快想明白了,心中痛恨,然后又嘿嘿冷笑。 “不论你多么奸诈,既然挖宝app发了声,那这块原石就注定要被我捡漏了!” 对于这样的摊主,哪怕捡漏,也要往死捡,陈功还价道:“三百万。” “不行的!最低一千八百万!”摊主连连摇头。 “三百三十万。”这次反正没人抬价,陈功并没有再大幅加价,准备一点点地磨出一个尽可能低的价格来。 “一千七百万。”摊主头也没抬地回答,只顾数着钞票。 “三百五十万。” “一千五百万。”摊主把所有钱撸到一个大口袋里,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五百万,不卖就算了。”陈功表现得还要不耐烦,起身跺跺脚,似乎准备离开了。 “最低一千万,不要就算了。”摊主很在意地看看他。 “七百万。”陈功报价后,见摊主有些犹豫,转身就走。 “老板,你回来。”摊主喊道,等陈功很不情愿地回来后,讪笑道:“八百万你看可以吗?” 见陈功又要走,他赶紧说:“七百五十万!” “你非要加这个五十万?”陈功没好声色地摇摇头,“算了,刚才被人插了一手,没有买到货,这块就不和你多计较了,七百五十万就七百五十万吧,我拿了!” 陈功付了钱,小刘帮着抱起这块石头,眉头微微皱了下。 “有多重?”陈功问道。 “八十多斤吧。没事,我可以的。”小刘笑笑。 “也不能抱着走一路啊!”陈功摇摇头,问摊主:“这里有切石的地方吗?” 摊主点点头,把地方指给了他们,他们立即动身往那边走。 没想到,那个弯弯同胞带着同伴又跟了上来,看看小刘怀里的原石,惊讶道:“哎呀,我刚才没有仔细看,你怎么会买这块石头的啊?” 陈功翻了个白眼,说:“有何指教?” “你们看这铁锈色,这在行内叫做红辣椒油壳,懂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展噶场口的,虽然也属于会卡场口,但和正宗老会卡可是天壤之别啊! 你们再看这外壳,凹凸不平,毛毛糙糙,里面注定没有好货,我看绝对是狗屎地,连豆青种都不可能!” 那人信誓旦旦说完,一脸同情地大幅度摇着头。 “都怪我,只顾和摊主清点钞票,没能帮你们掌掌眼,我这个弯弯的旁系支系,对不住你们大陆来的主宗啊!” 我勒个去! 原来你是在寒碜我们啊! 陈功等人顿时明白了这家伙的用心。 对于这种吃里扒外数典忘祖翻脸无情的卑鄙小人,陈功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加快步伐往前走。 “同胞们,等等我啊!”那人追了上来,恬不要脸地继续和陈功说话。 “小老弟,我看你是新手吧?” 陈功根本不搭理他。 没想到,这人的境界实在不像人,竟然还能自顾自说下去:“看在大家是同胞的份上,老哥今天就送你一句忠告: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 “你的意思,我老弟买的都不是好货?”李维新忍不住问道。 “就是这样!”那人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个小弟还是太年轻,之前买的加上这一块,都不算什么好货?” “那你之前为何要和他抢?”李维新质问道。 那人坦然道:“那三块虽然不算好货,但也亏不了多少,所以我才要抢啊,终归可以赌上一赌。” “那如果现在原价转让给你,你愿意收?”陈功淡淡问道。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用力点头道:“当然愿意!你卖吗?” “不卖!”陈功冷笑,指指小刘怀里的原石,“如果你想买这块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不行!”那人连连摇头,“这一块我敢肯定,你绝对亏掉底裤!” 陈功呵呵而笑,心里忽然一动,或许可以给这个小人挖个坑! 他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对那人说道:“亲爱的同胞,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们就来打个赌…” 第070章 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市场唯一的解石场内一片喧嚣。 切割机的尖利切割声,人群的大呼小叫声,交相混杂,震耳欲聋。 八台解石机一字排开,每台上都有工人正在解石。 解石工都是看着不满二十的年轻老缅,又黑又瘦,穿着溅满泥点的汗衫短裤,脚趾间夹着泡沫人字拖,也不戴眼镜和口罩,微眯着眼,不紧不慢地切割着原石。 每个工人身边都站着一人,稍稍弯腰探头,紧盯着操作台上正慢慢被切开的原石。 每台切割机边都围了小半圈人,有拿着原石的,也有空手的,无论是谁,都一眼不眨的看着操作台。 陈功等人选了一处围观者最少的解石机,融入队伍。 他很快弄明白了,解石工身边的就是原石主人,围观者中有排队等待解石的,也有特意来感受气氛看热闹的。 另外还有一些人则是珠宝公司的采购,准备现场购买解开来的翡翠,拿回公司进行设计加工,制作首饰。 “开了,开了!”前面人群叫起来,随后超前涌动。 陈功等位于后面的人也踮起脚观看。 解石工关掉电源,拉起切割片。 原石主人神情肃穆地伸出手去,轻轻揭开那片较薄的石片。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石片被缓缓取掉,石主把脑袋凑到剖面上,仔细端详了几秒钟,随后用力挥动拳头,惊喜地大叫了一声。 然后,他稍稍让开位置,以便围观者看清楚原石剖面。 “出绿了!” 围观者们一声欢呼,随后热烈地讨论起来。 “看着好像是糯种?” “不,是糯冰种!” “对,就是糯冰种,正阳绿!” “谁知道他买来是多少钱?” “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石主笑容满面地看着众人,也不急着进行下一步。 “你这块原石,一千万我要了。”一个穿着短袖衬衫浅蓝西裤的男人喊道。 看其穿着,这应该就是珠宝公司的采购了。 “我出一千二百万!”很快,另一个男人叫道。 “一千三百万!” “一千五百万!” “一千六百万!” 又陆续有人加入战团,不过无论是谁,都是说的中文,最多带着怪异的口音。 “两千万!” 这个报价喊出来后,现场安静下来,一时没有人跟进。 喊出这个报价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身边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 “原来是林氏珠宝的人啊,没想到老林竟然亲自来了,看来林氏情况不太妙啊。” 距离陈功不远的弯弯同胞大声说道,毫不顾忌这话可能会冒犯对方。 被称为老林的老者循声看来,目光锐利,见到弯弯同胞,嘴角抽动两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高雄的抢石王,幸会幸会,不知今天可有战果?” 抢石王? 好形象的绰号! 陈功忍不住笑起来。 抢石王瞪了陈功一眼,漫不经心地对老者说:“忙了一早上,也就收了块勉强能看看的。” “那我可要静候佳音咯,希望等会有机会合作。”老者笑道。 “只要你价格高,自然会卖给你!”抢石王哈哈一笑,“除此之外,我还要劳驾你做个见证。” “见证?”老者皱起眉头,“莫非有局外的赌局?” “姜还是老的辣!的确如此。”抢石王夸赞道。 “那好,此事等会再说。”老者目光在陈功身上略作停留,便回到石主身上,“两千万可以成交了吗?” 之前老者和抢石王交谈时,石主就一直在蹙眉端详那块原石的剖面,此时听到老者催问,他咬咬牙,摇摇头。 围观人群情绪高涨地叫喊:“好!接着开!” 老者退后两步,脸上不动声色。 解石工上前和石主小声讨论了会,用黑色油笔在原石上画了一条线,然后坐下来按下电源,开始第二次切割。 “宁赌一线,不赌一片!”抢石王不屑地摇头,“没见人家最多出价也才两千万吗?这块石头最多就这么样了,这个贪心的家伙应该见好就收的!” 十几分钟后,解石机关闭了,石主伸手去揭切掉的石片,手微微有些颤抖。 石片揭掉后,他探头观看。 这次,他久久没有动静。 现场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结果可能不理想了。 石主慢慢偏过头,脸色煞白。 这下,谁都知道结果不妙了! 当那个新剖面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叹息。 “垮了!” “这面竟然没有肉!” “我就说宁赌一线,不赌一片的吧!”抢石王夸张地大叫,“叫你趁早卖掉,你就当耳边风,现在看看…” 石主怨毒地看了他一眼,对几个之前报价的采购说:“现在你们愿意出多少?” “三百万。”有人报了价,远远低于之前的报价。 其他几名采购摇摇头,没有报价,显然是放弃了这块原石。 石主神情惨淡地看向老者。 老者蹙眉看着那个剖面,好一会后说道:“四百五十万!” “不能再加点了吗?六百万怎么样?”石主近似哀求。 “看现在表现,不能再高了,否则很容易就亏本。”老者摇摇头。 石主神情变幻,思想斗争显然很激烈,最后咬紧牙关低吼道:“再切!” 老者叹了口气,围观者们也同样如此。 第三刀切好,石主毫不犹豫地揭开石片。 这次的剖面就是白灰色的石头,没有一丝 翡翠的踪迹。 石主身体摇摆两下,勉强站稳后惨然笑道:“看来我命苦,现在你们愿意出多少?” 没有人回应,现场一片沉默。 石主的脸色从煞白渐渐变成红紫,然后又从红紫变成青灰,眼看着身体都摇晃起来。 “唉!”老者一声长叹,“这块翡翠勉强能做个戒面,我出三十万吧。” “三十万!”石主哈哈大笑,声音如泣如诉,“我买来可花了八百万的!” “现在也只值这个价,你接受不了,那就算了。”老者摇摇头。 “好吧,三十万就三十万,也够买张特价机票回国了。”石主声音发颤道。 “一切顺利。”老者数了三十万,又添了三万,交到他手里。 “谢了。”他嘶哑地说,随手塞进裤子口袋,摇摇晃晃地穿过围观者们自动让出来的通道,跌跌冲冲地消失在解石场的门口。 老话果然有道理,一刀天堂,一刀地狱! 看着他萧瑟的背影,陈功感慨不已,也再次内省。 第071章 解石 解石机上的瞬间悲喜还在不停上演。 有人第一刀就切垮了,接着再切几刀也无法起死回生,最后扔掉石头颓然而去。 有人第一刀切涨了,然后见好就收卖了,结果接盘的买家切出来却没有赌涨,于是一个侥幸窃喜,一个唉声叹气。 还有人第一刀切涨了,却如那名离场的失败者一样,选择了赌到底,结果不负所望再次切涨,便大喊大叫惊喜欲狂。 陈功全程围观这一幕幕,有时甚至还受到感染而情绪起伏,不由感慨深植人类骨子里的赌性之威。 前面的原石一一解开,终于轮到他和那个弯弯抢石王了。 “抢石王,你是同这位年轻人对赌?”姓林的老者面带笑容走了过来。 此前他游走在八台解石机之间,积极参与每一块翡翠的竞价,由于报价较为激进的缘故,收获不少,身边年轻人拎着的包已经鼓鼓囊囊。 “是这样啦!别看这位大陆同胞年轻,气势可旺盛得很,之前我心情好,指点了他几句,他不以为然,还反过来将我军。” 抢石王不屑地瞥了眼陈功,昂着头大大咧咧说道。 “我抢石王在翡翠圈里勉强也算个小人物,当然不能退缩,必须深刻地教育一下他!” “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嘛,不错!”老者笑眯眯看着陈功,“你好,我是香江林氏珠宝的林怀民,请问尊姓大名。” “林先生好,我是陈功,大陆皖北人,暂居东吴市。”陈功礼貌地说。 “皖北是个好地方,东吴更是不错啊。”林怀民笑着说,“你们的赌局是怎样的?” 陈功解释了一番,他和抢石王各自用自己的原石对赌,谁的原石里解出来的翡翠价值高谁就是胜者,败者不仅要把自己解出来的翡翠送给胜者,另外还要支付2500万缅币给胜者。 “你就准备用这块石头和他赌?”林怀民看看小刘怀中的原石,又看看抢石王同伴手上的,疑惑地问陈功。 “是的!”陈功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可你这块是红辣椒壳啊,看着像是展噶场口的,还是毛壳,连油壳都说不上,里面出好翡翠的可能太小了。”林怀民直摇头。 “老林,这你就别管了,你做好公证就行了!”抢石王不满地说。 “林先生,你不用多说,我和他赌定了!”陈功信心满满说。 “你,你们…唉,看来是我老了,总少了一些拼劲。” 林怀民看看两人,无奈地摇摇头。 “好吧,既然你们决定了,也信任我,那就把你们的赌金交给我吧。” 陈功和抢石王各自从包里往外拿钱,都是一百万一扎的钞票。 随着两人的举动,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披金戴绿大腹便便的解石场老板也闻讯而来,带来了几名保安,抬了一张桌子过来,摆放在解石机边。 五十扎厚厚的缅币钞票被整整齐齐地铺在桌子上,吸引了解石场内绝大多数人的围观。 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视频,还有人呼朋唤友地叫人赶过来看热闹,人们议论纷纷,现场一片喧闹。 “年轻人,你先吧。”抢石王抱着先让陈功陷入绝望的想法,示意陈功先去解石。 陈功也不推辞,走到解石机边,打开背包一一取出三块原石,“我想先解这几块。” “小陈,你为何不用这里面的石头和他赌啊?” 林怀民凑上来仔细看了一遍,一脸不解地指着那块半个足球大小的原石。 “就这块老帕敢的黑乌沙,里面绝对有料啊,虽说种水不一定能超过他那块老会卡的绿蜡皮,但总还有几分赌赢的希望。” 虽然我不懂场口外壳什么的,可我有外挂啊! 也只有你们都不看好,我才能给人挖坑啊! 陈功笑笑,没有解释。 林怀民自觉无趣,讪讪让开。 陈功把最小的那块原石放到解石机上。 解石工上来看了会,在石头上画了条线,然后等着陈功决定。 还别说,这人水平不错,切面正好同那截翡翠平行,再偏过去半公分,就会伤到翡翠了。 陈功满意地点点头,解石工开始切割。 和别人不一样,解石过程中,陈功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最多有些好奇里面翡翠出世后的模样。 这块原石最小,几秒钟后就切开了。 陈功上前轻轻地取下切片,灰白色剖面上隐隐露出一抹水汪汪的绿意。 “是高冰种正阳绿!” 林怀民惊喜地叫道,然后又惋惜地摇头。 “可惜太小了,做个小吊坠都有些勉强。” 抢石王偷偷松了口气,继续保持那种不以为然的淡定模样。 由于种水颜色都好,解石工小心翼翼地又花了十多分钟,才把半截小拇指大小的翡翠挖了出来,外面留着一层薄薄的石皮。 陈功接在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莫名地感觉冰凉冰凉的,顿时心生欢喜。 “小陈,你这块卖不?”林怀民问道。 “什么价?” “可惜就是太小,照理只能出二百万,不过看在品质不错的份上,我出二百三十万吧。” 陈功巡视了下,周围十几名珠宝公司的采购本来跃跃欲试,听了林怀民的报价后又都偃旗息鼓,便明白这个价位应该挺高了。 原石五十万买来,翡翠二百三十万卖出,勉强还行吧。 他点点头,把翡翠递过去,“那行,你先拿着,账到最后再结。” 他把半块砖头大小那块原石放到解石机上。 这块解开一面后,现场气氛就热烈起来。 毕竟是冰种黄杨绿,而且从剖面可以看出来,里面的翡翠至少能做个戒面,这样价值就高多了。 林怀民眼睛一亮,当即报价三百万。 其他采购员也加入进来,很快就把价格抬到了六百万,且还在交错上涨。 “各位,请安静!”陈功站出来大声阻止,“我准备切开来了再卖,大家现在不用急。” “你真要完全切开?”林怀民惊讶地问。 “是的。”陈功毫不犹豫道。 “行,年轻人就是有冲劲。”林怀民无奈地说。 在无数人偏负面的讨论揣测中,陈功神情淡然地等待着这块石头被完全解开。 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所有人都无语了。 原来,刚才露出的一面只是翡翠的小头,其另外一头还要大些。 这样一来,这块翡翠正好可以完美地切割为一大一小两个蛋面,一个做戒面,一个可以做挂链蛋面或颈链蛋面。 其价值自然不言而喻。 “一千万!”还是最近的林怀民,在愣了几秒钟后,第一个报价。 “一千二百万!”有人紧跟其后。 经过一番激烈地争夺,最后还是林怀民财大气粗风格激进,以两千六百万的高价拿下了这块翡翠。 对这个结果,陈功很惊讶。 之前他在网上查过,类似戒面的市场价大多在人民币六到八万之间,蛋面则再高些。 现在原料的价格就已经达到了这个价位,珠宝公司还能赚钱吗?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会询问这种问题。 反正价格越高,他越受益,他当然欢迎至极! 第072章 第二个坑 林怀民乐滋滋地收起那块冰种黄杨绿翡翠,这在他今天收获中也算得上排名前列了。 陈功把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原石,搬到解石机上。 解石工上前端详了一会,画了一条线。 陈功眉头微皱,如果按这条线切割的话,那条细裂缝就正好出现在剖面上,而大部分翡翠还藏在石头深处,表现将会很难看。 如果是别人的石头出现这样的状况,采购者给的报价一定会很低,那拥有挖宝app的我说不定就可以捡漏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有些惋惜,点点头同意了解石工的方案。 反正都是要完全解开的,第一刀的表现好坏根本无所谓。 第一刀切下来。 面对结果,陈功很淡定,不喜不悲。 林怀民看了会,惋惜地叹道:“不愧是专出好种水的老帕敢黑乌沙,出了高冰种和冰种,这次又出了糯冰种飘绿翡翠。 不过可惜了,看着里面的翡翠应该不算小,可竟然有条裂缝,那就出不了大件,这价值…” “裂不单行,里面还不知道碎成什么样呢!”抢石王在边上幸灾乐祸地大声说,“大家伙可要注意啊,千万别走了眼,到时候可不好向公司交代。” 之前那块翡翠被抬到两千六百万的高价,抢石王是又嫉妒又愤恨。 要不是那两个克钦人脑子有病,这三块翡翠岂不全是他一个人的? 现在终于见到陈功这第三块原石有切垮的极大可能,他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这块垮死你,下一块更垮死你,你的两千五百万我就笑纳了!” 见他眉开眼笑的样子,还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陈功气不打一出来,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既然你公开幸灾乐祸,还落井下石,那就别怪我再给你挖一个坑啦,亲爱的同胞! “抢石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诋毁我这块石头?”他“悲愤”地说。 “年轻人,我是和你无冤无仇,可我没有诋毁你这块石头啊!” 抢石王作出一副处事公正的姿态,心平气和地解释。 “剖面上出现了这条深入翡翠内部的裂缝,我根据以往经验判断,里面的裂缝应该更多。你如果觉得我是在诋毁,那就让在场这些专业人士说说看,我的判断有没有道理?” “老王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陈先生,你这块翡翠的确风险很大,所以我们才没有抢着报价。”有一个采购发声赞同。 陈功瞥了那采购一眼,似乎更不爽了,高声问:“抢石王,你对自己的判断就这么自信?” “那是当然!我早说过了,你们年轻人还是要多听听我们的建议才不会摔得太痛。”抢石王得意洋洋。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你敢不敢再和我打个赌?”陈功逼问道。 “赌什么?” “就拿这块翡翠来赌,你认为可能不值钱,我认为一定值钱,那我们就赌谁的判断正确!” “怎么赌?” “我们再各拿两千五百万出来,如果这块翡翠价格低于一千万,算我输,那加一起的五千万归你,反之,归我!” 抢石王听了并没有马上答应,凑到剖面上认真端详片刻,又盘算了会,说道:“一千万低了,你要赌,那就定两千万。” “两千万…”陈功犹豫了,两千万缅币差不多等于十三万人民币,而他之前估计那只手镯的市价却只有八万而已。 “林先生,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他诚恳地问林怀民。 林怀民微笑道:“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 “多谢,我想了解,如果这块翡翠能制作一只手镯的话,那价格应该在多少?” “如果真能出一只最普遍的58手镯,那加上镯芯和边角料,这块翡翠的价格上到两千万完全没问题。” “这样啊,多谢林先生。” 陈功忽然明白了,自己从网络上得到的资讯可能并不符合实际情况! 之前的蛋面,加上现在的手镯,其原料价格都要高出成品的网络售价至少三成以上。 网络上肯定存在某种猫腻! 他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此时不适合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他信心满满地对抢石王说:“就按你说的,定两千万!” 抢石王深深地看着他,“你真敢赌?” “你不是说自己很有自信吗?怎么,你这个翡翠圈里算得上的人物,还怕输给我这个第一天接触翡翠的年轻人?”陈功不屑道。 “赌就赌!你还有钱吗?”抢石王翻眼道。 “我给我小兄弟垫资!”李维新走了上来,跟在后面的老李叔把背包往地上一放,直接往外掏钱。 “行,行,等会你们输了钱,可千万别内讧啊!”抢石王冷笑道,示意同伴掏钱。 很快,那张桌子上又铺了一片钞票。 围观人群都不说话,现场气氛却越来越高涨,似乎就等待结果出来,便会立即爆发出来。 解石工和陈功商量了下,继续解石。 等翡翠被完全解出来后,林怀民第一个凑上去,拿着手电仔仔细细地透视翡翠。 糯冰种虽然没有冰种那么透亮,但也还是能透光一小段距离的。 而这块翡翠又不大,在外表几处一一照过,看清其内部结构完全没问题。 林怀民关掉手电,神情复杂地看了陈功一眼,大声说:“我出两千万!” “怎么可能?”抢石王指着他大叫,“你和他窜通了!” “不,这块翡翠绝对值这个价!”边上一直看戏的解石场老板突然说话了。 大家看过去,发现他正放下那块翡翠。 现场的采购们围了上来,拿着手电一一看过,很快有人参与竞价了。 最后,这块翡翠的最高报价是两千八百万,还是林怀民报的。 人群沸腾了,欢呼的,鼓掌的,甚至还有跺脚的。 “李哥,老李叔,麻烦帮我先把五千万装了。”陈功把背包递给李维新二人。 林怀民笑呵呵地装翡翠,李维新和老李叔笑呵呵地装钱,陈功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 整个现场,只有一个人哭丧着脸,心中愤怒地咆哮:“我还没输,下一局,我赢定了!” 第073章 意外的结局【推荐票满千加更】 来自高雄的弯弯同胞抢石王,在陈功准备解开用于对赌的那块翡翠原石时,脸上的灰暗终于烟消云散,换了一张嘲讽脸。 “狗屎地,狗屎地!”他在心中疯狂地叫嚣。 解石机放肆地嘶鸣,无情地切开凝固了数亿年的原石,意图将蕴藏其中的珍贵翡翠毫不留情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沿着圆柱方向竖切的第一刀,就彻底地揭开了这块石头的真面目。 一根同外石形状类似的翡翠,安逸地躺在石体中,整体看着就像一棵树的树干和树芯。 “哇!”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林怀民表情颇为意外,凑上去端详了十几秒,略有些激动地说:“豆青种,大料!” 林怀民所说的大料,陈功理解应该就是指可以出很多手镯的原料。 为了增加对翡翠品种的直观认识,他凑上去仔细观察了会。 这块翡翠透明度要比之前的糯冰种差很多,更别说和冰种、高冰种相比了。 翡翠内部肉眼可见密密麻麻的粒状结构,看起来很像一粒一粒紧密排列的绿豆,难怪被叫做“豆青种”。 在林怀民和陈功鉴赏翡翠时,抢石王脸色阴沉,身体强忍着不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瞅着两人手下的石头。 “豆青种,展噶的红辣椒毛壳皮怎么会出豆青种呢?” 抢石王心中的疑惑,现场很多人直接问了出来。 在林怀民的热情邀请下,解石场老板笑容可掬地解说了一番他的推测。 或许这块原石生成后,很快就因为某个意外而被抛出了生成环境,并没有和其绝大多数同伴一样,经受了长期的地质搬运摩擦,因此外壳就显得毛糙得多。 这个勉强靠谱的解释,大家听了爱信不信,反正结果就摆在这了。 “豆青种就了不起吗,大料又如何呢?我这块翡翠可是有可能出高冰种甚至玻璃种的,随随便便就能秒杀你!” 抢石王不屑地想道,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半个多小时后,整根豆青种翡翠被剥离出来,其长度超过五十公分,短直径也有八九公分。 林怀民和其他采购当场测量过后,脸上都动容了。 “至少可以出四十六只手镯和牌子,还有数量至少两倍于此的蛋面!” 林怀民坦诚地告诉陈功,虽然豆青种是翡翠中最为普遍的大路货品种,价格比较低廉,但一次可以出如此数量手镯的大料还是比较罕见的。 据他讲,一只这样品质的豆青种翡翠手镯,市场价在三千到五千,牌子要便宜些,一块一千五上下,蛋面则在七八百左右。 按此估算,这块翡翠所能制作的成品总价,可以达到三十多万人民币。 四千五百万缅币! 这就是林怀民最终拿下这块翡翠的报价。 加上加工费和销售费用,陈功估算他并不能赚多少了,对此很是不解。 “赚多少不重要,关键有了这块料,我们公司下半年用于吸引顾客的低档品种就不会有断货之虞了。” 林怀民这样的解释,让从未经营过店铺的陈功恍然大悟,又学习了一次。 采购商们对这块翡翠的报价,经过了抢石王的同意,毕竟这块翡翠理论上还不知道究竟归属于谁。 同样如此,接下来抢石王解出来的翡翠,也会经历报价,这才是验证价格的最好手段。 陈功这边热热闹闹,抢石王那边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本人还勉强保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他的同伴却焦躁不安来回走动,不时想和他低语,却被他不耐烦地赶走了。 等这边告一段落,该轮到抢石王解石了,他恨恨瞪了陈功一眼,从同伴手里拿过原石,昂首阔步走向解石机。 陈功心里很忐忑。 之前对于价格体系做了整体误判,他自然也低估了这块原石中翡翠的价值。 现在,他的翡翠值四千五百万,还真的不能说保险就赢! 他还不能开口询问热情的林怀民,否则等会结果出来,对方铁定得把他当怪物看。 不得不承认,抢石王的确比陈功专业得多,和解石工的一番讨论,夹杂了很多专业名词,说得头头是道。 反正陈功听得如坠云里雾里。 解石工连连点头,按照他的吩咐画线,上机,开始切割。 薄薄的一层石皮被切掉,抢石王迫不及待取了观看,然后一愣,喃喃道:“不对啊,这雾层下面怎么还是石头呢?” “林先生,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功问道。 林怀民收回看向石头的目光,同样不解地说:“这种老会卡的绿腊皮,照理说从起雾的那面慢慢往里切,很快就能看到翡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是没看到。” 陈功差点笑了。 他不懂什么是雾,可他早“看见”过了,这块原石中的翡翠,根本就不在此时所切的位置啊! 相反,翡翠藏身的位置很奇特。 抢石王琢磨了会,亲自画了条线,这次把切面往里推进了至少一公分多。 等切割完毕,他急迫地取掉石片,随后就傻了眼,站在那一动不动。 “怎么会这样?” 抢石王说了这句话,林怀民同样说了这句话。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剖面,小声对陈功说:“现在雾层全部切掉了,照理绝对可以出肉了,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是石头。” “给我再切!”抢石王狠狠地又画了条线,大声吩咐解石工。 这次,切面一下子往里推进了两公分多。 几分钟后,剖面依然如旧,灰白色的石质。 “不用画线了,给我全切成片!”抢石王愣了片刻,咆哮道。 十几分钟后,这块原石被切割成十一二片,就像面包片那样。 抢石王拿起最边上的一片,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随手扔在机器下的地面上,然后又看下一片。 他整整看了十几分钟,到最后还剩下两三片时,越来越慢,手微微颤抖。 陈功死死盯着他的动作,身体也不能遏制地微微抖动。 “小陈,你没事吧?”林怀民关心地问道。 “没事,看得有些入迷了。”陈功挤出个笑容。 “你不用太紧张了。”林怀民理解地对他笑笑,又看着抢石王缓缓摇头。 “这块原石表现不错,没想到却是块蒙货,这是赌石者最怕遇到的情况,抢石王今天的运气不如你啊!” “还不一定呢…”陈功说着话,目光却盯死在抢石王的手上。 最后一块包含着外壳的石片,抢石王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无力地扔掉。 “这次我输了。”他双眼泛红,凶狠地看着陈功,“426,别得意,下次我会赢回来的,到时候一定会让你输得更惨!” 说完,推开上来想要安慰自己的同伴,大步走向大门。 “喂!”陈功在他背后叫道,“我想再确认下,既然你认输了,那么这些钱是我的,你的原石也是我的,对吧?” 抢石王驻足,没有回头,迟疑几秒,点点头:“对!” “那就好!大家都听到了吧!”他把背包递给李维新,“李哥,又要麻烦你们了。” “装钱这种事我最喜欢干了!”李维新哈哈笑着,同老李叔一起忙碌起来。 陈功却弯下腰去,满心欢喜地捡起抢石王最后扔掉的那片石片。 ps:推荐票满1000了,嗯,虽然很艰难,但还是要感谢下投票的书友们,正好今天休息有点时间,就加一更吧!以后同样如此,我的要求不算太高,欢迎大家多多投票哦! 第074章 玻璃种紫罗兰冲突 “咦,小陈,你捡这无用的废料做什么?”林怀民不解地问。 “反正已经是我的了,我想再切小些看看,说不定里面还藏着翡翠呢。” 陈功随口解释,把石片扔在解石机上,然后从包里掏了十万缅币,递给那名解石工。 “今天多谢你了,现在帮我再切几刀吧。” 解石工欣喜若狂地点头哈腰,按照陈功的交代在石片中间切了一刀。 果然,还是石头。 “哈哈,真是黐线,简直要笑死我了!”人群中有人不屑地大声狂笑。 陈功转头一看,是刚才发声撑了抢石王一把,顺便还恶意贬低了自己一把的那个所谓的张大经理,此时正鄙夷地看着自己,张狂地大笑。 对这人他早就很不爽,便很不客气地问:“黐线,你笑什么?” “你这人果然太嫩,也太蠢了些,抢石王都没切出石头来,这里面怎么可能有翡翠?”张大经理一脸鄙视地说道。 “太嫩太蠢?所以,黐线,你是在笑话我眼光不如抢石王?”陈功板起脸瞪着他。 “我就笑话你黐线,黐线,怎么样?”张大经理也嚣张地瞪着他。 “抢石王都跑了,你还认为我不如他?”陈功嘿嘿冷笑,“如果你不服气,我们也可以来打个赌啊,就赌这些废料里面有没有翡翠,你敢不敢赌?” 张大经理刚想接话,旁边的手下拉住了他,小声说了几句,他脸色难看地指指陈功,终究没有再开口接茬。 “没男人血性,就别乱出头,jf军可不是软壳龙虾兵!” 本来还想再挖坑埋掉这只香江横爬来的黐线螃蟹,却没料到对方壳还不如嘴硬,陈功不免有些失望,一脸不屑地摇头冷笑。 “还有,回归都多少年了,我劝你认真学好普通话,别真的黐线了,否则以后的路会越走越窄!” “贱灿仔,冚家铲,你再给我狂!”张大经理突然破口大骂,大步冲了过来。 小张小刘几乎同时拦到他面前,摆出动手的架势。 两名手下赶紧拉着他的胳膊不松手,张大经理挣扎了几下,终究没再敢往前,远远朝陈功吐了口口水,愤恨地骂个不停。 “大黐线,软壳蟹,臭甴曱!”陈功毫不犹豫地竖起中指大声还骂。 “小陈,何必和他斗气,他可是珠宝大佬周大富的采购经理,颇有些权力的。”林怀民上前小声劝道。 “我管他周大富还是周小富,想要当众埋汰侮辱我,就别怪我当众狠狠怼回去!” 陈功表面上不以为然,随手又捡了块石片扔上解石机,“再切这块。” 李维新几人笑呵呵看着他这些率性的行为,暗自感慨他终究还是个有火气的年轻人。 地上的石片快要切完了,林怀民还是没忍住,小声说:“看剖面表现,这些石片里面应该不可能有…”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就噎住了,随后揉了揉有些发花的眼睛,凑近了细看,立即大叫道:“天啊,这是玻璃种,紫罗兰!” “玻璃种紫罗兰?!”人群一下子炸开了,朝着解石机汹涌而来。 被惊呆了的李维新回过神来,赶紧吩咐小张小刘务必保护好陈功和解石机上的那块石片。 解石场老板倒是冷静,大声命令保安们护住解石机周边。 陈功大喊道:“诸位,请冷静,别拥挤,等翡翠全部切出来后,我会让大家好好欣赏的!” 人潮终于稍稍平息,大声的议论和询问却愈发多了。 解石工没有受到影响,忠实地履行着职责。 十几分钟后,这块长不过五公分,宽三公分,厚度只有一公分的翡翠被完整地取了出来。 陈功接在手里,一股凉意立刻顺着掌心涌上心头。 或许还是心理因素加成吧,被嘈杂喧嚣和甴曱乐色折腾了一早上的他,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心情变得极好。 这块翡翠透明度极好,如果没有内部几处极其微小的散絮状白色杂质,几乎和玻璃没什么区别。 当然,和玻璃那种死僵的透明还是不一样的,它的透明富有层次感,还能隐隐感觉到胶质感。 在其中心部位,有一团不是很浓的紫色,像是被水雾氤氲开的油彩,大概占据整块翡翠的三分之一。 “小陈,可以给我上手仔细看看吗?”林怀民一脸渴求,声音有些颤抖。 “请。”陈功递了过去。 林怀民双手合拢,小心地用掌心接过翡翠,近距离端详了好久,这才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说:“虽然不大,但做块小牌子也足够了。” “也给我们看看啊!”采购们叫起来,周围的围观者跟着大声起哄。 经过陈功的同意,解石场老板叫来三名全副武装的保安,让其中一人端着放着翡翠的铝托盘,另外两人左右保护,先让采购们仔细看过,然后又让围观者们一一上前观看。 老板本人则屁颠屁颠地跑了,也不知干啥去了。 被林怀民和采购们团团围住的陈功也无暇多想,因为喜闻乐见的竞价环节开始了。 “两千万!”这次第一个报价的是其他人。 林怀民神情淡然,对此无动于衷,似乎并不感兴趣。 陈功却不这么想,之前林怀民上手翡翠时的惊喜和颤抖,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呢。 既然大买家能沉得住气,身为大卖家的他自然也沉得住气! 他笑眯眯和李维新几人小声闲聊,留一只耳朵听着此起彼伏的报价声。 短短几分钟,报价就突破了三千五百万。 看来我之前的估价的确低了! 陈功暗自侥幸,还好抢石王运气衰,没有切出来这块翡翠,否则第二局他很可能就输了。 报价突破四千万后,参与竞价的人不多了,令陈功讶异的是,之前两块翡翠都没有出价的那个张大经理,此时竟突然加入了竞价队伍。 令人厌烦的是,这人每次报出一个价格,总是昂着头不屑地瞄一眼陈功,嘴巴动作着,似乎在小声骂着,分明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这人脑子果真有病,你这么起劲地竞价,别忘了这块翡翠可是我的货啊! 陈功暗自好笑,等待林怀民的加入。 “五千万!”林怀民没有令人失望,一开口就是个惊人的天价。 第075章 玻璃种紫罗兰恩怨 林怀民的五千万报价一出,现场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围观者们抽着凉气,参与竞价的几名采购则愣住,大家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怀民。 张大经理很不客气地指着林怀民说道:“林怀民,林大老板,就这么一块小料,你不至于搞这么离谱吧?” “张经理,我有客户订货,正好需要这块翡翠,还请你和各位同行多多通融,我林氏自当记下,日后定会感谢。”林怀民抱拳环顾,客气地解释。 几乎每家珠宝公司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是商场宿敌,一般不会特意去狙击。 其他采购理解地点点头,反正价格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底线,不如顺势退出竞价,顺便还能落份人情,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呢! 唯有张大经理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叫道:“五千八百万,你想要就再加啊,我看你还有多少钱?” 林怀民老脸一滞,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陷入了沉思中,一缕白头发被风吹乱了,也毫无察觉。 他身边的年轻人焦灼地盯着他,却不敢去打扰。 “张经理,我知道贵公司财大气粗,可这种小料,贵公司应该并不急需吧。” 短暂的安静后,林怀民开口了,语气极其诚挚。 “而且,你的报价几乎已超出了成品的价格,我希望你为了贵公司的利益可以慎重考虑。” “哈哈!林怀民,想不到你也有求我的一天,当年我被你赶出你们林氏的铺子时也求过你,你可曾放我一马?” 张大经理突然哈哈大笑,状极怨恨。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出恩怨啊,难怪这家伙一来就夹枪带棒的,难怪那时林怀民有些神思不属! 靠,我是被牵连的啊! 陈功终于明白过来,瞥了眼林怀民。 林怀民脸色难看,歉意地对他笑笑。 “林怀民,告诉你,只要我妹妹在,哪怕我再乱报价,公司上下都没人敢动我!” 张大经理狂妄地大声叫嚣。 “还有,我会一直盯着你们林氏的,只要我在周大富,你们就别想拿到多少黄金和玻璃种,如果我是你,就不如趁早关门!” 林怀民闭上眼不说话,身体微微颤抖,边上的年轻人赶紧上来扶住。 他突然睁开眼,推开了年轻人,咬着牙说:“六千万。” 张大经理刚想开口加价,陈功忽然说话了:“我提醒下场内某位有妹妹的人,这块翡翠可是我的,卖了高价也是我受益!” 张大经理一愣,随即露出吃了苍蝇般的神情,痛恨地看看陈功,又看看林怀民,犹豫着。 “林怀民,今天算你走运,遇见了这个内地来的贱灿仔,不过哪怕你买到了这块小小的玻璃种紫罗兰,也改变不了林氏最终关门的命运,不信走着瞧!” 恨恨地说完,他带着两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 “没人加价了吧,那好,就六千万!”陈功飞快地喊道,随后对林怀民抱拳,“恭喜林先生。” “陈先生,谢谢!”林怀民紧紧抓住他手腕,竟然老泪纵横,“这份恩情,我们林氏感激不尽!” “这,何至于此,我受不起,受不起!”陈功吃了一惊,连连推辞。 “陈先生,你绝对受得起!”林怀民诚挚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他四下看看,拉着陈功远离人群,站到一处稍稍偏僻的所在,一五一十地把林氏珠宝和张大经理的恩怨纠葛说了出来。 张大经理名叫张有仁,十几年前,还是个少年的他,应聘进了林怀民当时开办的金铺打工。 因为做事还算勤勉,一年后,他便被提拔到了加工车间做金作工。 没想到,就在这里,他渐渐走上了邪路。 在两年后的某天,他偷窃车间里的金粉,被林怀民当场逮到。 在那两年里,加工车间一共多损耗了差不多三公斤黄金,可张有仁只承认偷了不到六百克。 而且,他还苦苦哀求林怀民不要报警,说自己家中上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二老,下有一个还在读中学的小妹,全靠他一人做工揾钱养活。 他倒是没有说谎,林怀民雇佣他前就做过背景调查,他的家庭情况的确如他所说那般困苦。 这也是林怀民雇佣他的原因,一是出于同情,二是这种家庭出来的小孩,一般比较懂得感恩,做事也更卖力些。 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林怀民还是心软,当场没收了那些金粉,又按照六百克的总数,让张有仁写下欠条,最后只是开除了事。 祸根就此埋下。 几年后,张有仁的妹妹考上大学,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早已毕业多年的校友周志恒,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私定月盟。 作为外室,张有仁妹妹为周志恒生下唯一的儿子,从此大受周志恒及其家中长辈的喜爱。 周志恒身份不凡,乃是周大富控股家族周家的二房长子,代表周氏家族担任周大富执行董事和总经理之职。 因为这个好妹妹的发迹,张有仁的人生从此也走上了快车道。 不仅得以进入周大富这样的超级企业,而且很快一路升职,到现在已经是周大富为数不多的几名全权采购经理之一,独自负责翡翠宝石类采购事务。 早在张有仁妹妹刚开始和周志恒交往时,信息灵通的林怀民就当机立断,亲自上门把那张欠条送还给张有仁,另外还送上十万港币的大红包以表善意。 林怀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时张有仁虽然笑着收下了这些,可上位之后就着手对付林氏珠宝。 他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影响了周大富管理层的决策,掐断了林氏从周大富拿货的渠道。 此外,他还透过周大富在行业内的巨大影响力,促使其他同行减少甚至中断了同林氏之间的内部调配和调拨生意。 由于张有仁的发力,这两年林氏货源紧张,资金面也同样紧张,门店生意大不如前。 这一次,林怀民亲自出马,带着儿子来缅甸,就是想要拼一把,争取找到翡翠、宝石以及黄金的稳定供货渠道。 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扒到篮里就是菜,能进多少是多少了。 陈功卖给林怀民的翡翠,对林氏不无小补,而且他故意赶跑张有仁,使得他不必承受超出常理的高昂代价,这更是雪中送炭。 因为这块玻璃种紫罗兰,正是林怀民此次来缅甸的主要目的之一。 林氏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即将生产,其人最喜欢翡翠,尤其是紫罗兰,他就想做一块小牌子,作为礼物送给其未来的孩子。 “陈先生,感激的话就不再多说,日后如有所托,怀民和林氏定当竭尽全力!” 说到最后,林怀民再次紧握陈功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林先生,不用太放心上,我也是随心而为罢了。” 陈功客气道,心中对这段豪门恩怨颇为感慨。 千万别轻易得罪一个有漂亮姐妹的人! 嗯,凡是有漂亮女性直系亲戚的人,尽量不要得罪! 因为说不定某一天,某个大佬突然就成了她们中某个人上面的男人呢! 第076章 小牛林东来 “噼里啪啦。” 解石场大门口,突然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鞭炮声。 陈功讶异地看过去。 “解石场的习俗,解到玻璃种要放鞭炮的,既是讨个好彩头,也是给自己做宣传,扩大影响。”林怀民解释道。 “原来真有此事啊!”陈功笑道。 解石场老板笑容满面地回来,老远就怪声怪气地招呼:“几位老板,这边的嘈杂,去我的办公室?” “好,多谢老板。”林怀民谢道,看向陈功,“陈先生,你意下如何?” “行,那就去吧。”陈功欣然点头。 外面人多眼杂,的确不适合长谈,更别说等会还有巨额现金交易,是该找个清净隐蔽的场所。 进了用彩钢板和石棉板搭起来的简陋办公室,陈功先拿了三十万缅币交给老板,“老板,今天多谢你的场地和工人。” 这次他一共解了五块石头,原本只需要支付最多十万缅币就可以了,多给的二十万相当于小费。 老板笑哈哈谢过收起,然后亲自动手给几人倒上奶茶。 陈功正好口渴,就端起来喝了一口,饶是他在东吴生活多年,也算是能吃甜的了,可此时仍然有些经受不住。 太甜了,甜到发腻,发齁! “丘盛?”老板问道。 啥? 陈功懵了,听不懂啊。 “老板问你是不是太甜腻了?”林怀民笑着翻译。 “的确有点。”陈功苦笑下。 “你们中国来的,胶卜当,胶卜当!”老板手舞足蹈地说道。 “他说我们中国来的客人,都喜欢放多些糖,胶卜当是缅甸一个盛产棕榈糖的小镇,当地人用它来代表糖和甜。”林怀民继续翻译。 “谢谢,谢谢。”陈功还能说什么呢。 “让我进去!”外面突然传来怒吼声。 “是抢石王!”林怀民皱起眉头,“难道是为了这块紫罗兰来的?” “反正他当众认输了,也承认他切垮的原石属于我了,我才不想和他这种人纠缠不清,随他去!”陈功不屑一顾道。 “那,那我和老板出去打发他吧,省得打扰我们。”林怀民想了想说道。 “行,我也懒得见这个假同胞,就有劳你们了。”陈功客气道。 林怀民和老板出去后,外面安静片刻,又吵闹起来,抢石王开始大声骂人。 “426,死港灿,你们合伙欺诈我的玻璃种,你们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骂声渐渐远去,最后完全消失。 林怀民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没事吧?老板呢?”陈功问道。 “被保安架走了。”林怀民无奈地摇摇头,“老板去解石机那边了,让我们放心在这里谈。” “不好意思,这次让你背锅得罪了一个赌石大佬,对你们的翡翠货源有影响吧?”陈功若有深意地问道。 “哎呀,陈先生,你这话说得太见外了。”林怀民貌似极委屈的样子。 “那家伙就是个捣屎棍,到处和人抬价抢石,圈内名气极差,我们林氏再落魄再缺货,也不会去讨好他这样的人。 再说了,你这样人品优秀运气爆棚的贵宾,岂是他这种臭虫之流可以比拟的!” “林先生,你可以的!”陈功哈哈大笑,“以后我如果再有收获,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就多谢陈先生关照了!” 林怀民拉过边上的年轻人,一起郑重地拱手致谢。 “林氏一定给出不低于业内同行的价格,绝不让你吃亏!” “好说,好说。”陈功很是满意。 之前让林怀民出面去应对抢石王,其实是他的小小试探,林怀民毫不犹豫地出头当了恶人,那以后他自然不吝多和对方合作。 不就是缺少翡翠、宝石、黄金货源嘛,缅甸这里不多得是? 就等着身携挖宝app的他去慢慢挖掘呢! “林东来,今年二十五岁,我就他一个孩子,所以从小太宠了,弄得现在什么都不懂,连出门在外与人打交道都要我带着。” 林怀民指着那个有些腼腆的年轻人,貌似不满地说,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宠溺和骄傲。 自家父母当然可以这么说自家孩子,外人真信了那才叫脑子进水! 陈功自然心知肚明,笑眯眯地说:“我看贵公子气度不凡,刚才遇事也不慌乱,行事进退有据,显然是林先生要求太高了!” 这话显然让林怀民父子都很开心,接下来又是一番热烈的商业互吹。 双方很快对彼此有了基本了解。 别看林东来看着木纳,竟然就读于伯明翰大学珠宝设计专业,今年刚刚硕士毕业。 勉强也算同专业学生的陈功自然知道,这所大学的珠宝设计专业在全英排名第一。 而且,去年的拉斯维加斯couture展上,林东来还获得了couturedesignawards的最佳新人设计师奖。 陈功同样了解,这个奖项号称珠宝届的奥斯卡奖! omg! 搞半天,你还是个珠宝设计小牛级人物啊! 陈功是真的被震惊了! 同专业,汝何秀? 学渣属性点满的陈功,面对这样的学长大佬,不得不五体投地,暗叹命运不公! 林东来对着手机上自己的得奖设计侃侃而谈,思路清晰语言明快,彻底没有了腼腆和木纳。 陈功听得很入迷,虽然他是个学渣,但也有一颗追求上进的心嘛! “东来,你不要一直打扰陈先生,他的时间很宝贵的。” 儿子同陈功相谈甚欢,林怀民看得欢喜,不过看看手表,又看看其他人,很是为难地出声打断。 “噢?”陈功回过神来,看看屋内,李维新听得还蛮有趣的,老李叔、潘西和两名保镖都快睡着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打扰,不打扰,不过我的确还要陪我的朋友们继续在市场里转转。” ”陈先生,既然你和我家东来也算是同学,那不如加个联系方式,以后随时可以沟通嘛。林怀民建议道。 “好!”陈功掏出手机,“qq,微信,还是汤不热?” “汤不热是什么?”学霸林东来疑惑道,“前两个我听说过,不过都没有,要不加fb,twitter,或者whatsapp?” “那个,我也是随口一说,改版后好久没上了。”陈功老脸一红,讪讪道,“还是加微信吧,你们的客户毕竟都在华人圈,你很有必要下一个。” 两人成功建立了网络社交,林怀民老怀大畅,笑道:“接下来,到我付钱的时候了,陈先生,你有没有境外账户?” 第077章 丰收入库 由于全球各国各地区的外汇管制、资金监管和财税制度的不同,进出口贸易和国际性投资中的资金流设计就显得极其重要。 很多国内的企业,无论有没有从事进出口贸易或国际性投资业务,都会在境外开设分公司,子公司,乃至离岸公司。 其目的无外乎是把一部分外汇资金截流在国外,以方便以后的外汇资金调拨,同时也能合理避税。 资金的安全和方便,是个人和企业的天然诉求,这种金融操作本身自然是合法的! 当然,如果有个人或企业通过这种公司,将公司资产转为私人资产,或者参与贿赂和洗钱,那不用说,必然违法! 林怀民得知陈功没有境外账户后,就给有些懵懂的他好好上了一堂国际金融课。 李维新和老李叔作为陪讲,也适时地进行了补充。 就拿李维新从事的木材进出口贸易来说,他在香江设立了一家贸易公司,向全球各个木材供应商进行采购,然后再由这家贸易公司把木材卖给他位于国内的公司。 由于香江是国际免税港,这样多转一道手,并不会增加多少成本,相反还带来两大好处: 第一,将利润以外汇的形式留在了香江,可以更方便有效地使用。 第二,国内公司的账面利润被有效降低,由于两地企业税率不同,总体上减少了税务支出。 可以说,全世界所有有条件的公司都会这么做,无论其资本属性和来源。 据林怀民介绍,国内很多需要从国际市场大量采购原材料的珠宝业巨头,也无一不如此操作。 国内企业并购外国企业的资金,以及企业家和名人在国外购置豪宅的巨额资金,其实也大都是这么来的! “老爸老妈以前的投资观念太落后了,否则现在也不至于真的一贫如洗!” 陈功恍然大悟,幡然悔悟,痛快觉悟! 他并不仇富,只要合法就好! 对于立志做国际挖宝王的陈功来说,资金流转的安全和便捷自然是重中之重。 他很快就决定,听从两个前辈的建议,在香江设立一家公司,用于国外的资金货物流转。 这次缅甸之行的收入,自然是要转入这家公司的账户的。 开办公司的事,陈功交给了林怀民代办,这不涉及到资金,几乎没有玩猫腻的可能。 公司的银行账户,陈功同样选择了林氏珠宝的开户行恒生银行。 早在五十年代,恒生银行就在缅甸仰光设立了分行,专门为当地的华裔富商进行资金周转。 六十年代末,港台掀起了翡翠热,曼德勒的重要性越发突出,恒生银行随即来这里开办了支行。 作为其重要客户,恒生银行曼德勒支行接到林怀民的电话后,答应立即派专员过来办理相关事务。 在等待银行来人时,陈功和林怀民核对了账目。 林怀民这次从陈功手里一共购买了五块翡翠,报价(单位:万缅币)分别是:230,2600,2800,4500,6000。 总计1.613亿缅币,按今天的汇水,折合港币85.5万。 林怀民掏出恒生的转账支票,按此数字开具画押。 陈功则默默清点盘算自己的投入产出: 购买原石分别花了700和750,解石40,成本共计1490。 从抢石王那赢来5000,翡翠出售收入16130。 这样净收入就是1.964亿缅币,折合港币104.1万,人民币则是94.3万。 一个早上,忙忙碌碌头昏脑胀,还吵了两架,似乎…还行吧。 他这样想着,打开光屏。 名称:挖宝app 等级:3 半径:8 主人:陈功 四维:0.7,1,0.9,1.1 积分:3289900|3300000 功德:207300 积分果然是按照人民币数额计算的,而且没有扣除成本,就按发掘到的翡翠的售价计算,加了将近八十万。 功德则加了七千多,并没有达到售价的百分之一,显然,实际售价比系统预估价有小幅溢价。 恒生银行派出的专员赶到了,一名营业部经理加一名办事员。 在仔细询问过陈功的需求后,两人很快拟订了对应的文件,利用随行公务车上附带的打印机打印出来,让他签字确认。 按照合同,陈功将在恒生银行开具公司和个人两个账户,公司账户第一笔注入资金100万港币。 由于公司还未注册,恒生将暂时保护性冻结这个账号,只能转入,无法转出。 直到公司所有手续办好,由作为法人的陈功本人亲自办理才可以解冻。 收好属于自己的文件,陈功把林怀民的85.5万港币支票,还有折合14.5万港币的一大堆缅币,一起交给了对方。 现在,他手里还有四千两百多万缅币,比早上出发时还多了一千万出头。 他把四千万整扎的钞票放在背包内袋里,把剩下的两百多万零钞分别放入外面的两个侧袋,仍然把背包放在胸前,随着众人走出办公室。 “陈先生,你在东吴居住,不知道认不认识古吴拍卖行的老板?”走在通向市场的路上,林怀民突然问了句。 陈功脑海中莫名跳出一个身影,略一沉吟,摇摇头,“我倒是有给古吴送拍过,不过真不知道他们老板是谁?” 边上的李维新若有所思,却没有接话。 在市场入口处,两批人热情道别,林家父子要回解石场继续收翡翠,陈功等人则还是逛市场。 看着陈功等人的身影融入拥挤的人海,林东来忽然说:“老豆,虽说我们林氏目前的确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要特意交好他这样偶然进入市场的散户啊?” 林怀民眯起眼,幽幽说道:“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进入市场的第一个早上! 他做了什么呢? 赌涨了全部的四块原石,还从别人扔弃的废石中解出了玻璃种紫罗兰。 这样一个人,你说我要不要特意交好?” 林东来终于反应过来了,睁大双眼惊喜道:“老豆,您做得太对了!” “你啊你,读书设计厉害,识人交友就差太多!”林怀民恨铁不成钢地指指儿子,“以后和他保持联系,就用朋友的心态交往。” “我知道了,他说以后有机会会请我去他母校开讲座呢!”林东来乐呵呵说。 “行,你好好配合,还要想办法知道他的私人喜好,这样更有利于关系的推进。” 林怀民给了建议,带头往解石场走去,一路还在琢磨。 “汤不热,难道他喜欢下厨煲汤?” 第078章 移动的宝贝【加更求推荐】 陈功一行进入翡翠市场的大棚区。 他们大早上来时,这里还空无一人,此时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摊位都是用水泥板搁出来的,好多摊位后坐着摊主,对应的摊位上也铺上了绒毯。 不过奇怪的是,绒毯上大多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货品,坐在其后的摊主也悠哉哉地埋头玩着手机,似乎根本就没想做生意。 “这些摊主其实是买家,大都来自中国,他们就这样坐着,等待卖家挨个送货上门让他们看货。”潘西解释道。 几人稍稍注意了下,摊位后的“摊主”无论是容貌还是穿着,果然不像老缅,而在市场中游走的大都以老缅为主,每人还挎着包。 这时,有一个挎着包的老缅凑到附近的一个摊位上,同“摊主”简单交流几句,便从挎包里取出翡翠制品,放到绒毯上。 “摊主”拿出强光手电,逐一看过这些货,偶尔还交流几句,最后摇摇头。 老缅也不多废话,麻利地收起货离开,走向隔壁的摊位,另一个老缅又接了上去,双方重复这样的过程。 陈功注意听了下,双方交流使用简单的中文再配以手势,说的话以数字为主,想来是在议价。 一行人走了一条两边都是摊位的通道,陈功对这个白日市场失去了兴趣。 因为老缅卖家拿出来的大多是简单加工过的翡翠首饰,如手镯,蛋面,光牌等,或者就是彻底切开的翡翠明料。 前者他想买的话可以找林怀民,工艺要精湛得多还保真,后者都是明料了,哪里还存在捡漏的可能! 见李维新等人也是兴趣寥寥的样子,他便提出回酒店,当即得到众人的一致响应,几人调转方向,朝市场大门走去。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红宝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这声突如其来的提示,令陈功猛地驻足,立即打开光屏查看。 代表宝贝的光点竟然在缓缓移动! 看其方向,正朝着他所在的位置! 他赶紧透过光屏比对现实,很快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光点对应的宝贝所在。 是个小孩,短发,脸上乌漆麻黑,穿着与普通老缅孩子不一样,灰t恤和同色西装短裤,脚下一双洗得发白的破球鞋。 他如一条小鱼,轻快地在人群中游走,若隐若现,不过离陈功越来越近。 当他瘦小的身影从陈功身前一名老缅身后绕出来时,陈功对他笑笑,灼热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前。 小孩黑乎乎的脸上错愕了几秒,瞪了陈功一眼,猛地加速,撞上了他胸前的背包。 砰的一声。 陈功差点被撞倒,小刘一把扶住了他。 他摇晃几下站稳了,看向那个被反弹出去的小孩,大声问道:“你没事吧?” 小孩借着反弹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后朝他竖起中指,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混入人群,迅速消失不见。 陈功有些莫名其妙,愣在那里。 “不对,是小偷!”小张突然叫道,指着陈功胸前的背包,现在位于他左手边的侧袋已经空空如也。 陈功摸摸右手边的侧袋,又摸摸背包主袋,还算好,这两处都没有损失,只被偷了装钱最少的侧袋。 “他往那边跑的,我去追!”小张拔腿就要往小孩消失的方向跑。 “他在这个方向,跟我来!”陈功赶紧叫住他,抬腿往另一个方向急走。 小张等人疑惑地看着他,还是李维新带头跟上去了,其他人才一起跟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路,大家就彻底服了! 前方不远的人群中,那个小孩果然冒了头,走路姿态看着还挺悠闲,不紧不慢地往大门方向。 “这都能盯住,真有你的啊!”李维新赞道。 小张小刘震惊地对视一眼,看向陈功的目光满是敬佩。 “小样,还想和我玩声东击西呢,只要你身上的宝贝在,你就躲不开我的搜索。” 陈功嘴角翘起,加快步伐,努力不让对方逃出八米的搜索半径。 之前在寿春时有过例子,一根尚未发掘的乌木被地图记录了,等他离开现场后,还能在地图上找到这根乌木的位置信息。 但是实际上这根乌木在他离开后不久就被挖了出来,等他再次回到现场,这个位置的信息才被地图刷新去除。 这说明,挖宝app只能随时刷新搜索半径之内的藏宝信息,超出范围的只是像拍照一样记录下来,并不能实时反映。 小孩晃晃悠悠走着,无意间回头看了眼,顿时一脸惊愕,呆呆看着仅仅隔了几个人的陈功。 陈功撇撇嘴,对他戏谑地笑了笑,示意同伴分开包抄过去。 小孩回过神来,立刻加快了逃窜的速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般,很容易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陈功等人倒是被人群所阻,眼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又渐渐拉远。 “保安,小偷!”潘西突然挥着手用缅语大叫起来。 小孩奔逃的方向,几名保安正蹲在太阳伞下乘凉,听到潘西的喊叫,远远望了过来,身体却仍然不动。 “抓住小偷,有奖金,奖金!”潘西指着小孩大叫道。 几名保安终于懒洋洋地动弹了,在小孩前方分散开,笨拙地张开手,形成半个包围圈。 小孩加快速度,在即将接触到他们的手时,身体猛地往后倒下,用双手和臀部作为支撑和滑板,呲溜一下从保安的手下滑了过去,然后快速起身,朝不远处的铁栅栏跑去。 几名保安无奈地搓搓手,竟然如看戏般站在那不动了,目送这小孩的背影。 “五十万!”潘西气急败坏地大叫,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挥舞着。 几名保安大喜过望,像是吃了药般,怪叫着追了出去。 “这帮老缅,没治了!”李维新喘着粗气,愤愤骂了句。 “也就是仗着这个国家是他们主导的,才能勉强生活的样子,要是其他民族上台,哼!” 潘西也一脸不屑。 “我们可以慢点了,前面就是铁栅栏,既然他们愿意抓了,应该跑不掉的。” “行。”陈功应道。 三人放慢步伐,小刘也留下来,小张在李维新的示意下,紧跟着保安追了上去。 ps:今天公司年终尾牙,我这种杂兵没事,正好有空多码些字,所以晚上会加更一章,拜求书友们的推荐票鼓励! 第079章 小偷是女孩 陈功等人赶到时,小偷已经被保安们抓获,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只手被手铐拷在铁栅栏上。 小张却和保安们对峙着,双方大声地争论着。 这还是陈功第一次听见小张说缅语,说得还挺溜。 他很惊讶,看了同伴们一眼。 潘西同样很惊讶,其他人的表情就没啥变化。 陈功很快明白了两点:第一,李维新找的保镖很有针对性;第二,这事他当杀手锏藏着,连陈功和潘西这两个合作伙伴都没告知。 “老奸巨猾!”陈功在心里感慨地骂或者说赞了句。 有这样未雨绸缪准备周全的合作伙伴,总是一件好事。 “陈先生,这几个保安拿走了小偷身上的钱!”小张气愤地告诉陈功。 “还能这样!”陈功愕然。 “到底怎么回事?”李维新板起脸。 “他们说只拿走一半的钱,还说抓到小偷的人分一半,是这里的惯例。”小张说道。 “潘西,有这回事吗?”李维新问道。 潘西有些尴尬地说:“说不上惯例,但的确有这种事,如果是警察抓到的话,要的其实还要多…” “该死的老缅,该死的素鸡!”李维新恨恨骂了句,“我不管什么惯例,我们的钱必须拿回来,不行你打电话给你老板!” 潘西有些为难,不过还是掏出了手机。 “算了,总共就五十万缅币,拿一半就拿吧,没有他们,另一半钱说不定都拿不回来。” 陈功拦下潘西,这事本来就是当地恶俗,闹大了也闹不出个所以然,反而浪费人情,李维新可以高姿态为他出头,他可不能真的不懂事顺杆子爬。 潘西领情地对他笑笑,李维新也没再说什么。 看这边似乎不准备追究了,那几个保安竟然还走过来,又是一通叽里呱啦。 小张、小刘以及潘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怎么了?”李维新不满地问。 “他们说,分走小偷身上一半的钱是惯例,我们刚才承诺的悬赏还是要支付的。” 潘西小声说,边说还边观察李维新和陈功的表情。 “我去他妈的!让他们滚蛋!”李维新第一次在陈功面前爆粗了。 “李哥,息怒,这事我来处理吧。” 陈功劝道,对潘西说:“你和他们说,我们答应的悬赏可以一分不少给他们,但是有个前提,我需要知道这个小偷的所有消息,他是谁,哪里人,住哪儿,家里还有谁?” 潘西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上前和保安们交涉。 陈功没等他回复,走向那个小偷。 小孩坐在地上,愤恨地看着他。 走得很靠近了,陈功一愣。 火辣辣的太阳无情地照射在小孩身上,他的脸被汗水冲刷出一条条痕迹,露出了本色,还真不像老缅那么黑。 陈功的目光很快又落在他的胸前,一下子被牢牢吸引住,慢慢蹲了下来。 之前没看到,或许是因为跑动而从t恤里掉出来,此时小孩胸前挂着一个木雕神像,用细皮绳穿了套在脖子上。 陈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这个藏着宝贝的神像。 “短衫!短衫!”小孩发出刺耳的尖叫,那只没被拷上的手呼地甩向陈功的脸。 陈功往后一仰头,躲过了这记凶猛的耳光。 “她在骂滚开。”小张小声地说,看向陈功的眼神很奇怪。 陈功看着小孩狂怒狰狞的表情,拼命挣扎的四肢,有些莫名其妙。 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因为神像不可侮辱? 他再次看向神像,目光经过小孩的胸口时,稍稍停顿了下,随后…猛地收了回来! 我晕! 微微鼓起! 原来是个女孩! 陈功站起来,讪讪道:“我,我只是想看看这个木雕,没有其他意思。” 女孩冷哼了声,还是怒视着他。 陈功没有与她对视,目光转移到她的手上,看见她手心里血肉模糊。 想必是刚才滑在沙地上磨破的。 陈功四下看看,指着远处一间小超市对小张说:“小张哥,麻烦去买些红药水之类处理伤口的,另外带几瓶冰饮料,她也要。” “好!”小张笑着接过他递来的一万缅币,撒腿就跑。 “陈先生,你要我打听的我都打听清楚了,很详细。”潘西凑上来小声说,“那十万…” “给吧。”陈功从右手侧袋里取了十万给他。 潘西面红耳赤地接过来,过去交给保安们。 保安们当场分了钱,也没顾这边还被拷着的女孩,嘻嘻哈哈地往太阳伞走了。 “他们说人就交给我们处置。”潘西回来说。 “那手铐钥匙呢?”陈功无语了。 “哦,我去拿。”潘西急忙追了过去。 “陈先生,东西买回来了,这里比国内贵三倍。” 小张飞快地跑了回来,把一袋东西和一沓散钞交到陈功手上。 陈功隐隐觉得,他这次对自己的称呼与之前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不过此时无暇多想。 他接过袋子看了看,里面有红药水,棉签,纱布,以及几听芬达,便说道:“你把饮料分给大家吧。” 等小张拿走了几听芬达,他提着袋子回到女孩面前,蹲下来微笑道:“你想先喝饮料还是先处理伤口?” “我自己来。”女孩突然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陈功一愣,随即说:“你一只手拷住了,还是我来吧。” “这小小的手铐能拷住我?你没见这帮猪猡连钥匙都不留。” 女孩轻蔑地冷笑,一手在自己腰间一抹,指间顿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钢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陈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仅仅用了几秒钟,就打开了锁住自己的手铐,起身一把抢过陈功手里的袋子,放到铁栅栏外的地上,随后飞快地爬上去,跳下来。 “愚蠢的中国人,你花了35万,也不过拿回25万,亏损了10万,早知道我就干脆问你要10万的!” 女孩把一卷钞票透过铁栅栏的间隙扔了过来,一脸鄙夷地说。 “还有,你背包上其他两个口袋也被我解开了,等会别忘了扣上,市场里最不缺小偷,你们又刚刚在解石场里解涨了。” 说完,转身就走,轻盈得如同小鹿,很快消失在街角。 “喂,喂。”陈功叫了两声,无奈地弯腰捡起钞票。 二十五张,一张不少,外面的钞票上还沾染了一丝淡淡的血迹。 “也不知道你的数学谁教的,即使你还了我这25万,我还是白白少了35万,哪里是亏10万!”陈功摇头嘀咕。 “陈先生,你看…”小张不知何时回来的,惊讶地指着他的背包。 陈功取下背包一看,右手边侧袋的搭扣果然被解开了,连主袋上的搭扣都被解开了。 “这小孩,手真快!”小张叹服道。 “是啊…”陈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ps:加更大概在20点! 第080章 廓尔喀父女 午后,长城酒店房间。 陈功坐在沙发上,一手拿着一张小纸条,一手拿着手机。 纸条上是中缅双文的地名,手机上打开着谷歌地图。 塞里塘,陈功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这里,距离长城酒店其实并不远,距离翡翠市场更近,就在伊洛瓦底江畔。 标记下地点后,他又看向地名下方的两个名字,卡米丽娅和夏尔。 前者是那个女孩,后者是女孩的父亲。 保安们说不清这到底是名还是姓,就说这是父女两个的自称。 夏尔被确认是名廓尔喀人,十几年前第一次出现在曼德勒城里,出现在翡翠市场附近,那时他瘸了一条腿,独自一个人。 他被市场里的保安看到时,总是喝得醉醺醺的,手上拿着伏特加酒瓶。 不过,保安们很快就明白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打架厉害,盗术高超。 这就是夏尔给保安们最深刻的印象。 靠着打架不要命的厉害,保安们被他折服,对他在市场内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从上到下的“分红”是少不了的。 靠着高超的盗术,夏尔大多数日子泡在酒精中,却还是能勉强维持生活。 一年后,夏尔身边多了个女婴,他说是他的女儿,保安们却认定是他不知从何捡来的弃婴。 不过随着这个叫卡米丽娅的女婴渐渐长大,保安们摸不准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有了女儿后,夏尔还是酗酒,只是稍稍有所控制,但是偷盗的胃口却大了很多。 从之前的谨慎选择目标,每次给苦主留一半钱,发展到就偷钱多的,每次不偷光不罢休。 每当做了一笔大的后,他会在家呆半年以上,避风,喝酒,养女儿,等钱没了,就再出来。 两年前,根本不知情的夏尔,偷到了某个军阀大佬的亲戚身上,事后遭到军警的满城围捕,抓获后被当场砍掉一只手。 大佬还声称,如果再在市场里看到他,就把他父女俩一同扔进伊洛瓦底江。 从此,夏尔彻底隐退,轮到卡米丽娅出来“工作”了。 也不知道真是有遗传呢还是夏尔教得好,反正小女孩的专业技术还不错,再加上她只偷有钱的外国客商,而且每次只偷很少的钱,这两年里倒是没出什么大事。 有好几次被人发现追逐,也都像今天这样,保安们落了好处,她也能全身而退。 “神秘的廓尔喀男人,机灵的混血女儿,生猛的翡翠市场大盗,故事有点小传奇啊!” 陈功笑着喃喃自语,暗暗做了决定。 既然有了合适的人选,他就不准备再等了,毕竟,rb人的阴影已经隐隐约约地出现了。 下午两点不到,陈功独自离开房间,到了大堂,把一个封口的信封交给那位据说去滇南民族学院留过学的缅甸女前台。 “如果到傍晚六点,我还没有回来取这封信,那就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我的同伴李老板。” 随信封递过去的,还有两张一万缅币的钞票。 年轻的女前台接过信封,笑着连连点头。 陈功离开长城酒店,步行来到翡翠市场附近,在一家稍显破落的酒店门口徘徊了好久。 这家名为明咖拉尔的酒店是印度人开的,陈功之前在谷歌地图上选择了这里,现在经过现场观察后他确认,酒店门口没有监控,大堂里同样没有,于是推门而入。 大胡子印度男老板在前台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陈功用英语和他痛苦地交流了好一会,终于成功地开了一个房间。 只是打开房门看了一眼,他就转身离开这家酒店。 一刻钟后,他来到位于伊洛瓦底江畔的塞里塘。 这里是一片贫民区,上百间用废旧泡沫板和木板草草搭建的窝棚,密密麻麻地拥挤在江边的一个小水潭四周。 陈功一走进这里,就被无数目光盯上,大都是无精打采,少数是不怀好意。 还好,果然如潘西所言,这里的居民都是些看上去虚弱不堪的中老年人,妇人居多,还有就是光着屁股的小孩子。 陈功并没有太过忌惮,暗自提高警惕,拍着自己的右手,大声说:“夏尔,夏尔!” “夏尔?”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凑上来。 “是的,夏尔,我找夏尔,还有卡米丽娅!”陈功重复着名字,顺手递过去一张一百缅币的钞票。 男孩眼睛一亮,似乎听懂了,想了想竖起两根,然后又变成三根手指。 陈功又递过去两张。 男孩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 仅仅走过几十米,他就站住,颇有些忌惮地指着前面一栋破窝棚,小声地说:“夏尔,夏尔。” 陈功看过去,这栋窝棚挨着水潭,有几根柱子就打在水潭里。 “中国人,你来这里做什么?”一声冰冷的问话突然响起。 那个男孩怪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了。 那女孩出现在窝棚外,还是那身装饰,两只手缠上了纱布,目光冰冷地看着陈功。 “卡米丽娅,我是来找夏尔的,我有活要委托他。”陈功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夏尔不接活,你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卡米丽娅皱起眉头,冷冷地说。 “你可以替他做主?”陈功不信道。 “我说了就算!”卡米丽娅不耐烦地说。 “卡米丽娅,让他进来。”屋内传来一个男人虚弱的声音。 卡米丽娅犹豫了下,狠狠瞪了陈功一眼,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陈功对她笑笑,弯腰走进了门,经过数秒的迟钝后,眼睛才适应了屋内的亮度。 满是酒气的屋内不到十个平方,占据一半空间的是靠墙摆着的一张双层床,床底下散落着一堆酒瓶,上铺拉了一道彩色的布帘,下铺躺着一个男人。 准确地说,男人是靠着墙半躺着,穿着灰不拉叽的汗衫和裤衩,一脸络腮胡,头发乱糟糟,看不清脸,只见一双凹陷的眼睛,分外明亮地看着陈功。 “今天卡米丽娅在市场冒犯了你,我替她说声抱歉。” 他的普通话同样很标准,深沉醇厚,挺有味道。 “她把钱还给我了,自己也受了伤,说不上谁冒犯谁。”陈功笑笑,“可以问下,你和她的普通话怎么会说得这么好吗?” “二十年前,我在香江,给你们国家的驻港公司当过几年守卫。”男人眯起眼睛,缓缓说道。 “这样啊…”陈功点点头,也没追问他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想必又是一部漫长甚至精彩的电影,只是他不感兴趣。 “我有一份委托,难度几乎没有,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没有能力去做?” “你以为雄鹰没了爪子就不能捕猎了吗?” 愤愤的一句,伴随着一把刀悬停在陈功额头上方。 还好,是连着鞘的。 陈功松了口气。 潘西有提到,保安们都说,夏尔从不主动伤人,更别说有参与其他恶性事件,这才是他敢于孤身前来的原因所在。 男人坐了起来。 陈功这才发现,他用的是左手。 “不过,我只想再多喝几年酒,不会接受你的什么委托,请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 第081章 世道险恶 “你都不听听我的条件就拒绝吗?” 陈功失望地反问,又诚恳地补充。 “委托真的没有什么难度,我的报酬也应该会让你满意。” 夏尔沉默了会,沉声说:“抱歉,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想再冒险。” “现在的生活…”陈功微微气恼,巡视屋内,“你指的就是这些散发着肮脏气味的垃圾吗?你觉得让你的女儿生活在这里很好吗?” “闭嘴!”夏尔咆哮道,胸口急促地起伏,恶狠狠地看着他。 “看在你是中国人份上,又没有真的伤害卡米丽娅,我才让你走进我的屋子,现在,给我滚出去!” “我很抱歉,我这就走。如果你们回心转意,请来明咖拉尔酒店,我只等两个小时。祝你们幸福!” 陈功无奈地摊开手,起身出了屋子,在门外又对卡米丽娅笑笑。 卡米丽娅没有理睬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静静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窝棚区外的街道上,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夏尔,你为何不听他说下去?我觉得他是个大方的人,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可他身上荡漾着财宝的气息,这往往伴随着危险甚至杀戮,我不能让自己再陷进去。” “呵呵,你这算是为我考虑?” “…” “可你不是一直梦想彻底治好伤腿,再装上义手,然后带着我飞去巴黎,去找那个我从未见过的母亲吗?” “也不知道她在不在那里,或许她从来都没有说过真话呢!还有,你想去吗?” “我不想见那个女人,但去巴黎我勉强可以接受,我不喜欢这里,随便去哪里都比这里好!” “…卡米丽娅,你不用那么辛苦地赚钱,我们不去巴黎了,就去香江吧,那不需要多少钱。” “你选择就好,我随便,我去买晚餐的食材。” “等等…” “我知道了,帮你带瓶伏特加,我看你迟早死在酒精里才会满足!” “有你这样诅咒父亲的女儿吗?” “有你这样扶养女儿的父亲吗?” “…” “哇,门边有钱!我看看啊,二十五万,这是之前我还给他的!” “他放下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当场拒绝,就像拒绝听他的委托那样?” “反正他有钱,就当打发乞丐吧。” “夏尔,你可怜的廉耻呢?” “那小伙子挺不错的,可惜,你年纪太小了。” “滚!我去菜市场了!” …… 陈功回到明咖拉尔酒店,和老板说了声如果有人找就放进来,便回了房间,坐在椅子上看起手机。 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渐渐焦躁起来,把手机锁屏,打开,然后再锁屏,再打开… 突然,他停了下来,皱起眉头,目光疑惑地看向房门。 几秒后,响起了敲门声。 他摇摇头,起身不快不慢地走到门边,虽然知道是谁,还是问道:“是谁?” “我,快开门!”是卡米丽娅的声音。 陈功犹豫了下,还是开了门,随即目瞪口呆,“你,你…” 卡米丽娅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 之前是个黑黑的假小子,此时变成了粉嫩的芭比娃娃。 见陈功发傻,她嘟囔道:“怎么,不让我进去?” “这,这不大好吧?”陈功吞吞吐吐道,目光扫过她的胸口,那个木雕就挂在连衣裙外,轻轻地摇摆。 “你想什么啊?我才十三岁!” 卡米丽娅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冲破他的阻挡,进了房间,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这里的房间太差劲了吧,我可是听说你早上在解石场里爆赚了一亿多缅币,怎么不去皇宫酒店住?那里可有全世界各地的美女哦,你们那来的大老板都是住那里的。” 她大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下来,挑剔地四下打量,连连不屑地摇头,然后笑着斜睨陈功,语气颇为暧昧。 “像我这么大的,那里也有哦,难道你就没兴趣?” “…你来做什么?”对她的新形象,陈功颇为无语,在椅子上坐下,板着脸问道。 “我嘛,用你们的话讲…”卡米丽娅咯咯笑得全身乱颤。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开门送客了!”陈功微微有些恼怒了。 虽然某种丑恶现象在东南亚地区普遍存在,还形成了屡禁不止的风潮,但他可不是什么特别爱好者。 再说了,就眼前这位,哪怕再大个几岁,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感兴趣。 戈戈里弯刀难道不锋利吗? “你这人真没劲,连玩笑都开不起!” 卡米丽娅终于不笑了,小脸瞬间变得很严肃。 陈功总觉得看着有些违和。 “我想接你的那个委托。”她认真地说。 陈功一愣,随即摇头,“不行,你不能接。” “你找夏尔不就是为了他的盗术嘛,我告诉你,我的水平不比他差多少。” 卡米丽娅拍着小胸脯,然后反问:“你不是说没什么危险吗?那我就可以完成!” “不,你还是个孩子!”陈功坚决不同意。 “我可不是孩子了!如果你不答应…” 卡米丽娅眼珠子一转,忽然伸手抓住连衣裙的吊带,作势要往下扒拉。 “我告诉你,这里的法律和你们国内可是一样的哦,你应该不希望我大喊大叫把警察招来吧?” “随便你,反正我绝不会答应,我现在就走!” 陈功恼火地冲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随即愣在当场。 一个中年男人正紧贴着房门站在门口。 “夏尔!”卡米丽娅尖叫一声,猛地跳下床,面红耳赤语无伦次,“我,我,你,你怎么来了?” “夏尔?”陈功打量着这个男人。 头发清洗过了,扎在脑后,胡子同样清洗过,修剪得整整齐齐,从头到脚衣服鞋子,全都换了干净的。 额,撇开光秃秃的右手和右胳膊夹着的拐杖,整个人看着还挺帅的,颇有几分某个出轨情圣中年男演员的风味。 “中国来的小伙子,我很抱歉,卡米丽娅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做得很不错!” 夏尔左手用力拍拍腰间,又拍拍陈功的肩膀,满面笑容。 “这世道,还真是险恶啊,幸好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正派人呐!” 瞥了眼他左腰间露在鞘外的刀柄,陈功情不自禁笑了,忽然觉得星爷的笑声才最适合当前的情境。 夏尔接下来的话让他笑得更欢了。 “现在,让我们两个男人来谈谈那所谓的委托吧。” 第082章 日记到手 下午五点刚过,陈功出现在长城酒店大堂,向女前台拿回信封时,再次给了她两万缅币。 “先生,我六点就下班的…”女前台一脸羞涩地小声说。 陈功愣了下,显得很为难地摇摇头,“可惜,我那时要和同伴出去吃饭。” “那样啊,祝你用餐愉快!还有,你长得真帅,比你们国内那个什么坤帅好几倍,也就比战狼吴差一点!”女前台灿烂地笑道。 陈功进了电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 这条重要情报一旦泄露出去,我会不会被某些粉丝打死? 可惜是老缅,皮肤不符合我的审美啊,否则就凭这优秀的眼光,我… 回到房间,他拿起茶几上一张写着字的信笺,走进卫生间,同信封一起点燃了,扔进抽水马桶冲掉。 信封里面的信笺上让李维新来自己房间,而房间里的信笺上说了自己会去明咖拉尔酒店,然后去塞里塘找那对父女,连委托内容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是他做的紧急预案,当然要把几个相关地点说出来,万一出事的话,也可以方便李维新迅速寻找线索解救自己。 李维新过来找他下楼吃晚饭时,关切地问:“下午你出去了?” “额,嗯。”陈功点点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小张一下午都守在走廊尽头的窗户那边,他看见你下楼出了酒店就立刻通知了我,我没让他跟来。” 李维新语重心长地说,拍拍他的肩膀。 “你有自己的私事有做,我理解,如果有麻烦,就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撑你。是我带你出来的,我希望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回去。” “我知道了,李哥,谢谢。”陈功认真地说,“晚饭后我还要出去一趟,这次我想请小张陪我。” 前面的那次出行牵涉到交易细节,他不想让李维新几人了解太多,甚至卷入进来,那样对彼此都好。 等会进行最后的交易,让小张跟着过去就没什么了,除非他去刻意追索,否则绝不会知道具体交易内容,而且他还能作为后备武力以防万一。 “行!”李维新乐呵呵说,揽住他肩膀往电梯走。 晚饭后,八点半,陈功让前台叫了辆本地特色的三轮出租车,和小张一起坐了,很快就赶到明咖拉尔酒店。 他给小张开了自己房间对面的房间,约定了紧急信号,这才进了自己房间,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约定的九点刚过,陈功脸上露出了笑意。 门果然被敲响了。 陈功打开门,一大一小两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人挤了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对面房间里是你的人?”夏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取下墨镜盯着陈功,左手在腰间的刀鞘上来回挪移。 陈功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有点杀气,像是北边边境上出来的兵。”夏尔淡淡道,左手放松下来。 “我要的东西呢?”陈功问道。 “给你!”卡米丽娅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本并不算太厚的书本状物体,往茶几上一拍。 陈功伸手一摸,淡然地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同样扔在了茶几上。 “你就不怕我们给了你假货?”卡米丽娅戏谑道。 假货? 我能告诉你,我的手一接触到这本日记,挖宝app就提示功德到手了吗? “我一摸封面就知道是真的。”陈功神秘地笑笑。 “装神弄鬼!”卡米丽娅白了他一眼,坏笑道:“你就不担心我们偷偷看过内容?” “虽然我还不知道其内容,但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轻易接触,毕竟是rb人的东西,想来对你们不会有太大好处,说不定还会带来危险。” “卡米丽娅,他说得对,我们只拿自己该得的就好。”夏尔严肃地说。 “哼,我们不能接触,你就能接触!”卡米丽娅哼哼道,放下手上东西,拎过陈功拿出来的袋子。 “你这是什么?”陈功指着那根包裹着布条的细长物件问道。 “你这本书边上的两把rb军刀,我挺喜欢的,就随手拿来了。” 卡米丽娅从袋子里拿出一扎扎缅币摞在茶几上,大眼睛里闪闪发亮。 “牵涉到rb人的东西,你注意藏好,不要被人看到了。”陈功认真地说。 “我知道的,不用你教!”卡米丽娅头也没抬,只顾着抚摩钞票。 “夏尔?”陈功看着夏尔。 “我们知道了,你放心吧。”夏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酒瓶,咕噜噜灌了几口,大大咧咧地挥挥手。 “你们不是说要去香江吗,我建议你们尽快动身。” 陈功总隐隐感觉不大好,再次认真地提出建议。 “我们会马上离开曼德勒的,你太啰嗦了,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还不如我这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卡米丽娅老气横秋地翻了陈功一眼,忽然换了奇特的笑脸。 “对了,明年夏天我就十四岁了,你可以来找我,一定给你个惊喜哦。” “敬谢不敏!”陈功直摇头,得到了夏尔赞赏的眼神。 卡米丽娅把所有钱装进塑料袋,然后艰难地塞进自己的挎包,挥挥手,“那这事就到此为止,我们走吧,夏尔。” “对了,夏尔,卡米丽娅戴的这件木雕是你送的吗?”陈功问道。 夏尔深深看了他一眼,重重地说:“是的,有问题吗?” “我看着有些意思,或许你可以再仔细看看。”陈功若有深意地说。 “是吗?”夏尔狐疑地看看他,伸手拿起木雕,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了好久。 屋内一片安静。 几分钟后,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噢,我的月神,为什么我就没有勇气再好好看一眼呢?” 他懊恼地放下木雕,抓住自己的头发,声音几近悲泣。 “卡米尔,是你放进去的吧?一定是你!是我误解了你!你从未忘记我们的约定,所以你把卡米丽娅和它一起送回我的身边!” 卡米丽娅神情忧郁地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温柔地说:“夏尔,没事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她!” “对,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她!”夏尔拍拍卡米丽娅瘦弱的肩膀,笑了,整个人突然精神奕奕,就像换了个人。 “谢谢你,小伙子,你果然是我的幸运之神!” 他突然取下腰间的刀,双手捧着送到陈功面前。 “请接受我,一个廓尔喀男人的谢意!” “我做了什么吗?我就是觉得那件木雕看上去很有意思啊。”陈功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 “你有一双智慧的眼睛,还有一颗无畏的心!” 夏尔饶有深意地看着他,郑重地说。 “所以,这把陪伴了我前半生的武器,放在你手上,绝对不会辱没了它!” “这,这不太好吧,你没了武器怎么防身?”陈功犹豫道。 “啰嗦,让你收下你就收!廓尔喀男人怎么会缺少武器!”卡米丽娅瞪起眼说。 “好,那我收下,谢谢啊!” 陈功双手接过刀,一手拿着,另一只手在身上掏了几下,尴尬地说:“没带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下次我回曼德勒,给卡米丽娅送块我赌来的翡翠吧。” “好,我等着!”卡米丽娅笑眯眯说。 “不对,你们马上要去香江了,那…” 陈功支支吾吾,他可从来没说过自己的姓名,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不用多说了,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讲,有缘自会相逢。” 夏尔理解地笑笑,往门口走去。 卡米丽娅白了他一眼,挎着包跟了上去。 “夏尔,我事前没有说木雕的事,你不怪我?”陈功在背后问了句。 夏尔停在门前,没有回头,说:“我理解你,小伙子,你记住,只知道凶猛扑杀的猎鹰从来不是真正的天空王者。” 门开了,两人离开,带上了门。 陈功静静想了会,把日记收进背包,开门出来敲响了对面的门。 小张开门出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刀,貌似很感慨。 “廓尔喀战士一旦送出自己的佩刀,那就说明他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他们可以为亲人舍生忘死,你要好好珍惜。” 第083章 坡田太郎战地日记 回到长城酒店房间,关上门锁好,陈功坐在沙发上,取出那本日记,小心地翻看起来。 日记本的牛皮封面上满布细碎的裂纹,昭示着其经历了漫长的时光。 翻开封面,扉页上贴着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日军军官制服的年轻人,显然就是日记得主人坡田太郎。 对于二战时期的日军军事人员,陈功那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狠狠瞪了照片一眼,直接撕下来反扣在茶几上。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日文,本来就是大半汉字,再加上借助谷歌翻译,陈功很快弄清了意思: 昭和12年,太郎从军,将于长崎登船奔赴满洲入第一师团,临行题字留念,望前途似锦,武运昌盛。——叔父坡田静夫。 昭和12年是1937年,坡田太郎入伍时加入的是驻扎在中国东北的第一师团,他的叔父坡田静夫亲自送行,送了他日记本还亲笔题字留念。 接下来的日记内容,陈功只关心和缅甸有关的,就没有再仔细翻译,快速地大致翻看了下。 坡田太郎在中国驻留的时间并不长,日记只有寥寥两页,半年后,他就被调回国内,担任留守第一师团下属某联队的少尉参谋。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陈功撇撇嘴,坡田太郎的亲叔叔坡田静夫,是日军的老牌高级军官,当时担任留守第一师团的大佐联队长。 随着战争进展,留守第一师团改组成五十六师团,作为绝对主力之一,参与入侵菲律宾,新加坡,马来亚,直到42年初入侵缅甸。 在此期间,坡田静夫升任五十六师团下属五十六步兵团的少将旅团长,坡田太郎也从少尉逐步升职,最终进入其叔叔的旅团指挥部担任少佐参谋官。 或许是担任文职军官并不需要上前线的缘故,坡田太郎这阶段的日记内容就频繁得多,内容也很丰富。 尤其在五十六步兵团驻守缅北交通重镇八莫后,几乎每隔几天都要记上一两句。 对于缅甸期间的日记,陈功翻看速度就慢了下来,不时还要借助谷歌翻译。 他很快发现,日记中较频繁地出现了一个人名,井上真彦。 井上真彦是日军十八师团的少佐参谋官,由于两支部队间的军事合作而和坡田太郎发生联系,两人一见如故,不时互相去对方驻地拜访。 早有所预料的陈功敏锐地察觉,在坡田太郎的日记中,这两人之间的往来公务内容语焉不详,但是偶尔也提到一笔两笔,总是和施工设备、运输车辆以及押送部队有关。 他们似乎在运送什么重要物资! 陈功很容易就得出结论。 两人的分工有所不同,坡田太郎负责整理物资设备、安排运输车队和沿途护卫,井上真彦则负责最后的接收安置。 坡田太郎在日记中提到,他所负责运送的物资来自日军各个占领区:仰光,毛淡棉,彬文那(内比都),曼德勒,腊戍,龙陵,腾冲等地。 而运输车队的目的地,也就是井上真彦所在十八师团的驻地,富昆河谷坎木村。 陈功查了谷歌得知,富昆河谷就是中方所称的胡康河谷,位于野人山地区南麓边缘,密支那西北五百多公里,是中缅印三国的交界处。 十八师团是日军老牌劲旅,参加过一战期间的山东战役,制造了震惊中外的济南惨案。 其后的侵华战争中,该师团又陆续参与了淞沪会战,南京会战,广州会战,双手沾满了中国军民的鲜血。 日军占领缅甸后,十八师团驻守胡康河谷,担负着掐断中印交通、伺机攻入藏南印度的重任。 1943年10月,中国远征军从印度阿萨姆邦东进,穿越野人山地区,攻向胡康河谷,全歼了驻守该地的十八师团(孙立人将军下令将这些欠下中国人民累累血债的日军被俘人员全部活埋)。 陈功读到此节,不禁拍案大呼干得漂亮! 在攻占胡康河谷这处战略重地后,两国军民开始建设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加上其后不久的英帕尔战役,战争双方态势发生转变,驻缅日军开始收缩战线,全面防守。 坡田太郎的日记中,对于胡康河谷的失守,十八师团的全灭,井上真彦的死亡,表达了强烈的哀痛。 陈功尤其注意到这么一句:悲哉,入缅以来,我辈军人数年之谋划,数年之战果,数年之积累,竟没于一日乎! 谋划可能指入侵印度,战果可能指战场态势,积累又指什么呢? 军事物资应该算,金银财宝也应该算吧。 或许这才是这本日记中最值钱的所在! 陈功在谷歌上查找胡康河谷战役的相关细节,并没有找到有大规模缴获的记录。 或许是被参战军队瞒了下来? 陈功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当时民国军队作战英勇,纪律却没有那么严明,如果真有大缴获,战后已这么多年,早就该有消息流传出来。 联系到坡田太郎日记中偶尔提到的施工设备,陈功眼睛一亮,心中有所猜测。 很可能是被埋藏起来了! 胡康河谷坎木村! 他在谷歌地球上研究了好久,通过起点和终点比对,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条史迪威公路,隐没在连绵不绝莽莽苍苍的大山中,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坎木村。 胡康河谷西、北都紧挨着野人山地区,这里曾吞没了数万远征军将士,偏远蛮荒,人迹罕至,却又遍伏杀机! 此地现在是克钦族的领地,由克钦独立军(kia)把控,外人很难进入。 陈功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去实地走走看看。 哪怕找不到那些可能还存在的宝藏,能找到先烈们战斗过的痕迹也是一桩幸事! 接下来,他给整本日记一页页拍照留存,然后带着日记和照片去了卫生间,彻底地毁尸灭迹。 临睡前,陈功发了条消息给裘老爷子,拜托他帮忙查找有关胡康河谷战役的详细资料,最好能找到两军当时的战地地图。 裘老爷子是考古系的,总是和历史搭界的嘛,他是这样想的。 第084章 夜宿江边村 次日一大早,满面愁容的潘西带来一个坏消息,他们公司原先定好明日出发的飞机,突然拒绝了带人的请求。 李维新此行原先准备搭乘缅甸军方的货机,由曼德勒飞往招标会的举办地,实皆省西北小镇霍马林。 缅甸西北部都是山区,道路难行,再加上山区林间时常有民族武装出没,通过军方飞机前往本来是最安全快捷的途径。 招标会大后天就要举行,李维新很快做了决定,立即出发通过汽车前往。 考虑到路上的风险,他建议陈功留在曼德勒,不用再履行两人之前的约定。 陈功当然不会接受! 之前,他就对目的地霍马林甚感兴趣,昨夜看了坡田太郎的日记后,更是对此地满怀期待。 霍马林,位于伊洛瓦底江最大支流钦敦江的上游,钦敦江和其支流乌尤江的交界处。 乌尤江,还有一个诗情画意的美丽名字——雾露河! 只要稍稍了解翡翠的人应该都知道,缅甸翡翠的主产区就在雾露河的中上游地区。 著名的帕敢矿区东距密支那400公里,西南距霍马林也不过450公里,而达木坎和后江两个矿区离霍马林更近,相距不到120公里。 而且,霍马林北距胡康谷地和野人山地区600公里,西距印度英帕尔只有180公里,二战时曾是中国远征军和英国驻缅甸军撤入印度的南线起点。 这两大原由,使得陈功必须要去。 上午九点,一辆潘西驾驶的小霸王,一辆他的同事驾驶的坦途皮卡,从长城酒店出发,往城西驶去。 皮卡上装着帐篷、大米、油面、调料、干粮、药物、炉灶、饮用水等生活用品,还固定着一桶汽油和一桶柴油。 潘西告诉他们,等过了茂叨,公路边就再也没有正规的加油站,虽说偶尔能遇见私人开设的加油站,但是其油品质量极差,加了这种油,极有可能导致汽车抛锚。 曼德勒地区作为缅甸中部平原的精华所在,道路情况还算勉强,车队保持着70公里的时速,在中午十一点多,赶到了位于曼德勒省和实皆省交界处的小城蒙育瓦。 找了个饭店吃过午饭后,他们没有休息,继续开车赶路,在太阳落山前终于赶到了钦敦江边。 眼看着夜色降临,车队在一个名叫诺路的江边小村停靠,大家决定就在此地安营扎寨。 潘西下车去村里走了圈,买了两只土鸡和一些蔬菜回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当地小孩。 李维新想从皮卡上取一些糖果发放给他们,却被小张阻止了,说如果这么做的话,不仅小孩们不愿散去,连其他村民都会跟着聚拢过来,届时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风险。 李维新虚心地接受了,等小孩们围观了会,就让潘西说着老缅话驱散了他们。 小孩们倒没有怨恨,一边跑还一边笑闹,让李维新一行人大跌眼镜。 潘西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村民们说前面到茂叨的道路还算通畅,这几天也没有听到附近有发生交火。” 李维新等人松了口气,至少今晚应该没有太大风险了。 小张指挥着潘西和另一名司机把车停成梯形,然后在两车所夹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 小刘则拿出瓦斯炉和灶具,同老李叔一起去江边清理了土鸡和蔬菜,回来煮饭做菜。 很快,营地搭建完毕,饭菜也准备妥当,李维新还拿出一件在曼德勒买的百威啤酒,一行人吃得还挺有滋有味的。 小张和小刘都没有喝酒,饭后清理完锅灶后,小张建议大家早点休息,上半夜小刘和另一名司机各自留在一辆车上值守,下半夜则轮到小张和潘西。 在帐篷里,陈功和李维新聊了会,便各自睡去。 半夜里,陈功被尿憋醒,起身钻出帐篷,朝入睡前划定的排泄区走去… 一身轻松的他并没有急着回帐篷,而是走向了小霸王,随着他的靠近,小霸王的副驾门忽然轻轻地打开了。 “小张哥。”他拉开门,叫了声,随后便是一愣。 今夜有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对着他点头的小张手里端着一把枪。 “别愣着,上来坐。”小张笑笑,小声说。 陈功赶紧上车,轻轻带上车门,想要坐下上时才发现座位已经朝后放倒了。 “躺着不会暴露。”小张解释道。 陈功躺下,犹豫了下,问道:“你的枪…” “这是国内原厂的56式,潘西准备的,你不用担心,只是以防万一,毕竟明天再往北走,路上就可能不太平了。” “我不是担心,我是想问,就一把枪够吗?”陈功笑道。 小张一愣,也笑了,说:“我们守夜的四个每人一把56式,我和小刘还有54式手枪,你的屁股下还藏着一把53式轻机枪,皮卡车里还有一箱手榴弹。” 陈功吓了一跳,随即自嘲一笑,说:“今晚在这里会有危险吗?” “还没正式进入山区,应该没有太大危险。” 小张声音很低,语速也不快。 “不过,老缅也不是善茬,说不定就有人看见我们车队动了念头,临时做上一把呢。这个国家,从来不缺武器啊!” 陈功点头,说:“有机会我想请你教我打枪,可以吗?” “这可不是你应该学的…”小张犹豫了下,“你真想学?” “出门在外,学会武器是很有用的。”陈功肯定地说。 “这倒也对,你和李老板不太一样,学了说不定还真有用。” “小张哥,你觉得我和李哥有什么不一样?”陈功好奇道。 “你年轻,喜欢冒险,也不怕冒险。” “似乎有点对。”陈功笑笑,转移话题道:“我看你和小刘哥像是军人出身,可以说说你们以前的事吗?” 小张犹豫了下,还是大概说了一番。 他和小刘是之江老乡,之前就认识,又是同年入伍的战友,关系非常不错。 两人当兵的边防部队就驻扎在与缅北交界的滇南腾冲一带,所以两人才会缅甸话,也比较熟悉缅甸国内情况。 两人退伍后,没能找到好工作,只能在保安公司上班,后来经人介绍,进入了私人保镖行业,专门为来缅甸的国内商人提供安保服务。 李维新之前来缅甸只到曼德勒,由潘西的公司代为采购收集柚木,再从曼德勒转运至毛淡棉港装船出海。 这次要去柚木原产地,他才通过保镖公司雇佣了小张两人。 “希望下次有机会可以同你们合作。”听完他的介绍,陈功若有深意地说了句。 “可以啊,我们最好天天有活干了!”小张痛快地答应。 这次缅甸之行后,我可以想办法把两人挖来,组建自己的安保团队,为以后行走缅甸和全世界挖宝做准备。 或许,通过他也可以找到一些人。 陈功脑海里浮现出夏尔的样子。 额,还有个混血小萝莉也跳了出来,却很快就被他镇压下去。 第085章 钦敦江畔路难行 早上,众人用了早餐,收拾好营地,整理过物资,准备出发。 李维新从皮卡上取了一大袋二十五公斤包装的水果软糖,吩咐潘西送去村长家,让其分给每个村民家。 潘西意外之余,面露感激。 谁不希望外人善待自己同胞? 虽说他自认华裔,可他母系就有老缅血统,对老缅孩子免不了有一份善心。 保持善心是人类的美德。 陈功几人同样对此颇为赞赏。 当然,在陈功看来,同理心比善心还重要! 同理心就是:善良的人,要用善心对待,恶毒的人,必须用恶毒来回报! 车队缓缓驶离小村,后视镜中,一群小孩子不停地挥手跳跃,根本不在意车队扬起的漫天灰尘。 上午小张和潘西在后座补觉,开车的小刘自觉地降低了车速,直到一个拐弯把村庄彻底抛出视线,才重新加速。 中午的时候,车队抵达葛礼瓦,这是位于曼尼普尔河和钦敦江交界处的一座中型城镇,离印度边境不到60公里,盛产煤炭,水电资源极其丰富。 曼尼普尔河是钦敦江的一条支流,发源于印度曼尼普尔邦,因二战对日战役而闻名的英帕尔即是其首府。 在镇上一家印度人经营的饭店吃饭时,一行人竟然遇到了一群同样在此用餐的rb人。 这群人个个坐得笔直,全程不苟言笑,只顾埋头快速用餐。 双方只是对视一下,并没有言语,更别说冲突了。 潘西偷偷出去打听了下,回来后小声告诉几人,这些人是rb公司派来当地建设水电站的技术工人。 120万千瓦和88万千瓦! 这就是rb人在钦敦江中上游地区中标的两个水电站,据说本来是印度人承建的,后来不知何故被老缅当局终止了,转交给了rb人建设。 李维新不由得提到了被终止多年的密松水电站,一行人尽皆黯然无语。 午饭后,车队驶离葛礼瓦,或许是遇到rb人带来的坏运气,天空渐渐阴沉,黑压压的乌云从北方的丘陵地区往南方压来。 皮卡车立即停下,大家一起给车厢罩上油布,这才继续上路。 刚开出去一小段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雷声轰响,暴雨瞬间倾盆而下,天地之间惟余白茫茫一片。 抵达缅甸的第三天,他们终究未能逃脱热带雨季的淫威。 小刘把雨刮器开到最高档,仍然无法及时清除前挡玻璃上疯狂流淌的雨水,已经无法看清前方道路,李维新下令靠边停车。 小张穿上雨披下车,在前方打着强光手电,指引着两辆车在一处路基尚可的路边停泊。 一群人缩在车内,默默感受着席卷天地的风雨,这一刻,每个人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自然的伟大。 暴雨一刻不停倾泄了整整两个小时。 雨停后,天空重又放晴,远处被清洗过的山峦分为青翠,空气也清爽好多。 可路况就糟透了! 本来就是泥土路,最多铺着一层薄薄的砂石,经过两个小时暴雨的冲刷,路上沟壑丛生,泥潭遍布。 车队以不超过三十公里的时速,艰难地缓缓向前挪动。 下午四点,在离茂叨不到十公里的地方,车队不得不停下来。 前方有段上坡路,此时已变成了一道斜淌的瀑布,如此泥泞的路面,车辆根本无法爬坡。 斜坡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竟直接坐在地上从坡上滑了下来,也没顾一身泥水,小跑着来到车队前。 这是个年轻男子,头上包着白布,上穿白色立领长袖衬衫,下穿黑色肥管长裤。 “是掸族人。”潘西说道。 所谓掸族(shan),是老缅的称呼,他们民族不承认这个称呼,而是自称泰族(tai)。 掸族(shan)与泰国的泰族(thai)、柬埔寨的泰族(thai)、越南的泰族(thai)、老挝的佬族o)、中国的傣族(dai)、印度的阿萨姆族(assam),属于分布在不同国家不同叫法的同一个民族,都是泰民族的一部分。 在中南半岛和印度次大陆东部,泰族总人口超过7000万,可以称得上第一大族。 那个掸族人凑到驾驶座窗口,同小刘说了几句。 小刘竟然能听懂,还回了几句,然后对大家说:“他说他们有大象在坡上,可以帮我们拖车,拖上去一辆车收费一万缅币。” 才五十人民币,便宜,必须得拖! 除了司机,其他人当即全部下车。 掸族人回到坡下叫了声,坡上有人抛下来一条粗绳索,掸族捡起绳头,拉到车前,系在拖钩上。 伴随着两声呼喝,一声鸣笛,绳索渐渐绷直,终于艰难地拉着车子一点一点移动。 “我们在后面推一把!”小张叫了声,一帮人涌上去,顾不得满地泥泞,用力推动车子。 几分钟后,第一辆车上到坡上,小刘拉好手刹,下车去往后面的皮卡,替换下司机。 在这样的泥路上被拖引,司机也需要极高的驾驶水平才行,不仅要把好方向盘,有时还需要稍稍踩刹车。 陈功看到了那头大象,典型的亚洲象,并不像他以前见到过的那么高大,看上去很瘦弱,最多两米高。 “这是头小象,它的母亲上个月踩到地雷死了,我们在山林里找到了它,把它带回了寨子,拖车的钱也是要给它买吃的。” 见他一直在观察大象,那个掸族人用别扭的中文说道,应该认出他们是中国人了。 “你会说中文?”陈功微笑道。 “我去过腾冲,在那呆了几年。”掸族人笑道。 “怎么又回来了?”陈功好奇道。 “那边的确能挣钱,可终究不是家乡,家里的山林需要我回来。”掸族人憨厚地笑着说。 “这样啊。”陈功理解地点点头,“我想给它拍几张照,还有你们,一张一万缅币,可以吗?” “不,不用钱的,你随便照。”掸族人红着脸直摆手。 陈功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有大象的,也有两个掸族人的,然后掏出几张一万缅币的钞票,塞到他手里,“收下吧,就当我给它买吃的!” “愿佛祖保佑您,尊贵的客人!”掸族人双手合十,恭敬地致礼。 陈功回了个同样的礼。 “你们等会过去要小心些,前面有个检查站,那里的老缅军凶蛮得很。”掸族人结结巴巴地提醒道。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小心的。”陈功道谢。 第二辆车也拖了上来,潘西支付了两万缅币。 李维新从包里掏出两包中华,给了两个掸族年轻人。 两人惊喜交加地接过去,爱不释手地翻来覆去端详,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衬衫口袋,再次双手合十道谢祝福。 告别两个纯朴的掸族青年,车队再次缓缓行驶起来。 第086章 突然袭击 天色将暮,在离茂叨还有五公里时,车队驶入一条两边都是山岗的狭窄谷道,小张小声提醒大家注意,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 还好一切正常,道路前方很快出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检查站。 两段简陋的树干路障截断了整条道路,两个歪戴着军帽、斜挎着ma11步枪的老缅军人站在路障前。 路边用原木搭建了一座小木屋,木屋前方用沙袋构筑了一个简易的u形工事,上面架着一挺ma12轻机枪,后面露出一个士兵的后脑勺,似乎背靠着沙袋在睡觉。 据小刘介绍,仿制德国hk33突击步枪的ma11和ma12,是老缅军基层士兵目前使用的主要制式武器。 见到车队过来,两名站着的士兵把枪举了起来对准车队,老远就大声吆喝:“熄火停车检查!” 进入检查站的灯光覆盖区后,车队就立即熄火停下,潘西说这个距离就是安全距离,如果再靠近些,对方很有可能会开枪。 潘西从副驾上下去,一手拿着一沓文件,一手拎着一个装着五条黄金龙烟的透明塑料袋,朝士兵走去。 文件有两份,都是复印件,一份是老缅军西北军区签核的实皆省边疆地区准入证,一份是实皆省林业管理局签发的霍马林招标会邀请函。 缅甸大部分地区对于外国人都是禁入的,必须持有相关证件才能进入,其中军方的准入文件最重要,因为各个禁区的巡逻执法人员大都是军人。 这种极不正常的国内状况,有着深刻而复杂的原因,大致和历史、地理和民族这三大因素有关。 从历史来说,缅甸从未实现过国家民族的大一统,稍稍有些优势的缅族曾经建立的几个半封建半原始王朝,也只是堪堪覆盖伊洛瓦底江中下游流域而已。 从地理来说,除了伊洛瓦底江流域的平原地区,缅甸境内大都是高山密林,这大大不利于中央集权统治。 从民族来说,生活在平原地区的缅族只能说勉强占据数量优势,生活在高山密林中的其他上百个民族虽然单个来说人数不多,但是只要团结起来,依靠复杂的地理环境,就完全可以与缅族对抗而不落下风。 而且缅族也是刘阿斗,自身文明程度就够呛,做事野蛮不讲公平道义,根本没有汉族那种春风化雨无声无息融合其他民族的魅力和能力,反而搞得四面皆敌人人喊打。 总之,无论是历史还是现在,缅族从没有拥有过成为统一国家主体民族的高光时刻,天然缺乏号召力和领导力。 正因为这些原因,缅甸境内势力割据,军阀林立,政府必须依靠武力才能有效管控社会,于是,很多本该是政府的职能,便自然而然地被军队渗透乃至接管。 像治安,缉私,厘税,工商执法,城市管理,流动人口管控,等好些行政职能,国内大多数地区都是由军队在负责。 手段粗暴,效率低下,腐败丛生! 这就是现状。 这个国家要想走上现代化的强国之路,道路险阻且漫漫。 一名士兵随意地翻看了下文件,便还给了潘西,然后接过塑料袋,拎起来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另一名士兵懒洋洋地慢慢搬开路障。 “他们太松垮了吧,也不过来检查车内情况,至少总该核对下乘客数量啊,如果我们是民武份子,今天很轻松就能端了这检查站!” 等潘西回到副驾上,小刘不屑地嘟囔道,打火发动汽车,缓缓往前行驶。 快要接近路障时,突然有人从木屋里走出来,挥舞着手枪大喊:“停车!” 看着那名军官举着手枪直奔车子而来,小刘瞬间绷紧身体,右手慢慢从方向盘上移开,朝座位下伸去。 “别乱动!”已经换到中间一排的小张低声道。 “你们是中国来的?”那名军官在离车子一米的位置站住,手枪指着驾驶座方向,一双有些阴森的眼睛扫视车内几人。 “是的。”小刘平静地答道。 “你,下来。”军官的枪口突然指向坐在小刘正后方的陈功。 陈功心跳猛地剧烈起来,脸色瞬间变了,一时没有反应。 “别担心,下去好了,如果他有不对,我会先毙了他。”他身边的小张小声说。 “好。”陈功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说不出话来,慢慢打开车门,艰难地走了出去。 当站到地面上,直面这个军官时,他突然觉得也没那么可怕,身心莫名地放松下来,微笑道:“请问有事吗?” 惊讶的表情在军官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沉声说:“我知道你们中国来的老板都喜欢抽中华,车上有的话给我拿一条,没有就给我十万缅币。” 我去你奶奶的腿! 你这该死的猪猡,为了敲诈一条中华,你差点弄出人命来! 这一刻,陈功心中愤怒地咆哮。 之前被枪口指着的那一瞬,如果手上有枪,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抢先开火。 坐在最后一排的李维新拿了一条中华出来,这次来缅甸他带了二十条,就准备用于和中高级地方官员打交道。 军官面无表情地接过去,又指指后面盖着油布的皮卡,“车厢里有油桶吧,放100升汽油下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长官,一桶也才200升啊!”潘西诉苦道。 “你们有两桶油,放100升又怎么样?”军官阴沉着脸,用枪口点点潘西,“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给他。”李维新低声道。 潘西苦着脸下车,走到皮卡车边,皮卡司机也下了车,两人掀开油布,找了个空的大塑料桶,用手压抽油泵抽了100升汽油装进去。 “搬到木屋里去,嗯,带上这包,还有这箱。” 军官全程观看,等他们忙完了,又指了指皮卡车厢里的一袋泰国大米,还有一箱百威。 还好,手榴弹箱作了伪装,又藏在深处,没被他指出来。 潘西也不请示李维新了,认命般地默默干活,站在车外的陈功也上去帮忙。 等东西都搬进了木屋,军官对两个士兵挥挥手,看都没看车队众人一眼,晃悠悠进了小木屋。 “该死的猪猡,祝你们早日下地狱!”回到车上,潘西愤恨地小声骂道。 陈功面色平静,小声对小张说:“到了霍马林,就找地方教我打枪。” 小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把手枪重新塞回座位下。 我绝不会再让人用枪口指着我,除非我已经倒下! 车队缓缓驶过检查站,陈功冷冷地看着小木屋半开着的门,默默地对自己说。 这一刻,对强大武力和绝对掌控的极度渴望完全占据了他的身心。 离开检查站,车队渐渐加速,前方的夜幕下,一片建筑群隐约可见。 这里,就是沿钦敦江北上进入缅北山区的第一个小镇——茂叨。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枪声,撕破了黄昏的宁静。 “别停,快加速,冲进镇里!”小张大叫,然后回头。 除了小刘,其他人也全都回头。 透过后车玻璃可以看到,远处的夜幕下不断有火线乱射,交火双方的态势一清二楚,处于无数火线包围集中攻击中的一方,反击越来越弱。 “是那座检查站受到了突然袭击。”小张肯定地说。 “打死那条贪婪的猪!”潘西拍着大腿大声叫好。 “活儿该!”李维新笑道,对陈功眨眨眼。 陈功也笑了,大声赞美这次突然袭击的发动者。 “去镇里安全吧?”小刘问道。 “应该安全,缅北民武一般不会轻易攻击城镇,因为他们也需要城镇来提供相关物资。”潘西回答道。 “那就好。”小刘按了下喇叭,车子朝着那一片扑面而来的灯光疾驰而去。 第087章 茂叨夜惊魂 车队在镇口就不得不慢了下来。 整个茂叨镇都被远处的交火惊动,镇上的人似乎也不害怕,好多人大大方方挤在镇口远眺,还有几个人爬上大树,端着望远镜看。 见到车队过来,好几个人凑上来询问车队过来时检查站的情况。 潘西简短地说了,然后问他们旅馆位置,得到回答后,车队朝那个方向驶去。 他们原计划今晚赶到霍马林的,没想到遭遇暴雨,又碰到老缅军盘剥,整整浪费了三个小时,现在只好在离霍马林一百多公里外的茂叨过夜了。 外面兵荒马乱,就不适合在野外露营,住旅馆要安全得多。 这间所谓的旅馆,类似陈功在电影中看见过的大通铺,一个房间里从头到尾一排紧挨着的床铺,十几号人头靠头、脚并脚睡的那种。 幸好还有没人入住的房间,李维新只用了三万缅币就包了下来。 一行人搬运物资,收拾床铺,也不去外面的饭馆吃饭,经过老板同意,就在旅馆小院里生火做饭。 听着远处渐渐稀落的枪声,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大家情绪都不错,谈话间总免不了“祝福”几句。 等众人酒足饭饱,外面的枪声也彻底平息下来。 “那几个王八蛋应该全泡汤了吧?”老李叔嘿嘿笑道。 “刚才看交火情况,对方至少有二十人以上,虽说没有重火力,但压制他们四五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小张照例没有喝酒,此时正熟练地保养着那把56式。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民武,掸族,还是克钦族?”潘西疑惑道。 “这我们就管不着了,只要不影响我们就好。”李维新脸色有些凝重。 陈功大抵能猜出,他是在担心中标之后的挖掘工程,以及随后的向外运输。 这两者的确都是大问题! 有着地头蛇公司辅助的李维新都有些发愁,陈功自然也不可能有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相信老祖宗常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晚上自然还是小刘两人值守上半夜,相对危险的下半夜由小张和潘西值守。 在屋子里的值夜要比野外方便也舒适,一个守在窗边,一个守在门口,两人都能靠墙坐着。 众人刚睡着没多久,小刘突然小声唤醒了他们,说外面有动静,似乎不太对劲。 大热天的,也不用穿衣服,大家坐起来,也没开灯,紧张地倾听着屋外的动静。 没有喊叫,也没有亮光,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小院里有,走廊里也有。 “听着有十几个人,不管冲谁来的,绝不是善茬。” 小张沉声说道,打开伪装的纸箱,往外拿手榴弹。 小刘过来往皮带里塞了三个,回到窗户边贴墙站着,端起枪口对准窗户。 “帮忙翻下床!”小张指挥着几人把两张床翻倒,套叠在门口,“你们都躲到墙角去,同样把床板翻过来挡在身前。” “我,我和你们一起守着。”潘西声音发颤。 另一个司机还要不堪,连枪都不知扔哪里去了。 “枪多反而容易误伤,你们也躲起来,对,把你们的枪放我这边。” 小张不急不慢地说,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那,那好。”潘西如闻大赦,赶紧把枪放他身边,还帮着找到了另一支枪,同样拿了过去,随后并加入了在墙角构建防御工事的队伍。 小张跪在床板后,枪口搁在床板上对准房门,身边地上放着另外两支枪,还有一排手榴弹。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密密麻麻的,可以想见有很多人,他们似乎就朝着这个房间而来。 陈功缩在被好几张床架围住的墙角,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急速地思索。 到底会是谁呢? 那两个掸族青年带了人来吗? 可看着绝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啊! 检查站的老缅吗? 他们应该被消灭了啊! 难道,是有人逃了出去,怀疑到我们头上来了? 或许,就是见利起意,顺便再杀良冒功呢! 越想,陈功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恨得直咬牙,恨不得化身兰博,杀得人头滚滚,杀出个黎明来! 可想想现实,他的心情立刻又变得灰暗。 小张小刘固然有优秀的军人底子,但对方毕竟是正规军,人多势众,武器装备又多又好,关键还有源源不断的后续支援。 想来想去,陈功不觉得自己这帮人今天能逃出生天。 大不了拿钱买路吧,一亿缅币不够,那就两亿,三亿,我们终究是中国公民,国家不会不管我们,老缅绝不敢做得太过! 最后,他这样想,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似乎和他想的一样,李维新和他对视一眼,点点头,平静地低声说道:“大家不用太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让大家平安回家的,哪怕花光家产也不顾惜。”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但是大家急促的呼吸声都渐渐平稳下来。 “小张,小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发生冲突,先看看他们的来意再说。”李维新又交代道。 “好。”两个来自不同方位的轻声回答同时响起。 众多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停下,屋外屋内安静了几秒。 对屋内的人来说,这决定众人结果的几秒,就像几年一样漫长难熬。 然后,三声轻轻地敲门,紧接着便是一个令陈功感觉有些熟悉的声音柔和地问道: “中国的哥哥,你在里面吧?” 这一刻,陈功如闻天籁,差一点热泪盈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是岳沙,在曼德勒卖给你原石的,你还记得我吗?”门外的人继续柔声说道。 “记得,记得!”陈功终于喊出声来,“我还说请你们吃川省火锅呢,你们吃了吗?” 说完,他就愣了,这种要命关头,自己怎么还能想到吃呢? 不过,川省火锅是好吃啊,尤其是山城的,最正宗,最地道! 满锅红色的朝天椒,在红汤中欢快地翻滚,用筷子夹起一片新鲜的黑牛肚,轻轻地伸下去涮一涮,拿起来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下去… 估计是逃出生天的喜悦太强烈了,这一刻,他陷入了对美食的强烈渴求中。 他决定,回国后,一定要大吃个三天三夜! “哥哥,你开开门,我爹受伤了,想问你们借药!”岳沙似乎有些急了。 “好,好,马上!”陈功回过神来,赶紧起身翻过床架往外走。 第088章 好人有好报 门一开,外面黑压压一片人站着,下过雨的夜里看不清脸,只看得到一把把刺刀如林而立。 总算没有对着房门! 看来对方真的没有恶意。 陈功再次松了口气。 岳沙第一个冲了进来,根本没在意拿着枪保持警戒姿态的小张小刘,一把抓住陈功的手。 “哥哥,你们有抗生素吗?” “有,口服的,注射的,都有!”陈功肯定地回答。 “有纱布,止血药,缝合针线,麻醉剂吗?” “我不需要麻醉!”还没等陈功回答,一个声音低沉道。 陈功这才看到,门口两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男人,隐约像是昨天早上翡翠市场铁栅栏外大树后那个。 “麻醉剂对于伤口的恢复的确有些影响,如果你需要缝合的伤口不大,忍耐力也足够的话,是可以不用。”小刘忽然说话了。 男人在旁边人的搀扶下站到地上,看了看小张,小刘,点点头:“不愧是曾经的中国军人,果然理解战士的心思!” 他又看向陈功,目光很柔和,“我们真是有缘,这么快又遇见了,抱歉,今晚要麻烦你们了。” 见他左边的肩头好像还在往下淌血,陈功赶紧说:“快进来,先处理伤口!” “你们就在院子里等着,不得喧哗乱动,我和岳沙进去!” 小声吩咐了其他人,男人推开旁人的搀扶,昂首挺胸走了进来。 “关门,开灯。”小张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小刘,你负责手术,我当下手,老李叔,就在屋里烧水。” 灯开了,屋内一片亮堂。 众人再看,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男人肩膀上赫然是一个贯穿伤,此时包裹的布片已经散开,隐隐还能看见白色的肩胛骨,鲜血不停地往外涌出。 “一个没注意,被老缅的机枪打的,还好没伤到骨头。”男人呵呵笑道。 “幸亏是轻机枪,重机枪的话,你这条胳膊和肩膀就全没了!”小张说道,转身去角落拿医药箱。 这次来缅甸之前,按照担任过连队卫生员助理的小刘开具的清单,李维新采购了一大批药物和医疗器械,装了整整一大箱托运过来。 这次过来霍马林,他们全部都带上了,还另外分装了一个方便携带的小医药箱。 “你快躺下,我先止血,幸好带了云南白药。”小刘说道。 “云南白药!”男人和岳沙同时叫道,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你们带了多少,等会能卖些给我们吗?” “等会的事等会再说,现在先处理你的伤口!”小刘板着脸不客气地说。 “好,好,听你的。”男人讪笑着,找了张床铺躺了下去。 小张把小医药箱拿过来,按照小刘的吩咐,把相关药物和器械一件件递给他。 “他们都是专业的,你爹的伤应该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坐下来休息会吧。”陈功安慰一直紧攥住自己的岳沙。 “嗯。”岳沙突兀地甩开他的手,扭头走了几步,才在边上的床上坐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这是怎么了? 陈功有些摸不着头脑。 屋内除了小刘偶尔的短促说话声,就只剩下一片安静。 感觉气氛有些压抑,也为了不让岳沙瞎担心,陈功说话了:“傍晚攻击南边检查站的是你们吧?” “是我们。”岳沙小声说,“本来还想把你们车队一起留下的,不过你正好下车,我在望远镜里认出了你,所以就等到你们走了,我们才发起了进攻。” 晕! 搞半天,那个贪婪的老缅军官把我叫下车,反而还救了我们! 佛祖保佑你早日往生西天极乐世界! 也幸亏在翡翠市场和对方结下一份善缘! 陈功又庆幸又后怕,和李维新对视一眼,彼此都是差不多心情。 屋内众人皆是如此,唯有潘西庆幸后怕之余,还有些微微不忿。 我还是先下车的,你怎么就没有认出我? 昨天早上,我也在场啊!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帅? 他偷偷看了陈功一眼,不得不惭愧又绝望地垂下脑袋。 “那几个老缅…”陈功问道。 “都处理了。”岳沙语气平淡,似乎见惯了生死。 陈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们缴获了很多武器物资,你们被勒索的那些东西也在。” 岳沙忽然抬起头来,古灵精怪地一笑。 “要还给你们吗?” “不用,你们缴获的就是你们的。”陈功毫不迟疑道。 “算你识相。”岳沙调皮地笑道。 小样,就知道你设套呢! 陈功呵呵。 “对了,可以卖些物资给我们吗?特别是药品和医疗器械,我们山里最缺这些。”岳沙恳切地问道。 陈功看看李维新,见他点头,便说:“可以,我们就留一小部分,其他都可以卖给你们。” “太感谢你们了,你们是好人,佛祖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岳沙感激地说,看着陈功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 佛祖? 克钦族不是大多信西方教的吗? 陈功有些疑惑,不过没有问,笑着说:“该说感谢的是我才对,之前我从你手里买的原石,都切涨了,我赚了好多钱呢!” “真的,那太好了,果然好人有好报,我爷爷阿爹一直这么说的,真没错!”岳沙兴奋地说,似乎比陈功还高兴。 陈功还能说什么呢,想想似乎也的确如此,自己才能顺利地站在这里。 伤口处理手术顺利结束,小刘又仔细叮嘱了一番,男人坐起来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 等他们交待完,李维新把男人叫去,他已经把物资一一摆放开来,就等男人选择了。 “医药器械我们就留下那个小药箱,其他都给你们,其余的你随便挑。” “太感谢你了!”男人热情地同他握握手,“我叫岳川,川省的川,以后在克钦人的地面上,遇到事就报我的名字,应该还有点小用。” 说完,就急不可耐地研究起一地的物资来。 岳川,川省的川! 他为何特意这么说呢? 还有,川省口音! 陈功疑惑地想着,忽然发现岳沙的眼神直愣愣看着某处,他循着看过去,正是之前在诺路村分发给村民们的那种散装水果软糖。 虽然是散装的,其实还有小包装,对缅甸人来说也是高级糖果了。 看她的样子,难道没有吃过? 陈功忽然一阵心酸,把背包拎过来当着她面打开,翻出来一袋费列罗巧克力,递了过去。 “我其实不太喜欢甜的,麻烦你帮我吃了吧。” “真的?”岳沙忽闪着大眼睛。 “真的!”陈功认真地说。 “我勉为其难吧。”岳沙说完,指指那袋糖果,不说话。 “对,一事不劳二主,那袋也麻烦你了。”陈功一本正经地说。 “好吧,助人乃快乐之本,我就答应你吧。”岳沙同样一本正经地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 那边岳川已经选定了物资,和李维新闲聊了几句。 他也没有太贪心,除了李维新定好的医药器械,其他物资只选了一半。 “岳沙,你和你这个哥哥说吧。”他看向正笑眯眯吃着巧克力的岳沙。 岳沙赶紧抹了把小嘴,换了严肃的表情对陈功说:“哥哥,这些物资的钱你先帮我垫付,你们不是要去霍马林嘛,三天内我到镇上来找你。” “钱就我来支付,我从你的原石上赚的绰绰有余了,你不用再给我了。”陈功赶紧推辞。 “我赚我的原石钱,你赚你的赌石钱,那是两码事!” 岳沙板起脸,忽然取下腰间的砍刀,双手捧着递过来。 “到时候我还是用原石支付,这把刀先当作抵押,请你收下。” “这,这不太好吧?”陈功为难道。 “你能收廓尔喀人的弯刀,就不能收克钦人的砍刀?”岳沙眯起眼。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强烈杀气,陈功赶紧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砍刀,然后同样收在包里。 “这把刀?”岳川走过来,好奇地看着包里那把夏尔的刀。 “在曼德勒认识的一个廓尔喀朋友送我的。” “不错的刀,你该好好保存。”岳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曼德勒倒是没听说过,抹谷那边据说有很多廓尔喀人在开宝石矿。” 抹谷! 红宝石! 陈功心里一动,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好了,各位朋友,我们得走了,不过走之前,还需要各位配合演一场戏给老缅看。”岳川笑着说,随后大概讲了下情由。 众人纷纷点头,认同并感谢他的善意。 几分钟后,房间里爆发出剧烈的争吵声。 “那是我们要用的,你们不能抢走!” “我管你们用不用,我们看上了就必须拿走。” 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搬东西声,呵斥怒骂声,最后还来了一声枪响。 旅馆,乃至整个茂叨镇,顿时鸦雀无声,无数人躲在黑暗的房间内簌簌发抖。 也有人暗自幸灾乐祸:“哈哈,可怜的中国人,一来这里就被克钦人抢了,也不知道死没死人?” 克钦人潮水般地退出房间,旅馆,上了他们的汽车,轰鸣着离开镇子。 夜空中,回荡着悲痛欲绝的怒骂:“该死的克钦人,我们和你们没完!” ps:3100+大章求推荐票!书友们给力点,总票数满2000继续加一更! 第089章 霍马林欢迎您 上午九点,从霍马林来了三辆车,停在旅馆门口。 前面是辆皮卡,上面架着一挺m12机枪,一名机枪手,两名步枪手,再加司机和副驾,整整五名全副武装的老缅军。 后面是辆老皇冠,车上下来三人,为首的颇有些官威。 最后面的蓝鸟上下来的几人明显就是随从了,跟在前面三位大佬后面,亦步亦趋不敢逾越。 李维新带着众人,已经在旅馆门口恭候多时。 昨晚事了后,潘西打了电话给公司老板,汇报了在茂叨“遭劫”一事。 今日众人还未起床,那边就回电话来,说相关官员昨晚闻听此事,当即决定今日一早前来茂叨,既是慰问,也是迎接。 “李老板,这是实皆省林业管理局局长吴钦茂温先生。” 双方距离不到三米时,前面三人中的一人上前,为李维新介绍道。 “吴局长,您好您好,您百忙之中还拔冗来此,维新实在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李维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上前两步,微微躬身,伸出双手。 “李老板不远千里从中国而来,为的就是发展我省的林业事业,作为本省林业方面的当家人,我当然应该过来。” 吴局长微笑着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轻拍他那只手。 “贵方昨夜遭受不幸,我代表实皆当局深表歉意和慰问。” “也就是损失些物资,我们人都没事就好。”李维新爽朗地笑道。 “大家看看,什么是老板,什么是风度,什么是胸怀,李老板就生动地给我们诠释了这些啊!” 吴局长指着他,对身后的随从们动容说道。 随从们当即热烈鼓掌,崇敬地看着李维新和吴局长,当然,后者才是重点。 有拿着照相机的工作人员,更是不停地抓拍这样动人的场景。 陈功浑身发痒,心想如此亲切熟悉的语调措辞,吴局长莫非来我国留学过? “吴局长不愧是留学我国人大的高材生,妙语连珠春风拂面,维新深切感怀,深表敬佩!” 李维新的话果然证明了陈功的猜想。 接下来,负责介绍的那位又介绍了另外一人,霍马林镇农镇长。 李维新自然又和他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 经过这番冗繁的流程后,众人按照官位和主客顺序,分别上了各自的车,在军车的引领下,缓缓驶离茂叨镇。 “你们好,我是潘东。”刚才负责介绍的那人上了小霸王,客气地和大家打招呼。 和潘西这个亲大哥不一样,潘东长得更像华人些,而且作为一家拥有外贸进出口权的缅甸木材公司老板,风度气质自然不凡,远不是潘西能比的。 众人一一认识过后,潘东开始介绍霍马林招标会的相关情况。 大概一个月前,霍马林地区下了一场大暴雨,导致山洪暴发,大量农田被冲毁。 暴雨和山洪过后,有农民发现,自家田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柚木。 根据缅甸现行林业法规,无证砍伐柚木是要坐牢的,这根突然出现的柚木让发现者慌了神,当即向镇里报告。 接下来的几天里,霍马林镇工作人员接到了多达三十多起这样的报告,就赶紧汇报给林业管理局。 林业专业人士过来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被山洪从地下冲出来的埋藏物,估计是几百乃至上千年前,同样被山洪冲出山林带到下游掩埋起来的。 当然,按照中国的标准,它们还达不到乌木的程度,只能说是稍稍有些乌木化的柚木。 经过一番分析论证和现场勘察,林业部门认定,在这些田地上游的很大一个范围内,埋藏着数量惊人的柚木。 柚木是缅甸最宝贵的木材资源,当局自然要极力保护,控制其采伐数量,13年《柚木管制条例》颁布,缅甸国内的柚木采伐就被全面叫停。 国际上也认同这条法规,禁止新采伐缅甸柚木及其制品进入国际贸易市场交易,这极大遏制了私采和走私等非法活动。 因此,这几年的缅甸柚木市场可以说是一潭死水,偶尔会有一些老旧柚木合法交易,其数量也不值一提。 在这样的情况下,霍马林镇竟然发现了巨量的埋藏柚木,这使得柚木产业链上的所有利益相关群体精神振奋,甚至垂涎欲滴。 实皆省林业部门和霍马林当局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巨大的利益,他们当即召开会议,研究如何处理这些柚木,以达到利益最大化。 经过好几天的激烈讨论,考虑到大规模挖掘需要巨大的投入,当局官员们最终决定召开一个招标会,利用商业资本来开发这些被埋藏的宝贵资源。 他们将初步勘察埋藏有柚木的田地分为14个标的,按英文字母顺序从a排到o。 每个标的都有一个起标价,数额根据其面积来定,每平方英尺0.05美金。 不能说老缅不精明,最近缅币汇水阴跌不止,这次招标他们于是就采用美金结算。 这个起拍价相当于每亩地2400元人民币,征地农民和地方当局各得1200元。 每个征地农民被征收的田地至少有三四亩,这样就能拿到3000元以上,而当地农民的年平均收入不过2000元而已。 而且,征地农民们还得到了挖掘工程优先招工的承诺,这又是一份重要收入来源。 2400元每亩比起李维新在寿春时的5000每亩是便宜了好多,但这仅仅是起标价,成交价还不知道会溢价多少。 溢价部分就都是地方当局的净收入了,他们的受益永远比农民高。 除此以外,对于挖掘出来的柚木,林业部门还要收取每吨125美金的林业资源使用管理费。 至于出口税费,那由国家收取,和当地无关。 对当地农民和地方当局来说,这绝对是一门无本生利、旱涝保收的好生意。 也难怪他们对李维新一行表现得如此热情,亲自出迎一百多公里。 车内众人讨论了招标会对地方当局和当地百姓的好处,随后又研究起潘东拿来的招标标的示意图。 不过未到现场终究是纸上谈兵,众人讨论了一会便偃旗息鼓,有人闭目养神,有人眺望风景。 陈功属于后者。 车队一路向北。 车队右侧远方,南北向的敏金山脉遥遥在目,左侧近处是向南奔腾而下的钦敦江,江对岸的远方,同样有一条南北向的那加山脉。 从此时起,他们正式进入缅西北—滇藏印高山区。 这个横跨三国的山区,东西长1300公里,南北长1000公里,加上其背靠的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可以说是地球的最高极。 从茂叨至霍马林120公里路程,车队竟然经过了五个检查站,无一不是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潘东说其中三个还是今天刚刚建立起来的,可见昨晚克钦人的进攻果然像是捅了马蜂窝。 说到这次进攻,潘东了解到的信息就比较高端了。 据当局判断,这次进攻的克钦武装应该不属于克钦族规模最大的武装力量克钦独立军(kia),而是规模很小的本地部落武装。 至于为何要发动进攻,这就和kia正和当局进行的和平谈判有关了。 本地部落想要通过这种小规模的破袭战和全歼战,向当局和kia展示自己的实力,提醒他们不要漠视和牺牲自己的利益。 部落,族群,地区,国家,利益纠葛,错综复杂! 想到岳川父子和族人们拿命拼搏的,大人物在谈判桌上只需轻轻一句就可以轻易抹除,陈功心情极为复杂! 不过想到这其中的是是非非,因果恩怨,也不是作为外人的他所能评判的,于是便不再挂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来这里的使命就是尽可能地挖掘宝贝,越多越好! 车队驶入霍马林镇时,一条红色横幅高挂镇口,上面用中缅英三种文字写着: 前来参加柚木挖掘权招标会的贵宾,霍马林欢迎您! 李维新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叹气道:“潘总说了有很多客户到来,也不知道届时会是怎样的一番龙争虎斗啊!” 陈功却心平气和,无论如何,知道底牌总是最大的优势吧! 第090章 实地考察 下午一点多,霍马林镇公立宾馆。 李维新刚刚从外面回来,就把陈功等人召集到他的房间,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份内部资料。 中午缅甸方面特意为他们一行人举办的招待宴会结束后,他又拎着中华去私下拜访了两位当局官员,进行了一番勾兑,成功得到了这份据说很宝贵的机密文件。 对于李维新这样的投标客户来说,要想确定一个合适的投标价,就必须尽可能地了解标的信息,也就是大概判断出该标的地下所埋藏的柚木数量。 他带回来的这份内部机密文件,是实皆省林业部门之前对这些标的地块进行初步勘察的报告,相当于石油行业的储量预估报告。 李维新对照这份报告,兴致勃勃地圈定了好几处储量较大的标的,还不时询问陈功的意见。 陈功只是微笑点头,却不发一言,不去实地考察一番,他心中也没数啊。 很快,一行人离开房间,坐上了那辆小霸王,由小刘驾驶,出发去实地考察。 从地图上看,霍马林地区就像一个y字,右边的枝丫是雾露河,左边的枝丫和下方的一竖是钦敦江主干,而霍马林镇就位于左右两个枝丫的交界处。 从镇子往北的大片倒三角地带,都是这两条江河冲积出来的平原地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f……|………………|……h……| |_______\……g……/_______| |……e……\________/……i……| |_______\……………/________| |……d……\……o……/……j……| |________\…………/________/ |……c……\………/……k……/ |________\………/_______/ |……b……\___/……l……/ |__________|_________/ |………a……|……m……/ |__________|_______/ 本次招标的14个标的,就在这片冲积平原上,以左右枝丫为两腰,整体组成了一个倒梯形。 他们先沿着左边的钦敦江往北行驶,报告上显示,前方沿江的几个标的,埋藏量在所有标的中排名前列。 这个结论想想还挺有道理的,柚木都是江水冲下来的,钦敦江作为主干,它的江畔自然会多一些。 离开霍马林镇两公里多,即将抵达标的a所在位置时,车上众人都吃了一惊。 前方路边,停靠着两辆汽车,道路下方的田野里,散布着两群人,每群人中都有指点江山的领头人,有拍照记录的手下。 显然,这两批人都是来参加招标会的。 “不停了,去下一处标的。”李维新沉声道。 两分钟后,当车子行驶到标的b的道路边时,李维新的脸阴沉下来。 这里的人比第一处还要多! 他刚想吩咐小刘继续赶路,陈功说道:“李哥,我们还是下去转转吧。” “好吧,总得先落脚才能谈走路,是该下去转转。”李维新脸色稍稍好些。 b标的面积156万平方英尺,相当于217亩,面积在所有标的中排在中上。 地里的农作物早已收割,因为昨天的暴雨,现在一片泥泞。 即使这样,仍然无法阻止追逐利益的商人们,此时至少有十几个人正在其中漫步。 停好车,一行人换上准备好的长筒橡胶鞋,从路上小心地走下去,进入了这片田野。 李维新带头朝人群聚集处走去,准备去和这些潜在的竞争对手们交流一下,顺便探探风。 还没进入田野,陈功脑海中就响起了提示声:【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柚木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他不动声色,不再跟随队伍,独自走向一个角落。 见他离开队伍,李维新没有说什么,知道他有自己的独门秘术。 陈功以十六米为间距,在b标的内部来回走动。 大约三百多米的宽度,需要走十多次,每次又是四百多米的长度,总路程将近八公里。 田里泥泞难行,耗时近一个半小时,他才搜索完整个标的,浑身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一屁股坐在泥地里就此不起。 这个时候,他无比希望挖宝app可以像雷达那样,一下子搜索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 “喝口水吧。”李维新带着几人过来,递上来一瓶水。 陈功接过来,一边拧开盖子一边问道:“聊得怎么样?” 李维新气恼地摇摇头:“老缅的官太不要脸,刚才那几个客商也都有那份报告。” “噗呲!” 陈功正仰着脖子猛灌,听了这话,当即喷了出来。 “我想,这次过来参加招标会的客商很有可能人人都有了。”李维新一脸郁闷,“这样一来,那些优质标的的竞争就会很激烈啊。” “的确如此,这应该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吧。”陈功点点头。 为了利益最大化,必须让客商们竞争得更激烈,老缅官员们的做法虽然不厚道,却也在情理之中。 “我看你仔细地走了个遍,感觉这块地怎么样?”李维新期盼地问道。 今天潘西跟着潘东去办事了,现场都是国内来的自己人,陈功没有犹豫,说道:“感觉,乙等吧。” 他们出发前约定,不管是凭借感觉还是什么独门秘术,陈功现场看过标的后,会作出一个评定,分为甲乙丙三等。 乙等意味着他对标的的判断,和老缅勘察报告中的结论基本一致。 老缅的勘察报告中,标的b的预估储量为6吨每万平方英尺,这是他们采样挖掘后推算出来的数据。 陈功实地探测后,又经过一番计算,发现这个数字还是比较精确的。 不得不说,关系到巨额的经济利益,老缅做事就非常精细到位,估计采样点不会太少,统计工具也很先进。 虽然老缅的采样挖掘深度只有四米,但再深的确没有柚木存在了,至少四米到八米的范围内没有。 李维新在标的示意图上做了标记,听从了陈功的建议,接下来直奔位于左上角的e标的和f标的。 这两个标的的预估储量是所有标的中最高的,也是李维新的重点目标。 搜索完f标的后,在搜索e标的时,由于时间关系,陈功把间距扩大了一倍。 饶是如此,对两个标的的搜索仍然耗费了两个半小时。 结束后,他瘫坐在e标的和最中间的o标的的交界处,休息了好几分钟才可以开口说话。 再次佩服老缅,这两个标的也都是乙等。 李维新听了他的判断后,神情有些凝重。 在老缅的预估同实际差不离的情况下,给投标者们报价的空间就比较狭窄了,大概率会出现彼此顶着来的情况。 此时已日落西山,而招标会将在晚上八点举行,之前还有个正式的参会客商招待晚宴,吴局长,农镇长,以及本地的驻军长官都会出席,他们不得不离开了。 一行人在田里往南走,准备上到不远的一处田埂上,再转到大路上去。 陈功忽然踩到一处凹陷,身子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往左边冲出去好几步。 “没事吧?”小张冲得最快,过来搀扶住他。 “没事。”陈功竟然笑了,笑了一会,认真地对李维新说:“李哥,你先回去参加宴会,我准备再走一个标的,争取在招标会开始前赶来!” “哪个标的?”李维新好奇地问。 陈功指着左手边,用力地说:“o标的!” ps:南南弱弱问下,今天新收藏的书友很多,是因为放假了吗? 第091章 招标会开场即火爆 晚上八点十五分。 霍马林镇公立宾馆会议厅内,本次柚木挖掘权招标会已经开始了一小会。 场内一片安静。 近三十名客商以及他们带来的近百名随从,将不是太大的会议厅内的座位全部占满,还有人靠墙站在最后的走道上。 所有人都不说话,目光全部投射到主席台上。 那里摆放着一个铺着红毯的长桌,桌后坐着几位老缅官员,桌上放着一个透明有机玻璃箱,箱里是一堆折叠起来的报价单。 此时,农镇长正从箱子里一份一份往外拿出报价单,然后交给边上的吴局长,吴局长展开来,把数字记录下来,然后放到边上。 很快,a箱中的近三十份报价单全部记录完毕,吴局长看了下记录本,从报价单里找出三份,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把剩下的报价单收掉。 “各位尊敬的贵宾,下面我宣布a标的入围名单!” 吴局长站起来,满面笑容,声音高亢,有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来自毛淡棉市的奈良先生,0.13美金,来自泰国的帕森先生,0.14美金,来自曼德勒市的潘东先生,0.15美金。恭喜这三位贵宾!” 台下响起轻微的议论声,有人面露喜色,有人面露震惊,更多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甚至绝望。 相对于0.05美金的起标价,现在的入围价已经溢价了两倍,要知道,这还是预估储量只是排在中等的a标的。 可以想见,预估储量最高的e、f标的,将更加出乎某些人原来的预料。 这些资金实力不够雄厚、竞争力不是太强的人,怎么可能不失落甚至绝望呢! 在靠近大门的一排座位上,潘西轻轻欢呼了声,他边上的潘东脸上喜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潘总,恭喜了。”在他另一侧的李维新笑呵呵地小声说。 “只是第一步啊,接下来眼见着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还不知结局究竟鹿死谁手呢。”潘东矜持地笑道。 “这倒也是,老缅这次的招标方式可真够奸滑的!”李维新苦笑摇头。 宣布了三个入围者后,也没给众人讨论的时间,吴局长紧接着说道: “下面就开始a标的的第二轮竞拍,a标的面积208万英尺,预估储量5.5吨每万英尺,以最高入围价每平方英尺0.15美金计算,起拍总价31.2万美金,每次最低加价5000美金,有请三位入围贵宾出价!” “32万!”台下一个枯瘦老者第一个大声报价。 “32.5万!”又一个胖子紧跟着报价。 潘东眯着眼,没有马上参与进去。 那两人你追我赶,报价很快达到了46万美金,相比起拍价再次溢价百分之五十。 在这个价位上,胖子退缩了,犹豫了好一会都没有再开口。 老者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来,毫不掩饰地看着潘东。 “老家伙,白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是沉不住气,难怪生意越来越差。” 潘东不屑地撇撇嘴,大声道:“50万!” 场内轰的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那老者一脸愕然,神情变幻,一时没有再开口加价。 潘东恬然自若,目光平静地看着主席台。 吴局长双手虚按,制止了场内的躁动,笑眯眯地看着潘东说:“不愧是曼德勒第一木材商,从这个报价就可以看出你的魄力。” 潘东微笑颔首,以示谢意。 前面的老者一听吴局长这话,立即咬了咬牙,大声说:“55万!” “好,奈良先生不愧是毛淡棉港第一木材出口商,为人行事就是海派大气!”吴局长轻轻鼓掌。 老者勉强笑了下,再次回头看向潘东,神情颇有些不安。 “这老家伙,被人一捧就飘了!” 潘东脸色终于有些变化,低声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李维新听的。 “55万美金,折合到每吨上面已经超过16个点了,扣除其他费用,我就剩下41个点。关键,还不知道实际挖掘成本呢…” 之前他和李维新有做过详细的成本预算。 按照老缅提供的储量预估报告,结合挖掘标的区域的地质条件,当地的人员工资和物价水平,每吨柚木的平均挖掘成本大概在300美金左右,储量高的标的会稍微低些。 但这只是预估,还得看实际挖掘的结果,储量小于预估,或者柚木分布零散,都会造成每吨挖掘成本较大幅度上升。 从霍马林到毛淡棉港,每吨柚木的运输成本需要140美金。 每吨柚木的市场价是20000人民币,折合美金2900元。 这样,挖掘成本加上运输成本就占据了售价的百分之十五,再加上5个点的当地林业管理费,10个点的缅甸国内出口关税,中国国内13个点的木材增值税,以上所有支出加起来占据售价的百分之四十三。 此时每吨中标价超过了16个点,加上这43个点,毛利率的确就只剩下41个点了。 而他们此前定下的最低毛利率是35个点,再低的话,就不划算来这边大动这番干戈了。 当然,现在这个价还勉强可以做,但是如果算上实际挖掘和运输过程中的不可测因素,就稍稍有些风险了。 “潘总,这才是今天的第一个标的,其价格就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你觉得接下来的标的会如何呢?”李维新忽然凑过来,饶有深意地说。 这句话似点醒了梦中人,潘东脸色为之一变,感激地说:“我还未曾想到这节,多谢李老板提醒。” 李维新却连连苦笑:“你还好,就选择了这a标的,正好排第一个,我现在在担心,轮到我的目标时,价格会跳高到何种地步?” “李老板谦虚了,如果连你都拿不下那两个标的,我不知道场内这二三十人中还有谁有那个实力?” 潘东暗自侥幸,笑着劝慰了一句,目光重新回到台上,高声道:“60万!” 这个价格一喊出来,场内并没有轰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奈良身上。 “潘东先生果然豪气冲天,接着来就看奈良先生是否老当益壮了?”吴局长盯着奈良,不动声色地挑拨着情绪。 奈良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摇摇头放弃了。 吴局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脸上却堆满了笑容,用力鼓着掌大声说:“恭喜潘东先生,以60万美金的中标价拿下今a标的!” 场内众人识趣地配合鼓掌。 潘东起身先朝主席台鞠躬,然后转着给所有人都鞠了一躬,以表示感谢。 “接下来进行第二个标的——b标的的第一轮投标,请贵宾们有序上台!”吴局长说道。 会议厅内,有人带着听天由命的表情立刻上去投标,大部分人都神情凝重地重写报价单。 “唉,这帮老缅不能小觑啊!”李维新环顾四周,摇头叹了口气,随意地重写了张报价单,上台投了。 几分钟后,开标结果出来,储量稍稍高于a标的的b标的,最低的入围价就达到了0.31美金,比之前潘东的最终成交单价还要高出0.01美金。 主席台上的老缅官员们忍不住喜笑颜开,交头接耳。 台下很多人目瞪口呆。 潘西咧嘴大笑,潘东轻轻挥了下拳头,终于也笑了出来,两人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气。 李维新神情凝重,眉头紧皱,心中激烈盘算着等会该如何竞争自己的原定目标。 就在这时,他放在衬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他取出来一看,是陈功发来的一条消息,内容很简洁:一定要拿下o标的! 短暂的愕然后,李维新苦笑摇头,沉思良久,回了条消息。 ps:不知道为何,昨天涨了好多收藏,想问下新来书友,是否有大佬章推啊?不知情的作者君瑟瑟发抖中… 第092章 一定要拿下o标的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柚木种乌木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陈功行走在o标的地块中,这样的提示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响起一次。 柚木种的乌木! 这可是稀罕品种。 之前采样挖掘出来的柚木实样,陈功几人也都看过,由于埋藏年数不曾达标的缘故,只有外表呈现乌木化趋势,内材受到的影响不大,有相当一部分更是根本就没受影响。 乌木化是一种高压状态下微生物长期作用效应,可以改善木材性质,极大地提升木材的坚硬度、柔韧性和脱水率。 而且,乌木化木材的剖面肌理较普通木材要更为细腻紧密,色泽也更深沉典雅,特别适合打造高档古典家具、地板等。 柚木本身就是一种高档木材,彻底乌木化的柚木也即柚木种乌木自然更为高档,可以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几种顶级木材之一。 著名的泰坦尼克号,就在其头等舱和上层宴会厅里,使用了大概三百八十吨柚木种乌木来制作餐桌和地板。 普通缅甸柚木目前的市价在20000人民币每吨,柚木种乌木则价格不明,因为二十年来都没有一笔成交记录,不过两倍于普通柚木肯定没有问题。 陈功走了快一个小时,发现目前已搜索到的柚木种乌木全都埋藏在地下7到8米的深处,接近挖宝app的搜索极限。 也正因为这样,老缅采样勘察时才没有发现这个变异品种。 当然,o标段地下4米以上还是埋藏有正常柚木的,不过储量不多,基本符合老缅的勘测报告。 那为何之前的走过的三个标的地块下面,没有发现一根柚木种乌木呢? 陈功产生了这个疑问。 随着搜索过的范围越来越大,他发现柚木种乌木在o标的地块的分布,明显呈现从外围向靠近霍马林镇的边缘中心处越聚越多的趋势。 于是,结合霍马林镇的地质年代,他有了一个推断。 o标的位于钦敦江和雾露河冲积三角洲的中心,这里应该是这块平原的最初部分,那时冲下来的柚木数量最多,也有足够的时间来生成乌木。 而o标的两边的地块,成陆较晚,那时候河道早已固定,上游冲下来的柚木数量少了很多,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形成乌木。 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场景。 差不多一万前,青藏高原南麓发生了一次较大规模的地壳变动,北方的钦敦江和雾露河源流因此改道。 两条江河裹挟着大量泥沙,以及被冲倒的柚木,沿着新的河道奔腾而下,在这处新的交汇处沉积下来,渐渐形成了第一块高高地。 日后的近万年时光里,这块陆地慢慢堆高,变大,周围也渐渐有泥沙沉积,堆高,期间也有无数次山洪暴发,带来了不少新倒下的柚木,堆积在周边的泥土里,但时间已经晚了很多。 “照这么推断,霍马林镇下方应该有着巨量的柚木种乌木,可惜那已经很难再动。 而o标的,尤其是其靠近霍马林镇边缘的中心位置,在8米的下方应该还存在着大量的乌木! 只是挖宝app此时搜索范围所限,暂时探测不到罢了。” 陈功目光低头看地,目光灼热,似乎要穿透这层层黑土,找到那无穷的宝藏。 “无论如何,一定要拿下o标的!” “陈先生,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上那边田埂坐会?” 见他低头默立了好久,留下来陪同的小张关切地问道。 自从前晚陈功稍稍透露出日后雇佣他们的想法后,小张对陈功的态度恭敬了很多。 陈功让他叫自己名字即可,他还是坚持称呼尊称,陈功也就随他去了。 “小张哥,我没事。” 陈功抬头,满脸笑容,拿出手机给李维新发了条微信,然后迈起大步。 “招标会已经开始了,我们抓紧把o标的走完,还好它排在最后!” 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步伐,小张有些疑惑,摇头笑笑,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浑身湿透的陈功在小张的搀扶下,艰难地从一条田埂走上江边大路。 虽然身体已疲惫到近乎虚脱,他的心情却亢奋不已。 经过前前后后近两个半小时的全面细致搜索,他可以确认,o标的地下深处埋藏着的柚木种乌木的数量极为惊人。 这还只是挖宝app搜索到的,他相信更深处还有不少,甚至可能比已经搜索到的还要多。 刚刚坐上小霸王的副驾,后方一辆汽车忽然打开大灯,呼啸着来到小霸王边与其并排,打开的驾驶座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用英语大声问道: “嗨,伙计,我看你在泥地里玩了好几个小时,真有这么好玩吗?” 陈功瞥了眼,对方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外国青年,白种人,棕褐色头发剪成夸张的朋克造型,开着一辆橙色的猛禽。 “之前他就在路边看了很久了。”小张说道。 陈功微微点头,用英语回答道:“如果你想知道实情,不如自己下去试试。” “这话很有哲理…” 洋人青年琢磨了下,笑着耸耸肩。 “可惜太晚了,我讨厌这里的蚊子,比田纳西州的苍蝇还大,叮一口就令我头晕,我怕被叮多了失血过多昏倒在田里,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经变成了干尸。” 田纳西州,这么说他来自美国了。 陈功此时关心的是正在进行中的招标会,无暇在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国佬,吩咐小张赶紧开车回宾馆。 他们的车子缓缓向前,猛禽同样缓缓同行,这美国青年还有话要说:“伙计,你是来参加柚木招标会的中国人吧?” 陈功头也没转,只点点头。 “那刚才在地里,你是在使用你们特有的巫术进行探测吧?”美国青年好奇地盯着他的侧脸。 陈功差点笑了,转过头朝他摆摆手说:“伙计,我很累了,而且我还要赶回去参加招标会,有问题以后我们再探讨,可以吗?” “噢,抱歉,我的朋友,我们下次再见!”美国青年自来熟地用上了朋友这个称谓。 陈功挥挥手,小张加大油门,小霸王猛地窜了出去,猛禽在后方闪了两下大灯,并没有再跟上来。 陈功打开手机屏幕,看到了李维新发来的前后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他告诉陈功,招标会开场就呈现火爆趋势,高开高走,他准备先全力以赴拿下之前计划好的e和f两个标的,最后看余力再来竞争o标的。 第二条是几分钟前刚发的,他说已经拿下e和f两个标的,不过代价远远超出原来的预计,中标价分别为0.55和0.68美金,然后让陈功尽快赶到会场,商量o标的的竞拍事宜。 在第二条信息中,李维新隐隐流露出放弃o标的想法。 陈功察觉到了,对此也表示理解。 拿下e和f两个标的,意味着李维新至少要准备八百多万美金的周转资金,才能把两处标的下的埋藏柚木全部挖掘出来,并顺利地从霍马林一路运入国内。 虽说他是所谓的亿万富豪,但流动资金也就一千多万而已,拿出这笔周转资金对他来说也绝对不会轻松。 “本来我还有些心疼呢,既然你选择了放弃,那我也就不用客气了,o标的我一定要拿下来!” 陈功嘴角上翘,吩咐小张再快些。 第093章 妥了 回到宾馆,飞快地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陈功急匆匆赶到热火朝天的会议厅,坐到了小刘让出来的位置上。 “陈功,很不好意思,你李哥我是真没钱再拿新标的了,害你白白辛苦了一晚上时间。” 李维新红光满面,精神明显有些亢奋,见了陈功,稍稍收敛了外放的兴奋,换了歉意的表情小声说道。 李维新选择了明摆着有效益的e和f两个标的,而不是放弃这两个标的,选择陈功强烈推荐的o标的。 这其中存在一定的不信任因素。 不过,陈功对此很理解,换自己没有挖宝app的话,也会这么选择。 一个成功的商人,建议可以听取别人的,但决定还是要自己做,因为钱是自己的。 他相信,如果李维新还有资金,应该会听取自己的建议,拿下o标的,当然,价格也不能太离谱。 但现在李维新的确压力山大了。 两个标的的中标价高达220万美金,折合到每吨柚木上占了15个点的成本。 再算上挖掘和运输费用,以及管理费和税费,李维新至少还需要再支出650万美金,才能把地下的柚木全部挖掘出来运回国内。 “李哥,机会给了你,你放弃了,那就我来了!” 深深看了他一眼,陈功笑道:“李哥,别和我客气,来之前不说好了嘛,我只是顾问,你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 李维新不自然地笑笑,陈功话中的顾问一词触动了他的心思。 这次拿下了e、f两个标的,根据老缅的勘测报告,他预估可以挖掘出至少五千吨柚木,市场价超过一亿人民币。 按照在国内时同陈功的约定,他至少要支付给陈功1000万人民币。 这个数字…额,牙有点疼。 提成10个点,加上税费挖掘运输43个点,以及中标价15个点,他只剩下32个点的利润了,低于原定控制线。 再看看这次招标会,如果没有陈功,他觉得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最终选择,于是难免生出一丝懊悔。 陈功不知道他一瞬间想了这么多,笑道:“对了,我还有三件事要和你商量。” “你说。”李维新心里莫名一紧。 “第一件事,来之前谈好的提成,既然这次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那我就不要了。” 一听到提成这事,李维新眉头不由得微微跳动,还以为他是催着自己支付,没想到他竟然不要了,立时愕然,心中百转千折,想要开口说我会支付,一时却又开不了口。 陈功觉得自己在整个招标会中对李维新并没有多大帮助,是真不想要什么顾问费。 1000万,的确好多钱,可拿了烫手啊! 再说了,他是会缺钱的人吗? 额,暂时还缺,这不,这次招标会他就没资格投标,所以,还要向李维新求助。 “第二件事,这次我想投标o标的,想借用李哥的公司资质。” “你想拿下o标的?”正满腹心思的李维新一听这话,惊愕地看着他。 陈功点点头,神情很坚决。 他的坚决和蕴藏其中的信心,让李维新不由得想起了在曼德勒翡翠市场和寿春肥水畔发生的事。 李维新啊李维新,枉你还自诩知人识人,豪爽义气,区区1000万就让你迷了心吗? 暗自痛骂了自己几句,他痛快地说:“行,你就用我公司的名义好了,等拿下这个标的,机器设备都由我来同潘东协调,保证和我同步开工!” “另外,你老哥我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提成费你必须要拿!不过老哥暂时资金紧张,想和你商量下,等这些柚木回了国内,收回一部分销售款后再给,可以吗?” 轮到陈功惊愕了,呆呆看了他几秒,摇头说:“李哥啊,这钱我真不好意思拿啊!” “不行,你要不拿,我也不借!”李维新故作赌气道。 陈功哭笑不得,想了会,说道:“行,听你的,那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李维新貌似很开心地笑道。 “o标的我如果拿下了,挖掘出来的柚木想请李哥帮忙发卖,就按缅甸的出口价结算。” 缅甸柚木出口价大概是国内市场价的七成,算上国内的13个点增值税,还有17个点的利润。 陈功估算,o标的地块埋藏着的两种柚木,市场价至少过亿,那么,李维新就可以获取小2000万的利润。 既然他大气,陈功也不吝回报。 “那就多谢老弟照顾咯。”李维新一口答应。 他明白陈功的好意,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别看o标的面积最大,预估储量却只有1500吨,撑死也就3000万总市值。 能赚多少钱? 就当帮他的忙吧。 李维新是这么想的。 直到这时,他还没能彻底信服陈功。 也难怪,成功者都是如此,自信,不轻易他信。 李维新忽然想起来,问道:“对了,老弟,你的第三件事呢?” 陈功指指台上,“o标的马上开始了,等结束再说。” o标的之前的m标的,预估储量在本次招标会众标的中排名倒数第二,饶是如此,其中标价也达到了0.15美金,比起始价溢价了两倍。 原因在于,一些实力较弱的客商无力争夺好的标的,就把目标放在这种被大客商放弃的标的上了,虽然成本免不了高些,但还是有一定的利润的,总比没货源做生意要好。 轮到储量最少的o标的了。 场内很多人兴趣寥寥,根本就没有填单。 但是陈功注意到,有好几个之前未曾中标的小客商,还是神情肃然地写着单子。 绝不能大意失荆州! 他接过李维新递来的报价单,考虑了一会,才重重地写下一个价格,折叠好交给李维新。 李维新没有展开来看他的价格,直接上台放进箱子里。 “下面我宣布本次招标会最后一个标的,o标的第一轮中标名单…来自中国的李维新先生,0.16美金,来自毛淡棉市的奈良先生,0.19美金!” 听到吴局长宣布的结果,陈功表情错愕。 报价竟然远高于m标的中标价! 这是谁? 李维新也一愣,见陈功一脸不解,便指着前面一枯瘦老头,和他简短说了下。 原来此人一开场就受到了潘东的打击,接下来便一直浑浑噩噩一蹶不振,似乎到现在才恢复过来。 不好意思了,你还是接着沉沦吧。 陈功淡淡地瞥了眼那人。 “下面开始第二轮竞拍,o标的,面积566万平方英尺,预估储量2.6吨每万平方英尺,以最高入围价0.19美金计算,起拍价107.5.万美金,每次最低加价5000美金,有请三位入围贵宾出价!” 吴局长一说完,陈功就对李维新说:“120万。” 李维新大声报出这个价格。 那个叫奈良的客商紧跟着报出了125万。 “150万!”陈功毫不犹豫道。 “单价超过0.26了…”李维新愣了下,小声提醒道。 “才0.26,那就报…160万吧,这也才0.28,和你的0.55,0.68差远了!”陈功笑道。 o标的能和我的两个标的相提并论吗? 160万美金,每吨成本高达1000美金,你还要以批发价卖给我,那你还剩下多少利润? 李维新本想劝他几句,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照此报了价。 这次奈良再次畏缩了,神情痛苦地闭上了眼。 吴局长静等数秒,宣布o标的由李维新竞得。 “妥了!”陈功低吼一声,情不自禁地挥了下拳头。 李维新上台签了字回来,深深看着他,问道:“陈功,o标的真有这么好?” “我感觉应该不错!”陈功快意地笑道。 “可成本终究太高了啊。”李维新终于没忍住说道。 “如果按照老缅的勘测报告计算,成本的确太高了,而且我还缺钱。”陈功“苦恼”地点点头,随后认真地问:“要不,李哥,你来参一股?” “额,算了吧,我也缺钱。”李维新直摇头,随后认真地说:“你缺钱支付中标金的话,我可以先帮你垫付,不过只能借两三个月,你知道的,我这边接下来也是一个大窟窿。” 陈功感激地说:“谢谢李哥,暂时不需要,有半个月筹款期,我想我应该能筹集到。” “那你自己看,有问题随时开口。”李维新笑着点点头,“对了,你的第三件事可以说了吧?” 陈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拿下了o标的,缺少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帮我守着,所以…” “好啊,你小子,搞半天想挖我的墙角啊!”李维新“愤怒”地指着他。 “自家大哥,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我可以绝对放心,希望李哥成全。”陈功恳切地说。 “我也不瞒你,陈果我很欣赏,本来想好好培养一番担当重任的。” 李维新的态度也很诚恳。 “不过谁让他有你这个前程远大的亲堂弟呢,我总不能影响他的前程和你们的兄弟感情吧。” 最重要的人手也妥了! 陈功心中大喜,抱拳道:“那就多谢李哥了!这份情义,小弟绝对铭记于心!” “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 李维新哈哈一笑,亲热地拍拍他肩膀。 “走吧,中了标是好事,可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麻烦事咯,我们回去和潘东开个协调会。” ps:3100+大章,挖宝团队的第一名和第二名班底成员即将到位,接下来陈功就要去翡翠矿区啦!拜求推荐票! 第094章 齐聚 霍马林镇位于实皆省北部边缘,接壤山高林密人凶悍的克钦邦,又襟双江而带滇藏印,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霍马林镇西,钦敦江对岸,老缅军西北军区在这里有个规模较大的驻军基地,拥有一个小型军用机场。 小霸王从霍马林镇方向疾驰而来,在靠近基地大门口的横杆时方才减速。 卫兵远远看了眼车子前挡玻璃上展示的通行证,和同伴迅速地拉起横杆,敬了个礼。 小霸王缓缓驶入看上去空荡荡的基地,开车的小张说道:“老缅军大部队去北边山区扫荡了快一个星期了,岳川他们一定很难捱,否则绝不会说好三天来找你却没有来。” “父子俩都挺不错的,希望他们能够平安无事吧。”陈功也有些挂念。 当然,他最主要还是挂念岳沙承诺的翡翠原石。 上次在曼德勒他只花了七百万缅币,就买到了三块切开后翡翠总价值超过五千万缅币的原石,这次在茂叨他为那批物资垫付了近三百万缅币,想来总能再拿到一块可以切出冰种以上等级翡翠的原石吧。 现在他可处于最缺钱的档口。 这已经是招标会结束后的第五天了。 160万美金的中标金,将来铁定超过200万美金的挖掘费用,以及金额还会更多些的税费,是他必须在短期内筹集好的。 他已经给陆春华打过电话,除了保留那把顾景舟仿陈鸣远传香壶外,另外两件陈鸣远的作品全部上拍。 那也还远远不够! 为此,他已经准备好进入东北方的翡翠矿区,利用挖宝app大捞一笔。 就等今天事毕了! 小霸王直接开到机场边停下。 几分钟后,天空中隐隐传来低沉的轰鸣声。 陈功和小张下了车,仰头看向东南方的天空。 一架运八运输机忽然钻出灰色云层,朝机场方向飞来。 缅甸军方很喜欢购买中国制造,大到枭龙,运八,小到红旗肩扛式导弹和90枪榴弹,这几天陈功都见识到了。 基地驻军的最高长官最喜欢和他们这样的老板交往了,中华一抽,威士忌一喝,彼此很快成了酒肉朋友。 大家各有各的目的。 基地每天都有一班运输机来回曼德勒运输物资,陈功和李维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当然,陈功看中的还要多些,比如进入翡翠矿区的批准文件等等。 运八很快降落在机场上,舱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士官跳下来,放下舷板。 很快,一溜人踏着舷板走了下来,一边四下张望,神情好奇,还略有些不安。 “果哥!”陈功大步迎了上去。 “陈功!”走在最前面的陈果快步上前,狠狠拥抱了下他,放开后给了他肩膀一拳。 “那天李老板打电话说让我离职,我吓了一大跳,你事先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就你这种忠厚的人,让你主动提出离职,太难了! 我还是从李老板入手直接了当! 陈功没有回答,只嘿嘿笑。 陈果瞪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忽然又换了一种表情,严肃认真,还微微躬身,说:“老板,以后请多关照!” “果哥?”陈功愣住了。 “工作时,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你的员工,老板!”陈果还是那个表情。 看看他身后正看着这一幕的三人,陈功无奈地摆摆手,走向第二个人,热情地和他握手。 “马助理,欢迎欢迎。” “我已经不是马助理了,陈老板,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以后请多多指教!”马文恭敬道,还是看似腼腆,实则刚强。 就是这种书生气害了你啊! 陈功心里微微一叹。 此前的老周叔侄盗墓事件中,马文在安排值夜村民一事上出了纰漏,受到了上级的批评,后来又受到了同在体制内的女朋友老爸的委婉批评,他本来就自尊心特强,便索性辞去公职,准备去金陵找工作。 还在当地进行收尾工作的陈果得知此事,便询问陈功需不需要这样的人。 法学学士,还是准律师,陈功当然需要,当即让陈果想办法说服了他,带着他一起来了缅甸。 “马文,你来得正好,我这边委托别人在香江注册了一家公司,你需要去接收下相关文件,然后办理我和李老板之间中标标的的转让手续。” “好的,老板,等会我再和你详谈。”马文说完,让到边上。 后面,是有些不安的何家兄妹。 前几天兄妹俩把70万天青泥款打给了陈功,顺便询问什么时候去给饭店选址。 陈功短期内肯定回不去国内了,于是让他们来先缅甸,何高达可以当厨师,何小云也有安排。 陈功上前,打量着何高达,笑道:“十多天不见,你好像瘦了,什么原因呢?” 何高达支支吾吾,何小云说道:“我哥上阶段忙着卖天青泥,可能操心过度了吧。” “说到天青泥,我还要谢谢你们兄妹,你们转来的70万,我正好可以派用场。” “其实,我们卖了八十几万,要不,这多的钱…”何高达低声说。 “原来你是为这事吞吞吐吐啊!”陈功哈哈一笑,“才十几万,你至于吗?我早说了那钱就是让你们赚的。” 何高达还想说什么。 陈功拍拍他肩膀,郑重地说:“高达啊,你记住,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努力奋进,不要说十几万,十个甚至一百个十几万,你都会很快就赚到!” 何高达红着脸说:“可我就会做菜,其他什么都不会啊!” “做菜也是一种本事啊!”陈功认真地说,“在曼德勒你们也吃过缅甸菜的,感觉如何?” “不怎么样,辣倒还好,太酸受不了。”何小云皱着眉头说。 “所以啊,高达你有机会大放光芒了,今天你们来了,我们团队加李老板的团队,少说也有十个中国人,都等着你来安胃呢!” “我一定给大家做最好吃的饭菜!”何高达挺胸道。 “好,就等着你这句话!”陈功笑了,看向何小云,“本来准备让你帮我管理饭店的,不过在缅甸,我需要你做的事会又多又杂,你愿意接受吗?” “没问题!”她同样挺起胸膛,爽朗地说道。 “那好,你就先跟着陈果,尽快熟悉当地情况和相关人际关系,然后马上开始招人,等机械设备一到,挖掘工程立即展开。” 陈功挥挥手,“我们先上车,具体的到了宾馆再说。” 小霸王驶出基地,何小云见两个卫兵还朝着车子敬礼,惊讶道:“陈功,不,老板,你现在好厉害啊,连缅甸的兵都要向你敬礼!” “叫陈功也可以的,别太见外。”陈功笑笑,“他们其实不是敬我们,而是敬我们带来的好处。” 何小云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悟。 陈果几个刚来到的人,也同样如此。 小霸王驶入霍马林镇略显狭窄的街道,速度慢了下来,陈功给大家介绍各个店铺,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立刻让小张停车。 “你好,来逛街吗?”他打开车窗,招呼那个曾经出手相助过他们的掸族青年。 “你,你好!”掸族青年惊喜地看着他,“听说这边镇上宾馆里在招人,所以我和村上的伙伴一起过来看看。” “就是我们在招人。”陈功看看他旁边十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开心地笑了。 之前潘东还担心五个标的同时开工,人手可能会有些困难,没想到运气不错,撞见了自己送上来的熟人。 “真的啊,那太好了!本来我们还担心老缅的人不要我们呢。” 掸族青年喜出望外,他的小伙伴们也是欢呼雀跃。 “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青山。” “青山,我是陈功,你们跟着我们汽车走,到宾馆我让人给你们登记。” 说完,想了想,陈功又说道:“对了,上工后你把那头小象也带来,同样算它一份人工。” “尊贵的吴陈功,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愿佛祖保佑您!”青山带着伙伴们,庄重地行了合十礼。 “不用加敬称的,就叫我老板吧。”陈功赶紧说道。 开玩笑了,他一个才22岁的小伙子,竟然和总统、总理、三军总司令一样加了吴字,传出去总不太好,说不定还会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是,老板!”青山恭敬应道。 汽车缓缓前行,十几个掸族青年大步跟在后面,根本不在意扬起的尘土。 车厢内,完整看到这一幕前前后后的陈果四人,看向陈功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分敬佩。 ps:又是3000大章,求推荐票!祝书友们回家过年路上一切顺利,有条件要戴口罩哦! 第095章 达木坎路见 达木坎,是缅甸著名的翡翠矿区,位于雾露河流域中部,东北距离帕敢150公里,西南距离霍马林镇300公里。 陈功计划的翡翠之旅,第一站就是距离霍马林镇最近的此地。 国内来人抵达霍马林镇的第三天早上,一辆坦途皮卡驶出霍马林镇,沿着雾露河边的道路往上游而去。 车上共有三人,小张,陈功,以及那个掸族青年青山。 小张担任司机,更担任保护陈功的重任。 此行需要一个和当地人沟通的中间人,青山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最佳人选。 他是本地山民,和陈功有一份善缘,又勉强会讲普通话,而且他的战斗力也很不错。 小张和青山试过手,认为在空手搏斗的情况下,他一个人可以抵挡三个普通成年人。 更令人惊喜的是,好几年前,青山曾经徒步走过这条路,最远还到过帕敢。 蜿蜒在丘陵之上的道路狭窄颠簸,坦途艰难地前行,时速勉强维持在五十公里。 坐在副驾上的青山不停提前提醒小张前面的道路变化,如急上坡、下坡、拐弯等。 不得不说,在这种偏蛮荒的所在,谷歌地图的功能还是弱了点,幸亏有他这个活地图,小张才得以维持住车速。 后座上的陈功兴致盎然,不时地左顾右盼。 左侧的雾露河忽远忽近,右侧连绵起伏的山丘上丛林密布,罕见出现空白处,那一定存在着当地山民的村寨。 每到这时,青山又会介绍这些村寨的民族、人口、经济等情况。 没水没电,穷困封闭,就是这些村寨的普遍状况。 霍马林镇附近农民的年收入还有四五十万缅币(人民币2000左右),这里的寨民却连前者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山地贫瘠逼仄,种地只能半饱,漫山遍野的林木和其他矿产资源又都被当局控制,私自砍伐开采就要坐牢。 村寨里的大多数年轻人不得不远走他乡,不是往上游去了翡翠矿区,便是往下游去了大一点的城镇,留下来的只有衰弱的老人和无知的孩童。 也有一部分年轻人更极端些,加入了山民武装,从此终日厮杀奔走在这片莽莽山林中,最终也应该会消失在其中。 因此,这些村寨一年年的衰败下去,甚至消失在密林中。 这次一路过来,就有好几个青山之前路过的村寨,已经重新被密林覆盖。 谈到这里,作为对比,青山提起了自己在滇ns区的所见,由衷地赞美中国当局和其政策。 “我们国家就缺一个你们那样心系基层又有执行力的党!”他发自肺腑地感叹道,满脸都是羡慕和不甘。 想到国内为区区几户山区居民牵线拉电的新闻,陈功深感赞同。 接近中午时,道路渐渐远离丘陵,往雾露河边靠拢。 谷歌地图显示,前方几公里外,就是霍马林镇和达木坎矿场之间唯一的小镇——璃敦,这也是进入达木坎矿场前必经的南大门。 坦途刚刚拐过一座山岩,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然后又是断断续续的几声。 小张猛地减速,右手伸到座位下,青山也扶住腰间的砍刀,三人一同警惕地看着前方。 前方路边,几个穿着绿色制服的老缅军背对坦途站着,朝着雾露河上空随意地开着枪。 更远处的雾露河上,哀嚎一片,几个身影在因降雨而高涨的河水中隐约起伏,想要往对面河边游,却根本无力对抗汹涌的河水,很快就被席卷而下,消失不见。 老缅们哈哈大笑,前俯后仰。 “这帮该死的畜牲!”青山脑门上青筋爆出,愤恨地骂道。 陈功和小张都是默然无语。 这时有人回头发现了坦途,所有人立即转身把枪口调转过来。 小张停下车,把一张红色的通行证伸出窗口挥动几下。 一个士官立即命令其他人收起步枪,然后小跑上前,扫视车内几人,直接凑到后面的窗口,一脸谄媚地对陈功说:“是陈先生吧,我们昨天接到长官的电话,今天特意在此迎接您呢。” 听他一嘴的蹩脚普通话,看来的确是特意安排的,霍马林基地的最高长官办事还算靠谱。 陈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指指雾露河,淡淡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啊,都是从矿上偷了原石跑出来的矿工,看见我们这个卡口的人都过来这边,就想趁机偷渡过河,河里这么大的水,他们已经死定了,我们开枪只是吓唬吓唬而已。” 士官一边解释,一边注意观察陈功的表情。 “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其实只要他们缴纳一定的税款,我们也就让他们过去了。” 陈功这才注意到,前方几百米外那个卡口所在位置,的确是这段雾露河的最狭窄处,宽度只有二十多米。 他们身上肯定没多少钱,哪里能支付你们的“税款”? 陈功腹诽道,问他:“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手上是偷来的原石而不是捡来的?矿场上不是有可以捡原石的地方吗?” “您说的是废料场,那里没人管,的确可以捡到原石,捡来的原石我们收的税款并不高。 偷来的原石是矿场上筛选出来的,都做了标记,一看就知道,因为更值钱,我们收的税款就高一些,所以就有人会趁我们不注意偷渡逃税。” “如果被你们拦住,又交不起税款,你们会怎么做?”陈功追问道。 士官说道:“没收原石,劳动改造。” “那你们没收的原石会送还给矿场吗?”陈功饶有兴致地问道。 士官犹豫了下,吞吞吐吐道:“只要到了璃敦,矿场主就不能追进来了,那些原石我们会充作军费。” “这是为什么?”陈功不解地问。 “因为璃敦属于实皆省,出了璃敦就是克钦邦,而矿场是克钦邦的。” 地方保护主义! 陈功明白了。 青山坐到后座,那名士官上了副驾带路,坦途朝璃敦驶去。 一辆相向而来的卡车正停在卡口,刚刚返回岗位的士兵巡视了车厢和驾驶座,又看过司机递上来的通行证,收了两条香烟,便放行了。 “这是翡翠公司的卡车,他们和军部签了包税协议,我们无权收取税款。”见陈功一直在观察这一幕,士官解释道。 “那些偷到原石的人,为什么不卖给翡翠公司呢?也免了缴税,更不会有性命之危!” 小张忽然问道,然后瞥见士官脸上的笑意,顿时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摇头。 “翡翠公司不会收购被偷的原石,那会得罪矿场主,反而得不偿失。司机也不敢私下携带,否则一旦被我们查获或者公司知道,他会被枪毙的。”士官解释道。 小张说:“所以他们要想顺利带出原石变现,要么老老实实缴纳税款,要么就只有偷渡?” “还有一种办法。”士官嘿嘿笑着指着路边一间店铺,“在过关卡前,出售给这家店铺,但是价格比缴税还不划算。” 小张随意地瞥了眼那间门面破烂的店面,不解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解开呢?翡翠总比原石好藏吧!” 士官严肃道:“从我们这个卡口到整个矿区,除了矿场主,任何人都不得拥有解石机,如有查获,枪毙!” “慢些开!”陈功突然叫道,指着那家店铺门口的一个人问道:“那人是?” “那应该就是偷了矿主的原石跑到璃敦来的矿工了,看来是去出售原石的。” 士官又指着前面道路两旁三三两两停着不动的路人,冷笑道:“这些人也应该都是,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考虑,要选择怎样的路。” “我们能收购他们手上的原石吗?”陈功问道。 “抱歉,军部有最高指令,矿场主筛选出来的原石,只有翡翠公司有资格收购,然后再分发给各个市场的零售商,由他们出售。”士官摇摇头。 陈功早就听林怀民说过,这个所谓的翡翠公司,其母公司名为缅甸资源公司,是军部开设的大型公司,用来操控缅甸的矿产资源。 他们垄断收购矿场的原石,把最好的一部分留下来,用于举办翡翠公盘,剩下的就销售给珠宝公司或者各个市场的分销商和零售商。 曼德勒翡翠市场中摆摊的零售商,绝大部分的货源都是这么来的。 他无奈地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能去废料场捡矿场主放弃的原石咯?” “是的,如果您需要的量大,也可以收购这种未做标记的原石,长官有交代过,让我们在税款上给予优惠。”士官牵强地笑道。 “看来这间店铺也是军部开的,我们无法在这里采购咯?”陈功面带讽刺地问。 士官尴尬地点点头。 “那好吧,我们走,去矿区。”陈功遗憾地闭上眼,关掉满是光点的光屏。 “一定要找到一条安全顺畅的翡翠运输路线!”他心里盘算起来。 ps:又是3000大章,继续求推荐票! 第096章 玉见也木西 璃敦出镇就是克钦邦地界,名义上还是由老缅军西北军区所辖,但也只是名义上而已。 实际上,翡翠矿区由矿场主的私人武装把守,再往北的山区,则活跃着各种民武,包括名声在外的克钦独立军(kia)。 翡翠矿区事实上成了老缅军和各民武军之间的缓冲地带。 据那名士官说,这个阶段霍马林驻军发起的报复性扫荡行动,已经在翡翠矿区北部地区取得了一些战果,击毙了二十多名民武份子,缴获了一大批物资。 不过由于正处在同kia的谈判期间,再加上翡翠矿场主们的压力,老缅军也不敢再扩大攻势,最近几天就会把部队撤回实皆省境内。 出了璃敦的山道上,士官指着右侧的丘陵密林,郑重提醒陈功几人千万不要进入这片山林。 为了防止民武由此渗透攻击璃敦卡口,以及携带翡翠原石者从这里绕过卡口,他们在里面布置了大量雷区和原始陷阱。 看着那一片貌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山林,陈功几人神情凝重地铭记在心。 璃敦往北五公里,就到了达木坎矿区边缘,这里有一个武装卡口,由矿场主的私兵把守。 在卡口前,士官向看守者们展示了陈功从霍马林基地取得的红色通行证,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陈功等人是西北军区的贵宾,要求他们务必保证陈功等人在达木坎矿区的人身安全。 私兵们貌似严肃地听着,等士官带着小张送上的两条黄金龙香烟坐着跟随而来的摩托回去后,就换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也不搭理陈功几人,也不放行。 “这些都是黎黎族的人,贪得无厌,特别凶残!”青山小声地说。 陈功淡然点头。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无论阴间阳间,道理莫不如此。 小张再次取了两条黄金龙香烟递上去。 这种售价只有一万缅币(48元人民币)一条的香烟,在缅甸国内属于中高档烟,一路上几次三番地发挥了威力。 私兵们果然喜笑颜开,当即挪开路障,为首的亲自开着一辆旧铃木摩托,把他们带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山脚下。 据这个私兵头子介绍,这里原先也是一座很大的山头,成为开矿点后,山头被整个挖开,甚至深入地下数十米,翡翠原石枯竭后就被废弃了,用来堆放其他矿点挖掘出来的废料,从而再次形成了一座更大更平的山。 在山脚下远远仰望,此时的平顶上,无数红黄色的翻斗渣土车来回穿梭,不停地把废石渣从平顶边缘倒下。 下方的半山腰,蚁附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废石渣刚刚倾倒完毕,这帮人就呼喊着往上冲,用手里的各种工具,在那一片新形成的废石渣堆里翻找。 “这些都是也木西。”私兵头子面无表情地说。 “这就是也木西啊!”陈功感慨道,静静观看着这飞蝗猎食般的景象。 也木西是缅语中一个带着贬义的名词,原本是北方山区一种食用动物尸体的野生飞虫,类似苍蝇,现在被用来指代在矿区废料场内抢夺捡拾翡翠原石的人。 