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笑医妃一直在救人》 001,大侠,我有眼疾 初夏,一阵暖风吹过,吹来许多花香。 雕梁画栋的庭院,红砖碧瓦,宽敞的院子里满是美婢们清脆的笑声。 “来呀,来呀。” “追我呀,我在这里。” “追上了就有糖吃。” 这可不是美貌丫鬟陪无所事事公子哥们玩的游戏,而是众丫鬟调戏一名趴在地上傻乎乎的少女。 傻女一会去追绿衣丫鬟,一会去追粉衣丫鬟,但到底不是天生四条腿的,这么爬着如何有那两条腿的跑得快? 傻女追了一会,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院子中央太师椅上的紫衣美少年爬了过去。 “你不能过去,回来!” “傻子,快回来,别惹世子不开心!” 丫鬟们赶忙去喊,但那傻女却好像兔子上身一样蹭蹭爬了去,对着紫衣美少年抬气了头,傻傻地笑了,“夫君……你真好看。” 紫衣美少年的脸很美,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皮肤弹指可破、双眼妩媚动人,尤其是一双眸子,竟黑中透着一股子紫,独一无二,潋滟令人难以移目。 紫衣美少年的脸色又很难看,因为趴在他脚下的傻女不是别人,正是他万安候世子洛卿尘的未婚妻,已逝太后娘娘钦点不得悔婚,必须娶为正室的女子。 “世子爷……”丫鬟们追了过来,面露恐惧,“奴婢这就将苏小姐带走。” “不用。”美少年开口,声音清澈动听。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落针可闻,丫鬟们忐忑上前,只暗暗希望世子爷动了怒别牵连到她们。 心中埋怨这傻子苏小姐为什么有事没事就来万安候府,侍卫不让进,她便爬墙钻狗洞令人防不胜防,只为看洛世子一眼。 不过想来也能理解,洛世子是什么人?那是梁国第一美人,人称洛神。 大梁文人墨客最热衷的歌咏主题可不是什么山河壮阔、田园风光,正是洛世子的惊世姿容。 可怜的洛世子,有着惊人美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竟要娶这种傻女为妻。 紫衣美少年缓缓从椅子上站起,紫色的眸子缓缓眯起,“苏浅画,我美吗?” “美!美!”傻女毫不犹豫地回答,嘴角还留下了一些口水。 “呕!”丫鬟们暗暗干呕。 美少年脸色更为难看,“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傻女几乎要跳起来。 却见美少年面庞闪过杀意,“喜欢?那你证明给我看,只要你证明了,明日我便娶你过门。” 傻女惊呆了,“……真……的?” 美少年素手一指院子角落的苍天大树,“用头撞那棵树,撞得越响便证明越喜欢我,若我感受到诚意,便娶了你。” 众丫鬟瞬间提了一口气——世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杀…… 后面的他们不敢想,苏小姐虽然傻,但到底是魏家之后,苏尚书之嫡女,纵然老太后没了,但苏夫人依旧是一品诰命,怎能说啥就杀? 傻女看了看大树,又扭头看了看美少年,最后心一横,爬起来便撞了过去。 顿时血溅三尺,丫鬟们一阵尖叫,傻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皮掀开隐路白骨,瞬间便没了气息。 丫鬟上前,“世子,苏小姐死了,怎么办?” “是啊,如果侯爷……不对,是皇上问罪下来怎么办?” 美少年只有十六岁,也是年幼胆怯,但想到如果苏浅画不死,自己永无宁日,便瞬间狠了心,“死了就死了,是人都有一死。” “但……” “她自己要撞树,与本世子何干?你们见过本世子让她撞树了?” 丫鬟顿时理解了主子的意图,纷纷表示,“没见过,没见过。” 美少年绝美的五官狰狞扭曲,“通知苏尚书来收尸,我们走。” “是,世子爷。” 一场闹剧,伴随着傻女的香消玉殒而结束。 …… 头部一阵生疼,苏浅画就这么醒了。 当醒来时吓了一跳,如果她没记错,自己在教室里偷偷睡觉,怎么转眼就到了这个院子里?这院子是仿古建筑,风景还不错。 