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上心头》 第1节 一瞬间 题记，佛曰，“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那一念，那一瞬，那一弹指，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就确定……我喜欢你了…… 林霜晚上有人请吃饭，心里特乐，中午少吃点，把那家伙吃垮。 林霜是刚毕业出来的大学生，刚工作没多久就跟在学校时候交的男朋友吹了，于是旁边的朋友都急着帮她介绍对象，深怕她成为单身公害，切~~她又不是没人追，哪用得着大家操心啊。不过，介绍对象就意味着有免费的相亲宴可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不会变白痴。 请吃饭的是吴馨，高中同学，小三八一个，一听她跟男朋友分了，就恨不得给她挂个牌子上面写出售，拉到大街上去逛。据她所说，就是要给她介绍一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大帅哥。拭目以待吧。 大帅哥迟到了，林霜用筷子敲着碗盘，对吴馨射去凌厉的眼神。吴馨吐吐舌头，“他很忙，我们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不来我们就自己点东西吃。” 林霜耸耸肩，好，反正吃人家的手短，等就等。 “对不起，我迟到了。”一个挺好听的男声突然出现，林霜抬头……电光火石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好像戛然而止的电影拉上序幕，白色的幕布上闪过四个字——“惊为天人”。 也不是没有见过比他更帅的人，那，心怎么还跳得那么快？ 林霜第一次感觉到窘迫，她连抬头对他笑的勇气都没有，怎么会？ “你好，我是谢逸星。”他笑着伸出手，林霜迟疑了两秒钟，握上他的手，“你好，我是林霜。” 电视剧没骗人，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感觉到一股微妙的电流从他的手传到她的，她的心都跟着小小地颤动了一下。 “先别自我介绍了，先点东西吃吧，我快饿死了，逸星，你是不是人啊，害我们等你那么久。”吴馨打岔，努力想扮好媒人的角色。 “对不起，我临时有事，你们点东西吃，哪个贵就点哪个，算我赔罪。”他笑着说。 “这还用你说。”吴馨哼了一句。 谢逸星笑着摇摇头，他们俩有很好的默契，林霜很快就发现这一点了，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吴馨的脚在桌子底下踹了谢逸星一下，瞪了他一眼然后嘴巴朝林霜的方向撇了一下。谢逸星瞪回她，然后笑着客气地说：“林霜，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林霜早就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有点难受，但是还是因为他的注视而不争气地脸红了：“s大，你呢？” “h大，我们的学校离得还蛮近的。” “是啊，就一个公车站的距离。”林霜力图镇定下来，她的心跳得飞快。 “说不定哪天我们还在公车站还是哪遇过呢。”他说。 不可能，林霜的心里轻轻的说。如果我见过你，我一定能记得住你，一定能！ 林霜自认是个开朗活泼的人，很多场子里只要有她就热闹的不得了，因为她总是有办法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今天她却频频讲不出话来，开始气氛有一度陷入了冰窟。幸好都是年轻人，也没什么聊得来聊不来的问题，很快大家就谈笑风生，饭桌上倒也是觥筹交错，有来有往。只是这样的饭局是打着大家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的说法，和一般传统的相亲宴不一样，后面的后续发展是没有保证的，而林霜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他有兴趣，也清楚地知道，他并没有对她有什么兴趣，因为一顿饭下来，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没有停留超过十秒。 吃完饭，林霜跟他交换了电话号码，约了下次有空大家一起去唱k。“有空”、“大家”他用的是这样的两个个词，没有一丝刻意，却连一点暧昧的空间也没留下。 他送她上了计程车，说，不好意思，我不顺路，就不送你了，到了给个短信我。她知道，男女之间没有顺路不顺路的问题的，他对你有意思，就算是从北京到广东也是顺路；他对你没意思，就算是住你家隔壁巷子都是不顺路的。林霜安慰自己，没关系，新时代的女性，唤山不来，咱就去就山，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2节 她的快乐，会回来麽? 林霜最近好烦，烦到连笑都懒得。听到任何角落传来手机铃声就忍不住把手机掏出来，即使明知道不是自己的。 给他发个短信吧。 说什么呢： 有空吗？ 唱k吗？ 最近怎么样？ 工作很忙吗？ 吃饭了没？ 天气冷了，记得要添衣？ 还是……其实最想知道的是……还记得我吗？ 翻开手机名片夹，大拇指在按键上按上按下，屏幕反复上下跳着两个人名： 谢逸星 吴馨 谢逸星 吴馨 谢逸星 吴馨…… 最终还是没有足够多的勇气，她按下的是吴馨的号码。 “死女人，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吴馨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从手机里传来，林霜把手机拿离耳朵两米，唉，耳朵早晚会被这个女人叫聋。 “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等到电话那头稍微安静了，她才拿近电话开口说。 “说吧，找我啥事？” “没事不能找你啊？”其实她心里是期待吴馨主动提到谢逸星的。 “少来，我好无聊啊，我们下班去唱k好不？” “好啊，我去订房。” “这么好说话？你不是宅女一个哦，最近要戒宅啊？” “是啦是啦。”林霜在想怎么才能把她引入正题呢？ “那我们晚上六点在钱柜见哦。” “就我们两个是不？你要不要多叫几个人，感觉好玩点。”她尽量讲的轻描淡写的。 “对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也挺无聊的，我问问逸星要不要去，对了，你们上次之后有没有什么后续发展？”吴馨好像有点意识到她的意图。 “没啊，不就是交多一个朋友嘛。”她说的很轻巧，希望吴馨神经大条点。 “这样啊，你们居然不来电，真是浪费我大费周章。那我去约他咯？”神经果然大条。 “好啊，这样就多一个人付钱了。” “放心，有他在，我们不用付到钱的。就这样哦，我们部门经理过来了，我先闪了哦。”吴馨匆匆挂了电话。 林霜收好电话，有点内疚，她好像利用了吴馨和她的友情呢，但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雀跃呢？ “哟，终于会笑了，最近大家都以为你失恋了呢。”一个同事刚好路过她的桌子，顺便打趣道。 “去你的，姐姐我貌美如花，怎么可能失恋，前两天是在悲秋伤春呢。” “得得得，别跟我撂成语，你倒是挺如花的。”同事讲完就笑着摆摆手走了。 十分钟之后，林霜才反应过来，说她是如花？找死啊！ 时间定格 6：9：11钱柜门口，林霜，吴馨,等待谢逸星。 6：20：26吴馨电话响，谢逸星不来了。 9：30：53林霜和吴馨分头回家。 10：30：48林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想哭。 11：00:54林霜鼓起勇气按下谢逸星的电话。 11：01：27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11：02:00林霜关机。 11：17：09林霜的枕头湿了。 第3节 我们? “林霜，林霜！” “啊？”林霜回过神来，转身去看叫她的人。 “你的手机响了很久了。”