非常形象的名词! 缅甸的平均国民收入折换成人民币大概就2、300元一个月,农民和山民更低,而一块好的翡翠价值动辄几万几十万甚至数百万,几乎就是普通缅甸人一生也求不来的财富。 巨大的财富诱惑让成千上万渴求致富的缅甸人趋之若鹜地赶到矿场,追求“一夜暴富”的梦想。 有人安分守己些,老老实实去矿场做矿工,虽然工作条件极其艰苦,也没有任何劳动保障,但每年总能苦下个七八千元钱,只要干几年不死不重残,回家就能建房娶媳妇,人生终究算是熬出了头。 也有人颇具冒险精神,这些人要么别有用心地混入矿场,最后成为诸如璃敦这样的卡口前的“鱼肉”,要么就成为矿场主的私兵,在卖命的前提下,可以享受高人一等的地位,可以鄙视乃至压迫以前的同类。 大部分人,既没有吃几年大苦的决心,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但是一夜暴富的梦想不曾熄灭,最后就做了也木西,在那些矿主筛选过后的废弃矿渣中淘金。 他们暴晒在四十几度的高温下,踩在随时可能垮塌的地面上,头顶着巨型翻斗渣土车倒下的渣土,寻找着其中的漏网之鱼。 按照缅甸的《资源管理法》,也木西捡原石的行为其实是非法的,但是缅甸又是个佛教为主的国度,矿场主们为了展示自己的所谓仁慈,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性情残酷的私兵们就并不这么想了。 他们平日里除了看守矿区严防偷盗外,最大的娱乐就是玩弄这些也木西。 除了矿场主发放的薪水外,他们最大的外快也来自于对也木西们的压榨和盘剥。 来的路上,那名士官说了很多私兵的不法行径,提醒陈功几人尽量保持克制,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陈功自然听进去了,只要不影响自己挖掘翡翠原石,那一切就都没问题。 私兵头子带着三人来到山脚下的居住区,一片用废铁皮、旧木板和泡沫板搭建的窝棚区。 色彩斑驳,破旧不堪,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典型的贫民窟,比曼德勒的塞里塘还要差劲很多。 踩着黑乎乎的污泥水,一行人来到两间看似最好的蓝色铁皮屋前,见到了居住区的管理者,一个干枯瘦小的黎黎族老头。 “你们竟然来做也木西?”名叫那瓦的老头张大了嘴巴,露出缺了一半的黑乎乎的牙齿。 “是的,我们就是来做也木西的,请帮我们办理相关手续吧。”小张坦然道。 那瓦看看私兵头子,私兵头子用黎黎族话小声地说了几句,那瓦苦着脸听完,对小张说:“那好吧,你们需要租住一间,不,两间连着的屋子,要条件最好的,这样在你们上山时,我们的人可以在外面帮你们照看屋子。” “就照你说的。”小张点头。 “两间好屋子,一天1000缅币。” 一间房每天25元人民币,和镇上的旅馆也差不多了。 “先租10天。”小张递过去一张万元缅币钞票。 “你们还需要购买工具,我这边有成套的,一套8000缅币。” 小张交了钱,拿了两套所谓的工具。 一副棉布手套,一把小镐,一根铁钎,一个厚编织袋,一捆绳索,一根竹扁担。 国内最多一百多,这里卖小四百。 也木西们哪怕自己带了工具,也必须再买一套,否则就进不去。 黑! 这就是私兵们的财源之一。 那瓦又交代了吃饭、洗澡的地方,随后就要领着他们去屋子。 “陈先生,你们的活动范围不要越线,那里是绝对不能去的!”私兵头子遥指着这座山头的后方,神情严肃地用缅语说,“否则出了事,我很难向璃敦那些人交代!” 听了青山的翻译,陈功看了眼远方,点点头。 那里是一个正在开采的矿点,听说原石储量丰富,品质也很高。 私兵头子走了,那瓦在前面带路,他们跟在后面。 很快,陈功脸上就露出了笑意,看着光屏上散落的数个光点,小声嘀咕:“果然是个捡漏的好地方啊!从今天起,我也是个玉见也木西!” ps:抱歉,今天家里吃年夜饭,更新晚了些。祝书友们年夜饭大快朵颐! 另:玉见也木西是b站知名阿婆主,作者君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翡翠相关的知识,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看。 第097章 也木西的生活 那瓦给他们安排的屋子离他自己的屋子不远,位于同一排上,条件也差不多,两间联通的铁皮屋,里外各有一张木板双人床,地面也用三合土做了简单的硬化。 总算没有辜负那1000缅币一天的价格,这一排应该算是贫民窟里的富人区吧。 不过挺讽刺的,对面一排就是最差劲的泡沫板屋子。 青山把身上的大背包放到里屋下铺上,和小张一起把坦途上的其他物资搬了进来。 大桶的饮用水,大包的米粮、榨菜、方便面、牛肉罐头,瓦斯炉罐和灶具,连蒲草席和枕头都带着。 那瓦站在门口看得脸直抽,最后无声地转身走了。 三个人也没管他,略一整理,就在屋子门口找了块没有积水的空地,摆开阵势,煮起方便面来。 独特的香味很快飘散开来。 对面那间黑黝黝的屋子里忽然探出个小脑袋,怯生生看着他们,手指头伸在嘴里。 “竟然还带了小孩!”小张惊讶道。 “这边很多也木西都是拖家带口的,有时候女人也要上去捡石头。”青山说。 陈功拿了一只不锈钢碗,打了一碗方便面,又舀了个鸡蛋进去,让青山端过去递给那小孩。 小孩犹豫着回头看了眼,似乎得到了某人的同意,转回头接过碗,随即消失在门口。 青山回来,三人笑笑,捧着碗大口吃了起来。 一个女人从屋里出来,走到三人面前,伸出来的手里是一块拳头大的原石,嘴里说着话。 “她说用这块石头,再换几包我们的方便面。”青山翻译道。 陈功皱起眉头。 他不是不愿意,他是在计算该给几包,给了之后自己还能剩下几包。 “她说给十包,再加那个碗。” “才这么一点!”陈功愣住了。 就在这时,有人从路那边冲了过来,扔掉手里的工具,一把夺走女人手里的原石,又把她推了个趔趄,随后就对着她大吼大叫。 小张放下碗,手伸到后腰。 “是她男人,在骂她不懂事,便宜卖原石。”青山解释道。 “和我们无关,吃吧。”陈功点点头。 小张的手这才离开腰间,捧起碗继续吃面。 男人骂了一通,女人悻悻回了屋子,男人攥着那块原石,献媚般笑着对三人说了几句。 “他说这块原石如果我们想要的话,十万缅币。” 十万,还行,不过才一块豆种而已,溢价空间不大,陈功并不想要,摇摇头。 男人失望地嘀咕了句,捡起地上的工具回了屋子。 “中午,山上的人都下来吃饭了。”青山说。 “我们吃完就去走走。”陈功喝了口汤。 很快,三人吃完,青山背上那个大包,小张锁上门,三人出门逛了起来。 此时的居住区里炊烟四起,很多屋子门口都摆上了烧柴火的炉灶,大都是女人在操持,偶尔还有小孩子,在边上紧盯着冒着热气的锅,男人们蹲在门口抽着烟,见到三人经过,淡漠地看了眼便不加关注。 他们走到所谓的商业区。 这里没有店铺,只有简陋的摊位,塑料布围起一个空间,在几块大石头上搁一块木板,木板上就是商品了。 有卖杂货的,卖炒粉的,卖甘蔗汁的…数量最多的是三种摊位:原石店,骰宝店,休闲店。 后面两种摊位上的人最多。 每个骰宝摊位都围满了人,气氛极其火爆,一种众满脸通红地人一会大呼小叫,一会唉声叹气,有人垂头丧气地出来,就有人兴致勃勃地挤进去。 陈功不禁感慨,菠菜,真是人类的天性! 休闲店就完全不同,一大群人悄无声息地坐着,脸上都是陶醉的表情。 第一次看见有人公开吸食,陈功吓了一跳,这才想到这里是缅甸,曾经臭名昭著的金三角所在地区。 小张皱紧眉头看着这一幕,眼睛里似要喷火,手握成了拳头。 “没事吧?”陈功小声问道。 “没事。”他摇摇头,语气有些激愤,又有一丝黯然,“我们当时在部队,主要就是抓这种人,每年都有战友牺牲。” “国内我们可以管,这里我们管不了。”陈功劝慰道,赶紧加快步伐离开。 “这种摊子背后都是私兵,也木西们拼死拼活苦来的钱,绝大多数又这样被他们拿走了。”青山小声说,神情愤然。 “也是他们自找的!”小张不屑道。 “他们的选择我们管不了,我们不要忘了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陈功说完,走向一个原石摊位,挖宝app有提示了。 摊位上有也木西正在出售原石,一块包子大小的黄沙皮原石,摊主出价十八万,也木西却想卖三十万,两人正僵持着。 “你出二十五万我就卖了。”也木西一脸不舍地看看手上的原石,咬着牙说道。 “最多二十万,你随便去哪里都不会超过这个价。”摊主满不在乎地说,点了根烟悠闲地抽上了。 “这可是黄沙皮,里面必出好肉的,我看至少冰种!”也木西嘟囔道。 “那你带着回家啊!”摊主不屑地弹弹烟灰,“冰种不冰种先不说,连个蛋面都不一定能出,你以为能卖多少?” “二十二万,不要我走了!”也木西跺跺脚。 摊主扔掉烟头踩灭,叹气道:“算了,就加一万,二十一万你爱卖不卖!” “行吧,快给钱!”也木西毫不犹豫地说。 “给你,看在做了交易的份上,我劝你别再去菠菜了,到最后都是输。”摊主数了钱扔在摊上。 也木西没有说话,扔下原石,一把抓住那沓钱,转身就走,奔到前面不远的一个菠菜摊,举着手里的钱嚷嚷着挤了进去。 陈功全程听了青山的翻译,这时只有微微摇头。 “这块多少钱?”他指着那块黄沙皮原石,让青山问价。 “六十万。”摊主打量了下几人,最后把目光放到陈功身上,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 陈功笑了,“你二十一万收的,几秒钟就翻了两倍,不觉得太高了吗?” “你们第一天来吧,这里就是这个样子。”摊主笑眯眯看着他。 陈功也没接茬,指着另外一块大好几倍的白象皮问:“那这块呢?” “这块啊…”摊主琢磨着他的表情,考虑了会说道:“两百二十万。” 陈功不置可否,又问了另外两块的价格,摇摇头说:“对我来说价格有些高,祝你生意兴隆。” 说完,抬腿就走。 “哎哎,老板,你回来,我们再谈谈嘛。”见他真走了,摊主赶紧叫道。 陈功有些不情不愿地回去。 摊主笑道:“老板,你到底看中了那一块,我可以便宜些。” “这两块加一起最低多少?”陈功指着那块白象皮和黄沙皮。 “最低两百三十万!” “那单独这块呢?”陈功拍拍那块白象皮皮,似乎很喜欢的样子。 “两百万。”摊主想了想说。 “那行,我就买这块了,三十万,我没算错吧?” 陈功拿起那块黄沙皮,吩咐青山掏钱。 摊主愣住了,苦着脸还要说什么。 “老板,你二十一万买来,几分钟就卖了三十万,你也别不满足了,当然,你要真不想卖我就放下,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做交易。”陈功笑道。 “行,你拿去吧。”摊主看了眼那块原石,摆摆手,等接过青山递上的钞票后,又咧嘴笑了。 陈功让青山收起原石,三人离开摊位,走过那家菠菜摊位时,正巧遇见刚才卖那块原石的也木西从人群里挤出来,此时的他满脸颓然,握着两个拳头,蜷缩着身体灰溜溜地走了。 陈功摇摇头,心中很是感慨。 短短几分钟内,一块可以出高冰种戒面的原石,就这样完成了两次倒手,而最初的发现者,却已经两手空空了。 这或许就是大多数也木西的生活吧。 贫穷富裕瞬间转化,坚持本心才能走好,他提醒着自己。 ps:祝书友们除夕快乐,无论生活怎样,都能守住内心的快乐!今天就一更了,少的一更未来几天会补上。 第098章 啄食 废料场半山腰。 山顶上一辆渣土车正在作业,渣石哗啦啦如雨倾覆,在山表上形成了一道泥石流,朝着山腰汹涌而下。 陈功踩在松垮的土石层里,仰头观察着这道洪流,小张和青山一左一右护着他,神情都有些凝重。 他们周围密密麻麻都是人,一个个毫无惧色地仰着头,期盼的目光在这道泥石流中来回睃巡,身体跃跃欲试。 泥石流的前锋逼近众人脚下,众人没有骚乱,只是小幅地挪移,以躲避较大的石块。 当渣石雨戛然而止,泥石流也稍显无力时,众人发一声喊,就逆流往上冲锋,在无数翻滚的石头间奔走跳跃或者俯身捡拾。 远远看着,就像是一群翠鸟或鸬鹚,在奔流的河面上啄食猎物。 “真不要命了!”看到这一幕,小张感慨道。 “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谁都会拼命一搏的。”青山喃喃道,目光灼热地看着漫山遍野的人影。 “我们也往上走!”陈功说道,带头往上攀爬,很注意地躲避着滚落的石块,速度并不算快。 人群彻底散开,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有人已经停下来,开始挖掘翻找。 陈功不紧不慢地走在各自奔忙的人群中,偶尔还变换下方向。 “老板,我们要不要去那里挖?”青山指着前方几米外一个新形成的石堆,有十几个也木西正拿着工具挖掘。 “暂时不去,我们再走走。”陈功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这么一大堆石块,才藏着两块豆种而已,个头又小,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青山四下张望了下,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到了目标,开始埋头苦干,只有一小部分人和他们一样,还在奔走着寻找最佳目标。 “老板,那里怎么样?”他有些急了,指着边上一处还未有人占领的空地,那里也稍稍积累了一层石块。 “不怎么样,我们接着找。” 陈功笑笑,忽然往前急走两步,踩住了一块还在往下翻滚的小石头,弯腰捡了起来,放眼前琢磨了一眼,随手抛给青山。 “看着还不错,收起来吧。” 青山呆呆看着手里的石头,和地上其他石头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啊,你这随便一脚踩到的,难道就是翡翠原石? “正宗的细沙皮,至少豆种往上,你们运气不错啊!” 旁边一个也木西经过,仔细端详了眼他手里的石头,一脸艳羡地说道,随即加快步伐,从陈功身边超了过去。 陈功笑笑,步子还是不紧不慢。 “这真是翡翠原石,还是豆种往上!” 青山愣了几秒,翻来覆去看了会石头,随后赶紧收在手里拎着的厚布袋中,再抬头看向陈功的眼神,已经和之前有了不同。 “快走!”陈功突然叫了声,撒腿往前方跑。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糯冰种蓝水翡翠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脑海中的提示,让他浑身一振,一股兴奋的力量勃发而出,推动着他朝光屏上标识的光点奔跑。 那是一块较大的原石,混杂在一群砾石中,正慢慢地往下滚落。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批滚石,站在它们滚落方向的边缘,紧紧盯着,像站在船头巡视河面的鸬鹚,准备随时啄食露出水面的鱼儿。 那个刚才超过陈功的也木西也往那边赶去。 陈功飞快地超过他,一步迈进石流,弯腰抄起那块原石,随即转身跳了出来。 整个过程用时不过两三秒,就像鸬鹚捕猎般迅捷。 “老板,小心!”跑在后面的小张和青山,刚刚焦急地叫了声,就戛然而止。 周围的也木西们目瞪口呆! “黄沙皮,还不错,收着吧。”陈功满意地掂量了下这块十几斤重的原石,递给正发愣的青山。 “哦,好,好!”青山回过神来,咧开嘴接过原石,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表皮。 “兄弟,让我看一眼吧。”那个被陈功超车的也木西紧盯着原石,舔着微微发干的嘴唇。 “想看自己找去!”青山忙不迭收起原石,把手放到腰间的刀把上。 那人一脸痛惜地看了几眼布袋,讪笑道:“你们这块原石外皮很薄,露出蓝水了,里面很有可能是糯冰种蓝水翡翠,比较少见,所以我才想看一眼。” “蓝水翡翠?值钱吗?”青山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那人连声谢着接过,打开来喝了一大口,抹了把嘴,羡慕地说:“很值钱,上次有人挖到块比这块还稍微小些的,卖了三百万。” “三百万!”青山惊叫一声,眼睛发直,随即把布袋搂得更紧了。 三百万? 呵,加个零还差不多! 陈功撇撇嘴,忽然觉得在这里坐地收购好翡翠也是暴利! 不过这边的坐地户都是和私兵们有关系的,自己如果半路截胡可能会招来一些麻烦。 暂时不急着做,先摸摸底再说吧。 当下做个也木西也不错,这里这么多人中,要论发现原石的眼光,谁有自己厉害? 他正寻思间,对面有人不满地叫道:“你怎么能上来抢呢?” 陈功抬起头,瞥了眼那两个并排而立怒目而视的家伙,淡淡说道:“这边是你们包下来的?” “…可我们已经站这里了!”两人中年轻的一人愤愤道。 “站这里就是你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说法?你说,这里有没有这个说法?”陈功问青山身边那个也木西。 “这个,这个,反正谁挖到就是谁的!”那人支支吾吾,见陈功板起脸来,硬着头皮说道。 “听到没,谁先挖到就是谁的,你们如果先拿到手里我也没话讲!”陈功大声说。 那两人脸色难看,打量着他们三人,终究不敢动手,嘴里嘀嘀咕咕,总之不会是好话。 陈功懒得搭理。 “老板,这两人是黎黎族的,我们要小心提防。”青山凑上来小声提醒。 陈功点点头,往另一个方向走,虽然不怕他们,但也没必要硬凑一个地方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青山和小张跟了上去,那个也木西想了想,也跟了上去,走了没几步,忽然咦了一声,弯腰把手伸向一块石头。 虽然知道那并不是原石,陈功还是驻足看着他。 啪的一声。 一块石头飞过来,砸到地上,溅起一片泥沙碎石。 那人被溅了一脸,一边抹脸一边恼火地叫道:“你们做什么?” “这里的石头不许捡!”那两个黎黎族人手里把玩着小石头,不以为然地看着他。 “你们也太霸道了吧!”那人愤恨地说。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赶紧滚蛋吧!”两人远远地吐了口唾沫。 不和你们一般见识,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们,叫我们滚蛋? 陈功怒极而笑。 就在这时,挖宝app的提示又来了。 ps:感谢书友【恰鸡】100起点币打赏! 说来惭愧,这几天过年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比较多,实在没有时间码字,今天又只有一更了,已欠两更! 不过到年初三就空了,我会全心码字,把欠的更在上架前全部补上,请书友们见证! 第099章 红翡原石 翡翠的种从差到好大致分为:狗屎种,马牙种,豆青种,糯豆种,糯种,糯冰种,冰种,高冰种,玻璃种。 这次是一块豆青种,不大,最多出一只手镯,价值不过三四十万缅币。 本来陈功是不屑于要的。 他的目标是在十天内,至少筹集五百万美金,以这种只值四五百美金的原石计算,那需要捡上一万块! 他才没有多少兴趣出手,至少也得价值高一等级的糯豆种才行。 不过,既然这两人挑衅他,他就不会放过了,绝不能让他们得手。 再次跳入速度已经大减的泥石流中,飞快地捞起那块原石,然后跳了回来,扔给了青山。 “又是一块黄沙皮啊!”那个跟在他们后面的也木西叫道,“至少豆青种!” 青山笑容满面,故意掂量了好几下原石,这才收进袋中。 那个年轻的黎黎人想要走过来,青山把手放到刀柄上,瞪了他一眼,另一个人拉住了年轻的,两个黎黎人眼中喷火,脸色阴沉地看着几人。 “你怎么知道至少豆青种的?”陈功好奇地问。 “达木坎的原石只要表皮表现不错,至少都是豆青种往上,就连冰种和玻璃种都有可能。”那人信誓旦旦地说。 陈功点点头,带头往上走。 青山紧跟着他,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背影,然而,走了好远,也没见他再次动作。 有着八米的搜索范围,陈功很快就搜索完这一车泥石流的流经范围,再次发现了十几块原石。 可惜,附近已经有人在挖掘了,虽然暂时还未被发现,想来也很快了。 陈功没有挤进去,虽然这也是正常现象,就有也木西这么做的。 主要还是不值得出手,十几块原石中就一块是糯豆种,其他全是豆青种。 他站在外围,默默注视着也木西们挥汗如雨地劳作,心中对他们还是比较佩服的。 这一路行来,他就没有在地下发现原石,显然他们的劳作很有效果。 青山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想上来说话又忍住了,和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也木西低声闲聊起来。 这人名叫扎木,是若开族人,若开族大多居住在缅甸西南海边的若开邦,同缅甸内地隔着一座很大的若开山脉,向来闭塞,基本不与外界来往。 一个会说普通话的若开邦人,出现在克钦邦的翡翠矿场,有点意思。 想到若开邦,陈功就想到了那里的特产大海虾,还有令素鸡阿姨都万分头疼的臭名昭著的罗兴亚人,又想到了国内… “老板,又一车来了,我们退后些吧。”一直默默无声的小张上来提醒。 陈功抬起头,一辆渣土车尾部出现在头顶上方,翻斗正在缓缓抬起,于是赶紧带着几人下撤。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高冰种红翡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突如其来的提示,令正低头看路谨慎下行的他微微一顿。 红翡! 听说过,还没见过。 翡翠一词,翡即指红色,翠指绿色。 绿翠固然美丽,红翡也是不遑多让,两者各有各的拥趸。 欣喜若狂的他抬头看向光点所在地,迎接他的是两双愤恨的眼睛。 冤家路窄,又是那两个黎黎族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他们所要下去的位置。 而那块红翡原石,就在两人脚底的土石层下方三米多深的位置。 “刚才还夸这帮人几如蝗虫,寸草不留呢,现在就有这么大一个漏等着我捡!” 陈功没有在意那两人极其不善的眼神,眯着眼看着别人看不见的光屏。 这块红翡很大,没有绺裂,开一对大规格的手镯没有问题。 他掏出手机,给林东来发了条消息:“东来兄,一对60的高冰种红翡手镯市场价多少?” 林东来的回复很快:“具体还要看红翡的分布情况,不过成对的话,至少一百万港币起步。” “好,多谢。” “你解到高冰种红翡了?我老豆请你发张照片过来,可以吗?”林东来紧接着连发两条,急切之情溢于屏幕。 “没有呢,就是刚好看到了成品才问问你这个业内人士,等我解到了一定发给你们看。” 陈功笑眯眯收起手机,走到距离两个黎黎族人三四米远的地方站住,也不看他们,稍稍抬头看着头顶。 那两人瞪了他们几人一眼,也顾不得说什么,仰头看着那如雨倾覆的渣石。 半分钟后。 “陈老板,怎么不上去?”扎木问道。 “这次我要休息会了,你要上就上吧,别管我们。”陈功随意地摆摆手。 “那我上去了。”扎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发力往上奔跑。 “老板,我们…”看了眼距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泥石流通道,青山焦急地问道。 陈功没有回答,干脆坐了下来,笑眯眯看着对面两个还未起步的黎黎族人。 青山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小张上去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摇摇头,算是安抚住了他。 两个黎黎族人疑惑地看了陈功好几眼,终究按捺不住,撒腿往泥石流方向跑去。 他们前脚刚走,陈功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几步迈到他们原来位置,指着地面说:“青山,你来挖掘,小张,注意警戒!” “老板,这都不知道多少天前堆积的土层了,应该没有原石吧?”青山看了眼蜂拥而去的人群,苦着脸嘟囔道。 “老板叫你挖你就挖,废什么话!”小张瞪了他一眼。 “好,我挖!”青山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背包和布袋,拿着小镐用劲挖了起来。 小张稍稍退后些,手放到腰间,警惕着关注着四周。 好几个也木西匆匆经过,惊讶地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嚷嚷了句,就摇摇头跑了。 “他们都在笑话我们呢。”青山边挖便说道。 “我们挖我们的,管他们做什么!”陈功淡淡道。 半个小时后,扎木笑容满面地回来了。 “有收获?”陈功笑道。 “捡了块小的豆青种吧,十万应该值得。”扎木咧嘴道,脸上止不住地笑。 “恭喜你。”陈功点点头,这块的确是豆青种,他估价在二十万缅币。 挖宝app在出产地才能全力发威,因为这里的估价明显低于市场价。 “咦,青山呢?”扎木这才发现现场少了个人。 “我在这儿呢。”闷闷的一声从不远处的坑里传来,伴随着一大把泥土飞出来。 “这,这是?”扎木快走两步,探头向坑里看了一眼,转头惊讶地看着陈功。 “感觉这地不错,就随便挖挖看。”陈功随意道。 扎木愣了下,勉强笑笑,嘴角微微抽动。 陈功就当没看见,对坑里说:“青山,有发现没有?” “没…”青山的话戛然而止,随即大叫道:“有,有一块,像是你们说的黄沙皮!” 很快,他手脚并用爬了上来,一只手里死死攥住一块原石,一脸兴奋地递过来,“老板,您看看,是不是?” “就不能先扔上来?”陈功接过来,无语看了他一眼。 “我,我太激动了。”青山讪笑。 “陈老板,这,这…”边上的扎木指着陈功手里的原石,脸色通红,双眼瞪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黄沙皮,应该有翡翠吧。”陈功把原石交给青山,“好好收着。” “不,这不是普通的黄沙皮!”扎木跺着脚大声说,“你们看,这里有红雾,下面应该是红翡,还很有可能是冰种的红翡!” “哦,红翡啊,青山,收起来吧。”陈功淡淡说道,此时不是研究这块原石的时候。 “好。”青山收好原石,问了扎木一句:“红翡很贵?” “上千万缅币!”扎木瞪着他低吼。 “啊!”青山目瞪口呆,手里的袋子差点掉落,赶紧攥紧了,按在腰间,结巴着问陈功:“老,老板,他说的是真的?” “现在还没开出来,管他真假干吗?你收好就行!”陈功笑着说。 “可,可要是真值那么多钱了,我,我这拿着心里发慌。” “拿块石头都手抖,你还算是掸族勇士吗?”小张拍拍他的肩膀,和声说道,“我还在这边呢,你怕啥?” “对,对,我是掸族勇士,我不慌!”青山稍稍稳住了情绪。 “扎木,你以后别一惊一乍的,一旦传出去,假的都会变成真的。”陈功看到周围有人注意到了这边,深深看了扎木一眼。 “是,是,陈老板,抱歉,我下次不这样了,这次我是太激动了。”扎木羞惭道。 “那我们走吧,等下一辆车。”陈功摆摆手,抬腿走起。 他准备扩大下搜索范围,说不定还有这样的情况呢。 几人刚离开,周围一群人冲了过去,围住那个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两个黎黎族人也在其中,死死盯着坑里好久,最后对视一眼,眼睛发红。 ps:3000大章,已欠3章。明天上午村里要开疫情防控会议,接下来还要上村口执勤,我尽量争取初五初六初七这三天补上吧。 第100章 抢夺 又一车渣石即将倾倒下来。 在其可能形成的泥石流通道的两侧,早已各自聚拢了一排翘首以待的人。 陈功三人也在其中一侧。 青山紧攥着装了半满的布袋,满脸期待地仰望山顶,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 “你嘀咕啥?”陈功听不清,问道。 “我说这次一定要再来三块,老板,之前几次倒下来,您都能捡到两三块原石的。”青山兴奋地把布袋高高拎起来。 “到现在也才装这么一点,太少。”陈功看了看西天的太阳,似乎很失望地摇摇头。 身边几人都无言以对。 “这还少?其中我能大致看出来值钱的,就有一块冰种以上红翡,一块糯种以上蓝水,剩下七八块也肯定是豆青种以上。” 捏了捏自己口袋里那块小得可怜的豆青种原石,扎木在心中大叫。 陈功心里真不觉得多。 一块高冰种红翡,价值十几万美金,一块糯冰种蓝水,价值两三万美金,还有六块豆青种,加一起不过价值几千美金而已。 一下午时间去了大半了,也就挖到二十万美金出头。 要知道废料场这边,上午是没有新的渣石倒出来的,只有下午才是大多数人的工作时间。 而他原计划可是每天五十万美金。 这被矿场主挑选过的渣石中,找到翡翠原石的几率真是低啊。 在经过几次倾倒之后,失望的他连价值几百美金的豆青种都不放过了。 要不是他有挖宝app,别说一下午,几天都不一定开张! 他心里有些焦急。 霍马林镇那边,挖掘设备已经入场,加上工人日结的薪水和伙食费,每天都是一笔钱出去。 虽然已经陆续有柚木出土,可那些变成钱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况且,在变现前,他还需要支付一笔不菲的税费呢。 缅甸半下午的空气依然灼热。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神情凝重地看着渣石从天而降。 四周悄无声息,只有哗啦啦的滚石声。 正观察泥石流的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头。 “老板,你看看,我们周围。”青山小声说。 陈功环顾四周,无语了。 他们周围的人群密度,明显超过其他任何一个地方。 这帮人见他看过来,目光躲闪,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再看到其中有那对黎黎族人,还有几个似乎就是之前挖到红翡时的围观者,陈功若有所悟。 “看来我们是被盯上了啊!至于吗?”他小声嘟囔了句。 “至于啊!”扎木脱口而出,见陈功看过来,讪笑道:“陈老板,你眼光过人,就连我都想跟着你,看有没有机会…” “我眼光好,你更不应该跟着我啊,机会都被我抢走了!”陈功脸色不善,“除非,你,和他们都想抢我的?” “没有那回事!”扎木直摇头。 陈功冷笑:“一试便知!” 说完,跳入泥石流中,弯下腰,伸出手,目标是一块椭圆形的砾石。 突然,一只脚硬生生插进他的手和那块砾石之间,紧接着,一只手飞快地捞起那块砾石。 陈功抬起来,一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得意洋洋地俯视着他。 这是那只脚的主人,那个年轻的黎黎族人,而那一只手的主人,则是他年纪稍大的同伴。 再看看周围,好几个人都跟着他冲了进来,这时才讪讪而退。 “你们干什么?” “抢石头啊!” 青山和小张怒吼着跳过来,青山还几乎撞到那人身上。 “没到手不算抢!”那人推了青山一下,理直气壮地说。 “你敢推我!”青山拔出腰刀,怒视对方。 “你拦我的路,我就推你!”那人毫不示弱,举起手里的小镐。 他的同伴收起砾石,举着小镐和他站到一起。 两人表情凶悍,一副不怕事的模样。 “陈老板,这里不能打架的,不然私兵们会把你们吊起来的!”扎木急切地叫道。 “知道了,为了块破石头,有必要和他们冲突吗?” 陈功说完,突然迈出一大步,飞快地捞起一块还在滚动的石头,递给青山,冷笑着看着两人。 “拿好了,到了手里,你们总不能再抢了吧。” “这是黄沙皮,嗯,不是,是白皮的。”青山煞有介事地端详着那块原石。 “这是白象皮,很有可能出种水老的翡翠!”扎木凑近了一看,惊讶地说道。 “哦,值钱吧?”青山故意大声问。 “当然值钱,这块很容易就能卖上百万!”扎木兴奋地喊道,看样子就像他自己捡了一样。 陈功微微点头,这的确是块出老种水的白象皮,里面是冰种飘绿翡翠,上百万肯定不止,一两千万还差不多。 要不是这块原石值钱,他也没必要玩花枪了。 事实果然如此,包括那两个黎黎族人在内,周围十几个也木西都盯上他了,而且还敢于公开出手抢夺。 钱财动人心啊! 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你们真的要杀我父母? 他冷笑看着这些人。 “值钱就好!”青山咧着嘴收起原石,得意地朝两个黎黎族人晃晃袋子,“到这里你们总不能抢了吧?” 两个黎黎族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头琢磨起自己抢来的那块砾石。 “这块是…”扎木伸长脑袋,几秒钟后,脸色怪异道:“这不就一块砾石嘛!” “哈哈,一块破石头,你们还抢这么凶!”青山哈哈大笑。 小张也忍不住微笑。 “你,你骗我们!”两个黎黎族人扔掉砾石,愤怒地看着陈功。 “莫名其妙,有病就治!”陈功翻了他们一眼,往上走去。 “别跟着也别抢了啊,下一块说不定又是破石头。”青山嘿嘿笑道,跟了上去。 两个黎黎族人看着他们背影,对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ps:我们这村镇县市省都封锁了,不过我明天起就可以在家呆着啥事都不用做了,已欠6更,未来几天里一定会慢慢补上。 第101章 蹊径 又一车渣石即将倾倒下来。 陈功发现周围人群越聚越多,自己就像一只小船,已经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无力挣扎。 这帮人也不冲撞他,就紧紧围着他,不给他活动空间,令他举步维艰。 等泥石流沿着预估通道汹涌而下时,他哪怕有了发现也无法及时冲出去。 根本就挤不出去! 这些人占据了泥石流两侧每一处空地,有人已经开始出手打捞,还有五六个挡在他前面的人则一动不动。 显然就是为了阻挡他而来的。 青山和小张脸色铁青,性格较冲动些的青山想要去推搡这几个挡在他们前面的人,被陈功阻止了。 “老板,这些都是他们的人。”青山愤愤道,怒视着挡路者们的背影。 陈功点点头,这些人中就有那两个一直阴魂不散的黎黎族人,看着都是一个族的。 “他们愿意陪着,那就让他们陪着吧。”他笑眯眯道。 如果这次的泥石流中真有高价值的原石,那他无论如何都要冲过去,哪怕踩着他们的身体。 现在还没有,那就让他们挡着吧,愿意颗粒无收的陪着自己,他们也算有骨气。 “对了,扎木,你别跟着我们了,反而受我们牵连,还是自己去找地方吧。”陈功对扎木说。 扎木犹豫了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离开了三人,很快挤进人群,消失不见。 随后,陈功就一直站着不动,默默注视泥石流流过。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一车渣石中没有值得出手的原石, 当然,价值不高的豆青种和糯种还是有几块的。 周围不断有人因为有所发现而惊喜欢呼,引起了小范围内的轰动。 每当这时,挡路者们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然后又慢慢缩了回来,彼此对视,小声议论,好几人还回过头来观察被挡者。 陈功清楚地看到,他们的脸上有羡慕,也有不甘。 大家都是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的也木西,你们就这样甘于毫无收获,也要挡住我? 陈功笑呵呵看着他们,让他们无比惊讶,然后悻悻回头。 这一车倒完了,现场的混乱稍稍有所平息。 有收获的人坐下来检点收获,顺便点上一根烟,有人围着他们看,还有人冲进泥石流通道,在刚形成的土石层里刨挖,大部分人冲向山顶,那里堆积的渣石最厚实,机会看似也最多。 陈功所站的位置在中游,这里泥石流的速度不太快,方便他冲进去较为安全地打捞,他看着上游积聚的人群,忽然有所意动。 “我们去上面。”他带头往上走去。 几个黎黎族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大好,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个年轻的黎黎族人身上,那人脸色难看地说了几句,带着同伴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靠近山顶的地方,走到那些拼命挖掘着的人后面,陈功这才站住,轻轻点了点头。 之前他一直没有上到过这个位置,是因为在这里哪怕有所发现,也根本无法“打捞”。 但现在他想明白了,他完全可以找到一条蹊径,那就是在渣土车倾倒前,就通过挖宝app知道其中有没有翡翠原石,然后再采取相应对策。 这样可要比之前的做法轻松有效多了! 黎黎族人们跟到这里,见他没有挤进挖掘的人群中,就悠闲地站在外围,一时也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也站着不动。 在僵持了几分钟后,有几人忍不住,拿着工具挤进去,找了个地方开始挖掘,很快有人跟着这么做,到最后就剩下最初的两人。 “你们不是也木西?”陈功笑呵呵问道。 两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们要是也木西的话,为什么不去挖石头,却反而在这里跟着我不做事?”他瞪起眼。 两人默然不语。 陈功冷笑,不再搭理他们。 十几分钟后,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又一辆渣土车缓缓驶来。 近处的也木西们赶紧停手,往下游走去。 “老板,我们下去吧,趁他们还没到位,可以抢先占据一个好位置。”青山赶紧出声提醒。 陈功站着不动,摇摇头。 在一进入搜索范围时,他就清楚地知道了这辆渣土车上翡翠原石的全部情况。 四块豆青种,两块糯豆种,加一起也不超过五十斤。 这就是一车三十多吨渣石中,所有的原石了。 真是少得可怜啊! 他不禁感慨,也佩服矿场主和他们手下选矿者们的眼力。 想从这些废石料中找到原石,完全就是大海捞针嘛! 矿场主们的佛心仁慈真是令人敬佩啊! 渣石开始倾倒而下。 青山急得直打转。 陈功却仍然站着不动。 两个黎黎族人愣愣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们还不下去准备开抢?”陈功忽然笑呵呵问道。 两人一声不吭,憋了会,终于转头往下方走了。 “老板…”青山看着下方已经开始竞相“啄食”的也木西们,忍不住又要说话。 小张拍拍他肩膀,摇摇头。 青山想了想,终于也平静下来。 最后一批渣石倾倒下来。 陈功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然后恍然大悟般点点头。 “青山,那块黄颜色的,上去拿了!”他突然发声。 青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片刚刚从车厢里倾洒而下的渣石中,混杂着一块黄色外皮的原石,原本并不特别惹人注目,但被特意指出来后,就显得特别分明。 他赶紧用布袋挡住大半脑袋,冲过去,在那块原石刚刚掉落在地,还未来得及开始滚石之旅前,一把抓住了它,然后转身逃窜回来。 “老板,这块是黄沙皮吧?”青山眉开眼笑地把原石伸到陈功眼前。 “看来你很有悟性嘛,才来半天,也成了专家了!”陈功笑着点头。 这块是这车渣石中仅有的两块糯豆种原石中较大的一块,由于被压在车厢最底层,直到最后才被倾倒出来。 另一块在之前几分钟就被倒了出来,早就滚落下去,考虑到存在一定的危险,且并不是太大,陈功就没有出手。 “接下来,我就完全可以照此来提前准备对应策略了!” 他悠闲地伸展了下身体,惬意地看着下方忙碌的人们。 几分钟后,扎木第一个回来,身后是那几个阴魂不散的黎黎族人,都是两手空空,垂头丧气。 青山笑着迎上去,拿出那块黄沙皮,大声地向扎木请教。 扎木愕然数秒之后,苦笑着配合着他的行动。 黎黎族人们目瞪口呆看着那块原石。 很快,所有人瞪着那年轻人,愤愤说了几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人。 两人一脸沮丧地看过来,正好看到陈功笑容满面地看过去,当即低下头,默然不语。 ps:万分感谢书友【拆哪儿】500起点币打赏!下一章在十二点左右。再次抱歉,前几天由于种种原因,更新少了,明天起就可以完全恢复正常了! 第102章 夜微澜(1) 夜幕笼罩缅北山区。 或明或暗的棚户区内,升腾起一大片炊烟。 青山守着那扇薄薄的铁皮门,警惕地看着门外的街道,偶尔回头看看里屋。 昏暗的灯下,里屋的下铺上,陈功和小张正在清点今天下午的收获。 十五块大小不一的翡翠原石。 小张和青山都很高兴,毕竟他们的收获远远超出任何一个也木西。 陈功却很清楚,这十五块原石中也就四块值钱:高冰种红翡,糯冰种蓝水,冰种飘绿,糯冰种飘绿。 剩下十一块都是价值不高的豆青种和糯豆种,连稍微好点的糯种都没有。 他粗略估算了下,总价值大概在35万美金。 唉,还是没能达成50万的目标。 他心中轻轻叹息,眉头微微皱起,把玩着那块最后收获的糯冰种飘绿翡翠原石。 “老板,您之前太冒险了,以后就让我和青山来抢吧。”小张看了眼那块原石,然后关切地注视着陈功的脚踝和手腕,认真地小声说道。 这块原石,是陈功硬生生从汹涌而下的泥石流中抢出来的,为此他的手腕和脚踝上受到几次较大的撞击,还差点和被他硬挤开的也木西们打起来。 “就怕一时之间来不及啊,这个以后再说吧。还好没多大影响,只是皮外伤而已。”陈功笑笑,抚摩着脚踝和手腕上贴着的创可贴。 这块价值达到两三万美金的原石,位于渣土车内装渣石的上层位置,刚被倾倒下来,就汇入汹涌的泥石流,朝下方快速滚落。 即使有他指点,他们两人也根本看不清,自然没办法去抢。 也只有通过挖宝app牢牢定位住了它的陈功,才有能力在汹涌奔流的河流中,啄食这条隐藏于河面下的美食。 他如果不出手,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流到中下游,最终被其他人捕获。 小张无奈摇头,不作声了。 通过在曼德勒翡翠市场和霍马林镇柚木埋藏地的两次经历,他隐隐明白,自己这个新老板似乎有种特殊的本事,能够在混乱纷繁的表象下找到真正的宝贝。 李维新曾经私下议论过,说这可能是陈功家的家传秘术,毕竟他父母乃至大伯都是搞煤矿起家的。 小张对此还是比较认同的,这也是他和小刘二人愿意跟随陈功的重要原因。 而今天在废料场的经历,让他更佩服新老板独到的眼光,快且准的手法和无畏的勇气。 在寻找翡翠原石方面,他没有任何优势,那就只能在自己的专长方面发挥作用了。 无论如何,哪怕自己陷入危险,也要保护好老板! 他暗暗下了决心,张嘴说道:“老板,我们今天和黎黎族人之间发生了几次冲突,矛盾越积越深,而他们和这边的私兵又是同族,我们务必要小心提防。” “冲突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大家都是为了利益才来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我们总不可能退避三尺吧,那就放马来吧。” 陈功态度坚决,稍稍侧头看了眼门口的青山。 “觉得他怎么样?” “小刘去他家里送了物资,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小张低声说。 “那就可以放心用了。”陈功点点头,“让他们别耽误了行程,这次过来务必要从基地找个可靠的军官随行。” “我和小刘确认过了,应该没问题。”小张确认道。 “那好,这个放你身上,我们出去做晚饭。”陈功把四块最值钱的原石装进另一个厚布袋,递给小张。 这次过来,他的大背包里装满了缅币现金,由青山背着,原石就装在准备好的厚布袋里。 小张转身撩起衬衫下摆,露出贴身的一条帆布武装带,上面插着两把54式手枪,他把布袋同样系在武装带上,然后放下衬衫拉平。 如果仔细看,当然能看到他后腰上有东西,但在这种本就兵荒马乱人员混杂的地盘上,同样做的人从来不是少数。 何况,和其他心怀叵测的人不一样,他们可是经过霍马林军方同意才携带武器进来的,完全可以理直气壮。 现在这么做,既是对这里私兵的尊重,也是对那些心怀叵测者们的一种隐晦地示威! 希望这帮人没有被金钱彻底冲昏头脑,从而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吧。 陈功这么想着,离开里屋,来到了门外。 小张接替了青山的位置,青山取出一应家伙拾,开始准备晚餐。 中午只随便吃了点泡面,晚餐就丰盛多了:一锅米饭,一个西红柿蛋汤,每人一包榨菜和一个午餐肉罐头。 一刻钟后,饭菜飘香,三人蹲在门口,大快朵颐。 对面那间屋子里的小孩再次从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来,一眼不眨地盯着三人的碗里。 陈功刚想打招呼,那个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伸过来的手里放着一块比巴掌大些的原石,满脸笑容地说着话。 “他说这一块是他下午的收获,一百万缅币卖给我们。”青山翻译道。 一块可以出一个手镯的糯种翡翠原石,一百万缅币很便宜,当然,在这里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终究是排在中等层次的糯种,这块原石陈功愿意收,便吩咐青山付钱。 没想到那人提了要求,除了现金外,他还想从他们这里购买若干大米、鸡蛋、榨菜和方便面,算作交易款的一部分。 “他说他们来了一年了,一直没吃过这些东西。”青山解释道,“您也知道的,这边的物价比外面贵一倍以上,这些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 “行,就按我们在霍马林时的买价卖给他,反正我们的补给后天就到。”陈功爽快地答应。 那个男人听了青山的话后,非常高兴,对陈功叽里呱啦说了一桶感谢的话。 把那些物资搬给他后,陈功另外送了两个午餐肉罐头给小孩,这才接过那块原石,在手上掂量了几下,递给青山。 就在这时,小张忽然起身,目光看向街道的远处。 陈功跟着看过去,远处棚屋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枯瘦的人影,一句饱含不满的话随之而来。 “陈老板,你这么做可犯了这里的规矩!” ps:这一章是补昨天的,今天的两章晚上发。 第103章 夜微澜(2) 棚户区的街道上没有路灯,只能借着一排“富人区”房屋里偶尔漏出来的昏暗灯光,才能勉强看清来者的面貌。 不过,在听到他那句指责的话时,陈功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那瓦,那个黎黎族的本地管理者,用扎木的话讲,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滑老贼。 他嘴角含着一抹冷笑,淡淡道:“这大家都在吃晚饭的时候,你还有空出来走走?” “陈老板,听人说你今天收获很不错,所以我就特意过来看看。” 那瓦从黑暗中走近,在靠近陈功屋子里投射出来的灯光时站住,那张本来就缺了大半牙齿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别有用意的话,阴影显得更大了。 “没想到正好看到你从他手里买原石,那我必须得说话了,你这么做不合这里的规矩!” 听了他的话,那个老缅脸色惶恐,竟微微有些发抖,想说话却又不敢说。 “哦,我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个规矩!” 陈功淡淡笑了,示意那老缅不要惊慌。 “我来的时候,霍马林基地的司令没和我说,这里的私兵头子也没和我说,你好像也没和我说!” “相反,把我送到这边时,璃敦卡口那位长官还告诉我,我完全可以在这里大量收购原石。” 他冷冷看着那瓦,声音格外冷厉。 “那么,到底是谁在胡说?” 那瓦一愣,随即勉强笑着说:“这边的确可以收购原石的,但必须从摊位上收,像他这样的也木西们的原石,也只可以卖给这些摊位。” “这是为什么?”青山嘟囔道。 “摊位都缴税的!”那瓦理直气壮道。 “这样啊。”陈功点点头,“那我现在知道了,我们下不为例,可好?” 那瓦看看他,点点头。 “你还有什么事吗?”陈功问道。 “就是想提醒下你们,屋子里有了原石,晚上睡觉时要多加小心。”那瓦淡淡说完,转身要走。 “稍等。”陈功叫住他,“我有两件事要交代你,第一,买原石这件事和他无关,我不希望有人为此而找他麻烦。” 那瓦瞥了那哭丧着脸的老缅一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事就算了。” “第二,我最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我睡觉,如果那样我的脾气会变得很暴躁,或许你愿意帮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那瓦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枯瘦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陈功转头对那个老缅笑道:“如果还有麻烦,你就告诉我。” 老缅脸色难看地点头,然后就跑回屋子门口,推着探头探脑的老婆孩子一起进去,立刻把门关上,再无一点声息传出来。 看样子,竟然连晚饭都不做了。 陈功摇摇头,吩咐道:“把包都带上,门锁好,我们去原石摊位上转转。” 既然代表私兵势力的那瓦已经警告过了,他也不会故意去做对,不能从也木西手里买,那就去摊位上买吧。 反正通过中午随意地逛了一圈,他早就发现,即使经过了一道转手,这里的原石摊位上的报价,还是要比曼德勒的市场价低上很多。 其中原因陈功认为有两个: 第一,这里是产地,而且这些摊位上的原石都是也木西捡漏所得,故此成本比较低; 第二,无论是也木西还是摊主,眼光绝对没有曼德勒那帮业内人士好,对原石的判断没有那么精准,报价自然不会到位,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个底气报出高价。 或许是被黑暗遮盖住了丑陋的缘故,夜晚的棚户区商铺区有种怪异的魅力。 简陋的移动照明灯具放射出的昏暗灯光下,人影憧憧,光怪陆离。 无数也木西们拥挤在这里,尽情享受挥洒了半天或者一天汗水后的夜晚,肆意发泄着欢乐或者悲伤、得意或者失意的种种情绪。 白天未曾看到的年轻姑娘们,一个个站到了路边,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了的黝黑的脸,在黑暗的阴影中笑得格外吓人,涂抹得血一般鲜红的嘴巴里,黑乎乎的牙齿用力地咀嚼着槟榔。 无数男人从她们面前缓缓走过,如同挑选蔬菜水果般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们,很快在她们或放浪或含蓄的招呼声中,被牵引着先后消失在黑暗中,啪的一声,在原地留下一摊鲜红的槟榔渣汁。 青山不由得放慢步伐,饶有兴致又有些羞涩地偷偷观察这些女人。 “快走!有什么好看的?跟着老板你还怕没有好女人?”小张推了他肩膀一下,笑着斥骂道。 青山讪笑着摸摸尤自不怎么愿意回转的脑袋,还是加快了步伐。 除了这处特殊的交易市场,夜晚的商铺区还有一处也格外热闹,那就是“酒吧”。 当然不是那种金碧辉煌灯火璀璨的酒吧,这里的酒吧同样是用塑料布围起来的简陋场所,里面挨着塑料布用长条板凳再围了一圈,再里面没有茶几,连桌子都没有,不大的中心处只有衣着暴露的女人,在胡乱地跳着舞。 板凳上坐满了也木西们,手拿着三百缅币(1.5元人民币)一瓶的冰冻啤酒,大呼小叫地看着艳舞表演。 无数奇形怪状的影子就叠印在外围的塑料布上,令经过的陈功想到了群魔乱舞或者放浪形骸这样的字眼。 再往前走,菠菜摊依然热闹,而休闲摊则依然安宁,两种摊位上的顾客人数,同其他摊位一样,要比白天多了很多。 无论经过什么摊位,陈功都是随意地看看,脚步从未放慢。 “老板,后面有人,从屋子里出来不久就跟着我们了。”小张凑上来小声说道。 “之前见过吗?”陈功丝毫不受影响,维持着原速。 “没有见过,不过,我认为最有可能还是那两个人的同伙。” “想来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他们也不敢做什么,你稍微注意点,让青山看好身上的包。” 陈功面容无波,步履坚定地朝着原石摊位区走去。 小张靠近还在左顾右盼的青山,小声说了几句。 青山立刻换了幅模样,一手抱住放在胸前的背包和布袋,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神情严肃,正视前方。 快要接近原石摊位时,脑海里陆续传来的提示声,让陈功微笑点头。 和白天相比,这里的夜晚,才是丰收的时间啊! 第104章 夜微澜(3) 晚上出摊的原石摊位明显比中午时多出了几倍,摊位上的原石同样多了很多。 一靠近这个区域,挖宝app就不断地发出提示。 陈功在第一个摊位前停下来,拿着强光手电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就从系统提示的原石中,挑选出所有糯种及以上的,大大小小一共十几块,直接了当地要摊主报个总价。 摊主被惊呆了,愣了好一会才掏出计算器,吧嗒吧嗒按了好半天,才报了个价格出来。 在此期间,陈功自己大概估算出这些原石中翡翠的市场价,再和摊主的报价一对比,还不到成本五倍的利润。 这可不行! 中午他捡漏的那块高冰种戒面,可是六七倍的利润。 就按五倍计算,他还了个价,见摊主犹豫,立刻作出要走的样子,摊主当即答应了。 付钱,拿货,然后下一家。 就这样,短短半个小时,他已经扫了两个摊位。 当他走向第三个摊位时,身后的青山已经推上了一辆手推车,推车里放着几十块原石,还有背包和布袋。 这次来达木坎前,陈功把自己银行账户里剩下的330万,全部转给了李维新的国内账户,然后通过他在香江的公司,把对应的款项转给恒生银行,再由恒生银行曼德勒支行兑换了缅币,通过运输机运送到了霍马林。 6.68亿缅币,一共重160斤。 这次来达木坎,他们只带了一半,可也有80斤重,陈功根本背不动,只好由身强力壮的青山背负着。 这么多钱,加上几十块原石,青山也扛不住了,陈功干脆向一个摊主买了其运输原石的人力推车,这才勉强解决了问题。 幸好达木坎原石都是中小规格,饶是如此,此时推车上装载的重量也超过了五百斤,青山推得并不轻松。 小张警惕地守护在推车边,偶尔出手帮一把青山。 一大群人跟在他们三人身后,一边议论纷纷,一边灼热甚至贪婪地注视着推车。 原石倒还好,主要是那一大包的现金,实在太诱人! 青山在取钱的时候,免不了被人看到,进而招来了越来越多的跟随者。 这里的也木西们,谁见过这么多的现金啊?! 这么做带来的负面影响,陈功已经无暇多考虑。 时间紧迫,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攫取最大的利益! 再说,支援队伍明天一早就能赶到,他们只要熬过今夜,那就万事大吉。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玻璃种无色翡翠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这声提示,令陈功精神一振。 无色玻璃种虽然是玻璃种翡翠中最便宜的品种,可终究是玻璃种啊,总比一般的糯种糯冰种翡翠贵很多。 他循着光屏指示望去,立即找到了目标所在。 第三个摊位上有个顾客,此时正把手伸向那一堆原石。 不管他的目标是其中的哪一块,反正陈功不会让这块原石落入他手,他小跑着上去,一手插进那堆原石,把那块原石抓了出来。 这名顾客是个罕见的胖子,先是一愣,随后用缅语不满地嘀咕着。 “他说你怎么抢他的原石!”跟在陈功身后的小张翻译道。 “告诉他,还没到他手里就不是他的。” 陈功说完,一手抓着这块原石,另一只手扫过摊位,飞快地拿了十几块原石,摆到自己面前,稍微做了一番样子,拿着手电一一看过,就抬头笑呵呵看着摊主。 “老板,这些,加上这一块,一共多少钱?” 他们一行人在前两个摊位上大肆扫货的事,摊主早就知道了,此时忍不住笑容满面,不过在回答前,还是看了那个胖子一眼。 胖子刚才一直在关注他的动作,此时用手指着他,不满地叫嚷起来。 “他说这些原石他也看中了,你不能抢!”小张翻译道。 “都说了没到你手就不算你的,你还有完没完了?” 陈功皱起眉头,冷冷看着他。 这家伙年纪不大,估计二十都没到,长得白白胖胖,穿着短袖花衬衫,显然是个外来客。 这里的人,无论也木西还是私兵,白天为了防晒,都是穿长袖衬衫的,夜里为了防蚊虫叮咬,也同样如此穿着。 陈功的话,胖子根本不理会,越说越来劲,手指指点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啪的一声。 陈功用力抽了他手指一下。 胖子惊呆了,被打的手缩在另一只手里,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陈功阴沉着脸,瞪了他一眼,“小张,告诉他,再敢指着我,就把他手指剁了!” 小张翻译过去,胖子气得浑身发抖,吼了几声。 他身后突然冒出来两个彪悍的大汉,气势汹汹地逼上来,手按着腰间的砍刀刀柄。 呦呵,看上去还有点身份啊。 陈功笑眯眯看着,一点也不惊慌。 玩刀的总不会比玩枪的有威胁吧? 小张见他没有吩咐,不急着动作。 青山站了出来,手同样按着砍刀刀柄,对他们三人怒吼着。 “他在骂他们不遵守规则还无理取闹,丢人现眼,不像男人。”小张再次翻译。 听了青山的话,胖子脸上青红变幻,气呼呼站那儿不动,也不再说话了。 陈功笑呵呵看了他一眼,对摊主说:“老板,出价!” 同样很快,陈功只还了一次价,双方就达成了交易。 把这些原石装上推车后,青山试着推了推,苦着脸说:“老板,现在我还能推,再装就推不动了。” 陈功皱起眉头,看着前方,还有十几个摊位呢,几个邻近的摊主已经在翘首以待。 “陈老板,要不再买一辆推车,我来帮你推。”扎木忽然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笑着说。 “不用了。”陈功想了想,摇摇头,“不过有件事要麻烦你,你帮我到前面这些摊位上,让这些摊主今晚带着他们手上的原石来我屋子,只要我看中的原石,当场现金高价收购。”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我这就去通知他们。”扎木连连点头,往前面走去。 那个胖子再次嘟囔起来,一脸不屑。 “他说这里没有人会送货上门的!”青山小声说,“老板,他说得有点道理,如果你没看中,摊主们就白跑一趟,反而还影响了这边摆摊。” “有点道理。”陈功想了想,对着走远的扎木大喊道:“扎木,你和他们讲,只要送货上门,不管有没有成交,每人我送十万缅币!” 扎木应了一声,飞快走起。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陈功瞥了目瞪口呆的胖子一眼,挥挥手,“我们先回去。” 第105章 夜微澜(4) 快回到“富人区”街道时,小张转身回去,拿出手枪晃了晃,光明正大尾随而来的人群被吓住,最终彻底散去。 深深看了眼远处的黑暗之处,他回来小声说:“老板,之前盯着我们的那人还躲在后面。” “暂时不管他,我们守过今夜就好。”陈功淡淡道。 回到屋子门口,小张上前仔细地检查过那把他们带来的锁具,确认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后,拿出钥匙打开门,先进去开灯,又在里面巡查了一遍,这才出来示意可以进去了。 陈功和青山直接把推车推了进去,挨墙放好,在街道上戒备的小张随后进来,三人就在外屋稍作休息。 没多久,扎木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摊主,还有四辆由雇工推着的推车。 时间紧张,双方没有多说什么,雇工们马上开始往屋里搬运原石,以供陈功观看挑选。 其实完全不需要这么做,但掩饰很有必要,陈功就坐在外屋,继续装模作样地演着戏。 半个小时后,这笔交易完成,摊主满意地拎着钱袋,带着雇工和三辆推车回去了。 留下来的一辆推车里,装着小半车陈功挑选出来的原石,紧挨着之前的那辆。 提前几分钟离开的扎木,很快带着第二个摊主过来了。 就这样,在这间屋子里,陆续完成了十几次交易。 等最后一个摊主离开,外屋已经塞满了推车,里面都装满了原石。 陈功拿了一沓缅币,塞到扎木手上,“今晚多谢你帮忙,回去休息吧。” 扎木没有推辞,眉开眼笑地告辞,走出屋子,忽然回头说了句:“那,明天再见。” “明天再见。”陈功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转身进了屋子,看着满屋装满的推车,惬意地伸展着双臂。 “老板,钱几乎没有了。”青山把空下去的背包展示给他看。 “全用光好啊!”陈功笑道。 今晚差不多用了160万人民币,对应的利润有800万,加上白天的收获,总利润将近150万美金。 按照这个速度,那只要三四天,就可以完成目标了。 陈功当然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今天第一次大量收购,才能发现这么多有价值的翡翠,接下来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只能等也木西们挖掘到好的原石,出售给摊主,他才能继续搜罗。 然而想到那个速度,陈功有些头疼。 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他正准备招呼两人休息,在门口戒备的小张突然喊道:“你来做什么?” “别,别动手!我是来找你老板聊聊的。”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灯光中,脸上堆着笑。 “是你,你会说中文?”陈功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我不仅会说,我还会看呢!”穿着花衬衫的胖子自豪地说。 “哦,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我这做什么?”陈功拦在门口。 “我来找你聊聊啊,你怎么不让我进去,不欢迎客人吗?”胖子振振有词,“你们不是有好多古话说得很好,像什么三顾茅庐,蓬荜生辉,夹道欢迎…” “停,停,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功哭笑不得。 “我看你们的电视剧里说的啊,《三国演义》。”胖子不解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算了,你进来吧,里面没空地了,你小心些。”陈功无奈地摆摆手,先进去了。 “哇,这位中国来的大哥,你好大的手笔,小弟佩服佩服!” 胖子一进来,就四下打量,嘴里发出惊叹,还煞有介事地朝陈功抱拳拱手。 “别,先别忙着叫大哥,你坐吧,小心别翻起来。” 陈功找了辆推车坐下,指指对面的推车,等他小心翼翼坐下后,问道:“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首先向大哥道喜,一下子收购了这么多原石,唉,小弟初来乍到,却找不到一块好原石。” 胖子叹了口气,还想拱手,陈功赶紧摆手:“其次呢?” “我想看看大哥在我眼前拿的那块原石。”胖子紧盯着他,一脸期盼。 “哦,你为什么想看那块原石啊?”陈功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我想验证下自己的眼光。”见陈功不动声色,胖子接着说:“其实在你研究那块原石的时候,我也在边上看着,大概有了判断,所以想再仔细琢磨琢磨。” “不知道大哥愿意成人之美,玉成其事否?” 陈功忽然觉得,他这副模样,就像一条祈求主人喂食的小狗,笑道:“可以,你看吧。” 胖子接过他随手递来的原石,愕然道:“不曾想,大哥竟然如此豪爽,如此珍贵的原石随手就给了小弟,一点都不把小弟当外人,小弟真是感激涕零,垂涎三尺!” “别废话,快看,都几点了!”陈功瞪起眼。 “是,是,小弟谨遵大哥法旨!”胖子连连点头,把原石放到眼前,从裤子后兜摸出一把手电,吧嗒一声打开,就此研究起来。 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陈功微微点头。 别看这孩子似乎被《三国演义》之类的国产古装剧带偏了,可琢磨原石的架势还挺有几分范的。 “大哥,小弟恭喜你了!”几分钟后,胖子放下原石,笑容满面地朝陈功拱手。 “怎么说?”陈功好奇道。 “这块原石里应该是无色玻璃种。”胖子肯定地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陈功惊讶道。 “这,这可是我的家传绝学,岂能随意授人。”胖子嘿嘿笑了,手放到下巴下面,装模作样地捋着那根本不存在的胡须。 “不说就算,现在,你可以走了。”陈功收起那块原石,站了起来。 “别啊,大哥,小弟和你说还不行吗?”胖子赶紧拉住他胳膊。 “你想说就说呗。”陈功又坐了下来,随意地说。 对他来说,能多学点相关技能固然很好,不学也无所谓,反正他倚仗的是挖宝app。 “嗯,孺子可教也!”胖子再次捋须。 陈功沉下脸,突然脸色大变,朝胖子扑过去。 “大哥,不至于杀人灭口吧?”胖子惶恐地想要躲闪。 “快躲起来!”就在同时,在门口戒备的小张突然大吼。 啪的一声。 街道上传来一声枪响。 第106章 夜微澜(5)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小张一脚把屋门踢上,一个驴打滚缩在了十几辆推车间留出来的过道里。 正坐在下铺床上收拾背包的青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顺势往床底下一钻。 啪啪,又是两声枪响。 屋内响起当当两声。 显然,子弹打到推车上了。 “老板,没事吧?”小张焦急地叫道,随后迅速转移。 当,又是一枪,似乎是从门外射进来的,子弹就打在他之前所在位置附近的推车上。 “我没事,别担心,你好好反击。” 陈功压着喉咙说,稍稍挪开身体,拍拍面朝地趴着一动不动的胖子。 “你没事吧?” 胖子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艰难地翻转过来躺在地上,一双小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大嘴巴颤抖着说:“大,大哥,多,多谢你救了小,小弟一命!” “好兄弟,讲义气嘛。”见他鼻青脸肿涕泪交加的滑稽模样,陈功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电影台词。 “大哥果然义薄云天,仁义无双,小弟古安给你叩首,以后你就是我斩鸡头的亲大哥,你让我砍谁我就砍谁!” 胖子把大拇指放地上,朝陈功叩了三下,然后抹了把脸,激动地嚷嚷道。 “嘘…”陈功没功夫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竖起手指在唇边。 胖子知趣地捂住嘴,小眼睛滴溜溜转。 小张终于开枪了,朝着一个方向连开三枪,然后迅速换了位置。 外面有人惨叫了一声,枪声随即停了下来。 “打中了一个!”胖子兴奋地叫道,脸都笑歪了。 “闭嘴!”陈功呵斥。 胖子露出委屈的表情,随后又变成惶恐。 因为,屋外的枪声猛地密集起来。 屋内当当声响个不停。 四个人都抱着脑袋,尽量趴伏在地上。 等这轮枪声停歇,小张爬到屋门口,拉过一辆推车,挡在门后,然后通过弯弯曲曲的过道,爬到陈功身边。 “老板,他们有一把半自动步枪,我只能尽量守住屋门,不让他们冲进来。” 陈功看看四周薄薄的铁皮墙,皱着眉头说:“就怕他们想办法把墙拆了啊。” 刚说完这句话,外面响起一阵喊叫声。 小张脸色大变,说:“他们去找绳索,要拉倒墙壁!” 陈功并不惊慌,说:“你去把青山背包里的两颗手榴弹拿过来,等墙倒了我们各扔一个,然后就往外冲,说不定能冲出去。” “好,也只有这个方案最可行了。”小张往床底下爬。 青山爬了出来,把背包交给小张,握着砍刀,咬着牙对陈功说:“老板,等会我冲最前面,张哥在我后面方便打枪,您就在最后。” 陈功笑着说:“别忘了,我也有两把砍刀的,我这就去拿。” 他想往里屋爬,被青山和小张拉住腿,“老板,里屋没有推车挡着,不能去!” 陈功无奈地停下,一手从包里拿了颗手榴弹,一手从推车里拿了块拳头大小的原石,笑道:“那就先用手榴弹,再用这个砸死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你们别光顾着自己跑啊,还有我呢!”胖子嘟囔道。 “你,能跑得动吗?”青山瞥了他一眼。 “我…”胖子噎住,随后道:“我们干吗要跑?把他们干掉不就行了?” “我们人没他们多,枪没他们厉害,怎么干掉他们?”青山瞪了他一眼。 “谁说我们人没他们多,枪没他们厉害的?” 胖子嘿嘿笑了,打开腰间的挎包,掏出来一只卫星电话,看了看,点点头。 “还好,没摔坏。” 随后,他拨通了某个电话,吼了几句就挂了,愤愤道:“这帮蠢蛋,听到枪声也不反击,想让小爷我送死吗?” “你打给你那两个保镖了?”陈功不确定地问。 胖子点点头。 “就两个带刀的,有什么用?”青山嘀咕道。 胖子笑着说:“大哥,其实我不止两个保镖的,也不止带了刀。” “真的?”小张喜出望外。 “真的,你们等着,马上要他们好看,竟然让我差点破相。”胖子摸着脸,恨恨道。 众人顿时有了指望,噤声听着屋外的动静。 去取绳索的人似乎回来了,袭击者们高兴地叫了起来,有人在大声指挥套绳。 “听出来是谁了吗?”陈功问道。 小张摇摇头。 “他们说的缅语很别扭,肯定是那帮黎黎族人。”青山肯定地说。 “那个私兵头子和那瓦没有公开露面就好。”陈功笑笑。 青山不解其意,胖子和小张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在这里,外面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枪声。 众人再次趴到地上。 屋内并没有当当声,屋外的袭击者们倒是大呼小叫,慌乱反击。 再仔细听听那枪声,是从街道的另外一头打来的。 小张说:“这次有两把半自动步枪和两把手枪,好像是冲着外面的人来的。” “那是我的人!”胖子叫道,咧着嘴搓着手,“给我狠狠打,打死这帮滚蛋!” 陈功和小张对视一眼。 屋外的交火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攻击者们迅速地撤走。 等胖子的保镖在门外敲门了,屋内几人才站起来,由青山上去,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陈功揽着胖子的肩膀站在后面,小张站在胖子身后,目光在他身上游离。 这次持续了五分钟的袭击,连屋里的灯都没打掉。 门打开后,借着投射出去的灯光,陈功看到外面站着四个壮汉,外围保持警戒的两人拿着步枪,靠门的两人则拿着手枪,正是夜市上跟在胖子身后的两人。 胖子指着他们就骂:“你们听到枪声怎么不反击?” “少爷,您之前吩咐过,在您进行这次微服私访时,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得插手,否则就要毙了我们。”一个保镖低着头小声说。 “微服私访?!”陈功愕然看着胖子。 胖子脸一红,挥挥手:“快散开,保持警戒!” 四个保镖如闻大赦,赶紧散开了。 小张越过陈功两人,拿着手枪和手电警惕地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回来,说:“对方只有一人受伤,被带走了。” 胖子脸上再次红了,惭愧地小声说:“大哥,对不住,我这几个保镖,就没想着要打死人。” “我理解。”陈功拍拍他的肩膀。 “你真理解?”胖子惊讶道。 陈功点点头说:“你们是不想和这边的私兵发生冲突吧?也许,你和这个矿场主有关系?” 胖子先点头,然后直摇头。 “那能否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呢?古安少爷,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功笑眯眯说,把玩着那颗手榴弹。 胖子瞥了眼那颗上下飞舞的手榴弹,挤出一个笑容:“大哥,小弟胆子小,别吓唬小弟,小弟一定如实道来。” 第107章 支援到来 陈功等人正在听着古安谈他的家世来历的时候,扎木来了,还带了两个同族,身上都带着缅甸各山地民族通常配备的砍刀。 应该还藏有手枪,小张隐晦地暗示了。 这个颇有点意思的若开邦人,说自己刚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信誓旦旦地向陈功做了承诺,接下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无论事态怎样恶劣,他们都会坚定地站在陈功这边。 对他有同伴,有枪支,陈功并不奇怪,但他竟然在事态尚未明朗之前,就公开表态支持自己,陈功就很不理解了。 要知道,刚才发生的冲突涉及到黎黎族人,其背后可隐隐藏着本地最强大的势力。 虽然还没有公开对立,但风险显然已经暴增,随时可能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扎木哪里来的勇气和眼光? 暂时想不明白,陈功也就不再多想。 总之,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支持自己,只不过还没到揭牌的时候而已,一旦到了时候,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现在嘛,在自己的支援还未到来前,多三个有枪的人手就多一份力量,他当然表示热烈欢迎。 这三人来了之后,两个随从留在外面,和古安的保镖一起负责警戒,扎木进了屋子,和其他人一样,盘腿坐在推车间。 这里总是安全些。 古安显然不想让扎木听到自己的信息,转而和陈功讨论起关羽张飞吕布张辽等人的战斗力排名,以及诸葛亮司马懿庞统郭嘉等人的计谋力排名。 扎木和青山对此都颇感兴趣,听得极为入迷。 几人讨论着《三国》,不觉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外面就蒙蒙亮了。 外面警戒的人进来报告,说有不速之客到来。 来的是那瓦和那个私兵头子,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私兵,气势汹汹冲破外面六人的阻挡,来到屋门外。 “古安少爷,你怎么在这里?”那瓦探头看见古安,明显一愣,“你父亲派你来的?” “不,不!”古安连连摆手,讪讪道:“我偷跑出来的,我父亲不知道。” “那我们和陈老板的事,你就别掺合,一旦连累了你父亲,我想你和他都不会好受。”那瓦板起脸道。 “这是我大哥,我…”古安鼓起勇气说。 “古安,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先别插手,我的事,让我来和他们谈。” 陈功拍拍他肩膀,阻止他说话。 古安面带惭愧,欲言又止。 “陈老板还挺讲义气的啊。”那瓦冷笑,“请出来说话吧。” 青山拿起砍刀就要冲出去。 陈功示意他稍安勿躁,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笑眯眯看着沉着脸的两人。 “二位来得正好,或许你们已经知道了,凌晨时分,我这里遭到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的袭击,有劳二位追查,务必给我一个答复。” “我们可是听到枪声对战的,你们怎么会有武器?我们这里绝不允许拥有武器的!”私兵头子冷冷道,看着陈功的眼神就像看死人。 “我们持有武器是经过霍马林基地批准的,你可以打电话问下。”陈功淡淡道。 “我不管什么霍马林基地,我只知道,在达木坎,规矩由我们说了算!”私兵头子大声道。 “我没听错吧?”陈功“愕然”,“难道达木坎不属于西北军区管辖?” “你别和我扯什么西北军区,在这里,没他们说话的份!”私兵头子恼怒道。 “口气这么大,连西北军区都不放在眼里?”远处有人冷冷说道。 众人立刻看过去。 一个穿着老缅军上尉军服的军官带头,身后跟着五个穿着军服的士兵,以及五个穿着便装的人员,正朝这边大步走来。 令人震惊的是,后面十人全部手持武器对准前方的私兵,其中甚至还有两挺ma12轻机枪。 私兵头子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清,麻烦再说一遍。” 无人阻挡,上尉直接走到他面前,手里的手枪轻轻点点他胸口。 私兵头子脸耷拉下来,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不敢说了?”上尉呵呵冷笑,“我告诉你,陈老板是我们少将的贵客,他如果在这里有个闪失,我们或许不会拿你老板怎么样,但是要杀你,不过是杀一条狗!” 私兵头子垂下脑袋,微微发抖。 “还不快滚!”上尉喝斥道。 呼啦啦,一群人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无声无息。 “陈老板,让您受惊了。”看着他们彻底消失,上尉热情地上前和陈功握手。 “功上尉,这次多谢你及时赶到,凌晨就出发,辛苦你们!”陈功热切地说。 “您太客气了,少将的命令,我当然要切实执行。”上尉笑道。 “劳驾回去向少将转达我的谢意,这次回霍马林,我会当面向他和你致谢。”陈功把两个谢字说得很重, “一定。”上尉眼睛亮了,笑得无比欢畅,“您和手下好好聊,我们先回车上等。” 上尉带着五个手下走了,留下五个穿着便衣的人。 “老板。”小刘立正,恭敬道。 “小刘,辛苦你了。”陈功笑着拍拍他肩膀。 “不幸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刘认真地说,“我来给您介绍这几位兄弟吧。” “先让我来猜猜。”陈功微笑看着其他四人,指着身材最高大扛着机枪的人说:“你是王若水,我的皖北老乡,在部队时就是机枪手。” “老板,是我,我听赵警官说过,您是个好老板,谢谢您给我这份拿高工资的工作。”王若水立正,大声道。 “你们是为我工作,高工资是应该的,也是最基本的。” 陈功笑道,然后指着他边上那个身形瘦削的人。 “你是乐闲尘,很好听的名字,你也是我的皖北老乡,在部队时是侦察兵。” “老板,您好,乐闲尘向您报道,请您多多关照。”乐闲尘激动得脸有些红。 “这是一定的,以后我们就是互相关照、一起发财的战友,同伴。” 陈功笑道,指向第三个肤色最白个子最矮的人。 “你是木皆,我的东吴老乡,在部队时是装甲车车长。” “老板,您好,我是木皆,时刻准备着,一切行动听您指挥!”木皆啪的一声立正,身体微微一躬。 不愧是最有素质的退伍兵啊! 心中暗赞,陈功拍拍他肩膀,笑道:“欢迎加入我们这个有前途的团队,也希望你能在团队里发挥你的特殊作用。” 最后,陈功走到第四个中年人面前,亲热地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 “二牛叔,辛苦你从爪哇跑过来。” 这是陈功老爸老妈特意派过来的陈二牛,本家本村人,在他还没出生前,就跟着他老爸干了,专门搞爆破的。 “老板,有范哥和嫂子让我一切都听你的,以后你尽管吩咐。”陈二牛姿态放得很低,一点都没有族叔的派头。 陈功很满意,认真说:“我还年轻,以后还要二牛叔多多指点。” 陈二牛自然没当真,也就没有接话。 陈功环视六人,很是满意。 自己终于拥有一个比较有战斗力的安保团队了,此时此地,就如同及时雨。 来达木坎前,通过各种渠道,他就了解到很多这里的情报,例如这里经常会有挖到高价翡翠的也木西莫名失踪,甚至连民间的原石贩子都有失踪的。 总之,这里就像一张血盆大嘴,无声无息地吞噬了很多拥有财富的个人。 其幕后黑手,无疑指向了黎黎族的私兵们。 所以,在霍马林的五天时间里,他早就在调兵遣将。 三个作为老乡的退伍兵,是陈功通过赵磊找来的,赵磊要找指定地方的指定专长的退伍军人,不要太方便,连背景调查都一起做了。 再加上陈二牛这个绝对自己人,陈功对安保团队的把控就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了。 而刚来到这里,就与那两名黎黎族也木西发生冲突,他不奇怪,更不后悔。 说不定,那两人本来就是私兵们的眼线。 该来的,无论如何都避不开。 唯有强大自己,才能抵御豺狼。 只要他想从这里攫取财富,那就必然要和这股势力对上。 希望他们不会再被利益冲昏头脑吧。 陈功这样想道,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好了,我们的安保团队算是建立起来了,我任命…”他郑重地说。 包括小张小刘在内的六个人,全都立正,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 “张奇缘担任队长,陈二牛担任副队长,负责管理和带领整个团队!” 陈功带头鼓掌,六个人也鼓起掌来。 “另外,在缅甸期间,除了固定工资外,每个人每天再补贴两百元,完成指定任务还有额外奖金。” “谢谢老板!”大家欢呼起来。 陈功微笑,踌躇满志。 ps:3000大章,求推荐票! 第108章 将夜行 日出东方时,三辆皮卡即将出发,将近三吨的翡翠原石,正好装满了其中两辆车的后车厢。 这三辆皮卡是刘西索,也就是小刘一行和功上尉一行人过来时开的。 都是坦途,都属于陈功所有。 日系二手车在缅甸可谓泛滥,价格非常便宜,在霍马林时,陈功一次买了四辆,准备用到项目结束时就扔掉。 两辆装原石的皮卡,分别由小刘和木皆驾驶,他们将把这些原石送回霍马林,然后就留在那里看守原石,以及保护陈果等柚木挖掘项目组成员。 那里比这里安全多了,有两人在,陈功也就放心了。 交待完这两人,陈功被功上尉拉到一边。 这次过来,五个士兵每人拿到了20万缅币,功上尉则是100万缅币,这帮家伙都很满意。 应该是这个原因,作为陈功此行的联络人和安排者,功上尉难得地说了一番陈功刚刚从古安那里了解到的内幕信息。 达木坎矿场的老板是一个老缅,具有军方背景,和西北军区高层关系不错,不仅为军方高层输送经济利益,还经常出动私兵配合军方的进剿行动。 所以,霍马林基地的少将也不能拿他怎样,反而还要和他配合好。 功上尉告诉陈功这些的目的,就是劝他尽量不要再和私兵们发生冲突,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我亲自来了这趟,这帮家伙绝不会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念头,你们就好好收你们的原石,我们霍马林再见。”功上尉上车前这样说道。 送走三辆皮卡后,陈功等人回到屋子,古安和扎木都等在这里。 看了眼若无其事的扎木,陈功心里疑窦愈深。 这个若开邦人,和自己一样,在私兵面前暴露了拥有武器的事实,也同样听古安说了此地老板的内幕,自己有霍马林基地的支持,所以可以全身而退,而他还能如此悠然,倚仗又是什么? 此地不可久留! 或许,应该考虑接受古安的邀请了。 这里的原石存货,经过他的一番全面扫荡,没有一两个月,很难再恢复了,的确需要再觅新地。 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间生出。 他不动声色地和他们闲聊几句,约定了午后的行动,就送走了两人,接着和小张陈二牛去了里屋商量了一会,然后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今天午后,达木坎废料场上上演的一幕,将在这里的也木西们的记忆中,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凌晨的枪战,已经让他们担惊受怕,无法入眠。 午后众人往山腰上攀爬时见到的一幕,更是让他们战战兢兢,几不能行。 十一个人,已经守候在最靠近山顶的位置,其中好几个人都背着步枪,甚至有个壮汉竟端着一挺机枪,枪口大大咧咧对准山下。 古安劲头十足,在这十一人中上窜下跳,见到山腰上人群驻足不前,放肆地哈哈大笑。 最后赶上来的扎木惊讶地问:“陈老板,你们今天真要包场?” “没有的事,我们只占据这个地方,太下面的地方不会去的。”陈功淡然道。 “可,可你们摆出这个架势,实在太吓人了吧。”扎木苦笑道,“难道你们不担心再次刺激那些私兵?” “私兵?”陈功笑了,饶有深意地看着他,“或许他们该注意的人不是我,而是别人,我说的对不对,扎木?” “我不明白。”扎木摇头,看似憨厚的脸上满是疑惑。 陈功笑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头顶上方传来轰鸣声,该劳动了。 有了足够的人手围追堵截,也由于其他也木西被他们威慑到,都不敢冲得太上,第一车中所有糯种和糯种以上的原石都被他们抢到了手。 “大哥,你,你有透视眼吗?”刚刚停下来,古安就把陈功拉到一边,热切地看着他。 “你少看我们国内的网络小说,都是骗人的!”陈功瞪了他一眼。 “可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这些原石的?”古安追问道。 “我视力的确不错,特别是动态视力,只要知道原石的表皮特征,就很容易在这些渣石中找到它们。”陈功早就准备好了理由。 当然,这个理由只能忽悠不曾全程跟随他的外人,对小张等自己的员工,他只能用家传秘术来搪塞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刨根问底。 老板赚钱的本事,哪是员工可以随意打听的? 除非别有用心! 正常来说,只要工资奖金不少就行! “这样啊。”古安半信半疑地看看他,说:“那你更应该和我去一趟帕敢啊,那里的废料可是按车拍卖的。” “按车拍卖?”陈功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是装在车里拍卖还是倒出来后再拍卖?” “是装在车里拍卖的。” “那我视力好也没啥大用啊,又看不到车里面的情况。”陈功无奈道。 “的确是哦。”古安脸上闪过失望之色,不过随即笑道:“我还可以带你去我爸的废弃矿啊,在那里你可以随便翻找挖掘,说不定就能发现我爸他们没发现的原石呢。” “那倒是不错,那说好了,我和你去帕敢。”陈功笑道。 “太好了,见到你这个我新交的大哥,我爸一定很高兴。”古安兴奋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走。”陈功小声说。 “今晚?”古安愕然道。 “小声点,在走之前,我不想其他人知道。”陈功瞥了眼远处的扎木。 “嗯,我明白,我也觉得这家伙有点奇怪,身上有种我熟悉又说不出来的感觉。”古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认真地说。 “你明白就好。”陈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便宜小弟,还真不像他外表那么简单。 约定了晚上出发的时间,两人回去继续劳动。 傍晚,等最后一辆渣土车驶离山顶后,陈功等人爬了上去,看着那辆车驶入一座山谷,最终消失。 “那里就是原矿所在地。”扎木凝视山谷,喃喃道。 “那里的原石应该很多吧?”王若水一手扛着机枪,看着自己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瘪瘪的布袋。 “多,在库房里多如小山,基本上每个月才会往外运送一次。” 扎木脱口而出,随即醒悟过来,稍稍偏转脑袋,偷偷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发现大家都在痴迷地眺望,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话,悄悄松了口气。 在他把脑袋转回去后,陈功和小张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第109章 乱战夜 下山后,陈功带着人大摇大摆地来到商业区,准备再次扫货。 可惜,原石摊上新增的原石很少,他们走了一圈下来,只勉强凑了一推车。 回到“富人区”街道,对面那间屋子的一家三口正在门口吃晚饭,远远看见他们回来,立刻抛下餐具,屁滚尿流地逃回了屋子。 看着一地的杯盘狼藉,陈功摇摇头,吩咐青山搬了袋大米放他们门口,上面又放了几包方便面。 几人简单吃过晚饭,刚刚收拾妥当,古安带着四名手下来了,一行人立刻出发去往停车场。 早上送走小刘等人后,乐闲尘一直在停车场看守车辆,见他们来了,也不问话,直接下车,帮着往车上搬运东西。 几分钟后,两辆车驶出废料场,在黑暗的夜幕下,沿着雾露河边的山道,向北方驶去。 前面带路的是古安的帕杰罗,坦途跟在后面。 坦途车上,陈二牛开车,青山坐副驾,陈功坐驾驶座后面,小张坐他右边,王若水和乐闲尘在后面车厢里,用米袋和原石构筑了一个简单的工事,枪口朝后架起那挺轻机枪。 他们离开停车场时,那瓦远远地露了个头就消失了,这令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惕,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十几分钟后,前面的帕杰罗忽然响了三下喇叭。 这是事先约定的信号,意味着车队离开了达木坎矿区范围。 坦途上的众人都无声地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了下绷紧的身体。 又开了一小段路,帕杰罗突然停下了,有两个保镖下车去了车前。 坦途车放慢了车速。 “小张,树林,两点半,枪口上十度,射击。”陈功突然脸色一变,急切地小声说。 小张毫不迟疑地把枪伸出窗外,对着车辆右前方的树林,哒哒哒一个连射。 连串的枪声中,一声惨叫在树林里响起,紧接着十几条火线从其中飞出,朝坦途射来。 “倒车,其他人蹲下!”小张大喊道,换了一个弹匣。 陈二牛反应不慢,飞快地换挡,加速,坦途车咆哮着往后急退,在原地留下一股浓烟。 饶是如此,雨水般的子弹还是打到了坦途车的前挡玻璃,玻璃碎渣到处飞溅。 小张稍稍蹲下,朝树林里暴露出来的射击点不停开火,车厢顶上,乐闲尘也开始反击。 陈功蹲在座位间的空隙处,哗啦啦的碎玻璃不断往他头顶掉落,他却露出一个笑容。 光屏上那个光点不再移动,意味着那个私兵头子应该至少失去了行动能力。 车厢顶上,转移过来的轻机枪开始咆哮,火龙一般扑向树林,来回扫荡。 很快,树林里哑火了。 王若水又换了一个弹匣,再次扫射了一遍树林,这才停火。 “有人受伤吗?”小张问道。 “这里没有。”车顶上的乐闲尘回答道。 “我没有。”陈功说道,“二牛叔,还有青山呢?” “我没事。”前面两人同时回答道。 “谢天谢地。”陈功和小张同时松了口气。 “你们继续蹲着。”小张推开车门,端着枪下去,“若水你在上面警戒,闲尘,我们去树林里看看。” 乐闲尘跳下车,两人一前一后,打着手电,弯着腰,慢慢往树林里走去。 前面帕杰罗上下来的两个保镖,也打起手电往树林里走。 几分钟后,四人回到路上,放下一堆武器,点起火把,招呼留在车上的人下车。 “是那帮私兵,死了五个,跑了的应该也有好几个。” 小张指着一挺轻机枪,目光敬佩地看着陈功。 “老板,这是那个私兵头子手里的武器,幸亏您及时提醒,我第一轮射击就打死了他,否则让他打出第一轮射击的话,我们…” 所有人都后怕起来,大家敬佩、感激地看向陈功。 “我大哥就是我大哥!小弟又被你救了一回,到了帕敢,一定报恩!”古安抓住陈功的胳膊不停摇动。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也是你枪法好才能在第一时间击毙他。” 陈功轻轻甩脱古安,对小张笑道,心里暗自庆幸。 “老板,在树林里有逃跑者的血迹和脚印,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小张说道。 “这样的树林,很难追吧?”陈功皱眉看着连绵幽深的树林。 “必须要追啊,不然他们跑回去随便一说,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矿场主肯定要报复我们。”古安愤愤道,“我躲回帕敢就没事,大哥你可还要回霍马林啊。” “那就追,尽量抓到活口,我们就可以交给霍马林基地了。”陈功说道。 小张点点头,刚要安排人手,车队后方几百米外的马路上,忽然响起了发动机声,随即亮起了三道光柱,朝远方急速移动。 “他们把摩托车藏那边的树林里了,我们追不上了!”小张发急道。 众人无奈地看着光柱快速远去,心情都有些糟糕。 “逃就逃了吧,也没多大麻烦,我马上给功上尉打电话说明此事。”陈功笑道。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道上忽然响起了枪声,紧接着那三道光柱停顿、翻滚起来。 “有人在射击摩托车,都打停了!”乐闲尘惊喜地叫道。 “还不知道什么人干的。老板,你们到帕杰罗那边去,我们在这里建立防线。”小张沉着道。 陈功等人刚要起步,更远处的黑色天幕上,突然红光闪耀,还隐隐传来交织不断的枪声。 “那位置是达木坎矿区啊,怎么也有交火呢?”乐闲尘喃喃道。 陈功和小张对视一眼,哪怕早有猜测,可此时真的发生了,两人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的震惊。 这帮人胆子可真大,竟敢攻击达木坎矿区,这可是西北军区的重要关系户啊! “老板,有人过来了!”乐闲尘忽然叫道。 陈功抬眼望去,车队后方的山道上,隐隐约约走来十几个人,为首的光明正大地打着电筒,显然不是攻击阵型。 小张并没有下令防守,只是让乐闲尘和王若水把机枪重新架好。 “是他们!”等对方走近了,好几个人同时惊讶道。 第110章 再见岳沙 走在那支队伍最前方的,正是岳沙,其身后队伍中也有数人,是陈功和小张曾经在茂叨那个夜里见到过的。 两人惊讶地脱口而出,没想到,古安也是如此。 “你认识他们?”陈功和古安几乎同时问对方,然后各自点头。 古安这个帕敢翡翠矿场主的儿子,认识在附近山区活动的克钦族民武头子之子,陈功觉得很正常,也没有多想,带着小张迎了上去。 “岳沙,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哥哥,我们是来找你的。”岳沙的眼睛在火光中亮晶晶的。 “找我?”陈功一愣。 “我答应要在三天内给你原石的,后来他们扫荡山区,我们不得不往北边跑了,没能准时去霍马林,等他们撤兵了,我就马上混进了霍马林…” 岳沙一把抓住陈功胳膊,把事情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在老缅军的扫荡结束后,岳沙混进了霍马林,很快打听到陈功来了达木坎,于是就心急火燎地往这边赶,另外还通知了岳川带人前来汇合。 他之所以会心急火燎,是因为他知道达木坎矿区最近很危险。 这次老缅军对北部山区的残酷围剿,是无差别大范围的,他们这支克钦人由于地盘偏远,人数不多,转进方便,受影响不大,可其他民武的损失就大了。 其中受到打击最大的是地盘最大的克钦独立军,以及寄居在克钦独立军地盘上的若开邦自由军。 这两支民武发誓要报复,考虑到和谈还在进行,他们不敢主动挑起同老缅军的新一轮交火,就把目光放到了屡次出兵帮助老缅军的达木坎矿场上。 既能间接打击老缅军,又能获取一笔不菲的财富,这一次,他们决定彻底扫除达木坎矿场主和他的私兵们。 为此,他们召集附近各支民武集会商讨共同作战,岳川带领的这支民武也在邀请之列。 由于袭击茂叨军事卡口一事引发了这次扫荡,岳川生怕受到其他民武围攻,于是拒绝了邀请。 但他还是很关心这次集会的动态,便通过一支关系比较好的民武,粗略了解到他们的进攻方案,无外乎派人渗透,里应外合,也知道了进攻日期大致就在近日。 所以岳沙听说陈功来了达木坎矿区后,才会如此焦急地赶过来,他担心陈功被无端牵连进去。 今晚,他和岳川带来的大部队汇合,从雾露河上游坐了几艘小木船往下航行,准备在达木坎附近登陆,岳沙想办法进入矿区寻找陈功再一起撤出来,其他人则在附近待命,既做接应也可以参与围攻。 经过附近时,听到了这里的战斗声,他们就悄悄地在下游上了岸,潜伏一旁观察。 “还是我用这个看到了是你,所以就把那三辆摩托车给拦下了。” 岳沙挥舞着望远镜,小脸上表情生动,似乎在说:来夸我啊!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习性,本来肯定是想埋伏起来做最后得利的渔翁。 陈功腹诽,不过还是很感激岳沙带人前来通知或者救援自己的举动,伸手揉揉他的短发,柔声道:“谢谢你,谢谢你的族人。” 岳沙推开他的手,皱起小鼻子哼哼了下,指着身后说:“一共六个人,打死四个,活捉两个,你要不要看看?” “好。”陈功点头。 岳沙身后的克钦人把拖着的活人和尸体往地上一扔,陈功几人上前一看,乐了。 与他们发生冲突的那个年轻黎黎族人,就在被打死的人中,而那个年老的,是两个被活捉的人中的一个。 “小张,你把他两个带下去,问清他们为什么要伏击我们,还有他们怎么会提前知道我们今晚要走的?”陈功吩咐道。 小张一挥手,王若水和乐闲尘上来,一人拖了一个,往路边的树林里走去。 “你爹呢?”陈功问岳沙。 “他带几个人去了前面,侦查矿区的战斗情况。” 岳沙看了眼远处依然泛着红光的夜空,忽闪着眼睛问:“我们要不要也参加这次围攻?听说那里至少堆积了一个月产量的原石。” 瞧你那兴奋样,之前你们怎么不参加呢? 陈功暗道,想了想说:“等审问结果出来了,我们再商量吧。” “行,也不差这一会,看样子,那边还要打一会呢。” 岳沙点点头,目光看向陈功身后,突然指着坦途车大叫:“古安!你怎么在这里?” 古安从坦途车前探出脑袋,神情怪异,结巴着说:“我,我来达木坎玩,正好认识了陈功,他,他现在是我大哥。” “你给我过来!”岳沙厉声道。 “我,我…”古安扭捏着不动身,目光祈求地看向陈功,“大哥,我…” “你们怎么回事?”陈功不解地问岳沙。 岳沙绷着脸说:“我不要你做他大哥!” 陈功莫名其妙,看看他,又看看古安。 气氛一时怪异起来。 这时,小张回来了,说:“有人向他们告密,说我们今晚要跑路去帕敢,身上还带了好几亿缅币,所以他们晚饭前就出来埋伏了。” 陈功眼前立刻浮现那张憨厚的笑脸,冷笑道:“引开一部分私兵,让我们来对付,他们再在矿区发动,好一手调虎离山之计!” “扎木!”好几个人咬牙道,“老板,我们打回去吧。” “打回去,打谁?”陈功问道。 队员们傻眼了。 是啊,打谁呢? 总不能帮着私兵打民武吧? “大哥,就听岳沙的,我们打回去,一起抢原石啊,达木坎矿区一个月的产量,可得好几十亿呢!” 古安蹑手蹑脚走过来,躲在陈功身边,探出半个脑袋对岳沙献媚似地笑。 岳沙白了他一眼,热切地看着陈功,说:“哥哥,我们也是民武,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参与进去啊。” 陈功略一考虑,笑了,“对,我们打回去,但不是以民武的身份。” “那以什么身份?”所有人惊讶道。 “老缅军!”陈功沉声道。 “为什么?”众人目瞪口呆。 “我来问你们,如果我们以民武的身份参与进去,能分到多少原石?”陈功笑眯眯问。 “我们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和那两支大的队伍完全不好比,应该…分不到多少战利品。” 岳沙皱着眉头喃喃道,忽然眼睛一亮,脸上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脆声笑道:“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啦!” 其实,这时候,除了古安,其他人都早明白了,大家都露出笑容来。 “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古安急着问。 “你真是笨蛋,别问了,听我哥哥的就行!”岳沙瞪了他一眼。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需要解决,那些原石怎么能运出去?”陈功皱眉道。 “哥哥,运输问题我们来解决,给你送到滇南都没问题。”岳沙拍着小胸脯说道。 陈功目光在他手上略一停顿,犹豫道:“真没问题?” 岳沙放下手,又抬起来指着古安,“你问他好了,他老爹的原石都是我们送进滇南的。” 古安连连点头,“对,对,我老爹矿上每年至少一半的产量,都是让他们运出去的。” “这样就没问题了。”陈功抬头看了下远方的天空,“小张,把车里的衣服拿出来,我们换装!” ps:南南请书友们见谅,今天从老家回城里,赶路好几百公里,晚上到家啥都没做就先码字,只能一更了。 第111章 染血的原石 扮虎驱狼,假扮老缅军,来吓退这帮民武攻击者,从而抢夺一部分他们来不及带走的原石,这就是陈功的计划。 这件事能否成功,关键是入局时间。 不能太早,否则对方还没多大收获,说不定就来个拼死阻击,导致重大伤亡就糟糕了。 毕竟按岳沙的说法,这次攻击可是有三支民武参与,一百多号人手的。 入局时间也不能太晚,晚了就连汤水都喝不上了。 一行人中,岳沙那边参与攻击的意愿最强烈,古安这边更多是好玩、看热闹的心态。 至于陈功,倒并不是非要火中取栗,这可是有着生命危险的,但扎木这貌似浓眉大眼的家伙把他当引子,他就咽不下这口气,在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有机会给对方制造些麻烦,他很乐意去做。 坦途皮卡上藏着几套老缅军制服,是小张在霍马林时准备的,之前陈功觉得这举动无所谓,现在看来,小张真有点未雨绸缪的意味。 这几套制服当然是小张几个前军人穿,至于岳沙的手下,地上那么多公开穿着制服的私兵,虽然有血污枪口什么的,但这帮人根本就不在乎,二话没说乐呵呵换上了。 很快,载满了人的两辆汽车,加上三辆摩托,一起往矿区开去。 “老板,等会你躲后面,千万别露头,让我们上去就好。”坦途上,小张认真地说。 “我知道,你们也看情况,没有机会绝不要出头,我不想看到有谁受伤,我们不需要非抢到原石不可。” “我想给扎木腿上来一枪,这混蛋太坏了!”青山愤愤道,把玩着刚得到的步枪。 “这家伙的确太坏了,要不是老板反应快,这次我们就危险了。”开车的陈二牛说道。 “老板,这是我从那私兵头子身上找到的。”小张看了看坐在陈功另一边的岳沙,递过来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原石。 陈功接过来,拿出手电一照,薄薄的原石外皮上染上了一抹鲜血,在抵近的强光下一片通透,可以隐隐看到,其中蕴藏着一汪浓浓的碧绿。 就是这块原石,在昨夜和今夜的两次受袭中,都给了陈功提示,让他得以提前发出警示。 这块染血的原石,也不知道是从那个也木西手里弄来的? 陈功关掉手电,把玩着这块目前来说他得到的最佳品质的原石,心中很是感慨。 “外皮有莽有筋,通透显绿,很有可能是玻璃种帝王绿,达木坎原石中的极品。”刚才也凑上来看的岳沙这时说道。 “玻璃种帝王绿!”青山回头惊呼道。 “别大声嚷嚷,玻璃种帝王绿又不是多了不起。”岳沙淡淡道,“而且这块太小了,出不了大料,值不了大钱。” “总是最好的翡翠啊。”青山讪讪道。 “你是少见多怪,玻璃种帝王绿当然不错,可还有很多其他好的翡翠并不比它差,比如福禄喜,大四喜,血翡,铁龙生,极墨,反正有很多。”岳沙振振有词道。 “…你都见过?”青山听得一愣一愣,脱口问道。 “当然,帕敢那边都出现过。”岳沙确认道。 “这样啊,那你这次要给老板的是什么翡翠?”青山忽然问道。 岳沙一下子被问住了,小脸憋得通红。 “没事,早说了,那些物资不值钱的,你不用给我多好的原石。”陈功瞪了青山一眼,温和地对岳沙说道。 “对不起,我,我带的没有这块好。”岳沙低着头小声说。 “玻璃种帝王绿又不是大白菜,哪里能随随便便弄来,别多想啦。”陈功揉揉他脑袋,笑着说。 “嗯。”岳沙闷闷道,像小猫样蜷缩着身子。 “对了,你们帮古安他老爹转运原石,应该很赚钱的,怎么还会缺少物资?还有,那天你们为什么要袭击茂叨卡口呢?”陈功转移话题道。 岳沙没有马上回答。 “抱歉,我问了不该问的。”陈功赶紧说道。 “没有不该问呢。”岳沙小声说,“那天袭击茂叨卡口,是因为我和我爹回来经过那边时,卖你原石得到的钱都被他们搜走了,我还被打了。” 陈功当即沉下脸。 “那是该杀!”青山大声道。 “谢谢。”岳沙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笑笑。 “给古安他爹运输原石,我们还要给kia交过路费的,剩下的不算多。而且,这两年老缅在北边边境加派了巡逻人手,闯关很不容易,所以这两年我们很缺钱。” “这样啊,我明白了。”陈功点点头。 “如果这次我们可以抢到一批原石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岳沙情绪高了些。 “嗯,这次一定要抢下来一批!”陈功用力说,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矿区,那里的战斗看上去已经趋于平歇。 在离矿区三公里的地方,车队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停好,一行人开始步行,很快就遇到了在路边等待的岳川等人。 他告诉大家,矿区的战斗已经差不多停止了,进攻的民武赢得了最终胜利,正在抢运原石和其他物资。 一番激烈的讨论后,陈功、古安、岳沙、陈二牛、青山五人,被留在山脚下,其他人蹑手蹑脚地沿着山道摸了上去。 “希望一切顺利吧。”躲藏在树林里的陈功,看着这三十多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长长吐了口气。 “哥哥,你放心,他们都是有战斗经验的,打不过也跑得过,不会有事的。”岳沙摇了摇他的胳膊。 “对,大哥,我的保镖也都是在山里打过好几年仗的,跑路最在行。”古安笑着说。 听了这话,陈功无语了。 十几分钟后,半山腰忽然传来高音喇叭声:“你们已经被政府军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这是哪里来的大杀器? 陈功愕然。 “这是我爸在曼德勒买的,准备装在寨子里放广播的。”岳沙笑着说道。 “你爸挺有才的。”陈功笑呵呵。 半山腰很快枪声大作,两挺轻机枪射出来的火线格外醒目。 高音喇叭还在不停地呼喊,听上去似乎指挥着好几支部队。 对方的反击明显凌乱起来。 十几分钟后,枪声停了,高音喇叭还在呼叫追击。 透过树梢间的间隙,陈功等人紧张地看着山道上。 一个黑影迅捷地跑了下来,钻进树林,声音里满是喜悦:“老板,人被打跑了,我们去把车开来,装原石!” 十几分钟后,众人开车来到了矿区的原石仓库。 仓库门大开着,门外一地的鲜血和尸体,门内少些,很多原石就洒落在血泊中。 陈功几个未曾见过这样场景的人,顿时很不适应,站哪儿无法迈脚。 “是他们干的,我们一个人都没打死。”岳川说道。 “快搬吧,再晚了老缅军真要来了。”陈功说道。 能动的人都冲进去,往两辆车上装原石。 看着仓库内一堆堆的原石,再看一地血泊的惨状,陈功摇摇头。 钻石有血钻,翡翠又何尝不是染着鲜血呢! “老板,我看到扎木了,可惜只打中了他的腿。”小张推着装满原石的推车出来,经过陈功边上时小声说。 “可惜…”陈功看着他,他可是当过狙击手的人啊。 两人都笑了。 恩怨了结,这就够了。 ps:总算赶出一章,555,总之不满30万字,南南不会上架的,诸位多多包涵! 第112章 帕敢老屋 帕敢,最广为人知的是指缅甸翡翠矿区,一个开采历史最悠久,出产也最丰富的矿区。 帕敢其实也是一座小镇,一座因翡翠而立而兴的小镇,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中国唐朝时期。 陈功的车队驶入这座雾露河西岸的小镇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古老,只有破败和腐朽。 泥泞不堪的街道,锈迹斑斑的铁皮屋,神情木然的居民,飞驰而过的各种运输车辆。 如果不是人种不同,他简直怀疑自己来到了电影中西非的某个淘金点。 还好,往北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街道两边终于出现了一些富有历史意味的建筑,青苔满覆的石头围墙,石头屋子。 脑海中响起了提示声,他呆呆看着这些建筑。 “这里是帕敢最古老的街区,这些屋子都是用来自矿区的砾石搭建的,其中偶尔还有翡翠原石呢。”一直在偷偷注意他的岳沙,这时候说道。 离开达木坎后,翡翠原石由岳川的船队带走,岳沙坐上了陈功的车子,陪着他们来帕敢。 陈功回过神来,回头笑着说:“那屋主岂不是可以拆墙卖钱了?” 岳沙点点头,指指车窗外,“这户人家就拆了墙。” 陈功看过去,额,一段石头围墙上赫然是几个水泥补上的大洞,就像是丑陋的补丁。 “哥哥你看,这家把屋子都拆了,据说其中有好几块玻璃种,他们很快就搬去仰光了。” 此时经过的是一座断垣残壁。 陈功突然说:“停车,这座屋子很古老,我想去看看。” 坦途响了下喇叭,靠着这座屋子停了下来。 陈功下了车,跨过倒塌到底部的围墙,进入这座可以称得上废墟的建筑。 从院子和屋子地上铺着的打磨得极其规整平滑的方石,仍然可以看出这座建筑原先的气派。 陈功随意地行走在其中,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散乱的石头,偶尔低头琢磨一会,似乎在考究这座建筑的历史。 “大哥。”古安走了进来,随意地四下看看,笑道:“这座屋子以前可是帕敢土司的,后来不知道换了多少主人,最后一任主人运气好,在石墙里找到了翡翠原石,就把屋子拆了,发了财搬走了,就留下眼前这堆废墟。” “你们说,这些石头里面会不会还有翡翠原石啊?”陈功指着一堵只剩下一小半的墙问。 古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大哥,自从那户人家搬走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来这里翻找过了,墙都快全拆了,我小时候就来过十七八次不止,不信你问岳沙,他小时候也来过的。” 岳沙点点头。 古安又指着地上一处挖开的洞说:“大哥请看,这里还有人挖了坑,想看看地下是不是还有原石。” “他们找到了吗?”陈功好奇地问。 “没有,地砖下面都是泥,挖了两米多还是泥。”古安摇摇头。 “两米多啊。”陈功点点头,又随意地走了几步,摇摇头说:“可惜了,这座颇有历史价值的屋子,现在却成了一堆废墟。” “这倒是的,这是帕敢最老的屋子了。”岳沙点点头说。 “不就一堆石头嘛,帕敢不缺这样的屋子。”古安不以为然地说,指着隔壁的屋子,“那座也差不多同时建造的。” 陈功走到院墙边,看了会那座屋子,问:“这户人家的墙上有发现吗?” “当然有,你来看这边。”古安跳过断墙。 “这样进入别人的院子没事吧?”陈功没有马上跟进去。 “没事的,这户人家也不住这边了,现在和我家住得很近,我很熟悉的。”古安招手示意他放心进去。 陈功几人跟着进去后,古安领着他们绕到这座屋子的背后,指着墙说:“你看,这里,还有那里。” 众人看过去,墙上果然有几处用水泥修补过的痕迹。 “隔壁那家找到大量原石后,这户人家也找了,可惜只找到十几块,而且没有太好的。” “这样啊。”陈功并没有太关注那些修补过的痕迹,用手轻轻抚摸覆盖着厚厚青苔的石墙,感慨地说:“你们感觉到了吗,这里面就是历史,帕敢的历史!” 众人看着他迷醉的表情,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有小张若有所悟,笑着说:“我家老板最喜欢历史、考古什么的,他还被中国最好的考古学教授看中了,要收为弟子呢。” 古安,岳沙做仰慕状。 “小张果然了解我。”陈功认真地点点头,抬头仰望着这座还算高大的屋子,“我决定了,要买一座这样的屋子,作为对帕敢这座历史名城的纪念,就眼前这座吧。” “大哥,你说真的?”古安犹豫地问。 “当然是真的。”陈功不容置疑道,“难道这样的屋子很贵?” “不,很便宜,最多两三千万缅币。”古安狐疑地看着他,“可,可这里的屋子没用啊。” “谁说没用,我们现在可以住,以后还可以过来度假。”小张振振有词道。 果然有默契! 陈功颇为欣慰地点点头。 “度假,来帕敢?”岳沙噗呲笑出了声。 古安也强忍着,脸色怪异。 “小张说得对,这里可以作为我们在帕敢的临时居住点,以后有亲戚朋友来缅甸看翡翠,也可以过来住嘛。” 陈功一本正经地说。 “当然,我买下这座古老的屋子,最主要还是想保护好这段历史的标本,这是我们作为缅甸人民…的胞波兄弟,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义务嘛。” “大哥,你果然是我大哥,说得太好了!”古安激动地说,“等会到了我家,我就帮你把这屋子的主人叫来。” “好兄弟,为了中缅友谊而努力,我们共勉!”陈功神情动容地揽过他肩膀。 “你真的想买那座屋子?”回到车上,岳沙看着他问。 “是啊。”陈功点点头,“我和古安说了,不一定非要那座,只要差不多同样历史的就行。” 岳沙想了会,摇摇头,“我总觉得你不是那个意思。” “我真是那个意思!”陈功信誓旦旦,“我们国内有句名言说得很好,为什么我的眼中饱含热泪,那是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爱帕敢,所以就想买套可以代表帕敢的屋子啊,反正我又不缺钱。” 岳沙摇摇头,又点点头,“随便你吧,你说得对,你反正有钱。” 嘿,这机灵的小家伙! 陈功笑了。 以后出货还得找他,到时候他会怎么想呢? 就说自己运气好呗! 陈功满意地微微点头。 第113章 渣石赌赛(1) 火辣辣的大太阳高挂在天,无情地炙烤着下方的缅北大地。 帕敢镇北部的山区边缘,一道峡谷口一侧的不高的山岗上,一字排开了十几顶硕大的太阳伞,伞下有人或坐或站,谈笑风生。 陈功坐在标注着8号的太阳伞下,惬意地喝着移动小冰箱里取出来的可乐,古安和青山在旁边陪着。 峡谷里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漫天的尘土中,一辆橙色翻斗渣土车飞速驶来,在通过众人脚下的峡谷口时放慢了速度。 有人从太阳伞下探出脑袋,有人只是扫视一眼,陈功就属于后者。 渣土车经过他所在的8号伞时,装满渣石的车厢几乎就近在咫尺。 渣土车驶出峡谷口,停了下来。 “大哥,你快报价,可别输给那个混蛋。”古安放下可乐罐,瞥了眼隔壁的太阳伞,急切地说道。 陈功拿起小桌上一叠红色卡片中的一张,在上面写了个数字,递给青山。 青山接过来,起身往外围的一顶太阳伞下跑去。 其他太阳伞下也有人出来,奔向同一个目标。 很快,那顶太阳伞下有人用喇叭喊道:“7号,150万缅币。” 隔壁的太阳伞下,几个人欢呼雀跃,向被簇拥着的为首者大声恭喜和叫好。 为首者是个年轻人,穿着华丽的克钦族服装,手里把玩着镶嵌着翡翠和红宝石的象牙柄砍刀,一双细长的眼睛眯着,斜睨着陈功几人,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滚!”古安做了个口型,朝他竖起中指。 年轻人笑着摇摇头,端起小桌上的红酒杯,遥遥朝这边示意。 陈功把手里的可乐罐朝他示意了下,两人同时收回目光,不再看对方。 “大哥?”古安疑惑地看着陈功。 “才第一车,不要急,慢慢来。”陈功微笑道。 古安郁闷地不说话了。 渣土车缓缓启动,进入一片广阔的堆场。 堆场位于一片挖开的山谷内,四周被陡峭的山崖包围,山崖岩壁上刻着大大的数字,用白色涂料涂抹得异常清晰。 渣土车进入的正是标注着数字7的区域,在那里把渣石倾倒下来,随后等候在那边的十几个也木西一拥而上,在渣石堆里翻找起来。 不多会,7号伞下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有人拿起来说了几句,放下对讲机大声说:“找到三块了。” 周围的人立刻又是一阵欢腾,还刻意地面对8号太阳伞方向。 陈功淡然一笑,这一车你们亏了! 古安焦急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愤愤瞪了他们一眼,无奈地垂下脑袋,在喉咙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 “别急,买下不代表就赚钱,再说了,我们有一整天呢。”陈功淡淡道。 “是啊,古安少爷,不要心急,老板的眼光和运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青山也劝道。 “我,我不怕输给别人,就怕输给当通,这混蛋从小就和我不对付,他老爹也和我老爹不对付。”古安抬起头来,一脸倔强地说。 “你的目标就这么低?”陈功笑着调侃道,“就不想给你老爹一个惊喜?” “那当然最好了!”古安眼睛一亮,“如果我们赢了这场赌赛,我老爹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陈功微微点头,这才是他的终极目的啊。 这是他们来到帕敢的第二天上午,古安的父亲古洪安排他们参加了这次特别的活动——渣石赌赛。 帕敢矿区是个广义名词,其实囊括了大大小小好几十个场口,由十几个矿场主把控着,这些场口全都位于帕敢镇北部不远的连绵山区中。 翡翠原石从各个场口运送出来,最后汇聚到一条道路上,离开山区,来到雾露河边的帕敢镇,再通过水运或者陆运,流向各个地方。 这条最后汇聚的道路,就位于这个峡谷中,陈功等人所在的峡谷口,就是帕敢矿区最外面的咽喉处。 外面那个占地庞大的渣石堆场,就是帕敢矿区所有场口的公用堆场,被各个场口筛选过后剩下的渣石,全部会运送到这里堆放。 与开发历史较短的达木坎矿区不同,已经开发了几百年的帕敢矿区,由于出产的翡翠品质较高、产量却越来越少的缘故,矿场主们在充分细致地筛选后,对于渣石的处理也更讲究更彻底。 他们制定了最后一道赚钱方式,那就是让一些客户坐在这个咽喉处,以竞价的方式买下每一辆渣土车运送出来的渣石,每一车渣石最低竞价100万缅币(5000人民币)。 几十个场口,每天至少要倾倒好几百车渣石,光卖废渣石的钱就有五六千万缅币。 就像吃甘蔗连梢都不放过,这帮矿场主真是将渣石的价值压榨到了极点。 更令人佩服乃至惊悚的是,由于实行了这种处理方式,各个场口上的原石筛选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好原石被疏漏的情况很少发生了。 对于各个场口上那些负责筛选原石的大师傅们来说,这种方式简直就是一把随时都在检验自己眼光水平的戒尺。 因为经过这个卡口的每一车渣石都有登记场口和竞拍者,也木西们在对应堆场区域内找到的原石都需要交给竞拍者,然后根据当场解出来的翡翠价值,获得相应百分比的报酬。 如果有哪一车的渣石中找到了高品质高价值的原石,那这个情况很快就会反馈到对应的场口,对应的矿场主,以及对应的筛选者。 想到这一幕,陈功不禁替那些筛选者捏了一把汗,也深深地敬佩矿场主们的奸滑。 筛选者们的压力大了,矿场主们的利益大了,也木西们的收益显然少了。 当然,帕敢矿区的原石品质要好于其他矿区,他们还是有机会暴富的,虽然几率更小,所以这里也从来不缺也木西。 在这里竞拍渣石的多是规模较小的原石商人,也有赚了钱的也木西参与进来,每天都会变动,人走人来。 而今天,在现场参与竞拍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身份,那就是各个矿场主的继承人。 这是一场筹划好的赌赛,选择今天是因为古安昨天刚回家。 赌赛的方式就是一天的净收入,而赌赛的标的则是十几个新场口的优先选择权。 古安代表古洪参与这次赌赛,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古洪安排的筛选者,反而要把陈功拉过来当作顾问,甚至是主力。 古洪莫名地同意了。 陈功提前看过现场后也同意了,他的目标在古洪的废弃场口。 ps:万分感谢书友【恶蛟战神龙1】1000起点币打赏! 回家后这几天突然小咳嗽,但不发热,前天鼓起勇气全副武装地去医院检查拍片,还好,确认没事了! 今天安心地早起码字,突然看到李文亮医生的消息,很难过,哭了! 祝大家一切都好,健健康康,健健康康! 第114章 渣石赌赛(2) 接连好几车渣石开出了峡谷口,都被当通中了标。 这令古安越来越沉不住气来,虽然不再发声催促,可看向陈功的表情愈发地可怜巴巴起来。 陈功也很无奈啊。 这几车渣石中的确有原石,可价值超过100万缅币的只有一车,其他都在100万缅币左右浮动,甚至有一车的价值远低于100万缅币。 他要么应付性地报个底价100万缅币,要么就是按照对应价值下浮一定比例报价。 谁能想到当通这家伙,竟然如此张狂嚣张,每次都报出了高价。 在看过这几辆车里的情况后,陈功甚至有所怀疑,这些原石都是矿场主评估了价值后故意放进去的。 让极少部分渣石竞拍者大赚,让大部分人不赚、小亏、甚至大亏,这样做,才能让这种渣石竞拍模式经久不息地玩下去。 就像彩票和菠菜一样,哪怕知道中奖和赢钱的概率极小,可只要有人成了万中无一的幸运儿,就能吸引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说不定就是那个幸运儿呢! 那么,不管是筛选者的疏漏还是矿场主的刻意放入,其中必然还是会有大赚的机会! 陈功就在等待这样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只要保证不亏就行,自然不会像当通这般气势如虹连下数车。 当通看似的确在刻意针对古安,但陈功却认为他看着应该是个隐忍阴险的人,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嚣张地往高里报价。 不管怎样,当通每一次中标都在亏钱,陈功觉得这对自己这方来说总是有利的。 又一辆渣土车缓缓驶过峡谷口。 陈功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喜色。 这辆车上竟然藏着一块冰种黄杨绿翡翠原石,个头也不小,粗略估算下,价值至少上亿缅币。 大赚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略一考虑,在竞价单上写下333万缅币这个数字。 之前的五车,当通的中标价都在200万缅币上下浮动,想来这次他也不会出人意料吧。 很快,负责竞拍的那顶太阳伞下,喇叭里喊道:“1号,900万缅币!” 1号太阳伞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陈功愕然,随即看向隔壁太阳伞下的当通,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太震惊,只是微微摇摇头,再看眼前的古安,他同样也没有多震惊,只是郁闷地捶了下桌子。 出现这么离谱的高价,这两人竟然都没有震惊,只是稍稍有些失望而已,其中一定有我不了解的信息! 陈功急速思考着,他不认为1号竞拍者眼光比自己还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1号竞拍者事先就知道,这辆车上装了这块高价原石。 渣土车! 他恍然大悟。 这些运输渣石的渣土车都是属于各个场口的,作为各个矿场主的继承人,想来是认识的… 他们肯定在事先就安排好了对应的车辆! 古安应该也早就知情了! 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漏风,看上去挺老实巴交的,原来也勉强算是个肚里能藏货的人物啊! 矿场主的儿子,果然不能小觑! 不过,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跳出来让我报高价? 这时,又一辆车驶入峡谷。 陈功淡淡瞥了眼古安,古安正一眼不眨地看着7号太阳伞方向。 陈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通安然坐着,闲适地品着红酒,似乎根本不在意周围的情况。 这辆车上并没有太高价值的原石,陈功按照总价值下浮了一定比例报了个价。 “7号,1000万缅币!” 7号太阳伞下的当通第一次跳了起来,满脸笑容地挥动着拳头,他的同伴们无不手舞足蹈,欢声笑语。 这是在搞什么鬼? 陈功再次愕然。 “混蛋!”古安郁闷地捶了下小桌,“竟然就放在了第一辆。” 第一句很大声,第二句就几乎含在喉咙里了。 不过早有所料的陈功却很注意着,隐隐听到了,顿时全明白了。 这帮家伙,每人都认识彼此家里的车辆,每人也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彼此的暗藏手段。 这场所谓的赌赛,就在于谁能够看出对方暗手的所在车辆,从而进行狙击。 或者说,关键在于,谁能够毫无破绽,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情绪变化。 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自己继承人的心态、情商、控制力,这帮矿场主果然有些道道! 陈功不禁深感佩服,看看“欣喜若狂”的当通,再看看黯然失色的古安,暗暗摇摇头。 一个专业级“演员”,一个“跑龙套”都不够格,自己这个小弟终究不如对方啊。 照这样下去,即使那辆古洪事先安排好的渣土车过来,古安也会露馅啊。 得想个办法! 或许,可以就此设个套给对手们。 想到这里,他把椅子拉到古安椅子边,挡住了当通那边的视线,揽住古安的肩膀,问道:“古安,你认得出你家的渣土车吧?” 古安疑惑地点点头。 “那你老爹告诉你是第几辆车?”陈功神秘地笑道。 古安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才支吾道:“大,大哥,你猜到了?” “连续出现两个离谱的高价,我要再猜不到我就是头猪了!”陈功翻了他一眼。 “嘿嘿,我老爹果然厉害,他说最多两次,你就能猜到这个赌赛里面的猫腻,让我先别告诉你。” 古安嘿嘿笑了,随即又陷入苦恼中。 “可恨啊,当通这混蛋的老爹,竟然在第一车就放了,才花了1000万,还不知道放的什么原石…” “你家的车子有没有过去了?”陈功问道。 古安摇摇头。 “那你老爹安排在第几辆上?是什么原石?”陈功追问道。 “第三辆车上,听我家那个赌石顾问说,玻璃种飘绿绝跑不了。”古安老实交代道,“我老爹让我们报价至少1000万。” “行,那等会你家第二辆过来车时…”陈功压低声音说道。 古安的表情从不解到震惊,再到惊喜,最后崇拜地看着陈功。 “大哥,你真是孔明再世啊!” “瞧你这副样子,谁都能看得出来你的情绪变化,岂不是要露馅?”陈功瞪起眼,“老实按照我说得做!” “是,是,我听大哥的!”古安点了几下头,忽然绷起脸,正襟危坐起来。 “别弄得这么严肃,现在就刚才那种郁闷的表情就好,等车来时你再照我说的做。” 陈功拍拍古安肩膀,回头看向隔壁太阳伞下,当通这时已经坐下,见他看来,端起酒杯微笑示意。 陈功“一脸郁闷”地瞪了当通一眼,回过头来,露出一个微笑。 小样,和我玩这一手,就看我们谁入谁的彀啦! 第115章 渣石赌赛(3) 很快,挖宝app的提示中又一次出现了令人喜悦的内容。 这次同样是一块冰种翡翠原石,只比第一块稍微小些。 问过古安这辆车的所属后,陈功略一思考,就放弃了高价竞夺。 因为如果这次他高价竞拍成功,无疑会使得自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也会引起竞拍者们尤其是当通的极大警惕,那不利于接下来的竞价。 他还准备给当通设套呢! 而且,这次只是一块冰种而已,考虑到这次赌赛是以净收入排名计算,陈功准备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必须是高价翡翠,至少得玻璃种。 当然,这块原石也有可能是矿场上疏漏出来的,为了防止错过捡漏的机会,陈功还是报了333万缅币的价格。 结果,无论是欢呼声还是中标价,都很显然地证实了,这块原石的确就是安排好的。 他自然没能成功捡漏!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山岗上又响起了两次欢呼声。 两次仍然报价333万缅币的陈功很清楚,这两个参拍者都如愿以偿地竞拍下了他们老爹安排好的渣石。 这几辆隐藏着高价翡翠原石的渣石车,从陈功脚下一辆辆地开出去,他的心态却很平和。 这次赌赛还有一个规定:第一名将获得其他所有人的收获。 所以他一点都不心急,闲适地等待着最佳出手机会。 隔壁太阳伞下的当通似乎同样平和,也不去关注其他太阳伞下的竞争者,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看着这边,尤其注意古安。 古安每次都像争斗中的公鸡一样,龇牙咧嘴色厉内荏地瞪回去。 演技总算有所提升了。 陈功看得暗自好笑,心里暗道:既然你一直盯着我们不放,那就别怪我们设套,也别怪我等会截你的胡! 古安家的第一辆渣土车过来了,古安只是瞥了眼,就不再关注。 陈功用余光注意到,此时当通的目光毫不掩饰地钉在古安身上… 这一次,果然还是当通以不到两百万缅币的价格,拍下了这辆车上的渣石。 “当通,你收垃圾的啊?那就多谢你帮我家处理垃圾了!”古安大声嘲讽道。 当通神情一滞,脸上一丝怒色一闪而逝,随即淡然一笑,悠然自得地咪了一口红酒,仰头望天。 古安顿觉无趣,撇撇嘴不说话了。 渣土车继续一辆辆来来回回。 第一块玻璃种终于出现了! 可惜因为个头不大,其价值不算很高,仅两亿多缅币。 陈功努力让自己保持不动声色,心中激烈地盘算着… 最后,他还是没有报出高价来确保竞拍成功,仍然报了333万缅币这个防漏价。 因为他认为,今天的赌赛中,一定会有人作出惊人之举,把更有价值的原石当作赌注投入进来。 很快,事实证明,他果然料中了! 可是,这个事实也让他面临了无比艰难的选择。 这辆渣土车上,竟然有两块高价值原石,一块是玻璃种,一块是冰种,总价值绝对超过六亿缅币。 要不要出手截胡? 陈功激烈地思想斗争。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头掰玉米的狗熊,很有可能到最后一无所获。 在写下报价前,他看了一眼当通,对方此时仍然一副老神在在模样。 既然你能沉住气,那我也沉住气,无论如何,今天我是盯死你了! 陈功狠狠咬咬牙,在报价单上写上666万缅币这个具有安慰意义的价格。 结果自然不出人意料,极度欢呼雀跃的中标者正是这辆渣土车的小主人。 陈功摇摇头,压制住心里野草一般生长的杂念,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们的第二辆车来了!”古安忽然崩紧身体,急促地小声说,随后紧张地看了眼当通,又迅速转回头来。 “别紧张,放松!”暗赞了一句他的演技,陈功同样进入了表演状态,假装毫不在意,根本没有刻意去看那辆渣土车。 “这次我来填写!”古安抢过纸笔,写下了1000万这个数字,然后腾地站起来,差一点带倒了椅子,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忙不迭坐下去,把报价单递给了青山。 如果仔细看,那只伸出来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陈功偷偷用余光看到,当通神情严肃,想了会才写了报价单,当他的手下去交报价单时,他仰靠在椅子上,似乎长长吐了口气。 “他应该会上当吧?”古安的手撑着脑袋,挡住别人看向他脸的目光,很轻声地问。 “应该吧。”陈功笑了,“你刚才的演技很棒啊,可以称得上影帝级别。” “真的吗?” “真的,很完美,简直浑然天成,毫无烟火气。” 古安嘿嘿笑了,“我看中国电影电视剧的时候,一直有用心揣摩演员们的表演的。” “原来你还有这样的爱好。”陈功好奇道,“你都学谁了?” 古安自豪地说:“像我家教主啊,酵母啊。” “你家教主,还…行吧。”陈功一脸不可思议,“不过,酵母是谁?难道是教主的…” “就是教主夫人啊,北鼻!”古安伸出两支手指做v状,还吐了下舌头。 “滚!”陈功怒斥道,“幸好我早饭没吃多,不然也是白吃!” 古安委屈地不说话了。 “7号,2222万缅币!”喇叭里传来喊声。 “快学你家酵母!”陈功小声说了句,同时猛地站起来,神情愕然地看向当通那边。 咣当! 古安坐着的椅子倒下,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绝望地看看当通,又看看陈功,脑袋垂下来,肩膀耸动。 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愣了一秒后轰然作响。 听他们的议论声,似乎都猜测出了其中因果,他们看着古安的目光里有同情,有不屑,也有幸灾乐祸。 陈功撑着桌子站了会,这才艰难地走到古安身边,俯身下去搀扶他,靠近了才听到他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便问道:“你在说什么?” “1234567。”古安抬起头来,笑容满面,“我在念台词。” “恬不知耻!”陈功松开手,让他再次坐到地上。 “哎呀!”古安呼痛,自己爬起来,愁眉苦脸地说:“大哥,我可是很努力的!” “行,你很努力的,去质问当通吧,注意表情和动作,不要太浮夸!”陈功挥挥手,不想看他。 “得令,某去去便回!”古安唱一声诺,气势汹汹地直奔当通而去。 第116章 渣石赌赛(4)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古洪的慷慨 古安的老爹古洪,年纪四十多岁,长得比古安还要富贵,鼻阔脸方,白白胖胖。 陈功第一次见到古洪,是在他家的大客厅里。 这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建筑的底层,深红色的柚木地板铺满一地,内侧贴满金黄色主调进口墙纸的砾石墙壁,四面都开着巨大的窗户,安装了色彩艳丽的欧式玻璃窗,装饰繁冗华丽的天花板下,一把大型仿古吊扇不快不慢地转动着,微微发热的风盘旋在室内。 古洪穿着一身米白色亚麻布长袍,粗壮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项链,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玻璃种帝王绿戒面的戒指,靠坐在铺着波斯毯的柚木沙发上,眼睛被肥脸衬托得很细小,眯起来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客人。 这样的房子,这样的人物造型,像极了一个民国时期的中国大地主,而不是一个克钦人。 陈功所见到的克钦人大多身材干瘦,皮肤黝黑,五官拧巴在一张不大的塌鼻圆脸上。 后来,他在私底下开玩笑般地向古安提出过疑问。 古安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家就是世世代代居住在密支那地区的克钦人,绝对没有像岳沙家族那样好几代都引进了中国基因,所以比其他克钦人长得好看。 如果说他们家长得富贵不似普通克钦人,那也只可能是他们家族世代有钱,生活条件好,所以改良了基因。 这个理由很强大,陈功不得不接受了。 再次见到古洪,依然是这个场景,他端坐在沙发上,脸上似笑非笑,眯起眼听着古安絮絮叨叨的讲述,似乎根本没有正眼看茶几上的物件。 茶几上摆放着两只打开的大皮箱,每只里面都装着十几块解开后的翡翠,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五颜六色,流光溢彩。 这是陈功他们今天参加渣石赌赛的战利品中最值钱的一部分,都是冰种和冰种以上,总价值超过八十亿缅币(600万美金)。 其他廉价的翡翠当场就卖给了组织方,支付过也木西们的分红后,几乎没有剩下多少现金。 “你们干得不错,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 古安似乎很艰难地抬了下大脑袋,双下巴稍稍舒展开了些,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陈功。 “陈功,幸亏有你帮我家古安,这次赌赛他才没有输得很惨,甚至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感谢你。” “古安是我的朋友,帮助朋友是我应该做的。”正襟危坐的陈功这时候微微欠身,谦虚又礼貌地说。 “我们是好兄弟,讲义气!”古安咧着嘴嘟囔道。 古洪对儿子摆摆手,笑着对陈功说:“不知道可否详细请教,你是怎么判断出来当通家藏原石的车辆的?” “这个,古安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就是观察得比较仔细些吧。”陈功淡然道,不想多谈。 “这样啊…”古洪饶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考虑了一会,说道:“达木坎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结了,我和岳川都通过各自的渠道放了消息出去,有关各方应该都相信了我们让他们知道的事实,至少表面上不得不相信了,他们追查不到新的线索。” “也幸亏你们可以忍住贪欲,只挑走了一小部分仓库里剩下的原石,否则kia就会察觉到自己的收获数量和老缅军的公报不符合,那样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古洪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功,脸上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探究的表情。 “岳川今天和我联系时,大致说了那些被挑走的原石的外在表现,我真想亲眼看看那些原石解开后的翡翠啊,可惜只能送到中国境内再解开了。” “这次给你添麻烦了。”陈功不动声色地正视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当时时间紧张,那些原石是我们随便选的,古安也选了很多。” 当时在达木坎的原石仓库里,他以时间有限不好搬运和容易被人察觉数量不对为由,阻止了大家把原石全部搬走的想法。 接下来,他也没有主动出手,而是通过各种方式引导古安等人,挑选了其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放弃了剩下的大部分。 现在终于达成了目的,这批原石就算是彻底安全无忧了。 “是啊,老爹,当时我选了好多,岳川叔还夸我有眼光呢。”古安骄傲地说。 “好,算你有眼光。”古洪瞥了儿子一眼,认真地说:“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 “有好处不拿岂不是枉为男人,您不一直都这么教育我的?”古安理直气壮道。 “那好处也得安全才行!”古洪瞪了儿子一眼,“如果是毒饵,你也上钩?” “不有岳川叔在嘛,我就是跟风而已。”古安不服气地说,“对了,等岳川叔运出去卖掉后,那笔分红算我的!” “行,这次算你做得对,那笔钱你也自己拿好。”古洪指指儿子,摇摇头,然后指着桌上的箱子,对陈功说:“这些请你拿走,算是这场赌赛的报酬吧。” 陈功惊呆了,过了会连连摇头:“不,不行的,赌赛是古安参与的,我只是顾问而已,不需要这么多的报酬。” “这些翡翠对于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你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和帮助古安,请拿走勉强算作谢意的它们吧。”古洪坚持道。 “大哥,今天全靠你,我们才能赢了这些翡翠,你就放心拿吧。我家不缺这样的翡翠,我老爹私人仓库里的藏品至少比这多几十倍呢,我小时候还偷过几块,去街上卖了换好吃的。”古安笑着说。 古洪瞪了儿子一眼。 “那些买家应该尸骨都凉透了吧。”陈功腹诽道,考虑片刻,伸手把一只箱子推到古安面前。 “既然是我和古安合作才赢得了这些翡翠,那我们每人拿一半。”他抬起头,看着古洪,“古洪大叔,您觉得这样分配合理吗?” 古洪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我觉得可以,你和古安确定了就好!” 几分钟后,陈功婉拒了古洪的晚餐邀请,吃力地提着一只箱子,在古安的陪送下离开了这座庄园。 古安很快回来,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来,笑眯眯看着古洪:“老爹,我这个大哥可以吧?” “还行吧,有眼光,有胆气,关键不贪心,懂合作。”古洪眯着眼微微点头。 “那岳川叔的那件事,是否可以请他参加了?”古安关切地问道。 “再等等吧,我还想再看看,这次他挑选的废弃场口,到底有怎样的表现。”古洪淡淡说。 “老爹,您说我家祖上也曾请到过类似他这样的高手,他们的水平真有这么玄乎吗?”古安好奇地问。 “真的有这么厉害!”古洪确定地说,随后一脸缅怀的神情。 “我家祖上当时用身上最后的两件珍宝之一,请那人选择了一个场口,然后用最后一件珍宝,向当时的土司买下了那个山头,很快就开采出了高质量的翡翠原石,这才在这异国他乡落下了脚,顺利地传承到了我们现在。” “那这算特异功能吗?”古安愈加好奇了。 “应该不能算,那不科学。”古洪摇摇头,“可能是某种灵敏的直觉,再加上一定的家族传承。” “对,我听他们说大哥家就是挖煤矿起家的。”古安连连点头。 “那就有可能是家族传承的底蕴了。”古洪也点头。 “对了,老爹,如果他今天把两只箱子全部拿走,您会怎么做?”古安好奇地问道。 “不怎么办,就让他拿走,接下来谈好的报酬还照样给他。”古洪朗声道。 “我不信。”古安直摇头,小心地看着父亲,“小时候,那个收了我偷出来的翡翠的商人,后来我听说他回到密支那就被人枪杀了,翡翠也被抢走了。” “你以为是我派人做的?”古洪盯着儿子,眼中寒光闪过。 “真相到底如何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古安垂下脑袋。 “这就好。”古洪点头,目光疼爱地看着儿子。 “你要记住,我们要捍卫自己的财富、生活、家族,就要毫不犹豫毫无怜悯地斩断任何觊觎者伸出来的黑手!绝不能给他们任何虚弱或者错误的暗示!” ps:郁闷,上班了… 第118章 再回曼德勒 陈功走出庄园大门,回头深深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栋庄园灯火辉煌,却又黑暗阴森。 “老板,您竟然拿到了一半吗?”等候在大门外的青山迎上来,接过箱子,关切地问道。 “古洪大叔是个慷慨的人,分了我一半!”陈功大声说。 “感谢他的慷慨!”青山眉开眼笑地把箱子放到坦途车后车厢里,爬上去坐在箱子上,拿出砍刀,“我就在后面看着,您上前面坐着吧。” 陈功对他和同样站在后车厢里保持警戒姿态的王若水和乐闲尘点点头,拉开车门坐到后座上。 “老板,古安家明面上的安保人员就有二十几个,后面那座树林里应该还有一个驻扎人数不少的基地,刚才我看到有人送过去大量的食物。”等他关上门,副驾上的小张小声说道。 “他们这样的大老板,家产至少几百亿上千亿缅币,当然保命最重要。”驾驶座上的陈二牛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笑着说。 “刚才我坐在他家客厅里,浑身都不自在,好像有人拿枪对着我似的。” 陈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调侃地笑道。 “古安他老爹让我拿走这一箱翡翠时,我差点都不敢拿,之后拿了也差点走不动路。” “这大老板还算地道,竟然分了一半给您,您在里面时,我们在车上讨论过,觉得给您一两亿缅币的顾问费就很不错了。” “嗯,还算地道吧。”陈功点点头,心想:或许是还有后续吧,他们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老板,这些翡翠卖掉的话,霍马林那个项目需要投入的钱差不多够了吧?”小张关切地问道。 之前在达木坎买到的原石,林东来已经赶去霍马林亲自上手解开后买走了,150万美金的货款也已经打到陈功的公司账户上。 这一箱翡翠大概价值300万美金,再加上在古吴拍卖行即将上拍的拍品,总数应该有550万美金。 陈功快速盘算了下,笑着点头说:“我想差不多够了吧,要缺的话也不会缺太多。等会回到住的地方我来拍照发给林东来看看,让他报个价。” “这翡翠还真是赚钱啊,您这一天就是有范大哥他们在爪哇干几十年的收入,更不要说我们了,被外人知道了岂不得眼红死。”陈二牛啧啧道。 不愧是为自家服务了二十多年的自己人,他这是在有意提醒自己! 陈功听明白了陈二牛的话外之意,当即说:“等会我就通知何小云,这次保安团队每人发五万特别奖金,霍马林那边的公司员工每人发一万,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老板,这太多了,我们不能要,您已经给我们发了补贴。”小张摇头说。 “小张哥,我早说了,跟着我干,只要大家团结一心真心付出,只要我发财,就绝少不了你们的。”陈功认真地说。 “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着呢,霍马林那边的柚木,这边我还要拿下古安家的一个废弃场口,都会有巨额的收入,到时候你们的特别奖金也不会少的。” “对,对,老板说得对,小张你就别替兄弟们推辞了,关键大家要真心真意地给老板卖力,那老板赚了大钱,我们拿着奖金也心安、高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陈二牛笑道。 小张感激地说:“谢谢老板,我们一定全心全意为您卖力!” “卖力只是基本的,我还要你们真心情愿地卖命啊!”陈功暗想道,通过后视镜和陈二牛对视一眼,彼此都点点头。 坦途在那栋石屋的院门前停下,古洪亲自出面,帮他们买下了这栋石屋。 价格不高,三千万缅币,原来的屋主早就不住了,能卖钱已经很满意,更不要说这里面还有古洪的面子。 几人下车,身为队长的小张宣布了特别奖金一事,大家全都喜笑颜开,齐齐向陈功表达了谢意,连老板这个称呼都更响亮了。 陈功笑呵呵地看着听着,心里比较满意这些人的态度。 小张吩咐青山出去购买一些食物,又安排王若水和乐闲尘守着院门和屋门,领着陈功直接进入屋子,走进一间位于屋内角落里的小房间。 房间整理过,里面空无一物。 小张走到墙边,拿出一把匕首,插进两块地砖的缝隙,轻轻撬动,很快就拿起来一块地砖,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直到十几块地砖都被拿走,地面上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仅能容一个成年人站着,深度只有两米多,洞口上搭着十几根钢筋,显然是用来支撑地砖的。 “老板,下面都是类似三合土的土层,没有机械设备很难挖掘,我们四个人拿了铁锹,一天就挖了这么深。”小张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手工挖,这个速度可以了。”陈功点点头。 “老板,那边地下真有可能有东西吗?”陈二牛指着墙壁,从那里出去就是和隔壁那间土司家屋子相隔的围墙了。 “我也只是猜测而已,那户土司家既然建房子都用了原石,你们觉得他会不会把更好的原石藏在地下呢?”陈功问道。 “很有可能!”陈二牛和小张同时点头。 “反正才三千万缅币,我们也会在帕敢呆一阶段,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就挖挖看呗,说不定就有收获了呢。”陈功笑道。 “我们就按老板说的做。”两人再次回答。 “那行,先收起来吧,别让青山发现了,他终究是个缅甸人。”陈功摆摆手,弯腰查看附近的地砖。 “老板,放心吧,这里洒落的泥土我们都打扫干净了,还用水拖了几遍。”陈二牛说道。 “这就好!”陈功满意地点点头,“泥土也要小心处理,别给人看到了。” “我们都装了袋子,来接你时,在路边找了个树林倒掉了,天黑,应该没人看见。”小张一边摆放地砖,一边说道。 “很好。”陈功向屋外走去,“我去给翡翠拍照。” 收到陈功的照片后,林东来立刻回了视频,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无比激动。 他一直大声地反复强调,这批翡翠无论如何也要全部卖给林氏珠宝,他们愿意付出高价。 最后,林怀民接过手机,倚老卖老的用人际交情来请求交易。 经不住对方这样的纠缠请求,陈功只得答应下来,等挂了通话,他还在摇头好笑时,一条短信来了。 他的公司账户里多了一笔五十万美金的转入款,是林氏珠宝打来的。 紧接着,林东来再次发来消息,说他们准备立即赶来帕敢当面交易,正在想办法安排航班和车辆,请他务必要在这边等他们。 结果很可惜,曼德勒前往密支那的航班一周才一班,还要等五天才有。 开车过来的话,一是路况非常不好,二是途径区域属于交战区域,比较危险。 父子俩在曼德勒急得团团转。 通过他连续发来的信息,陈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点。 他思考了会,决定送货上门,从这边飞往曼德勒,毕竟他有军方的渠道,可以坐运输机去。 之所以这样决定,一是为了尽快落袋为安,二是这边的事情了结还要等一段时间,他并不需要一直呆在这里。 就在第二天上午,他带着青山、小张,赶到了密支那机场,坐上了飞往曼德勒的军用运输机。 古安带着四个新面孔的保镖,死乞白赖地跟着他一起。 第119章 皇宫大酒店的夜宴 曼德勒,傍晚六点。 夏日里迟迟不肯落山的夕阳,将眼前这座高大雄伟的皇宫大酒店渲染得愈加金碧辉煌。 陈功在酒店外面很远处驻足,抬头久久仰望,直到林东来从酒店大门出来招呼他,他才回过神来。 “这家酒店是香江商人和这边的商人合资开办的,是曼德勒乃至整个缅甸最好的酒店之一。”林东来热情地说,“据说这边的合作伙伴拥有军方背景。” 陈功理解地点点头。 就像翡翠行业一样,在这个国度,也只有军方介入的产业才能够顺风顺水地经营了。 “陈先生,家父已经开好了包厢,那里观景更佳,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林东来礼貌地说。 “好,有劳二位。”陈功客气道。 林东来带路,陈功和两个手下跟着往酒店大门走去。 “先生,求求您,行行好吧。” 快到大门口时,两侧突然涌上来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伸出双手向他们乞讨。 陈功扫视一圈,眼角余光忽然看见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影,可惜一闪即逝,再仔细看已经找不到了。 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林东来还以为他是被这些小乞丐闹得,往外撒了一大把硬币,引开了他们。 “这里住的大多是来自国外的游客,所以经常有很多这样的乞丐守在门口乞讨,你知道的,小孩子总是更能让人同情。”他凑近陈功解释道。 陈功回过神来,看着那帮小孩争抢滚落得到处都是的硬币,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们进去吧。” 林怀民所定的包厢位于顶楼的璇宫餐厅内,这是一家经营粤菜的香江餐厅,从其占据的楼层就可以看出其档次极高。 进入包厢后,等候在里面的林怀民立即起身相迎,极其热情地招呼三人落座,亲手给他们倒茶,接下来是一番真切的感谢之词。 下午陈功抵达曼德勒,刚刚下榻于长城酒店,林家父子就登门拜访,再看过他带来的翡翠实物后,很快以330万美金的价格全部买下。 比陈功原先的预估价溢价了百分之十,可见这父子俩的诚意和急迫之情。 这个结果算是皆大欢喜。 陈功自然表达了这个意思,让他们不用太感谢,这只是一桩大家都满意的生意而已。 林怀民父子从善如流,在表达了希望以后继续紧密合作的期望后,就把节奏带到了刚刚摆满桌子的美食上。 这里的粤菜很符合陈功的口味,他也没有矜持,吃得很自在,自然很满意。 吃了一会,大家稍事休息,林怀民适时地把话题引到了窗外的美景上。 皇宫大酒店位于伊洛瓦底江西岸,与其隔河相对的是著名的大皇宫景点。 此时月亮初升,皎洁的银光下,灯火通明的大皇宫分外耀眼,一览无余。 “这是缅甸东吁王朝中后期的王宫,具有五百年历史,拥有曼德勒地区最高的佛塔。” 见陈功似乎对大皇宫的历史很感兴趣,林怀民来了兴致,更为详尽地介绍起来。 “曼德勒古称阿瓦,历史上是缅甸好几个王朝的都城,永历帝当年出逃缅甸也是来到这里。 那个小湖和伊洛瓦底江之间的区域,据认定就是永历帝被当时的缅甸国王莽白囚禁的所在。” 介绍完大皇宫,林怀民遥指着皇宫南边的小湖,表情分外唏嘘。 “后来,莽白把永历帝交给吴三桂,侮辱杀害了他的大部分臣子和女眷,并抛尸湖中,史称’咒水之难’。 据说是为了掩盖这一段不光彩的黑暗历史,也有人说是受到了某个高僧的指引,’咒水之难’后不久,莽白就填掉了一部分湖面,把自己的王陵修在了这片新填出来的土地上,作为镇压。” 陈功眺望那片闪耀着银光的湖泊,然后把目光向南移动,在那片据说是莽白王陵的黑乎乎的建筑上略作停留,恨恨地咬咬牙。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被填湖工程所隔出来的小水潭上。 那里就是塞里塘。 那对廓尔喀父女居住的地方。 想到这里,陈功心里一动,酒店门口的那个一闪即逝的身影忽然浮现眼前。 随后,他便再也没有心思听林怀民的介绍,也没有胃口吃桌上新端上来的佳肴了。 他假托自己突感不适,当即提出了告辞。 林怀民父子有些意外,有些遗憾地把他们送出了酒店。 门口的小乞丐们再次围了上来。 很可惜,这次陈功扫视了好几遍,却再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他微微有些失望,吩咐青山给每人发了一千缅币。 小孩们欢声笑语地道过谢,懂事地散去了。 和林家父子道别后,陈功带头匆匆离去。 “可惜了,你好不容易才查到了汤不热的意思,我今晚特意给他安排好了活动…” 看着陈功三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林怀民遗憾地直摇头。 林东来脸色微红,嘴巴张了两下,最终没有说话。 第120章 暗影逼近 塞里塘。 这次有身携武器的小张和青山护卫,哪怕是较为危险的晚上,陈功也不再忌惮这里心怀叵测的居民们,带着两人直奔夏尔那栋位于小水潭边的棚屋而去。 事实无情地验证了他心里莫名而来的猜测,那栋棚屋已经荡然无存,原地只留下一片灰烬覆盖着的废墟。 青山问询了附近几间棚屋里的住户后得知,在几天前的一个深夜,夏尔的棚屋突然就着了火,随后父女俩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青山还打听到一条很关键的信息,失火当晚,似乎有几个不明身份的外来者出现在附近,等住户们被大火惊醒出来后,这批人就很快撤离了。 小张仔细地勘察过那片废墟,回来后小声对陈功说:“现场没有人被烧死的迹象,而且这火似乎是从棚屋里面燃烧起来的。” “你的意思,趁乱脱身?”陈功若有所悟道。 小张点点头,又领着陈功走到废墟上,指着刚刚被他扒拉出来的一条水渠说:“这条穿过棚屋的水渠可以容身,我想他们很有可能是从这里逃脱的。” 夏尔的棚屋本来就在小水潭边,屋子里又有这条通往小水潭的隐蔽水渠,哪怕屋子燃起大火,也的确可以顺利地潜入小水潭中,从而逃出生天。 考虑到夏尔二十多年廓尔喀佣兵的经历,陈功稍稍放下心来,不再担心这对父女的人身安全问题。 或许,皇宫大酒店门口的身影只是我的错觉。 但是,这里的火灾,又无疑说明了什么。 或许就是那本战地日记带来的后续了。 想到出现在那家古玩店的rb人,陈功终究不能彻底放心,吩咐小张马上联系潘西,催问他们公司在八莫有没有打听到巴乡的消息。 此前离开曼德勒后,无论陈功还是潘西,都一直忙于各种事宜,这件事很自然地被忽视了,现在,很有必要立刻重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三人回到长城酒店大堂,那名年轻的女前台一个劲地对陈功使眼色,可惜他心事重重,她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第二天中午。 长城酒店附近73街的一家滇南餐厅里,刚刚从霍马林搭乘运输机飞回曼德勒的潘西,安排了一次午宴。 作为陈功和李维新在霍马林的柚木挖掘项目的最重要合作伙伴之一,潘西还是很给陈功面子的,接到电话后就马上飞了回来。 午宴的菜肴有正宗的缅甸咖喱饭,若开大海虾,油炸香蕉,印度薄饼,冬阴功汤,另外还有十几道滇南麻辣菜,满桌酸酸甜甜辣辣的味道,让人闻了就胃口大开。 然而,陈功此时却并没有什么胃口,他来参加午宴只是想要从潘西那里打听最新的消息。 果然,开吃前,潘西说了一条他刚刚得到的消息,让陈功彻底地失去了食欲。 巴乡,那间藏有坡田太郎战地日记的古玩店老板,前几天就死了。 潘西公司在八莫的工作人员昨晚接到他的紧急通知后,终于准备开始认真地打听巴乡的消息,结果有人就从前几天的《密支那人报》上,看到了巴乡的死讯。 据说是火灾,巴乡一家好几口人都没能逃出生天,一起被烧死在八莫郊外的一栋别墅里。 当地警方的认定结果也是意外火灾身亡,并无人为迹象。 没有人关注此前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在八莫,或是同巴乡接触。 陈功却感觉到一丝深入骨髓的寒意。 八莫,二战时曾是侵缅日军在缅北经营多年的要塞,也是中英盟军反攻日军的关键战役发生地,更是那本战地日记的主人坡田太郎所属坡田静夫联队的驻防地。 八莫,坡田太郎战地日记,坎木村若隐若现的秘密,巴乡,rb人,夏尔父女,火灾,死亡,失踪! 这些线索串联到一起,不由得陈功不想到,一个危险的暗影已经朝自己缓缓逼近,甚至很可能近在咫尺! “必须尽快找到夏尔父女,弄清那晚火灾的真相,必须抢在rb人之前,发掘出坎木村的秘密!” 他暗暗下定决心,不动声色地吃下一只油炸若开大虾。 “哪怕以血还血,我也绝不退缩!” 接下来,陈功似乎恢复了胃口,不仅大吃特吃,还笑容可掬地同潘西讨论了霍马林项目的进展情况。 李维新和他中标的三个标的地块上,大规模的挖掘工程十天前就全面铺开了,第一批出土的柚木正在进行处理,最多两三天内,就会通过钦敦江顺流而下,在到达安达曼海入海口后,再通过近海拖船拉到毛淡棉港口装船出关。 潘西弟弟潘东的公司全程负责这一路的运输、报关和装船,陈功为此表示了深深感谢。 午宴结束后,双方道别。 “老板,您有心事?”在回酒店的路上,小张关切地小声问道。 夏尔父女曾经同自己老板有过一次交易,他还陪同老板去了,只是不知道具体内容。 昨晚的塞里塘之行,加上今天得到的巴乡的消息,以及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老板瞬间的反应,他这个聪明人,已经隐隐有所猜测。 他不会管老板做了什么,要做什么,他只知道无论怎样,他所负责的安保团队都要保护好老板。 陈功深深看了小张一眼,微微点头:“事情有些复杂,也有些危险,回酒店我再和你好好说吧。” 快要走进酒店大门时,旁边忽然冲过来一个瘦小的身影,直奔陈功而来。 小张挺身而出,抬起腿作踢出状。 在隐隐察觉到可能存在的危险后,他已经提高了警惕,对于这样的陌生人的冲击,准备采取比较直接的暴力阻击。 “没事!”陈功阻止道,随后迎了上去,微笑着对那个人说:“你好啊,卡米丽娅,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第121章 夏尔父女的遭遇 “拜你所赐,我们很不好!” 卡米丽娅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大眼睛瞪着陈功,表情愤然地说。 听到我们这个词,陈功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夏尔也没大碍。 “谢天谢地,你们安全就好。”他温和地笑笑,“我昨晚去了塞里塘,回来后一直在担心你们。” “我知道。”卡米丽娅鼓着略有些干燥的小嘴嘟囔道,“在皇宫大酒店门口时,我就看到了你们,后来一直跟着你们,直到现在。” 陈功瞥了小张一眼。 小张难为情地红了脸。 “你别责怪你的手下,曼德勒的大街小巷,我可比你们熟悉得多,你们发现不了我的。”卡米丽娅骄傲地说。 “那,那你为何到现在才来找我?”陈功不解地问道。 “我,我…”卡米丽娅吞吞吐吐。 “这里不方便,我们进去再说吧。”陈功摆摆手,“对了,夏尔呢?” “夏尔还在我们的安全所,我是考察者,我满意了才会告诉你们具体地点。” 说完,卡米丽娅大大咧咧地往酒店大门走,走了几步回头道:“快带路啊,我一个人进不去的!” 陈功笑了,加快步伐和她并肩而行。 在大堂,他拿了二十万缅币交给那名女前台,委托她帮忙去买两身女孩的衣物回来。 “原来你也喜欢这个调调啊!”女前台上下打量了下卡米丽娅,目光不善地看着陈功,“有钱佬果然都是变态!” “你可以留下五万作为报酬。”陈功懒得解释。 终究无法抗拒金钱的力量,女前台哼哼两声就出去了。 “瞧她那骚样,胸还没我大!”卡米丽娅不屑地挺起胸脯。 “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陈功轻轻拍了她后脑勺一下,“这里人多眼杂,快跟我上去。” “上次我就和你说过的,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不信你可以试试!”卡米丽娅摸着后脑勺不满地嘀咕。 陈功没搭理她,快步走向电梯。 回到房间,青山被派出去购买食物,小张留了下来。 等女前台把两套全新的衣服鞋子送到房间后,卡米丽娅进卫生间洗澡,陈功把有关那本日记的来龙去脉简要地告诉了小张。 听了他的分析和怀疑,小张皱着眉头思索了会,说道:“老板,我认为您的判断是对的,巴乡的死和夏尔屋子被烧,应该都是那帮rb人干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本日记,他们应该是想掩藏这本日记中所记载的内容。” “接下来我们可能会有危险,我准备尽早离开缅甸,避免和他们发生冲突,你觉得怎么样?”陈功盯着他。 “老板,为了安全,您离开也好。”小张神情严肃,“不过,我想带人留下来,替您尽快找到坎木村,找到日记中记载的秘密,绝不能让他们先得手。如果有机会,我还想会会那帮没人性的畜牲!” 说到最后,他竟然咬牙切齿起来,眼中寒光闪烁。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个爱国青年! 这是一次试探,小张的态度令陈功很满意,正要开口。 “对,我们也要报仇,杀了那帮没人性的畜牲!” 卡米丽娅突然叫着从卫生间里冲出来,站到陈功面前,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果然是那本日记惹的祸!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懦夫!” 她湿漉漉的头发上传来的洗发液香味,令陈功打了个喷嚏,他捂着嘴,苦笑着说:“先别太早做出结论,我也会留下来,至少,在寻找宝藏方面,我比你们都在行。” 卡米丽娅怀疑地摇头,小张笑道:“老板说得没错,这方面我们都不如您。” 这时,青山买了食物回来,陈功让卡米丽娅先吃,又打发青山去找潘西,准备再买一辆车,方便他们接下来在曼德勒的行动。 卡米丽娅似乎好久没有吃饱了,一阵狼吞虎咽,差点就被噎住了。 陈功给她倒了杯水,柔声道:“不急,慢点吃。” 卡米丽娅白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她很快就吃完了,拍拍鼓起的小肚子,瘫倒在沙发上。 陈功在她对面坐下,笑眯眯说:“现在,先说说塞里塘发生的事吧。” 据卡米丽娅说,那一晚,一直保持着雇佣兵时期警惕习惯的夏尔,当屋外有可疑的人靠近时,从睡梦中猛然惊醒,然后叫醒了卡米丽娅。 通过墙壁上的观察孔,他发现这帮人都携带着枪支,不是他用狗腿刀能抵抗的,于是,他将储藏在酒瓶里的汽油洒满屋子,然后掀开床底下用来遮挡的铁皮,和卡米丽娅钻进下面的水渠,在潜入水中前,他点燃了屋子。 当大火熊熊燃起时,父女俩通过水渠,潜游到近在咫尺的水潭中,接着游过水潭,在靠近王陵的对面上了岸,然后找了一个安全所藏身。 这帮夜袭者是rb人,夏尔有听到他们说话,父女俩事后分析,这帮人只有可能是为了那本日记而来的。 去古玩店开锁盗取日记时,夏尔绝对被人看到过出现在附近,他的特点太显眼了,瘸一条腿又没有右手,想不被人记住都很难。 rb人应该就是从古玩店附近人群着手调查,才最终找到了父女俩。 “rb人会不会去翡翠市场调查?这样的话,我们也很可能会暴露。”听了卡米丽娅的诉说,小张担忧道。 “有这个可能,我们要做好防范。”陈功严肃地说,然后不解地问卡米丽娅:“我当时就提醒你们的,为何你们没有马上离开曼德勒呢?” “夏尔不想走,他要等一个人。”卡米丽娅有些难为情地说。 陈功目光落到她白细脖子上的那根挂绳上,点了点头,又问:“昨晚在皇宫大酒店门口,你怎么不出面找我们?” “我,我就想看看,你要在里面呆多久?”卡米丽娅脸红了,小声说。 想到在那家印度旅馆里她说的关于皇宫大酒店的话,陈功莫名其妙,又无力吐槽,无奈地摇摇头。 “小张,你联系潘西,让他想办法查下最近来曼德勒的rb人,要注意保密,另外提醒下霍马林那边,提高警惕!” 青山回来了,又买了一辆坦途。 陈功等人携带所有行李,在那名女前台疑惑又鄙夷的注视下,离开了长城酒店。 他们没有退房,但是不准备再回来了,这里很有可能已经不再安全。 ps:感谢书友【无聊来看shu】100起点币打赏! 第122章 加入 在卡米丽娅的指引下,坦途离开富贵人聚集的“和尚”区,驶入以平民为主要居民的lc区,在狭窄破旧的街道上兜兜转转了好久,摆脱了她臆想中的跟踪监视,这才到达了目的地。 一条污水横流的小河沟,一座桥面破烂不堪只能步行的水泥桥,一个用纸箱作墙的桥洞。 “这就是你们的安全区?”见卡米丽娅搬开纸箱,陈功不解地问道,“我不是给了你们几千万,怎么不挑个条件好点的地方住?” “这里更安全,懂吗?”卡米丽娅回头瞪了他一眼,小脸微红。 “别听她的,你给的钱带不走,被烧了,我们只能住这里了。” 夏尔的身影出现在搬开了一半的纸箱后,更显消瘦的身体摇摇晃晃站得极不稳当,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脸色灰暗无光,唯有那双眼睛愈加明亮。 “夏尔,你的病还没好,快躺下!”卡米丽娅飞快地扔开挡路的纸箱,冲进去扶住他。 陈功快步跟了进去,搀扶住他另一只胳膊,等他在地上撕开来的纸箱上坐下后,低沉地说:“夏尔,很抱歉,我给你们带来了大麻烦。” “不,我们是公平交易。”夏尔盯着他微微摇头,明亮的目光似乎能看到人心里去,“是我们没有听从你的建议,拿了钱尽快离开,这才招来了祸患,怪不了你。” 既然他这么明理,陈功也不再虚伪地继续这方面的话题,关切问道:“你的身体怎么了?” “夏尔下水的时候,右手手腕被铁皮割伤了,很快就流脓发烧了。”卡米丽娅难过地说。 陈功看向夏尔被砍断的右手腕,那里用发黑的纱布胡乱地包扎着,赶紧说:“我们先找个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再把烧退了。” “别去大医院,就找个小诊所好了,桥对面那条街上就有一家,可惜医生一家住在里面的,晚上我进不去,只是在白天趁人多拿了些纱布…”卡米丽娅郁闷地说。 神偷技术失灵了! 陈功强忍住很不合适的笑意,吩咐小张和青山把夏尔扶到第二排座位上半躺着,卡米丽娅坐边上抱住他脑袋,青山去后车厢,自己坐到副驾上,由小张开车,准备绕过一条街,从另一座桥过河。 卡米丽娅回头看了眼后车厢里蹲着的青山,很小声地说:“夏尔,那本日记里有重大秘密。” “在他来塞里塘找我时,我就猜到了。”夏尔点点头,“所以,一开始我就拒绝了他,我只想和你平静地生活下去。” 卡米丽娅神情一滞,惭愧地说:“那秘密很可能和二战时期rb人的藏宝有关,所以rb人不希望有人看到那本日记,要毁了它和所有牵涉进来的人。” “嗯,我知道。”夏尔再次点头,表情很是平淡,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或震惊。 轮到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父女俩的陈功震惊了,他立刻回过头去,几乎和卡米丽娅同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香江当保安时,自学过日语。”夏尔平静地说道。 “难怪,那晚你翻看过那本日记,可我问你是什么,你却骗我不认识字!”卡米丽娅撅起嘴嘟囔道。 “孩子,我一直和你说,多读些书多学些知识总是有用的。”夏尔笑眯眯看着女儿,又傲然地瞥了陈功一眼。 我很怀疑,你无缘无故地学日语做什么?! 陈功腹诽,心念一转,带着质疑的语气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本日记可能会带来风险,为何还要留下来不走?” 夏尔脸上的笑意和傲然瞬间消失,一种叫做沉痛的意境笼罩了他,他闭上眼,沉默片刻,喃喃道:“我想等她再次出现,就像十五年前她把卡米丽娅悄然无声地送到我面前一样,事实证明,我的侥幸心理差点就害了我和卡米丽娅。” 十五年前? 你不是说你才十三岁?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低沉的情境下,陈功却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他看向卡米丽娅。 “夏尔…”卡米丽娅没有看他,抱紧夏尔的脑袋,小声呜咽,说起他听不懂的语言来。 夏尔不时地低声回应,同样是用这种语言。 陈功回过头来,默然看着前方,一个红十字标志已经跃入眼帘。 在这家小诊所里,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合法执照的医生给夏尔处理了伤口,又给他打了抗生素。 一切完事后,夏尔把卡米丽娅和其他人赶出了处置室,说要和陈功单独聊聊。 “年轻人。”他目光炯炯看着陈功。 “陈功。”陈功微笑着正视他。 “陈功,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夏尔也笑了,“有胆气,还有运气,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在尼泊尔的高山草甸上放牛呢。” 合着,你是和我痛诉革命家史来的? 陈功有些疑惑。 “我送你的刀还在吗?”夏尔又莫名其妙地问了句。 “在呢。”陈功放下背包,取出两把刀。 “不错,你看,你有我送的刀,也有克钦头人送的刀。”夏尔笑得更厉害了。 你能看出这把刀是克钦头人送的? 陈功仔细端详着岳沙所送砍刀的刀鞘和刀柄,似乎还真有些特别,不过,对夏尔扯这些,他愈加摸不着头脑了。 “既然你有了克钦头人的关系,想必你不会放弃去寻找那处隐秘的藏宝吧?”夏尔盯着他。 “我应该会去试试,或许正如你所说,我运气好,可以找到呢。”陈功微笑道。 “卡米丽娅说要和你一起去寻找藏宝,我也同意了。”见陈功要开口,夏尔摆摆完好的左手,“你放心,对那处还飘荡在天上的藏宝,我们其实不感兴趣,不然我们早就自己去了。” 你们应该是没有办法去吧。 陈功暗想道,诚恳地说:“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当然,如果你们要加入,我愿意在事成之后作出合理的分配。” “你的慷慨我已经知道了。”夏尔欣赏地点头,“不过,我们参与的目的就是卡米丽娅和你说过的,报仇!” 陈功一愣,脱口而出:“他们也没有真正伤害到你们,你们犯不着和他们死拼吧?” “你呢,会和他们死拼吗?”夏尔反问道。 “如果,为了抢夺那处藏宝,他们有可能威胁到我们的生命,我一定会断然反击,甚至先发制人!”陈功坚定地说。 “你很坦诚,为了藏宝可以抹杀威胁。”夏尔笑笑,表情忽然又变得极其严肃,“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也有报仇的理由!” 陈功不解地看着他。 “廓尔喀人的家是绝不容侵犯的!哪怕只是一座茅草屋!” 夏尔一字一字,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有很多人曾经闯入过我们的家园,吐蕃人,印度人,满清人,英国人,他们放火烧毁了我们的房子,杀死了我们的牛羊,甚至还夺走了我们的妻女,可我们宁肯断头也从未屈服过,我们用自己的弯刀赢得了尊严!” 切,你们最后还不是被印度人、英国人还有贫穷和马克思轮流把控了! 陈功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露出几分敬意。 夏尔应该很满意他的表现,看他的目光稍稍柔和了几分,但脸上还是痛恨的表情。 “他们把我们从塞里塘赶走了,让我们失去了一个可以安身等待的家,甚至都无法在曼德勒容身,我不会原谅他们,唯有用弯刀回报!” 或许是出于廓尔喀人的骄傲,或许是为了那个卡米尔和那个藏着红宝石的木雕,总之,陈功勉强理解了夏尔的愤恨,也准备接受他们父女的加入。 他正缺人手呢! 更何况,这父女俩算是技术型人才了。 “欢迎你们的加入!”陈功伸出手去。 夏尔伸出左手,和他握了握。 陈功吃了一惊,手劲还挺大的。 “接下来您准备怎么做,老板?”夏尔以新身份的口吻问道。 “先离开曼德勒,去帕敢,然后找机会进入北部的山区。”陈功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方案。 “你的人手不大够。” “我在帕敢还有三个手下,都是当过兵的,武器也有。” “都是和平年代的兵,手还不够硬。” “也许,我还可以雇佣到克钦人。” “外人终究不能放心。”夏尔摇摇头,思索了会,似乎下定决心地说:“我们先去抹谷,再找几个廓尔喀兄弟加入进来!” 克钦人不能放心,廓尔喀人我也不能放心啊! 见他无比确信的表情,陈功没有多说什么,同意了他的提议,准备见机行事,届时觉得不满意完全可以拒绝新的人选。 抹谷,可是有宝石的,顺路去一趟也不错。 ps:3000大章,求推荐票! 第123章 抹谷行 抹谷(mogok),位于曼德勒北偏东方向160公里处,属于掸邦特区和曼德勒省的交界地带。 这座神秘又美丽的山谷小镇,自中国宋代以来就以其出产的宝石而闻名全亚洲乃至欧罗巴。 抹谷出产的宝石品类繁多,有红宝石,蓝宝石,尖晶石,石榴石,橄榄石,方柱石等,英国女王王冠上著名的“黑太子”尖晶石,就来自于这里。 但是,抹谷最为世人熟知并接受的只有红蓝宝石这两种宝石,尤其是鸽血红宝石和星空蓝宝石,更是广受国际珠宝届追捧的顶级珍稀品种,价格极其昂贵。 坦途沿着稍显狭窄的山道,行驶在缅北地区连绵的丘陵区中,出发前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有些泥泞,车速快不起来。 窗外不时闪过的小山头上,一座座金色塔尖在雨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缅甸国内最常见的佛塔,哪怕在最贫穷偏远的山区,这样的佛塔也是随处可见。 对于以农耕为主攻击性不强的东亚主流族群来说,佛教信仰是一剂非常有效的安慰剂和麻醉剂,其接受度远胜于其他宗教。 富人祈祷此生长寿久富,穷人祈祷来生脱胎换骨,大家接受现实,各安天命,社会稳定有序。 也许是未曾离开过曼德勒太远的缘故,卡米丽娅一路上都靠在车窗上,贪婪地眺望着窗外的风景,见到稍微有些特别的人或者景时,就发出咯咯的笑声,同时轻轻拽下边上夏尔的胳膊,示意他一起观看。 夏尔已经洗过澡,换上了全套新衣物,整个人看上去神气了很多。 每当女儿示意时,他总会露出一丝笑意,陪她一起看着窗外。 然而,很快他就会收回目光,闭上眼继续沉默,脸色变得阴沉忧郁。 总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功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幕幕,猜测或许和他离开抹谷来到曼德勒的经历有关,应该不是令人开心的事。 他不主动谈起,陈功自然不会去追问,只要不影响这次抹谷之行就好。 美丽珍贵的宝石和忠诚勇敢的廓尔喀雇佣兵,他既然来了,就都想要。 接近黄昏时,天再次阴沉下来,坦途穿过一条峡谷,前方豁然开朗,一片被薄雾笼罩的山谷出现在众人眼前。 抹谷小城就位于山谷中的平原上,四周山脉围绕,城中佛塔林立,城市中心还有一面如同镜子般倒映着山川白云的湖泊。 这是抹谷湖,据说是殖民时代人工挖掘而成的,当年的英国殖民者们把这里当作疗养地和挖宝场。 夏尔终于出声,给小张指路。 在卡米丽娅失望的眼神中,坦途绕开了抹谷城,沿着一条靠近山脉的泥土路,艰难地往北方的山区行进。 在穿过了好几片茂密的树林后,道路眼看着就要直直撞上前方不远的山脉,就在这时,车上众人看到了道路尽头那座山脚下的一片窝棚。 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和塞里塘几乎没有区别。 前方路边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面貌都很苍老,身穿典型的廓尔喀服饰,男人腰间配着弯刀。 小张放慢了车速,最后在他们面前几米远的路边停下。 那两人露出微笑,小走几步迎了上来,灼热的目光扫过车内,最后落到后排。 通过后视镜,陈功看到,在这一刻,夏尔绷紧了身体,明亮的眼睛竟然有些闪躲。 很显然,他紧张了。 两名来者朝他和卡米丽娅招手,用他们的语言打着招呼。 夏尔深深吐了口气,推开车门下去,同那个男人紧紧拥抱,那个男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话。 片刻后,两人松开,夏尔把卡米丽娅拉过去,似乎介绍了下,那个女人上前抱住她,又是拍后背,说话。 女人眼中泪光闪烁,语气激动甚至有些哽咽,卡米丽娅身体有些僵硬,表情阴郁,沉默不语。 气氛就像此时的天空,不算太好。 夏尔指着陈功,对他们说了什么,然后换了中文对陈功说:“老板,这是我的大哥达卡,这是他的妻子桑妮。” 陈功笑着致意,接过青山递来的礼物,双手端着送了上去。 这是在曼德勒购买的衣物,一共十几套,成年人、儿童、男女都有。 出发前陈功询问过来拜访要买什么礼物,夏尔没说什么,卡米丽娅建议买轻便易携的衣物,陈功听取了她的建议。 桑妮接了过去,笑着说了一段话,应该是表示感谢。 达卡上来和陈功用力地握了下手,示意众人跟他走。 一群人穿行在棚屋区中,一路所见都是廓尔喀人,没有青壮男人,都是妇孺小孩。 她们不停地和桑妮打着招呼,看得出很尊敬他们夫妇,但她们的目光却不停地在夏尔和卡米丽娅身上打转,眼神很奇怪。 陈功感觉就是奇怪,像是惊讶,像是好奇,却又不是惊喜,反而隐隐有一些忌惮甚至是厌恶。 他不明白这种奇怪的眼神是什么原因,也并不想得到答案,只希望不要影响到自己的这次抹谷之行。 达卡把他们领到自己家里,一栋面积还算比较大的棚屋内,每人都安排了一个小马扎坐下,桑妮送上滚烫的奶茶。 和在曼德勒翡翠市场解石场老板办公室内喝到的奶茶不同,这次的奶茶更偏向陈功喝过的藏族风味,反正他不是很喜欢,礼貌地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达卡不停地和夏尔说着话,夏尔只是偶尔才回应一句,表情很是落寞。 另一边,桑妮和卡米丽娅同样在交谈,卡米丽娅似乎好了些,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偶尔还会指指陈功,这时候,桑妮就微笑着看过来,眼神很柔和。 陈功听不懂他们的话,只好无奈地笑笑。 屋外渐渐暗了下来。 忽然,三个年轻的廓尔喀男人走了进来,见到这么多人便是一愣,当看见夏尔后,三人立即板起脸,同时把手里的工具砸到地上,指着他愤愤然叫嚷起来。 第124章 抹谷往事【求首订】 星光满天,夜风轻送,篝火跳跃。 这里是棚户区外山脚下的一片空地。 一场晚宴刚刚结束,达卡一家离开不久,空气中还荡漾着食物的香味。 陈功坐在一块石头上,眯起眼看着交融在一起闪烁的星光与火光,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 达卡一家用一只烤全羊招待了他们一行,与国内西疆地区不同,廓尔喀风味的烤全羊往羊肚子里塞了很多果蔬:土豆,青椒,洋葱,蘑菇,魔芋,香蕉,苹果,黄瓜… 刷了油和烈酒的羊肉加上这些果蔬,在火焰的作用下,从外到内完美地渗透互补融合,最终呈现出一种特别的口味,令人难以抗拒,食指大动。 陈功几人都吃得饱饱的。 只有夏尔,几乎没有吃多少肉菜,整个晚宴一言不发,拼命地喝着达卡家私酿的木薯酒。 达卡一家人也几乎没有和他讲话。 这是今夜热闹的气氛中唯一的不和谐之处。 “夏尔就交给你了。”卡米丽娅小声说道,深深看了陈功一眼,又担心地看看夏尔,摇摇头起身离去,她要去帮桑妮准备大家睡觉的地铺。 小张和青山也稍稍走远些,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 “你还好吧?”陈功看了眼夏尔。 夏尔正眼神迷离地眺望着远方灯火点点的抹谷城,手里紧攥着酒瓶,听到陈功的问话,也不看他,幽幽说道:“好久没有在夜里坐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抹谷城了,上一次还是十六年前。” 这个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嘛,陈功撇撇嘴。 “你想不想知道拉姆他们为何对我那种态度?”夏尔稍稍偏转脑袋,看向陈功的眼睛里跳动着火光。 达卡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名叫拉姆,二儿子名叫苏亚,小儿子名叫库隆。 傍晚,这三人从矿洞里回家,一见到夏尔,立刻就甩了脸色,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大声嚷嚷,接下来,达卡一家全都陷入了对他的冷淡状态。 陈功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可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上,也能大概猜出他们三人是在指责甚至是责骂夏尔。 他怎么可能知道原因呢? 没有等他回答,夏尔接着讲了起来:“二十年前,我还在香江当保卫,达卡和桑妮带着刚刚退伍的拉姆,还有另外两个年幼的孩子,来到了抹谷…” 在这样的夜晚,听着当事人讲述发生在此地的故事,陈功忽然来了兴趣。 这是一个时间久远的故事。 抹谷的宝石开采业,从很久以前起,就有好几个周边的族群势力参与进来,其中有掸族,老缅,克钦族,克伦族,印度人,性格彪悍作战勇敢的廓尔喀人也分到了一杯羹。 二十年前,由身家最为富裕的夏尔提供资讯和主要资金,达卡一家人从尼泊尔迁居到了抹谷,汇入了在这里开采宝石的廓尔喀人群中。 达卡和大儿子拉姆都曾当过雇佣兵,很快就凭借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与沟通能力,成为了这支廓尔喀人的领导者。 在组织族人开采宝石赚取大量财富的同时,他们也承担着组织青壮武装保卫自己矿区和劳动成果的重任。 那时候的抹谷,由于当时缅甸国内的大环境影响,极其混乱和野蛮,通行着丛林法则。 好几支不同族群的开采队伍,不时流窜过来的江洋大盗,潜伏在山里随时准备侵吞这里巨额财富的数支民武,还有不怀好意巧取豪夺的老缅军。 这么多不同的势力和族群,在巨额财富的诱惑和刺激下,把小小的抹谷城搅和成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几乎每天都有突发事件,每天都有大小冲突,死人是家常便饭。 作为著名的战斗民族之一,达卡和拉姆领导下的廓尔喀人,并没有落入下风,在夏尔加入后,更是威风凛凛,笑傲抹谷。 十九年前,夏尔来到抹谷,加入了达卡的队伍。 当时的他,作战技能傲视族人,长得英俊潇洒,为人豪爽温和,很快就赢得了所有廓尔喀人的拥护和仰慕,成为了这支廓尔喀人的最高领导者之一。 十六年前,一个名叫卡米尔的英国女子来抹谷旅游,顺便采购宝石。 从抵达抹谷的第一天起,这个年轻漂亮又有贵族气质的女人,就牢牢吸引了骄傲的夏尔。 风华正茂人品优秀的夏尔,同样深深吸引了卡米尔。 两人很快认识,并由于宝石交易而经常接触,最后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她了解到了他的全部,他却并不曾了解她的家庭,只隐约猜测她的出身可能很不平凡。 当时夏尔无暇仔细考虑,这种反差其实已经注定了这场爱恋将会是一个悲剧。 差不多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晨,夏尔醒来时,发现卡米尔不在屋子里,她的行李也消失了,他送给她的一颗二十克拉的鸽血红宝石,也同时消失了。 他疯狂地找遍了整个抹谷城和周边山区,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她就像一场绮梦,一颗露水,彻底地破灭消散了。 夏尔陷入了无尽深沉的悲伤颓废之中无法自拔,从此染上了酒瘾,这影响了他的工作,也引来了别有用心者的觊觎。 某一天,达卡和拉姆带着一部分人离开抹谷,前往曼德勒购买物资,当天晚上,一支武装人员袭击了廓尔喀人的仓库。 当时,夏尔正醉了酒,沉睡不起,根本来不及组织人员抵抗。 结果是惨痛的! 廓尔喀人死了好几个,轻重伤更是无数,夏尔的腿骨也被子弹打断了,更令人心痛和绝望的是,仓库里价值近十亿缅币的宝石被一抢而空。 那可是他们所有人辛苦劳作了半年的成果,是支撑他们未来相当长阶段生活的根本。 在那个夜晚,全毁了! 族人们,尤其是死了家人的族人们,对夏尔彻底地改变了态度,从仰慕青睐变为厌恶乃至憎恨。 达卡夫妇倒还好,并没有和他撕破脸,拉姆却由于自己小舅子的遇袭死亡,从此恨上了他。 夏尔惭愧自责,心如死灰,也没脸再待在抹谷,腿伤还未彻底好透,就留下一封书信,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这里,去了曼德勒,从此再没有和达卡一家人联系。 直到今天,或许是为了给陈功招揽人手,或许是让卡米丽娅作为一段历史终结的象征,夏尔联系了达卡,而且回来了。 故事讲完,夜色已凉。 陈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然不语。 夏尔晃了晃剩下小半瓶酒的酒瓶,把它扔进了火堆里。 火苗一缩,随即猛地窜起,驱散了他脸上的晦暗,他忽然笑了,说:“老板,既然做了你的手下,以后我就不喝酒了。” “听到这个,我很高兴。”陈功也笑了,“相信卡米丽娅也会同样高兴。” “不过,由于我的缘故,我们招人的计划很可能会夭折。”夏尔看着他说道。 “我认为来之前,你应该就考虑到了这一点。”陈功微笑道。 夏尔一愣,随后笑了,“老板果然英明,我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近几年,他们的事业陷入了低潮,我想这可能就是您的契机所在吧。” “我明白了。”陈功想了想,点点头,“希望我们可以尽快找到契机,从而打开他们封闭的内心吧。” 第125章 找宝石【求订阅】 由于换了陌生地方,再加上听了夏尔那段颇有些凄惨的往事,陈功回去后,到了很晚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其他人全都不在屋子里了,他赶紧起来,匆匆洗漱后,走出了屋子。 小张和青山候在门外,见他出来,递过来一个饱满的卷饼,说是桑妮准备的早餐。 这卷饼类似于大山东的煎饼果子,里面包裹着蔬菜鸡蛋还有咖喱,陈功也不管味道如何,几口干掉后,询问起其他人的去向。 答案是都去干活了,也就是挖宝石。 矿洞里外人没资格进去,陈功决定先去女人们的劳动现场看看。 地点就在矿洞外的山脚下,离昨晚吃烤全羊的地方不远。 三人出了棚屋区,还未到达目的地,远远的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抬眼望去,一群女人聚集在矿洞外的空地上,拿着榔头敲击着一种白色的石块。 陈功知道,这种岩石就是孕育宝石的基岩,以大理石和云母居多。 抹谷的宝石开采一般都是这个流程:男人们在矿洞内挖掘这种基岩,女人们就在矿洞外敲碎这种基岩,从而找出蕴藏其中的宝石来。 再走近些,他看见桑妮正在指点卡米丽娅,卡米丽娅一边点头,一边努力地敲击着石块。 远离这群女人,更靠近矿洞的地方,夏尔孤零零一个人蹲着,用左手拿着榔头,同样在努力地敲击着。 这时,矿洞里有人推着一辆推车出来,车里装满了这种白色石块,见到夏尔,推车者不满地叫嚷了几句。 夏尔没有说话,当即拿起石块,退后几步。 推车者把那车石块倒在夏尔原来所在位置,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拉着空推车进了矿洞。 两个女人忽然起身,朝那堆刚倒出来的石块走去,经过夏尔身边时,两人瞥了他一眼,立即停了下来,放肆地大笑,手还对他指指点点。 夏尔头也没抬,仍然不停地敲击着。 卡米丽娅突然扔掉手里的榔头和石块,起身跑了过去,板起小脸指着两个大笑的女人,大声地呵斥。 “怎么了?”陈功快步走到她们身边,关切地问道。 “她们说夏尔手上这块石头里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宝石,笑话他不仅身体残废,眼睛也瞎了,头脑更是没救了。”卡米丽娅气愤地说。 “卡米丽娅,别生气,她们终究经验丰富,眼光比我好,我这块石头里的确很有可能没有任何宝石。”夏尔摸着已经所剩无几的石头,微笑着劝解女儿。 “不行!”卡米丽娅摇头,咬着嘴唇,倔强地说,“无论如何,她们都不应该笑话你残废,更不应该胡说八道其他!” 两个女人似乎不服气,虽然没有翻脸,却还是和她对峙着,嘴里不停地嘀嘀咕咕,还不时地指点夏尔手里的石块。 “谁说这块石头里没有宝石的?”陈功指着夏尔手里那块石头,“夏尔,翻过来敲那个尖角。” 夏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自信的微笑,莫名地就听从了他的话,把手里的石块翻了个身,更加用力地敲打起那上面一个凸出的小尖角。 仅仅两下,尖角噗落一声掉落,断口上出现了一点红色。 展露出来的这颗红宝石不大,只有玉米粒大小,呈粉红色,没有达到鸽血红。 陈功摇摇头,不甚满意。 “红宝石!”卡米丽娅却兴奋地大叫,凑上去看了一眼,捏起这颗宝石,一脸骄傲地对那两个女人大声嚷嚷。 两个女人愕然无语,瞄了几眼那颗宝石,从石堆里取了几块石块,悻悻地回去了。 卡米丽娅瞪着她们背影,好一会才回过头来,笑着对陈功说:“你真厉害,一下把这两个讨厌的女人赶走了。” “是夏尔厉害,挑选到了藏有宝石的石头。”陈功笑道。 “对,夏尔,你真厉害!”卡米丽娅一脸崇拜地朝夏尔竖起大拇指。 “卡米丽娅,她们的男人十六年前死了,你要理解她们。”夏尔神情凝重地说。 