头上一阵暖流流了下来,苏浅画伸手一摸,竟沾了满手的血。 苏浅画刚要尖叫,但周围一阵女子尖叫声直接压过了她。 “世子爷您快看,苏浅画醒了!” “苏浅画没死,怎么办?要不要叫大夫?” “世子爷,我们要不要禀老夫人。” 洛卿尘也惊呆了,他今天终于狠下心杀人以绝后患,为什么没死?明明流了那么多血! 看着不远处挣扎要爬起来的苏浅画,洛卿尘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来人!” 众丫鬟不解,围了上去,“是,世子爷。” 洛卿尘双眸赤红,“打死她!活活打死!对外就说她撞树而死!” 丫鬟们吓坏了,她们哪杀过人? 洛卿尘狠狠瞪向她们,“苏浅画不死,你们死!再说,天塌下来有本世子兜着,你们怕什么?” 丫鬟都是伺候洛世子的,也知晓苏浅画这傻女害人不浅,两个担子大的直接操木板慢慢走了过去。 “苏小姐对不住了,别怪世子爷,也别怪奴婢,要怪就怪你为什么是个傻子,为什么还和世子爷有婚约吧。”说着,木板高高举起,对着傻女的头便砸了下去。 刚醒来的苏浅画一愣——什么?傻子?世子爷?那是什么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木板砸到苏浅画头部的前一秒,她猛地滚开,随后站起来吃惊地看向洛世子等人。 苏浅画更懵了,这里是哪?为什么眼前的人穿古装?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杀自己? 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却见自己穿着脏兮兮的古装裙子。 轰地一下,一连串记忆轰炸她脑海。 她瞬间明白,她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傻小姐身上? 洛卿尘下意识后退两步,咬着牙,“还看什么?动手!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几名丫鬟装了胆子,举起木板便冲了过去。 苏浅画心中大叫不好,衡量了自己目测155身高体重70+新身体,看了看健壮高挑的丫鬟们,心知如果不想点办法,自己肯定会被活活打死。 一抬头,看见了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白脸。 没错,就你了! 却见苏浅画直直冲了过来,在所有人没反应之时纵身一跳,紧接着扑到洛卿尘身上。 洛卿尘惊呆了,世人只敢远观他的美貌,没人敢动手动脚,更何况这样直接扑在他身上。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自己已经被扑倒,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浅画发现小白脸晕了,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紧接着又在小白脸脸上擦了一把,很快便将血转移了七七八八。 苏浅画推开小白脸,大喊道,“不好了,洛世子死了!” 众丫鬟吓坏了,谁还顾得上苏浅画,纷纷扔了木板子跑了过去。 苏浅画就趁着这个功夫,按照记忆跑了出去,逢人便喊洛世子死了,果然,路过的下人没人注意到她,都跑去查看洛世子的情况。 苏浅画来到记忆里的狗洞,半个时辰前,本尊就是从这个新鲜狗洞里钻进来,那么她就原路返回吧。 出了狗洞,苏浅画一阵阵眩晕,怀疑自己失血过多。 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料子,却残破不堪,随后一撕便撕了一块,手忙脚乱地包在头上。 什么干净不干净已是次要,先止血要紧。 一边包扎,一边按照记忆“回家”。 因为本尊是傻子,所以记忆也是断断续续,好在还知道“家”的路。 苏尚书府和万安候府不远,跌跌撞撞走上十五分钟也到了。 入了府,家丁丫鬟们见嫡女小姐回来,非但没有上前请安招呼,反倒是鄙夷白眼。 苏浅画没时间和他们计较,而是艰难地回金玉院。 傻女本尊有个傻子娘,金玉院正是两人住所。 