同事a指指她的袋子， “哦，好。”林霜从袋子里掏出手机，“喂。” “喂，林霜啊，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吴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还没等林霜开口，吴馨就自顾自地说：“就逸星啊，他上次不是放我们鸽子麽？被我醍醐灌顶地批评了一顿之后，他痛切思痛，决定今晚请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要不要去？”她吴大小姐说起成语来那可真是一套一套的，想噎死听的人。 “去啊，有的吃怎么可能不去？”林霜的声音顿时活了过来。 “那好，下班的时候我们去接你。”我们？林霜的那点小火花被大风吹得明明暗暗，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嗯。” 收了电话，林霜盯着电脑屏幕上打了一半的文件，字密密麻麻的，盯久了字开始扭曲，变形——然后重新组合——“我们”，所有的笔画组合成“我们”，很多很多个“我们”跳跃着，跳跃着。她眼睛好痛……屏幕盯太久了吗？ 下班的时间还是到了，林霜拖拖拉拉地走出公司大楼，吴馨已经发短信来催了她好几次了。她一出公司大门就看到吴馨在一辆小轿车里对她拼命招手，谢逸星坐在驾驶座上，笑着看她夸张的招手姿势。 “你好慢啊，我都快等成望夫石了。”林霜一上车吴馨就开始抱怨。谢逸星一手发动车子一手伸过来敲她头，“笨蛋，望夫石不是这样用的。” 吴馨挥开他的手，说：“我要是笨也一定是你打笨的。” 林霜努力微笑着看他们打闹，插嘴：“你本来就不聪明。”第一次知道，原来，微笑也可以这么困难。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啊，太过分了，你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一丘之貉，同流合污，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同仇敌忾，奸夫淫妇。”吴馨又开始用她的成语来攻击人了。 连奸夫淫妇都出来了？林霜偷偷瞄谢逸星的脸，他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恼怒，但是脸却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一路上吴馨拉着林霜一直东家长西家短的讲八卦，像是谢逸星大学时候的帅哥室友从国外回来了，在找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真是痴情好男人，然后后面有半个小时都在聊那个帅哥室友有多帅，她大学的时候去看谢逸星的时候被电得头冒烟之类的话。 林霜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扫谢逸星的表情，他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中明明灭灭，眉头皱得死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林霜大概明白了，谢逸星，看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吴馨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说到兴奋之处手舞足蹈的，林霜看着她，心想，果然，谢逸星没说错，吴馨，你是个笨蛋！ “吱——-”一个急刹车打断了吴馨在发表的帅哥论，吴馨和林霜都因为惯性大幅度地往前倾，尤其是吴馨，差点滑下椅子。 “你会不会开车啊？”吴馨稳住之后对着谢逸星叫。 “不会，下次不要叫我去接你。”谢逸星开门下车，然后很用力地甩上车门。 “神经病啊这人，林霜，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喜欢上他这种人，阴阳怪气的，谁受到了啊！” 林霜笑而不语：来不及了，吴馨，来不及了啊，我已经喜欢他了，喜欢到……明知道他的阴阳怪气是因为你，我还是要喜欢他。 一顿火锅吃得火药味十足，林霜看他们俩像对小情侣一样闹别扭，百般滋味在心头。 吃完火锅，谢逸星对林霜说：“我送你回家。” “那吴馨呢？” “她反正嫌我不会开车，自己坐计程车回去。” 吴馨气地直跳脚：“谢逸星，你不是人，有异性没人性。你会下地狱的。” “你知道你不是异性就好了，至于地狱，你下我才会下。” 林霜听出了他的话中话——“你下我才会下”，他连斗嘴都在给吴馨暗示，吴馨为什么总是听不懂？而她却为什么总是听懂了呢？鼻子有点发酸…… 车上，谢逸星打开窗，“我抽烟你不介意吧？”林霜摇头。 “不好意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早就知道我刚刚利用你了吧？”红红的火光一闪一闪的，他用力吸了一口烟。 “没关系。”她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的暧昧不清呢。 “连你都看出来了，就是那个笨女人看不出来。”他咬牙切齿道。 “……”林霜低头按手机，心想：你不也看不出来我喜欢你麽？ “你可不可以给她发个短信，看看她回去了没有。”谢逸星问。 “我刚刚已经发了。” 十分钟后。谢逸星又问：“她回了短信没？” “没，我手机的铃声是开着的，来短信你听得到的。” “嗯。” 再十分钟，谢逸星犹豫了一下面带愧色地说：“林霜，我可不可以在这里放下你，我帮你截计程车，我想……回去看一下。” “我就知道，吴馨刚刚才说你有异性没人性的。我还在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呢，不过，你要帮我付计程车钱，算是精神赔偿。”林霜故作轻松地说。 “那当然，谢谢你。”他苦笑。 谢逸星匆匆拦了辆计程车给她，递给她一百块钱，说，“到了给个短信我。” 林霜不客气地接过钱，点头，“你快去吧，看把你急得。”谢逸星挥挥手把门关上，转身跑回去开车。 他一转身，她泪就一颗一颗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林霜一手紧紧地攥着一百块钱，用另一手的手背用力地去抹眼泪，却越抹越多，怎么也抹不完。林霜，你哭什么呢？有点出息！反正吴馨不喜欢他，你有的是机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林霜！听到了没！不准哭！ 司机大哥透过后照镜看着这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子，摇摇头，拿起车头的纸巾盒，递给她。城市里的故事太多了，每一分钟都有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里为了另一个人而流泪，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心碎。 第4节 甘愿 林霜和谢逸星成了好朋友，偶尔会约出来吃饭看电影。林霜跟他抱怨工作上的事，他跟林霜抱怨吴馨的事，诸如此类。 有时候林霜也会犹豫要不要跟他表白，但是这样的念头常常一闪而过就放弃了，她很怕说了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当。 有时候她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吧，她可以等，等他什么时候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她。 有时候她又害怕了，要是他一直发现不了呢？她就这样守着她无疾而终的爱情看他结婚生子麽？ 周末吴馨约了林霜一起去一个xx寺，据说那里求姻缘特灵，林霜向来不信这些东西的，但看吴馨兴致勃勃的，不好意思扫她兴。 一大早林霜家的门铃就响个不停，她披头散发地跑去开门，一定是吴馨那个死女人，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这种事只有她干得出来，她边打开门边骂：“吴馨你个死女人，月老又不会跑，你那么早是要去叫月老起床啊？”