卡米丽娅小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缓缓点头。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卡米丽娅,这块石头给你,好好敲,里面可是有宝石的哦。”陈功从石堆上取了一块石头,放到卡米丽娅面前。 “真的吗?我跟着桑妮敲了一早上了,还没找到过一颗宝石呢!”她怀疑地问道。 “真的。”陈功点头。 或许是他脸上的自信感染了她,她把那颗红宝石塞进夏尔裤腰上挂着的布口袋里,笑着往桑妮那边跑。 “我去拿榔头,马上就回来。” 看着她轻盈矫捷的背影,几个人都不由得微笑起来。 “老板,谢谢您。”夏尔转过头,感激地看着陈功。 “你们都是我的员工了,我这个老板当然要帮你们啊。” 陈功又从石堆翻出来了一块石头,扔到他脚下。 “这块你试试,我感觉还不错。” 夏尔看了他一眼,拿起石头敲打起来。 陈功带着小张和青山,围绕着附近的石堆转悠起来,不断地查看光屏上新生成的光点。 很快,他有些失望。 在这十几堆开采出来的矿石中,极品的鸽血红宝石和星空蓝宝石只有寥寥几颗而已,而且颗粒都不大,其他都是些普通红蓝宝石,还有一部分是价值不高的石榴石和尖晶石。 果然如夏尔所说,抹谷这支廓尔喀采矿者族群的境况的确不算太好。 “这也是我的机会!”他朝矿洞口走去,想要查探下洞口附近山岩里面的宝石储量情况。 “#@#¥%……&*!”矿洞里突然传出一阵听不懂的声音。 听音量,品情绪,这应该是在指责呢。 陈功停下脚步,看着洞口。 一辆推车气势汹汹冲出洞口,后面是脸色阴沉的拉姆,他对陈功大声说着什么,最后指指远处,推着车子往石堆走去。 “他警告你不要进入矿洞,也不要在洞口附近转悠,免得影响他们作业!”已经回来的卡米丽娅大声说。 陈功耸耸肩,回到父女俩劳作的石堆边。 “连我和夏尔都在劳动了,你这个大男人怎么还到处闲逛,不觉得羞愧吗?”卡米丽娅语气调侃地说,埋头敲着石块。 陈功一愣,说道:“我,我是在做更有价值的事。” “更有价值的事?”她抬起来,撇撇嘴,“你指的就是闲逛?” “卡米丽娅!”夏尔突然惊喜地叫道。 几人立即看过去,他手里赫然捏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比刚才那颗稍稍大了些,有石榴籽大。 “星空蓝宝石!”卡米丽娅惊叫一声,扑过去拿在手里,对着阳光仔细查看,神情渐渐迷离,喃喃道:“真美啊!” “这颗打磨了也有一克拉,至少价值一千万缅币。”夏尔走到陈功身边,一起看着卡米丽娅,小声地说。 “很不错的收获,恭喜。”陈功微笑道。 “老板,谢谢。”夏尔低沉地说。 “都说了我们是一起的,不用这么客气。”陈功真诚地看着他。 夏尔目光明亮了很多,认真地点头。 “陈大老板,我也是你的手下,你怎么就欺负我啊?”卡米丽娅忽然把小脸凑到陈功面前,质问道。 陈功退了两步,说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给夏尔挑选的石头里有星空蓝宝石,给我挑选的石头里却什么都没有,这还不是欺负我?”她气呼呼地说。 陈功笑了,指着那块石头,“你敲完了没有?” 卡米丽娅瞥了一眼,嘟起嘴小声嘀咕:“没有…” “那还不快敲!”夏尔瞪了女儿一眼。 卡米丽娅蹲下去继续敲打,小嘴巴嘀咕个不停。 “没有母亲管教的她,可比其他女孩子野多了。”夏尔摇摇头,小声地说。 “坚韧,野性,这些可不是男孩子的专利。”陈功回应道。 “你不讨厌?”夏尔瞥了他一眼。 “不仅不讨厌,我还比较欣赏。”陈功坦然道。 夏尔笑得很开心。 “啊!”卡米丽娅突然大叫起来,高高举起那块石头,“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那块石头的断面上,赫然镶嵌着一颗深红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发光,那抹红色就如凝血,浓得化不开。 “鸽血红宝石!”夏尔惊喜地叫道。 “对,鸽血红宝石!”卡米丽娅昂着脖子,骄傲地点头,“我,卡米丽娅,正是这颗鸽血红宝石的发现者!” “你很棒!”夏尔拥抱了一下她。 等夏尔退开后,她看向陈功,嘴角翘起,“老板,你呢,不表示下你的祝贺吗?” 呵呵,小丫头,祝贺就祝贺,谁怕谁? 陈功张开双臂,大大咧咧走上去。 “你太色了,我害怕!” 卡米丽娅咯咯笑着往后躲开,差点就绊了一跤,还是陈功手快把她扶住了。 夏尔在边上幸灾乐祸地大笑,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守护自家大白菜的心思,让陈功惊讶不已。 卡米丽娅白了父亲一眼,小心地把这颗鸽血红宝石塞进布袋里,如宠物般祈求似的看着陈功。 “好吧,我再给你找一块。”陈功领会了她的意思,走到不远处另一个石堆上,翻找出来一块石头。 “谢谢老板!”卡米丽娅笑着接过去,立刻蹲下来敲打起来。 夏尔眼巴巴看着陈功。 陈功只好也找了一块石头给他。 父女俩聚在一起,你追我赶地劳作着。 “卡米丽娅,你怎么不马上拿去给桑妮看?”夏尔一边敲,一边好奇地小声问女儿。 “吃午饭的时候再给她看,我要所有人都知道!”卡米丽娅狠狠地敲击石头,就像敲击着仇人似的。 夏尔呆呆看着女儿,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笑了,心想:这么做,似乎还挺来劲的! 第126章 我勉强还行吧【求月票】 午饭时间很快到了。 按照这里的规矩,出力不同,食物不同,男人们吃咖喱牛肉饭,女人们吃咖喱菜丁饭。 陈功三人和夏尔一起,排在男人的队伍中,等待桑妮和其他几个女人打饭。 轮到他们了,桑妮微笑着亲自给陈功三人打了大半餐盒的牛肉,接着就准备给夏尔打饭。 这时,拉姆忽然从队伍后面走了上来,指指夏尔,又指指旁边女人们的队伍,大声地说着什么。 夏尔脸色难看,却不发一言。 卡米丽娅风一样地从女人队伍里跑过来,站在夏尔身前,小脸憋得通红,急促地喘息了会,指着拉姆破口大骂。 看她的样子,陈功就知道她愤怒到了极点,绝对是在骂人。 桑妮过来了,达卡、苏亚、古隆也过来了,大家似乎责怪了拉姆,又劝解卡米丽娅。 却没人去管夏尔,他被大家刻意地漠视了。 拉姆只是冷笑,一脸不屑地看着夏尔。 卡米丽娅气呼呼看着拉姆和所有表情冷漠的围观者,突然伸手猛地拽下夏尔腰带上的布袋,高高举起,大声地说着什么。 包括拉姆在内的达卡一家人,以及周围的围观者们,全都愣住了。 达卡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接过布袋,把里面的宝石倒在桑妮及时端上来的空餐盒里。 叮咚叮咚,大珠小珠落玉盘。 数量不多,只有五颗而已。 但是,其中一红一蓝的两颗宝石尤其惹眼,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瞬间,全场俱寂。 几秒后,轰然声动。 卡米丽娅昂起白细的脖子,骄傲地迎接无数震惊与羡慕交织的目光。 达卡夫妇惊喜地捏起这两颗宝石,看了又看,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接下来是苏亚和古隆,围观者中也有人陆续过来上手欣赏。 拉姆依然绷着脸杵着那儿,目光却不时地瞟向那两颗宝石。 达卡夫妇亲热地拉着卡米丽娅的手,急切地询问着什么。 卡米丽娅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看夏尔,还有陈功,目光在陈功身上停留的时间要更多些。 达卡夫妇和身边的两个儿子,目光灼热地扫过夏尔,最后落在陈功身上。 这小丫头,这么快就把底牌给人看了! 陈功瞪了卡米丽娅一眼,她远远地吐了下舌头,笑嘻嘻跑回来,站到他和夏尔身边。 达卡板起脸,似乎训斥了还一脸不屑的拉姆。 拉姆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却没有和夏尔父女说话,而是对着陈功说了句话,态度还算好,没有对夏尔那般不客气。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夏尔说了什么?”陈功问卡米丽娅。 卡米丽娅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和感激,拧巴着小脸愤然道:“他说夏尔干活还不如女人出色,应该去我们队伍里排队吃饭。” 这家伙,嘴巴挺毒的啊! 陈功瞥了眼正默默等着自己回话的拉姆,撇撇嘴。 你们好歹是亲叔侄关系,又不是生死仇人,至于这样吗? 额…终究是死了老丈人和小舅子! 虽说不能全部归罪于夏尔,可作为当时留守家园的最高负责人,夏尔的确没能尽到自己的职责,那场袭击造成的惨痛后果,他至少也要负大半责任。 陈功忽然理解了拉姆,脸色稍稍好了些,问卡米丽娅:“他现在说了什么?” “他问,你是不是擅长寻找宝石,在这方面拥有一些特殊的眼光和技巧?” 陈功眯着眼笑了,说:“你告诉他,在寻找宝石方面,我勉强还行吧。” 小张和青山也都笑了,揶揄地瞟着拉姆。 卡米丽娅冷着脸翻译过去。 拉姆打量着笑得有些戏谑的陈功,摇摇头,嘟囔了一句,转身走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青山不满地叫道。 “他说,你一定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蒙的!”卡米丽娅捂着嘴笑了,“我翻译得巧妙吧?” “这个没长眼的家伙!”青山不忿道,想要追上去理论。 “别去了。”陈功摆摆手阻止了他,“主席他老人家有句话说得极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高音喇叭和电影荧幕里的东西做不得数,他们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青山和卡米丽娅一脸懵逼,不知所谓。 “老板是说,反正还有时间,我们可以不断地用事实来证明自己,说服他人。”小张笑着解释。 “对,我们下午继续,总会让他们心服口服!”卡米丽娅挥挥小拳头。 这时候,桑妮端了满满一餐盒咖喱牛肉饭过来,交到夏尔手里,还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夏尔端着餐盒,感概万千地看着陈功几人,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好了,我们吃饭吧。”陈功对他笑笑,端起之前放下的餐盒,看着卡米丽娅,“桑妮给的牛肉太多了,要不要分一点给你?” “你…混蛋!我才不要!”卡米丽娅脸瞬间红了,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跑了。 “她这是怎么了?”陈功莫名其妙。 “廓尔喀人的传统,如果一个男人把自己餐盒里的食物分给一个女人,那就代表着这个男人想要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夏尔咽下一大口饭,笑眯眯地说。 噗呲! 陈功一口刚进嘴里的饭喷了出来,郁闷地看着他说:“我可不知道有这说法!再说了,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十五周岁了,在尼泊尔高山上,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早就当妈了。”夏尔淡淡说。 陈功伸过头去,来来回回地端详着他的脸。 “干吗这样看我?”夏尔放下餐具,不满地说。 “我在研究你的长相啊。”陈功一本正经地说。 “研究这个做什么?”夏尔好奇地问。 “鉴于你刚才不负责任的话,我怀疑你可能不是卡米丽娅的父亲,所以想从长相上得到确证。”陈功咧嘴笑了,点着头,“嗯,现在看来,你可能还真不是她的…” “滚!”夏尔抬起腿来。 陈功端着餐盒落荒而逃。 小张和青山哈哈大笑。 下午的时候,小张和青山加入了敲石头的队伍,陈功一个人负责给他们输送原料。 这支四个人的队伍,默默地敲击着石头,唯有在发现宝石后,才会稍作停顿,大家欣赏过一眼,彼此给个微笑,然后便继续埋头苦干。 一直显得跳脱的卡米丽娅也不例外,不再嬉笑,不再跳跃。 这让陈功若有所失。 小姑娘的笑容挺好看的,干净得就像天上飞舞的白云。 她的声音也好听,清脆明快,就像山里流淌的小溪。 虽然对她没有什么阴暗的想法,可这样的欢声笑语,总是令他赏心悦目。 现在她像是换了个人,他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卡米丽娅干起活来却愈加认真了,几乎就不曾休息过,每次敲完一块石头,她就直起腰,静静地看着在附近打转的陈功。 每当这时,陈功总是能很快察觉到,他就会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石头送到她的面前。 卡米丽娅接过石头,只是微微点头,随后便低头干活。 陈功怏怏走开,继续关注着那些被埋藏在石堆中的比较有价值的石头。 一旦女人们取掉了上面的石头,露出这些早就被标记好的石头来,他就会及时地过去拿到自己手上。 现场只有夏尔注意到,自己的女儿经常会偷笑,这时候,一定是她在偷看毫无察觉的陈功。 唉… 每当这时,夏尔总是在肚子里叹气,随后便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女人,她似乎也做过这样的事,也是在这里… 他有些痴了,手里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吃晚饭前,卡米丽娅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布袋里的宝石倒在餐盒里。 一共二十多颗,而且,不算上午的一颗鸽血红和一颗星空蓝,其中又多了一颗鸽血红和两颗星空蓝。 廓尔喀人们彻底服气了。 这次,大家看着夏尔等人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夏尔父女稳稳地站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达卡夫妇上来,热烈地拥抱了他们,接着是苏亚,古隆,还有其他族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小一半。 卡米丽娅忽然回头看了陈功一眼,大眼睛里碧波荡漾,然后是一个璀璨的笑容。 陈功觉得很美好,很舒服,回了一个笑脸。 拉姆大步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开口说道:“请问,您是不是擅长寻找宝石,在这方面拥有某些特殊的眼光和技巧?” 咦? 合着你会说英文啊! 陈功愣住,想到对方的雇佣兵经历,便全明白了。 “在寻找宝石这方面,我勉强还行吧。”他用英语回答道,明显还端着架子。 小张,青山,还有跟着拉姆过来的夏尔父女,这时候都忍俊不禁。 “我们可以请求您的帮助吗?尊敬的先生!”拉姆微微弯腰极其谦恭地请求道。 他的态度转变,令陈功有些惊讶,久久没有回话。 “请您帮助我们吧,尊敬的先生!”包括达卡一家在内,所有的廓尔喀人同时鞠躬说道。 夏尔父女同样如此,卡米丽娅稍稍偏着小脑袋,对他狡黠地眨眨眼。 第127章 血誓 陈功也没有想到,这支廓尔喀人此时竟囧困到了如此地步。 围着篝火,边吃着晚餐,边听着达卡用口音浓郁的英语介绍,他这才知道,夏尔在一个不长的电话里所了解到的情况,只是冰山一角。 在万分惊喜收到夏尔的电话之余,达卡当时并没有说太多自己这帮人的近况。 今天陈功这一组人找到了五颗极品的宝石,这样令人喜悦的大收获,已经两三个月都不曾在这里出现了。 达卡他们现在每个月的产出,最多价值三千万缅币而已。 十五万人民币,听上去似乎还不错。 可算上这个矿区的承租费用,以及开采成本,再加上老缅当局按成年人人头征收的从业人员管理费,他们手里只能剩下大概五万左右。 去掉不能劳作的老人小孩,这里的廓尔喀人青壮男女可是有五六十人,平摊下来每人还不到一百元。 这收入,甚至还不如当地最贫穷的农民。 达卡谈到这里,性格比较直爽的苏亚坦诚地承认,要是没有陈功几人今天找到的极品宝石,下个月他们这帮男人也只能吃菜丁饭了。 像昨晚招待陈功等人的烤全羊,他们就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吃过了。 在这里,羊肉可要比牛肉贵很多。 “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很要面子的拉姆闷闷说,“没有他们,我们也能找到那几颗宝石的,不就在我们开采出来的矿石中吗?” “拉姆说得对,我们只是运气不错,提前把它们找出来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陈功笑着说。 在熊熊的火光下,拉姆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支吾着说:“其实,其实,我们是…” “你刚才请求人家的勇气去了哪里?”达卡瞪了大儿子一眼,祈求般看着陈功,“那些宝石的确已经在我们挖出来的矿石中,可您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出来…” “我这是运气好!”陈功赶紧打断,他可不会公开承认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技能,哪怕事实已经无可辩驳地证明了这一点。 “是,您运气好。”达卡知趣地点头,态度谦卑地说:“所以,我们请求您,尊贵的先生,可以把您的好运带给我们。” 达卡这帮人请求陈功,帮他们找到一条新的宝石富矿脉。 他们现在开采的这个矿洞,已经开采了三十多年了,极品宝石的储量早就少之又少。 而要另外开启一条富裕些的新矿脉,可不是随便往山上打个洞往下挖这么简单。 他们承包下来的矿区很大,大大小小好几个山头,如果没有确切的方向就开挖,那几乎就是大海捞针。 更何况,每次捞针的成本可不低。 “你们之前怎么不请其他专家来看看?”见陈功没有一口答应,还在考虑,小张适时地发问道。 这下,轮到达卡老脸发烫了,他也有些支吾道:“我们,我们前几年去泰国找过专家,他们,他们…” “还是我来说吧!”还是苏亚接过了话头。 据他所说,泰国那边的找矿专家,要求非常之高: 首先要出场费,十万美金起步,也就是说,专家来抹谷前,就要先拿到这笔钱,无论来了之后能不能找到矿脉,矿脉富集度高低。 其次还要高额的差旅费,飞机头等舱,当地最好的酒店,专车接送,这些最基本的外,每天还要一千美金的补助。 最令人咋舌的是最后一条,无论找到什么样的矿脉,专家都要提取一定比例的纯分成,也就是按照出产宝石的市价提成,不扣除任何成本。 这最后一条,最让达卡等人接受不了,他们再三思量,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请泰国专家来找矿脉的想法。 “他们要多少比例的纯提成?”小张似乎颇感兴趣地追问道。 “百分之二十。”苏亚爽快地回答,没有注意到边上拉姆不停的眼神暗示。 “哇,这么高啊,那些专家岂不是躺着就赚钱,而且是大把大把的钱!”卡米丽娅表情夸张地说。 “所以,我们才不找他们!”拉姆看了眼苏亚,郁闷地说。 “那你们现在找他,是不是就不打算支付这个提成呢?”卡米丽娅戏谑地笑道。 拉姆脸顿时黑了,不满地嘟囔道:“你,你也是廓尔喀人,怎么不帮我们说话?” “我是不是廓尔喀人先暂且不讨论,现在我和夏尔可都是他的手下,当然要为自己的老板考虑。”卡米丽娅笑呵呵说,“我就不明白了,夏尔经常对我说的英勇豪爽义气无双的廓尔喀人,难道就是这么小肚鸡肠地算计别人的?” 拉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现场十几个明显是小头目的廓尔喀男人同样如此。 气氛顿时变得极其尴尬。 陈功暗自叫好,欣赏地看了她一眼。 卡米丽娅对他眨眨眼,貌似很得意。 “这个,这个,老板,您觉得怎样的比例比较合理?”夏尔出声打断了尴尬的气氛。 拉姆等人似乎偷偷松了口气,紧张地等待着陈功的答复。 “这个,现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终究要看过矿区的情况才有数,万一这里就再没有其他条件不错的矿脉呢?”陈功坦诚地回答。 他这话很有道理,夏尔虽然皱起眉头,却也不得不点头认同。 其他廓尔喀人郁闷坏了,万一真的像陈功所说,那他们可怎么办? 他们阴沉着脸,内心惴惴不安,却也没办法说什么。 “关于提成这方面,我来说一句吧,你们都认可吗?”达卡突然出声,扫视着这些廓尔喀人。 “当然认可!” “您说什么,我们都支持!” “对,您说了就算!” 廓尔喀男人们纷纷发声表达了支持。 达卡点点头,转头深深地注视着陈功,“尊敬的先生,我们请求您帮我们找到一条新矿脉,无论这条矿脉情况如何,我们都愿意支付百分之二十五的纯分成!” “百分之二十五?!”现场响起了无数道惊呼声。 “达卡,泰国人也只要百分之二十啊?”拉姆不解地大声问道。 “那你去找泰国人来啊!”达卡瞪着大儿子,“你有准备十万美金的出场费吗?对方来这边至少要半个月,哪怕没有任何结果,也还需要两万美金以上的开支,你同样准备好了吗?” 拉姆答不出一个字来,一脸郁闷地垂下脑袋。 “你们呢,有谁和拉姆一样的想法?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出来,我们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办?”达卡表情严肃地看着周围的族人。 廓尔喀男人们要么沉默,要么摇头,要么像拉姆一样低下了头。 “我最后再问一遍,支付百分之二十五的纯提成,以请求这位尊贵的先生出手帮我们一次,大家认可这个提议吗?” “认可。” “同意。” “我们听您的,达卡。” “只要结果不错,百分之二十五也完全没有问题啊!” 十几个廓尔喀男人几乎没有犹豫,接二连三地答应了。 “拉姆,你呢?”达卡看着大儿子。 拉姆低着头,还在犹豫。 “父亲…”他年仅十二岁的儿子奎路,轻轻地摇晃着他的胳膊,祈求般看着他。 拉姆摸摸儿子的头,忽然起身对陈功深鞠一躬,说道:“一切拜托您了。” 陈功赶紧避开,恳切地说:“我一定尽力,如果找不到好的矿脉,我绝不会收取你们任何费用。” 现场响起了欢呼声,男人们往碗里倒满木薯酒,一起上来和陈功干杯,也不在乎他喝的其实是开水。 等这一轮热闹的状况稍稍平息,小张忽然问道:“那要不要签一个合同?” 陈功表面不动声色,心里非常欣赏他这个提议。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更何况是在异国他乡,同这帮彪悍的廓尔喀打交道。 “合同,我们不需要那个。”达卡笑着摇摇头。 拉姆等人同样笑着摇头,连夏尔都是如此,只有卡米丽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达卡没有在意陈功三人脸上露出的几分疑惑,一口喝光自己碗里的酒,随后取下腰间的弯刀,直接在左手掌心里拉了一刀,把快速渗出来的鲜血滴在碗里,然后攥紧拳头,把碗递给身边的拉姆。 拉姆同样这么做了,然后对跃跃欲试的奎路摇摇头,把碗越过他交给了下一个廓尔喀男人。 现场的十几个廓尔喀男人一一这样做完,碗里已经有了小半碗鲜血。 在陈功三人惊愕不解的注视下,达卡端着碗走到他面前,跪坐下来。 “你也跪坐!”卡米丽娅小声地说道。 “什么?”陈功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听了她的话,同样选择了与达卡面对面跪坐。 “在月神和萨加玛塔的见证下,我们将自己的鲜血置于您的唇边,尊贵的先生!”达卡神情肃穆地近似吟唱,随后用手指蘸了鲜血,涂抹在陈功的嘴唇上。 陈功强忍着嘴唇上传来的血腥味,心里是懵逼的。 达卡连续抹了三遍,起身把碗里剩下的鲜血倒入火堆。 男人们欢呼着,看向陈功的眼神似乎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热切中带了亲近! 陈功这样感觉。 可是,这个仪式算什么? 他求助地看向卡米丽娅。 “这是廓尔喀人的血誓!”卡米丽娅也变得很严肃,小声地向他解释。 “在他们所信仰的月神和其居住的天宫——萨加玛塔,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喜马拉雅山的见证下,他们把自己的鲜血涂抹到你的嘴唇上,如果以后他们违背了自己献出鲜血时作出的承诺和誓言,你可以随时吞下这些已经放到你嘴唇边的鲜血。” “这有用吗?”陈功不解地问。 卡米丽娅瞪了他一眼,“在廓尔喀人看来,鲜血里蕴藏着灵魂,如果被人吞噬了一部分鲜血,那灵魂就会缺失,死去后就再也回不到萨加玛塔,也就是天宫里,也就再也得不到月神的照看,从此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迷乱之境,永远得不到解脱。” “那,那如果在战场上,敌人这么做了,他们会怎样?”小张好奇地问。 “你笨啊!”卡米丽娅撇撇嘴,“这要他们自愿才行!” 小张憨笑道:“看来的确不需要合同了。” “是的。”卡米丽娅确信地点头,“他们不敢违背承诺的,你们放心吧。” 夏尔也认真地点头,证实了女儿所说的。 “那我现在怎么办?”陈功苦着脸指指自己的嘴唇。 “仪式结束,你就可以清洗了。”卡米丽娅温柔地笑了,动手从他背包侧袋里拿出湿纸巾,靠近了,动作轻柔给他擦拭着嘴唇。 夏尔几人无声无息地走开,和廓尔喀男人们热烈地谈笑风生。 “你,你没事吧?”片刻后,两人同时红着脸问道。 ps:感谢订阅的朋友们!今天三更,以后没有非常特殊的情况,南南保证每天至少两更! 第128章 寻宝之路 第二天,天还未亮,陈功几人就早早起来,吃过桑妮准备好的丰盛早饭,在一众同样早起的廓尔喀人的热切目送下,踏着还未散去的星光,走上了寻宝或者说勘察矿区之路。 向导是达卡的二儿子苏亚,拉姆估计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没有出头,不过他的儿子奎路倒是经过好一番哀求后被允许跟来了。 陈功这边是三个人,他加上小张和青山,夏尔因为腿脚不便,留了下来。 卡米丽娅同样没有跟来,告别时说要和桑妮等女人一起,给陈功他们准备一顿丰盛的庆功晚宴。 你们都已经要准备庆功晚宴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陈功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踏上了路途。 还好多了个奎路,少了父女俩同行的陈功,总算没有感到太过无趣。 这个小家伙,一路上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狗一样,在队伍前方可劲地欢腾,给这支队伍带来了欢快轻松的气氛。 他们先去了现在开采的矿洞。 苏亚打开洞口外的开关,然后在前领路,小张和陈功并排跟在后面,青山牵着奎路走在最后,一行人鱼贯走进这条深不见底的宽阔甬道里。 即使知道这条甬道里没有什么危险,头顶上还有电灯照明,可走进来的那一刻,大家还都是不自觉地绷紧身体,呼吸都不由得变重了。 现在还未开工,整条甬道里没有其他声音,只回荡着他们一行人的脚步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 没有走多远,陈功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有意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步伐,然后特别注意了下其他几人的表现。 苏亚应该习惯了,表现得很淡定闲适。 小张轻手轻脚走着,手放在腰间,保持着警惕的姿态,无时无刻不体现着自己优秀的职业素养。 青山有些大大咧咧,似乎根本没有什么顾虑。 奎路则是令人忍俊不禁,小家伙紧抓着青山的手,贴近他身边,绷着小脸,瞪大眼睛,眼珠子却不停地转悠,努力想要表现得好些,却已经暴露了自己内心的不安。 陈功一边跟着苏亚慢慢走,一边密切注意着脑中不时响起的提示声。 走了会,他干脆打开光屏,边走边偶尔看下光屏。 以他为中心的八米范围内,星光点点,这些都是埋藏在甬道周边岩石内的宝石。 可惜都是些不值钱的尖晶石和石榴石,以及数量不多的普通红蓝宝石,高价值的极品宝石连一块也没有。 走了半个多小时,期间经过了几个岔路口,他们来到了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达卡他们当前的作业区域。 苏亚打开了位于甬道壁上的开关,无数挂在洞顶上的电灯亮起,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山洞,显然是挖掘矿石掏空岩石而形成的。 各种各样的挖掘设备摆了一地,山洞中央的空地上堆放着一大堆白色石头,四周的洞壁上被挖得坑坑洼洼,地面上还散落着一些未被清扫干净的石头碎渣。 苏亚站在入口处,恭敬又期待地看着陈功。 这一路走来,并没有什么太令人惊喜的发现,陈功微微有些遗憾,对苏亚微微点头,一个人走向最近的洞壁。 苏亚想跟上去说什么,被跟在陈功身后好几米外的小张摆摆手阻止了。 小张跟随陈功这么久,已经很熟悉他的寻宝模式,知道他不喜欢被人干扰,需要一个极其安静的环境才能有效果。 当然,这是陈功特意扮演出来的给这些手下们看的。 不愧是三十多年前被特意挑选出来的作业区域! 陈功先沿着洞壁走了一圈,发现周围岩石中的宝石储量的确要比甬道周边多一些。 然而,精品宝石还是很稀少,这条矿脉最精华的部分,应该已经被挖光了。 此前达卡等人的叙述,也证实了这一点。 “陈先生,怎么样?”见他走了一圈后站住不动了,苏亚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以为我是神仙,转一圈就能看出来? 虽然我的确像神仙,但我也不可能表现得这么轻松啊! 陈功瞥了他一眼,淡淡说:“我还没看呢,先走一圈,热热身。” “好,好,您慢慢来,要不要喝口水?”苏亚恭敬地说。 陈功摇摇头,再次走到洞壁边,打开强光手电照着一处岩壁,端详了好久。 然后,他问苏亚拿了羊角锤,从这处岩壁上敲下来一块石片,又仔细研究了一会,这才扔掉石片,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整个过程中,其他几人都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神态变化。 苏亚和奎路貌似最虔诚,到最后看到他摇头,同样露出失望之色,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青山和小张则要稍微放松些,看表情都是信心满满。 接下来,陈功围绕着四周的岩壁,按照这个模式,来了十几次。 看他一丝不苟研究的严谨模样,微微摇头离去的严肃表情,苏亚和奎路愈加大气都不敢喘,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生怕打扰了他,从而惊走了那些可能存在的极品宝石。 一个小时后,陈功结束了这场不得不进行的戏码,摇头叹气道:“看来这里的富集矿脉,已经被你们挖光了。” 苏亚稍稍有些失望,又认同地点头说:“应该是吧,都挖了三十多年了,我们接手时,就听说之前挖到过好多极品宝石呢。” “去其他几条岔路尽头看看吧。”陈功说道。 “那些区域是更早的时候挖掘的,现在已经被废弃了。”苏亚小心翼翼地说。 “总要亲眼看了才能下结论。”陈功微笑道。 苏亚不再多说,带头走出这片区域,回到甬道里往来路走。 他们先拐入最近的一条甬道,这里没有通照明线路,大家各自打开携带的手电。 还没走几步,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噗落落的动静,众人顿时站住,警惕地把手电光射向头顶。 “啊呀!”奎路惊叫一声,甩脱青山的手,扑到陈功身上,紧紧抱住他腰。 “原来是一群蝙蝠,不用怕。”苏亚笑道。 奎路红着脸松开陈功,手却拽住他的t恤下摆不放,显然是想要跟着他走了。 “你怎么不跟着他走,非要跟着我走啊?”陈功笑眯眯问道。 “我不跟着那个安可走了,我要跟着你这个安可走。”奎路嘟囔道。 “大家都是你的安可,你怎么会这么选?”陈功好奇道。 “因为你们两个安可不一样!”奎路理直气壮地说。 “说给安可听听,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样?”陈功来了兴趣。 “我昨晚睡觉前听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二爷爷和两个叔叔说,你将来会是卡米丽娅姑姑的丈夫,那也就是我的姑父了。”奎路骄傲地说,“有你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姑父,我好高兴!” 陈功哭笑不得,立刻看向苏亚。 “这里的蝙蝠好多啊,我先到前面去看看。”苏亚赶紧往前走,庆幸这里没有装灯,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脸红了。 几个长辈也太夸张了,人家又不是廓尔喀人,人生大事哪里能按廓尔喀人的规矩来? 再说了,人家如果真的那么有本事的话,也不一定能看上卡米丽娅啊! 这一刻,苏亚的心情有些酸楚,有些无奈,不得不用急步走路来缓解一二。 陈功看着他匆匆往前赶路,无奈地摇摇头,牵着一蹦一跳的奎路跟了上去。 这条甬道底部同样是一个被挖掘出来的大空间,陈功再次花去大半个小时,认真地“表演”了一番,最后表示并不怎么看好这片区域。 接下来,他们回去主甬道,很快进入了第二条岔路。 这条岔路的底部区域,是这片矿区中年代最久远的开采区域,据说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开采完毕,从那时起就被废弃了。 一靠近底部区域,陈功耳边不断传来的提示声中,就连续出现了好几次他期待已久的字眼。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星空蓝宝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鸽血红宝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129章 小余脉【三更近万求订阅】 根据光屏上的显示,陈功不动声色地走近那处岩壁,拿着手电仔细端详。 这处岩壁上,同整个山洞一样,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褐色石衣,显然好久没人进来走动了。 不过稍稍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来石衣底下的凹凸不平。 这是岩壁上留下来的人工开采的痕迹。 陈功眼前不为外人察知的光屏上,穿过这道岩壁往内推进两米多深,就偶尔有极品宝石出现,越往深处,数量就越多。 在挖宝app所能达到的八米最深处附近,极品宝石的数量就勉强比较可观了。 陈功缓缓沿着洞壁走了一圈,最后发现,整个山洞里,就两处岩壁和一处地面,从外往里深挖可以找到极品宝石。 根据这些极品宝石的分布状况,他认为这三处地方应该是某条主矿脉的三条小余脉,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洞里此时已经被挖光的那条主脉。 他再想想一百多年前的场景:当时的挖掘工具都是手动的,而且极其简陋,其工作效率极低,远远不能和现在的工具相比,当时的矿工们应该只向里挖掘了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见到表现不好,就放弃了继续深挖,所以并没能发现这三条小余脉。 他粗略地清点过,这三条小余脉中蕴藏的极品宝石,总数差不多有近百颗,再加上数量多几倍的普通宝石,总价值大致在二十二亿到二十五亿缅币之间。 也就是说,哪怕一颗不漏地全部挖掘出来,他也最多只能分到四十几万美金而已。 陈功稍稍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光屏上的表现,他忽然又新生出一个极大的希望来: 也许挖到里面再看,再里面的宝石会更多呢! 说不定这是另一条大主脉的小余脉呢! 他越这么想,就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一时间无比激动,不过还是没有在脸上露出什么端倪。 接下来,就是“演出时刻”了。 由于这里有这样的大发现,他这次的表演要更用心,动作也更细致丰富,时间自然要更长一些。 众人很快感觉出了他这次的不一样,一个个愈加小心翼翼地关注着他,心中却无比迫切地等待着那个飘在半空的美丽结论落地成真。 一个小时后,陈功结束了勘测工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看上去心力耗费显然极大。 “先生,您请喝口水。”苏亚递上保温瓶,里面装着出发前卡米丽娅特意为陈功准备的蜂蜜水。 陈功是感觉有点口渴了,表演也是体力活啊,他接过来打开盖子,一连喝了好几口。 蜂蜜水里还加了点薄荷和柠檬,甜甜蜜蜜中透着一丝丝酸和凉,口感很不错。 重新盖上盖子,他把保温瓶还给了苏亚,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露出一个满足的笑脸来。 “先生?”苏亚激动地有些发抖,但还是希望能亲耳听到那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这里可能存在着余脉。”陈功没有拖延,爽快地回答道,“可能还有三条。” “太好了!”苏亚忍不住欢呼起来。 奎路同样欢呼雀跃,然后就冲过来抱住陈功,小脸堆满了感激的笑容,“姑父,您真厉害!” 额… 还是个小孩子,陈功拿他没办法,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对已经恢复了大半平静的苏亚说:“不过应该是小余脉,你们别抱太大指望。” “小余脉也非常好了,极品宝石的储量总是比我们现在挖的地方高!”苏亚笑着说。 “这倒是的,应该比那里多一些。”陈功赞同道。 “先生,谢谢您!”苏亚满脸感激,深鞠一躬。 “别谢我,我也有提成的。”陈功摆摆手,哈哈一笑。 按照他的指示,苏亚在洞壁上用铁质工具做了标记,几人这才离开这里,继续寻宝之路。 很遗憾,接下来的最后两条岔路和其连接的底部区域,陈功再也没有有价值的发现。 一行人走出洞口的那一刻,全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外面的太阳已经挂到中天,阳光灿烂甚至可以说火辣。 原来都一个上午过去了! “怎么样?”还没睁开眼睛,陈功就听到了拉姆颇有些急切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达卡、拉姆等几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正急切地注视着自己,而他们身后不远处,包括老人小孩的所有廓尔喀人都在场,以洞口为圆心围成了半个圈,他们手里还捧着餐盒。 不开工等了一个上午,也难怪他们心焦了,陈功微微笑着说:“一般般吧。” “一般般是什么情况?”这次,换了达卡追问。 “先生给我们找到了三条小余脉!”苏亚笑着大声说。 “三条小余脉!”众人一字一字说完,脸上同时绽放笑容,“太好了!” “哪里找到的?”达卡笑了会,追问道。 “就在那个最老的洞里。”苏亚回答。 “那里啊,的确有可能。”达卡点点头。 “我早就说了吧,那里面可能还可以挖挖看,你们当时就不同意我的想法。”拉姆嘟囔道。 “你那只是随便想想,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怎么可能浪费钱和时间去试着挖挖呢?”达卡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拉姆的气焰被一下子打入谷底,只得委屈地摸着脑袋,很小声地嘀咕。 “快让开,你们都吃过饭了,有力气了,他们可还没吃呢!” 卡米丽娅突然从后面过来,扒拉开拉姆和库隆,走到陈功面前,仰起头关切地打量他几眼,脆声问道:“饿了吧?” 陈功摸了下肚子,苦笑道:“还真有点了。” “那跟我去吃饭,给你们温着呢。”卡米丽娅一把抢过苏亚手里的保温瓶,转身就走。 “达卡,那我们…”陈功看着达卡。 “快去吧,去吧!”达卡几人赶紧笑着挥手。 陈功几人跟着卡米丽娅往外走,苏亚却被家人们一把拉住,和他们说了几句,就被他们簇拥着进了矿洞。 外面一大群男人呼啦啦跟着涌进去。 “这帮男人,也只会出死力气了!”桑妮远远地看了一眼,摇摇头,笑着对陈功几人说:“辛苦大家,都饿坏了吧,快坐下来吃饭吧。” 卡米丽娅亲自掌勺,给陈功的餐盒里打了满满两大勺牛肉,堆如小山。 奎路看到了,再看看自己的餐盒,苦着脸说:“姑姑,你偏心,好羞羞!” “你一个小孩子,不需要吃这么多!”卡米丽娅一点也不脸红,理直气壮地说。 奎路委屈地埋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饭来。 陈功笑呵呵,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肉饭,没有注意到,卡米丽娅打开保温瓶看了眼,满意地笑了。 等他们快要吃完,苏亚才一个人从矿洞里出来,他告诉大家,达卡这帮人已经开始在那个洞里挖掘了。 陈功只能说:他们和极品宝石相见恨晚! 吃完午饭,大家仅仅休息了一小会,就准备动身,开始下午的寻宝之路。 这次,他们要走遍这个矿区的各个山头,从外面来寻找可能存在的宝石矿脉。 “带上这个,爬山要小心些。”卡米丽娅把保温瓶递了过来。 “好,谢谢。”陈功接过明显又装满了的保温瓶,对她笑笑,转身一把拽住正对她扮着鬼脸的奎路,拖着就走。 第130章 宝石谷 下午的爬山寻宝之行,达卡这群廓尔喀人其实并不看好。 因为根据矿物学基础知识,缅甸红蓝宝石属于地质板块挤压作用形成的刚玉,山体外表的储量肯定不如山体内部,山体内部又不如山的底部。 当然,其他国家也有通过火山喷发形成的刚玉,那就另当别论了。 缅甸绝大部分宝石矿脉的走向,都是斜着往地下深处而去,依存于矿脉而开挖的矿洞,自然也是如此走向。 在陈功看来,上午自己发现的那三条小余脉,就以八米深度的储量来说,等同于这支廓尔喀人原先一年的产出,这意味着他们至少可以继续在这里安稳地生活一年。 然而对于他自己来说,这些储量就有些不够看了,总价值太低。 既然来到了抹谷,有了这支廓尔喀人和他们这个矿区的良好基础,他就还想再努力一下,尽可能找到一条更大的主矿脉,从而在短时间内,为自己的财富版图再添上浓重的一笔。 廓尔喀人目前开采矿洞的所在丘陵仅一百多米高,陈功一行人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爬上了山顶。 一路上来,不出意外,在地下八米深的范围内,挖宝app发现的宝石寥寥无几,其零散分布的状况,也根本不适合进行商业性开采。 抹谷小城位于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山谷内,四周丘陵环绕,这些丘陵内部及地下深处,就是宝石的蕴藏之地。 陈功等人此时所在的丘陵,就属于这个丘陵群。 站在山顶上,他们可以看到周边丘陵群的情况,也可以清楚地俯瞰整座抹谷小城的全景。 看了一会,陈功敏锐地注意到,位于抹谷小城中心的抹谷湖,承接了十几条溪流的注入,追溯这十几条溪流的上游,无不来自于四周丘陵相夹而形成的峡谷。 “抹谷湖不是人工挖掘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天然的溪流注入?”他遥指抹谷湖,询问苏亚。 “那里原来就有溪流汇聚而成的小湖,后来英国人只是组织人手把它挖掘扩大了。”苏亚解释道,“这些溪流都是季节性的,雨季水大,雨季过了就会变小甚至干涸。” “那抹谷湖里会不会有被溪流冲下去的宝石呢?”小张突发奇想道,和陈功想到一块去了。 苏亚的回答是还真有。 当年挖掘扩大抹谷湖时,施工者们很快在排干了湖水的湖底发现了大量的宝石,就是千百年来被这些溪流从峡谷里冲出来的,主持这项工程的英国殖民者们从而大捞了一笔。 现在抹谷湖里也仍然有宝石,都是这些年随着溪水流进去的,不仅有峡谷里冲出来的,也有矿工们在这些溪流里选洗宝石时遗漏进去的。 因此,抹谷湖也被称为宝石湖。 不过,由于矿工们会在溪流里拦截筛选,现在流进抹谷湖里的宝石数量非常稀少,但即使这样,也不时可见去湖里碰碰运气的游人和住客。 等这边事了,我也有必要去一趟。 陈功这样想道,身体转过九十度,先远眺一眼远处的丘陵和山脉,然后指着脚下问道:“既然流过峡谷的溪流中带有宝石,那你们勘测过这里没有?” 他所指的,是他们所站丘陵和对面两个紧挨着的小丘陵之间所夹的一道山谷,谷里地面比较高,坡度很平缓,长满了各种树木。 出发前,陈功看过矿区地图,这三个丘陵加上这道山谷,就是达卡他们承包矿区的全部范围,面积0.8平方公里,租金每月两亿缅币。 这个代价不算低! 由此可见,一旦现有的宝石矿脉枯竭,达卡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上一个矿主曾经请人看过,据说那里存在天然矿脉的可能性很小,后来就开了我们现在开采的那个矿洞。”苏亚说,“我们接手后,有派人上去挖了几个点,底下都是散碎土石,没有找到宝石。” 散碎土石说明这里的土层是冲积形成的,几乎没有存在天然宝石矿脉的可能性。 不过,正是由于这里是冲积而成的,那底下就有可能积留下来一定数量的宝石,像抹谷湖的情况一样。 陈功注意观察过,这条山谷呈现喇叭状,靠近外围丘陵地区的谷口小,而靠近抹谷小城这侧的谷口大。 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地形,溪流在这里的冲击力不够,于是沉积下来很厚的土层,形成了现在的平谷缓坡地貌。 而溪流所携带的宝石,极有可能就位于谷底土层的深处。 在霍马林寻找柚木时得到的结论,放在这里同样适用。 心中满怀期待,陈功带头下山,向山谷走去。 一脚踏到谷底的地面上,陈功脸上闪过一抹笑意,随意地问了苏亚一句:“你们当时挖了多深?” “应该…好几米吧,当时我还小,有听达卡说过,挖掘机上不来这里,他们人工挖的。”苏亚回忆了下说道。 好几米? 我看你们连三米都没挖到! 陈功微微摇头,带头走进了谷底茂密的树林中。 这是一片亚热带阔叶林,树木粗壮,藤蔓交织,地上覆盖着厚厚的地衣,树皮上长满了青苔。 显然,这片树林存在的时间不短了。 由于都是些价值不高的杂木,所以也一直没有人来砍伐。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蔓延的藤蔓,往山谷的另一头慢慢走去。 陈功眼前打开着光屏,随着他的前进,光屏上的一条“银河”同时向前铺展,“银河”中繁星点点,分外醒目。 这完全就是一条宝石谷啊! 一条山洪泥石流造就的宝石冲积谷! 他心中大喊道。 将光屏上的俯瞰图换成剖面图,就可以清楚地看出,山谷地面下一共有三层宝石,第一层位于三米多深,第二层位于五米多深,第三层接近八米深。 很显然,这里至少发生过三次大的山洪,从而堆积了这三层宝石。 陈功没有当地的地质气象资料(想来老缅当局应该也不会有)作为辅证,但他可以断定,这里最近的一次大山洪,至少也在上百年前,否则不可能堆积起厚度超过三米的土层,也不可能生长出这样的树林。 根据这道山谷平面同谷外地平面的高度差,他认为再深入下去,应该还存在好几层同样的宝石冲积层。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艰难地走出了这片密林,接近了那个类似葫芦口的山谷口。 谷外是几座连绵的低矮丘陵,还没有这边的三座丘陵高,在这片丘陵后面,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巍峨大山。 陈功等人站得这么远,还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山顶。 据苏亚介绍,那座山在抹谷很有名,山上有泉,有溪,有湖,却不是旅游胜地,因为那里有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一概不得进入。 那里是一座宝石矿区,号称抹谷第一矿区,每年产出宝石的总价值超过两百亿缅币。 那座矿区以前一直由几支掸邦武装共同把控,是掸邦几个独立势力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几年前,老缅军发动了针对北部各个分离势力的全面进攻,成功分化瓦解了那几支掸邦武装,击溃驱逐了他们,夺下并占领了那里。 这确证了陈功的判断:山洪应该就来自于那座大山,宝石同样来自于那里。 “你想让我们先来这里挖,为什么?”回去的路上,苏亚听了陈功的建议,不解地问道,“这里不应该有矿脉啊!” 陈功停下,指着脚边一处积水的坑洼说:“这可能就是达卡他们当时挖掘出来的,小张,把水排掉,继续挖下去。” 本来就是出来进行勘测作业的,小张随身携带了一些工具。 他先清理掉坑洼上面漂浮的枯枝败叶,然后用小桶舀起坑洼里的积水,倒在不远处的树根下,这样忙乎了一个多小时,也只舀走了一米多深的积水。 陈功从背包里拿出夏尔送的那把砍刀,砍了一根长树枝,伸下去探测了下,坑底大概深三米。 果然就是达卡他们当年挖掘出来的深坑。 知道了深度,小张干脆跳了下去,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苏亚站在坑边,和他交接着小桶。 两人携手劳作,又用了大半个小时,这才把这个坑里的水全部舀干,小张接过苏亚递下去的铁锹,弯腰往深处挖掘。 “您认为这下面有宝石?”苏亚直到现在,还不怎么相信。 “既然溪流可以从峡谷里冲出宝石,那这里为什么没有呢?”陈功笑笑,“这里几百年前,也应该是峡谷吧?” “的确啊,这里的土层都是冲积土。”苏亚缓缓点头,开始紧张地盯着小张用铁锹甩上来的泥巴。 啪嗒! 一团烂糊般的泥巴甩在坑边的树干上,然后缓缓滑落,一缕阳光恰好从树梢间穿过,照射在这团泥巴上。 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先生!”苏亚指着那团泥巴惊叫,“您看到了吗?” “过去看看吧。”陈功微笑道。 “哇喔!”奎路欢叫着冲在前面,到了泥巴前,弯下腰看了眼,立即伸手从泥巴里捏了一颗红宝石出来,对着跟过来的两人大幅度地挥舞,小脸涨得通红,大喊道:“红宝石!红宝石!” ps:感谢投月票的几位书友,也感谢订阅的书友! 第131章 捡宝抹谷湖 陈功醒来后,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也胀得难受,匆匆洗漱过后,走出屋门。 门外的通道里,杳无人影,不要说这里的廓尔喀人,连小张和青山都不知去了哪里。 他正按着太阳穴暗自奇怪呢,卡米丽娅拿着保温瓶从隔壁屋里走出来,打开盖子递了过来,“头疼了吧?喝口蜂蜜水吧。” 陈功接过来,先喝了一小口,水是温热的,便又一连喝了几大口,感觉脑袋似乎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他把保温瓶还给她,笑着说:“刚才脑袋很疼,喝了就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的?”卡米丽娅嗔了他一眼。 “不是达卡他们劝的嘛,大家高兴,我不好意思扫兴啊。”陈功嘿嘿笑道。 昨晚在山脚下举行的庆功宴上,陈功作为廓尔喀人最尊贵的客人和大恩主,被一群男人们围着敬酒,他没能再用白开水糊弄过去,不得不上了真枪实弹对付,最终不敌醉倒了下来。 “夏尔以前这么喜欢喝酒的人,昨晚一口都没喝,你作为我们的老板,就不能控制下?”卡米丽娅撇撇嘴,“而且用你们的话说,木薯酒上头的,你平时酒量应该很一般,那就少喝为妙。” “上头这词你都知道?”陈功惊讶道。 “我昨晚听小张哥说了,就记住啦。”卡米丽娅骄傲地答道。 陈功翘起大拇指,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昨晚是小张把我送回来的吧?” “嗯,青山也喝得走路都晃悠了,小张哥没喝酒,本来想要背你,是我提议后和他一起扶着你回来的。” 陈功看看她瘦弱的身子,说:“辛苦你了,没累着吧?” “大多是小张哥出力,我没累。”卡米丽娅摇摇头,忽然神秘地问道:“昨晚你说了好几个女人的名字,她们是谁啊?” “女人?”陈功直摇头,“不可能!” “算你聪明,没有问我自己到底说了谁的名字。”卡米丽娅哼哼道。 这哪和哪啊! 你也管不着我吧! 陈功哭笑不得,转移话题道:“他们人呢?” “除了外面路口的守卫,其他人都去了宝石谷,夏尔和青山也去了,小张哥在外面路口守着呢。” “宝石谷?”陈功讶异地问道。 “不是你昨晚命名的吗?”卡米丽娅反问道。 “哦哦,可能当时喝多了酒,我不记得了。”陈功拍拍脑门,看看天上火热的太阳,并不是很想去宝石谷里凑热闹,想了想问道:“我想去抹谷城里转转,你要一起去吗?” 卡米丽娅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考虑了会,点点头。 两人沿着通道走到村口,小张迎了上来,奎路在他背后躲躲闪闪。 “奎路,你藏头藏尾地做什么?”卡米丽娅呵斥道。 “姑姑,我,我…”奎路面红耳赤,一时说不下去。 看小张略显奇怪的表情,陈功估计这早熟孩子应该是在这里盯着自己和她的,他对卡米丽娅说:“别和小孩子计较。” 然后对奎路说:“我们要去城里,你可以带路吗?” “好啊!”奎路立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同村口值守的守卫打过招呼后,几人上了坦途,由小张驾驶着,朝抹谷城驶去。 他们先去了位于抹谷市中心的宝石交易市场。 别看奎路年纪不大,对这个市场的情况却很了解,想来是跟着拉姆来过很多次了。 据他介绍,这个市场里每天有三次集市: 上午这集是外部交易,也就是外来客商、旅客以及本地持有宝石的个人,同本地宝石商之间的交易; 下午那集是内部交易,也就是本地宝石商同宝石矿主们之间的交易; 最神秘最传奇的是晚上那集,只有得到组织方邀请的大商人和大矿主才能参加,据说参与交易的宝石都是精品以上,甚至是极品和超极品。 反正达卡这群人只是听过,从来没参与过。 此时是上午,他们可以随便进入市场。 和曼德勒的翡翠市场差不多,这个市场也是用大棚搭建而成的,里面各个摊位上坐着的同样是买主,挎着包到处走动的反而是卖主。 与翡翠不同,宝石都是明料,基本没有可赌性,这里也不允许卖加温加压过的宝石。 几人走了一圈下来,挖宝app不出意料地毫无反应,陈功就没有了再逛的兴趣,提议去湖边走走。 出了宝石市场另一边的大门,马路对面就是抹谷湖,湖边立着一块白色大理石石碑。 一行人穿过马路,走到石碑前一看,碑上镌刻着英缅两种文字:抹谷湖,1888年由亨利??方达爵士扩建。 包括曼德勒和抹谷在内的缅甸北部地区,1885年被英国人占领,三年后,英国殖民者就在这里大兴土木,显然是做稳了这里的老爷。 殖民者的危害不多讨论,这个抹谷湖被他们改造得还不错: 整整一圈用白色大理石构筑的湖堤和驳岸,注入湖中的十几条溪流近湖的一公里水道,也同样用白色大理石构筑了驳岸和底部。 这让陈功想起了曾去过的丽江古城,那里的溪流同样构筑了完美的石头驳岸。 他们沿着湖堤漫步,在一处溪流的注入口边,看到有几个穿着泳衣戴着目镜的人,正从较浅的溪流下到湖里去。 注入口附近竖立着一块写着缅文的警示牌,奎路翻译的意思是:湖中水深,禁止游泳! “他们就是下去找宝石的。”奎路肯定地说,“游泳完全可以去大石溪,那里水也很清,而且又浅,没有危险。” “这里的水有多深?”陈功问道。 奎路想了想说:“拉姆说,有三个他那么深。” 五六米深,的确有些危险了。 陈功点点头,忽然看见边上有一个专卖游泳装备的流动摊位,便笑着走了过去。 “我准备下去试试运气,你们就留在岸上吧。” “为什么不买这个呢?”卡米丽娅指着一个萎缩下来的充气筏说。 “对,买了这个,我们可以在湖上划。”奎路雀跃道。 他们买了一个最大号的充气筏,附带两把塑料桨,又买了两套救生衣和两条泳裤。 在塑料布圈起来的简陋换衣间里,陈功换了泳裤出来,那只充气筏已经被摊主打饱了气,卡米丽娅和奎路也穿上了救生衣。 四人沿着溪流走到湖边,把充气筏放到湖面上,卡米丽娅和奎路先上去,接着是陈功,小张最后上来。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尖晶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在靠近湖边时,提示声就已经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不过这里的宝石价值都不高,陈功不感兴趣,建议道:“我们先沿着湖边转一圈。” 充气筏在两支桨的推动下,沿着湖堤缓缓在湖面上滑行,卡米丽娅和奎路不停左顾右盼,看上去兴趣盎然。 陈功一边划桨,一边等待着提示声的响起。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红宝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在经过第二个溪流注入口时,提示声又响了十几声。 这些宝石的价值同样不高,陈功依然没有动作。 接下来是第三个溪流注入口,第四个… 每个注入口附近的湖面上,都聚集着好几个人,不时地下潜上浮,显然都是来捡宝的。 好宝石难道都被捡光了? 说不定有人使用了专业的潜水设备,那样的话,其他人的确很难再找到满意的宝石了。 想到这点,陈功微微皱起眉头。 “你准备在哪个口上下去?”卡米丽娅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看感觉吧,感觉来了就下去。”陈功笑笑。 卡米丽娅点点头,那对漂亮的蓝色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星空蓝宝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星空蓝宝石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终于,在接近下一个注入口时,提示声中出现了令人惊喜的内容:星空蓝宝石,而且有两颗。 “小张,我在这边下去找找看,你看好筏子。”他当即说道。 “注意安全,入水两分钟你不上来,我就下去找你。”小张关切道。 陈功点点头,从筏上滑到水中,然后潜了下去。 这两颗宝石被一大块厚厚的土石压在下面,应该是下大暴雨时被一起冲下来的,一般人的确很难找到。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两颗宝石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醒目。 两分钟还差一点,陈功浮出水面,正迎上筏上三人关切的目光。 小张不为人察地松了口气,没有说话。 “捡到宝石了吗?”这是奎路的问话。 “你没事吧?”这是卡米丽娅的问话。 陈功对她笑笑,把藏在背后的手伸到她的面前,张开手掌。 “我上次说过,再见你时,要送你我解开的翡翠,可这次见你时,我手里正好没有翡翠,现在就把这两颗宝石送给你吧。” 两颗被水浸润得愈加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蓝色辉光,就如同女孩此时睁大的眼眸一样美丽。 随后,一个更加美丽的笑容绽放在微风之中。 这一幕,让在场三人都微微愣了神。 在很久很久以后,很多事他们都已忘记,但这件事,他们还一直清楚地记得,宛若发生于昨日。 第132章 真正的效忠 当天傍晚廓尔喀人的聚餐上,卡米丽娅无疑是全场最吸引目光的那个人。 一身粉红色的夏装套裙,将少女浪漫可爱的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黑色短发下露出的一双白嫩耳朵上,两颗蓝色耳坠闪闪发光,又给她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成熟风味。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打耳洞。 在抹谷城宝石市场的加工作坊里,看到两颗星空蓝宝石打磨出来的成品后,她终于没能压制住自己那颗深藏已久的少女之心。 熊熊的篝火边,一群廓尔喀少年们脸蛋发烫,目光全都偷偷地跟随着那个轻盈如舞的身影。 可惜,那个身影关注的不是他们,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 而那个幸运的被关注者,又是连他们的父辈们都要献上最虔诚敬意的男人。 少年们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叹: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够摘取我们廓尔喀人最美丽的花朵吧。 卡米丽娅亲手切割下一大片羊肉,笑意盈盈地递给陈功。 陈功微笑着接过来送入口中,一边咀嚼着柔嫩甜美,一边感慨地看着她。 在曼德勒印度旅馆的那一次,她也是类似的装扮,但那次是她刻意而为,他看得出来,当时的她其实很紧张,就如同一只故作凶悍的小猫。 此时的她,才真正地恢复了少女的天性,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这样真的很好! 夏尔眯起眼看着女儿,仿佛又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同样在篝火边轻舞,同样笑颜如花。 这辈子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他心潮起伏,几乎不能自持,好不容易压制住了,看了眼身边的陈功,心中又生出一丝隐忧。 但愿卡米丽娅不会和我一样吧。 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想要去抓那个不存在的酒瓶,随即摇摇头笑了。 至少,他们现在是快乐的! 以后,谁知道呢,连月神都不敢保证吧。 “先生,这是我们今天在宝石谷里挖到的。”满脸红光的达卡放下酒杯,接过桑妮端来的托盘,恭敬地放到陈功面前的石头上。 陈功低头看去,金属托盘里装着上百颗宝石,有红宝石,蓝宝石,尖晶石,石榴石,还有十几颗鸽血红宝石和星空蓝宝石被刻意地分了开来,看上去格外耀眼。 “不错的收获!”陈功点点头。 “大概值两亿缅币!”达卡激动地说,“以前我们干大半个月也不过挖到这么多。” “慢慢挖吧,既然叫宝石谷,那就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陈功笑道。 “先生,您的意思,我们可以挖很久?”拉姆忍不住问道。 陈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们也看到了宝石谷里堆积的土层高度,想来挖下去十几米还是可以的吧。” “太好了!”拉姆兴奋地攥紧拳头,若有所意地看了达卡一眼。 达卡对大儿子微微点头,对陈功说:“请问先生,这些宝石要怎么卖?” “怎么卖?”陈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掏出手机,“我来问下我一个朋友。” 林东来接到陈功的电话,听说他人在抹谷,弄到了一批宝石,而且还可以长期供应,一时非常震惊,在停顿了片刻后,满心遗憾地告诉他,林氏珠宝没有经营宝石这项,如果他要出货,自己可以给他介绍香江的同业。 抹谷的宝石又不愁卖,给林氏打电话还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陈功谢绝了林东来的提议,挂了电话,对达卡说:“就走你们原来的出货渠道吧。” “那就需要缴纳一大笔税金了,要不,我们找泰国人?”达卡探询道。 和对翡翠资源的把控一样严格,对于宝石矿区产出的宝石,老缅当局会向矿场主征收百分之十五的资源税,否则这些宝石就无法进入宝石市场公开交易。 私下交易固然可行,但是收购方很难通过正规渠道把宝石顺利带出缅甸,除非进行走私。 抹谷这边就有一帮泰国人,专门从事从抹谷经掸邦、克伦族地盘最后到达泰国清莱的宝石走私交易,他们每年经手的宝石数量占到缅甸宝石年产量的三分之一,泰国也由此成为亚洲仅次于缅甸和斯里兰卡的第三大宝石销售国。 老缅当局当然不会坐视这笔财富白白流失,可抹谷往东北不远就是掸邦和克伦族武装的割据地盘,他们鞭长莫及,于是他们就在抹谷地区广设检查卡口,另外又派出无数的密探明里暗里地进行侦查。 非法宝石交易者一旦被他们抓到,下场是很凄惨的,很可能就人财两失。 现在,达卡向陈功提出找泰国人,显然是在给了陈功百分之二十五的纯分成后,格外心疼起那百分之十五的税款了。 关键是他为什么向我提出来? 我只要拿取约定比例的分成就好,你们怎么销售和我有关吗? 陈功心念转动,隐隐有所领悟,这应该是一次试探,达卡想拉自己下水,到时候如果因走私被抓而有所损失,那自己也不好意思不承担对应的部分。 这老家伙,太狡猾了,一点都不像传统的廓尔喀人那么憨厚老实,肯定是当雇佣兵时被英国人带坏的! “我觉得还是安全变现最重要!”想明白了对方的心思,陈功坚决地说。 “这样啊…”达卡脸色不定,显然还在犹豫。 “要不,我少拿些分成,补贴你们应交的税?”陈功笑眯眯看着他。 “不行!”这次,不仅达卡,围在周边的桑妮、拉姆、苏亚、库隆、夏尔、卡米丽娅,立即同时大声反对。 看他们一脸决绝的样子,好像陈功极大地侮辱了他们一样。 我这也是以退为进,你们以为我真的愿意少拿吗? 那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你们背誓! 陈功摸着下巴,一声不吭,静待他们的说法。 “达卡!”拉姆不满地看着达卡,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我,我这也只是个提议而已嘛。”达卡红着老脸讪讪道,“那就说定了,走正常渠道。” 众人这才放过了他,现场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拉姆又捅捅达卡,达卡瞪了他一眼,换了严肃的表情对陈功说:“先生,夏尔来的时候就说了,您想要雇佣我们的人作为您的战士。” “也不是战士,我的团队需要一些有素养的安保人员。”陈功解释道。 “安保人员不就是战士嘛,我们廓尔喀人干这个最在行!”达卡骄傲地说,指指周围几个小辈,“拉姆年纪大了,就留在抹谷帮我们守着宝石矿,我的子孙中,苏亚,库隆,还有…奎路,这次都跟着您走!” 看到达卡的手指指向自己,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奎路欢喜地咧嘴笑了。 “奎路不行,他还是个孩子呢。”陈功摇摇头。 “他已经十二岁了,我们廓尔喀人十二岁时,就要独自上山猎取一头高山野狼,作为成年礼的供奉。”拉姆拍拍儿子的肩膀,一脸自傲地说,“虽然在抹谷没有条件进行这个仪式,但他是我训练出来的,绝不会丢我的脸!” “对,先生,我绝不会输给别人!”奎路挺着胸膛大声说。 青山偷偷撇撇嘴,奎路看到了,指着他说:“青山,看来你不相信,那我们来比划比划!” “我可不和小孩子比。”青山嘟囔道。 在场的廓尔喀人全都脸色难看,不满地看着青山。 “如果有人看不起廓尔喀人,却又不接受廓尔喀人的挑战,那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卡米丽娅小声说道。 青山脸色变了,陈功也颇为头疼,看看众人,小声对青山说:“要不,你就和奎路随便比划几下。” 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太当真,就当陪小孩子玩下。 青山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到人群中。 奎路满意地笑了,走到他对面两三米远的地方,大声说:“我提醒你,可别看我年纪小,就不当回事。” 青山不说话,只呵呵笑。 奎路板起小脸瞪着青山,突然大叫一声,一只脚挑起地上的沙土,然后像只小豹子一样,向他猛冲过去。 青山一时不察,被飞扬而来的沙土迷了眼,赶紧用手擦着眼睛,根本没有再进行有效的防守或躲避。 这时候,已经冲到他跟前的奎路,猛地一脚揣在他的一条小腿上。 青山痛叫一声,站不稳身朝前微倾,他下意识地挥动胳膊,想要吓退奎路。 奎路却一缩脑袋,躲过了他的胳膊,借着冲势往前冲过了他的身体,随后迅速转身高高跃起,扑到他的背上,左臂勒住他的脑袋,右手拔出自己那把特制的小弯刀,急速地朝他脖子砍去。 “住手!”陈功,拉姆,以及很多人同时惊叫。 弯刀在距离青山脖子几公分的地方瞬间停下… 青山却不知情,还在用力晃动脑袋和身体,想要把奎路甩下去。 奎路将勒住他眼睛的左臂稍稍往下挪了挪,青山终于看见了自己脖子前那把弯刀的锋刃,就此不敢再动。 “好了,到此为止,快下来吧。”达卡大声说。 奎路收起弯刀,敏捷地从青山背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到众人面前,骄傲地对陈功说:“先生,我没有让您失望吧?” 陈功勉强笑道:“你很不错!” “用沙土,你耍赖!”青山灰头土脸的回来,不满地看着奎路。 “达卡和拉姆教导我,战士就要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战胜敌人保存自身!”奎路理直气壮地说。 “青山,辛苦你了,先去洗把脸。”陈功赶紧上去,拍拍青山的肩膀,示意小张把他带走,然后尽可能安慰下他受伤的心灵。 “那我可以当您的战士了吧?”等两人走了,奎路紧张地看着陈功问道。 “可以了。”陈功苦笑点头,对达卡和拉姆说:“既然你们不反对,那就让他跟着我,以后到了香江,我会安排他进学校读几年书,等学有所成后再看他自己的选择。” 他又对夏尔说:“卡米丽娅也这样安排。” 卡米丽娅笑着吐吐舌头,奎路则郁闷地直摇头,想要开口拒绝这个安排。 达卡上去一拍他的脑袋,把他赶到一边,然后走到陈功跟前,一脸感激地说道:“我替孩子们谢谢您的照顾。” 随后便是深深一鞠。 “不用客气,我们是合作伙伴嘛。”陈功赶紧扶住他。 达卡严肃地点点头,朝众人招招手。 夏尔,卡米丽娅,苏亚,库隆,奎路,五人起身,走到陈功面前,神情肃穆地看着他。 “这是要做什么?”陈功莫名其妙。 达卡没有回答,用尼泊尔语高声吟唱起来,结束后,接过拉姆递来的一只碗,走到夏尔身前。 “不会吧,又来?!”陈功愕然。 夏尔抽出弯刀(来抹谷后,他们父女俩就又有了弯刀),往左手心里来了一刀,滴了十几滴血在碗里。 达卡接着走到卡米丽娅身前。 看着女孩眉头都不皱地同样来了一下,陈功心疼又无奈,实在无力吐槽廓尔喀人这种还带着原始野蛮风格的仪式。 他安慰自己,只要有用就好! 五个人放了血,达卡又走到陈功身前。 “这是?”陈功求助地看向卡米丽娅。 “你也要这样,用夏尔送你的弯刀。”卡米丽娅眨巴着大眼睛。 “我也要来!”陈功目瞪口呆,心里是拒绝的… 可所有人都看着他,压力山大啊! 他咬咬牙,拿出夏尔所送的弯刀,闭上眼,狠狠心,往左手心里拉了一刀。 “嗯…”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叫出声来,他死死地闭紧嘴巴,把血滴在碗里。 达卡嘴角翘起,晃动了几下碗,然后一边念叨着尼泊尔语,一边把血抹在他嘴唇上,接下来又给五个人都这么来了一遍。 当仪式结束后,廓尔喀人们欢呼起来,女人们冲到篝火边跳起舞来,孩子们在边上瞎跳起哄,男人们再次进入拼酒模式。 “这又是怎么回事?”陈功把卡米丽娅拉到一边,急切地问道。 “这是廓尔喀战士的效忠仪式,从此以后,我们五个人就是你的战士了。”卡米丽娅笑着说。 “那有必要又这样割手放血吗?”陈功斜着嘴嘀咕道,左手攥紧拳头。 “要不是我和夏尔,要不是你帮他们找到了宝石谷,你以为我们愿意这样啊?”卡米丽娅气呼呼说,“这可是当年的领主才能享有的仪式呢!” “领主?”陈功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这你就别管了。”卡米丽娅蓝色双眸深深看着他,小声却又清晰地说道:“你只要记住,以后只要你不抛弃背叛我们,我们就会用生命来保卫你,一辈子!” “这,这没必要吧,我只是招募安保人员啊!”陈功惊愕道。 “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卡米丽娅嬉皮笑脸地说。 “那好吧。”陈功笑了,“这样也挺不错,以后你们就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了,我这样理解对吧?” “你爱信不信,反正你笨得很!”卡米丽娅瞪了他一眼,转身汇入篝火边的女人群中,一起跳起风格独特的舞蹈来。 “卡米丽娅他们就交给您了,可别辜负了他们。”达卡走过来,同陈功站在一起,看着篝火边舞动的人影。 “额?”陈功转过头,想要弄清楚他这话的具体意思。 达卡却没有再说话,静静看着族人们欢歌笑舞,脸上丛生的沟壑似乎被跳动的火光抚平了,平缓地舒展开来。 ps:晚上争取再来这么一大章。 第133章 密支那行动 五天后的清晨,廓尔喀人村口。 一场参与人数庞大的道别正在进行。 “老板,卡米丽娅就交给您了,抹谷这边我会替您看好的。”夏尔用力抱抱女儿,然后把她推向陈功。 由于接下来的行程会进入山区,他腿脚不便,不得不放弃了亲手报仇的机会,作为陈功的代表留在抹谷。 卡米丽娅红着眼睛,从陈功身边绕过去,直接上了坦途,重重关上车门。 陈功一直目送她上了车,回头略有些尴尬地对夏尔笑笑:“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辛苦你留下来,等缅甸事了,我会派人来接你。” 夏尔认真地点点头,又和苏亚、库隆、奎路,以及另外十名廓尔喀青壮一一道别。 “放心吧,夏尔,那帮日本人跑不掉,我们会替你报仇的!”苏亚等人热情地和他相拥,拍着胸脯保证道。 接下来是拉姆夫妇,拉姆的老婆一脸不舍,抱着奎路小声抽泣,却被奎路不耐烦地推开,还是陈功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强和母亲多说了几句,拉姆也劝了老婆几句,一家人总算平和地道了别。 “先生,这是这五天的分成,您顺便带走吧,省得我们去银行转账了。” 达卡夫妇走了上来,达卡把手里拎着的大皮箱甩起来,用双臂稳稳托住,桑妮打开了盖子,里面是满满一箱子的整扎缅币。 “一共两亿,账目都记清楚了,夏尔那边有副本,您可以随时查账。” 这五天里,达卡他们通过宝石市场,出了十亿左右的货,按事先约定,陈功的确可以分到这个数。 陈功余光看到夏尔点头,便把箱子盖上,笑道:“瞧你说的,我们是伙伴,战友,哪需要查什么账啊?大家应该都知道,最近我很穷,就不和你们多客气,这些钱我带走了,谢谢你们。” 他说的是事实,来缅甸后,他赚了两笔现钱,曼德勒赌石和帕敢赌渣石收获的翡翠,一共换了差不多380万美金。 国内古吴拍卖行前几天的拍卖款大概合150万美金,由李维新在国内代收了人民币后,再通过其香江公司转了对应金额的美金到陈功的公司账户。 陈功又让马文安排公司财务转了50万美金到父母指定的账户,剩下的钱全部用来作为霍马林柚木项目的准备金,还是稍稍有些不够。 此时,他能动用的也只有身上所剩无几的几百万缅币现金了,这两亿缅币无疑是及时雨,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大有帮助。 当然,他来缅甸这近一个月,收获的财富可远远不止这380万美金,只是还未来得及变现而已。 抹谷的宝石分成先不论,霍马林的柚木项目启动不久还远未到收获时间,达木坎抢到的翡翠原石还在岳川部落里等待往内地运送,帕敢老屋那边的原石才刚刚起出来。 这些一旦成果落地,那可是庞大的一笔财富,每次想到那个预估的数字,陈功心里就美滋滋的,要不是他不是个闲散的人,他完全可以就此打道回家混吃等死了。 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陈功接过箱子,差点就落了地。 两亿缅币,加上箱子,至少六十斤重! 小张眼明手快,上来帮他稳住,总算没有让他当众出丑,然后把箱子接过去,放到坦途车的座位下面。 看到达卡嘴角再次翘起,陈功心里骂了句老狐狸。 两辆皮卡一前一后,在小百号廓尔喀人的目送下,缓缓启动。 奎路坐在陈功和卡米丽娅之间,把身体探到窗边,不停地对人群挥手大叫,直到彻底看不见了,这才缩回了身体,兴奋地打量车内。 一直紧靠靠背避让着他的陈功,这才得以稍稍舒展了下身体,看看隔着奎路的卡米丽娅,又看看左顾右盼上下打量的奎路,不爽地问:“奎路,你怎么不坐窗边啊?这边可以看风景的。” 奎路绷着小脸,故作严肃道:“达卡和夏尔交代过我,一定不能让你太靠近姑姑,尤其是晚上,绝不能让你们睡一起!” “奎路!”卡米丽娅娇喝一声,一把捏住他的耳朵,狠狠地转了半圈。 奎路哭丧着脸,嘴里念叨着:“我是战士,我不哭…” “算了,卡米丽娅,别和他闹了。”陈功无奈地说,拍拍他的肩膀,“奎路好样的,像个战士了。” 奎路笑了,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想要把刚才流出的液体给压回去,小脸依然很严肃地说:“先生,虽然我是您的战士,但我还是会保护好我的姑姑的!” “好,好的,你姑姑就靠你保护了。”陈功哈哈大笑。 前面开车的青山,副驾上的小张都咧着嘴偷着乐。 卡米丽娅一把抱过奎路,心疼地轻轻抚摸他发红的耳朵。 两辆皮卡离开抹谷,朝北方驶去,从抹谷开始,一路上频繁地遭遇军方的各种检查站。 对此他们早有预料,此行只带了人,没有携带宝石和武器,陈功还带了西北军区司令部出具的通行证,这让他们还算顺利地通过了这重重关卡。 下午两点多,车队抵达目的地——缅甸北部重镇密支那,在离城区还有五公里时,远远看到了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坦途。 “老板!”坦途的驾驶座车窗里,刘西索,也就是小刘,探出脑袋,开心地招呼他们,“人都到了,请跟着我们的车走。” 陈功挥挥手,示意他带路。 三辆车排成一行,缓缓往前驶了几百米,便拐进了一条岔路,又往前开了几百米,直接开进了一座拥有围墙的别墅里。 众人下了车,第一辆车上下来了小刘,木皆,乐闲尘,前面两人是从霍马林坐运输机来的,乐闲尘是从帕敢开了坦途过来的。 “你们辛苦了!”陈功和三人握手。 “为老板服务!”乐闲尘昂首挺胸地大声喊道,惹得大家大笑起来。 “青山,木皆,再带上奎路,去城里买辆厢式货车,再买半车厢大米装上。”陈功笑了会,吩咐道。 “为啥就买半车啊?”青山不解道。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木皆笑道。 “额,对,听老板的!”青山憨笑着摸摸脑袋,伸手就去拉奎路。 奎路却绷着小脸躲开了。 “奎路,快跟我们去啊,叔叔带你去买好吃的!”青山笑着说。 奎路看看陈功,又看看卡米丽娅,就是不动,也不说话。 “你放心吧,现在可是大白天,而且有这么多人在,我不会把你姑姑怎样的!”陈功苦笑着说。 “先生都说了,还不快去!”苏亚拍拍奎路脑袋,奎路嘿嘿傻笑着,跟着青山两人上了车。 “我们进去再说。”等他们开车离开,陈功带头走进了别墅底层,笑着招呼屋里的人。 “岳川大叔,岳沙,你们好!” 底层客厅的沙发上,岳川父女安然坐着,两名持枪保镖站在他们身后。 “陈先生,你好。”岳川起身笑着和他握手。 岳沙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不想起来,不过当她看到紧跟在陈功身后的卡米丽娅时,眼睛一下子睁圆了,腾地站起来,大声问:“陈功,你这次就是为她报仇吗?” 陈功还没回答,卡米丽娅上前一步,直视着岳沙,大声说:“不是老板为我报仇,是我们自己报自己的仇!” 她手朝身后一挥,骄傲地说:“看到没,这十几个可都是我们廓尔喀人,这次也是我们动手!” “行,你们廓尔喀人厉害,那还要我们来做什么?我们走!”岳沙冷笑道,往门口就走。 “岳沙!”岳川怒喝道,“闹什么闹?老实坐下,不许说话!” 岳沙停顿几秒,委屈地看了岳川一眼,又瞪了陈功一眼,气呼呼坐下来,冷笑着斜睨卡米丽娅。 “卡米丽娅,我车上给岳沙买的衣服,你去帮我拿下来给她。”陈功想要打破这种一见面就怼上的僵局。 “我不去!” “我不要!” 两个女孩几乎同时叫道,都瞪了陈功一眼,卡米莉亚气呼呼在对面沙发上坐下了,直直盯着岳沙,岳沙毫不犹豫地对视。 一山难容二虎,尤其还是两只母老虎啊! 陈功脑海里忽然浮现这句名言,也不管她们了,只要不影响正事就好,他示意小刘介绍情况。 “老板,岳先生,我和小乐小木前天到达密支那,当天就盯住了那些日本人…” 几天前,潘西通过曼德勒海关的内部关系,查到了陈功等人到达缅甸前半个月内,经由曼德勒入境缅甸的日本人名单。 而陈功通过霍马林基地的功上尉,得到了巴乡家火灾前的几天内,通过八莫军方检查站进入八莫的日本人名单(外国人过检查站需要登记护照,持有军方特别通行证者除外)。 两相对比,陈功确定了这帮日本人的身份,从而很快确认了他们的最新落脚点——密支那,他当即让乐闲尘三人赶赴这里,进行监控。 “老板,这是他们的带队者,坡田丸智,其祖父是坡田太郎,二战时期驻缅日军少佐参谋官。”小刘把一沓照片摊放在茶几上,指着第一张说道。 卡米丽娅冲过来,扫视这些照片,指着坡田丸智的照片,激动地叫道:“就是这个人,那天晚上我们在水潭里看到了他,他的眼镜在火光里闪闪发亮,最显眼!” “好的,卡米丽娅,确认了我们就商量后续的事,你先坐下吧。”陈功劝着她回去坐下,然后奇怪地问道:“我看这些人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刘笑了:“老板,马文通过香江的私人侦探所查到,这个坡田丸智是山口组成员,这次来的也都是他的组织同伙,您或许知道,山口组在日本被称为老人团…” 陈功不禁也笑了,在场的人也全都笑了。 “老板,我们这两天跟踪监视发现,他们来密支那是同kia的一个小头目接头,想要通过这个人带路,前往克钦族控制区。” “噢?”陈功皱起眉头,追问道:“有打听到他们下一步的目的地吗?” “小乐趁他们离开时进了房间,安装了设备,通过监听得知,他们下一步会赶往勒莫,然后沿着塔奈河,前往胡冈谷地。”说完,小刘关注着陈功的表情。 现场这么多人中,也就陈功,卡米丽娅,小刘,小张知道那本日记的事。 “闲尘干得漂亮!”陈功对这个机灵的前侦察兵认可地点点头,随后看向卡米丽娅,“卡米丽娅,你的意见呢?” “没什么好说的,跟上去干掉他们,绝不能让他们逃进胡冈谷地!”卡米丽娅冷着脸说道。 陈功心里却一暖,这丫头还是想保卫那处藏宝啊。 “苏亚,你们呢?”他又看向苏亚带队的廓尔喀人,这次带出来的十个人可都是宝石矿卫队的骨干,就是为了来干这活的。 “我们听先生和卡米丽娅的!”苏亚毫不犹豫地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那就这样定了,下面就要找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了。” 陈功点点头,无论是为了夏尔父女还是为了那处藏宝,这些人都必须要消失,当然,他是不会承认后者比前者重要的。 他对岳川说:“岳川大叔,接下来要麻烦你们了。” “我来看看。”岳川研究起小刘准备好的缅北地图,很快指着塔奈河中段的一个点说:“这里再往北,就是kia的地盘了,我们必须在这里往前至少十公里的地方就拦截住他们,否则枪声肯定会引来kia。” “具体地点你们商量了再确定吧,到时还要多多辛苦岳川大叔你们了,没有你们带路,我们几乎就没办法在山区密林里走路。”陈功诚恳地说。 “不用和我们客气,不说你是我们的朋友,你们又和他们有仇,就说他们是日本人,敢来我们这一片地上走,那就已经死定了!”说到最后,岳川的表情竟有了几分狰狞。 “岳川大叔和日本人有仇?”陈功探询地问道。 “就在这片山林里,我爷爷(入赘的,实际应该称呼姥爷)和他们打了好几年的仗,他的一只手被他们打断了,所以战争结束后不久就去世了,那时我妈妈才出生几个月。”岳川沉声道。 “老英雄啊!”陈功一脸敬意,静默了会,对众人说:“按照事先的计划,这次主要由苏亚带人进攻,小张小刘,我们的人负责守护外围和后撤路线,岳川大叔的人手就只是带路,大家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响亮地回答。 “好,那接下来你们讨论具体细节吧,讨论好了就出发转移到新地点去,我们留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 这次密支那行动,陈功自己不会以身犯险,同样,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安保团队作为主攻,毕竟他们虽然是军人出身,但大多数人没有在真实战场上与人生死搏杀的经历,既然廓尔喀人斗志高昂地要求主攻,那他干脆就顺水推舟吧。 交代完这件事,陈功对两个女孩招招手,“这次的行动,你们两个都不参加,我们上楼好好聊聊,让他们讨论吧。” “我要参加!”卡米丽娅大声道。 “我听哥哥的!”岳沙瞥了一眼卡米丽娅,像只宠物一般乖巧地站到陈功身边。 陈功对她笑笑,然后对卡米丽娅说:“卡米丽娅,离开抹谷前你答应我和夏尔不参加的。” “我那是不想让夏尔担心,现在他不在这里,我决定参加。”卡米丽娅倔强道。 陈功和声细语地劝道:“卡米丽娅,如果你参加的话,那我肯定也要参加,否则夏尔和达卡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埋怨我,而我们如果参加了,那奎路必然会跟来,你希望他参加这样的战斗吗?” 卡米丽娅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我们上楼吧,我给你们讲《鬼吹灯》的故事,可有意思可好听了。” 陈功耐着性子说道,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拿着棒棒糖诱骗小姑娘的大叔。 “我要听,哥哥,我们快上去吧。”岳沙撒娇地摇晃着他的胳膊。 她可从来没这样过! 陈功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我也要听,老…哥哥,我们快上去吧。”卡米丽娅有样学样,同样第一次用这种腔调这种称呼。 陈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往楼梯走。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客厅里的小二十号男人全都抬起头来,呲牙咧嘴地就是不发出声音。 第134章 废弃矿坑里的大发现 帕敢,陈功买下的那栋古老石屋前。 一大堆人聚集着,陈功正在送别岳川父女一行。 “岳川大叔,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注意安全,一路顺风。”他和岳川握手道别。 “放心吧。”岳川笑容满面,看了眼躲在人群后的古安,小声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去接货的。” 陈功点点头,对边上的岳沙说:“岳沙,常联系。” 岳沙今天穿了一身明丽的少女裙装,洗去了以前用来掩饰脸蛋的黑黄色涂料,露出了白皙娇嫩的肌肤。 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常年居住在山区里的克钦族少女。 陈功也颇有些惊艳感,不得不佩服我大汉族血统的强大。 在密支那时,他已经听她说了,她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是入赘她们部落的中国汉人。 其中肯定有些故事,只是陈功没有刻意打听。 “我还等着听哥哥继续说《鬼吹灯》呢。”岳沙脆声道,瞥了一眼站在陈功身边同样青春靓丽的卡米丽娅,“我不在的时候,哥哥可不能单独讲给别人听!” 卡米丽娅哼了一声。 陈功苦笑着点点头。 “反正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到时候我请你来我家住几天,再好好给我们讲!”岳沙咯咯笑了。 说到我们时岳沙加重了语气,陈功瞥了眼卡米丽娅,她脸色似乎好了些,他暗暗称赞岳沙的聪慧。 不同的生活背景,造就了两个同样年纪的女孩不同的性格,但都挺不错的。 不过,岳沙说的很快就能再见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察觉到这个问题,刚想追问,父女俩已经进了厢式货车驾驶室,岳沙的小手伸出窗口朝送别的人群挥了挥,厢式货车缓缓启动,朝镇北驶去。 陈功暗自松了口气,自己这次回来帕敢,最重要的一桩事就这样办好了。 由那栋废弃的土司石屋地下起出来的大量珍贵原石,已经安放在厢式货车的车厢底部,上面盖着袋装大米。 岳川他们将负责把这些原石,会同达木坎抢到的原石,一起运送到内地。 这辆厢式货车和上面的半车大米,是陈功预付的五分之一的报酬,价值三千万缅币。 那半车原石,岳川的估价是十五亿缅币,他收取百分之十也就是一点五亿缅币的运费。 陈功的估价自然远远不止这个数字,谁让他已经看透了这些原石呢。 总之,这批原石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这也是陈功不敢通过运输机或陆路交通将这些原石运往曼德勒的原因。 他信不过完全掌控这些交通的老缅军,他们的节操可是众所周知的! 霍马林的柚木项目是政府公开招标,参与的公司众多,军方有渗透但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进行公开干涉,陈功中标后哪怕收益再高,只要正常纳税就没有任何风险。 达木坎那批原石是古洪家、岳川部落联手所得,风险也由这两位大佬先扛下了,陈功只是恰逢其会。 他上次带着那箱翡翠前往曼德勒,密支那军用机场检查人员的贪婪目光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只是那些翡翠是古洪给予的报酬,拥有相关证明文件,既合法又有众多知情者,他们根本吃不下来,不得不放行。 但这批近似暴发所得的原石就不一样了,一旦进入老缅军掌控的运输渠道,那就一定会被老缅军侦知,陈功确信,届时他们一定会没收这些原石! 陈功当然可以选择同古洪合作,支付更高些的费用,从而洗白这些原石,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地更信任岳川,所以选择了岳川作为处理这批原石的合作伙伴。 “希望一切顺利吧。”陈功眺望远去的货车,心中想道。 “大哥,你真是豪爽,送了这么满满一车大米给他们,还连车子都送了!” 古安这时凑了上来,指着泥地上两条深深的轮胎印,献媚地说道。 陈功瞥了眼他,说:“你刚才还躲得远远的,现在又活跃啦!” “连续下了三天雨了,今天天气终于好了。”古安嘿嘿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大哥,今天该去挑选场口了!” 一个废弃场口,这是此前陈功作为顾问帮古安赢得渣石赌赛获得的另外一个报酬。 陈功这次回到帕敢,这是要做的第二件事了,虽然他并没有抱多少希望。 帕敢的矿场主们,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怎么可能把有价值的场口给废弃掉! 至于挑选新场口,古洪早就选好了,没有邀请陈功参加。 有完美的勘测报告,有用得很顺手的选矿专家,选择其实并不困难。 陈功也乐得古洪忽视自己,他总觉得古洪这人看似弥勒,却心深如海,自己还是尽量少和对方打交道为妙。 古洪的废弃矿场一共有三处,彼此靠得很近。 每一处废弃矿场都差不多。 一座山头被挖光后,在原地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由于雨季,坑里现在积存了大量积水,形成了一个小湖。 在第一处废弃场口,沿着小湖边走了一圈,陈功皱起眉头看着湖面,久久不语。 这湖至少深八九米,他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大哥,其实三个场口都是这样,根本看不出来好坏。”古安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这三处场口都挖到了最下层基岩的下面,我老爹不认为再挖下去还会有原石,不然也不会废弃的。” 陈功呵呵笑了,不出自己所料。 行内人都知道,帕敢的翡翠原石在地层中的分布是有规律的,按照离地面的距离可以分为三层: 上层为黄色沙砾层,出产原石中的翡翠只能说普普通通;中层为黑灰色层,出产原石中的翡翠的种水质地颜色都比较好;下层为硬度很高的蓝绿色蛇纹石片岩区,这里通常是最顶级的翡翠原石聚集地,著名的玻璃种帝王绿就大多产自这一层。 第三层基岩下方,一般来说就不存在翡翠原石了。 当然也有例外情况,地质运动是复杂的,一次板块挤压,一次火山爆发,一次大泥石流,就有可能让三个地址层出现交错混乱,也有可能让已经成形的原石上下变层。 当然,根据挖开来的地层状况,也能大致推测出这里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地质运动。 意外和偶然总是极小概率事件。 “合着还真就是废弃场口啊,你这个报酬可真拿得出手!”陈功不说,卡米丽娅可不给古安面子,直截了当地讽刺道。 “这,这…”古安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和他老爹相比,他真是个纯朴的孩子。 “古安兄弟的报酬不少了,不还是有那箱翡翠嘛!”陈功笑着拍拍他肩膀,“我就随便选一处吧。” “选了也没用啊,这里都变成湖了,还要排水才能进场作业,成本非常高,还不知道有没有产出呢!”卡米丽娅直摇头,“要不,我们不要了吧?” “这…也行。”陈功点点头,反正自己本来就没报多少希望。 “大哥,我带了潜水设备,要不,我们潜下去看看,说不定你运气好,可以发现什么新的矿脉呢?”古安红着脸眼巴巴地说。 想到上次在抹谷湖的捡漏,陈功来了兴趣,同意了。 古安带来的所谓潜水设备,其实非常简陋,每套包括一副防水目镜和一个水下呼吸器,水下呼吸器通过一根软管拉到水面上用于和外界进行空气交换。 他们很快选好了入水人员:陈功,古安,小张,以及一名古安的保镖。 四人佩戴了这套潜水设备以及紧急救援绳索,又背上了水下配重背包,然后由小张领头排成一列,沿着渣土车行驶用的缓坡,慢慢走入湖中。 在彻底进入水面下后,领头的小张停了下来,让其他人适应这种特殊的呼吸方式,等后面三人全都牵动绳子表示好了后,他才继续走起来。 陈功并没有紧张,只盯住前面的小张,不紧不慢地跟着他走,直到抵达缓坡的终点,也就是这个大坑的底部。 按照入水前的安排,小张带着队伍走到深坑边上,然后沿着坑壁走起来。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玻璃种帝王绿翡翠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走了一会,这声突如其来的提示,让陈功一下驻足,后面跟随的古安差点就撞上了他。 他对古安和小张分别摆摆手,示意继续。 接下来,陈功一边走,一边研究着光屏,混浊的湖水中,没有人能看得到,他脸上奇怪和兴奋交织的表情。 ps:感谢书友【莫殷雪】100起点币打赏!今天下班晚,就更一章了。 第135章 这块原石很难搞 接连看完了三处废弃场口,陈功一脸为难地嘀咕道:“水太混浊,看不出下面的岩层情况,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卡米丽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古安似乎不奇怪他的表现,呵呵笑道:“大哥,我老爹说这三处场口的情况都差不多,你就随便选一个吧。” “随便选一个啊…”陈功瞥了他一眼,忽然来了一句:“需不需要签个转让合同?” 缅甸15年颁布了新的《国内资源法》,取消了对宝石和翡翠这两类特殊矿产的垄断性保护,全面放开了这两个行业,允许外资进入开办独资或者合资企业。 但有个重要前提,那就是无论什么性质的企业,其产出的翡翠和宝石,必须在缅甸国内销售,不得自营进出口业务,进出口业务只能由军营的国家资源公司统一收购后进行。 这个新政策颁布后,开发时间最短的后江矿区就有好几座新发现的场口,被香江和弯弯商人成功竞标,开了外资进入翡翠原石矿业的先河。 帕敢这边由于开采历史最悠久,这帮老牌矿场主们势力雄厚且极其团结,外来新商人短期内很难挤进来。 陈功签署转让合同的提议合情合理也合法,而且也不会影响帕敢矿场主们的利益,毕竟他只是拿下一座废弃场口而已。 听了陈功看似随口一说的提议,古安不解地说:“大哥,没必要签合同吧,不就是一个废弃场口嘛,我老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将来出了原石,你就借用他公司的名义往外出货好了,小弟一定会帮你要个最低的费率。” 等那块原石出世,你老爹怎么可能不反悔? 不要说古洪了,陈功有理由相信,老缅军方和当局都极有可能忍不住插手。 因为那块原石一旦出世,会震惊缅甸,甚至震惊全球的珠宝行业! 也正因为如此,就变得很难搞了! 哪怕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陈功此时仍然心跳不已,浑身发烫。 可一时又想不到最佳处置方案,他头疼得很。 但无论如何,签署这个废弃场口的转让合同是最重要的第一步,必须要想办法签下来。 “那我回去考虑考虑再定吧。”陈功故意脸色难看地摸着太阳穴,“刚才下水可能有些不习惯,我现在头疼得厉害,没心思多想。” “这样啊。”古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那大哥先回去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定下来随时可以来找我。” 两批人各自上车,各回各家。 在车上,古安一直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回到自家的庄园,他直接去了古洪用于接待客人的那个大客厅。 “他选定没有?”古洪正靠在沙发里悠闲地品着茶,见儿子进来问道。 “没有选。”古安摇摇头,“他说下水过后头疼,没心思选。” “哦…”古洪眯起眼。 “对了,老爹,之前他提了下,想和您签一份转让合同。”古安补充道。 “转让合同?”古洪睁开眼,脸上带了几分疑惑,几分思索,“一个废弃场口,能有多少产出,他还怕我这个原矿主眼红他那点碎渣不成?” “老爹,陈功大哥一直就是这么谨慎的啊!”古安苦笑道,“当时在达木坎,他也是先问清了我的背景,确认了我的想法,才最终决定加入我和岳川叔的队列。” “你这个大哥谨慎的可不止这一件事啊!”古洪冷笑一声。 “他还有哪件事是您知道我却不知道的?”古安好奇道。 “你不知道的何止一件事!”古洪瞪了儿子一眼,“你也不用多管,好好和他维持这份关系就好,不用太热乎也没必要冷下来。” “那废弃场口的事?”古安撇撇嘴问道。 “就等他选了再说吧,我们反正不急,要急的是他。”古洪挥挥手。 “可您和岳川叔不是等着看他的成果吗?”古安追问。 “他在抹谷已经证明了自己,我和你岳川叔已经决定了,等雨季结束就进山,到时请他参加。”古洪说完,再次闭上眼睛。 “那就好,我先回房间了。”古安乐呵呵地走出客厅,路上忽然泛起了嘀咕:“既然他这么厉害,那这个合同…” 客厅里,古洪睁开眼,眼中精光闪动,同样在嘀咕:“合同…他这是未雨绸缪呢,还是胸有成竹?” 陈功不知道这父子俩都在盘算揣摩着自己言行举止背后的用意,他已经决定了,如果不能签署转让合同,那他宁可放弃这次挑选的机会,也绝不会说出自己看中了哪个场口。 此时的他,正在那间石屋里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思来想去。 如果要顺利获得那块原石,他目前需要解决两桩事:首先要设法签署合法的转让合同,然后要提前设置好高规格的保护伞,以阻止老缅军方和当局未来可能的插手。 卡米丽娅陪着他,小脸上也泛了几分愁意,不时地偷偷观察他,却没有说话打扰他。 “你不用在这里陪我闷坐的,找两个人陪着去街上转转吧。”陈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对她笑笑道。 “没事,你想你的,我坐我的。”卡米丽娅摇摇头。 “那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吧。”陈功苦笑了下,想着暂时也不可能想出来什么完美的方案,不如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卡米丽娅笑着跳了起来。 两人还没走到房门口,陈功的手机响了,是陈果从霍马林打来的。 神情凝重地听完这个电话,他朝卡米丽娅歉意地做了示意,沉思了片刻,拨打了一个缅甸国内的固定电话。 “喂,您好,我是陈功,请问是边参赞吗?” “对对,就是霍马林的陈功,边参赞,您好,请问您有何指示?” “好,没问题,您太客气了,密支那下午有一班运输机飞往曼德勒的,我下班前一定赶到您的办公室!边参赞,再见!” 他挂掉电话,无奈地对卡米丽娅说:“曼德勒总领馆的商务参赞找我有事,我得马上出发,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曼德勒,就留在这里吧。” 第136章 参赞有事相求 曼德勒总领馆,商务参赞办公室。 商务参赞边学文,三十出头,南方口音,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身挺括的白衬衫黑西裤,看上去精明儒雅气度不凡。 “早听说陈董年轻,没想到一见之下还要年轻,不愧为我大中华在缅叱咤风云的商界英才!”边参赞一上来便是好一顿夸奖。 “边参赞抬举了,陈功只是凭借着年轻气盛,瞎打瞎撞而已,远远谈不上英才。” 陈功自然表现得极为谦逊,对方不过三十多岁,就已经是正处级职位,只要稍稍了解国内官场的人,就绝不会小觑对方,这位绝对是英才中的英才。 “前几日我陪着总领事访问了霍马林,听当地政府官员提及有两位我国的商界精英在当地投资了大项目,因此我就抽空见了贵司的陈总一面,从他那得知原来陈董才是贵司真正的老板。” 边参赞说话不快不慢,娓娓道来,有种令人舒心的奇特能力。 祖国领导深切关怀自己这种在异国他乡打拼的商人,陈功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重申了出国赚钱回国花钱的拳拳爱国之心。 边参赞自然拍手叫好,双方第一回合到此算是告一段落,陈功猜测,差不多应该进入主题了。 “听陈总说,陈董最近在抹谷和帕敢两地公干?”边参赞果然把话题转到陈功近日的行程上。 “的确如此,为了生活,不得不四处奔波啊。”陈功叹气道。 “最近缅北地区不怎么太平,前几日,一支日本商务考察团队就莫名地在密支那西北山区失踪了,陈董可有耳闻?” 陈功敏锐地察觉到,在问这句话时,边参赞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顿了那么两秒钟。 他故作不知,皱起眉头,貌似惋惜地说道:“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总算是我们的领邦子民,没想到竟然在这异国他乡遭此厄运,实在令人扼腕!”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他随口问道。 “陈董在缅北地区行走,当地方方面面的社会关系也很不错,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吗?”边参赞饶有深意地看着他。 “这倒是真没听到过,我前几日从抹谷回了帕敢,就一直留在那里,那边网络不是太好,所以新闻都很少看。” 不管边参赞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功脸上是绝对不会露出一丝端倪的,他坦然摇头道。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谈日本人了,据说还是某暴力社团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生意人。”边参赞笑道。 “原来是暴力社团的人啊,那不要说失踪,就是死了也活该!”陈功做愤青状,“不瞒您说,我对日本人可一向没有什么好感。” 边参赞咳嗽两声,苦笑道:“照理我不该说这句话,其实我个人也支持你的看法,你知道吗,这次我们去霍马林,就是为了远征军遗骸一事。” “远征军遗骸?”陈功关切道,在霍马林时他对比也有所耳闻,毕竟那里是当年远征军撤往印度的主要通道之一。 “那件事和我们今天要谈的事无关,下次有机会再详细说。”边参赞摆摆手,认真地问道:“听说陈董和抹谷的廓尔喀人关系很亲密,和帕敢的矿场主关系也不错,更是认识北边克钦部落的人?” 不知道边参赞是真的掌握了情报还是捕风捉影,反正陈功是不会承认的,他神情严肃地说:“前面两个倒的确是事实,至于克钦部落一事,不知边参赞从何听说?我这边绝无此事!” “是吗?”边参赞嘴角含着一抹笑意,“陈董放心,不是从老缅那边听来的,可能我们的同志们搞错了吧。” “应该是搞错了。”陈功淡然点头,隐隐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暗示,这是在提醒和警告自己呢: 老缅不知道这事,但祖国可一直在关注着你!祖国也有能力关注你!可千万别犯错! 他心里记下了这笔! “这次有劳陈董大老远跑这一趟,是边某有事相求。” 边参赞打开抽屉,拿了几张照片出来,推到陈功面前。 “不知道陈董认不认识这个人?” 陈功一看,最上面这张照片上是个嬉皮士风格十足的外国青年,似乎…应该不认识,他摇摇头。 “请看第二张照片。”边参赞柔声道。 陈功挪开第一张照片,第二张照片上赫然是一辆挂着外交牌照的橙色猛禽。 他突然回忆起来了,在霍马林招标会的那天傍晚,自己从田野里回到坦途上,一辆橙色猛禽与坦途并驾齐驱,开车的似乎就是这个青年,只不过当时天黑了,没能看清楚他的面貌,所以自己看第一张照片时才没有认出来。 见他似乎想起来了,边参赞笑着说:“他叫杰克??米勒,美国田纳西州一家游艇公司的股东,喜欢旅游探险寻宝等户外活动,这次他来缅甸后,到过霍马林,听说和你接触过。” “只是开车交错过,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当时说要和我找机会好好聊聊,结果第二天起我就没有再见过他。”陈功如实说道。 “他独自驾车离开了霍马林,最后被人见到时,是在钦敦江上游的后江镇,据说往北走了,从此就杳无音信。”边参赞貌似无奈地摇摇头,“这美国人也真能乱跑,那边再往北都是克钦人的地盘,他们可是最仇视欧美人的!” 这一点陈功也略有所闻,二战时日军发动对中英美三国盟军的攻势时,缅北地区的少民们纷纷而起支援日军,死在他们手上的盟军士兵绝不在少数,原因在于他们认为后者是解放者,而前三者则是万恶的殖民者。 现在缅甸和日本的关系很好,这个原因也是重要基础。 “边参赞,您现在和我说到他,难道…”陈功有些明白了。 “我想请你动用你的克钦,抱歉,说错了,是动用你在帕敢的关系,看看能否在北边山区里的克钦族群中打听到杰克??米勒的消息。当然,如果能够安全地解救出来那是最好,我们一定会给你应得的表彰!”边参赞认真地说。 “能为边参赞和祖国做点小事,我自然义不容辞。”陈功同样很认真地说,“不过,我有两个疑问,不知道可否请教?” “请讲。” “第一,我们的总领馆怎么管起美国人的事来了?第二,我想无论是我们还是美国人,总该有联系克钦武装的渠道吧,为何要找我这个小商人呢?” 边参赞欣赏地点点头,说:“你的疑问很有道理,我就做个解释吧。” 无论边参赞和美国人,的确都有沟通kia的私下渠道,但是最近kia在和老缅军打打谈谈,他们如果为了杰克??米勒的事出面和kia交涉,那很有可能会让对方觉得奇货可居,那将给这场谈判增加不必要的变数,从而引发老缅当局的不满,在外交上陷入不利局面。 结论就是,这代表所在国的两方此时不适合出面,反而是民间的私人的关系和渠道最合适! 至于为什么边参赞会出面,那又有两个原因: 第一,美国总领事求到这边来了,毕竟祖国和缅甸的关系,其他国家不能比,而缅北山区又靠近祖国边境; 第二,杰克??米勒家世不凡,其曾祖父是英国二战时期的老牌伯爵,和丘吉尔私交莫逆,米勒家族至今在英美两国政商界仍然颇具影响力,其家族还在香江和内地投资了很多项目。 总领馆几乎没有多考虑就接下了这件事,反正没有结果美国人也不能埋怨,可一旦成功的话,那收益绝对是巨大的,而且能让所有人都升上一级! 边参赞就是此事的具体经办人,毕竟他负责商务这块,找陈功或者相关人员沟通了解情况合情合理,不容易引起外人注意。 这个杰克??米勒似乎是我的机会啊! 想到了帕敢那个废弃场口,陈功心跳禁不住加快,沉住气思考了会,说道:“我会通过帕敢的矿场主朋友前去打听,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您这边。” “多谢陈董的支持,我们绝不会忘记你的付出!”边参赞走出办公桌,热切地同他握手。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陈功笑道。 “请讲!”边参赞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和厌烦。 陈功看到了,但不为所动,他的要求又不过分,反而还能作为对方的政绩。 “如果我不仅找到了杰克??米勒,还把他安全解救出来,我想麻烦边参赞帮我邀请…” 第137章 杰克米勒大有用处 在曼德勒总领馆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了边参赞的委托,陈功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委托标的杰克??米勒最后出现的地点是霍马林北部一百多公里外的后江镇,而他最后又是沿着钦敦江右岸的道路往北而去。 后江镇往北距离胡冈谷地约两百公里,在两地之间的高山密林中,生活着的大多是克钦族部落,而且是没有被缅北最大一支民武——克钦独立军(kia)统合的散居部落。 对于kia来说,西北部山区的同族部落对他们来说有些鸡肋,位置偏远,周边没有发展空间(北部是喜马拉雅山,东部是高黎贡山,西部是印度边境),物产也实在贫瘠,实在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 kia目前重点投入力量进行掌控的是密支那东北部山区,这里靠近拥有好几个通关口岸的中缅边境,南方不远又有密支那这座缅北大城,这些都极其有利于他们获得资源和情报。 陈功判断,杰克??米勒落入kia手中的可能性不大,在和老缅当局谈判时还绑架一个美国资本家兼英国老牌贵族后裔,除非kia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不狗急跳墙。 让杰克??米勒失踪的应该是靠近后江的克钦族散居部落,这帮人愚昧、贫穷、落后、封闭,又对欧美人天然的敌视,或许连一个会说英语的人都没有(会说的也应该早跑出来了),杰克??米勒一个美国人单枪匹马地进入他们的地盘,想想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既然大致确定了杰克??米勒的下落,陈功当然就有了底气完成委托,要知道,岳川的部落就在这片区域内,而且还是其中实力较大名气也响亮的一支。 边参赞委托陈功,也算是找对了人。 当然,即使顺利地完成了这个委托,陈功也不会承认与岳川部落关系密切的,无论边参赞和其他有关各方怎么想,陈功都只会说是通过了廊尔喀人的某个关系才促成了此事,他连古洪都不会提及。 在回帕敢的路上,他拨打了刚刚赠送给岳川的卫星电话,请他帮忙寻找杰克??米勒的下落。 做事情关键是要找对人,这话在国内适用,放到国外也同样适用。 陈功还没回到帕敢呢,岳川那边就回了消息,杰克??米勒的下落找到了,果然是在一支靠近钦敦江上游的克钦族部落中。 说来好笑,不是岳川找到的对方,还是对方先派人联系了岳川的部落,希望岳川这边派人过去做翻译,另外帮忙向外界传递消息。 那个部落想要勒索也找不到沟通对象,只好求助与外界联系密切的岳川部落。 陈功询问该部落提出的赎金金额或者赎人条件,岳川郁闷地告诉他,对方要一辆装满大米的二十吨渣土车。 陈功惊呆了,经过确认,就是这个条件。 那该是一个多穷多封闭的部落啊! 陈功哭笑不得,也理解了电话那头岳川的郁闷和无奈,嘱咐他先替自己支付“赎金”,把人给安全地接出来并送到帕敢。 陈功还再三交代岳川,中间千万不要接触杰克??米勒,也不要让他看见是谁护送的他。 陈功这么做,岳川很理解,表示一定会全程做好屏蔽工作。 在回到帕敢的第三天,陈功就见到了杰克??米勒,他是被岳川的几个手下捆绑了送到石屋来的,头上还套着黑布袋。 给了这几个护送者一千万缅币并送走他们后,陈功回到石屋内,站在杰克??米勒的面前,稍微酝酿了一会情绪。 或许一路上被人“教育”过了,杰克??米勒也不挣扎,就一动不动站着,但他应该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新地方,身体微微发抖,显然还是担心自己的命运。 陈功亲自取下头套,深情地看着他,低沉又不失激情地说:“米勒先生,你得救了!” 或许是好久没见到亮光了,杰克??米勒眯起了眼,一脸不敢相信地颤声问道:“我,我得救了?” “是的,我保证,你已经安全得救了,这里是我在帕敢的屋子,没有人可以在我前面伤害你!”陈功声情并茂地说。 “我,我认识你,霍马林,你在田里勘察!”杰克??米勒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陈功。 “是的,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陈功微笑着伸出手,“陈功,中国人,米勒先生,欢迎你回到文明社会!” “上帝保佑,陈先生,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杰克??米勒喜极欲泣,双手握住陈功伸过去的右手,不停地摇晃,“感谢您,感谢中国!” 这家伙还是很有头脑的,这一番感谢说得很完美。 陈功笑着说:“我们是朋友了不是?不用和我这么见外,不用敬语,称呼我陈就好。” “对,我们是朋友了,陈,我很荣幸拥有你这样的朋友。”杰克??米勒激动地主动拥抱了下陈功,“也请你称呼我杰克就好,朋友们都是这么称呼。” “好的,杰克。”陈功扶着他做到椅子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会绕到后江北边去的,又怎么会被克钦人抓到的?” 杰克有些尴尬。 “哇,你不会是cia的人吧?”陈功故作很害怕的样子。 “我是cia的人就好了,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杰克摇摇头苦笑道,声音有些低沉,“我来缅甸并不是旅游,而是想找到我曾祖父的遗骸。” “你曾祖父的遗骸?”陈功惊讶道,“我听说他可是伯爵,怎么会在缅甸?” “其实我的曾祖父并不是伯爵,而是伯爵的弟弟,二战时他是驻缅英军的上校,日本人打过来后,他在战场上受了伤,后来的撤退过程中与大部队失散了,再也没能回到印度。” 杰克神情黯然地说道。 “听到这个噩耗,我的曾祖母很快病逝了,伯爵大人就领养了我还年幼的祖父,并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这就是你现在听说的情况了。” “原来如此啊,尊曾祖父是个英雄,的确不能让他埋骨他乡!”陈功很感慨,作为一名伯爵的亲弟弟,杰克的曾祖父能够在战场上受伤,也算是驻缅英军中难得的人物了,要知道,当时的驻缅英军差不多就是个国际笑话。 “感谢你的理解和赞美!”杰克感激地说。 “可你也没必要亲身犯险吧,雇佣一些专业人士不就可以了。”陈功不解道。 “那是我祖父去世前的遗愿,他自己也来过缅甸,我父亲年轻时也来过,现在轮到我了。”杰克脸上是一种殉道者般的神情。 陈功理解却并不是太赞同,但还是点点头,问道:“那你们有收获吗?” 杰克遗憾地摇摇头,“可惜,我刚刚找到一丝比较确切的线索,就被克钦人抓了。” “你现在不是安全了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陈功劝慰道,“对了,你在克钦人那边没受太大罪吧?” 杰克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神情痛苦地说:“这帮该死的野蛮人,把我关在水牢里,每天只给我吃一顿木薯糊糊,也就两天前,他们把我转移了地方,才给我换了衣服,还吃了两顿饱饭。” 陈功上下打量,杰克的衣服明显是旧的,身体也很消瘦,的确没少受罪,同情地说:“你受苦了,还好你们领事馆找到了我们领事馆,我们领事馆又及时找到了我,我又通过各种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你赎了出来。” “陈,你花了多少代价把我赎出来的?我回美国后双倍,不,三倍还你!”杰克激动地说。 “代价当然是有的,但只要你安全,就不算什么,我也不需要你几倍返还。”陈功摆摆手,真挚地说:“对我们中国人开说,再多的钱也没有亲人和朋友重要。” “噢,你的友谊令我感激不尽!”杰克眼含热泪,“我一定会回报你的,我的朋友,你不是在霍马林挖掘柚木嘛,我的公司可以采购你挖出来的柚木制造游艇上的地板和家具。” 看来这个杰克??米勒大有用处啊! 陈功心里一乐,却并不急着谈这些,说道:“采购柚木这事不急,你要不要先吃顿美餐,再好好休息一会。” “不,这事对我很重要!”杰克执拗地说,“我马上给公司的游艇项目主管打电话,让他马上飞来缅甸!” “杰克,或许你应该先和家人打电话,他们可能急坏了。”陈功微笑道,“然后再给你们的领事馆打,毕竟是他们通过我们的领事馆找到了我。” “好的,陈,你说得对,我先给他们打!”杰克总算从刚刚被解救的紧张不安中彻底恢复过来,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对了,在给你们领事馆打电话时,或许你愿意帮我发出一个邀请…”接下来,陈功说了自己的计划。 杰克安静地听完了,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不仅是霍马林,你还在帕敢取得了这么大的进展,不愧为我的朋友!没问题,不仅美国领事,我帮你再邀请英国领事!” “那就太好了!”陈功喜出望外道。 这个杰克??米勒,真有用,还上道! ps:今天就一更了,明天三更补上。 第138章 授勋和签约 难得的一个晴朗天。 帕敢,古洪的一号废弃场口。 彩旗招展,红毯高台。 高台下带遮阳棚的观礼席上,坐满了各方来宾,有中缅商会的代表,帕敢矿业协会的大多数矿场主,以及相当一部分西方面孔,另外还有不断游走其间进行拍摄和采访的媒体工作人员。 古安环视周围大多数不认识的面孔,兴奋地说:“老爹,大哥就是厉害,不仅得了勋章,还搞出来这么大一个阵仗,啧啧,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古洪目光越过高台,落在面的那个小湖中,沉默了好久,幽幽说道:“授勋照理是有必要隆重些的,可我总觉得他不是为了这个才搞得这么隆重的。” “您的意思,他是为了签约?”古安不解道。 古洪收回幽深的目光,摇摇头说:“已经箭在弦上了,他想怎么办就随他吧,我只希望自己以后不会后悔。” “您,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场口下面可能有了不得的收获?”古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话声音大了几分,引来了周围人的瞩目。 “注意场合!”古洪瞪了眼儿子,叹道:“你这个大哥,运气一向不错,拿个废弃场口也能借机办出这么大的仪式来,这么多高官媒体一起见证了,我将来后悔也没用了。” 心中更觉得陈功厉害莫测,古安认同地点点头,目光投向高台一侧临时搭建的贵宾休息室,嘀咕道:“仪式应该快开始了吧,大哥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 贵宾休息室内,陈功和公司的几个人在杰克??米勒的陪同下,正和一群重要来宾交流,他们是中美英三国驻曼德勒总领馆的总领事和商务参赞,还有缅甸外交部和商务部的副部长,以及缅北军区司令和曼德勒省高官。 “感谢陈先生亲自进入缅北山区,从而让大英帝国英勇的将士们得以魂归故里!”英国总领事热情地说道。 “没有米勒先生的线索和亲自陪同,我们也不可能有这个收获。”陈功并不是很激动,反而有些黯然,“愿世界和平,英魂安息!” 刚刚结束的缅北山区之旅,他其实是借了杰克??米勒同行,来掩饰自己寻找日军藏宝的真正目的。 可惜,在山里兜兜转转十几天,日军藏宝没有任何线索,反而真的帮杰克找到了他曾祖父在内的一大批英军的遗骸,以及… 在第一个发现以后,他就完全抛开了原来的目的,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件事中。 现在已经出山一个星期了,他还是不能忘怀长眠在野人山南麓山林里的那一个个不屈的忠魂。 应该也不会忘怀! “愿世界和平,英魂安息!”大多数人神情肃穆地说。 几个老缅高官稍稍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先人当时的立场是拿不上台面的。 “小陈,祖国不会忘了你的贡献,也谢谢你的捐款,届时在滇南的仪式,请你一定要参加!”坐在陈功右边的中国总领事似乎理解他的心情,轻轻拍拍他的胳膊。 “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惜我现在资金匮乏,给不了更多。”陈功低沉道。 “你的付出已经足够了,你自己的事业要紧!”总领事动情地说。 “谢谢您的理解。”陈功感激道,“也谢谢您和边参赞今天可以过来,还帮我邀请了这么多国内的媒体来。” “服务好你们这些在缅经商的同胞,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啊。”总领事微笑道。 “对啊,小陈,你的公司可是第一个在缅甸拥有独立翡翠矿场的公司,我们当然要过来为你站台,也让国内同胞为你喝彩!”边参赞从旁补充道。 “只是一个废弃场口而已。”陈功谦虚道。 “那也是翡翠矿场,对你的眼光,我们可有所耳闻的,到时候有了收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我们可是要做好跟踪服务工作的。”边参赞笑道。 “一定,一定,以后还要请两位领导多多支持关照。”陈功终于笑了,目光扫过在场的三国外交官,又看了眼神情严肃若有所思的缅北军区司令。 既然仪式都参加了,到时候就需要你们来给我撑腰呢! “各位尊敬的贵宾,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登台。”由中缅商会帮忙请来的国内某个著名司仪进来提醒道。 众人起身,按照地位高低先后走出休息室,陈功几人落在最后,他小声地对陈果说:“等会仪式结束,别忘了给记者和司机们发纪念品。” “小云都安排好了。”陈果激动地说,“陈功,没想到,这次不仅缅甸和英美的媒体记者来了,连国内几家大媒体的记者都来了,你可要大出风头了!” “如果不是要授勋不得不上台,我根本就不想出这个风头啊,有些事,要有所得就必须要有所牺牲。”陈功叹了口气。 “嗨,我的朋友,你难道不满意我的家族给你争取来的勋章吗?”杰克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故作不满地问道。 “谢谢你和你家族的诚意回报,杰克。”陈功真诚地说。 卡米丽娅撇撇嘴说:“这个勋章对老板来说又没有多大用,抬头又不能加sir。” “哇喔,这可是cbe勋章啊,无数人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荣誉!”杰克作痛心疾首状,“很多名人,例如和缅甸有关的孙立人将军,还有踢足球的贝克??汉姆,大科学家霍金,写《魔戒》的托尔金,音乐家埃里克??克雷普顿,都不过得了这个勋章而已。” 卡米丽娅依然不以为然,陈功对笑着她摇摇头,对杰克说:“我很满意这个勋章,再次感谢你和你的家族!” “你让我们家族完成了很多年来的夙愿,也为无数英国家庭带去了福音,我确信,今天这个仪式后,你将被无数英国人称颂!”杰克热切地说道。 那些其实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只希望这个勋章和它所带来的声望,以及今天参加这场仪式的重量级人物,将来可以给我一些助力。 走出贵宾休息室时,陈功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小湖。 那块原石依然安静地卧在湖底的土层深处。 这是一块重量很可能超过三吨的巨大原石,里面蕴藏着最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 其价值无法估量! 今天举办这样一场规格隆重、来宾显赫的仪式,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安全地保有这块原石,免遭恶意地抢夺。 可惜,现在还处在雨季,要三个月后才适合进行挖掘,短期之内还成不了我的财富。 陈功很是遗憾,不过想到昨天林东来打来的电话,知道那些由岳川运送进国内的原石,都已经顺利抵达香江后,心里又生出几分火热。 正缺钱呢,该去趟香江了。 ps:之前有一章屏蔽时,作者收到警示,不得不删减掉至少十几章的缅北山区之行内容(据说敏感),下一章就进入香江剧情,先容我好好整理一下细纲。以后还会回一趟缅甸以取得巨大原石和日军藏宝,其他不会多写。(这段不计费) 第138章 林宅解石 旺角,位于九龙半岛中西部,陈功第一次知道这个地名,还是通过墨镜王的一部电影。 岳川运送进内地的翡翠原石,经过林怀民的一番操作,又运进了香江,为了安全考虑,也为了方便陈功监督解石,就放在了林家位于旺角的住所里。 林东来开了一辆奔驰350,从赤鱲角新机场接了陈功一行,经过港岛西北,穿过红磡隧道,进入旺角地区,最后驶入旺角地标嘉道理山山脚下的一条不宽的马路。 看着右侧山坡上幽林掩映下的一片哥特式别墅区,陈功夸赞道:“小山幽林,闹中取静,没想到你家住得这么好!” “那是嘉道理家族别墅区,里面的豪宅只租不售,租户不是豪富就是巨星,我家可租不起。”林东来自嘲笑道,“我家在别墅区对面的山脚下,前面拐个弯就可以看到了。” 汽车拐了个弯,道路左侧出现了一排别墅,面积都不大,造型也雷同,一个靠着马路的小院,院里一栋二层主建筑和一个双门车库。 “这也是豪宅了啊!”陈功笑着说,“得好几千万港币吧?” “这边不算太贵,目前市值三千万左右吧。”林东来随口道。 “三千万还不贵?”后座上的乐闲尘一脸震惊地脱口而出。 小张倒是神情淡然,显然对香江的房价有所了解。 这次陈功过来香江,他们两个陪同,其他人暂时留在缅甸的霍马林、帕敢和抹谷三地。 “旺角在香江不算好地方,房子年代又比较久远了,所以才卖三千万,九龙塘差不多面积的房子至少要卖四千万,港岛那边就不用说了,翻三五倍都很正常。”林东来解释道。 “反正我们只能听听,永远也买不起。”乐闲尘咋舌道。 “你们的老板买得起就行了,你们反正可以住他的房子。”林东来笑道。 “老板,您有考虑在香江买房子吗?”乐闲尘立刻笑着追问道,这个前侦察兵平时还是挺活跃的,也不像其他几个人那么拘束。 “公司既然已经开在这边了,我当然想买咯。”陈功无奈道,“可也得等有钱了再买啊,现在连公司都是借用了代办公司的地址注册的。” “这里面不就全是你的钱!”汽车拐进其中一栋别墅的小院停下,林东来指着关着门的车库笑道。 “那就快点解石吧,我就等着钱呢!”陈功笑着下了车。 林东来打开车库门,里面堆着大大小小几十块原石,靠墙空出来一小块空间,摆着一台解石机。 陈功指指共用一道院墙的隔壁别墅,惊讶地问道:“就在这里解石,不会被邻居投诉吧?” “应该没事,听说他家搬去浅水湾了,总之这里好久没看见有人住了。”林东来说道。 “那就好。”陈功走进车库,深情地打量着这些外表丑陋内心却极其美丽的原石。 这些原石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从达木坎库房里抢到的,后来古洪亲自去岳川部落里估了价,陈功来香江前,已经把古洪和岳川该分得的钱给了他们。 另一部分是从帕敢土司老屋地下深处起出来的,这些原石的价值更高。 “我也和你一样,这几天每次走进车库,都要呆呆看上很久才肯离开。”林东来感慨地说,“你要再不来,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先解开了!” “东来,既然你这么热切,要不就由你来解石?”陈功笑着说。 林东来连连摆手,“算了,对于选石解石,我本来还挺自信的,可在曼德勒见到你解石后,我就再也没有那个自信了,你选的,还是你来吧!” 陈功笑笑,也不多说,随手抱起一块来自达木坎的原石,用油笔画了一道线,交到乐闲尘手里,“你按照这条线切开。” “老板,我,我怕切坏了啊!”乐闲尘抱紧原石紧张地说。 “这是石头,又不是瓷器,切不坏的,按照划线慢慢切就行!”见他还是犹豫,陈功笑道:“你不切,等我买了房子,就不给你留房间了。” “好吧,我切还不成嘛,到时候您一定要给我住可以看海景的房间。”乐闲尘嘟囔道。 “海景房,你的要求可不低!”陈功哈哈笑了,“那至少是以亿为单位的!” “我老豆仔细看过这些原石,闲尘,你的愿望应该不难达成,好好切!”林东来也笑着说。 乐闲尘嘿嘿笑着走到解石机前,把原石放在切割片下,小张过去帮着,很快摆好了位置,两人戴上口罩,打开电源开关。 尖啸声响起,白色的烟尘迅速地弥漫开来。 陈功和林东来退到车库门口,林东来密切地关注着那块原石,陈功却并不是那么在意。 他挑这块原石是让乐闲尘先练练手的,里面的翡翠只是冰糯种,画的切割线也留了较大的余地,绝不会伤害到里面的翡翠。 这条线完全切开至少要五分钟,陈功也不陪着看得入迷的林东来站在车库门口死等,在小院中一边漫步一边观看周围风景。 走到靠近隔壁别墅这道墙边时,挖宝app突然响起了提示声。 他错愕了几秒,退后好几步,目光灼热地盯着那道墙壁背后的别墅,片刻后,苦笑着摇摇头。 有发现又怎样? 又不能直接上门去指名道姓地买下来! 先打听清楚屋主情况,然后再针对性地想办法! 他心中渐渐有了粗略方案,就在这时,车库里的切割声停下,传来了林东来惊喜的叫声:“陈功,快来看,是冰糯种!” 再次深深看了眼隔壁这栋别墅,陈功转身往回走。 “老板(陈功)!”车库里三人正围着切面看,听到他进来,抬起头来,都是面有喜色。 “还不错。”他过去看了眼切面,在原石外表又画了条线,“第二刀这样切。” 乐闲尘切第二刀时,陈功和林东来又退到车库门口,第二刀刚切好,小院外忽然有人叫。 “我去看看。”林东来往院门走去。 陈功也没管他,走进车库看过切面,画了第三条线。 第三刀切好了,陈功正捧着彻底解开的冰糯种翡翠端详,院门外的人声忽然响了起来,似乎发生了争吵。 他抓着翡翠就往外走。 第140章 买房如买菜 院门外,一个中年眼镜男神色不善地指着院内,嘴里大声说着什么,面红耳赤的林东站在边上,低声下气地说着话。 “东来,怎么回事?”陈功瞥了眼眼镜男,淡淡问道。 “这位是隔壁的屋主唐先生,他嫌我们这边吵,打扰了看房的客户。”林东来抹了把额上的汗,一脸为难地看着陈功。 陈功一行连酒店都没入住就先过来解石,可见其情之急迫,自己说得好好的没有人投诉,结果刚开始解石就来了人,林东来这一刻觉得自己坐了蜡。 “那先停下吧,等人家走了再解。”陈功随口道,忽然眼睛一亮,急切问道:“刚才你说什么客户?” “上门看房的客户。”林东来答道。 “唐先生,你的房子要卖?”陈功盯着这位汤先生。 “是啊。”唐先生淡淡道,没有正眼看他。 “请问你准备卖多少?”陈功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2800万。”唐先生这次瞥了他一眼。 “我可以过去看看房子吗?”陈功追问。 “你去看了做什么?”唐先生皱起眉头。 “如果看中了,我买啊!”陈功笑道。 唐先生上下打量着他,撇嘴道:“就凭你?算了吧!” 陈功看看自己一身的白灰,自嘲一笑,举起那块翡翠说:“凭我不行吗?这块翡翠可是我的!” 唐先生一愣,仔细看了眼那块翡翠,摇头道:“不就一块冰糯种嘛,细细碎,远远不够!” 呦呵,你还懂翡翠的啊! 陈功一时愕然。 “唐先生是我们林氏的贵宾,经常购买翡翠饰品的。”林东来小声解释。 “行,不就2800万嘛,麻烦唐先生稍等。”陈功转身就走。 很快,院中又传来刺耳的解石声。 已经在走回去的唐先生立刻转身,一脸怒容,气冲冲地往院里走,林东来赶紧跟上,一边不停地解释着。 走到车库门口,唐先生愣住了,片刻后,指着车库里一堆原石惊讶地问道:“这些都是他的?” “是啊,都是陈先生的。”见他吃惊的模样,林东来挺直了胸膛,骄傲地说。 唐先生的气焰一下子低落下去,张张嘴没有说话,站在那不知道想什么。 这次陈功亲自操刀,连线都没画,大刀阔斧地咔擦几下,就解开来一块翡翠,随手交给小张,又去搬了一块原石,再次解了起来。 “林先生,这,这不会就是玻璃种吧?”小张抱着那块一尺多长的翡翠,走到车库外,眼巴巴看着林东来,颤声问道。 “没错,就是玻璃种,黄杨绿!”林东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淡淡看了眼唐先生,平静地说道:“这块翡翠,林氏愿意出价900万港币收购。” “嗯,啊!”小张脸色大变,赶紧把翡翠抱得更紧些。 唐先生脸上抽动几下,直直看着车库内陈功正处理的那块原石。 这次的原石还要大,哪怕陈功亲自动手,还是用了二十多分钟才解开,他抱着翡翠走出车库,看似随意地把翡翠往林东来伸出来的双手上一放,走到墙边打开龙头洗起手来。 “这,这…”林东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翡翠,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唐先生也一脸震惊,睁大了眼睛看着。 “陈功,这块玻璃种帝王绿,林氏出价2000万!”林东来终于回过神来,朝着洗手的陈功大喊道。 “2000万…行吧。”陈功甩着手走回来,略一思索后点点头,然后微笑着看向唐先生,“现在,我可以去看看房子了吗?” “可以,陈先生,请。”唐先生僵硬地笑笑,微微弯下了腰。 “走,东来,我们一起去看看。”陈功大摇大摆地带头走起。 在隔壁别墅打开来的大门口,他站住了,拍拍自己身上,大声说道:“我这一身的灰尘,就这样进去,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您请进!”唐先生赶紧上前,谄媚地笑道。 陈功笑笑,昂首走进大门。 客厅里有四个人正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个独坐的中年女人愕然看着陈功,大声质问跟进来的唐先生:“你去隔壁,怎么把人家的装修工带了回来?” “哎呀,老婆,这位先生可不是装修工!”唐先生赶紧跑过去,凑在自己老婆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中年女人惊讶地看了陈功几眼,对坐在对面的一对男女说道:“房子就是这样,你们有意向就抓紧定下来,你们看,现在又有人来看房了。” 这对男女看看唐先生夫妇,又看看正随意打量屋内情况的陈功,狐疑地对视一眼,说道:“我们还需要回去考虑考虑。”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另一个年轻男人热情地把两人送到门口,又急着跑回来,和唐先生夫妇小声说了会话。 “陈先生,这位是中介公司的小胡,我们如果要交易的话…”唐先生询问地看着陈功。 被称作小胡的年轻人也期待地看着陈功。 “如果要交易,通过他们公司走也行!”陈功点点头,通过中介公司进行交易可以省掉很多麻烦,就是多支付些费用而已,自己现在只求快和稳,就不怕多花钱。 小胡眉开眼笑地迎上来,献媚地说道:“陈先生,我带您参观一下这套房子?” 陈功点点头,招呼唐先生:“唐先生,你也一起来吧,说不定我有事情要问你。” 几人先去了楼上,看了两个卧室,陈功指着用白布蒙着的家具问道:“这些家具也在房价里吗?” “对,都在,这样也省得您再买了。”小胡答道。 陈功又指指墙上挂着的几副油画,“这些画呢?” 小胡看看唐先生,唐先生笑道:“都是复制品,我们不会拿走的。” “你的意思,这些画也包括在房价里?”陈功随口问道。 “对。” “那行,小胡,等会签合同时务必要注明,这栋房子里的家具和装饰画之类的附件,全都包括在房价中。” 这是应有之义,小胡一口答应。 从二楼下来,陈功指着楼梯边一扇关闭的房门问道:“进这间屋子看看。” 唐先生推开门,领着几人进去,这是一间小房间,一张床,一个书桌,书桌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卷轴画。 陈功略一打量,指着家具问道:“这些?” “都在房价里。”唐先生识机地答道。 “这副画?”陈功又指向那副画。 “也在。”唐先生痛快道。 “唐先生,你可要看仔细了,这副国画不会是名家作品吧?”陈功走过去仔细地端详着画上的落款。 “不是啦,我早请人看过了,画这副画的是一名香江六十年代的本土画家,没什么名气,这副画最多值几千块啦。”唐先生呵呵笑道。 “几千块啊…”陈功也笑了,“想想也对,值几十万的话,你就不会放这里了!” 几人都笑了。 房子很快看好了,陈功问林东来:“刚才三块翡翠的钱,林氏可以马上拿出来吧?” “没问题。”林东来豪气道,然后小声说:“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这房子不错,我看中了,买!”陈功挥挥手。 小胡咧嘴笑了。 唐先生夫妇也笑了。 林东来想提建议,又无奈地闭上。 这次在香江再见到的陈功,似乎变得张扬了些。 买房如买菜! 他心中苦笑,自己终于亲眼见到传说中内地富豪的风范了。 接下来的事情,陈功交给了小胡,还有接到电话从学校请假赶来的马文,他和林东来回去继续解石。 可惜,这些原石中仅有的两块玻璃种已经被陈功挑选出来了,剩下的虽然品质也不错,但是价值就没有那么高得厉害。 这让满怀期待的林东来稍稍有些失望,然后又暗自笑话自己跟着陈功也变得心大起来,不管怎样,总是又解了1000万的翡翠出来。 一上午解出4000万的翡翠,这已经近似天方夜谭了! 在林东来的记忆中,就从来没看过或听过有熟人这样做到过。 这样的人,买房如买菜的张扬,也是应该的吧。 他暗自想道,反而愈加敬服陈功。 到中午时,一切手续全都办妥,只需要再等待七天的公证期,这套房子就会成为陈功名下公司的财产。 这个公证期只是香江法律所定的流程而已,这套房子又没有债权和遗产纠纷,事实上就可以说是陈功公司的财产了。 送走了满心欢喜的唐先生夫妇,陈功对马文和小胡说:“马文,等公证期结束,马上去领出新的产权证,然后委托给小胡公司出售。” “您?”马文和小胡目瞪口呆。 林东来、小张、乐闲尘也是同样表情。 “陈功,这房子不是很好吗,为何买了又马上卖呢?”林东来愣了会,不解地问道。 “对啊,老板,这房子这么贵,这么大,足够我们住了啊!”乐闲尘也问道。 陈功摇摇头:“我刚才觉得不错,现在又觉得不喜欢了,还是卖了吧,我想去买海边的豪宅。” 合着,你还真把这小3000万的房子当白菜了,想买就买,想卖就卖? 林东来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郁闷地摇摇头。 有钱就是任性,既然陈功乐意这么胡搞,他也没话可说。 短短几天时间里,在一套房上可以赚两笔佣金,不管小胡心里怎么腹诽,脸上乐呵呵地走了。 马文也急着走了,他在香江大学读的法学进修班,下午还有课。 这套刚刚买下又眼见着马上就要卖掉的房子里,就剩下四个人。 陈功走向楼梯边的小房间,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拿着那副卷轴画出来,笑眯眯挥挥手:“走吧,回东来家。” 第141章 《万山红遍》 第141章《万山红遍》 在林东来家的客厅里,陈功问林东来要了一把割纸刀,小心地切割着画轴盖子与画轴结合处的一层薄薄的封蜡,白色的细粉不停坠落。 “陈先生,这,这里面难道有东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林东来紧盯着他的动作,不敢相信地问道。 陈功没有立刻回答,手里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割纸刀。 咔哒一声,画轴盖子松动了,露出一条细缝来。 他想了想,没有急着打开,反而将盖子盖紧了,抬起头看了三人一眼。 在场三人中,应该是跟随陈功已久见识多次的缘故,小张表现得最为平静,唯有目光中带着几份难抑的灼热。 乐闲尘终究只是在帕敢见证过渣石赌赛这一次,此刻神情微动,目光炯炯地看着画轴。 林东来最为动容,眼睛就像黏在画轴上一般,好不容易才拔出来看向陈功,微红的脸上满是期待和疑惑。 “东来,你可曾见过普通画轴在这个部位会做蜡封处理?”陈功指着茶几上堆积的一小片蜡粉微笑道。 林东来略一思索,一拍自己脑袋,惊叹道:“好像是没有这样的画轴,至少我没有见过!” 他竖起大拇指敬佩地说:“陈先生,察微鉴细于短短一瞬,你的眼光真是太厉害了!” “老板的眼光就是这么厉害,我这个侦察兵都不如您!刚才您拿回来了这幅画,我仔细看了好几眼,却根本没有想到画轴上会有什么猫腻。”乐闲尘大大方方拍着马屁。 陈功笑着说:“那现在除了这处结合处,你们还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吗?” 三人认真地盯着画轴,乐闲尘第一个开口:“老板,我觉得这画轴看上去好像粗了些。” “对,就是这样!”林东来一拍大腿,起身就往书房走,“我去拿幅画来对比一下。” 很快,他拿了一幅卷轴的国画出来,把两幅画的卷轴放在一起对比,很明显,粗细不一样。 三人啧啧称奇。 陈功笑道:“在那所房子里时,我也是先注意到了这个画轴看上去很粗,然后又仔细看了一会,这才发现了盖子这边的蜡封。” 林东来钦佩地连连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不解地问道:“所以,你毫不犹豫地买下了那套房子,就为了这个画轴里的东西?” “这里面是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怎么可能就为了这个呢!”陈功摇头,“之前我听你说了这边的房价,于是认为那套房子卖2800万不贵,可以作为一项有盈利机会的投资。” “那,那你何必急着卖掉那套房子呢?”林东来终于说出了憋了很久的心里话。 陈功随口道:“那只是一笔短期投资而已,接下来这笔资金抽出来后,我要用来买新房子。” “你真的想买海边的房子?”林东来问道。 陈功点头说:“我说实话,你可别介意,我不是太喜欢旺角这边的环境,我还是想在海边买套房子,浅水湾或深水湾都行,实在不行就铜锣湾。” “可,可你说的这几处地方,房价全都高得吓人,哪怕最便宜的铜锣湾,独栋别墅的单价也没有低于两亿港币的。”林东来郁闷地说,“我老豆也早就想搬出去,可一直没有这么多的现金积累。” “老板不是还有二十几块原石没有解开吗?”乐闲尘插话道。 “剩下那些原石的表现不如上午解开的,我担心解不出4000万了。”林东来摇头苦笑。 乐闲尘无语了。 陈功笑呵呵说:“钱的事慢慢来吧,总有机会的。” “对,老板总会有赚大钱的机会!”小张自信满满地说,“老板,要不,我们看看这画轴里面是什么东西?” “对啊,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值钱的宝贝呢!”乐闲尘眉开眼笑道。 “说不定是古董一类,这里的环境不适合打开来查看。”陈功摆摆手,问林东来:“东来,你有在拍卖行或古董店工作的关系吗?” 林东来脱口而出:“有的!” 一个小时后,港岛金钟道88号太古广场一期5楼,苏富比香江分公司。 林东来认识这里的一位鉴定专家,专门从事珠宝首饰鉴定工作,虽然并不符合陈功的需求,但画轴里的东西不是还没取出来嘛,其他人又不知道。 这位专家在听了林东来的诉求后,大致看过那幅画,稍稍有些不以为然,不过看在林东来的面子上,还是把几人请进了鉴定室。 在恒温恒湿的鉴定室内,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拔掉盖子,先用微光灯照射了下画轴内部,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画轴倾斜至四十五度角,缓缓将里面的东西倒在铺着绒毯的鉴定桌面上。 这是一个透明的封口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件圆筒状物体,材料似乎是纸质。 “竟然是一幅书画!”专家凑上去端详片刻,态度立刻变得极其严肃,“陈先生,东来,我建议邀请我的同事来鉴定。” 专家离开后,林东来三人围着鉴定桌团团转,远远地观看那个塑料袋,又不敢靠近,更不用说接触,其情状让安坐不动的陈功暗自好笑。 十几分钟后,那位专家陪着两人进来,其中明显是头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白衬衫黑衣裤,戴着领带和黑边眼镜。 “陈先生,这位是我们亚洲区中国书画部主管张超群先生。” “张部长,这位就是委托鉴定的陈先生。” 张超群瞥了一眼桌上的塑料袋,热情地和陈功握手,“陈先生,接下来的鉴定工作就由我来进行,在整个鉴定过程中,您有任何疑义都可以随时提出来。” “谢谢张先生,请吧。”陈功微笑道。 张超群和助手戴上白手套,先研究起那幅原画来。 当看到此画的落款时,张超群明显脸色微变,不过没有说话,看了片刻后,放下这幅画。 他走到塑料袋前,伸手慢慢地拉开塑料袋的封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那卷纸,放在桌面上。 接下来两人各自持住一边,缓缓将它在桌面上拉开来。 微微泛黄的纸边过后,众人眼前出现了一片浓重的深红色。 画面上是一片浓艳的连绵山峦,漫山红树,有行人漫步山间。 “咦!”张超群嘴里轻声地嘀咕,手上的动作愈加轻柔缓慢。 陈功注意到,他眼镜后面的目光似乎变得灼热起来。 整幅画被完全打开来,张超群用两个包裹着丝绸的镇纸压住两边,接过助手递来的口罩戴上,把微光灯拉近画面,拿着放大镜一处一处的近看起画面来。 众人站得离他有些远,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十几分钟后,张超群直起腰,拿过原先的那幅画,指着上面的落款,对旁边的助手说:“我记得公司的资料库里应该有他的资料,你去查证确认下。” 助手记下姓名,匆匆走了。 “陈先生,请您靠近些。”张超群笑着招呼陈功。 等他走到桌边后,张超群指着画上面的题字说:“您应该知道这几句吧?”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陈功念到这里,转头看了张超群一眼。 张超群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 “一九六二年秋九月于从化写主席词意,可…”念到落款的最后一个字时,陈功竟卡壳了。 虽然通过挖宝app,早就知道了画家的名字,可实际看到这个字,一时之间他还真认不出来。 “可染!”不过仅仅半秒后,他就念出了整个名字,然后惊喜地看向张超群,“难道这是李可染先生的作品?” 张超群没有答复,看向陈功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艳羡,指着画面微笑道:“陈先生请看,这幅画突出地使用了’红色’,构图饱满而不留余地,给人一种如同仰望纪念碑一般的震撼感,就其艺术表现手法而言,的确像是李可染大师六十年代的作品。 而且有记录显示,以《万山红遍》为主题的作品,他的确在六十年代创作了好几幅,其中有拍卖记录的就有三幅。” “那这一幅?”林东来凑近了些,急切地问道。 “这一幅未曾见过公开的拍卖记录。”张超群摇摇头,见林东来面露失望之色,笑道:“没有记录不代表它就不是真品,我们已经确定了它的表现手法极似李可染大师,现在就需要通过另外一幅画的作者资料,来追索两人之间的交集,这点可以作为证据。” “我明白了。”林东来点点头。 “部长。”之前出去的助手轻轻推门而入,凑到张超群耳边小声汇报着。 张超群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转向陈功,“陈先生,我们已经查证,那幅画的作者,曾经于1962年前往广东从化,拜访正在翠溪宾馆疗养的李可染大师,向其讨教国画技巧。” “那可以确定了?”陈功笑着问道。 “我们公司拥有那名香江本土画家的日记影印本,其中记载了他得到李大师赠送此画的记录,李大师的相关日记中也记录了此事。”张超群笑着点头。 “太棒了!”林东来欢呼一声,同陈功击掌。 “其实之前我就基本确定了,因为我一直记得此事。”张超群笑着说,指指《万山红遍》的画面,“另外,这种红色,基本上没有人可以作假,因为李大师当时使用的颜料,是从故宫博物馆里讨来的乾隆御用颜料,后来的特殊时期就已经断了货。”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陈功又学了一个知识点,想到他之前提到的日记,不解地问道:“既然这幅画被两人的日记所记载,那应该有很多人在追索这幅画吧?” “您说得没错。内地开放后,很多业内人士根据李大师出版的日记,追索这幅画的下落,他们也找到了这位画家的日记,可惜他早在七十年代初就去世了,并没有留下这幅画最终下落的记录。” 张超群轻轻抚摸原来那幅画的画面、画轴,脸上感慨万千。 “没曾想,他会把它藏在自己画作的画轴里,又不知经过几次兜兜转转,这才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还要感谢您,让我有缘见到此画!”他认真地朝着陈功微微一躬。 “我也只是运气好,碰巧而已。”陈功谦虚道。 “请问陈先生准备如何处理这幅杰作?”张超群热切地问道,“可否交给苏富比来拍卖?” “哇!”林东来惊叫道,“我查到了,李大师有一幅同样主题的画作,四年前在内地拍出了1.84亿!” “其实内地那幅画的尺寸还要比这幅小一些,陈先生,如果您愿意把它交给我们拍卖的话,我们给出的估价是2.5亿港币。”说完,张超群关注着陈功的表情。 “哇!”这次,不仅林东来,小张和乐闲尘都禁不住轻声惊呼。 考虑到两种货币之间的汇率,陈功认为这个估价其实并不算太高,不过也只是估价而已,成交价往往要高于估价。 “张先生,那佣金方面,不知道苏富比有没有诚意?”陈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既然决定卖了此画来购置豪宅,他就有必要锱铢必争,能多拿一分钱都是好的。 李可染的画作,对每个拍卖行来说,都是可以当作压轴的存在,苏富比想要获得这件拍品,不给些实际的优惠,他是不会答应的。 张超群身为书画部主管,拥有极大的权限,在一番讨价还价以后,他答应只收取百分之八的佣金,这远远低于业内普遍的百分之十五。 陈功比较满意这个结果,等放了学的马文带着一个正式律师赶到后,同苏富比签署了委托拍卖协议。 苏富比原先准备把这幅画作放到秋拍作为压轴,陈功却等不及,最后双方商定放在十天后的一场拍卖上,自然也是压轴。 “对了,张先生,在宣传时,请你们不要透露这幅画的来源。当然,在拍卖会上,我授权你们可以公开,这也有助于增添这幅画的传奇色彩嘛。” 离开苏富比时,陈功特意交代张超群,这是为了避免给此前那笔房产的成交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142章 林氏珠宝隐忧 太古大厦所在的金钟道位于中环,中环和其西边紧挨着的上环,构成了港岛最为繁华的商业金融中心。 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的。 陈功一行的第一站,就是位于荷里活道的林氏珠宝门店,据林东来介绍,这家店也是林氏珠宝两家门店中位置和销量都最重要的一家。 荷里活道是一条港岛比较有名气的古老街道,香江开埠的时候就成形了,这条街大都是珠宝、黄金和古玩店。 站在离林氏珠宝不远的街头,陈功颇有些意外和失望,眼前的一幕,反差实在太强烈了! 附近七八家都是珠宝黄金店,周大富、周生生、周大生、周六福等大牌攒了堆,其门脸开阔,装修豪奢,灯光璀璨,迎宾漂亮,吸引着汹涌而入的人流。 相比之下,门脸不大,装修也略显陈旧的林氏珠宝被夹在其间,就像个灰姑娘混进了公主群,越发显得丑陋,门前人潮汹涌,店里却几可罗雀。 “为何不好好装修一下,再请几个年轻漂亮的迎宾呢?”也是看在同林家父子关系还可的份上,陈功才这么问道。 林东来尴尬道:“我们主要做熟客生意,就没怎么在意这方面。” 这理由一点都不可信! 做珠宝黄金生意,没有散客和新客不断补充,仅靠熟客怎么可能维持? 陈功有些不以为然。 林东来看到了他的表情,脸色微红道:“其实这边的租期快到了,所以我们才不准备装修了。” 这个理由应该是真的,至于林氏珠宝为何要放弃这家位于优势地段的门店,接下来又准备搬去哪里,陈功不关心。 他只知道他们目前至少翡翠生意还不错,否则也不会吃下自己今天解出来的所有翡翠,那总价值可是六千多万港币。 走过这些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金店,林东来颇有些艳羡地看了几眼店内,不为人察地微微摇头。 几人进入林氏珠宝,不大的店铺内,一共也就五名女店员,分散站在柜台后,大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最靠里面的一个柜台前,有位中年贵妇正坐着挑选着翡翠,为她服务的是一名年纪偏大的男人。 看到有人进来,几个女店员把目光投来,然后有气无力地招呼林东来:“少东家来了。” 林东来笑笑点点头,也没和她们说话。 那个老男人闻声抬起头,满脸的笑容稍稍一滞,远远地朝林东来点点头。 “邹叔你忙,我带几个朋友随便逛逛。”林东来笑着说。 邹叔淡淡看过陈功几人,没什么表示,继续笑着同那名贵妇攀谈。 “这是负责管理门店的邹叔,平时他主要就在荷里活门店。”见陈功若有所思地看着邹叔,林东来小声地介绍。 陈功不置可否,走向一个摆放着翡翠饰品的柜台,指着里面一件冰种弥勒挂件对店员说:“麻烦帮我拿出来看看。” 既然来到朋友的店里,那就捧个场吧,陈功准备买下这件标价68万港币的挂件,回去送给老妈戴。 不仅如此,他还准备给爷爷、陈曦以及所有手下,买些便宜些的翡翠挂件,让他们也沾沾自己的光。 “邹叔!”女店员没有第一时间拿取挂件,反而喊起邹叔来。 “给我朋友拿出来!”林东来走上前,脸上有了怒意。 陈功朝他摆摆手,笑眯眯看着女店员,又看向邹叔。 邹叔远远地点点头,女店员这才心急慌忙地把挂件取出来,放到柜台上的黑色绒布展示盒中。 陈功随意地拿起来看了几眼,便放了回去,说了声谢谢。 他走到旁边的柜台,隔着玻璃,端详起里面十几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糯豆种无事牌。 “先生,这些无事牌是用同一块翡翠切割加工出来的,纹路色泽几乎一致,如果您想作为礼物送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这个柜台后的女店员笑着说,“您需要上手看看吗?我可以为您取出来。” 陈功看了这个年轻的女店员一眼,模样还算清秀,笑容比较令人舒心,他有印象,刚才走进店铺时,只有她的站姿最端正,看过来的目光中也有喜色,其他店员不仅歪歪扭扭,看来客的眼神也没精打采。 这么看来,她可能是这家店里最敬业的店员了。 他微笑着说:“不用看了,这些我都要了,另外,你把我刚才看过的那件挂件也一起拿上。” “您都要?”女店员惊喜地说,声音大了些,店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神情各异。 陈功微笑点头。 女店员喜笑颜开地忙乎起来,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同事难看的脸色。 陈功注意到了这一点,猜测或许是因为提成的缘故,他才不管这些呢,他就是看这个女店员顺眼才让她交单的。 “陈先生,这些算我送给你吧。”林东来赶紧说道。 “不用,我这次反正也要买礼物回去,到其他地方去买不如来你家。”陈功摆摆手。 林东来感激地点点头,走到邹叔面前,小声和他商量了一会,回来对陈功说:“邹叔同意了,给你打个六折吧。” “行,那就多谢了。”陈功笑着说。 这些翡翠饰品总共都不到一百万,他其实并不在意有没有折扣,不过既然对方有心,那就安心收下吧。 拿上包装好的翡翠饰品,几人很快就离开了林氏珠宝,回头看了眼眼神复杂目送他们的店员们,以及头也没抬的邹叔,陈功微微摇摇头。 这店里的氛围不太好,看来来客少也是有原因的。 “我老豆开第一家店时邹叔就来了,他管店铺,我老豆管加工厂,两人合作无间一起打拼,林氏珠宝当年能够闯出名号,一半就是靠了他,所以,我们一直很尊重他的。”林东来小声地解释道。 “他尊重你吗?”陈功忽然紧盯着他。 “这,这个…”林东来面红耳赤,支吾道:“我,我回到林氏,一直在加工厂那边,很少过来门店这边的,和邹叔其实不是太熟。” “和你开玩笑呢。”陈功哈哈一笑。 林东来也笑了,就是看着有些傻。 “对了,他不会有股份吧?”陈功随口问道。 “他一个人辛苦管理林氏珠宝的门店,我老豆给了他分红股。”林东来答道。 “这样啊。”陈功点点头不再多说。 林氏珠宝的经营不关他事,哪怕觉得浮在表面上的问题就很有些意思,其中说不定还有很深的隐忧,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去置喙。 几人沿着荷里活道往西走去,陈功忽然看向前方的一间古玩店,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老朋友,又看见你了!” 第143章 烂铺子里的老朋友 陈功带头走进这家离林氏珠宝不远的古玩店。 店铺面积很大,至少有上百平方,可是里面的装修和货物陈设就令人颇为无语了: 斑驳的金属货架上,陈旧的大理石地面上,到处摆满了瓶瓶罐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灰不拉机,没有一丝好卖相。 就是一家烂铺子! 店内没有其他顾客,一个貌似店主的中年人正趴在最里面的柜台上瞌睡,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们。 陈功随意转了圈,指着门口地面上的一堆瓶罐大声问:“老板,这些怎么卖?” “啊?”店主抬起头,眼神迷糊地看着他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每只1万港币。” 说完,用手掌撑起下巴,晃悠着脑袋眯起眼关注起他们。 “1万太贵了吧。”陈功撇撇嘴,摇头道。 “这些可是金代的四系瓶,每一只拿去内地,随随便便就可以卖十万出头的!”店主终于起身,走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它们的造型是辽金或者蒙元时期的四系瓶,而且是风花雪月四系瓶,我以前在寿春博物馆看到过。”陈功微笑道,“不过,你店里一下子放了二十几只,总不会都和博物馆里的一样吧?” 香江作为祖国最早开放的对外交流窗口,很自然地成了内地古玩出口的集散中心,荷里活道和不远的摩罗上街就承担了这项功能。 当然,由于其中涉及的利益极其惊人,这些古玩或者说文物大多数是非法走私出来的,其中也免不了混入赝品,而且数量还不在少数。 陈功看过这家店铺后,基本可以认定,这就是一家主要销售高仿陶瓷赝品的店铺。 听了他饶有意味的话,店主表情一滞,小声道:“你诚心要,每只5000,做工和运费除外,总得让我再赚一些吧。” “我随便选五只回去送人,给你一万!”陈功淡淡道。 店主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行吧,反正是自家铺面,便宜些就便宜些吧。” 这还是自家铺面! 这样一套位于荷里活道的过百平米底层铺面,至少价值五六亿港币。 想不到,这个暮气沉沉的中年店主,竟然是个大富豪啊! 陈功深深看了他一眼,蹲下来随手拿起一只瓶子端详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慨。 这些,真是“老朋友”了啊! 他又回忆起寿春的一幕幕,好几张脸一一闪过,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不过才一个月,却好像过了好多年… 我应该和他们多多联系了! 他只沉浸了仅仅片刻,心里做了决定,就看似随意地挑选了五只四系瓶,让店主用纸盒和塑料袋装起来,分别交给小张和乐闲尘拎着。 “我店里还有建窑的兔毫盏和曜变天目碗,很多来这边旅游的内地客人都会买回去送人,你要不要看看?”收了他的钱,店主热情了几份,笑容满面地推销其他货品。 “谢谢,不用了,我这次带不了这么多。”陈功憋着笑摇摇头。 建窑是南宋民办官窑,以烧黑釉茶盏著称,兔毫斑、油滴斑、鹧鸪斑、曜变这四种特殊的变异釉就是建窑最为世人追捧的顶级名品。 这四种建窑变异釉在日本尤受追捧,据史料记载,德川家康和织田信长都以拥有曜变天目碗为荣,目前日本仅剩下一只完好的曜变天目碗,已经成了他们的国宝。 内地收藏界兴起的建窑热,也正是受了日本的影响。 很显然,店主所说的是仿制品无疑。 挖宝app也没有提示。 陈功自然不会再无聊地浪费钱和时间,和店主打了招呼,带头走出了店铺。 “这店主,这么大一家铺面,搞成这副烂样子,还不如用来出租呢,唉!”站在马路上,林东来回头看了眼店铺,长长叹了口气。 “像这样的铺面,月租金大概要多少?”陈功好奇道。 “林氏珠宝所租的那家铺面面积五百呎,月租金42万港币。”林东来一脸惋惜地摇头,“他这里的话,没有90万肯定租不下来。” “哇!”乐闲尘咋舌,“这真是寸土寸金啊!” “香江啊,就是这个衰样,居不易啊!”林东来无奈地摇头。 你一个有家产继承的富二代,叹什么气哦? 那些住劏房的人才有资格这么说! 陈功笑笑,带头走起。 没走几步,他感觉不对,回过头去,看见两个手下一边走还一边期待地看着自己,便好奇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老板,小张哥刚才和我说,这几支瓶子中肯定有好东西,否则您不会随便出手的。”乐闲尘嘿嘿笑道。 “你们对我就这么有信心?”陈功好笑地问。 “有!”两人异口同声。 “我也有!”林东来同样信心满满,随后好奇地说:“陈先生,你就说出来吧,反正我们已经出来这么远了。” “好吧。”陈功指着小张手里的两个塑料袋,“小张,你手里的两只应该是真品,大概价值十万港币一只,到时候就放我新房子里当花瓶吧。” “好!”小张小心地拎得更稳当些。 “老板,那我这边三只呢,是真品吗?”乐闲尘发急道。 “你这三只就是仿制品了。”陈功摇头道。 “这样的话,我拎着都没劲了。”乐闲尘失望地嘟囔道。 “仿制品也有价值,至少做工还是不错的,你们两个可以拿回家去插花。”陈功笑道。 几人沿着荷里活道往西走,陈功一路上走马观花,基本上没在任何一家店铺内呆多久。 挖宝app的确不时地发出提示,可其发现的宝贝价值都很低,就没有超过数万港币的,已经激发不起他捡漏的欲望了。 不过,他还是出手暗示,让随从的三人各自捡了个小漏。 小张用几百港币买了把嵌绿松石蒙古解手刀,乐闲尘用一百港币买了张夏梦的绝版电影海报,林东来用两千港币买了块清代老和田玉手把件。 三人心满意足,喜笑颜开,劲头更足了,对陈功自然感激不尽。 可惜,荷里活道很快走完了。 “我们去摩罗街看看?”林东来意犹未尽地建议道。 “行,你带路。”陈功随意道。 他其实已经有些失望了,或许是长期从事进出口交易的缘故,香江的古董商人就没有水平太差的,这些古玩店中可以捡漏特别是大漏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此前捡漏那一对四系瓶,想来也是店老板心思不在店里的缘故。 从荷里活道进入皇后大道西,步行不到一公里,路右边出现的一条岔路就是摩罗上街。 几人转了进去,才第一家店铺,陈功就颇感兴趣地指着橱窗说道:“这些是什么象牙?我们进去看看。” ps:感谢书友【东皇他二大爷】100起点币打赏!【百合花太纯洁|】200起点币打赏! 第144章 猛犸象牙 进了这家灯火通明的店铺,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非常吸睛的玻璃展柜,一对硕大且长的古铜色象牙被安置在里面,两根弯曲的牙尖正对着店门。 就如亲身近在咫尺,面对着一头怒发欲狂的庞大大象! 这是这一刻,陈功和同伴们的真实感受,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蛮荒感非常逼真,令人震撼。 几人静静站着,痴痴看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好一会后,陈功嘀咕道:“这是猛犸象牙吧?” “这位先生说得对,这是猛犸象牙,来自一万年前就已经灭绝的猛犸象。”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微笑着回答。 “这对猛犸象牙这么贵?”林东来指着展柜里的价格标签,惊讶地问道。 陈功看了眼,上面标注着“260kg,hk$50,000,000”。 五千万港币,的确是个很惊人的价格。 “这对猛犸象牙保存得非常完好,没有任何损伤,牙皮色调古朴雅致,重量更是罕见。”年轻人认真地解释,“很多客人想要收购这对象牙,最近的一次出价是四千五百万港币,估计也用不了多久,我这件镇店之宝就会保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那对象牙,面有不舍地摇摇头。 “我记得以前普通象牙都没有这么贵啊,为什么猛犸象牙会这么贵呢?”林东来不解道。 年轻人笑道:“自从国际社会全面禁止普通象牙贸易后,完全可以替代普通象牙还合法的猛犸象牙,就成了市场上广受追捧的热点。 而且,相比普通象牙,猛犸象牙有几个独特的优势:牙皮色调古朴美观,可以用来巧雕;密度较高,更容易保存;体量较大,更显气势。” “原来如此。”陈功几人听得频频点头。 “其实,猛犸象牙也不算贵,几十公斤的每公斤在二到十万港币不等,这对象牙只是特例。”年轻人指着靠墙的一个展柜补充道。 几人看过去,那里面是一只长一米左右的小象牙,价格标签上写着“36kg,hk$800,000”。 这只象牙的单价的确便宜多了,每公斤只有两万多港币。 “与纯粹的象牙不同,牙雕的价格除了材料,主要还是看雕工的水平了,各位可以随便看看,我店里也有很多牙雕作品。”年轻人又走到另一个展柜前。 这个展柜里的展台上,安放着一艘不到半米长的古代游船牙雕,船体保留着古铜色牙皮,船上乘客纤维毕现栩栩如生,都呈洁白色,显然是用去除了牙皮后的牙肉雕刻,标价是300万港币。 几人看过这件游船牙雕,又看了隔壁展柜里的几座人物牙雕,无不啧啧赞叹。 陈功这时注意到,年轻人起身的地方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套雕刻工具和一截象牙,便惊讶地问道:“店里这些精美绝伦的作品,难道都是你自己雕刻的?” “谈不上精美绝伦,先生谬赞了。”年轻人笑着伸出手来,“鄙人江海,本店东主,忝为香江雕刻家协会会员。” “鄙人陈功,这次能结识江先生,荣幸之至。”陈功也笑着和他握手。 “原来你是雕刻家协会的会员啊,我是林东来,香江设计师协会的会员,很高兴认识你。” 等两人松手,林东来高兴地抢过江海的手,热情地摇晃着。 “原来你就是林老先生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公子啊,我早就听说过你,林氏珠宝首席设计师,couturedesignawards最佳新人设计师奖,非常了不起!”江海尊敬地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林东来脸色微红,“你是雕刻师,我是设计师,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啊。” “好啊,求之不得!”江海高兴地说,“我这边有件订制人物作品,正好有处地方的设计存在疑惑,不知东来兄可否指教一二?” “别客气,我来看看,随口一说,你也随便听听,别当回事。”林东来不愧是技术迷,拉着江海就往小桌走。 江海边走边歉意地看着陈功,林东来很快也意识到了,脸色惭愧地看着他。 陈功摆摆手笑道:“你们慢慢讨论,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这两个职业范畴大有交集的技术男,一开始讨论就进入了痴迷状态,整个店铺里都是两人激烈的讨论声。 陈功三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随意在店铺里转悠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面红耳赤的两人这才达成了共识,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陈先生,抱歉,让你们不仅久等,还看了笑话。”两人各自表达了这个意思。 “没关系啦,我其实很喜欢你们这样为了作品完美而激荡思想激烈辩论。”陈功笑着说,“有件事我还要冒昧咨询江先生…” “请讲,我知无不言。”江海爽快道。 “不知道这些猛犸象牙产地在何方?”陈功其实已经通过网络粗略查了下,不过还想听听江海有没有更细致的介绍。 “我店里的猛犸象牙,都产自西伯利亚,那边一万年前就是猛犸象的活动区域,由于有着极厚的冻土层,猛犸象牙被完好地保存到了现在。”江海耐心地介绍道。 “那你的供货商们是如何挖掘猛犸象牙的,进出口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吧?”陈功追问道,“还有,这边的出货速度如何?” “怎么,陈先生有想法去西伯利亚,挖掘猛犸象牙?”江海惊讶道。 “如果销售不成问题的话,我还真有这个想法。”陈功坦然点头。 一公斤好几万港币,一只完整的大象牙至少上百公斤,这不比挖翡翠原石差,更何况他还没有原石矿场呢! “销售没有什么问题,完整的象牙不雕刻的话,基本上只要价格合适,就马上可以出货。”江海自信地说,“雕刻过的象牙因为价格高了好几倍,这就要看对路的客户何时出现了,这点,我想经营翡翠珠宝店的东来应该很清楚。” “最多就是有个压货期,不过不会太长的,总会出现合适的客人。”林东来认同点头。 江海接下来皱起眉头:“不过,据我所知,西伯利亚的条件很艰苦,找到优质象牙的几率也不并是很高,不知道陈先生还有没有这个打算?” 小张和乐闲尘都笑了。 我们老板找地下的宝贝,那不是得心应手嘛! 连林东来都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谢谢江先生坦诚相告!”陈功拱拱手,“我还是有这个打算,如果届时有所收获,还希望与你好好合作。” 看着他自信的表情,又看看其他三人毫不吃惊的样子,江海若有所悟,郑重道:“好,一言为定!” 第145章 海捞瓷店得重宝(四千大章) 在江海的猛犸象牙店里盘亘了很久,陈功一行才告辞离开,继续这趟“摩罗街寻宝”之旅。 这是林东来的说法,已经见识过几次陈功的寻宝眼光,他倒是期待满满,小张和乐闲尘亦是如此。 陈功自己却没有报以多大希望,与荷里活道相比,摩罗街店铺的规模和档次都要小些,荷里活道尚且没有太多大发现,这里应该也不太可能有。 摩罗一词是印度语,摩罗街原来是跟随英军殖民香江的印度锡克教徒士兵,也就是国人所谓“红头阿三”的聚集区。 红头阿三们跟随着主子们到处杀人放火抢劫,主子们只顾着抢夺显眼的好东西,他们就捞些不起眼的小东西。 随着积累越来越多,这些小东西会被拿出来摆摊出售,于是在这条街上形成了跳蚤市场。 时至今日,摩罗街当年的殖民者们大都烟消云散,此时开店的店主已大都是香江本地居民,偶尔有几个内地新移民和欧美人。 这些店铺似乎保持了当年红头阿三们的风格,出售的货品以小杂件和老旧货为主,例如留声机,老唱片,文化衫,烟斗,海报,旧书,磁卡,邮票等等,大多数还称不上古玩。 这倒是让陈功轻松了很多,因为挖宝app几乎就没有提示过,寥寥几次提示的又都是不值钱的物件。 他干脆放松心情,悠闲地走过一家家店铺,有感兴趣的就进去随意逛逛,觉得不错就买下来,反正都不贵。 快要走到街尾了,小张和乐闲尘都已经拎满了袋子。 这时,林东来忽然来了句:“没想到,江海的店铺竟然是这条街最上档次的!” 几人认同地点头,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陈功随意看着前方仅剩的几家店铺,忽然眼睛一亮。 一块显眼的招牌跃入眼帘,深蓝色的水波纹托着一只缠枝莲纹青花大盘,朝外的白色盘心上写着四个青花篆体大字:海洋之心。 这是家什么店铺? 他快走几步,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海洋之心!”店主是个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清理着几只瓷碗,闻声抬头热情地招呼。 陈功点点头,目光快速扫过门口附近的货架,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瓷器啊? 大多数外表面糊着一层深灰色“水泥”状的脏东西,“水泥”里甚至还能看到贝壳和石片,干净的数量不多,却不是残破就是黄渍斑斑。 总之,这家店铺里的货品,卖相实在太差了! 应该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店主收好瓷碗,起身走了过来,解释道:“这些都是海捞瓷,表面没有经过进一步深处理,所以会有些难以入目。” “海捞瓷?”陈功神情微动,“就是从大海里打捞上来的瓷器吧,也有来自沉船上的?” “看来先生很了解海捞瓷!”店主笑道,“沉船就是目前海捞瓷的主要来源。” 陈功心中一动,想起了抹谷湖捡宝一事,笑道:“我还挺感兴趣的,可否请老板和我详细聊聊?” 听到他这句话,林东来三人彼此看看,面露微笑。 猛犸象牙外,老板又有了新目标! “你是内地来的吧?”店主看了他一眼。 “是的,我刚到香江。”陈功点头。 “那请里面坐!”店主似乎更热情了些,领着他们走到店铺最里面,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一边给他们泡茶,一边笑着说道:“其实,我也算内地人,至少可以算小半个…” 这个年轻的店主名叫彭家豪,其祖父原本是内地的一名知青,七十年代末通过早期来港的亲戚移民香江,后来当了一名远洋轮船上的海员。 由于职业关系和个人兴趣,彭家豪的祖父一辈子收藏了很多海捞瓷,这种兴趣爱好也感染了他,去年祖父去世后,他继承了这批海捞瓷,并开办了这家店铺。 “海洋之心是香江第一家交易海捞瓷的专业店铺,我们还有一个同名的海捞瓷爱好者俱乐部。”彭家豪颇为自豪地说。 陈功等人识趣地夸赞了一番,让他更是开怀。 “对了,家豪,你店里有没有特别好或者特别贵的海捞瓷?”陈功随口问道。 “这倒是没有,海捞瓷都是民窑生产的出口定制产品,再加上品相关系,所以市场价一般都不是很高。” 陈功点点头,挖宝app也的确没有给出提示。 “不过,如果能够打捞起来成批量的海捞瓷,然后及时地进行出水处理,那么,其价值也是非常惊人的。”彭家豪脸色动容,“你听说过迈克??哈彻吗?” 陈功摇摇头。 “迈克??哈彻被称为’头号寻宝者’,毕生致力于寻找南海海底的中国沉船。 1984年,他从沉入南海的’哥德马尔森’号商船上打捞出近24万件青花瓷,委托拍卖后获得2000多万美金。 1999年,他在南海海底发现南宋闽省的’泰星号’商船,从中打捞出近百万件德瓷,为了获得更高的经济利益,他打碎了其中的60多万件,留下36.5万件,拍卖后获得3000多万美金。 还有’传奇暴发户’沃特法和’黑石号’…” 彭家豪所说的一桩桩有关沉船和海捞瓷的事都是真实的历史,其中充斥着金钱和暴富的激情,却又隐藏着厚重的阴霾——对沉船的疯狂掠夺,对文物的肆意破坏。 几人听得久久无语。 “有鉴于此,我才依托海洋之心,联络了一批本港的海捞瓷爱好者,组成了海洋之心俱乐部,我们的远景就是组建一家香江人自己的商业打捞公司,不再让外国人独占我们祖先曾经纵横过的南海。”彭家豪慷慨激昂道。 “家豪好志气,如果可以,我也想加入你们的俱乐部。”陈功击掌叫好。 “那当然好!”彭家豪笑道,随后微微皱起眉头,“不知陈先生什么时候回内地?” “陈先生马上要在香江买房子了,不是浅水湾就是深水湾。”林东来笑着说。 彭家豪大吃一惊,几秒后开怀大笑:“原来是我有眼无珠!海洋之心俱乐部有了陈先生这样的富豪加入,那我们的事业一定会突飞猛进!家豪欢迎至极!” “过奖,多谢,日后我定会多多努力,推动俱乐部事业尽快发展。”陈功谦逊道。 “太好了!”彭家豪高兴地说,“来,我来给你仔细介绍下我们俱乐部目前的情况…” 两人正在热切交流,店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 大家都被来人吸引了目光,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一瞬间,陈功脸上一闪而过的激动。 “老板,我听人说,你这里收海捞瓷?”中年男人问道。 “抱歉,陈先生,请稍坐,我去看看。”彭家豪对陈功说道,起身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你放下来,我看过后再报价。” 中年男人放下帆布包,蹲下来打开来,彭家豪也蹲下来,伸手抱起了里面的一件器物。 陈功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蹲下来一同鉴赏,心里颇有些纠结。 “陈先生,这是一件青花钵,看其外表面这一层附着物,的确很像海捞瓷,这边还有龙纹,还是五爪龙,这必然是官窑…”彭家豪一边指点,一边解释给陈功听。 陈功很是不解,你当着卖主的面说得这么清楚,等会还怎么砍价? 彭家豪把清花钵翻转过来,露出底部的落款,他嘴角翘起,夸张地说:“呦,还真是官窑啊,大明宣德年制!” 陈功莫名其妙。 生怕卖家不知道这物件的底细,有你这样的买家吗? “陈先生,你仔细看这青花的颜色。”彭家豪指着钵体上一处龙身说道。 陈功瞪着眼看了好久,懵逼地摇摇头,“家豪,我实在看不出什么。” “那你觉得这种青色是浓还是淡?”彭家豪微笑道。 “反正,不算浓吧。”陈功犹豫道。 “对啊,不算浓!”彭家豪眉飞色舞,“明代前几个帝王的官窑青花器,其使用的青色颜料都是郑和从阿拉伯地区带回来的苏麻离青,这种颜料最大的特点就是青翠浓重,可绝对不是这样的表现!” 陈功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这不是宣德官窑青花?” 彭家豪自得地点头道:“之前我已经说过,海捞瓷都是民窑产品,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一件宣德官窑器呢,更何况,这青花的色料也不对啊!” 那个中年男子已经察觉到不对,不忿道:“这是我从南澳那边村里收来的,那户人家说是祖上去纳土纳岛附近打渔时网上来的,已经在家里放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有问题?” 纳土纳岛位于南海南部,原先是我国领土,一直是南海航线上的重要节点,该岛附近海域的确曾经发现过很多沉船。 “你这件东西是不是海捞瓷暂且不说,至少这落款这青花都不对。”彭家豪不屑地说。 他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陈功心中疑惑,想到他之前所说,这家海洋之心是去年年底所开,顿时明白了:或许,他在古玩瓷器这方面也还是个雏! “会不会是民窑仿官窑,然后用于出口的?”陈功还是做了提醒,虽然方向也不对。 “这不可能!”彭家豪断然否定,“明朝前中期对于民间僭越之罪非常重视,无一不是重重处罚,至少也是抄家流放,这样的五爪龙纹,绝对没有那个民窑敢于仿制!” “那,那你的意思是:首先,海捞瓷不可能有官窑;其次,这件青花钵也不可能是民窑仿制官窑用来出口的。我理解得没错吧?”陈功追问道。 “对,就是这样。”彭家豪自信地说,“所以我都不需要辨别外表附着物,就可以认定,这件东西本身就不对。” “老板,你不收?”中年男人气呼呼问。 “不对的东西,我收来做什么?”彭家豪淡淡道。 “家豪,要不,你给个五百六百,就当给人去南澳的路费了,收下来也可以做个标本嘛,毕竟这样的器物也算少见。”陈功假意建议道。 那中年男人有些心动,嘟囔道:“五六百怎么够?我去趟南澳至少花一两千了!” “不用!”彭家豪摇摇头,一脸认真地劝解陈功:“陈先生啊,古玩这个行业,水太深啊,你是没有见过,我可是见多了,什么唐伯虎画的康熙皇帝春宫图,什么光绪官窑青花电话机外壳,诸如此类的奇葩多不胜数,如果每次见了都要当作标本买下来,岂不是让那帮造假者笑掉大牙?” 陈功无语了,心道:哥们哎,既然你自信地放弃了,那就别怪我捡漏啦! 中年男人拎着包气冲冲走了。 “我还是觉得那件器物有点意思。”陈功略做思索,掏出一沓金牛(千元港币钞票)递给小张,“小张,你出去随便花点钱把它买下来吧。” 小张点点头,放下手里袋子,接过钱飞快地追了出去。 “陈先生,你,你这…”彭家豪郁闷地直摇头。 “就当好玩吧,反正又不贵。”陈功笑笑。 林东来和乐闲尘也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彭家豪更郁闷了,干脆闷声不响,还是陈功主动,两人才继续聊起海捞瓷鉴定这方面的话题。 几分钟后,小张拎着那个帆布包回来了。 陈功貌似淡然地对他点点头,便不再管这事。 半个小时后,几人在彭家豪的热情送别下,离开了海洋之心,顶着夕阳,踏上了归程。 “老板,那家伙看我追上去,又涨价了,我花了五千港币!”小张小声说。 “可以。”陈功满意地点点头。 “陈先生!” “老板!” 刚刚走出摩罗街,三人忽然同时出声,满脸期待地看着陈功。 “怎么了?”陈功故作不解道。 “那个!”三人同时指向乐闲尘拎着的帆布包。 “我就是觉得有点意思才买下来的。”陈功淡然道。 三人一起摇头,眼巴巴看着他。 陈功看看夕阳,笑道:“今天没时间了,明天我们去了苏富比再说。” 第146章 陈龙父子(4600+大章) “先生,抱歉,您这个包,可否寄存在外面?” 陈功一行入住的是太古广场的香格里拉酒店,第二天早上下去吃早餐时,餐厅门口的服务员很是为难地看着小张手里拎着的包。 还是昨天那个二道贩子的帆布包,破旧不说,包身上还积存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好几处地方又沾染了一些水草干和鱼鳞,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陈功无奈地耸耸肩,自己昨晚进房间后就把包塞进了保险柜,早上又想着很快就可以送到苏富比,就根本没考虑过要换个包。 “这里面的东西很珍贵,不可以寄存在你们这边,我们再找东西放吧。”他蹲下来拉开包,小心地取出那个青花钵,四下张望,想要找个替代品。 “哈哈,我还以为什么珍贵的宝贝呢,竟然是一个破水泥大碗,香格里拉的餐厅里难道没有餐具了吗?”有人哈哈大笑道,语气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陈功冷冷看过去,围观者中一个穿着gi印花t恤的男人正乐不可支地肆意大笑,目光戏谑地斜睨着自己。 额,这人有些面熟! 愣了几秒后,他认了出来,这不是龙太子房祖铭嘛! 香江还真是小,在香格里拉吃个早餐也能遇见这家伙。 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轻浮惹事,可惜了龙哥! 陈功对他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也不想浪费精力和他这种人多计较,收回目光,抱着青花钵站起来,继续寻找合适的目标。 “小兄弟,抱歉,我这儿子嘴太臭!”房祖铭身后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随手夺下他手里的包,递到了陈功面前。 “这是个新包,就当做赔礼,小兄弟用来装东西吧?” 正是陈龙本尊,跟在他身边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模样像是徐老怪。 餐厅门口浮躁起来,好多吃早餐的客人都在此驻足并小声地议论起来。 连小张和乐闲尘都难免有些动容。 陈功心里同样有些激动,不过脸上还是不露声色,他看看那个手提包,是fendi的今春新款男士手提旅行包,售价三万多港币,摇头淡淡说:“谢谢了,不过不需要。” 说完,走向门里边最近的一个空餐桌,拽过上面的红色餐布,把青花钵包了起来,打成了一个包袱拎在手里。 “先生,这,这是我们的餐布。”服务员目瞪口呆。 陈功随手掏出一张金牛递了上去,然后大摇大摆拎着包袱进去了。 三人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还没开始挑选食物,陈龙和徐老怪并排走过来,经过他们的餐桌时,陈龙微笑着点头示意。 陈功也回以微笑。 大哥终究有大哥的面子,这次陈龙没有再说话,致意过后就走了过去。 房祖铭跟在两人后面,走过去后又偷偷地回头,正好和同样回头的陈功对上,立刻晃晃手里的手提包,得意地瞪了陈功一眼,陈功毫不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 看着三人最后走进了古风屏风隔开的包间,乐闲尘这才收回目光,脸色微红,激动地说:“陈龙欸,我见到陈龙啦!” 小张没有说话,但同样微红的脸色泄露了他的内心。 陈功微笑颔首,很理解他们,自己不也同样很激动。 毕竟是陈龙啊! 如果给70、80、90这三代国人心目中的男星做个排名,相信陈龙绝对是综合下来的南波万。 就拿陈功自己家里人来说,爷爷陈家宝就最喜欢看陈龙的电影,父母同样如此,据说陈龙的电影陪伴了他们的青少年时期,就连身为00后的陈曦,虽说不是那么痴迷,可也不觉得乏味无趣。 当然,那些都是陈龙的早中期电影,10年以后的…就不提了。 三人情绪昂扬地用过早餐,离开香格里拉酒店,步行前往不远的苏富比。 十分钟后,走进苏富比所在楼宇大堂里的电梯时,陈功三人颇有些惊讶,很巧,陈龙父子竟然已经在里面了,想来是从地下停车场坐上来的。 “你好。”这次,陈功很客气地主动打了招呼,毕竟要给这位大哥面子的嘛,尊重他也是尊重自己和相当一部分人的美好往昔。 “小兄弟,你好。”或许是心理有所满足,陈龙咧嘴笑了。 房祖铭撇撇嘴。 陈功也没搭理他。 没有你老爹,谁认识你是谁? 要不是你老爹,早在陈老师出事那当口,你就该大白于天下,同样遭受千夫所指了,哪还有机会到内地来丢人现眼? 看到电梯上亮起的按键,陈功停下了伸出去的手指,有些疑惑:这父子俩难道也去苏富比? 陈龙也注意到了,盘算着想要开口说话,高速电梯的门开了,不高的五楼到了。 陈功朝陈龙父子点点头,带头先大步往外走。 陈龙带着儿子慢悠悠跟在后面,快到苏富比门口时,看见好几个人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脸上顿时浮现满意的笑容。 嗯,还挺给我面子的,亚洲区总裁亨利??摩尔,书画部主管张超群,怎么连陶瓷部主管孟云山都跑出来了? 他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加快了步伐,想要赶超前面挡路的三人。 对方这么有礼貌,自己也不能太失礼嘛。 苏富比的三位高管的确很有礼貌,远远地就伸出了手,响亮地异口同声:“陈先生,欢迎光临苏富比!” 这距离有些远吧? 虽然不是很理解,陈龙还是满意地伸出手去,然后…就停在半空中,一脸懵逼。 陈先生不是我吗? 我是陈龙,我原名陈港生,我是货真价实的陈先生啊! “感谢三位亲自出迎!”前方,经过张超群的介绍,陈功客气地同这三人一一握手寒暄。 陶瓷部主管孟云山一直盯着他手里的餐布包袱,等寒暄告一段落,就迫不及待地说:“陈先生,您说的疑似宣德官窑青花钵的器物,就在这里面吧?” “是的。” “那我们快进去吧。” “好。” 跟着脚步如风的孟云山,陈功三人进了苏富比。 亨利??摩尔和张超群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陈先生?”张超群忽然看见了站在走廊上发呆的陈龙,大声招呼道:“您来得这么早啊。” 陈龙回过神来,勉强笑笑:“听说有李可染的大作,我就早点来开开眼咯。” “那请跟我来。”张超群客气地邀请道。 在他和亨利??摩尔的簇拥下,陈龙父子走进了苏富比,这时候,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小声地问:“张部长,方便透露这幅画的卖家吗,还有,前面进去哪位是谁啊?” …… 陈功等人进入陶瓷部的专用鉴定室,孟云山上手那件青花钵,仔细端详了好久,神情动容地说:“陈先生,可以做下c14鉴定吗?” “用这种方法来检测陶瓷类,结果似乎不太准确吧?”陈功疑惑道。 孟云山笑道:“看来您很专业,c14检测的确对有机物更准确些,不过,您这件可是海捞瓷啊…” 他指着青花钵外表上的附着物。 陈功恍然大悟,“对啊,这上面有贝壳和珊瑚!” 技术人员取了样,去了专门的实验室检测,孟云山示意陈功几人安坐等候,然后继续用放大镜研究这件青花钵。 “陈先生,打扰了。”张超群忽然敲门进来,走到陈功面前小声说:“陈龙先生想要见您?” “他为何要见我?”陈功不解道。 “他今天来苏富比欣赏那幅《万山红遍》,然后提出来想要和卖家聊聊?” “你和他说了我是卖家?”陈功略有些不满地问道。 “没有,没有。”张超群直摇头,“我们当然会按照您的要求保密,所以我才过来征求您的意见啊。另外,他刚才有问到您和您带来的这件青花钵,提出想过来听听鉴定结果。” “这样啊。”