金玉院在尚书府的角落。 苏浅画行走全凭吊着的一口仙气,她觉得自己要死,死定了。 终于,破破烂烂的院子映入眼帘。 苏浅画咬紧牙关,艰难前行,但就在距离院子五米远的距离,她栽倒在地,死了。 没错,就是死了。 死得透透的。 …… 不知过了多久,苏浅画猛然发现自己身陷黑暗之中。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苏浅画,你想死吗?” 苏浅画一愣,却未找到声源,赶忙回答,“当然不想死!”如果她想死的话,在小白脸的院子就去死了,何必这么苦苦支撑回来? “如果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愿意?”声音又道。 “愿意!”这一次,苏浅画想也不想就答道。 “好,从现在开始,你救人一命便抵一日阳寿,去吧。” “什么?” 还没等完全理解意思,苏浅画只觉天旋地转,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枚光亮,光亮越来越大直将她包围…… …… 苏浅画再次行了,刚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女子蹲在她身旁,傻笑着看着她,“我的好女儿,你回来了?” 没错,这正是本尊的傻子娘,苏夫人魏氏。 额头再次一股暖流流下,苏浅画伸手一抹,竟抓到一手血,心中大叫不好,这伤口如果再不处理,搞不好还得死。 “扶我起来?” “好呀!”却见魏氏伸手抓住苏浅画双肩,随后轻松一举,便想拎小鸡一样将她拎了起来。 002,我会那么一点点医术 苏浅画吓了一跳。 “然后呢?我们去玩吗?”魏氏笑嘻嘻。 苏浅画一阵眩晕,“你没看见我头在流血吗?” “好像是呀,那怎么办?” “回房间里。”苏浅画头疼,不知是伤口疼还是被傻子娘气的。 “好啊!”魏氏将身材瘦小的苏浅画轻松夹在胳膊下,转身走。 按照记忆里说,这幅身子和她一样,名为苏浅画,父亲苏广平是大梁国兵部尚书,母亲魏氏出身将门。 魏氏全名魏文君,是忠良魏家之后,其祖先追随大梁国开国皇帝一同打下江山,后又帮其驻守边疆,备受皇家器重。 可惜,随着时间推移,魏家人丁凋零,到了魏文君父辈时,只生下魏文君一名子嗣。 魏文君三岁,魏将军战死沙场、将军夫人也抑郁而终,老太后慈悲,将魏文君接到宫中抚养,但从那时起,魏文君的智力便发展缓慢,直到了成年,智商依旧停留在五六岁左右。 老太后亲自为魏文君挑选夫君,当年的新科状元苏广平。 因魏文君的关系,苏广平仕途平坦,一路扶摇直上,直坐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后,苏浅画出生。 魏氏无娘家人,老太后怕今后照顾不到魏氏,便为苏浅画指婚给了万安候独子洛卿尘。 于是,便有了婚约一说。 在苏浅画五岁时,老太后薨。 苏广平是个奸诈小人,从当初娶魏氏时,便将其当成上位的工具,碍于老太后的凤威,他不敢苛待,但老太后已薨,见皇上对魏氏并不重视,便露出真面目,再不理会魏氏母女,任其在府中自生自灭,更默许了掌权曹姨娘对母女两人的欺负。 如果她现在看大夫,定要看曹姨娘找来的大夫,曹姨娘的女儿苏浅墨想上位,怎么能留她苏浅画的小命?最好是她死了,将苏浅墨过继到魏氏名下,庶女就成了嫡女。 就在苏浅画捋顺记忆时,两人已进屋。 一进屋子,迎面而来一股霉味儿,令人作呕。 “放我下来。”苏浅画觉得自己又要死了,刚刚不知又颠了多少血出来,“帮我拿镜子和针线包。” “针线包?”魏氏不解。 “就是针和线,能缝衣服的那种。”苏浅画比划着。 “有!”魏氏又跳开,不一会拿回了一只小木盒。 木盒虽然满是尘土,但从崭新的程度能判断,从未被打开过。 苏浅画一边祈祷一边打开盒子,见里面干净的针线这才松了口气。 魏氏不解,“我的好女儿,你要针线做什么?” 苏浅画捏着一根针,“缝合伤口。” 医疗缝合要用弯曲的针和医用钳,但这个节骨眼,苏浅画也不敢挑剔,有针线就用吧。 穿针引线一气呵成,之后对着铜镜开始缝合伤口起来。 很诡异,即便这般折腾,头部伤口并不疼。 顾不上什么美观不美观,快速将伤口缝合好,用剪子剪断了线,这才松了口气。 ……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万安候府。 东麟院。 房屋内传来一阵打砸瓷器声,下人们战战兢兢,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生怕被迁怒当成出气筒,大家也都知道少爷这般大动肝火的原因。 房内一片狼藉,所有瓷器都被砸光,然而洛卿尘依旧不解气。 “气死我了!那傻子怎么没死?为什么那傻子没死!?” 伺候的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 有一年轻小厮快速跑来,当跑到院门口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去,“少爷。” 洛卿尘见是自己的心腹小厮东宇,口吻这才好了些,“何事?” “五公主求见。” “不见!”想起一直粘着他的五公主,洛卿尘更火大。 东宇叹了口气,“是,少爷。” 五公主是权妃梅妃所生,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任性嚣张、骄纵跋扈,没人敢惹。 但即便是这么一名天之骄女,却也在洛神的美貌中沦陷,有事没事便来侯府,还经常送来宫中贡品珍宝。 可惜,洛卿尘除了自己的美貌,看不上任何人。 “等等。”洛卿尘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少爷。”东宇连忙回来。 洛卿尘微微眯着紫色的眸子,精致的眉眼满是阴险,“请五公主到前院堂厅,我一会就到。” 东宇惊讶,“少爷,您这是要见五公主?” 洛卿尘讥讽冷笑,“人家可是堂堂一国公主,我哪敢不见。” “……是,少爷。” 东宇跑去回话,心中却疑惑不已。 万宁侯府前厅。 侯府下人和宫女们战战兢兢伺候着这难缠的主儿。 人群正中央的女子正是五公主君无忧,此时正仔细检查自己妆容,以求用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洛世子面前。 “翠玉,你说世子会喜欢本宫的裙子吗?本宫要不要回去换一条裙子?” 宫女恭敬道,“公主的衣裙皆贡品,世子爷一定会喜欢。” “红玉,你看本宫的口脂掉色了吗?趁着世子没来,本宫补上些。” “公主的口脂未掉,放心吧。” 突然,门口有小厮喊道,洛世子到。 五公主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心肝跳得激烈。 却见一名洛卿尘已换了一身雪衣,丝绸面料、薄如蝉翼、行走之间衣袂纷飞。 其面颊雪白,无一丝瑕疵,眉不浓不淡,根根分明绝无杂乱,最潋滟是其紫色眸子,若宝石一般;鼻梁笔直、鼻尖精巧、薄唇粉嫩,少年眼神慵懒,并无表情,但胜过风情万种。 长发及腰并未束冠,随意披在肩头,用雪色丝绸带子松垮垮地系着。 微风吹过,三千微微摆动,每一根都散着优雅的光泽。 所有人皆惊艳。 洛卿尘隐了眼底的不屑,却耐着性子,“五公主,今日有何事?” 五公主怔怔地看着洛卿尘,“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不能。” “为何?” “因为我还有婚约在身。” 提起洛世子的婚约,五公主就气得咬牙切齿,“婚约?你还真认了那个婚约?就凭苏浅画那个傻子怎么能配得上的洛世子容貌才情?” 洛卿尘无奈地摊手,“这婚约是皇上赐婚,我又有什么办法?”声音顿了一下,挑眉道,“如果没有婚约,时不时和公主见见面,好像也不错。” 五公主急了,“那怎么办?要不然……要不然……” 说了半天要不然,最后也没敢说找父皇解除婚约,因为知道魏家的情况特殊。 洛卿尘见目的达成,也懒得再和五公主多说一句废话,“所以,在未解除婚约之前,恕在下不能再见五公主,五公主请回吧。”说着,转身离去。 “别!等等,不要走!”五公主追了出去,却被侯府下人拦了下来。 堂厅内好似依旧漂浮着美人香气,依旧有残有美人声韵,可惜美人已远去。 