门口站的果然是吴馨，只是吴馨身后停着谢逸星的车，他把头伸出车外来向她招招手。啊~~~~林霜硬是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想：吴馨，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我脸没洗，头没梳，穿着肥大的睡衣，你居然把我的梦中情人弄到我面前！！ “你快点啦，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吴馨自己推门走进去。 林霜紧急地用手梳了两下头发，对谢逸星说：“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谢逸星摆摆手：“不用了，我在门口等你们，你们快点。” 林霜一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一边问吴馨：“谢逸星怎么会来？” 吴馨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喝果汁：“早上他打电话问我周末干嘛去，我说和林霜去求姻缘，他就说他也要去，有个免费的司机当然不错啦，只不过他的脸臭了点，你说这男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自己说要跟，一路上又摆脸色给我看。” 林霜只得苦笑，谢逸星应该是听到吴馨要去求姻缘，气不过才跟的吧，跟了之后有觉得自己很幼稚，忍不住又对她生气起来。 “你跟谢逸星怎么认识的？”林霜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呢。 “嘿，你还真别问，说起来一匹布那么长。反正就是大概就青梅竹马，不过人家是相看两不厌，我们是相看两厌。” 这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吧，不过林霜是不会跟吴馨说的，就算是她的小小私心好了，她不想成为他们感情中的推波助澜者，她人格还没那么高尚，做不来那么伟大的事。 “你也求姻缘啊？”林霜上车的时候顺口问了谢逸星一句。 “我去求某人早点开窍。”谢逸星没好气地说。林霜瞅了他一眼，唉，开窍开窍，他对她又什么时候要开窍？ “你们聊什么呢？”紧跟着上车的吴馨好奇地瞧瞧他们。 “聊你那笨脑袋哪个神明救得了。”谢逸星瞪她一眼。 “你才要送去给神明治一治，嘴巴那么讨人厌。”吴馨快速地回了他一句。 “神明要治得好我，我就不用跟你这种脑残的人混一起了。” “你……” “怎样?” “好了，你们俩有完没完？快点开车去吃早餐，我饿死了。”林霜忍不住插进来说。 “听到没有，快开车，饿坏了我的林霜我跟你没完。”吴馨伸手想推谢逸星的头，林霜很是无奈，她什么时候成了吴馨的了？ “你少不要脸了，林霜怎么就是你的了？”谢逸星躲过吴馨的手说。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啊？”吴馨说。谢逸星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而旁边无辜受到牵连的林霜却悄悄脸红了。 吃过简单的早餐，他们三浩浩荡荡地来到xx寺。而早餐上吴馨和谢逸星的打情骂俏都被林霜自动屏蔽掉了，她发现她的承受能力是越来越好了。 假日的寺庙还是挺多人的，尤其是月老庙，即使没有人山人海也有水泄不通。烟雾缭绕下，男男女女的表情要么虔诚，要么迷茫。看来爱情不顺也不只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大家都差不多。 都市里的红男绿女，为了爱情，一转身都心甘情愿地当起善男信女了。 第5节 两分钟的关心 月老庙内。 一个和尚模样的人跟他们说要求签许愿的话要先添油钱，填了油钱就给红纸，最低限度为二十元，无上限。 “不是吧，出家人不是应该六根清净，摒除七情六欲吗?”吴馨对着他们俩很小声地说。 “出家人也要吃饭吧。”林霜也很小声的说。 “可是，也太黑了吧？一张破红纸要二十块钱也，去抢还更快点。”吴馨还是很小声的说。 “你不是说诚心是无价的吗？你在这里嫌三嫌四小心等下月老听到了不理你。”谢逸星趴在吴馨耳朵旁说。 “不是吧？月老爷爷，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跟我计较啊。”吴馨赶紧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月老爷爷都出来了？有时候林霜真的觉得吴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难怪谢逸星对她死心塌地。 “逸星，你帮我们付钱好不好？”吴馨可怜兮兮地看着谢逸星。 “凭什么啊？你求姻缘我买单？”谢逸星其实很想打她。 “好了，别吵，我来买单，钱出得多一定可以求得更好的姻缘。”林霜不忍心看谢逸星被气死。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我最爱你了。”吴馨整个人粘在林霜身上。林霜苦笑：对你最好的人被你气得七孔流血了，而我却不敢对他好。 林霜投了一百块钱到香油箱里去。 最终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分到了一张红纸，但是只有一支笔。吴馨先抢过去写，林霜看谢逸星想看又不好意思过去看的样子，叹了口气，小声说：“我去帮你看一下。”谢逸星对她报以感激的微笑。 林霜挪近吴馨，吴馨看她过来，就大大方方给她看，她一看，这小妮子写的是：吴馨vs帅哥。 “帅哥是谁啊？哪有人家就直接写帅哥的，这样不是糟蹋钱和月老的心意麽？”林霜故意说，其实是说给谢逸星听的。 “哎哟，这你就不懂了，写固定的名字多俗气啊。我写个帅哥，天下的帅哥都送来了，我不就多了很多选择？这叫别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又叫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懂了吧？”吴馨很骄傲地说。 谢逸星面无表情地夺过吴馨手上的笔，俯在桌子上写。吴馨好奇地想凑过去看，被他瞪了一眼，就缩了回来。林霜看他一笔一划地写着，笔画很多啊，是“吴馨”两个字吧，林霜悄悄地在手心划吴馨的名字，1划、2划、3划……有27划呢，难怪他写这么久啊。 “小气巴拉，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切~~”吴馨小声抱怨。谢逸星不理她，把笔递给林霜。 林霜接过笔，走到旁边写起来：林霜和…… 吴馨凑过去要看，林霜赶紧把笔收起来，盯着她。 “天哪，你们这些小气鬼，每个都不给我看，我刚刚还大方地给你看了呢。”吴馨气到跺脚。 “好啦，我会害羞啦，你让我一个人写嘛……”林霜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的。 “写写写，姐姐我还懒得看你们的呢，你们害羞，讲得我好像就不知羞一样。”吴馨走开。 “你本来就不知羞。”谢逸星突然冒出一句。 “谢逸星，你找死就对了。”吴馨跳起来要打谢逸星。 林霜背对着他们，身后的声音很吵杂，但是其它的声音好像都渐渐离她远去，她的耳朵里只能听见他们的打打闹闹，吴馨的尖叫声，谢逸星冷冷的一两句话，还有两个人追来赶去的脚步声，清晰得好像——前世今生。 林霜用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手上的笔，慢慢地写上：“谢逸星”，然后快速地把红纸折起来，递给和尚。 和尚接过红纸，看了她一眼，说：“施主，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林霜摇摇头，“没事，谢谢。” “怎么了？”谢逸星停下和吴馨追逐的脚步。 “没有。”林霜回以苍白的微笑，轻声说，“小和尚想和我搭讪。” “你和吴馨是越来越像了。”谢逸星白她一眼。 “又关我事？你什么意思？”吴馨在旁不平的说。 “就是越来越和你一样不要脸。”他说。 “谢逸星，我今天要不灭了你，我就不姓吴！”吴馨挥舞着小胳膊向他抡去。谢逸星跳着躲开，“你不姓吴，难道要跟我姓谢。” 林霜默默地放下笔，他分给她的注意力和关心，只能维持两分钟不到。 第6节 各凭本事 “林霜，你变了。”吴馨突然很严肃地说。 “啊？”林霜愣了几秒。 “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啊，好像欠了高利贷钱没还一样，整天忧心忡忡的。” “去你的，什么烂比喻，你才欠高利贷钱。” “唉，说真的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要是需要帮忙的话要说哦。” “没事啦，你明明神经那么大条，还会替我胡思乱想。”林霜有点忐忑，连吴馨这么粗心的人都感觉都她的不对劲，谢逸星会不会也感觉到了呢？ “你们都来了啊。”谢逸星突然出现，打断两人的对话，有吴馨的地方，就会有谢逸星，这也是为什么最近林霜一天到晚都跟吴馨泡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当然，不可以否认的，她也喜欢这个朋友。 “逸星，你来得真好，你有没有觉得林霜最近怪怪的啊。”吴馨问坐下来的谢逸星。他上下打量了林霜一会儿，说：“她以前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反正我认识她到现在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你才比较怪吧。” “烦不烦啊你，一天到晚找我茬。”“你的确就是大怪胎一个。”……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吵起架来。 林霜有点腻了，每次都这样，话题迅速地从她身上转开，然后两个人如火如荼地甜蜜吵架，他们为什么总要让她这么难受呢？虽然不知者无罪，但知者却在旁边受罪啊。无心的伤害，它也是一种伤害，不是吗？ 林霜的手在桌子下按响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微笑地接起，“喂，哦，好，我马上过来。”她收好手机：“我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不是吧？就走了啊，再待一会儿嘛，至少吃完饭再走啊。”吴馨很失望的说。 “不行啦，公司有点事，一定得去，下次请你们吃饭啊。先走了，拜拜。”林霜说。她今天决定对自己好一点，没必要让自己那么难过。 林霜回到家里，煮了热水，泡了泡面，坐在电脑前面，泡面的热气熏到电脑屏幕有点花，她拿了张纸巾抹去。 打开博客，登录。她最近开始疯狂地写博客，写完就锁起来，内容很简单，谢逸星今天和她说了什么话，发了什么短信，或者谢逸星今天和吴馨说了什么话。有时他们一天都没什么交集，她就打开网页，重复地输入他的名字“谢逸星谢逸星谢逸星谢逸星……”她一直写一直写，写到有一天，她发现，她的输入法里只要打入“xyx”跳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谢逸星”。而现在她甚至打入“xy”后面也会跟出“谢逸星”这个词组。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保存，关上网页，她端起旁边的泡面，面已经凉了，凉掉的泡面真难吃。 打开qq，隐身登录。自从和前男友分手之后她就习惯了隐身登录，反正熟的朋友自然会手机联系，qq早已成了他们这个年龄人的鸡肋，上了不会真跟谁聊天，不上又觉得哪里不对。她百无聊赖地点着q上的每个人，看他们的签名，看他们空间更新。点着点着就点到谢逸星的q，他的q名叫“ww”，林霜问过他，他说是“waitingforwu”,“等待吴”。吴馨一直笑他的q名莫名其妙，说还不如干脆就3个w好了，起码还是全球宽带网worldwideweb的缩写。林霜不知道谢逸星听到吴馨这么说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反正她是心酸得想哭。 点进了谢逸星的空间，他其实不爱写空间，里面几乎只有基本资料，突然发现，他的生日是一个月后的今天，林霜开始着急，一个月？要送他什么？要送他什么让他觉得她有用心替他选礼物，又不会过度用心给他选礼物？ 手表?不行，太随便了；皮夹？不行，还不是跟手表一样随便；皮带？不行，感觉那是女朋友送的东西；织围巾？不行，他会误会！神经病，他误会什么？她本来就暗恋他，干嘛怕他误会？误会更好，就是要他误会，还怕他不误会呢，好，就这样决定了，给他织围巾。林霜突然觉得勇气大增，恨不得一口气把谢逸星拿下。 她突然觉得，她就是要这样的勇气，谢逸星可以喜欢他的吴馨，她林霜也可以喜欢她的谢逸星。至于是谢逸星感动了吴馨，还是林霜感动了谢逸星，大家各凭本事吧！ 第7节 铭心刻骨心心念念 林霜买了一大圈一大圈的毛线，在家里开始织了起来，幸好大学的时候她为了给当时那狼心狗肺的小男朋友织围巾，硬是缠着宿舍里一贤妻良母教她了。虽然她织的毛线是东倒西歪，但好歹也算是会了这么一门手艺，现在要重拾旧活也应该不难吧。刚开始的几针总是不顺的，但织着织着，她倒也织出心得来了，看看开始织的歪七扭八的那几针，她又把织好的全部都拆了。 就在拆拆织织中，她磕磕巴巴地织着她的围巾，原来，为喜欢的人专心做一件事是这么幸福的事。 唉，为了织这条围巾，林霜除了上班，几乎都足不出户。吴馨都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骂她了，就连谢逸星都打过电话问她为什么最近总不出现。 快两个星期没见到谢逸星了，林霜其实有点想他，嗯……好像不只一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牵肠挂肚？ 林霜和谢逸星约了在他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面，这咖啡店有个奇特的名字，叫“酒吧”，这应该是把“挂羊头卖狗肉”的精神淋漓尽致地发挥吧。 “你终于出现了啊？你再不出现，估计我们到要去报警了。最近到底在忙什么？”谢逸星问她。 林霜笑得高深莫测:“忙着编织未来啊。” “什么未来？” “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知道。” “这么神秘？” “那是。” 嗯，那个，像大家的小学课本说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谢逸星的生日就到了。林霜也过完了她那幸福的织女生涯。 林霜在谢逸星公司楼下等了十多分钟，手里还提着包装好了的围巾，她昨晚包装的时候，眼睛发昏，心一横，就写了张纸条放了进去，那纸条写得极其文艺，不知道的人估计以为是琼瑶阿姨写的，写的是“什么时候，你才能回回头看身后的我。”这样的句子，要在以前，她非把自己恶心死不可，但昨晚也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写得特顺手。早上起床的时候她有点后悔，但已经放到包装里面去了，就当天意吧。 手机响了。是谢逸星，“喂，林霜啊，不好意思，我一时走不开，你到了就直接上我公司吧。” “哦好。”她已经到了二十分钟了。 林霜进了他公司大楼，要按电梯的时候保卫过来跟她说电梯坏了，正在维修。她差点没晕厥过去，谢逸星的部门在十二楼！！她是那种进了公共厕所，她一定上离门口最近的那个隔间的那种人。 林霜爬到七楼的时候就很想打开楼梯间的窗往下跳，但是人家小燕子五阿哥都可以为爱走天涯了，她为爱爬个十二楼也不为过吧。 到了谢逸星办公室门口，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敲了两下门之后推开了门。埋头在文件中的谢逸星抬气头来，“你先坐一会儿，想喝什么让人给你送进来。” 林霜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来，看他埋头工作，不是有句话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认真的男人也挺不赖。