陈功略一思考,点头道:“行吧,那就让他过来吧,《万山红遍》是我的这件事,告诉他也无妨。” 张超群道谢过后走了,很快,他又带着陈龙父子进来。 这时的陈龙,表情微微有些惊讶,房祖铭就有些别扭了。 “小兄弟,你好。”陈龙主动伸手。 “陈先生,您是老前辈,这么称呼我,我受之不起啊。”陈功礼貌地同他握手。 “我想来想去,还是称呼你小兄弟比较合适,你也别那么拘束,就称呼我大…”说到这,陈龙卡壳了。 “大爷,大叔?”陈功故意调侃道。 “别,别,那听着别扭。”陈龙直摆手,“就叫我大哥吧,他们无论老少,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虽然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他神情颇有些唏嘘。 “那我还是叫你龙哥吧,响亮,霸气。”陈功笑道,“龙哥,我是陈功。” “对啊,你们两个都姓陈啊!”张超群惊讶道。 “看来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陈功开玩笑道。 “不知小兄弟祖籍何处?”陈龙颇感兴趣地问道。 “我是皖北的。” “皖北!”陈龙眼睛一亮,“我祖籍芜湖,和你家很近啊。” “说不定,你们五百年前还真是一家呢。”张超群笑道。 在场几人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而已,陈龙父亲的陈姓,不过是其做特务时因为工作需要而改过来的。 陈龙热情地揽住陈功的肩膀,把房祖铭拉了过来,“这是我儿子,你应该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何止大名,简直是恶名。 陈功笑而不语。 “还不打招呼?”陈龙瞪了儿子一眼。 房祖铭郁闷坏了,自己老爸叫他小兄弟,那自己该叫他什么? 看他实在尴尬不知如何是好,陈功微笑道:“我就学龙哥,称呼你房先生吧。” “陈先生。”房祖铭如获大赦,赶紧回了句。 “我万万没想到,李可染先生的那幅《万山红遍》,竟然是小兄弟你的,真是佩服佩服!”陈龙真切地说。 “运气好而已。”陈功谦逊道。 “运气好?”陈龙摇摇头,“能从一幅无名之画的画轴里发现这幅杰作,这可不仅需要运气啊!” 陈功笑呵呵。 “那幅画我很喜欢,到时候我也会来参拍。”陈龙肯定道。 “那就多谢龙哥捧场了。”陈功高兴地说。 有了陈龙参与,这场拍卖会绝对不会太冷清,《万山红遍》就能拍出更高的价格,他自然欢迎至极。 刚才出去的技术人员再次进来,走到鉴定台边,小声和孟云山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陈先生!”孟云山笑着招呼道。 “龙哥,我们一起过去?”陈功邀请道。 陈龙瞥了儿子一眼,笑道:“好啊,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水泥’大碗到底是什么珍宝呢!” 房祖铭红着脸,跟在他们后面。 “陈先生,我这边有了初步结论。”孟云山对几人点点头,开始宣布初步的鉴定结果,“这件青花钵应该是真品无疑!” 他和张超群带头鼓起掌来,陈功在内的其他人也立刻跟着做。 跟着众人鼓了会掌,陈龙问道:“孟先生,能否详细介绍下,这件瓷器到底是什么真品吗?” “这件瓷器全名应该是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故宫博物院里藏有一件,内地魔都一位大收藏家手里也有一件,这是目前现世的第三件。”孟云山笑着说。 “孟先生,我在得到这件瓷器时,朋友有质疑,他认为海捞瓷不可能有官窑,而且,这上面的青花料也不对,您可以详细说说吗?” 想到彭家豪的论点,陈功请教道。 虽然自己有挖宝app可以鉴定真伪,可多学些知识总是好的。 “你朋友说的也算有些道理,但是,也有例外。”孟云山认真地说,“大家应该都知道,大明王朝哪怕到了晚期,还一直都是东亚的中心,周围国家全都承认的天朝上国。” 众人点点头,那怕历史很短的南明,也不曾丧失过这个地位。 “当时存在着朝贡贸易,也就是各个藩属国派使节带着所谓的贡品坐船来大明,然后就带着大明皇帝御赐的宝贝坐船回去,这里面就有瓷器!既然是御赐,那当然就是官窑烧制了。” “原来是朝贡的回礼啊!”陈功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了疑问,“可是,明朝前几代的官窑青花不都是用的苏麻离料吗?” “官窑的生产也要分供应给谁的。”孟云山嘿嘿笑道,“供应皇宫大内自然是用最好的苏麻离料,供应那些南洋土王,不过屁大点地方的村长,难道就不能用普通的大路货?” 陈功愕然几秒,哈哈大笑。 我大明就是我大明,简直可以甩某些叫嚣要靠外国人来复兴自己国家的c牲一个银河系! 很快,搞明白了的其他人也快慰而笑,为大明的幽默、机灵、自尊、自信。 笑了片刻,孟云山说道:“所以,这件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虽然按照其造型是现世的第三件,实际上却是独一无二的一件!” “那值钱吗?”房祖铭脱口而出,被陈龙狠狠瞪了眼,往人群里缩了缩。 “唯一有成交记录的是魔都的那一件,07年拍卖价1.1亿人民币。”孟云山淡淡道。 “哇!”好几个人不由得惊呼。 “我这件是海捞瓷,品相太差了,应该值不了这么多。”陈功淡然道。 “也不一定哦。”孟云山笑道,“如果陈先生愿意把它放在我们苏富比拍卖,我们保证把它处理得很完美,我相信,2亿港币的拍卖价还是可以达成的。” “行,那就拜托你们了,就和我那幅画一起上拍吧。”陈功没有多考虑,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谢谢陈先生了!”孟云山和张超群感激地说,笑得合不拢嘴。 各自都有了一个大业绩,也难怪他们这么高兴。 “老弟,对你,老哥我真是服气!”陈龙再一次揽住陈功肩膀,连称呼都更为亲热了,“今天午饭老哥请客,我要向你好好讨教讨教!” 第147章 地下交易会(1) 观塘。 一辆其貌不扬的老款奔驰匀速行驶在观塘绕道上。 车内后座上,陈龙和陈功并排而坐,热烈交谈。 陈功也搞不明白,这位在中华区乃至全球来说地位颇高影响很大的大哥,为何会对自己这么热络,才认识的第三天,就邀请自己一同前来观塘,参加一个没有上报没有广告的劳什子工艺品交易会。 不过能和他进一步深入交流密切关系,陈功也乐得其所,崇拜偶像说不上,销售对象可是妥妥的。 陈龙穿着一身浅灰色丝绸唐装,正在继续前天午餐时的话题。 前天午餐刚刚开始,他就接到一个重要电话,不得不马上离开,几乎就没有和陈功等人交流什么。 他告诉陈功,他这趟回香江,是特意来邀请一些嘉宾的,他所创办的“陈龙国际动作电影节”即将在本月底举行,需要一帮重量级的圈内朋友前去捧场。 前天在香格里拉他邀请了徐老怪吃早餐,就是想要邀请对方,徐老怪最后答应了,届时会出席这个电影节。 “老弟,月底你也来给老哥捧个人场吧?”陈龙真挚地邀请道。 “举办地在哪里?”陈功问道。 “晋省大同。”陈龙说道。 “好吧,到时候有空的话,我一定过来。”陈功答应道。 “是无论如何都要抽空过来,否则别怪老哥蛇形刁手伺候!”陈龙做起电影中的经典动作。 陈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陈龙也哈哈大笑。 笑了会,陈功顺势谈起对方的电影作品来,不时地打听一些未经确定的小道消息。 陈龙或坦诚地开诚布公,或油滑地顾左右而言他。 陈功也识趣地配合,绝不让对方为难甚至不快,总之气氛还不错,他也听闻了很多有趣的幕后故事。 当谈到《十二生肖》这部电影时,陈龙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讲诉了自己拍摄这部电影的缘起。 “那年春天,巴黎有一场规模很大的拍卖会,我正好在那边拍戏,就凑热闹般地参加了。 结果到那一坐,很快发现上拍的拍品中有很多是我们国内流失出来的宝贵文物,我就憋着劲想多拍几件带回来。 现场也来了很多同胞,应该和我抱着同样的想法。” 说到这里,陈龙唏嘘不已,随即又一脸愤慨。 “可外国佬坏啊,他们人多势众财力不俗,又隐晦地团结起来,和我们抬价,阻击我们。 到最后,我只拍下了两件拍品,价格也远远高出了起拍价好几倍。” 他长叹一声,用力捶了下座椅,柔软的真皮瘪下去,又弹起来。 “老弟,如果我有你的好运气,还有你那超乎常人的优秀眼光,我就跑去国外,去日本,去欧洲,去美国…” 他注视陈功,眼神格外热切。 “反正走遍全世界,一定要把我们的宝贝带回来,哪怕只是自己私人收藏,那也算回到中国人的手里了!你说对吗?” “对!龙哥说得对!小弟也有这个打算!”陈功郑重道,心里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我不仅要拿回原来属于我们的宝贝,还要拿走原来属于他们的宝贝! “那老哥我就等你好消息!”陈龙欣慰地笑了,用力拍拍陈功的肩膀。 这一刻,他的表情是自然的,是发乎内心的。 陈功可以真切地感觉到。 他的前半生,功成名就的同时,伴随着诸多非议,但那也只是个人生活方面的,然而在大是大非上,他却永远是一个坚定的爱国者,这难道还不够吗?! 有人批评他是投机者,见风使舵,演戏演惯了,陈功想对那些人说,您别光说,好歹也来演演戏啊,最好能演一辈子不穿帮! 这时的陈功有些理解了,为何他会对自己这么热络。 一个头角初露峥嵘的小儿辈,而且眼光运气都还不错,不是同行没有商业冲突,又能满足自己某方面深层次的精神需求,作为一个活了大半辈子还有更高追求的大佬,交好对方岂不是顺理成章? 大致想通了,陈功好奇心来了,问道:“龙哥,我听说在推动几个兽首回国的过程中,您也有出过力?” “没有的事,就我这能力,哪里有资格出力啊!”陈龙连连摇头,“都是何先生,皮诺先生,还有保利他们的功劳。” 何先生是指濠江的何鸿深,皮诺先生是指控股法国开云集团的皮诺家族的掌门人,保利就不用多说了,这三者正是促使十二生肖兽首中七个回归祖国的重大功臣,主要出力者。 陈龙自然是谦虚了,兽首回归过程中,他具体出了多少力外人无法详知,可为之摇旗呐喊敲锣打鼓,他绝没有少做,当时的媒体可全都清楚地记录了下来。 “可惜仍有四个下落不明,龙首也是雪泥鸿爪,无法确认。”陈龙无奈地叹息道。 “只要它们还在世上,我坚信,那就总有机会找到它们!”陈功自信地说。 他是真有这份信心! 十二生肖兽首只是铜制品,想来也不会有人把它们融化,留存下来的可能性很高,说不定被人深藏,也说不定无人了解其真貌而被埋没了。 前者的话,他可以用悬赏收购,只要出价高,就不怕对方不动心。 至于后者,对于拥有挖宝app的他来说,寻找到它们的可能性自然很高。 大不了,等挖宝app升级到较高等级后,他走遍全世界的城市乡村,只要有人烟的地方都走一遍! “你有这份信心就好,我就等着你找到它们的那一天,到时候老哥一定当着全世界人的面给你三鞠躬。”陈龙感慨道。 “别,您可别,我还年轻呢!”陈功故作惶恐。 “哈哈!你啊!”陈龙明白了他的调侃之意,指着他哈哈大笑。 奔驰这时从牛头角立交下了观塘绕道,在地面上的一条大道上开了一小会,便拐进一条小路。 随着车子前行,陈功很快发现,这条小路又与无数条同样狭窄的小路相交。 奔驰就在这些如同蛛网般的小路上七绕八绕了好久,半个小时后,才进入了一个外观破旧人迹罕至的工业园,最后在其中的一栋老工业楼前停了下来。 第148章 地下交易会(2)【求订阅】 陈龙停止了交谈,神情凝重地看着前方那道关闭的卷帘门。 陈功也没问话,四下张望了下,对这个所谓的工艺品交易会更加好奇了。 没有公开的广告宣传,看来是有内部的信息交流渠道,类似俱乐部;举办地如此偏僻,看来带着隐秘性质,说不定是灰色的。 或许,还带着黑色!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有陈龙带着自己,那就绝不可能出事! 一般人绝对承受不了陈龙出事的后果。 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是一个标志,一面旗帜! 不容损毁,不容抹黑! 否则他的大公子怎么可能顺利地再次出道呢。 当然,他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所言,也配得上这份重视。 几分钟后,工业楼底部那道紧闭的卷帘门缓缓拉了起来。 奔驰车再次启动,缓缓驶入门后那片黑暗中。 稍稍适应了环境,陈功发现,卷帘门后是一条黑暗狭窄的甬道,两边的灰色水泥墙壁上,两排红色警示灯不停地闪烁。 无论是之前还是此时的表现,都说明了陈龙的司机应该来过这边,他没有打开车灯,就凭着两侧警示灯的暗淡光亮,驾驶汽车沿着这条甬道缓缓前行。 在经过了两个弯道后,奔驰最终停在一道电梯前,这里就是甬道唯一的终点了,一路上没有任何岔路。 “你就在车上等。”陈龙对司机说,推开车门下去,朝陈功招招手,“老弟,下来吧,我们一起上去。” 陈功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锁上屏幕收了起来,然后下了车,默默跟着陈龙来到电梯门前。 像是知道来了人,电梯门适时地打开了,里面灯火通明。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陈龙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泛着幽光的金属卡片,在电梯按钮上方一处画有边框的地方刷了下,然后抬头看向电梯顶部角落里的一个摄像头。 “这是我朋友,作为黑卡用户,我推荐他成为新的黑卡用户。”说完,他示意陈功也抬头看那边。 陈功抬头,眯起眼睛,看着那圈发亮的摄像头,似乎想要看穿其背后的人。 那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电梯里无声无息。 不知道有几个人在审视着他们。 陈功莫名地紧缩起身体,保持着戒备。 不知道过去几分钟。 忽然,电梯门自动关闭了。 “可以了,通过了。”陈龙笑着拍拍陈功肩膀,“放松些,这里不会有事的。” 陈功笑笑,注意到电梯上行的按钮亮了,但是没有显示具体楼层号。 电梯平稳无声地上行,短短数秒钟后就停了下来,电梯门随后打开。 “我们走。”陈龙带头走了出去。 电梯外就一条走廊,顶上是一排稀疏的led灯,显得很是逼仄昏暗。 地上铺着厚厚的廉价地毯,两人走在上面,悄无声息,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衣物和身体的摩擦声。 这个交易会的举办者,还挺会搞气氛的啊! 陈功一边走,一边这么想。 就这样,两人兜兜转转走了好久,走廊终于在一道金属门前到了终点。 陈龙再次掏出那张黑卡,在门框某处刷了一下,金属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里面灯火辉煌,陈功猛地闭上眼。 “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也像你这样,眼睛都差点闪瞎了。”陈龙哈哈笑道,“我们进去吧。” 陈功睁开眼,苦笑了下,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类似ktv包厢的房间,面积很小,一个长条沙发背对大门,朝着对面的墙壁。 “来坐吧,这里的东西随便吃,酒也随便喝,绝对没有问题的。”陈龙绕过沙发后背,过去坐在上面。 陈功回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关闭的金属门,同样走过去坐了下来。 沙发和墙壁之间相距三米左右,中间摆着一个长茶几,上面摆着好几个果盘,盛放着水果点心之类的休闲小吃,另外还有十几瓶酒和饮料。 陈功凑上去看了下,酒类的品种很全,有红有白,有洋酒也有国产,而且牌子都不错,虽然不是大牌,可也绝不是超市里卖几十上百块的大路货,至少都是上千的中档牌子,甚至还有大牌的副牌。 “这里的酒喝不掉,也可以打包带走,当然一般也没人会这么做。”陈龙惬意地靠在靠背上,随意地挥挥手。 “我可不是一般人,既然主人这么大方,走的时候全部打包!”陈功嘿嘿笑道。 “你,你啊!”陈龙一愣,随后指着他哈哈大笑。 “对了,这个给你。”笑了会,他起身从茶几上的纸巾盒边拿起一张黑卡,递到陈功手上。 陈功一接手,就感觉到有些压手感,就着灯光仔细端详,其材质是某种不知名的黑色金属,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幽光。 黑卡正面是一个阳刻的太极图案,阴阳鱼都是黑色,唯有不深却棱角分别的线条将它们清晰得分开。 他把黑卡翻过来,猛地皱紧眉头。 黑卡反面有一行阳刻的字母:gong.chen。 这是他姓名的拼音! 名字下方是一串数字,应该是卡号或者说会员编号。 陈功掏出手机,点亮屏幕,默默看着上面的时间。 从进入电梯到进入这间包厢,用了将近十五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弄清楚了我的名字,然后制作好这张黑卡。 想必我的其他公开资料也都被他们找到了! 这一瞬间,陈功惊愕,忌惮,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恼火。 见他脸色不停变幻,陈龙小声地说道:“老弟,不用太担心,他们只是给客户建个档案而已,从来不会也不敢多做什么,否则也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想来进来这边的,应该都是如他这样非富即贵的名人富豪,交易会的举办者除非发了疯,才会有所异动。 陈功笑笑,收起黑卡。 就在这时,包厢里忽然响起了柔和的音乐声,陈功仔细听了下,竟然是江南名曲《茉莉花》。 还挺有艺术范的啊! 他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 “交易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陈龙稍稍坐正了身体,看上去颇有些期待。 陈功也稍稍坐正了些,看着前方青灰色的墙壁,等待着见识这个神秘的工艺品交易会的真容。 第149章 地下交易会(3) 音乐声忽然停止,房间里的灯光随之慢慢暗了下来。 紧接着,两人面前那道青灰色的墙壁忽然亮了起来。 陈功震惊地发现,原来这道墙竟然是一个硕大的显示屏! 跳动着无数微粒的浅灰色屏幕上,先是播放了一段礼花爆炸的动画场景,然后跳出来一行颇有喜庆感的动态红色大字:“欢迎黑卡用户0398号,欢迎黑卡用户6789号。” 陈功立刻掏出自己那张黑卡,看向背面,那行数字果然就是6789。 “这是我们的黑卡编号,以后如果有交易会,他们无论通过什么途径联系你,都只会用这个编号来称呼你。”陈龙解释道。 “他们会通过什么方式联系我们?”陈功追问道。 “看我们平时哪个方便咯。”陈龙耸耸肩,“我接到过用公用电话打来的电话,阅后即焚的电子邮件,还有一次是报纸上的隐语广告,不过那次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眯起眼睛,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我还没买房子,与别人合租的地方也没有安装电话…” “那是什么时候?”陈功惊讶地问道。 “我拍完《醉拳》的第二年,当时我刚刚赚到了这辈子第一个一百万。”陈龙眼神迷离道。 陈功非常震惊,《醉拳》自己记得是1978年上映的,那就是1979年咯! 这个交易会竟然那时候就已经存在了,而且看陈龙的编号数字,当时似乎就已经有了一大批用户! 他平复下有些发乱的思绪,小声问道:“可以冒昧问下,是谁介绍你进来的吗?” “是金宝哥啊,他比我早出道好几年,75年时就是百万富翁了。”陈龙没有隐瞒,爽快地说道。 “你认识其他会员吗?”陈功好奇地问道。 “有些人偶然在现场外面撞见过,有些人是看到了他展示出来的收获才认出来的,当然,还有一些人本来就和我关系不错,我们这些客户也有小圈子的。”陈龙说道。 陈功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个黑卡级别如何?” “这是交易会最高级别的会员卡!”陈龙自傲地说,“除了黑卡,还有一种灰卡,我是到90年才从灰卡升级到了黑卡,金宝哥至今都还是灰卡呢。” 听了他的话,陈功又冒出来无数疑问:“黑卡有什么特权?办理黑卡有什么条件?为什么你第一次带我来,我就可以办到黑卡?” 陈龙翻了他一眼,拿起桌上一瓶乌龙茶,拧开来喝了一口,这才说道:“看在我是你的引荐人份上,我就好好给你解释一下吧。” “辛苦龙哥了!”陈功赶紧上前,殷勤地接过他手里的瓶子,放到茶几上。 陈龙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他们举办的交易会有各种档次,黑卡拥有者可以毫无限制参加所有的交易会,可以拥有固定的独立包厢,可以在取货后再拖欠一个月的货款,可以委托他们代购自己心仪的货品,只要不是太离谱的需求,基本上都可以满足。” 陈功脸上动容了。 这最后一条简直太牛气了! 他好奇地问道:“如果我想买到某个超级女星…比如霉霉穿过的内衣,可能吗?” “不要说衣服,就是你想和她共进晚餐,他们都可以安排妥当!”陈龙撇嘴道,“当然,之后的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时代不同了,他们也不敢丧心病狂地公然出售违背公众道德的货品。” 陈功深深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莫名其妙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八十年代的你,通过黑卡买了什么?会不会类似我刚才的那个想法?”陈功坏笑道。 “滚蛋!”陈龙轻轻推了他一把,认真地说:“我当时的确年少轻狂,做了一些疯事,不过,我绝没有害过人!” “龙哥,是我胡说八道,恶意揣测,您可千万别生气!”陈功赶紧赔礼。 “和你闹闹呢,我年纪比你父亲还大了二十岁,怎么可能跟你生气?”陈龙撇撇嘴。 “是是,您是老前辈,您请喝口茶!”陈功再次恭敬地送上乌龙茶。 陈龙接过来喝了一口,满意地笑了:“孺子可教也!我接下来再和你说说办理黑卡的两个途径…” 陈功竖耳倾听。 “第一个途径,持有灰卡满十年,期间总消费额超过两千万港币,就可以升级为黑卡。当然,我说得是我升级那时候的标准,现在具体什么标准我没有关心过。” 八十年代每年消费两百万港币,这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难怪宏金宝至今都没有升级,也只有那个年代如日中天的陈龙,才有可能这么奢豪了。 陈功咋舌,然后认真地听他接下来的话,这才是自己得到黑卡的原因。 “第二种途径,持有黑卡满十年,期间总消费额超过一亿,那就可以推荐一名新的黑卡会员。” “难道,你从来没有用过这个权限?”陈功惊讶又感激地看着他。 “你笨蛋啊,我拿黑卡到现在正好三十年了,怎么可能没用过?”陈龙翻了他一眼,“你是我引荐的第三个。” 陈功嘿嘿笑了,然后想到自己的黑卡编号,突然极其震撼。 假设这个编号数字没有弄虚作假,那么黑卡会员的总数就有数千人,每人每年的消费即使不如陈龙的两千万,一两百万总该有吧? 那样的话,这个交易会的年成交总额至少也有数十亿! 这个幕后主办者的势力和实力不容小觑啊! 见他有些走神,陈龙也不奇怪,拿起乌龙茶,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 陈功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龙哥,那被推荐人需要什么条件呢?” “被推荐人至少拥有一定的财富和圈内影响力,他们才会通过推荐。”陈龙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我达到了他们的标准?”陈功不解地问,“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苏富比!”他略一思索,突然叫出声来,惊讶地看着陈龙。 陈龙笑而不语,指指屏幕。 陈功转头看去,屏幕上出现了九幅画面,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某个房间,房间里摆着一张铺着黑色绒布的长桌,桌后站着一个白发老者。 “欢迎诸位贵宾参加今天的工艺品交易会,承蒙组织方高看,由鄙人来主持这场交易会,请诸位多多支持!”老者抱拳转了半圈。 九幅画面中的一幅是他的脸部特写,他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 “这是谁啊?这么公开露面,就不怕事后有麻烦吗?”陈功嘀咕道。 “我就告诉你,他是孟云山最早的授业师父,名字你回去一查便知,这老头没人品又贪财,后来两人就闹僵了。” 随后,在陈功投来的惊愕目光中,陈龙撇嘴一笑,继续说道:“今天这里即将进行的可都是工艺品交易,他也只是接受组织方的委托出面主持拍卖,根本不了解拍卖物品的确切来源,即使这里面真的出了问题,事后公家也拿他没有办法,最多只能训诫他几句而已; 交易会组织方提前做了免责声明,主持人的鉴定结论,信不信都由客户自己决定,客户自然不能在事后去追究他的责任,否则可能会受到交易会的制裁,至少会员资格肯定是要被取消的。 从这两方面来说,你觉得他以后会有什么麻烦?” “那他为什么愿意来主持这种交易会呢?”陈功有些迷糊不解,又有些震惊。 “能站到那个位置上,既有高额报酬,更代表着某种最后的认可。”陈龙感慨地说,“这样的机会,香江不知道有多少年纪大了上进路绝的圈内人士梦寐以求呢!” “老弟啊,香江终究和内地不同,这里信奉的只有金钱,金钱啊!一个人没有了利用价值,彻底被人冷落和遗忘了,那才是最悲哀、可怕乃至绝望的事!”他轻拍陈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明白了吗?” 陈功缓缓点头道:“谢谢龙哥指点,我明白了。”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拿到黑卡,不外乎苏富比那边有人透露出消息,估计不大可能是那几个高管,他们身份不低前途远大,应该犯不着这么做,很有可能是经手送拍事宜的某个中层办事人员。 既然他在苏富比送拍了两件起拍总价超过四亿港币的古玩,那么,在陈龙的引荐之下,交易会组织方很痛快地给了他黑卡,也就不难理解了。 陈功也大致猜出来这场交易会的真相:所谓的工艺品应该是半真半假,其中或许还掺杂着某些见不了光的东西。 就如他之前所料,这里就是灰色地带! “也不知道屏幕中的房间实际离我多远?如果在范围内的话,倒也是一个捡漏的机会!只要注意不要踩雷就好。” 他紧盯着屏幕上那颗晃动着的花白脑袋,有些期待地想道。 “龙哥,我可以问下,你刚拿到灰卡时,交易会的举办地点吗?”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就随口问了出来。 “九龙城寨!” 第150章 地下交易会(4)【求订阅】 “九龙城寨…”陈功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这个自己早有所闻的名词。 这个因历史原因而形成的三不管地带,可是号称亚洲避难天堂的所在,其中充斥着自世界各地逃亡而来的犯z份子,可谓匪窝贼窟、龙潭虎穴。 香江回归前的几十年中,本埠发生的重特大案件,十件中至少有五件的线索最后都指向那里,却由于此地情况特殊,人员复杂,一直结不了案。 直到香江回归前不久的93年,得到上层授意的香江警方出动了近万人,这才最终拆毁推平了这座臭名昭著的“罪恶之城”。 交易会的组织者起初把交易会的举办地点放在那里,也在情理之中。 陈功甚至还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些人很可能本来就来自那里,或是和那里的掌控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诸位贵宾,今天交易的第一件工艺品是一幅画。”屏幕上传来老者的声音。 陈功收起思绪,抬头看去。 主屏幕显示的那个房间里,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将一幅画摊放在那张长桌上,随后悄无声息地退走,很快在镜头中消失。 那白发老者上前,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滑过画面,落在题款上。 两个近拍的摄像头跟随着他的手移动、定格,画面、题款,清晰地显示在两个分屏幕上。 这幅画画的是竹子。 陈功脑海中迅速跳出来一个人名,他在寿春得到的那套顾景舟紫砂花盆,盆身上就是此人竹子画的仿作。 老者此时也大声念出了这段题款:“天地正气此地云集,岁在甲申乐在子鱼也。” 随后,老者的手指指向题款下方的两个红色篆体印章,朗声解读道:“这是「樗散」,这是「老而作画」。” 他抬起头,在屏幕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到竹子画,想必诸位都想到了一个著名的人物…” “对,就是难得糊涂的郑板桥!”他击掌笑道,“而这两个印章,恰恰就是郑板桥人生中最后几年经常使用的。” “我们再来看看这个甲申是哪一年?” 老者笑容满面摇头晃脑,看上去信心十足。 “众所周知,明朝灭亡的1644年正是甲申年,内地的郭大先生还为此写了一篇《甲申三百年祭》以做纪念,那我们就来由此往后推…” 他故意装出竭力思索的模样。 “1704年,康熙四十三年甲申!”他又马上摇头,“不对,那时候郑板桥年纪还小。那么,1764年,乾隆二十九年甲申,那就对得上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郑板桥正是在这一年的第二年去世的!”他略有些激动地晃动着脑袋,白发飘逸飞扬。 他又埋首边指点边端详画面,几分钟后抬起头,啧啧赞叹:“看纸张,看印泥,看笔墨,我判断这幅工艺品十有八九了!” “仅仅几分钟时间,就完美地做出鉴定,这老家伙人品不行,眼光、水平、学识却是没得说!”陈龙撇嘴道。 “他难道不是事先就鉴定过了吗?”陈功不解道。 “刚才忘了告诉你,交易会有自己独特的规矩,哪怕是主持人,事先也不会知道有哪些交易品,更别说见到交易品了,他和我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见到!” “难怪你说来这里当主持也算是某种认可呢!”陈功恍然大悟,对那个老者倒是有了几份倾佩,更对交易会的这个独特规矩遐想连篇。 通过这个规矩,可以规避交易品信息提前泄露的风险,又可以制造神秘感和期待感,这帮组织者做事还真有一套! “至于这幅画的传承,鄙人年纪大了,忘了!”屏幕上,老者自嘲地笑道。 “你都记得康熙乾隆多少年是哪一年,记得郑板桥出生去世的年代,却不记得这幅画的流转经历?”陈功撇撇嘴,“不就是推卸责任嘛!” 他掏出手机,想要查询这幅画有没有记录。 “没网络的,这里屏蔽了所有电子通讯设备!”陈龙提醒道。 陈功无奈地收起信号空格的手机,郁闷道:“即使这幅画是真的,可如果存在问题,甚至上了’黑名单’,那拍下来也是自找麻烦啊!” 他所说的黑名单,是指官方公布的失窃文物名单。 “所以来参会的专业人士天然就占据一定的优势啊,他们可以根据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做出适当的判断,他们是潜在的购买者。” 陈龙笑着说。 “还有两类人也是潜在的购买者:第一类人拍下这种交易品,就是为了藏在私室自己欣赏,不在乎有没有问题和麻烦; 第二类人有些特殊,他们前来参会就是为了寻找某件特定的交易品!” 听到他说的第二类人,陈功眼睛一亮,缓缓点头。 陈龙的这句话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带着灰色的交易会固然存在问题,但却又是一个有效的渠道,一个可以让某些本将永沉大海的东西浮出水面甚至顺利回归的渠道。 也许,这就是这个交易会可以存活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下面开始拍卖,起价1万港币,请有意向的贵宾在一分钟内报价,报价最高者得!”屏幕上,老者大声宣布。 “就,就这样?”陈功傻眼了,这种竞价方式也太粗暴直接了吧。 “就是这样!”陈龙从茶几上拿过来一件类似移动pos机的设备,拿出黑卡在上面刷了下,然后在数字键上按下好几下,便随手把这设备扔沙发上,笑眯眯看着陈功。 “老家伙暗示了这是真品,你也随便报个价吧,能拍下来也很不错啊!” “龙哥,你报了多少?”陈功拿起茶几上另一台设备,先刷了自己的黑卡,然后在输入价格前,随口问道。 “不告诉你,我们是竞争对手!” 陈功无语,输入了66万这个数字,然后按了确定。 寿春之行后,他做过一番功课,大致了解了郑板桥的画作价格,普遍从几十万到几千万不等,还要看具体的成画年代和画幅大小。 屏幕上这幅画如果是真品,那的确是郑板桥巅峰时期的作品,可惜画幅很小,所以他给出了这个报价。 主屏幕上那个房间里响起了一声蜂鸣,另一块分屏幕上出现了一块led显示屏,上面跳出来一行数字:0398。 “恭喜0398号贵宾拍得这件难得的工艺品!”老者红光满面道,特意把工艺品这三字说得响亮些。 “宾果!”陈龙挥舞拳头,哈哈大笑。 “龙哥,您报了多少?”陈功好奇地问道。 “111万。”陈龙兴奋地说。 果然是老大,报价这么凶猛! 陈功无奈摇头,随即又问道:“他们怎么不显示成交价?” “这才叫神秘呢,什么都曝光了,就没有意思了!反正他们有信誉保障,没有人会质疑结果。”陈龙随口说道。 陈功想想,似乎挺有道理的,又追问道:“我再冒昧多问一句,如果这件交易品有问题,您会如何处理?” 陈龙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捐出去呗,不就一百多万嘛!” “不愧是龙哥,您请喝水!”陈功服气地递上乌龙茶。 陈龙满意地喝着饮料。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清郑板桥画作《正气竹》一幅,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脑海中突然传来的提示声,令陈功目瞪口呆。 光屏上那个长条状光亮体,出现在8米范围的边缘,正在朝他们所在位置快速移动。 “这是怎么回事?”陈功急速思考着,“难道这幅画的实际价值远远超过陈龙的报价,所以即使已经属于他了,挖宝app还是做出了提示?” “应该就是这样!”考虑了会,他最后做了结论。 长条状光亮体越来越近,已经接近包厢的墙壁位置了。 陈功刻意偏转脑袋,看向屏幕。 包厢内忽然响起一声叮咚声,紧接着,沙发一侧的墙壁呼啦啦打开,形成了一道小门,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从门里走了进来,手里托着一个长条木匣。 陈功装作吓了一跳,陈龙却见怪不怪,安稳地坐着。 黑衣人朝二人鞠了个躬,把木匣放在茶几上,稍等几秒,见陈龙没有说话或动作,便从腰包里拿出一个移动pos机,弯腰递到他面前。 陈龙掏出一张金色银行卡,在pos机上刷了下,然后接过对方递来的签字笔,在刚刚打印出来的pos条上签了字。 黑衣人收起pos机和纸笔,再次鞠躬,然后倒退着进了那道门,门随后关闭。 全程无人说话。 “这笔交易结束了!”陈龙笑道,随手拿起那只木匣,打开来看了一眼,又关上放了回去。 “龙哥,可以让我看看吗?”陈功问道。 “你随便看。”陈龙挥挥手。 “谢谢。”陈功小心翼翼地取出画,在空中轻轻展开,也不接触画面,装模作样地欣赏了会,面带不舍地收起来。 “怎么,你也喜欢?”陈龙笑道。 “挺喜欢的。”陈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就原价转给你吧。”陈龙认真地说,“不过回去后,你得查查,最好确认下它的传承,如果有问题,那就收好,不要再随便拿出来。” “谢谢龙哥,不用了,我以后再找机会吧。”陈功笑着摆摆手,暗自对陈龙做了个不错的评价。 见他是真的谢绝,陈龙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继续关注起屏幕。 接下来的几件交易品,陈龙或许并不中意,只是随意地报了价,并没有志在必得,自然也就没有夺标。 “可惜,那个房间不在挖宝app的搜索半径内,否则我倒是真的可以大胆参与进去,好好捡上几个漏。” 看着屏幕上一件件交易品上来下去,陈功心里很是惋惜,自己最信任的挖宝app无法使用,他就不会报价。 陈龙也早就提醒过,这老者不用承担鉴定责任,他的话绝不能全信,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获取高额提成而故意看走眼几次呢。 “真是可惜,还有几百万积分就满一亿了,16米的半径,想来就可以达到那个房间了。” 陈功郁闷地关闭光屏,心不在焉地看着屏幕,又看看边上的陈龙。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一尊石质佛头!”又一件交易品被送上来,老者大声说。 在这一刻,陈功忽然发觉,陈龙展现了来这里后前所未有的状态。 他正襟危坐,身体呈现一种戒备姿姿,似乎随时可以出手反击,他表情严肃,眉头紧蹙,双眼睁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佛头,极其认真地倾听着老者的解说。 直到老者说完自己的鉴定结论,他才稍稍放松下来,脸上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失望之色。 坐在他身边刻意关注着他的陈功,自然看到了那个一闪即逝的表情。 “难道他这次过来参会,就像他自己说过的第二类人,是为了某个特定的目标?” 陈功心里泛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再次响起了挖宝app的提示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北魏石质卢舍那佛佛头一尊,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第151章 塞缪尔·帕尔默的风景画 陈功惊讶地发现,光屏上代表这尊佛头的光亮体竟然在移动,擦着8米的边缘过去,然后很快消失。 屏幕上那个房间里的那个佛头还没被拿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移动着的佛头是怎么回事? 这人是参加交易会的会员,还是交易会组织方的内部人员? 陈功想了想,问道:“龙哥,交易会上有私下交易的情况吗?” “有啊,不过都是会员同组织者之间的交易,比如你定购的货品,就可以选择在这时交割,或者你想出售货品给组织者,也可以带来这边同他们交易。” 陈龙说完,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有东西要卖给他们?那台报价器上有个红色按钮,你只要按一下,他们就会派人过来跟你谈。” “你也知道的,我这次是空手来的,就是想了解下。”陈功解释道。 听陈龙这么一说,这个佛头携带者的身份就都有可能了,不过这也不关陈功什么事,他也只是趁着好奇,多了解下这个交易会的情况。 交易会继续进行。 不过无论陈龙还是陈功,都有些兴趣寥寥。 无聊地又看了会,陈功问道:“我们可以随时离开吗?” “可以,不过必须先申请,一个时间段内只允许一个包厢的会员离开,所以散场再走的话就需要排队,我一般都是在垃圾时间提前离场的。” “垃圾时间?”陈功不解道。 “就是拍卖一些价值不高的物品,一般都是放在快要结束的时候。”陈龙解释道,随后便指着屏幕,“你看,现在开始拍卖一些不知名画家的作品了,这就是今天的垃圾时间。” 屏幕上,那个白发老者正在解说一幅无名氏的国画作品,随后报了个几百港币的起拍价。 “你想离开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申请,按那上面的黄色按钮就行。”陈龙建议道。 “那好…不,还是再等等吧。” 陈功脑海中忽然响起提示声,于是打消了提前离场的念头。 挖宝app竟然在这时候升级了! 名称:挖宝app 主人:陈功 等级:4 半径:16米 积分:102356000 日志:详情点击查看 打开光屏,一下子增加了两千多万积分。 这是哪里来的钱? 陈功准备点开日志项查看详情,另外再看看有没有增加新功能。 就在这时,挖宝app的提示声再次响起: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英国塞缪尔·帕尔默香江风景画一幅,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光屏上那幅画状光亮体所在位置,离开陈功大概十二三米,正处在方才打开门的那道墙壁方向。 陈功看向屏幕,那个白发老者正展示着一幅装框的水彩风景画。 “这是一幅没有署名的水彩风景画,画中风景同样未知,鄙人认为作者可能是旅居香江的外国人,当然,鄙人对西洋画不熟,所以也不多作评价。下面开始拍卖,起价一千港币…” 陈功一把拿起茶几上的报价器,没有过多思考,直接输入了33万这个数字。 虽然不知道塞缪尔·帕尔默是谁,他的作品价格如何,可既然挖宝app提示了他是英国画家,陈功直觉这幅画应该不会便宜。 对于公认的垃圾时间摆出来的交易品,想来应该没有人会报出这么高的价格吧。 除非那人也有类似挖宝app的外挂! 陈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的举动,但是没有说话。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结果:6789。 果然都认为垃圾! 陈功紧锁的眉头松开了,藏在背后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你喜欢这幅画?”陈龙好奇地问道。 “看上去感觉很不错。”陈功笑着说。 和陈龙那次同样流程,交割很快完成,陈功端着画框,打开光屏,点开日志项,直接先看最后一条记录。 【…挖掘挖宝app所发现英国塞缪尔·帕尔默香江风景画一幅,预估售出后可得积分30000000(市场价格有浮动,以实际售价为主)】 我乐歌趣! 这么一幅看着不起眼的水彩画,竟然价值三千万人民币?! 陈功被震得身心俱颤,随即又被巨大的喜悦冲刷得差点都站不稳。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之前所捡的两个大漏加一起可是四亿港币,但他还从没有过捡漏天价外国画的亲身经历,所以第一次碰上了,难免感觉不可思议和极度震撼。 他痴痴看着这幅画,陈龙问他要不要申请离场,他也没听进去,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几分钟后,那道金属门打开了,陈龙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他才木愣地答应一声,抱着画跟着陈龙走了出去。 直到回到那辆老款奔驰上,又驶出了这个老旧工业区,陈功还是有些晕晕乎乎。 陈龙忙着查询郑板桥那幅画的资料,接下来又忙着和人联系,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老弟,你的手下在这边等你了。”奔驰在离牛头角立交不远的路边停下,陈龙拍拍尤自神飘天外的陈功的肩膀。 窗外,一辆奥德赛停在马路边,小张和乐闲尘站在车边,朝奔驰挥手示意。 “那我先下去了,今天多谢龙哥照顾,改日我再请你喝茶。”陈功彻底回过神来,笑着和陈龙致谢道别,然后下车走向奥德赛。 奥德赛很快启动,沿着匝道驶入观塘绕道高架,往观塘方向驶去。 林氏珠宝的加工厂设在观塘蓝田工业邨内,之前林东来有邀请陈功前去参观,今天陈功出发之前,就提前和他约定好了,等交易会结束就过去看看。 陈功一上车就打开谷歌,查询起有关塞缪尔·帕尔默的资料来。 塞缪尔·帕尔默,1805~1881,英国浪漫主义早期的著名风景画家之一,其颇具“田园风”的水彩风景画,被认为是神秘且最具独创性的,呈现出兼具早期北方艺术哥特式风格的自然细节描绘,以及富有牧歌怀旧情调和直觉的想象力。 塞缪尔·帕尔默的作品传世较多,但大都为个人和博物馆所珍藏,最近的一次拍卖记录远在三十多年前,那次拍卖的是一幅尺寸不大的牧场画,成交价一百多万英镑。 这么多年过去,我得到的这幅尺寸稍大的塞缪尔·帕尔默画作,挖宝app估价三千万人民币,的确不算离谱啊! 陈功抱着那幅画框,略一思索,开口道:“今天不去那边了,我们马上回港岛!” “好的,老板!”开车的小张答应道,随后便在前方的下口驶出高架,到前面调头,然后再次驶上高架,这次的方向是通往九龙的启德隧道。 刚开了不到一公里,陈功忽然咦了一声,急速转头看向窗外。 “闲尘,记住那辆车的车牌!” 乐闲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白色的卡罗拉正在对面车道上,向着观塘方向疾驰而去。 “老板,我记住了。” “嗯,回去再说。”陈功满意地点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那辆不期而遇的卡罗拉上面载着的那个佛头,对于他而言,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插曲而已,他此时的心思都在这幅新得的水彩画上,准备立刻把它送去苏富比。 第152章 挖宝app的强大新功能 奥德赛刚刚驶出启德隧道,陈功就接到了李维新的电话。 对方告诉他,他中标的霍马林o标的地块中的第一批出土柚木,在运抵沙洲港后不久就销售一空,扣除相关税费后的货款,一个小时前已经转入他香江公司的户头。 陈功很是惊讶,自己和杰克??米勒进入帕敢以北山区寻找二战遗骸时,这批柚木才刚刚装船离开毛淡棉港,他没想到会卖得这么快,便随口提出了疑问。 李维新告诉他,国内最近兴起了一股巨大的风潮,富豪们争相圈地建造豪宅,高档建筑装修材料的销售极其火爆,缅甸柚木这样的稀缺资源更是供不应求。 对这个现象,具有长远眼光的李维新既喜又忧。 陈功却没有想太多,既然这帮人脱不了地主思维,那就让他们可劲地造吧,多用些自己的柚木最好不过。 李维新的电话刚结束,远在霍马林的何小云接着打来电话,陈功香江公司的代办会计师刚刚给她打了电话,告知了李维新公司转入巨额货款一事。 陈功表示自己知道了,顺便问了问霍马林那边的情况,就结束了通话。 他打开光屏,点开日志项,拉到最后,在两条有关塞缪尔·帕尔默风景画的记录上面,就是有关这批柚木的记录。 挖宝app显然颇具智能,把那批柚木统合成了一个整体来记录: 【…出售挖宝app所发现柚木一批,获得积分23735000】 “也不知道当时挖宝app没有发现的柚木,挖掘出来再售出后还会不会得到积分?” 陈功琢磨了会,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决定找机会再回去走走,让升级后的挖宝app重新做个扫描,尽可能不让积分跑掉,而且,届时还很可能会有新发现。 日志项的记录再往前拉,是关于挖宝app此次升级的记录。 在积分达到一亿后,挖宝app自动升到了4级,搜索半径变为16米。 令陈功惊喜的是,接下来每次升级所需的积分不再是百倍,而是十倍。 那就意味着,他只要积累十亿积分,挖宝app就会再次升级,届时的搜索半径将变成32米。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范围! 差不多相当于一部小型雷达了,专门扫描被“埋藏”宝贝的雷达! 他欣喜万分,心潮起伏,可忽然想到彭家豪的海洋之心俱乐部,又立刻变得平静下来。 对于深不可测的海底世界,32米的范围也算不了什么! 除非…他拥有自己的潜艇,可以沿着海底逡巡。 对啊,我为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潜艇呢? 成立一家专业的海洋探索打捞公司,购入或者定制专用的设备,其中就包括潜艇! 这个想法一生起,他就有了马上给彭家豪打电话的冲动,然而想到和对方的约定,还是放下了手机。 就再等几天,等第一次同海洋之心俱乐部的成员们见了面再说。 在这个香江唯一的带有专业性质的俱乐部里,他希望可以为自己未来的海洋探索打捞公司,找到几个不错的合作伙伴,有没有资金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拥有全心全意从事这项全新伟大事业的热情和能力,当然,前提是必须尊重和服从自己。 陈功继续往前浏览日志项记录,当看到挖宝app此次升级解锁的新功能时,震惊和喜悦让他一时之间晃了神。 【恭喜主人,此次升级,挖宝app解锁人物地图模式…】 人物地图! 他仔仔细细反复研读了那段说明,彻底明白了这个人物地图的功能和使用方法。 挖宝app原先可以开启俯瞰和正视两种模式的三维地图,上面除了代表他自己的光亮体外,显示的都是所发现宝贝的光亮体。 这个新功能中,挖宝app同样提供了这两种模式的三维地图,上面不仅可以显示代表他自己的光亮体,还可以显示其他人物的光亮体。 可以被挖宝app显示在光屏地图上的人物有两类:陈功通过挖宝app事先标注过的人物;威胁到陈功人身安全的人物。 这个功能太强大了,简直称得上逆天! 陈功欣喜若狂,再也没能忍住,在车里哈哈大笑起来。 前面的小张和乐闲尘通过后视镜看看他,还以为他是得知有大额资金转入而兴奋难抑,脸上也都露出笑容。 笑了会,陈功停了下来,完全接受了这个强大到逆天的新功能。 这个莫名而来的挖宝app本来就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既然可以搜索宝贝,那可以搜索人物似乎也很正常。 接下来,他就要试验这个新功能了。 打开人物地图的俯瞰模式,由于直径达到了32米,中心代表他自己的光亮体看上去就是一个光点。 点开地图一侧的人物栏,从上到下一长条,都是他所认识的人物名字,挖宝app限定只能标注主人已经认识的人物。 陈功在里面找到了张奇缘、乐闲尘,点击确定,地图上代表他自己的白点边,瞬间出现了两个新的白点。 陈功分别点击这两个白点,上面立即浮现出这两人的姓名。 “这很像是游戏地图啊!”陈功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在未来可以想见的挖宝探险生涯中,这个功能强大的新地图模式,一定会给予自己和自己的团队极大的帮助。 他正浮想联翩,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警示,地图边缘出现了两个闪烁的红点。 他立即点击这两个红点,挖宝app没有显示包括姓名在内的任何信息。 根据之前研读过的功能说明,陈功很清楚,这两个红点代表着对他有威胁的未知人物。 他们会是谁? 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吩咐小张和乐闲尘:“你们不要回头,通过后视镜注意观察,有没有可疑的车辆跟着我们?” 小张和乐闲尘听了这话,身体一紧,又立即放松,分别通过自己这侧的后视镜,神情凝重地观察着后方。 两人的表现勉强还行,陈功稍稍放松了些,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姓名,他有些疑惑,接了起来。 “陈功,是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有动作,更不要回头看!”一个稍显深沉的熟悉声音说道。 “好。”陈功微笑起来,大致猜出了对方接下来想说的话。 这家伙很不错,很够意思! 不过,这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香江,又怎么会知道我此时的情况呢? 怀着疑惑不解,陈功默默地听着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ps:系统金手指至此就算彻底定格了,不会再增加任何新功能,比如原定的偏玄幻的功能,就当它是一个地图扫描器吧。在很多书友提出批评建议后,这是作者经过慎重考虑后的决定,希望看到这里的书友们可以多多宽容多多理解! 另外,目前成绩有些差,求正版订阅!本书情节可能有些瑕疵,但也是可怜的作者每日殚精竭虑辛辛苦苦熬出来的,还望诸位多多怜惜照拂! (本段不超过字数,不会计费,作者拜谢正版订阅的读者老爷们!) 第153章 赵磊、佛头、跟踪者【5000大章求订阅】 既然遇上了意外,陈功就没有再去苏富比,而是直接回了香格里拉。 一进入所住的套房,小张立刻挨个给缅甸的留守人员打电话,准备再召唤几个人过来,以加强陈功随身的安保力量。 乐闲尘寻摸出一具军用望远镜,透过窗帘的缝隙往楼下看,寻找那辆已经被他们锁定车牌的可疑车辆。 两人神情凝重,弄得气氛有些紧张。 这是他们作为安保人员应尽的职责,所以陈功并没有阻止他们,不过他自己倒是很淡然。 挖宝app开启了人物地图功能,只要对方进入扫描范围,他就会立即得到提示,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除非对方远距离狙杀,或者采用更凶残的方式,比如发射一颗导弹! 他认为自己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罪大恶极的事情,从来都是取财有道仗义疏财,爱家爱国爱和平,想来也不至于遭来那样酷烈的袭击。 因此,他就安心地坐在客厅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捧着那幅塞缪尔·帕尔默的风景画细细地品鉴。 既然没有多少艺术天分,那就多看看,多熏陶熏陶,总会有些收获吧。 过了会,门铃响了起来。 陈功把画框放在茶几上,刚要起身,小张快步过来,“老板,让我来开门吧!” 这种五星级酒店的走道、楼梯和电梯都有监控,那不怀好意的跟踪者应该不敢直接上门,不过小张的安全意识值得肯定,陈功笑笑,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口。 小张透过猫眼看了下外面,又隔着房门询问确认了来人的身份,这才把门打开,退后一步,让陈功得以直面来客。 “磊哥!”陈功激动地招呼来人。 “陈功!”赵磊大步上前拥抱了他,又用力地拍拍他的后背,在他快要咳嗽时,这才憋着笑放开了他,退后一步,介绍身边的另外一人。 “这是香江警务处保安部高级督察梁永强梁sir。” “梁sir你好,幸会幸会。”陈功和那人握手。 梁永强三十多岁,长相平平无奇,表情淡然无波,穿着一身普通的鳄鱼恤裤,唯一有点特殊的就是手劲似乎有些大。 陈功请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乐闲尘机灵地送上了咖啡。 “这幅画…”梁永强还没坐下就瞄上了那幅画,坐下来后又看了好几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画上的人很像额尔金啊!” 饿儿斤? 听着像蒙古名字,陈功完全不知道此人是谁,也没有当回事,自嘲笑道:“看来梁sir对西洋画颇有研究啊,我这人就没有什么艺术细胞,随手买来后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呢!” “是上午在交易会上买的吧?”赵磊突然问道。 “磊哥,你,你怎么知道的?”陈功惊愕地看着他。 “你小子,不要以为自己是有钱的大老板了,又有了他们这几个不入流的保镖,就牛气得发飘了!”赵磊表情严肃地说,眼睛里却都是笑意。 陈功看得出他是在提醒自己,为自己好,认真地点头道:“是,是,磊哥教训的是,我以后定当三省吾身,绝不懈惫!” 小张和乐闲尘听到赵磊评价自己不入流,当然不乐意了,虽然不便说话,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你们不要觉得我轻视你们,你们之前的表现实在太差劲!” 没想到赵磊却并没有放过他们,随即就把矛头转向了他们。 “就说你吧,乐闲尘,在部队时还是军分区侦察兵年度考核比赛的第二名,可你今天坐在副驾上做了什么?” 乐闲尘的脸腾得红了。 “香江的确繁华,你之前是没有见过,所以,你就光顾着看街景了?”赵磊言辞犀利地批评着,“陈功是你的老板,他花钱雇你来香江,不是让你来看街景的,是要你好好保护他的!” 乐闲尘低下了脑袋,两脚并拢,站得笔直,小张也是这副姿势。 或许这就是军人挨训时的表现吧。 赵磊也是个退伍军人! “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对得起这份工资!”赵磊不客气地说,“当时是我把你推荐给陈功的,你不要让我丢脸,让你的家人担心!” “磊哥,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正,一定保护好老板,不让你丢脸,不让家人担心!”乐闲尘抬起头,满脸羞愧地大声说。 “那就最好不过。”赵磊语气缓和下来,“你父母还打过几次电话给我,旁敲侧击地想要了解你在国外的情况,我直接告诉他们,你的老板人很好,你工作得很顺利,也很开心,工资更是高得很!” “谢谢磊哥!”乐闲尘感激地给他鞠了个躬。 “老板,磊哥,作为安保团队负责人,之前的事我要负全责,对不起!”小张弯腰道歉。 既然赵磊这个外人当了白脸,那自己这个老板当然是要当红脸咯。 陈功起身,过去拍拍他和乐闲尘的肩膀,真诚地说:“小张,都共事这么久了,就不要弄这么严肃,又没有真出什么事。我们说好了,团结一致,互相理解,齐心奋斗,共同富裕!” “谢谢老板,我们会记住您的话,按照您的话去做!”两人激动地脸都动容了。 “那就好。”陈功对两人亲切地笑笑,转身走回沙发,途中悄悄对赵磊抱拳拱手。 赵磊会意地眨了眨眼睛。 “你们以前是军人,身体素质和搏击技能是有了,但是,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安保人员,可不仅只需要那两样,看来,你们必须要经过一番整训才能适应新的工作。” 赵磊语重心长地说,随后看向身边的梁永强,“梁sir,这事看来要麻烦你了…” “没问题!”梁永强爽快答应,声音低柔地对陈功说:“陈先生,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你可以让对方为你的安保团队安排适当的培训课程。” “那就多谢梁sir了。”陈功记下他给的地址和电话,道谢的同时看看赵磊。 “梁sir目前担任保安部国际合作处副处长,之前担任保安部第四行动组副组长。”见陈功还有些迷糊,赵磊干脆说:“也就是要员保护组——g4!” “噢,g4啊!”陈功恍然大悟,看向梁永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 小张和乐闲尘也都既敬佩又好奇地看着梁永强。 梁永强却不动声色,慢条斯理地品了口咖啡。 这绝对是个狠人!老隐蔽! 陈功心里做了结论,悄悄把他和赵磊加入了人物地图。 “你们可要好好培训啊,到时候再像今天这种表现,那我可要来抢你们的工作了!” 赵磊看着小张两人,呵呵笑道:“你们的工资,我也很眼红啊!” “磊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努力培训,绝不让你抢了工作!”小张和乐闲尘笑着说。 从赵磊两人进来就紧张的气氛,到此时终于平缓下来。 “好了,陈功,现在可以和你谈谈我们过来找你的目的了。”赵磊稍稍坐正身体,认真地对陈功说:“刚才我不是提到交易会嘛,其实你今天被陈龙先生邀请同去,事先还是经过我们同意的。” “…”陈功愕然看着两人,无语,就等着听他后面的解释。 他的惊讶和震惊,赵磊很理解,温和地笑笑,接着说了下去。 “大前天,陈龙先生接受了我们的委托,去交易会购买我们指定的交易品,他当时提到想要邀请你一起去。 我听说是你,就同意了,本想指望着你可以用你的运气和眼光给我带来好运呢,结果…” 赵磊无奈地摇头。 “我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功苦恼道。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赵磊摆摆手,接着说道:“今天你们两人在外面的行程,我们全程进行了监控,所以,你在牛头角立交开始被人盯梢,我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然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陈功点点头,明白了之前他那个提醒电话的缘由。 “接下来,我把这件事的头尾,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大致地和你说下…” 因为破获了寿春那桩文物盗掘大案,再加上自己身居要位的老爸这边同时出了大力,半个月前,赵磊被借调到公a部,担任某个新成立的专案组的副组长。 这个专案组的成立,缘于二十天前晋省爆发的一桩文物被盗大案,专案组经过一番艰苦地追查后得到的线索表明,这批被盗文物已经通过地下渠道流入了香江,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近期的地下交易会上。 于是,赵磊带领一批专案组成员来到香江,通过某个渠道,联系上了陈龙这个黑卡用户,委托他在交易会上买下可能出现的被盗文物,不让这些国宝级文物再次流转,乃至流入境外。 听到这里,陈功忍不住发问了:“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抓捕那些组织者呢,至少也可以通过他们,找到出售被盗文物的那个家伙吧?” 赵磊苦笑着摇摇头,看向梁永强。 梁永强面无表情道:“交易会组织者是谁,有几个人,其实我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但是我们没办法抓。” “他们组织交易被盗文物,这还不够被抓?”陈功惊讶道。 “他们并不直接收购交易品,也不鉴定和审查交易品,而是通过组织交易会来收取卖家的佣金,所以无法认定他们故意贩卖被盗文物。” 梁永强平淡地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甚至还给买卖双方开具正规的服务业发票,这意味着他们的佣金收入还是缴了税的。” 陈功听得不可思议,嘟囔道:“交易会上出现被盗文物,他们总是该承担责任,甚至是罪名的吧?” “这里是香江,适用法律和内地不一样,交易会的参与者们又涉及各个阶层,拥有强大的力量,要想合法地制裁他们,基本上不可能。”梁永强第一次摇头说道。 赵磊苦笑着说:“今天的交易会结束后,我们通过某个渠道警告了他们,他们声称今天并没有出现我们寻找的文物,并答应如果我们提供经过权威部门背书的清单,他们会确保以后的交易会上也不出现清单上的文物。” “但是,他们不会提供以往交易的资料,也不会提供任何一名会员的详细资料。” “就不能上门搜查了?”陈功不解道。 “首先,上门搜查需要法官开出搜查令,这一点就非常难办,甚至可以说基本不可能。”梁永强说道,“而且,如果这次真的想方设法扫除了他们,那以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大案,我们该到哪里去寻找那些被盗文物的线索?” 陈功此时忽然想起了陈龙说过的参加交易会的第二类人,深刻地理解了这种有些尴尬的状况,这个社会不是非黑即白的,必然有着灰色地带存在的理由。 “我们要找的那家伙非常警觉,在这次交易会上没有拿出那批文物,要知道我们是等交易会结束了,才与组织者沟通的。” 赵磊神情很是郁闷,忽然想到什么,对陈功说:“说起来,这家伙和你也有点关系。” “那绝无可能!”陈功连连摇头。 “你还记得周大山吗?”赵磊笑呵呵问道。 “记得啊,寿春那个主犯啊!”陈功坦然道。 “那你应该还记得,他脖子上那块金属牌吧?”赵磊眯起眼睛。 “你是说…”陈功睁大了眼睛,想起了那个不眠夜,想起了豆老刘的豆腐脑和千张油条… “周大山是丑牛,之前两个已经伏法的是亥猪和未羊,我们现在要找的这个家伙,基本可以确定,他脖子上应该戴着巳蛇!”赵磊盯着陈功,郑重地说,“他也是近十年来,国内乃至东南亚国家被盗文物流向欧美地区的最主要渠道!” “这次我们一定要抓住他,挽回这一批国宝!”他语气铿锵,表情坚决。 “那有没有办法通过交易会组织者单独获得这家伙的资料呢?”陈功问道。 “我们问过了,交易会组织者隐晦地告诉我们,这家伙其实也不是那张黑卡的原主人,而且从他接手黑卡后的第一次交易会开始,他就每次都派不同的手下去参会,组织方只认卡不认人,交易会现场视频又从不存档,所以很难找到他们。”赵磊摇摇头道。 陈功默默思索了会,问道:“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这批被盗的文物,到底是什么啊?” “你知道晋省的云岗石窟吧?”赵磊问道。 “知道的,不就在大同嘛。”陈功脱口而出,忽然想到陈龙月底的电影节也在大同,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大概因由。 “二十天前,云岗石窟一夜之间被盗走了十几尊佛头,其中称得上国宝级的就有三尊,最大的一个卢舍那佛佛头仅高度就有两米。”赵磊痛切地说。 “佛头!”陈功一惊,追问道:“云岗石窟及其佛像是什么年代建造的?” “北魏。” “北魏!佛头!”陈功心中惊涛骇浪。 “你有什么线索吗?”赵磊关切地问道。 “…还没有。”陈功想起他之前说得一句话,缓缓摇头。 赵磊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勉强笑道:“我们这次找你并把这事告诉你,就是希望你在香江期间,如果发现任何线索,务必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磊哥,我一旦发现确切的线索,绝对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陈功真诚地说道。 “行,我相信你。”赵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在寿春时,你在这方面的眼光和运气就帮过我,希望在香江还是如此。” “我也这么想的。”陈功笑道,“对了,磊哥,你说这个巳蛇不仅销售我国被盗文物,还有亚洲其他国家的文物,可以把详细的清单给我吗?这样一来,我以后在市场上走动,也不会错过任何线索。” “你说得对,我这边带着呢,给你一份。”赵磊从拎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资料放在茶几上。 接下来,两人闲聊了会,赵磊对陈功目前取得的成就表示了祝贺乃至羡慕,陈功也预祝他早日结案飞黄腾达。 最后,赵磊因公务繁忙而谢绝了陈功的晚餐邀请,同梁永强告辞离开,陈功送到门口。 在屋内的小张忽然发现梁永强所坐位置上遗落下一份文件,便急忙拿着送了出来。 “没有的事,我们怎么可能遗落文件呢!”赵磊连连摇头,拉着梁永强迅速离开。 “这,这是…”陈功有些莫名其妙。 “老板,这就是跟踪我们的那辆车辆,这是车里两人的照片…”小张突然激动地说,“这里还有两人的详细入境资料,他们是东京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的员工!” 陈功大致看了一遍资料,走到窗户前,很快就看到赵磊和梁永强并排走出酒店。 赵磊似乎有所感知,转头仰望,还挥了挥手。 陈功也遥遥挥了挥手,心中说道:“磊哥,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破了,你会拿回属于祖国的国宝,不过抱歉,其他国家的宝贝,我就不能给你了,那些是我的…” 第154章 团队齐聚,意外发生 香格里拉酒店大门外的马路上,一辆崭新的黑色七座奥德赛缓缓驶过。 “老板,他们还在那边,没有发现我们。”副驾上的乐闲尘神情不善地看着窗外。 “就让他们在这里傻等着,等我们准备妥当,再好好收拾他们。”看了眼光屏上两个分开不动的小小红点,陈功不屑地撇撇嘴。 这两名来自东京的私人侦探,自从陈功一行回到香格里拉后,就一直蹲守在酒店的车库出口和大门外监视。 对此,陈功很是不解,这两个家伙难道不知道,香格里拉所在的太古广场是港岛最大的商业中心之一,称得上阡陌交通四通八达,通过酒店二楼的观光廊道,可以前往周边的任何一处楼宇。 陈功几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很容易地避开他们的视线,达到出入酒店的目的。 日本人骨子里的傲慢、迟钝和执拗,的确很令人无语。 他们应该还以为自己没有被人发觉吧。 奥德赛驶入红磡隧道,在九龙弥敦道的一间茶餐厅门口停下。 在乐闲尘和小张的保护下,陈功下了车,看看马路边一排三辆同款的奥德赛,又想到酒店地下车库里的那一辆,不禁无奈地摇摇头。 负责采购通勤车辆的马文还是小家子气,自己想要的可是gmc啊,或者采用同一底盘的领航员和萨班博也行啊。 等团队成员培训结束就换车! 陈功这么想着,带头走进空无一人的茶餐厅。 “老板。”刘西索神情激动地迎了上来。 “小刘,留在缅甸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陈功动容地和他握手,随后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应该的。”小刘眼睛红了。 接下来,他和小张、乐闲尘各自拥抱了下,随后就带着三人往楼上走。 “他们都在包厢里。” 陈功刚走上二楼,两个娇小的身影就扑了上来,分别抱住他的两只胳膊,一边用力摇晃,一边像鸟儿一样叽叽喳喳。 “哥哥,你没想到我会过来吧,惊不惊喜?”岳沙仰起英气勃勃的俏脸,眉眼里流露着喜色。 其实陈功早就知道了,岳川可是打电话来交代了很多话。 “老板,你来香江都不带我和夏尔,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卡米丽娅神情貌似幽怨,蓝色眸底却透着狡黠和喜悦。 两个少女迫切地等待着自己的回话,陈功脑壳发麻,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好。 “先回答我的问题!”两个少女同时娇声道,然后毫不退让地怒视对方。 “好了,你们两个既然来了香江,就都听我的!”陈功大声道,“我已经让马文安排好了,过几天你们就去上补习班。” “不,我们要帮你做事!”两个少女同时摇晃起陈功的胳膊。 “都听话,读好书才能更好地帮我。”陈功耐心地哄着她们,见两人还是噘嘴摇头,板起脸来,“不听我的话,那你们就回去吧!” “好,我们去读书。”两个少女不服气对视一眼,“我一定比她读得好,将来对你更有帮助!” “好,我等着看你们的表现。”一身冷汗的陈功挣脱两个柔软的怀抱,急匆匆地往里面走,“先进去再说吧。” “老板!”走进包厢,一群人站起来大声问好。 马文,何高达,何小云,木皆,陈二牛,夏尔,苏亚,库隆,奎路,都在这里。 加上小张,小刘,乐闲尘,还有两个少女,除了留在帕敢看守那个尚未开工的废弃场口的青山,陈功的班底基本齐聚了。 “大家好,辛苦了。”激动地看着这帮好久没见的手下,陈功欣慰地笑了,过去同他们一一握手,每个人都亲切地寒暄几句。 走一圈下来,陈功示意大家坐下,自己站到主位上,大声说:“欢迎大家来到香江,来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奋斗,我首先深深感谢大家过去的付出!” 他带头鼓掌,众人跟着一起鼓掌。 掌声稍歇,陈功也不废话,开始安排日后的工作。 “马文,小云,高达,你们是行政部第一批员工,接下来你们要为公司找一个正式的办公场所,然后给每一个人准备一份优厚的合同,并办理好一切证件。” 被点名的三人点头,并没有追问细节,这事得事后单独详谈。 “岳沙,卡米丽娅,还有奎路,先去上补习班,争取暑假结束后就能正式入学,这事也由马文负责。” 奎路刚想开口拒绝,被苏亚用力拍了下脑袋,看看笑意盈盈的两个大姐姐,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其他人组建公司的安保和行动团队,我们马上就去一处培训学校看看。”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鱼贯走出茶餐厅,上了车往深水埗而去。 目的地很快到了,是深水埗的一条老街,街道两边都是古老的唐楼,底层开满了铺面,空气中荡漾着浓郁的香味。 在香江工作生活了好多年的夏尔,这次坐到了陈功所在车辆的副驾上,他不解地问道:“老板,您说的安保培训学校就在这里?这里可是深水埗有名的烧腊街啊!至少我在香江时没有听说过这里有安保培训学校。” 看着满街几乎清一色的烧腊店,陈功也有些疑惑了,可梁永强给的地址就是这里,况且,那天晚上赵磊还特意打电话再次提醒他,来这里应该会有大收获。 “先停车,下去找找。”他很快做了决定。 三辆车找了条小巷子停下,一行人簇拥着陈功,走进了这条老街。 这么一大群人涌进来,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有行人,有烧烤店前排队购买的顾客,还有橱窗玻璃后面的雇工或老板。 陈功觉得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很平淡,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更没有好奇。 夏尔的话似乎可以解释这个现象:“老板,这条小街的烧腊全九龙都出了名的,甚至还有港岛那边的人特意跑过来买。”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忽然从前面不远的一间烧腊店里冲出来,看到正走过来的陈功一行,当场愣住了,手里抱着的一个小皮球掉落在地,缓缓朝他们滚来。 陈功快走两步,弯下腰捡起皮球,微笑着朝小女孩招招手。 小女孩脸色有些苍白,嘴里咬着手指,呆呆看着他,似乎在犹豫,几秒后,还是慢慢朝这边走来。 “马路上很危险,下次可不要再掉了哦。”陈功蹲下来,把皮球还到她的手里,温和地说道,起身时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女孩突然哭喊起来:“他欺负我!” 这声哭喊像是炸弹,炸开了这条街道上平稳有序的热闹。 各个铺面里,迅速涌出来无数穿戴着白色厨衣的男人们,很快把陈功等人包围起来,手里举着明晃晃的菜刀,恶狠狠看着他们,慢慢逼近… 第155章 前摩萨德特工和情报专家 在起初的瞬间惊愕后,小张等人迅速反应了过来,他和乐闲尘把陈功护在中间,两个少女抽出随身携带的小砍刀,站到陈功面前,其他有战斗力的男人也把几个行政人员保护在中间。 “我们没有恶意,我只是帮她捡回皮球,没有做任何其他事。”陈功对这帮人大声说道,然后示意手下保持警惕但是别先动手,一只手悄悄伸进口袋,解锁手机,准备随时语音拨打赵磊的电话。 “对,哥哥是帮她捡球。”陈功身前的卡米丽娅不知道何时抱住了那个小女孩,这时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微笑着柔声问道:“小妹妹,姐姐说得对吗?” 小女孩呆呆看着她,忽然笑了,“大姐姐,你说得对,你真漂亮,声音也好听,我喜欢你!” 说完,小身子一扭,挣脱她的搂抱,咯咯笑着跑进了周围的人群。 这帮烧腊店里的雇工和老板淡淡看了眼陈功等人,便悄无声息地退走,很快消失在各个铺面里。 街道又回复了此前的热闹,再没有人打量他们。 小张悄悄抹了把汗,脸色很是难看。 “是我不注意,还好没事了。”陈功苦笑着说,大步往前走,“快找到这个地点吧!” “安保培训就是这里?”几分钟后,在一栋唐楼底层的楼底口,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墙上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子。 “丽莎烧腊厨师培训部,请上二楼。” 这就是牌子上的内容。 “上去看了再说吧。”陈功坦然道。 都到了这里,当然要看了再说,他或许不相信梁永强,但绝对可以相信赵磊。 乐闲尘第一个冲上了有些阴暗的楼梯,随后是保持警惕姿态的小张,岳沙和卡米丽娅一左一右护着陈功随后上去,其他人跟在后面。 经历了之前的那个小意外,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 二楼是一道紧闭的铁门,乐闲尘观察了会,按下了门铃。 门吧嗒一声自动弹开了,楼道里忽然传来喇叭声:“朋友们,请进来吧。” 众人立刻抬头,这才发现天花板角落里安装了喇叭,不仅如此,还有好几个摄像头。 众人没有急着进门,而是打量着门内的情况。 门里面灯火通明,是一个几十平米的大房间,摆放着好几排长条桌椅,最前方放着一台大屏幕电视机,电视机后的墙壁上,贴着“丽莎烧腊厨师培训部”几个大字。 “嗨,你们是梁永强介绍来的吧,请进来吧。”一个外国老头忽然出现在门口,脸上的肥肉随着说话不停地颤抖。 “是梁sir介绍我们来的,不过,你这边怎么是厨师培训部?”陈功警惕地问道。 “你是陈吧?”老头笑眯眯问道。 “是的。”陈功点头。 “不错的小伙子,我是托马斯??阿佩尔,你可以叫我汤姆。”老头转身往回走,“这里的确是丽莎,对了,丽莎是我夫人,这是她开办的厨师培训部,我的培训学校早就关了。” 既然他都敢把后背都露了出来,陈功没有再犹豫,朝小张示意了下,跟了进去,不解地问道:“那梁sir为何还要我来找你?” “我的培训学校的确早就关了,可我还是可以提供培训服务的啊,租借香江警察的培训基地就可以了。”托马斯示意他们在长条椅上坐下,笑容可掬地说道。 “这…”看着他肥胖的身材,陈功很是怀疑他的水平。 “汤姆十六岁考入特拉维夫大学法律系,二十岁毕业后加入国防军,二十二岁成为情报和特殊使命局雇员,二十八岁负责领导政府要员保护处,五十六岁退休定居香江,同年成为香江警察要员保护组的特别顾问。” 一个三十多岁的华人男子突然大声说着话,从另一扇门里走了出来。 陈功眼睛一滞,这个男人手里抱着的,赫然就是刚才掉皮球的小女孩。 “大姐姐,又见到了你了,我好开心啊!”小女孩挣脱男人的怀抱,朝卡米丽娅跑去,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很抱歉,之前我女儿给你们添麻烦了。”男人稍稍弯下腰致歉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还有,你所说的汤姆是指这位老先生吗?”卡米丽娅一边搂着小女孩,一边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嗨,美丽的女士,您可不能以貌取人,质疑我的过去。”托马斯和蔼地笑道。 “可我怎么都看不出来你竟然曾是个摩萨德特工啊!”卡米丽娅微笑道。 “噢,谈到这个话题,那就必须要赞美伟大的爱情了,正因为我的丽莎,是她创造的美食,才令我变得如此帅气,如此完美!” 托马斯骄傲地扭动着肥硕的身体。 “美丽的女士,等你也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美丽爱情,我相信你也会为自己的任何改变而骄傲的。” 看得出,他脸上的骄傲发自内心。 “好吧,你说的或许有道理。”卡米丽娅若有所思地侧侧小脑袋,又看向小女孩的父亲,“那么,这位先生,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美丽的女士,在他回答你们的疑问前,我需要他先来做一场案例分析,请诸位听完再说,可以吗?”托马斯指着那男人,笑着对众人说。 卡米丽娅看向陈功,陈功点点头。 “谢谢陈先生,我是许达明,下面我开始了。”许达明深深看了陈功一眼,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下,前方的电视机屏幕亮起。 托马斯调暗了灯光,电视机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画面赫然是陈功等人所乘坐的三辆奥德赛靠近这条街道的情景,从拍摄角度可以判断,应该是无人机拍摄的。 陈功微微有些悚然,和面红耳赤的小张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接着看下去。 在他们找到小巷停车然后下来时,许达明暂停了画面,说道:“安保团队经常要保护着目标人物出行,寻找一个安全又合适的停车场所非常重要。你们注意看…” 画面往巷子深处延伸,不远处的尽头是一道墙。 “这条断头小巷不利于紧急情况下的及时转移,这样的停车场所绝对是不合适的。” 小张为首的安保团队成员们脸上发烫,默然无语。 陈功很惊讶,然后很感兴趣。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啊! 画面继续推进,很快到了烧腊街上,许达明再次暂停说道:“陈先生是你们的雇主,是你们的保护目标,在进入一个陌生的场景前,你们至少要派人先行探查现场。 而且,在接下来的走动过程中,你们虽然簇拥着他,可根本没有做到全方位,不要说来自上方的袭击,前方的袭击你们都无法阻挡。” 画面播放到小女孩出现,那个皮球慢慢朝陈功滚去。 “你们试着想想,如果这是一名袭击者,皮球里面装着炸药,那会是什么景象?” 小张为首的安保团队成员们看傻了,也听傻了,每个人都红着脸,强忍住羞愧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小女孩哭喊,无数人冲出来包围他们。 “大姐姐,对不起。”小女孩忽然对卡米丽娅说道。 卡米丽娅对她笑笑,抱紧了她,继续看着屏幕。 许达明指着暂停的画面说道:“看得出来,你们中好几个人应该是军人出身,反应很快。 但是,最值得称赞是两位小姑娘,她们无论反应、勇气还是意识都是表现最好的,你们注意看她们的站位,完全遮蔽住了唯一的漏洞方向。” 说到这里,许达明深深地看了眼两个少女。 “其实还不止这一点,我退回去再慢放,请大家注意看。” 屏幕上,当小女孩开始哭喊时,陈功等人无不露出惊讶和疑惑的表情,而当旁边一家铺面里冲出来第一个手持菜刀的人时,众人的表情变得震惊和严肃。 卡米丽娅和岳沙也是同样的表情,不过她们很快冷下脸,同时看向还在哭喊的小女孩,岳沙伸出手,又犹豫了下,卡米丽娅却毫不犹豫地一手抱起小女孩,同反应过来的岳沙站到陈功身前,抽出砍刀。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拿的应该是廊尔喀弯刀和克钦弯刀。”许达明神色复杂地说,“不愧是使用这两种弯刀的人,在意外爆发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控制住意外的制造者,不论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至少手里有了人质。” 陈功愕然看向两个少女,其他人也如此。 岳沙微微有些脸红,尴尬地看着陈功,卡米丽娅却昂着小脑袋看着他,一脸“你快来夸我啊”的表情。 陈功心中感慨,岳沙虽然上过战场开过枪,可终究还是单纯些,不像卡米丽娅一直处在颠沛流离艰难求生的状态,做事就只看结果不会多考虑其他。 两人的表现都让他感动,满意,他毫不犹豫地朝她们微笑,竖起大拇指。 两个少女这下都脸红了,眉眼弯弯满是喜色。 “等进入这个楼梯后,你们保持了警惕,也有人打前站,这一点还不错,但这还远远不够!” 许达明神情严肃地摇头。 “你们务必要记住两点,第一,在进入一个陌生的封闭场所时,必须在外面留下警戒和接应的人;第二,必须要检查过该场所彻底确认安全后,才可以让你们的雇主进入。”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对于这第二点,陈功倒是并不需要,进入这个所谓的培训部前,他就看过光屏了,并没有红点出现。 “这一次,我就分析这么多,谢谢大家的耐心。”许达明再次鞠了个躬,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可以让对方满意,对方的表现同样让自己满意,希望这次可以凭借自己改变命运。 陈功带头,众人一起鼓掌。 “就这段视频,你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和许探讨,我先和你们老板私下谈谈。”托马斯把灯调亮,笑呵呵大声说道,朝陈功招招手。 “托马斯,不用了,我认为我自己说出来比较好。”许达明走过来,诚恳地对陈功说:“陈先生,很抱歉,今天我和小女排演的这出剧目,给您添麻烦了。” “不用道歉,你们没有恶意,而且你们精心准备的这出剧目,让我们警醒,也学到了很多,我还要说声谢谢呢。”陈功微笑道,“不过到现在我还是在好奇,许先生排演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知道陈先生今天要过来找汤姆,就想通过这出剧目了解陈先生,也让陈先生了解我。”许达明坦诚道。 “我对你的安保管理水平的确有所了解了,你对我有了解了吗?”陈功淡然道。 “至少,您是个有爱心,也有担当的人,这从您一开始对小女的态度和行为上可以看出来。”许达明真诚地说道,“但您又不是迂腐和没有决断的人,意外发生后,在向大家说清事实时,您不仅暗示手下保持警戒,同时还准备联系有关人员。” “哦,你注意到了?”陈功惊讶道。 “在你们到达前,意外发生后的那十几秒钟视频,我已经看了不下几十遍。”许达明自信地笑了,“这是我的职业习惯。” “这就是安保培训人员的职业习惯?”陈功好奇道。 许达明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陈先生,请容我再次详细地自我介绍下,鄙人许达明,前保安部情报处资深情报调研员…” 第156章 许达明的本事 香格里拉酒店套房内。 茶几上摊放着十几个打包餐盒,陈功正吃得不亦乐乎。 托马斯安排的安保特训开始后,几乎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不过才待了短短三天,他就已经倍觉烦闷,幸好还有面前这些粤式烧腊,每天都给了他很好的慰籍。 丽莎,也就是托马斯来香江后结识的华裔爱人,手艺的确不错,不仅教出了十几个好学生,生生把一条穷街变成了名街,更是把一个来自万里之遥国度的退休特工给死死地吸引在了香江,还彻底地改变了他根深蒂固的饮食习俗和审美品味。 对于人类来说,吃饱吃好才是王道,其他都是胡扯淡! 陈功一边吃,一边走神遐想。 房门被人敲响,一重两轻,是约定好的暗号。 “我去开。”坐在对面沙发上默然已久的夏尔起身,过去检查过门外来人后,打开门放人进来。 “老板。”许达明快步走到茶几边,恭敬地打了招呼,手上拎着一个文件包,额头还带着汗渍。 在他进门时,陈功就已经放筷擦手,坐正身体,这时笑着说:“达明,有没有先去隔壁房间看过小园,夏尔今天带她去做的检查结果还不错,同医生约好了下个星期。” 许达明女儿许春园,今年七岁,身体不好,每月都需要去医院检查和治疗,今天由夏尔陪着一起去的,夏尔自己也需要检查,以确认伤腿的彻底治疗方案和右手义肢的设计安装方案。 这是陈功对两人的承诺! “谢谢老板,谢谢夏尔!”许达明感激地对陈功和夏尔说道,“我等会再过去看她。” 夏尔没说话,递过他一杯咖啡。 “那行,反正小园和两个女孩很有缘,就让她们陪着多玩会吧。” 陈功点点头,指着茶几上的餐盒。 “这两天在外奔波,辛苦你了,先坐下来喝口水,再吃点烧腊,几个小家伙放学了还不辞幸苦,特意绕远路跑去烧腊街带回来的,丽莎徒弟们的手艺真是不错,我也很喜欢吃。” “老板,这味道,我都闻够了。”许达明坐下来,为难地看了眼那些打包盒。 “哈哈!我差点忘了这茬,厨师没胃口!”陈功哈哈大笑,“不过,托马斯可是说了,在那边你连学徒水平都够呛。” 许达明苦笑道:“我没有做厨师的天赋,要不是恰好遇到老板您来香江,我和小园应该很难生活下去。” 他脸上还带着沧桑之色,说出这话时愈显愁苦,陈功看在眼里,心中万分感慨。 这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却又是个倒霉的男人。 妻子生产时遭遇意外,难产,大出血,最后变成了植物人,为了承担高额的维持治疗费用,时任情报调研员的他通过工作中掌握的一条商业情报,在某件商业并购案中做了一回偷食的鬣狗,从股市里捞了一大笔。 可惜,廉政公署和证监会的人不是只会喝咖啡而已,他很快就被纠察出来,没收非法所得,缴纳巨额罚款,开除公职永不叙用,资本市场终身禁入,所住公屋也被没收。 若不是同事和上司力保,又有自身家庭原因,他本来还至少要坐上两年牢。 祸不单行,妻子最终还是离开了他和女儿,而刚出生的女儿又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地中海贫血症。 这是一种富贵病,需要每月换血,费用很高,若想根治就必须在接近成年的最佳时间段内进行骨髓移植,这又是一大笔费用。 扛着巨大的生活压力,他凭借自身优势,在某家八卦杂志担任了采访部主任,也就是狗仔队队长。 倒霉的事很快又来了,在某两个商业大鳄为了某个商业目标而爆发的一场倾轧交锋中,为了一笔高额的报酬,他不得不充当其中一方的主打手,接连发表了好几篇对手某个重要人物的隐私报道,成功地帮助己方的商业大鳄赢得了一场大胜。 然而,资本家天然图利,商业斗争的结果不一定是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还有可能是互相妥协合作共赢,这场商业战争的最终结果就是如此。 他很快成了倒霉的替罪羊,被杂志社扫地出门,还被吃过他亏的商业大鳄告上了法庭,虽然最终以缴纳巨额赔偿金并公开道歉的方式达成和解,对方却又私下发话全港封杀他。 商业机构不敢再雇佣他了,公务机构早就关了门,证监会更是盯紧了他,如果不是梁永强介绍他去托马斯那边当学徒,他和女儿早就流落街头了。 “达明,你说遇到我是你的机会,其实我也想说,遇到你是我的机会。”陈功情真意切地说。 陈功说得是心里话,从烧腊街彼此初见的那天起,今天不过是许达明成为自己员工的第四天,然而就在前天,他已经查清了两名日本私家侦探的底细和来由,又查证了对方在香江的所有人力。 昨天,他又成功地找到了那辆白色卡罗拉的踪影。 可惜的是,那辆车最后消失的区域是一片老工业区,没有安装市政交通监控,无法确认最终的具体去向。 今天,许达明出门奔波,就是想通过这片区域内各个工业楼宇的内部监控来找到那辆车的最终下落。 “谢谢老板。”许达明脸色动容,语声沉重道。 “别搞得这么沉重。”陈功挥挥手,笑道:“今天收获如何?” 谈到这个,许达明脸上焕发了神采,从拎包里掏出来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到陈功面前的茶几上。 “老板,已经找到了!” “这么快?”陈功很是惊讶。 观塘是香江的老工业区所在,那辆卡罗拉最后消失的区域的面积很大,至少有几百栋工业楼宇,所属东家又各不相同,想要获得这些东家的同意调取他们的监控,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连警方都不一定能在短时间里做到,毕竟这里不是公权力极大的内地。 “负责这片区域安装内保监控的是两家公司,我正好认识他们里面的人。”许达明淡淡说道。 这想必就是他以前的职业手段了,见不得光,不过只要没造成恶果,也就无关紧要。 他这种本事的确令人忌惮,不过在他女儿完成手术前,他应该不会反噬我,我完全可以放心使用他的本事。 相信到了那时,他也不会再有其他心思。 心中一瞬间转过这些念头,陈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这些细节我当没听到过,不过小云那边我有交代过,这阶段你可以随时过去支取现金,五万港币以内,不需要我签字。” “谢谢老板。”许达明用力点头。 “那你和我详细说说具体结果吧。”陈功俯身过去,看向那沓照片和文件。 第157章 找到了 观塘,一片老工业区内。 一辆黑色奥德赛缓缓行驶在工业区里的一条狭窄道路上,车子安装了特制的深色玻璃,外面看不见车内的情况。 “老板,就是这栋楼。”奥德赛后座上,许达明指着车窗外路边的一栋三层工业楼宇说道,“这栋楼内外的监控是东主自己安装的,我没办法查看到里面的情况。” 陈功看了眼那栋楼,脸色淡然地微微点头。 他的内心可绝没有他的表情这么淡然,那里正被狂风巨浪所席卷。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缅甸蒲甘王朝金佛一座,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缅甸东吁王朝翡翠人物雕像一件,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泰国却克里王朝象牙雕刻一件,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泰国却克里王朝嵌宝石金佛一座,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日本知仁时期越后上杉氏家传铁壶一把,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日本大正时期铭文武士刀一把,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这栋楼宇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几十件来自东亚国家的宝贝堆积在一起在,光屏上汇聚成团,光华闪耀,差点就亮瞎了陈功的“眼睛”。 当然,那只是心理上的“眼睛”,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惊叹: 搞来了这么多宝贝,这家伙的手段真是通天啊! “老板,您没事吧?”许达明看到他闭上了眼睛,脸色有些异样,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二牛叔,前面左转,贴着围墙慢慢开。”陈功睁开眼睛,看了看前方道路,吩咐开车的陈二牛。 16米的搜索半径,不足以完全覆盖这栋楼宇,必须再从另一边找起。 那些佛头,还没有找到呢! 在奥德赛转到楼宇另一侧的道路上后不久,陈功身体猛地一震。 找到了!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北魏石质胁侍菩萨佛头一尊,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无论是看提示还是形体,这应该就是上次在交易会上,挖宝app所搜索到的那尊佛头! 几乎在同时响起的几十次提示中,涉及佛头的有十几次。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北魏石质卢舍那佛佛头一尊,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其中有菩萨佛头,有金刚佛头,有力士佛头,最令人震撼的是那尊卢舍那佛佛头。 光屏上那个光亮体高达两米,宽和厚都近一米,其容貌竟隐隐可见,气度脱俗,宝相庄严。 不愧是艺术瑰宝,国之重宝! 或许是不方便搬运的缘故,这些佛头被放在了底层一间房间的中央,旁边靠墙堆放着其他二十几件宝贝,同样来自国内。 “二牛叔,可以走了,去下一处地点吧。”陈功神态轻松,拍拍驾驶座靠背,然后取出赵磊给的那份资料,对照着日志记录,在上面勾勾画画。 来自国内的宝贝中,仅有寥寥数件不在这份名单上,而二楼的那些宝贝,有一半不在名单上。 这些不在名单上的宝贝,或许不是被盗的,也可能是被盗了但还没被发现。 无论如何,二楼的那些宝贝,属于我了! 哪怕无法出手,无法公开露面,收藏起来自己独自欣赏也很不错。 至于一楼的那几件… 陈功考虑片刻,还是决定放弃,没必要为了这几件而在一楼的现场留下痕迹,否则就解释不了为什么还会留下更多不取走。 许达明眼角余光默默关注着自己这个新老板的表现,或惊喜,或淡然,或沉思,或成竹在胸,最后又拿出那份资料写写画画… 这一切,似乎与这栋工业楼宇里的某些东西有关,再联想到自己找到的那个真正的东主所偶尔展露出来的蛛丝马迹,他隐隐有所猜测。 不过,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不说我已经签署了那份苛刻的保密条约,我这个被社会抛弃与驱逐的人,难道还要想着去出头立功不成? 在我人生最灰暗和无助的时刻,老板给了我机会:高薪的工作,自尊的生活,女儿未来的健康和幸福! 只要不危害到我的女儿,我就永远不会忘却这些,更不会背叛他! 想到此时正在某个贵族幼儿园明亮的教室中读书游戏的女儿,许达明脸上浮现一个微笑。 一个小时后,九龙亚皆老街。 一辆黑色雅阁拐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区,在某栋高层楼宇边缓缓驶过。 “老板,这个人就住在这栋楼的六楼,深蓝色窗帘的那个窗户。”车内后座上,许达明感慨地指着某个窗口。 “据我从外围的初步了解,他平时除了去学校上班,其他时间都是深居简出,如果不是发现了那两个特别的信箱,我也想不到他还有一个未曾谋面的老朋友,以及一帮忠心耿耿的手下。” 陈功看了眼那个窗户,然后回头深深看了眼许达明,感慨地说;“达明,我有了你,如虎添翼啊!” 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不仅找到那辆卡罗拉的下落,还顺藤摸瓜找到了那栋工业楼宇的幕后主人及其住所,这可不是普通的侦探所能做到的。 要知道,那栋工业楼宇登记在册的主人,也是那栋工业楼宇的守门人,是一个没有任何亲友的孤寡老人。 这个幕后主谋,和那个绝对属于其亲信的孤寡老人,表面上却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发生过任何方式的联系。 许达明却从这个孤寡老人出发,查阅了漫如烟海的各种档案资料和新闻报道,最终找到了两人之间久远的联系,从而锁定了这个幕后主谋。 这得益于他的某种类似直觉的天赋,也离不开他强大的归纳整理能力。 雅阁驶离这个小区,陈功吩咐道:“让马文立刻出面,无论如何也要租下他楼上或者楼下的房间。是时候为我们远道而来的日本朋友,准备一个令人惊喜的欢迎仪式了!” 第158章 火夜 下午,天文台挂出了8号风球。 是夜,星月无光,大风初起,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比过往少了很多。 观塘的一栋老旧工业楼宇内,老头混浊的眼睛看着窗外,一栋栋高低错落的工业楼宇如同怪兽,无声无息地趴伏在黑暗中。 他淡然摇头,用筷子夹起最后一块卤肥肠,送入口中大肆咀嚼。 外卖公司今天的伙食难得的不错,这份卤肥肠竟有了几分烧腊街的味道,对于在这里看守了十几年的老头来说,这就是自己惨淡如白水般的人生中难得的欢乐调剂。 当然,能够支撑着他在这里枯守十几年,期间不与外界多打交道,甚至都不知道当今特首是谁,必然存在着一个坚强的理由或者说信念。 他的眼前突然有火光跳动,时光一下子回到二十几年前… 没有少年的你,我和我的女儿当时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吧! 想到虽然面目全非却已经在异国他乡含饴弄子的女儿,老头干枯的脸上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 为了你们,我在这里的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希望你可以如你所说,尽快收手,远走他乡,让我也早点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不需要多久,哪怕只有一年,不,半年就好,我就可以含笑而去见她了。 他抹了下干涩的眼角,眼前重现无尽的黑暗。 停电好啊,没有人出来乱走,我也可以早点睡了,不知为什么,今天格外的困倦。 他倒在床铺上,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香甜地睡去… 火! 眼前又出现了熊熊燃烧的火光! 老头以为自己又一次进入了那个不断重复的噩梦,用力抹了把眼睛。 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夜风变得炙热。 他猛地惊醒,跳到地上,推开门跑出去,随后便呆呆站住不动。 真的起火了! 是二楼那个房间! 外面传来了打仔局水龙车的尖啸,黑暗的天幕下,一排灯光闪烁着朝这里疾驰而来。 老头如坠冰窟,火光在他绝望的脸上跳跃。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一直记在心里却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后,他揣起手机,仰头看了眼夜空。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啊!” 一声叹息后,他冲向火场,就如二十多年前一样。 “有人冲向火场!” “快拦住他!” “阿sir,快开枪打他腿!” “不用担心,这是救人,我们都可以给你们作证!” 一声枪响。 老头跌倒在地上,他努力抬起头,似乎看到了火光中隐约的脸,好久不见的熟悉的脸。 天上下起了大雨,火光坚强地跳动了几下,慢慢枯萎下去。 “长官,二楼大面积过火,一楼保持完好!” “看来我们出警得很及时,要感谢那个及时报警的热心市民啊!” “长官,我们在一楼有重大发现,请马上过来现场!” …… 夜风很大,虽是夏季,也让人觉得有些寒冷。 他扣好最上面的衬衫纽扣,缩了缩身体,加快了步伐。 每周三次的夜校义务授课,学生都是社会上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古惑仔,同事们都避之不及,他却主动接手,还很是甘之如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他当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现在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全都是他在这里面,通过漫长的观察和考验挑选出来的。 市场在变大变好,他需要更多的人手,那就不能放弃这个重要的渠道。 用另一种身份,长期地审视目标,最后收割人心,这种超然感,让他满心快慰。 就像那些货物经过他手流出去,然后又变成巨额现金流回他手上,让他乐此不彼。 快了,再过十年,不,五年就可以了,我就离开这个逼仄的小岛,前往那片壮美的牧场。 那里,有我的家人,我要和他们一起骑马挥鞭,驱赶着我们的牛羊! 前方灯火阑珊,这个不能称其为家的地方快到了。 “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蹲在车里偷拍什么?” 前方突然爆发出大声质问的声音。 他悚然一惊,装作随意地看过去。 小区大门对面的马路边,七八辆摩托包围住一辆汽车,十几个染着黄毛的不良少年从车子里拖出来两人,按到在地上暴打。 “大佬,他们偷拍的应该是对面楼里的住户,蓝色窗帘的这家,屋主还是个四眼狗!”一个瘦弱的少年翻看着长筒相机里储存的照片,“还有一栋破楼的照片,和兴地毯,这是哪里?” “这两头猪还是日本人,这是葵涌的一个地址,看来那边还有同伙!” 被称作大佬的带头者声音清脆,翻看着两人的钱包,取出一张卡片随手扔得远远的,然后夺过小弟手上的相机,和钱包一起塞进自己的大包,往地上两人肚子上各踹了一脚,坐上摩托,斜睨着那个被抢走相机的小弟。 那个小弟腮帮子鼓鼓的,似乎气呼呼瞪了大佬一眼,却还是乖乖地坐上了她的后座。 “我们走!”摩托疾驰而去。 地上装死的两人迅速地爬起来,钻进汽车,一溜烟跑了。 他从黑暗里走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慢朝前走了几步,蹲下来紧起鞋带,起身前顺手捡起了那张卡片。 卡片上是靠近葵涌码头的一处宿舍楼地址。 他的货物出海也是走葵涌码头,所以了解那个地方,鱼龙混杂,藏污纳垢。 他脸色淡然,继续用以往的步幅往小区里走,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来电号码的时候,他脸色猛地变了,随即又恢复正常,四下看了看,接起了电话。 几秒钟后,他挂了电话,几乎没有犹豫,又连续拨打了好几个号码。 “来接我!” 最后,他收起电话,仰头看了下天空。 “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啊!” 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在他身边停下,驾驶座车窗里,探出来一张紧张又激动的脸。 “老师!” “该离开这里了,不过在离开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他坐上车,淡然道。 “我们听老师的!”汽车疾驰而去。 …… 靠近观塘的蓝田邨,一栋高层豪宅的卧室里。 门窗紧闭,窗帘拉起,灯火通明。 陈功,陈二牛,苏亚,库隆,四个人正忙着把几十个黑布袋塞进挖开的席梦思床垫里。 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处理渠道前,也只能先存放在林东来名下的这处住所里面了。 差不多忙完了,有人开始铺设被褥,陈功干脆坐在地板上歇口气。 不仅是紧张忙碌了一个小时的累,还因为挖宝app的日志记录里那一条条耀眼的数字! 预估可获得积分的总数太庞大了,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与焦躁。 为了处理这些宝贝而焦躁! “老板,卡米丽娅来电话了,那人已带人去了葵涌码头,她们顺利回去了。”夏尔推开门进来。 “很好,那我就放心了。”陈功起身笑道。 今天这场剧目中最重要的一幕就由这两个少女来完成,现在看来一切正按照剧本顺利进行。 夏尔手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老板,是许先生。” 总编剧和总导演的电话来了。 陈功接起电话:“达明,是我。” “老板,火没有扩大,人已经大量赶到。另一边,也已经起火。”许达明的声音很平缓。 陈功却还是听出了一丝隐隐的激动,淡淡说:“好,那就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他挂了电话,看看在场几人,相比其他人,他们更值得自己信任,今夜这件大事,他还是只选择了他们来办。 今夜也是许达明的投名状,陈功并不认为此时的他会有什么异动。 又没有真的杀人放火,他不至于这么脆弱! 屋内很安静,几人都不说话,神情却都有些激动。 陈功微笑道:“回去后不要多嘴,每人发十万港币的奖金。” “嗷,谢谢老板,我们记住啦!”屋内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ps:感谢订阅和投月票的书友们,几章后即将进入西伯利亚剧情! 第159章 买房不如买岛 港岛南区,浅水湾道。 陈功,夏尔,许达明,马文,林东来,五人在房产中介小胡的陪同下,刚从浅水湾道6号出来。 “陈先生,我们刚刚看过的6号到12号都是在售房,前面的几栋目前都有人居住,业主短期内没有出售的计划。” 据小胡介绍,浅水湾道1号,3号,4号,都属于濠江的何氏家族,2号和5号的业主也是内地富豪榜百强人士。 陈功听了默然无语,站在马路边往南眺望。 这里位于一处凸向海中的半岛上,地理位置可以说很优越,左边是浅水湾,右边是深水湾,正前方山崖下方就是濒水的丽海堤岸路,隔海是一座苍翠的小岛,无数白帆点缀在小岛和这个半岛之间的海面上。 风光秀美,景色宜人,此地可谓港岛南部安居绝佳处。 地段这么好,很自然的,房价太贵! 陈功等人早上从太古广场出发,走的是港岛西线,绕过摩星岭,先到深水湾,看了那边几栋在售的独栋别墅。 深水的独栋别墅大多建在林木茂密的半山腰上,远离主道,幽静自在,视野宽广,难怪上了年纪的李半城、许士勋、包钰刚、嘉道理、郭贺年等人,全都选择了那里,不愧是号称香江顶级豪门聚集区的所在! 可惜,小胡带他们看过的这几套别墅中,面积最小的一栋三千多呎,报价仍高达6.5亿港币,合190万港币一平方米。 陈功本来就觉得面积太小,听到价格后更是不满意,于是又跟着小胡来了浅水湾,一连看了这六栋挨着的别墅。 这些别墅的面积是够大了,至少五千呎往上,单价也比深水湾便宜些,差不多在150万港币一平方米。 可一算总价,就完全不输深水湾了,最便宜的也要7亿多港币,面积最大地段最好陈功也最满意的6号,总价更是高达15亿港币。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早知道香江尤其是港岛的豪宅价格贵得惊人,却没想到会贵到这个境地! 公司账面上的现金只有五千多万,算上旺角那栋还未售出的别墅,加一起也不到九千万,连首付都不够! 即使再加上苏富比还未开拍的两件拍品,他也只能付个三成首付而已。 还是要赚钱,赚更多的钱! 那批宝贝暂时无法变现,要想在短时间内赚取一大笔钱,的确是要尽快去西伯利亚转转了! 那边不仅有猛犸象牙,还有黄金,钻石,以及国人最喜爱的玉石! 眼前的岛海船帆美景,心中生起的这个念头,让陈功稍稍释怀,他摇头叹道:“香江居不易啊!” “的确如此,不然我老豆也不会蜗居在旺角二十几年不得动弹,实在是无处可去啊!”林东来也感慨地说。 “陈先生和林先生说得对,香江就是居不易,我们看过的别墅对你们都是天价,而那些普通套房,对于普通的本埠居民来说,同样也是天价!” 小胡略有些激动地说:“就拿我来说吧,和女友大学毕业工作了五年,也才刚刚勉强首付了一套太古城的二手房,面积只有可怜的三百多呎!” 三百多呎,最多也就三十多平米,一对大学毕业生情侣工作了五年,才凑够这样一套小户房的首付,比魔都和京城还… 差不多一样惨! 这么一想,陈功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人,至少自己知道财富在何方,也知道自己能够在那地方找到财富。 感谢挖宝app! 他伸出手臂,指着远方那座小岛,豪迈道:“安得小岛一座,我们每人建套房!” “好,买房不如买岛,我们就等着老板买岛了!”许达明带头喝彩,其他人跟着热烈捧场。 小胡心中不以为然,脸上笑着说:“陈先生,那座岛叫熨波洲,岛上只有香江舰艇会的一处基地,听说十月份土地租期就要到了,您如果真有这个打算,可以去地政总署拿份资料。” “我这只是抒发豪情壮志,你还当真了?”陈功正要开口,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突然在他们身边停下。 “呦呵,这不是林氏珠宝的少东家嘛,还有你,贱灿仔!”一张讨厌的脸伸出车窗大放厥词。 陈功回忆起来,这是在曼德勒翡翠市场里遇到的张有仁,和林氏有着长久的恩怨纠纷,和自己貌似也起过冲突。 当时张有仁太嚣张,说话太难听,自己哪里能忍受! 没想到,这次再见,这家伙还是这么嘴臭啊! “你那个死鬼老豆去南非了吧?我告诉你,没有我们周大富的同意,他去南非也拿不到一颗钻石,一块黄金!” 张有仁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先是喷了林东来,接着又喷陈功。 “贱灿仔,你怎么跑香江来了?我告诉你,这里是浅水湾,不是你这种赚了些鸡毛蒜皮的贱灿仔可以踏足的!” “上次在曼德勒,现在在浅水湾,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你难道就不曾刷过牙?” 陈功冷笑道,没等他反应过来,大声吩咐道:“夏尔,他嘴巴太臭,帮他好好洗洗!” 夏尔毫不犹豫,上前就要打耳刮子。 “住手!”随着一声大喝,幻影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副驾和驾驶座上跟着下来两个彪悍的年轻人。 “这位先生,我这个手下言语上冒犯了你,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我会记下你这次的人情。” 中年男人气度不凡,用略带俯视的目光看过在场几人,最后落到陈功身上,虽说是在打圆场解决矛盾,可口气却像是在命令和施舍。 “你谁啊?我需要你的人情吗?”陈功不爽道。 别看长得人模狗样,能和张有仁这种家伙厮混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谁?”男人笑眯眯地说,“你可以问下你身边这几位,他们应该都认识我,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是叫许达明吧。” 他指着陈功身边的许达明,轻蔑地冷笑。 陈功转头,看到许达明脸色极其难看,瞬间就知道这是谁了。 许达明得罪过的商业大佬,也是香江四大家族之一的周氏家族的二房长孙,珠宝大鳄周大富目前的掌门人,张有仁的便宜姐夫,周志恒! 之前许达明坦陈自己得罪的是周志恒,请陈功慎重考虑再决定是否要雇佣自己。 陈功早就和代表周大富的张有仁怼上了,就不以为然地哈哈大笑,那种豪气折服了许达明,也令他感动不已。 没想到,这么快就直面怼上了。 “无论你是谁,你的手下辱骂了我们,就必须让他当面向我们道歉!”陈功转回头,神情淡然,语气坚决地说。 周志恒脸色阴沉下来,目光不善地在陈功脸上打量。 “周,周先生!”小胡快走两步,神情惶恐地给周志恒鞠躬,结结巴巴地问好。 “你是?” “我是嘉豪伟业的小胡,上次我和庄总来这边看房子时,您正好也在。”这次小胡说得顺溜了。 “我有点印象。”周志恒点点头,指着陈功几人,“他们来看房子的?” “是的,刚看完6号到12号这六套。” “那就这样,无论你要买那一套,我都给你便宜一百万,就算是给我手下道歉了。”周志恒不耐烦地说。 陈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陈先生,浅水湾道6号到16号,都是周家的。”小胡回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我乐歌趣! 这还是反派吗? 这样的话,不是应该由我这个天命之子来说吗? 陈功郁闷地咽了口唾沫,不满地瞪了小胡一眼。 “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我都不会过来看一眼!” “我不知道您和他们…”小胡尴尬地快要哭了。 “一百万?细细碎啦,我不在乎!而且很可惜,你的房子我根本就看不上!”陈功哈哈大笑。 无论如何,今天这场面,自己必须得撑住了,而且要往大里撑! 周志恒气得脸色都变了,“你,你,我看你是根本买不起!” “不,不,我是嫌弃你的房子太小,我认为买房不如买岛,那个小岛叫什么来着?”陈功看向小胡。 “熨波洲。”小胡无奈地说,像看傻子一眼看着他。 “对,熨波洲,勉强就是它了,我决定了,买它!”陈功掷地有声道。 “贱灿仔,你吹破天了!”张有仁指着陈功破口大骂。 “这是你第二次骂我了!”陈功恶狠狠盯着他,“夏尔,张嘴!” 夏尔上前,对方两个保镖拦住他,双方眼看着要动手。 “老弟,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声音高声道。 陈功转头,一辆宾利雅致728停在劳斯莱斯后面,陈龙从车上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 “龙哥,我和他们有点小冲突,你怎么会从这里过?”陈功笑笑说。 “我回家啊,我家就在前面,99号。”陈龙走过来,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这时才看清了对面几人。 “周先生?” “陈先生?” 陈龙和周志恒对视一眼,彼此都愣住了。 张有仁更是傻眼了,这个内地来的贱灿仔,怎么会认识他这个大佬? 第160章 事了余波在 香格里拉酒店套房客厅。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本台刚刚从公a部获悉,一个月前爆发的晋省云岗石窟佛头被盗大案,经过公a部专案组和香江警务处的通力合作,已经于近日成功告破,现在是前方记者从香江发来的现场报道…” 陈功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观看着央视的午间新闻报道。 一场因为电路老化而引起的地毯厂仓库火灾,意外地暴露了文物走私份子的仓库,从而让警方最终找到了这些被盗佛头,以及一批其他重要文物。 警方循着这条线索追查后发现,就在火灾爆发后不久,这伙走私分子与一帮日本暴力团体份子发生了激烈的火并,现场无人生还。 最后,警方做出结论,这是两个可能存在长期合作关系的跨国犯罪集团之间因分赃不均而引发的激烈冲突。 他们向公众做出这样的结论,并没有出乎许达明和陈功之前做出的预判,参与破案的各方全都需要一定的功劳,必须如此才算是有所交代。 电视屏幕上接受采访的赵磊春风满面,眉头却有些微微皱起。 这家伙,还是有些不满足! 陈功知道他为何会这个样子。 前天晚上,陈功刚带着手下从蓝田回到酒店后不久,赵磊就独自上门,直截了当地询问当晚的冲突是否和他有关。 那两个与暴力团体份子有联系的私家侦探的资料,最早可是赵磊推动梁永强交给陈功的,他对此有所怀疑很正常。 陈功当然矢口否认了。 无论他们怎么怀疑,也绝对想不到他能够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找到存放被盗文物的地毯厂,再找到其真正的幕后主使。 那么,他就根本不可能参与其中! 陈功当场委屈地表示,两方面的人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怎么可能参与其中? 他也很郁闷很愤怒啊,为何这帮与走私分子勾搭甚至杯葛的日本人要跟踪自己! 这件事,他还想请求赵磊帮忙追查呢。 听到赵磊说出的那帮日本人的悲催下场,陈功当着他的面拍手叫好。 陈功的理由很充分,赵磊也只是某种直觉而已,既然不可能得到什么结果,他最终也只好无奈地回去了。 其实,这一次不仅找回了佛头,还找回了十几件之前被盗的文物,赵磊的功劳已经相当之大了,只是他还想做得更完美些,比如能找到几件其他国家近年来被盗的文物。 陈功理解赵磊的心思,但当然不可能满足他。 来自国内的宝贝,没说的,陈功不会动,完璧归赵,来自其他国家的宝贝,那就绝不会交出去! 地毯厂那个守门的老头虽然知道仓库里存放的是文物,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明细,现在唯一知情的主谋挂了,谁也不能确认当时的仓库里,除了佛头等物品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所以哪怕稍稍存在一些风险,陈功也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了那些宝贝! 再说了,这几十件宝贝,其中至少有一半不在清单上,那些可代表着巨额的财富啊。 昨天的南区看房之行,实在有些刺激到了陈功,要不是考虑目前时机不合适,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些宝贝一股脑地交给苏富比呢! 也只能等待日后再找机会慢慢脱手了。 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陈功一愣。 是裘老爷子和岑可待,还有几个估计是裘老爷子的学生,他们来香江负责鉴定那些被追回的文物。 听着裘老爷子激动地宣布自己等人的鉴定结果,阐述找回这些宝贵文物对国家和人民的重大意义,陈功很感慨,也颇有些骄傲。 没有自己,这些宝贝大概率将流入海外,成为某个私人收藏室中的藏品,从此再难以得见天日。 磊哥,你扬名立万,升官发财,我就继续做我的无名英雄吧! 陈功默默念道,手机忽然响了。 不是他常用的手机,而是在缅甸时购买的卫星电话,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超过五个,这个时候打来,应该是那个人。 他看了下来电号码,果然不出心中所料。 “我们到家了。”简短的五个字后,对方就挂了电话。 陈功收起电话,微笑着喝了口咖啡。 电话是岳川打来的。 除了陈功,谁也不知道,就在三天前,岳川带了几个得力的手下,从濠江偷偷进入了香江,并潜伏进了葵涌码头附近的居住区里。 整件事情最后的扫尾工作,就是由他们完成的。 这也是陈功敢于吞下那些宝贝的底气所在! 这事就连岳沙都不知道,许达明更是不知道,事后他还奇怪,为何两帮人竟然同归于尽没有一个人跑出来,看上去像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陈功彻底放了心,继续悠闲地观看着新闻,心里琢磨着既然裘老爷子来了香江,那就有必要联系下,以尽半个地主之谊。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夏尔不在这里,他起身过去,通过猫眼看了下,微微一愣,随即打开门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我们不能来?”裘老爷子一脸不爽地质问道。 “当然能来,欢迎欢迎。”陈功热情地说,赶紧把他和岑可待请了进来。 “你小子,现在有了钱,腐败了啊,住这么好的房间?”裘老爷子大摇大摆进了房间,四下一看,讽刺道,“早知道我们就不住他们提供的宿舍楼,赶来投奔你得了。” “老爷子,我也是为了生意和安全考虑才住这边的,如果您和他们愿意,那就也过来住,住多久都行!” 陈功笑着请两人坐下,又泡了咖啡和热茶送上。 “你总算还有点人情味。”裘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喝了口茶。 “之前我在看新闻,以为你们还在那边忙呢,所以刚看见你们时很惊讶。”陈功解释道。 “那边的二十几件东西,我扫一眼就结束了,要不是为了让可待和她同学们都学点东西,根本不需要待一天。” 裘老爷子不以为然道,随后大有深意地看着陈功。 “我可是听说,你最近得到了好多宝贝,怎么连说都不和我说一下了?” 第161章 额尔金 裘老爷子从赵磊那边知道了陈功得到两件珍品的事,所以一上门就问罪来了。 陈功就先告了个罪,然后把得到《万山红遍》和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了遍。 “你小子,眼光和运气,还是那么的好,唉…”裘老爷子羡慕地说,又惋惜地摇摇头。 知道他还想着要拉自己当其弟子,可陈功暂时真没太多什么心思去准备应对研究生入学考试,就只好装傻充愣,笑着不说话。 “对了,找到胡康谷地的坎木村没?”裘老爷子问道。 在曼德勒得到那本坡田太郎战地日记后,陈功委托老爷子帮忙查找二战档案资料,以确定坎木村的具体位置,老爷子后来也的确给了他一个还算精确的范围。 他上次陪着杰克??米勒去缅北山区寻找二战遗骸时,离那个区域其实已经很近了,可惜并没有机会单独离开再往北深入。 “那地方比较偏远,目前可以说杳无人烟,我在缅北山区转过一些地方,可暂时还没有能够到达那边。”陈功如实地说。 “那地方可是日军十八师团的驻地中心,你是不是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了?”裘老爷子探询地看着他。 “我也就是好奇,想去孙立人将军战胜十八师团的现场看看。”陈功敷衍道。 裘老爷子一脸狐疑地看看他,摇摇头道:“我还能叫你小友吗?” 您老今天一进门就“你小子你小子”的,现在才想起来这茬啊? 陈功腹诽道,笑着说:“老爷子,当然可以啊!您今天不这么叫我,我这心里还不踏实呢!” “那好!”裘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小友,有句话我要和你说在前面,说个明白…” “您请讲!”陈功正襟危坐,作洗耳恭听状。 “如果你在国外有发现任何有关国内的文物,我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就保护好!” 裘老爷子神情严肃,目光柔和,语声恳切。 “我不要求你捐出来,但是,如果你有心的话,我希望你能通知我这个老头子,哪怕地点再偏远条件再辛苦,我也会赶过来,总可以帮你做个见证,做个参考,给个建议!” 陈功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认真地点头说:“老爷子,我知道了,您说的我一定会做到!” “那就好,我知道你的本性是好的!”裘老爷子呵呵笑了,“赵磊这小子还让我劝你在外面收敛点,要我说,你有这样的运气和眼光,那就大胆地去闯,去把他们的宝贝都给收了!” “好的!”陈功也笑着答应。 “坎木村的位置,还是可待花了点时间才确认下来的,你可不要辜负她哦。”裘老爷子忽然话里有话地说道。 陈功一愣,看向坐在老爷子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岑可待。 岑可待的脸微微发红,清澈的目光没有逃避,坦然与他对视,眼底似乎藏着很多情绪。 “谢谢你了。”陈功没有仔细思量,真诚地说。 “只是件小事,不用谢,以后你有这方面的需要,尽管来找我。”岑可待柔声道,脸忽然莫名地更红了,“我说的是档案资料方面,反正我下半年都在香江的。” “你下半年都在香江?”陈功惊讶道。 “金陵大学考古系和香江中文大学考古系有个互派访问学者的长期合作项目,可待是下一学年的入选者。”裘老爷子嘿嘿笑道,“你既然在香江开了公司,那可要好好关照好她,不然的话,我找你算账!” 岑可待终于低下了头。 陈功看看她,再看看笑得得意的裘老爷子,苦笑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量照顾好可待的!” “其实我不用谁照顾的,你公司的事情一定很忙,就忙你的好了。”岑可待忽然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暂时还好,不算很忙。”陈功赶紧说,忽然也觉得尴尬了。 见他反而有些局促起来,岑可待倒是变得正常了,微笑着说:“陈功,除了送去苏富比的两件拍品,不知道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收获,可以拿出来给我们一起看看吗?” 听她这一问,陈功立即想起了在地下交易会上低价捡漏的那幅塞缪尔·帕尔默的水彩风景画,于是说道:“的确有一幅画,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正好请老爷子和你帮忙看看。” 说完,他起身走向保险柜。 得到这幅画后的第二天起,陈功就忙着计划和操办之前的那桩大事,这幅画就一直被放在保险柜里,还没来得及送去苏富比。 他把这幅画放到茶几上后,满怀期待的裘老爷子和岑可待立即俯身看去。 岑可待“咦”了一声,随即转脸看着裘老爷子,裘老爷子盯着画面,微微点头。 “陈功,这上面的人物你知道是谁吗?”岑可待问道。 似乎梁永强有提了一句,似乎像蒙古人的名字,但是陈功想不起来具体名字了,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 “看他的服装,发型,勋章,以及他旁边的佣人和卫兵,这个人应该是额尔金。”岑可待说道。 饿儿斤? 对啊,梁永强说得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陈功懵懂道:“饿儿斤是谁?” “额尔金你都不知道?”裘老爷子瞪起眼。 “就一洋人名字,可我真不知道是谁啊!我看这画上,这人是个外国军官吧?”陈功苦着脸说。 “你说你吧,也算一只脚踏进圈内了,可历史知识实在是可怜得令人发指!”裘老爷子气呼呼地指着他,“额尔金是第二次鸦片战争时英法联军的英军统帅!” “我屮,原来是他啊!” 陈功心中骂了一句,看向这幅画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咬牙切齿道:“就是抢劫焚烧圆明园的那个匪徒头子?” “就是他,额尔金是英国世系伯爵的称号,他的全名是詹姆斯·布鲁斯。”岑可待语声清冷道,“看纸张和颜料,这幅画不像新作的赝品,很有可能就是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后画的,陈功,你认为画家是谁?” “我,我初步查了下,这幅画的风格很像英国浪漫主义派画家的早期代表塞缪尔·帕尔默,可我还没找人鉴定,之前也不知道画的是额尔金。”陈功有些难为情地说。 “那我来通过学校内网查下有关资料,看看你说的塞缪尔·帕尔默和额尔金有没有关联。”岑可待立即掏出手机忙碌起来。 “谢谢了。”陈功感激地说,很多重要的资料,互联网上找不到,只有一些大学和图书馆的内网上才有。 “我虽然不太了解西洋画,但也是听说过塞缪尔·帕尔默的,他的画作价格很高,更别说画中人物还是这个额尔金了,如果这幅画得到确证,你准备怎么处置?”裘老爷子好奇地问。 “那当然是卖个高价了!”陈功脱口而出,见老爷子皱起眉头,笑着说:“我会让英国人来抢这幅画,他们不付出极其高昂的代价,我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得手!” “这还差不多。”裘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我查到了!”岑可待抬起头激动地说,“1861年3月,也就是二鸦结束后不到半年,塞缪尔·帕尔默受到额尔金的邀请,来香江游历了两个月。这幅画应该就是他来香江时给额尔金画的,如果能在香江找到画上地点那就更好了。” 画上的地点是在海边,香江到处是这样的地方,而且一百多年过去了,陈功心里不认为可以找到,可还是笑着朝岑可待点头致谢。 第162章 帆船出海 浅水湾游艇码头。 岑可待站在海边的泊岸上,神态恬静地眺望着海峡中的点点白帆,以及远方作为背景的熨波洲,海风调皮地吹拂着她的浅蓝色连衣裙,清晰地勾勒出一副近乎完美的身段。 穿着一身休闲短装的陈功站在她身边,偷偷用余光欣赏了几秒曼妙风景,就赶紧把视线同样投向海上。 今天是海洋之心俱乐部的活动日,昨天傍晚彭家豪特意跑来香格里拉邀请陈功时,顺口也邀请了正在拜访陈功的裘老爷子和岑可待。 裘老爷子年纪大了,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休闲方式,但是在他的大力鼓励和推动下,岑可待答应下来。 陈功总觉得老爷子是故意的,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故意。 与这样一个如玉美人并肩而立,一起观赏如画海景,这种体验想来应该没人愿意拒绝。 两人都没说话,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和泊位上船体与海水的摩擦拍打声。 一艘白色两桅双体帆船从远处的海上驶来,在接近码头时落下船帆,调了个头,尾部缓缓朝两人所站的泊位靠来。 看到船体上那个青花大盘的标志,以及海洋之心的中英双文,陈功知道,这就是今天出海的交通工具了。 “陈先生,岑小姐,让你们久等了,请上船吧。”帆船完美地靠上泊岸,彭家豪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后甲板上,朝两人挥手招呼。 “注意脚下。”陈功主动伸手,抓住岑可待微凉的手,扶着她走上了有些摇晃的帆船。 刚刚在甲板上站稳,陈功一抬头,看见彭家豪身边一下子冒出来好几个人,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和岑可待,主要还是看后者。 同为男人,他很理解这种感觉,如果不是裘老爷子力推,岑可待又莫名地答应下来,他本来并不想带个大美人上船来的。 不过,出于某种天赋的本能,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手。 “陈先生,岑小姐,欢迎光临海洋之心号。”彭家豪右臂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个绅士礼,语调夸张地说。 见到美女,他似乎变得跳脱了些,想到昨天他的表现,陈功暗自好笑,说道:“都是朋友,大家就叫我陈功吧。” “叫我可待就行。”岑可待也微笑道,脸上微微发红。 “好,陈功,可待,这位是西蒙,这位是莱克,这位是山姆,这位…” 彭家豪给两人介绍了这几位会员,顺便提了句他们的职业。 香江受英国的影响很深,非正式的社交场合上,大多数人彼此称呼英文名,这在某种程度上淡化了身份因素,也方便记忆,可以迅速地让一群人打成一片。 陈功从彭家豪的简要介绍中,听出来一些很关键的信息。 这些人中,身为某个娱乐公司董事的西蒙,似乎最有地位,包括彭家豪在内的其他几人,都隐隐以他为尊。 不过,陈功第一感觉就不喜欢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对方看向岑可待的油腻目光着实令他感觉厌恶,下意识地拉紧了岑可待的手,表情也变得不咸不淡起来。 在一番场面上的寒暄后,他拉着岑可待的手,跟着彭家豪等人进入了半开放式的船舱。 岑可待全程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他,只是俏脸越来越红。 一进船舱,陈功两人就是一愣。 船舱里还有人,几个身穿三点式比基尼的火爆女郎正坐在真皮软椅上,悠闲地品尝着果汁或红酒。 “这是西蒙的女友艾达,这几位都是她的朋友。”彭家豪脸色略有些怪异地介绍道。 艾达脸蛋只能打七十分,身材倒是可以打九十分,她淡淡瞥了眼岑可待,举起玻璃杯,猩红的嘴唇微微张开,不冷不热地招呼道:“欢迎。” “谢谢。”岑可待微笑应道,大大方方跟着陈功在她们对面的软座上坐下,这时才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达令,开船吧。”艾达放下杯子,起身在西蒙脸上亲了一口。 西蒙随意地拍拍她挺翘的臀部,对莱克点点头,一脸骄傲地走出船舱,站到上帆器前。 莱克钻进驾驶舱,开动马达,驾驶着帆船驶出泊位,随后渐渐调整着航向。 这时候,西蒙开始转动上帆器,慢慢升起主帆。 “帆船启动后,要让船头顶风而行,这样才能顺利升帆。”见陈功饶有兴致地观看两人的操作,彭家豪小声地介绍着,“在航行过程中,还要根据风向变换进行换舷和换向操作,以使得帆船跑出最佳航速,这需要娴熟的手法,必须经过长期的习练。” “就像驾驶跑车,这种通过各种操控来提升最大速度的感觉应该很不错吧?”陈功笑着问。 “是的,这也是为何帆船比游艇更受一些人追捧的原因。”彭家豪笑着点头。 “可以理解,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陈功认同道。 “听上去体会很深,难道你有开过帆船?”西蒙已经把主帆和副帆都升好,这时候走进来坐到艾达身边,搂住她的细腰,笑呵呵问道。 “没有,不过对此很感兴趣,以后或许会考虑买一艘来玩玩。”陈功回答道。 “其实这艘船只是休闲型,如果要真正地感受操控的快感,那就要驾驶最纯粹的帆船。”西蒙说道。 “对我来说,休闲型就可以了,太专业的,我也很难操控吧。”陈功自嘲笑道。 西蒙认真地说:“如果你第一次买船,我还是建议你买游艇,对新手来说,那才是最合适的。”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陈功举起杯子示意了下,喝了一小口果汁。 “我听家豪说你想成立一家专业的海洋打捞公司?”西蒙举起杯子回敬了下。 “我这个人喜欢探险,喜欢寻宝,在进了彭家豪的店铺后,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陈功点头道。 “看到财富或者女人,男人有冲动很正常,可要想变成职业就很有难度了。”西蒙老气横秋地摇头,“一艘专业的海底打捞船可是价格不菲,如果长期没有收获的话,这样的事业很难维持下去。”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倒还没有仔细计划过,只是初步有这个想法而已。”陈功微笑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好资金,这可是最重要的。”西蒙像是老朋友般关心地问道。 “这我倒是有所准备。”对他这种装逼式问话,陈功心里有些腻歪,淡淡地说道。 “买船可不便宜,西蒙的这艘帆船就花了上千万,你可要计划好了再投入,别到半路就无以为继。”艾达忽然插话道,目光怀疑地看向陈功。 “陈功完全可以承担这笔支出!”岑可待忽然清冷地说道。 艾达撇撇嘴,耸耸肩,不说话了。 对这样的女人,陈功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对岑可待笑笑,看向彭家豪,“这艘帆船不是俱乐部的吗?” “这艘帆船其实属于我的名下,家豪是我的朋友,恰好我对海捞瓷也很感兴趣,也经常去他店里购买海捞瓷,我就给他组建的俱乐部挂个名,就当出一份力咯。”西蒙刻意地淡然道。 彭家豪面红耳赤道:“西蒙说得没错。” “这个家伙,不说实话!”陈功瞥了眼彭家豪,心里有些埋怨。 或许他是想要认真地组建这个俱乐部,可这帮所谓的会员,看上去就是玩票和装逼的性质,主要就是为了出来海上兜兜风,泡泡妞吧。 对这次所谓的俱乐部出海活动,陈功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趣,也有些后悔浪费时间来参加了。 有这时间,还不如和岑可待去逛逛街! 要不是考虑到给彭家豪面子,加上这艘船是西蒙这个讨厌的家伙的,他早就要求马上调头返航了。 西蒙似乎也对陈功丧失了兴趣,不再和他闲聊,试着和岑可待搭讪。 可惜岑可待也不待见他,在勉强简短地回答了他的一个问题后,就凑到陈功身边,小声地和他聊得起劲。 西蒙脸色有些难看,只好和艾达搂搂抱抱,调笑一番。 其他几人也各自找了一个女伴,说说笑笑起来。 船舱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彭家豪一个人坐在陈功边上,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无奈地苦笑。 “快看,那是davinloong号!是托尼!”驾驶室里的莱克突然大声喊道。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离海洋之心号不远的海面上,一艘单桅帆船正乘风破浪,任意驰骋。 “真的是托尼,我去和他打个招呼。”西蒙站起来,搂着艾达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那艘帆船的船主是我朋友,是个有名的大明星,你们要不要一起出来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陈功心中不以为然,摇摇头,岑可待根本就毫无反应。 西蒙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大步走了出去,其他人都跟了出去。 “陈功,不好意思啊,我本来请你来,是想让你和西蒙好好聊聊的,他对海捞瓷很感兴趣,手里又有一大笔钱,很有希望投资你的海洋打捞公司。”彭家豪留了下来,一脸歉意地说。 “没事的。”陈功淡然道,“是我之前没有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我来参加海洋之心俱乐部的活动,只是想找几个专业人士,投资需要的资金我其实根本不缺!” “可西蒙说得没错啊,打造一艘海洋打捞船价格不菲,而且建成后的日常维护运营费用也不是小投入。”彭家豪关切地说,“要不,你还是和西蒙好好谈谈,我知道他手上至少有好几千万闲余资金,正好需要一个投资渠道。” “海洋打捞本来就不是高盈利项目,就不要让他承担这种无谓的风险了吧。”陈功摆摆手,拿起遥控器,打开舱壁上挂着的电视。 他都摆出这种姿态了,彭家豪只得无奈地不说话了。 甲板上,一场关于陈功的对话也在进行中。 “西蒙好心好意地热心询问,他却摆一副高架子爱理不理,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木材商嘛!”有人不屑地说。 “我看,他说不定是见了这艘帆船,连人都傻了!内地人不都是这样,没见过世面!”艾达冷嘲热讽道。 “好了,好了,毕竟是家豪带过来的朋友,我们不给他们面子,总要给家豪面子,大家就别在意了,等会回去就当他们不存在吧。”西蒙大度地劝解道。 “还是西蒙大度。”几个人同声称赞。 西蒙自得地笑笑,朝着那艘靠近过来的帆船挥动胳膊。 “嗨,托尼,今天这么巧,也出来玩船啊?” “是啊,西蒙,你也是带朋友出来玩?”那艘帆船上,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笑着说。 “是的,正好俱乐部里几个朋友凑一起,就开船出海来转转。”西蒙笑道。 “你们好。”托尼对其他几人挥挥手。 “托尼好!”几人激动地说。 “太阳这么大,要不要来我船上喝杯冻果汁?”西蒙客气地邀请道。 托尼想了想,摇摇头,“算了,我再绕熨波洲一圈就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本来还想请你上来,让两位内地来的朋友有个大惊喜。”西蒙笑道,“你不上来,那就是他们没眼福咯。” “你啊。”托尼笑着摇头,刚想道别,目光随意瞥过舱门,忽然看到里面正坐着观看电视的陈功,便是一愣,随后问道:“你的朋友是不是叫陈功?” “你怎么知道的?”西蒙惊讶道。 “那我还是上去坐会吧,既然遇上了就和他打个招呼。”托尼示意船员把船靠近些,一步跨上了海洋之心号的后尾台阶,随后大步往上走。 “托尼,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认识他的呢。”西蒙和他并肩而行,好奇地追问道。 “前天我在陈龙家里认识了他,和他聊得还挺开心的。”托尼笑道。 “…”西蒙错愕了好几秒,追问道:“他认识陈龙?” “是啊,他是陈龙的好朋友,陈龙叫他小老弟的。”托尼大步走进船舱。 “陈龙,小老弟?”西蒙不由得停下脚步,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不就是个内地来的木材商人吗?” 第163章 托尼梁和满大人 “嗨,阿功,你也在这里啊。”托尼走进船舱,取下墨镜,笑着朝陈功挥挥手。 “托尼!”陈功惊讶地看着他,“原来那艘叫davin…” 他没有记全那艘帆船的名字,一时卡壳。 “davinloong,达文龙,我的帆船名。”托尼笑道。 “达文龙。”陈功复述这个名字,起身客气地请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请喝果汁。”见到托尼,岑可待微微有些惊讶,不过立刻恢复过来,乖巧地给他倒了一杯冰果汁。 “谢谢。”托尼颔首谢过,若有所指地看着陈功,“阿功,怎么不给我介绍下?” “哦,这是我内地的好朋友,岑可待,香江中文大学的访问学者。”陈功一愣,旋即介绍道。 托尼别有用意地看了陈功一眼,笑着对岑可待说:“岑小姐腹有诗书,才貌双全,不愧是内地来的天之骄女。” “梁先生谬赞了,请叫我可待就好。”岑可待温婉道。 “好,我和阿功虽然刚认识没几天,却也颇为投缘,既然你是他好友,我就失礼叫你可待,你也叫我托尼好了。”托尼两只精光闪闪的眼睛看看岑可待,又大有深意地看看陈功。 老哥,你的眼睛太有杀伤力了,请保持矜持! 陈功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托尼,你怎么也玩帆船啊?” “托尼不仅玩帆船,还玩得非常好!”从托尼进来后,就一直处于当机状态的彭家豪插话道,“他是去年维港春季帆船赛的亚军,赛后又代表香江去匈牙利参加了欧洲帆船赛,还取得了前五十名的历史性佳绩。” 轮到陈功当机了。 刚刚上船时,彭家豪有向他介绍香江的帆船运动情况,也谈到了这个名气很大的维港春季帆船会,这是香江帆船运动总会组织的年度赛事,是世界帆船运动会都承认的国家与地区性赛事,和国内的“中国杯”帆船比赛属于同一等级,比赛成绩会被记录进国际排名。 托尼能够在这个比赛中,取得第二名的成绩,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因为,他的本行是个演员。 托尼,大名梁超伟,香江天王级电影明星,出演过无数大作名作,例如《春光乍泄》,《重庆森林》,《花样年华》,《无间道》,《色戒》… 谈到香江的男演员,大多数国人心目中排名前三的应该就是这几位:陈龙,梁超伟,张国容。 陈功相信,哪怕到了本世纪末,这三人的名字还是会名列前茅。 错愕几秒后,他笑着调侃托尼:“原来你是个被演戏耽误的帆船运动员啊!” 托尼略显忧郁的双眉耷拉下来,无奈地说:“说实话,我本心更喜欢帆船运动,至于演戏,你也知道的…” “理解,理解。”陈功点头。 香江娱乐圈里的勾心斗角和血泪苟且,如果全部翻出来晒晒太阳,那连太阳都要被抹黑,托尼选择了帆船运动来放松身心,缓解情绪,这并不令人奇怪。 “谢谢。”托尼举起杯子朝他颔首致意,随后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陈功的手机响了,是杰克??米勒打来的,之前陈功通过whatsapp,向他询问了几个有关船舶的问题,当时他并没有马上回复。 “嗨,我的朋友,我在好莱坞人挤人,你却在香江玩帆船,真令人羡慕嫉妒啊。”杰克上来先夸张地表达了一番羡慕和赞美,然后就询问这艘帆船的情况。 “家豪,这艘帆船的品牌和型号?”陈功只好询问彭家豪。 “beauoceanis51.1。” 陈功报给杰克后,杰克马上说:“这艘帆船还算不错,当然,我们也有更好些的产品,地板和家具还可以给你换成全缅甸柚木的,你只需要支付120万美金。要不要来一艘?” “120万美金,倒是不贵。”陈功淡然道,“不过,我现在没时间,以后再和你详谈吧。对了,上次我提到的海洋打捞船呢?” “噢,我的朋友,海洋打捞船你不应该找我们,在重型功能性船舶制造领域,你的祖国就是全世界绝对的南波万!”杰克夸张地叫道。 听到这样的赞美,陈功心里很舒服,在挂掉电话前随口问了句他在好莱坞做什么。 原来,杰克的公司赞助了一部好莱坞电影,今天是首映礼,他这个最悠闲的董事就代表公司来出席。 挂了电话,见其他人都无声地看着自己,陈功笑笑:“一个美国朋友,他的公司也是制造游艇等船舶的,我就顺便咨询了一下。” “他们是什么公司?”彭家豪好奇地问。 “brunswick。” 如果说博纳多是全球第一的帆船制造商,那宾士域就是全球第一的休闲船艇制造商,在帆船制造领域,后者或许不如前者专业,但也是业内名列前茅的大厂。 彭家豪点点头,无话可说,西蒙在内的其他几人同样无语,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陈功。 你有那么一个业内的朋友,为何上船后还装作门外汉? 陈功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喊冤:我是有这么一个朋友,可我哪里有时间来关心帆船游艇这种富豪的玩具啊,我现在可是连房子都买不起! 此时的他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杰克提到了好莱坞,令他想起了前天在浅水湾陈龙家里与托尼第一次见面时聊到的话题:托尼即将接演一部漫威电影的男二号。 当时他并不了解这部电影,回来后查询了一番资料,发现其中可能有大问题,今天既然碰巧遇上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托尼。 “托尼,你上次提到要出演那部好莱坞的电影,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慎重考虑再做决定。”他认真地对托尼说。 “托尼选择出演什么电影,我想还不需要一个圈外人士来提出建议甚至质疑吧。” 自从进入船舱后,气势就一直萎靡不振的西蒙,此时找到了最佳的反攻机会,公然用嘲讽的口气反驳。 “况且,这部《尚气》是漫威的亚洲英雄电影,参演这样一部电影对托尼来说,也是一次走进好莱坞从而走向国际的难得契机!” 自己初步接受了漫威递过来的橄榄枝,其出发点正如西蒙所说,托尼听了微微点头。 不过,通过和陈功的初次见面,以及陈龙的事后详谈,他也了解陈功是个做事靠谱的人,既然陈功当面对自己提出来,想必有着充分的理由,于是,他探究地看着陈功,等待着接下来的解释。 “托尼,你觉得中国现在强大了吗?”陈功并没有直接回答托尼的疑问,反而问了个似乎并不相及的问题。 托尼心中有些奇怪,不假思索地说:“现在国家很强大了!这两年,国内的同胞们都在讨论厉害了我的国,国际上也对我们刮目相看,甚至还产生了畏惧心理。” “你说得很对!”陈功笑了,“那么,在如此蓬勃沸腾的国情下,你觉得国人们可以容忍一部外国电影对我们进行嘲讽或抹黑吗?” 托尼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双眉紧皱,略一思索,缓缓摇头,“应该不会接受。” “你这话毫无道理!”西蒙挥动手臂,很不客气地批评道,“《尚气》是一部宣扬中国英雄的大作,漫威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开拍这部电影,就是为了迎合中国观众的心理需求!” “宣扬中国英雄?”陈功冷笑道,“一个被洗脑的儿子,杀掉了自己的大反派父亲,这样一个盲从不孝却符合西方价值观的人,难道就是可以代表中国的英雄?” “迷途知返,大义灭亲,当然是英雄!”西蒙振振有词道。 “那为何不像李小龙的电影那样,把欺压中国人的洋人安排成大反派?”陈功板起脸大声质问,“有必要用一个污蔑抹黑华人的典型人物来做大反派,还狗血地把他变成主角的亲生父亲?” 西蒙气势一挫,强自争辩道:“满大人和傅满洲不是一个人!”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陈功拍案而起,扬眉怒斥,“任何一个对漫威稍有了解的人都很清楚,满大人的原型就是傅满洲,这是一个国外反华势力用于宣传黄祸论的典型代表人物!” 他说的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满大人这个人物,就是脱胎于傅满洲,而傅满洲这个歪曲变态的华人形象,正是19世纪中期西方国家掀起反华浪潮时的产物! 船舱内一片安静。 西蒙额头冒出冷汗,心中恼怒愤恨,可又无力反驳。 “托尼,你出演这样一个人物,虽然只是电影,但考虑到当前国情,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那很可能会对你的形象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大伤害。”陈功坐下来,和声细语,“我个人建议,你最好还是拒绝。” 托尼默然无语,神情变幻,显然在进行激烈地思想斗争,一分钟后,他一声长吁,脸上硬挤出个笑容:“阿功,多谢你的提醒,我决定了,不再出演这个角色。” “这样就好。”陈功笑了,见他表情仍有些不能释怀,心中很是理解。 对年纪已经偏大的他来说,一旦放弃这个难得的大机会,那就意味着他将来基本上没有机会再进入好莱坞,也就没有机会进入国际市场。 中国演员本来就很难进入好莱坞成为一线二线,可那又如何? 中国蓬勃发展的本土市场,难道就不香吗? 打破了托尼的美梦,陈功决定给他一个新念想。 “托尼,上次龙哥有和我聊过,他有设想拍摄几部关于中国古代英雄的系列片,我觉得与其去好莱坞充当丑角,不如来出演这些我们自己的民族英雄。 我相信,这样的电影,符合目前的国情,也一定能满足国人的心理需求!” 托尼听了,摇头苦笑:“他计划中的《国家英雄》系列电影,我有所了解,也很喊兴趣,但是他还没有确定合适的剧本,更别说拉到意向性投资了。” “剧本让龙哥找,如果找不到投资,我愿意出一份力。”陈功痛快道。 “就凭你?”西蒙再次忍不住跳了出来,毫不掩饰地展现了自己的嘲讽与鄙视,“电影不是那么好拍的,投入也不是你买一艘一百多万美金的帆船那么少!” 你不过是个木材商人,能有多少钱? 你知道娱乐圈内的运行规则吗? 你知道一部电影的成功,仅仅有投资还远远不够吗? 别以为勉强认识了陈龙和梁超伟,就能进入这个行业! “我相信阿功有这个实力!”托尼对西蒙摆摆手,坚定地说。 西蒙一愣,随即连连摇头,不屑冷笑。 这些艺人的脑子就是简单! 对西蒙的表现,托尼有些郁闷,却没办法和这帮不知情的外人详细解释。 陈功对他笑笑,示意他不用多说。 托尼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目光偶然瞥过电视机,忽然一愣,随即放下杯子,指着电视机大声说:“你们看,那就是阿功的底气所在。”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条有关苏富比夏拍的新闻,向观众们展示了一些精品拍品,那幅《万山红遍》赫然是媒体的关注重点。 “这幅李可染先生的大作,苏富比给出的起拍价是2亿港币,有业内人士分析判断,这幅作品的最终成交价很有可能创下李可染先生作品的拍卖记录,也就是3亿以上。” 随着记者的介绍,托尼哈哈笑了:“阿功,你这这幅画,抵得上我拍十年戏啊!” “运气,运气。”陈功谦虚道。 “这幅画是你的?”西蒙和彭家豪震惊地看着他。 “阿功上个礼拜在旺角买了套三千万的豪宅,随后就在书房里发现了这幅三个亿的画。”托尼心里莫名地痛快,话也多了些。 “…”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张着嘴巴看着陈功,说不出一句话。 这场讨论从头到尾,岑可待一直微笑着看着陈功,此时她的一双美眸中,更是波光潋滟,俏脸上浮现欣赏和佩服之意。 “本场拍卖,第二件压轴拍品是一件海捞瓷…” 电视机里的解说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海捞瓷! 彭家豪更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屏幕,暂时抛开了因那幅画而产生的繁杂思绪。 “这是一只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起拍价1亿港币…” 咕咚! 彭家豪一屁股滑落地板上,也不急着爬起来,瞪大了双眼,面容惊骇地看着陈功。 “那,那,那不是你买下来的那件吗?” “就是我在你店里时,从那个小贩手里买下来的那件。”陈功笑眯眯说,“家豪,抱歉,今天本来想告诉你的,可一直没有机会。” “什么?”其他人全都惊呆了,“这件也是你的?” “是我先没看上,所以没有买,然后陈功觉得还不错,就买了下来。”彭家豪一脸颓丧,有气无力地说,“你花了多少钱?” “这个我知道,五千港币!”托尼笑着说。 “妈妈咪呀!”艾达捂着嘴傻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一个模样,西蒙眼里全是羡慕嫉妒还有痛恨。 陈功淡然扫视这些人的表现,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然后对凝视自己的岑可待温柔一笑。 岑可待立即脸红了,强忍住低头的冲动,回了个璀璨绝美的笑容。 陈功被晃了神,赶紧挪开视线,对正自得而笑的托尼说:“托尼,要不,我们去你的帆船上坐坐?” 第164章 淘海珊瑚礁 达文龙号是一艘典型的小型运动帆船,单桅单体,长度不过十五六米,船上只有一个开放式底舱,用于存放一些工具杂物,并不能让人容身。 陈功和岑可待登上了这艘帆船,彭家豪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来,加上托尼和他原来的两名船员,面积本就不大的船甲板顿时变得有些拥挤。 不过,或许是从逼仄的室内换到了天高海阔的新环境,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快,一起站在船头迎风眺望。 在两名船员的操控下,达文龙号很快与海洋之心号分道扬镳,沿着熨波洲的海岸线,绕向该岛的东南方。 “绕过这道海岬往北不远,就是熨波洲南侧的一处天然避风港,在明清时期,那里曾是周边海盗的一个常用落脚点。” 船头甲板上,彭家豪指着前方左侧一道尖尖的海岬说道。 “在那个避风港和这道海岬之间的海面下,有着一大片珊瑚礁,我们…俱乐部曾经在这里找到过一些零碎的沉船物品。” 提及俱乐部时,他有个停顿,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声音也轻了些。 陈功注意到了,微笑着点头,对他的解说表示谢意。 达文龙号绕过这道从岛上延伸出来探入海中几十米的海岬,船头渐渐转向北方。 大约一公里外,熨波洲的海岸线明显有个较大的内凹形状,那里应该就是彭家豪所说的避风港了。 要不是这里有这一片珊瑚礁阻挡在航线上,那里应该会成为一个良港。 陈功琢磨着熨波洲和港岛之间的地形,做出这个结论。 “珊瑚礁,好美!”岑可待指着海面惊喜出声。 陈功俯首看去,清澈的海水下方,遍布山峦般的珊瑚礁,大都呈白色或灰色,上面长满了丛林般的海草,无数彩色的鱼群被帆船惊吓,在这些“丛林山峦”间惶急地逃窜。 好一个美丽而奇妙的海底小世界! 据彭家豪介绍,这片珊瑚礁的最高处,距离海平面只有四五米,而古代海盗船的吃水深度大都在三四米,遇上风急浪高,兼之慌不择路,入港避风的海盗船就很有可能在此触礁沉没… 于是,这一片珊瑚礁区域就成了后来众多淘海者们的乐园。 所谓淘海者,就是在海中淘宝的人。 这里的水质很好,也方便淘海者们通过肉眼来寻找疑似物品。 这里同样是海洋之心俱乐部经常活动的地点,成员们曾经在这里找到过钱币、陶瓷、火枪等物品,不过都是些不太值钱的破烂玩意,但也有其他淘海者找到过金银等价值较高的好东西。 “我们可以下去了。”彭家豪从船舱里拎出来一个大背包,里面有陈功委托他准备的浮潜设备。 陈功颇为心动,今天出海他本来就打算进入海中尝试一番的,不过看看面有难色的岑可待,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和海洋之心不一样,这艘船上没有换衣间啊! 自己的大裤衩里面已经穿好了游泳衣,可让人家怎么换? “你和托尼先下去吧,我留在船上再看看,等找到了好地方就下水。” 彭家豪不再多说,脱掉t恤裤衩,就穿着一条泳裤,戴好潜水镜、呼吸管、脚蹼这浮潜三件套,轻轻跃入海中。 托尼驾驶帆船,本来就穿着防水的半身式潜水衣,根本不用换衣服,这时候也取了自己的装备,戴好后坐在船舷上,朝陈功和岑可待挥挥手。 “我们去发现珍宝啦!”说完,朝后一仰,掉落海中。 很快,两个人脸朝下趴在海面上,慢慢游动起来。 岑可待密切地关注着他们,脸上有些羡慕。 “等我买了船,我们再过来玩。”陈功安慰道。 “好。”岑可待笑着答应,随即又有些难为情地说:“可,可我不会浮潜,读初中时妈妈带我去普吉岛玩,我当时害怕,就没有尝试。” “你游泳会吧?” “会,我五岁时就开始练习游泳的。” 难怪… 看了眼她的身材,陈功认真地说:“会游泳的话,几分钟就可以掌握浮潜了,很多人不会游泳都可以学会浮潜呢。” “我学游泳时就一直学不会潜水,所以有些害怕。”岑可待脸红了,“其实,我很想潜到深一点的海底,去亲眼目睹那里的景色。” “那我们就学深潜,戴水肺的那种,虽然我也不会,但我想我们应该不难学会。”陈功自信道。 “好。”岑可待用力点头,忽然又好奇地问道:“可以戴那种类似太空头盔的装备下去吗?我觉得那应该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陈功想了下,问道:“你说的是海绵宝宝里珊迪戴的那种?” 岑可待一愣,然后乐不可支,随即又捂住小嘴,脸红得像阿克苏苹果,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种潜水头盔我在三亚尝试过,很重,戴着脖子很不舒服,我想,还是玩水肺比较好。”陈功也笑了。 岑可待继续啄米,脸还是很红。 陈功也不看她了,省得她再娇羞,转身看着海面上两人。 “你想下去就下去好了,不用特意陪着我,我在船上看着你们也很有意思呢。”岑可待忽然说道。 “等会再说吧,我得找个有宝贝的地方下去才行。”陈功豪气道。 “好啊,就看你了!”岑可待期待地说。 陈功吩咐两个船员驱动帆船,在这片珊瑚礁所在海面上慢慢巡航。 不远处,彭家豪忽然潜入水中,半分钟后冒出头,手里举着一件物品朝帆船游来,“陈功,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挖宝app都没有提示,能是什么好东西! 心里这么想,陈功脸上笑呵呵,装出很有兴趣的模样,蹲到船舷边盯着他手里的物品看。 这是一颗圆球状物体,外表满是斑驳的灰黑色腐锈。 他从彭家豪手里接过来掂量了下,还有些压手感,脱口而出道:“这是颗炮弹吧?” “是啊,这是一颗三磅炮的炮弹。”彭家豪点点头,又游走了,“我继续在附近找找,这里说不定还有船上掉落的其他物品。” 帆船朝游得较远的托尼驶去,还没靠近,托尼就潜入水中。 陈功忽然听到了挖宝app的提示声,看着光屏上移动起来的光亮体,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把手伸到那处犄角旮旯里去的? 只能说他运气很好! “哈哈,阿功,我找到宝贝啦!”托尼很快浮出海面,挥舞着攥成拳头的右手,得意地放声大笑。 等帆船挨近他身边时,他游过来挂在船边,把拳头伸到两人眼下,兴奋地说:“你们猜猜是什么?” 陈功问道:“猜中了有奖励吗?” 托尼毫不犹豫地说:“谁猜中了就送给谁!” “好!女士优先。”陈功笑着说。 岑可待柳眉微蹙,无奈地摇摇头:“我猜不出呢。” “我猜是一块珊瑚片!”彭家豪飞快地游了过来,远远就大声喊道。 “去你的,这宝贝和你没缘分了!”托尼朝他扬扬拳头,得意地看向陈功,“阿功,轮到你了,这可真是个宝贝啊。” 陈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微笑道:“我猜应该是一枚钱币…” 托尼惊讶地张大了嘴。 “看你这么开心,这可能是一枚金…不,金币的话,你会直接跳上船,所以,我猜这是一枚银币。” “哇!我的天啊,阿功,我服了你!”托尼合上嘴,张开拳头,一枚银灰色的银币躺在他的掌心,“现在,它是你的了!” “让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银币!”彭家豪游到船边,从托尼手里拿起那枚银币看了两眼,递给陈功,“是1773年的卡洛斯三世双柱银币,市场价一千港币左右。” 陈功拿着银币仔细端详。 银币正面的主体是一个人物头像,头像左侧靠近银币边缘有一排字母:carolusiii,头像下部是数字1773,头像右侧还是一排字母:deigra。 银币反面的上部是一顶皇冠,冠下是一个盾形图案,其两旁有两根柱子,柱上缠绕着s型的带文字飘带,外围沿着银币边缘同样是一排字母:hispan.et.ind.rex.m.8r.ff。 挖宝app只解其名,未解其意,作为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陈功自然要抓住机会学习新知识,他指着那两根柱子,好奇地问道:“这两根就是所谓的双柱吧?它们有什么含义呢?旁边这些英文不像英文的字母是什么文字,又有什么含义呢?” “这两根就是所谓的双柱。”彭家豪点点头,然后有些难为情地说:“至于什么含义我真没想过,那些字母我也不认识,或许是西班牙文字吧。” 作为这枚银币的发现者,托尼对陈功提出的问题也很感兴趣,听了彭家豪的回答,暗暗有些失望,忽然看见岑可待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她的身份,当即笑道:“这里不是有一位考古学者在嘛,可以请教她啊!” “对啊!”陈功乐了,恳切地对岑可待说道:“可待,就麻烦你给我补补课啦!” “好的,那我就献丑了。”岑可待大大方方点头,指着银币上的图案和文字,语声清澈地娓娓道来。 “古希腊神话中欧非两洲原本是相连的,后来被宙斯之子海格立斯强力拉开,因此直布罗陀两岸的山峰被称为海格立斯柱,这就是双柱的来历。 如果用放大镜观看,这柱上缠绕的飘带上还有’plvsvltra’这几个字母,这是拉丁文,意思是’海外还有天地’。” “原来是拉丁文啊!”彭家豪赧然嘀咕。 “海外还有天地…”陈功念叨着这句话,心中感慨万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意味深长引人遐想,从中可以看出西班牙人探索和征服海外天地的蓬勃野心和强烈欲望!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做到了! 在某一段时期,西班牙人和他们恩怨纠葛的邻居、同胞——葡萄牙人,甚至把地球都一分为二,各取一半。 1773年,已经到了大航海时代的终末期,想到同一时段的祖国,陈功有些黯然殇魂。 “其他的字母也是拉丁文,这是卡洛斯三世,这是蒙天主之恩,这是这枚银币的铸造信息,包括时间、地点、铸造师、面值,我就不一一细讲了。” 见陈功有些走神,岑可待快速结束了讲解。 “你太棒了,不愧是考古系的学者!”托尼用力鼓掌。 听傻眼的彭家豪反应过来,赶紧跟着鼓掌。 “可待,你真棒!”陈功也竖起大拇指。 “谢谢。”岑可待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地欠身一礼。 “这宝贝很不错,还是你拿着吧。”陈功把银币塞回托尼手里。 “你真不要?”托尼惊讶道。 “我自己一定也能找到的!”陈功自信满满道。 “你说得有道理,苏富比里那两件宝贝就是证明。”托尼想了想,点点头,把银币塞进腰间的防水袋,朝船上两人挥挥手,“我再接再厉去啦!” “我也走了,今天一定要有所发现!”彭家豪羡慕地说,跟着托尼一起离开了帆船。 “刚才我见你似乎有些失落,没什么事吧?”岑可待幽幽问道。 看着她微波荡漾的双眸,陈功感觉自己畅快了很多,摇头道:“听到’海外还有天地’这句话时,心中有些感慨。” “是啊,作为一名考古系学生,每次在自己的国土范围内,见到这样的外来文物,我也会有些感慨。”岑可待理解地点点头,“我多么希望,像锡兰郑和碑那样的文物能够多一些!” 她所说的锡兰郑和碑,全称是“郑和布施锡兰山佛寺碑”,永乐七年,郑和第二次下西洋时来到锡兰(时称狮子国),专程布施了当地的佛寺,事后还立碑勒文,以垂永久。 这块于1911年从某条道路上发现的石碑,确凿地证实了郑和的信仰,有力地还击了某一类群体别有用心的伪论。 而且,这块石碑也透露出一种含义,那就是我大明当年对锡兰拥有无可辩驳的宗主权,势力范围也完全可以笼罩该国。 这是国家强盛的象征!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陈功理解了她的话外之意,认真地说:“我会努力去发现这样的文物,最好还能把它带回祖国!”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岑可待臻首轻点,俏脸含笑。 “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谢谢你!”陈功真诚地说。 “我之前的解说还惹你生出愁绪来,真有值得你感谢的吗?”岑可待俏皮道。 “有啊,你的笑就让我很轻松!”陈功坦诚道。 听了他这句话,岑可待嘴角微翘,眉眼弯弯,显然心情极好。 陈功的脸突然变色,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几秒钟后,回头笑道:“你等会啊,我下去一趟!” 还没等岑可待反应过来,他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泳裤,扑通一声跳入海中,朝远处奋力游去。 第165章 龙宫翁戎螺和黄金白玉法螺 咸湿的海水在脸上胡乱地拍,暖暖的阳光和微凉混成一块。 陈功奋力地来回轮动手臂,以乡村古朴流自由泳姿势,朝着光屏指示的目标游去。 挖宝app这次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现了两个很特别的宝贝: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五十年生龙宫翁戎螺(壳体)一个,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九十年生白玉黄金法螺(壳体)一个,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这是挖宝app第一次发现生物(壳体)! 虽然并不了解这两种海螺,但既然挖宝app做出了提示,那就说明它们必然有着相当的价值。 更何况,光屏上代表它们的光亮体形状是那么的大而美,螺旋状渐变的壳体细节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宇宙之秘,令人叹为观止沉沦其中。 游到第一个宝贝的上方,陈功判断其深度大概在六米,尚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于是就直接潜了下去。 等整个人完全进入水中后,他调整了姿势,以头朝下,双手和两只脚掌一起快速小幅划动,睁开眼睛,强忍着海水微微的刺激感,坚定地朝目标快速游去。 这只海螺的所在位置,是珊瑚礁上的一处凹穴,从上方根本看不到。 他游到这处珊瑚礁边,慢慢伸手下去,手指先接触到一层厚厚的泥沙,刺破泥沙后便触摸到了一层硬冷的外壳。 心中一喜,他的手顺势一握,抓住那只海螺较细的尾部,把它从这处淤积满泥沙的礁洞里抓到了眼前。 来不及仔细端详,他仰头看了眼上方,闭上眼朝上猛冲。 “陈功!”已经来到附近海面的达文龙号上,岑可待一脸焦急地跪在船舷边,一眼不眨地紧盯着陈功最后消失的位置,见他如鱼儿般冲出海面,阴云密布的俏脸瞬间多云转晴,再也顾不得矜持,急切地大声喊了出来,“你,你没事吧?” 陈功来不及抹去脸上的海水,眯着微微有些发涩的双眼,循声看去。 被阳光渲染得无比璀璨的水珠中,岑可待似乎也披上了七彩霓裳,不知是不是被太阳晒的,一张白嫩的俏脸微微发红,细巧而挺直的鼻梁上,渗出细如芝麻大小的汗珠,那双美丽的双眸毫不避讳地流露出深深的关切。 陈功心中一暖,抹了把脸,朝她咧嘴笑笑,“我没事。” “你,你吓坏我了!”岑可待含羞带恼地嗔了他一眼。 “我真的没事。”陈功讪笑着举起那只海螺,“你看,我在海底找到的!” “哇!”不知道何时也游过来的彭家豪大叫起来,“这是龙宫翁戎螺!” “龙宫翁戎螺!”离船还有些距离的托尼听到了,立即拼命地游了起来。 等他来到两人身边时,彭家豪已经拿过这只龙宫翁戎螺琢磨了会,“就是龙宫翁戎螺,看螺纹,至少四五十年了!” “让我看看!”托尼急切地近似于抢,把龙宫翁戎螺拿到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还不停嘀咕:“黄色带火焰纹外壳,底口有大罅裂,没错,这是龙宫翁戎螺!” 随后他又摇头:“外表很鲜艳,这只海螺刚死没多久,可惜了,如果是活的该多好!” “这么大的龙宫翁戎螺,至少也要四五十年了,这本来就是它的寿命上限了。”彭家豪笑着说。 “家豪说得对。”托尼紧紧抓着龙宫翁戎螺,祈求般看着陈功,“阿功,这只龙宫翁戎螺卖给我吧,我太太喜好收藏海螺。” 陈功略一犹豫,见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喜爱和期待,便点头道:“看在你太太和我是半个老乡的份上,就送给你吧。” “哇,太棒了!你这个老乡,我代我太太先认下了!”托尼在水里跌跌撞撞扑过来,紧紧拥抱了他,差点把他按倒在水里,赶紧和彭家豪一起把他连拉带扶地摆正了姿势。 “不过,送就不必了!”托尼连连摇头,“我太太有个弯弯朋友,花了一百多万新台币买了一只龙宫翁戎螺,这只差不多是那只的两倍大,我给你一百万港币,可以吗?” 挖宝app的预估价是八十万港币,托尼的报价偏高了,考虑到为了自己太太的喜好,这个报价也很合理,陈功就不和他多客气,点头答应下来。 “阿功,谢谢!”托尼眉开眼笑地道了谢,赶紧抓着龙宫翁戎螺爬上了帆船,奔去船舱找箱子存放起来。 彭家豪一脸唏嘘地旁观完这一幕,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陈功。 陈功对彭家豪笑笑,目光流转,无意间看到,岑可待一直在注视着随着托尼飞奔的龙宫翁戎螺。 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可待,你也喜欢这只龙宫翁戎螺?” 岑可待收回目光,也藏起脸上的一丝惊艳和失落,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那你等着!”陈功伸手,解下彭家豪脸上的潜水镜,给自己戴上,朝两人挥挥手,“我再给你们个惊喜!” 说完,再次潜入水中,留下两人愣在当场。 差不多一分钟后,陈功冲出水面,手里挥动着一只体型更为庞大的海螺。 这只尖锥形海螺通体玉白色,上面星星点点着金黄色的滴溅状斑点,长约六十公分,螺口直径约三十公分。 这种海螺的学名就是法螺,用这种海螺制作的佛道吹奏法器也被称为法螺。 “哇!哇!哇!我要晕啦!”彭家豪眼睛跟随着那只海螺转动,嘴里发出痛苦和震惊交织的呐喊,“这,这是一只白玉法螺!” 陈功游到船边,把这只海螺放到岑可待脚边,仰头问道:“你喜欢吗?” 岑可待低头看了眼这只海螺,然后轻轻地说了句:“喜欢!” “那就送给你了!”陈功笑道。 “这只海螺一定很贵,我不能收,除非也付钱。”岑可待摇摇头,看向他的眼波中流转着欢喜之意。 也游过来的彭家豪这时凑近了看,嘴里嘀咕道:“不,不对,这只白玉法螺感染了病毒,壳体发生了变异!” “我叫它白玉黄金法螺。”陈功说道。 “白玉黄金…妙!这名字妙!”彭家豪拍手叫好。 “家豪,这样一只白玉黄金法螺,市场价大概多少?”岑可待问道。 “这么大的白玉法螺,估计快百年了,市场价应该有二三十万港币,更难得的是,它又变异了,那样的话…”彭家豪犹豫着没有说下去,有些为难地看着陈功。 “就请你大概估个价吧!”岑可待请求道。 “我来说吧,五十万港币。”陈功忽然说道。 “这个价格,有些低吧,你真的愿意卖给我?”岑可待惊喜地问道。 陈功早就看出她的家境一定很富裕,却没想到自己如实按照挖宝app的估价报了价,她竟然还这幅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再看看她一身好几万的范思哲,还有手腕上那只价值近百万的卡地亚帕莎女表,他只得慨叹:有钱人的心思,我猜不透,我也不敢猜! “谢谢你了,我准备送给爷爷,他一定喜欢。”岑可待拿起白玉黄金法螺,爱不释手,笑颜如花,“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马上转给你。” 托尼这时也笑着回来,同样询问。 不过短短几分钟,陈功的私人账户里就多了一百五十万港币,他挥手豪爽道:“今晚由我请客,就旁边的珍宝海鲜舫!” 第166章 圆明园!!! 自从陈功在这片珊瑚礁里找到那两只珍贵的海螺后,托尼和彭家豪的淘海热情就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不知疲倦地下潜上浮,还不时出手清理珊瑚礁上累积的泥沙,把这片原本清澈的海水搅得乌烟瘴气。 在两人努力折腾时,陈功坐着达文龙号巡航了整片海域,挖宝app再无反应。 很显然,在经过了淘海客们几十年各显神通的搜索打捞后,这片珊瑚礁里值钱的宝贝早就荡然无存。 陈功很确信,自己找到的两只海螺藏身地极其隐蔽,又无法被金属探测器探知,所以才能保留到了现在。 在日上中天的时候,忙碌的两人终于又累又饿,不得不停止了搜索爬上船来,瘫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达文龙号往北方的避风港驶去,船上备足了午餐,他们准备登岸吃饭修整,顺便在岛上逛逛,据两个地主说,熨波洲上不仅有茂密的亚热带树林,还有好几个溶洞可以探幽寻古。 驶离水深较浅的珊瑚礁区域后,达文龙号进入了一片面积不是太大的深水区域。 彭家豪指着东方和熨波洲隔着浅水湾遥遥在望的南湾半岛告诉陈功,其实从这个避风港往东南方向存在着一条不算太宽的深水航道,就是走熨波洲和南湾半岛之间的浅水湾,其平均水深大概在10米,勉强可以通行万吨以下轮船。 据他说,当年的英国殖民者刚刚登陆港岛时,就曾经想在熨波洲上设置港口,后来因为找到了条件更好的维港而放弃了这个设想。 达文龙号慢慢接近避风港,陈功站在船头眺望港口附近的地貌。 这处内凹的天然避风港两翼有岛岬防护,宽度大约六百米,进深一千米,据彭家豪介绍其水深达到了12米。 这里很不错,作为公港不够格,可作为私人港口那就非常高大上了。 想到前天自己随口说下的买房不如买下此岛之语,陈功莫名地生起这个念头。 然而! 我此时的全部家当,加一起也没有几亿港币,连在浅水湾买套中意的豪宅都困难,竟然还妄想购买这座近两个平方公里的小岛,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他自嘲地摇摇头。 达文龙号驶入避风港,他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提示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圆明园石鱼一件,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圆明园云凤纹石柱头一件,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圆明园龙头石构件一件,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圆明园!!! 陈功被这七八声提示震得呆若木鸡! 好一会儿后,他迷茫地四下张望。 谁能告诉我,为何在这里,在这个远离圆明园数千公里的荒岛近海水下,会存在这几件来自圆明园的石质建筑构件? “陈功,你没事吧?”岑可待一直站在他身边偷偷注意着他,此时见他神情呆滞、眼神迷茫,不由得发声问道。 听到她这声关切的问候,陈功彻底回过神来,对她笑笑:“我没事,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所以走神了。” 岑可待理解地笑笑。 达文龙号轻巧地冲上满是细沙的海滩,众人跳下船。 托尼拎着一个大大的冰藏餐包,抢先跑到较远的一处树荫下,吩咐两名船员安置野餐厨灶设备。 “你们就等着吃一顿正宗的东吴美餐吧,我太太早上特意给我准备的,加热一下就好!”他骄傲地对跟过来的几人说道。 “我这半个东吴人,就空腹以待啦!”陈功拍拍肚子。 “行,看在那只龙宫翁戎螺的份上,我等会多分你一些,相信我太太也认同。”托尼哈哈笑道。 托尼和两个船员忙碌着,彭家豪也上去帮手,陈功插不了手,看看同样无聊候在一边的岑可待,说道:“可待,我们去附近走走?” “嗯?”岑可待看了他一眼,脸忽然微微发红,小声说道:“好,好吧。” 两人并排而行,踩着细软的沙滩,沿着海岸线,往东边走去。 陈功主动谈起了在陈龙家里做客从而结识托尼的经过,顺便介绍了陈龙家中的古董收藏品。 由于拍摄《十二生肖》的需要,经过保利和其他收藏者同意,陈龙原样复制了三套十二生肖兽首。 电影完成拍摄后,他捐赠了一套,拍卖了一套,自己留下了一套。 在谈到陈龙家里收藏的那套十二生肖兽首仿制品后,陈功又提到了目前被某个弯弯收藏家持有的龙首真品,然后随意地问了句:“可待,你觉得那个弯弯收藏家不捐赠龙首的行为妥当吗?” “龙首是他花钱拍卖下来的,只要不故意损坏,不再出售给外国人,那他怎么处理都很正常啊!”岑可待脱口而出,随后还反问道:“弯弯也是中国领土,龙首终究是回归祖国了,你说对吧?” “对。”陈功笑着点头,又问道:“如果是我这么做,你会有什么想法吗?” “我…”岑可待蹙眉沉思了会,微笑着看着他:“你是在担心,如果将来你机缘巧合,拥有了一些类似十二生肖兽首这样的流失文物,国人会如何看待?你需不需要捐赠?” 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 陈功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如果是你花了大代价从国外收回的,我认为,谁都不应该用道德绑架你,逼迫你!” “但是,作为一个中国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国家和民族做点有益的事,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听到第一句话,陈功认同点头,听到第二句话,他苦笑道:“你这,不还是认为应该捐赠吗?” 岑可待俏皮一笑:“你认为,捐赠的目的是什么?” “让国家有关机构更好的保护好这些本来属于国家的宝贵文物,让国人有机会参观学习,以见证祖国文明和前辈先人的伟大!”陈功不假思索地说。 “你说得很对,捐赠的目的,一是更好地保护,二是更好地传扬!”岑可待大有深意地看着他,“可如果你也能做到这一点呢,那还会有人多说什么吗?” 陈功有些懵逼,一时还没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就拿存放五个兽首的保利来说吧,它算国家博物馆吗?”岑可待嗔了他一眼。 “它是国有控股吧。”陈功嘟囔道。 “国有控股公司开办的博物馆,并等同于国家博物馆,还有观复,里面不也存放着很多一级文物?”岑可待苦笑了。 “我,我明白了!”陈功恍然大悟,“我也可以建一个条件不输保利甚至故博的博物馆,用来存放和展出那些文物,然后向国民免费开放,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就是这样!”岑可待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暗想:你大多时候机敏过人,为何有时又这么迟钝呢? 听了她的建议,再想到脚下的这座小岛,陈功隐隐有个设想,问道:“这个博物馆如果放在香江,有没有问题?” “香江也是中国领土,更别说二十几年后,它将彻底融入祖国,那当然没有问题!”岑可待确定地说。 “可待,谢谢你,替我解决了一个长存心中的念障!”陈功一把拉住她的手,感激地说道。 刚才他主动提及陈龙收藏的十二生肖兽守,就是想引发这样的讨话题进行探讨,在岑可待建议可以自己开办博物馆后,他目前拥有的那些东亚国家的宝贝,哪怕最终无法出售,也有了可以安置的去处。 当然,不在清单上的宝贝,他还是会想办法出售,以换取巨额的财富。 又不是中国的宝贝,他一个中国人,才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呢! 全世界每个人都有感情的,唯有金钱! “你…”猝不及防地被他拉住了手,岑可待的脸瞬间通红,立即轻轻挣脱了,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去。 陈功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轻盈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上去道歉。 “你不是说要陪我走走的嘛,怎么扔下我一个人独行了?”岑可待忽然回头瞥了他一眼,娇俏的脸上恢复了正常。 “好,我来了。”陈功心中洋溢着喜悦,快步追了上去,心中盘算着海里那几件建筑构件的最佳出水时机。 他刚追上岑可待,她却忽然驻足,指着前方,惊讶地说:“陈功,你有没有觉得,那地方好像见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陈功看到了沙滩的边缘,有一面高耸的峭壁,掩映在稀疏的树荫下。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熟悉…”他陷入了沉思。 很快,他想到了,兴奋地和岑可待对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塞缪尔·帕尔默!” 第167章 大有文章的岩洞 那幅塞缪尔·帕尔默的水彩风景画上,作为主要人物的额尔金正在卫兵和仆佣的保卫服侍下进行野餐,其背景正是一面掩映在绿树间的峭壁。 陈功赶紧掏出手机,打开这幅画的照片,与眼前的现实一对比,赫然发现,除了树木有较大变化外,这面峭壁以及远方展露一角的海面,画面与现实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那幅画就是在此地完成的,对照塞缪尔·帕尔默和额尔金的履历,这完全符合实际。”岑可待愉快地做出结论。 对她来说,这个意外的新发现只是个小惊喜。 可对陈功来说,这个意外的新发现所蕴藏的信息就太丰富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在这个避风港的水底,发现了若干来自圆明园的石质建筑构件; 这个避风港曾差点被英军选做港口; 这幅在此地完成的画,其主角额尔金,正是抢掠焚毁圆明园的罪魁祸首! 这几条信息在此交汇,陈功很自然也有理由地做出某个隐约的猜测… 不过,为了确证这个猜测,他还需要得到更多的资讯。 午餐时,在他的自然引导下,彭家豪详细地介绍了熨波洲的历史。 英国殖民者占据港岛后,熨波洲虽然并没有成为英军的港口,可还是以英军基地的名义受到了严格封锁,驻港英军高级官员及其家属们可以带着卫兵和仆佣上岛游玩野营,中低层英军军官和其他英国人都被严禁登陆,更不要说地位更低的华人了。 彭家豪接下来的一句话,几乎就确证了陈功的猜测。 “刚才你们过去的那个方向,靠近山脚处有一个岩洞,英军占据香江后,很快把那里建成了一个仓库,用来存放枪支弹药和重要战略物资。” 存放,物资,仓库! 这几个听上去并不是太起眼的词语,却像闪电般划破了陈功心中的最后一层迷雾。 那个岩洞大有文章啊! 那些交汇的信息所指向的,难道就是那里? 额尔金是当时远东英军及英国殖民机构的最高统帅,包括香江在内的远东地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命令和监督他,他完全有办法隐蔽地占据那个岩洞,用来存放某些不想为外人所知的私人物品。 比如,赃物! 对中国人民来说,闯入圆明园大肆劫掠和焚毁的英法联军就是无耻的侵略者和强盗,额尔金这个罪魁祸首更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可对一向以老牌贵族自诩的额尔金来说,“闯入”是“受到袭击后的反击”,“劫掠”是“夺取敌人的战争资源,接收应得的战利品”,“焚毁”是“敌人的纵火退敌之策”。 「总之,我作为一名大英帝国的传统贵族,自始至终都严格地恪守了贵族的战争法则,捍卫了贵族的荣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敌人行动的合理的适当的反击行为! 你说我盗取了大量财宝。 那绝对是污蔑! 你说我回国后,送了很多财宝给有关人员,那些都是赃物。 no,no,那只是我得到的数量不多的战利品!根据贵族作战规则,我有理由获取战败方随身携带的物品作为战利品。结果就是那么巧,清国高官们随身都带着大量财宝,或许他们都太腐败了吧。」 在被告知画上人物是额尔金后,陈功就上网查了一些相关的资料,以上那些话都是额尔金在回国接受议会质询时的亲口所述。 可以说虚伪无耻到了极点! 鉴于当时来自舆论和政敌的压力很大,为了掩盖自己大规模有组织抢掠圆明园的卑劣罪恶行径,额尔金完全有可能先找个外人无法查探的隐蔽地点,用来存放那些所谓的战利品。 陈功认为,那个地点很有可能就是熨波洲上的那个岩洞! 装作真心实意地赞美了一番刘半乡的厨艺,实则心不在焉地匆匆吃过午餐后,没等大家休息,陈功就催着彭家豪带路,匆匆赶往那个岩洞。 通过挖宝app,我或许还能在那个岩洞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走在路上,他这么想道。 那面峭壁再过去几百米,就到了通往岩洞的山道入口。 山道约两米宽,中间是用坚硬的火成岩打造的规规整整的台阶,两侧各有一条同样用火成岩打造的滑道,显然是用来通行诸如推车一类的车辆的。 众人沿着台阶上行不过几十步,面前出现了一面山崖,山道的尽头位于山崖底部,连接着一个近似长方形的洞口。 “这就是那个岩洞了,原来是一个天然洞穴,英军后来又雇人进行了修整,现在看上去就显得很方正。”彭家豪介绍道。 “我们进去吧。”陈功稍稍有些迫不及待。 彭家豪走在最前面,陈功和岑可待紧随其后,托尼和他的两个船员在最后面,一行人鱼贯进入岩洞。 一进岩洞,彭家豪就打开了从达文龙号上取来的蓄电池大灯,将整个岩洞照得一片雪亮。 这个岩洞高约两米半,宽约两米,洞壁上有着很明显的斧凿痕迹,地面也同样经过了修整,看上去甚是平坦。 “传说英军没来之前,这个岩洞原来是一伙南海海盗的避难所和藏宝洞,我们之前也组织过一批人员来这里进寻宝活动,我还带了德国进口的高功率金属探测仪,可惜没有任何发现。”彭家豪一边走,一边说。 听了他的话,陈功看看坚硬的地面,又随手摸了下洞壁,并没有潮湿的感觉,心中想道:这洞壁和地面都这么坚硬,很难藏起什么东西,既然他们用金属探测仪查探过了,看来很难再找到金属物品了,不过这里面并不是太潮湿,或许还能存留下其他东西。 走了不到二十米,大灯朝前方投射出很远的灯光忽然被一道岩壁挡住了,彭家豪说道:“前面快到底部了。” “这么快就到底了?”陈功惊讶道。 “这个岩洞总深度也才四十米出头,毕竟是火成岩形成的岩洞,不像碳酸盐岩形成的溶洞那么幽深曲折。”彭家豪笑着解释。 “这倒是的。”陈功点头,心中暗自失望:都已经看见洞底了,挖宝app却仍然毫无反应! 众人从较为狭窄的甬道进入了一片较大的空间,彭家豪转动着大灯,照出来一个颇大的空间。 “这里是一个大约五千呎的大空间,就是当年的英军仓库所在。” 大灯光晃过一个位置时,地面上忽然有光反射回来。 