反正林霜是看得直流口水。 “哦，对了，待会儿吴馨会过来，我们一起去吃饭。”结束工作之后走过来也在沙发坐下。话语刚落，电话就响了，从他的笑容可以看出电话是吴馨打的。 谢逸星挂了电话，奇怪的看着林霜：“吴馨说电梯坏了，你刚刚怎么上来的。” 林霜笑着说：“爬上来的啊，我最近胖了，顺便减肥，再说了，为了见你，别说十二楼，就是二十楼我都爬。” 谢逸星斜睨了她一眼：“你的嘴越来越贫了，要害吴馨误会我就扒你皮，抽你筋。” 林霜大笑，笑得前俯后仰，还用手揩去眼角的泪。 “走了啦，不要让她等，不然罗嗦个没完。”谢逸星边收东西边说。 “生日快乐！”吴馨冲上来，拿了袋东西砸他。 “大姐，我刚爬十二楼下来，你这一砸把我砸晕了怎么办？”他接过她的东西。 “最好是把你砸个生活不能自理啦，我给你生日礼物你还嫌。” “哪知道你送什么鬼东西，别忘了有一年你送保险套给我，吓得我以为你要把我怎么样，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谢逸星说。林霜瞪大眼睛看吴馨，吴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哎呀，那是误会啦，陈年往事了，不要听他瞎说，对了，你送什么给他？我可是送了我亲手织的围巾哦。有心吧？”林霜提着礼物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藏，心“噔”地凉了：“嗯……其实，我也送围巾。”看来这年头的女生都没什么创意，送东西常常送到一块去了。 “你也送围巾啊？那怎么办？你那么贤妻良母，织的一定比我好看，我会他嫌死的。”吴馨转过头去跟谢逸星讲：“还我啦，我改送别的给你。” “不要，我就是要留着它嫌你。”谢逸星把袋子拿高，让她怎么都够不着。 “你很贱耶！” “你才知道！” 林霜又一次被当布景，有点心酸的麻木。 “林霜，不要送给他，这人很贱。”吴馨跳过来跟林霜说。 “我才不会这样对林霜，林霜不要理她。”谢逸星凉凉地说。 林霜把袋子递过去，“生日快乐，这我可是全心全意织的，你要一视同仁啊。”这话是真心真意，希望他听的懂。 一顿饭吃下来，林霜心里忐忑不安到快吐了，脑筋简直就是山路十八弯地在拐：他看到那张纸条会有什么反应?是觉得困扰还是不当一回事？是从此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还是委婉地说还是当朋友好？…… 直到他们送她回到家门的前一秒，她都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礼物要回来，借口不是没有的，她大可以说不想送相同的礼物，想换个礼物送，估计他也不会反对。但是最后到嘴边的话她都咽下了，横是一刀，竖也是一刀，干脆就一刀给她个痛快吧。 林霜躺在床上，手机开着，不时地拿起来检查信号，辗转难眠是一定的了，谁的一生中没有那么几个夜晚，为了爱，铭心刻骨地——心慌，心心念念地——无法入眠？ 第8节 隔岸观火幸灾乐祸 太诡异了，林霜坐立不安了几天之后才发现，谢逸星一点异常都没有，有空还是跟她和吴馨混在一起，还是会跟她抱怨吴馨的没心没肺。难道是她没把纸条放进去？不对啊，她明明就把纸条放了进去啊；难道他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他演技也太好了，根本是影帝级别的；还是他没看到纸条？这个可能性大一点。 谢逸星没有围过她送的围巾，一次都没有，但幸好，他也没围过吴馨送的围巾，搞半天原来他是不围围巾的人，她们都白费功夫了。 元旦晚上，吴馨邀请林霜和谢逸星去她家打火锅，吴馨的爸妈常常不在家，即使连元旦这样的节日，她都常常一个人过。 到了吴馨家的时候，林霜才发现，说是吴馨是主人啦，但是忙都是谢逸星在忙，他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还得分神骂老是偷吃丸子的吴馨。 最后谢逸星总算受不了吴馨，骂着把她推出厨房，吴馨就领着林霜到她房间里去了。 “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干耶，你要不要上网？还是你要看我的相册？”吴馨说。 好像到人家家里看相册是一种基本的礼貌，于是林霜选择了看相册，而且，说不定可以看到谢逸星小时候的样子，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 吴馨搬出了近十本相册，大概从第二本开始，吴馨就指着一小男孩说：“这就是阴魂不散的谢逸星，接下来你会老看到他出现，看到不想看，看到想吐。”那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女孩脸蛋红扑扑，眼睛也红红的，一付刚哭过的样子。男孩脸上有点不甘愿的倔强，好像是被谁逼着拍照一样。 林霜指着照片问吴馨：“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哭过啊。”“我自己是不记得了，听我妈说是那个时候谢逸星一家刚搬到附近，我妈妈带我去拜访他们，刚好他们家新居落成在拍照留念，我说什么也要和谢逸星一起拍，谢逸星不肯，我就大哭，然后两家大人就硬帮我们拍了。你看这人，从小爱嫌弃我。” 林霜翻来翻去都看到他们俩的合影，随着她手的翻动，照片里的孩子一张一张长大，林霜慢慢看到了谢逸星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看到了谢逸星看吴馨的眼神从嫌弃，到暧昧，到温柔，到……专注。 “我跟你讲，谢逸星他从小就是一个活动发电机，他有一堆的粉丝，一天到晚拿我当挡箭牌，害得我从小就是学校里的女性公敌。”吴馨最爱背着谢逸星讲他坏话了。“我跟你讲啊，他这个人很贱耶，明知道很多女人喜欢他，就吊高来卖，直到现在都没交过女朋友，要不是我撞见过他看a片，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特殊爱好了。” 谢逸星站在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林霜给背对着门口的吴馨打了很多个暗号，吴馨都沉浸在讲谢逸星坏话的快乐里不能自拔。 “我的确有特殊爱好，看上了奇怪的人。火锅可以吃了。出来吧。”吴馨总算回过头去看门口的时候，谢逸星看着她说。 气氛一瞬间凝重，吴馨求救地看向林霜，林霜耸耸肩：拜托！谁也救不了你，刚刚不是说得挺爽的麽？ 吃饭时的气氛挺僵的，林霜是不打算帮忙解冻的，反正平时这两人有心无心地给了她不少难受，这次换她作壁上观看两人难受，也算是一点点补偿，没道理难受的人一直是她啊！她必须承认，能够置身事外地隔岸观火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快乐。 第9节 第六感 估计上次的火锅事件成了吴馨和谢逸星的导火线，两人不知道闹了什么别扭，反正两人都端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样子，提起对方都是牙痒痒的，恨不得造一火箭把对方发射到外太空去的样子。人类可以幼稚到什么程度，林霜这次还真是长见识了。 周六，林霜和谢逸星在“酒吧”里喝咖啡。 “林霜，你设计我？我不要看到这个死男人。”吴馨进了咖啡厅发现谢逸星也在。 林霜很无辜，谁要设计你？要不是对面这个男人一直愁眉苦脸，她也不想帮他们和好啊。她还没看够戏呢。 “你以为我就很想看到你啊。”谢逸星还在死鸭子嘴硬。林霜瞥了他一眼，早知道不理你们！谢逸星给她一个讨好的眼神，回过头去对吴馨又是凶巴巴的样子。吴馨看他们俩眉来眼去的样子楞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 “坐下吧，两个人都多大了，幼不幼稚啊？”林霜拉吴馨坐下。吴馨别别扭扭地坐下，眼睛狠狠地瞪着谢逸星，谢逸星瞪回去。林霜心里叹了口气，脚在桌子底下踹了谢逸星一下。他才收回瞪吴馨的眼神，低头喝咖啡。 “晚上去我家吃火锅吧，上次你请客，这次轮到我了。”林霜对吴馨说。吴馨僵硬地点了个头。林霜对着谢逸星说：“逸星，你也一起来吧，你个是厨房的主力军，少了你估计我们要手忙脚乱。”