岑可待好奇问道:“那里是什么?” 彭家豪把大灯光停驻那个位置,说道:“那里是一个水潭,里面积满了水,当年英军用来取水消防。” “家豪,这水潭里会不会有什么遗落的宝贝啊,你们探查过没有?”托尼开玩笑道。 “当然试过!”彭家豪笑道,“这水潭只有三米多深,我把金属探测仪伸到水面上探测,并没有什么发现。” “那看来这里真没有什么宝贝了。”托尼耸耸肩,“阿功,我们转一圈就回去?” “好的,我们随便走走就回去。”陈功略有些失落地答应。 这个岩洞是在火成岩中形成的,洞壁和地面都坚硬无比,这就决定了这里面不太可能有埋藏的宝贝。 略一思索后,陈功朝水潭走去,最有可能存在藏宝的也只有这里了! 第168章 果然有大发现 岩洞底部的大空间里,岑可待与陈功并肩而行,彭家豪跟在边上,拿着大灯给他们照明。 走了才七八步路,陈功突然一个踉跄,岑可待赶紧出手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是绊到了吗?” “我,我的眼睛刚才差点被闪瞎了!”陈功眯起双眼,皱紧眉头,声音微微发颤。 看他模样,似乎…说的是真的。 可大灯光照的是前方啊! 岑可待和彭家豪都有些莫名其妙。 “没事了,我们走。”陈功朝两人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怀着满腹的不解,岑可待和彭家豪跟了上去。 三人越过一块提醒潭深勿入的警示牌,就到了水潭边。 大灯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得看到,这个水潭不大,最多两米见方,潭口呈不规则状,潭壁也凹凸不平,显然是天然形成的。 潭中快要溢满的积水,在灯光下泛着幽绿色的光芒。 陈功凝视着水面,半晌无语。 或许他另有深意吧。 岑可待和彭家豪对视一眼,也不作声,和他一样静静看着水面。 很快,托尼和两个船员也过来了,似乎被他们感染了,同样如此。 “这是死水吧?”一会儿后,陈功忽然发问。 “应该是吧。”彭家豪略一思索后答道,“我们上次来是年前,这里的水面一直在这个位置,不,似乎有些下降,但幅度不大。” “就没人排干过里面的积水?”陈功追问道。 “或许英军排干过吧,我也不太了解。”彭家豪不确信地答道,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着说:“这水潭只有三米多深,随便拿个东西就能探到底,下面不可能藏着什么东西的。” “潭底的确不可能藏着什么东西…”陈功缓缓点头,后面的话在心中没有说出来:可潭底再下去就不一定啦! 如果其他人可以看到他面前打开的光屏,一定会像他之前那样,被闪瞎了眼! 一个体型巨大的光亮体闪耀着光辉,在一片黑暗的光屏上分外显眼。 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分辨出来,这个光亮体是由无数个规整的小光亮体构建而成的。 【…挖宝app发现金条一根】 …… 系统日志项目中,这样一模一样的记录排列得密密麻麻,根本拉不到头。 陈功之前的异样表现,也是受了那连续不断的提示声影响。 仔细研究了光屏上的地图,陈功确定,这个水潭底部的土石层大概厚八米,再下面还存在着另一个空间,那些金条,就藏在那个空间里。 彭家豪之前所说的应该是真的,这里原先是一伙南海海盗的藏宝洞! 海盗们把战利品中最珍贵的黄金,藏在这个斜向下的天然洞穴中,然后用厚厚的土石掩埋起来,最后留下上面很短的一部分放入水,伪装成了一个深度只有三米多的水潭。 后来,或许他们被消灭了,或许英军占据了这个小岛,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回来取走这些黄金。 英军当年有没有排干积水并不重要,总之没有人发现潭底的异样,这些黄金就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此时被陈功发现。 应该说,这些黄金是被拥有16米搜索半径的挖宝app发现的。 你们当时如果排干了积水,把金属探测仪伸到潭底去探测,说不定就可以有所发现了! 陈功深深看了一眼彭家豪,眼神中有同情,更多的是庆幸。 灯光未及的黑暗中,彭家豪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心中怅然若失,不禁惶然道:“陈功,有,有事吗?” “没事。”陈功摇摇头,淡然道:“既然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吧。” 走出洞口,回到阳光灿烂的世界,陈功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过来。 可惜啊,没有在这个岩洞里找到和圆明园有关的线索。 不过苍天不负,那些海盗藏金算是个补偿吧,还是个超级大补偿。 不过,我不会放弃原先的猜测,还要继续推动下去! 心中思绪万千,他故意走得很慢,岑可待自然跟随着他的步幅。 其他人很快超越了两人,他们回头看看,大有深意地笑笑,然后又加快了些步伐。 “可待。”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背影,陈功开了口。 “嗯。”岑可待莫名地有些心慌。 “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陈功站住,看着她认真地说。 “?…哦,好的!”岑可待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又莫名地有些失落。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失落,只是觉得面对他的眼神,就总是会想起寿春那晚的月亮,于是就会慌乱,走神… “你帮我查一下熨波洲和这个岩洞的历史资料,最好是英军的原始档案,重点放在额尔金和这边的联系上,包括人员物资往来等情况。” “好。”岑可待习惯性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你,你发现了什么吗?” “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我有一种直觉,需要你来帮我验证。”陈功微笑道。 他的笑容里蕴藏着一种叫做自信的光芒,岑可待看得有些痴了,很快惊觉自己状态不对,赶紧挪开快要被黏住的视线,心慌意乱地说:“在寿春时,你的直觉就很灵验,那晚的月亮,我那时…” 我都乱七八糟说了什么啊? 太丢脸了! 她几乎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还有那渐渐烫起来的脸,赶紧往前快走了几步,急促地说:“我回学校就开始!” “不用太心急。”陈功追上了她,若无其事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前方,说道:“有找不到的资料,你可以让许达明去找,在香江还是要多多倚仗他这样的人。” “我明白。”岑可待连连点头,似乎这样做可以驱散心中的繁杂情绪。 接下来,两人默然走了会,岑可待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他可以信任吗?” 陈功想了想,点点头:“应该可以。” “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岑可待自信地笑了。 这一刻,她彻底恢复了自己,那个完美而自信的自己。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帮到你了!” 第169章 女署长被折服了【加更求订阅】 港岛北角渣华道,北角政府合署办公大楼。 这是一栋24层的玻璃幕墙建筑,除了北角政府外,香江地政总署和香江规划署也都设置在这里。 陈功穿着房祖铭同款古驰印花t恤,站在这栋早已在银幕上见过的大楼前,整个人看上去很是亮眼,很多进出大楼的人,都会看他一眼。 他唯有装作不知道。 昨天在珍宝海鲜舫吃过晚饭回到太古广场,岑可待特意去古驰旗舰店里买了这件衣服,作为晚餐的还礼送给他。 她这么体贴知趣,陈功当然也要知趣些,等会办完了这边的事,还要去学校看她的工作环境呢。 虽然她不是正式员工,但也是在为自己工作,她第一天上班,陈功身为老板当然要去视察一下,表示下关怀之意。 进入大楼之前,他特意仰头看了眼楼顶,那处根本看不到的天台上,就是托尼梁扮演的陈永仁和劳模刘扮演的刘建明进行那场经典对决的地点。 几分钟后,在夏尔的陪同下,陈功走进了地政总署的大门,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意。 真没想到啊,这里竟然也有捡漏的机会! 地政总署的办公场所类似外企,进门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前台,前台后面是一块半透明的玻璃隔墙,里面是一个开放式的大办公间,无数格子间办公桌摆布其中,有人埋首工作,有人来回走动。 得知两人的来意后,前台那名年轻女士显然被震惊了,张着红润的小嘴愣了好久,在夏尔出声催促后,才慌乱地要了两人的身份证件做了登记,请陈功填写了申请表格,又打电话请示了某个高层,这才打开门禁让两人进去。 走进这个大办公间,一股声浪扑面而来,陈功稍稍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后,目光很快落到了一处独立的玻璃隔间,随即再次微笑。 这么巧! 前台让他们找的负责人,就在这间独立的办公室里。 走到门口,陈功看了眼门上的铭牌: penny,何佩雯,deputydirector,副署长。 这个担任地政总署副署长的何佩雯,绝对是地政总署里的核心人物,因为她主管着地政处! 地政处号称地政总署第一处,其最主要的一项职责是负责批出及征收土地,应各种用途为土地和物业估价。 在房地产占据经济重心的香江,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陈功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等了几秒,门内一个沉稳的女声说道:“请进。” 陈功推开门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黑色的大办公桌后,深远的目光透过眼镜镜片淡淡地看着来客。 “何署长,你好。”陈功客气地打了招呼,目光示意身后的夏尔关上门。 何佩雯的目光也跟着落到夏尔身上,手上,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看向他的腰间,眉头微微皱起。 陈功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幕,微笑道:“请何署长放心,他的佩刀在保安处备过案。” “陈先生,还有夏尔先生,你们坐吧。”何佩雯脸上恢复了淡然,点点头指指靠墙的沙发。 “谢谢。”陈功在沙发上坐下,夏尔并没有坐,而是站在沙发扶手边,面无表情地虚视着前方的墙壁。 这个廊尔喀佣兵虽然残废了,可气势还是那么彪悍,几乎不输外公家的保镖,而且看上去很服帖这个年轻人。 不仅拥有这样的廊尔喀佣兵做保镖,还提出了本埠土地的申请,这个来自内地的年轻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何佩雯心里微波再起,表面不动声色地问道:“陈先生,你对熨波洲上的土地有兴趣?” “是的,我想向地政总署申请协议批租。”陈功坦然道。 “哪个地块?” “全部。” 何佩雯惊讶道:“你想拿下整个熨波洲?” 陈功微笑点头:“是的,何署长。” 何佩雯静待了几秒,问道:“你了解协议批租的前提吗?” “稍有了解。”陈功事先当然做过功课,“用于非牟利的公共事业,可以向总署提出协议批租申请。” “看来你的确有所了解。”何佩雯淡淡一笑,目光忽然变得尖锐,质问道:“那我来请教陈先生,你要操办怎样的公共事业,竟然需要一整座熨波洲?” 陈功并没有被她的气势影响,诚恳地说:“我想在熨波洲上开办一家全港全中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私人博物馆。” 虽然目前还没有多少藏品,但有了挖宝app,他就不担心藏品不够的问题,因此就尽可能往大里说。 “全中国全亚洲最大?”何佩雯嘴角微抽,心中已经下了定论,不过她做事一向得体,还是尽职地继续询问下去。 “不知陈先生现在从事什么行业,又拥有多少藏品?” “我在香江开办了一家木材贸易公司,专门经销缅甸柚木,公司在缅甸有个柚木基地。”陈功如实说道,“藏品的话,现在有一二十件吧,不过我相信,最多一两年,这个数字就会乘以十,甚至是百。” 你以为古董是大白菜,一两年里就可以收到成百甚至上千件? 何佩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收敛了笑容,朝陈功歉意地致意,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至少目前没有那么多,我理解的没错吧?” “是的。”陈功坦然承认,然后努力画饼:“但我即将开办一家专业的海洋打捞公司,主营业务是打捞海底沉船,我还会开办一家矿产公司,开发和销售各种宝石资源,我…” 何佩雯摆摆手阻止了他,严肃地问道:“这些筹划中的公司,你有相关证明文件吗?” “还没有。”陈功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说道:“对了,我有一份经过公证的转让合同,我接收的标的是缅甸帕敢的一处翡翠矿场。” “你有缅甸的翡翠矿场?”何佩雯真的有些震惊了,随即又疑惑地摇摇头,“我也认识几个在缅甸开翡翠矿场的朋友,可没有听说过有来自内地的矿场主啊?” “那是一处废弃矿场。”陈功坦然道,“不过签约时,去了好几个领事和当地高官,国内和当地的媒体都有报道,何署长可以问问你的朋友,他们应该听说过这件事。” 一个废弃矿场,你也好意思提? 何佩雯只听进去了第一句话,决定结束这一次毫无意义的会谈。 “熨波洲有一幅地块目前由香江游艇会使用,使用期到今年十月份到期,你在前台填了申请表格,如果有相关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说完,她看了看腕表,言下之意不用多说了。 离十月份还有两个多月,还有时间做充分准备,陈功并没有气馁,笑着说:“谢谢何署长,今天打扰了。” 说完起身,并没有走向门口,而是走到了窗户边,指着窗台上一大盆繁茂的多肉,问道:“这是何署长养的吗?” 何佩雯认为他是在套近乎,随口答道:“是我妈妈养的,上次回家觉得不错,就带到办公室里来了。” “我…女朋友也喜欢养多肉,可是来香江后我陪她转了几个店铺都没有找到满意的,我看这一盆就非常完美,相信她一定会喜欢。” 略一思考,陈功把岑可待拉出来做了挡箭牌,反正她本人也不会知道,他声情并茂地说着,还朝何佩雯拱拱手。 “何署长,为了伟大而美好的爱情,恕我冒昧请你割爱了。” 夏尔依然面无表情。 如果是小张和乐闲尘在这里,两人应该会觉得陈功此时的表情和表现有些熟悉。 如果是裘老爷子和岑可待在这里,两人一定会捂住嘴巴静待好戏。 听了、看了他的表演,何佩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怒意。 都9102年了,为什么还有人总喜欢搞这一套呢? 她不动声色,略有些调侃地说道:“伟大而美好的爱情,我当然要支持,你准备支付多少钱来买下这盆多肉呢。” 整个过程中,她往某个地方瞥了一眼。 “养到这样程度的多肉,加上花盆盆奁,我想五百港币应该够了。” 陈功掏出一张狮子币(汇丰发行的500港币钞票),轻轻放到何佩雯面前的办公桌桌面上。 “何署长,我可抱走了,你没意见吧?”他举起那盆多肉看了看盆奁底部,然后笑眯眯看着她。 何佩雯傻眼了。 她本来还以为陈功想要用交易多肉的方式向自己行贿,几十年前这种方式曾盛行于香江。 icac成立后,很快遏制了那种现象,回归后,这方面的管控更加严苛。 作为全港最有油水的部门(那只是外人的看法)的核心级主官,她这间办公室里,至少有三个摄像头和同样数目的收音器。 这是她主动申请安装的,熟悉她的人都明白,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受贿,但她担心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干脆咬牙就这么做了! 在传统影响巨大的社会,做一名女性高官太难了。 “随你吧。”被陈功出乎意料的举动弄得一团雾水,何佩雯脑袋有些昏沉,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人,好让自己得暇休整。 “交易愉快。”陈功抱着花盆就往外走,夏尔提前过去给他打开门。 “不对!”走到门口,陈功忽然停下,转过身来,“何署长,你刚才说这盆多肉是你妈妈养的,那就代表着长辈对小辈的关怀,我可不能拿走,不然老人家可是会生你气的。” 他走回去,轻轻把花盆放在办公桌上,拿起那张狮子币,弹出一声脆响,收进口袋,转身就走。 “何署长,我可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熨波洲一旦清租,请别忘了通知我。” 听了这句话,何佩雯愈发迷糊了。 你什么时候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具体是什么能力? 在陈功即将走出办公室门时,她大声问道:“陈先生,你刚才那句话可以说清楚些吗?” “花盆的盆奁不错,你可以找朋友看看。”陈功回头一笑,随即大步离开。 “花盆盆奁?”看着他潇洒地离去,何佩雯小声念叨着,目光落在了那只去而复还的花盆上。 她伸手抱起了花盆,看着盆奁底部,那里有两行字:湘南瓷业,新同乐。 前者显然是出品厂家,后者就不解其意了,字是在盆奁烧制前所写。 “难道这个盆奁还有特殊之处?”能当上副署长这个级别的高官,何佩雯自然不笨,她取走上面的花盆,给盆奁的正反两面各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通讯录里的一个人,然后离开办公室进了电梯。 刚上了天台,回电来了。 “penny,这是你的盆吗?” “是的。云山,这盆特殊吗?” “这是湘省醴陵釉下彩餐盘,应该是民国时候的订制瓷,那时候香江只有统一和新同乐两家档次较高的酒楼使用这种餐具。” “那是不是很值钱?” “价值我先不说,你知道熊希龄吗?” “知道啊,沈从文的老乡,晚清进士,民国第四任总理,大学者,大实业家,对了,他就在香江去世的。” “制造这种釉下彩餐盘的湘南瓷业,就是熊老先生在1905年创建的,1937年他从沪上逃难来港不久去世时,新同乐酒楼免费为他操办了白宴。” “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如此奇妙的渊源。” “所以,你这个餐盘很有历史文化意义,而且目前存世量并不多,市场价大概在30万港币吧。” “哇,那岂不是我一年薪水了!你们苏富比帮我卖了吧!” “去,去,老同学哪个不知道你外公送了你两层楼,每年收租一两千万的富婆,至于卖一个餐盘嘛!” “嘿嘿,还是要谢谢云山,后天拍卖会结束我请你吃饭。” “那天可能不行,我们几个高管要陪陈先生吃饭。” “陈先生?” “你看看,我说漏嘴了,不过没事,明天就可以公开了,陈先生是那两件压轴拍品的卖家。” “他不会叫陈功吧?” “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啊?” “就是啊!” “那能不能和我说说他的事迹。” “老同学,大美女,对他这么感兴趣,你想做什么?” “别胡说,我都三十五了,不至于看上才二十二岁的他吧!” “你怎么知道他二十二岁的,你是不是见过他?快快从实招来!” “算了,我要忙了,后天拍卖会见面再聊吧。” 何佩雯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走到天台边,恰好看到陈功和夏尔游走在街头的背影。 “何署长,我可是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熨波洲一旦清租,请别忘了通知我。” 回想起他离去前的这句话,何佩雯眯起眼睛笑了。 “后天…” 第170章 six chapters of a floating life 【苦巴作者郑重声明:本故事为平行世界,请勿过度联想,请君高抬贵手!】 午前,陈功和夏尔坐东铁线在沙田大学站下车,这里就是香江中文大学的所在地。 1971年,由三家书院合并而成的中文大学迁来此地时,这里还是名为马料水的一片荒郊野岭。 很多人误把马料水当作马尿水的雅称,其实不是这么回事,马料水是客家话马嫽水的误写,意思是马儿戏水。 这是岑可待和陈功闲聊时的话题。 陈功今天来到这里,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更加确信了岑可待的说法。 此时是七月中旬,照理大学都放假了,中文大学著名的牌坊(其实是华表)下却是人流如织。 陈功随便拉了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一问,原来今天是中文大学的新生注册日,所以有这么多人过来。 穿过牌坊是一条宽阔的林荫道,两旁遍栽高大繁茂的蓝花楹。 陈功二人随着人流前行,忽然看到路边出现了摊位,很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围在摊边,或蹲或站,翻阅着手里的书籍。 原来是旧书摊啊! 香江的新书很贵,二手书店的生意很不错,旧书摊也随处可见,在大学里出现更是毫不奇怪。 作为一名爱知识爱学习的新时代大学生典范,陈功也凑热闹般挤了进去。 摊位上摆放的大多是外文书籍,出版社不是yale、harvard,就是cambridge和oxford,而且以商业财经类书籍居多,偶有历史文化类书籍,也都是欧美的。 陈功虽然英文不错,可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草草扫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一连走过十几个旧书摊,都是人头济济,阅者如潮,可书籍品类却都大同小异。 香江大学生对欧美的追崇之心,让陈功感慨不已,也暗暗有些心惊。 不过想到小叔陈有田说过的,他们那个年代的中专生大专生大学生也大多是这个模样,便认为这或许就是未曾被现实教育过的学生的通病,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sixchaptersofafloatinglife》一本,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突如其来的提示声令陈功颇为惊喜,第一时间朝光屏指示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条连通这条主道的小道,道旁散落着七八个摊位,两旁枝叶短小的垂叶榕并不足以制造荫凉,顾客也寥寥无几。 陈功拐入这条小道,直接走到那个摊位前,目光扫过摊上的书籍。 咦,都是繁体中文,可刚才的提示却是英文啊! 不对! 他立即点进日志项,仔细看着书名:《sixchaptersofafloatinglife》。 这,这不是《浮生六记》的英译名嘛! 这个英译名,还是来自第一个将《浮生六记》翻译成英文的林语堂,后来所有的英译本都基本遵循照用。 他的目光循着光屏上的指示,最后落到一双略显干瘦的手上,那双手捧着一本书籍,书籍后面是一张慈祥的老妇人的脸,掩映在满头银丝之下,正神情专注地看着那本书。 “小伙子,摊上的书你可以随便看,有中意的再问我。”老妇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从书上收回目光,笑眯眯看着他说。 竟然带着几分熟悉的口音,久居东吴的陈功敏锐地察觉到了,笑着说:“奶奶,您手里的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你是内地来的?”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的,我是皖北人,读书后一直在东吴生活,刚来香江不久。”陈功拉家常般说了一遍。 “酥走!额阿爸就是酥走宁。”老妇人竟说了纯正的东吴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神情恍惚眼神迷离,显然陷入了回忆中。 陈功没有催她,默默等着。 “抱歉,人老了,就容易想过去那些没用的事。”好一会后,老妇人回过神来,和蔼地笑笑,合上手里的书递了过来,“你看吧。” 陈功把双手在t恤上用力地擦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先看封面: sixchaptersofafloatinglife:shenfu linyutang kelly&walsh,limited 1936.11 陈功心中欣喜若狂! 作为半个东吴人,他自然早就知道沈复和《浮生六记》,在游览沧浪亭时,他还仔细阅读过相关的陈列资料,其中就有这个版本的封面照片和中文说明。 kelly&walsh中文名是别发洋行,这是一家著名的以沪上为基地的英语书籍出版公司,《天下》月刊就是其发行的。 林语堂最早就是在《天下》月刊上连载了《浮生六记》的英译本,然后又于36年底发行了单行本。 《浮生六记》林语堂英译本的初版原本,就连东吴博物馆都没有,其收藏的只是原本的影印本而已。 他轻轻翻开封面,扉页就是林语堂的英文序言,他很快便找到了那句广为流传的名言: 芸,我想,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 读到此处,他便掩卷,抬头问道:“奶奶,这本书卖吗?” “你想买?”老妇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知道这本书吗?” “知道,我家里有中文版的。”陈功坦然道。 “那你知道这是林语堂译本的初版原本吗?”老妇人大有深意道。 “知道。”陈功还是坦诚地说。 “我父亲去世前说,这个原本,全香江不会超过三本,全世界也不会超过三十本。”老妇人一脸缅怀地幽幽说道,“你出五万港币,我就卖给你了。” 五万应该不贵! 陈功相信挖宝app,既然其提示了,那就说明可以捡漏,除非有人半路恶意插手或者卖家故意抬价,才会导致成交价高涨。 “谢谢奶奶割爱,我要了,我再看看其他书,等会一起付。”陈功让夏尔取了一个软布袋,收起这本书,拎在手里,悠闲地看起其他书来。 老妇人默默看着他的动作,暗暗点头。 陈功没有注意她,他此时已经看花了眼。 这个摊位上的一百多本旧书,竟然全是民国时期的杂志,有《天下》、《语丝》、《译林》、《万象》、《啼声》、《萌芽》、《长江》、《礼拜六》、《大众文艺》等等,随便翻开一本看看,其主编和作者大多是陈功至少听说过的人物。 虽然挖宝app没有提示,他还是决定全部买下。 “奶奶,您摊位上的书我全要了,请问一共要付多少?” “你全部要?”老妇人惊讶道。 “是的,这些都是民国时期的杂志,能完好地保留到现在很不容易,我想好好收藏,继续保留下去。”陈功真诚地说。 “好,好。”老妇人笑着点头,“你一起给我五万吧。” 陈功一愣,喃喃道:“为什么?” “因为它们遇到了最合适的主人!” 老妇人认真地说:“我父亲去世前把它们交给了我,现在轮到我要离开时,却已经没有人可以托付,所以才过来这里摆摊。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下午就会全部捐给学校文物馆,现在我把它们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不要糟践了它们。”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保管。”陈功严肃地承诺道。 “我知道你的条件应该很不错,这些书到你手上,我就放心了。”老妇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夏尔,起身拿起折叠椅,“那块布就给你包裹吧。” “谢谢奶奶,给您钱。”陈功赶紧从夏尔的背包里掏钱。 老妇人没有清点,随手塞进一个印花丝绸挎包里,打开一顶漂亮的红伞,就这样款款走了。 第171章 老者,扫荡 夏日,烈阳,小道,绿荫,红伞,老妇,背影。 陈功静静站着,看着那个瘦弱却优雅的背影汇入纷杂的人流,然后消失… 不觉有些恍然。 那样的人生,或许难免缺憾,可也一定很安详吧。 他回过神来,和夏尔一起收拾摊位上的杂志。 “小朋友,这,这边的摊主呢?”忽然有人急促地问道。 陈功仰头,一个胖乎乎的老者正凑到自己身边,满头大汗,一脸焦急。 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袍,领口还露出一片白色的内衫。 小朋友,这还是幼儿园时的称呼啊。 陈功调侃地回答:“老朋友,老奶奶她走了。” “那,那这些杂志?”老者指着摊位发急问道。 “我全部买下了。” “你…”老者愣了,然后追问道:“小朋友,你有没有看见一本黄色封面的小说?不是杂志!” “看见了。” “她是不是带走了?” “没有,我也买下了,在这里。”陈功拎着布袋晃了晃。 老者出手如电,想要抓住布袋。 早有防备的陈功退后一步,轻松躲开了,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老者呆立当场,面红耳赤,不发一言。 “老先生,你没事吧?”陈功担心地问道。 老者摇摇头,长叹一声,惭愧地说:“小朋友,是我一时心迷,做出之前的不当行为,请你原谅!” 说完,长揖到底不起。 “哎呀,老先生,你这么做我可承受不起。”陈功赶紧上去,把他硬扶起来,诚恳地说:“这本《浮生六记》,我可以给你看看,不过只能在这里看一会。” “谢谢,不过不用了。”老者摇头苦笑,“我在其他地方看过,影印本我也有,就是想再拥有一本原本罢了,可惜缘悭一面。” “那你来迟了。”陈功笑笑,“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本书的?” “我一个学生偶然发现的,他没有这么多钱,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匆忙取了钱赶来,结果…”老者郁闷地直摇头。 看着他手里鼓鼓囊囊的袋子,陈功好奇地问了句:“你带了多少钱?” “十万啊。”老者脱口而出,随即惊讶地看着他,“你都买下了,怎么会不知道价格?” 在把钱交到老妇人手里的那一刻,陈功就知道了这本书的估价,的确就是十万港币。 可她为什么只要了我五万呢? 心中惊讶、疑惑,他对老者解释道:“我就随便问问,老奶奶是个实诚人啊!” 老者点头不语,眉头紧缩,神情郁结,显然还是没能释怀。 陈功好意道:“老先生,我正好要整理一下这些杂志,然后还想看看边上的几个摊位,要不,你还是在这里看一眼这本书?” 老者看了他一眼,苦笑着点点头。 陈功从布袋里掏出书来,却并没有立即交到老者伸出来的双手上,目光在那双汗滋滋的手上打转。 “抱歉!”老者很快醒悟过来,赶紧道歉把手缩回去,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这才再次伸手小心地接过书。 陈功惊讶地看了他的手套一眼,示意夏尔多加注意,便蹲下来继续整理杂志。 在拿起一本《中国地质学会通讯》时,他无意中翻开来,看到了上面一篇文章的题目,当即多看了会,然后把它单独放开。 很快,他整理好了所有杂志,单独取了两本出来,剩下的一百多本用那块地摊布打成了包裹。 见老者还在入迷地看着那本《浮生六记》,陈功就没打扰他,把两本杂志塞进布袋,走到旁边不远的摊位前。 他惊喜地发现,这个摊位上出售的也全都是繁体中文书籍,而且全都是各种版本各个年级的民国国文教材,俗称老课本。 在摊主期待的目光中,他蹲下来翻看了几本,全都是开明书局、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世界书局等大书局的正规出版物。 令人惊喜的是,他还在里面找到了几本由叶圣陶编写、丰子恺绘画的老课本。 他没有再多看,很快同摊主商定了一个合理的价格,全部买了下来。 收了钱的摊主乐呵呵地开始打包,陈功迎着下一个摊主热切的目光,走向他的摊位。 这个摊位上出售的都是本埠出版的图书杂志,还好都是八十年代以前的,也算有些价值,陈功没有仔细翻看,也全部买了。 再下一个摊位给了陈功一个小小的惊喜,那老妇人的摊位上除了一本《浮生六记》外全是杂志,这个摊位上就全是正宗的民国书籍了。 他找到了张恨水的《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周瘦鹃编译的《福尔摩斯侦探案全集》,范烟桥的《茶烟歇》,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还有伟大的周先生的《呐喊》。 这些全都是他有看过或者听说过的,其他一些书他就没有看过,但还是听说过作者的名字。 这个摊位自然不用多说,依然全部买下。 看到接下来的一个摊位上的书籍,陈功乐了,全是他喜欢的漫画书和漫画杂志,有黄玉郎公司的,有马玉成公司的,还有来自日本和欧美的,大多是上个世纪出版的,二话不说全部买下。 就这样,陈功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这条小道上所有摊位扫荡一空。 等那个老者好不容易从书里摆脱出来时,看到自己面前的地上,摆着六七个大包裹,周围的摊位已消失无踪。 “你,你全买了?”他震惊地看着陈功。 “难得看到这么多老书,实在忍不住。”陈功嘿嘿笑道。 老者把《浮生六记》还给他,认真地说:“你做得很好,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爱老书爱中国书的本校学生。” 陈功把书放进布袋,摆手道:“老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只是来这里拜访朋友的。” 老者随即说道:“那你可以考我们学校啊,我给你留个电话,你就来上我们专业。” 果然是这里的老师,看样子,很可能还是个教授。 不过,这些老教授怎么都一个样啊,上来就要拉人入学,搞得像传销似的。 陈功腹诽,连连摇头,“谢谢老先生,不过,我已经在内地上大学了!” 老者遗憾地摇摇头,看上去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老板!”许达明匆匆过来。 “达明,辛苦你跑这趟了。”陈功客气地说,指指地上的包裹,“我买了这些书,我们一起搬上车吧。” 三人各自拎起几个包裹,陈功笑着和老者道别:“老先生,我先把书送车上,有缘再见啊。” 老者犹豫了会,远远地跟了上去。 第172章 风华铄中大 陈功三人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稍显艰难地走过林荫主道时,难免遭到了众人的侧目和窃议。 此前有人看到了他们前去小道购书的情景,这时候一宣扬,很快就传得人人皆知,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好奇,疑惑,反感…各种情绪都有。 因为,那几个专卖中文旧书的摊位,向来没什么人气,否则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偏僻的位置。 周围别样的目光,小声的议论,甚至公然的指指点点,陈功都当清风拂面、明月留影,坦然自若地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陈功!”岑可待清脆的声音传来。 陈功闻声远眺,几十米外的人群呼啦啦分开,一个曼妙的身影如小鹿般轻盈地向自己奔来。 她今天换了造型:灰t恤,牛仔裤,椰子鞋,平光镜,长马尾,典型的学生模样。 陈功微微有些走神,想起了在寿春那个坑里初见她的情景。 岑可待跑到他面前,轻拍自己起伏的胸膛,稍稍舒缓了下,惊讶地问道:“你们这是?” 陈功放下包裹,掏出纸巾,很自然地伸手擦去她额上的汗水,微笑道:“看到很多不错的国文老书,就顺手买了下来。” 岑可待并没有躲开,只是脸色愈发红润,等他收回手后,俏皮地说:“哇,这么多书,你想在未来的博物馆里另设一个老书馆吗?” 陈功眼睛一亮,笑着点头:“你这提议很好,就这么办!” “太好了!”岑可待如小女孩般雀跃,“我和你一起回去,我想好好看看你收的这些宝贝书籍!” 从她发声到她跑至陈功面前对话这短短一两分钟时间里,周围的人群都很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哪怕她穿得再普通再低调,可也无法掩盖自己的光芒,无论容颜、身材还是气质,她都是在场这么多女性中最顶级的那个。 此时她说出这句话后,早就对陈功羡慕嫉妒恨的男生中,有人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宝贝书籍?我看都是些没人要的乐色吧!” 岑可待闻言一愣,再看看周围气势汹汹看着陈功的男生,目光不善看着自己的女生,苦恼地对陈功小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现在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一群小屁孩,看我怎么毒打他们!”陈功对她温和地笑笑,走到那个出言不善者面前,冷冷看着他,“你说我买的书是乐色?” 这个男生下意识退了一步,强忍着转身逃跑的冲动,努力挺直了胸膛,嚷嚷道:“对,我就是这么说的!” “你的书就不是乐色?”陈功指着他手上一本英文书问道。 “是的,这是英文版《剑桥文学史》,是世所公认的优秀书籍!”男生脸上洋溢着自信,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你,以及你们这些香江的大学生,”陈功指指他,又指指周围的学生,“判断一本书籍优秀还是乐色的标准,难道就是看是英文还是中文?” 这些人被他带歪了,一时无语。 “这位先生,你说得偏颇了。”一个戴着啤酒瓶底眼镜的女生走出人群,站到那个男生身边,不服气地看着陈功。 “中文书籍当然也有优秀的,但世界主流文明国家都是英文国家,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所以英文书籍更能代表人类文明和社会发展的方向,其中优秀的自然数不胜数,远远超过中文书籍。” 想不到都21世纪了,回归也有二十多年,这里还有人持有这种唯西方论的观念,甚至还厚此薄彼,看不起自己祖国的文化! 这些人还是大学生,天之骄子! 陈功心里既悲凉又气愤,掏出布袋里的《浮生六记》,杵到两人眼前,厉声问道:“那这本英文书,你们说是不是乐色?” “这,这…”一男一女两名学生看着封面,支支吾吾,还是女生更出色些,很快找到了反击的方向。 “这本书我有看过,我认为林先生终究是中国人,其翻译难免存在瑕疵,所以,并不是从中文变成英文,就等于变得优秀。” 连林语堂的翻译水平都看不上,你这女娃就不怕口气太大,吹跑了太阳? 陈功呵呵笑了,说:“那就请你随便指出来一处,我洗耳恭听。” “那我就随便说一点,不知为何,林先生似乎不知道有march这个词,把三月翻译成了’thethirdmonth’,这显然就是中国人翻译的问题。”女生傲然说道。 陈功惊讶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哈哈笑了,见女生快要怒极发飙,止了笑,发问道:“你是中国人吧?” 女人一愣,说:“是。” 陈功接着问:“你爷爷是中国人吧?” 女生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大声说:“当然是!” “那现在是几月?” “七月啊。” “错了!你可以打个电话回家,问一下你的爷爷,现在是几月。”陈功断然道。 女生一脸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指的是农历,现在是六月。”旁边的男生小声说。 女生一愣,随即若有所悟,脸瞬间就红了。 “你应该明白林先生为何不用march这个词,而是用第三个月这样的描述了吧?”陈功笑眯眯看着她,“正是因为中国人翻译,才能更精准地表达中文之意,中文之美!” “那也只能证明林先生翻译功力雄厚,并不能证明这本书就优秀!”男生嘟囔道。 女生狠狠瞪了他一眼,摇头不语。 “这是一本优秀的书籍,属于整个人类! 在这本书中,一个底层知识分子用恬淡的笔墨,描摹了19世纪中国普通人的家庭生活,我们从中看到了琐碎、平淡,看到了忧烦、哀伤,我们更看到了普通中国人的坚忍和乐观! 我相信,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这个国家总是能从一次又一次的破灭中重新站起来的根源!” 陈功用纯正的美式英语大声背诵完这段话,然后用普通话说道:“这段话是一个你们认为代表文明的美国人说的,艾伦·金斯伯格!” 他嘲讽地笑笑,“哦,他的确是个伟大的诗人,你们应该认为他很优秀吧?可我还想告诉你们,他也曾是一个嬉皮士,吸/毒,滥/交…优秀,文明?呵呵…” 男生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这是一本43年出版的《思想与时代》杂志!”陈功又从布袋里掏出一本杂志,朝围观人群挥了挥。 “我来给大家朗诵一段上面的文章:时事变易,吾等学人也当变易,但万变不可离其宗,这个宗就是吾中国之历史,中国之文化,中国之精神!诸君当谨记,断垣残壁尤可再建,根基不存无处立身!” 周围学生们静静听着,有几个人微微点头。 终究还是有些根基存在! 陈功看在眼里,心中稍稍宽慰,大声说:“我为何会特意挑选出这本杂志来?因为讲这段话的是钱穆! 这本杂志上有记载,1943年春,抗战最艰苦的岁月,在遵义何家巷破旧的龙王庙里,钱老先生给浙大学生讲授中国通史前,做了如上讲演。” “原来是钱老先生说过的话!”学生们发出惊呼。 香江中文大学由新亚书院、崇基学院及联合书院合并而成,而新亚书院的创始人正是钱穆。 作为一名中文大学的准学生,在场的年轻人可能并不了解钱穆的详细履历和学术思想,但名字总应该听说过。 “在钱老先生参与创建的这个大学里,你们中间竟有人认为西方的才是文明的优秀的,中国的可以当作乐色!” 陈功环视四周,语声激越。 “同学们,作为一名中国人,你们对得起像钱老先生这样沐风节雨传承文明的前辈先人吗?” 现场鸦雀无声。 岑可待崇敬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小星星。 “我们走吧。”陈功戛然而止,对她挥挥手。 几人拎起包裹往大门走去,路上岑可待还在和陈功抢夺一个包裹。 学生们看着他们的背影,默然无声,随后各自散去。 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有没有受到触动? 天知道! “小朋友!”陈功几人走出牌坊时,那长袍老者忽然追了上来,远远地叫道。 “郑教授!”岑可待惊呼道。 “他是?”陈功小声问道。 “郑思远教授,中大历史系系主任,我在这边的指导老师,裘老师的好友。”岑可待飞快地小声介绍。 “我知道你是谁了!”气喘吁吁跑到陈功面前,郑思远深深看了他一眼,感慨地说:“陈功,裘海峰求之不得的学生!也难怪那老家伙动心,我也是如此啊!” 他接着期待地追问道:“你真的不考虑来读我的研究生?” “郑教授,抱歉,我大学都还没毕业呢。”陈功无奈地说。 “好,那就等你毕业了再说,我这边随时欢迎你来!”郑思远痛快点头,然后竖起大拇指,“你刚才的表现,我全看在眼里,就赞你一句:雏凤鸣梧桐,风华铄中大!” “郑教授谬赞了,我当不起。”陈功赶紧谦虚道,“我也就是看不惯,说了几句心里话。” “你说的也是我们这帮老家伙一直想说的!”郑思远正色道,“我们说的,他们可能不放在心上,但你这个同龄人说的,我想他们应该会有所触动。” “希望如此吧。”陈功苦笑道。 几个人站在学校大门口说话,过路的人不停地看来,还有人故意凑近些,想要探听他们的谈话。 岑可待建议道:“郑教授,我们找个茶室坐会?” 郑思远看看四周,点头道:“好,门外不远就有一家,我带你们去。” 半个小时后,沙田一座茶室的包厢中,郑思远已先行离开。 “你为何不答应郑教授的邀请呢?”岑可待不解地问道。 之前郑思远邀请陈功加入自己担任会长的香江考古协会,陈功并没有马上答应,只说需要考虑考虑。 “我是觉得香江这么小,这个考古协会没什么用武之地啊!”陈功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你就想错了。”岑可待摇摇头,然后仔细向他解释。 “香江还是有一些考古场所的,当然,与内地相比就远远不如了。但是,香江考古协会有个独特的优势,他们在全球的合作单位甚至比内地考古协会还要多,郑教授出国考古的次数就远远多于裘老师。如果你加入进去,对你以后的事业一定有所帮助。” “这点我倒是没想到。”陈功点点头。 “我建议你加入这个协会,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理由。”岑可待大有深意地说,“香江政务机构虽然是独立办公,但总免不了人脉和舆论或多或少的影响,郑教授不仅是中大名教授,在香江有一大批已经进入中上阶层的学生,他还是沙田区议员。” 听到这里,陈功轻拍桌子,“我决定了,晚上就打电话给他,说我申请加入考古协会。” 岑可待微笑点头。 “可待,谢谢你。”陈功感激地说。 “小事而已,不用多谢,我们是朋友啊。”岑可待脸色微红,低头轻语。 “对了,这三本书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送给你。”陈功从布袋里取出三本书,放到茶几上。 岑可待抬起头来喜上眉梢,先翻看了一会那本《思想与时代》,说道:“这本是钱穆先生主编的杂志,上面又刊登了他的大作,我现在也算是小半个中大学生了,就收下做个纪念吧。” 她又翻开那本《中国地质学会通讯》,很快就被吸引住,看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掩卷,深深看着陈功说:“这本1928年出版的地质学会会刊上,竟然有两篇香江人发的考古论文,你有心了,我也收下了,谢谢你。” 她把两本杂志收进书包,却把那本《浮生六记》推回陈功面前,恳切地说:“这本书我很喜欢,但是太珍贵了,我觉得还是放在你未来的博物馆里更合适。” 反正你的博物馆,我应该随时可以进去看吧。 她心里这么想道。 陈功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此时这种小女儿心态,就没有再和她客气,收起《浮生六记》。 两个人加上许达明和夏尔,又喝了会茶,吃了些点心,聊了熨波洲协议批租的事,又聊了收集整理熨波洲相关档案资料的进展。 接近傍晚时,一行人才从茶室出来,陈功把岑可待送到中大门口,她就不让他再送进去了。 “陈功,我,我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像林语堂先生一样,特别喜欢和推崇芸娘?”临别时,岑可待忽然有些扭捏地问道。 “还好吧,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既能持家又有情调,或许这就是每一个中国知识分子心目中的理想妻子形象吧。”陈功如实说道。 “是啊,中国男人,特别是民国时期的男人,应该都会特别认同她吧。” 岑可待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远远还留下一句话:“她可是帮沈复张罗着娶妾的,真是太伟大了!” 话中的嘲讽之意,隔着好几米远都能清楚地感知! 陈功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问提前退开几步的许达明:“达明,可待的话什么意思?” “老板,我也不明白啊。”许达明直摇头。 “你不是情报专家吗,怎么连一句话的意思都分析不出来?”陈功怀疑地看着他。 “老板,我,我真的不明白啊!”许达明绝望地说。 第173章 拍卖会不仅是交际场,还可能是修罗场 这场苏富比夏拍上午九点开始,八点刚出头,陈功和夏尔就已经坐在苏富比三百平方米的拍卖大厅里。 由于五楼的正门外和楼下的大厅内都有大批媒体记者候着,两人是走消防楼梯上了五楼,再通过安全门进入苏富比内部的。 他们提早从酒店过来,就是为了避开这些苍蝇般的记者,以及苏富比客流的高峰期。 苏富比香江总经理亨利??摩尔陪陈功聊了一会就有事离开,书画部主任张超群跟着走了,陶瓷部主任孟云山不知为何留了下来,看上去还谈兴颇浓。 陈功配合着聊得还算热络,手机忽然响了,他对孟云山歉意笑笑,接了起来。 是陆春华打来的,古吴拍卖行的消息果然灵通,他一上来先是代表公司恭喜了陈功的大收获,接着就展开了诉苦模式: 说精品拍品太难得,自从上个月帮陈功拍卖了两件陈鸣远的紫砂精品和三袋天青泥后,古吴就再没有收到过如此有竞争力的拍品。 听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话,陈功心里明白他来电的用意,表示以后自己在国内找到好物件,同等条件下会优先考虑古吴。 陆春华笑着表达了感谢,盛情邀请陈功回去时务必去古吴坐坐,最后祝拍卖大获成功。 挂了电话,陈功正想开口和孟云山说话,彭家豪走了过来,热情地和他打过招呼后,就在夏尔身边老实坐下,紧张又好奇地观察着拍卖厅内的众人。 如果不是陈功邀请,彭家豪根本没有机会参加这场夏拍,一个摩罗街海捞瓷店小老板的身份,在苏富比面前还不够看,除非那只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是他买下的。 紧接着林东来过来了,把两个漂亮的锦盒交给陈功,然后告诉他,林怀民还在约翰内斯堡,估计至少还需要半个月才能回香江。 见他有些愁眉不展,陈功猜测可能是林怀民在南非的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不过此时此地并不合适细谈,就记下这件事,准备找时间再和他好好聊聊,看看自己是否可以帮他们林氏一把。 “阿功,你怎么不去前面,反而坐在这么后面的角落里啊?”托尼梁走过来打招呼,一个盛装美妇紧挽着他的手臂。 “这边偏僻,我感觉自在些,而且也可以看到全场。”陈功起身和他拥抱了下。 “这位就是你的半个老乡,寻宝高手,香江最年轻的亿万富翁,陈功,我新结交的小老弟。”托尼拉着美妇的手,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太太,相信你应该很熟悉了。” 这一位的确很熟悉了,只不过是通过各种屏幕。 陈功摇头笑道:“托尼哥太高抬我了,香江有这么多亿万富翁,比我年轻的人可多的是。” “他们的财富都是继承来的,比不上阿功你是自己奋斗来的。”梁太太用一口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普通话温柔地说道,主动伸出修长的手来,“很高兴在香江见到东吴来的老乡,也谢谢你的龙宫翁戎螺。” 其实我也是继承而来的,只不过我继承的是挖宝app! “梁太太,你好。”她的手绵柔温暖,陈功一握即收,略有些夸张地说道:“说到龙宫翁戎螺,你其实应该感谢托尼哥,要不是他觍着脸死缠烂打,还以你是我半个老乡的名义要挟我,我才不会卖给他呢。” “他这个人啊,就是这幅德性,我不知说了多少次,还是没一点用。”梁太太剜了托尼一眼,脸上却笑意更盛了。 托尼偷偷竖起大拇指,暗示自己记住了陈功的人情。 夫妇俩显然早就认识孟云山,又和他寒暄了几句,期间还顺便和彭家豪打了个招呼,让他受宠若惊。 这时候,场内已经有人陆续进场,有几个人陈功还有些面熟,应该是娱乐圈里的明星,他们见到这边角落里的托尼夫妇,都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走过来,只是多看了几眼,特别注意到了陈功。 陈功神情淡然,并没有在意这帮人好奇的目光。 西蒙带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年轻女人进来了,绝对不是在海洋之心号上的那个艾达,他目光扫视场内,看到了托尼梁夫妇,很快又看到了陈功,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 陈功似乎并不在意此前的不愉快,朝两人微笑点头。 西蒙愣了下,勉强朝他笑笑,远远地挥挥手,然后带着新女伴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托尼夫妇的座位在第三排,属于苏富比重量级贵宾才能享受的待遇,他们和陈功几人告辞后往前走,托尼一路上只是和不多的几个人打招呼,梁太太就变成了主角,不停地热情招呼两边已经坐下的来宾,有时还会和对方热烈拥抱,有男有女。 很显然,在社交天赋上,梁太太投入的属性点要更多些。 陈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幕有意思的戏码。 “对某些人来说,每一次出席公开场合的活动,都是一场展示自我、沟通关系的交际盛会。”孟云山小声说道,“陈先生,如果你想在香江做一番大事业,那就需要融入香江社会,适应这样的场合很有必要,最好能成为主角。” “拍卖会也是交际场,对此我已经有了很深的体会。”陈功点头,然后摇头,“可我并没有担当主角的兴趣,还是低调些好。” 你还想低调? 今天这场拍卖会结束后,我可以保证,无孔不入的香江媒体就会满世界追着你跑,你小时候在皖北农村蹲坑爬墙的事情,这帮人都能给你翻出来! 孟云山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声地给他介绍起今天的来宾。 有娱乐圈的明星大腕,有商界的精英和富豪,大都是香江本地的,少数来自濠江和弯弯,有不多的几个欧美人,都是外资企业驻本地的高管或股东。 作为全球业界前二的大拍卖行,苏富比组织的拍卖会的来宾,绝对都是超级有钱人,玩票性质的普通收藏爱好者根本就拿不到入场券。 今天这场夏拍,本来是不会有这么多重要来宾的,唯一的原因就是陈功提供的两件重要拍品。 “周家的人来了!”孟云山忽然说道。 会场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门处,几名彪悍的保镖形成了一条守护严密的通道,周志恒在亨利??摩尔的陪同下,昂首阔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有仁。 一路上不停有人起身和周志恒打招呼,周志恒大都只是点头,不多的几人才上去握手,对方脸上笑开了花,显然很是受用。 看到这一幕,就连对他很不感冒的陈功都不禁暗赞,不愧是香江顶级豪门的二公子,这种挥洒自如的气度绝不是靠继承就能得来的。 张有仁的形象就差了很多,走路还东张西望,加上他尖嘴猴腮的长相,跟在周志恒后面很不着调。 陈功很是怀疑,他那个妹妹是不是隔壁老王的种。 四下张望的张有仁忽然看见了陈功,错愕了几秒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功回以怒目,还嚣张地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张有仁怒气冲冲停下脚步,周志恒回头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他赶紧低眉顺眼地说了什么,周志恒远远地看了陈功一眼,漠然的眼神和表情,如同看一只蚂蚁,随后便继续往前走。 “陈先生,你和周先生…”孟云山全程目睹了这一幕,关切又不失礼貌地只问了一半。 “我看他和他那个小舅子不顺眼,他应该看我不存在。”陈功不以为然道。 孟云山咳嗽几声,摇头苦笑,涉及到周家这个庞然大物,那就根本就不是自己该操心和能操心的。 你还真是初生牛犊少年意气啊,竟然和周家怼上了! 孟云山感慨地看着陈功那张英俊坚毅的侧脸,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到最后他反而会占据上风。 陈龙带着自家乖儿子来了,进门后很快就看到了陈功,直接朝这边走来,老远就伸出双臂。 陈功配合地起身迎了上去。 啪啪! 两人各自猛锤着对方的背部,然后同时放开,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好啊,你这个小老弟,和美女出海玩水、上岛,叫了托尼,却不叫我这个老大哥!”陈龙故作愤懑地说。 “我也是偶然遇上了托尼哥,否则怎么可能不邀请龙哥呢!”陈功解释道。 “你有数就好!”陈龙指指他,看了看他座位,“那位岑小姐呢?” “她说自己打车过来,估计还要等会才能到,等拍卖会结束了,我带她来见龙哥。”陈功笑道。 “这么做才对嘛!”陈龙满意大笑。 场内有很多人听到了他的笑声,回过头来看到两个人言谈甚欢的样子,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热烈地寒暄了一阵,父子俩告辞往前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和陈龙打招呼,他也热情地回应,在进入前五排范围后,他开始主动和两边座位上的人打招呼,有时还特意走进去。 和略显内敛的托尼相比,陈龙无疑更适应这种场合。 陈龙入座后不久,亨利??摩尔又亲自陪同着两名客户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长脸小眼,看上去贼精贼精的,这人陈功太认识了,正是内地古玩收藏届的闻人马末都。 他边上那人要比他帅气,方脸阔耳,身材微胖,陈功不认识。 “那是刘一千刘先生。”孟云山介绍道,见陈功不熟悉,又多说了几句。 “内地的法人股大亨,世界顶级收藏家,在京城嘉德10年的秋拍上,以3.08亿拍下王羲之草书《平安帖》,在我们苏富比14年的春拍上,以2.8124亿港币拍下一只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在同年的佳士得秋拍上,以3.48亿港币拍下明永乐御制红阎摩敌刺绣唐卡,在我们16年的春拍上,以2.7亿港币拍下张大千的《桃源图》… 业内有过统计,历年来他在拍卖会上一共付出了五十亿港币以上。” 这是一位大佬级人物! 我的两件拍品就指望你了! 陈功两眼放光紧盯着他,就像看着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刘一千忽然打了个寒战,莫名其妙地四下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得闷头跟着亨利??摩尔朝里面走。 亨利??摩尔把两人送到第一排座位上,并没有多聊,又匆匆往门口赶去。 门口这时又进来一批保镖,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昂首阔步进来,身后同样跟着一个助理。 孟云山介绍,此人是吴文良,是香江顶级豪门吴家的长房长子,其外公是著名船王,香江著名地标之一的海港城就是吴家的产业。 吴文良的入场几乎和周志恒一模一样,陈功摸着下巴看了会,忽然冒出来一句:“孟主任,你有没有发现,吴家和周家,都是上门女婿最后得了老丈人的家产?” 这事全香江谁不知道啊,大家不在场面上公开说而已! 孟云山尴尬地笑笑。 “或许,我也可以考虑去做个上门女婿,貌似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陈功煞有介事地说道,“只要不倒,不,只要不喝洗脚水就行!” “你想做上门女婿,还愿意倒洗脚水?”边上忽然有人幽幽问道。 陈功抬起头,惊讶道:“何署长!” “penny,你来了。”孟云山起身招呼,看看陈功,然后大有深意地看着何佩雯。 何佩雯没好声气地挥挥手,“你可以走了,这位置我坐了。” “好,好。”孟云山嘿嘿一笑,和陈功道了别,就这样走了。 何佩雯大大方方在陈功身边坐下,戏谑道:“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什么问题?”陈功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 “你说自己想做上门女婿,还愿意给太太倒洗脚水,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何佩雯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陈功才不会当别人的上门女婿呢!”脸色微红的岑可待突然从两人身边冒出来,盯着何佩雯愤愤问道:“问这样无聊的问题,你是谁?” 陈功眼前一亮! 岑可待今天穿了一件香奈儿米色吊带百褶连衣长裙,白皙细嫩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旁边就是两个诱人的锁骨窝,整个人看上去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一丝别样的魅惑。 “你又是谁?”何佩雯反问道,上下打量着她。 刚才何佩雯的出现太突然,陈功脑海中只有何署长这个概念,这时候他才发现,今天的她与前天在办公室中所见到的她,像是完全换了个人,前天是典型的ol风,还偏老气,今天就是偏嫩的御姐风。 这边他还在琢磨两个女人的穿着打扮风格,那边她们已经进入了互报姓名然后厮杀一场的环节。 “我是岑可待,陈功的…好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岑可待赌气般说道。 “有的人认识很久,却还如同陌路,有的人只看一眼,便已经是永远。”何佩雯淡淡说道,“我是何佩雯。”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淡然自若,一个稍显冲动。 眼看着这场拍卖会还未开始,自己这边却有变成修罗场的趋势,陈功郁闷坏了,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何佩雯也是不请自来的! 他赶紧示意身边的夏尔起身,把岑可待拉到那个座位上坐下。 岑可待气呼呼不说话,过了会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她是谁?怎么认识你的?” “她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地政总署的那个副署长。”陈功小声说道。 岑可待一愣,郁闷地撇撇嘴。 何佩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嘴角翘起,眼珠一转,说道:“陈先生,你上次提交的申请,我这边有一些地方需要听取你进一步的阐述,不知道拍卖会结束后你有没有时间?” “何署长,抱歉,今天好像不是办公时间吧?”陈功委婉道。 轮到岑可待嘴角上翘了。 “我这个人呢,对工作很尽心的,休息天也经常办公,等会不如去我办公室好好谈?”何佩雯戏谑道。 “这个…”陈功支吾着,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主要是想逗岑可待,可自己就坐蜡了啊。 “陈功,香江的岛又小还贵,我们不如去加勒比买岛,小李子买的岛面积四千英亩,才一亿美金而已,这次拍卖结束你就有一半钱了,剩下的我问我妈要了借给你!”岑可待忽然说了一大段话。 “哦呦,原来还是个富家小姐啊!”何佩雯调侃道,“陈先生,你刚才自言自语要当上门女婿,夺老丈人家产,不会就是这一位吧?” 陈功再也顾不得她是谁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我想去下洗手间。”岑可待腾地站起来。 见她都快哭了,陈功赶紧跟着起来,“我送你到门口。” “好。”岑可待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满意。 “这么巧,我也想去洗手间。”何佩雯也站了起来。 三人互相看看,僵持了一小会,最后还是一起走了。 陈功在洗手间外焦急地转悠,竖起耳朵,生怕两个女人在里面打起来,可里面并没有什么声响。 几分钟后,门开了。 陈功暗自松了口气,看到出来的两人时,目瞪口呆。 两个女人竟然手挽手地走出来,还笑容满面地聊着天。 “你们,没事吧?”他迎上去狐疑地仔细观察,却没看出什么不妥。 “我们没事啊。”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 这叫什么事啊! 刚才明明还是修罗场,现在… 跟在两个亲热得宛若多年姐妹的女人身后,陈功莫名其妙,连连摇头。 三人回到拍卖场,陈功从中间的位置被赶到了边上的位置,何佩雯和岑可待挨着坐,依旧聊得不亦乐乎。 还好,岑可待就坐他边上,偶尔还会微笑看看他,这让他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九点很快到了,几个工作人员从后台走出来,站到了拍卖台后,这场来了这么多重量级贵宾的苏富比夏拍终于开始了! 第174章 拍卖进行时 “差不多快二十年没有站到这里了,真有些怀念啊!” 走到拍卖台后的竟然是亨利??摩尔,换了一身黑色燕尾服,里面是白衬衫白领结,上来先缅怀地说了一句。 台下坐席上爆发出善意的笑声,接着就是如雷的掌声。 见陈功有些不解,何佩雯解释道:“二十几年前,他刚加入苏富比时的职位就是拍卖师。” 拍卖行里的升职体系,一般都是从鉴定师升到部门主管、总经理,拍卖师属于特殊的系统,为人风光薪水很高但升职其实很难,能够从拍卖师做到总经理,亨利??摩尔算是另类的逆袭。 不过想到他的国籍,陈功也可以理解,这就是外企中普遍存在的天花板效应了。 今天既然由他这个外籍总经理亲自来主持拍卖,可见苏富比对这场拍卖的重视,对此陈功非常满意。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香江苏富比,今天这场特别的夏拍,预祝诸位贵宾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亨利??摩尔进入了拍卖的正式环节。 “我是今天的拍卖师亨利??摩尔,本场拍卖采用英式拍卖,每一件拍品都有起拍价和最低加价,在最后一个报价无人加码后,我会敲锤落定!” 陈功一边听着,一边随意翻看着手里的拍卖目录,心里既激动又忐忑地揣测着自己两件拍品的成交价。 英式拍卖可以由送拍者给自己的拍品制定一个保留价,如果最高叫价没有达到这个保留价,那拍品就流拍。 这种方式最大程度地保证委托人的收益。 陈功自然也设置了保留价:《万山红遍》3亿港币,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1.8亿港币。 两个价格几乎就是苏富比预估的可能成交价。 他这么做,苏富比虽然为难,却也只能老实接受,如果不答应他,距离不远的佳士得肯定会感谢他们给自己送来一个大客户。 即使佣金从15%降到了7%,如果拍卖成功,近5亿港币的总成交额,拍卖行也可以从委托人这里获得三千多万的佣金,再加上从买受人那里得到的佣金,总金额将突破1亿港币,这是一笔惊人的收入。 而且,拍卖这样的高价拍品,会给拍卖行带来巨大的宣传效应和品牌美誉。 苏富比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然后大力发动宣传和邀请攻势,邀请更多有购买力的潜在客户参会,最后由亨利??摩尔这个总经理亲自主持拍卖,力争掌控现场气氛,以拍出最高价。 这也是陈功想要的结果。 在仔细介绍了拍卖规则后,拍卖会进入了拍卖流程,四名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把一对椅子搬上了拍卖台所在的平台,后面的大投影幕也点亮了,开始循环播放这对椅子各个角度的高清近照。 “首件拍品,晚明海南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一对,这对官帽椅比例优美,雕工精细,靠背板开光面积比例也比同类传世品要大,实属明代黄花梨家具的典范之作。”亨利??摩尔激情饱满地介绍着第一件拍品。 拍卖大厅内瞬间爆发出惊叹声。 苏富比选择的开场拍品果然还是那么高大上! 明代家具的制作工艺和审美情调达到了中国家具的巅峰,即使现代也大为不如,作为明代家具中最经典款式的四出头官帽椅,而且是采用几乎断绝的黄花梨制作的,可以说一只难求,更不要说一对了。 苏富比拿出这一件拍品作为开场,显然是想激发来宾们的兴趣和斗志,为今天的整场拍卖会奠定一个良好的开局。 “这件拍品起拍价1000万港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50万港币,现在开始竞价!” 亨利??摩尔的话音刚落,场内就举起了十几块拍卖牌。 不愧是从拍卖师爬到总经理的优秀人才,在这么多几乎同时举起的牌子中,他找到了第一个举牌的男人,遥指那块牌子大声说:“12号第一个应价,1000万港币!现在105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因为12号并没有收牌,他就没有再看其他牌子,接着喊道:“12号,1050万港币,现在11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他扫视场内,还有十几块牌子高举着,于是接着喊道:“12号,1100万港币,现在115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 “12号,1500万港币,现在155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短短两分钟时间,报价就从1000万港币涨到了1550万港币。 拍卖大厅里的冷气机开得很足,可随着报价的递增,每个人都感觉到气温渐渐发热,议论声也大了起来。 12号一直高举着拍卖牌,显然志在必得。 刚开始的举牌者中,有人已经放下牌子,可也有人和12号一样,一直高举着牌子,显然并不愿意轻易放弃争夺。 在达到1750万港币时,台下只剩下12号牌子仍然高举着。 “1750万港币,现在18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连珠炮般说着台词,脑袋同时左右快速转动,巡视整个拍卖大厅,最后落在第一排的某处。 “在目前已知的同类传世品中,唯一可以与这对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相媲美的,就是沪上家具博物馆中收藏的那两对,就连观复博物馆里收藏的那两对也稍逊一筹,今天马先生也在座,会后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请教马先生。” 被他看着并提及的马末都摇头苦笑,小声和身边的刘一千说了句话,举起了手中的拍卖牌,同时朝他做了个手势。 亨利??摩尔惊喜地大叫道:“马先生也看上了这件难得的拍品,6号,2000万!现在2050万,有人应价吗?” 拍卖大厅里一阵躁动。 12号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收起牌子。 “连马先生也动心的优秀拍品着实难得,12号先生一如既往,2050万,现在2100万,有人应价吗?如此优秀的拍品着实难得,也难怪12号先生和马先生如此执着,还有没有其他先生和女士应价了?” 亨利??摩尔连贯地大声说道,中气十足,激情飞扬,煽动着其他人的参与。 他的努力奏效了! 除了仍然举牌的两人外,又有两个人举起了牌子。 亨利??摩尔加快了语速,不停地往上加价,很快把价格推到了2500万港币。 这时候,此前一直坚挺的12号终于放弃了,马末都也同样放弃了,留在场上竞争的只有后来加入的那两人。 这变化极快的一幕,看得陈功眼花缭乱,不禁大为佩服亨利??摩尔的手段。 “亨利有个绰号叫热风机,他主持的拍卖会的成交总价,基本上都会比预估价高出很多。”何佩雯小声说道。 “的确很厉害,我叹为观止。”陈功赞同道。 “那样对你最有利吧!”何佩雯大有深意地说。 “你说得对,我最好他是一台高炉呢。”陈功点头道。 “高炉?”何佩雯不明白这个词语的意思。 “就是用来炼钢的高炉,温度至少两千度。”陈功解释道。 何佩雯笑了。 拍卖台上,亨利??摩尔终于敲下了锤子,这件晚明海南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的最终成交价高达3050万。 拍卖大厅里沸腾了,无数人神情兴奋地交头接耳。 “香江有钱人真多啊!”陈功感慨地说。 “拍卖会结束,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何佩雯淡淡道。 “完全不能比。”陈功摇头,“我即使有了那笔钱,也不会花三千万买一对椅子的,哪怕是龙椅。” “等你拥有的财富到了一定程度,也会像他们一样的。”何佩雯微笑道。 与其花高价拍卖,我还不如多走几个地方,多捡几次漏呢! 陈功心中想道,笑而不语。 亨利??摩尔红光满面,满意地看着台下来宾们的反应,等议论声稍稍有些低落,便开始了第二件拍品的拍卖。 大厅内再次回响起他独特的声音,气氛又再一次高涨。 陈功今天过来,只是为了为了现场观看自己两件拍品的成交情况,对其他拍品毫无兴趣,于是淡然看着,偶尔同岑可待闲聊几句。 岑可待有些担心地告诉他,他昨日在中大校园里训斥新生的那一幕,已经被人录了视频,还上传到了中大的校园网论坛,引发了激烈的讨论,还有人声称要人肉他这个挑衅者再次辩论一番。 这帮嘴炮厉害做事无能的家伙,陈功才不担心,笑着说没事,劝她不用担心,多注意自身安全。 至于另一边的何佩雯,他还真不知道该用各种方式与她交谈,旁边有岑可待在,之前两个女人之间又上演了奇葩诡异的一幕,他干脆不主动,只接话。 第175章 对上周家 拍卖会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十几件拍品的起拍价都不高,这反而引来了更多的人竞相举牌。 不仅普通富豪们热烈地参与进去,陈龙、托尼,还有一些娱乐明星,也全都参与了竞拍,最后各有所得。 场内的气氛逐渐高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称得上火热的地步。 这时候,苏富比拿出了一件乾隆官窑瓷器上拍,在亨利??摩尔的鼓动下,很顺利地就拍出了一千多万港币的高价。 从整个过程可以看出,苏富比安排拍品、调控人气的手段的确可谓不凡。 这件掀起小高潮的官窑瓷器后,又是十几件价格较低的拍品,时间接近了,又上来一件很不错的拍品。 “下面一件拍品,民国红宝石铂金项链一条,经过我们确认,这条项链是杜月生家传,红宝石是缅甸无烧鸽血红,重6.3克拉,起拍价300万港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20万港币。” 投影幕上出现了那条项链,摄影师的水平没话说,那颗硕大的红宝石熠熠生辉,红得耀眼。 场内爆发出一阵惊呼,大多是女人的声音。 听到身边同样两声惊呼,陈功笑笑。 女人呐,就像西方传说中的巨龙,永远抗拒不了这种外表发光的美丽事物的诱惑。 很多女人举起了手里的拍卖牌,梁太太也在其中,何佩雯同样在其中,唯有岑可待只是多看了几眼大投影幕,就不再多关心。 报价很快突破了400万,500万,在达到600万后,大部分人退缩了,只剩下寥寥数个竞拍者。 何佩雯还在坚持着,她忽然凑到陈功耳边小声说:“注意到你身边这位的眼神了吧,你难道不参与?拍下来作为礼物送给她,我保证你不会亏本!” 陈功稍稍把脑袋挪开些,淡然道:“之前忘了告诉你了,我有缅甸抹谷一个宝石矿的股份,差不多有20%吧。” “你家里真有矿啊!”何佩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索然地放下了牌子。 “3号,660万港币!”拍卖台上,亨利??摩尔忽然激动地大叫道。 陈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举着3号牌子的正是张有仁,周志恒坐在他边上稳如老狗。 或许是忌惮周家,或许是给周家面子,其他举牌者立即放下牌子,不再参与竞价。 “2号,700万港币!”亨利??摩尔再次大叫。 “周家既然上了,吴家自然要跟着上,这两家一向不对付,到哪里都要争夺一番。”何佩雯小声说道。 陈功远远看去,举着2号牌子的果然是吴文良的那个随从。 接下来,2号和3号两块牌子一直高举着,直到报价突破了1000万港币,2号才放下牌子。 张有仁站起来转过身,得意洋洋地朝后方的众人鞠躬示意。 “痴线,这都超过真实价值了,有什么可得意的!”何佩雯不屑道。 陈功同意她的结论,冷眼看着张有仁,没想到,张有仁也看过来,还挑衅地朝他扬扬下巴。 “1300万港币!”陈功像是被刺激到了,腾地起身,高举之前拿到的拍卖牌,口中报了个数字。 何佩雯和岑可待同时惊讶地看着他。 大厅内,无数人回过头来,惊讶、好奇地打量着他,议论纷纷。 不停游走在拍卖大厅两侧走道上的工作人员迅速小跑到拍卖台下,把这个报价告知了亨利??摩尔。 亨利??摩尔深深看了陈功一眼,语声激扬地说:“51号,1300万港币!现在132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显然这个价格已经让他很意外,再加上两个竞价者又有些特殊,他没有再大肆鼓吹这条红宝石项链,询问的同时,目光落到张有仁身边的周志恒身上。 张有仁愕然几秒后,低头看看周志恒,周志恒依然稳坐不动,他心中便有了数,把牌子举高了些。 “2号,1350万港币!现在14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1500万港币!”陈功举着牌子,又报了价。 亨利??摩尔久经沙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后便大声喊道:“51号,1500万港币!现在152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大厅里骚动了,所有人都回头看着陈功大声地议论,张有仁傻眼了,周志恒也回头看了陈功一眼,脸色阴沉。 “你家里不是有矿吗,何必和他抢这件拍品?”何佩雯不解地问道。 岑可待没有问话,若有所思。 林东来感激地说:“陈功,你没必要为林氏强出头和他们对上的!” 陈功笑笑,并不解释。 他怎么可能是只是为了给林氏出头才在这场拍卖会上公开打周志恒的脸! 当然,林氏也是一个原因,而且是导火索。 在曼德勒,他初来乍到毫不知情,把自己解出来的翡翠卖给了态度最友好、出价也最公道的林家父子,无意中大大得罪了人品不堪的张有仁。 上次在浅水湾道,张有仁果然睚眦必报,当众仇视侮辱了他,哪怕陈龙调解,周志恒也没让小舅子道歉,反而一直没给他好脸色,走的时候也很失礼,对林氏和他显然早已经有了定论,那就是赶尽杀绝,绝不会松手。 拥有挖宝app的他,将来肯定少不了往香江市场大量销售黄金、钻石、翡翠、宝石等原料,周家的周大富肯定不会收,相反还会设法在业内阻碍他的销售。 既然事已如此,他何必再觍着脸去讨好周家? 为了业内的名誉和将来更大的销售,林氏他无论如何要撑,同周家基本上很难再和解,那么,交好同周家敌对的吴家就很有必要了。 而且,吴家不从事珠宝行业! 这一点令他很放心。 为了将来的事业,他原本就决定通过这场拍卖会在香江露脸,既然这么巧与周家对上了,那就干脆做彻底些! 张有仁弯腰低头,听周志恒说了什么,然后大声报了个价格:1800万。 这差不多是实际市场价的两倍了。 报完价,他挺直了身体,恨恨地看着陈功。 陈功撇撇嘴,收起了拍卖牌,特意对正好奇地打量自己的吴文良微笑点头,然后就坐了下来。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拿下我的一件拍品,我们可是给买受人准备了额外的惊喜啊。” 第176章 压轴大戏 红宝石项链之后,苏富比接着推出了几件品质不错的拍品,可惜现场气氛并不是太热烈,成交价只能说勉强。 总之并没有达到亨利??摩尔的预期。 他很清楚,刚才的红宝石项链之争带给参会来宾们的震撼还未平歇,大家还没能回过神来呢。 看来必须要提前上大菜了! 他决定把作为压轴的拍品拿一件到前面来拍卖,作为苏富比总经理,现场唯有他有这个临时调整拍品的权限。 “女士们,先生们,下面一件拍品,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 随着他突然提高了声调的一声喊,拍卖台和投影幕上,出现了一件特别的瓷器。 器型特别,像一只放大了的海碗;外表特别,青花釉面上偶见黄褐色腐蚀斑,另有几处泥沙尚未彻底清除干净,其中还隐隐可见贝壳珊瑚残骸。 虽然已经在拍卖目录上见过照片,可第一次在投影幕上见到,陈功仍然吃了一惊,苏富比的海捞瓷清洗技术着实高超,此时的这件瓷器与他送拍时相比,几乎像是改头换面重获了新生。 他注意到,与自己隔开两人而坐的彭家豪同样面露惊诧,一眼不眨地看着投影幕。 “这是一件海捞瓷,经过我们鉴定,应该来自明宣德年间回国途中遇难的南洋贡使海船。我们做了一番无损处理,诸位此时所见的就是我们处理后的成品。” 听了亨利??摩尔的这番解释,一部分面有疑惑的来宾这才明白了这件拍品表现如此特别的原因。 而一些特别受邀的重量级贵宾,早就知道了这件拍品的来龙去脉,也看过苏富比发给他们的大幅实物照片,此时自然毫无疑义。 “众所周知,明代永宣年间的官窑青花瓷采用了进口的苏麻里料,而全面承接永乐工艺的宣德青花,其色泽的晕散程度更是远好于永乐青花。诸位可以比较这两件青花的细节…” 大投影幕上出现了两件用来做对比的青花瓷,亨利??摩尔指着放大的局部细节解说道。 “所以,虽然宣德朝只有短短十年,宣德青花瓷却在中国陶瓷史上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 “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目前已知存世只有三件,另外两件分别在故宫博物馆和沪上博物馆,诸位面前的就是唯一流传在外的一件! 下一次再在拍卖会上见到同类器件,不知道将是何年何月,因此,有喜爱瓷器特别是青花瓷的朋友,万万不能错过这次难得的良机!” 亨利??摩尔的话极富诱惑力。 “明宣德青花海水龙纹钵,起拍价1亿港币,每次加价不低于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大厅内一片安静。 陈功的心脏剧烈跳动,急切地扫视全场。 然而,并没有人举牌。 一秒,二秒,三秒… 他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滑向无底的深渊。 从这件拍品上台后就一直在默默关注他的岑可待,见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轻轻咬了下红唇,伸出手去按在了他的手上,柔声说道:“陈功,别急,再等等。” 陈功看看她,勉强笑笑。 何佩雯看着这一幕,撇撇嘴,小声道:“这是一件压轴拍品,真正的买家不会在一开始就参与进来的,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入场时机,你就放心慢慢等吧。” “第一次参加拍卖,我还是没能沉住气啊!”陈功对她诚恳地笑笑,身心稍稍放松。 大厅内差不多安静了五六秒钟,终于有人举起了牌子。 亨利??摩尔高亢地喊道:“23号,1亿港币!现在1亿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随着他这句话,大厅里的气氛似乎从冰冻中苏醒了过来,又有人举牌了。 “53号,1亿500万港币,现在1亿10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好的,33号,1亿1000万港币,现在1亿1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他中气这么足,还能持续这么长时间,去学男高音应该也会很有前途。 陈功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这时还有闲心思琢磨这个话题,直到手上有动静传来,他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紧紧攥住岑可待的手,手心里还有了汗。 “对不起。”他赶紧松开,不好意思地看看她。 岑可待脸色微红,避开他的目光,并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奇怪起来。 “看吧,已经有大佬下场了!” 何佩雯的话打断了那种气氛,陈功赶紧把注意力放到拍卖现场。 此时高举起的牌子有三块,分别是21号陈龙,26号托尼,以及39号的一位男士。 “21号继续应价,1亿6500万港币,现在1亿70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话音刚落,托尼收起了牌子,对不远的陈龙笑笑,又回头看了陈功这边一眼。 “之前一直是托尼在应价,现在换陈龙了。”何佩雯说道。 陈功很清楚,两人是给自己抬价,心中暗暗感激。 “21号,1亿7000万港币,现在1亿7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39号收起了牌子,陈龙依然高举牌子。 “3号,1亿8000万港币!现在1亿8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亨利??摩尔挥动胳膊,尖利地叫道。 真正的大鳄终于下场了,而且一次加价1000万,达到了陈功预设的保留价。 只是应价者他不喜欢,是代表周志恒举牌的张有仁。 但不管怎样,钱他总是喜欢的,能从周志恒口袋里掏出这么一大笔钱,也是一种胜利。 大厅里,陈龙朝周志恒遥遥拱手,收起了牌子,就剩下张有仁一个人高举着牌子。 “两面光,老滑头!”何佩雯不屑道。 陈功却理解陈龙的为人处世之道,况且价格已经被陈龙抬上去了,他只有感激。 “现在是最后的机会,1亿8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亨利??摩尔再次问道,目光巡视台下。 “能不能再多掏些呢?吴老哥,吴大叔,就看你了!”陈功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吴文良。 等了三秒钟,台下还是无人举牌,亨利??摩尔稍稍有些失望。 虽说当前价格已经达到了委托方的保留价,可以确保成交了,但是既然自己亲自上阵,那就应该拿出更好的成绩来,以向委托方证明自己以及自己领导下的苏富比香江的能力。 要知道,在苏富比内部的资料库中,陈功这个初来乍到香江的内地年轻人,已经是苏富比重点关注的重要客户了。 一个在短短两天时间里,找到两件天价古董的人,而且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只要眼睛不瞎,无论哪个拍卖行都会把他当成最优秀的客户来对待! 与陈功首次合作的结果,对苏富比来说很重要。 “要不要发动苏富比的内线再往上抬价呢?会不会砸在手里?那样的话,拍卖款不仅照常支付,我还要承担起这次失误的责任…” 一边激烈地思想斗争,亨利??摩尔一边放慢语速大声道:“1亿8000万港币,第一次…1亿8000万港币,第二次…” 吴文良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陈功很是失望,听到亨利??摩尔读到第二次了,狠狠心一咬牙,右手举起了手里的拍卖牌,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朝拍卖台上轻轻挥动。 何佩雯惊诧地张口结舌,岑可待更是捂住了嘴。 亨利??摩尔也是一愣,随即恢复了正常,用拍卖会开始以来最尖利的声音高叫道:“51号应价了,2亿港币!” “哇!” “啊!” “乜!” 拍卖大厅瞬间炸了。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有人还违反规则站了起来,饱含各种情绪的目光投射到陈功身上,惊讶,震惊,佩服,疑惑,还有愤怒! 愤怒来自于张有仁和周志恒,后者终于没能保持住风度,站起来恶狠狠瞪着陈功。 妈妈咪啊! 这么多人看着我,好不习惯啊! 不过,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貌似挺不错的! 在这一刻,陈功忽然理解了明星们的心态。 他努力地保持着淡然的表情,用善意的目光回视大多数人,然后又用一抹戏谑的笑意看着张有仁和周志恒,仿佛在说:“快加价啊,来打败我这个毫不起眼的蚂蚁吧!” “亨利,据我所知,51号只是一个内地来的小商人。”周志恒突然转身,大声叫道,“因此,对他的资金状况,我有理由向苏富比提出质疑!” 你既然对他有所了解,怎么会不知道他就是这件拍品的主人? 听到他的质疑,亨利??摩尔不解地皱起眉头。 昨天,苏富比对外公布了今天两件压轴拍品的来历,虽然没有公开陈功的全名,但也说了两件拍品的主人是一名来自内地的陈姓商人。 在亨利??摩尔看来,作为香江顶级富豪的周志恒既然之前就认识陈功,那就没有理由不知道此事。 见他陷入犹豫,周志恒咄咄逼人道:“亨利,请你马上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有理由怀疑苏富比香江的操守,拍卖会结束后我也会联系你们的总部!” 既然认识51号的周志恒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事实了——这个年轻人没有钱!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阵议论,很多看向陈功的目光变成了鄙夷。 我自己买自己的东西,最多付一笔佣金而已,你们管的着吗? 陈功撇撇嘴。 “fxxx!”亨利??摩尔心里很不爽。 这个周家二房长子在香江商业圈里的口碑一直以来都不太好,外表谦逊、儒雅,实则狂傲、毒辣,私生活又毫不检点,要不是家门实在高大、实力超乎想象的雄厚,这样的人早就没人陪他玩了。 既然你当众不给我和苏富比面子,那也别怪我就事论事了! “周先生,我以及苏富比可以向你,以及在场的诸位来宾保证,51号的这位先生完全可以承担得起这件拍品!”亨利??摩尔面无表情地说。 周志恒愣了,不包括陈功朋友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愣了。 陈功再次经受了一轮复杂目光的洗礼。 这样的状况今天来了好几次,他已经有些习惯了,神情看上去毫无波动。 亨利??摩尔可不再管包括周志恒在内的还在发呆的人,大声地喊道:“51号,2亿港币!现在2亿500万港币,有人应价吗?” 陈功紧握拳头,目光飞快地巡视大厅内,心中默念道: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啊,老吴,该你动手了! 果然,这次没有让他失望,吴文良有动作了,竟然亲自举起了牌子,大声道:“2亿2000万港币。” 说完,回过头来,远远地朝陈功笑笑,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陈功脑中闪过一丝念头,一时没能捋个明白。 “你都两次冲上阵和周志恒对打了,他这是在向你示好呢!”何佩雯瞥了他一眼,“怎么还举着牌子?” “哦!”陈功赶紧收起牌子,脸上闪过一抹沉思之色。 看来就等着我出头呢,这个吴文良也太能沉得住气,老奸巨猾的家伙! 不管怎样,他既然接手了,那就代表他接受了我的善意,这是合作的开端! 况且,这可是2.2亿港币啊! 陈功呵呵笑了,眼中全是小星星。 “2号,2.2亿港币!现在2.25亿港币,有人应价吗?” 亨利??摩尔此时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年轻时代,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眼前美好地展开,荡漾全身的激情让他连续喊出了三个高音c,惊呆了拍卖大厅里所有的来宾。 你就是被拍卖师耽误的高音之王啊! 陈功乐呵呵看着他。 “周先生,机会难得哦。”反正已经让对方不满了,亨利??摩尔干脆指名道姓了。 这可是我——苏富比总经理亨利??摩尔的职业精神的体现! 周志恒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看来,这件唯一流传在外界的珍品就要属于吴先生了!”亨利??摩尔夸张地说道,“2.2亿港币,第一次,2.2亿港币,第二次…” 哪怕有所准备,在接近成交的这一刻,陈功的心仍然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身体紧绷着,双手握紧拳头,仔细听着扩音器里传出来的每一个字。 “2.2亿港币,成交!”话音和锤声同时响起。 拍卖大厅里掌声雷动! “嘢!”陈功叫了声,挥了下拳头,然后靠在椅子上,放松了身体,松开的手掌心里全是汗水。 “恭喜。”岑可待柔声说。 “可待,谢谢。”陈功深深看了她一眼。 “新晋的2亿富翁,恭喜了!”何佩雯笑着说。 “谢谢。”陈功对她点点头,“不过,还要扣掉佣金和所得税,实际上不到2亿。” “你不会咨询你的会计师吗?香江有很多合法避税的方法,比如开办公司,比如购买土地和房产…”何佩雯白了他一眼。 “那我买熨波洲也可以避税啊!”陈功笑道。 “熨波洲,呵呵。”何佩雯撇撇嘴,“等你有了一百个2亿再做打算吧。” “反正还有两个多月,我不急。”陈功自信道。 “你…”何佩雯无语地摇摇头,丢下一句:“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你做好该做的准备吧。” “谢谢何署长。”陈功点头。 “不在公事场合,叫我penny就好。”何佩雯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好。”陈功笑眯眯说,忽然感觉到另一侧有杀气逼来,当即一本正经,正襟危坐。 第177章 功成名就 苏富比拍卖大厅内,这场夏拍进入了尾声。 “…现在3.35亿港币,有人应价吗?” “这可是李可染先生最经典的作品之一,也是近五年来上拍的唯一一件李可染作品,错过之后就很难再拥有了! 亨利??摩尔不断煽动蛊惑着,然而现场已经没有人再应价了。 当前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3.3亿港币,第三次,成交!恭喜1号刘先生!”一分钟后,亨利??摩尔神情近似癫狂地大喊并落锤,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了整个大厅。 苏富比本场夏拍的最后一件压轴拍品《万山红遍》,以3.3亿港币的高价成交,买受方是特意从沪上赶来的国内收藏界顶级大佬刘一千。 这件拍品起拍价2亿,成交价3.3亿,创造了李可染作品拍卖价的最高纪录,也是近年来国内画家作品的最高成交价。 狂热的气浪席卷了这个大厅,所有人都为这个价格震撼和欢呼,热烈的掌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在这样的气氛中,满脸阴云的周志恒和张有仁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两人呆坐片刻便起身就走。 “诸位,请稍等!”拍卖台上,亨利??摩尔脸上不为人察地闪过一丝无奈,大声喊道,“之前苏富比已经介绍了这两件拍品的来历,大家也知道它们的主人是来自内地的陈先生,下面我们就有请陈功先生上台讲几句!” 虽然沉浸在不可遏制的巨大喜悦中,激动得微微发抖,陈功却仍然一直注意着拍卖台上动静,听到亨利??摩尔说出这句话后,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亨利??摩尔和他背后的苏富比,还是遵守了事先的约定,那就继续保持合作吧。 “去享受你的高光时刻吧!”何佩雯笑着说。 岑可待也笑眯眯看着他。 两个女人都脸色红润,情绪高昂。 陈功朝她们点点头,在再次响起的掌声中,起身往台上走去。 他再一次成为所有人的注视焦点。 错愕,艳羡,震惊…一张张表情丰富的脸在他视野里闪过。 “老弟,好样的!”陈龙特意来到走道上,用力地拥抱了下他。 “谢谢龙哥,还有托尼哥,梁夫人…”两人松开后,陈功笑着对他还有不远处的托尼夫妇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被亨利??摩尔叫停的周志恒和张有仁就站在前方,张有仁神情呆滞,周志恒则紧皱双眉。 陈功淡然微笑着从两人身边走过。 “这事没完!”张有仁愤恨地小声说,周志恒却一言不发,跳动的眉头显示出内心的极不平静。 就当没有听到一般,陈功毫不停留地往前走,走上了拍卖台,先和亨利??摩尔热情地握手,“谢谢亨利,谢谢苏富比。” “是我们苏富比要感谢你,5.5亿港币,这是一个漂亮的成绩!”亨利??摩尔咧嘴笑道,退后两步,让出了话筒。 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陈功站到话筒前,迎着无数目光,扫视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暗暗给自己鼓了下劲,开口道:“大家好,我是来自内地的陈功,今天很荣幸参加了苏富比的这场夏拍,我有两件收藏品幸运地成为了本次拍卖的压轴拍品,并拍出了令人满意的价格!” 他沉稳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众人礼貌地微笑倾听。 “在此我要感谢苏富比,感谢诸位来宾的捧场,也感谢最后拍得这两件拍品的贵宾!”说到这里,陈功忽然从口袋里两个漂亮的锦盒,递给亨利??摩尔,“我特意准备了两件小礼物,想要赠送给刘先生和吴先生,还请笑纳。” 亨利??摩尔把锦盒送去投影机那边,锦盒里所装的物品很快投影在投影幕上,是两只翡翠手镯。 向买受人赠送翡翠手镯,这个想法来自林东来,他想借此机会给林氏珠宝做个大广告,以挽回目前被打压后的颓势。 支持林氏珠宝就是支持自己的销售渠道,何况林东来也支付了相应的代价,陈功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后答应了下来。 听了陈功提出的这个要求后,苏富比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们的确有过类似的商业合作,但合作方都是像卡地亚、纪梵希这样的国际大牌,香江本地的巨头周大富都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何况名不见经传的林氏珠宝! 陈功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从观塘得到的那批宝贝中挑选出几件不在清单中的,加上那幅塞缪尔·帕尔默的水彩画,拍了照片一起发给他们,声称如果苏富比不答应自己的要求,那接下来这数件价值同样高昂的收藏品,自己将选择佳士得合作。 苏富比最终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不得不答应了下来。 “哇!好漂亮的翡翠手镯!”大厅里爆发出惊叹声,女人们更是被牢牢吸引住了目光,根本就挪不开。 “这两只高冰种正阳绿翡翠手镯,原料来自于我亲自解开的缅甸翡翠原石,我的好朋友林东来先生设计,他的家族企业林氏珠宝制作。” 陈功大声解说道。 “林东来先生获得过couturedesignawards最佳新人设计师奖,林氏珠宝也是香江老牌珠宝企业,在荷里活道和金巴伦道拥有两家铺面,欢迎在座诸位贵宾莅临选购。” 来宾们听傻眼了,敢情你还来做广告啊! 也有人迅速想到了之前的事,有些明白了陈功为何要和周志恒对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注意着周志恒二人。 周志恒和张有仁神情阴沉,双目喷火,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老板,我们这样安排会不会把他得罪透了,如果他身后的周家出面打压我们的话,事情有些麻烦啊。”拍卖台上,孟云山在亨利??摩尔身边小声说道。 亨利??摩尔苦笑道:“现在这个安排我们事先就答应他的,苏富比没办法反悔,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拍卖过程中会发生那样的情况啊!” “老板,周志恒在周家并不是很受欢迎,他最多只能代表周大富,并不能代表周家!”张超群说道,“而且,和一个可以不断提供重量级拍品的重要客户相比,我不认为为人吝啬的周志恒更值得我们重视。” “张主任说得有道理。”亨利??摩尔缓缓点头,“对了,接下来你一定要追踪好那幅塞缪尔·帕尔默的画,以及那几件珍贵的收藏品,无论如何不能让佳士得抢走!” “您放心,既然我们遵守了约定,我相信他也是个守信的人!”张超群自信地说。 “好了,总算借此机会帮我朋友做了个广告,谢谢大家配合,也感谢亨利没有赶我下去!”拍卖台上,陈功笑着自嘲,遥指着后方站起身来的林东来,“东来,等会可别忘了支付我代言费!” 众人回头打量着神情激动的林东来,又看看拍卖台上摇头苦笑的苏富比高管们,爆发出善意的笑声。 “陈先生,可以问下这两只翡翠手镯价值多少吗?”一个熟悉的女声提问道。 陈功看过去,是梁太太,不禁暗赞她的善意和识趣。 “我不想做卖瓜的王婆,这个问题就请亨利来回答吧,他们更专业也更公道。”陈功笑着退后几步,伸手做邀请状。 被他这么夸了一句,亨利??摩尔心情好了很多,笑着过来大声说道:“这两只高冰种正阳绿翡翠手镯,苏富比估价是一百万港币一只!” 台下再次爆发出惊呼声,两个买受人家产丰厚,不会放在眼里,只是淡然微笑而已,女人们的眼睛就全都发了光。 “阿功也太大方了吧,送个小礼物都一百万港币。”梁太太不舍地看着投影幕嘀咕道。 “别忘了他的拍品都是两三亿,一百万,小意思了。”托尼感慨地说,“何况这应该是林氏珠宝提供的,他只是帮忙做个广告而已。” “你说得对!”梁太太点点头,忽然转头大有深意地看着托尼,“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趟林氏珠宝?” “你…”见她脸色开始晴转多云,托尼赶紧答应道:“好,这几天就去,我先和阿功联系好,一定要拿个最大折扣!” “这就好,再让阿功请一顿大餐。”梁太太眉开眼笑,啧啧有声,“五个多亿啊!” “大家都退场了,阿功身边围了不少人,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托尼看了看陈功那边,无奈地笑笑。 他内心是苦涩的:阿功啊,认识你这个朋友真是太费钱了,上次是龙宫翁戎螺,这次又是翡翠!看来很有必要避避了! 被他怨念的陈功此时正在亨利??摩尔的陪同下,同刘一千和吴文良几人亲切友好地交流。 或许是成功拍到了自己心仪的拍品,或许是得到了意外的礼物后,这两位大佬都表现得很平易近人。 尤其是来自沪上的刘一千,本来就有一身江湖气息的他很快就和陈功热络地勾肩搭背,不仅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还约定了不久后在沪上再聚。 这次过来充当刘一千拍卖顾问的马末都就稍显矜持了,职业性的笑容,平平淡淡的语言,身上隐隐流露着京圈中人特有的倨傲和疏离。 在他看来,陈功这样的年轻人只能说是个运气不错的暴发户,根本就算不上圈内人,这样的人就像流星,兴也快败也快,很快就会消失,完全不值得自己去深入交往。 从他的态度中,陈功自然隐隐觉察到了他的心态,不过还是用尊敬的态度和他聊了两句。 刘一千和马末都先行离开了,吴文良微笑着和陈功寒暄了两句,也带着随从匆匆离开,不过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陈先生,我听说你的公司还在找办公场所,我们在九龙和港岛拥有很多物业,你有时间可以来我办公室好好聊聊。” 这句大有深意的话,让陈功沉思了片刻。 “他这个邀请是表示初步接受与你的合作了,但具体的还要你登门去好好谈。” 何佩雯拉着岑可待来到他身边,略带不屑地小声说道:“吴家名下的物业租金很贵的,你不如考虑下租我的楼层,就在太古广场,保证给你优惠价!” “你在这里有楼层?”陈功惊讶道。 “嗯,两层,可以给你挤出来一万呎,够不够?”何佩雯淡然道。 “那已经很大了。”陈功点点头,随即错愕道:“我租你的物业,那会不会给熨波洲项目带来麻烦啊。” “没关系啦,icac很清楚我的情况。”何佩雯笑了,“当然,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好的,我会好好考虑。”陈功认真地说。 “那我先走了。” “不一起吃个饭吗?”岑可待忽然说道。 何佩雯摇摇头,“此时的这扇大门外,有很多媒体记者在等着采访你身边这位,你们接下来就好好享受功成名就的感觉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又凑到岑可待耳边说了几句,朝两人挥挥手,走向孟云山,由他领着从小门离开。 “摩尔先生,我们也能走那边吧?”岑可待脸色微红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亨利??摩尔笑着摇头:“岑小姐,您的男友陈先生,作为香江新晋的五亿富豪,今天可是绝对主角,他可不能临阵逃脱,正如何女士所说的,你们就好好享受功成名就的时刻吧。” 岑可待脸彻底红了,羞怯地看看陈功,低下头去。 “好吧。”陈功笑笑,之前早就做好准备要正式登上香江舞台了,他此时心态很平静。 “请随我来。”亨利??摩尔走在前面。 “可待,陪我一起。”陈功主动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跟在后面。 大厅内此时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亨利??摩尔走到关闭的大门前,回头看看两人,“请注意保护眼睛。” 说完,用力往外推开大门。 一大群人涌了上来,十几个话筒伸到面前,嘈杂的问话声响个不停,伴随着闪光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 陈功不由得闭上眼睛。 这样的场景,他曾无数次在屏幕上看过,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 功成名就就是这种感觉吗? 很不错的感觉! ps:今天作者生病了,头脑发晕没有注意力,勉强赶出来这一章,其实不满意,到为了拿可怜的全勤,只好发出来了,希望书友们理解,明天开始新剧情,我争取集中精力好好码字。 第178章 订制打捞船 沪上,长兴岛。 江南造船厂。 陈功为首的团队从香江飞抵沪上后,就被江南厂的接待人员接到了厂里,先由一位销售副总领队陪同着参观了该厂的历史陈列馆。 这家名闻遐迩的船厂始建于清朝洋务运动时期,制造了当时国内大部分的机轮和战舰,是当时不多的中国工业骄傲之一。 建国后,江南厂变为国有企业,改开后,焕发了新的生机,随着国家的不断进步,已经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民用功能型船舶制造大厂。 听着这位副总的激情解说,看到那一张张大船的照片,陈功不禁讶然,原来祖国的船舶制造能力已经这么强大了啊! 参观结束,已近中午,按照惯例,热情的厂方人员安排了一个丰盛的午宴,席上不仅有销售部的人,还来了两名设计部骨干。 双方在宴席上都没有讨论工作方面的内容,厂方劝酒劝菜,陈功等人该吃吃,该喝喝,气氛搞得很融洽。 酒足饭饱,回到厂里,进入会议室,双方立即进入了主体。 陈功此行是为了订制一艘海洋打捞船而来。 所谓海洋打捞船,是指用以打捞海洋沉没船只和物体的船舶平台,一般配备潜水、压缩空气、电焊切割、修补和排水等设备。 江南厂的销售人员先打开幻灯机,给他们介绍起当前世界主流海洋打捞船的实例范本,每艘船都有几十张实景照片,涵盖了各个功能区。 这些资料许达明也收集过,但没有这么详尽,陈功等人听得很入神。 “总体来说,当前主流的商业性海洋打捞船都是脱胎自军用的民用版本,以美军’卫兵级’打捞船为母版的数量最多,名气很大的奥德赛公司就采用了这款打捞船的民用版。” 提到奥德赛公司,陈功更来了精神。 许达明收集的资料显示,这家全名为奥德赛海洋勘探公司的纳斯达克上市企业,位于佛罗里达州坦帕市,是世界海洋打捞和考古届的超级巨头,从上世纪80年代末成立至今,转战世界各大洋,战果累累,收益丰厚,令同业和许多国家羡慕嫉妒恨。 值得一提的是,著名的《泰坦尼克号》片头的海洋打捞场景,就是奥德赛公司配合拍摄的。 江南厂的销售人员一边播放着奥德赛公司的打捞船的照片,一边详细解说。 奥德赛的这艘“卫兵”级民用版打捞船,船长近80米,船宽16米,吃水4.6米,满载排水量3000吨,配置4200马力的柴油动力,最高航速14节,续航里程8000海里。 该船首部甲板上装有一台150吨起重机,尾部甲板上装有一台20吨起重机,船上配备两部雷达,一台水下作业机器人和一台水下拍摄机器人。 该船还附带了一艘小型潜水艇,一艘巡逻快艇,以及两艘紧急救生艇。 结合照片介绍完奥德赛的打捞船,销售人员播放了一张新的照片,造型外观和奥德赛那艘很类似,但船体上涂写着中文名,显然是一艘国内打捞船。 “这是我们厂为沪上打捞局制造的远洋打捞船,仿制了’卫兵级’民用版打捞船’。”销售人员骄傲地说,“该船曾参与14年南韩世越号沉船的打捞工作,赢得了当事方的赞誉。” “这款打捞船工艺成熟稳定,质优价廉,我建议你们订制这一艘。”销售副总插话道。 “仿制不会有产权纠纷吗?”身为准律师的马文提问道。 “如果你指船体外型,那专利早就过期了,如果指船上的各种设备,那国产的大多拥有自主知识产权或者专利授权。”销售副总笑呵呵说,“所以,放心开吧,去全世界任何一个港口都没有风险!” “贵厂的价格有优势吗?”何小云提问道。 “原版美国船厂报价450万美金,我们厂的版本报价2800万人民币,当然,如果你们支付外汇的话,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我想请教下,这艘船上的卫星和雷达系统,小型潜水艇,以及水下机器人,都是你们国产的吗?”彭家豪提问道。 经历了那场夏拍,他终于答应了陈功的招揽,成为陈功未来海洋打捞公司的第一名专业级雇员,此时他所关心的也都是专业方面的内容。 “你所提及的设备,我们都是采用的国产。”销售副总回答道,“请你放心,我们的国产产品完全可以媲美甚至领先国际同类产品。” 彭家豪似乎不太相信,欲言又止。 “蛟龙号你总该听说过吧?”销售副总淡淡道,“那上面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零部件都是国产,我们也在这个采购系统中。” 提到蛟龙号这个国家骄傲,彭家豪无话可说了。 对于国产船舶和附属电子类产品,陈功从来没有怀疑过质量和可靠性,建国没多久,国家就在这些领域取得了令世界瞠目结舌的进步,改开后更是突飞猛进。 国内欠缺的也就是某些高精尖领域技术,比如芯片,比如无人机,比如水下机器人,但是大疆和蛟龙号的横空出世,又一次向世人展示了国内整体技术实力的巨大提升。 此时,陈功最关心的不是价格,也不是产品质量和可靠性,而是舒适度,这艘船的速度和房间都令他很不满意。 4个平方的房间,摆下一张床后几乎都不能转身。 12节的巡航速度,在追求速度的当代,慢得简直磨人。 “我希望我的船员们都可以拥有舒适的个人空间,所以我要求你们增大房间面积。” “我不能接受目前的船速,我希望你们可以提升到最大值。” “另外,我订制这艘船是未了打捞沉船,所以我要求你们设计一个专用的沉船打捞和放置舱。” “潜水艇和水下机器人我要求你们配备最好的!” 他一连提出了好几条要求。 江南厂的工作人员不停地记录着,然后又小声商量了会,这才由销售副总进行回答:“房间面积可以增大,船速同样可以提升,潜水艇和水下机器人会配备国内最好的,沉船专用打捞放置舱也可以加入设计,不过那样一来…” “加钱对吧?”陈功笑了,“只要你们的设计符合我的要求,钱完全没问题。” “设计也是要收费的。”一个设计人员嘀咕道。 “费用你们设计部不用考虑,我们销售部会负责沟通!”销售副总瞪了那人一眼,笑眯眯对陈功说:“如果您确定在我们厂订制,那自然不需要支付设计费。” 这两人明显在演双簧。 陈功淡然道:“我说过了,只要设计符合我的需求,我会选择贵厂进行制造,当然,事先支付一部分设计费我们也可以接受。” “那就好,我们需要更细致地沟通和设计,需要您和您的团队留下来配合。”销售副总眉开眼笑道。 “我会留几个人在这边,随时和你们沟通,等设计图纸出来,我再最终确定。” “完全没问题!” “你们可以加装水炮吗?”夏尔突然插话道。 “水炮?”销售副总一愣,随即说道:“消防水炮船上本来就有配备。” “我需要的不是那种,而是更高压力的!”夏尔大声说。 “更高压力的…”销售副总犹豫道,“国内民用船舱禁止安装那样的水炮。” “那好办,我们本来就是以外企的名义订购,将来的注册地也放在国外。”马文说道。 “那就没问题了。”销售副总笑道。 “一定要装带有自动控制系统的水炮,另外还要设计一个独立的武器间!”夏尔特意说道。 陈功庆幸带了他来,此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考虑到这艘打捞船还必须拥有一定程度的武力。 “我理解了,我们一定会按照你们提出的要求改进设计。”销售副总大有深意地笑道。 第179章 海参崴:抹不去的痕迹 次日,其他人留在沪上继续同江南造船厂进行沟通协调,推进海洋打捞船订制项目,陈功、许达明、夏尔三人则前往机场。 下午一点多,他们飞抵俄罗斯滨海边疆区首府,也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最大城市——海参崴。 俄罗斯航空的机票上标注的目的地当然不是这个名字,也只有国内的相关资料上才会在那个俄罗斯名字后面含羞带怯地加个括号,然后小心翼翼地填入海参崴这三个字。 陈功记不住那个饱含羞辱意味的俄罗斯名字,也不愿意去记住,在所有国人的心中,这里永远都叫海参崴。 崴其实是东北少数民族方言,意指海边渔村,海参崴就是可以捕捞海参的海边渔村。 这里曾经生活着几十万肃慎(满洲)后裔,在明代时他们被称为生女真。 在大明的地图上,这里属于奴儿干都指挥使司所辖。 接近海参崴上空后,飞机在低空盘旋,等待机场空位,机身下方一边是深蓝如墨的日本海,另一边是遍布高岭的穆拉维约夫-阿穆尔半岛,一座庞大的城市濒海而卧,占据了这座半岛的一半面积。 俄罗斯称黑龙江为阿穆尔河,穆拉维约夫是阿穆尔斯基伯爵的名字,这个臭名昭著的殖民者是《瑷珲条约》的签订者,沙皇的首任东西伯利亚总督。 陈功小时候就从父亲陈有范嘴里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父亲当时的表情他还一直记得很清楚。 透过舷窗,陈功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下方的那片黑色土地,心中暗自做了决定——掠夺,尽可能地掠夺,不计任何后果地掠夺这里的资源。 此时,如果有人注意观察,会发现这架飞机上的中国人中,至少有一半和他一个表情。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和郁塞。 一走出机场关口,提前赶到的保镖们排列成一个半圆形保护阵型,迎了上来。 “老板。”以小张为首,保镖们亲热地打招呼。 “辛苦大家,我们走。”陈功点点头,在他们的护送下走了出去。 外面的马路边停着三辆俄罗斯最经典的拉达尼瓦越野车,陈功三人上了中间那辆,由小张驾驶,车队驶离机场。 “老板,飞去雅库茨克的机票是明天下午的,那边的车辆和武器我们也联系好了,到了机场就能拿到。”小张说道。 当地的车辆和武器的渠道,都是许达明提供的,作为一名前保安处情报专家,又和前摩萨德特工托马斯交好,在这些方面他拥有普通人不可能知晓的特殊渠道。 这给这支抱着特殊目的的团队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你们做得很好,也谢谢达明了。”陈功满意地说。 “老板,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小张和许达明几乎异口同声。 离开机场不久,车队就驶入了市区。 由于处在同一经度,这里与国内并无时差,陈功坐了这么久飞机也不觉得累,怀着某种特别的心态浏览着窗外的街景。 圆锥尖顶,圆拱门窗,红砖居多,彩色玻璃,这些就是所谓的俄罗斯风格。 一路上,小张一边开车,一边介绍经过的道路名字。 经过托马斯的特训后,到达一个新地方就了解当地的地理情况,包括目的地周围的街道名称,便成了他们的必做之事。 向陈功这个老板介绍这些情况,同样是他们的责任。 高尔察克海军上将大街,莫尔多采夫街,索尔仁尼琴街,卡马罗夫准尉街… 俄罗斯人喜欢用人名来命名街道、广场、车站、农庄、工厂以至城市,海参崴同样如此。 在车队驶过以末代沙皇海军高级将领名字命名的斯维特兰大街时,陈功看到一栋古老的大楼前,伫立着一座乌米扬诺夫的铜像,上面落满了白色的鸟粪。 “在沙皇时期这条街叫斯维特兰大街,后来的苏俄时期改为乌里扬诺夫大街,91年后又改了回来。”许达明小声说。 “达明,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陈功惊讶地问。 “我之前有来这里旅游过,这几天又仔细看过有关资料。”许达明解释道。 “辛苦了。”陈功动容道。 有了这样一个团队,他忽然觉得出门在外变得轻松有趣起来。 汽车慢慢减速,然后拐入另外一条街道,小张说道:“这是海洋大街,我们住的酒店就在前面不远。” 一座特别的建筑突然从陈功眼前闪过,青砖院墙,黑瓦屋顶,加上墙上用砖构建出来的花朵图案。 他差点惊呼出声,这就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啊! 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许达明小声地说:“老板,海洋大街原来叫中国街,1920年红军击败最后一支沙皇军队,占领这座城市后,这条街道就改了名。” “是这样啊。”陈功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座铜像所代表人物曾经说过的某句对中国人来说记忆深刻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海参崴原来有很多和中国相关的街道,比如这条街,比如原名北京街的福金街,比如原名绥芬河街的乌博列维奇街。”许达明幽幽说道,“他们就是想抹去某些痕迹啊!” 无人应答,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到了,现代宾馆,本地最好的酒店之一,老板是南韩人。” 前方路边出现了一座十几层的玻璃幕墙建筑,小张一边说,一边转动方向盘,把汽车驶入这栋楼边的一座露天停车场。 停车场内车辆很多,离他们停靠的车位不远处,停着一辆旅行大巴车,一群游客正在鱼贯而出,熟悉的肤色头发,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两面小旗,一面是国旅的商标,一面是鲜艳的五星红旗。 这群人中有笑容满面的,也有神情严肃的,后者往往年纪大一些。 陈功走下车,忽然坚定地说:“就像那栋坚强存留到现在的四合院一样,历史的痕迹是他们永远抹不去的。无论现在还是千百年后,我们的同胞仍然会过来这里,我希望,他们中间终有一个人是板着脸的!” 第180章 每个国家一个博物馆 入住,吃饭,休整。 下午一点多,车队再次出发,目的地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最大的博物馆——阿尔谢涅夫博物馆。 这家博物馆主馆位于位于斯维特兰大街二十号,就在之前见过的乌米扬诺夫铜像所在那栋楼边上不远。 一进博物馆大门,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大幅俄罗斯地图,横跨亚欧大陆,如熊如鹰般张开两臂(翼),铺头盖脸般几乎将大半个亚洲揽入怀中。 这面墙的两边伫立着两个断头石俑,其中一个石俑后面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伫立着一块青灰色的石碑。 陈功缓缓走了过去,弯下腰仔细端详。 该碑顶部凸凹不平,外部轮廓已无棱角,碑顶可见“永宁寺记”四个大字。 陈功伸手抚摸碑体,正文细密的刻痕仍能被感知,只是斑驳脱落无法一一辨识,就像那段历史一样,雨打风吹去。 碑体右侧,笔画浅细的“唵嘛呢叭弥吽”六字真言字字真切,其清晰度明显超过“永宁寺记”四字,旁边还有对应的蒙文和女真文。 这就是著名的永宁寺碑中的第一块。 永乐七年(1409),明成祖朱棣设立奴儿干都司,派出钦差女真宦官亦失哈巡视该地区,宣谕大明国威,抚慰当地人民。 永乐十一年,亦失哈第三次巡视奴儿干都司时,在奴儿干都司官衙所在地特林附近原有观音堂的基础上,修建了一座供奉观世音菩萨的佛寺——永宁寺。为了纪念永宁寺的修筑,亦失哈又竖立了一块石碑,上刻《永宁寺记》碑文,记录了建立奴儿干都司的史实及自己带队三次巡视的过程。 宣德七年(1432年),亦失哈第九次巡视奴儿干都司时,见永宁寺已毁,便在第二年重建了永宁寺,并又立了一块碑,铭刻《重建永宁寺记》碑文,以记其事。 这两块石碑被合称为“永宁寺碑”。 回忆往昔,默立良久,陈功这才进入博物馆。 阿尔谢涅夫博物馆号称远东最大,其收藏品自然很丰富,其中一半都和中国有关,比如泰山娘娘像、女真族明式盔甲等等,剩下的一半,无不都是鼓吹其屠杀土著、痛殴满清、签订条约、辟土开疆的丰功伟绩。 陈功对此嗤之以鼻,无心细观,转了一圈,就带人离开。 车队行驶在并不拥挤的街道上,小雨突如其来地落下,整座城市就像车上众人的心情,一片迷离。 几分钟后,车队来到位于彼得大帝街6号的“滨海边区国际展览中心”,这里是阿尔谢涅夫博物馆的一座分馆。 下车走了几步,快要抵达展览中心大门时,陈功忽然停下,目光凝视着大门外的室外展区,久久未动。 沿建筑物外墙设置的室外展区内,有红衣大炮、大铁锚、石棺等物,甚至还有一艘二战老潜艇。 那是一艘“近卫军”英雄潜艇,据说在战争时期击沉过近二十艘日军船只。 其实二战时他们在亚洲并没有太多值得夸耀的战绩,当时能被它们击沉的,大多是民用船舶,最多是被军队征用的民用船舶。 可劲地吹呗! 反正到现在,很多人都认清了二战中他们所起的作用。 陈功的目光只是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一块更靠外的高大的灰黑色花岗岩石碑上。 碑体遍布黝黑颗粒,夹有大大小小的浅坑,以及数道刀斧的刻痕,碑体上方“重建永宁寺记”六个大字,在如烟的雨丝中仍然清晰可见。 这块石碑被刻意放置在路边,历经风霜雨雪,正文早已不可再识,唯一留下的碑名和碑体本身,无声地向来自故国的访客们诉说着历史的磨砺和悲凉。 “老板…”许达明走到陈功身边,给他撑起了伞,目光同样幽深地看着那块石碑。 “达明…”陈功低声念叨,忽然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等其他人都上了车后,他吩咐道:“回斯维特兰大街,去邮电大楼!” 车队飞快地离开了此地,留下一片飞扬的水雾,和雨水混在一起。 许达明回头望了一眼,那块石碑氤氲在水雾中,模糊,消失… 邮电大楼建造于二战前,此时已很破败,那座乌里扬诺夫铜像就伫立在这栋大楼前,这也是远东地区曾经的数百座同类铜像中留下的唯一一座。 陈功透过车窗,静静看着那座铜像上连雨水都洗刷不了的黄白鸟粪,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达明,想办法买下这座铜像,然后运往香江,我希望可以在我将来的博物馆门口见到它,就是这幅模样的它,不要清洗!还有,别忘了全程拍照录像!” “老板,这座铜像附属于邮电大楼,而后者又属于市府当局的保护建筑范畴,这事有些难度。”许达明无奈地说。 “俄罗斯的保护建筑有我们的控保建筑管理严格吗?”陈功冷冷问道。 “绝对没有。” “这边官员的底线难道比我们那边的高吗?” “低太多了。” “那就带上我的钱,去找到能决定此事的决策人,离开俄罗斯前,我要看到结果!” “好。”许达明答应道。 “去海军街。”陈功吩咐,闭上眼。 海军街靠近海参崴港海军基地,这里有一片区域被称为军舰墓地。 用铁丝网围起来的空地上,堆满了各种废弃的车辆、坦克、军舰,最大的是一艘二战时期的巡洋舰,据说同放在展览中心的那艘“近卫军”潜艇一样,也曾经击沉过好几艘日军的船只。 “这里的,每种挑选一个,也给我运去香江。”陈功指着这片废弃场说道,“帮我记下来,以后有机会去其他国家,多多收集他们被抢走的文物,我要帮他们建一个国耻馆!” “好。”许达明笑道,“老板,那以后我们可以去土耳其,他们之间打了几百年的仗,战利品一定很多,另外还可以去德国,相信也会大有收获。” “嗯,以后可以去。”陈功满意点头,吩咐小张开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对了,老板,我想起来了。”路上,许达明忽然说道,“车臣和乌克兰那边,都有他们被击落的武装直升机,还有被俘人员的装备军牌等物品。” “通过你的渠道去联系,可以就都买下来,不要怕花钱!” “老板…”小张突然开口。 “你说。” “熨波洲这么大,我觉得还可以设立本日馆,南越馆,还有八国联军中剩下来的那几个国家,一个都不能少!以后您可以去世界上多走走,多收集些相关文物放在里面,让同胞们看个开心,也让他们看个窝心!” “可以!”陈功痛快地说,“我甚至还想设立…” “考虑到民族和谐,算了!”沉思片刻,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老板,我们需要考虑自己的国内和谐,可并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国内和谐啊!” 许达明兴奋地说。 “这些国家都有抹不去的黑历史,比如米国屠杀印第安人、歧视黑命贵,比如本日和南越,其对外对内的罪行都是罄竹难书,我们完全可以收集这方面的文物,然后专门设馆,向全世界揭露他们的真面目!” 他这个提议很不错,陈功随即联想了很多。 一个国耻博物馆,一个黑历史博物馆,然后合二为一,我给每个国家设一个博物馆! 这帮国家或是开口柿油、闭口人权,或是自命不凡、夜郎自大,那就扯下他们的遮羞布,让全世界看看他们丑陋不堪或者被人痛打的真面目! 将来。 如果某国再要攻击我们某某状况不佳,或者攻击我们历史上的虚弱不堪,华女士或者耿先生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在讨论我们的某某状况或者历史积弱问题之前,建议你们先去我国香江熨波洲,看过贵国相关博物馆之后再发言。” 想到这一幕,陈功不禁哈哈大笑。 第181章 明代四臂观音石像 下一个目的地,也即今天行程的终点是契科夫街。 或许是这个名字带来的文化效应,这条不大的小街便是海参崴最大的古玩街。 挖宝app已经拥有了16米的搜索半径,那就没必要再走进两旁的店铺里去,陈功打着伞,不快不慢地行走在街道上,不时随意地左顾右盼,观察着各个店铺的临街橱窗,从中判断出该店的销售范围。 这些店铺里出售的大多是带有民族风味的装饰品、旅游纪念品以及图书明信片,好不容易发现两家出售油画的小画廊,可惜挖宝app没有提示,他也就没有进去转转。 终究是一个建城不久的偏远的俄(野)罗(蛮)斯(人)城市,这里的历史文化氛围并不浓厚,所谓的古玩街也只是中国旅客的说法。 陈功兴趣寥寥地走了一半,挖宝app的提示声突然响起: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明代四臂观音石像一座,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明代观音石像! 陈功浑身一震。 之前还为了两块永宁碑而心潮低落,从而引发了给各国建造国耻和黑历史博物馆的念头,没想到就在这条并不出色的小街上,竟然发现了一座明代观音石像! 永宁寺就是明代永乐年间建造的,其供奉的也正是观音菩萨。 眼前的这一座观音石像,会不会和永宁寺有关呢? 陈功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如此,然而看看光屏上的光亮体,他又有些不敢置信。 他去过很多寺庙,其殿内供奉的佛像无不高大雄伟,然而眼前的这一座相比之下,就显得太小了。 不管怎样,既然挖宝app说了是明代观音石像,那就绝不会有错,至于是不是和永宁寺有关,先看过再说。 陈功指指这家店铺,小张和乐闲尘立刻先走了进去,几分钟后乐闲尘出来,对他点点头,示意店内安全。 他把伞交给守在店门外的乐闲尘,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这家店出售帽子手套等各种皮毛制品,不大的店内荡漾着微腥的气味。 “你好,欢迎光临,请随便看看。”最里面的柜台前,小张站在那里,柜台后,店老板早就起身翘首以待,见陈功进来,立即操着蹩脚的中文打招呼。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黑头发,黄皮肤,大圆脸,肤色黝黑。 “老板,这是布里亚特蒙古人。”跟着进来的许达明小声说道。 布里亚特蒙古人,原漠北蒙古的一支,与蒙古关系较远,居住在贝加尔湖附近,随着沙俄的殖民入侵,最终不敌而臣服于沙俄,成为其国民,时至今天,他们已经不承认自己是蒙古人,而是自称俄罗斯的布里亚特人。 陈功对此不予置评,随意地扫视店内的货物,不为人察地几次瞥过某一处角落。 他先随便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那处角落,蹲下来随手翻看起地上堆积的一摞处理好的皮子。 边上竖立的纸牌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中文字:西伯利亚雪兔皮,每张1000卢布。 后面还用很小的字体写了一个数字:50。 店老板忽然咿呀咿呀地叫了起来。 陈功回过头,看见他手上举着一张五十人民币的钞票。 “老板,他说如果使用卢布,那就需要1000卢布,如果使用人民币,那就只需要50人民币。”前优秀情报专家许达明懂俄语,这时候凑过来翻译道。 人民币不是自由流通货币,因进出境带来的兑换问题比较麻烦,但与之相比,卢布更惨得多,其绝对是世界上最难兑换的币种之一。 因为,全世界大多数人不认可其价值! 人民币兑卢布的官方汇率在1:11,但是在国际货币黑市上,如果你找到好的渠道,甚至能兑到1:25。 这家店铺的老板标价1000卢布,却愿意直接收取50元人民币,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功此行自然带着好几种货币,人民币,港币,在香江时通过许达明的渠道兑换的卢布,另外还带了几十万美金现钞。 此时的他,自然不是来购买雪兔皮的,他随手放下这些皮子,手无意中滑过边上,把一张棕熊皮拉扯下来,露出了原先被这张皮盖住的一座高一米左右的石像。 这座观音像是四臂,可惜其中分开来的两臂上的手掌已经缺失,所戴头冠也缺失了大半,还好的是,其容貌仍旧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这,这是…”他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心里不禁惋惜那些已经缺失损毁的部分。 “像是观音像,藏传佛教中的四臂观音。”许达明小声道。 藏传佛教! 永宁寺的前身是当地人原先自建的观音堂,而当地的东海女真曾经受到了蒙元的巨大影响,或许,他们供奉的就是四臂观音! 陈功心中暗喜,尝试着抱起这座石像,然而根本就抱不动,他遗憾地放手,目光落到石像的底部,这是一个六边形底。 或许还有对应的莲台! 他心中琢磨道,对许达明眨眨眼,“达明,问个价。” 早就从保镖们那边听说过自己老板的丰功伟绩,许达明瞬间明白了,当即指着这座石像,叽里呱啦地和老板说起话来。 老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端详了几眼石像,眉开眼笑地回答着。 “他说这是我们中国人崇拜的佛像,很是珍贵,要价三千万卢布。”许达明翻译给陈功听,“他这是狮子大开口,讹人呢,我们可以往死里砍价!” 三千万卢布按照官方汇率计算还不到三百万人民币,按照黑市汇率计算更是只有一百多万人民币,如果确认这座石像是来自永宁寺,那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 可惜不能确认! 而且,这老板说的话也让陈功很不爽,不屑地撇撇嘴道:“告诉他,四臂观音本来就是布里亚特蒙古人崇拜的佛像,我们汉人不信这个。” 许达明又和店老板说了一番大舌头话,那老板连连摇头说了什么。 许达明也撇撇嘴,对陈功说:“老板,他说他们只信主,不信这个。” “你们忘了本,那不如去死!”陈功凶巴巴瞪了老板一眼,老板也听不懂,只是讨好地讪笑。 陈功摇摇头:“达明,问下他有没有类似莲台的底座,如果有,我愿意出十万美金,如果没有,我只愿意出五万美金。” 许达明翻译成一长段话过去,那店老板听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连连点头,然后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他说家里有石头底座的,他可以带我们去看!”许达明也有些兴奋了,知道陈功既然看上了这件石像,那必然就是好东西。 “那就先付一半钱买下这石像,马上送回酒店去,我们再去他家。”陈功立即做了决定,为了避免等会节外生枝,先拿下眼前的这件再说。 小张立刻放下背包,准备往外掏钱,店老板咧开了嘴,盯着他伸入包中的手。 “奇缘,拿三万美金就好。”许达明连忙说道,然后对疑惑的陈功说:“我刚才报价三万美金,底座两万美金,就这样,他都快乐疯了!” 陈功看看哈喇子都流出来的店老板,对许达明笑着点点头:“真有你的!” 第182章 那乃村寻莲台 皮毛店老板笑容满面地收了三万美金现钞,然后从柜台后面的杂物间里拿出绳索和抬杠。 保镖中最壮实的陈二牛和前机枪手王若水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用绳索绑好了石像,接着把绳索挂在抬杠上,然后一前一后抬起石像,慢慢走出店门。 众人一起出手相助,这才好不容易把极其沉重的石像搬上了一辆拉达尼瓦。 小刘跟着两人上了这辆车,随后便开车离去,准备先把石像送回酒店。 皮毛店老板关了店门,上了陈功的车,把他们领到了不远的一座停车场里,他的汽车停在那里,那是一辆陈功等人很熟悉的坦途,他们在缅甸时的座驾。 皮毛店老板告诉他们,海参崴的汽车大多是从日韩走私进来的,价格极其便宜,这辆配置了v8发动机的坦途,只花了他一千多美金而已。 随后,皮毛店老板开着坦途在前面带路,陈功等人坐着两辆车跟在后面,车队往北行驶,很快从海参崴市区进入了郊区。 与国内城外遍地农田村庄的景象不同,海参崴的郊区很荒凉,道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空地,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在风中不时摇摆,可惜其中并没有牛羊。 “简直太糟践了,这里可都是肥沃的黑土啊!”小张忿忿地嘟囔道,“给我们种地多好!” 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看到这么一大片沃土却只是白白长草,陈功和小张一样感到惋惜郁闷,感慨地说:“的确太浪费了,我以前听说有很多同胞过来这边承包土地搞农业,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我查资料时偶然看到过这方面的资讯,前几年的确有一大批同胞过来承包空地种田,可现在大多干不下去回国了。”许达明幽幽说道,“原因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怎么可能?”陈功一愣,看到他大有深意的表情,立即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无奈地摇头说道:“连最坚韧的中国农民都水土不服,看来这里的环境确实太恶劣了!” 车上的人都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皆摇头默然。 车队前方的坦途忽然按了下喇叭,众人注意到,路边出现了一块写着俄罗斯文的大路牌。 “前面不远就是那乃村。”许达明不仅翻译了路牌内容,还给两人详细解释起来。 “那乃是俄罗斯远东地区的一支少数民族,其实就是我国的鄂温克族…” 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历史上曾生活着无数个不同的族群,其历史渊源不同,使用语言不同,生活习性不同… 这些族群中,具有代表性的主要族群有索伦三部(通古斯语),布里亚特蒙古人(蒙古语),雅库特人(突厥语)。 在这三个较大的族群中,保持着游牧生活方式的布里亚特蒙古人的战斗力最弱,驯养驯鹿的雅库特人的战斗力稍稍强之,一直在深山和老林中游猎的索伦三部的战斗力则最为强悍。 同只凭借原始粗陋的工具就能猎取到熊虎等大型猛兽的索伦三部相比,俄罗斯人在这片区域里根本称不上战斗民族。 无论是满清还是俄罗斯殖民者,当年都曾经大量招募该部族民作为附庸军参与作战。 众所周知,满清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不是八旗兵,而是索伦兵。 鄂温克人,或者说那乃人,就是索伦三部中的一部。 也正因为骁勇善战,再加上生存条件恶劣,索伦三部留存到今的后裔人口反倒是最少的。 在许达明的解说声中,路边出现了一排低矮的房屋,都是用灰黑色的木板搭建而成的,看上去破破烂烂,偶尔有人站在屋前,好奇地打量着车队。 这些人同样属于黄色人种,穿着打扮带有明显的民族风格,但都比那个皮毛店老板破旧,显然生活条件不怎么好。 他们应该就是那乃人了。 “那乃人和布里亚特蒙古人一向不对付,怎么会居住到一起了呢?”许达明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坦途在村子里的一个小路口停下,皮毛店老板跳下车,示意众人下车跟他进村。 小张和夏尔越过他走到最前面,警惕地关注着周边情况。 许达明凑上去,同他交谈了几句,很快得到了之前那个疑问的答案,回来感慨地说: “他们两伙人以前一起生活在中亚地区,上世纪90年代又一起回迁到海参崴,当时城里早就没有地方安置,就被打发到了这里。” 陈功听了也很是感慨。 两个操着不同语言、生活习性不同、又敌对了几百年的部落族群,经过几十年的共同迁徙和生活,硬生生被融合到了一起。 也只有乌里扬诺夫和他的信徒传人们的铁血手段,才拥有如此巨大的威能! 皮毛店老板一边走,一边同路边出现的村人打着招呼,村人们一边回应着他,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他身后这群面貌熟悉的陌生人。 在保镖们警惕地簇拥下,陈功神情淡然地走着,突然,他站住了,看向路边的一间房屋,然后是房屋前的一个老头。 “老板,有事吗?”许达明敏感地小声问道。 “没事。”陈功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脸上若有所思。 又走了一段路,皮毛店老板忽然回头说起话。 “老板,前面就是他家了。”许达明翻译道。 陈功眯着眼,点点头。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几秒钟前,挖宝app就已经发出了提示: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明代(永宁寺)石莲台一座,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果然是永宁寺的观音像! 这个结果让他兴奋不已! 不是为其经济价值,而是为其历史价值。 能够完整地收获这套石像,作为一个中国人,陈功觉得这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 不要说区区五万美金,哪怕需要付出几百万美金,他也不会犹豫。 皮毛店老板走进屋子,打开了灯。 陈功站在门口往里一看,不禁好笑。 不大的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桌面是一块拼接而成的长方形木板,而桌身正是一件类似石桌桌墩的东西。 挖宝app的光屏显示,这就是永宁寺石莲台。 皮毛店老板清理掉桌上的杂物,取下木板桌面,然后就指着下面的石墩大声嚷嚷。 “老板,他说这就是那座佛像的底座,差不多一百多年前,他的曾祖父在北方的大江边找到了它们,当时它们已经分开了,深埋在泥土里。”许达明翻译道。 北方的大江,应该就是黑龙江,深埋在泥土里,也符合当时的历史。 陈功表面不置可否,进了屋子走到莲台边,先就着昏暗的灯光大致看了一眼整体。 皮毛店老板应该没说假话,这座莲台的底部还沾染着早就硬化的泥土层。 他再看莲台的上平面,上面果然有个六边形浅坑,形状与那座观音像底座相匹配。 他伸手抚摸着坑底面,指尖忽然感觉到细密的刻痕,当即让夏尔打开强光手电照明,俯身仔细端详。 这个内凹的坑底,竟然细密地镌刻着几十个文字,可惜大多已经磨损,几乎无法辩识,陈功只勉强辨认出来其中的二十几个字: 「…乐中上命内官亦失哈…奴儿干…永宁寺…立此莲台观音法…」 不过,有了这二十几个字就,已经足够证明这座莲台以及那座观音石像的来历了。 或许,挖宝app也是根据这些字,才提示了(永宁寺),之前发现那座观音石像,它就没有如此提示。 陈功隐隐有所觉悟,吩咐夏尔关掉手电,许达明支付钱款。 交易完成后,两名保镖使用抬杠抬着这座莲台先行离开。 陈功看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皮毛店老板,对许达明说:“再给他一百美金,让他帮我们在那乃村里吆喝一下,就说我们还要收购一些特别的老物件,让村民们拿到村口来给我们看,只要我们看中了,价格绝对会让他们满意。” 第183章 萨满法杖 皮毛店老板把两万美金揣进怀里,招呼众人随便坐,便乐呵呵地出门而去。 他家里没有家人也没有其他宝贝,陈功根本不会多待,跟着他出门来,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 破败不堪的房屋,衣着破旧的村民,无不昭示着这个村子的贫穷落后,陈功一行人转遍整个村子,果然没有再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等回到村口停车处时,他吃了一惊,自己车队前已经围满了村民,小刘三人也赶了过来,正和留守的其他保镖一起,勉强应付着那些躁动的村民们。 “老板,您终于回来了!”小刘见到他过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在许达明的大声呵斥下,人群让开一条通道,陈功被簇拥着走了进去,转身看着无数向自己伸出来挥动的手,无奈地摇摇头。 这些人手上什么都有,破铜烂铁,瓶瓶罐罐,甚至还有人高举着一把缺腿的木椅。 挖宝app也毫无反应,之前发现的那个宝贝没有出现。 陈功略一考虑,朝笑嘻嘻站在人群外的皮毛店老板招招手,对方立即嚷嚷着让人群再次让出一条通道,随后傲首挺胸地在村民们感激的注视下走了进来,一到陈功面前又立马做低眉顺眼状。 “让他帮我们找辆货车。”陈功对许达明说。 听了许达明的话,皮毛店老板立刻拍着胸脯表示,他就有一辆货车,马上可以开过来,得到允许后便挤了出去。 “每件500卢布,你们都收下来吧。”陈功让夏尔从车上取来装卢布的背包,指指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村民,吩咐手下。 许达明一愣,随即点头,大声向村民们喊话,引发了人群一阵骚动和欢呼。 在保镖们的强力维持下,村民们好不容易排好了队列,开始向陈功出售所谓的“宝贝。” “破损陶罐一个,500卢布。” “旧衣服一件,500卢布。” “缺腿木椅一把,500卢布。” 每收购一件,小刘大声报数,木皆负责登记,看到这些所谓的宝贝,两人脸上不时地抽动。 其他保镖也都一幅不理解的模样。 “我明白了,老板您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赈济这些村民,这么做完美地尊重了他们的尊严,太好了!”夏尔小声地说,看向陈功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 国内生活艰难的同胞多得是,我脑子有坑才跑来赈济海参崴的村民! 他们与我何干? 该对他们负责的不是俄罗斯吗? 陈功撇撇嘴,大声吩咐小刘:“安排人仔细看好了,出售过一次的人不能再出售第二次!” “对,美好善心不容恶意玷污,这才是真正的慈善之道!”夏尔一脸神圣地说完,主动跑去收购现场帮着维持秩序。 这家伙,看来是被英军随军牧师洗脑了! 陈功的脸直抽抽。 “老板,您这是千金买马骨?”许达明小声问道。 “哦,你从何看出我有此意?”陈功大有深意道。 “难道您在这里真的有发现?”许达明惊喜道,心中颇为期待。 自己这个年轻的老板屡次神奇地找到过不为人察的宝贝,今天已经到手的那座观音石像应该就是件宝贝,没想到在这个村里竟然还存在着其他宝贝! “我又不是雷达,在村里走一圈就能发现宝贝,我也是顺手做个慈善而已。”陈功换了一幅“悲天悯人”的表情,“当然,如果能发现宝贝,那也不错。” 许达明压下喉咙里一口老血,郁闷地直摇头。 小张几个跟了陈功很久的保镖咧嘴偷笑。 那乃村的住户不多,半个小时不到,这批村民们带来的“宝贝”就全部售罄,大部分人满意地拿着卢布回家了。 现场留下小山般一堆破烂,还有一小部分去而复还的村民,拿着不知从哪里掏摸出来的第二件“宝贝”,纠缠着小刘他们。 小刘他们当然不会再收,一边牛头不对马嘴地应付着这帮不知足的村民,一边注意观察陈功。 要是村民们拿出来的第二件“宝贝”确实有价值,陈功自然会让手下收购下来,可惜挖宝app全程没有反应,他自然不会理会。 他此时正在琢磨一件要事。 从那间房子的外观可以看出,那个老头家里应该很困难,可为什么没有来呢? 一辆破旧的嘎斯卡车吭哧吭哧地从村后的小路上绕了出来,停在车队后面,皮毛店老板跳下车,志得意满地走了过来。 “达明,再给他一百美金,让他再去村里走一波,告诉他和村民们,这次我们只收购真正有价值的宝贝,价格绝对不低,像这样的破烂就不必要拿出来了!”陈功吩咐道。 皮毛店老板接了钱,兴高采烈地往村里走,一边大声地嚷嚷。 十几分钟后,村里又有人出来了。 这次被送上来的“宝贝”终于提高了档次:衣服没有了补丁,瓶罐也是完整无缺,还有了几张硝制得挺完美的兽皮。 可惜陈功已经没有了造势引人的心思,挥挥手让手下打发他们。 “你们这些都很普通,不是宝贝!”许达明亲自上场,加上一帮保镖的配合,好不容易才劝走这一批不情不愿的村民们。 还是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目标,陈功有些失望,盘算着是不是需要直接登门,即使对方抬价也拿下那件宝贝。 就在这时,挖宝app有反应了,正是其之前发现的那件宝贝! 他立即抬起头,欣喜地看到在皮毛店老板的陪同下,那个老头慢吞吞向车队走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快走到陈功面前时,皮毛店老板骄傲地叽里呱啦地说起话来。 “老板,他说在他的极力劝说之下,这个老者才答应随他出来,把这根那乃人部落萨满使用的法杖卖给我们。”许达明翻译道。 布里亚特蒙古人、那乃人、雅库特人等西伯利亚原住民族群,原先信仰的都是原始的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 每个原住民部落中除了权位最高的酋长,必然还会有一个权位仅次于酋长的萨满。 酋长带领族人进行生产或战斗,萨满的工作内容还要多:沟通外界万物,祭祀各路神灵,祈祷风调雨顺猎物丰收,占卜预测出猎和出战的结果,治疗疾患伤痛,安抚生老病死… 对于部落萨满来说,其最重要的道具就是法杖,一般都是随身携带绝不会轻离,直到快去世时才会传给接班人。 “哦,我还以为是根木棍呢,原来是萨满法杖啊。”陈功淡然道,“我先好好看看这根法杖,你再问下相关的详细情况。” 许达明开始和两人交涉。 那老头还有些犹豫,在皮毛店老板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把所谓的萨满法杖交到了陈功手里。 上手有压手感,这根法杖的原材料显然是某种密度较高的硬木,陈功掂量了下,开始仔细端详。 法杖长一米左右,通体上了油漆,尾端包裹一圈宽十公分左右的铜皮,头端要粗很多,雕刻着一个纤毫分明的狼头,可惜眼睛部位只有两个凹陷的空洞,使得整体看上去缺失了活力。 陈功猜测空洞那里原来应该是充当眼睛的某种宝石,肯定是早被人挖走了。 与杖身相接的狼脖处系着几根细麻绳,另一头挂着兽牙、羽毛、贝壳等东西,看上去还挺漂亮的。 “老板,这老者说,这根那乃萨满法杖,并不是他们族群流传下来的,是他当猎人的祖父当年在城里,用二十张水獭皮加上一张雪貂皮,从一个士兵手里换来的。”许达明回来说道。 二十张水獭皮加一张雪貂皮,在老头祖父年轻时的那个年代,应该不是个小数字,看来他那个祖父还是个萨满虔信者。 “哦…”陈功抬起头来,似乎很感兴趣地说道:“你再仔细问问,大概是什么时候交易的,那个士兵又是什么士兵?” 那老头显然也记不清楚了,听了许达明的问话,绞尽脑汁般想了好久,最后只是摇头。 许达明又和皮毛店老板聊了几句,回来后说道:“老者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店老板说,这支那乃人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后期被强制迁徙去了中亚地区,所以,这根法杖应该是二十年代或者更早些时候从海参崴换来的。” “这样啊。”陈功不置可否地把玩了会法杖,然后说道:“总算是有些代表性的物件,看来村里也没有其他好东西,勉为其难就是它了,你去问个价吧。” 许达明嘴角微抽几下,又去和老头说话。 那老头要价很高,理由是这是那乃人的信仰传承之物,许达明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无言以对:“我只问你,你们那乃人现在信仰什么?” 皮毛店老板在边上做中人,积极地劝说着那老头,双方最终达成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成交价:二十张水獭皮,一张雪貂皮。 和百年前换来时的价格一样。 当然,陈功并不需要支付皮毛,而只需要支付等同于这些皮毛价值的现金就行。 统共不过六十万卢布,合下来还不到五万人民币,他爽快地支付了,还额外多给了一万卢布。 老者感激涕零地谢过,与过来时的颤颤巍巍截然不同,几乎是飞一般地跑进村子。 陈功等人目瞪口呆,看到皮毛店老板笑而不语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各个摇头。 这帮应该民风淳朴的那乃人布里亚特蒙古人,学坏了啊! 大家一致认定,这是近墨者黑、橘生淮南的缘故! “再给他一百美金,然后告诉他,这些东西也属于他了,随便他处理。”陈功对许达明说,径直上了车,“我们回去。” 第184章 法杖中的玄机 在酒店前台又一次的愕然注视中,一行人把石莲台抬进了电梯,接着抬进了陈功的房间。 轻轻的噗落一声。 四臂观音石像放入莲台,严丝合缝。 就是天生的一对! 陈功绕着走了几圈,越看越满意,心中无限欢喜,欢喜到觉得石像庄严的脸都和润了几分。 终于又回到了老地方,你也是欢喜的吧? 这里已经不是你我的家国,我会把你送回真正珍惜你的地方去,那里才是属于我们的国! 他端详了会石像,朝它拱拱手,拿出手机,前前后后拍了好几张照片,想了想,给岑可待发了过去,备注是疑似永宁寺散失观音像。 刚准备收起手机,岑可待回电话了。 “陈功,这是你在海参崴发现的吗?” 她的声音惊喜又迫切,陈功都能想像到她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道:“在海参崴的一个那乃人村子里找到的,那乃人你知道吧?” “俄罗斯的鄂温克人啊。”岑可待不愧是考古学优秀人才,这种冷僻知识都知道,“你认为是永宁寺散失观音像,有证据吗?” “莲台上有铭文…” “有照片吗?”陈功还没说完,岑可待就急切地打断道。 “当时不方便,照片我没拍,不过我大致记下了。” “那先告诉我内容。” “乐中上命内官亦失哈奴儿干永宁寺立此莲台观音法,就这二十几个字,前后中间的字都缺失了。” “…”岑可待没吭声。 “可待,你没事吧?” “我在记录你说的铭文呢,你记忆很不错啊,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当年是我不用心,没有认真对待高考,否则也肯定考上金陵大学了。”陈功臭美上了。 “嗯,你说得有道理。”岑可待认真地说,“我复述一遍,你看看有没有疏漏,乐中…” “好像没有。”陈功愣了,喃喃道:“你记忆比我还好。” “先不讨论这个,这石像很有可能如你所说,你准备送回香江吗?” “是啊,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其实…不过,放你将来的博物馆里也很好,那快点送回来吧,我要第一个去接它。”岑可待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话没说出来。 “好的,我明天就离开海参崴了,离开前一定想办法送走。”陈功也没多想,痛快地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陈功吩咐许达明:“达明,想办法安排一下,尽快把它送走。” “行!不过它太重了,坐飞机不可能,我去港口找艘船带回香江。”许达明一口答应,却并没有马上出发。 陈功疑惑地看看他。 “老板,您就让我走个明白吧。”许达明道。 “你这是什么话!”陈功没好声气地说。 “我是想看看,您买的这根法杖到底有何玄机?”许达明讪笑道。 “你凭什么认为这根法杖会有玄机?”陈功故意板脸道。 “这根法杖只是普通硬木,上面又没有珍贵的宝石,既然您特地买了下来,我想以您的眼光,只能说明这根法杖另有玄机。”许达明说得头头是道。 “我难道就不能随便买了?”陈功好笑道,看向其他几名保镖,“你们说说看,我会随便买吗?” 保镖们齐齐摇头。 陈功无语,身边人都形成惯性思维了,也不是好事啊,下一次自己得胡乱搞一把。 无暇多想这事,一群手下可都眼巴巴看着自己呢,得,也别端着了,当场解密吧。 许达明没有说错,这根法杖的确很普通,可以说缺失了宝石的它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至于说萨满法杖所代表的意义,陈功可不信那一套! 此前挖宝app的提示也不是指向法杖,而是指向藏在它腹中的某件东西。 陈功让夏尔取出廊尔喀人切割牛羊肉的解手刀,小心地把系在法杖上狼脖处的细麻绳切断,露出完整的杖身来。 “你们可以看看,狼脖子这里有没有问题。”他指点道。 夏尔仔细端详了会,点头道:“好像有拼接。” 许达明从他手里拿过法杖,眼镜片快要凑到杖身上,看了好一会,摇摇头,“我看不出来。” 接下来是小张等人,大部分人都看出了一丝端倪,认为这个狼头和这根法杖并不是同一根木头雕刻出来的,而是后天拼接上去的。 “你不是情报专家吗,视力好像不怎么好啊。”夏尔收回法杖,瞥了一眼许达明。 “这是两码事好不!”许达明微红着脸说。 “老板,接下来怎么办?”夏尔对许达明撇撇嘴,把法杖交还到陈功手上。 “既然是拼接的,那就分开来看看吧,我也只是有些莫名的直觉,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玄机。”陈功笑笑,把法杖又交给夏尔。 “真分开?”夏尔问了句。 “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我们汉人不信萨满的。”陈功随意道。 “好,那我就打开了。”夏尔两手分开抓住狼脖子两侧,用力一旋。 吧嗒一声。 似乎有什么地方松动了。 众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陈功也勉为其难地随大流,同大家一起凑近了些法杖。 “咔哒哒…”夏尔继续加大力度,两只手渐渐分开了。 “老板,这处地方是一个内螺塞,狼头是转进去的。”一分钟后,他一手拿着拧下来的狼头,一手拿着露出洞口的杖身,送到陈功的面前,“杖身这个洞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那就想办法取出来吧。”陈功“期待”地凑到洞口上瞄了一眼。 “老板…”夏尔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看了看房间里的人。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许达明暗暗点头,老板在这方面的确需要注意些,毕竟牵涉到的都可能是价值很高的宝贝,在这样的场合,自己这个新人不适合站出来,类似家臣角色的夏尔这么做就完全没有问题。 陈功立刻明白了夏尔的意思,故意瞪了他一眼,“这里都是我的团队成员,我信得过,就如信你一般!” 夏尔嘴角微翘,“惶恐”点头,起身去拿工具。 保镖们都神情动容,心中又骄傲又感动,腰板不觉挺得更直了些。 哇,我老板不愧是我老板啊! 这,这不是刘皇叔的手法嘛! 这个夏尔也不简单,不像廊尔喀人,倒是更像中国人! 许达明微微错愕,看看保镖们,又看看夏尔,最后看看陈功,正好对上他大有深意的眼神,赶紧换了同保镖一样的表情。 “这个老许,能力的确很强大,可还有些端着,不曾彻底融入我的团队,要想个办法推动他一把…要不,给他送个老婆?”陈功眯起眼,觉得自己的主意很不错。 夏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段细钢丝,扭成吊钩状,很快把杖身内洞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是一张卷紧的兽皮。 陈功接过手,把兽皮摊开在茶几上,夏尔、许达明加上小张和小刘凑在内圈,其他人站在外圈,大家一起琢磨起兽皮上的内容来。 “这是一块雪貂皮。”夏尔出身尼泊尔高山地区,很是熟悉皮毛,立即对材质做出了鉴定,然后指着兽皮正面上一些黑色的线条状图案说:“雪貂皮适合长时间保存,细腻的皮毛又很适合用来代替纸张,老板您看,这些黑色线条就是用火炭画出来的。” “这,这是一幅地图吧!”听了夏尔这话,许达明扫了一眼兽皮,脱口而出道。 夏尔点点头,“应该是地图,我们廊尔喀人的头人也是用高山雪貂皮绘制地图的。” “那乃人萨满保存下来的地图,上面会是哪个地方呢?”小张嘀咕道。 陈功笑了,指着毛皮上一处说道:“你们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一个黑色的图案,类似一轮狭长的新月。 夏尔没有认出来,许达明和小张几人却都看了出来,几乎异口同声道:“贝加尔湖!” “应该是了。”陈功把手指挪到新月顶部往上三四公分的地方,那里画了一个小圆圈,然后又往上挪动了五六公分,在十几条细密的线条中,一连画了三个叉。 “这样排列的线条,像是山脉,旁边这几根线条,像是河流。”许达明说道,“圆圈和叉,应该是用来标记地点。” “这个地方,达明你查一下,和那乃人有没有联系。”陈功把手指挪回那个圆圈处。 他有一种直觉,这个地点很可能是这支那乃人最早的聚集地,而那几个更北方的打叉处,或许是很特殊的地点。 无论如何,既然挖宝app提示了这幅兽皮地图,那就昭示着这幅地图一定和宝贝有关,就像在曼德勒得到的那本坡田太郎战地日记一样。 想到那本日记,陈功不由得走神了,心思飘到了久违了的缅北山区,那一片莽莽苍苍的高山密林之中… 他上次和杰克??米勒进山,离坎木村最近的时候,只隔了一座山和一条河,却无暇往那边迈出一步。 可惜了,等做好了充分准备,我一定会再过去,如果那里真的有宝贝,那我一定不会让它们再埋没下去! “好的老板,我马上去查!”许达明答应下来,见他陷入了沉思,深深看了眼兽皮地图,起身往外走,“来个人,先和我一起去港口。” 第185章 真冰城雅库茨克 早上,顺利地把观音石像连同莲台送上了海参崴港口的一艘散装货轮,又看着它缓缓出港消失在遥远的海面上,一行人接着赶到了机场。 执飞海参崴至雅库茨克航班的是一架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的图154飞机,陈功站在舷梯口仰头打量了半天,踌躇不前。 哪怕老毛子的产品一向以粗笨耐操著称,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宝贵的小命,毕竟这款飞机早已停产十五年了。 一群异国人大呼小叫着,从他面前欢快地经过,头也不回地走上舷梯,走进机舱。 “老板,起飞时间快到了。”许达明小声提醒道。 “好吧,上去。”陈功硬着头皮上了飞机。 进了机舱一眼看去,除了自己一行人,其他人全部都是大脸盘子,典型的蒙古人种,听其说话,与之前见过的布里亚特蒙古人和那乃人都有所不同。 这些应该就是雅库特人了,史书上称为使鹿部,原先居住在贝加尔湖周边区域,公元十世纪起,被北犯东侵的布里亚特蒙古人给赶到了更为东北的中西伯利亚地区。 使鹿部的战斗力其实并不比布里亚特蒙古人弱,可他们人数实在太少,实在抵挡不了蝗虫般骑马蜂拥而来的后者。 在这片广袤的冻土密林上,弱者的命运不是被吞并就是不停地逃窜、衰弱。 落座不久,飞机开始滑行,机舱内所有的东西都开始震动,轰鸣的噪音可以把人耳朵震聋。 陈功不得不佩服这些雅库特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还能欢声笑语地交谈。 等飞机终于平稳飞行后,一个俄罗斯大妈推着车出来,向乘客出售食物。 对,这个俄罗斯地方航空公司的食物不是免费供应的。 不过,哪怕是免费,陈功也没有胃口。 大列巴,生腌肉,格瓦斯,伏特加…这些他实在无力接受啊! 雅库特乘客中有人买了食物,放肆地大吃特吃,其他人不是旁若无人地大声聊天,就是拿着手机刷个不停。 “飞机上竟可以刷手机?”陈功惊讶地问道。 “俄罗斯的国内航班大多这样的。”许达明回答道。 “好吧。”陈功摇摇头,不再看机舱内,把目光投向舷窗外。 飞机颠簸着朝北方飞去,冻土,草甸,湖泊,溪流,密林,山峦,组成了广袤的西伯利亚,如画般展开在飞机下方。 荒凉中透着生机,美丽中又饱含沧桑。 这片令人欣喜又心酸的土地啊! 陈功看得痴了… 快到黄昏时,飞机一连掠过好几座白雪皑皑的山头,下方的森林也被草甸完全取代,一条大河如银蛇般冲出山谷,蜿蜒于大地之上。 这是勒拿河,发源于贝加尔湖西畔山脉,流经中西伯利亚地区,终于北冰洋! 陈功抖擞精神,溯河往北极目远眺。 苍茫的天与地之间,一座不大的城市静静卧于勒拿河西岸,在夕阳下焕发着别样的光芒。 占据绝大部分中西伯利亚土地的萨哈(雅库特)共和国的首府——雅库茨克到了! 又是好一阵剧烈的颠簸,飞机终于停了下来,机舱内的雅库特人热烈地鼓起掌来,掌声经久不息。 受到他们的影响,陈功等人也不由得加入进去。 每一次成功降落,都值得真心庆祝! 这就是陈功乘坐这班俄罗斯国内偏远航班的真切感受,他已经心有余悸了。 “达明,记下,这次回去看看私人飞机。” “好。”许达明在他背后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 雅库茨克机场只有一座简陋的航站楼,楼外就是通往市区的公路,一行人拿了行李从航站楼出来,雅库特乘客们已经被蜂拥而来的亲朋好友们开车接走,空空荡荡的大马路上只有几辆出租车候在那边。 几个出租车司机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揽客,一个瘦瘦的雅库特男人从马路对面的停车场里奔过来,大叫着驱逐了他们。 这人跑到陈功等人面前,恭敬地弯腰致意道:“尊贵的先生们,我是萨沙,将负责您们在雅库特共和国的行程。” 他说的是中文,口音不重。 陈功稍稍有些惊讶,看了许达明一眼。 “萨沙,我就是和你联系的许,你带我们去停车场吧。”许达明吩咐道。 “好,请跟我来。”萨沙再次朝他鞠躬,转身往马路对面走。 “老板,您放心,他绝对没有问题的…”陈功等人跟在后面,许达明小声地解释着。 萨沙是许达明通过自己以前担任公职时掌握的渠道找到的,其身份是一名职业撮客,通过他可以在本地快速地找到各种装备、车辆,以及办理好一切挖宝所需的手续。 全世界每个城市,都有类似萨沙这样的地头蛇存在,他们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社会关系,沟联黑白两道,情报来源丰富,办事极有效率。 这样的地头蛇,是很多抱着特殊目的外来者最喜欢的合作对象,比如情报人员,比如商务人员,再比如像陈功一行这样的挖宝团队。 大多数地头蛇并不会直接参与各种事务,本身是游离其外的人物,一般来说不会对顾客产生威胁,这也是他们为了长久生存而必须恪守的规则。 而外来者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金钱! 空荡荡的停车场内,停着三辆车,那辆破旧的嘎斯67无人关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旁边两辆橘红色的“怪兽”吸引住了。 6米多长近3米高的车身,8个1米多高的轮胎,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就像趴伏在地伺机而动的大怪兽! “这,这是萨满!俄罗斯avtoros公司推出的全地形越野车!”前装甲车车长木皆叫道,惊喜地跑了过去,从轮胎到车身摸个不停。 “许先生,这是雅库茨克唯二的两辆萨满,我好不容易才借来的,不知道您和您的同伴们可还满意?”萨沙自得地问道。 “只能说凑合,关键发动机不行,最高时速只有八十公里。”木皆摇头道。 萨沙尴尬地说:“雅库茨克正处夏季,地表冻土层融化,萨满这样的全地形车正好适用。” “我们要去的地区离雅库茨克可是有上千公里远,你难道要我们开着这两辆车过去?”许达明不满地质问道。 “不,不!”萨沙急忙摇头,“这两辆车是给您们在雅库茨克市区及附近代步的,去猛犸象牙产区的话,我们坐动力船,那更方便快捷。” “那还差不多。”许达明挥挥手,“快带我们去住的地方吧。” “先给您们看看武器吧。”萨沙讨好地说,得到允许后,打开了一辆萨满的后车门,里面是好几个黑色大包。 夏尔和小张上了车,打开包检查了会,跳下来小声对陈功说:“这家伙挺有本事的,帮我们人手准备了一把akm,子弹更是多得是,另外还有十几个军用手雷。” 陈功点点头,大有深意地问萨沙:“我们挖掘猛犸象牙时需要炸开冻土层,你能搞来c4吗,黑索金也行?” “不不,那个我没办法弄到!您可以使用高压水泵,他们都是这么做的!”萨沙惶恐地连连摇头。 “真没办法?我看只要钱到位,你应该没问题吧。”许达明笑眯眯问道。 萨沙不说话了,不断抹着额头渗出的汗水。 “希望你如你所说的那样老实。”许达明撇撇嘴,挥挥手:“检查车辆。” 小张和小刘分别带着人,把两辆车里里外外检查了遍,最后报告没有异常。 “我们走。”陈功带头上了没有武器的那辆车,许达明随后跟上。 萨沙小跑着抢到第三,弯腰凑到陈功身边不停地献媚,他终于搞清楚这伙颇有来头的家伙们的头领是谁了。 萨满车有七个座位,前方的驾驶座单独设置在车体中间位置,并没有副驾,木皆挤掉小张,自告奋勇地担任这辆汽车的驾驶。 陈功也乐见如此,他和许达明坐到第二排坐席上,前面是小张和萨沙,夏尔和陈二牛坐在最后一排。 “马力果然不行,不过抓地感很好,视野也非常棒!”木皆启动了萨满,在萨沙的指引下,朝市区驶去。 萨沙一边给木皆指路,一边不时回头,殷勤地给陈功介绍当地情况。 “雅库茨克离北极圈只有280英里,是世界上最冷的城市,我知道贵国的哈尔滨被称为冰城,可与雅库茨克相比,那就远远不如了,这里才是全世界公认的真冰城。” “我觉得还好啊。”陈功摸了摸自己身上的t恤。 “现在是夏季,雅库茨克气温在二十度左右,凉爽舒适,如果是冬季,那户外气温普遍都在零下四十度左右,极寒记录是零下六十几度。”萨沙解释道。 陈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只经历过皖北的冬天,当时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就已经让他很难忍受了,他实在无法想象在零下四五十度该如何生活。 萨沙微笑道:“雅库茨克的夏天才是生产生活的最佳季节,您们来的正是时候,不过这时候也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地表冻土层融化问题。” 他指着车窗外说道:“您请看。” 陈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路边的一栋木屋软趴趴散开了,似乎像漂浮在水面上一般,木屋底部是一片黑黝黝的泥土,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那层黑色的就是融化的冻土,看上去还是固定的泥土,其实已经变成了沼泽,建造在上面的房屋就会漂浮散开,人不小心走上去就会有陷入的危险。”萨沙认真地说,“雅库茨克市区这样的风险不多,但是如果去了郊外,那请您和您的同伴务必注意观察地面情况。” “谢谢你的提醒,在支付报酬时,我会考虑这一点。”陈功点点头。 “谢谢先生。”萨沙眉开眼笑,又指着路边一栋五层的建筑说道:“像这栋这样的雅库茨克市区的正规建筑,都会往地下打入无数根深十几米的木桩,把地基架高,以避开1.2米深的解冻层。” “那你们的管道如何铺设,还有这样的公路呢?”小张发问道。 “我们的公路采用片石通风路基,两边还埋设了液氨的防冻棒,据我所知,贵国的青藏铁路和公路也是采用了这个方法。”萨沙不愧是地头蛇,见多识广,“我们的管道都铺设在地表,另外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一个加热站,这样冬季也不会受冻爆裂。” 他所说的冷僻知识,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先生,我们今晚住十月区,这是雅库茨克最繁华的一个区,所有的公务机构和商业机构都在这里,明天我会带您们去办理相关手续。” 萨满驶入市区,萨沙指着窗外不知疲倦地介绍着。 “这是乌里扬诺夫广场,那是他的铜像,再往前不远,就到今晚入住的旅馆了。” 陈功闻声望去,一片还算大的广场上,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海参崴邮电大楼前的那座一样,他扬起胳膊,手指着某个方向,深沉地凝望,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这是要打车吗?”夏尔嘟囔道。 “哈哈!”车内众人笑作一团。 夏尔的说法很贴切,现在很多俄罗斯人以及外国游客,都把这样的铜像称为“打车的乌里扬诺夫”。 陈功笑了会,大有深意地看了眼许达明,许达明对他点点头,脸上有一抹无法挥去的倦意,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 陈功明白他现在这幅模样的原因。 停留在海参崴的短短一天一夜时间里,他既要联系途经香江的货轮,又要确保观音石像安全地上船,期间还要为了那座不受待见的铜像联系勾兑当地有关人士,另外,为了追索那张兽皮地图上那个地点与那乃人部族的关系,他又要不时地和香江的岑可待沟通,可谓心力交瘁,的确是累坏了。 “辛苦你了。”陈功小声说道。 许达明感激地笑笑,示意自己没什么。 “这次回去后,我一定要你找个媳妇作为奖励!”陈功暗暗说道。 第186章 千里挺进西伯利亚苔原区 第二天早上,这家旅馆的老板娘汉娜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中式早餐:一锅白米粥,一锅茶叶蛋,一大盘煎培根,再加一大桶新鲜的纯牛奶。 茶叶蛋的做法据说是她去中国黑河市旅游时特意花钱学来的。 在雅库茨克,大米、茶叶和鸡蛋都是罕见的奢侈品,这里不出产这几样食物,当地人普遍食用鱼类、牛羊肉以及面包。 陈功吃得很痛快,出门前额外给了汉娜五十美金的小费。 这个俄罗斯大妈热情地拥抱了他,好一会才松开,然后把在莫斯科读大学的女儿的推特号抄写给了他,让他好好努力勾兑自己女儿,争取尽早拿下。 看看她肥胖的身材,陈功口头致谢,赶紧带着人跑了。 一出门,一行人就分为三组: 许达明带上木皆,跟着萨沙去相关的公务机构办理猛犸象牙挖掘许可证,接下来还要去检查明日出行所租用的船只的状况。 小刘带上王若水、乐闲尘、陈二牛,赶去附近的中国城购买出行所需的其他装备,另外还要购买大量的食物。 陈功在小张以及夏尔在内的三名廊尔喀人的陪同下,准备去逛逛雅库茨克的几家博物馆。 作为老板,他就是这么轻松自在! 该做的事情尽可能交给手下去做好了,否则为何要雇佣他们? 别看雅库茨克人口不过三十多万,而且绝大多数都是雅库特人,当地的文化氛围却并不弱。 这里不仅有招收国际留学生的雅库茨克国立大学,还拥有大大小小近十家博物馆。 雅库特国立博物馆,猛犸博物馆,冻土博物馆,雅库特人博物馆… 按照昨晚选定的目标,陈功一一看过,中午就在外面吃了午饭,直到黄昏时才返回旅馆。 手下们都回来了,吃过晚饭后,陆续向他汇报今日事务的完成情况。 在萨沙这个地头蛇的配合下,最重要的猛犸象牙挖掘许可证很顺利就拿了下来。 在全世界范围来说,猛犸象牙及其制品的交易都是合法的,但是在俄罗斯,对于挖掘猛犸象牙一事一直存在着争议: 俄罗斯最高当局并不乐意看到西伯利亚冻土被大量破坏,因而一直在给雅库特共和国施压,想要促成其全面禁止猛犸象牙的挖掘,而雅库特共和国当局为了自身的利益,却不愿意放弃这条来钱快的好路子。 没办法,这个共和国实在太穷了! 面积有三分之一个中国大,gdp却还不如中国的一个五线县城。 人口少,位置偏远,气温寒冷,缺少支柱产业,少有外来投资,这就是雅库特共和国的窘迫现状。 猛犸象牙的挖掘和加工这项产业每年能创造近2亿美金的gdp,还能带来一批数量相当可观购买力又极其惊人的外来游客(大多是中国人),当局至少可以从中获得3000万美金的税收。 只要不是昏了头,哪个愿意放弃? 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雅库特共和国当局制订了许可证制度,由地质矿产部、森林部、商务部共同审定申请者资质,联合颁发猛犸象牙挖掘许可证。 美其名曰:选择最有优势的挖掘者,促使其承担起环保费用,对猛犸象牙资源进行保护性开发。 实际上就是多收钱! 这张许可证很重要! 别以为西伯利亚地广人稀,就可以随便躲到某个隐蔽的角落里乱挖。 雅库特共和国有一支空中巡警部队,全称是雅库特森林和矿产巡警,他们拥有大马力长航程直升机,只要天气不是太恶劣,每天都会出来随机巡逻。 如果私采乱挖者被他们逮到,不仅猛犸象牙会被没收,人还要坐牢,另外还要缴纳一大笔罚款。 许达明向陈功展示了许可证,然后又谈了船只的情况。 这次萨沙帮他们租借了两条木壳平底内河船,已经停靠在附近的一个河港,外挂的柴油机也放进了港口的仓库,高压水泵及附属水枪同样入了库,油料也备足了。 这种船的最大载重为5吨,不算外挂柴油机的话,自重还不到600公斤,依靠携带的一些工具,陈功手下最强壮的四个人完全可以把它抬着走一段距离。 而且,这种船满载时的吃水深度也不超过1米,几乎可以任意驰骋西伯利亚的每一条河流,甚至连某些沼泽都可以去试着转转。 萨沙办事确实靠谱,陈功不吝夸赞了两句,再次表示结束时会多付小费,让这家伙乐呵了大半个晚上。 许达明的汇报结束了,轮到小刘汇报。 他们此次深入西伯利亚内陆,预计至少会在野外停留十天以上时间,不仅需要准备大量野营装备,还需要准备大量的适宜储存的食物。 这些物资,小刘他们在义乌人开设的中国城里全部买齐了,并且已经约定好明早送到港口。 对自己这帮手下的办事效率,陈功很是满意,鼓励了几句,就让大家回房间早点休息。 抵达雅库茨克的第三天,陈功等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快速吃过早餐,就向汉娜道别。 汉娜依依不舍地拥抱了陈功,再次殷切交代他别忘了联系自己女儿,随后把一行人送上了车。 天还未亮,两辆萨满的大灯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咆哮着穿过大街,一路上不知道惊醒了多少途经的居民。 来到勒拿河边的港口时,义乌人送货的卡车已经等在那边了,所有人立刻开始忙碌。 再次检查船只,安装外挂柴油机,注入油料,搬运物资以及武器… 半个小时后,两艘船轰鸣着驶离港口,一前一后进入勒拿河主河道。 大部分人坐在第一艘空船上,装载物资的第二艘船上只有开船的陈二牛和陪伴他的王若水。 陈功坐在船舱里的折叠马扎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萨沙指点着开船的木皆,小心翼翼地绕过一个又一个沙洲。 不过他很快就感觉到烦闷,船速实在太慢了! 勒拿河流出南方的哈拉乌拉赫山脉区域后,在雅库茨克附近变宽到了一公里多,流速自然慢了下来,从而在这一段河道里堆积了很多个沙洲。 这给当地的渔民们带来了好处,他们可以上沙洲放置围网,从而更多地捕获那些喜欢接近陆地的高价值淡水鱼类。 但这种河道状况给航运业带来了巨大的麻烦,这一段几十公里长的河道看上去很宽,船只却根本提不起航速。 整整用了两个小时,船队才驶出了雅库茨克附近这段复杂的河道,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勒拿河在这里又变回到只有七八百米宽,流速也渐渐变大,由于是顺流,船队的速度同样渐渐变大。 此时,河两岸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 河的东岸是被河水切割而成的悬崖峭壁,而河的西岸却是厚厚的泥土,陈功可以清楚地看到,最上层是半融化的冻土,一米多深的底下,就是完全的冻土了。 “猛犸象牙猎人们就是通过在河流中航行时观察两岸土层的方法,从而找到露头的猛犸象牙。”萨沙大声说道,“勒拿河入海口附近的海岸线上,同样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猛犸象牙。” 陈功对此表示理解。 冻土层很难挖掘,根本观察不到地下的情况,也只有在土层裸落的河岸或海岸上才方便寻找猛犸象牙,而且在河流和海岸边还方便使用高压水枪进行挖掘。 我有挖宝app,倒并不一定要采用这种方式,只是需要解决挖掘所需的水源问题。 他思虑道,随即笑了。 西伯利亚最不缺的就是水源,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拥有大大小小数万条河流,数十万个湖泊。 他还有啥好担心的! 船队顺流而下,河道里没有其他船只,速度愈来愈快。 到了这时候,大家才有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一时之间个个兴致勃勃,不停地左顾右盼,观看着眼前一幕幕此前从未见过的景象。 不知不觉四个多小时过去,太阳快要爬到中天,船队离开雅库茨克超过了一百八十公里,原先正着朝北的勒拿河,渐渐向西北方向偏转。 “这里接近上扬斯克山脉的主峰了,勒拿河被阻挡,不得不转向西北方向。”萨沙适时地解说道。 看着河东岸越来越逼近河流的连绵高山,陈功点点头。 又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勒拿河已经朝西北方向偏了大概三十度,陈功此时早已经不再看两岸千篇一律的景色,撑着脑袋闭目假寐。 其他人同样有些烦闷,大家默默不语,却始终恪守着自己的职责。 萨沙站在船头,眺望着前方,忽然走了回来,凑到陈功边上小声说:“先生,再往北航行十几公里,我们就要左拐进入维柳伊河了,这是勒拿河最重要的一条支流。” “最重要?此话怎讲?”许达明好奇地发问。 “有两个原因:第一,维柳伊河水文条件最好,甚至比勒拿河还要好,在它的中上游建造了好几座水电站;第二,在维柳伊河中游地区,有一个米尔内市,这是俄罗斯最大的钻石矿区。” 不知道是不是谈及钻石的缘故,萨沙眼中闪烁着光芒。 “钻石!”听到这个名词,陈功和许达明,以及周边的人,全都精神一振。 “米尔内市离前面那处河口大概多远,我们会经过那边吗?”陈功追问道。 “离前面那个河口大概八百多公里,我们进入维柳伊河八十几公里就要拐弯,到不了那边。” “那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呢?”小张插话道,然后兴奋地看着陈功,“老板,您觉得呢?” “我也有点兴趣,可以去看看。”陈功笑着点头,能够在寻找猛犸象牙的同时,寻找到一些钻石,岂不是美事一桩,后者的价值可远远超过前者的。 萨沙无奈地摇摇头,“米尔内市属于禁区,外国人在内的非本地居民一律不准进入,我们最多只能到达距离它六十公里的一个小村庄,然后就不能再靠近了。” 众人齐齐摇头,特别是对陈功的寻宝能力很有信心的几个老队员,尤其失望,仿佛丢了好几百万的样子。 陈功笑了,说道:“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挖掘猛犸象牙,至于钻石,既然米尔内不能去,那就看缘分吧,说不定在其他地方,我们也能找到呢。” “老板说得好,我相信您的运气,我们很有可能会找到钻石!”夏尔大声笑道。 想到自己老板的战绩,队员们也全都笑了,齐声叫好。 萨沙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已经到达喉咙的某句不合时宜的话。 维柳伊河和勒拿河交汇的河口很快到了,船队左拐进入较窄的维柳伊河,朝着西方航行。 大家在船上简单吃了些包装食品,算是勉强填饱了肚子。 由于这段航程是逆流而上,船速明显慢了下来,等好不容易抵达他们最后的目标——琼林河的河口时,已是日薄西山时分。 船队右拐进入宽度只有五十多米的琼林河,航向再次变为正北,同样是逆流而上。 陈功站在船头,兴趣盎然地看着两岸景色。 这里与雅库茨克相比,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雅库茨克郊外还有茂密的森林,这里几乎看不到树木,满眼都是交杂在一起的灰褐色和青绿色,那是西伯利亚特有的地衣和野草,在这两种大片的色调中,还不时能看到一些白亮的物体,那是点缀其中的池塘和湖泊。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西伯利亚最核心的苔原区了,从这里直到最北方的北冰洋海岸,就是猛犸象曾经生活过的区域。”萨沙走过来,饱含激情地说道。 “老板,马上就要天黑了,夜里行船很危险,我们不如在前面登岸,休息一个晚上再走。”许达明建议道。 “好,我们上岸,说不定这里就有猛犸象牙呢。”陈功看着前方的河岸,有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 第187章 苔原行 同勒拿河和维柳伊河一样,琼林河两边的河岸也普遍比河面高出很多,这给登陆造成了一定阻碍。 船队又往北行驶了好几公里,终于找到了一处塌陷到与河面相平的河岸。 萨沙说,这里应该是被猛犸象牙猎人挖掘过,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一艘船先在这处靠了岸,萨沙和小张在腰上戴好特制的皮带,系上保险绳,小心翼翼走上了河岸。 两人先驻足,用望远镜四下观察了一会,确认附近没有有威胁的人和野兽,接着往远离河道的方向径直走了十几米,然后勘察了以此为半径的半个圆形范围内的土质情况,打下了好几根铁桩用于系缆绳和安全绳。 第一艘船系上缆绳停泊下来,众人陆续走上岸,随后第二艘船并排靠了过来,陈二牛和王若水带着缆绳上岸。 作为保镖团队的负责人,小张选定了靠近河岸的一处还算干硬的地面作为今晚的宿营地,指挥着几个队员从第二艘船往岸上搬运物资,搭建帐篷,准备晚餐。 小刘带着苏亚和库隆,在萨沙的带领下,准备朝苔原深处探索一段距离,顺便寻找一些柴火和食物作为补充。 陈功让许达明留下来,同岑可待进行每日的例常联络以获得她那边的最新进展情况,自己和夏尔加入了小刘的团队。 他们排成一列,用一根安全绳串联在一起,萨沙领头,苏亚断尾,小心翼翼地往苔原深处走去。 这片苔原覆盖着灰褐色的苔藓和地衣,其间散落着无数的池塘和湖泊,此时,夕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上,整个世界被染上一层红色的光,散发着说不出的神秘和苍凉。 萨沙凭借丰富的经验,再用一根木棍不停地试探,选择了一条还算安全的行走路线,大家行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富有弹性的苔藓和地衣上,不至于有陷入暗沼之忧。 饶是如此,陈功每次踩下去,都会感觉到鞋底有水溢出来,鞋子里也很快变得湿漉漉。 他一边跟着前面的人走着,一边注意着挖宝app的动态,可惜走出去都快一公里了,还是没有听到任何提示。 众人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好几簇类似灌木的植物,萨沙惊喜地叫道:“矮桧!” 他带头走过去,采集起如同松针般的叶子,一边解释道:“这是苔原上一种很特别的灌木,叫矮桧,它的叶子可以泡水或烧汤喝,作用类似茶叶,不仅可以解油腻通肠胃,还可以缓解水土不服。” “那是好东西,大家多采集些备着。”陈功吩咐道。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把这几簇矮桧薅了个干干净净,装了一大袋子。 在离矮桧不远的地方,他们又找到了一大片干燥的苔藓,非常适合生火,于是,这片苔藓也很快被他们收入袋中。 看看光秃秃的矮桧和黑乎乎的地面,陈功无奈地摇摇头。 萨沙不以为然地说:“先生,您不用担心,到明年夏天时,这里又会恢复原样的,这片苔原的生命力之强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陈功笑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物竞天择,各显神通,就连猛犸象都不曾战胜这片苔原,反而被埋葬在这片苔原之下,自己根本不必操心这些植物。 更何况,自己这次来到这里,就是来大肆掠夺资源的,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 接下来,萨沙带着他们特意靠近了几个较大的池塘,很快在其中一个池塘里发现了鲑鱼的影子。 队员们立刻兴奋起来,取出工具袋里的渔具开始捕捞。 陈功和萨沙站在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萨沙对他解释道:“春夏之交时,西伯利亚苔原上经常会有洪水泛滥,这些鲑鱼就是那个时候从大的河流或湖泊里游散到这些池塘里来的。” “好大一条!”小刘抄起网兜,里面一条大鲑鱼不停地挣扎,看上去至少有十斤重。 “看我的!”苏亚同样抄起来一条七八斤重的鲑鱼。 这些鲑鱼未曾经受过人类的侵袭,看上去傻乎乎的,也不往水底逃窜,不多一会,队员们就捕捞上来了五条。 陈功赶紧让他们停手,再多也吃不掉,反正苔原上到处都是池塘,也不愁以后没地方捕捞。 一行人带上收获,兴高采烈地返回营地。 “这边有猛兽吗?”夏尔问道。 “有一些。”萨沙回答道,“最多的是野狼,偶尔有棕熊,但不多见。” “那应该不是麻烦。”夏尔点点头。 “最麻烦的还是人啊!”萨沙感慨地说。 “你好像很有体会?”陈功看了他一眼。 萨沙苦笑道:“我以前有一个合作得很不错的客户,他就是猛犸象牙猎人,手下有一支小团队,一共五个人吧。有一次,他们在更北方靠近海岸线的地方,找到了十六头猛犸象的遗骸,那是一笔惊人的财富!然而,他们却一直没能回来,从此杳无音信…” “不久后,雅库茨克市场上出现了一批猛犸象牙,我特意去看过,和他之前发给我的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他神情黯然,声音低沉。 “你认为有人杀了他们,抢劫了那批象牙?”夏尔问道。 “那是明摆着的事实,只是没有证据而已!”萨沙有些激动,“那帮畜牲,我永远记住了他们的嘴脸,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看得出你很重视你的那个客户,那你为何不找当局来给他们清洗冤情呢?”陈功不解道。 “他们才不会多管闲事,只要该收的税一分不少就行!”萨沙不屑地说,“更何况没有尸体,没有目击者,根本就无法立案,最多以失踪记录备案。” 陈功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应该保持中立的职业撮客和向导,竟然还有属于自己的这一份情谊和坚守。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这次出行,有没有可能遇上你说的那帮畜牲?”夏尔严肃地说。 萨沙愣了下,神情突然变得怪异,喃喃道:“我差点忘了这茬了,你们到达的前几天,那伙人刚刚出发,据说是去墨露亚。” “那是什么地方?”夏尔追问道。 “也在琼林河流域,不过在很远的北方,离我们现在所在位置大概有五百公里,快要接近琼林河源头了,离北冰洋海岸线也不远了。”萨沙似乎松了一口气,“我们不用担心会遇到他们。” 陈功笑了,“我认为,如果遇上了,该担心的是他们。” “老板说得对!”夏尔认同道,小刘等人也笑着点头,完全没把那伙人当回事。 萨沙看在眼里,心里竟然有了些期待,不过很快就把那个不该有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回到河岸边,小张他们已经搭好了大帐篷,用船上带的木炭和干柴点起了篝火,正在烧烤生腌肉和大列巴,见他们带回来五条大鲑鱼,顿时欢呼起来。 杀鱼,清洗,剁块,扔进大锅,再放入矮桧叶和卷心菜,架上火堆。 十几分钟后,浓烈的香味飘荡在这个营地,大家端着大碗,拿着大列巴蘸了鱼汤,吃得不亦乐乎。 一顿丰美的晚餐过后,小张安排了值夜的人手,船上和岸上都留了人,还分了上半夜和下半夜两班。 其他人进入帐篷,钻进了各自的睡袋中。 “老板,贝加尔湖那里,岑小姐正在收集资料,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 许达明和陈功的睡袋靠在一起,他小声地汇报了同岑可待沟通时得到的信息。 “熨波洲那边,倒是有了些进展,通过我们在香江找到的那些档案,她已经发现了几条信息,和英军某次秘密运输任务有关,她正在对照刚刚从英国弄回来的一批档案,追查这个秘密任务的目的地。” “熨波洲的事不急,让她慢慢追查,倒是贝加尔湖这边,我们正好在这里,最好能尽快有个初步结论。”陈功想了想说道。 “好,我明天联系时告诉她。”许达明欲言又止。 “还有事?”陈功问道。 许达明压低了喉咙说:“岑小姐让我告诉你,她有见过卡米丽娅和岳沙了。” “…她们没事吧?”陈功突然觉得睡袋好热,身上快要出汗了。 “岑小姐说她们相处得很好,上个周末还一起去迪斯尼玩了。” “哦,那,那就好。”陈功抹了下额头,嘟囔道:“怎么会有些热呢?” “我觉得还好啊,我先睡啦。”许达明嘴角翘起,翻过身去。 陈功撇撇嘴,也翻了个身,脑中胡思乱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老板!”半夜里,小张忽然凑到他身边,小声把他唤醒。 “怎么了?”陈功睁开眼,很冷静地问道。 “有狼群在逼近,看上去想包围我们。” 陈功侧耳倾听,帐篷外很远的地方,的确有野兽的嚎叫声,听上去在向帐篷靠近,当即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刚才问了萨沙,他建议我们开枪吓走它们,所以我过来征求您的意见。” “那就开枪吧,不过先把大家叫醒,别造成慌乱。” 帐篷里入睡的人很快被一一叫醒,大家并没有惊慌,反而有些激动地等待着外面的行动。 “哒哒,哒哒!” 两个急促的短连射后,狼群发出嗷呜的哀鸣,然后渐渐远去。 小张进来说:“狼群跑了,大家放心睡吧。” 由于半夜被吵醒,再一次入睡后,陈功睡得特别沉,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了,观看西伯利亚苔原第一次日出的计划就此泡汤。 他走出帐篷,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早餐也准备好了。 大家一起吃完早餐,收起帐篷,把所有装备送上了船,便踏上今天的行程。 因为已经进入了埋藏有猛犸象牙的苔原区,所以今天他们分了两支队伍,岸上一队,船上一队。 船上一队驾驶船只,保持和岸上一队的同步,顺便观察两边河岸中的情况。 岸上一队沿着河岸往北步行,搜索途径地段。 陈功自然是在岸上一队中。 苔原地区路况复杂,行进不易,近两个小时过去,他们不过走了五六公里。 陈功累得气喘吁吁,见许达明也累得够呛,刚想出声让大家休息,脑海中突然传来了挖宝app的提示声… 第188章 披毛犀牛角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披毛犀牛角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一模一样的内容,挖宝app接连提示了三次。 看着光屏上三根靠得很近的长角状光亮体,陈功一时有些错愕。 不是说这片苔原下掩埋的是猛犸象牙吗,这突然跳出来的披毛犀牛角是什么鬼? 不过既然挖宝app有了提示,想来其必然具有相当的价值,他不再多想,改变方向,朝那处地点慢慢走去。 披毛犀牛角的埋藏处远离河岸,被发现时刚刚进入16米的搜索半径。 陈功暗自庆幸,如果当时自己再往河岸方向偏离一点点,那这两根宝贝就会与自己失之交臂。 看来,接下来的探索很有必要往苔原深处进行,不必非要沿着河流寻找! 他这么想着,来到了目标所在位置的地表上方,这是一处不大的水洼,被苔藓和地衣覆盖的冻土包围着,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夏尔虽然一条腿不太方便,可行走起来仍然很灵巧快捷,作为陈功最贴身也最信任的保镖,从他一变向起就紧跟着他,随时准备应付任何意外情况保护好他,见他停下来凝视这片水洼好久都不作声,便小心地问道:“老板,您有了发现?”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水洼里的水平面似乎在慢慢降低。”陈功淡淡道。 夏尔盯着水洼看了会,懵逼地摇头:“我看不出来。” “我总觉得在漏水,或许底下有什么玄机。”陈功肯定地说。 “那我们挖开看看。”跟上来的小张说道。 “你们都是这么想?”陈功看看他和后面的队员们。 “我们相信老板的眼光!”他们异口同声。 “老板又不是透视眼,我们要相信的是老板精准奇妙的预感!”许达明更正道。 “对,对,我们相信老板的预感!”队员们立马乖巧地改口。 “你们啊,比我自己都还有信心!”陈功瞪了他们一眼,忽然哈哈笑了。 他心想:“至少在这片苔原上,以后我不用再找借口掩饰一番了,那样太累也显得虚,反正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从,就直接了当些吧,毕竟都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至于萨沙,离开雅库兹克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没什么好担心的。” 队员们也乐呵呵笑了,此时两艘船已经靠到岸边,小张立刻指挥队员接应船上那队人员登陆,搬运挖掘装备。 十几分钟后,其他人远远散开,临时组成的挖掘组的四名成员穿上连体橡胶服,呼喊留守船只的人打开用船用柴油机驱动的高压水泵,挖掘组组长木皆第一个出马,手持高压水枪站在最前面,把枪口激射而出的水线对准那处水洼。 随着高压水线的剧烈冲击,那处水洼里的积水瞬间被一卷而空,底下的泥土混杂着苔藓也很快被无情地一层层冲走。 像是被激光烧融一般,冻土层上很快出现了一个洞口,且不断扩大,深入… 这时候,其他几个挖掘组成员拖过来一根粗水管,把水管头伸入那个刚刚形成的洞口,呼喊船上人员打开抽水机,开始抽取混合着泥土的积水。 积水通过粗水管,被排入十几米外的琼林河中,靠近排水口的琼林河水面迅速变得乌黑一团。 不过,此时没有人关注这事。 挖掘组成员把持住高压水枪的手腕承受的后坐力很大,每过五分钟,队员们就会换一个人。 每当这时候,陈功就会上去,指点他们微调水枪的冲击方向。 队员们也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听老板的话照做就是! 一个多小时后,又一次轮到持水枪的木皆关闭了水枪,回头呼叫船上的人关闭了高压水泵,指着那个挖开的洞口,招呼陈功上去观看。 陈功早就从挖宝app光屏上了解到实况进度,此时却不得不装出好奇和期待的表情,大步走过去探头看向洞里。 地面上被硬生生冲出来一个斜向下的大洞,直径差不多有两米,深度超过八米,在底部的泥水中,隐约浮现出某种动物尸骸的背部。 “这是猛犸象吗?”陈功“急切”地询问一同过来的萨沙。 萨沙看了又看,疑惑地摇摇头,“看上去不太像,体型比猛犸象小,这个脊背又不像小象,我想想是什么…” “你慢慢想。”陈功挥挥手,“我们继续。” 木皆指挥着组员们把那根粗水管伸到洞底,船上的抽水泵再次开始工作,洞里的积水混合着淤泥被不停地抽出来,水位不断下降… 几分钟后,洞里的积水被彻底清干了,一个不算完整的野兽脊背完全展露在众人眼下… 顺着高凸的脊柱线往前,一根长三角状的独角傲然耸立,如同一面旗帜,一面船帆,似乎冻土深埋万年也不曾埋葬掉它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尊严。 “这是一头披毛犀牛!”萨沙惊呼道。 “披毛犀牛,这是什么动物?”许达明立即问道。 不等萨沙回答,陈功已经掏出手机,想要通过搜索引擎查询相关信息。 “老板,这里没有信号,昨晚宿营地那边的信号就已经很弱了。”小张说道。 看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空格的信号图标,陈功无奈地收起了手机。 “披毛犀牛又叫长毛犀牛,和猛犸象是同一年代的动物,西伯利亚地区的这两种动物也是同时灭绝的。”萨沙说道。 “这个披毛犀牛有没有价值?”许达明追问道。 “猛犸象最有价值的是象牙,披毛犀牛最有价值的是犀牛角,猛犸象牙每公斤价格从几十到几百美金,披毛犀牛角每公斤价格至少超过五千美金。”萨沙激动地说。 “真的?”不仅许达明,包括陈功在内的很多人,几乎同时热切地问道。 “雅库兹克象牙市场里也收购披毛犀牛角的,我不会记错,就是这个价格!”萨沙肯定的大声说。 “哇,太棒啦!”众人情不自禁地欢呼,乃至雀跃。 他们来到这片苔原后,第一次挖掘就获得了如此有价值的收获,这个开门红对于传统观念很重的中国人来说,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好兆头。 “老板,我们下人了?”木皆急切地说。 “可以,注意安全,别光求快。”陈功告诫道。 木皆认真点头,再次亲自出马,系上安全绳和起落绳,被队员们慢慢放入那个洞里,他到达洞底后,又放下去了一个队员,然后又放下去两把军用铁锹。 木皆和那名队员拿到铁锹,沿着那头已露出一大半身形的披毛犀牛遗骸,挖掘起其周边的泥土来。 等挖下来的泥土累积了一定程度,他们就把这些泥土铲入吊篮,让洞口的组员吊出去倾倒在不远的地面上。 由于洞口直径不大,洞底只能容纳两个人作业,而且洞底周边都是坚硬的永久冻土,挖掘作业的进展并不算快。 其他人帮不上忙,都只能围着洞口站着,用目光无声地给洞底的两人加油助威。 陈功根据光屏显示的地图判断,要把三头披毛犀牛全部挖出来,至少还需要三个小时,于是吩咐木皆他们小心作业,然后叫上了夏尔、小张、萨沙和许达明,往远离河道的苔原深处走去。 他很期待,挖宝app会不会再有什么发现。 ps:月初了,求几张月票撑撑脸面,不用太多,多的就去领大佬们的月票红包!谢谢书友们!! 第189章 牛群,舔犊 还没走几步路,挖宝app再次发出了提示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披毛犀牛角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与之前同样的内容,同样的次数! 陈功惊愕了。 怎么会这么巧? 他干脆驻足,示意其他人暂且等待,眯起眼睛,仔细琢磨起光屏上那三根新亮起的光亮体来。 之前那次他只是粗略看过,这次他用心用时细看,很快就看出了这三根披毛犀牛角的差异来。 一根最大最长,另外一根比这根稍微小一号,最后一根就小得多,还不到最大那根的一半大小。 而且,这根最小的披毛犀牛角,正处在另外两根披毛犀牛角之间。 只是光屏上只能看到代表牛角的光亮体,看不到它们身体的整体,所以也无法确切知道它们的具体站位情形。 难道,它们是一家三口,一公一母加一崽? 陈功很自然做出了这个推断,然后又去查看光屏上之前发现的那三根? 果然,大小、位置,都和这次发现的差不多。 应该就是那样子了,他确定了自己的推断。 把两次发现披毛犀牛角的两个位置连接起来,沿着这条连线延伸出去的方向,陈功往苔原深处走去。 小张等人早习惯了他的神秘莫测,全程不言不语,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见他继续走了,立即簇拥着他跟着走。 唯有萨沙感到莫名其妙,直到再次走起,还在不停偷偷观察陈功和其他人的表情,想要推断出什么来。 结果,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大概走了二十几米,陈功再一次接收到了挖宝app的提示。 仍然是大小不一的三根,仍然是那种排列,只是不在他所走的直线上。 这些披毛犀牛应该属于同一个牛群,想来之间相距不会太远,再往前走一段路看看。 他如此想道,继续沿着这条直线往前走。 这一次走出去了好几十米,挖宝app却再没有提示。 他于是站住,转身看了下,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距离第一处位置差不多有一百二三十米远。 前面存在披毛犀牛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了。 他转了个方向,兜着往回走。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内,陈功就以一百二三十米为最大步长,把这片区域转了个遍。 结果令人惊喜,加上之前的三组(每组大小不同三根),一共发现了七组披毛犀牛角。 他又特意寻找了另外两个方向,往更远的地方深入了近百米,果然再没有新的发现。 事实确证了,这七组二十一头披毛犀牛,应该属于同一个牛群。 他带着人回到第一处位置,正在洞口坐着休整的木皆起身迎了上来,“老板,我们一共挖出来了三头披毛犀牛,请您过来看看。” 陈功走到洞口探头一看,洞底已经被挖出来一个方圆四五米的大空间,三头披毛犀牛的遗骸完全展露出来。 身形最大的公犀牛走在前面,高昂着长有独角的脑袋,小犀牛离他大约一尺距离,落后小半个身位,低垂脑袋,浑身紧缩,母犀牛紧贴着小犀牛并排而站,脑袋稍稍偏转,下巴几乎快抵到了小犀牛的脖子上。 由于处于永久冻土层内,这三头披毛犀牛的遗骸保存得很完美,几乎没有腐坏,更没有变成化石,其肌肉的运转、脸上的神态以及身上的皮毛都栩栩如生,看上去就像被凝固在了那个时刻。 大家静静看着,每个人几乎都想象到了当时的场景: 一万多年前,冰川时代,这个三口的犀牛家庭为了躲避北方日趋严重的寒冷,也为了追寻赖以生存的苔藓地衣,不得不往南方迁徙。 在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时,突然爆发了一场巨大的气象灾难,也许是暴风雪,也许是冰川垮塌… 总之,它们面临着逃不了的灭顶之灾。 在这个时刻,公犀牛昂起头,不屈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小犀牛则被吓坏了,抖抖索索几乎站不稳,舔犊情深的母犀牛当即竭尽全力地安抚自己的孩子,哪怕死亡已经笼罩在自己头顶上方。 这一刻,有种苍凉的情绪在所有人心间流淌,他们久久无语。 陈功最快挣脱了那种氛围,说道:“萨沙,你下去吧,指点他们切割犀牛角。” 大家这才全部回过神来。 “是,先生。”萨沙恭敬地答应,在木皆的帮助下,穿戴好升降装备,滑落进了洞里。 木皆带上博世的手持式柴油动力切割机跟着下去,洞底很快响起了刺耳的切割声。 “老板,午饭是在岸上吃,还是等会回船上吃?”负责后勤的陈二牛过来请示道。 “在岸上吃,不仅午饭,晚饭也是如此。” 陈二牛有些不解。 陈功笑着对小张说:“你带人在附近找一处合适的宿营地,我估计我们至少要住上一两夜。” “老板,您是不是又有了发…预感?”小张几人眼睛亮了,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算服了你们了,我的确是有大概预感,这附近应该还有披毛犀牛,它们总应该是成群结队的吧。”陈功无奈道。 “先生说得很对,披毛犀牛都是以族群为单位活动的,既然我们发现了这三头,那附近一定还有其他的。” 萨沙被吊了上来,还没解开身上的绳索,就竖起大拇指敬佩地夸赞道。 “好!”小张乐呵呵答应,带着人去忙乎了。 半个小时后,三根大小不一的披毛犀牛角被吊篮吊了上来,陈功拿起来一一看过。 披毛犀牛角的外表就像老松木,呈深褐色,带有细密的竖纹,其切口上隐隐散发着某种奇异的味道,似腥似馨,不算难闻。 最大那根犀牛角大约有一米长,最小的只有四十几公分长,陈功双手掂量了下最大的那根,感觉也不是很重,等看到切面上一个拇指大小的空洞后,顿时理解了。 苏亚和库隆这时从船上抬来了磅秤,陈功亲自上手称量,这三根犀牛角总重19.8公斤。 “十万美金,至少!”萨沙激动地叫出声来,挥舞着双手想要得到别人的响应,却发现大家只是点头微笑,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狂喜,顿时傻了眼。 这帮人的神经是不是特别厚实,所以反应没那么强烈啊? 可是,一路上看他们的一举一动,绝不是反应迟钝的人啊,相反,他们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还强大,敏捷! 那么,是我见识少,沉不住气咯。 最终,他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了这个事实,心中对这些人尤其是为首的陈功更加好奇起来。 一共七组披毛犀牛角,总价值差不多70万美金,分两组人同时作业的话,两天时间应该可以处理完毕。 这笔收入,勉强还行吧。 陈功没有注意到萨沙的异样,在心里盘算了下,感觉还算可以。 “老板,萨沙说,披毛犀牛的头骨和脊椎骨也值些钱的,我们接下来就切割那两样?”木皆走到洞底中央,仰着头大声问道。 “对,先生,一个成年披毛犀牛的头盖骨可以卖五百美金,脊椎骨也可以卖两百美金。”萨沙点头附和道。 “一共才一千多美金,算了,取了角就好。”陈功毫不犹豫地摆摆手,“你们上来后,把土再填回去,就让它们在这里勉强安息长眠下去吧。” 木皆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萨沙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陈功。 “难道你不舍得这笔小钱?”陈功笑呵呵问道。 “不,没有,我听先生的。”萨沙连连摇头。 “你放心吧,你的报酬,我只会多给,好好干。”陈功拍拍他肩膀,向正在搭建帐篷的小张他们走去。 “谢谢先生。”萨沙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口中喃喃道:“我今天见到呼图克图(雅库特语:圣人,活佛)了,这是萨沙这辈子无上的荣光!” 第190章 飞检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鸣叫声,一群白鹤展开美丽的双翼,从西伯利亚苔原上空优雅地掠过。 一根白羽无声飘落,随风轻舞… 几秒钟后,它终究还是抵抗不了大地的诱惑,即将掉落在一处黑沉沉的水面上。 边上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敏捷地把它抓在手里。 一艘两栖充气皮划艇在沼泽上缓缓行来。 陈功坐在艇首,把玩着这根白羽,笑着说:“你们知道吗?这些白鹤在秋天会飞向南方,祖国的鄱阳湖就是它们的越冬圣地。” “原来它们也算半个中国鸟啊!”皮划艇左侧,乐闲尘放下手中的高分子材料船桨,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仰头远眺那群飞向夕阳的美丽身影。 “别偷懒!”皮划艇右侧的小张大声说道。 “老大,为什么要划桨,不是可以开柴油风机吗?”乐闲尘讪笑道。 “让你划桨是为了锻炼你,年纪轻轻的,别把身子骨给养闲养废了!”小张瞪了他一眼。 “老大你有道理,我听你的还不成吗?”乐闲尘撇撇嘴,继续划动起船桨来,过了一小会,又忍不住开口道:“老板,我们今天出来了差不多一整天,走了这么一大片地方,我想,您应该有发现吧?” “确实是有些发现吧。”陈功笑眯眯回答。 这趟乘坐更适合苔原沼泽地形的两栖充气皮划艇出来,深入苔原二十多公里,搜索了方圆三百多平方公里的区域,他成功发现了两处聚集的掩埋区。 仍然是披毛犀牛群,并没有发现猛犸象的踪影。 萨沙也说过,这里从没有挖掘出猛犸象牙的记录。 他们的确没有遇到其他猛犸象牙猎人,连痕迹都没看到过。 “太好了,这样我们总算不是偷懒,回去省得被木皆这个苦命干活的家伙嘲笑了。”乐闲尘高兴地咧开嘴,犹豫了下,又小心地问道:“老板,我听二牛叔说,您的秘诀是家传的,不知道传不传女儿啊?” “你问这个干吗?”陈功好奇道。 “听说您有个马上要读高一的堂妹…”乐闲尘神采奕奕道。 “你提这做什么?”陈功警惕地盯着他。 “我也才二十岁嘛,不仅人帅,心地也好,您和我接触了这么些日子,应该对我有深刻的了解吧?”乐闲尘嬉皮笑脸地说,“不如…” “滚!”陈功恶狠狠啐了他一口。 小张翻了乐闲尘一眼,哈哈大笑。 坐在艇中的夏尔嘴角翘起,摇摇头,继续摆弄手里的遥控器,驱使着天空中的那架大疆无人机跟拍着那群白鹤。 陈功在沪上买了这架最新款的超远程无人机后,夏尔就霸占了去,在野外的时候,如果不忙,就会拿出来捣鼓,现在已经玩得很顺手了。 在这种悠闲轻松的气氛中,皮划艇不快不慢地向宿营地行去。 “老板!”夏尔突然站起来。 “怎么了?”陈功回过头来。 “您看!”夏尔几步走到他身边,把无人机遥控器递到他眼前,“那边有架直升机!” 陈功看向遥控器上的显示屏,此时那架无人机已经飞出了他们肉眼可见的范围,而在它的视线里,一架直升机正在低飞盘旋,像是要寻找地点降落。 其所在方位,正是他们的宿营地! 陈功立即吩咐道:“小张,打开风机,我们要马上赶回去!” 小张随即收起船桨,走到艇尾,等几人在艇中坐好后,便马上打开了风机。 皮划艇瞬间得到了巨大的推力,箭一般地窜了出去,朝着营地方向风驰电掣。 等营地遥遥在望时,那架直升机已经降落在营地附近。 “是退役米—35改装的瘦身版,机身上的涂标是雅库特共和国森林和矿业联合巡警。”夏尔神情凝重地放下望远镜。 “不用担心,我们有合法的许可证的。”陈功淡然道。 “就怕这帮人像萨沙说得那么过份啊。”夏尔摇摇头。 “花些小钱,我不在乎,就当喂狗。”陈功笑了,“如果还不懂事得寸进尺,那我们也不用太客气。” “嗯,如果那样,我们会教他们做人的!”夏尔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老板。”乐闲尘拿着akm靠了过来,“我们怎么做?” “把枪藏好!”在艇尾操控着风机的小张远远地呵斥道。 乐闲尘不好意思地笑笑,马上把自己的枪和皮划艇上摊放的另外两把枪塞进一个黑包,往上面压了一个简易折叠帐篷作为遮掩。 皮划艇离营地几百米时,已经把速度降得很低,小刘和木皆急匆匆迎了上来,神情同样凝重:“老板,雅库兹克的巡警突然过来飞检,正在大帐篷里询问许先生和萨沙呢。” “木皆,到现在一共挖出来多少根犀牛角了?”陈功并没有马上对小刘的话做出反应,反而先询问了留在营地负责挖掘作业的木皆。 “老板,您标记的七个地点,我们都已经挖掘完毕,一共收获了21根大小不同的犀牛角。”提起自己的劳动成果,木皆绷起的脸舒展开来。 “干得不错,辛苦你们了!”陈功笑着点点头,然后大有深意地吩咐道:“小刘、夏尔和我一起过去,小张,你和木皆、闲尘留下来,注意看—好—了。” “明白。”小张重重点头,和木皆对视一眼,目光齐齐转向那架停得不远的直升机。 走进大帐篷,陈功看见两名全副武装的俄罗斯裔巡警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折叠椅上,许达明和萨沙站在他们面前,笑容满面地点头哈腰。 “老板。” “先生。” 见陈功和夏尔进来,两人惊喜地打招呼。 陈功点点头,“进行得如何了,他们没有问题吧?” “他们的身份没有问题,已经看过我们的许可证,也收了例常的飞行补助,说是还要去看看我们的收获,做个简单的登记备案,以便日后查对缴税记录。”许达明飞快地介绍了情况。 例常的飞行补助? 不就是潜规则之下的捞钱嘛。 陈功撇撇嘴,“那就让他们去看吧,我们会回去雅库兹克进行交易,不会逃税的。” 自从陈功进来后,两名巡警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见许达明二人对他这种恭敬的态度,彼此看了一眼,带头那人叽里呱啦地对许达明说了什么。 “老板,他问我是否你才是这里的头?”许达明小声说。 “你告诉他,许可证上是你的名字。”陈功淡淡说,“还有,他们该去工作了。” 许达明和两名巡警叽里咕噜说了一番,两人看看陈功,一言不发地起身往外面走。 许达明和萨沙也看看陈功,陈功挥挥手,两人连忙跟了出去。 “夏尔,你也跟去看看,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力。”陈功吩咐道。 夏尔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出了帐篷。 陈功拿起折叠椅,吹了吹椅面,放下来坐了上去,双眉紧锁,陷入了沉思。 十几分钟后,夏尔悄悄进来,小声地说:“老板,他们见到那些披毛犀牛角时,眼神有些不对劲。” “你确定?”陈功看着他。 夏尔点点头,“我很确定,那是一种贪婪到无视旁人的目光,就好像那些犀牛角是无主之物,就等着他们接收了,这样的目光,只会出现在匪徒盗贼的身上。” 陈功闻言默然良久,说:“等达明回来了再说。”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守在外面的小刘第一个走进帐篷,“老板,他们飞走了,是往南方去的。” “南方?难道是回雅库兹克?”陈功想了想,问道:“这里和雅库兹克的直线距离是多少?那架直升机的最大航程是多少?” “这里和雅库兹克的直线距离是330公里,那架改装后的米—35直升机的最大航程大概是700公里。”许达明一个人走了进来,萨沙并没有跟在后面。 见陈功看向帐篷门,许达明说道:“我让他去检查那些犀牛角的品质了。” 陈功很满意他这种不着痕迹的做法,点点头说:“那么说,他们应该是回雅库兹克去了?” “不一定。”许达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刚才问过萨沙,从这里再往北大概150公里,在琼林河的中游,有一个叫贝奇的村庄,那里是飞行巡警前往北冰洋海岸途中的一个固定补给点,储备着大量的航空煤油和食物等补给。” “达明,你也觉得不对劲?”陈功笑了。 “老板?”许达明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夏尔,终于明白了什么,严肃地点点头说:“作为一名曾经的情报人员,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突然而来的飞检有些奇怪,这两名巡警刚才的表现也有些异常。” “夏尔也是这种看法!”陈功坦诚道,“你问过萨沙对他们的了解吗?” “萨沙告诉我,这两名巡警都是雅库兹克人,平时一直都很低调,工作之余几乎不与外面的人多打交道,他也只是和他们认识而已,谈不上更深的交情。” 许达明神情凝重地说道。 “按照我以前的职业习惯,我会做出如下判断:这两人要么的确如其表面所示,是两名兢兢业业恪守职责的好巡警,要么就是隐藏极深的两面人!” 听了他的话,陈功思索片刻,说道:“等会听了木皆他们的汇报再做结论。” “老板!”这时,小张忽然在帐篷外叫道。 “他们来了,该有结论了。”陈功神情一振,“进来吧。” 小张、木皆以及乐闲尘,一起神情肃然地走了进来。 木皆扬了扬手里一件如同手机的设备,沉声说道:“老板,那架直升机往南飞行了大约三十公里后,忽然转向了东偏北方向,在脱离五十公里的信号范围前,它又转向了正北方向。” 作为一名优秀的前装甲车车长,木皆的技能可不仅局限在机械类,电子类他也勉强称得上精通,这也是祖国军事现代化工程丰硕成果的具体体现。 刚才得到陈功大有所指的暗示后,他在那架直升机上安装了一枚发射器,可以在五十公里内发送特定的信号,被他手上的接收器接收,从而可以确定发射器所在位置。 也是那两名巡警托大,根本没想到他们一行人竟然带了这么多现代化装备来,直升机上不曾留人看守,起飞前也不曾仔细检查机身。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也不可能拥有可以检查出那个发射器的设备,在雅库特共和国的疆域里,除了少数军方和当局高层的身边,其他地方应该没有那种高、精、专、贵的设备。 这一点,陈功和许达明都很确信,谁叫这个共和国又穷又不受最高层重视呢。 听了木皆的汇报,许达明眉头一跳,走到自己的睡袋边,指着上面铺着的一张西伯利亚地图,对木皆招招手,“你来把直升机的运动轨迹,标记在这张地图上。” 木皆走过去,拿起铅笔,对照了下接收器的记录,在地图上刷刷画了几笔。 许达明蹙眉看着那道轨迹,几秒后抬起头来,“老板,他们应该是飞往贝奇村了。” 他的话很平静,众人却感觉到其中蕴藏着一股被压制住的怒火。 “故意在我们面前演戏,这两个该死的混蛋,他们一定对我们不怀好意!”夏尔咬着牙说。 “老板,我们要怎么做?”小张等人看着陈功,“您尽管发话,我们一定给您办好了!” “现在我们也只知道他们很可能去了贝奇村,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针对我们,我们根本判断不出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静待其变。”陈功神情淡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乐闲尘愕然道。 陈功笑道:“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傻等啊,你们去通知其他人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转移营地,连夜去下一个挖掘地点。” “是。”三个人转身出去。 “老板,真的不主动采取对策吗?”许达明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心里有数的,你和夏尔先出去看好他们吧。”陈功笑笑。 许达明和夏尔对视一眼,随即快步离开。 陈功看着他们走出帐篷,走到自己的背包边,从中掏出那个卫星电话,开机,拨号,放在耳边。 “大叔,又有事拜托你们了…俄罗斯,雅库兹克…到了就在那边等我通知…嗯,她很好,谢了啊。” 挂了电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总是要给别人找麻烦呢?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们,麻烦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们给别人带去麻烦,别人也会还给你们麻烦? 我真的很希望,在如此美丽的西伯利亚,没有任何麻烦存在! 我也真心祝福你们两个,千万不会成为被解决的麻烦啊!” 第191章 北极狐带来的意外 西伯利亚苔原深处,一缕淡烟袅袅而上。 探索队四个人坐在地上,围着一只燃烧着的固体酒精炉,上面架着一只装满了水的小锅。 水烧开后,小张切了几片生腌肉扔进去,又撕开几包方便面放进去,然后用木勺不停地搅拌。 “唉,吃腌肉吃得都快上火了,现在我开始想念矮桧叶了,哪怕它的味道有些苦涩,可总是绿色蔬菜啊!”乐闲尘苦恼地叹道,起身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我来找找看附近有没有。” 小张继续搅拌方便面,夏尔埋头玩着无人机遥控器,两人似乎根本没在意他的话。 陈功早已了解了他的脾性,只是笑眯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其实也难怪乐闲尘哀声叹气,就连陈功自己,都难免有些郁闷。 今天是他们返回营地后再次进入苔原深处的第三天了,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在最初那个营地的北方,两地相距足足有150公里远。 在这三天里,他们搜寻了将近1000平方公里的范围,结果一无所获,随身携带的补给也即将告罄。 陈功很是感慨,自己拥有挖宝app,所以能走马观花般快速搜寻完这么大一片区域,而那些猛犸象牙猎人们,就只能依靠一些根本谈不上多准的经验诀窍大海捞针般搜寻,也难怪他们大多选择循着河岸和海岸搜寻了。 所谓猛犸象牙猎人,只是听上去很美,其实不过是一帮被贫穷生活逼入荒野的苦哈哈罢了! 当然,萨沙提到的那帮假借猛犸象牙猎人名义、实则杀人越货的匪徒不在其中。 想到那帮匪徒,陈功不禁又想到了大前天的那两名巡警。 在外搜寻的这三天里,许达明和他每天都会进行两次通话,交换两支队伍的信息。 自从那天结束飞检离开后,那架直升机就再也没有在他们所能看见的天空中出现过。 “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陈功心中泛起嘀咕。 出门在外只为求财,他希望参与这场挖宝游戏的所有人都能遵守规则,各司其事,各有所得,相安无事,但他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心。 因为财富往往伴随着罪恶,而且是世上最大的罪恶! 在察觉到对方流露出来的恶意后,他不得不未雨绸缪,立即通知了岳川。 仅仅用了两天,岳川就带着人手抵达雅库兹克,对对方的情况也已经有所掌握。 “希望你们安分守己吧。”陈功心里说了句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他本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能够不采用极端方式解决问题,他最乐意不过。 可他也清楚,事情往往就是按照最坏的预料进行的,他需要做好准备,然后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同时静待其变。 “老板!”乐闲尘突然叫道。 陈功的思绪被打断,朝他看去。 乐闲尘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指着北方,激动万分地叫道:“北极狐,一大群北极狐!” 陈功腾地站起来,往北方极目远眺,北方大约一公里远的苔原上,一群灰黑色的小点跳跃着,奔跑着,方向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夏尔赶紧操控无人机,快速地飞到了那处位置的上空,在拉近的高清镜头中,这群小不点的真容一览无余。 半米左右长度的灰黑色身体,不到身体一半长度的蓬松短尾,肖似狗的面部,如野兔般跳跃的步伐,果然是一群北极狐! 第一次遇上这种名声在外的小动物,陈功几人都很兴奋,凑在遥控器屏幕上,一眼不眨地看着。 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在离他们还有三百多米时,这群北极狐突然停下了。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最健壮的北极狐竟然像人一样,用两只后腿站了起来,远远地朝他们看来。 在那一瞬间,几人通过屏幕,似乎看到了它脸上人性化的惊愕表情。 “它发现我们了!”夏尔肯定地说。 话音未落,那只北极狐就重新四足落地,吱吱叫唤了两声,声音非常尖利,随后,它调转方向,朝着西边撒腿就跑。 它身后的北极狐们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老板,我去追!”乐闲尘扔下望远镜,跳进边上的皮划艇,用力一拉启动了风机。 “它们是联合国濒危保护动物!”陈功赶紧大叫道。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杀害濒危保护动物,更何况,这些北极狐看上去是那么可爱! 皮划艇激射而出,乐闲尘留下一句:“知道啦,我就追着玩会。” 陈功抹去脸上被溅到的泥水,看着飞速远去越变越小的皮划艇,笑骂了一句:“这家伙,长不大!” “以他的职业技能水平,本来可以留在部队里好好发展的,就是因为玩心太重,才会被勒令退伍。”小张严肃地摇摇头,“老板,您多担待,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也不用太苛刻,毕竟他才20岁呢,比我们都小。”陈功摆摆手。 “不好,老板,快看!”夏尔突然叫道,把遥控器送到两人眼皮底下。 屏幕上,皮划艇前端莫名地突然翘起,然后飞向了天空,与艇上所载的无数物品一起,乐闲尘的身影被高高抛了起来… 在高清摄像头下,他脸上那一瞬的惊讶表情清晰可见。 “我去!翻车,不,翻船了!”陈功一愣,随即脱口而出。 “他没有恐慌,总算没有丢我们退伍军人的脸。”小张淡淡道。 “我们就在这看着,不去帮他一把吗?”夏尔不解问道。 “不急,先好好欣赏一下他被摔趴下的英姿再说。”小张嘴角翘起。 “我也有此意。”陈功笑道。 “好吧,愿月神保佑他不会毁容。”夏尔嘀咕道,遥控着无人机飞低了些,几乎快要挨到飞上半空的乐闲尘了。 屏幕上,乐闲尘对着他们咧嘴一笑,随即双手抱头,蜷缩身体,以圆球状掉了下去。 镜头跟着往下。 一大片水花飞起,镜头上沾满了水珠,一片模糊的屏幕上,乐闲尘仰躺在一片水洼里,朝着他们挥挥手,然后懒洋洋地一动不动。 第192章 终见猛犸 “臭小子,什么德性!”小张狠狠瞪了屏幕一眼,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还好这里是苔原,不是沼泽就是苔藓,他应该一点事都不会有。” “我们过去吧,他没事就不用管,艇上带的物资装备可必须要管。”陈功苦笑着摇摇头,大步朝那边走去。 “老板,老大,你们终于来救我啦!”听到三人的脚步声,乐闲尘热泪盈眶,激动地大叫道。 “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你继续躺你的吧!”小张不客气地怼了他一句,走过去从他身边的水面上拿起来一大袋还未拆封的方便面,仔细端详了几眼,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外包装,不然,以后几天里,你就别想有东西吃!” 乐闲尘尴尬地抹了把脸,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站好了,讨好地说:“我也来找。” 不远处,陈功和夏尔搭手,把那艘皮划艇翻了过来,夏尔开始清理艇中沾染的污泥,陈功在附近捡拾散落的物品。 十几分钟后,四个人站在皮划艇边,小张放下刚刚清洁完毕的akm,脸色阴沉道:“只有两把,少了一把!” “老板,老大,实在对不起,我也万万没有想到,皮划艇前方的地面上会突然出现一个大凸起,一时躲闪不及,结果,就…”乐闲尘面红耳赤,垂下脑袋,支支吾吾。 “下次注意些就好,别再玩这么疯。”陈功温和道。 乐闲尘眼睛红了,重重点头。 “老板,您看!”夏尔把遥控器递到陈功眼前,“我重放了刚才录下的视频,那把枪应该掉那边去了。” “那我们过去找找。”陈功往视频显示的方向走去。 夏尔遥控着无人机冲在最前面,他很快欣喜地叫道:“老板,前面不远有一片矮桧!” “太好了!”陈功三人加快步伐,一簇簇青灰色的矮桧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那把akm的挂绳就挂在其中一簇上面。 “竟然飞出来了几十米远!”夏尔惊讶道。 “哇!”乐闲尘欢呼着冲了过去,一把扯下枪,bia叽亲了一口,举起来大叫道:“指引我们找到了矮桧,这是一把幸运之枪!” “又来劲了?”小张冷冷瞥了他一眼。 乐闲尘像被掐住喉咙般,声音和动作立刻嘎然而止,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张。 “还不赶紧采集叶子!”小张恨铁不成钢地喝道。 “是,老大,对了,还有我们最敬爱的老板!”乐闲尘认真地朝二人敬了个礼,便开始采集起矮桧叶来。 陈功和小张哭笑不得地对视一眼,也走了上去。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牙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牙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脑海中突然连续传来两句挖宝app的提示,陈功当即驻足,打开光屏。 地图上显示,就在那片矮桧再过去十几米的位置,地面下方大约五六米深处,掩埋着两根猛犸象牙。 看光屏上两个光亮体的位置,应该属于同一头猛犸象。 可惜规格不大,长度还不到一米,看来是一头小猛犸象。 陈功稍稍有些遗憾,随即想起自己曾经在江海店里的所见来… 那一根一米长的猛犸象牙就标价80万港币,我眼前这一对虽然没有一米长,可终究是一对,价格想来不会低于80万港币吧。 更何况,这是我在这片苔原上第一次找到猛犸象牙,这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 想到这里,他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满意地看着乐闲尘…背着的那把akm。 “这家伙虽然跳脱,可刚才那句话倒是说得很有道理,这把枪的确是一把幸运之枪!还有,如果不是他开着皮划艇追那群北极狐,我们也根本不会再往西边过来。” 这么想着,陈功走上去,轻轻摸了下那把枪,又轻轻拍了拍乐闲尘的肩膀,“闲尘,这把枪不错,好好拿着,还有,刚才你开皮划艇的样子也很帅!” “老板…”乐闲尘莫名其妙,挤出来一个尴尬的笑容。 陈功不管他,穿过矮桧群,往西边走去。 快接近那两根猛犸象牙所在位置时,脑海中又传来了提示声: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牙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同样的内容,同样的两次,显然又是一头猛犸象! 陈功喜不自禁地打开光屏,随即欣喜若狂。 与之前那头小猛犸象不同,这一头位于更西边的猛犸象,应该是一头成年公象,其一对象牙竟然长达两米! 江海店里作为镇店之宝的那对猛犸象牙长度是三米,售价高达5000万港币,这一对两米的,1000万港币总值吧。 他咧开嘴笑了。 “老板…”夏尔一直在关注着他,见他忽走忽停,还笑了两次,忍不住发声问了,脸上满是期待。 “夏尔,你没猜错…”陈功坦然点头,背包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老板,您之前标记的两处地点,我们都已经挖掘完毕,一共收获了24根犀牛角,总重量153公斤。”许达明的声音传来。 又是小百万美金的收入! 陈功爽朗笑道:“很好,辛苦大家了。” “我们现在正沿河而上,请告诉我您的方位,我们将在离您最近的河上停泊,等您过来汇合。” “不,不要在河上等,你们直接来我的位置。”陈功看向夏尔,“夏尔。” 夏尔赶紧看了下遥控器屏幕,报出了此地的经纬度,陈功告诉了许达明。 许达明急切问道:“老板,您又有发现了?” “算是发现一些端倪吧,等你们到了挖挖看吧。”陈功笑道。 “太好了!”许达明惊喜地说,那边隐隐传来了一群人的欢呼声。 “老板,您所在的位置离琼林河超过50公里,我们需要留一队人看守船只。”许达明补充道。 “那是应该的。”陈功认同道。 “老板!”夏尔忽然把遥控器伸到陈功眼前,“北边六公里外,有一条往东流的小河,或许它通往琼林河!” “达明,你听到了吗,我们在北边发现了一条东流的小河,或许船队可以从那里过来。”陈功赶紧告诉许达明。 “您等等,我查下地图。”过了会,许达明说道:“地图上没有标记那条河流,应该是季节性河流,我们到了那边就派出皮划艇查探。” “好,那等会联络。”陈功挂了电话。 “老板,我明白您刚才说的话的意思了!”乐闲尘兴奋地跳到他面前,挥舞着手里的akm,“这就是一把神枪,对吧?” “对,对,不仅它是一把神枪,你也是一把神枪!”小张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 “这,它,我,神枪!不,不对,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乐闲尘脸都黑了。 陈功三人哈哈大笑。 第193章 收获颇丰 两个多小时后,许达明再次打来电话,船队果然找到了那条季节性小河的琼林河入河口,经过勘测,两艘平底船完全可以在这条小河上通航。 黄昏时,船队抵达,两群人欢呼着顺利会师,一个新的营地很快在小河边建立起来。 接下来是一次颇具喜庆色彩的晚餐,负责做饭的陈二牛奢侈地往一大锅腌肉汤里多加了两颗卷心菜。 在雅库兹克,卷心菜和胡萝卜是最常见的两种蔬菜,而在这片远离城市的西伯利亚苔原上,夏季不耐储存的卷心菜却彻底变成了奢侈品。 晚餐做好了,众人围拢着大锅开吃,乐闲尘抢得最起劲,吃得也最快,吃完了就一脸得瑟地开始鼓吹自己中午时的丰功伟绩:追踪北极狐,寻找akm,发现矮桧丛,从而让老板有所发现… 这引发了众人善意地调侃和吐槽,乐闲尘毫不退让地和他们斗嘴耍宝,乃至打打闹闹,气氛欢快火热。 陈功发现,有这个活宝在自己的团队里,也是一件好事,在这样寂寥的旷野之夜,他就是一味很有效的情绪调节剂。 陈功并没有与大家玩闹,在许达明的陪同下,去了单独存放收获的小帐篷,检查了所有收获的披毛犀牛角。 此前他发现了三处披毛犀牛聚集点,一共挖掘出来了45根披毛犀牛角,总重量302公斤。 称得上收获颇丰了! 萨沙作为顾问也一起陪同,此时眉飞色舞地说:“先生,这些犀牛角拿去雅库兹克,至少可以卖到180万美金,甚至200万美金都有可能。” 陈功盘算了下,从雅库兹克出来起到今天为止,他们一共花费了5天时间,小两百万美金的收获勉强还算可以,但他并不是很满足,心思飞到了中午发现的那两对猛犸象牙上,尤其是那对大的。 经历了《万山红遍》和青花海水龙纹钵那样的天价收获后,也只有那对还算可观的大象牙,才能让现在的他稍稍有些兴奋了。 见他似乎兴致不高,萨沙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知趣地不多说话。 第二天清晨,两组挖掘队离开营地,赶往那处标记的地点,准备同时进行挖掘作业。 陈功也带着探索队出发,继续进行搜索工作,这次他们把目标放在远离琼林河方向更西边的苔原深处。 不得不说,对于探宝挖宝这项事业来说,人迹罕至也是一件好事,到傍晚为止,他再次发现了三头掩埋着的猛犸象。 虽然其象牙的规格并不如之前那对最大的,可也都比那对小的要大些。 探索队在天黑前往回赶,快要进入营地范围时,坐在艇首拿着望远镜进行例常警戒任务的乐闲尘忽然发现了营地里有些不对头,立刻向陈功汇报。 探索队四人走下皮划艇,满心疑惑地走进营地,迎接他们的是两排列队看着他们的队员们。 “欢迎老板回到营地!”为首的许达明大声说道,身后的队员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谢谢大家。”陈功坦然自若地双手下压,“达明,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们想表达对您的钦佩和敬意!”许达明笑着说,“有了您的指引,我们今天才有了大收获,两对猛犸象牙!” “对,老板您真棒!” “老板就是最厉害!” “老板您缺膝盖吗?” “老板您需要人暖床吗?” 队员们纷纷热情地说道。 这次从香江出发前,陈功和几名高管经过一番探讨,制定了新的薪酬制度并向他们公布,这些队员出差在外,不仅可以享受正常工资和出差补贴,还可以享受一定比率的分成。 总而言之,出来收获越多,他们拿到的分成也越多,所以也难怪他们如此兴奋,用列队欢迎的形式来迎接陈功的归来。 “老板您需要人暖床吗?”在这些吹捧和感激的话中,突然混入了奇怪的东西。 “额,这最后一句是谁说的?”陈功故意板起脸。 “乐闲尘!”众人齐齐指着他的身后。 陈功一回头,只看到乐闲尘屁滚尿流的背影。 在一片哄堂大笑声中,许达明走上来说:“老板,请跟我来看看我们今天的收获吧!” “好的。”陈功兴趣盎然道。 虽然早就知道了那两对象牙的规格,可决定象牙价格的,除了规格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品相,他很急切地想亲眼见证这两对象牙的品相。 还是在那处用来存放收获的小帐篷中,在一大批披毛犀牛角的中央,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对猛犸象牙。 陈功眼前一亮,上前几步,轻轻抚摸着两对象牙。 两对象牙都完好无损,外表皮是最完美的古铜色,这是象牙在冻土层中与周边矿物质进行长期物理化学作用形成的结果,很类似和田玉上的沁色。 “规格、品相看上去都还不错啊。”他笑道,“称过重量了吗?” “小的一对62公斤,大的一对180公斤!”许达明一脸喜色地响亮回答。 “的确不错!”陈功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一起陪同的萨沙:“萨沙,以你丰富的经验,给它们估个价吧。” 萨沙眼睛里闪耀着光芒,用几近变调的声音说:“先生,这样品质和规格的大象牙,在雅库兹克市场里,好几年也见不了一次!” “萨沙,别废话,就说值多少钱?”乐闲尘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小张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赶紧闭嘴,退到了门口作看守状。 萨沙接着说:“小的这对,单价大概在两千美金,可以卖十几万美金。大的这对就了不得了,雅库兹克出现这样的象牙,还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成交单价是每公斤两万美金,这三年来猛犸象牙的价格又一直在涨,我估计现在的单价应该可以到两万五千美金。” “也就是说,这对象牙至少可以卖出450万美金!”许达明飞快地算出了总价,激动地报了出来。 小帐篷里不多的几个人全都开心地笑了。 陈功满意道:“象牙很棒,你们干得也很棒,明天继续努力。” “老板,您又有发现了?”负责挖掘组的小刘和木皆惊喜地问道。 “那是当然,你们也不看看老板是什么人!”乐闲尘又跳出来,得意洋洋地说,“更别说还有我…我这把幸运之枪陪伴!” 他重重拍了拍挂在胸前的akm,骄傲地昂着脑袋。 “对,幸亏有你这把幸运之枪!”小刘嘿嘿笑道,目光大有深意地从akm向下方转移,其他人也公然这么做。 “你,你们,也太卑鄙下流了吧!”乐闲尘再次黑了脸,以不输北极狐的速度逃了出去,身后紧跟着一串笑声。 第194章 阴魂不散 今天是阴天。 灰色的天空似乎变低了很多,看上去即将压到大地上来。 皮划艇不快不慢地滑行在苔原上,陈功抬眼望去,满眼都是灰褐色,天与地像是交融在了一起。 这令他有种被狭窄天地笼罩的错觉,再加上出来奔波了大半天却没有收获,而且在他们的身后,一群因阴天而更加肆虐的西伯利亚长嘴蚊又铺天盖地追着不放,因此他的心情稍稍有些郁闷。 其实总体来说,与严酷的冬季决然不同,西伯利亚的夏季还算宜人。 白天气温在20度左右,夜晚气温也不至于太低,基本维持在10度以上。 苔原上水源充足,苔藓和地衣正逢丰茂期,偶尔还能看到绿色的矮桧和刺毛草,人的视野里不至于太单调。 而这些可口的植物又推动了小动物族群数量的爆发,这几天,他们不仅看见过北极狐,还看见过雪兔、狼獾等几种苔原特有的食草动物,这又给他们枯燥的探索作业带来了一丝难得的生动趣味。 陈功随手拍死一个叮在自己脸庞上不放的蚊子,长长吐了口浊气,喃喃自语道:“万能的挖宝app啊,给我来几次提示吧!” 很可惜,挖宝app没办法无中生有,直到临近半下午,他依然一无所获。 “看来就像这天气一样,今天的运气有些差。” 他无奈地吩咐小张调头,从另一条路径往营地赶回。 似乎被他说中了,今天的运气真的就如天气,不仅回程路上毫无所获,距离营地还有二十几公里时,他又接到了许达明打来的紧急电话。 “混蛋,还真就阴魂不散了!”挂了电话,他骂了句,脸色已经变得如同天气一般阴沉,吩咐小张把风机开到最高速。 十分钟后,营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另外还有一架直升机。 很熟悉的直升机,几天前曾经出现过一次。 皮划艇上,之前还疑惑不解的队员们,立刻明白了自己老板突然变脸的原因,一个个抖擞精神,目光不善地看着那架直升机。 他们刚走进营地,就看见几个人正好从那座存放收获的小帐篷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两名巡警,留守营地的许达明、陈二牛、萨沙陪在旁边。 两名巡警看上去有些兴奋,而许达明三人则神情阴郁。 见到陈功,许达明对他点点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说话,另外两人也都没有说话。 两名巡警深深看了陈功一眼,便大步朝直升机走去。 “老板!”许达明走到陈功身边,小声说道:“他们又一次检查了我们的收获,这一次他们更加失态了,我很担心…” 陈功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凝视着两名巡警的背影。 上一次飞检时,萨沙还没有什么感觉,后来也没有参与他们的私下讨论,这一次,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主动走过来对陈功说:“先生,这两个家伙的表现有些异常,但是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他们的传言,这件事总是不太对劲…” “他们想做什么是他们的事,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陈功拍拍他肩膀,“再说了,我们不是还有你提供的武器嘛,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先生说得对!”萨沙点点头,眉头依然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陈功稍稍仰头,眯起眼睛,看着天空。 那架直升机升上天空,大摇大摆地在营地上空盘旋了几圈,这才朝着南方飞去。 “该来的我们也躲不开,等人员全部回来后,通知下去今晚提高警惕。” 陈功转头深深看着许达明,忽然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无害的牙齿。 “有些人把我们看作西伯利亚雪兔,妄图肆意捕猎,他们认为我们只能四散奔逃或者束手待毙,那我们就用铁与血告诉他们,我们其实是活生生的披毛犀和猛犸象!” “是!”许达明眉头飞扬,也笑了。 队员们全部松了一口气,又暗暗握紧了拳头。 夜幕降临前,两个挖掘组的人一起回来了,带回来了三对猛犸象牙。 在听到许达明传达的消息后,原本喜气洋洋的他们立刻变得愕然,随后便是怒火万丈,在草草吃过晚饭后,立即开始默默地保养枪支。 “大家士气很高!”许达明走进大帐篷,脸上有了笑意。 “他们都曾经是战士,当然不会惧怕任何挑战!”陈功笑着说:“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 随着大帐篷里传出的最新指令,营地里立刻热闹起来,大家四下奔走,一片繁忙。 一个多小时后,营地终于又恢复了安静,唯有柴油发电机依然轰鸣。 在四周高挂的几盏大功率灯泡的照明下,营地里看不到一个走动或站立的人,一大一小两个帐篷门口也无人值守,就像不设防一样。 就在营地边缘的黑暗中,一群人匍匐在草甸上,其中大多数人双目炯炯地关注着营地里的动静。 “现在还早着呢,用不着这么紧张。”陈功轻轻说道。 “老板说得对,大家先尽量休息会,保证充沛的精力,等会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也可以有力还击。”小张吩咐道。 队员们稍稍放松了些,有人闭目养神,有人把玩枪支。 “啪!”乐闲尘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痛苦地哀鸣道:“这蚊子像成了精一样,牛仔裤都能扎透,让我怎么休息啊!” “你当侦察兵时就没实地潜伏过?”小张冷冷问道。 “那个,这个…”乐闲尘支吾着,最后不说话了,身体也一动不动趴伏着。 小张静静看着他,五分钟后,从身边的大背包里掏出一张毯子,爬过去盖到他的身上,“许先生早就考虑到了,出发前准备了这种特殊材料的毯子,蚊子绝对扎不透的。” “这么高科技!”乐闲尘愕然回头,“那为何不早点拿出来用啊?” “没有高科技,你就活不下去了?”小张沉声道,“还是拿过奖的侦察兵呢,你好好看看吧,老板都和我们一样,他可没有参军受训过!” 周围有人发出轻微的嗤笑声。 乐闲尘感觉脸上烫得厉害,干脆把脑袋埋进了苔藓中去。 小张摇摇头,接着给其他人分发了毯子,最后才是陈功,许达明,以及他自己。 这片黑暗处再次安静下来。 时间缓缓流走,夜幕愈加浓重。 夏尔忽然小声说:“北方有动静。” 所有人瞬间清醒,收敛心神,侧耳倾听。 夜空中有很多声音:柴油机的轰鸣声,蚊子的嗡嗡声,众人轻微的呼吸声,风吹过旷野的呼啸声,小河水流动的潺潺声。 而在这些声音之外,隐隐还有一种很特别的声音,来自于遥远的北方… 【4.4清明——缅怀逝去同胞,致敬抗疫英雄】 第195章 不平夜 漆黑的夜幕下,从遥远北方传来的声音,哀伤,低沉,此起彼伏,像一群孩子的痛哭,穿透了西伯利亚的寂夜,直击每一个闻者的心灵深处。 “老板,那是狼嚎!”夏尔昂起头眺望北方,仔细倾听了会,“听上去是一大群狼,距离我们大概20公里远。” 陈功抬头看了下,天空阴沉,无星无月。 在这样一个夜晚,北方20公里外出现了狼群,还在大声地嚎叫,这事听上去总有些怪异。 夏尔作为廊尔喀人,至少对狼的了解超过其他人,陈功于是问他:“能大概听出来它们为何嚎叫吗?” 夏尔沉声道:“像是头狼在指挥手下,它们马上要发起攻击了。” 发起攻击?那被攻击的一方又是什么? 能被一群狼呼嚎着发动攻击的,西伯利亚苔原上似乎没有符合的动物,除非…是人! 所有人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大家不由得握紧武器,屏气凝息,全神贯注于北方的动静。 事情的发展很快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那处传来狼嚎的位置,一条火线突兀地刺破了黑夜,紧接着又是七八条火线,哒哒哒哒的射击声随后传来。 “有人被狼群攻击,他们还带了枪,是akm!”夏尔沉声道。 “关键的是,现在是凌晨1点多,而他们出现在我们营地北方20公里处。”许达明冷冷说道。 联想到傍晚时发生的一幕,所有人都听懂了他的话中之意:这帮人不怀好意!应该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老板?”小张、小刘同时看向陈功,等待着他的决断。 陈功略一思索,干净利落地吩咐道:“战斗组的,小张,小刘,闲尘,若水,木皆,夏尔,还有萨沙,拿上武器,我们坐皮划艇过去看看!” “是!”被点名的队员齐声应道,快速行动起来。 “那我们呢?”库隆和苏亚不甘心地问道。 “你们和二牛叔留在营地,保护好许先生。”陈功断然道,走到许达明面前,“达明,这边我就交给你了,营地里的一切都可以放弃,你和他们绝不容有失,一旦情况不对,我要你们立刻坐另一艘皮划艇撤离,等汇合了我们再做打算。” “我明白。”许达明深深看着他,“老板,您此去小心。” “放心,我有他们保护呢,再说了,你知道我运气一向很好的。”陈功笑笑,大步走向皮划艇。 皮划艇上,全副武装的战斗组成员已经就位,把不大的空间挤了个水泄不通,陈功在给自己留出的空位上挤着坐下后,小张立即驱动风机,风驰电掣地朝北方驶去。 皮划艇冲过小河,冲过原野,向着火蛇乱舞的远方冲去。 在凄厉的狼嚎和剧烈的枪声中,风机的轰鸣声已经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陈功紧缩着坐在皮划艇中,身体随着艇身上下颠簸,不时与身边的人发生接触,他明显感觉到身边萨沙的身体在发抖,便小声问道:“萨沙,你没事吧?” “先生,我,我…”萨沙牙齿打着架,最后干脆捂住脸,“我还没见过真实的枪战呢!” 你一个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职业撮客,竟然没见过真实的枪战? 陈功愕然看着他,队员们也全傻了眼。 过了会,陈功拍拍他肩膀,柔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过去只是远远看看,不一定会和他们发生冲突的。” “嗯嗯。”萨沙拼命点头,手却不肯从脸上挪开。 皮划艇速度极快,仅仅用了五分钟,就到达了距离交火处四五公里的位置,小张关闭风机,停了下来,取出望远镜看向那边。 “老板,他们竟然没有熄灭篝火!” 他这么一说,战斗组队员们全都微笑起来。 在野外遭遇袭击时,第一反应就是熄灭篝火或灯光等照明光源,把己方和对方拉到同一个条件下作战,这是每一个受过相关训练的人都应该知道的事。 这事说明,对方这帮人绝不是专业人士,那么,他们的战斗力就值得怀疑了。 “地上躺着两人,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现在能开枪的还有九人,不过,外围狼群的损失应该很大,看样子像是要退走了。”小张继续解说着战场态势。 陈功接过夏尔的望远镜,却只看到一片火光和一些模糊的身影,没有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他在夜里根本就无法正确使用这种军用望远镜进行远距离观察。 “先生,可以给我看看吗?”萨沙忽然请求道,“说不定我能认出他们是谁。” “好。”陈功把望远镜交给了他。 “谢谢先生。”萨沙把望远镜端到眼前,随后就转动起调节器,又不断调整着镜头方向,似乎还真的看到了什么。 陈功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使用这种望远镜,不由得注意看着他。 萨沙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他被望远镜遮住一半的脸变得无比阴沉。 陈功正奇怪他的异常表现呢,他突然低沉地说道:“我认出来了,是达鲁他们!” “达鲁是谁?”陈功追问道。 “就是我上次提起过的,在北冰洋海岸线上杀了我朋友,抢了他猛犸象牙的那伙匪徒的头头!” 萨沙放下望远镜,一脸哀伤和仇恨的表情。 “先生,现在我全明白了,他们和那两名巡警是一伙的!” 其实在听了他第一句话后,陈功等人也全明白了。 就如萨沙的第二句话所说,这帮专门杀害劫掠猛犸象牙猎人的匪徒绝对和那两名巡警有勾结! 两名巡警通过巡逻和飞检,可以掌握到这片苔原上所有猛犸象牙猎人队伍的收获情况,如果发现哪支队伍有了高价值的收获,他们就会通知这帮匪徒,让其出动进行罪恶的杀人劫掠行径。 至于案件发生后的扫尾事务,自然会由那两名巡警料理,也就难怪找不到任何破案线索! “先生,我请求您给我一支枪!”萨沙祈求地看着陈功。 “你想一个人冲上去?”陈功惊讶道。 “是,既然我已经彻底弄清楚了这件事,那我就绝不会和他们共存在这片苔原上!”萨沙态度决绝。 “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可以对付他们八九个人?”陈功质疑道。 “我不想那么多,能杀死一个我就不亏,能杀死两个我已经赚了。”萨沙坚定地说。 “我还需要你的服务,所以不会答应你的。”陈功摇摇头。 萨沙眼中的光芒熄灭了,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瞬间萎靡下来,随即忿忿嘟囔道:“很抱歉,先生,我,我拒绝再为您服务了!” “那是不可能的!”陈功忽然笑了,“既然你都清楚了他们的来历和意图,你觉得我会若无其事地等着他们杀上门来吗?” “先生,您,您…”萨沙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小张,你带人上去吧,做干净些!”陈功吩咐道。 小张留下木皆守在原地,带着其他几人快速地下了皮划艇,弯着腰朝前方无声地小跑而去。 “谢谢先生,谢谢您!”萨沙呜咽道。 “我也是为了自己,你不用放在心上。”陈功摆摆手,好奇地看着他,“萨沙,有件事我很好奇,你那位不幸的朋友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196章 托孤 风声在耳边呼啸,皮划艇划破黑夜,艇上窜出数条火线,朝着前方激射而去。 夜幕被火线划破,隐约可以看到,前方几十米外,同样是一艘疾驰的皮划艇,正不停地左右摆动,险之又险地躲过火线的侵袭。 “哒哒。”小张沉住气瞄准了,打出了一个小点射。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人影从前方那艘皮划艇上掉了下来,在地上快速翻滚了几圈,随即挣扎着跪起来,端起手中的akm,瞄准后方急速靠近的皮划艇。 “木皆!”小张惊呼一声,同时打出去一梭子,可惜情急之下并没有击中目标。 “老板趴下!”木皆几乎在同时吼道,手里急速调整风机转向。 可惜由于速度实在太快,等皮划艇好不容易调转方向时,其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在那人的枪口之下,双方距离只有十几米。 余光看到陈功已经趴伏在艇中,正在换弹匣的小张稍稍松了口气,迅速抬起枪口锁定目标,手指用力勾向扳机。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嗷呜”,一个身影突然从黑夜里飞跃而出,扑向地上那人,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咬在了他持枪的手上。 那人一声惨叫,枪支落地,随后便与这个突然杀出的身影撕打翻滚成一团。 仅仅十几秒钟后,战斗便结束了,那人瘫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此时皮划艇已经停下,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众人看清了那个身影的真容。 这是一条身长近两米的野狼,雄壮得就像一头小牛犊子! 它取得了胜利,却并没有逃离,而是一动不动站在灯光中,幽绿色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们。 “先生,这,这是一只西伯利亚苔原狼。”萨沙小声说。 “老板?”小张挑了挑瞄准这条野狼的枪口,询问地看了眼陈功。 “把灯光挪开,让它走!”陈功毫不犹豫道。 夏尔把手电光转到地上那人身上。 众人密切注意着那条野狼的动向。 它又在那里站了几秒,随后转过身体,一瘸一拐地朝着黑夜深处走去。 “它受伤了。”夏尔的手电照射到它经过的地面上,那里有一条明显的血线。 “这么大一只,它应该就是那只第一个嚎叫的头狼!”萨沙肯定地说。 “不管它了。”陈功指指那个躺着的人,“去检查下。” 小张端着枪跳下皮划艇,谨慎地走了过去,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后,确认了结果。 还没等陈功发话,萨沙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看了一眼那人,大叫道:“是他,达鲁,化成灰我都认得!” 他弯下腰长久地凝视着那人的脸,身体微微颤抖。 陈功很理解他此时的表现,示意其他人先别打扰他。 此前在战斗组队员们出发后,陈功听到了一段悲伤的往事: 那个被达鲁杀死的猛犸象牙猎人首领,有个唯一的妹妹,恰好是萨沙的恋人,在哥哥莫名失踪后,妹妹生了一场大病,最后香消玉殒,这成了萨沙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他甚至向陈功坦白,他之所以成为职业撮客,就是想通过这个职业,来结识有能力的外来者,希望可以借助外来者的手,来调查真相,甚至完成复仇。 萨沙终于直起身子,踩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陈功面前,把右手放在胸前,朝着他深深弯下腰,“先生,感谢您,还有您英勇的手下。” “不用多谢,这也是碰巧。”陈功摆摆手,示意小张尽快处理现场,然后在皮划艇躺下来,静静看着黑暗的天空,怀念着那被遮挡住的星星,月亮,还有人… 卫星电话忽然响了,他接了起来。 “老板,听到您那边枪声停了,应该没事了吧?”许达明问道。 “嗯,刚结束,差不多还要一刻钟,我们就可以回来了。”陈功无力地说。 “老板,您累了?”许达明敏感地察觉到了。 “没有,就是有些心累。”陈功苦笑道。 “想要安逸地活在这个世界,总免不了应付各种麻烦,以您的情况,更是难免…”许达明柔和地劝慰道。 “达明,我知道的,谢谢。你那边好好处理,然后再仔细检查一下,别有什么疏漏,我们等会见。”陈功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皮划艇再次启动,离开了这里,留下了一片平静的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有一双幽绿色的双眸,紧盯着皮划艇离去的方向。 皮划艇回到那处战斗打响的地方,许达明带人迎了上来,先关切地打量了陈功几眼,这才说道:“老板,除了那几个人,现场还有十几头野狼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西伯利亚苔原狼的牙齿和皮毛,可以在市场上卖出几十上百美金的价格,也有很多人喜欢收藏用狼尸制作的标本。 此时的陈功已不在意这些小钱,挥挥手道:“总算是帮我们打了头阵,找地方也埋了吧。” 许达明示意小张等人去做事,凑到陈功边上,小声说:“老板,我们在他们的帐篷里发现了一只母狼的尸体,它还在哺乳期,或许这就是狼群围攻他们的原因。” “这样啊…”陈功沉默片刻,吩咐道:“把它单独埋了吧。” 一切忙好后,众人就在这里稍事休息,准备等天亮了,再仔细检查一遍现场,最大程度地抹去所有痕迹。 “老板,那只头狼来了!”迷迷糊糊中,陈功突然听到夏尔的呼唤,猛地睁开眼。 走出帐篷,东方既白。 顺着夏尔所指的方向,他看到营地外不远处,昨夜那只头狼正步履蹒跚地走着,身下拖着一道血痕。 几名队员拿着枪瞄准了它,小张不停地轻声说着:“先不开枪,保持警戒!” 陈功这时方才看清,这只头狼身上的皮毛完全不同于普通狼的灰黑色,而是淡紫色。 “紫狼,紫狼!”赶到他身边的萨沙一脸震惊地呢喃,“先生,这是传送中西伯利亚苔原狼的王者才有的皮毛颜色!” “值钱吗?”乐闲尘凑上来问道。 “紫狼是天神的护法座驾,杀死紫狼者必遭天谴!”萨沙气呼呼说。 乐闲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紫狼停下,忽然一拍大腿,“看来,我们昨晚埋葬的那只母狼也是紫狼,那帮混蛋不就遭了天谴嘛。” 那只紫狼停下来,低下头,轻轻拱了拱那处地面。 “那里就是埋葬母狼的位置。”许达明幽幽说道。 众人默然,这一刻,他们竟然感觉到了它的情绪:悲伤,依恋… 几分钟后,那只紫狼抬起头,远远地看了众人一眼,随后便向远处慢慢走去。 在离营地大约一公里的地方,它停了下来,低下头叼起什么,然后又转身朝营地走来。 夏尔一直拿着望远镜跟踪着它,此时惊叫道:“天啊,是一只小狼!” 紫狼艰难地朝营地走来,步履越来越慢,它身下的血痕也越来越大。 陈功忽然大步走了出去,朝它迎了上去,其他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在营地外,陈功小跑着来到了紫狼面前。 紫狼昂起脑袋,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功觉得,此时它不是一只狼,而是与自己同样的智慧生命,它的眼神,自己似乎能看懂。 他重重点头。 紫狼也对他重重点头,然后把嘴里叼着的小狼放到地面上,拱了拱,便朝旁边走去,只走出了几步,就倒下了。 陈功弯腰小心地抱起小狼,几步走到紫狼身边,看到它睁大的双眼,正无力地看着前方。 那里,正是那只母狼埋葬的位置。 那两汪幽绿色中,一种叫做生命的色彩,正迅速黯淡下去。 “小刘!快看看它!”陈功咆哮了。 他怀中还紧闭双眼的小狼,此时突然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发出低声的哀鸣。 第197章 满满 乐闲尘从远处回来,手里托着一大片带着土层的苔藓,铺在一处明显动过土的地面上,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萨沙点点头:“这样就可以了,只要下一场雨,苔藓就会疯长,那时就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那只紫色头狼受伤太重,又失血过多,终究没能救回来,于是他们重新挖开泥土,把它和那只母狼埋葬在了一起。 陈功把怀中的小狼放到苔藓上,想给它一个机会向自己的父母作最后的告别。 没想到小狼却立刻不满地叫唤起来,眼睛都不睁开,一个劲颤颤巍巍地向他的脚边爬来。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没有了父母,还不到半个小时,就记住老板的气味了。”乐闲尘的话有些酸溜溜。 “西伯利亚苔原狼的嗅觉很灵敏,无风环境下也可以闻到五公里远的气味,更别说它还是王者血脉呢,应该是彻底记住了先生的气味,把他当作最亲的人了。” 萨沙也羡慕地看着小狼,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在雅库特人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传说中,西伯利亚苔原狼的王者所跟随的主人,普遍都是在传说中留下过名字的大人物。 先生也一定会成为那样的传说人物吧! 想到这几天里自己和他们一起经历的诸多事情,想到自己长久以来的夙愿终于得偿,想到那个永远离开自己的美丽女孩得知这个结果后一定会在天堂里微笑,他满心都是感激和崇敬,默默做了某个决定。 萨沙想什么,陈功可不会知道,更不会去猜想,看着小狼一边呜咽,一边跌跌撞撞努力奔向自己,他的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轻轻触动了下,再也看不下去,弯下腰一把把它抱在怀里。 小狼把脑袋往他身上蹭蹭,欢快地嗷呜一声,便舒服地一动不动,似乎又要睡着了。 “小懒鬼!”陈功笑骂了一句,低头左看右看,忽然咦了一声,“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它长得像哈士奇啊!” “先生,您所说的哈奇士学名是西伯利亚雪橇犬,而西伯利亚苔原狼就是西伯利亚雪橇犬的祖先。”萨沙笑道。 “哦,哦,原来果然是同源啊!”陈功连连点头,摸着小狼光滑的皮毛,“那以后就把它当哈士奇养着吧。” “老板想养老虎都成!我们在海参崴时那个布里亚特蒙古老板说过,贝加尔湖北方的山林里还生活着数量不少的西伯利亚虎,我们去给您抓一头来吧!”乐闲尘拍着胸脯叫嚣。 “你又不是武松,可别反叫虎抓了去!”小张怼了他一句,笑呵呵看着小狼说:“老板,既然您要养着它,那就给它起个名字吧。” “就叫阿紫吧,你们看它的皮毛,多么漂亮!”乐闲尘直愣愣看着小狼。 此时朝阳初升,小狼沐浴在阳光中,浑身皮毛泛着点点紫光,看上去神秘又高贵。 大家全都看呆了,直到小狼咕噜着动了下身体,才回过神来。 萨沙激动地说:“先生,叫它杰斯塔吧!这是我们雅库特人流传的狼神名字。” “那还不如叫哈桑米,这是我们廊尔喀人信奉的狼神名字。”夏尔嘟囔道,目光不曾从小狼身上挪开。 萨沙明白自己终究是外人,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我觉得还是阿紫好听。”乐闲尘尤自坚持。 “你没看过金庸小说?阿紫是女人名字,不适合。”小张否定道。 “那叫紫龙,庐山升龙霸,多霸气!”乐闲尘鬼叫着做了个羞耻的造型。 “它是狼,不是龙!”小张再次无情地否决。 乐闲尘郁闷地看着陈功,“老板,还是您来起吧。” 陈功笑笑,思索着该起什么名字,就在这时,许达明打来电话。 此前在这个营地,他们只找到了两条皮划艇,并没有太多物资,许达明由此判断,那帮匪徒应该是坐另外的船只来到附近某处河岸登岸,然后再通过皮划艇潜伏到了这里,所以在陈功带人埋葬这只紫狼时,他就带着其他队员去琼林河搜索船只了。 “老板!”许达明明显有些失态,声音微微发颤,“我们在琼林河边找到了他们藏起来的船,上面装满了猛犸象牙!” “装满了!”陈功眉头一跳,追问道:“有多少根?” “一共16对,最大的那对长1.8米!” “我…”陈功差点说出某个不雅的口头禅,满心都是惊喜。 他们来到苔原已经6天了,靠着近似作弊的挖宝app,也不过挖掘到5对猛犸象牙而已,结果,现在一下捞到了16对! 而且,他们挖掘到的最大的那对猛犸象牙,长度有2米,萨沙估价450万美金,现在这对1.8米长的,想来也不会便宜! 某某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我欺! “我们马上过来!”他乐呵呵挂了电话,招呼几人马上出发。 那帮匪徒选择的这处营地,位于陈功等人原先营地的正北方,距离东边的琼林河50公里,他们乘坐皮划艇,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琼林河边。 先到的队员们聚拢在岸边,许达明一个人留在岸边的那艘平底船上,正焦急地打着转,见陈功终于来到,赶紧招呼他上船,掀开船舱上盖着的篷布。 “老板,您看!” 船舱里是满满一堆五颜六色的猛犸象牙,古铜色,淡蓝色,灰褐色,米黄色… 陈功的目光瞬间变得迷离,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转过头问道:“还有其他发现吗?” 这么快就可以摆脱诱惑,不愧是我追随的大人物! 许达明暗暗称赞,回答道:“我们在船上找到了达鲁的卫星电话,上面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就在昨天傍晚,也正是那两名巡警离开我们营地后不久。还有,在过去的一个月内,那个号码一共和达鲁联系了十几次。” “果然就是他们!”陈功脸上闪过一抹厉色,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船舱里的象牙,“那么,这些象牙…” “好几根上还有血迹…”许达明很小声地说道。 陈功眉头一皱,随即松开,问道:“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开着这艘船回我们的营地,转移象牙后马上凿沉它。” “那样太慢了。”陈功看了看东方的朝阳,又指了指琼林河上游方向。 “贝奇村!”许达明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顿时万分懊恼,自己在找到这艘船后就应该马上转移的,红着脸说:“老板,对不起,我看到这些象牙后昏了头,没有想到贝奇村这事。” “我如果和你一起过来,也一定和你一样,贝奇村的事,也是在过来的路上萨沙提醒的。”陈功摆摆手,“对了,你刚才说最后一个电话是昨天傍晚打的。” “是。”许达明眼睛一亮,“还好,从凌晨到现在,他们没有打达鲁电话。” 作为巡警固定补给点的贝奇村,就在琼林河中游,离这里只有60公里,那两名巡警很有可能就在贝奇村等待消息。 那也意味着,达鲁这个电话随时都可能响起,那两名巡警一旦察觉情况不对,就可以开着直升机很快飞来,从而把陈功等人堵在现场。 一旦到了那时候,占据身份优势的两名巡警,就完全有理由不给陈功等人开口的机会,直接在半空开火灭口,从而彻底坐实他们的罪名,把自己清洗出来。 “安排人先开着这艘船往下游走,其他人坐皮划艇回去,把我们的平底船开过来,在半路汇合后转移象牙,然后就把这艘船留在那边的河里吧。”陈功立即做了决定,“你和他们回去,我留在这艘船上!” “不,我留下!”许达明强硬地说,“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事,您必须回去!我想大家都会赞同我的想法!” “好吧,一路顺利。”陈功也不浪费时间多加口舌,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运气不好,船被他们追上,你们不要反抗,马上举手投降,只要人活着,我就一定会把你们救出来的。达明,这一点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我还有后手!” 不愧是我的老板,果然还有后手! 准备后手,本来应该是我考虑的事啊… 我以后要多多用心,再也不能发生今天这样的疏漏了! 许达明心情复杂,又崇敬又惭愧地目送陈功上岸坐上皮划艇飞速离去,吩咐木皆启动船只,全速往下游航行。 1公里,3公里,平底船渐渐远离那处停泊的河岸。 许达明貌似平静地坐在船头,手里拿着达鲁的卫星电话,心中实则忐忑不安。 快要走到一半路程时,他焦躁的情绪稍稍有些平复,然而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看了眼手机屏幕,果然是那个号码。 他闭上眼睛,就当没听见,半分钟后,铃声终于停了。 此时,这艘平底船刚刚开出来10公里。 “老板,快些啊,没时间了!”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急切地小声念叨。 很快,电话再一次大声响起。 许达明不由得一哆嗦,差点把电话摔了,等抓紧了电话后,才发现不是这部电话在响,而是放在甲板上的自己那部电话。 他赶紧拿起来一看,果然来自陈功,当即长长松了口气,接了起来。 “达明,我可以看到你的船了。” “啊!”他猛地抬头,前方的河面上,果然隐隐有船只相向而来。 “老板,太好了!”他情不自禁地欢呼着跳了起来。 几分钟后,两艘船在河中央汇合,队员们立即忙碌起来,不停地搬运着象牙。 又过了几分钟,一艘从空载变成满载的船缓缓离开,船上的队员们开始用高压水枪清洗起象牙来。 而原来的河面上,另外一艘船正缓缓下沉。 许达明站在船尾,远远看着那艘船彻底消失在河面上,随手把又一次响个不停的卫星电话抛入河中。 十分钟后,这艘满载的平底船抵达其原来的停泊点,岸上早就等待着的队员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陈功抱着那只小狼,和许达明一起站在船尾,感慨地看着队员们热闹地拥抱寒暄。 “现在,即使他们飞过来,也没有抓到现场,缺少有力的视频证据,那就没有理由在空中就掀桌子了!”许达明笑道。 “他们不敢在空中掀桌子的,到时候必然降落下来盘问我们,我可以保证,到了那时候,哪怕看到这些突然多出来的象牙,他们也没有机会再掀桌子了!”陈功自信地说。 许达明看看他,认同地点头。 “老板,您想好它的名字了吗?”乐闲尘忽然凑了上来,伸手去摸还在昏睡的小狼。 “我想想啊…”陈功皱起眉头沉思,目光恰好落到船舱里,脸上露出笑容,“你看我们今天收获满满,就叫它满满吧!” “满满?”许达明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说道:“好名字!国宝大熊猫不是有叫团团、圆圆的嘛,它完全不输大熊猫,叫满满好,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吉祥物,保佑我们每次出来都收获满满!” “满满,好!”乐闲尘也大声叫道。 队员们很快都知道了,“满满”这个名字不停地在他们嘴边响起。 满满似乎有所感觉,忽然昂起脑袋,勉强睁开眼睛看了陈功一眼,然后又马上闭上,把脑袋埋得更深些,扭了扭身体,继续呼呼大睡。 “这小家伙!”陈功宠溺地看着它笑了。 “老板,您看!”许达明忽然指着天空叫道。 陈功抬起头,刚才还是多云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苔原上也吹起了大风。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轰鸣的雷声,豆大的雨滴噗落落从天而降。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连老天都在帮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狂喜的表情,随后又同时看向满满,目光中满是温情。 许达明大叫道:“老板,快回帐篷,别淋湿了满满!” “好!”陈功抱紧满满,撒腿往岸上跑。 第198章 威胁 时近黎明,帐篷外依然狂风大作,大雨如注。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很公平,直升机无法起飞,船队同样无法航行。 劈啪作响的帐篷内,早已醒来的众人蔫巴巴地躺在睡袋里,失望地倾听着外面的雨声。 大家被困在帐篷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滋啦啦…”一阵轻微的啸鸣传来,是萨沙在调他的短波电台,收听雅库兹克最新发布的天气预报。 一阵叽里呱啦的俄语广播过后,他惊喜地钻出睡袋,走到陈功身边,小声说道:“先生,天气预报说今天日出时就会放晴…” “太好了!”乐闲尘抢先叫好,从睡袋里蹦了出来,麻利地穿起外衣。 “但是明天开始又将是连续好几天的大雨。” 乐闲尘像是被按了停止键,停下动作,神情呆滞。 萨沙同情地看看他,婉言道:“西伯利亚苔原上的雨季就是这样的,其实这种天气,有利于找到埋于冻土层中的猛犸象,就是户外作业会困难些。” “老板,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许达明问道。 陈功沉思起来。 船上已经有了21对猛犸象牙,再留在苔原上继续搜寻挖掘,还要分出相当的人手看守船只,还不如先回去处理了再来。 还有,那两名巡警以及其幕后首脑的后续事务,也最好可以去雅库兹克亲眼见证一下。 想到这里,他做了决定:“趁今天风雨停歇,我们马上上船,赶回雅库兹克!” 听到他的话,队员们立即行动起来。 当东方的天空露出第一抹绯红色时,风雨果然停了。 众人欣喜地走出帐篷,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西伯利亚苔原,苔藓、地衣等植物疯狂地生长,和同样增加了数量的水洼、池塘激烈争夺着每一寸土地。 每个人都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用全新的美景荡涤久被关锁的眼睛。 就连蜷缩在陈功怀里的满满,都昂起脑袋,睁开眼睛,欢快地嗷呜了两声,这才接着偷懒。 大家随即往平底船上搬运起物资装备来。 木皆突然发出了警告:“老板,那架直升机进入50公里范围,正朝我们位置飞来。”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很多人立即去拿藏起来的武器。 “老板都说了不会有事,你们这么慌乱做什么?”小张大声呵斥道,“放下武器,藏好了,该做什么继续做!” 几个速度快抢到武器的人灰溜溜地又把武器藏好,闷头继续干活。 “老板,我们还是分开些站着吧。”许达明建议道。 陈功听从了这个建议,让队员们散开了,船上和岸上都有人。 那架熟悉的直升机很快出现在视线里,气势汹汹地直扑他们而来。 陈功让小张高举着外表独特的卫星电话,不断挥舞,先给他们一个提醒,免得他们昏了头,真干出不计后果的蠢事。 直升机飞抵营地上空,稍稍放低了高度,盘旋着就是不降落,机腹的高音喇叭里传来了一连串俄语。 任谁听语调和口气都知道,那绝不会是善话。 “老板,他们怀疑我们和一桩失踪案和抢劫案有关,命令我们立即趴在地上,接受他们的检查。”许达明翻译道,“如果我们抗拒执法,他们将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呵呵,这是在威胁我们呢!”乐闲尘不屑冷笑。 “他们没有抓到现场,也只有按照程序来做了。”萨沙仇恨地盯着直升机。 机舱门忽然打开了一半,露出来一挺轻机枪的半个枪身,枪口朝着下方。 “他们竟然真的装备有轻机枪!”小张脸上终于露出了紧张之色,“老板…” “达明,按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翻译给他们听。”陈功淡然道。 许达明举起扩音喇叭。 “为了避免无可挽回的局面,我建议二位关闭任何可以连线上传的视频音频设备…”陈功不快不慢说着,许达明翻译成俄语,通过喇叭传播出去。 “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愿意先提供一个卫星电话的通话记录…” 直升机猛地悬停,几秒后,飞到营地边缘,降落在那处空地上,驾驶舱门打开,一个见过两次的老面孔跳下来,大步踩着泥水,气势汹汹地朝陈功等人走来。 在他身后,那挺轻机枪仍然瞄准着这个方向。 “你想做什么?”老面孔直接走到陈功面前,恶狠狠瞪着他。 听了许达明的翻译,陈功示意挡在自己面前的夏尔和小张让开,板着脸说:“我还想问这个问题呢,你们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抢走了我们多少财富?”老面孔指着岸边的一艘平底船,语气阴冷,眼睛都红了。 那艘平底船的船舱上盖着厚厚的篷布,高高隆起。 “那些财富是你们的,我没有听错吧?你们并不是猛犸象牙猎人啊!”陈功冷笑道。 老面孔神情一滞,随即狂怒地咆哮道:“该死的黄皮猪,我告诉你们,这些财富可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哪怕我们现在杀死你们,只要夺回这些财富,就一定会有人帮我们洗脱罪名!” 满满突然昂起脑袋,朝老面孔张开还未长牙的嘴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老面孔一愣。 陈功轻柔地摸着满满的脑袋,淡淡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住在高尔基公园旁边?就是他,你们也没有其他同伙了。” “你,你…”老面孔惊愕地卡了壳。 “不过是个副局长而已,在雅库特他有总理厉害吗?”陈功指着他鼻子怒吼道,“告诉你,我有渠道联系上雅库特的总理!” 老面孔目瞪口呆。 “当然,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是绝不想和官僚们打交道的,毕竟,我这边也有些小麻烦。”陈功忽然笑了,“你们也不想麻烦吧?” 老面孔脸上稍稍恢复了些神采,目光阴沉地看着陈功,不说话。 陈功笑眯眯看着他,也不说话。 “留下那批象牙,你们马上离开,这件事到此为止!”老面孔咬着牙说道。 “不,不,我的想法是,你们现在离开,象牙我们带走,这件事到此为止。”陈功笑着摇头。 老面孔的脸直抽搐,最后定格成狰狞,转身就走。 “喂,冻土博物馆对面那几栋漂亮的住宅,价格一定很贵吧?”陈功在他背后叫道。 “你!”老面孔猛地转身,凶神恶煞地死死看着陈功,身体却微微颤抖。 陈功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还有,叶卡捷琳娜中学一年的学费需要多少?” 老面孔瞬间面如死灰,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按你说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说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上了直升机,呼啸着升空,扬长而去。 陈功眯起眼睛看着直升机消失在南方的天空中,挥挥手,“我们出发!” 两艘船在琼林河上顺流而下,陈功抱着满满端坐船头,闭着眼睛晒着太阳。 “先生…”萨沙走到他身边,欲言又止。 “萨沙,你想说什么?”陈功睁开眼睛,温和地说。 “先生,这笔财富足够好几个家庭奢侈地享受一辈子,他们一定不会甘心放弃!”萨沙焦急地说,“他们绝对是飞回雅库兹克找那个头脑当面商量对策了,我担心…” “狗急跳墙?” “对,就是这个词语!”萨沙用力点头。 “谢谢你的提醒,其实刚才我那么说,也只是暂时打发走他们而已。” “可,可那样一来,我们回去就危险了!”萨沙焦急地直跺脚,“不行,先生,您得想办法离开船队,找其他路径离开雅库特,只要找不到您,他们就绝不敢对我们动手!” 陈功笑了,“你不用担心,他们…永远没办法再针对谁了。” 萨沙惊讶地张大嘴巴,随后露出狂喜的表情,伸手抓住陈功的手,“谢谢,谢谢先生!” “你不用谢我,我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已。”陈功摆摆手,闭上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 萨沙站在那里,神情犹豫,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顺流而下的速度就是快,当天深夜船队就抵达雅库兹克,一路上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船队停泊在出发的那个勒拿河港口,队员们把物资装备以及那一批宝贵的猛犸象牙和披毛犀牛角一一搬入租用的仓库。 码头和仓库区有专业保安巡逻,其实很安全,陈功还是在仓库里留下几个人,和其他人一起返回汉娜家庭旅馆。 汉娜惊喜地欢迎他们回来,特地给他们做了夜宵,吃饱喝足后,大家各自回去房间休息。 萨沙满腹心事地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实在想象不出来,先生会如何实现他所说的话。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六点,他立即打开收音机,收听开始广播的雅库兹克早间新闻。 十几分钟后,他关掉收音机,脸上震惊、喜悦交织。 昨天下午,雅库兹克城里发生了一起意外死亡事件,三个酗酒者一起掉进路边的沼泽淹死了,他们也是同事。 “先生,谢谢,谢谢您!”萨沙泪眼朦胧地喃喃道,终于决定把深埋内心的那件事告诉陈功。 第199章 老乡见老乡(1) “萨沙,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早上在餐厅里,见到萨沙顶着两个黑眼圈,陈功关切地问道。 “先生,我…”这么多人在,萨沙想说的话一时又说不出口,无奈地点点头:“的确失眠了。” “等会我们自己去市场,你就留下来好好休息。”陈功关心地说。 萨沙赶紧摇头,“不用的,我还是陪您去吧,等摆好摊位后,我再回车上睡会就好。” “那行,吃早餐吧。”陈功没有坚持,吃起早餐来。 一个小时后,两辆萨满一前一后,护送着一辆嘎斯卡车,从勒拿河港口仓库出发,一路行经雅库兹克城内的数条马路,最终来到位于十月区丰收大街的雅库兹克猛犸象牙交易市场大门外。 这里已经很热闹了,很多背着包或挎着包的人正往里面走,这些大多是买家,看其长相,果然正如萨沙所说,百分百是东亚人,其中大部分还是中国人。 雅库特市场上的猛犸象牙,百分之九十都是中国客商买走的,中国新兴的中产阶级群体,已日渐成为全世界艺术品、奢侈品在内的高价商品的主要顾客。 专门通行货主车辆的入口处外排着一长溜车,有卡车,皮卡,也有雅库特人推着的手推车,常驻市场的税务官正在检查最前面一辆车上的货物。 这个市场的交易流程是这样的:税务官检查货物,称重,估价,拍照,制表,入档,核算应缴税款,待货主缴纳税款后,会得到一张缴税清单。 走完这套流程,货物就合法了,可以进入这个市场交易,也可以通行俄罗斯国内。 没有缴税清单的货物不允许进入市场交易,在俄罗斯境内的运输过程中一旦被查到,其拥有者就会吃到没收罚款加坐牢的三连套餐。 一辆车办完手续,就开进市场,后面的车接上去,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陈功他们了。 税务官打量了好几眼萨满,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嘎斯上,示意他们掀开上面的篷布。 当篷布被掀开后,税务官直接惊呼了一声,愣在当场。 他这一声喊,立刻惊动了周围的人。 他的同事们从市场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后面排队的货主们涌了上来,旁边走人行通道的买主也跑了过来。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激动地向嘎斯包围上来,手指着嘎斯车厢里堆得满满的象牙和犀牛角,眼中闪着蕴藏了各种情绪的光芒,口中大喊大叫。 雅库特话,俄罗斯语,东北话,广东话,朝鲜语,日语,说什么语言的都有。 不是惊叹数量之多,就是表达羡慕之意,也有机灵些的人,看出陈功等人像中国人,立即用普通话问好、询价。 仅仅短短几秒钟,陈功等人就被汹涌至凶猛的人群和声音彻底淹没。 他们赶紧围成一圈,牢牢守护住中间的嘎斯,警惕地防备着周围几近失控的人群。 可他们既没有携带武器,也不可能真的使用武力,在数十倍于己的人群的逼近下,很快有了溃不成军的迹象。 幸亏市场管理方组织了一大批保安及时赶来,这才把人群驱退。 饶是如此,仍有相当一部分人远远围着不走,此起彼伏地大声叫唤。 “兄弟,等会进了市场,一定要把货卖给我老冯啊!” “这位国内来的老乡,你可千万别听这个家伙胡扯,他哪里有这么多本钱买你的货,你就卖给老韩我!” “韩老骚,滚你娘的!我没钱,你就有钱了?我看你的钱早就被雅库特的骚娘们榨干了!” “来这里后,我是睡了几个雅库特小娘们,你冯大炮难道没睡兔儿爷,那可比女人贵多了,我就问你,现在你剩下的钱够吗?” “我的钱够不够不劳你操心,反正一定比你多,不信我们打个赌!” 两人正互相揭私拆台,旁边又有人叫了:“小老乡,这两人都不靠谱,要论经济实力和人品高低,现场这么多人中,我老蔡当仁不让是南波万,等会你就和我交易,价格包你满意!” “滚你妈的,老菜干子!”另外两人立刻停止争吵,一致对外,又和这个老蔡怼上了。 “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几位国内来的老乡真热情啊!”乐闲尘感慨地说。 “呵呵,他们看中的才不是什么老乡,而是这些货物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好处!”夏尔不以为然道。 “夏尔说得的确是事实。”许达明笑道,“不过这也是双赢的事,有了这帮老乡,老板的货就不愁卖不出高价了。” 众人都是点头,认同他的看法。 到了此时,几个税务官终于稳住心神,开始行使自己的职责。 他们指挥着队员们把货品搬下来,一一过秤,拍照记录,然后交头接耳讨论了会,这才填了估价,打印出一份清单,让陈功过目。 45根披毛犀牛角,估价180万美金。 21对象牙,估价1300万美金,其中最大的两对象牙分别估价430万美金和360万美金。 这与萨沙的预估基本一致,陈功并没有异议,签字同意。 按照当地法定15%的税率,他一共需要缴纳222万美金的税款。 当他把这笔高额钱转到税务机构的账户上时,税务官和市场工作人员们一起热烈地鼓掌,外围的围观者也跟着鼓掌,所有人又羡慕又崇敬地看着他。 市场门口人潮拥挤,掌声雷动,吸引了马路上无数行人和车辆停了下来,翘首相望。 消息风一般地传开,很多人跟着鼓掌叫好起来,还有人干脆买了瓶酒,就在马路上大口喝了起来,同时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雅库特人豪放不羁乃至有些夸张离谱的个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今天这个早上,整个雅库兹克市人气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这里了! 付了税款后,陈功很快拿到了盖上税讫戳的货物清单,如果他想把清单上的货物分散出售,那只需给买家一份清单复印件就行。 有了复印件,买家就可以顺利地运输或者转售该货物,在俄罗斯境内都不用担心会有法律上的麻烦,因为这份清单上所有的货品信息包括照片都已经登录进了联网的系统,可以随时查询验证。 对陈功这个雅库兹克市场前所未有的大客户,一干税务官和市场工作人员非常热情,亲自护送着车队驶入市场。 陈功等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车队刚刚驶入市场,外围的好几个买家忽然诡异地聚拢到了一起,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起来,其中就包括之前争吵得最厉害的三人。 第200章 背后捅一枪 在这帮“热心”人的引领下,车队停靠在进大门后的第一个摊位后面,队员们随即开始铺货。 在陈功的示意下,许达明给了他们每人100美金。 雅库特人的平均月收入普遍在300到400美金之间,100美金是笔相当不错的外快了。 他们笑容满面地收了钱,客气地再三道谢后,兴高采烈地走了。 为首的税务官临走前特意提醒陈功,由于这次缴纳了巨额税款,当局很可能会召见他。 对这件事,陈功并没有太期待,但也不会一点都不上心,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他眼下最在意的就是尽快卖出这些收获。 雅库兹克象牙交易市场采用卖家摆摊方式,买家游走在各个摊位上看货询价。 陈功一行占据的摊位是进入市场的必经之路,面积又是最大的,在摆上一大堆象牙和犀牛角后,立即成了整个市场里最耀眼的摊位,很快就有好多买家围上来看货、询价。 “犀牛角按统货一起走,猛犸象牙除了这两对单独出售,其他也按统货一起走。”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许达明出面充当掌柜的。 有了他这个口才和脑筋都很不错的得力手下,这种讨价还价的繁琐事务,陈功才懒得亲自上阵呢。 为了迅速出货回款,许达明并没有报高价,而是按照税务官的评估价来: 45根披毛犀牛角当作统货,售价180万美金,最大的两对猛犸象牙分别售价450万美金和380万美金,剩下19对象牙也当作统货,售价470万美金。 围上来的很多小买家实力不足,不可能一次性支付这么一大笔钱,就和许达明商量能不能拆零销售,被他婉言谢绝,他们只好无奈地离开。 这个消息很快传播开来,不仅市场里,甚至连市场外的买家也全知道了,毕竟大家都有现代化的沟通方式。 渐渐的,原本人头攒动的摊位上变得冷清下来。 “那几个在门外大喊大叫的老乡呢?”乐闲尘坐不住了,站起来四下张望。 “别急,这种大买卖,真正的买家往往要到最后才出场。”许达明一幅端坐钓鱼台的安然模样。 接下来,很多人经过摊位前,目光无一不被摊位上摆放的货品深深吸引,但只是羡慕地看看,便失落地摇摇头,脚步继续匆匆往前。 时间慢慢流走,两个小时过去了。 许达明也有些坐不住了,同乐闲尘几人一样,四下张望起来,尤其注意着大门方向。 “来了!”他忽然激动地说。 陈功看去,大门口走进来一人,正是之前在门外第一个和自己热情寒暄的冯大炮,冯老板。 冯老板脚步轻盈地走到摊位前,目光先扫过摊位上的货品,眼底不为人察地闪过一丝贪婪,笑呵呵看着陈功说:“兄弟,以前在雅库兹克没见过你们啊,刚入行的?” 这家伙是来盘道的! 自己这帮人第一次出现,对方自然会打探一下来历,陈功对此心知肚明,也笑呵呵说:“的确刚来没多久,之前听说这边市场很兴旺,就带了些人过来试试水。” 冯老板指着摊位上的货品说:“你们比雅库特人还牛气,第一次过来就搞来这么多的货,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吧?” “也没多长时间,可能我们运气还不错。”陈功坦诚道,自己一行人的行程有航班记录,绝对躲不过他们的认真打探,没必要掩饰。 “那你们的运气是真的好,都好上天了!”冯老板啧啧羡慕,手从这堆货品上空划过,“这些货,给阿拉报个价吧。” 他艳羡的表情略显怪异,声音也愈发阴柔,陈功忽然想到之前那个韩老板说过的话,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许达明推出来:“这事由老许负责,你们谈吧。” 听了许达明的报价,冯老板直摇头:“这个价格太高了!” “这是税务官的估价,我们可一毛未加!”许达明振振有词。 “他们为了多收税,当然往高里估,根本不作数的。”冯老板撇撇嘴。 许达明看了陈功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说道:“我们是老乡,那就请冯老板还个价,只要不让我们亏太多,这笔买卖就成!” 冯老板眼珠子滴溜溜转,沉默了半晌,不紧不慢地说:“对啊,大家是老乡,你们打个八折,阿拉就全拿了!” 总价1480万美金,你一下子就砍去了近300万美金,怎么可能! 许达明连连摇头:“这个价做不了!九八折我们还可以考虑考虑。” “兄弟,我们可是老乡欸,难道还给不了八折?”冯老板看着陈功,“你说句实话!” 陈功笑笑,摇头不语。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家店!老乡,老乡,你们慢慢等吧…”冯老板也不纠缠,呵呵一笑,扔下一句不阴不阳的话,晃晃悠悠走了。 乐闲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走向大门,小声骂了一句:“死玻璃!” 许达明郁闷地看看陈功,陈功微笑着摆摆手:“好货不愁卖,我们慢慢等。” “老板,那个韩老骚,不,韩老板来了。”乐闲尘忽然指着大门兴奋地说。 陈功几人一看,从门口走过来的果然是韩老板。 “几位老乡好啊,我来看看你们的货。”韩老板大大咧咧走到摊位前,扯着喉咙大声说道。 许达明回道:“韩老板好,你请看!” 韩老板随手在摊位上扒拉了几下,大声说:“报个价吧,如果合适,我就全拿了。” “总价1480万美金,看老乡面上,再给你打个九八折。”许达明笑着说。 “太高了!”韩老板不满地瞪起眼睛嚷嚷,“既然是老乡,那就给个实诚价。” 陈功主动开口了:“韩老板说得有道理,今天难得遇到了老乡,我们就给个九五折吧。” “九五折?不行!”韩老板翻了个白眼。 “那你说个价?”陈功说道。 “七五折!”韩老板拍着胸脯,“这个价成交,那我们就是老铁,比老乡还铁!” “老乡,你还是请回吧。”陈功撇撇嘴。 “什么老乡,我看还不如叼毛!”韩老板瞬间翻脸,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还是往大门方向。 “你才是叼毛!”乐闲尘啐了一口,要不是小张拦着,他都要冲上去揍人了。 摊位上的气氛一下子低落下来,包括许达明在内,几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 他们终究没有做过生意,看不透这种套路,还不适应尔虞我诈的商场斗争。 陈功笑着安慰道:“做买卖嘛,当然要讨价还价,他们既然愿意过来,那就说明他们看中了我们的货!货在我们手里,钱在他们手里,现在就看哪一方先沉不住气作出让步了,我们可不能气馁,成了先让步的一方。” “好。” “老板说得对!” 这下大家听明白了,一个个振作精神,继续观望着周围情况。 “看,不又来了一个嘛。”陈功指指大门方向,韩老板的身影刚刚消失,又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 他忽然有所觉悟:这三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或许就是连当模子,勾结在一起了。 这次来的是老菜干子,蔡老板,此前在门外时最后一个杀出来,当时的态度也最客气。 蔡老板一看就是个有素质的,上来先朝几人拱手致意,“诸位老乡好,在这异国他乡相逢,我们可谓有缘啊!” 陈功几人也拱手还礼,“蔡老板好。” “可惜此地蛮荒,没有粤菜馆,也没有茶馆,不然我定要请诸位老乡尝尝我家乡的菜和茶。”蔡老板遗憾地说。 “蔡老板,客气了。”陈功几人赶紧致谢。 “你们回国后来粤省,无论如何都要联系我,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也是偿了今日之缘。” 蔡老板说起客套话来一溜一溜的,陈功几人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配合着他。 接下来又是一番山高水远不着边际的寒暄,都过了十几分钟了,蔡老板才总算进入了正题:“方才我听人说,你们摊位上的货品最低才打九五折?” 终于不再废话了! 陈功暗暗松了口气,笑道:“的确如此。” “那可不行!”蔡老板刚才还旭日春风般的脸瞬间乌云密布,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小老乡啊,不是我老蔡倚老卖老,有件事我可得给你说个明白,免得你刚刚入行就走错了路,这样可是又不远的!” “请蔡老板指教。”陈功脸上笑嘻嘻,心里… 接下来,蔡老板用上佳的口才结合实例,生动地给众人介绍了雅库兹克象牙贸易的现状,接着又介绍了国内象牙分销、加工以及零售行业的情况。 概而括之,他蔡老板和几个国内来的大买主,就是雅库兹克象牙贸易的龙头,这里的货源大多被他们买断,价格也由他们说了算,通过掌控原料,他们又影响着国内的象牙加工、加工和零售行业。 原来你是个行业大佬啊! 在场几个年轻人看向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对蔡老板这么说的用意,几个老成些的人已经隐隐有所明悟,陈功更是彻底明晰,冷眼看着他口绽莲花,暗暗嘀咕:“这老家伙,莫非以前是搞传销的?” 见他们似乎被自己这番话所慑服,蔡老板微微自得,终于结束宣讲,进入主题:“小老乡,我开诚布公和你讲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不要单打独斗,而是加入我们的圈子,大家互惠共利,一起把猛犸象牙这个行业做大做强。” “不知蔡老板说的我们具体指谁啊?”陈功故作不知地问道。 “我算一个,其他两个你刚才也见过了,当然,我们不止三个人,身边还有一大帮人。”蔡老板自得地说。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乐闲尘惊讶道,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刚才还对他有些服气的几个人此时也都变了脸色,同样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蔡老板果然实力雄厚,老当益壮!”陈功似夸实讽,“不知这个互惠共利具体如何操作?” “你们把货统一卖给我们,接下来的事让我们这些专业的人去做,这就是互惠共利了!”蔡老板笑道。 “那价格呢?”陈功眯起眼睛。 “七五折。”蔡老板云淡风轻道。 “想得美!”所有人心里怒道,看向他的目光愈加不善了。 “七五折卖给你们,你们的确互惠了,可我的共利呢?”陈功冷笑。 “你以这个价格卖给我们后,就算顺利进入了这个圈子,以后既不用操心销售,又节省了时间,可以更专心地投入挖掘工作,这就是互惠共利!”蔡老板言辞凿凿道。 “恕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互惠共利。”陈功摇摇头,“看在你说了这么多的份上,最低九三折吧,再低我们不会放。” “这个圈子可不简单,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看你是老乡份上,我才给你讲这么多,真心想要帮你一把,拉你进来。”蔡老板冷下脸,“你真的不讲老乡情面,拒不接受我们的好意?” “如果你们的情面和好意就是让我白白送钱给你们,那很抱歉,我敬谢不敏!”陈功也冷下脸。 “好,有你的!”蔡老板彻底变成了死人脸,“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在雅库兹克市场里,我们几个不收的货,就没人有实力收,也不敢收!” “你们想收我还不卖呢!”陈功像驱赶苍蝇一般地挥挥手,“你请便!” 蔡老板恨恨看了他一眼,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转身狼狈而走,再也没有来时的丰富翩翩。 “这个老阴比!”乐闲尘愤然大骂,“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好人呢,没想到就应了那句话: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 “老板,他说的可能是真的。”许达明忧心忡忡道。 “先生,很抱歉,是我之前没有打听清楚。”萨沙不安地说。 “这和你无关。”陈功摆摆手,“对了,你和达明去市场里转转,打听一下相关情况。” 两人匆匆而去,仅仅几分钟后,又匆匆回来,脸色都很是难看。 蔡老板没有说谎! 他们三个本身就是从事象牙贸易的大老板,其身边又各自聚拢了一批人,资金实力雄厚,销售渠道众多。 在这个市场里,他们这帮人就是最大的买主,从雅库特流入中国的猛犸象牙,百分之九十都经过他们的手。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帮人操控了猛犸象牙的市场价,当地的卖家无不对其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俯首帖耳。 更令人愤怒的是,他们已经在市场里放出了风,警告其他买家不得购买陈功的货。 他们掌控着市场价和大部分卖家,其他小买家不敢得罪他们,很有可能会乖乖听话。 听了两人带回的消息,除了陈功,其他几人都傻眼了,随后便陷入了焦躁。 乐闲尘急得团团转,“我们还急着回苔原上继续挖掘象牙,这边一时又卖不出去,这可怎么办?” 小张若有所思,看看陈功自若的表情,还是没有说话。 “老板,要不还是拆零了买?我想哪怕他们警告过,应该还是会有小买家来买的,毕竟我们的货足够他们一下子做大了。”许达明建议道。 陈功摇摇头,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本来为了快点卖掉,我不想多费周折,没想到最后还是得找人家…江海,我是陈功,我现在在雅库兹克…” 第201章 经济部长的重要消息 某个旅馆的房间内,三个陈功在象牙市场见过的家伙正围坐在茶几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讨论着陈功一行的动态。 “国内我全打听过了,圈里圈外都没听说过他这号人物!” “估计是不知从哪个中小城市冒出来的富二代,来这就是为了好玩。” “既然不是圈子里的人,那他一定找不到销路!” “找不到不是正好?他到处碰了壁,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卖给我们!” “这小子运气可真好,第一次过来这里就能挖到这么多,象牙,犀牛角,啧啧!” “会不会是半路从其他人手里买来的?我可听说过,有的富二代就喜欢做这种撒币事来装逼。” “我问过那帮雅库特猛犸象牙猎人了,应该没有人卖给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冯大炮,你这人做事老是藏着掖着,一点都不敞亮,老子看了就上火!” “嘿嘿,你韩老骚就是沉不住气!…别,别,说得好好的,你别动手啊!” “老骚,你他娘给我住手!我要怎么说你们两个才好,也合作七八年了,还是这么不着调!老炮,你也别藏着了,好好说说。” “老骚货,这事我记住了!看老菜干面上,这次我就不和你多计较。雅库特人说,就在前个阶段,有三支猎人队在苔原上出事了,连人带船带货,莫名地无影无踪。” “你,你不会认为这事是他们干的吧?” “不可能!你俩别胡说,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做得出那种事的社会人,不过他的几个手下倒是都不简单,看上去很有几把刷子。” “应该是个条件还不错的富二代,家里长辈顾得紧,出门在外才派了这么多得力人手陪同。” “我担心会不会得罪什么大佬,要不,等彻底调查清楚了他的身份再说?” “我们又不搞暴力冲突,根本不需要管他是谁,我们只要低价拿下他手里的货!这就是正常的商业竞争,将来即使拿到哪里,都没有人可以说我们的不是!” “那就听你的,我们继续做下去。” “老骚,你安排的人手刚才怎么说?” “昨天他们回了旅馆后,就一直没有出来,那批货放在码头仓库,有人守着。” “就怕他带着货回国,那总是有些麻烦。” “如果他真的回国,我们也能盯死他,到时候在圈子里打个招呼,谁要买他货,那谁就再也别来找我们买货!” “就按老蔡干说得办,我不信国内这个圈子里还有不给我们仨面子的人!” 忽然,有人的手机响了。 挂了电话后,他说道:“那小子刚刚被邀请去经济部了,因为缴纳了巨额税款,经济部长要接见他。” “可惜我们在出关时才缴税,和地方公务机构基本不发生经济往来,不然哪轮得到这小子!”有人酸溜溜说。 “让人继续盯着吧,不管谁接见他,也不可能让他凭空多条销售渠道出来,他还是走投无路,终究还是要向我们低头!” 房间里传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 有了象牙市场税务官的提醒,陈功对当局的召见已有所准备,可他没有想到,这次竟然是经济部长要亲自接见自己。 雅库特共和国面积三百多万平方公里,是全世界最大的省级行政区,经济部又是该共和国最重要的公务部门,只要和经济有关的事务都归它管。 而且据萨沙介绍,现任经济部长孜乃亚是时任总理最重要的亲信,可谓背景深厚,位高权重。 “我就一普通猛犸象牙猎人,至于这位大佬亲自出面吗?”陈功很是不解。 萨沙的解释稍稍解开了他的疑惑:别看雅库特共和国面积大,人口却只有一百多万,年gdp勉强刚过百亿美金,还不如中国东部地区一个小县城。陈功一次就缴纳了两百多万美金的税款,占到了年gdp的万分之二,政客们当然要表示一下重视。 既然如此,那就配合下大佬吧,毕竟还要在人家地头上找钱呢。 不过,陈功还从未见过省级官员,难免有些忐忑,许达明便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和他一遍遍地排练预演,针对对方可能的问题和要求,准备了一套得体的回答。 按照约定的时间,陈功和作为其重要手下的许达明提前来到了经济部大楼,被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了进去。 在某个小会客室等了一会,两人被带到了一个气派的大会客室,在几家本地媒体的摄像机前,经济部长孜乃亚亲切热情地接见了他们。 孜乃亚首先对陈功昨日缴纳的巨额税款表示了赞赏,然后预祝他取得优异的销售业绩,最后又邀请他深入投资雅库特地区的各项产业。 陈功对孜乃亚部长以及雅库特当局的热情友好表达了感谢,盛赞了本地优越的自然条件和投资管理,表示愿意更进一步地了解雅库特,投资雅库特。 双方例行公事地走完了流程,媒体记者们获得了想要的新闻素材,陈功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在孜乃亚的示意下,记者们退出了会客室,只留下四个人:孜乃亚,一名翻译,陈功,许达明。 “陈先生,接下来是闭门会谈时间,鉴于您对雅库特经济的突出贡献,部长阁下愿意向您提供一些这方面的重要消息。”翻译转述了孜乃亚的话。 “谢谢部长阁下的热情和友好,在听取消息前,恕我冒昧地问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孜乃亚愿意提供消息,肯定是有所指望,陈功自然要先问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听。 “部长阁下唯一需要的,就是提升共和国的经济水平,让国民富裕起来!”翻译学着孜乃亚的口气,连肢体语言都一样,“所以才会提供这些消息,希望陈先生可以明白他的苦心,为雅库特的经济再做贡献。” “部长阁下高风亮节,志存高远,我万分敬仰!”陈功拍着不要钱的马屁,心里却不是那回事。 听了翻译的转述,孜乃亚满意地点头,然后就严肃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段话,陈功听不懂,许达明已神色微变,等听完翻译的转述后,陈功的表情也变了。 孜乃亚的确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消息:俄罗斯当局很有可能在下个月调整出口税目录,猛犸象牙就在其中,现在的17%税率,届时会调整到30%。 陈功昨日缴纳的15%税款,属于地方税,征收方是雅库特当局,而出口税则是国家税,归于国库所有。 从这次税率调整,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在没有办法阻止雅库特地方当局继续开发猛犸象牙资源的情况下,俄罗斯当局想要通过加税来遏制这个产业的发展,哪怕效果不明显,利益分润至少可以多出将近一倍。 这条消息将给猛犸象牙产业带来巨大的影响,首当其冲的终端零售价必然有较大幅度的提升,这很可能导致销量受挫,进而影响上游的原料产业。 也难怪孜乃亚很是不满,也忧心忡忡,猛犸象牙产业是雅库特当局比较重要的税收来源,就拿陈功昨天缴纳的两百多万美金来说吧,这笔钱完全可以支付全体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 孜乃亚提前近一个月告知陈功这条消息,其实对他并没有多大作用,他是来捞一把就走的,最多提前离开就是,不过这貌似也是一个好机会啊…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个想法,暂时先放在一边,装作震惊地问道:“这项政策将重创本地的猛犸象牙产业,不知道部长阁下可有对策?” 孜乃亚摇摇头:“这是最高当局的决定,我们无法干预,最多不痛不痒地抗议几声,这个产业短期内受挫已经无法避免。作为经济部长,我的职责就是寻找新的增长点,幸运的是,雅库特共和国资源丰富,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我希望陈先生可以考虑一下。” 还真是来向我拉投资的啊! 雅库特除了挖掘象牙犀牛角,还能有什么好项目! 陈功心中不以为然,表面上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极有礼貌地询问具体的项目。 没想到,孜乃亚接下来说出来的项目,还真的就让陈功来了兴趣。 众所周知,雅库特共和国储藏着丰富的钻石资源,比如世界闻名的钻石之城米尔内,其储量高达1.4亿克拉,还有乌达奇内,其储量更是高达1.5亿克拉。 这几座储量惊人的钻石矿都属于爱罗莎钻石公司,这是俄罗斯最大的一家国有控股钻石公司,与雅库特当局基本无关。 作为地主,雅库特当局拥有一些探测储量较小的钻石矿,之前由于缺乏投资,产品也根本竞争不过爱罗莎公司,就一直未曾开采。 此次为了应对象牙加税可能给经济造成的不良影响,他们经过商讨后决定把这些钻石矿对外招商。 他们心目中最好的招商对象当然是欧美富商了,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们,于是他们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富裕的近邻身上,比如中国,南韩,以及本日。 就在这个当口,陈功正好出现了,看上去实力雄厚,孜乃亚就立即借税款一事的名义召见了他。 陈功从翻译手上接过来一沓厚厚的资料,致谢道:“谢谢部长阁下的抬爱,这些资料我们回去后会好好研究,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那就期待合作愉快!”双方起身热情握手道别,孜乃亚把两人送到会客室门口。 “部长阁下,有个问题我需要向您确认一下?”陈功忽然驻足问道。 “请讲,只要不涉及当局机密,我一定如实奉告。” “雅库兹克市场里也有几个实力还不错的中国商人,不知部长阁下有没有找过他们?” 孜乃亚看了陈功一眼,笑了,“你放心,刚才我说的消息,目前知道的人不多,短期内也绝不会传到他们几个人的耳朵里,你有什么计划就放心去实施吧。” 政客果然是人精,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想法,陈功也笑着说:“那就谢谢部长阁下的友谊了,我会牢牢记在心里,中国人大多是知恩图报的,就请您等我的好消息吧。” 孜乃亚微笑点头,双方默契地达成了协议。 “抱歉,部长阁下,我还有个问题。”陈功走了两步再次驻足,“他们在这里经营了好几年,为本地的象牙产业做出了一定贡献,您为何没有选择他们,而是选择了初来乍到的我呢?” “竟然把收购价压低到我们给出的评估价的七、八成,雅库特不欢迎他们这种贪婪的蝗虫!”孜乃亚愤怒地说道,“要不是没有新的渠道替代,我们早就驱逐他们了!” “我们了解过你的情况,你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至少不会那么贪婪。”他大有深意地看着陈功,“所以,我们很看好你,希望某些腐败分子没有让你对这片美丽而富饶的土地失去信心。” 额… 陈功心里一震,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谢谢部长阁下和您的同事们对我的重视,我热爱雅库特,愿意为此做出努力!” “那就好,我等你的消息。”孜乃亚爽朗笑道,“听说你养了一只叫满满的西伯利亚苔原狼,这就说明了你的善心和对雅库特的热爱,希望下次有机会,我可以见到可爱的小家伙。” “一定有机会的,再见,部长阁下。”陈功告辞离开。 翻译代表孜乃亚,把他们送到了停车场。 “去机场!”回到萨满上,陈功吩咐木皆开车,然后靠在座椅上,长长吐了口气,“这帮做到大官的,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全是得道的老狐狸!” “老板,孜乃亚既然隐晦地点了此事,那就表明他们根本不知道实情,最多有所联想罢了。”许达明用安慰的口吻说道。 “我知道。”陈功笑了,“他这么说不是威胁,而是在向我卖好,我是在发愁要不要在这边搞钻石矿呢。” 他把那些资料交给了许达明,“达明,安排人研究一下,尽快做一份投资可行性报告出来,先等我看了再说吧。” 第202章 玩把大的 车队驶入雅库兹克机场,停在马路边上,没过多久,出站闸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海!”陈功迎了上去,老远就伸出手。 “陈先生!”江海快走几步,同他热情握手。 “见外了,叫我陈功就好。”陈功皱皱眉头,“你可是我的大救星!” “陈先生太客气啦,我们是互惠互利,可谈不上什么救星。”江海笑着解释,“至于称呼,我还真不能随意,您可能还不知道,现在香江正风靡您的传说,很多人都尊称您陈先生,我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功惊讶道,自己来俄罗斯这六七天,也和岑可待联系过几次,她可没有提起过这事。 “上次拍卖会结束后,您的照片登上了很多报刊杂志,很快有中大的学生认出了您,把您在中大校园里凛然怒斥西化青年的视频放到外网来,紧接着又有人找到了您在缅甸跋山涉水历经艰辛、找回抗战英烈遗骸并出资送回国内安葬的新闻,所以,您就彻底成了名动香江的传奇人物了!” 说到这,江海掏出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递到陈功眼下。 这是一本杂志的封面,上面是一张陈功推开苏富比拍卖行大门走出来时被拍到的照片,那一瞬间的他帅气,高光,意气风发,照片上方有一行粗体标题: “有钱有义有尊严,爱国爱民爱传统!” “我,我有他们说得这么高大吗?”陈功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这种看到自己登上杂志封面的感觉怪怪的。 幸亏是正面形象,这个封面看上去的确很有视觉冲击力,很符合我的本质,他又美滋滋想道。 “我认为您绝对可以称得上高大!”江海崇拜地竖起大拇指。 “太过奖了…”陈功忍不住笑了。 许达明几人也眉开眼笑。 还好陈功是个比较有自控力的人,笑了几秒,就及时刹车,问道:“你真的决定去市场里公开交易?” “是!”江海认真地说,“我在雅库兹克有固定的供货商,并没有同那几人交易过,可也有过数面之缘,勉强算是点头之交,他们竟然想要采用那么龌龊的手段来逼迫您,作为您的朋友,那我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要当众给他们一次沉重地打击才能出口恶气!” “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陈功动容道,“我这边刚刚得到一条有关猛犸象牙的重要消息。” “可以的话,请您详说。”江海好奇道。 陈功便说了此前从孜乃亚那里得来的消息。 江海立刻皱起眉头:“这么一来,猛犸象牙市场快速扩张的态势很可能就会因价格突涨而戛然而止,短期来说这是个大利空啊!” “这也是个机会啊!”陈功笑了,“等会我们当众打那几人的脸的确很爽,不如我们再玩把大的,更爽地打他们的脸!” “您的意思是…”江海若有所思,眼睛发亮。 “你也应该想到了吧。”陈功眉飞色舞,“趁这个消息还没传出来前,我们把雅库特国内所有的猛犸象牙全部吃下来,然后尽快出关运回国内,等这边出口税一涨,国内市场上谁的原料成本有我们低?” “到那时候,不仅可以大赚一笔,说不定还可以把那几个家伙赶出市场!”江海一脸兴奋,“这事可以做!还要马上做!” “那就说好了,我们每人投资一半,收货出货等事情都由你这个专业人士来负责,到时候你六我四分成。”陈功笑眯眯道,“我就继续去做我的象牙猎人,争取可以再多弄些货源。” “以您的运气,专心做象牙猎人的确更有成就!”江海笑着点头,然后又摇头,“至于其他事务,我可以负责,可我不要分成,等生意结束了,你随便包个红包给我吧。” “为什么?”陈功不解道。 江海苦笑道:“我那对镇店之宝您也知道的,上个星期卖了5500万港币,所以昨天接到您的电话,我才有底气过来收您的这批货!不过收了这批货后,我就没有钱了!” “这样啊…”陈功略一考虑,说道:“那这样吧,投资我来,剩下所有的事情都你来,我就不付你薪水了,等回款后,纯利润我分你两成。” “两成太高,我不能接受,最多一成。”江海摇头,见陈功还要说话,故意板脸道:“不行你就找别人吧!” 陈功无奈地指指他:“你啊你,那就这样吧。” 江海笑道:“我要先做个预案,冒昧问下,您手里一共可以调用多少资金?” “这批货可以从你手里拿到1400万美金,香江公司账户上大概有6亿港币可以动用。” “6亿港币,相当于7700万美金,加1400万美金,总共9100万美金,扣除需要缴纳的两笔税款,我们可以用来购买象牙的资本为6600万美金,这几乎是雅库兹克市场半年的交易量了,短时间内要想收齐这么多的货有些困难。” 江海仔细盘算给他听,然后提出了建议。 “我们必须提高价格,才有可能完成这个计划。” “我本来就准备提高收货价,从那几个人手里抢货的啊,这事就由你决定,你觉得什么价位合适就定那个价位!”陈功毫不犹豫道。 “好。”江海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他们基本上是按评估价的七五折到八折采购,我们先按九折报价,如果他们被迫跟进,我们就继续往上加,总要比他们高!” “可以!”陈功痛快答应。 “真想看看到时候他们会是什么表情啊!”许达明忽然幽幽说道。 “一定很难看!” “比吃了屎还难看!” 木皆、乐闲尘接连说道。 萨满内众人哈哈大笑。 ~~~~ 蔡老板几人接到紧急通知,立刻匆匆赶到市场,刚进大门,便目瞪口呆。 第一个摊位前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人们兴奋地议论纷纷,现场气氛一片热腾。 三人错愕片刻,想要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根本无路可走。 几个随从的小买家在围观人群背后咋呼起来,好多人回过头来,见是他们几个,下意识地让开位置。 “这帮雅库特人总算识趣,知道我们是他们的衣食父母。”韩老板得意洋洋地走过狭窄的通道。 “你就闭嘴吧!”蔡老板和冯老板看看两旁用诡异目光注视着他们的雅库特人,心里莫名有些发毛,不由得回头骂了一句。 韩老板被骂得有些懵,见两人表情严肃,再看看两边人的眼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于是默默跟着两人往里走。 几个人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的摊位跟前,看到摊位上的货品跟昨天一样,猛犸象牙和犀牛角堆积如山,摊位后的人却比昨天多了两个,这两个人正在热情地交谈中。 “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另外一个是谁?”韩老骚小声问。 “那是香江的江老板!”冯大炮失声道,“他怎么会在这个摊位上?” “情况不大对劲!另外一个人我见过一面,是雅库特经济部长的秘书,通晓中文。”蔡老板脸色阴沉。 “不会是那小子通过经济部长找来了江老板救场吧?”冯大炮脸色大变。 “姓江的又不是不了解雅库兹克市场里的情况,怎么也不和我们沟通一下就跑过来接手呢?”韩老板气呼呼说。 蔡老板哼哼道:“他本来就有固定的供货渠道,根本不用在乎我们几个,现在又可以一次性收购到这么多原料,谁也拦不住他,换我也要来!” “那,那我们…”韩老板慌了。 “这批货本来就是突然多出来的,保不住也只能算了。”蔡老板面沉似水,眼中却闪烁着怒火,“我们控制好其他货源,希望他们的胃口没有那么大!” “老蔡干,你难道还担心…”冯大炮愕然。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先看着吧。”蔡老板神情复杂地摇摇头。 几个人就此默然,各自心思复杂地看着。 孜乃亚的秘书兼翻译看看现场人越来越多,便结束了同江海的寒暄,朝围观人群大声说:“在场应该有人认识,这位是香江来的江海先生,今天来市场是为了进行一次可以载入雅库兹克史册的大额交易,我谨代表孜乃亚部长阁下向江海先生表示热烈欢迎和感谢!” 在他的带动下,在场大多数人热烈地鼓起掌来。 “我艹,真来啊!”韩老板小声骂道,蔡老板和冯老板都一幅死人脸,咬牙不语。 轮到江海讲话了:“首先感谢孜乃亚部长阁下的厚爱!鄙人江海,从事猛犸象牙行业也有多年,陈先生是我在香江就认识的老朋友,他在雅库特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有了大收获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我感到万分荣幸,今天就来到这里,准备完成这笔交易。” 接下来,许达明报出了交易货品的数据。 随后江海大声宣布:“评估价1480万美金,我愿意以九折的价格全部收购!” 围观人群瞬间沸腾了! 雅库特象牙猎人们都有些不敢相信,江海竟然愿意给出这么高的收购价,相比之下,那些窜通了压价的其他买家简直… 他们齐齐看向摊位前的蔡老板一帮人,目光中满是鄙视,愤怒,甚至还有仇恨。 “该死的,这帮野蛮人,这个香江佬!”韩老板恼火地低骂,心里有些发虚,朝另外两人身边靠近些,却发现这两位的身体同样在微微发抖。 摊位后,在孜乃亚部长秘书的见证下,陈功和林海签订了购销合同,双方正式成交。 合同上的价格是九折,实际上的价格是九五折,九折是说给在场的雅库特卖家听的。 看到双方完成交易,围观人群自发地鼓掌欢呼,很多人眼巴巴地看着江海,就像看到了金娃娃。 既然你能九折收购他的货,那我们的呢? 这是他们心中的想法。 “气氛起来了。”陈功笑着小声说,“时候差不多了。” “我们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江海笑着起身,朝围观人群大声说:“诸位,今天我江某人既然来到了雅库兹克,就没打算只进行这一次交易,如果你们有象牙,可以出售给我!” 围观人群并没有马上接话,都在犹豫。 陈功朝手下点点头。 小张和小刘立刻走到摊位两头,那里有两根绳子垂下,他们分别抓住了用力一扯,一块红布从天而落。 围观人群随即抬头,摊位上方原先被这块红布遮挡住的一条横幅露出了真容,上面写着:“本摊位按评估价九折长期收购猛犸象牙”。 围观人群一愣,随即炸了。 “这是真的吗?”很多人大声发问。 “人家都挂了出来,还能有假?不信的话,上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一个彪形大汉强横地推开周围的人走到摊位前,粗着嗓子说道:“我有三对象牙,评估价80万美金,你多少收?” 江海笑道:“九折,72万美金,你拿货来,我马上给钱。” “好,就卖给你了,我马上去拿货!”大汉立即转身,朝重新挡在自己路上的人群大吼:“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把藏着的好货拿来,他们资金用完了可就不收了!” “对啊,快走,别让人抢先了!” “我也去拿!” 人群瞬间散开,四下奔走。 “你这个卖家很不错。”看着变得兵荒马乱的市场,陈功笑着对江海说。 江海点点头:“也是看他人高马大却又很有头脑,当年我才选了他合作。” “两位先生,这边看来没问题了,我就先回去了。”孜乃亚的秘书笑道。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也请你向部长阁下转达我们的谢意。”陈功两人赶紧起身送他。 许达明递上一个江海从香江带过来的lv包,“您的公文包有些旧了,不如就用这个吧。” 秘书大大方方接过来,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包身,满意地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 他走了几步,又提醒道:“对了,部长阁下关照的那件事,陈先生可要放在心上。” “请放心,在江先生离开雅库兹克前,我一定会给出答复。”陈功点头道。 送走了他,陈功几人回到摊位上,看见蔡老板一帮人还没离开,笑着说:“这不是蔡老板嘛,还有冯老板,韩老板,你们这么多人在这边,难道也是来卖货给江先生的?” “蔡老板,冯老板,韩老板,还有在场的诸位老板,如果你们愿意卖,鄙人非常乐意收!”江海接着说道。 “我们留下来是想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蔡老板勉强笑道。 “什么内幕消息?”陈功和江海惊讶道。 蔡老板死死盯着两人,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沉声道:“江先生,你今天这种做法,可是犯了忌讳啊!” “犯了谁的忌讳?”江海冷笑道。 “恶意抬价,圈子里就没有你这么做生意的!”韩老板指责道。 “首先,我是以评估价的九折进行收购,根本谈不上恶意抬价;其次,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圈子指什么,如果你指的是恶意压价垄断市场的圈子,那我还真不屑进这个圈子!”江海义正辞严地说。 “你真没有停手的打算?”蔡老板阴沉着脸,目光冷冷看着江海。 “没错!”江海坦然点头。 “那你可得悠着点,别吃撑了,破了肚子!”扔下一句话,蔡老板一群人呼啦啦走了。 “他们应该会抬价和我们抢货。”江海目送他们离开,肯定地说。 “这本就在我们意料之中。”陈功淡然道。 “我担心他们会用出激烈的手段。”江海眉头微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有钱,又有人手,就不怕他们任何手段!”陈功自信道。 “是我多虑了,您说得对,我们有钱有人,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结果。” 看着远处扛着象牙朝这边赶来的几个雅库特人,江海的眉眼舒展开来。 第203章 象冢传说 「经过了长达22个月的孕期,一头小猛犸象终于脱离母体,滚落在覆盖着苔藓的柔软土地上。 母象强忍着生产后的虚弱,用牙齿咬断脐带,扯去胎衣,用鼻子不断推动着躺倒在地的小象。 在母象的帮助下,小象终于成功地站了起来,发出了象生的第一次鸣叫。 这是一头健康的小公象,虽然刚刚出生,四肢已经可以有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它不断甩动小鼻子,往母象身上轻抚。 母象在小象身边躺了下去,天性使然,小象立即找到了生命赖以维持的源头,钻到母象腹下努力吮吸起来。 时间过去很久,母象重新站起,吃饱喝足的小象摇头晃脑地跟在母象屁股后面。 头象站在象群最外围,一直远远看着这一幕,到这时候,昂起脑袋鸣叫了声,缓缓向南方走去。 象群排列出一个队形,缓缓跟了上去。 北方越来越寒冷。 之前它们在某地过夜,第二天就会发现,周围又多了几座冰川,溪流也彻底封冻,作为食物的草丛和灌木荡然无踪。 基因中镌刻的信息告诉它们,必须要往更温暖的地方迁徙,那里有丰茂的灌木和草丛,那里才可以让它们这支数量庞大的族群生存下去。 迁徙的路并不安全。 冰缝,沼泽,这样致命的天然陷阱数不胜数。 头象走在队伍前方,凭借来自父辈们的经验,带着族群成功地躲开了一个又一个陷阱。 可最危险的并不是天然陷阱。 无数个白天黑夜轮回过去,象群走出了冰冻区,第一次遇到了一种新的天敌——一大群裹着毛皮的怪物。 他们用两只后肢站立,不需要承担身体重量的两只前肢挥舞着磨尖的木棍,挡在象群迁徙的路上,远远地就开始跳跃、嚎叫。 在他们前面,几十头狼被驱赶着散开,围绕着象群不断奔跑呼啸。 头象很惊讶,在冰冻区里,这种无能的小东西只能依靠着数量捕猎狐狸、兔子等更弱小的族群,根本不敢来挑衅自己这样的族群,怎么在这里就变得如此大胆? 打量着似乎有些变了模样的狼群,头象隐隐明白了,这应该与那群怪物有关,是他们改变了狼群,将其变作了附庸和爪牙。 狼群的骚扰无可避免地对象群造成了影响,很多未成年的小象慌张起来,聪明些的躲到了母象腹下,昏了头的竟然跑出了象群,好几头母象紧随着追了出去,象群原本严密的队形一下子混乱了。 头象愤怒地大声鸣叫,想要把跑出去的小象和母象叫回来。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群怪物跑得飞快,包围了脱离象群的母象和小象,不断地伸出木棍,用力地戳刺着它们。 母象拦在小象身前,拼命挥动着鼻子,抽打着刺过来的木棍,抽飞一根,又来了两根。 身后的小象突然哀嚎起来,有怪物绕过母象,攻击到了它。 母象立即转身,攻击这个伤害到自己孩子的敌人,它的臀部却随即受到了几次重重的攻击。 它再次转身,攻击偷袭自己的敌人,可身后的小象再次发出哀嚎。 于是它只得无视即将刺到自己的木棍,转身保护小象,臀部立即传来剧烈的疼痛。 渐渐的,它有些无力了。 抵抗似乎是徒劳的。 母象绝望了。 就在这时,它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一片黑乎乎的山脉压了过来。 头象组织了一次队形密集的集体冲锋,成功地碾压了这些围攻落单的母象和小象的敌人。 敌人哀嚎着远远逃走,留下几头狼和几个怪物被踩扁的尸体,伴着鲜血融入苔原。 象群也有损失,一头母象和它的孩子再也没能站起来,还有一头母象受了伤。 后者正是刚刚生产的那头,它浑身都是流血的伤口,勉强站立着,用鼻子轻抚刚刚出生一个月的小象。 头象过来,用鼻子轻柔地抚摸着母象的伤口,然后卷起地上的苔藓和泥土,涂抹在这些伤口上。 很快,留下两头倒下的同伴,象群再次出发,朝着远离怪物逃窜的方向迁徙。 又是好多个黑夜轮回过去,象群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新家园,这是一处位于峡谷间的平原,长满了丰美的草丛和灌木,峡谷中有一条小河流过,源头是峡谷一头外的一大片沼泽。 它们欢快地鸣叫,在平原上肆意地奔跑、进食。 那头母象却坚持不住了,摇摇晃晃勉强站着,躯体上爬满了飞虫。 小象慌张地绕着母象奔走,不时用鼻子轻轻拍打母象身上的飞虫,又钻到母象腹下吮吸,可是这次它再也没能得到甘甜的反馈。 头象再次过来,用鼻子抚摸着母象,好一会后,悠远地哀鸣一声,朝着峡谷一头走去。 母象蹒跚着跟了上去。 小象哀鸣着跟在最后。 走出峡谷,头象站住,等母象走到身边时,两头象的脑袋靠在一起蹭了蹭,母象便继续往前走。 小象想要跟上去,却被头象无情地用鼻子拉住。 小象挣扎着,哀鸣着,看着母象庞大的身躯缓缓陷入那片沼泽,最后彻底消失。 头象用有力的鼻子,用粗壮的腿,强推着小象回到峡谷中。 在以后无数个日夜轮回里,这头小象很多次目睹衰老将死或受伤难愈的同伴们,在头象的陪伴下艰难地走进那片沼泽。 再后来,头象在它的陪伴下,也走进了那里。 最后,它也预感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在自己继承者的陪伴下,它终于走进了这片魂牵梦萦的地方。 在陷入黑暗前的刹那,它似乎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母象和头象,它们是来迎接自己的…」 这是雅库特人关于猛犸象的传说,来自于祖祖辈辈的口口相传,据说他们的远祖曾亲眼目睹过此事。 下午从象牙市场回来后,萨沙就跑到陈功房间,先说了这个故事,然后信誓旦旦地说,猛犸象族群的确有这样的习俗,它们在预感自己即将死亡前,会寻找一处沼泽埋葬自身,免得被天敌(或许是雅库特人的祖先,谁知道呢?)拆骨夺牙吃肉。 那样的沼泽,雅库特人称之为象冢,虽然至今都没有人找到过,但他们族群对此都确信不疑。 见陈功几人听得云里雾里、毫无反应的模样,萨沙终于说出了一个埋藏心中已久的大秘密: 他那个被杀害的朋友,曾经在某次连续数日的大暴雨后,在苔原上突如其来的洪流中发现了好几具猛犸象的残骸,经过仔细检查,这些猛犸象不是骨龄很老,就是受过重伤。 这个意外的巨大收获,令萨沙和他朋友都无比确信,这股洪流的上游,很可能就存在着传说中的象冢。 于是两人一起组织了一支猎人队,沿着洪流流向一路上溯,寻找这处象冢。 很可惜,用了剩下的大半个夏季时间,花光了所有的资金,走遍方圆一百多公里,他们还是没能找到。 第二年夏季,两人借了一大笔钱,再次投身这项事业,结果却依然如此。 第三年夏季,萨沙和他朋友都没钱了,也借不到钱,于是萨沙留在雅库兹克从事撮客行业,他朋友则前往更容易找到猛犸象牙的北冰洋海岸线。 两人约定,等再筹集到一大笔资金后,就继续组织人手寻找那处象冢。 结果却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 “那条洪流位于什么位置?”听了萨沙半个多小时的叙述,许达明半信半疑地追问道。 “就是满满河。”萨沙毫不犹豫,爽快地回答。 满满河,就是那帮匪徒营地附近的那条季节性河流,因为在营地得到了满满,陈功便命名为满满河。 “难怪上次我们还不知道那条河通不通琼林河,你就告诉我通的,原来你们早就走过了!”许达明恍然大悟。 “是的,我们前两次搜寻都是沿着满满河而上。”萨沙一脸不好意思,“抱歉,先生,之前没有告诉您。” “那本来就是只属于你的秘密,和我们又无关,不告诉我们很正常,我可以理解,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陈功笑着摆摆手,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现在从事这个职业,应该很快就能积攒起足够的资本,然后继续组织人手进行探索,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 “现在即使可以找到,对我来说也没有多大意义了。”萨沙黯然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感激地看着陈功,“您帮我们报了仇,您又有能力和运气,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找到那处象冢!” “那你把这事告诉我们,还有什么要求吗?”陈功追问道。 萨沙犹豫着不说话。 “你就放心大胆说吧,不论金钱还是其他,只要不违反我本心,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当然,前提是我们的确在你说的那个范围里找到了象冢。”陈功笑道。 “先生,以后我想跟随你。”萨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跟随我!”陈功惊讶道,“你不想留在家乡了?” “是的!”萨沙语声低沉,“我原来留在这里也只是为了复仇,现在您帮我们报了仇,我的朋友们应该满足地去了天堂,这里已经没有我眷恋的事物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可我又不知道去哪里,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跟随值得我信任和付出的您,为您做事!” “…”陈功沉默了,忽然想起了还在帕敢看守废矿的青山。 萨沙没有了亲人朋友,所以愿意远离只留给自己悲伤回忆的家乡,青山却一直牵挂着家乡的同胞,所以宁可独自留守山区小镇,也不愿跟着出国来香江这个繁华的都市享福。 各人各人生,这就是命运啊。 “先生…”见他久久未应,萨沙有些慌了。 陈功回过神来,走上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萨沙,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欢迎你,萨沙!”聚集房间内的队员们挨个上去,热情地和他拥抱。 萨沙泪流满面。 陈功微笑着看着他们,心里已经相信了萨沙的话,但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和他朋友做出的判断。 不过既然有了这条还算可靠的线索,那就很有必要去他们寻找过的地方走上一走了。 如果那里真的存在所谓的象冢,萨沙他们仅靠肉眼和采样式挖掘的确很难找到,可拥有挖宝app的他应该不难找到。 心中做了决定,他吩咐道:“达明,通知大家准备一下,明早就出发。” 队员们轰然叫好,各自忙碌起来,萨沙被他们拉走,既然加入了团队,大家就不把他当外人了。 傍晚,在苏亚和库隆的保护下,江海满面笑容地回来,他告诉陈功,今天一共用掉了近两千万美金的收购资金。 他们的高价收购策略大大地起效了! 不仅市场里的雅库特象牙猎人把藏起来的品质优良的库存象牙全拿了出来,据说雅库兹克市里也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很多收藏有猛犸象牙的家庭都开始蠢蠢欲动。 “这批市民的收藏品的数量绝不会少,明天将会是一个高峰!”江海肯定地说。 “蔡老板他们有没有什么动作?”陈功关切地问道。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是没招了还是在憋大招。”江海摇摇头,然后又笑着说:“他们原先的供应商都已经转投到我们这边了,拿出来大量藏起来没有出售给他们的象牙,估计他们要被气死!” “嗯,你注意留心防着些他们,苏亚和库隆就留在你身边。”陈功点点头,“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 “这么急?”江海惊讶道。 等陈功大致讲了萨沙所说的事后,他惊喜地说:“象冢的传说,我也听说过,这是真的!西伯利亚没有发现过象冢,所以萨沙不能确定,但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啊。” “真的有象冢?”轮到陈功惊喜了。 “是的!”江海肯定地点头,“19世纪末,阿拉斯加一个金矿主在挖掘金矿时,就挖到了一处猛犸象象冢,最终采集到了一百多对猛犸象牙,以及三具完整的猛犸象遗骸,拍卖所得收入甚至超过了金矿所得。” “太好了!”陈功兴奋地站起来,“既然确定真的有象冢,那我绝对要找到它!” 第204章 小湖底,大发现 平底船沿着满满河逆流而上。 在即将经过那个发生了很多故事的营地时,原先一直在陈功怀里酣睡的满满忽然醒了过来,小脑袋不停地蹭着陈功的胸膛,显得很不安分。 “怪哉,你这小家伙难道有了记忆?”陈功疼爱地抚摸着它,吩咐平底船靠了岸。 在那处墓地上,满满难得地睁开眼睛,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蹒跚着走了一小圈,这才无力地趴下来,闭上眼睛,低垂脑袋,似睡非睡。 陈功等人就在边上静静站着。 好一会后,满满忽然呜咽了两声,朝陈功走来,在被他抱入怀中后,把小脑袋往他胸膛靠了靠,便又沉沉睡去。 平底船继续往前走,在经过了之前他们收获最后一批猛犸象牙的位置后,陈功几人换了皮划艇,冲入岸边的苔原。 平底船继续在满满河里慢慢走,等到黄昏,皮划艇就回来汇合,晚餐,宿营,然后在第二天天一亮时再次出发。 每天晚上,江海都会打电话过来汇报雅库兹克象牙市场里的情况:蔡老板他们跟着提价了,江海的报价已经超过评估价了,蔡老板他们把自己已经收到的货都通过第三方转卖给江海了,资金终于用光了。 雅库兹克那边一切顺利,西伯利亚苔原这边就有些沉闷无聊了。 三天时间里,他们沿着满满河而上三百公里,以最大速度搜索了河道两岸近五千平方公里的区域,却只找到了四头猛犸象的残骸。 甚至还不如他们第一次踏入苔原时的收获。 “老板,这块区域很可能是猛犸象不曾活跃的区域。”许达明在地图上添了一笔,几条红色的细线圈成了一个大块。 “也许吧。”陈功看了地图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老板,前面船过不去了。”木皆忽然大声说。 陈功回过神来,看到前方几十米处,满满河已经缩小成了一条大溪,有几十条小溪从苔原上流入这条大溪。 在河道尽头,他们把船泊下,留了两个人看守后,坐上两艘皮划艇,继续沿着这条溪流往西,一路搜寻。 又是两天过去。 江海在雅库兹克无所事事,已有些不堪忍受等待的无聊,在陈功的劝说和半月内必归的承诺下,才打消了前来苔原找他们的打算。 又是两天过去,这天傍晚,结束了一天的辛劳搜索,疲惫的众人在一条小溪边停下,准备在这里宿营。 这几天他们见过无数条这样的小溪,也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只知道它们都流向东方,最终汇入了满满河。 “老板,快跟我来!”出去寻找矮桧的乐闲尘突然从西边跑了回来,“那,那边,夏尔用无人机找到了一个小湖!” 半个小时后,众人站在一片被灌木遮挡了湖岸的小湖边,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西方的天空弥漫着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绚烂的红色将半个苔原都染透了,方圆只有几公里的小湖微波荡漾,湖水似乎在燃烧。 所有的一切美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就连贪睡的满满都探出脑袋呆呆看着,舌头从嘴巴里耷拉出来。 “湖周围没发现动物和人迹,湖深将近四米多,湖中除了鱼类没有发现其他有害生物。”夏尔和小张坐着皮划艇巡视了整个小湖,回来汇报道。 “我出了一身的汗,老板,我们下去洗个澡吧?”乐闲尘期盼地看着陈功。 陈功笑着挥手,“大家都上皮划艇,我们去湖中央洗。” 众人欢呼着上了两艘皮划艇,飞快地开到了湖中央,然后便脱掉衣裤,就穿着条内裤,接二连三地跳入湖中,随后便传来一声声舒爽的叫唤,每个人都龇牙咧嘴一脸享受模样。 “老板,快下来吧,这湖水好凉爽,比喝冰啤酒都凉爽。”乐闲尘大声叫道。 “达明?”陈功看看许达明。 “老板,我就不下去了,你们玩吧。”忽然感觉自己老了的许达明摇摇头。 “好吧,满满你先抱着,我下去了。”陈功把又已经睡着了的满满放到他手里,脱掉外衣裤,一个猛子扎入湖中。 一股说不出来的极度舒爽迅速包围了他,让他差点叫出声来,幸好还记得是在湖中,他稍稍游动了下,从湖面上冒出头来。 “嗷呜!”满满的叫唤传来,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 陈功看过去,满满已经趴到了艇边上,探出个小脑袋,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正看着他,眼神中似乎还有些哀怨,嘴巴不停地开合叫唤。 “老板,它不知怎么就醒了,我怎么抱都抱不住。”许达明站在它边上,无奈地说。 “它可能还不习惯吧。”陈功笑笑,朝皮划艇游去。 还没等他靠近,满满突然一跃而下。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它掉落湖面,然后…立刻沉了下去,一丝挣扎都没有。 萨沙不是说西伯利亚苔原狼天生会游泳的吗? 陈功脑袋里一片混沌,愣在当场。 “满满掉湖里啦,快来救它!”还是许达明反应快些,扯破喉咙般大声叫道。 四散开的人们闻声,迅速往这边拼命游动。 陈功这时已经潜入湖中,睁开双眼,强忍住湖水带来的一丝不适,往湖底游去。 湖水很清,可以看到湖底堆积的污泥,却看不到满满的影子,他心中发急,贴着湖底往外围转着圈游动。 脑海里似乎传来了提示声,不过此时的他根本没心情理会,拼命地游动着,直到一口气实在憋不住了,才不甘心地往上方飞窜。 “老板,满满找到了!”在他冲出水面的一瞬间,许达明就大声喊道。 “哪儿?”陈功脱口而出,抹了把脸,顺着许达明手指的方向看去。 满满悠闲地浮在湖面上,尾巴像船桨一样左右摆动,正绕着皮划艇转圈呢,见他看过来,它也瞥了他一眼,眼睛里似乎有种怪异的情绪。 那难道是戏谑! 一头还未满月的小狼崽,竟然用那种眼神看我,真是见鬼了! 陈功游了过去,一把抓住它的脖颈,把它拎到皮划艇上,恶狠狠地说道:“再敢下来,我就不等你了,开着皮划艇就走!” “呜呜…”满满趴伏在艇上,埋着脑袋装可怜。 “达明,你看好它,我再潜下去看看,湖底似乎有些状况。”陈功拍拍它脑袋,交代道。 “太好了!”许达明惊喜万分,“我让他们马上回来。” 陈功点点头,再次潜入湖中,很快到达湖底,整个身体紧贴着湖底,慢慢游动。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牙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牙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这是之前潜至湖底寻找满满时挖宝app的提示,光屏上显示着两根靠近的光亮体,长度却还不到半米。 再看看这两根象牙的所在位置,陈功彻底明白了,这头猛犸象的掩埋深度,还在16米之外,只有上翘的两根象牙的尖端进入了16米的范围,这才被挖宝app搜索到。 他贴近这两根象牙所在位置上方的湖底,闭上眼,整个人干脆地趴伏了下去,陷入了污泥。 光屏上的两根象牙果然变长了! 我趣,竟然埋得这么深! 陈功感慨又庆幸,干脆手脚并用,勉强克服了浮力,朝着一个方向爬动。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牙一根,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很快又有连续两声提示传来。 看光屏,这次被搜索到的象牙还要短,显然这头猛犸象埋得更深些。 陈功欣喜地游出水面,对围在皮划艇边有些焦急的手下们喊道:“快把浮潜设备拿给我,再给我加两个配重,我要潜到湖底仔细看看。” “好的,老板!”手下们惊喜地应了声,随即忙碌起来。 几分钟后,在小张和乐闲尘一左一右的陪同下,陈功再次潜至湖底,这次有了配重和面罩,他很轻松就贴紧了湖底,还能睁开眼与边上两人做手势。 三人在湖底活动,湖面上的皮划艇通过目测和呼吸管的移动,缓缓跟随着他们。 这一次下潜不久,挖宝app又发现了两对猛犸象牙,幸运的是,其中一对完整地呈现在了光屏上。 看着这对长两米出头的粗壮象牙,陈功惊喜地做出判断,这是一头成年公象。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又接连找到了好几对类似规格的象牙。 三个人游得越来越远,突然,乐闲尘猛地消失在湖底。 陈功和小张悚然大惊,赶紧游过去。 乐闲尘的脑袋突然从湖底冒了出来,一边朝两人鬼笑,一边对着身下比划。 两人游到他身边一看,原来这里的湖底有道凹陷,呈通道状,向着远处延伸。 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凹陷,向着远处游去。 游动过程中,陈功无意间接触到凹陷壁,赫然发现那竟然是某种岩石,而不是他原本以为的泥土。 这,这难道是一条峡谷?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随后便不可遏制。 陈功加快速度,沿着这条凹陷通道朝前方游去。 很快,挖宝app的提示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 陈功停下来,呆呆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无数对规格都不小的猛犸象牙,身体不由得微微发抖。 “这,这,就是这里!这里一定就是萨沙所说的象冢!” 再次仔细分析过光屏上象牙的分布状况,他欣喜若狂地得出了这个意想不到的结论。 原来还真有峡谷,不过这道峡谷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已经陷落在了湖底,而那处作为象冢的沼泽,也同样被这个湖所掩盖! 小张和乐闲尘安静地守护在陈功身边,看看他然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 跟随了他这么长时间,两人已经很熟悉,他眼下这种表现,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至于是怎么发现的,那是他这个老板的秘密,作为手下的他们不应该多想,也不会去多想。 跟着这样慷慨又有人情味的老板,走遍万水千山世界各地,看过各有风味的风土人情,最关键钱还不少拿,这样的人生难道不香吗? 作为受过培训的忠诚手下,他们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过了好久,陈功回过神来,朝两人笑笑,接着又往前面游了一段距离,然后在那处湖底走动起来,不时贴到湖底貌似认真地琢磨。 在这处原来是沼泽的湖底,他装模作样地研究了小半个小时,这才示意小张两人可以上去了。 三人钻出湖面时,天已经彻底黑了,皮划艇上所有的照明工具都打开着,照亮了一小片湖面。 在手下们的帮助下,陈功爬上了皮划艇,脱掉了身上的装备,拿毛巾擦干了身体,先抱起主动扑过来的满满,然后接过许达明递来的矿泉水,一连喝了几大口。 “老板,怎么样?”脱掉了装备的乐闲尘凑上来,一边伸手去摸满满脑袋,一边嬉皮笑脸地问道。 满满张大嘴巴,嗷呜了一声,扭着脑袋不让他碰。 “这小家伙,当时老板喂你吃的第一顿牛奶还是我给你煮的呢,真是忘恩负义,该打!”乐闲尘郁闷地朝它扬扬手,却没有真的打下去,目光期待地看着陈功。 其他人也聚拢来,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陈功笑笑,说道:“我们在湖底找到了一条峡谷。” “对,就是一条峡谷,我看过了,两边都是岩石,而不是泥土。”乐闲尘肯定地补充道。 “峡谷?”萨沙一振,急切地追问道:“老板,您有没有去峡谷出口外看看?” “老板当然去了,还在那里研究了好久呢!”乐闲尘抢着回答。 “那,那里是沼泽吗?”萨沙声音都发抖了。 “我可不是地质专家,不可能看得那么清楚。”陈功笑道,“不过还是感觉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萨沙露出惊喜和不敢相信交织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许达明接过话头。 经过这次俄罗斯之行,他已经明白,陈功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有了动作,那就一定会有后续。 陈功对他点点头,“我感觉湖底下可能会有什么,不过这片湖是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几公里方圆而已,大不了把它抽干了。”夏尔知趣地接上。 不愧是跟我时间最长的老伙计啊! 陈功满意地点头:“行,那就先这样做,我们试试看,就怕浪费了时间,江海等不及。” “绝不会浪费时间的!” “对,老板您的眼光,我是第一个服气的!” “江先生如果急的话,那就让他过来好了,正好可以亲眼见证您创造的奇迹!” 一帮手下争先恐后地说道。 “你们啊,一个个都比我自己还要有信心!”陈功指指他们,无奈地摇摇头。 乐闲尘憋不住,第一个笑出声,这像是刺破了气球般,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最后连陈功都哈哈笑了。 窝在他怀里的满满探出小脑袋,疑惑地打量这帮奇怪的家伙。 “满满啊,今天全靠了你的运气,我才能有所发现。”陈功抚摸着它的脑袋,小声嘀咕。 满满舒服地闭上眼睛,很快又呼哧呼哧地睡着了。 ps:南南诚挚感谢跟读订阅以及投各种票的书友们! 第205章 绸缪 米—35在空中盘旋,雅库特经济部长秘书姜巴透过舷窗,颇有些震惊地看着下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大的湖泊。 这样的小湖在西伯利亚苔原上很常见,多雨高温的夏季,无数这样的湖泊会冒出来,到了寒冷干燥的冬季,它们又会消失掉,一切都无声无息,不为人知。 然而,眼下的这个小湖此时却热闹非凡。 湖岸边的苔原上,分布着一堆堆忙碌的人群,像苔原上盛开了一朵朵奇异的大花,还有一条同样忙碌的人龙,从小湖起始,直直地向东方延伸。 “先生,正如您所见的,他们不仅在开挖池塘用于积蓄湖中转移出来的水方,还在加深拓宽小湖通往东方那条季节性河流的小溪,以加快排水。”陪同的一名警长拿着地图解释道。 姜巴看着他所指的那条河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说他们叫它满满河,用了陈先生收养的那头苔原狼的名字。” “是的。”警长点头,犹豫了下,补充道:“苔原狼是三级保护物种,陈先生要求我们为其开具合法的收养证书,您看…” 这种小事都不能自己担当,还想拉我来背书? 也难怪你一直升不上去! 姜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顾左右而言他:“他们在雅库兹克雇佣了多少人,租借了多少设备,购买了多少物资?” 对他没有回答自己反而转到这个问题上,警长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那个萨沙出面,一共雇佣了两百多人,租借了三十九艘平底运输船,五十套大功率抽水泵,二十套高压冲洗器,购买的工具物资更是不计其数,您看湖北边的那一片帐篷,应该都放在里面。” “他们向工人承诺的雇佣日期是多长?”姜巴追问道。 “至少一个月,不足一个月也按一个月算。” “那你有没有计算过,他们这项工程,给雅库特创造了多少gdp?”姜巴深深看着警长。 警长摇头:“这方面我没想过。” “我,以及部长阁下,都有计算过!”姜巴冷声道,“就以一个月计算,仅仅雇佣工人、租借装备和采购物资,他们至少要在雅库特消费120万美金!” 警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个。 这个无可救药的蠢蛋,难怪手下不清不楚,回去后要提醒部长,下一个任期务必换人! 姜巴强忍住心中的不耐,尽到了自己提醒的本份,“这还不包括这里一旦真的有产出后他们需要缴纳的税款,以及我今天代表当局过来向他们临时征收的环境治理费,这又是数百万乃至数千万美金的收入!” 警长还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已经很危险了,听了这番话后,尤自一脸懵逼。 姜巴终于忍不住咆哮了:“你还不明白?今年有了这笔额外收入,我们所有公务人员的薪水都可以上涨,你们的装备也可以升级,你们的老婆孩子再也不会埋怨你们无能养家!”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警长终于眀悟了,赶紧立正,大声说:“先生,我明白了,我们会尽快批准并满足那位先生的一切合理要求,同时派出更多的人手,以保障这里项目的顺利进展!” 姜巴稍稍平复下起伏的胸膛,没好声气地说:“还有,警告那些不安分的象牙猎人,如果不想惹祸的话,那就别来这里凑合。” “达鲁那伙人已经消失了,应该再没有人不安分吧。”警长嘟囔道。 “你还知道达鲁那伙人不安分?”姜巴嘲讽地看着他,“那你们之前又做了什么?” “我,我们…”警长支支吾吾。 “告诉那些鲁莽肮脏的混蛋们,如果不想和达鲁一样,那就老实点做自己该做的事,千万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姜巴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往舱门走去。 米—35已经降落在苔原上。 警长惊愕几秒,追了上去,结结巴巴地问道:“先生,您的意思,达鲁他们的事,可能与…” “你给我闭嘴!”姜巴猛地回头,阴冷地看了他几眼,转身就走。 “这件事与任何人都没关系,以后也不要再提,如果将来有什么新的波折,部长阁下一定会找你要个解释!” “我,我明白了。”警长伫立片刻,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喃喃说道,随后跟了上去。 陈功带着许达明等几个人,早就等候在这片临时开拓出来的直升机起落场边,见姜巴带着警长走下直升机,大步迎了上来。 “欢迎姜巴先生大驾光临。” “陈先生,您好。”姜巴热情地和他握手,还煞有介事地问道:“我这次过来,没有打扰你们工程的进展吧?” 去你大爷的,我可以说实话吗? 陈功腹诽道,面上笑呵呵地说:“哪里会?我们正热切盼望着姜巴先生前来指导工作呢!” “哈哈!”姜巴指着他哈哈大笑,“我知道您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可您得理解我,我也没办法啊,全国上下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看着我此行呢!” “理解理解。”陈功苦笑下,“这次要收多少?” “总理阁下和部长阁下的意见一致,为了更好地服务您这样的外来客商,争取引进更多的外资,诸如环境治理费这样的行政费用自然是越少越好。” 姜巴义正辞严地说完,又摇头叹气。 “可惜您也应该有所了解,我们还有一个麻烦的议会,那帮醉心于争权夺利的议员们可不会考虑得如此长远。两位阁下同议会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最终达成了妥协,每平方公里20万美金,这就是您这个项目需要支付的环境治理费。” 他对陈功笑着说:“我想对您来说,这个结果应该还可以接受吧?” 许达明抢先不满地说道:“我们这个项目占用了6平方公里面积,那就要交120万美金,再加上其他费用,总成本高达两百多万美金了。万一没有收获,那我们老板岂不是亏死?” “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要相信陈先生的眼光嘛!”姜巴笑呵呵说,忽然压低了声音,“部长阁下也很清楚您的付出,他让我转告您,如果您在这里没有收获的话,那在他所提出的投资项目上,他愿意代表当局做出适当的补偿。” “请姜巴先生向部长阁下代为转达我的感谢,在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会尽快考虑他所提出的项目。”陈功“感激”地说道。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无论占地还是人手,规模都远超前面几次的挖掘工程,必须得支付这个所谓的环境治理费了。 因为这个小湖底下埋藏的猛犸象牙,其数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将来一旦出土,必然引发轰动,从而招来无数觊觎和黑手,甚至连公开抢夺这样匪夷所思的行径都很有可能发生。 毕竟,这里是俄罗斯,一个有着“悠久传统”和“良好国际声誉”的国度! 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做好一切预先准备。 雅库特当局这一层面,在缴纳了这一笔环境治理费后,项目的审批和立项应该会很快通过。 这样一来,这次挖掘就完全合乎本地的法律,以后任何时间都不怕有人在程序上找麻烦。 至于将来很可能来自更高层面的巨大压力和种种手段,他也有所准备。 见陈功并没有表露不满意,反而很感恩识趣,姜巴满意地点头:“好,我们心里都有数就好,一定给您转达!” “对了,这是负责苔原地区飞行巡检的警长。”他这时才想到介绍那位被他们晾在一边好久的警长。 “警长先生好,欢迎你来视察工作。”陈功笑着说。 那位警长之前一直在偷偷打量陈功的几个看着就精干的手下,心里胡思乱想了很多,此时勉强笑道:“陈先生好,很高兴认识您!” “以后您这个项目有任何治安方面的问题,都可以联系警长,我想他一定会尽快给您解决!”姜巴笑眯眯看看警长,“警长先生,我说得对吗?” “对,姜巴先生说得对!”警长赶紧站直身体,连连点头,“陈先生,请您尽管联系我!” “那我就先感谢两位的关照了!请随我来吧。”陈功笑着说,示意两人随他视察工程。 一行人沿着湖岸慢慢步行,一路看过几个正在挖掘蓄水池塘的工地,姜巴问道:“进度如何?” 陈功无奈摇头:“说实话,效率有些低,前两天我的人都在忙着分配人手,指导施工,今天才勉强算是全面开工了。” 他又指着湖面说:“你们看,这么多人手到位了三天,湖面才下降了不到半米。” 姜巴讪笑道:“您可不能用贵国工人的标准来要求雅库特人,他们训练有素、技能娴熟,雅库特人可完全比不上,毕竟我们这里从没有过组织和参与大型基建工程的经验。” 你还知道这点,总算是个有见识的政客! “我明白,我们会尽量给他们学习和适应的时间。”陈功苦笑点头。 在他看来,或许是自古以来都从事游牧和渔猎的缘故,雅库特人的服从性和纪律性非常差,极不适应这种集体参与的中大型基建工程。 在全世界来说,我大中国的工农百姓都绝对是最勤劳勇敢、遵纪守法的优秀公民! 陈功自豪地想道。 姜巴和警长跟随着陈功走马观花地走了一圈,然后去了他的大帐篷里,喝了一杯热咖啡,拿到了120万美金的支票,还各自拿了一笔额外的好处,这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这期间,两人对陈功手下们“不小心”在帐篷里摆放出来的管制武器视若无睹,更别说表示任何意见。 “这笔款项今天入账,相关手续明天就可以办好,您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签署正式的协议?”在踏上直升机前,姜巴询问道。 之前启动这个项目前,双方草签了一份框架协议,虽然同样有法律效力,却并没有注明环境治理费和其他事项,现在议会通过了临时征收环境治理费的议案后,双方就可以扩充这份框架协议,形成完备的正式协议用来签署。 “我的律师团明天傍晚可以抵达雅库兹克,那就后天上午签署协议吧。”陈功答道。 “律师团?”姜巴惊讶了。 “是的,我香江公司的律师…”陈功淡然解释道。 这次为了在法律层面上做到万无一失,身在香江的马文代表陈功公司出面,高价雇佣了几家知名的律师事务所派出干将担任这个项目的法律顾问,其中包括: 一家香江的大律师事务所,一家伦敦的大律师事务所,一家莫斯科的大律师事务所,还有一家国内京城的大律师事务所。 如此庞大的联合法律团队,还都是背景雄厚名声在外的大律师事务所,姜巴显然也有所耳闻,听了陈功的介绍后,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彻底相信您一定会在这里创造奇迹了!现在我反而有些后悔,这个价格是不是太低了?”姜巴拍拍塞了支票的公务包,苦笑道。 “你和两位阁下都不会后悔的,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中国人恩怨分明,真诚交友。”陈功笑道,“而且,如果我在这里大有收获,那么一定会给雅库特创造巨额的税收,相关的国内支付同样会给本地人民带来不菲的收益,这些可都是丰厚的政绩啊!” “我们很清楚这点,所以才会与您达成合作,请您务必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姜巴严肃地说。 “我不会忘!”陈功肃然点头。 “那就好,我们后天见。”姜巴转身上了直升机。 警长对陈功笑着点点头,快步跟了进去。 陈功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升机慢慢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中,缓缓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夏尔帮他拿着的卫星电话响了。 “老板,是裘老先生的电话。” “裘老,您好。”陈功接起电话。 “我帮你联系过了,他们很感兴趣,不过有几个要求。”裘老爷子说道。 “您请讲。”陈功欣喜道。 “他们单位很穷,没有出国经费…” 裘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陈功就抢着说:“他们的所有费用,包括国内的差旅费,全部由我来,这边的条件的确不怎么好,但我可以保证,提供给他们的条件一定比我自己好!” “有你这话就行!还有一个,如果你这边真有大量发现,他们要求你向他们单位捐赠一具完整的成年猛犸象遗骸。” “这个啊,我想想…” “你小子,这有啥好想的,捐赠给他们单位不就相当于捐赠给国家?到时候万一有什么麻烦,国家还能眼睁睁看着不成?”裘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这不是在回忆大概有多少完整的遗骸嘛! 陈功苦笑道:“可以!” “那我帮你敲定了啊,他们应该会马上和你联系,你就安心等着吧。对了,我联系了好几家国内媒体,目前还不能确定愿意过来的数量,但四五家绝少不了,你们务必好好招待,可别怠慢了人家。” “谢谢裘老爷子!您要过来吗?”陈功真的感激这位老爷子,没有他,自己的这个商业项目,根本不可能邀请到如此牌面的国内机构介入。 “我到时再说吧。”裘老爷子笑着挂了电话。 陈功总觉得他的笑声中藏着某些特殊的含义,挂了电话还在思索。 “老板,中科院那边怎么说?”许达明凑上来关切地问道。 “他们答应了,应该很快就会打来电话,具体的事务你和他们详谈吧。”陈功回过神来。 “太好了!”许达明兴奋道,随后又皱起眉头说:“您真的不考虑再增加一家欧美的研究机构?” “不用了!”陈功铿锵道,“我只相信祖国,也愿意和祖国分享利益!” “当然,不能太多,不然我也要急眼!”他心中暗道。 第206章 惊喜到来 陈功所雇佣的精英律师团队飞抵雅库兹克后,立即与他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深入沟通,详细了解了项目的情况、可能存在的风险以及他对于这份合同所持的底线,然后结合这些信息,重新制订了一系列预防性的条款。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们一行人便赶赴经济部展开了谈判工作。 由于准备得很充分,律师团在很多细节条款上都可谓锱铢必争,这使得双方之间的这场谈判一开始就刀兵相见,异常激烈。 陈功听得目眩神迷,不得不佩服他们的专业以及敬业。 他这样优秀有才的青年楷模尚且如此,从没经受过如此高大上冲击的雅库特官员们更是不用说,一个个灰头土脸败下阵来。 最后,孜乃亚部长不得不亲自出面向陈功打招呼,双方各退一步,总算达成了一致。 签订完正式协议后,这几名律师连夜都没过,就搭乘傍晚的飞机走了。 他们虽然承接了这个案子,但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除非这边有事发生,他们才会再次赶来处理。 马文则留了下来,专门负责同当局的沟通协调工作,在这一层面上,萨沙有些缺乏底蕴,毕竟他出身和学历都不高。 当晚,他们一行人又住进了汉娜旅馆,这家饭菜品质很好的旅馆算是雅库兹克小有名气的网红店了。 用过晚餐,进了房间,陈功给正在京城的何高达打了电话:“高达啊,你那边怎么样?” “老板,专家们都已经抵达京城了,我订了明天下午飞往海参崴的机票,在那里住一晚,后天上午再转飞雅库兹克。”何高达回答道。 “那我就在雅库兹克等你们来吧。”陈功说道。 “好的。”何高达补充道:“对了,老板,裘老也来了。” “老爷子来了啊!”陈功很高兴,“他在你边上吗,我和他打个招呼?” “…他,他出去了,说是要去拜访一个老朋友,现在可能不方便接电话吧。” 何高达那边有些迟疑,陈功并没有听出来,犹豫着问:“那还来了其他人没有?” “…没有其他人了啊,就是裘老,以及他所邀请的中科院古生物研究所的几个专家。”何高达说话再次有些迟疑。 陈功心里稍稍有些失望,于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随便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坐在那呆呆想了一会,最后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在学校吗?” “嗯。” “在忙吧?” “嗯,嗯。”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就想和你说下,裘老这次也要来雅库兹克了。” “那拜托你照顾好老师啦!” “好的,拜。” “ok!” 他收起手机,怅然若失,用力敲了下自己脑袋,“她好歹是你半个雇员,正大光明请她过来又何妨呢?” 第二天早上,陈功去餐厅没有见到许达明,问过汉娜后,出了旅馆后门。 后面是一个小花园,许达明正坐在户外椅上,拿着手机声情并茂地朗诵:“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苔藓和矮桧露了绿色,雪兔、北极狐、苔原狼钻出了洞穴,在西伯利亚苔原上欢快地奔跑,生物们繁衍生长的季节到啦!” 陈功听到这一段话,立刻想到自己昨晚的梦,心情顿时变得酸溜溜。 见他过来,许达明说了句便挂了电话,笑着打招呼:“老板。” “你在念什么呢?”陈功有些无精打采。 “春园幼稚园里交代的功课,要家长把曾经出差或旅游去过地方的景色讲给孩子听,然后再由孩子去讲给同学们听。” “你这么讲没问题吗?”陈功惊讶道。 “有问题吗?”许达明惊讶道。 “我的意思,会不会超纲。”陈功婉转解释。 “我讲的是春天的苔原景色,好像…没有超纲啊!”许达明一脸疑惑。 “没有最好。”陈功摆摆手,转身就走,“对了,你们用普通话讲,这点值得肯定!” “老板,要不要一起去跑一圈啊?”许达明在他身后邀请道。 “不了,我陪满满溜溜吧。”陈功走得飞快,小声嘀咕:“你都有女儿的人了,我还是和满满一起比较和谐,唉,单身…伤不起啊。” 第三天上午,陈功等人赶到雅库兹克机场,这一次有关部门打了招呼,他们得已直接进入了停机坪等候。 一架熟悉的图154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上,旅客们陆续走下舷板。 陈功翘首以望。 雅库特人,雅库特人…裘老爷子熟悉的身影出现了,他刚要挥手招呼,忽然看到裘老身边有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正小心搀扶着裘老缓缓而下。 他愣在当场,口中喃喃:“可待!” 裘老爷子走到他面前,故意瞪了他一眼,哼哼道:“喂,你小子,怎么见到我这个老朋友也不上来问候,难道还要我过来才行?” “哎呀,裘老,您好,您好!”陈功回过神来,赶紧笑容可掬地打招呼,“这不,好久不见,现在一见到您,我就被您的绝代风华震撼得动弹不得。” “你就嘴贫吧!”裘老爷子笑骂了一句,拍拍边上岑可待的手臂,“我看你是被其他人的绝代风华所震慑吧。” “也有一点。”陈功坦然点头,看着娇艳如花的岑可待,柔声道:“可待,你来了。” “嗯,我来了。”岑可待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在微信上告诉你,你没生气吧?” “哪里会生气,我高兴都还来不及!”陈功直摇头。 “是我不让她说的,你有意见找我好了!”裘老爷子忽然气呼呼地插话,“谁让你不守信用!” “冤枉啊,我哪里不守信用了?”陈功真不明白他这话确切所指。 “我上次和你说过,一旦在国外发现和中国有关的文物,请你立刻联系我,我愿意自筹路费过来给你免费鉴定,可你做到了吗?”裘老爷子冷声质问。 “这,这…”陈功说不出话了,额头冒出了冷汗。 自己似乎…还真没想起这茬啊! “抱歉,为了鉴定你送回来的那座四臂观音像,有些中大没有的档案资料,我就问老师要了,所以…”岑可待脸色绯红,声如蚊蚋。 “你不要责怪可待,她对你可是一片忠诚,并没有告诉我具体要鉴定什么。” 裘老爷子怒其不争地看看岑可待,又一脸不爽地看看陈功,连连摇头。 “是我通过她要的资料,大致推断出她在研究什么东西,然后就直接了当的询问她。” “可待是个老实姑娘,可从来不会撒谎,更别说我这个老师问她了,于是我也就知道啦。”老爷子洋洋得意地笑了。 “果然是老爷子您逼的啊,我想可待这么好一姑娘,在我通过微信询问她的情况是时,怎么可能骗我呢!”陈功撇撇嘴,笑呵呵。 裘老爷子上前一步,用力拍拍陈功的肩膀。 “你小子,真行啊,来趟俄罗斯,连失落了一百多年的永宁寺观音像都能找出来,我没有看错你,你就是有大气运之人!” “小运气,小运气,不值一提。”陈功谦虚道。 “你就别假谦虚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经历?”裘老爷子又瞪了他一眼,“那件观音像,你准备如何处置?” “裘老,您看后面还有这几位专家在,不如先介绍我们认识了,那事我们等会上了车再说。”陈功看看后面由何高达陪同的三位专家。 “你们有话就多聊会,我和老裘是老朋友,不用和我多客气。”明显是三位专家中带头的一位老者笑着摆手。 “哎呀,对不住,是我见了这小子就生气,把你们都忘了。” 裘老爷子一拍脑门,赶紧朝那人拱拱手,然后很正式地给陈功介绍道:“这位是中科院古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张之凌张教授,他身上的头衔不比我少,反正你只要记住,他在全球古生物研究领域可以排到前三。 对了,前三的排名是不分先后的,因为彼此都不服气,后面的人也没那个资格给他们三位排名。” 和裘老爷子一样,又是一位妥妥的大牛级人物! 陈功恭敬地说:“张老好!” “陈小友好。”张之凌欣慰地笑道,“上次开会,就听老裘提到过你,说你不仅悟性极佳,还有常人所没有的气运,更是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啊!” “那是,能被我我裘海峰看进眼里的人,全中国都没几个!”裘老爷子自得地笑。 张之凌就当没听见,上前一步,小声说:“陈小友,我知道你其实对考古不感兴趣,那不如来中科院读我的研究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功目瞪口呆。 合着你们这帮大牛、专家、教授,都是一个套路啊! “喂,姓张的,别当着我的面挖我的墙角啊!”裘老爷子大声说。 “陈小友又没答应你,我当然可以这么做咯。”张之凌翻了他一眼。 “陈功的确没有答应我,可他也没有正式拒绝我啊,你总得讲个先来后到的吧!”裘老爷子撸起袖子,“看来,不斗上一番,你是不甘心了!” “来就来,谁怕谁?”张之凌同样撸起袖子,“老规矩?” “老规矩!”裘老爷子肃然点头。 两人同时出手。 陈功不忍率睹,正要示意夏尔上去分开两人。 “剪刀!” “哈哈,我是石头!”裘老爷子像小孩一样欢呼雀跃。 “三局两胜,我还没输!”张之凌甩甩胳膊,气呼呼说。 陈功目瞪口呆。 这,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国内学术界数一数二的大牛,跑到俄罗斯雅库兹克机场上玩石头剪刀布? “裘老师和张教授是幼儿园同学,睡一张床的。”岑可待靠过来小声说。 “原来这样啊。”陈功恍然点头,感觉到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幽香浮动,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露出陶醉的神情。 岑可待的脸瞬间飞红,当即大幅度退了一步,立刻觉得太刻意,心中也有些不舍,于是又偷偷地朝他挪了一小段距离,再看他时,他也正看着自己,顿时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心中羞喜交加。 陈功也觉心神荡漾,浑然忘我。 这边两人正小儿女作态,那边两位已经决出胜负,裘老爷子最终获胜。 他趾高气扬地瞥了张之凌一眼,对陈功说:“你记住啊,除非你拒绝了我,才可以选择其他人。” 陈功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只好连连点头。 张之凌并不气馁,笑呵呵给陈功介绍了自己身后的两人,和岑可待和裘老爷子一样,这两人也是他的学生,不过是博士生。 