他点点头，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 三个人一起去菜市场买食物，谢逸星一个人走在前面，林霜和吴馨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反正挑东西都是他在挑。“你们到底怎么了？”林霜问。吴馨眼神有点空洞：“他说他受够我了。这话太过分了，所以就真的吵了起来。”“受够你什么？”“不知道，他没说。” “金针菇要买多少？”谢逸星在一个菜摊子前面停下来，转过身问她们。吴馨不讲话，林霜只得说：“随便，你喜欢吃就多买点，但不要预我的份，我不吃金针菇。”谢逸星还是买了很多金针菇，林霜突然问吴馨：“你很喜欢吃金针菇对不对？”“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林霜很严肃的说。吴馨傻了一会儿之后大笑着捶她，说：“烦不烦啊，讲得跟真的似的。”林霜偷偷瞄谢逸星的侧面，他脸部的线条因为吴馨的笑声而柔软下来。 林霜偷偷按响手机，对他们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好好买，不准买太贵的东西。太贵的我不报账。”笑着走出菜市场，林霜蹲在地上看天空，送佛送到西，她算仁至义尽了吧。 林霜蹲了很久，明晃晃的天空，蓝得刺眼，看久了脖子好痛，痛得想哭。她站起来要往回走，眼前有点发黑，蹲太久了吧，一个踉跄，她差点栽在地上，努力稳住身体，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吞吞地往菜市场走，远远的，她就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和好得真快啊，她自嘲地捶捶发麻的腿，至少功劳有她的一半。 “哟，看看这两人，和好得真快啊。”林霜打起精神来笑着说。两人都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谢逸星举起手里的塑料袋，说：“我们给你买了很多的豆腐，据说你很喜欢吃豆腐。”“是啊，我喜欢吃豆腐，你要不要给我吃？”林霜装出一付色迷迷的样子。他推了她脑袋一下:“你还是少吃点好了，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 吴馨在旁一直笑，一直笑。不知道为什么，林霜就是知道，吴馨不是真的在笑，也许就是某种女人的第六感吧。 林霜觉得，吴馨在生她的气，虽然她们一起在厨房很快乐地洗菜，有说有笑的，但是她就是知道，吴馨生气了，她不知道确切是为了什么，但知道一定和谢逸星有关。 女生和女生之间，有时候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无意识的口气，下意识的小动作都难以掩饰地传达了各自的不满了。 女生的友谊是很微妙的东西，很微妙很微妙，微妙到超乎人类能够理解的范围，也许比爱情还要来得微妙。 第10节 不够 他们用了三个多小时吃火锅，然后一起横七竖八地躺在林霜家的客厅看电视打牌吃零食，喝啤酒。林霜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吴馨的头枕在她腿上，谢逸星的头枕在吴馨的腿上，三个人和沙发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四方形，中间丢一堆零食啤酒罐和扑克牌。 “吴小馨，不准吃我的牌。”谢逸星大叫。 “谢小星，我就要吃。还有，不准叫我吴小馨。”吴馨头在林霜腿上磨蹭来磨蹭去的，有点疼。 “不要用你的脑袋在我大腿上乱转，很痛。”林霜用力推起吴馨的头，有点不耐烦。大家都喝了酒，有点微醺是发脾气的好借口。 吴馨突然被推起来，有点不稳，尖叫着又要往她身上倒，林霜突然把腿挪开，吴馨的头就“咚”的一声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好大的一声。谢逸星跳了起来，大步跨到吴馨身边，抱起她的脑袋，紧张地问：“吴小馨，你没事吧？没事吧？别吓我。没事吧？说话啊——”吴馨楞了好几分钟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痛。” 林霜吓傻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躲开的，她真的不知道的。 “吴馨，对不起，对不起。”林霜喃喃地说，有点像自言自语。 “去拿冰块！”谢逸星大声吼了一句，语气很冲，甚至带点责备。林霜被他吼的呆住了，他空出一只手来推了林霜一下，“快去啊。” 林霜跌跌撞撞地跑去拿冰块，耳朵里都是吴馨的哭声，和谢逸星的心疼的哄着她的声音。她从冰箱里抓出冰盒，颤抖着手想敲出冰块，却怎么也敲不出来，然后眼泪就滴了下来，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没有那么坏啊，没有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吴馨的后脑勺肿了好大的一个包，林霜用毛巾包着想去敷那个包，一碰她就大叫，然后她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开始吐，谢逸星吓得脸色发白，拦腰抱起她就往外跑，边跑边叫：“林霜，开门，我送她去医院。快！”林霜脸色苍白地跑去开门，跟着他冲下了楼。 “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打了点滴好好休息就没事了。”谢逸星从病房外进来，跟林霜说。林霜点了点头，没说话。谢逸星看了一下她红红的眼睛，说：“我先送你回家吧，吴馨睡着了，没那么快醒的，你应该也吓坏了，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她的。”林霜摇了摇头，不动。“你还是回去吧，不然我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吴馨，你还不如明天再来替换我。”林霜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谢逸星掏出车钥匙要往外走，林霜阻止了他：“不用了，你照顾她，我自己打车回去。”“好吧，那你小心点。”他也不坚持。 林霜回到了家，觉得两脚很轻，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打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还开着，地上有啤酒罐、零食、扑克牌和冰块融成的一滩水，还是围成了奇异的四方形。 她跪在地板上，一件一件地收拾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是个坏人，她弄伤了她最好的朋友，她最喜欢的人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大家一定都对她很失望了，她是个坏人。 收完东西，她虚脱地坐在客厅，两眼空洞地盯着电视，电视里的人在笑，为什么在笑？有什么好笑？她跳起来“啪”的一下关掉电视，关掉灯，然后两手抱腿蜷曲在沙发上，黑暗会把一切的声音扩大，外面的车声，楼上的脚步声，风吹树叶的声音，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还有头部撞击地板清脆的声音，吴馨的哭声，谢逸星的吼声，交织着呼啸着向她涌来，让她晕眩窒息。 她挣扎着站起来开灯，把家里里里外外每一盏灯都开了，还是觉得不够亮，她再开了电视，开了冰箱，开了一切会发亮的电器，还是觉得不够亮不够亮不够亮。 第11节 寂寞 吴馨在医院躺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出院了，打电话骂林霜：“我说林霜啊，好歹姐姐我也被你整到医院里来了，你至少得提个果篮来接我出院吧。”林霜从沙发上坐起来，她昨晚哭得累了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环视一周，家里的灯都还亮着呢，连冰箱都是开着的，这个月的电费有得她交了。