大家认识过后,陈功请他们上车。 “我们就开着这车去苔原上?”张之凌上车前问了一句。 “不是啊,我们先去旅馆入住,明天再去苔原。”陈功随口道。 “不行!”张之凌和裘老爷子竟然异口同声,“我们今天就要去苔原!” “坐船去那边要一天一夜,您二位还是好好休息一晚再走吧。”陈功劝道。 “那还不如在船上休息一晚呢!”两位老爷子像是孪生兄弟般合拍。 陈功敬佩他们的敬业精神,也理解他们的急迫心情,可他绝不会让这两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晃晃悠悠地坐上一天一夜的平底船赶过去。 稍一思考后,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你好,姜巴先生,我这边来了几位重要贵宾…” 从雅库兹克赶往苔原上那处小湖,最快捷的莫过于直升机了,陈功只有向姜巴这位政客寻求帮助了。 毕竟有着一份还算浓厚的香火情分在,姜巴一口答应下来。 仅仅过去十分钟,陈功等人都还没深入交流几句,一架米—35直升机就从远处飞来,降落在他们面前几十米外。 看到驾驶舱里走出来的人,陈功乐了,上次见过的那位警长,竟然还亲自担当起驾驶员来。 “警长先生,太感谢了。”他上前同对方热情握手。 “陈先生太客气了,服务好您和您的贵宾,是我们应该做的!”警长表现得很恭敬,“您们请上吧。” “这小子,混得还不错啊。”裘老爷子笑着走过去。 张之凌点点头,快步与他并排而行。 张之凌的两个学生大有深意地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可待,我们也上去吧。”陈功走到岑可待身边,温柔地拉住她的柔荑小手。 岑可待耳朵发红,却没有挣脱,乖乖地跟着他走。 陈功的手下们,一个个笑得龇牙咧嘴,跟在最后面。 第207章 出土 上机之前,陈功回到萨满上,把还在酣睡的满满抱了下来。 “满满!”第一眼见到它,岑可待满眼都是喜欢,一脸期待地问道:“我,我可以抱抱它吗?” “当然可以!”陈功把满满放到她伸出来的双手上。 岑可待像是抱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收回双手,把满满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俏脸自然地侧放下来,贴了贴它的小脑袋。 满满微睁双眼,看了看她,竟然不惊不炸,又瞥了一眼陈功,然后把脑袋往她身前靠了靠,稍稍调整了下睡姿,便又呼呼大睡。 岑可待脸上无声地绽放出一个惊艳的笑容,把它抱得更紧了些。 你不是傲娇地从不给别人抱的吗? 我,我可一点都不羡慕你! 叛徒,无耻的叛徒! 陈功嘴角直抽搐。 似乎体会到了他的心情,岑可待调整了坐姿,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放到两人之间的座椅上。 这一刻,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陈功心领神会,出手如电地一把抓住,再也不肯放开。 岑可待眯起眼睛,微笑着看着满满,无人可以看到,她藏于秀发后面的一双晶莹耳朵已经通红。 机舱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裘老和张老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张老的两个学生窃窃私语,许达明打着瞌睡,至于贴身跟随陈功的夏尔和乐闲尘… 说真的,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警长用力拉上舱门,回到驾驶座上,启动了发动机,米—35缓缓升空。 地面上,萨沙和马文仰着头不停挥手,两人将留在雅库兹克,负责与当局的沟通协调工作,在雅库兹克的采购事务,以及接待随后即将赶来的国内媒体。 直升机径直往西北方向飞去,机舱内新来的几位客人此时停下了原来的动作,都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离开了并不算太漂亮的城市,充斥视野的便是一望无际的灰绿色苔原,无数银亮色的溪流和湖泊点缀其上,偶尔有被直升机轰鸣声惊到的雪兔之类的野生小动物群,远远地翘首相望,然后便四散奔逃。 蛮而不荒,旷而不寂,这就是西伯利亚苔原给这几位初次造访的远方来客的第一印象。 “一股从西伯利亚来的强冷空气…” 几乎每个中国人在很小的时候,就曾听说过西伯利亚这个名词,然后在长大读书后,这个名词会携带着更丰富的意味,深刻地镌印在他们心中,往往还伴有隐隐的疼痛。 几位来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个个神情复杂,默默地俯瞰着这片“熟悉”却陌生的大地。 岑可待也是如此,心里应该并不平静,好看的秀眉一直微微颤动。 陈功轻轻拉着她的手,努力将自己的心意透过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她。 在看到可爱的小动物时,她终于再次笑了,放于陈功手掌中的小手也稍稍动了几下,给了明显的回应。 直升机为什么这么快? 陈功很快就不满了。 午后不久,直升机就飞抵了目的地。 远方的苔原上,一群群黑乎乎的人群散布开来,如同蚂蚁般忙碌着。 连裘老和张老这样久经世事的老人都兴奋起来,讨论着自己上山下乡时期大集体建水坝的经历,说话声音不自觉大了几分。 降落前,直升机在工地上空盘旋了一圈。 陈功惊喜地发现,工程进度大大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那个四米多深的小湖已经基本排干,露出了黑黝黝的湖底,湖底二十几处地方各自聚集了一群人,正在进行挖掘作业。 看来,在适应了集体作业的节奏后,两百多号雅库特人凭借着人多势众,终究还是干出了些活。 直升机一降落,陈功第一个走下来,总负责工程的木皆迎上来,喜滋滋地汇报工程进展情况。 前天,他们完成了那条引流小溪的扩建工程,湖水排出速度大增,再加上五十套抽水泵一起投入,于是一夜之间,这个小湖里的水排干了。 昨天开始,木皆转而把五十套抽水泵投入到清淤作业上。 由于这个小湖是季节性湖泊,淤泥累积得不多,厚度只有半米多,于是不到一天时间,淤泥层就被一扫而空。 接下来,木皆按照陈功事先规划的地点,安排了二十几组人手,全面开展了挖掘作业。 不过,由于挖掘效率不高,从昨天傍晚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发现。 有些忧心忡忡地汇报完这些情况后,木皆又提出了建议:“老板,这么多人力有些浪费了,要不…” 他说的是事实,用于排污的池塘早就挖好了足够的数量,每个挖掘组只需五名成员就可以正常运作,整个工程现场,至少有一半人无所事事,只能安排去继续开挖可能根本用不上的池塘。 可他不知道,陈功的用意远远不止使用他们的劳力而已。 雅库兹克的人力资源状况大体是这样的:第一阵列就是公务员以及为当局提供服务的雇员,第二阵列是商业机构雇员,排在后面的是传统产业工人、参加象牙猎人在内的自由职业者,以及地位最低的失业者。 这两百多号人手,都是萨沙根据许达明的授意,精挑细选出来的。 如果有人用心调查一番就会发现,虽然这些雇工大多来自后面的几个阵列,但是他们都有直系亲属位于第一和第二阵列。 也就是说,陈功他们招收的都是具有一定社会关系的人! 作为这项挖掘工程的直接受益者,将来一旦爆发某种意外情况,这些人将成为陈功这方的天然支持者,他们身后的关系至少也不会公然站到对立面上去。 要知道,雅库兹克平均月薪只有三四百美金,而他们在这里拿的是五十美金的日薪,而且不满一个月也按照一个月发放。 陈功和许达明准备的对策还远远不止这一条,光是收买包括公务员在内的雅库兹克全体市民的策略就有好几条,有的已经在实施,有的会看时机再实施。 “就先这样安排吧,浪费些也没事。”陈功交代道。 见他对此并不在意,木皆也知趣地不再多说。 老板自然有老板的考量,员工不理解也很正常,在提出了自己的合理建议后,接下来还是按照老板的意思办,这才是一个优秀员工该有的操守和态度。 这边短暂地交流完毕,客人们也都下来了,陈功对他们说:“旅途疲惫,我们先去帐篷里修整一下吧。” “不休息了,先去挖掘现场看看。”裘老和张老摆摆手,有些急不可待。 得,大佬既然发话,陈功自然照办。 于是由木皆带路,两位老爷子抢先走在最前面,陈功等人跟在后面,一行人离开起落场,往湖岸走去。 没走几步路,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怪异难闻的气味,前方出现了二十几个大池塘,里面积满了黑水。 “我们事先挖了这些池塘,用来存放湖底清理出来的淤泥污水。”木皆解释道。 “这样大规模的挖掘工程,对西伯利亚苔原的破坏性不言而喻啊。”张老学生中的男生颇有些感慨地摇头说道。 矫情! 陈功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我们是生物学家,不是环保学家,来这里只是为了研究猛犸象,再说了,西伯利亚的环保问题和我们有关系吗?”那个女生淡淡说道。 那个男生神情尴尬,无言以对。 陈功比较认同女生的观点,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她也笑意盈盈地与他对视。 腰后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很轻微,比蚊子叮都轻微好几倍。 陈功偷偷低头一看,满满正懵懂地看着自己,在它身体的掩护下,一只修长的手正抵在自己腰上。 糟糕! “满满好乖,好可爱。”他讪笑着摸摸满满的脑袋。 “噗嗤。”身后有人笑了。 陈功猛地回头,瞪了一眼正捂着嘴的乐闲尘,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昂首挺胸往前走。 一行人很快来到湖岸上,兴致盎然地看着湖中的作业现场。 与苔原地表的冻土层不一样,位于湖底淤泥之下的冻土层由于上方两道保护层的保温效应,并没有呈现半融化状态,而是货真价实的永久冻土层。 这固然方便工人们行走站立,也有利于各种工程机械的进场,但却给挖掘作业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对于坚硬的冻土层来说,高压水枪的作业速度远远没有采用挖掘机那样快! 可惜距离遥远,且没有道路相通,平底船又容积有限,挖掘机很难从雅库兹克运送到这里,他们也只能采用高压水枪作业了。 在靠近湖岸的一处作业点上,已经挖出了一个深坑,挖掘组成员们站在坑边,正使用高压水枪冲刷着坑底的地面。 坚硬的冻土层缓慢地溶解成泥水,随后便被抽水泵抽走,通过长长的软管流入事先挖好的池塘。 陈功看了下光屏,此时的坑底面处距离底下的猛犸象只剩下一米多了。 根据当前的挖掘速度,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就可以看到象牙露出真容了。 对于木皆他们在困难的条件下还能保持现在的作业效率,陈功是满意的。 “刚才没有弄疼你吧?”岑可待忽然小声问道。 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向一个强壮的男人问出这个问题,陈功总觉得有点怪异。 这不是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吗? 他当然不敢这么说,微笑道:“小张他们教了我一套锻炼方法,我每天都有锻炼,现在身体很强壮,不要说你了,就连akm的子弹打到我身上,也最多青一块紫一块而已。” “噗嗤。”岑可待忍俊不禁,捂着嘴等了会,这才小声说:“在来这边的路上,张老一直在两个学生面前说你的事,把你夸成了人间少有,所以他们可能对你有些不服气吧。” “难怪!刚才在机场,他们一下飞机就用那种眼神瞄我,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陈功恍然大悟,随即苦笑道:“我这算不算被捧杀了?” “被张老裘老这样的人捧杀,别人可求之不得呢!”岑可待剜了他一眼。 她眼中水汪汪的风情,令陈功食指大动,要不是此时此地不适合,他早就… 心中激流涌动,他露出一个灰太狼的微笑:“可待,我们明天去苔原上走走?就坐充气皮划艇去,速度快,也安全,我们可以看看风景,找找有没有雪兔和北极狐,也可以采集矮桧枝叶。 我和你说,用矮桧叶泡的茶水口感虽然有些苦涩,但是喝习惯了就会觉得苦涩中有回甘,你一定要尝尝,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岑可待很是意动,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裘老爷子,然后是那处挖掘现场,犹豫着说:“还是看这边的进展吧,如果有猛犸象出土,张老他们就要忙了,裘老师也一定会参加,我,我…” “大不了我让他们换个地方挖掘吧!”陈功心里盘算道。 就在这个时候,很远处一个挖掘点上,工人们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众人顿时把目光投向那边,可惜距离太远,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 木皆的对讲机响了,听了挖掘组组长的汇报后,他兴奋地大声对陈功说:“老板,那边出土了猛犸象牙!” 陈功瞠目结舌。 这,这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我们走!”张之凌大喊一声,以与其年龄极不相衬的敏捷,手足并用,沿着湖岸攀到湖底,随即朝那处飞快跑起。 “吧嗒,吧嗒。”他的皮鞋带起了无数泥污,没走几步就变成了一个泥人。 “这,我还没换工作鞋呢!”那个男生看了眼自己油光程亮的皮鞋,苦恼地叹了口气。 “别心疼你的阿玛尼了,我的菲拉格慕也保不住了!”女生白了他一眼,接过木皆及时拿来的绳索,大义凛然地往下滑落。 男生正要接上去,裘老爷子抢在他前面,抓住了绳索,一边往下滑落一边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奥康皮鞋都不怕,你提什么阿玛尼?” “裘老,您这…”男生郁闷地跟了上去,嘴里小声嘀咕:“奥康是什么牌子?” 看着几人陆续往那边跑去,陈功和岑可待对视一眼,同时苦笑摇头。 “我们也过去吧。”两人一前一后抓住了绳索。 第208章 活性组织 第208章活性组织 同时开工了二十几个挖掘组,木皆安排了一些自己人担任其中几个组的组长。 但由于人手不够,剩下大部分挖掘组全部由雅库特人组成,不过他们事先被郑重告诫过,一旦有所发现,必须立刻停止作业并通知木皆,由他亲自过来监督。 很巧,那处有发现的作业点上的挖掘组组长是王若水,之前已有过很多次挖掘经验了,众人赶到时,他正在指挥着几名雅库特组员小心翼翼地扩大挖掘范围。 深坑下,两根上翘的猛犸象牙完全展露出来,随后又渐渐露出了小半个猛犸象昂起的脑袋,黑乎乎的,看不分明。 按照之前的作业流程,到这个时候,挖掘就可以停止,该使用切割机获取象牙了。 在旁边组员手持的灯具的照明下,王若水手持着轰鸣的切割机,靠近了一根猛犸象牙的根部。 已经变成泥人张的张之凌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状况,在那个男学生的拉扶下,探头往坑底看了会,此时忽然大叫道:“停,停!” 王若水仰起头来,见陈功点头,这才关掉了切割机。 “陈小友,可以先请他拍几个照,给我看过了再继续吗?”张之凌问道。 “当然可以。”陈功痛快答应。 张之凌一招手,那个男生上前,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单反相机。 张之凌一把拿过相机,挂到自己脖子上,然后抓住安全绳就要滑下去。 那个男生和裘老爷子赶紧上前拉住了他,陈功几人也立即跟着上去,好不容易才劝阻了他。 最后由乐闲尘带着相机下去,在灯具的照明下,近距离拍摄了好几张照片,然后爬了上来。 张之凌迫不及待接过相机,不停地翻看着照片,神情越来越兴奋,最后激动地对陈功说:“陈小友,这具猛犸象遗骸保存得不错!” 这,这就是你所谓的保存得不错? 陈功神情有些怪异,又仔细看了几眼相机屏幕上的猛犸象脑袋,干不拉几黑乎乎,就像电影里的木乃伊。 “看上去很像埃及的木乃伊吧,至今为止,全球范围内出土的猛犸象遗骸,有一部分是这个模样,其他的比这个还要差。” 那个女学生很会察颜观色,小声地给他做解释。 “长年封闭的冻土层的确可以很好地保护遗骸,可那是后来才形成的,之前猛犸象陷入的大多是沼泽、冰缝,这就存在一段暴露期,腐坏就是在这个期间发生的。” 陈功恍然大悟,对她感谢地点点头,然后笑着问张之凌:“张老,您确定要选择这头猛犸象?” 张之凌一愣,随即又看了几眼相机,然后是坑底。 那对猛犸象牙长度只有两米出头,显然不是最强大的猛犸象。 古生物研究所和陈功这边谈好的条件是免费获得一具猛犸象遗骸,如果自己选择了这一具,万一以后再出土更大更好的,那不就亏大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儿童故事里那头掰苞米的熊,一时之间陷入了难以选择的困境。 陈功一点都不急,笑眯眯等待着他的选择,反正这个象冢里的猛犸象多了去了,他愿意选那头都随便他。 再说了,自己对这种遗骸又不是很感兴趣,相反还有些腻歪。 木皆的对讲机忽然又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会,便大声对陈功说道:“老板,就我们刚才看的那里,又发现猛犸象了!” “我们去那里看看!”张之凌终于不用再犹豫了,像是运动员听到了发令枪声般,又是第一个甩开腿就跑。 裘老爷子继续紧跟,妥妥的第二个。 这两位老爷子啊,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彪悍! 陈功无奈摇头,只好让乐闲尘和木皆追上去贴身保护好两人,自己拉住岑可待,和其他几人一起,小跑着跟在后面。 几分钟后,众人又奔回到原来那处靠近湖岸的作业点。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遗骸一具,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在抵达深坑边缘时,挖宝app突然发出了提示声。 陈功身体猛地一顿,差点一头栽进坑里,幸亏在他两边的夏尔和岑可待同时拉住了他。 夏尔若有所思,岑可待则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感受着她手心里湿漉漉的汗水,陈功歉意地笑笑。 “差点吓死我了。”岑可待拍拍胸口,长长吐了口气。 “抱歉,让你担心了。”陈功再次道歉。 “你没事就好,我们快看看吧。”岑可待温柔地笑笑。 “好。”陈功抓紧她的小手,和先行赶到的其他人一样,一起探头往这个深坑里看。 然而,他此时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里,而是波涛汹涌翻来覆去地思索着: 包括刚才的那头猛犸象,我们之前一共挖掘到了22具猛犸象遗骸,挖宝app却只是提示猛犸象牙,从没有提示过猛犸象遗骸! 那为何这次就做出了这样的提示? 难道说,这具猛犸象遗骸很特殊,因而具有相当的价值,所以才会被提示出来? 看着光屏所显示的不完整的光亮体,他做出了这样的结论,心神回到了目光所及处。 这个深坑里,挖掘组已经停下了作业,正等待着他们的指示。 陈功扫了一眼,立即哭笑不得。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在即将挖到那对猛犸象牙时,挖掘的方向竟然有了少许变动,并没有先发现位于更上面的那对象牙,此时展露在大家眼前的是这头猛犸象的侧脸部位。 不过,仅仅从露出来的这部分侧脸就可以判断出,这头猛犸象的体型绝对比刚才那头大。 张之凌更激动了,朝着陈功大喊道:“陈小友,请让你的人小心作业,务必不要再造成二次损伤。” “木皆,就由你来吧。”陈功吩咐木皆亲自上阵,千万不要把高压水柱冲击到猛犸象遗骸上去。 之前的几次挖掘过程中,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过,毕竟他们要的只是象牙而已,至于其他的部位,反正都要再次掩埋的,就没那么在意,能够再次入土为安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木皆通过安全绳爬到了坑底,接过高压水枪开始作业。 半个小时后,这头猛犸象连同象牙在内的头部,完全展露出来。 陈功暗暗点头,眼前这部分与光屏上显示的光亮体完全符合,看来之前是因为脑袋部分并没有进入搜索范围,所以挖宝app只提示了象牙。 坑底比较暗,大家都看得不太真切。 每个挖掘组只有一盏照明灯具,在深达十五六米的坑底,这样的亮度显然不太够。 陈功吩咐道:“闲尘,你叫人再送几只灯过来,照得亮些。” 等冲洗出来的泥污水全部抽干后,木皆接过新到的灯具,和其他几个组员一起,把灯光都投射到这具猛犸象遗骸上。 在一片光明中,近三米长的象牙傲然挺立,近一米长的硕大脑袋毛发犹存,拳头大的眼窝已成了空洞,但仍然可以感觉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一定是昂着脑袋,怒睁着双眼。 众人看得无不震撼,默然良久。 “就这头,我们就要这头了!”张之凌大喊道,指挥着两个学生,“快去直升机上,把我们的设备物资拿来!” 陈功让乐闲尘带了两名雅库特雇工跟着两个学生一起过去,然后笑眯眯地问道:“张老,确定就要这一头了?” “哈哈,确定了!这头猛犸象已经是目前为止人类所发掘到的最大的一头,我就不信这里还能有比它更大的!” 张之凌得意洋洋地大笑道,随后再也不顾裘老爷子和他人的劝说,沿着安全绳就滑了下去。 刚在坑底落脚,他一把推开上来搀扶的木皆,扑到那头猛犸象边,伸出手却并不接触到它,隔开了大约几公分距离,轻柔地做来回抚摸状,目光痴迷地看着它,口中不停地喃喃。 那样子,像极了男人爱抚自己女人的美妙酮体! 陈功心里发毛,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他这幅表情,岑可待嘴角上翘,小声说:“痴迷研究的人都这样,在寿春时你应该见过,裘老师也是这般模样。” “少拿我和这老家伙相比啊,我痴迷的是文物,是文化艺术瑰宝,他痴迷的是臭烘烘的尸骸,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裘老爷子不满地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对视一眼,强忍住笑。 “裘老怪,你懂个球!”坑底的张之凌大叫起来,“你研究都是死物,我研究的可都曾是活生生的生命,蕴含着这个宇宙最究极的奥秘!” “陈小友,你就应该来读我的研究生,你可以发现这个宇宙中最美丽的奇迹!” 他突然仰起头,手指着猛犸象脑袋,一脸狂热和惊喜。 “你们知道吗?它,它的脸颊上的皮毛底下,竟然还有肌肉残存,在冻土层这样的环境下,很可能还具有活性!” 陈功懵懂,不明白他这话代表了什么。 裘老爷子已惊愕地叫出声来:“老家伙,你没看错?” “我研究古生物近五十年了,怎么可能看错!”张之凌翻了个白眼。 “那,那太好了!”裘老爷子竟然手足无措地团团转起来。 张之凌哈哈大笑,在坑底手舞足蹈。 “两位老爷子是怎么了?”陈功目瞪口呆。 “如果确定那具遗骸上真的有活性组织,那就可以从中提取存活的细胞,科学家们就可以通过克隆技术,想方设法地再造出来一头活着的猛犸象了!” 知道他对生物高科技了解不多,岑可待详细地解释道。 “我趣!”陈功震惊地脱口而出,随即歉意地看看她。 还好,她并没有露出反感的神情,似乎不奇怪他的反应。 在场几个陈功手下也同样震惊不已,许达明喃喃道:“那岂不是和《侏罗纪公园》一样了?” “那部电影自然是虚构的,拍摄的时候,克隆技术还没达到那个水平,不过二十多年过去,现在我们的确可以做到电影中的部分水平了,至于成功率,天知道。”裘老爷子摊开手,摇摇头。 “总是有一份希望在,那我们就不会放弃努力!”张之凌头也没抬地大声说。 “行,你们努力吧,我的大生物学家。呵呵,妄图代替自然规律,我看你们能有什么结果!”裘老爷子撇撇嘴。 张之凌没接这话,抬头大叫道:“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乐闲尘扛着一台设备,一马当先地从远处跑了过来,把那台设备探出坑边给张之凌看,“这台设备要不要放下来?” “放下来添乱吗?那是小型制冰机!”张之凌大吼,“快,就在上面制冰!” 乐闲尘吐吐舌头,扛着设备跑到一边,一边研究用法一边叫人去打水。 张之凌的两个学生和两个雅库特雇工也各自拿着东西赶到了,两个学生打开大大的木箱子,取出各种设备和工具:显微镜,分析仪,镊子,试管,手套等等。 接收到第一批工具后,张之凌在猛犸象遗骸上取了样,然后在众人的帮助下,飞快地爬了上来,根本没有休息片刻,就立刻在显微镜下观察起来。 众人屏息静气,神情凝重地看着他。 仅仅几秒钟后,他的手就开始颤抖了,随后越来越激烈。 “有活性,有活性!”他突然挥舞手臂,仰天长啸。 “天哪,这真是个奇迹!”那个女生捂住嘴巴,双目里流出了眼泪,脸上却笑开了花。 那个男生嗖嗖两下,甩掉了早就沾满泥巴的皮鞋,光着脚在旷地里狂奔,一边挥舞着手臂大吼。 “老张。”裘老爷子上去,轻轻拍了拍张之凌的肩膀,一脸真诚的笑容,“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现在我要恭喜你!” “老裘,谢谢…”张之凌哽咽着,和裘老爷子紧紧拥抱。 虽然并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对话到底指的是什么,但那种流动着的浓烈情感,周围众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 所有人无不动容,默默看着他们这几位。 第209章 这份人情记下了 “张老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从事古生物研究,九十年代克隆技术甫一登场,他就立即开展了灭绝古生物克隆的专项课题研究。 这一段漫长的研究期间,他们选择过很多已经灭绝的古生物,有恐龙、黄河象、镰翅鸡等好几种,可惜从未找到过大量的活性细胞,因而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 在张之凌几人狂欢时,岑可待再一次担当起科普重任。 “这次他一次性获得这么多的活性组织,对于他的课题研究来说,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重大突破。” “难怪他们这么开心。”陈功笑着点头,发自内心地为他们高兴。 张之凌并没有失态太久,很快就恢复了一个学者的稳重和宁静,连同自己的两个学生,连轴转般地忙碌起来:多次取样,检测确认,低温冷藏。 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站旁边眼巴巴看着,挖掘组也暂时停工,等待进一步指示,毕竟谁也没按照生物学规范处理过遗骸。 “老板…”乐闲尘走到陈功跟前,欲言又止。 “闲尘,和我还要见外?有话就说好了。”陈功看了他一眼。 “木皆刚才上来告诉我,那对象牙长度接近三米,您应该不会忘了江先生的…”说到这里,乐闲尘看了眼岑可待。 岑可待在他靠过来时,就不经意地往外挪了一步,让出一个身位来,此时更是干脆往裘老爷子那边走过去,整个过程如蜻蜓点水般轻盈,不着一丝刻意的痕迹。 “你啊。”陈功看着她的背影,对乐闲尘苦笑。 “有貌有容,秀外慧中,知书达礼,进退有据,岑小姐当为老板良配!”一直在边上的许达明钦佩道。 乐闲尘也朝她的背影夸张地鞠了个躬,然后嬉皮笑脸地看着陈功。 额…怎么又和我扯到这上面去了? 陈功瞪了乐闲尘一眼,低声说:“江海卖出5500万港币高价的那对象牙,长度正好是三米,你是觉得我们就这样把这头猛犸象捐赠出去,明显亏大发了,我说得对吧?” 乐闲尘笑笑不说话,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陈功笑了,许达明也笑了。 陈功笑是因为他很清楚,这周围两三平方公里范围的地下,至少还埋藏着三对长度远远超过三米的猛犸象牙! 之前搜索到这几对象牙时,光屏上的光亮体似乎还没到根部,现在看来,不仅象牙很可能远远长过三米,甚至其下方的遗骸也很有可能同样有价值。 再考虑到这个象冢里的猛犸象数量,他很担心一旦出土这么多,即使俄罗斯调高了出口关税,国内的猛犸象牙市场价还是会受到冲击而跌价。 在这样的背景下,少掉一对并不是最大的象牙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一旦出土了如此数量的猛犸象牙,仅仅靠他一个商人,是绝对抵挡不住来自这边高层的压力和黑手的。 而有了中科院的背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人家可是堂堂皇皇的高官单位,而且是不多的几个最特殊的高官单位之一。 这一具看上去价值很高,实际上边际效应并不大的猛犸象遗骸,既是陈功给国家的投名状,同样也是国家给他的护身符。 陈功无比确信,这才是自己得以安全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最佳选择。 他没有开口,许达明已经主动替他解释了,基本上就是这两大缘由。 虽然猛犸象牙的储量还没得到完全确认,但陈功的手下们似乎对此深信不疑。 乐闲尘听得不停点头,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再有什么异议了。 就在这时,裘老爷子、张之凌、岑可待一起走了过来,那边的事务应该是告一段落了。 “陈小友,感谢你对我们中科院古生物研究所的大力支持。”张之凌一上来就是深深一躬。 “啊呀,张老,我可受不起!”陈功赶紧闪开。 “你受得起!”张之凌郑重道,“我不是不知人间烟火之人,不说这具猛犸象遗骸,就说这对象牙,其市场价就绝不会低于3000万人民币。 你二话不说就答应捐赠给我们,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古生物研究所记下了,中科院记下了,祖国和人民记下了!” “您太客气了,我…”陈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可是有着自己的算计,现在真的落实了,心里反而有些莫名的滋味。 或许是对方刚才的表现触动了他吧。 “你这边我们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回报的,现在也不和你多说什么。”张之凌伸出手来,“把你的卫星电话给我,我来打个电话回去,既然发现了这么一具具有重大科研价值的猛犸象遗骸,是有必要让国家队媒体出场了。” 陈功赶紧示意夏尔把卫星电话交给他,他接过来就开始拨打。 “我是古生物所的张之凌,我此时正在俄罗斯雅库特西伯利亚苔原上,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具…” 言简意赅地说清了事实,他最后说道:“你派个人来做个简短的报道吧,到时就和这部电话联系,会有人在雅库兹克做好接待和安排工作。” 张之凌挂了电话,看看裘老爷子,“我这边找了星华社,老裘你那边…” “我没你关系硬,只请了《金陵日报》和江南卫视的人。”裘老爷子冷声道。 张之凌淡然一笑,对陈功说:“那就这样,到时候过来的这些同志们由你们好好招待,专业上的解说就让我们来。” 张之凌把卫星电话还给夏尔,交代了两句,转身就走。 “我得回去指挥木皆继续挖掘了,我们还要及时地进行消杀和防腐处理。” 星华社啊! 陈功几人听着看着,彼此大有深意地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很是感慨。 “这事基本妥了,老张虽然没有我优秀,地位却比我稍微高一些,他的关系可是直通…”裘老爷子话未说完,指指天空。 上达天听! 难怪他刚才打电话给星华社时的措辞和口气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就像上级对下级布置任务一样。 陈功几人恍然大悟,随即便被巨大的惊喜所淹没。 “裘老,这次能达成此事,全靠了您的居中引荐,多谢!”陈功感激地说。 “你是我看好的人,又是我这个得意弟子看好的人,帮你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多谢。”裘老爷子瞥了眼岑可待。 岑可待立即脸红了,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陈功。 陈功没有逃避,坦然与她对视,微笑点头。 被他温柔的目光注视,岑可待感到一阵心安,再也不觉得害羞,默默地回望着他。 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戏台搭好了,压轴的大神也到位了,接下来该上演你的拿手好戏了。”裘老爷子故意重重咳嗽两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如果没有大的收获,你这份血本可就白花了哦。”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陈功自信地说。 “这倒也是,你小子不是不靠谱的人,又有着异于常人的大气运。”裘老爷子点点头。 就在这时,乐闲尘的对讲机忽然响了。 这就是某个信号! 众人全都精神一振,紧盯着他的动作,侧耳倾听着他的对话。 “老板,又有猛犸象出土了!”果然,乐闲尘收起对讲机,笑着说出了好消息。 第210章 史上最大宗 “老师,他们都邀请了,我们真的不一起过去看看吗?”看着陈功等人一窝蜂地涌向远方,那个女生犹豫着问道。 张之凌看着正在坑底给猛犸象遗骸出土部分做消毒和防腐处理的男学生,自信地摇摇头:“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我不认为这里还能有比这头更大的猛犸象遗骸,我们抓紧处理好眼下这头就行。” “嗯。”女生点头。 “将来把它运回国内,我们所就彻底有底气啦,全世界同行都得跪!”张之凌霸气侧漏道。 “嗯。”女生也满脸期待。 听到老师和同门的对话,在坑底干着苦力活的男生腰也不酸了,手也不软了,不仅干活愈加卖力,还哼起了小曲。 边上等待的木皆看得惊讶又好笑,就在这时,他手里的对讲机响了… 通话结束之后,他仰头大喊道:“张老,裘老和我老板请您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张之凌探出脑袋,不以为然地反问。 “那边出土的猛犸象,象牙长三米五…哎,张老,人呢?”看着上方突然消失的人影,木皆好笑地摇摇头。 那个男生停下来,仰头看着上方,显然也有些不定心了。 “你就在这里好好处理,我们过去看看就回。”张之凌的脑袋再次出现在深坑上方,然后又迅速消失。 木皆和男生对视一眼,苦笑摇头。 “这,这…”站在那个作业点的深坑边,张之凌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对已完全出土的硕大象牙,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更粗,更长,更威武。 在几盏灯的照明下,这对长度超过三米五的象牙可以说令人望而生畏。 陈功很难想象一万年前的原始人类是如何克服发自内心的恐惧,凭借原始简陋的工具去猎杀这样的巨兽的,不由得深深叹服人类先祖谋生的勇气以及智慧。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猛犸象遗骸一具,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之前在靠近深坑边缘时,挖宝app再次做出了这个提示,很显然,这头猛犸象的遗骸具有很高的价值,或许也同样具有活性组织。 他也没有想到,一开始的三个发现中,就有这样两个价值高昂的大家伙,看向这对大象牙的目光愈发炙热。 “陈小友,等会再挖掘下去时,请你们务必小心。”张之凌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对陈功说道。 “怎么,这头猛犸象遗骸你也看中了?”裘老爷子撇嘴道。 “裘老怪,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张之凌和裘老爷子之间又恢复了惯常的相处模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对陈功说:“如果下方的遗骸保存完好,那完全可以制作成一具完整的标本,其价值根本不是一对象牙可以比拟的!” 既然挖宝app有提示,那张之凌的说法就是对的,陈功还是好奇地问道:“如果就像您说的那样,这具标本值多少钱呢?” “钱,钱,你就知道钱!我们讨论的是科学价值,提钱你不觉得太俗吗?”裘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 岑可待在边上捂嘴轻笑。 陈功讪笑道:“裘老,我本来就是一俗人啊!” 裘老爷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小子倒是一点都不虚伪,我就喜欢这样的人!” “陈小友!”见两人又进入了融洽模式,本来准备看好戏的张之凌立刻出手打断,拍拍陈功的肩膀,“如果这具遗骸可以制作成完好的标本,那至少价值一个亿。” “美金?”陈功睁大双眼。 “人民币!”张之凌终于体会到裘老爷子的心情了,郁闷地沉声道。 “那也不错啊!”陈功笑呵呵搓着手,“你们古生物所有购买的意向吗?” “去,去,我们已经有了一具,没必要再买另一具。”张之凌连连摆手,脸色发苦,“再说了,我们就是想买也没有资金啊!” “那您给我介绍个客户吧。”陈功顺杆子爬。 “很难,国内应该没有一家单位有这么多的预算。”张之凌想了想,直摇头,“也只有欧美等国的研究所或者博物馆有这个实力了。” “难道就只能卖给外国人吗?”陈功有些失望。 众人无语,气氛低落下去。 “我们这样像不像讨论射下大雁后该如何烹饪的那弟兄俩?不如看过遗骸再说吧!”岑可待忽然说道。 “对,对,小岑说得对!”张之凌朝岑可待欣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学生。 “老师…”那女生看看坑底尚未排干的泥水,露出一丝畏难之色。 “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轮到你了。”张之凌不为所动。 “好吧。”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女学生乖乖地下了深坑。 片刻后,她灰头土脸地爬了上来,在乐闲尘及时安排人搬运过来的仪器上检测起来。 “有活性组织!”几分钟后,她惊喜地抬起头来。 “好!”张之凌拍手叫好,“这边就交给你处理了!” 女学生无奈点头,岑可待上去,用湿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泥污,小声说了几句,女生很快眉开眼笑。 “陈小友,这具遗骸我们会帮你处理好,保证标本不会出问题,不过,能不能也让我们多采集一些活性组织样本?”张之凌有些不好意思地商量道。 “当然可以!”他们每次取样的样本只有几毫米大小,根本不影响猛犸象的外观,陈功自然一口答应。 “那就多谢了!”张之凌满意点头,看看正在忙碌的女学生,又看看这片原本的湖底,此时的旷野,感慨地说:“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找到两具保存如此之好、规格又如此之大的猛犸象遗骸,太令人惊喜和振奋了!” 老爷子,令您惊喜和振奋的事还在后头呢! 陈功心里嘀咕。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又一头猛犸象遗骸出土了。 不过这头猛犸象的象牙不大,肌体也腐蚀得厉害,张之凌看过之后,陈功就让人取了牙再次掩埋。 接下来又是一头,然后再来一头。 当天色渐暗时,已经陆续出土了十五头猛犸象遗骸。 张之凌和裘老爷子疲于奔命,累得气喘吁吁,陈功和岑可待在边上搀扶着。 “一次性出土这么多的猛犸象遗骸,这里,这里一定是象冢!”张之凌稍稍恢复了些,指着这片湖底肯定地说。 “既然如此,会不会还有需要处理的猛犸象遗骸出土?”乐闲尘拎着检测仪器,关切地问道。 “这个,这个很难说吧,我最好是有,毕竟机会难得嘛。”张之凌笑道。 众人怎么看,都觉得他这笑容很勉强。 几分钟后,面对又一头象牙长度超过三米的猛犸象遗骸,张之凌的脸色终于变了,声音听不出是兴奋还是苦涩:“这次终于轮到我下去啦。” 像之前对那个女学生一样,众人再次流露出同情之色。 张之凌环视众人,郁闷地说道:“对了,陈小友,今天的作业就停了吧,接下来如果再有这样的发现,我们可没有人手及时进行处理了。” “好。”陈功让乐闲尘马上通知下去。 张之凌又从夏尔手上拿过卫星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 “还是我,张之凌… 你已经派了两个人过来? 这个先不说,我在这边有大发现,至少三头保存有活性组织的大型猛犸象遗骸,还有近二十头其他猛犸象遗骸! 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我告诉你,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宗古生物遗骸发掘现场! 你马上派一个专题组来,央视和人报那边我就不打电话了,你去通知安排吧,让他们也派专题组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过来的人素质要高,报道的规格也要高!” “陈小友,不得不叹服,你的运气很好,这是史上最大宗的发现!我帮你把国家队召全了,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结束了通话,他把电话还给夏尔,大有深意地对陈功点点头头,随后径直走向坑边的安全绳。 投名状再一次起了作用! 虽然双方心知肚明,不过陈功还是很感谢张之凌的尽心配合,也倾佩他的敬业精神,默默地看着他在乐闲尘的帮扶下进入深坑之中。 “老板,既然这样,那就搞得越大越好,我们也应该邀请几家香江的媒体过来。”许达明建议道。 “可以,你联系小云吧。”陈功想了想,同意了。 “我来联系郑思远教授,请他也出面帮我们邀请,他是议员,人脉比我们广。”岑可待说道。 陈功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何雯娜,她貌似也可以帮帮忙,然而看到一双美眸正看着自己,便立刻打消了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第211章 媒体采访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我们现在是在俄罗斯雅库特共和国首府雅库兹克西北七百公里,勒拿河以西三百公里的西伯利亚苔原上。” 一个记者面对着镜头解说道,镜头随后从他脸上缓缓移开,摄入他身后的大片远景。 “大家现在所看到的这一片低洼地原先是一个季节性湖泊,现在聚集在这片湖底忙碌的这些人群就是所谓的猛犸象牙猎人,他们的工作就是在西伯利亚的永久冻土层中寻找并挖掘灭绝于一万年前的猛犸象遗骸,从而获得价值不菲的猛犸象牙。” 镜头收了回来,转到记者的一侧,那里伫立着一具作昂首阔步状的猛犸象遗骸。 “我们今天关注的,正是一具从这里发掘出来的猛犸象遗骸,大家请看。” 身高四米多,四肢粗壮有力,庞大的身躯披着金黄色长毛,长达三米的硕大象牙微微弯曲,随着抬起的大脑袋向天空刺去。 灿烂的阳光下,这具被处理得极完美的猛犸象遗骸就像活了过来,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向世人展示着史前巨兽的威武狰狞。 镜头在这具猛犸象遗骸上停驻,记者识趣地不作声,给观众们一段静静欣赏的时间。 十几秒后,镜头转到了猛犸象遗骸边,一身正装风度翩翩的张之凌出现在屏幕上。 记者解说道:“我来为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我国中科院古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张之凌教授,张教授是国际知名的古生物专家,中科院院士,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 巴拉巴拉介绍完一长串头衔和荣誉,记者把话筒伸到张之凌嘴边。 “张教授,您好。” “你好,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我很高兴能在远离祖国的西伯利亚苔原上接受央视的采访,向全国人民汇报我们的工作进展。”张之凌态度谦逊,声音柔和。 站在不远处观摩这次采访的陈功惊呆了,这还是之前那个不修边幅出言不忌的老专家吗? 再看看身边一脸不以为然的裘老爷子,他隐隐明白了为何张之凌混得要比裘老爷子好了。 无外乎为人处世罢了,一个人头角峥嵘太过方正也不是好事啊! 也不知道是进步还是悲哀,还是如张之凌这般内存方正外显圆融的人,才能在国内学术界如鱼得水。 他不禁深深感慨,也提醒自己,必须得好好学学人家的做派。 “我所负责的中科院古生物研究所灭绝古生物课题研究组,此次受邀来此进行保护性发掘工作,这具猛犸象遗骸就是我们最大的成果!” 张之凌边说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那具遗骸,就像看着多年未见的情人。 记者明显有个错愕的停顿,随即不着痕迹地继续话题:“在我们这样的外行人眼中,这具遗骸看上去就像活的一样,的确令人印象深刻,不知道在您这样的专家眼中,这具遗骸又代表着什么?” “首先,这是全世界目前发掘出来的最大的几具猛犸象遗骸之一,其必将成为我国保有的最大的猛犸象遗骸!” 说到这里,张之凌瞥了眼远方的一处作业点,那里隐隐伫立着一个同样巨大的身影,脸上不为人察地轻抽了几下,心中轻叹:“我怎么就没再等等呢?!” “中国最大的猛犸象遗骸!”记者兴奋了,“这的确是一个振奋人心的伟大成果!” “但是,与它的科研价值相比,它的体型大小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张之凌幽幽说道。 这个突然的反转,让记者猝不及防地愣了几秒,幸好镜头并没有对准他,他苦笑着问道:“可否请您简要介绍一下这具猛犸象遗骸的科研价值?” 张之凌微笑点头道:“大家一定看过《侏罗纪公园》,这部拍摄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好莱坞大片,描述了一群生物学家通过克隆技术复活恐龙… 现在我们有了这样一具存留着活性组织的猛犸象遗骸,那就代表着复活猛犸象具有了一定的可行性!至少,我们可以迈出最重要的第一步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激动的神情。 “…那真是一件伟大而奇妙的事!”哪怕事先核对采访纲要时得到过提示,此时听到张之凌说出的这个结论,记者仍然免不了有些震惊,情不自禁地说了句带有感情色彩的话。 “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全国人民,都会期待您这边的最新进展,央视新闻频道也会持续关注!” 克隆技术毕竟容易引发争论,他匆匆把此事告一段落,然后转到另外一个话题,这是张之凌事先再三强调过的,同样也是出发前他被领导特意关照过的。 “听您介绍了这具猛犸象遗骸的科研价值,我相信观众朋友们和我一样有个疑问,古生物研究所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毕竟这里可是遥远的西伯利亚。” “提到这件事的缘起,我就必须向大家介绍一位年轻的同胞,这具猛犸象遗骸实际上是他的私人财产,正是他及时向古生物研究所提供了线索,邀请我们参与了这里的发掘工作,最后又把这具猛犸象遗骸无偿捐赠给了我们!” 张之凌一脸动容地说道,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是发自内心的。 “大家可要知道,在国际市场上,这样一具保留有活性组织的猛犸象遗骸,哪怕花2000万美金还不一定能买到,因为实在是太罕见了,可以说百年难遇!” “这老家伙总算还有点良心,帮你抬了价!”裘老爷子哼哼道。 这具猛犸象遗骸实际价值还不到1500万美金,现在经过张之凌这个古生物权威这么一说,又有央视新闻的背书,无形之中就抬高了陈功手上另外三具类似遗骸的价值。 陈功一算,自己捐出一具后,账面收入非但不曾减少,反而还有小赚,心中很是舒坦,也很感谢张之凌的回报。 “2000万美金!这的确是一个惊人的价格!”记者适时地捧哏,随后自然地切入了这个话题,“那么就让我们来采访一下这位慷慨的捐赠者——陈功先生。” 听到这里,陈功不禁有些紧张,毕竟是央视爸爸啊,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上的,要不是张之凌发力,哪怕自己捐出的这具猛犸象遗骸价值不菲,也绝对进不了央视的视野。 “放松一点,就按纲要准备好的随便说说。”岑可待小声说道,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好。”感受到她手心里传来的柔软,陈功顿觉安心不少,对她笑笑,按照导播的示意站到了早就划定的拍摄位上。 “这小哥也太上镜了吧?”摄像机后,摄影师看了眼屏幕,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没办法,人家天生长得帅!”女导播眯起眼睛,看看屏幕又看看真人,最后又看了眼不远处一脸关切的岑可待,心里莫名地酸涩起来。 “关键还有钱…”摄影师摸摸自己胡子拉扎的下巴,强行按捺住突然生出来的转移镜头的冲动。 “陈先生,你好。”见到衣着得体、相貌堂堂的陈功,记者的心中似乎也照进了此时天空中灿烂的阳光,说话语气都不知不觉轻快了很多。 “你好,电视机前正在收看新闻的祖国同胞们,你们好。”陈功灿烂地笑道。 岑可待偷偷松了口气,情难自禁地凝视着他的脸庞,不觉又走了神。 “首先感谢你这次的捐赠,可以请问下你为何要这么做吗?”记者心里一松,对方在镜头前的挥洒自如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想来这次采访又是一次过了。 “在收获到这样一具具有较大科研价值的猛犸象遗骸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联系祖国的相关科研机构然后捐赠出去,作为一名受祖国培养长大的大学生,我想这是我们每个同龄人都会有的想法!” 陈功淡然回答,脸上光彩熠熠,像是染上了神圣的光。 “我想祖国也一定会以培养出了你这样的大学生而骄傲!”记者感动地说,“再次感谢你!” 央视的采访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们的新闻播放时间都是以秒来计算的,能够安排陈功露脸说上两句完整的话,已经是很多市级干部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了。 不过,媒体采访只能说刚刚开始。 见央视同仁们开始收拾设备,围在拍摄场外的其他媒体的记者立刻涌了进来,好多摄像机,话筒,还有采访机,一股脑塞到陈功面前。 许达明和岑可待事先和他们沟通过了,央视的采访过后,进行一场联合采访,由人报的记者主问,其他记者到最后再各自补充提问一次。 “你是一名在读的大学生,怎么会跑到如此遥远的西伯利亚来发掘猛犸象遗骸呢?”人报的记者发问道。 “我之前从事翡翠行业时,结识了一个做猛犸象牙的朋友,对这个行业稍稍有了了解,由此萌生了前来西伯利亚发掘猛犸象牙的想法,正好趁着暑假就过来了。” “你从事过翡翠行业?”记者惊讶道。 他的惊讶当然是装出来的。 这次采访其实都有纲要,双方事先也大致做过沟通,绝不会有超出范围的问题以及回答,当然,即使有也不会刊登或者播放出来! 至于陈功为何要提到翡翠,那是团队讨论的结果,考虑到未来的熨波洲以及博物馆项目,现在是该全面提升他的形象了,何况他的确在缅甸有个矿场,这不算假话。 “是的,这个暑假,机缘巧合之下,我踏入了翡翠行业,从此结识了很多不错的朋友。” “我们都知道翡翠行业需要大量的资金,方便透露下你的起步资金是怎么来的吗?我想这也应该是无数同龄人想问的问题。” “我的运气不错,在古玩上捡漏了几次,从而拥有了第一桶金,后来又去了缅甸从事柚木生意,也赚了些钱。”陈功淡然说道。 “小陈在香江时,曾经捡漏了一幅李可染的画和一件宣德青花官窑,拍出了近六亿港币的高价!”张之凌在边上补充道。 “真难以想象,作为一个还未毕业的大学生,你竟然拥有如此丰富的…人生阅历。”记者巧妙地把财富替换成了人生阅历,眼神微微有了变化。 不止他一个人,其他记者听了这个消息后也同样心情复杂,最外围正津津有味观摩的央视摄像师仰望天空,无语泪流,那个女导播则按住心口,酸涩难抑。 “可以给我们讲讲雅库特地区的猛犸象和象牙猎人吗?” “提到猛犸象牙,我有必要做下严正声明!”陈功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众所周知,象牙贸易为《联合国象牙公约》所禁止,但该公约所指的象牙不包括猛犸象牙,所以说,猛犸象牙贸易在全世界都是合法的。” 众记者全都微微点头,传播健康正确的价值观是媒体的应尽责任,这个声明做得好! “作为世界上最寒冷的地区之一,雅库特和阿拉斯加一样,曾经是猛犸象活跃的地区,这里的永久冻土层下,掩埋着不计其数的猛犸象遗骸。” 陈功接着说道。 “近年来,随着其他象牙的贸易停顿,猛犸象牙便成了最好的替代品,本地的猛犸象牙产业由此日渐蓬勃。 这同时也催生了象牙猎人这一个新兴职业,他们大多是本地的雅库特人,以挖掘冻土层中的猛犸象牙为生。” “据我们了解,已经有很多同胞在雅库兹克从事象牙贸易,国内也有很多人想要过来做象牙猎人,你作为这个行业的先行者,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吗?” “象牙猎人并不像想象中那般风光,你得忍受孤寂的荒野,漫长的搜寻,艰苦的条件,以及一无所获的沮丧甚至绝望。”陈功感慨地说,“我不建议没有经济和心理基础和的人从事这个行业。” “那你可以顺利地从大学生转变成象牙猎人的秘诀是什么?” “我的秘诀啊,第一,有钱,所以我可以建立一支很专业的团队,雇佣这么多的工人。”陈功指指远处的人群,微微一笑,“第二,我运气一向不错,这样才没有白白浪费我事前的高额投入。” “你这话没毛病!”有个记者叫道,“我本打算不干留下来的,现在看来还是乖乖回去听主任的训斥吧。” 记者们全都笑了。 接下来到了最后提问的时间。 “陈功你好,我是江南卫视的记者,听说你就读于东吴科技大学,也在东吴生活了好多年,请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江南的观众朋友说吗?” 陈功朝镜头挥挥手,笑道:“你们好,我母亲就是东吴人,所以我也算半个江南人,在这片位于祖国遥远北方的土地上,我给老乡们问好,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陈先生,您好,我是无线电视台的记者,您或许也听说了,最近您在香江特别火,很多人都听说过您的光辉事迹。”说到这里,那名记者稍作停顿。 “谢谢广大香江同胞对我的厚爱,我一定会继续努力,不负众望!”陈功抱拳拱手。 “可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有人就指责你在明知有李可染画作的前提下,低价骗买他们的住宅,请问您对此有何评价?”那名记者紧盯着他的脸。 陈功一愣,随即笑了,“骗买?你帮我向他们转达:请问我们的购房手续有任何问题吗?再请问,香江的法律有哪条规定了,如果我已经买下的房子里有发现未经登记的古玩,这古玩的产权属于原来的房东?” 那名记者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请问陈先生,你在这片土地上获取了这么多的猛犸象牙,这对雅库特人民来说是好还是坏?这对西伯利亚的环境是好是坏?”一个记者站出来大声问道。 众人一看,这个记者明显是俄罗斯长相,便都明白了,他就是来捣乱的!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陈功,听他怎么回答。 “请问你是哪里的记者?”陈功笑眯眯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有些不安的另一个俄罗斯人。 “我是莫斯科《今日俄罗斯报》的记者。”那人大大咧咧道。 “哦,原来你是从莫斯科来的啊,难怪你不了解这里的真实情况,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陈功微微摇头。 “那我就好好和你说说吧:关于环保问题,我们事先就按照雅库特议会和当局制定的政策,缴纳了巨额的环境治理费,并签署了合法有效的协议。 至于雅库特人民觉得此事好不好,你可以问问你身边的雅库兹克同行,也可以去问问现场的雅库特工人,还可以去问问雅库兹克的市民们,我想如果他们觉得不好,也不会来给我做工吧。” 众人哄然大笑。 那个记者面红耳赤,狠狠瞪了陈功一眼,狼狈地挤出人群走了。 陈功看了许达明一眼,许达明点点头,小声和身边的乐闲尘说了几句话。 “好了,这次联合拜访就到此结束,下面我会安排人带各位到处走走,用过晚餐后,我们还是用直升机送各位回雅库兹克,再次感谢各位大驾光临。”陈功大声道。 早就安排好的接待人手上前,一对一地与各个单位的记者们沟通,随后便各自散去。 裘老爷子和张之凌陪同着几家国家大媒体,走向了挖掘作业现场。 陈功回到大帐篷里,没多会,许达明就进来了,脸色不太好。 “老板,很抱歉,那人是跟随《雅库兹克人》报的记者一起过来的,我们还以为他就是这份报纸的记者,所以…” “你们不用太自责,我们本来就在客场,这种事防不胜防,以后还会更多。” “我让闲尘跟着他们了,您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个记者无足轻重,雅库兹克那边,让萨沙和马文好好盯着。”陈功神情凝重,“我们筹划的事,今晚就进行!” “今晚?”许达明一愣,“可直升机还要送他们回去啊!” “再跑一趟就是了。”陈功微笑道,“告诉那个警长,他儿子在美国的生活费,就看今晚了。” 许达明稍一思索,也笑了:“老板,您是对的,所有人一定不会想到我们会这么快!” 第212章 暗涌 两架满载着来访媒体记者的米—35直升机升空,在营地上方盘旋。 最后一架直升机也上好了人,陈功正在送别走在最后的岑可待。 “可待,等送走了这些记者,你再陪着老爷子他们几个好好在雅库兹克转转,我最晚后天上午就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回来。” “其实他们不想休息的,我,我也不想离开…”岑可待扭捏道。 “我们同胞的确有这个干劲,可雅库特人不行啊!你也看到他们干活时的懒散样了。 他们来了一周多,早就心思浮动了,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是让他们回去修整几天吧。” 陈功无奈地笑笑。 “还有,两位老爷子可是国宝,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累着,否则我可担当不起!我要谢谢你刚才帮我一起劝服他们。” “这也是我担心的,你不用谢我的。”岑可待温婉一笑,双眸冷静地看着他,“真没有其他事?” “其他什么事?真没有啊!”陈功只能摇头,装作若无其事。 “那就好。我走了。这事我们不会和其他人多说的!”岑可待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走未走。 “满满,这两天你可要听可待的话啊,不然后天见了,我不给你吃东西。”陈功拍拍她怀里满满的小脑袋。 满满睁开眼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往岑可待怀里钻了钻,不再搭理他。 “这个小混蛋,有了妈就忘了爸!”陈功笑骂道。 “你说什么啊!”岑可待剜了他一眼,转身上了直升机。 陈功笑呵呵看她坐到裘老爷子身边,朝机舱内几人挥挥手,用力拉上了舱门。 这架直升机升上天空,汇合了之前的两架,组成一个队列,径直往南方飞去。 “这几个华国专家怎么也回雅库兹克了?”前面的一架直升机中,紧贴舷窗观察后方动静的《今日俄罗斯》报记者贝科夫疑惑地嘀咕道。 他边上坐着的《雅库兹克人》报记者,他在莫斯科读新闻系时的同学、老朋友瓦西里耶夫不以为然地说:“他们来这边好几天了,趁这次送别国内来人,去雅库兹克休息两天也很正常吧!别说他们,如果让我来这里呆上一个礼拜,我也会发疯!” 贝科夫摇摇头,依旧皱紧眉头。 就在这时,后方地面上突然遥遥传来一阵欢呼。 贝科夫赶紧再次贴近舷窗往后方俯瞰,那处大工地上,黑压压的人群汇聚在一起,无数双手伸向天空挥舞。 欢呼声显然来自于他们。 “这帮华国人在搞什么鬼?”他看了好久,直到那群人变成黑点最后湮灭在灰褐色的苔原中,才疑惑地收回目光。 “可能是在鼓动气氛吧。”瓦西里耶夫不以为然道,“你知道的,华国人最擅长搞这些。” “别忘了,我们也曾经很擅长,他们还是我们的学生,是我们教会了他们!”贝科夫激昂地说。 “我的天,贝科夫,你还是像在大学时那么纯粹、激进!”瓦西里耶夫撇撇嘴,“你可别忘了,我们已经毕业十年了。” “哪怕二十年,我还是我!”贝科夫神情坚定,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瓦西里耶夫,“倒是你,瓦西里耶夫,来到雅库特十年,我看你的皮肤也快变了。” “你了解我在这里的经历吗?”瓦西里耶夫像是被刺到了,差点跳了起来,勉强压低了随着怒气一起爆发出来的高亢声音。 “我只是个职业竞争的失败者,被发配到这片远离莫斯科的荒蛮土地上,混杂在与自己肤色语言都不同的人群中,你希望我可以做到多好?” 贝科夫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轻拍他的肩膀,真诚地说:“我了解,我也理解你,兄弟。” “不,你不会真的了解,我,我也不再需要理解。”瓦西里耶夫沮丧地摇摇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贝科夫看了眼机舱最后方,那里坐着一个年轻人,是那名华国老板的贴身保镖,此时他正打着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刚刚发生的一切。 “oпrtьпotepпeл…”贝科夫心中不屑道。 这句话翻译成中文就是“图样图森破”。 对于贝科夫这样当了十年记者的人来说,什么人没见过,更别说他还经受了其他特殊的训练,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在他眼中就像只雏鸟,浑身都是破绽。 “也就身手比我好些,不愧是华国陆军的退伍军人,只比我们的陆军差一点。” 他眯起眼睛,又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个风姿不凡的年轻人,心中生起隐隐的烦忧。 你的确有些手段,竟然找来了华科院,那两具遗骸可能很难压下来了,那么…象牙! 那是我们的财富,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掠走! 哪怕我们衰弱已久,也不是谁都可以觊觎的,纵观历史,只有我们可以掠夺…! 心中瞬间又是豪情万丈、斗志昂扬,他捅了下正打瞌睡的瓦西里耶夫,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回去后,联系你交好的那几名议员,让他们马上提起临时动议,一定要尽快阻止这边的发掘!” “需要这么着急吗?”瓦西里耶夫睁开眼睛,先看了眼机舱后方,然后又眯了起来。 “我安插进工地的人刚才偷偷告诉我,到今天为止,他们才挖出三十几对象牙,还没有他们在雅库兹克市场里收购的多,根本还没到运出的时候呢。” “我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所以还是尽早吧。”贝科夫直接道。 瓦西里耶夫被他难得的坦诚惊讶到了,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回到雅库兹克,我就去拜访那几位议员。” “现在只能希望那几名议员能尽快发挥作用了。”贝科夫还有些不满足,“可惜那边手机没有信号,你很难与那个工人保持实时联系,否则我们可以盯死他们的一举一动,那就更有针对性了。” “他们要想转运出来,必须通过雅库兹克,我们在这里盯住他们就好。”瓦西里耶夫笑了。 “他们会不会用这个?”贝科夫脸色忽然变了,指指脚底,“雅库特当局有充足的理由保护自己的利益,我们没办法直接干涉他们。” 瓦西里耶夫一愣,随即直摇头:“贝科夫,你太敏感了,我早说了,他们现在只收获了三十几对象牙,还远远没到运送的时候。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心他们,而是莫斯科那边!” “…我知道,可杜马同样不是我们能直接干涉的,我们只能影响其中的一部分人,通过他们来推进法案的制定,这需要一段时间。” 贝科夫苦笑摇头,见瓦西里耶夫撇嘴,说道:“好吧,回到雅库兹克我会联系报社,让主编再去催催我们的关系,想办法也搞一条临时动议出来。” 直升机在雅库兹克机场降落,马文带了几辆汽车过来迎接他们。 记者们将在雅库兹克住上一晚,然后搭乘明天上午的航班离开雅库特。 马文先把两位老爷子、两个学生、岑可待迎上了第一辆车,然后再过来迎接另外两架直升机上下来的客人。 贝科夫看了看全部由本田越野车组成的车队,装作随意地问道:“我们过来时乘坐的萨满呢?” 马文笑着回答:“您说萨满啊,工地那边急缺蔬菜,萨沙带人驾驶它们去郊外农庄采购了。” “萨满的确很适合跑雅库特的郊外路线。”贝科夫若有深意地看着他说。 “您说得太对了!”马文憨厚地点头,又无奈地摇头,“可惜工地那边没有道路,我们只能开船过去,那速度实在太慢了。” 贝科夫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让瓦西里耶夫过去询问了此行陪同的警长,得知这三架直升机即将返回雅库兹克郊区的基地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坐上了汽车。 车队往雅库兹克市区驶去。 ~~ 时间往后倒退两个小时。 直升机刚刚离开营地上空,许达明就立即把所有的雅库特雇工召集起来,宣布放假一周,这一周同样发放薪水,而且提前发放。 雅库特人们高声欢呼,口袋里揣着钞票,兴高采烈地排队坐上了返回雅库兹克的平底船。 出来工作了一周多,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见到家人,然后痛快洗个澡,好好享受美餐和佳人。 十几分钟后,船队启航缓缓往下游行去,某个雅库特人皱着眉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河岸,以及河岸上送行的华国人,小声询问边上的同伴:“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放假呢?” “不是说来了记者,老板要回雅库兹克去送他们嘛。”那个人头也没抬地回答,小心翼翼地清点着手里的钞票。 这个雅库特人不屑地摇摇头,又问:“你说他们会不会不要我们了?” “怎么可能?这边还有七十几个开挖了大半的坑呢!我有注意过,至少要挖到十五六米之后才能找到猛犸象遗骸,在没有彻底挖开之前,他们不会不要我们干活的!” 点钞票的雅库特人猛地抬头,一脸得意地笑。 “再说了,合同上可是签好了,即使我们干不满一个月,薪水也是按照一个月发放,我还巴不得他们现在就不要我们呢!” “这倒也是。”发起问话的雅库特人点点头,同样掏出口袋里的钞票,喜滋滋清点起来。 ~~ 河岸边的营地里,剩下的自己人全部聚集起来,站在陈功面前。 “目前我们已经挖掘出36对象牙,两具猛犸象遗骸,还有75处作业点已经挖到了十几米深度。”许达明大声汇报道,“老板,小组已经分好,地图也已发放下去。” 这些作业点的分配和开挖进度,之前都被有意识地控制着,陈功每天都会巡走好几遍工地,在接近象牙半米左右时,就会叫停这个作业点,把人手转移到新的地点重新开挖。 这同样是未雨绸缪的准备,现在果然起作用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两个人一组,一个小时挖开一处作业点,争取在凌晨三点前完成所有作业点!”陈功挥挥手。 队员们呼啦散开,两人一组奔向各自的目标,工地上很快又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 现场就留下陈功和许达明,两人默默巡视着忙碌起来的工地。 陈功的卫星电话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会,说了声“好”就挂了,对许达明说道:“他们刚刚离开雅库兹克,凌晨时应该可以抵达涅留恩格里。” 许达明看了看手表,“三个小时后我来联系警长,希望他那边不会出问题。” “雅库特当局都同意了,他那边不会有问题的。”陈功笑道,走向一处最近的作业点,“我去看看他们。” “您好好指点他们,我在这边和他们保持联系!”许达明大声道。 ~~ 凌晨三点,三架米—35直升机在夜幕中飞到这片苔原上空,降落在用火堆围出来的起落场上。 “营地里怎么这么安静?”姜巴走下直升机,对迎上来的陈功问道。 “他们太累了…”陈功低沉地说。 姜巴目光转移到边上,那里堆放着一大堆象牙上,理解地点了点头,朝后方挥了挥手。 两名税务官上前,在不多的几个队员的帮助下,称量起象牙的规格来。 姜巴示意陈功走到一边,“你要知道,这次我们这么做,将来一定会承受巨大的压力!” “我明白,请你替我向部长阁下和总理阁下转达我的感谢,我们都是在为了雅库特经济而努力!”陈功微笑点头。 “这笔税款并不足以安抚住贪婪的议员们,他们需要推进钻石矿项目,这是他们对选民的承诺,而不论议员还是选民们,又对几位阁下明年的连任很重要!”姜巴加重了语气。 陈功笑着说:“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等送走了几具标本,我就会去实地考察,争取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结果。” “还有,那笔资金我会尽快安排到位…”这句话很轻,只有他们两个和许达明能听到。 “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姜巴笑了。 税务官那边出了结果,111对猛犸象牙,总估值8000万美金,应缴税款1200万美金。 这是他们事先得到授意后,稍稍往下打压的结果,陈功这边也按照市场价估算过,这批象牙的总价值大约在8500万美金。 饶是如此,这么高的数字仍然让几个雅库特公务人员震惊不已。 姜巴摇头苦笑:“我终于有些理解莫斯科那帮人的心情了。” “莫斯科决定不了你们的前途,如果有其他上不了台面的压力,我相信你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和财富来摆脱。” 陈功把许达明写好的银行本票轻轻放到他手上。 “我们各拿各的,这才是你们应该具有的心态!收好你们的钱,把凭证给我!” 半个小时后,姜巴、税务官、以及充当驾驶员的警长和另外两名巡警,回到了米—35上,他们不仅带走了当局和私人的钱,也带走了111对猛犸象牙。 小张、小刘、乐闲尘和陈功郑重道别后,各自上了其中一架,他们是去押运的。 看着三架直升机消失在夜空中,许达明小声说道:“他们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吧?” 陈功摇摇头,“首先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已经各有所得;其次,他们也不敢的,这么一笔财富如果出了问题,那会死很多人!” “我想也是。”许达明点点头。 陈功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里传来了岳川的声音: “我们已经抵达涅留恩格里,正在萨沙的带领下,赶去当地货站负责人的家里。” “好好和对方沟通,实在不行,可以用姜巴的名义。”陈功在“好好”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第213章 过关 涅留恩格里,雅库特共和国最南方的一座小城,距离雅库兹克六百公里,因煤炭而兴,也因煤炭而衰。 也正由于盛产煤炭,这里成了贝阿铁路一条北支线的终点。 早上七点,涅留恩格里火车站。 一列本地常见的客货混装火车停靠在货场站台上,火车旁的空堆场上,点了几堆篝火,火光穿透了从斯塔诺夫山脉飘来的薄雾。 好几个男人站在篝火外,微微扬起脑袋,眺望着北方微亮的天空。 天空中遥遥传来轰鸣声,很快,三架直升机抵达车站上空,陆续降落在篝火堆形成的包围圈内。 由于再往南就出了雅库特范围,直升机最远只能送到这里了。 “大叔!”小张和小刘走下直升机,快步走到迎上前来的岳川面前,神情激动地招呼道。 “一个月不见,又精神了很多!”岳川拍拍小张的肩膀,接着是后面的小刘,“看来跟着你们的老板,你们过得还挺不错!” “的确很不错。”小张和小刘笑着说。 岳川笑笑,走向最后走过来的夏尔,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了下,互相拍拍后背,这才放开各退一步,再次打量对方。 “看来你老板的钱没有白花,你的腿好多了啊!”岳川打趣道,这也是两人之前在缅甸会面时经常性的话题。 “我女儿英文考了a。”夏尔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然而,岳川的神情却是一滞,随后苦笑摇头。 在刚刚结束的香江中四入学考试中,卡米丽娅英文考了个a,而岳沙却只考了b,要不是国文课没有落下,她差点就不能再和卡米丽娅念同一个高中。 岳川打趣夏尔的腿,夏尔干脆抬出女儿来,双方看似不分胜负,实则夏尔更胜一筹。 “好了,我们快搬吧!”岳川很快从小小的郁闷中走出来。 两帮人一起动手,重量低于一百公斤的象牙一个人扛着就走,重量超过一百公斤的就两个人抬,终究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半个小时就把三架直升机上的象牙搬运到火车的一节货仓中。 三架直升机升空朝北方飞去,他们也上了火车,在那节货仓里安顿下来。 站台上,陪他们一起等候的当地货站站长吹响了哨子,挥舞着小红旗。 火车呜呜地鸣叫着,车头冒出大量黑白混杂的烟雾,然后狂次狂次地开动起来。 在前方不远的上客站,火车停下来,上了一批旅客,然后再次开动,目标南方。 装着象牙的货仓中,岳川和带来的手下背靠货仓壁闭目养神,他们奔波了一夜,难免有些疲乏。 夏尔坐在一根大象牙上,把玩着手中的解手刀,小张和小刘扒拉着货仓壁站着,神情复杂地眺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那座巍峨连绵的大山。 萨沙没有休息,小心地陪着小张俩,见他们似乎对这座山很有兴趣,讨好地介绍道:“这是斯塔诺夫山脉,是雅库特共和国境内最高的山脉,也是雅库特共和国的南方边境线。” “不!”小刘摇摇头,声音低沉却响亮,“这是外兴安岭!” 萨沙又不知道这段历史,觉得莫名其妙,见他俩神情严肃,只好笑笑不语。 夏尔等人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岳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两个如松般笔直站立的年轻人,淡淡地笑了笑,幽深的目光越过货仓壁投向高山。 “和缅北的山一样啊!” 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家乡的山,想到了赴缅援共的知青父亲,想到了赴缅抗日的国军爷爷。 两代长辈都是川人,都被时代的洪流带到缅甸,最后又都因为受伤无法撤离而不得不留在了山寨中,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们面朝的都是北方,嘴里念叨的是故国的名字! “于国此生无悔!于家此生有愧!”他小声念叨着两位长辈临死前说过的同样的话,目光渐渐迷离。 “岳沙长大了,可以回去寻找亲人了,他们的心愿就由她来完成吧!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火车一进入外兴安岭山区,就开始了爬坡,速度立刻慢了下来。 看长了山景,小张两人也觉得腻歪,坐下来和其他人一样闭目养神,耳朵却竖起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一个小时过去,天已经完全亮了,山间迷雾也被太阳彻底清除,可火车却还在爬坡。 “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山区?”小刘看看天上的太阳,有些急了。 “还早呢。”萨沙小心地解释,“我们现在刚刚进入阿穆尔州,还要一个小时才能爬过斯…外兴安岭的山脊,再用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山南的滕达了,那是阿穆尔州北部最大的城市。” “我就问你抵达海兰泡还要多少时间?”小刘不耐烦地说。 “海兰泡?是不是不拉戈维申斯克?”萨沙疑惑又小心地问道。 “之前许先生的话叫你不好好记!”小张瞪了小刘一眼,“从涅留恩格里到海兰泡,火车正点需要八个小时。” 小刘讪笑了下,随即皱紧眉头,“八个小时,那我们要下午三点才能到达,就怕雅库兹克那边有什么意外…” “平底船最快到达手机信号区的时间是三点半,等雅库兹克某些人得到通知,从而判断并确认我们的动作,然后再通知上面采取紧急措施,想来我们也早就过关了。”小张淡然道。 “其实我们不必要放他们离开的,即使他们知道了我们要马上转运象牙又能怎样呢?”小刘不解地问道。 “万一他们中被安排进来的人,看到情况不妙,鼓动大家和我们对着干,届时我们怎么应对?”小张冷声道。 “他们又没有武器,还不是一下子就被我们收拾服帖了!”小刘嘀咕道。 “他们可全都是青壮年,手里也有工具,万一出了人命,我们怎么办?”小张淡淡道。 “我们可是有武器的,而且我们还给他们发薪水,我想雅库特人不会傻到和我们对抗吧?”小刘还有些不认同。 “这里是他们的国土,如果真有人借着当局的名义再加上高额的悬赏进行鼓动,你觉得那帮彪悍的男人会害怕我们?”小张瞪了他一眼。 “既然老板和许先生早就计算好了一切,那我也不瞎操心了,安心休息会吧。”小刘嘿嘿笑了,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火车终于爬过了外兴安岭的山脊,沿着下坡路往下行驶,远远地可以看见一座城市的影子了。 岳川和小张各自看了下手表,皱着眉头对视一眼,“还是有些慢,也许…” ~~ 勒拿河上。 三艘平底船逆流而上。 柴油机声嘶力竭地咆哮,升起三股粗大的黑烟。 在很多归心似箭的雅库特雇工的催促下,负责驾驶船只的三名船工不得不把船速开到最大。 这一定会给柴油机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可那又怎样呢? 雅库特人都说华国老板有的是钱,损坏几台柴油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都是同一个城市的居民,船工们也想早点回家,于是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由于人手实在紧张,陈功和许达明没有在这支船队里安排自己的人手,这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所以说,任何完美的布局在实施过程中都不会完美,某个事先看来很不起眼的因素很可能就会导致全局崩坏。 其中一艘平底船上,那个雅库特人抓着自己的手机,不时地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刚过几分钟,而信号则是空格。 “离雅库兹克还有一百多公里呢,这边没有信号的!你这么急,是不是想给老婆打电话啊?”一直和他坐在一起的同伴打趣道,“要我说,最好还是别打,说不定回到家里,你会得到一个惊喜,嘿嘿…” “我老婆才不会呢!”这个雅库特人瞪了同伴一眼,“倒是你那个老婆,不知道出发前你有没有喂饱?我想她饿了的话一定会出去觅食!” “就我这身体,还有喂不饱的女人?”那人骄傲地拍打着自己满是黑毛的胸膛。 “狗熊!”这个雅库特人撇撇嘴,目光扫过手机屏幕,突然惊喜地叫道:“有信号了!” 他迫不及待地拨打起一个号码来。 那位先生说了,工地上发生的重要情况,只要及时通知过去,他便能获得每条一百美金的高额奖励。 今天这次全体放假一定是重要情况吧! “瓦西里耶夫先生,我们放假了…” ~~ 雅库兹克某间公寓里。 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已经在书桌后坐了大半天的贝科夫正抽着雪茄,闻声立即接起了电话。 “贝科夫,那个雅库特雇工刚刚打电话给我,他们昨天下午就给雇工们放假了,他们一定有什么大动作!”瓦西里耶夫发急的声音传来,“我询问过了,那三架直升机直到早上才回到巡警基地!” 贝科夫神情一凝,立即问道:“告诉我直升机返回基地的确切时间?” 听到答案后,他在地图上找到了工地位置,和雅库兹克画了条直线,稍稍计算了下,便以雅库兹克为圆心画了个圆。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的这个圆,很快落到了南方的一处位置,随即沿着那条代表铁轨的黑线往南方移动,穿越茫茫山脉,沿着一条大河(黑龙江),最后落到了一座靠近边境的城市上。 他用铅笔在这里重重点了两下,对着电话喊道:“瓦西里耶夫,你马上查下,涅留恩格里早上发往不拉戈维申斯克的火车是几点出发的?再和车站确认下,有没有直升机送货过去并上了火车?” 挂了电话,他在地图上找到平底船此时所在位置,又看了看时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船速很快,现在就进入了信号区,这给我们争取了二十分钟,你们一定没想到吧?” 他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您好,我是贝科夫,很抱歉,这边有些意外提前发生了…我请求取得临时授权,冻结这辆火车上的象牙,直到那条临时议案通过。” 电话里沉默,几分钟后,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仅此一次,记住我们为你承担的压力。” “谢谢您!”贝科夫挂了电话,无声大笑,“这次你们过不了关,未来,你们也不可能再廉价收割我们的象牙了!” 他又马上拿起电话,“帮我接通不拉戈维申斯克火车站站长办公室电话。” 他的脚轻轻拍打着地板,等了半分钟,电话终于通了。 “这里是不拉戈维申斯克火车站站长办公室,你找谁?” “你是站长吗?” “不是。” “你可以下令封锁一辆火车的货仓吗?” “不,不可以。” “那把你们站长叫来!” “抱歉,请问,你是谁?” “我是国家特别…听明白了吗?快把你们站长叫来!” “是,先生!噢,不,抱歉,先生,站长暂时没办法来接听您的电话,他去货站了。” “货站发生什么事了?”贝科夫心中一紧。 ~~ 四十分钟前,也就是下午两点半。 不拉戈维申斯克火车站货站内。 从涅留恩格里开来的火车提前了半个小时抵达了这里,一帮懒懒散散的工作人员等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出来服务。 岳川等人不等工作人员过来开仓,直接爬上车顶跳下了车,在此等候的江海立即指挥着他带来的卡车开了过来。 “江先生,不用多客套,老板刚才打来电话,我们要马上出关!”小张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也接到了陈先生的电话,海关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装车吧。”江海笑着说。 众人立即撬开车门,开始往卡车上搬运象牙… 等车站工作人员赶来时,现场只留下一个空空的车厢,一道损坏的车门,以及一沓卢布现钞。 “这些钱足够修理车门了,剩下的我们分了。”为首的小头头清点完钞票,满意地说道。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抢走了他手里的钞票。 他愤怒地看过去,随即惶恐地说:“站长!” 刚刚训斥完不遵守运行时刻的列车长,此时又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不拉戈维申斯克火车站站长气不打一处来,正气凛然地狠狠训斥了几个工作人员一通。 回办公室的路上,他悄悄把那沓钞票塞进了裤兜,心里舒服了很多。 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办公室里,几分钟前曾接到过一个来自某个强力部门工作人员的电话,一定不会这么轻松。 ~~ 不拉戈维申斯克火车站通往海关的马路上,那辆装着象牙的卡车正在飞驰。 坐在车厢里的众人全都默然无声,神情肃然地看着两旁一闪而过的街景,不仅是因为小张正在与陈功通话,而是因为这个城市在祖国的地图上名叫海兰泡。 “老板说雅库兹克已经得到了消息,比原计划提前了二十分钟。” 小张一脸庆幸地挂掉卫星电话,还给岳川。 “幸亏大叔您机智,想到了收买列车长提速,这样我们才能提前半个小时赶到这里,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站呢。” 众人都是一愣,随后同样庆幸不已,紧接着欢声笑语起来。 “我们还没过关,还没到庆祝的时候呢。”岳川摆摆手。 “只要没有收到紧急通知,这边的海关在我们缴纳了出口关税后,应该就会放我们过关。”江海镇定地说,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十分钟后,小张小刘以及岳川等人站在不拉戈维申斯克海关外,紧张地看着海关里的动静。 江海从办税大厅里跑了出来,远远地朝他们挥挥手,上了那辆卡车。 卡车随即启动,缓缓通过了一个临时开启的过关通道,驶上一座位于黑龙江上的大桥。 桥的另一端竖立着一块大大地牌子,站在河这边仍然可以清楚看到上面的四个大字:中国—黑河。 “过关啦!”看到卡车顺利地通过了大桥中线,众人情不自禁地拍手欢呼起来。 又等了十几分钟,他们接到了江海的电话,被告知那批象牙已经顺利地过关入境祖国,这才欢声笑语地往火车站回去,准备乘坐火车前往海参崴。 岳川等人将转道濠江飞回缅甸,小张等人自然是飞回雅库兹克。 ~~ “贝科夫,涅留恩格里火车站的确收到了直升机送去的象牙,那辆火车现在应该刚刚到达不拉戈维申斯克,我们完全可以阻止他们过关!”雅库兹克那间书房的那部电话中,瓦西里耶夫激动地大叫道。 “我知道了。”贝科夫无力地说。 “那你通知火车站了吗?对,还有海关!”瓦西里耶夫急切地问,忽然觉察到对方的不对劲,赶紧追问:“贝科夫,你怎么了?他们没有给你临时授权吗?” “他们给了临时授权。”贝科夫苦涩地说,“我刚才给不拉戈维申斯克打过电话了…” “那边怎么说,堵住他们了吗?”急切地问话后,瓦西里耶夫焦急地等待着答复。 “五分钟前,他们已经过关了…” 电话里随后传来嘟嘟声,显然被挂断了。 这一刻,在这片土地上,有很多人在沮丧,也有很多人在欢笑。 第214章 高尔察克黄金 西伯利亚苔原。 那处工地上又恢复了作业,不过再没有雅库特工人们的踪影了,他们还在雅库兹克休假时,劳动合同就被提前解除了,在拿到了足额一个月的薪水后,没有一个人不满意。 在工地上忙碌的是陈功的手下,经过挖宝app的确认,目前只剩下两处需要整体发掘的猛犸象遗骸,他们这些人手就足够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陈小友这套中国古代兵法玩得真是顺溜,想到那个莫斯科记者气冲冲赶到工地时的嘴脸,我就忍不住想笑!” 在一处作业点,张之凌一边指挥着两名学生处理坑里露头的猛犸象遗骸,一边对闷坐在坑边的裘老爷子哈哈笑道。 “这小子现在有钱了,人手也多了,做事就跳脱弄险了,难道不能和我们两个商量一下吗?”裘老爷子气呼呼地哼哼,“不仅瞒着我们,还把我们支使到雅库兹克去,哼,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老裘啊,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能力去实施这个想法,我们两个老头子就不要干涉了,最多提点几句,能听就好,不听也罢。”张之凌劝道。 “你倒是轻松,终究不是你的学生!”裘老爷子撇撇嘴。 “可他也不是你的学生啊!”张之凌怼道。 “…”裘老爷子一时说不出话,眼珠子一转,笑道:“可我和他关系不一样,我的学生和他关系更是不一样!万一他将来有读研究生的打算,选择谁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轮到张之凌说不出话来了,看了看在坑里一身是泥的女学生,郁闷地摇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话里有话地问道:“那你的学生现在在哪儿?我看啊,有人很可能不仅招不到好学生,甚至连原来的学生都会跟人跑了!” 裘老爷子的笑脸顿时封冻住,瞪了张之凌一眼,对不远处的木皆大声说:“你们老板呢?怎么出去两天了还不回来?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的学生要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找他算账!” 我老板出去做什么,您二位不是很清楚吗? 尤其是您,裘老爷子,几分钟前您不是刚给老板娘打过电话? 我记得您挂电话时是笑容满面的啊,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看来神仙打架,殃及我这个小鬼了! 木皆无奈地苦笑,替自己老板默默接下了这无端之火。 ~~ 工地往西两百多公里的地方。 乐闲尘站在苔原上,不时地四下眺望,特别注意西边,看了一会后,捅捅边上坐着的夏尔:“你说老板和老板娘在那边坐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太大进展呢?” “你想看到什么进展?”夏尔头也没抬,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手上的无人机遥控器。 “你把无人机飞到那边去好好看看嘛。”乐闲尘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 “滚蛋!”夏尔猛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担心老板和老板娘的安全嘛!”乐闲尘一脸“委屈”。 “周围十公里范围我都看过了,很安全,不用你瞎操心!你如果有力气没地方用,那不如去小溪里抓几条鱼,等会小张他们回来可以喝鱼汤。”夏尔淡淡说,埋首继续摆弄。 乐闲尘撇撇嘴,不过还是听从了建议,拎着渔具走向了小溪。 更西边,小溪的上游,陈功和岑可待并膝而坐在小溪边,正在进行一场交流,不过内容并不是乐闲尘臆想的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谢谢老师,请您帮我们谢谢张教授,再见。”岑可待结束通话,笑着把卫星电话还给陈功,“那几具猛犸象标本的运输出关问题,张教授那边想办法都解决了。” 陈功并没有急着追问此事详情,反而郁闷地说:“老爷子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呢,他是不是对我意见很大?” 自从雅库兹克回来后,裘老爷子似乎对他有了意见,一直把岑可待看得很紧,不给他私下接触的机会。 这次他借着考察钻石矿山的名义,好不容易把岑可待拉了出来,临走时老爷子的脸简直就是个活包公。 岑可待很清楚双方的心态变化,婉言说道:“你这次做出那么大的动作,事先不和老师商量一下,他可能觉得有些’委屈’吧。” “你说老爷子感到委屈?”陈功感到很不可思议。 “就是这样啊。”岑可待笑着解释,“老师一直把你看成自己的学生小辈,很担心你行差踏错,希望能帮到你,至少也可以出出主意,结果这次你就这么做了,你想想他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陈功想了会,点点头,“我想明白了,就像子女不听父母自行其是,父母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觉…” “你理解就好,老师真的太看重你了,你可别让他失望哦。”岑可待心里松了口气。 “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读书呢。”陈功无奈道。 “不读书也没事啊,你至少可以他多多联系,再有像四臂观音这样的发现时,你就主动找他帮忙,我相信他不但不会觉得麻烦,反而会很开心。”岑可待笑着说,“老人嘛,就是喜欢小辈多多找自己,哪怕是麻烦也好过没联系!” 陈功惊讶地说:“老爷子不是有儿子吗,是亲生的吧?” “你想哪里去了?”岑可待白了他一眼,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他的确有把你当儿子的趋势,可他已经和我父母说过把我当女儿了啊…” “可能爱屋及乌吧,他把你当女儿,我不就成了他的…”陈功脱口而出。 “不许说!”岑可待按住了他的嘴。 清凉,绵软,嘴唇传来的感觉挺不错的,陈功一动不动感受着,心里美滋滋。 “啊…”岑可待惊呼一声,收回了手,俏脸布满红云,扭开了不说话。 陈功赶紧扯开话题:“对了,张教授那边具体怎么操作?” 岑可待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讲述电话内容:“老师说,经过张教授的努力,华科院那边答应协调一架特殊专机过来雅库兹克,运回他们的那具猛犸象标本,顺便也把我们的带走,这样我们就不用操心出关事宜啦,这边的海关无论如何不可能做出同华科院撕破脸皮的事!” “看来这次捐赠真的很值!”陈功笑着说,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地问:“我们的标本回去后,如果再要出关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岑可待蹙眉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吧,我们又不是在国内发掘的,国内法律可没有这方面的禁令。” “法律没有规定,不代表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国内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功还是有些担心,最后摇摇头,“算了,多想也无益,希望一切顺利吧。” “有两位老爷子撑你,应该会顺利的!”岑可待肯定地点头,然后看了他一眼,“我今天和你出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说,说吧。”陈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已是口干舌燥,小心脏乱跳。 岑可待哪里知道他此时的心态,看看四周无人,小声说道:“许先生拍照传给我的那块兽皮地图,你还记得吧?” 陈功莫名地很是失望,不过听到这事有关那块从萨满法杖里取出来的地图,立即生出浓厚的兴趣,期待地说:“当然记得,那是那乃萨满的地图,上面还标注了几个贝加尔湖北方的特殊地点。” “的确和那乃人有关,也和贝加尔湖有关!”岑可待展露一个神秘的笑容,“前几天我在雅库兹克等你们时,和两位老爷子去了雅库特国立图书馆,通过那里和莫斯科国家图书馆链接的内部网络,我查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快说说,是什么信息?”陈功急切地追问。 岑可待稍稍调整了坐姿,好整以暇地问道:“你知道高尔察克吗?” 陈功不知道她此时为何提起这个人,看她很认真的模样,只得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回答道:“我初中时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有提到过他,他好像是末代沙皇的海军上将吧。十月革命后,他组织了一支军队对抗红军,嗯,被保尔??柯察金称为白军。后来的具体事迹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地球人都知道,最后他失败了嘛。” “你也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啊!”岑可待很惊喜的样子。 “我爸爸读书时买的书,有一年暑假我回村里,无意间从老柜子里翻了出来,后来无聊就看了。”陈功随口道,忽然想到她的话,惊讶地问道:“你也看过?” “嗯,书也是我爸爸读书时买的,他们那个年代应该很多学生都喜欢看吧。”岑可待点点头。 “接近00后的我们还看这种书,也算奇葩了啊!”陈功自嘲地笑了。 岑可待也捂嘴笑了。 笑了会,她忽然问道:“你喜欢冬妮娅吗?” “她是保尔的初恋,我喜欢她做什么?”陈功不解道。 “我是问,你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吗?”岑可待撅起嘴。 “你别笑我,我说实话啊,其实我挺喜欢她的。”陈功不好意思地说。 “她抛弃保尔,另寻新欢,你还喜欢她?”岑可待皱起眉头。 “这不能说谁抛弃谁,他们两个本就不是一路人,各自又走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分开不是很自然吗?” 陈功忽然换了认真的表情。 “一个富家女,一个战斗英雄,说到底,没有谁更高贵更卑微,都不过是历史洪流中艰难挣扎的小人物罢了!值得我们尊重的是,他们都坚持了本心!类似这样的故事太多了,你如果看过《滚滚红尘》,就会更有体会。” 岑可待小嘴微张,惊讶地凝视他。 “你怎么了?”陈功被她看得发慌。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岑可待回过神来,笑颜如花,“刚开始我也讨厌冬妮娅,长大后我就理解了她,同情她,也同情保尔。不过,不管怎样,他们都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那就够了。” 陈功猛然察觉:“怎么又聊到这本书上去了,不是说高尔察克吗?” “不好意思,是我扯太远了。”岑可待调皮地吐了下小舌头,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继续说下去,高尔察克带领着忠于沙皇的军队,起初是在乌拉尔山脉以西的伏尔加河地区和布尔什维克军队作战…” 高尔察克的军队在伏尔加河地区作战时,在捷克斯洛伐克军队的帮助下,曾经占据过伏尔加河重城——喀山。 据说,在这里他们找到了高达500吨的黄金,那是沙皇在一战开始后未雨绸缪转运过来的黄金储备。 高尔察克立即把这些黄金转运到了乌法,随后因战事不利,又转运到了乌拉尔山脉以东的鄂木斯克。 这座城市位于西伯利亚西南,是当时高尔察克建立的反抗政府的所在地。 1919年,布尔什维克军队越过乌拉尔山脉直扑西伯利亚,高尔察克的军队节节败退,这批黄金被装入列车车厢,经西伯利亚大铁路往远东地区运送。 当装满黄金的列车抵达贝加尔湖西南几十公里处的下乌金斯克站时,协约国被迫放弃已经扶不起来的高尔察克,把黄金交给捷克斯洛伐克部队保管。 身陷囹圄的高尔察克最后被交到布尔什维克手里,并很快被枪毙,然而捷克人同时上缴的黄金却只有300吨。 那么,剩下的200吨黄金,又去了哪里呢? 布尔什维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顺藤摸瓜穷追不舍,审讯了所有存活下来的有关人员,结果却一无所获。 直到二战时,他们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翻遍了所有隐秘的档案,也没有找到对方私吞黄金的证据,最后不得不作罢。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苏联解体后,很多有关这批失落的高尔察克黄金的流言便广泛传播开来。 其中有两条稍稍有些可信度:黄金被高尔察克埋藏到了贝加尔湖边的西哈特阿林山中;为了不让红军缴获,装满黄金的列车车厢,被捷克人沉入了贝加尔湖。 第一条:的确有人在西哈特阿林山脉的洞穴中找到过零散的金条,但是随后展开的大规模搜索并没有新的发现。 第二条:2013年,考古学家亚历克斯·吉瓦年科宣布,在潜水器的帮助之下,他在贝加尔湖的底部发现了4块沉入水底的高尔察克黄金。尽管他依靠着这些博得眼球的发现众筹到了继续寻找财宝的资金,但至今为止,他再没有新的收获。 “二战时苏联军队在捷克和斯洛伐克挖地三尺,也并没有找到有关黄金的蛛丝马迹,包括任何文字记载,我们已经可以彻底排除第二条了。” 岑可待容光焕发,一脸自信,看得陈功心里痒痒,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那200吨黄金。 “第一条本来也没有什么人相信了,可是当我在雅库兹克图书馆看到某条很不起眼的记叙后,我确信,这条半真半假的流言说得才是事实!” “什么记叙?”陈功好奇道。 “是当时追击高尔察克军队的布尔什维克军队的战斗记录,里面不仅记载了几次大大小小的战斗,还记录了每次战斗的战利品。”岑可待笑眯眯地说,“在其中一条记录里,不仅提到了那乃人参战的事,也随意提到了一支木头制作的手杖…” “那乃萨满法杖!”陈功圆睁双眼,脱口而出。 “或许就是那一根,不过他们并没有重视,所以很可能被某个战士随手拿走了,出现在海参崴的古玩市场上,还是被那乃人买了回去,最后又到了你的手里。”岑可待用崇拜地眼神看着他,“老师说得不错,你就是有大气运!” “先别急着夸我,你的这个发现又与高尔察克的黄金有什么关系呢,详细说说啊!”陈功急切追问。 岑可待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又翻阅了很多资料,确证了一件事: 当年高尔察克麾下有一支全部由那乃人组成的小型部队,他们发挥自己的族群优势,专门负责在高山老林里潜伏偷袭敌人,可以称得上最早的特种部队吧。 结合那批黄金下落的流言,我们或许可以大胆推断:在预感到自己会兵败身死后,高尔察克提前派出了这支部队,前往贝加尔湖边的大山中掩埋了那200吨黄金。” “而那张地图,就是这支那乃人部队中的萨满特意作出的标记!”陈功双眼发亮,猛地一拍大腿。 “很有可能!”岑可待显然也有些激动,眼睛亮亮的。 “就没有那乃人俘虏为了立功主动交代吗?”陈功冷静下来,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是红与白的战争,你死我活,没有战俘,那乃人不会投降,对方也不会接受。”岑可待语声沉重。 好像就是这么残酷! 陈功无语,为了打断她的不快情绪,掏出手机翻出那张地图的照片,“可待,麻烦你指给我看看,你刚才提到的西哈特阿林山,地图上是哪一座?” 第215章 满满立功 “这里是西哈特阿林山脉。”岑可待把脑袋凑了过来,细长的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然后画了一个圈,将地图上贝加尔湖东北方那些排列的线条全部包住,范围还稍稍大了一圈。 一股淡雅的清香飘来,陈功不由得多嗅了几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莫名其妙地说出口来:“可待,你好香。” 岑可待一下子缩回脑袋,淡淡说道:“是洗发水的味道!” “呵呵,是这样啊…”陈功干笑几声。 满满一直悠闲地趴在她膝盖上,此时估计也看不下去,傲娇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没良心的家伙,连你也来笑话我? 陈功瞪了它一眼,随后研究起地图来,很快惊讶道:“也就是说,地图上的这个圆圈和这三个打叉的地方,原来都在这个西哈特阿林山脉中!” “是的,我已经确认过,这个圆圈位于西哈特阿林山脉南麓,应该就是那支那乃人部队所属部落的所在地,高尔察克的军队败退到中西伯利亚地区后,很快就用优厚的条件征召了擅长山地作战的他们。”岑可待点头道。 “那这三个打叉的地方…”陈功满眼都是期待地追问道。 “根据这幅地图的比例尺,应该在西哈特阿林山脉中央的某处,我又通过谷歌地图搜寻,发现很有可能是一处山间谷地。”岑可待沉稳地答道。 “如此郑重地标出来,那里是不是就埋藏着黄金呢?”陈功小声嘀咕,沉思数秒后说道:“可待,和我说说那个下乌什么金的位置。” “是下乌金斯克。”岑可待轻笑,又凑了过来,指着贝加尔湖西边一处位置,“在这里。” 随后,她的手指沿着地图上一条线往东南方向移动。 “从下乌金斯克沿西伯利亚铁路往东南行进不到500公里,就到了贝加尔湖边的伊尔库兹克,在这里可以换乘船只,通过安加拉河东行十几公里进入贝加尔湖。” 她的手指从贝加尔湖的西南角开始,划过狭长的贝加尔湖,抵达湖的北岸,最后落在最初指出的位置。 “这很有可能就是这支那乃人部队转移黄金的线路!”做出这个结论,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陈功看痴了。 岑可待稍稍避开他灼热的目光,身体却并没有退缩。 “你帮我查证了这么多,辛苦你了。”陈功情真意切地说,“你特意选在此时此地告诉我,想来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吧?” 他把“任何”两个字说得稍稍重些。 “嗯,我谁都没说,这事只有你才能知道,你接下来想告诉谁,那就是你的事了。”岑可待认真地点点头。 那种神态,太美! 陈功的脑袋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 “嗷呜,嗷呜!”满满突然叫了起来,小身体在岑可待膝盖上不停扭动。 “哎呀,满满要小便了。”岑可待惊醒过来,也不管陈功即将抵达的脸了,腾的站起来,抱着满满就往远离小溪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啊。”陈功欲哭无泪地追了上去。 “满满是女孩子,你别过来!”岑可待娇叱道。 “额…”陈功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她走远。 满满从她腰间探出小脑袋,表情丰富地看了他一眼。 “你,你一条小狼,竟然也会嘲笑我了?!”陈功狠狠瞪了它一眼,“等你长大了,我就不给你找男朋友,哼!” 几分钟后,岑可待抱着满满回来,在快到陈功身边时,满满忽然从她怀里跳了出来,往小溪边跑去。 “满满,不能玩水啊!”岑可待惊叫着,追了上去。 “西伯利亚苔原狼天生就会游泳,你是没看见上次在那个小湖里我被它戏弄的一幕!”陈功撇撇嘴,追了上去。 小溪边遍布着隐蔽的泥塘和水洼,满满应该不会有事,岑可待可不一定能避开。 果然,她只顾着看满满,没顾着看脚下,跑出没几步路,一脚踩在某个低洼处,随着一声惊呼,身体一下子倾倒下来。 紧跟过来的陈功伸出手臂,揽住她的细腰,她下意识紧抱住他的后背,双眼还是闭上的。 满满停下来,回头看了眼,神情极其淡然。 陈功偷偷朝它竖起大拇指,小声嘀咕:“看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你将来的男朋友我包了!” 岑可待松开手,小心翼翼地退后两步,面红耳赤地看看他,随即稍稍低头,轻声问道:“什么男朋友?” “哦,我说给满满找男朋友呢。”陈功笑道,不舍地轻轻挥了挥手臂,上面犹存着弹性和细腻的感觉。 “有你这么想的吗?满满还小呢!”岑可待哭笑不得。 “女孩子嘛,总要长大的,长大了不就要找男朋友嘛!”陈功嘿嘿笑道。 “那我算不算长大了呢?”岑可待忽然抬起头来。 陈功惊讶地看着她。 她勇敢地与他对视,如水的眸底柔情荡漾。 “算,绝对算,可待,你长大了!”陈功笑着点头,然后一步迈到她身前,伸出双手,揽住她的肩膀,深情地凝视着她,“该找…” 那三个字正要出口时,满满突然“嗷呜”咆哮,小小的身子像一块石头一样飞了出去,朝着远方疾速奔跑。 “老板,是雪兔,满满在追雪兔!”乐闲尘大叫道。 “满满!”岑可待担心地看着它飞快远去的身影,一把抓住陈功的手,“我们去追它。” “好。”陈功拉着她就跑,心里不爽地哼哼:这次又是你干的好事,男朋友…没了! 十几分钟后,在无人机的指引下,两人终于在三公里外找到了满满。 小家伙显然没能追上那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雪兔,此时正在一条小溪里闹得欢腾,原本清澈的溪水被它搅得乌烟瘴气。 “哎呀,你这样洗澡,不是越洗越脏?”岑可待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示意它上岸。 陈功跟着过去,突然听到了挖宝app的提示声… 错愕片刻后,他指着还不肯上岸的满满,放声大笑道:“满满,好样的,你又立大功了,将来我一定让你做女频主角,还必须是后宫文!” 第216章 钻石溪 陈功一通近似疯言乱语的话,不仅岑可待听傻眼了,就连满满都停止了翻滚,身体泡在水里,小脑袋露在水面上,好奇地打量这个自己最亲近的人。 “陈功,你没事吧?”愣了几秒,岑可待关切地问。 “我没事。”陈功摆摆手,“可待,你相信奇迹吗?” “…你真的没事?”岑可待更慌了。 “可待,我真没事,你在岸上等着,我现在就让你见证奇迹。”陈功也不再玩语言上的套路了,很认真地说完,就把裤管卷得老高,径直走进了小溪中。 满满兴奋了,以为他是来和自己玩闹的,在水中扑腾得更欢了。 岑可待一眼不眨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中满是疑惑:难道,他又有了什么发现?奇迹,要什么才称得上奇迹呢? 陈功很快走到了目的地,弯腰从水底掏起来一把东西,从中找出目标攥在手里,一把抱住扑过来的满满,在它不满的叫唤声中,强行把它带到了岸上。 “可待,你看这是什么?”他放开满满,走到岑可待面前伸出手。 摊开的手掌心中,一颗还裹着水珠的半透明晶体,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这…这是钻石?”岑可待难以置信地说道。 “对,就是钻石,一颗白钻。”陈功微笑点头,拿出手机,“我来称称,毛重9.9克拉。” 他又捏起钻石,侧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会,说道:“以我并不优秀的学业判断,这颗毛钻切割后的成品应该有2克拉,这样一算,这颗毛钻差不多价值一万多吧。” “我可以上手看看吗?”岑可待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陈功把钻石放到她伸出来的手掌心里。 岑可待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托着,一眼不眨地端详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和原石一样,闪闪发光。 女人啊,就像龙,完全无法抵挡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也难怪德比尔斯仅仅凭借着一个人为制造的概念,就可以鼓动女人、肆虐男人长达百年! 男人啊,想要做龙骑士,没有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还真不怎么行。 陈功偷偷注意着她,心里很是感慨。 “老板!”乐闲尘急匆匆跑到两人身边,气喘吁吁地打了个招呼。 陈功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很远处正走过来的夏尔,奇怪道:“怎么了?” “这不是见你下了水,我们就过来看看您找到了什么。”乐闲尘讪笑道。 “喏。”陈功下巴朝岑可待点点。 见到她手心里的钻石,乐闲尘眼睛亮了,夸张地叫道:“哇,老板娘,这是老板从溪水里找到的钻石吗?” “闲尘,你说什么啊?”岑可待无奈地说。 “嘿嘿,不好意思,我这人就这样,心直口快,不过我说的也是迟早的事。”乐闲尘嘿嘿笑道。 岑可待红了脸,也不去管他了。 陈功心情忽然极好,乐呵呵说道:“闲尘啊,你的眼光不错嘛,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颗钻石。” “跟了您这样的老板,我一有空就抓紧时间学习各种相关知识,免得给您丢脸。”乐闲尘自我吹嘘道。 夏尔拎着两条鲑鱼走过来,咳嗽几声,白了他一眼。 乐闲尘就当没看到,补充道:“再说了,这里往西四十公里就是维伊柳山,您这次过来,不就是去考察那里的钻石矿的嘛,我想这附近也应该有钻石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陈功指指那颗钻石,“这应该就是维伊柳山钻石矿区里冲下来的钻石,别看这条小溪很不起眼,它可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钻石溪啊!” “那这颗钻石,您就送给岑小姐了?”乐闲尘抓紧机会巩固自己在未来老板娘心目中的地位。 他这招果然奏效了,岑可待虽然不说话,眼神中却流露出浓浓的希冀来。 “不。”陈功摇头。 乐闲尘和夏尔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 岑可待的心猛地一沉,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把那颗钻石递到陈功眼前。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陈功毫不犹豫地拿起那颗钻石,掂了两下,朗声道:“这颗钻石太差,完全配不上可待你,我要为你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钻石,那才配得上你!” “哇!”乐闲尘崇敬地仰视着他,“老板,您的功力实在令我望尘莫及,给您跪了!” 就连一向沉稳的夏尔都有些动容,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功,不由得想起了某个久违的故人。 这一刻,岑可待浑身战栗,嘴唇颤抖,满心都是幸福,满眼都是爱意。 “可待,我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陈功温柔地看着她。 岑可待觉得嗓子眼被堵住了,满腔的话语竟然没办法说出来,只好用力点头。 陈功上前抱住了她,轻轻亲了下她绯红的脸,“那就等我。” “好!”岑可待终于说出一个字来,声音有些哽咽。 “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我只好和满满去河里发呆!”乐闲尘怪声怪气唱着,一把抱起还在挣扎的满满,朝小溪走去,“老板,老板娘,我和满满去水里找钻石啦,你们就放心在这里撒狗粮吧!” “我也想下水去找呢。”岑可待忽然娇柔地说道。 “你不怕水底的淤泥?”陈功惊讶道。 “不怕,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去湖里游泳的,我总是潜水下去玩淤泥呢。”岑可待坦然道。 “你可以啊!”陈功竖起大拇指,看了看她露在牛仔短裤外修长的大腿,暗自计算了下小溪深度,笑着点头:“走,我们一起下去!” 两人携手走向小溪,陈功招呼呆呆站着的夏尔:“夏尔,你也来,今天谁找到就是谁的!” “我不需要,就算了吧。”夏尔摇摇头。 “怎么会不需要呢?”岑可待温婉笑道,“你可以送给卡米丽娅啊!” “可待小姐,您说得对。”夏尔恍然醒悟,立刻扔掉鲑鱼跟了上来。 三人站在溪岸上,在小溪里到处乱走的乐闲尘朝他们喊道:“你们快下来啊,我们比比看谁先找到!” 满满靠着岑可待的腿,不满地对着他叫唤了几声。 “可待!”陈功忽然转了个向,面朝北方而立,大声报出一个奇怪的数字:“—2,3.5。” 岑可待微微一愣,眼睛亮了,脱掉厚重的山地鞋,赤足走进了小溪,目测着自己和陈功的距离,最后站到了陈功西北方向的一个位置上。 聪明人一说就懂! 陈功和夏尔微微点头。 岑可待的脚丫在水底的淤泥里仔细扫过,很快感觉到了好几颗硬硬的小石头,她弯腰伸手,一把抓住这些石头带出水面,在阳光下摊开了仔细察看。 在十几颗灰黑色的小石头中,一颗反射着光芒的石头是那么特别,犹如鹤立鸡群! 她小心翼翼地捏起这颗钻石,如小鹿般涉水上岸,欣喜地把它展示给陈功看,“我找到啦!” “恭喜你。”陈功笑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称量了下,“6.5克拉,成品说不定有1克拉,还不错。” “我还可以找吗?”岑可待怯怯问道,神态就像个还想吃零食的小女孩在请求爸爸。 “当然可以。”陈功笑了,“—2.3,6.5。” “太好了。”岑可待欢呼雀跃着,再次奔入溪中。 陈功乐呵呵看着她寻找着对应的位置,又看向夏尔:“夏尔,你也下去吧,—2.5,—3。” “好,我先替卡米丽娅谢谢您了。”夏尔谢过之后也下了水。 几分钟后,夏尔和岑可待就各自有了收获,每人一颗几克拉的毛钻。 夏尔收起钻石上了岸,岑可待也觉得尽兴了,上岸后一直研究着两颗钻石。 “老板!”还在溪中到处乱找的乐闲尘都快哭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有这么严重吗?”陈功笑眯眯调侃道。 “绝对有这么严重!”乐闲尘一本正经地说,“找不到钻石,我就找不到女朋友,没有了女朋友,我就没有了儿子,那这世上岂不是少了一条人命?” 岸上三人错愕几秒,忍俊不禁。 陈功也来了兴致,双手合十振振有词道:“阿米豆腐,善哉善哉,这位施主,看在你儿子的面上,老衲就破戒指点一下你吧。” “许仙这厢谢过法海大师!”乐闲尘还礼道。 “我是法海,你是许仙?”陈功板起脸,“那我帮你找条蛇吧。” “老板,不可以!”乐闲尘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第217章 西伯利亚之心 出去巡逻的小张和王若水开着皮划艇回来后,也被陈功指点着下了小溪,同夏尔和乐闲尘一样,各自找到了一颗钻石就收手了。 这一条小溪里的钻石都是陈功的,这是他们的共识,所以即使陈功其实并不在意,他们也不会多要。 事实上,这一段小溪里的钻石无论规格还是品质都不算太好,大家收获的钻石的价值也都不过一万出头,但所有人都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这就像是钓鱼,并不是为了鱼本身,而是享受把鱼拉出水面那一刻的满足与快乐。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一行人坐上皮划艇,先沿着小溪往其下游走,陈功准备探查这条小溪中钻石的分布范围。 钻石矿分为原生矿和砂矿。 原生矿顾名思义就是由地壳运动形成的矿石,位于原产的岩石中未曾变动过,开采比较困难。 而原生矿经过风化、破碎、侵蚀等物理化学作用后,被水流搬运到洼地、河床和海滩,就形成了所谓的砂矿,开采比较方便。 世界上规模较大的钻石矿区既有原生矿,也有砂矿,著名电影《血钻》的发生地塞拉利昂,其主要的几个钻石矿区就属于砂矿。 这条小溪中的钻石,显然也是砂矿,由于是水流搬运形成,其分布必然受到水流状况影响,有一个终点。 陈功很快就确定了这个终点,从发现满满的位置往下游不到六公里处,到了这里再往下,就找不到钻石的影子了。 这条小溪的流向不是正东方向,所以他们此前过来时并没有与它有过交集,要不是满满追击雪兔跑到了这条小溪边,陈功还真不一定能在这片人迹罕至溪流丛生的苔原上,找到这条普普通通的小溪,从而发现里面的钻石。 当晚,他们就在那里宿营。 满满这个当之无愧的大功臣,不仅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加餐,还被众人抢着撸了把毛。 “老板,这是我们筛选出来的。”小张把一口袋钻石倒在桌上。 之前的一路上,他们使用特制的滤网,每隔一段距离就下水采集水底的泥沙样本,从中筛选出了这些钻石来。 仔细地看过这些钻石后,陈功有些失望,难怪一路走来挖宝app的提示并不频繁,这些钻石大多是工业级,达到宝石级的很少,且品质和规格都不尽如人意。 “俄罗斯的钻石矿就是这样的。”岑可待小声安慰道,“但是总储量特别大,即使宝石级钻石在其中的占比很小,总数也很惊人了。” “可待,谢谢你的安慰。”陈功作骄傲状,“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的专业哦。 “对啊!看来是我班门弄斧啦。”岑可待调皮地笑了,“那我可要请教了,对于俄罗斯钻石,不知陈老师还有何见解?” 陈功猛地咳嗽两声,直摆手:“不要叫我陈老师!” “圈内不都是称呼老师的吗?”岑可待不解道。 “可陈老师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我实在担当不起。”陈功苦笑道。 岑可待从疑惑变成沉思,最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像抹了一层红霞,剜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陈功很尴尬,一时也无语。 本来两人在小声说话,其他人都没在意,此时忽然安静下来,他们就注意到了,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陈功赶紧介绍起自己了解的相关知识:“俄罗斯钻石主要产自我们现在所在的雅库特共和国,以及乌拉尔山脉以东的喀山地区,虽然宝石级在其中的占比较少,但是也不缺乏重量级的发现。” “比如呢?”岑可待也配合地追问道。 “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圣亚历山德拉的结婚戒指所镶嵌的粉钻,就来自于雅库特共和国境内,那对粉钻分别重11.1克拉和8.8克拉,在有记录的粉钻中排名前二十,现在收藏于俄罗斯国家博物馆。” “粉钻啊!”岑可待露出痴迷的表情。 陈功对此表示理解,钻石本来就是女人最喜欢的宝石,何况是粉色钻石,向来最受女人的追捧,因此,其价格也远远高于其他有色钻石。 他笑着说:“粉钻非常罕见,而俄罗斯尤其是西伯利亚地区所产钻石中,粉钻的比例要远高于其他产地,这是俄罗斯钻石最大的优势。” “老板,您不是说要给老板娘找到最宝贵的钻石嘛,看来马上就是您成功的时候了!”乐闲尘忽然插话道。 “闲尘啊,我就借你吉言了。”陈功笑道。 这次岑可待没有再反驳,情意绵绵地看着他。 “老板,那这条小溪里的钻石…”夏尔询问道。 听到他这么问,其他人也都关切地看过来。 “现在不适合进行大规模开采,等我们拿下某个矿区后,再派出人手过来开采吧。”陈功回答道。 这事他早就考虑过了,这条小溪中不仅水底有钻石,水底的土层下面也有钻石,显然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要想全部开采出来,那就很难做到隐蔽,终究逃不了该缴纳的税款,况且目前的人手也不够,还是老老实实按程序来吧。 当然,如果此行有发现特别珍贵的钻石,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先落袋为安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拔营西去,目标是四十多公里外的维柳伊山,这是雅库特经济部这次招商的几个钻石矿的所在地。 皮划艇沿着小溪一路而上,听着脑海里频繁起来的提示声,看着光屏上小溪底部的土层中越来越厚的钻石分布层,陈功脸上浮现出笑意。 通过砂矿可以找到原生矿,越往上游走,这条小溪里蕴藏的钻石果然就越多。 前方苔原上横亘着的那座山脉,显然就是这些钻石的源头。 “老板,维柳伊山马上到了,我们要不要打电话给姜巴先生?”夏尔忽然提醒道。 重要客商来考察钻石矿区,当局自然要派出相关人员陪同。 不过陈功是从猛犸象发掘现场出发的,而且还带着和岑可待出来游玩的用意,就没有让姜巴派出直升机接送,只是和他约定好,到了维柳伊山山脚下就会通知他经纬度,以方便这些工作人员搭乘直升机从雅库兹克赶来汇合。 看了看东方天空中初升的朝阳,陈功点点头:“那就通知他我们的位置吧。” 夏尔拿出卫星电话拨打起来。 “不!”陈功突然叫道,“先别急着打!小张,停下!” 夏尔放下电话,小张也停下了皮划艇,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 他没解释,跳下皮划艇,往回走了一小段路,站在小溪边,凝视着水面。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粉钻一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在一长列日志项记录中,他翻找到了这一条,然后与光屏上那个迥异于其他的光亮体对照起来,终于没能忍住,咧着嘴无声而笑。 这颗粉钻实在是太大了! 昨晚刚刚谈到粉钻,今晨就有了发现,此刻的他觉得自己果然如裘老爷子经常挂在嘴边的:有大气运! 应该就是这样! 否则挖宝app怎么会找上自己呢? “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几个手下走了过来,一个个面带期待,连岑可待也是如此。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都潜移默化地认可了他的特殊能力,也根本不再多想其中缘由。 别多问,也别多想! 问就是家传,就是天赋,反正我们不用管,做好自己的事,拿好自己的钱就行! “感觉,只是感觉啊,这里似乎有点不一样。”陈功朝他们点点头。 众人早就熟悉了他这种说法,全都笑着点头,等待他接下来指派任务。 陈功看向小溪,皱起眉头。 他们这次出来是考察兼带游玩的,皮划艇上没有携带太多工具,这颗粉钻位于水底下的土层中,挖掘出来要大费一番手脚了。 不过既然发现了,当然不能放过,他很快决定,哪怕用人力也要开干。 还好小溪不大,宽度只有两米左右,深度也不到一米。 几个手下兴奋地接受了他的指令,使用工兵铲挖掘起泥土来。 他们首先要开出一条引流渠,让小溪在这里绕一个弯,然后再在小溪上筑起一道坝,等坝下面的水流光露出底部后,就可以开挖了。 由于人手实在少,陈功也加入了劳作的队伍。 岑可待抱着满满站在边上,手足无措地看了一会,觉得自己实在无用,顿时有些沮丧,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皮划艇跑去。 “老板,岑小姐…”夏尔小声说道,指指皮划艇方向,那边升起了一缕浓浓的烟雾。 可能是在给满满做吃的吧,她果然没找到干燥的苔藓做燃料。 陈功无奈地想着,说道:“她应该没事的,我们忙我们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陈功等人终于挖好了引流渠,正准备走入溪水中筑坝,满满忽然活蹦乱跳地跑了过来,绕着陈功摇头摆脑。 陈功往后看去,岑可待正小心翼翼地端着小锅慢慢走过来,便奇怪地问道:“你烧了什么,不是给满满吃的吗?” “你们的活我做不了,我就给你们煮了茶。”岑可待弯腰把小锅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们拿碗。” 乐闲尘手快,揭开了锅盖,一股热气伴随着浓郁的茶香蒸腾而上。 “哇,是老板娘特意给老板带来的明前龙井,这下我们有口福了。”他夸张地叫道,朝陈功挤眉弄眼,“谢谢老板,我们沾您的光了。” “你少贫嘴吧,再多话老板罚你一口气喝完这锅热茶,你就准备哭吧!”小张拍拍他肩膀,深深嗅了下,做出陶醉的表情,“不过我们真的要谢谢岑小姐,估计她以前从来没有烧过火。” “你怎么知道的?”王若水好奇道。 “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夏尔嘟囔道。 “碗来啦,我来帮你们舀。”岑可待轻盈地走过来,手里拿着碗勺。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顿时百感交集,好笑,感动… 她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眼睛也有些红肿,显然她没能找到干燥的苔藓,烧火时把自己给熏着了。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岑可待狐疑道。 “岑小姐,我来吧。”夏尔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碗勺。 陈功走到她面前,掏出一张湿纸巾,在她错愕的注视下,轻柔地擦拭起她的脸。 “啊!”岑可待脸上的错愕变成了惊慌,一声惊叫,捂住嘴巴,羞愧地小声问:“我脸上是不是很多灰?” “还好,不多。”陈功柔声道,“你找不到干燥的苔藓,可以全部用固体酒精的啊。” “我,我看你们都是这么生火的,所以也这么做了。”她有些紧张,“你没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陈功惊讶道。 “我做什么都不行,不会生火,不会做饭,不会搭帐篷,不会洗衣服,更不会女红之类的。”她怯怯地看着他,“你不会嫌弃我吧?” “你小时候家里条件好,没有学会这些很正常啊。”陈功笑笑,随即皱起眉头,“不过,到现在还不会就有些麻烦了。” “为什么啊?”她急了。 “因为我家里条件不好啊,你嫁过来肯定是要当牛做马的。”陈功嘴角翘起。 岑可待愣了会才明白他是在开玩笑,刚刚擦得白白净净的俏脸立刻变得通红,两只小拳头用力敲打着他的胸口,气呼呼地说:“我才不要当牛做马呢!不,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这明前龙井怎么有些酸啊?”两人身后不远处,乐闲尘大声嚷嚷道。 “不会吧,昨天喝不还是好好的。”岑可待停下手,疑惑地问道。 “你听这家伙胡说!他这是心酸呢!”陈功瞪了他一眼,揽住她的细腰,“我们带满满去溜溜,省得他看得时间太长要洗胃,这里可没有医院。” 岑可待扭捏了两下,还是被他搂着走了,留下乐闲尘欲哭无泪,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 中午时,在几个男人的辛勤劳作下,小溪中多出了一道用泥块临时构建的堤坝。 午餐还是由岑可待准备的,她有了经验,这次就没有第一次那么狼狈。 吃过午餐,堤坝下的溪水已经全部流光,露出了积了一层淤泥的水底,几个男人走下去,夏尔三人负责挖掘,陈功和乐闲尘负责倒土,顺便筛选泥土中可能存在的钻石。 “老板,看,钻石!”乐闲尘一边和陈功一起抖动着滤网,同时一眼不眨地盯着网中越来越少的泥沙石块,不时地发出惊喜的叫声。 “太好了。”每当这时,一切早就尽在掌握的陈功不得不作出同样的表情,伸手捏起那颗钻石,在水中清洗过,装模作样看会,最后收进小口袋。 又一网挖出的泥土开始筛选了。 陈功眯起眼睛,紧盯着抖动的筛网中那颗忽隐忽现的钻石,此时的它还沾染着泥土,除了个头大,看不出其他特别之处。 “老板,这颗是钻石吗?”乐闲尘忽然停下手,指着那颗翻滚到筛网边缘的钻石,犹豫着说:“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好像看到它是红色的。” 陈功一把捏起那颗钻石,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挖宝app对这颗粉钻的估价,竟然高达1.2亿美金! 这是自从得到挖宝app以来,他发现并收获到的最值钱的宝贝。 他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老板,您没事吧?”乐闲尘是侦察兵出身,眼睛很毒辣,立刻看出了异样。 “我,我没事。”陈功勉强镇定了些,“闲尘,让大家先停下吧。” 乐闲尘一脸不解。 “这的确是一颗钻石,而且你刚才没有看错,这是一颗粉钻。”陈功耐心地解释。 “这么大的粉钻,老板,很值钱吧?”乐闲尘突然醒悟过来。 “非常值钱!”陈功笑了,在水里小心地清洗起来。 乐闲尘乐呵呵跑开了,一路上都是他的欢呼。 很快,所有人围了过来。 “可待,你先看看。”陈功把清洗干净的粉钻放到岑可待手里。 这颗钻石有半个鸡蛋大,通体呈现淡石榴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无穷的魅力,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一刻,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被这种大自然的造物之美所震撼。 岑可待更是小嘴微张,神情呆滞,目光迷离。 至少过去一分钟,她才回过神来,另一只空着的手捂住嘴,指间依然泄露出近似哀叹的惊呼:“天哪,这是真的吗?” “绝对不假!毛重313克拉,净度至少vvs2,正宗的西伯利亚粉钻!”陈功微笑看着她,“可待,我说过要为你找来世界上最珍贵的钻石,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 岑可待毫不犹豫地把钻石塞回他手里,摇头道:“太珍贵了,我不能接受。” 陈功傻眼了,脸色灰暗下来,低沉地问道:“你,你拒绝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岑可待哭笑不得,“我接受你的心意,但不能接受这么贵的礼物。” “你差点吓坏我了。”陈功终于缓了过来,拿着那颗粉钻,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板,时间还长着呢,您可以把它做成首饰,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岑小姐。”夏尔凑过来小声说,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 “对,夏尔,谢谢你的建议。”陈功笑了,对大家说:“你们也看看吧。” 众人有序地接过钻石,一个个啧啧称赞。 “陈功,你不会生我气吧?”岑可待小声说。 “不仅没有生气,我还觉得你是个伟大的女人,竟然可以抗拒这么美丽的诱惑!”陈功笑道。 “其实,我也抗拒不了,只是我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需要用这些来维持。”岑可待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陈功认真地点点头。 “谢谢你理解我,我也明白你的心意。”岑可待温婉地笑了,那笑容就像苔原上吹过的微风,清雅怡人。 陈功迷醉在这样的笑容里。 岑可待忽然好奇地问:“对了,按照珠宝届的惯例,像这么大的钻石,应该起一个可以流传后世的名字,你想好没有?” 陈功想了想,摇摇头,“还没想好呢。” “老板,我们都觉得这颗钻石像一颗爱心。”夏尔把原石送了回来,随口说了一句。 陈功一愣,拿起钻石翻来覆去看了一会,把它交给岑可待,惊喜地说:“是有几分像呢,虽然只是毛钻,但只要切割时多加注意,这个形状应该可以保留下来。可待,你看看!” 岑可待看了会,也惊喜地点头。 “那就叫西伯利亚之心吧!”陈功笑着说。 “西伯利亚之心…”岑可待喃喃念道,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欢喜,“真好听!” “西伯利亚之心,好名字!”乐闲尘大声说道,“不过,我有个问题…” “就你话多!”小张笑骂道。 乐闲尘嘿嘿笑着继续说道:“这颗心到底是谁的呢?是老板的,还是老板娘的?” 众人知道他并不是搞事,却又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用意,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没让大家失望,乐闲尘接着大叫道:“我看呐,这是颗同心,夫妻同心的同心!” “好,同心!”众人鼓掌叫好。 陈功和岑可待默契地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心中都流淌着浓得快要化不开的欢喜。 ps:感谢书友【顶山击沙袋】100起点币打赏!南南也感谢各位追读和投票的书友们!感谢大家! 第218章 钻石山 收获了规格如此之大的“西伯利亚之心”,令所有人欢欣鼓舞,对接下来的旅程满怀期待。 陈功没有让他们失望,确切地说,这条源自于维柳伊山的无名小溪没有让他们失望! 越往上游走,挖宝app的提示就越频繁,能被提示的都是有价值的宝石级钻石,白钻占绝大多数,偶尔也会出现粉钻。 对于白钻,除非规格较大的,陈功才会立即采取行动,但对于粉钻,只要发现一颗,他就挖掘一颗。 原因无外乎价值,同等规格下,粉钻的价值要比白钻高十到二十倍! 在有限的时间内如何选择,答案不言而喻。 不得不说,西伯利亚的确是盛产粉钻的好地方,在天黑前,他们又收获了六颗粉钻。 结果就是天黑时,他们才刚刚走出十几公里,距离维柳伊山还有三十公里,今天抵达维柳伊山矿区、明天开始考察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不仅今天,甚至明天,后天都不一定可以完成这个计划了。 包括陈功在内的所有人,都抗拒不了粉钻的诱惑,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就一致决定,未来的几天时间里,不仅要搜寻这条小溪,还要搜寻附近的整个区域。 晚上陈功亲自打电话给姜巴,以需要陪女朋友好好逛几天西伯利亚苔原的强大理由,推迟了原先约定好时间的考察计划。 姜巴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看着矿区地区沉思了好久,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原因,只好无奈地接受了事实。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陈功一行不仅搜索完了这条小溪,还以这条小溪为中心,向两边各搜索了近二十公里远。 最后他发现,周围的大部分地区并没有钻石,钻石主要分布在小溪里和小溪两边河岸的半溶解土壤中,而前者中的数量又占绝大多数。 这样的分布状况也极大地方便了他们的挖掘作业,经过三天的辛苦作业,他们总计收获了二十多颗粉钻以及顺带着的数量几倍于此的白钻。 值得一提的是,除“西伯利亚之心”外,他们收获的最大的一颗粉钻毛重近20克拉,最小的一颗粉钻毛重也有3克拉。 把挖宝app日志项里的预估价值累加后,陈功有些不敢相信,短短四天时间,包括“西伯利亚之心”在内,自己收获的钻石总价值竟高达1.5亿美金! 在苔原上幸幸苦苦挖了近二十天的猛犸象牙,期间各种费心费神明争暗斗,甚至还冒着巨大的危险,竟然还不如在这条小溪边走三四天的收入高,甚至只有一半! 这样的结果固然令人欣喜,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当然,要把这些钻石顺利带出境去并变现,并不是一件太轻松的事,好在钻石体积很小容易携带,陈功又拥有林氏珠宝和苏富比这样的合作伙伴,对此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第四天清晨,一行人差不多结束了搜寻,终于抵达这条小溪的源头,维柳伊山脚下。 维柳伊山是雅库特共和国西北的一座大山,呈南北向走势,最高海拔不到一千米,长度超过500公里,宽度大约20公里,山脉北端已经进入了北极圈,南端则濒临发源于其的同名河流——维柳伊河。 陈功等人所在的位置,位于维柳伊山的中段,比原来的目标稍稍往南偏移了十几公里。 这正是满满发现了这条钻石溪带来的结果。 和西伯利亚境内的大多数山脉一样,维柳伊山通体由火成岩组成,山上不生树木,只有灌木和野草。 组成维柳伊山的是火成岩中特殊的金伯利岩,这是一种蛇纹石化的斑状金云母橄榄岩,是钻石生成的基岩,其名字来源于最早从这种岩石中发现钻石的一个南非小镇。 抵达山脚后,他们仔细探索了这条小溪的源头,发现这是一条古老的溪流,其源头流经的是冰川时代就已经存在的冰蚀通道。 在这种特殊的地质孔洞里,挖宝app再次发现了很多包括粉钻在内的钻石,表层的钻石已经全部被水流带走,留下来的全都深藏在厚厚的金伯利岩石中,仅靠他们目前的工具是无论如何开采不了了。 接下来,他们沿着山脚向两翼快速搜寻,陈功基本探明了这一段山脉中钻石尤其是粉钻的主要分布区域,对照从经济部得到的矿区地图,确认了自己的目标。 当天晚上,他们在山脚下宿营,并通知了姜巴自己的位置,约定明天正式开始考察。 第二天早上,当姜巴带着几名工作人员乘坐直升机抵达约定的位置时,大吃了一惊。 陈功几人头发蓬乱,衣服肮脏,神情疲惫,就像流浪已久的乞丐,连岑可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一点同样令人印象深刻,那就是他们虽然外表有碍观瞻,可精神状态却非常好,每个人都眼神明亮,斗志昂扬。 “陈先生,你们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姜巴惊讶地问道。 “本以为这次出来很快就可以回去的,我们就没有太多准备,没想到出来后玩得忘了时间,结果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陈功苦笑道。 他们这次出行的确准备不足,早就没有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加上有岑可待在,又令每个人都不方便洗澡,所以就成了这幅蓬头垢面的模样。 看看他身边貌似羞愧的岑可待,姜巴理解地笑了:“年轻就应该随性而为,计划什么的见鬼去吧。” “看来姜巴先生也和我们一样,都是性情中人!”陈功哈哈大笑。 姜巴觉得双方惺惺相惜,变得更为默契了。 随后,在矿产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维柳伊山人迹罕至,根本就没有现成的路,还好山上都是岩石,灌木稀疏,找路并不困难。 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结合路边的地况地貌介绍矿区情况,半路上还特意带他们去看了最近的一处钻石矿采样点。 这段山的最高点海拔约六百多米,他们用了三个小时,才爬到了山顶。 姜巴和带来的几人全都气喘吁吁,累得够呛,陈功和岑可待同样如此,小张等人却都很轻松,这又一次给姜巴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功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虽然累得不想说话,眼中却流露出兴奋的神采。 一路上来,仅仅在16米的深度内,挖宝app就发现了成千上万颗钻石,其中粉钻不少于百颗。 这是一座钻石之山,粉钻之山,财富之山! 他双眼放光,俯瞰着脚下这座并不雄伟的山脉,那些灰白色的岩石此刻在他眼里变成了无数的金钱,闪闪发光。 休息了好一会,姜巴站起来,指着西方说道:“陈先生,您可以看那边,一百五十公里外,就是米尔内市,这是西伯利亚最大的钻石矿区,属于罗尔莎公司。” 陈功接过高倍军用望远镜,看着镜头里隐隐约约的城市,却没有找到那个据说是全球最深的矿坑。 总储量1.5亿克拉,年产量200万克拉,这就是米尔内,俄罗斯最大的钻石矿区。 上世纪六十年代,这座意思是“和平”的钻石矿区发现的消息被宣布后,国际市场风声鹤唳,一片悲观。 钻石一夜之间跌价百分之三十,德比尔斯的股价一度暴跌了百分之五十,差点就破了产。 可惜的是,由于正处冷战巅峰,虽然米尔内的钻石产量惊人,宝石级的质量也不输南非产,却只有在苦哈哈的东欧国家销售,并没有能够打入以欧美为主的国际主流消费市场。 于是,在这场突发的危机面前,德比尔斯最终存活下来,并通过无数针对性的策略,成功地巩固了宝石级钻石市场的霸主地位。 哪怕后来苏俄解体后俄罗斯钻石获得了正常的出口权,德比尔斯的这种统治地位也不曾受到冲击,直到今天依然还是老大。 想到这些,陈功话里有话地说道:“可惜啊,哪怕有了米尔内,爱罗莎也还是没能成为国际钻石市场的老大。” 姜巴笑得很僵硬:“您也知道的,在国际钻石市场上,俄罗斯一向没有太多发言权,定价权从来不在我们手上。” 由于国家历史原因以及现实的商业倾轧,俄罗斯钻石在国际市场上的口碑并不好,同等规格下的价格远远不如南非等产地出产的钻石。 全世界大多数珠宝商就认dtc(国际钻石推广中心,德比尔斯公司的毛钻销售公司),而消费者们又全都认定这些珠宝商。 这就是德比尔斯的牛逼之处,通过创造性的商业策略,把下游的经销商和作为原料供应商的自己牢牢捆绑在了一起,建立了一个壁垒很高的商业联盟。 新的供应商很难打破这样的壁垒,更别说俄罗斯钻石了。 没办法,在这个目前由西方国家主导的世界上,这个国名就是原罪,天然具有反派属性。 这也是陈功未来一定会面对的困难,要想把这些钻石成功变现,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想到这里,他撇撇嘴。 你们没有发言权的岂止国际钻石届? 作为全球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你们最重要的创汇来源——石油天然气同样没有定价主导权,说不定那天就被其他国家统一打压了! 除非,你们可以如苏俄时代对华约国家强行高价销售一样,重新找到一个有强大需求和对应购买力的战(冤)略(大)性(头)客户。 可惜,就连一向以愚蠢顺从闻名的阿三哥和南越妹,自从勾搭上更有钱有力的大佬后,都已经不怎么听你们的话了,更别说其他聪明人了。 要不是还有些老本和大伊万这样的大杀器,gdp还不如粤东省的你们,有什么资格霸占这么多的土地和资源? 心中不屑地冷笑,他面有为难地说:“姜巴先生,谢谢你的坦率,我也坦率说吧,也正因为刚才我们讨论的这个原因,我的投资顾问们其实并不建议我投资这里的钻石矿。” 姜巴一愣,苦笑道:“那,那您是怎么考虑的?” 陈功这次考察钻石矿区,并没有带上专业的矿产专家,日程又一推再推,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姜巴对此本来就很不满,此时听到推脱的话,他心里更加气愤了。 我们刚刚冒着被莫斯科问责的风险,帮着你们把价值八千万美金的猛犸象牙提前运送出境,现在你就要过河拆桥了? 可别忘了,你还有四具标本没有运出去呢! 一时间,他已经想到了很多报复手段。 陈功大致能猜到他的心理,笑呵呵说:“正如我一直说的,我们华国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不会违背之前的承诺,这边的钻石矿,我投定了!” “太好了!”姜巴心花怒放,越看他越顺眼,“那我们去下一个矿区吧,我让直升机直接飞上来接我们?” “不用了,就选我们看过的这个吧。”陈功摆摆手。 姜巴瞠目结舌,赶紧劝道:“这个矿区的探明储量在整座维柳伊山中并不占优势,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你们的储量勘测报告是什么时候做的?”陈功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 姜巴不了解这么详细的信息,矿产部的工作人员说道:“1963年,米尔内钻石矿开采后不久。” “快60年了啊,这期间你们有再做过勘察吗?”陈功笑眯眯问道。 “没有!”矿产部工作人员摇头,“我们没有这么多的专业人员,也没有资金和设备,这份报告也是当时从莫斯科过来勘察米尔内矿区的队伍做出来的。” “雅库特目前没有资金对维柳伊山矿区进行勘察和开发,这也是我们对外招商的原因嘛。”姜巴干巴巴笑着解释。 “既然如此,一份六十年前的勘测报告,我觉得看不看都无所谓,既然我们第一个到了这个矿区,那就选择这里吧。”陈功笑道,“结果如何,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不亏就好。” 他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投资钻石矿只是给雅库特当局的一份回报,自己并不指望能赚多少。 姜巴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动地紧紧握住他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就在山顶上,两人讨论了一会,初步确定了协议草案:陈功以每平方公里12万美金的价格,向雅库特当局购买下这个矿区50年的开采权,协议总金额近3000万美金。 正式的合同,还需要双方的律师到雅库兹克拟订并签署。 很轻松就完成了第一个钻石矿招商项目,姜巴心怀大畅,等合同正式签署后,雅库特当局就可以拿到第一笔资金,当地人又多了一个重要的就业渠道,明年的选举基本上就稳了。 于是,在陈功提出来矿区需要一片拥有水源供应的建设用地时,他大方地答应把那条小溪及其两侧各一公里范围也划进矿区范围,不多收钱。 反正西伯利亚苔原到处都是不值钱的空地! 在陈功手下们大有深意的注视中,两人一同打开了一瓶姜巴特意准备好的香槟,将泡沫状的液体洒向这座看似贫瘠的山头,染出了一片醒目的金黄色。 ps:抱歉,本来还想补更一章的,结果早上感冒了,这一章还是很艰难地写出来的,请老爷们多多见谅。 第219章 从雅库特到伊尔库兹克 雅库兹克机场。 一架华国国际航空的波音747货机停在跑道上,机场工作人员正在把装有四具猛犸象标本的特制铁箱运入货仓,几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俄罗斯海关工作人员在旁边全程监督。 飞机舷梯口,一堆人站着,一边旁观着装货,一边热闹地说着话。 裘老爷子不以为然地看看那些海关人员,嘲讽道:“莫斯科海关总局特意派他们来,这既是对我们展示友好,又是隐晦地警告陈功,以后别想着再多占他们的便宜。” 陈功不置可否地笑笑。 边上的姜巴冠冕堂皇地说:“出口税率雅库特共和国当局没办法干涉,但我们将一如既往地欢迎各国客商前来从事猛犸象牙行业。” “姜巴秘书,这次莫斯科的刀砍得太狠了,对雅库特的负面影响你们可要好好应对啊。”张之凌情真意切地说。 “谢谢张教授的提醒,我们也在积极地采取各种对策,像陈先生这次参与招标的维柳伊山钻石矿项目就是其中之一。”姜巴笑着说,“在此我谨代表总理和部长两位阁下,再次向陈先生表示感谢。” “都是为了雅库特的发展嘛,大家一起发财,共同进步。”陈功客气道。 “陈小友,这次为了这具猛犸象标本,你付出了很多,仅仅金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代表华科院,再次向你表达我们诚挚的谢意。”张之凌真诚地说。 “张老,您不用这么客气,华科院是祖国科技的基石,能为你们做点有益的事,我荣幸之至。”陈功客气道,“再说了,没有华科院的支持,我这另外三具标本,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运送出去,这事我还得谢谢你们呢。” “那我就不再多说,大家心中有数就好。”张之凌点点头,很亲热地说道:“我知道你最近花了好几笔大钱,冒昧问下,你资金方面有没有问题?” 陈功诚恳道:“谢谢张老的关心,我在香江贷了一笔款子,勉强还能应付吧。” 这次来雅库特,他的确花了很多钱,昨天还通过电话,和身在香江的何小云一起仔细盘点了一番: 「香江公司所有资金加上卖给江海的那批货,一共得款9100万美金,在雅库兹克象牙市场收购了价值6600万美金的猛犸象牙,加上支付税款,正好全部花光。 在象冢挖到了价值8500万美金的猛犸象牙,税款2300万美金。 这四具猛犸象标本,税款2000万美金。 拿下维柳伊山那个钻石矿区,第一笔租金1000万美金。 雅库特之行的其他支出共计400万美金。」 也就是说,在公司资金已经告罄的情况下,他又支出了5700万美金。 这一大笔钱又是从何而来? 江海把第一批猛犸象牙运回香江后,何小云就以此向恒生银行提出抵押贷款请求,江海和林东来又用各自公司的名义共同做了担保,最终获得了6000万美金的贷款。 也就是说,陈功现在能动用的资金只剩下300万美金了。 因此,在回答张之凌的问题时,他心里盘算着尽快捞一笔大收入。 “如果你需要周转资金,那就尽管和我说,多了没有,一两亿美金应该可以帮你解决。”张之凌真诚道。 “一两亿,还是美金!”陈功惊呆了。 你一个搞古生物研究的老教授,哪里来这么多钱? “华科院在国外有一个从事高科技公司投资业务的投资基金,总盘子大概在50亿美金吧,董事长是张老的儿子。”一直站他身边的岑可待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啊! 难怪张老的地位明显比裘老高,或许这也是一个原因或者说结果。 陈功恍然大悟。 “假公济私!”裘老爷子冷哼了声。 “短期借贷也是他们公司的业务嘛,陈小友有还款能力,借给他钱没有风险,利息也不会少收,这可说不上假公济私!”张之凌坦然道。 “谢谢张老了,以后有需要我一定麻烦您。”陈功赶紧先应下,说不定以后自己真的需要临时借款周转呢。 “好说,好说,随时欢迎。”张之凌开心地笑了。 “张教授,货全部装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了。”货机机长走过来说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吧。”张之凌看看众人。 这架波音747改装的货机上有客舱,可以乘坐不超过十人的旅客,张之凌等人将随机返回国内。 “再见啦!”张之凌和两名学生朝陈功挥挥手,走上了舷梯。 “你好自为之,等你忙完了这边的事回来,我还有事找你。”裘老爷子对陈功说道,又看看岑可待,慢悠悠跟了上去。 “裘老,张老,一路顺利!”陈功挥挥手,看向还没动身的岑可待。 “你们接下来的旅行千万要小心。”岑可待深深凝视着陈功。 “放心吧,我们会多加小心的。”陈功上前,紧紧抱住她。 “如果真的有发现,也要想好了出路再动手。”岑可待在他耳边很轻地说道。 “好,我会和你保持联系,你也小心点,万一…那就放弃好了。”陈功在她微红的耳朵上亲了下,拍拍她纤柔的后背,放开手退后一步。 “这边都没问题,回去就更没问题了,你放心吧,我会把它们交给小云的。”岑可待俏脸微红,手在胸前轻轻拍了拍,跟在裘老爷子身后上了舷梯,一路依依不舍地频频回首。 几分钟后,这架飞机冲上云霄,带走了价值惊人的猛犸象标本,以及“西伯利亚之心”。 后者以及其他钻石并没有缴纳税收,或许是没有想到,也或许是给华科院面子,海关工作人员只盯住了猛犸象标本,根本没有检查他们的行李物品。 其实雅库特除了猛犸象牙,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可以出口了,至于钻石,众所周知,还没有正式开采呢! 陈功等人乘坐的萨满随后驶出机场,朝雅库兹克市区开去。 机场外的马路边,一辆停靠着的帕杰罗上,贝科夫和瓦西里耶夫默默注视着远去的车队。 “眼睁睁看着飞机飞走,你心里是不是很不舒服?”瓦西里耶夫问道。 “没有!”贝科夫坦然道,“我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他们为此至少多缴了近千万美金的税收,我很满意这个结果。” “可惜上一批象牙被他们提早出了关,否则又是一千多万美金啊。”瓦西里耶夫一脸遗憾地摇头。 “那是他们反应灵敏,我们只能认了。”贝科夫似乎已经忘了那件事带给自己的沮丧,关切地问:“他们接下来的行程,你打听清楚了?” “打听清楚了,船务公司的人告诉我,他们租借了一艘平底船,目的地是贝加尔湖!”瓦西里耶夫回答道。 “贝加尔湖…”贝科夫疑惑道,“他们去那边做什么?” “据说是去旅游。”瓦西里耶夫说道。 “你相信吗?”贝科夫反问道。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在获得了一大笔财富后,用旅游来犒劳或者放松自己,这是很多富豪喜欢的方式,更何况他这样的年轻人了。”瓦西里耶夫振振有词,嘴脸露出一个冷笑,“而且,贝加尔湖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个很特别的地方吧,用他们的话讲,’故国神游多情’。” “我不相信旅游这个说法,那个年轻人不是那样的富豪!他们也不会单纯地过去缅怀,一定还有其他目的!”贝科夫坚定地摇摇头,眉头紧皱,小声念叨:“他们来雅库特是为了猛犸象牙和钻石,去贝加尔湖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说贝科夫,你不要一直绷紧了弦,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既然他们马上要离开雅库特了,接下来的事我们又何必去多操心呢!”瓦西里耶夫劝道。 “我还不能休息,我一定要抓住狐狸的尾巴!”贝科夫坚定地说,“你马上帮我定张机票,我先飞去伊尔库兹克等他们。” “好吧,随你。”瓦西里耶夫无奈地摇摇头,掏出手机拨打起机场的订票电话。 陈功并不知道有人不曾忘记自己给予的失败,还在紧盯着自己,他们一行坐着萨满直接来到了勒拿河港口,萨沙已经等候在这里。 “老板,伙计们,一路顺利!”萨沙神情有些不舍。 “萨沙,维柳伊山矿区的事务就交给你了,香江公司那边会尽快派出一支团队辅助你,有些设备也由那边负责采购运来。”陈功深深看着他。 “请您放心,我一定替您看好这里,等人员设备就位后,尽快为您创造出财富来。”萨沙用力点头。 “好,期待再见的那一天。”陈功拍拍他的肩膀,上了停泊在码头上的一艘平底船。 其他队员和他一一拥抱道别后,也上了船。 在萨沙的挥手送别下,平底船缓缓离开码头,沿着勒拿河逆流而上,目的地——贝加尔湖北岸地区! 也正因为是去贝加尔湖北岸地区,所以他们才没有乘坐飞机。 飞机所能飞抵的几个城市,如伊尔库兹克和乌兰乌德,全都在贝加尔湖南岸位置,与北岸地区相距至少六七百公里。 与其到陌生的那几个城市租船北上,还不如就在雅库兹克租船南下,两种方式耗时其实差不多。 平底船驶出雅库兹克几十公里后,原本宽大的河道渐渐变得狭窄,船速受到影响慢了下来。 船务公司特意指派的船工操着蹩脚的英文说起话来:“先生们,前面不远就是柱状岩自然公园了,门票只需要200卢布,如果你们想上岸游览,我可以把船开到景区入口处的码头上。” “你把船速放慢,我们在船上看看就好。”陈功吩咐道。 船工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可能和国内差不多,如果我们上岸游览,他会有一定比例的提成。”善于察颜阅色的许达明小声说。 考虑到之后近千公里的路程都要依靠这艘平底船,陈功说道:“你去给他1000卢布,告诉他只要一路上听从我们的吩咐,还会再给他小费。” 果然,在拿到钱后,船工眉开眼笑,变得俯首帖耳。 此时的勒拿河东岸,出现了一排排高达百米的石柱,有的像柱子、角楼、教堂、尖塔等各种建筑物,还有的像沉思的巨人,像神秘的巫师,像站立的棕熊。 这些生成于五亿年前震旦纪的石灰岩,经过了五亿年的风霜雪雨,河水冲刷,才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奇特形状。 平底船缓缓从这些石柱底下的河道上行过,众人或是默默欣赏,或是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陈功也拍了好几张照片,随手发给了岑可待,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复,想来他们还没有抵达京城。 直到夜幕降临,平底船才驶出了这片区域,河道变得更为狭窄,水流分外湍急,船速再次降了下来。 在探照灯的照明下,船工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船只,等到第二天日出时,他已经双目通红,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经过一夜的航行,平底船已经驶出了整条勒拿河最为狭窄的部分,进入了最宽大的中游,这里并不需要太多的经验了,木皆就上去接替了他。 就这样,他们逆流而上,一路向南,在第二天傍晚时,终于出了雅库特共和国疆域,进入了伊尔库兹克州。 在第三天早上,他们抵达了勒拿河边的小城——基廉斯克,这里已经是勒拿河的上游地区,往南不到两百公里就是贝加尔湖,如果他们继续沿着勒拿河上溯,那最终可以到达其源头——贝加尔湖西岸山脉的西麓。 说来也挺神奇的,勒拿河的源头距离贝加尔湖只有八公里,却隔着一座山头,所以两条水系并无任何勾连。 也是在基廉斯克,勒拿河的支流维季姆河汇入了勒拿河,而维季姆河的源头是东南方的西哈特阿林山脉,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在转入维季姆河前往西哈特阿林山脉前,陈功决定在此好好休整一天一夜,顺便进行充足的补给。 第220章 驯鹿人旅馆 船工曾驾驶船只来过几次基廉斯克,对此地还比较熟悉,平底船在码头停泊后,他自告奋勇带着陈功一行上岸寻找旅馆。 1630年,入侵中西伯利亚地区的沙俄殖民者为了获取更多的优质皮毛,加快了对外探索扩张的步伐。 一队武装殖民者从已经建立了几年的基地伊尔库兹克出发,坐船穿过整个贝加尔湖到达湖北地区,很快找到了北流的勒拿河并顺流而下,最终在不远的三条大小河流的汇聚处建立了一个前出据点,这就是基廉斯克的由来。 除了毛皮,这座航运条件还算不错的城市并没有其他优势产业,进入20世纪中叶后就衰落下来,至今人口不过万。 城市规模不大,以一个相交的十字路口为中心向外扩展,其中一条东西向的大街通往码头,南北向的一条则勾连主要的商业区和居住区,其他街道凌乱且狭窄,不能通行汽车,只能叫巷子。 走在东西向的大街上,陈功等人普遍感觉,除了建筑比较大气外,这座所谓的城市还不如国内的一个乡镇。 陈旧,没人气,这就是基廉斯克给他们这群外来者的感受。 无数因为殖民而建立的西伯利亚城镇,终究逃脱不了被追求现代化大城市生活的新人类们抛弃的命运。 沿着这条行人不多的大街,走了一里多地,就到达了城市中心,那个被命名为革命广场的十字路口。 被祖国的ta门广场以及俄罗斯的红场所影响,他们还以为这个革命广场有多大呢,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还不如国内任何一个农村广场! 国内随便哪个农村广场都至少可以让几十号大妈跳广场舞,这个革命广场却最多只能停十几辆汽车。 众人全都很失望,对这座城市彻底失去了兴趣。 船工介绍的旅馆就在革命广场边上,位于两条主要大街的交汇处,地理位置非常好。 这是一座三层建筑,墙体采用了灰白色的花岗岩,这是贝加尔湖周围山区的特产,门窗规格都是典型的俄罗斯风格——粗大,未曾涂抹涂料的外墙上,醒目地用黑色油漆画着一头雄壮的鹿。 在雅库兹克的博物馆里,陈功见过这种鹿的标本,知道这就是西伯利亚以前最常见的驯鹿,也就是所谓的圣诞老人所骑坐的交通工具。 在来西伯利亚之前,他是绝对分不清驯鹿、驼鹿以及麋鹿的区别的,只知道某女星在圣诞节戴了麋鹿角,所以原来还以为圣诞老人是骑麋鹿的。 这头驯鹿的下方有一行文字,是典型的斯拉夫蒙古文字,许达明读出了内容:基廉斯克驯鹿人旅馆。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在西伯利亚,要论驯鹿水平,最拿手的是他们刚刚打过交道的雅库特人,这间旅馆难道是雅库特人开的? 心中抱着好奇,陈功并没有开口询问,跟着船工走进旅馆那扇嘎吱作响的大门。 里面是一个开放式的餐厅,摆放着用桦木制作的餐桌椅子,没有油漆,也没有铺设传统的俄罗斯花餐布,桌面上有一层厚厚的包浆,泛着油光。 餐厅后面是一个同样老旧的前台,后方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驯鹿脑袋标本。 陈功等人穿过餐厅,直接走到前台外,目光全都被这个标本吸引。 船工按了几下前台上的铃铛,餐厅里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过去了好一会,没有人出现。 船工再次用力按铃铛,伴以粗嗓门的大喊。 这也是陈功来到西伯利亚后的一个有意思的发现,这里的少数族裔们的嗓门普遍较大,哪怕只有两个人贴身交流,说话也很大声,不明情况的人一定会误以为是在吵架。 前台后墙上的小门打开了,一个健壮的老年男人大声嘟囔着走了出来,身上围着一条围兜,上面污迹斑斑,沾满了油腥。 他先和船工用力地拥抱了下,然后眼睛发亮地打量着陈功等人,竟然用中文笑着说道:“老铁,您好!” 很标准的东北口音,几乎听不出是一个外国人说的。 陈功惊讶了几秒,笑道:“你好。” “欢迎你们来到基廉斯克驯鹿人旅馆,我是这里的老板丹布。”老头接下来还是用东北话说道,“请问你们来自哪里,东北,京城,沪上还是川省?” 陈功摇摇头:“我们来自几个地方,不过都不是你说的这几个。” “哦,我也只知道这几个地方。”丹布耸耸肩,指着空旷的餐厅,“快到中午了,我想你们需要好好吃上一顿,用来抚慰勒拿河带给你们的饥饿和孤独。” “那就如你所愿。”陈功微笑点头,带着手下们分了几个餐桌坐下。 等丹布走进那道小门,船工热情地介绍道:“丹布是布里亚特人,他这间旅馆开了有三十多年了,是基廉斯克最古老也是最棒的旅馆,等会你们吃过这里的食物就知道了。” 从丹布的长相,陈功就知道他是个布里亚特蒙古人,至于食物,祖国是华国的人,还真不一定觉得其他国家在这方面会有多强。 旅馆的出菜速度出人意料的快,他们刚坐下,丹布和他的妻子,同样的一名布里亚特老妇人,就开始穿梭于小门和餐桌之间,为众人送上一盘盘食物。 大列巴,炸果子,蒸血肠,手把肉,乌日莫,红菜汤,包子… 典型的俄罗斯和蒙古混杂的风格,每份食物都用很大的盘子装着,盛放得满满的,不说味道和品相,至少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众人吃了起来,陈功每样都尝试了下,可能是受东吴饮食习惯影响,对其中的包子和乌日莫赞不绝口。 包子和国内的差不多,羊肉馅的,上口并没有彻底封闭,留了一个小口子,浓郁的香味从这里飘散出来。 而所谓的乌日莫则类似于江南的八宝饭,由于添加了奶干和砖茶,以及好几种贝加尔湖地区特有的浆果,口味比陈功在东吴吃到的八宝饭更清新爽口,没有那么甜得发腻。 丹布考虑得很周到贴心,特意给满满另外准备了一盘食物,用剁碎了的羊杂碎和羊下水蒸出来的肉糜。 因为岑可待离去而郁郁寡欢了几天的满满终于满血复活,吃得摇头晃脑,不时地用尾巴轻抚陈功的小腿,表达着欢快之意。 丹布站在前台里,一直观察着他们的用餐,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立刻送上滚烫的奶茶,满眼都是喜欢地看着满满说:“这是一头狼吧?” “是的,西伯利亚苔原狼。”陈功点点头,喝了口奶茶,竟然没有添加盐,而且应该加了某种果汁,口味清甜,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少数民族奶茶了。 “我的牧场里养了雪橇犬,却还从来没有养过苔原狼。”丹布一脸艳羡,“对了,我有个冒昧的建议,为了它好,也为了你好,最好还是给它戴上颈圈。” 作为一头狼,肯定是有着野性的,需要加以束缚,免得出了意外,他的建议很中肯,陈功也早有考虑,点头道:“现在我手上没有颈圈,等回了国就给它戴。” “我这边有一套之前雪橇犬使用过的颈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试着给它戴戴。”丹布热情地说。 “那好吧。”陈功答应了,心想着如果合适,最多给他加钱就是。 “我让家里的女人回去拿,请稍候。”丹布兴冲冲走了。 众人正惬意地喝着奶茶,旅馆大门突然被一下子推开,一个粗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丹布,老子们的食物准备好了吗?” 一群彪悍的壮年男人鱼贯走进来,为首的三十多岁,扎着蒙古小辫,光着膀子,袒露着满是黑毛的胸膛,一条手臂纹着鹰,一条手臂纹着蛇,下身是一条宽松的迷彩裤,用带着巨大金属头的厚厚皮带扎在腰间,脚上穿着一双短皮靴,鞋底应该钉着钢片,走起路来在旅馆的岩石地板上当当作响。 “老板,这帮人不是好路数,应该是本地的黑帮。”在这帮人还没走进来时,许达明就小声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陈功,并示意队员们保持警惕。 这帮人一进来,看见陈功等人,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警惕的神情,接着又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 “是鹰蛇帮,基廉斯克最大的黑帮,我们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船工紧张地小声说。 陈功等人才不会害怕一个本地黑帮,与这帮闯入者坦然对视。 虽然在离开雅库兹克时,他们已经把枪支交还萨沙,但就论徒手搏击,他们哪个不是佼佼者? 当然,陈功和许达明,还有满满,都是非战斗人员,不能计算在内。 “鹰蛇帮一共有多少人?”许达明小声问船工。 “很多人,至少有三十个!”船工神情惶恐地回答。 “…三十个人?这就是你说的本地最大黑帮?”众人愕然,随即笑了。 西伯利亚真是荒凉啊,这样人数的黑帮在国内连一个乡镇都插不了旗,比日本战国时的村民械斗级战争还要差。 鹰蛇帮的人见他们竟然笑了,一时错愕,最后也不看他们了,找了较远的几个桌子坐下,用力拍打着桌面。 “来了,来了。”丹布从后面急匆匆出来,走过去说着什么,很快,那帮人就怒气冲冲和他争吵起来。 在船工和许达明的翻译下,陈功明白了,自己等人刚才吃的食物原来是给鹰蛇帮的人准备的,难怪出菜这么快。 那边争吵得越来越激烈,陈功却没有出头的打算,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看着。 丹布在本地经营了三十多年旅馆,必然有自己的人脉关系,他既然把本来给鹰蛇帮准备的食物给了自己等人,那就一定有应对之策。 丹布如果知道陈功的想法,一定会很委屈,因为陈功等人是华国人的缘故,曾经去满洲里做过几年生意的他一见之下感到很亲切,所以一时昏了头,就把准备好的食物给了他们。 他真是昏了头,否则绝不会这么做,虽然他平时和鹰蛇帮相处也算融洽,可那也不是无端得罪他们的理由啊。 此时的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鹰蛇帮来人中有人站了起来,冲到他的面前,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 他也不敢用手阻挡,硬生生用胸膛受了这一推,当即后退几步,差点就摔倒了。 见到这一幕,陈功皱起眉头。 “看样子,丹布真的没有什么准备啊,我们就这样继续看着吗?” 也就想了一秒钟时间,他还是决定继续旁观,自己等人初来乍到,犯不着和本地黑帮生了冲突。 鹰蛇帮那人推了丹布一把,随后把手指到他脸上,不停地大骂,他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答应尽快给对方做出更多的食物来。 双方似乎达成了妥协,一场冲突眼看着就要平息。 “我们的食物是被他们吃了吗?”那个为首的光膀男人忽然问道。 丹布看了眼陈功,见他神情淡然,没有明显示意,便点了点头。 “你去告诉他们,既然吃了我们的食物,那就给我们赔偿吧。”光膀男人淡淡道。 丹布又听他说了几句,犹豫了,在他的怒斥下,才不情不愿地走到陈功桌前,羞愧地说:“他们说你们吃了他们的食物,所以要给他们赔偿。” “哦,我们吃的食物不是你给我们的吗,怎么要我们赔偿呢?”陈功好笑道。 丹布面红耳赤,低下头不语。 陈功感到很无趣,很好奇鹰蛇帮人的想法,问道:“他们要什么赔偿?” “他们要你的这头狼。”丹布声音很轻,脑袋都快埋到胸口了。 陈功看过去,那个光膀男人正贪婪地盯着桌脚边的满满,不禁冷笑起来:“好,好得很!你去告诉他们,我们没有理由赔偿,也不会赔偿!” 丹布神情变幻,忽然沉声道:“你说得对,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赔偿!” 他挺直了身体,大步走向那帮人,义正辞严地说了几句。 啪的一声。 光膀男人狠狠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又用脚踩着他的肚子,狞笑着看看他,又看看陈功这边,嘴里大声嚷嚷。 “老板,我们?”乐闲尘沉不住气了,被小张按住。 陈功皱眉不语。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提示声。 他猛地转头。 几秒钟后,那道小门打开,丹布的女人拿着一件东西走了出来,随后愣在那里,惊愕地看着餐厅内众人。 “你们上去。”陈功挥挥手。 “好嘞,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乐闲尘大笑,捏着拳头就往那边走。 “别和他们发生冲突,劝开了就好!”陈功不得不在他背后大声吩咐。 第221章 项圈,玉石,黑帮 乐闲尘晃晃悠悠走到光膀男人面前,一脸嘲讽地斜睨着他,不动作,也不说话。 几秒过后,光膀男人被看得很不自在,狞笑的脸慢慢冻结,心中怒火越来越旺,猛地击出一拳。 他的拳头如钵,速度又快,眼看着就要打到乐闲尘的脸上了,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的小弟们也都乐呵呵看着。 被踩在地上的丹布看在眼里,心中哀叹着闭上了眼睛,等了会却没听到预料中的惨叫声,睁开眼一看,愣住了。 愣住的还有光膀男人和他的小弟们。 看到自己的拳头竟然被乐闲尘的手掌轻松挡下,光膀男人用力往前推,却再也不能前进哪怕一寸,一时错愕无措。 陈功等人全程笑呵呵看着这一幕,他们压根就没有担心过乐闲尘会被对方打中。 别看乐闲尘是自己这几人中体型最瘦小的一个,看上去似乎弱不经风,其实他的力量是王若水之外最大的一个,徒手搏击水平更是远胜于他人。 能获得国内军分区大比武第二名的前优秀侦察兵,岂是浪得虚名! 光膀男人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想要收回拳头然后再次打出。 没想到乐闲尘那只挡住他拳头的手掌稍稍一转,以极快的速度前伸,如铁钳般瞬间锁住他的手腕。 光膀男人挣扎了几下,这只手动弹不得,心中羞恼,抬腿就踢。 乐闲尘早有防备,在他的腿刚刚踢出一小半距离时,往他的膝盖上狠狠踢了一脚,同时用力一拉他那只被自己锁住的手。 啪的一声重响,同时响起一声惨叫,随后是扑通一声。 光膀男人跌倒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呼,脸拧巴成一团。 他的小弟们大吃一惊,齐刷刷往前冲,想要围殴乐闲尘。 小张等人迎上去,一对一地把他们拦住,双方对峙起来。 地上的光膀男人忽然大喊一声,小弟们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一帮人呼啦啦退出了旅馆大门。 “他们要去车上拿武器!”地上的丹布一边爬起来,一边发急说道。 “他们有什么武器?”陈功问道,听到只是些木棒钢管之类后,状极轻松地吩咐夏尔:“你带苏亚和库隆出去,别砍伤人,把他们的武器废了就行。” 夏尔三人点点头,摸着腰间的弯刀出去了,小张等人也跟了出去,餐厅里就剩下陈功、许达明和丹布,以及丹布的女人。 丹布的女人急忙上前来,心疼地检查他的身体。 丹布摇头嘟囔,阻止了女人的动作和说话,拿过她手里的东西,把她赶回了门里。 “这就是你说的项圈?”陈功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件东西。 “是的。”丹布心不在焉地答道,目光看向大门。 “你不用担心外面的事,我们的人不会吃亏的。”陈功笑道,“项圈可以给我看看吗?” “哦,好,本来就是给你的。”丹布把项圈递给他,注意力还是放在门外。 “你实在不放心,就出去看看吧。”陈功说道。 丹布立刻向大门跑去。 陈功和许达明微笑着对视一眼,便兴致勃勃地把玩起这个项圈。 就如挖宝app所提示的,材质是青铜,显然是经常使用的缘故,外表磨出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项圈的制作工艺也很精湛,两个半圆的勾连处,采用了钮扣形式,很方便就能链接或拆开,外圈上还有几组簧片,用来固定项圈上衬垫的软毛皮,以免金属伤害到宠物的脖子。 最令人注意的是,外圈上除了阴刻着一圈云纹,还镶嵌着九颗颜色古朴的圆珠。 陈功轻轻抚摸着这几颗葡萄大小的圆珠,细腻又温润,手感非常好,类似和田籽料。 很快,大门被推开,丹布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你的人真厉害,手快刀也快,那帮家伙的武器全部被砍断了,都跑了!” 在小规模械斗中,配备了特制弯刀的廊尔喀佣兵还真不怕任何人! 陈功早就知道会是这结果,朝跟着他进来的夏尔几人点点头,问丹布:“他们这次被打跑了,下次还会继续找你麻烦吗?” “这次没有当场讨回面子,他们不会再为这件事找我了,否则他们也没脸再做布里亚特人,更别想在基廉斯克混了。”丹布肯定地说,随后有些担心地看着陈功,“可他们有理由至少找你们一次麻烦。” 如果不是对方觊觎满满,陈功原来也没有和对方发生冲突的打算,现在既然发生了冲突,那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不就三十个人嘛,真要下死手,陈功很确信,自己的人几分钟内就能全歼对方。 “没事,让他们来吧。”他轻描淡写地说,注意力继续放在这个项圈上。 丹布在陈功边上坐下,看到他抚摸着那几颗圆珠,有些骄傲地说道:“这个我认识,是你们国家东北的秀玉,就像名字一样,看上去就很秀气。” “你倒是见多识广,这的确是岫玉。”陈功笑道。 丹布还是一知半解,这其实是岫玉,不是秀玉,因为产自辽宁岫岩而得名。 他抓起项圈,在满满脖子上比划了下,随口问道:“这个项圈挺不错的,我很喜欢,你想要多少钱?” 满满不满地发出两声呜呜,一溜烟跑到远处的乐闲尘身边,把乐闲尘乐坏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奏效了。 “不用给钱,送给你。”丹布笑呵呵看着陷入怀疑狗生状态的满满。 “这可不行,这个项圈是青铜制作的,至少也有些年头,算是个古董,上面又镶嵌了岫玉,你就说个价吧。”陈功坚持道。 丹布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上次有个东北客商住我旅馆,看到我这个项圈很喜欢,报价五千人民币,我看他不顺眼,就没卖给他,你就给这个价吧。” “那我给一万吧。”陈功一口敲定,看向夏尔,夏尔立刻从背包里掏钱,不容推辞地塞到丹布手里。 丹布攥着这扎钞票,老脸上笑开了花,见陈功还在抚摸那几颗岫玉,讨好地说:“我年轻时在满洲里呆过几年,知道这种岫玉在你们国内其实并不值钱…” “你说得既对,也不对。”陈功心中想道,笑而不语。 因为有个老师兼好友是玉器大师的缘故,他很熟悉玉石行业。 大多数岫玉的确不值钱,可这几颗珠子的材质虽然名义上也是岫玉,却就是值钱,因为这是河磨玉! 普通岫玉的成分是蛇纹石,而河磨玉的成分是透闪石。 注意,国内名气最大的和田玉,其成分就是这个透闪石。 国内的珠宝玉石鉴定规则不按照产地,只按照成分,所以河磨玉的鉴定书上都写着和田玉。 因此,河磨玉的价值也很高,一般些的,市场价就在一两千每克,像这九颗带糖色的珠子,不考虑其历史价值,仅仅从材质来算,每颗价值就绝不会低于两万。 更何况,这可是辽代的狗项圈,其历史价值更高! 在交易完成的瞬间,陈功就知道了其估价,50万人民币! 刚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城,就捡了个不算小的漏,他很是美滋滋,虽然貌似在听着丹布的话,心思却全部在这个项圈上。 “…根本没有你们国内的和田玉,以及我们这边的玉石值钱!” 丹布接下来的话立刻引起了陈功的兴趣。 俄罗斯产玉石,这他是知道的。 大约是上世纪末吧,俄罗斯境内发现了玉石矿,其产出的玉石虽然不能完全与和田玉媲美,但也只是稍逊一筹,尤其是碧玉和糖(色)料这两种,俄罗斯玉同和田玉各有千秋,可以说不相上下。 俄罗斯并没有玉石传统,所以一开始,这些矿产并没有被开发,只是有少数玉石流入到地质人员和当地的布里亚特人手中。 到了00年代,和田玉价格逐年暴涨,一些从事中俄韩三国边境贸易的南韩人渐渐把注意力放到了尚在深闺无人识的俄罗斯玉上。 由于本国同样出产玉石并向华国出口的缘故(韩料属于低档货),这帮南韩商人成了把俄罗斯玉贩入华国的第一批吃螃蟹者。 没想到,正由于和田玉价格暴涨而面临无米下炊的华国从业者,立刻接受了价格有优势品质也还可以的俄罗斯玉。 于是,有地理优势的东北商人,长期经营玉石原料的中原商人,全都争先恐后地进入俄罗斯玉行业,加上国内从业者和消费者的配合追捧,最终令其成为国内除了和田玉外的另一大主流玉石品种。 陈功也了解过,俄罗斯玉的主要产地就在贝加尔湖周边地区,既然丹布提到此事,他就顺口问道:“基廉斯克也产玉石?” “是的,维季姆河里就可以捡到玉石,来这边收购玉石的东北人称之为籽料。” 丹布的回答让陈功既惊又喜,这个信息他之前并没有了解到。 维季姆河正是他接下来要走的河流,既然这条河里有籽料,那么其源头西哈特阿林山呢? “西哈特阿林山上有没有玉石?”他追问道。 “维季姆河里都有了,西哈特阿林山上当然也有!”丹布点头,“刚才我都忘了问了,你们过来这里,也是为了玉石吧?” “是。”陈功立即抓住这个理由。 “那你们可以去找巴图…”他忽然停下,脸色难看起来。 “怎么了?”陈功奇怪道。 丹布神情复杂地说:“巴图就是鹰蛇帮的老大,基廉斯克的玉石交易都是鹰蛇帮控制的…” 布里亚特人占据基廉斯克人口的绝大多数,同样由布里亚特人组成的鹰蛇帮自然不可能做得太过分,而且基廉斯克经济很一般,所以鹰蛇帮从前也没有太多油水可捞。 直到维季姆河和西哈特阿林山里的玉石资源被发现,鹰蛇帮这才终于找到了一条宽广的新财路。 凭借着本地优势,他们很快垄断了这两处产地尤其是后者的玉石矿,所有前来当地采购玉石的客商都不得不和他们交易。 “如果我们想进入西哈特阿林山里寻找新的玉石矿呢?”陈功皱起眉头。 “他们把守着进山的通道,你们即使发现了新的玉石矿,也还是要和他们谈判的,至少要给出不小的分成,他们才会让你们顺利地把玉石运输出来。”丹布叹气道,“也有你们的同胞来这里开矿,最终都是和他们妥协。” “基廉斯克当局难道不管吗?”许达明问道。 “那帮猪猡只管收取矿区租金和资源税,鹰蛇帮能多从你们手里收到买路钱,他们也少不了分一份,你说他们会管你们的运输问题吗?”丹布愤愤道。 “这么看来,鹰蛇帮绕不开,我们还必须去见见这个巴图了。”陈功呵呵笑道,和许达明对视一眼,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男人,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巴,巴图!”丹布惊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就是巴图?”陈功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男人,很是吃惊。 这个鹰蛇帮的老大很年轻,穿着polo衫、牛仔裤,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儒雅,就像个大学生甚至学者,一点都不像黑帮头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陈功心里立刻提高了警惕。 巴图看也没看丹布,直接走到陈功面前,一双眼睛透过镜片毫无表情地看着陈功,淡淡问道:“就是你们打了我的人?” “如果你指的是结果,那是的,如果你想了解全程,那我可以告诉你,之前是他们冒犯了我们。”陈功不动声色,淡然回答。 巴图静静看着他。 陈功也同样回视他。 两个人的手下们各自对峙,怒视。 餐厅内的气氛凝重,压抑,似乎一个火花就能点爆。 “好,很好,你很好!”巴图忽然哈哈大笑。 “我觉得你也不错。”陈功也哈哈大笑,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何用意,自己可不能弱了气势。 巴图止住笑,身体微微前倾,右手从腰间往前伸。 “老板小心!”乐闲尘大喊一声,随后就往陈功身前扑去… 第222章 巴图所图 “我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接下来的一刻,乐闲尘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自己老板陈功和对面那个黑帮老大巴图,都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两人的两只伸向对方的手都停在半空。 “你这个手下,挺不错的。”巴图瞥了一眼乐闲尘,笑笑,“之前打败我手下的也是他吧?” “是他,他的确很不错。”陈功也笑,轻轻拍拍乐闲尘的肩膀,“谢谢,我没事。” 乐闲尘心中热乎乎的,自觉地退了下去。 “你好,陈先生,欢迎光临布里亚特人的城市基廉斯克。”巴图再次伸出手,脸上亲切地微笑着,就像见到了老朋友般。 陈功来到这个城市后,自己的名字连丹布都未曾告知过,这个黑帮老大却竟然知道,心中很是吃惊,同样伸出手去,不动声色地问:“你认识我?” “你在雅库特的事,上过好几份报纸,我正好有看到。”巴图笑着和他握手,“我们一见如故,不如去我家里坐坐?” 谁和你一见如故了? 对这个同样能说一口流利中文,还喜欢看报纸的黑帮老大,陈功的确有了些兴趣,但也不至于马上接受他这个有些突兀的邀请。 见他犹豫,巴图指指桌上那个项圈,又指指躲远了的满满,“这个你是给它准备的吧,我家里也有一个,应该来自元代时期的撒马尔罕,不如随我去看看,看中的话我也卖给你?” “撒马尔罕?”陈功很惊讶。 撒马尔罕是花剌子模的都城,读过《射雕英雄传》的人都知道,这个拥有灿烂文化的中亚古国正是为蒙古人的天骄铁木真率军所灭。 “应该是的。”巴图笑眯眯点头。 “那好,我去。”陈功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此时如此痛快答应下来,其实和那个元代项圈无关。 刚才丹布介绍了鹰蛇帮的情况后,他就知道了,自己面临着几个必须解决的难题: 如何在鹰蛇帮的眼皮底下,带着这么多人进入西哈特阿林山搜寻那些遗落的黄金?如果有所发现,又该如何取出并运输出来? 所以之前他才会大有深意地说出那句话:“看来,我们必须去见见那个巴图了。” 与巴图进一步发生联系,以便见机行事寻求某种解决方案,这是陈功必须要做的事。 “那我们走。”巴图也不拖泥带水,抬腿便往外走。 从进来到出去,他看都没看丹布一眼。 陈功暗自感慨,长相只是长相,他终究是个黑帮老大,必然会有如此做派。 “老板…”许达明欲言又止。 “我相信不会有事,你和木皆留在这里以防万一,其他人和我过去,也应该足够了。” 陈功小声道,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巴图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否则挖宝app不会没有提示的。 出了旅馆们,巴图已经在一辆打开了车门的斯巴鲁边等着了,他带来的人上了后面的一辆丰田皮卡,还留了一辆空的。 还没等陈功示意,乐闲尘抢在夏尔前,先上了斯巴鲁的副驾。 “你们就坐那辆皮卡吧。”陈功对夏尔等人说,抱起跟在脚边的满满坐上了后座,同巴图并排而坐。 车队缓缓离开驯鹿人旅馆,沿着那条东西向大街往东行去,在接近码头时右拐,沿着勒拿河边的一条小路往南,大约开出去一公里多,差不多出了基廉斯克市区范围,驶入了河边的一座庄园,在一栋三层的花岗岩建筑前停下。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下了车,陈功眺望着不远处的河边笑道:“你家不错啊,还有私人码头。” “做我这行,有个码头方便些。”巴图坦然道,对年纪有些大的司机说:“我和陈先生去书房,你陪他们在一楼客厅里坐会。” “老板,我跟您上去。”乐闲尘马上说。 陈功还没说话,巴图大方地答应了:“可以,你和我们两个一起上去。” “那就让闲尘跟我去书房,你们就在客厅里等。”陈功把满满放到夏尔手上,跟着巴图走进了建筑大门。 大门进去的客厅很大,但是很简陋,摆放着一些粗笨的沙发家具。 巴图领着两人直接走门口的楼梯上了二楼,走进了所谓的书房。 这间书房的装修就比较豪气了,深红色的地毯,咖啡色的墙纸,一面墙上是一只壁炉,另一面墙是一个高大的书架,房间里没有书桌,房间中央面对面摆着一对皮沙发,中间是一个木茶几。 “很抱歉,家里没有佣人,我就不给你们准备茶水了,你们请坐,我去拿项圈。”巴图指指沙发,然后走进了壁炉边的一道小门。 乐闲尘立刻开始四下走动,仔细观察着书房每一处,想要找到隐藏着的威胁。 陈功没管他,也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书架前,看起上面的书来。 俄文版,英文版,甚至还有中文版的,他至少看到了一套《二十四史》和一套《主席语录》。 “这家伙这么牛,竟然看这种华国密不外传的帝王学和反帝王学教材!”陈功心里犯起嘀咕。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元代拔都所有金质嵌青金石动物项圈一副,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苏俄时期扎姆兰诺笔记一本,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突如其来的两声提示,令他浑身一震。 通过光屏,他看到两个光亮体出现在三楼某个位置,然后下到二楼,缓缓朝书房移动。 应该是巴图去三楼取了这两件东西过来。 没想到,他所说的来自撒马尔罕的动物项圈竟然是拔都的! 陈功不敢相信,也喜出望外。 稍稍熟悉华国历史的人应该知道,拔都是铁木真的孙子,也是窝阔台汗时期西征的最高军事首领,正是他率领着令人生畏的蒙古铁骑,一路攻破钦察、罗斯、波兰、匈牙利,几乎打穿了半个欧洲,使得蒙古人成为西亚和东欧所有王国的噩梦。 在攻破基辅罗斯后,拔都建立了钦察汗国,也就是所谓的金帐汗国,现代俄罗斯和独联体国家都脱胎于此。 至于那本笔记,陈功并没有听说过扎姆兰诺这个名字,不过既然挖宝app作了提示,那说明这本笔记一定有价值。 巴图走进书房时,乐闲尘已经站到了最佳保护位,陈功依然面朝书架而站,听到他的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我的藏书可还能入目?”巴图笑着问,在沙发上坐下来,把一只手里的项圈放到茶几上,另一只手里的皮包放在身边。 “种类很丰富,内容也很高深。”陈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了眼装着笔记的皮包,目光最后落在那只项圈上。 “其实我不识字。”巴图淡淡道。 “你,你不识字?”陈功惊呆了,“那你的中文怎么学的?还有,你不是说你看报纸的吗?” “我从小就有文字认知障碍,一看文字就头疼,根本记不住。”巴图神情淡然,像是在讨论其他人的事,“我学语言只学了口语,至于报纸和书籍,我只看图片,内容是其他人读给我听的。” “原来这样。”陈功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你不用同情我。”巴图摆摆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可以专心思考,这样反而更有利于我做其他事,比如赚钱。” “有道理。”陈功点点头,试探道:“你怎么不说经营鹰蛇帮?” “鹰蛇帮,呵呵,一个不满三十人的小城帮派,你觉得有什么大前途?”巴图不屑道。 这么看不起鹰蛇帮,你可是鹰蛇帮老大啊! 陈功愣住了。 “我只是需要他们帮我掌控住基廉斯克的玉石矿而已。”巴图认真地说,然后指着茶几上的项圈,“你先看看吧。” “好。”陈功随手拿起项圈,仔细端详起来。 项圈呈黯淡的金色,上手微沉,其机械结构与他之前得到的辽代项圈一模一样,外圈上刻有玫瑰花图案,镶嵌着九颗深青色的宝石,这就是中亚地区特有的青金石,佛教七宝之一。 “花剌子模人擅长制作香精,其都城撒马尔罕周边遍种着玫瑰花,玫瑰花也是他们的工匠最喜欢使用的装饰图案。”巴图解释道,“根据这个特征,再加上镶嵌了中亚地区特有的青金石,我们才判断出这个项圈来自花剌子模。” 陈功点点头,又凑近了观察,发现外圈上还刻着一串不认识的蒙古文小字,有些字体已经磨损了,估计记录着这个项圈的来历。 “那是老蒙文,和斯拉夫蒙文不一样,我请人辨认过,意思大致是:某个大人物去了撒马尔罕,当地人奉献了各种供物,这个项圈就是献给大人物所驱使的细犬的。” 原来如此,那些磨损的字应该就是拔都的名字。 陈功恍然大悟,问道:“那能否推断出来可能是哪个大人物吗?” “很难确认。”巴图摇摇头,“总归是当时蒙古人的几个可汗或者国主。” “说不定是成吉思汗,那这个项圈就价值连城了。”陈功笑道。 “到底是谁,也只有长生天才知道了。”巴图也笑了。 “你准备卖多少?”陈功随手把项圈放在茶几上,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不卖。”巴图摇头,在陈功露出惊讶的表情后,大有深意道:“我把它送给你。” “这可不行!”陈功直摆手,“刚才你见到的那只项圈,我是花钱向丹布买下来的,你这只要值钱得多,我可不能随便接受。” “不是随便接受。”巴图盯着他,“我把它送给你,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是本地人,又有这么多人手,为何还要找我帮忙?”陈功好奇问道。 巴图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个其他问题:“你们来基廉斯克,是为了玉石吧?” “是的,我们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陈功坦然道。 “我想请你帮的忙就和玉石有关。”见陈功想要开口,巴图摆摆手阻止了,紧接着说:“我想请你担任我的选矿顾问,帮我找出一个玉石新矿口。” “基廉斯克应该有很多有经验的人,你为什么要选我?实话实说,我之前可从来没有涉及过玉石行业!”陈功不解道。 “我看了你在雅库特发掘象冢的新闻后,就上网查找了下,知道了你之前在香江时的事。”巴图诚恳地说,“我相信在寻找这些值钱宝贝方面,你应该有自己的独门秘诀,而且你的运气也一向很好,所以我才会想到聘请你。” 额,这就是出名带来的效应吗? 陈功有些无奈,还是不准备答应巴图的请求,就一只项圈而已,虽然很珍贵,可还是无法匹配自己的价值。 见他沉吟不语,巴图加码了:“你帮我选出来的矿口,所得玉石我分你一半。” 这个条件还算有诚意,陈功有些心动,却还是摇头道:“我与其帮你选一个新矿口,然后分一半产出,还不如我独立去找,那可以拿到所有的产出。” “理论上你的确可以那么做。”巴图笑了,“可你考虑过当局那帮蝗虫的贪婪吗?还有挖掘玉石所需的人力和设备,接下来的运输问题,以及最后的销售?” 这几点对陈功这个外来者来说的确都是不小的麻烦,他眉头微挑,默然不语。 “只要你和我合作,这些全部由我来解决,你什么心思都不需要操,就可以顺顺利利地拿走一半产出,一分都不会少!”巴图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据我所知,基廉斯克当局禁止外国人从事玉石开采,你又如何担保自己会履行承诺呢?”陈功直截了当问道。 “事实的确如你所说,我们没办法签订合同。” 巴图点头,拿起身边的皮包,放到茶几上。 “所以,我还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个报酬,我认为,将来无论你有没有分到玉石矿口的收益,至少这一个报酬就应该足以让你满足了。” 第223章 扎姆兰诺笔记 巴图从小包里拿出来的是一本笔记本,咖啡色的真皮封面早已磨损得碎痕斑斑,显然经常被人抚摸,上面烙印着一个乌米扬诺夫的头像,散发着浓浓的时代风味。 陈功接过来,翻到扉页,发黄的纸上贴着一张同样发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布里亚特男人,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呢大衣,略显清秀的脸上是坚毅的表情。 照片右下角有个签名,后面写着“1935”。 照片下方的纸上,用钢笔写着一句话,后面似乎是一个署名。 “’忘记了历史,那就是忘记了过去’,乌里扬诺夫的名言,用老蒙文写的。”巴图意味深长地说,“照片上的人名叫扎姆兰诺。” 乌里扬诺夫的这句名言陈功知道,国内翻译成“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这张照片上的人,便问道:“他是谁?” 巴图凝视着照片,“我的曾祖父。” 的确有些像! 陈功看了看他,追问道:“他在这本笔记里写了什么?” 巴图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死之前把它交到了我手上,我只找人翻译了扉页上的这句话。” “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吗?”陈功不解地问。 “他是文盲,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同样是文盲。”巴图眯起眼,面沉似水,似乎陷入了某种不算美妙的回忆中。 “既然这样,你怎么说它有价值呢?”虽然知道这本笔记一定有价值,陈功还是被巴图的话弄迷糊了。 “因为关于这个笔记本,我们家族有一个口口相传的故事。”巴图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这个故事很久远,很长,你愿意听我讲述出来吗?” “可惜没有茶喝。”陈功揶揄道。 “抱歉,我家里没有仆佣,不过我有高烈度的伏特加,你想喝吗?”巴图笑了。 “谢谢,不过我不喝酒,还是开始你的故事吧。”陈功摊开手。 巴图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开始了讲述:“众所周知,上世纪早些时候,俄罗斯境内的布里亚特人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可我的曾祖父却是个异类,他从小就聪明好学,不仅熟练掌握了斯拉夫蒙文,还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自学了老蒙文…” 所谓的老蒙文,就是古维吾尔蒙古文,成吉思汗时期开始在蒙古上层贵族和官员间流行起来,虽然后来曾被忽必烈短暂禁止过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成为蒙古人通行的文字。 苏俄成立后,为了清算历史遗债,促进民族和谐,明令禁止其境内以及外蒙的蒙古人使用老蒙文,必须使用改进的新文字,这就是斯拉夫蒙文。 在那个艰难的年代,巴图的曾祖父扎姆兰诺偷偷地自学老蒙文并且还成功掌握了,不得不说他既有才华也有胆量。 “他读完中学后,由于成分关系,不能上大学,当时是三十年代初期,算是上世纪俄罗斯最宽松的年代,所以他才可以跑去莫斯科,通过图书馆进行自学。 在图书馆中,他浏览了几乎所有的有关蒙古帝国的图书,然后开始了追寻蒙古帝国荣光的旅程…” 出于强烈的民族自豪感,自学成才的扎姆兰诺立志成为一名蒙古史学者。 他投入精力最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蒙古西征史,这也是提到俄罗斯历史就不得不说到的一段渊源。 为此,他不仅阅览相关书籍,还亲身跋山涉水,追寻蒙古西征的痕迹。 在这个过程中,他特别注意到了一个人——拔都。 听到巴图提到拔都这个名字时,陈功眼皮跳了一下,不为人察地瞥了眼那个项圈。 “作为曾被蒙古统治过近百年的民族,拔都的事迹,我想你们应该很了解吧?”巴图揶揄道。 “我们可是乐观大方的民族,凡事向前看,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早就烟消云散了。”陈功嘴角抽了两下,作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拔都你就不用介绍了,继续往下说吧。” “拔都征服了无数的西亚和东欧国家,可谓破家千万、灭国无数,作为骨子里镌刻着抢劫因子的蒙古入侵者,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掠夺到大批的金银财宝,在上交了一部分给窝阔台汗,又分了一部分给有功手下后,他留下了至少三分之一作为私人财产。 据说,在他逝世时,按照蒙古传统,这些价值惊人的财宝全部做了陪葬。 后来有无数人想要寻找他的埋葬地,却因为蒙古人不立坟不立碑的习俗,全都无功而疾。” 说到这里,巴图大有深意地看着陈功,等着他消化这些信息。 陈功半真半假地震惊道:“你不会告诉我,你曾祖父的这本笔记中,就记载了拔都埋葬地的信息吧?” “那当然不可能。”巴图摇头。 “我说呢,如果真有这样的记载,你早就自己去找了,哪里还会把它给我。”陈功自嘲道。 “我曾祖父虽然并没有发现拔都埋葬地的确切所在,但他也有了很有价值的发现!”巴图认真地说,“据我的曾祖母留下来的口信,他至少找到了几个有较大可能性的地点,应该就记录在这本笔记中。” “真的?”陈功半信半疑。 “他亲自去当时金帐汗国都城的所在位置寻访过,又根据史书的记载,寻访了十几个可能的城市,最后才确定了下来。”巴图指指那个项圈,“这个属于某个蒙古顶级贵族的项圈,就是在寻访过程中,他从某个当地人手中收购来的。” 陈功心中大动。 巴图不能确定这个项圈是谁的,猜测是某个可汗或者国王级别的蒙古顶级贵族,可他却已经确定,这就是拔都本人的。 再联系这个故事,加上挖宝app对这本笔记本的提示,他忽然觉得,说不定事实还真如巴图所说。 从伏尔加河打到多瑙河的拔都,其陪葬绝对是一笔可以震惊世界的财富! 他心中有些激动,另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问道:“既然你曾祖父已经确定了几个地点,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找啊,为什么要把这本笔记本送给我呢。” “第一,我们都不知道这几个地点具体在哪儿,我也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来为我解读这本笔记。” “第二,我曾祖父曾经偶然对我曾祖母提到过,这几个地点范围很大,一般人很难有实力和条件来发掘寻找,最好由当局出面组织,可他又不信任当时的当局,所以就只能暂时放下,先记在笔记本中。” 说了这两点,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陈功的问题。 陈功皱着眉头沉思了会,说道:“第一点,你找不到信任的人解读笔记,这太夸张了吧,你可是鹰蛇帮的老大啊!” “事实就是如此!布里亚特人已经不再是七百年前的蒙古人了,我们现在沦落到最边缘最下层的地步,外部还有着巨大的压力,但即使这样,我们内部还是不思进取散乱内斗。” 巴图的眼神中有种不知道是悲伤还是鄙夷的情绪。 “如果我把此事交给任何一个帮会成员处理,我相信,不用等到第二天,就会有人冲进来杀死我,抢走这本笔记本。” “至于当局,哼!”他冷哼一声,斩钉截铁道:“无论族人还是俄罗斯人都不值得我信任,我绝不会把这事告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你就相信我这个外来者?”陈功撇嘴道。 “有一点至少我很确信,你不会出卖我,也不会害我!”巴图凝视着他,“既然不知道详情的我已经把笔记本交给了你,你如果那样做反而是多此一举。因为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你都不想此事扩散出去,尤其是引来当局的注意。” “如果笔记本中的线索真的有用,那可意味着一大笔财富,甚至很有可能是一笔举世罕见的财富,只是为了一个只能分一半的玉石矿口,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陈功淡淡说。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了,我曾祖父对我曾祖母说过,他初步确认的几个地点范围很大,一般人很难组织发掘工作。” “你的意思,即使我解读了这本笔记,也不过是和你曾祖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很可能到最后依然一无所获?” “你这样理解也可以。”巴图嘴角翘起。 “难怪你愿意这么做,用一个虚无缥缈的财富传说,换取一笔现实的可以马上到手的财富,似乎也不错。”陈功不置可否,心中却暗喜:对你来说这是虚无缥缈的事,对我来说可就不一定了,只要知道可能在哪几个地点了,挖宝app就可以大发神威! “我想你有一帮忠心的手下,又在寻宝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的眼光以及运气,这本笔记在你手里,或许就真的发挥作用了呢!”巴图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 “那只是运气而已,不能作为凭仗。”陈功摇着头。 “无论如何,对你总是一个机会!”巴图断然道,“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那就必须为我找一个潜力巨大的玉石矿口出来,这才配得上我付出的这个代价。”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你的要求我可以理解。”陈功点头。 巴图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笔记本封面,“说实话,在此时此地遇到你是我的幸运,事先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你会出现在这里,当然,反过来说也同样适合。” “我还没答应呢!”陈功撇撇嘴,“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拔都埋葬地至今为止都没有被人发现,你完全可以再等等,并不用急着抛出这本笔记本。至于请人找矿,完全可以用玉石或者金钱来支付吧。” “我可以等自己的子女长大认字后,让他们来解读这本笔记本,甚至完全可以把这事交给他们去操办,你是这个意思吧?”巴图微笑道。 陈功点头。 “我没有生育能力,我也没有任何直系亲属。”巴图神情忽然变得黯然,“所以,这个秘密到我为止了,我必须找个人接手。” 陈功一脸同情,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问:“你既然都没有后代了,那还要赚取这么多钱做什么?” 考虑到巴图应该有其他私人原因,他也就没有问出来。 他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好奇地问道:“冒昧问下,之前你提到,你的曾祖父一辈子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你已经说过,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呢?” 巴图一愣,随后脸色阴沉下来,低声道:“其实也和第一件事有关,他写了一本书——《蒙古帝国编年史》。” “这是一个很大的学术成就啊!”陈功惊讶道,言下之意,你怎么反而不开心呢? “这本书是1935年自费出版的,也就是那张照片拍摄的年份,那一年也是他结婚的年份。”巴图目光晦暗不定,“第二年,他就被格别乌的人带走,送去了古拉格。” 陈功愕然,随即又恍然。 那时是什么年代,一个布里亚特学者竟然敢公开出版那样的书籍,那不和谐,也不正确! 接下来遭受那样的待遇也很自然。 巴图接着说:“当时我的祖父刚刚出生三个月,父子俩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直到我的父亲,都还为此受到了牵连。” 难怪他说过两个长辈都不识字,难怪他不愿意把这本笔记交给当局! 感觉到他平淡话语里深沉的痛恨,陈功感同身受,小声说:“我理解你,用我们先贤的古话,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们都要往前看。”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巴图微微点头,“那么,你可以给我一个答复了吗?” “其实可以分到一半的玉石,我就很心满意足了!至于这本笔记本,你难道不想保留下来作为纪念吗?”陈功目光清澈,“我只带走复印件就可以。” “不用了,你才是最适合保留它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埋没了它。”巴图毫不犹豫道。 “那好吧,我答应了。”陈功微笑道。 “合作愉快。”巴图也笑了。 两人起身握手。 巴图认真地说:“事先我可要申明,如果你找到的矿口玉石储量不大的话,那我可不认账的!” 陈功痛快道:“那你就提个具体的指标吧,达到这个指标,我们的交易才算完成。” 两人很快确认了数字,随后巴图把陈功送下楼去。 几分钟后,巴图回到书房,在沙发上静坐,片刻后,低声说道:“父亲,祖父,曾祖父,我马上就可以筹集到一大笔资金了,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阴森的声音中饱含着刻骨的仇恨,如果有人听到,一定会不寒而栗。 第224章 维季姆河上 清晨,勒拿河上的薄雾还未彻底散去,两艘平底船一前一后,轰鸣着破开水面,朝着上游驶去。 第一艘平底船的两侧船舷上,站着两排风格截然不同的汉子,一边花衣大裤衩梳着蒙古小辫,另一边t恤牛仔裤清一色板寸头。 两帮人隔着船舱对视,乐闲尘和那个此前被他击败过的男人挑衅地看着对方,彼此眼睛里都有火花闪烁。 船头伫立着一顶太阳伞,伞下摆着一张桌子,满满趴在桌下打着瞌睡,陈功和巴图对坐桌子两边,静静地欣赏着功夫茶表演。 表演功夫茶的是许达明,他平时不好酒色,就喜欢品茗,曾经专门去茶楼学习过功夫茶,上次岑可待来雅库兹克,特意给他带来了一套茶具和茶叶,从此一有闲暇,他就会玩上一把,陈功团队成员们也得以好几次大饱了眼福和口福。 不经意瞥了眼伞外情状,巴图皱着眉头说:“陈先生,看来我们的团队之间还有些隔阂啊。” “毕竟之前不认识,甚至还有过小冲突,要想融洽还需要一个过程吧。”陈功淡然道。 “那我们之间呢?”巴图大有深意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就不用多说了吧,都已经坐到这里了。”陈功笑呵呵说。 昨天,从巴图家返回驯鹿人旅馆,他和许达明进行了一番交流。 许达明留在旅馆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他基本上把巴图和鹰蛇帮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巴图的个人和家庭情况。 巴图的曾祖父扎姆兰诺,的确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学者,年轻时曾经出外游历了好几年,回来后娶妻生子闭门著书,可惜儿子出生后不久,他就被格别乌抓走,从此再也没能回来。 由于被丈夫牵连,扎姆兰诺妻子的生活一下子艰难起来,她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到七八岁,就因为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崩溃而早早过世。 巴图的祖父成了一个倍受歧视的孤儿,他艰难地熬过二战,娶妻生子,然后不幸壮年早逝,留下一对孤儿寡母同样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中挣扎煎熬。 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苏俄解体,巴图的祖母和父亲的生活才总算露出了一丝曙光,然而进入本世纪后,两人又不幸先后过世。 年幼的巴图却并没有再次陷入与祖辈们一样的困境,反而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和过人的手段,渐渐成了一帮同龄人的领袖。 几年前,刚刚成年的他组建了鹰蛇帮,随后便很快掌控了基廉斯克的玉石生意。 他不能生育这件事,在本地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结合许达明打听到的这些情况,陈功才最终确信了巴图的话,决定全力参与这次合作。 今天许达明主动表演功夫茶,也是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 听了陈功诚恳的话,巴图也轻松地笑了,“陈先生说得对,我们都已经坐在这里了,那一切都不用多说,我就等着亲眼见证你再创奇迹啦。” 虽然已通过收集到的资料知道陈功在寻宝方面确实很有水平,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证过,所以说这话时,他心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只是因为某个紧迫的原因,他才不得不赌上一把,为此还压上了曾祖父的笔记本。 陈功隐约明白他的心思,淡然一笑,也不多说,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这时,平底船左拐,进入了维季姆河。 与勒拿河相比,这条支流要狭窄得多,宽度只有一百多米,不过应该是从山脉中奔腾而下的缘故,水流特别湍急,柴油机的轰鸣声听上去吃力了许多。 维季姆河发源自西哈特阿林山,这座大山位于基廉斯克东南八十多公里处,南距贝加尔湖一百五十公里。 此时,朝阳彻底驱散了薄雾,天地之间一片清澈,陈功的目光沿着河流上溯,眺望着远方那座隐隐绰绰的大山,胸中满怀激荡,神情也稍稍有了变化。 在一直注意着他的巴图看来,他应该是在憧憬还未被发现的玉石矿口。 其实,他是在遐想那三处地点可能埋藏着的高尔察克黄金。 要不是为了掩饰这个目的,陈功不一定会答应和巴图的合作,毕竟黑帮没有好名声,说不定还会招来什么麻烦。 航行了几公里后,前方的维季姆河上,一艘轰鸣着的挖沙船正停在河中央。 船队稍稍偏转了方向,绕到挖沙船边,靠得很近。 挖沙船上,一个布里亚特男人操控着泵沙机,把河底的沙石吸上来送到洗网上,一个妇女带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洗网边,一边用水枪冲洗着沙石,一边挑挑拣拣。 那个男人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关掉机器,对老婆孩子大喊了一声。 很快,一家三口恭恭敬敬站到船舷,有些害怕地看着这边船上的巴图。 “你果然很威风啊!”陈功略带些嘲讽地说了句。 “都是熟人,他们喜欢这么客气,我也很无奈啊。”巴图嘿嘿一笑,大声和那个男人说了几句话,回头对陈功说:“他们昨天就出来了,找到了一些玉石,有没有兴趣看看?” “行啊。”陈功欣然答应。 在东吴的时候,他在姜曦的工坊里看到过很多俄罗斯玉,现在来到了产地,他想做下对比。 巴图对那个男人说了句,那男人对女人嚷嚷了句,女人一声不吭,转身端起一个搪瓷盆,送到了巴图面前。 巴图对陈功示意了下,“请随便看。” 陈功扫了一眼,盆里大概有十几块籽料,都是典型的“树皮将”。 “树皮将”是国内玉石圈内的行话,特指俄罗斯玉中的籽料。 由于从原矿到河流的距离较短,海拔相差不大,缺乏湍急水流的碰撞剥蚀,所以绝大多数俄玉籽料都没有经过充分的水磨,其流线形不够,皮璞较厚,似树皮状,故此被称为“树皮将”。 他随手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籽料仔细端详,表皮呈枣红色,夹杂有俄玉籽料典型的褐色斑点,在其一端有一个碰撞形成的小伤口,可以看到里面隐隐泛着青光的肉质。 这是青白玉,属于俄籽中的大路货,价值不高,国内普遍用于雕刻仿古器皿。 他随手把这块籽料扔回盆里,盆里的一块较大的籽料受到撞击,稍稍动了下,一抹绿色忽然闪过他的眼角。 “这是…”陈功心中一动,伸手翻开那块籽料。 一团碧绿瞬间染透了他的眼睛。 他被眼前这团碧绿深深吸引,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对面船上的一家人全都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果然是一块碧玉籽料! 他有些惊喜地拿起这块拳头大小的碧玉籽料,仔细端详起来。 近年来,由于国内和田碧玉资源的枯竭,品质同样优异的俄罗斯碧玉便成了最好的替代品,广受玉石圈追捧,其价格甚至同和田碧玉不相上下。 “老板,这块碧玉真漂亮!”许达明放下茶具走过来,情不自禁地赞道。 见他脸色动容,目放光芒,陈功笑道:“达明喜欢碧玉?” “春园的妈妈最喜欢碧玉,她有一块碧玉佩,本来想留给春园的,后来,我我还是放到了她身边,好好陪着她。”许达明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既然许先生喜欢,那这块碧玉就送给你了。”巴图开口道,不等两人回话,立刻对那一家人说了句话。 夫妇俩脸色有些难看,却只能点头,那个小男孩忍不住板起小脸,叽里呱啦嘟囔着。 巴图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小孩的母亲赶紧抱住儿子,捂住他的嘴,朝着巴图点头哈腰,连声道歉。 “好了,巴图,我们不会要他们的玉石的!”陈功出声阻止了想要发怒的巴图,把碧玉扔回盆里,“想要我们自己可以找。” “陈先生是个好人啊。”巴图笑笑,不耐烦地朝一家人挥挥手。 那一家人如闻大赦,再三道谢。 船队继续往上游航行,后方的那艘挖沙船又响起了轰鸣声。 “达明,我一定帮春园找一块还要好的碧玉。”回到太阳伞下坐下,陈功认真地说。 “谢谢老板。”许达明神色动容,恭敬地端上一杯热茶。 陈功接过茶盏,咪了一口,赞道:“达明功力愈见深厚啊!” 巴图也接过许达明端上的茶盏,牛饮般一口而尽,抹了下嘴角的水渍,摇头晃脑道:“华国的茶就是好喝!” 陈功微笑点头,心里暗道:“你说得对,上千年前,为了得到我们的茶,你们的祖先可是付出了海量的牛羊。” 船队缓缓往上游航行,期间又经过了几艘挖沙船。 挖沙船上的人一看见巴图,就会马上停下作业,恭敬地向他问好,他只是随意地挥挥手,就打发了他们。 巴图骄傲地告诉陈功,这些挖沙船的执照都是基廉斯克当局颁发的,但他们从河底沙石中找到的玉石,必须通过自己才能出售,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尊重自己。 “我看与其说他们尊重你,不如说他们忌惮害怕你。”陈功腹诽,表面微笑赞同。 他一边同两人品茶闲聊,一边有所留意,可是都走出了近一半路程,脑海中却仍然没有提示。 既然这河底存在着玉石,那挖宝app不应该一直没有提示啊! 看着稍稍有些混浊的河水,他皱起眉头,问道:“这里水深多少?” “现在是夏季,正是丰水期,这里的水深有十几米。”巴图回答道。 难怪没有提示呢,看来只有到更上游的浅水处,挖宝app才会有所发现了。 陈功恍然大悟。 果然,在又航行了几公里后,挖宝app的提示终于响了起来。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俄罗斯青白玉籽料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看着光屏上的光亮体,陈功暗自摇头,放弃了这块价值不高的籽料。 随后的航行中,提示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大多数是青白玉,偶尔有糖玉,却一直没有碧玉,陈功都没有下河的兴趣。 眼看着西哈特阿林山越来越近,看着光屏上越来越多的光亮体,他有些郁闷了。 就在这时,一个提示声令他松了口气。 碧玉籽料终于出现了,规格看上去并不输之前看到的那一块! “巴图,停船!”陈功立即发话,“我想让人在这边的河底找找玉石。” “这边的水流很急,下水很不安全,你的人能行吗?”巴图有些为难。 “这里的水流再急,能有怒江水急?”乐闲尘忍不住跳出来了,“我怒江里都可以游两个来回的,这样的小河沟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倒是你的手下,我看是真的不能!” 他挑衅地看着用目光较劲了一路的那个男人。 “你能下水,我也能下水!”那男人气恼地站了出来。 “我只是想让你下水去随便找找,你去惹他做什么?”陈功瞪了乐闲尘一眼,笑着对巴图说:“我的人下去就好,你的人就别下去了。” “这可不行!”巴图瞪大了眼睛直摇头,“你的人能下,我的人当然也能下,我们不如来比一比谁先找到玉石,怎么样?” “不至于吧?”陈功无奈道。 “布里亚特人可不会随便服输,既然我们提出了比试,如果你不答应,那就是看不起我们!”巴图嚷嚷道。 “好吧,那就比比。”陈功好笑道。 “这是我的彩头。”巴图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恰好也是碧玉雕琢的。 在他的注视下,陈功取下欧米茄手表,“我拿这个吧。” 有了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彩头,那个男人兴奋地嗷嗷叫,乐闲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讪笑着看向陈功,“老板…” “你就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陈功故作不满。 乐闲尘神情肃然地立正,响亮地说:“老板,乐闲尘听候您的指示!” 陈功笑着摇摇头,“算你过关吧,听好了…” 十分钟后,乐闲尘被众人用绳索拉上了船,顾不得身上还在滴水,朝陈功挥舞着手里的玉石,眉开眼笑道:“老板!” 在巴图郁闷地注视下,陈功把那块碧玉籽料塞到许达明手里,又把巴图的碧玉佩塞到了乐闲尘手里,这才乐呵呵坐了下来。 “谢谢老板!”各有所得的两人也不客气,激动地表达了感激之情。 巴图既郁闷,又羡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对陈功竖起大拇指:“无论是寻宝,还是寻人,你都令我佩服!” 陈功举起茶杯,微笑着遥敬一下,喝了一口。 船队后方突然传来清脆的汽油机声,众人立刻回头看去,一艘白色快艇正疾驰而来。 “他们怎么过来了?”巴图疑惑地嘀咕了句,给同样疑惑的陈功解释:“这是伊尔库兹克州水上巡警的巡逻艇,以前几乎不来基廉斯克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陈功点点头,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巡逻快艇,脸色突然变了。 第225章 阴魂不散 陈功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声警示,光屏地图的边缘出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位置正对应着那艘疾驰而来的快艇。 他立即点击这个红点,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贝科夫… “真是阴魂不散啊!”他面无表情地小声嘀咕,“现在彻底变成了敌意,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想做什么?” “你说什么?”巴图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陈功摇摇头,“和我详细说说这艘快艇的来历吧。” “这是伊尔库兹克州水上巡警的巡逻快艇…”巴图快速地介绍了有关情况。 伊尔库兹克州水上巡警的总部位于伊尔库兹克,他们的主要巡逻区域是贝加尔湖,几乎所有的巡逻快艇都在贝加尔湖中。 而勒拿河流域和贝加尔湖没有直接联通,此前也不受重视,因此只放了一艘巡逻快艇,却因为经费不足而长期停泊在勒拿河上游的小镇诺伊斯,几乎很少出来巡逻。 眼前这艘追上来并发出停船接受检查指令的快艇,正是诺伊斯的那艘。 “他们怎么把它开出来了呢?”巴图不解地嘀咕,见陈功有些烦忧的模样,笑着说:“诺伊斯的几个水警我都认识的,绝不会有什么意外。” 陈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快艇靠上了平底船,两名水警走了上来,巴图迎了上去,双方笑着打了招呼,热烈地交谈起来,气氛似乎很融洽。 最后,他们的目光转到了陈功等人的身上,巴图走过来对陈功说:“他们要检查你们的护照和准入证,不用担心,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西伯利亚地区的很多州和共和国并不对外国游客开放,必须申请准入证才能进入,来贝加尔湖地区之前,陈功等人就办理了准入证。 对于表面上合乎程序的正规检查,他表现得很配合,让许达明交出了所有人的证件。 两名水警拿着护照和准入证,一一核对过每个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谢绝了巴图偷偷塞过去的一沓卢布,回去快艇上。 整个过程轻松平淡,没有任何意外,就是一次正常的例行检查。 巴图就是这么认为的,笑着对陈功说:“我早就说过,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他们以前收你的卢布吗?”陈功淡淡问道。 “以前收的啊…”巴图脱口而出,随即皱起眉头,“这次怎么不收了呢?” 船队再次启航,陈功凝视着被抛在后面的快艇,嘴角翘起,没有说话。 快艇的驾驶舱中,两名水警正态度恭敬地向贝科夫汇报:“贝科夫先生,他们的证件没有任何问题,据巴图说,他正前往西哈特阿林山寻找新的玉石矿口,而他们是他请来的顾问。” “玉石矿口…”贝科夫蹙眉沉思。 “巴图掌控了基廉斯克的玉石贸易,不过并没有自己的玉石矿口,或许他不满足这样的现状,所以才找到了他们吧。”一个水警说道。 “你说得很好!”贝科夫忽然拍手,吓了两人一跳,“他们来基廉斯克后才认识了这个巴图,寻找玉石矿口应该也是之后才有的计划,那么,他们的原计划是什么,这里原来吸引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两名水警面面相觑,偷偷撇嘴。 这个讨厌的家伙一来到诺伊斯,就彻底打破了他们的惬意生活,支使着他们开着巡逻艇出来追上了巴图的船队,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那还有什么好多考虑的? 要不是拿着伊尔库兹克州水警总部的特别令,身份似乎又有些神秘,他们才不会搭理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家伙! “你们知不知道西哈特阿林山除了玉石矿外,还有什么值钱的资源?”贝科夫忽然问道。 两名水警考虑起来,一人说:“除了玉石矿外,西哈特阿林山就只有木材和石头了。” “没了?”贝科夫摇摇头。 另一人说:“还有一些毛皮很值钱的动物,比如老虎,棕熊…” 贝科夫还是摇头,问道:“难道就没有金矿之类的值钱矿产吗?” “没有!”两名水警连连摇头。 “…”贝科夫郁闷地不说话。 两名水警对视一眼,小心地问道:“贝科夫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跟着他们。”贝科夫沉声道。 “可他们到了山脚下的码头后,就要上岸进山的,还不知道要在山里呆多少时间。”两名水警脸色难看,“快艇上的物资不足以让我们在这边久留。”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搞来物资,总之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在码头上,不等到他们回来绝不离开。”贝科夫断然道。 两名水警苦着脸默然。 贝科夫没有搭理他们,咬着牙恨恨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来西哈特阿林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 船队逆流而上,位于西哈特阿林山脚下的唯一一座码头,已经遥遥在望。 维季姆河由此往上游去,河道就渐渐收窄,最后变成了初始的溪流。 “西哈特阿林山里除了玉石矿,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矿产了?”船头上,陈功询问着同样的问题。 “应该没有了,反正我没有听说过。”巴图摇头道,“这里除了玉石外,最多的就是不值钱的木材和石头,对了,还有一些大型动物的皮毛还算值钱,比如棕熊,老虎什么的。” 陈功继续问道:“山里还有村落吗?” “上世纪搞过好几次搬迁运动,贝加尔湖山脉中的部落全部被搬迁出来,留下来的也早就饿死了。”巴图神情阴郁,显然是被唤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陈功同情地看看他,心中暗自庆幸,接下来的寻宝之旅不会受到原住民的干扰。 就在这时,船队后方又出来熟悉的马达声。 船上众人齐齐回头看去,那艘白色的巡逻快艇又一次追了上来,还好,这一次并没有发出停船接受检查的指令,只是跟在船队后面。 “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在搞什么鬼?”巴图恼火地骂了句,“不管他们,我们上岸,进山!” 第226章 坐坦克进山 码头并不大,一座吊装玉矿石的简易吊机,几间存放物资的粗陋木板房,寥寥几名人手。 但这却是维季姆河在西哈特阿林山脚下唯一的一座码头,所有从山里开采出来的玉矿石,都必须通过这里才能运送出去。 与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情况大同小异,在基廉斯克当局的默许下,鹰蛇帮这种黑色属性的暴力团体,凭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很自然地成为了这座码头目前的掌控者。 经由自己掌握的这条运输通路,头脑灵活的巴图也顺势成为了本地玉石贸易的大中间商,从而事实上掌控了大部分的玉石对外贸易。 一行人上岸后,巴图简要听取了留守手下的汇报后,就带着大家穿过码头区,来到了停车场。 “这就是你们的运矿车?”陈功吃了一惊,面前是几辆拼接而成的钢铁怪兽,卡车车体被安装在高大的履带底盘上。 “贝加尔湖周边山区的路况很差,一般的车辆很难穿行,我们就把二战后淘汰下来的坦克改装成这样的车辆。”巴图解释道,“我得事先提醒,坐这种车子的舒适度很差。” “入乡随俗,我们没有那么娇贵。”陈功摆摆手。 “那就好,我们去前面坐,他们就坐车厢里。”巴图笑笑,安排了两辆车。 几分钟后,两股黑烟升起,两辆坦克车咆哮着缓缓离开停车场。 坐在驾驶室后排座位上,陈功皱紧眉头咬牙苦熬。 震耳欲聋的噪音,能把人颠散架了的震动,还有哪怕车窗全开也散不走的发动机带来的热量。 那滋味真叫一个酸爽! “你还可以承受吧?实在不行,我想办法去租直升机。”巴图看着他大声说。 你干吗不早说? 陈功心里吐槽,摆了摆手,根本不想说话,扯着喉咙喊也累啊。 巴图嘴角翘起,也不再多说什么。 坦克车离开停车场后,开上了一条穿行于树林间的土路。 这条土路宽度仅容一辆车通行,地面上坑坑洼洼,两侧是深深的履带印子。 看得出来,这就是一条用坦克车硬生生开出来的路。 土路向着山脉深处蜿蜒,坦克车颠簸着艰难前行,一路上不时爬过一道道山坡。 透过树梢观看着越来越近的山脉主峰,陈功清楚,自己已经深入西哈特阿林山中。 他拿起之前巴图交给自己的矿区地图,默默关注着上面的几个标注点,这是西哈特阿林山目前已经发现并开采的玉石矿口。 这些矿口的产权并不属于巴图,他只能吃到一部分流通领域的利润,所以他并不满足,还想往上游发展,为此不惜重金拿下了更远的一片空白区域的玉石勘探和开采权。 他们现在前往的就是这片区域,而那张萨满地图上的几个标注点中,有一个就在这片区域里,另外两个也距离不远。 这也是陈功愿意接受巴图邀请最主要的原因。 中午时分,坦克车抵达了第一个玉石矿区。 陈功如获新生般跳下车来,活动着僵硬发疼的身体。 满满欢腾着撒腿就往树林里跑,被他一把拽住狗绳,只得不满地低鸣两声,绕着他腿打转。 从巴图手上得到的那个动物项圈,已经被不太在意其价值的陈功用在满满身上了,木皆还在上面装了一个微型定位器,几公里范围内都可以找到。 至于丹布那个价值稍低些的项圈,暂时先收了起来。 矿口的老板迎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个东北人。 他态度很恭敬,巴图也很客气,两人说了几句,巴图给他介绍了陈功。 一听陈功也是国内来的同胞,这个东北老板顿时来了劲,充分发扬了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社交属性,哥们老铁的称呼不绝于口,似乎陈功就是他多年的老友。 对于在国外的同胞,陈功一向秉持着与人为善能帮则帮的心态,同时也不会放松该有的警惕,既然对方热情相对,他也就持着同样态度,双方气氛融洽,相谈甚欢。 这个东北老板以前从事两国边境贸易,本世纪初涉入玉石行业,发现这行钱途远大后,立即赶来贝加尔湖地区寻求上游货源,最终在这里收获了这个矿口。 一番热情的寒暄后,他领着众人参观了自己的矿口。 这边玉石矿采用爆破加挖掘机的开采模式,破开了一个大口的宕口上,挖掘机和坦克运输车协同作业,不停忙碌。 仓库里堆满了价值一般的青白玉矿石,这是西哈特阿林山目前发现的主要玉石品种。 虽然青白玉价值不高,运输也很麻烦,但由于基廉斯克的矿产资源税并不高,巴图的中间渠道费也还算良心,所以这个矿口的利润还可以。 经过这番现场交流,陈功也更真切地理解了巴图开拓新矿口这一举动的用意,无外乎为了赚取更大的利润。 东北老板招待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随后他们再次上路。 接下来的几个矿口,提前得到的消息的矿主都主动出迎,巴图只是打个招呼,车队并没有停留。 半下午时,他们经过了最后一个矿口,行进不远就停了下来,前方的道路至此断绝。 全体人员下了车,留了看守车辆的人员后,带上了必要的物资,在一个巴图手下人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小路走进了茂密的白桦林中。 这条路原来是山里原住民的出山道路,后来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被彻底掩盖在林间的草丛中,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外来者很难发现。 前不久巴图邀请了专家进山勘测,又重新把这条路找了出来,只是稍稍割除了野草和小树,要等真正找到玉石矿口后,他才会进行扩建。 一进入树林,满满就兴奋地直往前跑,却被紧绷的狗绳拉住,不满地嗷呜叫唤。 虽然它有灵性,项圈上又有定位器,可还在赶路期间,陈功不能放它乱跑,蹲下来安抚着它。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总算让它安静下来,听话地跟在自己身边不再乱跑,他起身感慨道:“看来狗可以用绳子栓住,狼是栓不住的,它们生来自由。” “那是当然,老话说的好,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乐闲尘满眼欢喜地看着满满,“我们的满满就是吃肉的狼,才不会做吃屎的狗呢!” 巴图却不以为然地说:“如果想要在我们身边生存下去,那怕它是最凶猛的狼,也只能把自己当成一条乖乖听话的狗,还不是我们给什么就吃什么,不然的话,不是饿死就是杀了吃!” 满满似乎听懂了他话中的轻视和威胁之意,无声地朝他咧开嘴,露出刚刚冒头的尖牙。 陈功拍拍它的脑袋,淡淡说:“我只是不让它走散而已,在这座大山里,它这么大的狼可无法独自生存下去。” “那可不好养,终究野性难驯。”巴图摇摇头。 “狼就应该是狼,没有野性不就真的变成狗了?”陈功笑道,“如果它长大了想要回归原来的生活,我一定会放了它。” 满满乖巧地在他腿上蹭了蹭脑袋,轻轻嗷呜了声,显然对他很满意。 “陈先生果然非常人!”巴图竖起大拇指,脸上的敬佩之情看得出是发自内心,“你的脾气和我们真正的布里亚特人一样纯朴直爽,你就应该来我们这生活!” 谁要来你们这边生活,我堂堂正正地做一个中国人难道不香吗? 陈功撇撇嘴,才不接他这茬。 第227章 白桦茸 林密草深路难行,又加上携带了大量物资装备,一行人速度并不快,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到了今晚的宿营地,一条宽不到两米的小溪边。 大多数手下都在忙着搭帐篷做晚饭,巴图陪着陈功在溪边遛狼。 “去年冬天水浅时,有人偶然在这条小溪里找到了好几块碧玉山流水料。”巴图指指湍急的小溪,又指向小溪的上游,“所以我才会拿下那一片区域!” 原生玉矿石经风化崩落,随后经洪水冲刷搬运至河流中上游所形成的玉石被称为山流水料。 山流水料距离原生矿较近,棱角只是稍稍有所打磨,是原生玉矿石演变至籽料的中间形态。 通过山流水料,往往可以逆流而上寻找到真正的原生矿脉。 看着他手指方向的隐隐大山,陈功问道:“我知道专家勘测的结果不如人意,你可以说下具体的情况吗?” “他们寻找了一个月,采样了二十几个点,花费了我准备的所有资金,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巴图沮丧地摇摇头。 找矿专家们的采样是一整套流程:观察,选点,打孔,放置炸药,雷管起爆,检查炸点。 这样走一轮下来,不管有没有结果,所花费的钱可不少。 所以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咯,死马当活马医! 陈功暗自好笑,问道:“那这次你准备让我开几个采样点?” 巴图勉强笑道:“我这次准备的物资最多可以采样十个点…” 陈功看得出他有些窘迫,也不逗他,淡然道:“他们已经帮我们排除了二十几个点,那搜索范围就小了些,或许我们运气很好,很快就能找到真正的原生矿脉呢。” “我相信你的运气!”巴图认真点头。 陈功觉得他自我安慰的成分多些,也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带头沿着小溪往上游走去,想要马上试试运气。 不过走出去好几百米了,挖宝app也没有任何提示。 他就此驻足,准备转身回去,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满满立即弓起还很弱小的身体,回头看着陈功,嗷呜低唤。 “老板,应该是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乐闲尘说道,“满满想去捕猎了。” 之前不放满满乱跑,是因为在行路过程中不方便,现在到宿营地了,让它出去撒个野也不是不可以,陈功立即解开了狗绳。 满满一声不吭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 “你不担心它回不来?”巴图惊讶地问道。 “现在到了宿营地,我想它应该可以找到回来的路吧。”话是这么说,陈功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乐闲尘和苏亚追上去,自己也跟在后面,走进了白桦林中。 几分钟后,乐闲尘通过对讲机汇报,他们找到了满满,竟然真被它捕猎到了一只野兔。 才一个多月大,可以说刚刚断奶,竟然就能在山林间捕猎了!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很吃惊,大家加快了步伐,想要尽快赶到现场。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白桦茸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陈功愕然停步。 白桦茸,听上去像是菌菇一类,挖宝app怎么会提示这种东西呢? “陈先生?”紧跟在他边上的巴图也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我们继续。”陈功再次起步。 这次他稍稍调整了方向,走出去十几米后,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看见边上一棵干枯了的白桦树的上半段树干上,生长着一团棕褐色的块状物体,当即故作惊讶地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巴图抬头,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叫道:“那是白桦茸!” “白桦茸是什么东西?”陈功追问道。 “这是西伯利亚白桦林中特有的一种真菌,和你们国家的灵芝类似,可以降糖降压,清理血管,据说还有防癌的效果。”巴图一本正经地说道。 “真有这么神奇?”虽然挖宝app已经证明了其价值,可对于他这样的说辞,久经国内各种奇葩考验的陈功还是很自然地表示了怀疑。 “自古以来,布里亚特人中的富人就一直有用野生白桦茸泡茶喝的习惯,你们国家的东北商人也不惜花大价钱收购这样的野生白桦茸!”巴图信誓旦旦地说。 “价格贵吗?”或许是因为妻子病故的缘故,对于能带来健康的食药材,许达明一向很感兴趣。 “普通西伯利亚野生白桦茸的收购价是每千克上万卢布,到了你们国内,售价应该还要高一些吧。” 上万卢布,相当于一千人民币,这个价格不能说低,但与其他珍贵食药材比如人参和冬虫夏草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陈功微微有些失望,转念一想,又兴奋起来:挖宝app既然能搜索到食药材,那以后有的是让其更好发挥的地方,比如长白山,比如青藏高原… 他这边遐想连篇,边上许达明急着说:“那还等什么,赶紧上去采下来啊。” 巴图立即吩咐下去,他的一名手下向夏尔借了弯刀,麻溜地爬上树,很快带着那块白桦茸下来了。 巴图接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又掂量了下重量,把它交到陈功手里,羡慕地说:“大约重五六千克,生长年份至少也有15年了,这样罕见的优质品价格至少要好几万卢布。” 也就是值个一两万人民币,陈功心中有些不以为然,接过来端详起来。 这块白桦茸呈黄褐色不规则块状,外表就像灵芝一样很坚硬,靠近了还能嗅到一丝菌类特有的淡淡清香。 巴图又介绍了一些相关知识,西伯利亚的白桦林产出的野生白桦茸是世界上同类品种中品质最好的,平均两千棵白桦树才会有一块白桦茸,白桦茸的生长会吸收白桦树的营养,差不多15年以上就会使得自身所寄生的白桦树枯死。 看着那棵即将被活生生吸干的白桦树,众人都很感慨,收起白桦茸继续赶路。 或许是运气真的不错,接下来的路上,陈功竟然又发现了两块白桦茸,其中最大的一块竟然有十公斤出头,被其寄生的那棵白桦树直径超过了二十公分,不然也扛不住。 面对这样的收获,陈功和手下早就久经考验,表现得都很淡然,巴图也还好,他的手下却无不眼红。 想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陈功干脆大方地宣布,拿出两块白桦茸给所有人分一块,至于最大的那块,他准备带回去给爷爷泡茶喝。 带着满满和猎物返回的乐闲尘二人此时也遇到了他们,一行人兴高采烈说说笑笑地往营地回去。 第228章 寻而不得 “砰!”爆炸声突然响起,在西哈特阿林山的一条山谷间回荡不休,惊起了远方林间的无数飞鸟。 “哗啦啦!”漫天灰尘中,一堆碎石从山坡上滚落小溪,溅起无数水花。 片刻后,小溪浪平,山谷尘散,远远候着的巴图第一个朝炸点冲了上去,他的手下们跟着蜂拥而上。 被手下簇拥着的陈功却站在原地不动,眯起眼看着炸开的山坡上攒动的身影。 他们身后,被去掉狗绳的满满在小溪边欢蹦乱跳,不时地伸出前肢,玩闹般搅碎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乐闲尘在边上乐呵呵地守护着它,完全没有在意远处山坡上的情况。 几分钟后,巴图垂头丧气地回来,勉强朝陈功挤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陈先生,没有发现。” “当然不会有,我只是帮你们减少一些负荷罢了。”陈功心道,脸上故作凝重道:“剩下5次机会了,下次我会更用心的。” 一行人收拾好行装,沿着小溪继续往上游走。 今天是他们从维季姆河上岸后的第三天,他们已经沿着这条小溪往上游行进了近百公里,这是经过的第二个山谷。 这一路上,陈功故意随便指出了几处自己推测有碧玉矿脉的位置,让巴图进行爆炸采样。 他这么做,第一可以打消巴图对他寻宝能力的不必要的联想,第二也是为了消耗雷管炸药等物资,以给大家减负,轻身上路,从而加快寻宝的速度。 前方很可能存在的碧玉矿脉,陈功自然是想要的,但他更急切地想要在找到矿脉后,就赶去那三处可能埋藏有高尔察克黄金的位置。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俄罗斯碧玉山流水料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陈功脑海中响起提示声,看了眼光屏上位于小溪底部的那块不大的山流水料,他摇摇头,选择了放弃。 两天的路程上,挖宝app至少发现了好几十块碧玉山流水料,同样都被他放弃了。 原因有二:一是价值不是很大,根据他向巴图了解到的市场行情,每一块碧玉山流水的价值都没能超过一万人民币; 二是打捞不易,时处夏季,正是一年之中水量最大的时期,小溪深度超过三米,水流也分外湍急。 为了价值并不算高的碧玉,让手下们承受较大的风险,这样的事陈功不会做。 一个多小时后,接近中午时分,众人走出了这个山谷。 前方是一道近百米高的山梁,小溪在这里转了个小弯,顺着山梁方向继续向西哈特阿林山深处延伸。 在山梁脚下找了个合适的地点,一帮人各忙各的:寻找干柴,搭灶放锅,煮饭做菜,烧水泡茶。 岑可待特意带来的青花茶杯中,是一杯类似普洱茶的红褐色液体,散发着特殊的淡淡清香。 这就是用陈功之前找到的西伯利亚白桦茸泡出来的茶水。 一路上,巴图一伙人只要休整,就必然要泡这种茶,然后喝得眉开眼笑,像是喝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陈功等人受到影响,也尝试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终也喜欢上了这种味道特殊的保健茶。 可惜,野生白桦茸产量着实不高,一路上他再也没有发现,算是此行的一个个小小的遗憾吧。 巴图喝了口茶,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陈先生,沿着这道山梁再往前二十几公里,这条小溪就到了最初的源头,您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 乐闲尘笑道:“只要小溪源头存在碧玉矿脉,我们老板就一定可以找出来的,我们在雅库特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最终找到了钻石矿!” 雅库特那边,陈功拿下开采权的维伊柳钻石矿已经开始了产前的勘测工作,据萨沙汇报,第一批打下的几个采样点中,都发现了钻石,看上去储量还不错。 对于陈功来说,这个消息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对于他的手下们来说,这个消息就令人欢欣鼓舞了。 昨天傍晚得到这个消息时,巴图同样听到了,当时羡慕之余,本来有些失望的心态总算得到些许振作。 不过今天上午仍然毫无收获,他又开始忐忑起来,不由得再次带着暗示向陈功提问,现在听到乐闲尘乐观的话,他只好苦笑,期待地看着陈功。 “只有二十几公里就到源头了啊…”陈功微笑道,“看来今天就可以见分晓了,如果真有矿脉,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找到!” 受他的自信情绪感染,巴图偷偷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 【恭喜主人,挖宝app发现俄罗斯碧玉山流水料一块,请对照地图小心挖掘!】 … 离小溪源头越近,挖宝app的提示声不出意料地频繁起来。 令陈功惊喜的是,其中至少有四五块的规格特别大,可以说具有相当的价值了。 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他决定暂时不去打捞,先赶到源头看过了再说。 当离源头不到五公里时,一路前行,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照理说,越靠近源头,小溪里的山流水料应该越多,但是事实正好相反,这一段小溪中,竟然再没有一块山流水料。 “难道…”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一个小时后,陈功站在一道山坡上,脸色难看地看着脚边明显变细的小溪。 他已经在小溪源头附近的这个山坡上转悠了一个小时,却毫无发现。 “陈先生,要不要再打几个样点?”巴图不安地问道。 看了看巴图上一次带着专家来这边时炸开的几处位置,陈功苦笑摇头:“不用了,我不看好这里。” 巴图顿时神情黯然,不敢相信地问道:“那,那这条小溪里的山流水料是从哪里来的呢?要不,我们还是再找几处地方炸开来看看吧?” “不急。”陈功摆摆手,沉思起来,“我也奇怪啊,从哪里来的呢?” 众人全都不吭声,关注着他。 “我们回去!”陈功忽然像想通了什么,用力点点头,大步往来路走去。 众人不明所以,却都马上跟了上去。 一个小时,他们回到五公里外的地方,陈功让大部队在溪边休息,只带了两个手下游走起来。 他先是在小溪边走了一圈,然后爬上了小溪边的山梁,在上面到处转悠。 他的手下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坐在地上休整,巴图却焦躁到了极点,根本做不下来,徘徊在小溪边,不停地看看他,又看看天空中渐西的夕阳。 从山梁脚下爬到山梁顶上,然后又从另外一条路线下来,当回到小溪边时,陈功看了眼落到树梢上的夕阳,无比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原来以为玉石矿脉不在源头,那就必然在这道山梁中,而且根据小溪中山流水料的分布情况,后者的可能性最大。 然而,他走了一大圈下来,却没有任何发现! “陈先生…”巴图小跑过来,再也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焦急和期待。 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不过陈功还是作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微笑道:“暂时还没有什么眉目,不过我有个计划,明天先实施了再看,今晚就在这边住下吧。” 第229章 极品碧玉山子 天色初明,无名小溪就已经热闹起来。 一条粗绳横跨小溪,两头分别系在小溪两岸的两棵树干上,三条稍细些的绳子并排系在这条粗绳上。 陈功队伍里水性最好的乐闲尘,王若水,再加上陈二牛,戴着潜水目镜,拉着细绳的另一头,在两米宽的水面上排开。 从粗绳所在位置起往下游去大约三百米长的这段小溪,底部蕴藏着的碧玉山流水料,在整条小溪来说,数量最多,规格最大。 在自己对于原生矿脉所在位置的隐约推测得到确证之前,陈功决定先把这些玉石弄上来再说。 因为其中有几块的规格很大,价值一定不低,绝对不容错过! 承担着这个重任的水中三人开始了作业:潜下水去,寻找玉石,浮出水面,放开一段绳子,让自己往下游去一小段距离,然后再次重复这套流程。 有了这条绳子,下水者可以方便地在水中固定自己的位置,不至于被水冲走。 小溪下游拦了一张用小拇指粗细尼龙绳编织的网,网的上两端同样分别系在小溪两岸的树干上,下两端各自系上用于配重的几十公斤的石头,沉入水底。 这样一来,万一有人脱手被湍急的溪流冲走,也会被这张网拦下来。 陈功和其他人站在岸上,密切关注着水中三人的作业情况。 乐闲尘第二次从水面上冒出头来,左手拉着绳子,右手高高举起,朝着岸上大叫道:“老板,我找到一块碧玉!” 在岸上众人欣喜的目光中,他把那块玉石扔到了陈功的脚边。 满满被他这一声大叫吵醒了,不满地低鸣两声,在陈功怀里扭了扭身体,像小孩子一样赖床,不肯马上醒来。 “好啦,太阳都出来了,你该起床啦。”陈功拍拍它脑袋,把它放到地上,顺手捡起那块石头细看。 这是一块碧玉山流水料,棱角并不圆润,通体呈明艳的阳绿色,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可以看到玉中分布着稀疏的黑点。 绿色明艳,内有黑点,这正是俄罗斯碧玉的两大典型特征。 陈功掂量了下,七八斤重,看了下挖宝app的股价,果然与市场价差不多,价值20万人民币。 他把这块碧玉交给边上的许达明,许达明做了登记和标识,然后交给别人观看。 最后一个接手者是夏尔,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将其收纳在一个特制的帆布袋中。 几十米外的山梁脚下,巴图和他的手下们坐在岩石上,意兴阑珊地看着这一幕。 “老大,他们只顾着自己捞玉石,您的大事怎么办?”被乐闲尘击败过的光膀男人愤愤说道。 巴图板起脸,静静看着他。 他莫名其妙,心里渐渐发慌。 “那你说怎么办?”巴图忽然咆哮起来,“你能帮我找出原生矿脉吗?” 光膀男人默然垂首。 “没那个本事就别出来废话!”巴图气呼呼说,再次看向溪边,眉头紧皱。 很显然,他心里还是有些怨言的。 一群人沉默着,溪水中三人又陆续有了新的收获,另一个小弟偷偷瞄了好几眼自己老大的脸,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说:“老大,那他们捞起来的玉石归谁呢?” “我们又没出力,当然归他们。”巴图沉声说,这是他和陈功事先就做好的约定。 “老大,不如我们也下去捞玉石吧?”那小弟鼓动道。 “现在他们有了收获,你们就眼红了?你们可别忘了,上次进山时,我们下水打捞起来多少玉石?”巴图冷笑质问,“如果你们想下水,我不会阻止,但我不认为你们的运气会有多好!” 一帮布里亚特人无言以对,郁闷地坐在岩石上远观,耳中不时传来惊喜的大呼小叫声。 时间缓缓过去,夏尔的帆布袋已经装满了一半。 “快来帮把手!”王若水忽然浮出水面大喊道。 连最强壮的他都搞不定,绝对是发现了大家伙,乐闲尘和陈二牛急忙靠了过去,同他一起潜入水中。 陈功眯起眼睛,看似看着水面,实则看着光屏上那个硕大的光亮体,心中满怀期待。 这块碧玉山流水,是一路上挖宝app发现的最大一块! 一分钟后,三人浮出水面,一块大石头在他们的共同托举下,在水面上露出了个小半个头,乐闲尘狂喜大叫:“老板,大家伙啊!” 陈功作出惊喜万分的模样,往小溪边紧走了几步,其他人随即跟上。 水中三人和岸上众人一起努力,花了好一番时间,才把这块大玉石搬上了岸。 随后,众人一边围观,一边啧啧惊叹。 这块碧玉山流水料实在是太大了,长宽高都超过了五十公分,其上沟壑丛生,山石嶙峋,整体形状像极了一座碧玉小山,颇具观赏性。 “得有两百几十斤了。”王若水肯定地说。 “按照这个重量,至少价值七八百万!”许达明开怀道。 “应该不止这个价值,你们不觉得这是一座可以供案观赏的高档山子吗?”陈功眉开眼笑地提醒道。 所谓山子,就是假山,分为放置于庭院的景观山子,以及供于案头用来观赏或者镇宅的供案山子。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观赏假山的文化传统,诸如太湖石灵璧石之类的奇石就是山子的主要来源,其精品的价值一直不低,而由更高档的玉石天然形成的山子,更是一件难求,价值惊人。 这座具有极高观赏价值的碧玉山子,已经不能用碧玉的通价来衡量其价值了,挖宝app给它的股价高达三千万人民币! 这也是陈功这趟俄罗斯之行,除了西伯利亚之心外,单件价值最高的收获! 在这块碧玉山流水出水前,陈功并没有仔细注意它的形状,没想到竟然是一块形态和细节都可称完美的极品山子,这是个出人意料的惊天之喜! “难怪我越看越喜欢呢,这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小山啊!”乐闲尘惊呼道。 “老板说得有道理,这块碧玉只要再配上一个红木底座,就完全可以作为一个供案镇宅的精品摆件!”许达明恍然道,“价值不可估量,不可估量啊!” “对啊,看着就漂亮,舒服!” “老板运气就是好!” 众人议论纷纷,眉开眼笑。 陈二牛忽然担心地说:“这么重的一坨,可怎么运出去啊?” “不是有他们嘛!”陈功朝远处示意,嘴角微微翘起,“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啊。” 巴图带着一帮手下,正朝这边大步走来。 “老板,他们会不会?”小张小声问道。 “我们才不怕,如果他们起了不该有的念头,那…嘿嘿。”苏亚脸上闪过一丝戾色,嘿嘿冷笑。 不愧是在抹谷争夺宝石矿时沾了好几条人命的家伙! 陈功瞥了他一眼,淡然道:“我想巴图应该不至于昏头。” 巴图等人到了后,先是围观碧玉山子,一个个面带羡色,眼睛发亮,就差流口水了。 巴图神情变幻地看了好久,这才示意陈功随他到边上单独说话。 两人没带手下,走到十几米开外,相对而立。 静默了片刻,巴图先开了口:“这块碧玉,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一块!陈先生的运气,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人中最好的!” 陈功笑呵呵问:“你是不是后悔之前谈好的条件了?” 巴图忽然换了凶恶的表情,咬着牙恶狠狠说道:“是的,我后悔了,不应该答应让你们独占自己在路上找到的玉石!” 第230章 暗河 “之前我就不应该答应让你们独占这些玉石!”巴图的神情近乎狰狞。 这句话说得很响,不远处本来就处于对峙状态的两人手下听到了,全都往前走了一步,气氛愈加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那你准备怎么做呢?”陈功淡然问道。 “我…什么都不做,一切照旧。”巴图忽然笑了,伸出手来,“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巴图,一个真正的布里亚特人后裔,很高兴认识你,我的中国朋友。” 众人全都错愕,只有陈功和许达明依然淡然,似乎早有预料。 陈功也伸出手来,和他紧握在一起,“很荣幸认识你,巴图,你不愧是真正的布里亚特人——信守承诺!” “不过说实话,见你们捞起来这么多玉石,我真的挺眼红的,这里可是我拿下来的矿区啊。”巴图摇了摇陈功的手,大有深意地说。 “作为客人,我非常感谢你这个主人的慷慨,此外,接下来的运输还需要你的帮助。”陈功没接这茬,得寸进尺道。 巴图差点喷血,郁闷地看着他。 “当然,我也会尽力完成我对你的承诺。” 陈功接下来的这句话总算让巴图稍稍满意,说了一句:“你记得就好,运输的事我会安排好,你该交的费用我可不会少收!”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就按规矩来。”陈功笑道。 巴图翻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陈功追问。 “你捞钱我何必眼巴巴看着,回去坐着休息不好吗?”巴图朝后方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山梁脚下。 一场风波消弭于须弥,两方人马全都松了口气,接下来继续各干各的。 小溪边再次热闹起来,夏尔的第一个帆布袋装满了,又换了一个装,那座摆在地上的碧玉山子边,也多了两个规格小了些的新同伴。 中午时,这段三百米的小溪终于被搜索完毕。 “老板,差不多捞了一千万。”许达明喜滋滋地汇报,“这三座山子还不算在内。” 五个小时,五千万收获! 陈功对此万分满意,再次在心中深深感谢挖宝app。 这条无名小溪从源头到维季姆河入河口,一路上弯弯曲曲穿山越岭,长达一百五十公里,三米多深的小溪底部除了极少量的玉石外,更多的是普通岩石,由于机械设备很难运输进来,仅靠人工和一些简陋工具在其中寻找玉石的难度相当之高。 正因为如此,上个冬天初次发现玉石后,有很多当地人前来这条小溪淘宝,巴图拿下这片区域后也组织人手搜索过,但都没有太大的收获。 正是有了挖宝app,陈功才能锁定玉石储量最高规格也最大的这一段小溪,随后指导手下挖掘出玉石来。 巴图等人认为是他运气极好,对他来说则是必然结果! 午餐时,两方人马的情绪截然不同,一方兴高采烈谈笑风生,另一方垂头丧气沉默寡言,巴图也同样如此。 陈功看在眼里,放下装着白桦茸茶的青花瓷杯,说道:“巴图,上午我们忙完了,下午就可以忙你的事了。” 巴图无精打采道:“也没个头绪,很难找吧。” “我老板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他发话了,那就一定是有了眉目。”乐闲尘大大咧咧说。 巴图眉头一挑,期待地看着陈功说:“陈先生,您可以具体说说吗?” 陈功点点头,“既然这条小溪中有山流水料,那它的源头一定有原生矿。” “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我们在源头没有找到矿脉啊!”巴图苦巴着脸。 “那就说明它不止一个源头!”陈功断然道。 巴图一愣,随即沉思起来,片刻后一拍大腿,叫道:“对啊,这条小溪应该还有其他源头,您认为是…” “暗河!”两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寻找那条有很大可能存在的暗河了。 原先横跨小溪的粗绳子被向上游方向平移了一百米,根据水底的玉石分布情况,陈功断定暗河必定位于很短的距离内。 乐闲尘三人再次下水,潜水、搜索、上浮,一路往上游搜寻。 他们仅仅移动了十几米,就有了发现:靠近山梁这侧的小溪底部,有另一股巨大的水流汇入。 在另两人的协助下,乐闲尘潜入水中,探清了这处位置的详情。 果然是一条暗河,在溪腰底部的岩石层上钻出了一个近一米直径的大洞,汇入了这条小溪,由于溪水较深,洞口又在溪腰而不是溪谷,站在岸上很难看出水下的端倪。 众人一片欢呼雀跃。 片刻后,巴图愁眉苦脸道:“我们要怎样找到这条暗河的源头呢?” 陈功笑道:“接下来就是见证科技威力的时候了!” 木皆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一个长三十公分、直径十公分的雪茄状设备,开始调试起来。 “这是什么?”巴图好奇地问。 “水下机器人。”陈功随口一说。 这件设备其实只是一个采用线控模式,搭载了照明灯和摄像头的水下推进器,不能称为水下机器人,价格也远比真正的水下机器人便宜得多。 陈功在沪上定制打捞船时,无意间在江南造船厂的产品目录中看到了这个,想着来俄罗斯说不定有用,就顺便采购了一件,现在果然有了用处。 “这么厉害!”听到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巴图和他的手下无不肃然起敬。 木皆调试完毕,将推进器放入溪水中,推进器嗡嗡作响,在取得平衡后,迅速潜入水中。 “老板,洞口内的通道是斜往下方向。”木皆看着控制器的屏幕说道。 陈功和巴图也凑上去看。 推进器已经钻入这个洞口,缓缓向深处行进,这条通道在渐渐变大,等前行了一大段距离后,推进器周围的灯光照明范围内,已经看不到岩壁了。 很显然,这条暗河的河道是个倒喇叭形。 陈功恍然大悟,也只有这个形状,才能有力地将上游滚落的原生矿石冲出洞口,所以挖宝app才没有在这条暗河和小溪的相汇处发现玉石。 推进器很快达到了控制线的百米长度极限,不得不停止前行,木皆操控着它在那个位置附近巡游,观察周围岩壁的情况。 “停!”陈功突然出声。 推进器停下来。 陈功指着屏幕说道:“靠近这里看看。” 木皆操控着推进器朝他所指位置行去,屏幕上那块岩壁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暗绿色荧光。 “碧玉矿脉!”巴图猛地抓住陈功的胳膊,惊喜地叫出声来。 第231章 遇险 经过一番仔细探查基本确定,这条暗河上游流经的岩层之中,存在着至少一条的碧玉原生矿脉,其分布范围很广,品质上佳,经济价值不菲。 这个重大发现令所有人欢欣鼓舞,现场一片沸腾。 木皆经过数据比对,确定了这处岩洞的位置,就在无名小溪边的这座山岭下方,距离地表超过三十米。 这也是此前挖宝app没有发现这条矿脉的原因。 欣喜若狂的巴图立刻开始调兵遣将,派人返回码头,召集工程机械,筹备各项物资,在开采这个矿脉前,首先要把道路打通。 粗略一算,没有半个月到二十天时间,这个矿脉根本没办法开始开采。 陈功这边私下一讨论,决定立即向西哈特阿林山深处转进,寻找那乃萨满地图上所标注的那三处地点。 他们给巴图的说辞是难得过来这边想进山随便转转,在婉谢了巴图派出陪同人员的提议后,一行人带上物资马上出发了。 “老大,他们会不会去找新的矿脉了,要不要派人跟着他们?”光膀男人再次跳了出来。 “他们找到了新的矿脉,有办法独立开采吗?还不是要找我们!”巴图瞪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远眺着山岭顶上渐渐消失的人影。 陈功一行翻越了这座山岭,向着南方的大山深处行进。 第二天下午,他们抵达了地图上的第一个标注点,一座密林覆盖的山头。 经过一番搜索,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兴高采烈地进去,片刻后就失望地退了出来。 山洞里空无一物,他们携带的金属探测器也没有任何反应,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山洞内外甚至连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找不到。 在短暂休整过后,队伍再次出发,朝着第二个地点行进。 一路翻山越岭,在第三天傍晚时,他们抵达了第二处标记地点,一处群山环绕的盆地。 令人惊喜的是,这里还残留着一座村庄,外围是岩石堆砌的院墙,墙内是几十栋原木搭建的房屋,看上去都已经破败不堪了。 “里面安全,没有一个人。”负责侦查的乐闲尘回来汇报。 一行人踩着岩石铺就的小道,走进这座村庄,队员们自动分出人手进入两旁的房屋搜索。 陈功和许达明继续缓慢前行,走到了道路尽头,然后折返回来。 队员们已经把从屋子里找出来的东西堆在街道上:破碎的兽皮,发黑的木碗,腐朽的铁质工具… 都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却无声地昭示着时间留下的痕迹。 队员们也用金属探测器探查过所有的屋子,以及整个村庄范围,同样没有什么反应。 对此陈功并不意外,金属探测器只是掩人耳目之用,效力更强的挖宝app早就给出了答案。 许达明翻看了下这些破烂,说道:“看这些东西,这里应该就是那乃人的村庄,不过很早以前就搬离了。” “或许就是一百年前那场战争时期吧。”陈功感慨地说,“我们今晚就住这里,明天去第三个地点,也只剩下那里最有可能了。” 还有最后一个可能,因此队员们并不失望,反而愈加精神抖擞地忙碌起来。 虽然那乃人的村庄早已破败不堪,可还是能找出几间条件尚可的屋子,大家搜罗了所有完好的木床放到这几间屋子里,在吃过晚饭后就上床休息,度过了进入西哈特阿林山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次日天亮后,他们吃过早餐就出发,在中午的时候,登上了一座五百多米高的山头,随后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他们面前的远方,在一片连绵密林的后方,是一片荡漾的蓝色水面,在阳光下粼粼发光,就像一片大海。 “贝加尔湖!”好几个人同时喃喃说出了这个名词,神情都很复杂。 地图显示,这座山头距离贝加尔湖只有三十几公里远了。 在山顶站立好久后,一行人才收拾起复杂的情绪,往山下走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兽皮地图上的最后一个标注点。 这是一个不大的峡谷,为两道不算太高的山梁所夹,由于人迹罕至的缘故,峡谷里已经彻底被近一人高的野草所铺满。 众人沿着山梁下到谷底,拿出各种工具割除野草,勉强在峡谷里先往外开出一条狭窄的通路来。 沿着这条路,陈功从谷底走到谷口,挖宝app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难道那幅那乃萨满的地图并不是记录黄金掩埋地点的? 见他驻足不语,脸色也不是很好,许达明小声说:“老板,把这里面的草全割掉吧,这样方便寻找。” 陈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队员们,他们全都满怀期待跃跃欲试。 “还是先别打击他们了。”陈功暗自叹了口气,微笑着接受了这个提议。 队员们干劲十足地忙碌起来,似乎眼前的草丛中,就掩藏着那笔巨大的财富,只要全部清理干净,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峡谷里的草丛渐渐被分割开来,一只野兔忽然从一处快要被完全清除的草丛中窜了出来,朝着另一处还有较大一片面积的草丛奔去。 跟在陈功脚边的满满当即嗷呜一声,闪电般追了上去。 本就无聊空等,不如去看看满满的捕猎好戏! 陈功于是大步跟了上去,走进了满满在草丛中钻出来的狭小通道中。 走了一段路,满满留下的痕迹忽然消失了,他叫了两声,得到满满的回应后,用手扒拉开草丛,朝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他突然一脚踏空,整个人朝着下方坠落。 “好像是一道裂缝!”他瞬间明白过来,随即抱紧脑袋,蜷缩身体。 就在这时,后背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应该是撞击到了岩石。 他咬牙忍受着。 然而情况很恶劣,撞击明显愈加频繁了。 在一次又次一次的撞击、切割和疼痛中,陈功的意识渐渐模糊了,最后似乎听到头顶上传来众人的惊叫和满满的咆哮… 第232章 洞穴迷踪 直到身体全部被冰冷包裹,陈功才猛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仰躺于某条湍急的河中,正浮浮沉沉地随着河水一起朝着某个方向快速流淌。 咳嗽着将进入口腔的水吐了出去,他稍稍昂起头,四下打量。 周围一片黑暗,唯有汩汩水流声,显然这是一条地下暗河。 他并没有恐慌,从醒过来的这一刻起,他就重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应该说命运对我很不错!接下来该自救了。”他认真地对自己说。 他稍稍动弹了下身体,除了体表传来了伤口被水浸泡的疼痛,并没有更深层次的疼痛。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来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自己应该没有骨折或者内出血。 他把手伸进裤兜,手机不出意料地遗落了,幸运的是,之前一直带在身上的一个微型强光手电还在。 掏出手电打开,四下一照,他勉强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他所处的这条暗河不大,大概三米多宽,位于一个呈u型的洞穴中,两边几乎没有河岸,也就是说河道就是洞穴。 由于受过张之凌教授的指点,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冰川侵蚀形成的火成岩洞穴,形成于第四纪冰川期。 在看清了自己的所处环境后,他艰难地游动到靠近河道壁的位置,寻找着上方可以容身的河岸。 有时候,有河岸出现,但是没有可供他攀爬之处;有时候,河道壁上有可以抓握的岩石,但是河岸上并没有可以容身之处;有时候,两者同时出现了,可他又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或者没能成功抓住,于是机会一闪即逝,他又往下漂流了很长一段距离。 冰冷的河水令他的体温迅速流失,再加上可能过多的失血,他的反应变得迟钝,动作也渐渐僵硬。 “我绝不能留在这个地方,我要回去,我的家人,我的财富在等着我回去,还有…可待!” 他眼前出现了岑可待美丽的脸庞,温婉的笑容,柔情的凝视,身体中突然涌上来一股强大的力量。 “砰!” 他一把抓住了河道壁上一处凸起的岩石,把自己挂住了,不再随波逐流。 接下来就要想办法爬到河岸上去! 幸亏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得力手下们的教导和陪伴下坚持锻炼,体能素养大有提升,经过好几分钟的努力,他终于爬上了上方一处平坦而空旷的河岸,瘫倒在地上大声喘息。 疲惫稍稍得到缓解,浑身的疼痛剧烈起来。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再次打开手电,检查自己身体。 灯光下肉眼所及,一身衣物被切割得千疮百孔,底下的皮肤也都被切开,形成了无数个伤口,有几处较大较深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感觉着后背和臀部的疼痛,他很清楚,那些部位应该同样有很多伤口。 他把破烂不堪的t恤脱下来,撕成一条条布条,勉强把身前几处流血较多的伤口包裹住,至于身后的,暂时没办法处理了。 令他欣慰的是,应该是掉下裂缝时抱住了脑袋的缘故,他的头部并没有任何伤口,智商和美貌终究是全部保住了。 或许是止血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坐了会后,眩晕感和疼痛感都减轻了很多,他扶着岩壁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迈了一小步。 “嘶…” 左边大腿后侧传来一阵疼痛,他忍不住咧嘴,往后伸手摸了一下,沾染了一手血,再看看地上刚才所坐位置,同样有一抹血迹。 花费了好一会时间,摸索着勉强把这处伤口也包扎好了,他没有再休息,看了看手腕上还能工作的欧米茄手表,记下时间后,咬着牙扶着岩壁缓缓往暗河上游方向走去。 一路前行,幸亏有这个手电,否则极其狭窄的岩壁通道,一不小心就会掉落暗河。 饶是如此,在几处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的河岸,他还是差点掉落下去。 还好冰川蚀洞的特点是洞壁并不光滑,在把身体贴紧岩壁并用手扒拉住其上的褶皱后,他终究侥幸险之又险地通过了。 十几分钟后,他停了下来,一脸懊恼地看着前方。 这条暗河竟然在这里有了分叉,也就是说,它有两条支流。 “我是从那条支流里流下来的呢?”他泛起了嘀咕。 继续沿着目前的路走自然是最轻松的选择,可万一是另外一条支流呢? 可是那样的话,就需要下河然后游到对面再爬上去,可是,万一那是错误的选择呢? 或许,我应该在这里等待,他们一定会下来找我的,只要沿着我掉下来所在的暗河顺流而下,就一定会找到我! 如果我选择了一条支流继续往上,很可能反而会和他们彻底错过! 反复思量了好久,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手下,在这处位置坐了下来。 背靠在冰凉的岩壁上,臀下同样是冰凉的岩石,浑身湿透的他愈发觉得寒冷,身体微微颤抖,于是不停地搓着手,用来获取一点微薄的热量。 河水潺潺而下,时间幽幽流逝,意料中的人们却还没有到来。 他看了好几次手表,从到达这里起,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 “我掉到河里马上就醒来的,之后最多漂流了二十几分钟就爬上了岸,他们不至于到现在还没赶到啊!” 他寻思着,紧盯着上游方向,耳朵竖起,倾听着任何动静。 可惜,又是好几分钟过去,上游没有任何动静。 他焦躁起来,甚至有些心火,手指不停轻点着岩壁。 可他的身体却渐渐冷了下来,脑袋里同样像是灌入了冰块,满满迟钝起来。 “我还不能睡!他们一定是迷路了,我一定要醒着,这样才能等到他们!”他小声对自己说,然后咬紧嘴唇,让疼痛唤醒自己。 又过了会,他的目光渐渐迷离,周围的世界似乎冻结住了,连河水都不再流淌… “爸,妈,爷爷,小曦,可待…”他喃喃念叨着,缓缓闭上眼睛。 “老板!”似乎有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他身体一振,猛地睁开眼。 黑暗的洞穴中,除了他那支已经变得暗淡的手电光,并没有其他光线。 “可能是我的幻觉吧。”他苦笑了下,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些,“我可不能睡着,我还要回去见我牵挂的人呢!” “嗷呜!”幽深的洞穴中,忽然传来了连续的鸣叫,在一片死寂的流水声中是那么特殊! “满满,是满满,来了!”这一刻,陈功一下子热泪盈眶,挣扎着站了起来,靠在岩壁上,看着上游方向。 很快,一抹令人惊喜的光线穿透了黑暗,出现在他眼前… 第233章 后福 近三米宽的充气皮划艇小心翼翼地规避着两边的洞壁,以极低的速度往暗河的上游航行。 船上,在几盏太阳能led灯的照明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圈子的核心自然是陈功,此时的他平躺在船底,嘴里含着一根吸管,不停地吸取补液。 夏尔跪在他的腰边,手里拿着补液瓶,小张和小刘蹲着,忙着给他处理伤口,团队中承担主要侦察任务的乐闲尘垂头丧气地坐在他的脚边,一声不吭,心中无比自责。 陈功暂时没有管他们,专心倾听着许达明在自己耳边讲述之前发生的事。 在他不小心掉落那条峡谷中的地缝后,许达明立即组织人手下了地缝,看到下方是一条暗河,于是把充气皮划艇拿了下来,坐上它顺流而下追了过来。 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在航行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后,暗河却分成了两条,一条较宽,一条较窄。 在那处岔路口,许达明等人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万一走错了路,那就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陈功,说不定就是生死之别! 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回去再拿另外一条皮划艇下来然后分兵了,他们必须马上作出选择! 那一刻,每个人都心急如焚却又犹豫不决,一向冷静多智的许达明更是压力山大,大汗淋漓。 还好,他还是很快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就在他说服所有人走那条宽的河道时,跟着下来的满满却大声咆哮起来,倔强地将脑袋朝向较窄的那条河道。 起初并没有人在意它,然而就在他们调转船头时,它却一跃而下,进入了较窄的那条河道。 船上众人目瞪口呆,眼看着它就要随波而下,还是许达明当机立断,选择了相信它,追了上去,把它捞回了船上。 于是,在这条较窄的河道中,仅仅往下游航行了十分钟,他们就找到了陈功。 在此过程中,满满一直坐在船头,坚定地看着前方,过一会就叫唤几声,似乎在呼唤陈功。 这也是陈功得救前听到的。 “满满…”陈功轻唤。 蹲在他脑袋边的满满闻声垂下脑袋,轻轻地碰触着他的脑袋,看向他的碧绿眸子里闪烁着反光,很幽深却又很柔和。 他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满心都是感激和欣慰。 虽然他们晚一点找到自己,自己并不一定真的会出大事,可万一呢? 满满终究是回报了自己的养育之恩啊,该不该把它带回香江这样的大城市去呢? 或许,把它留在西伯利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老板…”许达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下来之前我给岑小姐打过电话了,她…” “你怎么给她打电话了?”陈功有些郁闷,他真心不想让岑可待担心,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出了事,这帮手下一时之间还真的只能找她出面了,于是摆摆手:“打了就打了吧,她说了什么?” “岑小姐说马上搭乘航班赶过来…” “你马上打电话告诉她我没事了,让她不用过来!”陈功腾地坐起来,随即龇牙咧嘴,差点就没忍住开口呼痛。 许达明赶紧扶着他重新躺下,“这里没信号,出去我就打。” 经过暗河的那个岔路口时,陈功特意看了下,心中庆幸不已,彻底理解了许达明等人之前选择的艰难。 事实上,那条较宽的支流才明显是这条暗河的主流,流下去的水势更为顺畅。 包括陈功自己在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阴差阳错地流入较窄的这条支流中去的! 总之是个小概率事件,如果不是满满,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众人同样庆幸不已,看向满满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满满这时候却已经趴在陈功身边,又打起了瞌睡,丝毫没有夸功请赏的作态,尽显狼之王者的低调。 皮划艇逆流而上,又过去了十分钟,终于抵达了他掉下来的那道裂缝处。 裂缝上面的草丛显然被清理掉了,一道阳光照射下来,光柱中垂着好几条粗绳索,上面挂满了人。 得到许达明通过对讲机传达的消息后,除了留守地面的两人外,其他人全都下来迎接自己的老板。 “老板!” “老板,您没事吧?” 离着还老远,他们就急切地叫唤起来。 在许达明的搀扶下,陈功坐起来,朝他们挥挥手:“我没事,不用担心。” 队员们彻底放下心来,陆续沿着绳索爬了上去,以空出绳索来。 皮划艇来到裂缝下,夏尔拉过一条绳子,“老板,我给您系绳索。” 陈功站在船上,举起双手,让他系绳索,目光四下张望,等看到暗河的上游方向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先别急着上去,你们有没有派人去上游看看?” “没有。”许达明答道。 “我们现在就往上游去看看。”陈功示意夏尔解开绳索,坐了下来。 “可,可您的伤口…”许达明犹豫道。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既然找到了这条暗河,说不定可以从那里找到什么。”陈功态度坚决地说,随后又和缓了些,“我身体没大碍,不信你问小刘。” “都是外伤,应该不会有大碍。”小刘老实说。 “好吧,我们往上游走。”许达明不得不同意了。 在交代了地面上的人员后,皮划艇启动,朝着上游驶去。 大概航行了几公里,河道渐渐变得狭窄起来,他们不得不放慢船速,小心翼翼前行。 又走了几公里后,他们不得不停下皮划艇,前方灯光照射的尽头,洞穴已经变成仅能容两三人并排而行,底下的暗河也变成了小溪。 很显然,暗河的源头就在不远处了。 “老板,我去前面看看!”抱着将功补过心态的乐闲尘自告奋勇道,“老板?” “…哦,好的,你去吧。”发愣的陈功回过神来答应道。 乐闲尘跳下船,朝前方游去。 “大难不…必有后福,古人诚不我欺啊!” 默默注视着乐闲尘游动的背影,陈功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笑容。 他眼前不为外人所见的一面光屏上,是一片耀眼的光亮。 第244章 找到黄金 “老板!”在好几道灯光汇聚成的光柱中,乐闲尘游水回来,兴奋地汇报道:“前面不远就是暗河的源头了,那里有一个空间,里面有条路通向山顶,不过我没有上去。” “我们过去看看。”陈功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 众人下到水中,陈功坐在一个救生圈上,由人拉着,一同游水向前。 挖宝app不断发出提示声,光屏上的黄金向前延伸着。 这到底是有多少啊?! 陈功之前也见过大量的黄金,熨波洲那处潭底洞穴中的疑似海盗藏宝就是大量的黄金,但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黄金,其数量无疑更为惊人,当前发现的就已经是好几倍以上的差距了。 这只可能是传说中的高尔察克黄金! 他坐在救生圈上,激动得无法自已,身体微微发抖。 大家手里的灯具都照向前方,一片黑暗中,大多数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有拉着他的夏尔敏锐地察觉到了,关切地问:“老板,您是不是发冷?” “老板,有没有头晕?”小刘急切道,“冷和头晕都是失血过多的反应,要不我们先上去吧。” “我没事,先看过这里再说吧,也不差这一会时间了。”陈功淡然道。 众人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因为此时已经到了源头了。 这是一处宽广的洞穴,暗河的源头是一条小溪,从洞穴的地面上流过,再往上上溯,已经是人所不能行走的小洞了。 众人登上了这处洞穴,找到了乐闲尘所说的那条通往山顶方向的道路,很明显,这是一条人为加工过的道路。 乐闲尘和苏亚沿着道路往上,去寻找其最终的出口,其他人在洞穴里到处搜寻。 既然有着人为痕迹,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里。 都不用陈功指点,一帮受过优良军事训练的手下很快发现了端倪。 “老板,您过来看这里!”小张第一个叫道。 陈功在夏尔的搀扶下走了过去,看向小张所指的一面岩壁,那里存在着一条较大的缝隙。 “这边也有缝隙!”小刘指着这条缝隙上方半米左右的地方。 “下面也有!”夏尔指着脚下。 “这面岩壁是人工堆出来!”许达明激动地说。 “那还等什么,拆了它!”陈功笑着挥挥手。 一帮人齐声应了,扑通通跳下水,拼命朝不远处的皮划艇游去,很快,他们带着各种工具回来,乒乒乓乓忙碌起来。 这面人工堆砌的岩壁墙事实上并不厚,当时堆砌时显然也很匆忙,很多地方并不严丝合缝,他们使用撬棍弯刀等工具,很快就成功地取下了一块。 随后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老板,道路尽头的岩石被人炸塌了,出口应该是在这座山的山顶附近!”十几分钟后,乐闲尘和苏亚急匆匆回来汇报道。 陈功等人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老板?”两人走过去,看到灯光照射所在,顿时也愣住了。 这是一个几百平米的空间,堆放着一大片木箱,最上层的木箱大多数腐朽了,露出了其中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射着耀眼的金光。 “黄金…”乐闲尘痴痴说道。 “是啊,黄金,应该就是高尔察克从伏尔加地区带回来的黄金了。”在场的人中间,陈功是始终清醒的那个,这时作出了回答。 “老板…”许达明也立刻清醒过来,寻求陈功的指示。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陈功吩咐道:“达明,你先过去看看吧。” “好。”许达明走了过去,拿起一块黄金,一边看一边说:“是金条,每根重一公斤,上面刻有罗曼诺夫家族的纹章。” 他拿着这根金条回来,递到陈功手里。 陈功掂量了下,差不多一公斤重,随后凑在灯光下细看,金条正面中央烙印着双头鹰图案,这正是自诩为东罗马帝国继承人的罗曼诺夫家族的纹章,也就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皇室纹章。 “果然是沙皇的黄金,你们都看看吧。”陈功笑着把金条交给夏尔,“达明,你带人大致清点一下里面的数量。” 清点工作并不麻烦。 许达明首先确定了一个木箱内的金条数量,然后清点了这处隐蔽空间内的木箱数量,很快就算出了一个结果: 一箱一百根金条,一共两百箱,总数两万根金条,总重20吨!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陈功和许达明。 20吨黄金,至少价值8.5亿美金,这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现场安静了好久,只有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陈功暗地里用余光观察着他人的反应,结果比较满意,自己这帮手下只是震惊于财富,并没有流露出贪婪觊觎的神色,眼神都还算清明。 “有必要给他们一些奖励了,之前发现钻石时每人给了一颗钻石,其实不怎么值钱,这次就要加大力度了。”他心里寻思道。 “不是说失踪的高尔察克黄金有200吨吗,这里怎么只有20吨?”许达明忽然发问,打破了平静,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一点令陈功很是满意。 “对啊,我们之前可是讨论的200吨,现在才20吨,也太少了吧。”乐闲尘很不满意地嘟囔道,“老板,我们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密室了。” “对,再找找!”其他人齐声应和。 “好吧,你们再找找。”陈功和许达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各自微微点头。 众人立刻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岩壁处敲敲打打。 许达明和陈功站在原地,小声商量着后续事项。 这里当然没有其他黄金了。 一刻钟后,他们失望地回来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两件事:第一,这些装黄金的木箱都已经腐朽了,要重新制造两百个,回到地面后小张负责此事; 第二,要考虑该如何把这些黄金运输出去,等会闲尘和苏亚驾驶皮划艇沿着暗河下去,看看其终点有没有通往更大的河流,甚至是贝加尔湖。” 许达明按照和陈功商量好的方案,分配了人手,最后笑着说:“老板和我说了,为了感谢大家的辛苦,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分到十根金条!” 十根金条也就是十公斤黄金,至少价值300万人民币,这样一来,陈功一共要分出去3000万人民币。 他觉得很值得! 况且对于8.5亿美金的总价值来说,这不过是一笔小钱而已。 但对于队员们来说,一次拿300万人民币,就绝不是轻描淡写的小事了,他们这辈子还从没有过这么大一笔收入! 听到这话后,哪怕是平时对金钱最淡然的夏尔,也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几秒的安静过后,所有人一起挥舞手臂,笑着大喊:“谢谢老板,老板万岁!” 第235章 乌兰乌德 峡谷中。 被清理出来的一处空地上,满满趴着酣睡,陈功坐在它身边,不远就是那道裂缝。 裂缝长不到一米,宽不过半米,其实挺难掉下去的,除非特别倒霉,走路姿势正好对上。 而他,就是那个特别倒霉的人。 然而他又是极其幸运的,虽然掉了下去,却没有出大意外,反而还因祸得福,找到了失落的高尔察克黄金。 但20吨和总数200吨相比,只是个零头而已,几乎所有人对此都不是很满意。 这不,除了夏尔以及承担医护责任的小刘留在上面陪他,其他人都去了下面忙乎。 他们中一部分人带着新制作的木箱,把那些金条整理装箱,另外有人拿着金属探测器,驾驶皮划艇沿着暗河继续寻找其他黄金。 对于手下们注定不会有收获的热情行动,陈功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老板,那个被炸塌的出口就在半山腰上,已经被草木覆盖住了,很难找到。”小刘从山上下来汇报。 陈功似乎没有听见,头也没抬,直盯着手里的手机。 小刘不解地看看夏尔,夏尔摇摇头,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个名字,小刘恍然大悟,知趣地不打扰陈功了。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陈功的手机里传来这样的回音。 他一回到地面上就拨打了岑可待的手机,到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一直都是这个状况。 他打电话去香江询问何小云,她什么都不知道,又打电话咨询航空公司,被告知之前的时间段内的确有两个飞往俄罗斯的航班,但是他询问具体的旅客信息,对方就不予透露了。 “她到底坐了哪个航班呢?”陈功内心焦躁,目光无神地看着那道裂缝。 现场悄然无声。 手机忽然响了。 陈功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掉了,慌乱地拿起来一看,顿时很失望,随即又生起希望,接了起来。 “何署长!” “陈先生,我找朋友帮你查了下,岑小姐乘坐了飞往京城的航班,差不多快落地了。”何佩雯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 “何署长,太感谢你了!”陈功激动道。 “她急着往国内跑,难道和你有关?你是不是在俄罗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这边很好啊。” “那就好,听说你在那边收获不错,等你回来了,我等着参加你的专场拍卖呢。” “其实不用我提醒,苏富比也一定会给你发邀请函的!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和你多聊,再次谢谢你,再见!” “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用这么客气…” 何佩雯话音未落,陈功就挂掉了,急切地想要再次拨打岑可待的电话,一个电话这时打了进来。 是岑可待! 陈功立即接起来:“可待,是我!” “陈功!真的是你?”岑可待惊叫道,“你,你没事?” “真的是我,我没事。”陈功笑道。 对面好久都没有声音。 “可待?”陈功轻声问道,忽然隐约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慌忙说:“可待,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呢!” “陈功…”一声饱含着无限哀怨与惊喜的低吟,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陈功的心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低沉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真的没有受伤?许先生说你是掉下了地下河,他们怎么找到你的?”岑可待急切地问。 陈功就减油少醋地说了一番,总之他此时毫发无伤,生龙活虎。 “你,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岑可待终于,“感谢老天爷!” “你在京城?” “嗯,我在京城机场。” “那,那…”陈功想让她回去,可又说不出口。 “我买了来乌兰乌德的机票,马上就要登机了。”岑可待小声说,“我想过来,我想马上看到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小心些,一落地就联系我,我派人来接你。”陈功的心微微颤动,用极轻柔的声音说道。 挂了电话,他直了下腰,仿佛刚刚看见小刘似的,问道:“回来了啊,山坡上的出口什么情况?” 小刘苦笑道:“早就长满了草木,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很难发现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那就好,也省得我们去掩饰了。”陈功点点头,看向那道裂缝,“等完事了,这里也要堵住,尽量不能让别人再发现。” 小刘和夏尔都点头认同, “对了,乌兰乌德!”陈功猛地一拍大腿,“快拿地图来,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尽快赶到乌兰乌德啊?” “老板,这里到乌兰乌德的直线距离超过800公里,哪怕是坐直升机,我们也没办法在岑小姐降落前到达的。”夏尔把地图展开在他面前,幽幽说道。 “额…晕。”陈功看了眼地图,拍了拍自己额头,随后又满怀期待地看向裂缝,“也不知道闲尘那边有没有发现?最好如我所愿…” “老板。”许达明和小张先后爬了上来,汇报说他们已经把黄金都重新装好了箱。 “可惜我们转遍了暗河的两支,一直到了出山口,也没有再发现黄金。”两人满是喜色的脸上同时露出一抹深深的遗憾。 “找不到也没事,可能高尔察克当年就转移了大部分呢,20吨就已经很不错了!”陈功笑着说,“你们找到了暗河两支的出山口?” “是的,两条支流分别有两个出山口,都在西哈特阿林山南麓,不过相隔很远。”许达明用铅笔在地图上做了标记,还大致把暗河也画了出来。 “闲尘走的是这条大的支流吧?”陈功指着地图问道。 “是的,考虑到实用性,我让他走这条大的暗河下去。”许达明点头道。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暗河最后到底流向何方?”陈功看着地图上南方不远的贝加尔湖,喃喃道。 “老板!”说曹操曹操到,乐闲尘从裂缝口冒出头来,脸上得意洋洋,“我找到暗河通往哪里了,果然通往贝加尔湖!” “太好了,快来地图上标记出来!”陈功惊喜道。 乐闲尘爬上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在地图上指划着说道:“暗河出了西哈特阿林山南麓,往下游流了七八公里,就在这里汇入了这条河!” 他所指的是贝加尔湖北岸一条流入湖中的大河——上安加拉河。 和这条河流同名的下安加拉河是贝加尔湖中唯一的一条流出河流,在湖的西南边流出,穿过本地首府伊尔库兹克往西西伯利亚而去,最后汇入叶尼塞河。 “果然通贝加尔湖,这样就方便多了。”陈功欣慰地笑了,手指着地图,“既然知道了暗河的最终流向,我们可以研究接下来的运输方案了。” “暗河在这里流入上安加拉河…”他的手指沿着刚刚用铅笔补画出来的暗河移动,进入上安加拉河,然后进入贝加尔湖,接着一路南下,在湖的东南部进入另一条河流,逆流而上几十公里,最后停下不动。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水运走这条路线,最后在这里登陆,再通过西伯利亚铁路进行转运!” 众人看向他最后所指位置,那里也是一座城市,而且是布里亚特自治州的首府,和伊尔库兹克一起是贝加尔湖周边最大的两座城市。 “乌兰乌德!” 第236章 追堵 维季姆河码头上一片繁忙。 吊机正缓缓转动,将一块小山般的玉石山流水料吊装上一艘平底船。 靠近码头的建筑区,有一座四面无墙的小酒馆,平时的客人多是巴图的手下,以及在西哈特阿林山内挖掘玉石的布里亚特矿工们,向来都是乱哄哄的热闹。 但今天这里与码头上的场景大相迥异,气氛很是安静,甚至可以说肃杀。 因为这里来了三个不速之客,可以说最不受布里亚特人欢迎的人。 贝科夫坐在一张原木长桌后,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码头,脸色阴沉得似乎能挤出水来。 一名水警坐得离他远远的,表情同样严肃,微微向下耷拉的嘴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以为然。 “贝科夫先生。”另一名水警从柜台回来,小声汇报道,“老板说,巴图的手下在这里喝酒时曾经谈起过那帮华国人,他们找到这块玉石后就进了深山。” “进了深山…”贝科夫皱起眉头沉思,忽然踢了另一名水警所坐的椅子一脚,“地图!” “哦,哦!”那名发呆的水警回过神来,忙不迭从随身的警务包内掏出一张地图,在桌子上展开来。 贝科夫俯身看了一会,手指围绕着西哈特阿林山不停打着圈,最后又往南移动一下,落到贝加尔湖边,久久不动。 一种不详的感觉忽然涌上他的心头,就像记忆中雅库兹克灰暗的那天时一样,他忍不住用力拍打起桌面,咆哮道:“该死的直升机到底要什么时候到?” “我马上催!”两名水警吓了一跳,掏出电台联系总部。 半个小时后,在贝科夫脸色彻底变黑前,隶属于雅库兹克水警总局的一架直升机终于抵达码头上空。 贝科夫带着两名水警急匆匆地离开酒馆,在码头外的空地上登上了直升机,直升机随即起飞朝着大山飞去。 “蓝皮狗崽子,钱都不付,摔死你们!”酒馆内,老板啐了一口,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巴图老大,你叫我盯着的那三个家伙坐上了直升机,朝你那边飞来了。” 半个小时后。 那条无名小溪边的山岭上,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工地:挖掘机,坦克底盘运输车,以及数十号人,在漫天尘土中各自奔走忙碌着。 小溪边的营地中,巴图正在接待刚刚乘坐直升机抵达的三个不速之客。 “三位尊敬的先生,陈先生五天前就离开了这里,我这几天并没有和他联系。”他态度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现在马上联系他,问清楚他在哪里!”贝科夫冷着脸说。 巴图看着两名水警,两人赶紧点头,他这才掏出手机拨通了陈功的手机:“陈先生,你现在在哪里?” 贝科夫一把抢过手机,点开了免提,然后还给巴图,凑在边上细听。 陈功的声音传来:“我在西哈特阿林山南岭,这边的风景实在太迷人了,我还要再转几天再回去,对了,那块山子装船了吗?” 巴图翻了贝科夫一眼,说道:“今天装船,晚上运到基廉斯克转走陆路,后天上午应该可以到乌兰乌德火车站了。” “多谢你啦,还没有事?” 巴图看看皱眉沉思的贝科夫,见他不置可否,便道别挂了电话。 回到直升机上,重重关上门后,一名水警问道:“贝科夫先生,我们现在回诺伊斯吗?” “诺伊斯,诺伊斯,在那个该死的小镇上,你们浪费了我太多时间!”贝科夫突然大发雷霆,“要不是我坚持再次巡逻,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搞到了那块小山般的玉石!” 包括驾驶员在内,三名水警全都哑然,心中暗自痛骂。 “去西哈特阿林山南岭,一定要找到他们!”贝科夫声嘶力竭道。 巴图笑呵呵看着直升机升空朝着南方飞去,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陈功的电话:“那个莫斯科人乘坐的直升机往南边飞去了,你可要小心些啊。” “我在贝加尔湖游山玩水,有什么需要小心的?”电话中陈功爽朗地笑道。 “你做什么我不管,总之你让我帮的忙我已经全部做到了。”巴图淡淡道。 “我领你的情,玉石矿的分成你多拿一份,这个谢礼如何?” “那我就收下啦,你好好玩。”巴图笑着挂了电话,遥望天际已变成黑点的直升机,笑容渐渐冻结,“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已经和我没关系了,祝你好运!” 贝加尔湖上,一艘核载五十吨的内河货轮正朝着南方全速前行,其吃水线到了小一半。 驾驶舱中,陈功收起了手机,脸色凝重地交代道:“速度再加快些,贝科夫坐着直升机往南岭来了。” 木皆一声不吭,把船速提升到了超限档,这样可以跑出更高的速度,但是发动机将受到很大损害。 现在是夺路狂奔的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到时候让巴图多支付些船租就行。 “现在到哪里了?”陈功问道。 “马上要经过奥利洪岛了,您看。”许达明指着前方,远处靠右的湖面上,隐约出现了一座岛屿,这就是奥利洪岛了,贝加尔湖南部最大的岛屿。 奥利洪岛再往东南五十公里,就是流经乌兰乌德的那条大河的入湖口。 陈功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艘巡逻艇突然绕过奥利洪岛西北部的尖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看其行驶方向,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老板…”木皆看了陈功一眼,握住方向舵的手紧了紧,其他队员也全都作戒备状。 “应该只是例行检查,大家放松些,我们的货又没有放在船舱里。”陈功笑着跺了跺脚。 驾驶舱内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都倾佩地看着陈功和许达明,正是他们两人想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运输方式,就是为了应对类似这样的例行检查。 ~~ 直升机在西哈特阿林山南岭上空盘旋,机舱内一名水警举着望远镜搜索着地面。 “还是没有找到他们吗?”贝科夫同样靠在窗玻璃上,不满地问道。 他们已经在这里转悠了十几分钟了,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找到。 “贝科夫先生,那里!”那名水警忽然指着一处地面高叫道。 贝科夫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那里是一道狭窄的峡谷,地面上的草丛明显是被人为清除掉的。 “飞过去,降低高度!” 几分钟后,贝科夫脸色阴沉如水,除了被清除的草丛外,他们并没有在这处峡谷里发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他沉思了片刻,突然大叫道:“快联系你们在贝加尔湖上巡逻的同事,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船只。” 驾驶员在机载电台里一喊,很快有人回答,的确发现了搭载了华国人的货轮。 “货轮上装了什么?”贝科夫抢着问道。 “就一些空木箱,其他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贝科夫断然道,“你们注意吃水线没有?” “…”对方沉默了几秒,不确定地说道:“没有太在意,不过…” “不过什么?”贝科夫怒吼道。 “他们的船是全速行驶的,看上去似乎有些吃力。”对方怯怯说。 “蠢货!”贝科夫毫不顾忌情面地骂道,“他们要去哪里?” “乌兰乌德,好像是要去机场接人。” “乌兰乌德机场…不,火车站!”贝科夫略一思索,拨打了一个电话,“乌兰乌德火车站,我是…有没有一帮华国人来托运货物?” “很多木箱!”他高叫道,“就放在那里,别急着装车,等我到了再说。” 直升机迅速调转方向,朝着贝加尔湖方向疾速飞去。 机舱中,贝科夫又拨打了几个电话,等结束通话后,长长吐了口气,冷笑道:“这次无论你拿到了什么,我都要把它们留下来!” 第237章 进入外蒙 位于贝加尔湖东岸的布里亚特自治州首府乌兰乌德,是一座依河而建的城市,贝加尔湖的重要支流色楞格河穿城而过。 作为西伯利亚铁路重要节点之一的乌兰乌德火车站,同样建造在这条河边。 直升机在火车站外的空地上降落,贝科夫带着几名水警跳下来,飞一般冲进货场,气势汹汹地掏出证件,命令车站工作人员违规打开了一间用于出租的货仓。 货仓内堆放着两百个木箱,空气中飘荡着新鲜松木的清香。 在贝科夫的强令下,工作人员不得不遵令打开了一个木箱,然而,其中空无一物。 贝科夫愣了几秒,咆哮道:“这不可能,再开一个!” 又一个空箱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贝科夫一脚踢开这个木箱,挥舞着手臂大吼:“全部打开!” 十几分钟后,货仓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七歪八扭的空箱子。 贝科夫站着不动,脸黑如锅底,喘着粗气。 几名水警和车站工作人员一声不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无声地交流着不满与不解。 “他们人呢?”贝科夫回过神来,对着车站工作人员大声问道。 “他们只支付了两天的租金,说还要在城里再收些货,等明天凑齐了再来办理托运。”工作人员如实回答道。 “该死的,把我们当猴耍,他们一定带着东西跑了!”贝科夫咬牙切齿。 “贝科夫先生,可以问下,他们到底拿了什么东西?”一名水警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想了好久的问题。 “这不是你该管的!”贝科夫狠狠瞪了他一眼,皱眉沉思了片刻,猛然想到什么,说道:“他们有船,想要离开俄罗斯,只有一条路——色楞格河!” “让你们在色楞格河上的同事拦下所有上行的船只!”他带头往货仓外跑,一边大声吩咐水警们一边拨打手机,“我是外派探员贝科夫,编号…帮我转接布里亚特海关的最高长官…” 三分钟后,他们跑到了直升机跟前,一名水警殷勤地打开机舱门,等待贝科夫上机。 贝科夫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阴冷地扫视着面前的几名水警,心中痛骂着国内人数众多的像这些人一样的蠢猪:“全是吃饭不干事蠢货!我们强大的国家就是毁在他们手上的!” “贝科夫先生,我们不马上追上去吗?”扶着机舱门的水警不解地问道。 贝科夫无力地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大步跨进机舱,“用最快速度赶到色楞格河边境关闸!” 半个小时前。 色楞格河俄蒙边境关闸前。 几名俄方海关人员仔仔细细地检查过货船内外,甚至连船底都没有放过,派出了蛙人潜入水中,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在敲诈了大几万卢布的小费后,最终悻悻地离船放行。 货船启动,缓缓通过前方打开的关闸。 “以前布里亚特自治州海关的检查根本没有这么严格,自从贝加尔湖地区发现了玉石矿后,经常有蒙古和华国商人通过各种方法走私玉石,上个月赤塔那边还抓到了通过卡车水箱偷运玉石的,所以我们就遇上了。”船头甲板上,许达明向陈功解释道。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无法变形的玉石上,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陈功爽朗笑道。 被他牵着手的岑可待温婉一笑:“他们哪里会想到,贝加尔湖地区竟然还有黄金呢!” 陈功宠溺地看着她,柔声道:“这可不是矿产,这是高尔察克将军留给我们的。” “敬高尔察克将军!”许达明幽默地作了个老式沙俄军队的军礼。 船上众人全都一本正经地照抄了这个军礼,随后哈哈大笑。 这令刚准备踏上这艘货船的外蒙海关工作人员错愕不已。 相比俄方海关工作人员来说,外蒙海关工作人员的态度可以说有些吊儿郎当,在核对过众人的护照后,只是在船上随意转了一圈,就放他们入关了。 等货船驶出外蒙海关关闸后,许达明幽幽说道:“他们民间对我们还是有些不待见的,但作为上层社会一份子的公务员阶层都很清楚,无论俄方还是我国,都是他们不能轻易开罪的大爷!” “关键他们没有成套的工业体系,走私货在这里司空见惯,可以说反而造福了国民,所以海关也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岑可待说道。 她这个见解很符合实际,陈功和许达明都点头认同。 “老板,快看!”站在船尾保持警戒的小张突然大喊道。 天空中同时传来轻微的轰鸣声。 陈功等人猛回头,惊讶地看到一架直升机正从北方天空朝南方疾速飞来。 “是雅库兹克水警总部的直升机。”小张放下了望远镜。 “现在才赶来,有屁用!”乐闲尘不屑道。 众人虽然没有像他一样说出来,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让他们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两国海关工作人员的众目睽睽之下,那架直升机竟然飞越了边境,直扑货船而来。 “老板!”很多人同时惊叫。 “没事的,我相信他们还有最后的理智。”陈功淡然说道,不过还是把岑可待拉到了自己身后,同时看好了跳河路线。 直升机飞停在货船上空十几米处,机舱门拉来了一半。 货船上绝大多数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担忧地注视着。 还好,探出来并不是枪口,是一张人脸,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船上众人,最后落到陈功身上。 “贝科夫…”陈功轻声嘀咕,微微仰头,坦然与他对视。 两人的目光无声地交战了半分钟。 “下次只要你再踏入俄罗斯,我绝不会再放过你!”贝科夫口中念念有词,朝陈功做了个手势,拉上了舱门,吩咐道:“回去!” 谢天谢地,大佬你总算还没有石乐志! 机舱内几名水警终于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下次,我还是不会被你抓到的!”货船上,领会了贝科夫手势的意思,陈功自言自语,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第238章 燕然未勒,封狼居胥 “你知道这个城市的名字吗?”直升机飞走后,岑可待见陈功尤自伫立沉思,良久都不发一语,便指着河左岸的城市问道。 “恰克图啊。”陈功回过神来,温和地看着她。 岑可待回以一个迷人的微笑:“那你知道它以前叫什么?” 陈功惭愧地摇摇头,他的历史地理知识只能说勉强还行,太细节的就绝不如专业背景的岑可待了。 “买卖城。”岑可待目光如水,“应该听说过吧?” “这就听说过了,买卖城,库伦,张家口,晋商!”最后一个名词,作为一个铁杆恨清党人,他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岑可待稍稍惊讶了下,便笑着点点头,“在雍正时签订的《恰克图条约》中约定,恰克图以北归于俄方,以南由清政府重设集市,起名买卖城。” “故国不堪回首月命中…”陈功叹了口气,在船头坐了下来,默默看着北流的河水。 岑可待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同样默默看着船下幽幽流淌的色楞格河。 色楞格河的源头一共有六条支流,流域总面积占据外蒙国土的近一半,而且还都是菁华地区,可谓名副其实的外蒙母亲河。 货船向南沿河而上,河流两岸的地形从贝加尔湖周边的山脉地形变成了半草原半丘陵地形,不时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牛羊以及星星点点的白色蒙古包。 偶尔有骑马的牧民来河边饮马,看到他们这艘船,便远远就挥手招呼。 陈功和岑可待依靠着坐在船头,一同欣赏这草原美景,偶尔还会窃窃私语,此时也会回以挥手。 “外蒙人对我们这样的外来者很热情嘛。”陈功带着一丝嘲讽之意嘀咕道。 “是啊,现在的外蒙人的确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岑可待淡淡说道,“那是因为有人教会了他们。”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子,和我一样,价值观太正! 陈功立刻领会了她的话中之意,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说道:“感谢洪武帝,感谢蓝玉,感谢徐树铮,感谢这些为民族的生存空间战斗过的英雄!” “有你这样优秀的汉家后裔记得甚至感谢,他们的在天之灵应该可以稍稍欣慰,现在太多受过他们恩惠的人都忘记他们曾做过什么了。”岑可待回首看着远去的牧民幽幽说道,“也只有他们的敌人才会永远记住他们。” “可待,我将来的博物馆里,一定会给他们设立一个相应的展柜!”陈功忽然拉住她的手,一脸坚定地说,“历史书可以忽略甚至删除他们,但总有不愿意忘怀他们的汉家儿女,哪怕有一个人因为参观我的博物馆而重新记住了他们,那我就很值得!” “嗯,对了,还有牧羊北海的苏武,我们也不该忘记。”岑可待提醒道。 “对,还有苏武。”陈功连连点头,随后苦恼道:“你看我这脑子,根本就记不住这么多,在贝加尔湖时都没想起这事,应该在那里祭奠一下他老人家的。” 岑可待深深看着他,“如果你愿意,在这方面我可以帮你,一直!” “…到永远,到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她在心里说道。 “我当然愿意,我很欢喜!”陈功脱口而出。 两人情深款款地对视,不知不觉就越靠越近,最后拥抱在了一起。 “那个,那个,老板…”许达明在二人身后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办法,硬着头皮上来打断了他们。 岑可待脱离陈功的怀抱,脸色微红,轻轻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转身默默看着南方。 陈功有些不满地看了许达明一眼。 许达明苦笑道:“木皆让我来问您,前面快到鄂尔浑河河口了,我们要走哪条河道?” “哦,这事啊,我马上打电话问下。”陈功歉意地笑笑,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范叔叔,您好,我是陈功,我们现在快到…” 他看向许达明,许达明小声说:“苏赫巴托尔。” “我们快到苏赫巴托尔了,接下来我们该…”陈功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交代道:“过了苏赫巴托尔就左转,我们走鄂尔浑河,去乌兰巴托。” 许达明离开后,陈功回到岑可待身边,同她一起看着南方。 一座城市出现在色楞格河的岸边,这就是外蒙色楞格河的首府苏赫巴托尔了。 苏赫巴托尔并不大,货船很快走出了城市范围,前方的色楞格河出现了一个分叉口,来自东方的支流就是鄂尔浑河,这条河流经外蒙首都乌兰巴托。 货船左拐进入鄂尔浑河,朝着东方航行,岑可待却依然遥望着南方。 陈功也看过去,在一望无际的草原背后,隐隐约约有着一座高大的山脉。 他正琢磨这是什么山,岑可待似乎心有灵犀般地低声说道:“那是杭爱山,也就是我们史书中的燕然山。” “燕然山啊…”在陈功眼中,那依稀模糊的山影忽然变得确切高大起来,他情不自禁地高声吟唱:“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天,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文正公写这首词时是在延安防备西夏,与这里可是南辕北辙。”许达明闻声走了过来,故意调侃道。 “达明,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嘛,我们国人谁不知道燕然未勒的指代之意。”陈功也故意瞪眼道。 许达明晒然一笑,朝两人翘起大拇指,认真地说:“看到这样的您和岑小姐,达明与有荣焉,心有戚戚。” 老板和未来老板娘的价值观与自己相符,他这是表明心迹了。 “有你,还有他们,我,还有可待,同样与有荣焉,心有戚戚。”陈功拉着岑可待的手诚恳地说,又指着遥远的山脉,“窦宪,范仲淹,这些抵御外侮的文臣武将,我的博物馆应该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那您绝不能忘了他!”许达明忽然指着东方说道。 陈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遥远的鄂尔浑河上游,赫然又伫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 “那是?”陈功不解道。 “那是肯特山,我们史书上的狼居胥山。”岑可待小声解释。 “饮马瀚海,封狼居胥!”陈功立刻慷慨激昂地说道,“我大汉冠军侯不能进教科书,不能进博物馆,不能为后世万众景仰,那还谈何尊重历史,谈何国家自尊民族自信!” “老板说得好!”许达明鼓掌叫好,然后恨恨地说:“我看那些在教科书中删除霍去病和卫青的人,才是真正的历史xw主义份子,甚至可以说就是汉j!” 第239章 黄金装车 作为色楞格河最重要的一支源流,鄂尔浑河发源于狼居胥(肯特)山脉,随后便流经了一片面积庞大的谷地。 这处被鄂尔浑河所滋养的谷地,坐落着以前喀尔喀蒙古的王城库伦城,也即是如今的外蒙首都乌兰巴托。 在陈功等人远远仰视狼居胥山缅怀我大汉英杰的肃穆气氛中,乌兰巴托的城市轮廓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河中的船只也多了起来。 在离乌兰巴托市区还有三十多公里远时,岸边忽然响起了喇叭声。 陈功循声望去,一辆悍马停在河岸上,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车前,正遥遥对着自己招手。 此人叫范明亮,也是皖北人,是陈功父亲陈有范多年的老朋友,有过命的交情。 他同样从事煤炭行业,几年前国内煤炭行业因政策变化而发生了大动荡,他就跑到外蒙来了,据说在这边的事业做得很大。 “范叔叔!”陈功也同样招手大声应道。 “小功,前面不远有条往南的小河,你们到时拐弯,我在岸上带路。”范明亮大声说道,得到陈功回复后,上了悍马,沿着河岸缓缓行驶。 货船往前航行了不到一公里,果然出现了一个河口,有一条北来的小河在此汇入了鄂尔浑河。 岸边的悍马拐弯,沿着这条小河往南驶去。 货船也右拐进入这条小河,与悍马保持着同步,往南方航行。 这条河两岸附近人烟稀少,大概航行了十几公里后,两岸地形渐渐变成了半丘陵半草原地形,又往前航行了几公里,小河钻进了一道由两座小山岭夹着的谷地中,这里的两岸边就彻底没有了人烟。 陈功不禁微微点头,在听自己说需要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后,范明亮果然非常用心,的确找了个好地方。 小河在谷地的中间位置有一个简易的小码头,货轮航行过去时,那辆悍马已经等候在这个码头上,范明亮站在车前等候着。 码头上另外还停着一辆悍马,两辆乌莫尼克,范明亮的周到准备令陈功更加满意。 而且,这座码头上的泥土一看就是新鲜的,应该是范明亮调集力量临时建设的,陈功在极度满意之余,更生起浓浓的感激之意。 船还没完全靠稳,他就一个大步迈上了码头,对站在码头上的范明亮感激地说:“范叔叔,这次真的麻烦您了,万分感谢!” “小功啊,和范叔叔这么客气,我可是要生气的哦!”范明亮大笑着用力拍拍他肩膀,“上次见你还是你考上大学时,你老爸请我们这帮老朋友喝酒,三年没见,你又长高了,也更帅了,不错,不错!” 他的目光越过陈功,看向后面跟着上岸的岑可待,笑呵呵说:“这位是?” “范叔叔,这是我的女朋友岑可待。”陈功赶紧拉着岑可待介绍道。 “范叔叔好。”岑可待低眉顺眼地打招呼。 “你好,你好。”范明亮赶紧回应,想了想,回去悍马上,拎了一扎人民币下来,直接往岑可待手上塞。 “都怪小功,也没提前说,范叔叔不知道你在船上,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些钱也没能包起来,就请你勉强收下吧。” “范叔叔,这,这我可不能收!”岑可待连连摆手,求助般看向陈功。 “小功,小岑不收我这个叔叔的见面礼,你可要说句话!”范明亮也看向陈功。 这一扎钱是十万,无论对范明亮,还是对岑可待来说,其实都是一笔小钱,陈功就笑着说:“可待,范叔叔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岑可待这才接下了那扎钱,再次诚挚地道了谢。 范明亮看得频频点头,拉着陈功走到一边,小声说:“你真有本事,找到这么一位一看就不是凡人的女朋友,不仅人俊还知书达礼,你爸爸妈妈还不得做梦都要笑了。”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呢。”陈功无奈道。 “你,你啊!”范明亮愕然几秒,连连摇头,“可惜了我家那丫头,去年我过年回家还和我提起了你呢。” “额…”陈功心中顿时浮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只得苦笑不语。 “这三辆车就送给你了,这里还是比较隐蔽的,你也有自己的人手可以安排值守,我先回矿上去,等会你们办好了事顺着这条路出来,很快就能看到我的矿了。”范明亮拍拍他肩膀,转身就走。 “范叔叔,这三辆车很贵的,我还是付钱吧。”陈功赶紧追上去。 “外蒙这边最便宜的是牛羊肉,其次就是汽车了,都是走私进来的,别看国内一辆悍马要两三百万,一辆乌莫尼克四五百万,在这里一半价格都不到。” 范明亮边走边摆手。 “这几百万你范叔叔还不放在眼里,我和你老爸的关系根本不止这些钱,要不是你老爸太要强,非要自己跑到爪哇去,我早就拉他来外蒙一起发财了,你就别和我多客气!” “可,可也是几百万啊!”陈功还是不愿意接受。 “几百万算个球,你范叔叔矿上顺利些,七八天就出来了,别废话了,男人做事痛快些!”范明亮瞪了他一眼,上了悍马,用力关上了门,发动车子,“我走了,晚饭我好好招待你们!” 说完,驾驶着悍马冲了出去,沿着小河边的路向着南方驶去。 陈功目送车子驶出峡谷,这才回到码头上。 “范叔叔人不错,也不问你要做什么,就全都准备好了。”岑可待已经把钱交给了夏尔,这时上来微笑说道。 “我爸当年救过他,当然,他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陈功点点头,拉住她手,回到船上。 “老板。”许达明迎了上来。 “达明,你安排人手守住两头,别让人进来看到了,其他人把黄金装车。”陈功吩咐道。 几分钟后,队员们从船舱里扔出来一些空木箱,船舱里随即彻底变了样。 在木皆和王若水的电焊下,舱底薄薄的一层铁壳被融开,露出了里面的金黄色。 原来,他们将金条融化了,就像给佛像贴金一般,均匀地涂抹在船舱底部,形成了一层金层,最后又在上面涂了一层钢铁。 用这种夹带的方式,他们成功地避开了海关工作人员的检查。 海关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船舱内壳的厚度有明显的变厚,甚至连吃水深度都没有太在意,枉费了陈功还准备了一些装着钢锭的木箱放在最上层用作掩饰。 两个小时后,这些黄金重新化作了金条模样,被整齐地装进了两辆乌莫尼克的封闭车厢中。 仔细清理过货船和码头上的痕迹后,他们留下这艘船,登上了三辆车,往南边驶去。 陈功准备把这艘船送给范明亮,只要把船款和巴图结清就行了。 第240章 乌兰巴托的夜(1) 车队从峡谷出来,沿着小河往南开了不到五公里,就听到了隐隐的机器轰鸣声。 众人抬眼望去,前方远处的广袤原野上,几十台挖掘机正在作业,更多的大货车川流不息,其车厢内装载着如小山般高的煤堆。 陈功有注意到,那条小河在这里的一段彻底的黑了。 想来外蒙还没有那么讲究环保,也难怪范明亮煤矿的利润会这么高了。 “范叔叔的煤矿规模好大啊!”悍马车上,岑可待不禁发出了感叹。 “我爸以前说过,范叔叔这边的煤矿很好挖,没想到是这么个好挖!” 陈功也非常感慨,哪怕他看过很多煤矿现场,也没有哪一处有眼前这处的规模宏大,却又如此轻松,只要用挖机往下挖就行,根本不需要打坑道。 还没靠近煤矿区域,范明亮就开着悍马车迎了上来,“小功,都弄好了?” “范叔叔,都好了,那艘船就扔码头上了,您看着处理吧。”陈功答道。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之前我一直没想到河运,去乌兰巴托采购物资都是用的货车,以后就可以用它了。”范明亮没有见外,一口答应。 “您有用就行。”陈功笑道,“之前只是听我爸妈提过,今天一见我才知道,您这边的规模是真的大!” “规模的确还行吧,也不知道这外蒙条件为啥就这么好,草皮挖下去不到三米就出煤,还都是一级煤。”范明亮摇头啧啧,“我知道这些你从小就看厌了,走,叔带你去住的地方。” 他开着悍马领头,带着车队走小河边穿过了煤矿区域,又开了两三公里,进入了一片半丘陵地区。 其中一座不高的丘陵上,坐落着一座全木结构的大房子,还用木栅栏围起了小半座山头。 “车子停在这边很安全,绝对没有外人敢靠近我这边的。”范明亮在山脚下停了车,带着他们沿着土路往上走。 快要走到栅栏门时,里面忽然传来了狗吠声,两条身形细长的狗猛地跃出了半人高的栅栏,朝范明亮奔过来。 “嗷呜!”一直舒服地呆在岑可待怀中的满满突然跳到地上,弓起腰,张开嘴,朝着这两条狗低声咆哮。 两条狗立刻停下,同样弓起腰,警惕地看着满满。 满满往前迈了一步,两条狗竟然后退了一步。 “小功,你这条狗刚才我没有看到,虽然还小,看上去威风凛凛啊,竟然吓退了我养的两条狗。”范明亮好奇地打量着满满,忽然叫道:“不对,这是狼!” “是的,是西伯利亚苔原狼,也就是哈士奇的祖先。”陈功笑道,蹲下来拍拍满满,阻止了它再次前进。 “原来这样啊,难怪这么威风呢。”范明亮恍然,羡慕地看了眼满满,大步上前,拍拍自己两条狗的脑袋。 两条狗呜呜两声,转身又跃进了栅栏,很快就消失在房子背后。 陈功让夏尔重新给满满带上项圈,把绳子交到岑可待手上,笑着对范明亮说:“范叔叔,您这两条狗看上去也很不一般啊,弹跳力这么优秀,又很听话,是什么品种?” “它们的品种的确很优秀,是契丹细犬,你听说过没有?”范明亮笑道。 陈功摇摇头。 “这是源自辽代契丹贵族猎犬的品种,据说十几头细犬就可以在山林里捕猎熊虎,后来征服了契丹人的蒙古人也喜欢上了这种狗,可惜到了苏俄时期,契丹细犬的血统就越来越不纯了,我这两头算是比较纯正的,花了五十万才买来的。”范明亮自豪道。 正抖动着项圈的满满忽然不满地低吠了一声。 范明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当然还是比不过你的苔原狼!” 满满这才满意地跑到岑可待脚下撒起娇来。 众人哈哈大笑。 范明亮推开栅栏门,带着众人走入园中,地上的草坪明显是有人打理的,在角落里搭建了一座巨大的蒙古包。 “小功,抱歉啊,房间不够,你和岑小姐住房子里,就委屈你的同伴们住这个蒙古包了,不过里面也有卫生间的。”范明亮解释道。 “这样就很不错了,谢谢范先生。”许达明代表队员们说道。 陈功介绍道:“这是许达明,我的副手。” “许老弟一看就是文化人,我勉强也算半个文化人,晚上我们好好喝几杯!”范明亮豪爽道。 “客随主便,我一定舍命陪君子!”许达明也多了几分豪气。 两人聊了几句,看上去一见如故。 许达明带着队员们去了蒙古包,范明亮带着陈功和岑可待进了房子。 房子全部由松木构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木香,闻着令人很放松,无论是陈功还是岑可待都很喜欢。 可当看到房间时,两人就傻眼了,范明亮竟然只准备了一个房间! “范叔叔…”陈功刚想说话,范明亮就借口安排晚餐一溜烟走了。 “可待,要不晚上我还是和他们睡蒙古包吧。”见岑可待也作目瞪口呆状,陈功讪讪道。 “再说吧…”岑可待看着房间里,声音极其轻微,“要不,你睡地板也行。” 陈功看到她耳朵都红了,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好,我睡地板就好。” 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晚餐是在院子里进行的。 范明亮雇佣的外蒙厨师准备了两只烤全羊,一大锅上百斤的牛肉炖土豆,以及十几只内塞蘑菇洋葱的烤鸡,他还很歉意地说没能采购到新鲜的蔬菜。 陈功当然不会嫌弃,这样带着浓郁蒙古风格的篝火晚餐,他和岑可待都还是第一次参与,非常感兴趣。 连满满都很兴奋,即使被绳子拴着,也围绕着篝火不停奔跑。 除了他们,范明亮从国内带来的煤矿管理人员,以及几个外蒙高层,也参与了这次晚餐。 范明亮给陈功大致做了介绍,但轮到一个叫莫日根的外蒙汉子时,就介绍得很仔细。 因为陈功一行明天开始的外蒙境内之行,这个莫日根将承担起向导的重任来,他本身也是某个部落的酋长之子。 陈功自然表现得很客气,莫日根也表现得很豪爽,两人干了一杯马奶酒后,已经表现得相交莫逆。 煤矿上的国内人员一直在外蒙,难得遇到同胞,加上外蒙人本来就嗜酒好客,于是主人一方分外热情。 而作为客人的陈功一行自从进入俄罗斯后,就一直处于忙碌和紧张之中,直到现在才算可以稍稍松懈,陈功也已发话今夜可以尽情喝酒,因此两帮人喝得不亦乐乎。 陈功也难以幸免,作为头领,内部有人敬酒,外部更不用说,仅仅开场的半小时,就喝了好几杯,一时之间有些头晕脑胀。 岑可待只能默默心疼,却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 酒过几巡,为了表达对他们的欢迎,莫日根拿出一把马头琴,给他们唱了一曲蒙古小调。 没想到,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气氛,等他唱完后,又有人站出来,不是唱歌就是跳舞。 范明亮回了趟房子,竟然拿了一把吉他出来,给大家弹唱了一首《无地自容》,接着又是一首《一无所有》。 还别说,音准节奏以及唱功,都可以说很不错,再看他的现场表现,得,当年一定是个妥妥的摇滚青年! 也学过吉他的陈功虽然有些头晕,却还是听得很入迷,想到自己会吹笛子的老爸,会弹琵琶的老妈,不禁叹服九十年代初这批高中生的文艺水准,那个年代不愧是白衣飘飘的年代! “小功,你也来个!”表演结束,等如雷的掌声和叫好声稍稍平歇,范明亮朝陈功招手,“我知道的,你从小学就开始学声乐和乐器了。” “我那是被逼的,我可不喜欢。”陈功苦恼地摆摆手。 “老板,上去吧,不为了我们,您也该为岑小姐来一首啊!”乐闲尘跳出来叫道。 “对,为了岑小姐。”一帮队员们起哄道,紧接着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那,那好吧。”陈功看了眼身边的岑可待,她的脸在跳动的篝火下显得分外娇艳,心中顿时生起强烈的冲动来,大步走上去,接过吉他,试了试音,又看看她,再四下看了看,说道:“今夜我们在乌兰巴托,我就唱一首《乌兰巴托的夜》,送给可待,送给尊敬的范叔叔和他的同事们,也送给我可亲的同事们。” “好!”众人鼓掌欢呼。 在弹了一段吉他前奏后,陈功唱了起来:“穿越狂野的风啊,慢些走…” 第241章 乌兰巴托的夜(2) “穿越旷野的风啊 慢些走 我用沉默告诉你 我醉了酒 …” 《乌兰巴托的夜》原来是一首外蒙民歌,陈功唱的是左小祖咒和贾樟柯合作改编、由左小祖咒演绎的版本。 因为喝多了酒,他的嗓音有些干涩沙哑,却反而更契合这个版本。 随着他略带沙哑却饱含情意的歌声响起,现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倾听。 岑可待默默注视着他,火光在她美丽的脸上跳跃,在她入水的眸中跳跃,在她温暖的心中跳跃… 她没有喝酒,却感觉到自己浑身火热,快要燃烧起来,在这乌兰巴托的夜里。 “飘向远方的云啊 慢些走 我用奔跑告诉你 我不回头 …” 陈功慢慢走到她面前,一边唱着,一边专注地凝视着她。 在这一刻,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眸中的潋滟波光,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为了自己绝不回头勇敢向前的信念。 片刻之前还被阴云所遮挡的月亮忽然露出了真容,向这片美丽的草原撒下温柔的银辉。 两人于月光下,如披银衣,微风拂袖,俨然一对无双璧人。 众人全然看呆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许达明睁大了眼喃喃低语。 “乌兰巴托的夜啊 那么静,那么静 连云都不知道我 不知道” 在一阵幽远缠绵的吉他弹奏中,陈功用一种深沉的唱腔,结束了这首歌,然后走上一步,弯下腰轻吻岑可待的脸,低沉却深情地说道:“可待,谢谢,余生有你,足矣。” 这次岑可待没有躲避,微微侧过脸,同样在他脸上轻啄一下,轻声却坚定地说道:“陈功,谢谢,我亦如此。” “哇!好!”被歌声和这一幕震惊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爆发出响彻夜空的欢呼和掌声。 陈功直起腰,朝大家挥挥手,想把吉他还给范明亮。 “老板,能不能请老板娘也唱一首歌啊?”乐闲尘再次跳出来。 陈功眉头一皱。 还没等他开口,范明亮笑着说:“这个建议好,小功伴奏,小岑唱歌,夫唱妇随嘛。” 对于长辈,陈功可不能直接拒绝了,他为难地看向岑可待,只担心她会不会唱歌了。 再次出人意料,岑可待没有丝毫扭捏,大大方方站了起来,朝众人款款致意,柔声道:“那我就和陈功一起唱一首吧,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给他的支持和帮助,感谢范叔叔的盛情款待。” 众人再次鼓掌叫好。 等稍稍平歇后,陈功问道:“唱哪首?可别太偏,我可能没弹过的。” “就你唱的这首。”岑可待俏皮一笑。 陈功眼睛一亮:“谭维维版?” 岑可待微笑点头。 “我也来!”莫日根忽然放下酒杯,拎起马头琴站起来。 “你?”陈功惊讶道。 “别忘了,这首歌可是我们蒙古的民歌,而且,我也是看过《我是歌手》的,蒙古长调和马头琴部分就交给我!”莫日根拍着胸脯。 “那就谢谢你啦。”岑可待笑着致意。 “能为比天上明月还美丽的女士效劳,是蒙古勇士的荣幸。”莫日根左手拿琴,微微弯腰,右手放在胸膛,行了个蒙古礼。 在场不多的几个外蒙人大声叫好,其他人也加入进来,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推上了更火热的境地。 陈功和莫日根对视一眼,点点头,莫日根拉起了马头琴,同时唱了一句蒙古语长调。 在他悠长的歌调余音中,陈功的吉他加入进来,岑可待也开始了演唱。 “你走了那么多天 你还在我的身边 那个月夜你微笑的脸 如今闭上眼 我还能看得见” 这一段歌词是谭维维临时加进去的,是为了纪念她离世的父亲,因此原唱偏哀伤深沉。 而岑可待却把原来的“年”改成了“天”,把原来的“那一天”改成了“那个月夜”,还改变了风格,唱出了情深款款的味道,加上她凝视陈功的目光,这一切无疑都是对他的真诚倾诉。 陈功也凝视着她,想起了寿春的那个月夜,想起了那夜她的眼眸,与此时的她完美地融合成了一体,真实,美丽。 岑可待继续唱着,她的高音达不到原唱的水准,但是节奏和音准全都表现得很完美,再加上饱满的情感表达,总体感染力特别强。 所有人全都沉浸在某种特别的氛围中,陈功更是深深沉醉,手上的弹奏在此时变成了本能的反应。 月光,草原,篝火,人群,歌声,琴声,这个乌兰巴托的夜是如此的美丽悠远。 “穿过旷野的风 你慢些走 唱歌的我不会掉眼泪” 岑可待用一句同样修改过的歌词,和一个长久的神情凝视,结束了演唱。 现场宁静了好一会,才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老板娘,我敬你一杯!”乐闲尘端着杯子走上来。 “可待又不能喝酒的,你这不是胡闹吗!?”陈功狠狠瞪了他一眼。 “今夜大家开心,我就喝一口吧。”岑可待拉了下陈功的胳膊,主动举起杯子,和乐闲尘碰杯,喝了一小口。 “谢谢老板娘,还有老板。”乐闲尘讪笑着,得意洋洋地回去。 “我也敬你们一杯。”莫日根端着酒杯过来,“美丽的女士随意,勇敢的男士干了!” 得,涉及民族大义,陈功无奈地干了一杯,岑可待又喝了一小口。 “你没事吧。”看着她绯红的脸庞,陈功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除了爸爸妈妈,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岑可待憨憨笑着,凑到陈功耳边小声说道,“我其实很能喝的,就是一喝就脸红。” 陈功愕然无语。 “倒是你,我看你有些站不稳了,如果不能喝就不要再喝了。”岑可待关切地说道,扶住他的手臂。 马奶酒后劲挺大的,说实话,陈功的确感觉有些上头了,可在佳人面前,他怎么会自承呢,连连摆手道:“我没问题,我还能喝!” “小功说得好,你老爸当年可是把煤矿上的刺头全部喝趴下的,你怎么可能不会喝!”范明亮举着杯子过来,“来,和范叔叔走一个!” “好,范叔叔,我们走一个,这次多谢您了!”陈功豪气地举起杯子。 两人干杯喝过后,莫日根的几个族人又一起走上来,以欢迎外国贵宾的礼仪敬酒。 于是,一发不可收… 这一夜,是陈功得到挖宝app后最放松的一个夜晚,到最后,他喝醉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也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多久过去,当他醒来时,看到的是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皎皎月光,还有岑可待同样美丽的双眸… ps:感谢书友【573088】和【下个重生轮到我】各100起点币打赏!这个月因种种原因更新乏力,甚感抱歉,请多包涵! 第242章 隐秘渠道 早上,陈功推开木门走到院子里,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呼吸着草原上新鲜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没有丝毫宿醉后的副作用。 这还得感谢岑可待啊! 他美滋滋想着。 “老板,您…”乐闲尘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悄无声息地凑到他身边,大有深意地上下打量着他。 这家伙昨天比自己喝得还要肆意,今天竟然又是生龙活虎,到底是侦察兵出身啊! 陈功心中感慨,瞪了他一眼,“瞅什么瞅,我怎么了?” “我看您气色不错,就像昨夜根本没有喝醉过一样。”乐闲尘嘿嘿笑道,“所以我好奇嘛。” “昨夜可待准备了解酒的蜂蜜柠檬水,我喝下去就好多了。”陈功认真地解释道。 “真的?”乐闲尘一脸不信。 “滚!”陈功直接踹了一脚。 乐闲尘怪笑着屁颠颠跑开了。 “夏尔他们呢?”陈功在他背后喊道。 “他和张哥昨夜守在车子那边了。”乐闲尘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功无奈地摇摇头,回头看见岑可待站在门口,赶紧上前问道:“可待,昨夜照顾了我半夜,你都没有休息好,怎么不多睡会?” “我也睡不着了。”岑可待有些娇羞地摇摇头。 虽然昨夜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可终究是躺一张床上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异样,加上之前听到乐闲尘大有用意的话,她更觉得难为情了。 陈功当然可以猜得出她的心思,劝道:“闲尘就是那样的人,他的话你可别放心上。” “嗯,我没事。”岑可待温柔地笑笑。 然而,陈功还是低估了人类对于某些事情的天然好奇心,吃早餐时,他无奈地发现,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对劲。 很显然,他们都认为昨夜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恨不得站起来大声说,我们真没有发生什么啊! 他是把岑可待看作未来媳妇的,那一切就必须有仪式感才行,他可不至于在一个酒醉的夜晚冒冒失失地做些什么。 可这种事又不能真的公开说,他只好闷头吃早餐。 令人惊讶的是,岑可待此时的表现反而很自如,不仅给他拿取食物,还微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询问其饮酒后的恢复情况。 原本有些怪异尴尬的气氛,一下子被她完全扭转过来,变得其乐融融轻松自在,包括陈功在内,所有人都更敬服她了。 早餐结束,陈功和范明亮好一番依依惜别后,踏上了新的旅程。 半个小时后,在乌兰巴托市区边缘的出口加工区,他们的车队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陈功跳下悍马,和等候在路边的一人热情拥抱。 “东来,好久不见,这次辛苦你了!” “陈功,好久不见,这次我很乐意效劳。” 此人正是刚刚从香江飞抵乌兰巴托的林东来,他颇有些艳羡地看看车队里的两辆乌莫尼克,摇头惋惜道:“可惜啊…” 陈功知道他为何如此作态,作为一家老牌珠宝商,林氏珠宝近期因为缺少稳定的黄金供应而陷入了窘困,林怀民为此一直在南非奔波,可是并没能取得太大进展。 在这样的状况下,林东来看到这一批黄金却无能为力,发出这样的感叹也就很自然了。 如果可以把这些黄金顺利地运回香江,陈功也愿意卖给林氏珠宝啊,可大家不是都没办法嘛。 虽然林东来没有办法解决运输问题,却还是给陈功提供了一条出货渠道,一条只有圈内一些老牌厂商才知道的隐秘渠道。 自古以来,每一个涉及巨大利益的行业都有着游离于当局监管的灰色市场和渠道,在那里,你可以方便地脱手相关货品,不需要缴纳税款,也不用远渡重洋。 作为最硬通昂贵的贵金属,黄金几乎在每一个国家都有着这样的灰色渠道。 外蒙的这条渠道,就在乌兰巴托郊区的这个出口加工区里,这也是陈功赶来外蒙的原因。 林东来也特意飞来此地,没有他的亲自带领,外人根本进不去那个地方。 明知道林怀民那边没有什么进展,可既然谈到了黄金,陈功还是礼貌地问了下:“伯父那边还是没有进展吗?” “没有呢,约翰内斯堡黄金交易所的几家供应商都被周大富搞定了,我老豆准备去邻国找新的渠道了。”林东来皱起眉头摇头,“不多说了,他们在等了,我们走吧。” “好,由你带路。”陈功把他请上悍马。 在林东来的指引下,车队在加工区内兜兜转转,最后开到了一座紧闭大门的工厂门口。 早已有两个华裔等候在门外,他们先和林东来打了招呼,又一一看过了三辆车上的所有人员,这才用对讲机通知人打开了厂门。 车队驶入厂区,在一辆摩托车的引领下,开到了一座货仓前。 经过陈功的同意,车队中的两辆乌莫尼克按照指示驶入货仓,仓门随后关闭。 陈功和林东来下了悍马,让其他人在车上等,就带了小张和夏尔,跟着同样是华裔的摩托车骑手走上了货仓外墙上的一个铁楼梯。 在楼梯尽头的一座小铁门前,摩托车骑手停下来,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一个彪悍的外蒙汉子走了出来,手里还牵着一条模样凶悍的契丹细犬。 仿佛面对危险一般,夏尔和小张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夏尔的手更是放到了腰间的弯刀上。 “这是严先生最亲近的保镖,据说救过他几次命,也为他杀过很多人。”林东来小声说。 陈功看了眼光屏,示意两个手下放松,神情淡然地直面对方。 外蒙汉子的目光不以为然地扫过夏尔和小张,最后落在陈功身上,不由得微微一愣。 几秒后,他微微点头,手上一松,那条契丹细犬无声地跑过来,围绕着四人转起圈来,鼻子不时地凑到几人身上作嗅状。 “这是受过训练的狗,用来检查我们有没有携带枪支或者炸药。”林东来小声解释。 陈功点点头,一动不动,任凭它嗅。 “嗷呜!”就在这时,楼梯下的悍马车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满满从半开的车窗里冒出了头。 那头契丹细犬立刻呜咽一声,灰溜溜地跑回外蒙汉子脚下,再也不敢动弹。 “呦,还是条狼呢,你不错。”外蒙汉子错愕地看了好一会满满,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朝陈功点点头,然后让开位置,“请进去吧,严先生在等您了。” 进门后走过了一条狭窄而多转折的通道,几分钟后,在一间装修简陋的办公室内,陈功见到了此地的主人,严先生。 ps:感谢书友【starmyjjc】500起点币打赏,受之有愧,不甚惶恐,拜之,拜之! 第243章 严先生 严先生是个五六十岁的大胖子,穿着一件花t恤,一条大裤衩,脚上一双人字拖,松松垮垮地瘫坐在一张单人皮沙发中,一双鱼泡眼似未曾睡醒般半开半闭。 可陈功等人没有任何轻视,夏尔和小张更是浑身紧绷。 这个连林怀民和周志恒都不知籍贯来历和真名实姓的胖子,在本地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大喇嘛庙公开承认的现世活佛,背地里却掌控着外蒙几乎所有的地下黄金渠道。 外蒙的金矿虽然单体储量不大,但分布极广,总产量还是颇为可观的,而且北方的俄罗斯西伯利亚地区又是传统的黄金产地,因此通过他的手,每年流向国际市场的黄金至少有十数吨。 林氏珠宝作为香江的老牌珠宝商,很早以前就曾经在香江黑市上购买过他手里流出来的黄金,这也是所有珠宝商不为外人道的秘密,否则就靠公开市场上供应的原料,他们根本没有太多利润。 从事金额如此惊人的地下贸易,严先生自然有着自己的人脉和手段,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曾有无数人跳出来想要夺取他的位置,最终这些人都杳无音讯人间蒸发了。 “严先生好。”林东来微微弯腰态度恭敬地打招呼。 严先生微微睁开眼,肥硕的脑袋稍稍点了下,“好久不见,你老豆在南非还好吗?” 他说的是熟练的粤语,声音异乎寻常的清澈,根本听不出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胖子说出来的。 难怪他可以当活佛,就凭这声音都可以拥有很多粉丝! 好久不见,却对林氏父子的情况这么了如指掌,这个严先生的手段真是不简单啊! 陈功惊讶地想道,暗自提高了警惕,默默注意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是很顺利,他在南非找不到什么转机,已经准备去纳米比亚和博茨瓦纳看看。”林东来老老实实回答。 “小林啊,很抱歉,如果我给你供货的话,那周家这个大客户就保不住了,你们可别怪我。” 话是这么说,严先生的表情却很淡然,根本不像有一丝歉意。 “是我们没能力吃下您的货,我们明白的,不敢怪您。”林东来赶紧回应。 “你们明白就好。”严先生似笑非笑,目光转向陈功,眼底闪过一抹无人觉察的精光,“陈先生,你好啊。” “严先生,你好。”陈功微微点头,态度不卑不亢,目光在没有其他家具的房间里里扫视了一圈。 “抱歉,我这边太简陋了,连个椅子都没有。”严先生拍拍手。 灰色的墙壁无声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又一个彪悍的外蒙汉子,搬了一把椅子,放到陈功身后,然后无声无息地退回去,墙壁再次关上。 陈功瞄了眼那处墙壁,大大方方在椅子上坐下来,笑呵呵说:“谢谢严先生。” “你是给我赚钱的贵客嘛。”严先生摸着腆起来的大肚子,“你和巴图关系不错?” 他接下来的这句话让陈功差点跳起来,强行忍住了,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说:“我和他关系还行吧,严先生认识他?” “不就是一个小头目嘛,我才没兴趣认识!”严先生摆摆手,直愣愣盯着陈功,“我对你倒是很有兴趣。” “哦?难怪严先生连巴图都知道了,看来对我真的很了解。”陈功坦然与他对视。 “做我这行的,不了解客户怎么可以?”严先生像弥勒般哈哈笑了,“对陈先生这么短时间内的成就,我可是万分钦佩,也很感兴趣,不知道你可有教我的?” “我那是运气好,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和你这样的老前辈可不能比。”陈功皮笑肉不笑地说。 “运气?”严先生摇摇头,“我信佛的,我可不相信简单的运气之说,你有神眷!” 这句话就像闪电,陈功一个激灵,脱口问道:“神眷!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过,据说得了神眷的人有大气运,做事得心应手风生水起。”严先生露出一抹向往之色,羡慕地看着陈功,“就像你这两个月的表现一样,到哪都能找到宝贝,财富会主动跑到你手里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啊!”站在陈功身边的林东来惊呼道。 “别胡说,我这就是运气好些罢了!”陈功断然道,一本正经地对严先生说:“除了这些,严先生可还有其他话题了?” “当然有。”严先生笑眯眯说,“你既然结识了巴图,那一定知道了他的曾祖父扎姆兰诺吧。” 陈功心中大惊,淡淡说:“听他提起过,你提这个做什么?” 严先生大有深意地看着他,言辞凿凿道:“我不管他和你说过什么,说到哪个深度,我只知道,拥有神眷的你既然结识了他,那将来你就一定会再次回到俄罗斯的!” 陈功心中巨震,表面不动声色说:“这是为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严先生笑笑,说出一个名词:“拔都萨莱!” 拔都萨莱是一个地名,位于伏尔加河下游,是拔都建立的金帐汗国的都城。 陈功再也没法装出镇静的样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神的意志!”严先生像个神棍一样神秘地微笑。 陈功迅速恢复了冷静,略一思考便猜出了缘由,略带些嘲讽说道:“我看你是对巴图要有所图吧,对于陌生的我都在短时间内调查到这么多信息,更别说他了,我没说错吧?” “哈哈,你果然不愧是神眷者!”严先生手指陈功,哈哈大笑。 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牵狗的外蒙汉子神情错愕,他还从没见过自己主子这么情绪外放呢。 “别再说什么神眷者了,我不信这个!”陈功第一次板起脸来,“你到底有何目的,就请说个清楚,否则就再也别提!” “好,好,抱歉,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严先生抱了个拳。 这让那外蒙汉子更是大惊,自己主子给别人服软作揖,至少他从没见过,连听说都没有。 “在我说出我的目的前,你要让他回避吗?”严先生指指林东来。 “陈功,那我先出去吧。”林东来马上说。 “不用!”陈功对他摇摇头,然后大声对严先生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值得信赖!” 他是这么考虑的,没有林东来,自己就不会认识这个颇有神通的严先生,也没机会把黄金变成现金,在这样的场面上,自己不能做出赶人的事,况且即使林东来知道了什么,想来也不会节外生枝。 “你的朋友很不错。”严先生看了神情激动的林东来一眼,用力点了点头,“你们都知道,我是做黄金生意的,有时候也会经手一些珠宝玉石,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严先生在经手一批出土不久的古董珠宝时,对这批珠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找来了专家,也让人查了很多资料,最终确认这些珠宝来自西亚地区,很有可能是当年蒙古贵族掠夺并最终给自己陪葬的战利品。 从那时起,他对蒙古西侵这段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组织人手进行调查研究。 几年前,他的专家们无意中在莫斯科图书馆的一本蒙古史图书上看到了扎姆兰诺留下的备注,从此这个名字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随后不久,他们就注意上了巴图,一直在想方设法弄清楚扎姆兰诺到底有没有留给他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陈先生,可能你从巴图那里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吧?”说到最后,严先生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功。 “原来巴图家里曾经的闯入者不是那么简单啊!”陈功没有回答他,反而若有所悟地点头,“看来,他的身边也有你的人咯?” “是的,和你那个强悍的手下发生冲突的就是我的人。”严先生坦诚道。 “酒馆里的那个光膀男人。”陈功脸色微动,既是因为这个惊人的事实,也是因为严先生的坦诚。 “陈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巴图这么急着找你,是有原因的。”严先生接着说道。 “请讲。”陈功饶有兴致道。 “他命不久矣…”严先生叹了口气,脸上竟然露出了慈悲的神情,“这也是我不想对他用强的原因所在。” 巴图的故事原来还有一个里版本: 在得了绝症自知命不久矣后,他急着想要筹集一大笔钱,用来雇人报复那些伤害过他家族的人,那些人现在都是小有身份的当权者; 他还想为布里亚特人建立一支基金,用来鼓励孩子们读书上进,走出荒僻的贝加尔湖周边地区。 “原来如此啊…”想到和巴图认识相处的那一段日子,陈功长长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小张和夏尔神情动容,林东来则早就被严先生所说的可能存在的拔都藏宝惊呆了。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 “那我们来随便聊聊拔都萨莱的事吧。”陈功幽幽说道。 第244章 交易完成 咣当一声,小铁门自内向外打开。 在那名外蒙壮汉的热情送行下,几人走出了门。 走在最前的陈功表情淡然,身边的林东来一脸呆滞,跟在后面的夏尔和小张额头上却隐隐有些汗渍,出得门来都偷偷松了口气。 楼梯下方的厂区内,两辆卸空的乌莫尼克已经开出了货仓,队员们包括岑可待在内都等候在车边,神情焦急地仰头看着,见到几人出来,全都松了口气,放下了久悬的心。 “上车,我们走。”走下楼梯,陈功挥了挥手。 一回到悍马上,许达明就急着汇报:“老板,小云刚打电话过来,香江公司那边莫名其妙地来了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客户,有订购木材和翡翠原石的,有想要高价收购您的收藏品的,还都带着高额的定金,不收还不行,他们不知道怎么办了,您看…” 低劣古董的高价交易或拍卖,价格虚高甚至没有实际交易的贸易合同,由数量众多的古玩店、拍卖行、贸易公司乃至财务公司和小银行,组成了一条庞大的资金转移渠道,这就是严先生在香江数十年经营出来的底气所在。 此事陈功早就知道,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暗自惊讶,指了指那道楼梯:“是严先生的人,让小云注意些,虽然合同标的都是虚的,但也要注意里面有没有陷阱,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收下定金。” “果然如此!”许达明点点头,也不多问,掏出手机详细交代何小云。 车队启动,在那辆摩托车的带领下,往厂门驶去。 陈功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他很疲惫。 刚刚过去的一个半小时,于他来说是一段艰难的时间。 他不仅和严先生完成了这笔巨额的黄金交易,另外还讨论了在拔都萨莱合作挖宝的事,而后者占据了绝大多数时间。 双方都没有透露自己掌握的情报细节,这使得整场谈判一开始就陷入了谜雾和来回拔河之中。 严先生占据了地利人和的优势,同时也掌握着巴图的命运,还有这一批黄金的销售渠道,所以作出了坐地起价的姿态。 陈功却判定,虽然他也有一批人手在研究蒙古史,却绝不会达到扎姆兰诺那样的成就,已经在日记中锚定了几处可能的具体地点,所以表现得很淡定,根本不愿意降低条件来和他合作。 严先生万般无奈之下作出了掀桌子的举动,拒绝帮着处理这一批黄金,还威胁要对巴图采取强制行动以获得与陈功同等的情报。 那一刻,房间中的双方似乎马上就要爆发激烈的冲突,夏尔、小张和那个外蒙汉子,都作出了攻击和戒备并存的态势,挖宝app的光屏上,房间周围隐藏的诸多人手,也全都变成了红点。 陈功却依然淡定,甚至还笑了出来,因为,严先生并没有说要对他采取强制行动,而且光屏上代表严先生的白点自始至终没有变化过。 他的镇定,令所有人都惊讶以至敬佩,随着严先生同样笑出声来,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和缓下来,双方的讨论也变得融洽起来。 在经历了一番仍很激烈的争论后,两人最终确定了一个大致的合作行动框架: 陈功这边负责探索确定宝藏的具体位置,在蒙俄两国拥有强大人脉和行动力的严先生则负责所有的其他事务,挖宝所得双方按照六四分成。 在陈功说了一句“我有钱,我不急,你有本事自己去找,自己去挖”后,严先生沉思了很久,最终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分成比例。 方案确定后,双方握手言欢,这初次见面可谓非常圆满。 陈功正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一只柔荑小手忽然塞进了他的掌中,滑腻微凉,在这样的夏日里,令他感觉分外舒服。 他睁开眼,岑可待美丽的脸近在咫尺,眼神中满是关切。 “你一定累了,不如睡会吧。”见他睁眼,岑可待温婉道,小手抓紧了他的手。 “刚才的确有些累了,不过一见到你就不累了。”陈功探过头,在她耳边说完,顺便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岑可待的耳朵一下子通红,急忙转过同样通过的脸不再看她,小手却被陈功紧紧抓住,不得脱逃。 两人之间正荡漾着微妙的柔情蜜意,许达明忽然打断了这种气氛,“老板,小云说合同总金额五十亿港币,目前已经收到了十亿港币的定金…” “这么短时间内就筹集到了十亿,严先生果然实力不凡啊!”陈功感慨地点点头,“让他们收下吧,别忘了处理好账目。” 许达明给香江那边做交代,小张惋惜地小声说道:“收了我们20%手续费,严先生真是狠啊!” “20%其实不贵,国内钱庄对资金流通普遍收取15%呢,我们这么一大笔黄金,反而更难处理。”许达明挂了电话说道。 “许先生说得有道理。”林东来终于从听闻巨大隐秘的呆滞中恢复过来,这时候插了话,“如果没有严先生这样的人,这么一大笔黄金根本无法出境,更别说兑换成港币带出去了。” “那是他们这行该赚的钱,我们就不用心疼了。”陈功笑着摆摆手,“还是期待将来的拔都萨莱之行的收获吧,别忘了我们只负责找到宝藏,其他活可都是他们干,我们还比他们多拿20%呢!” 小张等人连连点头。 林东来有些犹豫地问道:“陈功,你不怕到时候和严先生在这方面产生矛盾吗?还有,俄方的人也不是好惹的吧,你不是说之前有个叫贝科夫的人一直盯着你吗?” 陈功并不畏惧严先生,自己可是有一支久经杀场的隐秘力量呢,真要闹翻还不知鹿死谁手,至于贝科夫,如果将来有机会在拔都萨莱再见,就交给严先生去处理吧,希望这位总是迟到的先生能继续迟到,否则下场应该不会太妙。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林东来了,这个还带着学生气的富二代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刚才听到了拔都宝藏的消息就表现得很是不堪,更别说更劲爆的内幕了。 这时车队正好驶出这家工厂的大门,陈功干脆转移话题,指着背后的工厂名字问道:“东来,严先生这家工厂表面上做什么的啊?” “哦,他这家工厂是外蒙不多的几家高科技企业之一,主要制造音频解码器和高保真音响设备,每年的出口创汇都名列本国前茅。”林东来回答道。 “出口的音频解码器和高保真音响设备…”陈功喃喃念道,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看向林东来。 “你应该想到了吧。”林东来感慨点头,“严先生不愧是有大智慧的人,这些产品真的太合适了。” 第245章 戈壁天堂谷 车队缓缓向南行驶,后视镜中,一座小城渐渐被黄褐色的地平线吞没,最后消失的是城北那座显眼的“坦克敖包”。 这里是赛音山达,外蒙东戈壁省首府,一座人口只有几十万的小城。 从乌兰巴托至此四百多公里,陈功等人离开严先生的工厂后,就一路驰骋南下,五个多小时未曾停歇,到了这里才稍稍休整了半个多小时,此时又接着赶路。 这条从乌兰巴托通往中蒙边境的所谓国道,是来回只有两车道的水泥路,笔直通向南方,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沙丘,砾石,偶尔才出现几丛灌木,也都是灰蒙蒙的,无精打采的样子。 此地就是横贯东亚大陆北方三千余里的戈壁沙漠,国内史书称之为瀚海,瀚海以南称为漠南,以北则称为漠北。 自古以来,瀚海就是游牧和农耕民族你退我进的重要舞台,无数骑兵曾穿过这里南下,也有无数骑兵穿过这里北追。 霍去病,李广,李陵,徐达,蓝玉,徐树铮,无数汉家名将,都曾经率军来过这里,为了国民浴血奋战。 悠远的天空,广袤的荒漠,似乎还回荡着勇士们不屈的怒吼声,冰刃的交加声,战马的嘶叫声… “汉家未得燕支山,征戍年年沙朔间。 塞下长驱汗血马,云中恒闭玉门关。 阴山瀚海千万里,此日桑河冻流水。 稽洛川边胡骑来,渔阳戍里烽烟起。” 打头的悍马车中,许达明忽然摇头摆脑地吟唱起古诗来,其声情并茂的模样,看得陈功有些发懵,觉得他好有文化。 许达明吟诵完,笑眯眯看着岑可待,“岑小姐,您也来一段。” 依靠在陈功身上的岑可待微微一笑,稍稍坐直了身体,清脆又响亮地吟诵了另外一首诗。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待她诵完,许达明拍手叫好:“堂堂汉家男儿,理当自重横行,好,好!” 陈功手下大多是军人出身,全都发自内心地鼓掌叫好。 陈功一边鼓掌,真心为自己准媳妇的广闻博识而骄傲,一边尴尬地看看坐在前面副驾的向导莫日根,心里寻思着: 当着人家的面,你们就这么鼓吹狭隘的民族主义,真的合适吗? 没想到莫日根回过头来,竟然也鼓掌叫好,待大家稍稍平息,笑道:“你们汉家的英雄儿郎,我们也是极服气的,杭爱山山脚下,至今还有一座汉将军庙,每年都有人去祭拜呢,据说还挺灵验的。” “是不是霍去病?”陈功追问道。 “好像没有具体名字,传说这位将军千里追杀匈奴到了那里,遇上了一支受困于白灾的小部落,结果不但没有杀死他们,还给了他们粮食,又指点他们找到了一处温暖的河谷栖息,这支部落后来就帮着他收服了很多其他部落,彻底稳定了当地的局势。” 听了莫日根的话,许达明感慨地说:“我大汉朝就知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煌煌正道,后人不如古,后人不如古啊!” 历史上的汉风不振,国威荡然,这是谁之过? 车里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间,红日悄悄落到了右侧的车玻璃上,天地之间染上了一片红色。 戈壁的黄昏降临了。 这一段公路两旁并无人烟,前方最近的城市远在一百多公里以外,此时就轮到作为向导的莫日根发挥作用了,说要带大家去一个可以与天堂媲美的地方露营。 在他的指引下,木皆把悍马开下了水泥公路,朝着落日开去。 在遍地沙砾的戈壁滩上开了十几分钟,车队越过好几座沙丘,然后沿着一条隐秘的干涸河床又开了十几分钟,当钻出一道狭窄的垭口后,眼前出现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满布绚烂晚霞的天空下,是一座面积庞大的峡谷,峡谷中长满了茂盛的绿草,形成了如毯般的草甸,无数五颜六色的鲜花点缀其中,又有十几个不大的湖泊,如碧玉珠一般洒落在草甸中。 “真的像天堂一样啊!”岑可待满眼放光,痴痴说道。 “这里就叫天堂谷!”莫日根骄傲地说,随后又带着告诫说:“范先生特意交代过,所以我才带你们来这里休息一晚,这里是保护区,照理不允许外国人进入的,请你们注意些,尽量不要破坏这里的环境。” “我们会注意的。”陈功答道,推开车门,拉着迫不及待的岑可待下了车,奔向了草甸。 队员们从乌莫尼克里拿出各种物资,找了最近的小湖,有人负责安营扎寨,有人在湖中垂钓,陈二牛和王若水开始准备晚餐。 莫日根背着自己的背包,对一路上已经熟悉的木皆小声说了几句,两人神秘兮兮地往峡谷深处走去。 “你们去干吗?等等,我也去!”在湖边有一没一钓着鱼的乐闲尘立马抛下钓竿,追了上去。 陈功和岑可待面朝湖水并排而坐,陈功拿石块打水漂,岑可待则忙着用采来的鲜花编织花环,在三人经过时,陈功问道:“你们去做什么?” “莫日根说前面可能有黄羊,我们去试试看能不能抓一头来。”木皆老实回答。 “原来有黄羊啊,太好了,我喜欢吃!”乐闲尘乐了。 “怎么抓?”陈功疑惑地看着莫日根。 莫日根嘿嘿一笑,从背包里掏出几根光滑的绳索,仔细看可以看出来,是用切细的皮毛编织而成的。 “就这?”陈功和岑可待都不解其意。 乐闲尘似乎明白了,叫道:“投石索!” “对,就是用投石索。”莫日根笑着点头,弯腰捡起湖边的两块卵石,分别用皮绳两头捆缚后,避开众人的方向用力抡动,最后嗖的一声甩出去好几十米远,消失在草丛中。 “这里不允许使用枪械,当然我们也没有枪械,不过我们本国人采用传统的狩猎方式还是被允许的,当然每次都有数量限制。”他解释道。 “行,那就等你们好消息。”陈功笑着说,暗自咽了口吐沫。 黄羊啊,据说是戈壁上最美味的肉类了,他早有耳闻,心里有些渴望。 莫日根三人捡了好多卵石,又找到了刚才扔出去的绳索,继续往草甸深处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们所去的方向,隐隐传来了喧哗声。 陈功和岑可待起身遥望,却看不到什么。 就在这时,坐在他们身边操控无人机的夏尔忽然叫道:“老板,那边有一支野马群!” 至亲病危,请假5到6天(内详) 30号,我的亲大哥自驾从青海进入西藏,当晚住宿在那曲,第二天下午五点才被酒店工作人员发现昏迷在房间,由于手机锁屏,酒店呼叫120并通过身份证向当地警方报警。 我在31号早上得到本地警方转达的通知,当天就和两个亲朋出发,经转重庆飞赴拉萨,于1号下午坐火车抵达那曲。 直到此时我哥还未恢复意识(重度高原昏迷,脑水肿,肺水肿),今天天亮后就要转院拉萨的军区总院。 特此在病房中向书友们请假,我尽量在第7天更新一章,以保证投资书友们的利益。 敬请各位理解! 桐汭之南 2020.6.3凌晨于那曲人民医院 第246章 纵马 第246章纵马 在无人机遥控器的显示屏上,发出喧嚣的是一处被茂密野草所遮掩的小湖边。 这座面积不大的小湖应该是因为隐蔽的缘故,很显然成了无数食草动物饮水的天堂,野兔,黄羊,野马,甚至还有比较罕见的草原狐,按照种族各自成群结队地汇聚于此,享受夕阳落山前的一顿痛饮。 然而此时的它们却正处于四散奔逃的状态。 莫日根三人大声呼喝着,紧追在一小群黄羊身后。 那群黄羊中还算强健的一只跌跌撞撞地落在最后,原来其后腿上被投石索缠绕住了。 在一阵兴奋的大叫声中,三人追上了这只悲催的黄羊,并将它扑倒在地。 木皆和乐闲尘忙着用绳索捆扎猎物,莫日根忽然抬起头来,手指着那群野马逃跑的方向,对着盘旋落低的无人机大叫:“去追野马,里面有马王!” 说完,整个人像箭一般地射了出去,追在那群野马的身后。 “野马王!”陈功和夏尔吃了一惊,随即喜上眉梢。 因为那群野马慌不择路,正朝着两人所在位置奔来,为首是一匹看上去特别高大矫健的野马,应该就是莫日根所说的野马王了。 “老板,你让开些,我来抓住它!”夏尔大叫一声,扔下遥控器,从侧方向朝着野马群迎了上去。 陈功往旁边退开几步,紧张又好奇地密切关注着。 只见那群野马在所谓马王的带领下,如一股洪流冲破草丛,直直朝着前方奔腾,其气势远远超过了本身数量所能达到的境地。 夏尔迈着小步,从侧方谨慎地靠近马群,在那匹野马王与自己交错而过的一刹那,猛地发力一跃而起,直直坐到了它的背上。 野马王脑袋昂起,嗷叫一声,身体猛地一顿。 夏尔差点就被往前上方抛了出去,他紧紧抓住它脖颈处的鬃毛,两腿用力夹住它的背脊,终于稳住了自己。 野马王低下脑袋,撒开了蹄子如发疯般加速往前飞奔,同时不停地左右扭动身躯。 夏尔就像一个冲浪者,被狂暴的海浪所席卷,几乎就要被吞噬。 陈功在边上看得提心吊胆,连惊叫声都含在喉咙,不得出口。 “抓稳了啊!”紧追而来的莫日根大叫,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叫,“啊!” “啊!”陈功几乎同时惊叫。 在两声惊叫声中,夏尔的身影突然从马背上飞了起来,狼狈地甩入旁边的草丛,还好,他很快就站了起来,看着远去的野马王沮丧地摇头。 陈功松了口气,就在这时,马群的尾部通过了他的面前。 “陈先生,最后的那匹白马!”莫日根大喊道,同时朝陈功的方向大步奔来。 陈功也注意到了,此时即将通过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是一匹白马,它似乎是受了伤,奔跑起来歪歪扭扭,速度在同伴中属于最慢的一批,落在了马群最后。 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几个念头,他毫不犹豫地朝前迈出两步,双脚发力,弹跳而起,如有神助般,竟然真的纵上了这匹白马的马背。 与之前野马王的动作类似,这匹白马一声嘶鸣,前肢高高扬起,想要将他甩落在地。 此时陈功的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下意识伸出双手,紧紧搂住白马的脖子,双脚下落,用足老力夹紧了白马的腹部。 白马原地蹦哒了几下,不但没能甩脱他,反而使得他手腿愈发用力,这下它的呼吸都困难起来,无奈之下,它四肢着地,发力朝着前方继续奔跑,同时扭动身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在颠簸摇晃中掉下马来。 陈功于一片迷懵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知道不断加大手脚的力量,咬着牙不让自己掉下来。 耳边不断传来呼呼的风声,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不得不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陈先生!”莫日根目瞪口呆看着这匹白马带着他远去,痛苦地呢喃道:“这,这也是一匹马王啊!” “那你还叫老板抓住它?!”疾奔而来的夏尔恶狠狠看着他。 “我,它之前跑得这么慢,我没有认出来啊!”莫日根哭丧着脸。 “等会找你算账!”夏尔瞪了他一眼,拿起对讲机,“老板被马带走了,快发动汽车追!” ps:今日晚上六点多刚把我哥从拉萨转院到成都的四川省人民医院的icu,人稍稍恢复了一些意识,但还在较大的风险中。 为了保证投资书友的利益,勉强更新一章,望朋友们多多体谅!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弥补! 很抱歉,以下是凑数的四百字,无需阅读(以后会补上!) 白马原地蹦哒了几下,不但没能甩脱他,反而使得他手腿愈发用力,这下它的呼吸都困难起来,无奈之下,它四肢着地,发力朝着前方继续奔跑,同时扭动身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在颠簸摇晃中掉下马来。 陈功于一片迷懵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知道不断加大手脚的力量,咬着牙不让自己掉下来。 耳边不断传来呼呼的风声,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不得不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陈先生!”莫日根目瞪口呆看着这匹白马带着他远去,痛苦地呢喃道:“这,这也是一匹马王啊!” “那你还叫老板抓住它?!”疾奔而来的夏尔恶狠狠看着他。 白马原地蹦哒了几下,不但没能甩脱他,反而使得他手腿愈发用力,这下它的呼吸都困难起来,无奈之下,它四肢着地,发力朝着前方继续奔跑,同时扭动身躯,想要用这种方式让他在颠簸摇晃中掉下马来。 陈功于一片迷懵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知道不断加大手脚的力量,咬着牙不让自己掉下来。 耳边不断传来呼呼的风声,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不得不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陈先生!”莫日根目瞪口呆看着这匹白马带着他远去,痛苦地呢喃道:“这,这也是一匹马王啊!” “那你还叫老板抓住它?!”疾奔而来的夏尔恶狠狠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