“林霜林霜，你干嘛不讲话？”“对不起。”“哎呦，少三八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没事了啊，来接我出院吧，顺便劝劝逸星，他说我家没人，非得我住到他家去不可。”“哦，好啊，我半个小时后到。”她站了起来，一盏一盏地把灯关了，最后把冰箱门关上，进房间换了套衣服匆匆出门。 吴馨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是谢逸星的脸色更加苍白，应该是一整晚没睡的缘故吧。林霜一到吴馨就拉着她说：“你跟他说啊，我不要到他家去，我已经好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住他家多不方便啊，而且，这家伙有洁癖，住他家非得把我自己给整死。”她的声音故意很大，就是要说给谢逸星听的。谢逸星瞅了她一眼说:“我刚刚已经帮你打电话请了两天假，你这两天非得待我家不可。”“不要啦，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我以后怎么做人啊？”吴馨还在临死挣扎。“得，就你那货色，除非我是脑子被门挤了。”他一脸不屑。林霜不吭声，何止被门挤了，挤得还不轻呢。 最终吴馨抗议无效，她还是得搬到谢逸星家去，其实林霜很想说，吴馨可以来住她家的，但是还是忍了一下没说。 林霜和谢逸星帮吴馨把一些简单的东西搬到谢逸星家，吴馨跟在他们背后碎碎念：“原来脑袋摔了可以被伺候得跟老佛爷一样，早知道我就早把脑袋摔了。”没人理她，她又开始念：“我说啊，林霜，你也太不是人了吧，昨晚推我脑袋，今天更不像话了，推我入火坑。”还是没人理她。“谢小星，你为什么没围我送你的围巾？”一进谢逸星家，吴馨就冲过去从门口的衣服挂钩扯下一条围巾，抖着围巾问谢逸星。谢逸星翻了个很大的白眼说：“你自己看看那能围吗？”呃，的确不能，歪七扭八也就算了，颜色也很奇怪，鲜红色和黄色的混合，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像炒坏了的番茄炒鸡蛋。吴馨小声的嘀咕：“还行吧." 林霜眼神在屋里搜索了一周，没有看到她送的围巾的影子，那她送的呢？ “林霜，帮我从冰箱拿可乐，还有薯片，薯片在厨房第二个柜子里，我要黄瓜口味的。”吴馨摊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很不要脸地指挥起人来，“谢小星，我要热毛巾，头有点晕。还有，把遥控递过来给我。”被使唤的两个人都瞪了她一眼，乖乖地去拿东西。 林霜进了厨房，这是她第一次到谢逸星家，他家挺大的，看来这人赚得不少啊。她打开第二个柜子，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塑料袋，满满的都是薯片，她把袋子拎下来，想翻黄瓜口味的。她翻找着的手停了下来——在一大堆薯片中——她送的围巾，连包装都没拆。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 “林霜，找到了吗？”吴馨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找到了。”林霜说，匆匆拿了一包薯片，把袋子塞回柜子，关上柜子门，跑出厨房，丢给吴馨，“我有急事，走了，忙完了给你电话。”慌乱地穿上鞋子，逃也似的跑出谢逸星家。 “诶，林霜，林霜，怎么回事啊？”吴馨一头雾水地叫。 “怎么了？”谢逸星拿着热毛巾走出来。 “不知道啊，她说有急事，就突然跑了出去。叫都叫不应。”吴馨边说边拆开薯片，抓着就往嘴里送，“咦？我不是说要黄瓜的吗？她怎么给我柠檬的啊？还有可乐也没帮我拿。谢小星，帮我拿可乐和拿多一包薯片吧。” “想都别想，只有可乐，薯片只能吃一包。”谢逸星去冰箱拿了一瓶可乐丢给她。 “小气鬼。” 林霜坐在计程车上很冷静地想谢逸星怎么会把礼物放在里面，他应该是收到吴馨送的围巾很开心，两个礼物都放在副驾驶座，他一边开车一边哼歌，路过超市的时候想到柜子里买给吴馨的薯片吃完了，就进了超市买了一堆薯片，回到家要开门的时候一手薯片一手礼物很不方便，就把礼物顺便往袋子里塞，然后拿钥匙开了门进去。他应该一开门就迫不及待地把吴馨的礼物拿出来拆，打开之后哭笑不得，无奈地把围巾围在脖子上，把薯片的袋子顺手放到柜子里，然后拿起电话来打给吴馨笑她的手艺。林霜把每个细节都想到了，甚至连他哼歌时的得意表情；买薯片时一堆一堆地往购物车里扫；拆包装时的手忙脚乱；围上围巾时无奈的微笑；和……关上柜子门的毫不犹豫……清晰得好像她就在现场，冷静看他做每一件事。 她想象过如果被他拒绝会多心碎，如果跟他连朋友都没得做会多难过，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没想过的事发生了才是最悲哀的，哀大莫过于心死，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林霜突然从梦中突然醒来，梦里都是薯片，很多很多的薯片，一袋一袋的，她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围巾，她哭着一直翻一直翻，然后……就醒了。她坐起来，被子随着她的起身滑了下去，她扯起来围住冷得颤抖的身子，紧紧地抱住自己，突然觉得很寂寞很寂寞。寂寞是什么？是午夜梦回醒来突然想给他打电话却没有资格打；是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却想不出他为什么不能这样对她；是把家里每盏灯都开了还是觉得黑得恐怖；是哭湿了枕头醒来却只能擦擦眼泪翻个身睡着；是想一个人却不敢让他知道…… 第12节 谁比谁贱 林霜一觉醒来，浑身乏力，像是有谁从她的身体中把脊椎抽走了似的，软趴趴的，做什么都提不劲儿，看到椅子就想坐，看到床就想躺。 现代女性是没资格悲秋伤春的，管你是失恋失魂失身，该上班就得上班，不然就扣你全勤。林霜拖着疲乏的身子去上班，上班时间公车比超市限时大采购还人山人海，林霜被挤到紧紧贴着门玻璃，后面是一个香水味儿特重的女人，熏得她更是昏昏沉沉。 堵车，特堵，而且这辆公车有点年久失修，开起来跟拖拉机似的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司机大哥一大早起床估计吃了不少炸药，一路都在骂骂咧咧的，先是骂堵车，然后又骂车，骂出来的脏话总结一下大意就是：司机大哥希望能和车子的祖母、母亲，乃至车子的所有女性亲戚发生肉.体关系。 突然一个急刹车，林霜的头被后面的女人推了一下，磕在车门玻璃上。她哎呀了一声，女人忙道歉，林霜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后面传来女人和男人的对话声: 男：“小心点啊。” 女：“哎，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男：“我是说你，有没有扭到脚？” 女：“没有，谁叫你不搂好我的？” 男：“你自己攀好我的手嘛。” …… 情侣啊，真好。 林霜有点出神，她为什么傻到要去暗恋谢逸星呢？感情为什么不能像吹气球一样收放自如呢？为什么她就不能选择一个爱她的人，然后地久天长呢？高中的时候某个朋友问过她，“爱情里，你是选择爱还是被爱呢？”她当时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是要被爱的啦，一脸不屑地说傻瓜才会去爱不爱自己的人。人在做天在看，天不爽她的铁齿了吧？所以要好好整整她了吧？但是，会不会太狠了一点？她真的就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死掉、死掉、死掉。 “小姐，小姐。”后面的女人拍拍林霜的肩膀，“你没事吧？很疼吗？” 林霜回过神来，转过去对她一笑，“没事。” “可是……”女人指着林霜的脸，欲言又止。 林霜回过头对着车玻璃，玻璃里照出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呐呐地说：“沙子进眼了。” 她一讲完就想鄙视自己，哪里来的沙子？好在人家也没真的在乎，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 林霜在公司楼下接了个电话，郭承宁的电话，他是林霜的高中同学，高中骚扰了她三年，大学四年也是跟颗不定时炸弹似的不时冒出来考验林霜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知道是该说他痴情还是说他死心眼，反正就是一风吹雨打都不跑的主儿。林霜也怪，他对她好到人神共愤，但她的芳心就是铁打不动。 人难免会犯贱，林霜犯贱，谢逸星犯贱，郭承宁也犯贱。（简称三贱客）他们通通贱到一块儿，通通拼命去爱不爱自己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大家都爱不到爱自己的人？ 郭承宁算是个有心人，短短一段对话就听出了她不开心，说是下班要请她吃饭，她实在推不了，而且也想有个人说说话，就答应了。 下班的时候，郭承宁果然等在她公司楼下，林霜硬是挤出一个微笑跟他打招呼，“等很久了吗？” “没，刚到。”他说，“吃川菜？” 林霜特爱吃辣，高中的时候住校，她每次都是拎着一瓶辣椒酱到食堂拌饭吃，每次郭承宁都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有次他好奇地尝了一点，辣得他连灌了两瓶500ml的矿泉水。 “你不是吃不得辣?”林霜问。 “我早就能吃了，现在说不定吃得比你还狠。”他笑笑说。 “那你现在是下战帖了？”林霜又挤出一个笑。 “是啊，看你敢不敢咯。”郭承宁还是笑。 “谁怕谁啊，走吧。” 饭桌上，林霜喝了两瓶易拉罐啤酒，其实林霜挺能喝的，但是心事重重，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动不动就笑，随便郭承宁说什么她都笑，笑得花枝乱颤，惊天动地。 郭承宁放下手上的筷子，安静地看着她。她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自觉没趣，慢慢地停下笑声，安静地吃菜。 “林霜，难过就哭，高兴就笑，别为难自己。”他语气淡淡，“不然我会心疼。” 林霜夹着菜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才收回，吃下一块辣子鸡，这辣子鸡做得真地道，辣得她肝肠寸断。 眼泪和着饭，她一边吃一边哭。郭承宁只在一旁安静地陪着，不时递张纸巾给她。 果然，有人呵护你的痛楚，你就矜贵，痛就更痛；没有人，你就只得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这还真谈不上哪个更心酸。 第13节 顿悟 林霜回到家，把包包往沙发上一扔，到浴室去洗把脸。回到客厅，软软地瘫在沙发上，手机在包里响了一会，短信的声音。林霜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才去挪过身子去掏手机出来看。一打开，是无聊的广告短息，她气恼地丢开手机，又往沙发上倒。手机在沙发上弹了出去，掉在地上，碎成一地。林霜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零件，摊在沙发上，然后一部分一部分地拼起来。这已经不是林霜第一次拼装手机了，她的手机向来都多灾多难的，以前郭承宁就笑她说她是手机产业的头号推动者。 开了机，好像没什么问题，刚想把手机放好，又有短信进来，她打开，郭承宁发的，问她回到家没。他总是这样，以前高中的时候上晚自习，每回硬要送她回家，她怕给家里人看到，只让他送到巷子口，他总是十分钟后就发一条短信过来问她到家了没，那时的她总是嫌他烦，觉得他怎么这么没用这么婆妈，现在才依稀能够体会到，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对待她的。果然要单恋过，才知道知道单恋的苦。林霜自嘲地笑笑，因果循环吧。 回了条短信过去，她蜷在沙发上发呆。郭承宁的短信很快又回了过来，他说，林霜，勇敢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这儿。 这样的话林霜从郭承宁那儿听到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一直都觉得郭承宁对于她的感情更多时候只是得不到的不甘心，所以每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总是在心里冷笑，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狠，狠到无耻。回了条短信过去：“郭承宁，这么多年了，对不起。” 两分钟不到，短信又回了过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自愿的。” 林霜拿起手机按下谢逸星的电话，一阵奇奇怪怪的彩铃过后，谢逸星的声音传了过来：“喂，林霜？” 林霜深吸了一口气，“谢逸星，你生日的时候我送你的围巾哪去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谢逸星带笑的声音传来：“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当时我不知道一时随手放哪去了，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不过应该是在家里的，哪天我看到了再告诉你，到时写一篇感想交给你。” 林霜笑不出来，稍嫌硬的口气说：“在你放薯片的柜子里。” “啊？是吗?我就说我怎么老找不到呢，我这就去拿来拆。” 林霜淡淡地说：“好，拆完了我等你电话。” 挂上电话后，林霜起身倒了杯水，她现在心情特平静，一点都不紧张，大概会紧张的人都是因为还有盼头，她早已没了盼头，现在只是在等待宣判罢了，所以实在没啥好紧张的。 十分钟后，电话响起，林霜放下杯子去接。 “喂？” “我拆了礼物了。” “嗯。” “谢谢，围巾很好看，比吴馨的好看多了。”谢逸星似乎讲完才觉得这话有点不妥，斟酌着词句，“呃，我是说，你的手艺很好。” 林霜反而笑了，“你不用这么紧张，直说吧，我受得住。” “林霜，你是个好女孩……” 她不吱声，心里一片了然，这种千篇一律的开头，接下来就该是急转直下的“但是……”了。 “但是……你知道的，我对吴馨……所以……对不起。” 林霜摇摇头，意识到他看不到，于是现学现卖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自愿的。”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林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谢逸星，我是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对不起。” 林霜把手机移远了一点，吸吸鼻子，再把手机移回来：“谢逸星，你真不识货。” “我知道。”他很真诚地说，“真的，是我的损失。” 她咬了一下嘴唇：“我短期内可能不会常和你们出去玩了，帮我想办法瞒过吴馨。” “好的，什么时候你……让我知道。” “嗯，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有风度，谢谢你，没让我难堪，谢谢你，赠我空欢喜。 林霜挂了电话后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再怎么不济他也算知道她喜欢他了，至少以后不用强忍着当他的恋爱军师了，也算因祸得福了，嗯，就是这样的，她一点都没有觉得难过。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她的胃开始翻腾，难受得紧，估计是刚刚吃多了，消化不良。她犹豫了一下，抓了钥匙和手机，决定出去散步，准确的说——散心，散心，这词儿好啊，心若是能散，世上会少很多为情所苦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