五公主气得直跺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苏浅画,我要杀了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逼着你主动解除婚约!” …… “哈欠。” 昏睡的苏浅画,刚醒来便打了喷嚏。 不打喷嚏还好,这一个喷嚏下去震得头疼欲裂,伤口险些崩开。 苏浅画捂着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脑袋,环顾四周,当看到简陋的房屋、破败的家具时,无奈得想哭,忍不住说出最狗血的台词,“穿越就穿越呗,人家都穿越成公主王妃小格格,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惨?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打了个喷嚏,如果这个时候感冒就死定了。” 突然,脑海有个熟悉的声音道,“救一人,延一日阳寿,时间大限已到。” “什么?”苏浅画问。 然而这个声音再不回答。 关系到自己小命,苏浅画不敢轻视,仔细将穿越后所发生的一切捋了一遍。 “我的好女儿你醒啦?”魏氏从屋外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我们去玩吧?” 苏浅画一滴冷汗从额间流下,她抬眼看向自己壮硕得力大无穷、却幼稚得如同孩童的便宜娘,“娘,我问你,我昏睡了多久?” “一日一夜呀?” “……” 苏浅画的额头再次滴落一滴冷汗——如果以她穿越到棺材里算开端,过去昏睡的一日一夜便能解释“延一日阳寿”了,但她救人了?救谁? 魏氏噘着嘴,扭着身子撒娇,“我的好女儿,你都活了,怎么还不陪我玩?” 苏浅画恍然大悟——她救了自己!为自己缝合,所以令自己起死回生,延了一日阳寿,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回头她想延续生命,只要先自杀再自救就行了?如果一个没把握好,真自杀了怎么办? 再者说,如果时间大限到,她并未感到什么不适。 那个“声音”,会不会是某位大神仙的恶作剧。 正想着,突然苏浅画双眼猛睁,紧接着猛烈咳嗽。 “我的好女儿,你怎么了?怎么咳嗽了?”魏氏焦急。 苏浅画想说话,但咳嗽却越发猛烈说不出话。 魏氏绞尽所剩无几的脑汁,灵机一动,将苏浅画从床上拎了起来夹在胳膊下,一溜烟地就跑了出去。 003,止血带 在奔跑的过程中,苏浅画总算停止了咳嗽,然而危机还未解除,她有强烈的窒息感。 “娘……你……要……带我……去哪?”一边喘着粗气,苏浅画一边问道。 “去厨房呀,好女儿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这么咳嗽肯定是因为肚子饿,为娘带你去吃东西!” 苏浅画嘴角抽搐——咳嗽和肚子饿有什么关系?不过去厨房也是好事,如果救自己一命能多活一天,那么吃上饭也算救活一个饿死鬼,也许能苟活一天也说不定。 抱着侥幸心里,苏浅画便被便宜娘扛到了厨房。 这是苏浅画第一次看见古代大院里的厨房,和从前想的截然不同,其是个单独的院子。 院子里整整齐齐放着杂物,还养了不少鸡鸭鹅,屋子则是开着门,一阵阵菜香飘了出来。 魏氏大喊,“马厨娘,马厨娘!” 很快,从屋子里走出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厨娘,一边走一边还啃着一只鸡腿。 马厨娘出来,绿豆大的眼睛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刚吃完吗?怎么又来了?” “我吃了,但我的好女儿没吃啊,快给我好女儿找饭吃。” 马厨娘又瞪了一眼,这才转身回了房子。 苏浅画松了口气——好在曹姨娘那家伙虽苛待母女俩,在饭食方面却过得去,万幸。 “娘,你给我放下来。”再这么下去,她脑压过大搞不好把缝合的伤口崩开。 “好。”魏氏将苏浅画放了下来。 这时,马厨娘出来了,拎着一只木桶,扔在母女俩面前,“快吃,吃完我还得喂猪呢。” 魏氏笑嘻嘻,“好女儿,看,今天里面有肉呀!” 苏浅画惊呆了,顾不上窒息感,“娘,你平时就吃这些东西?”这分明就是泔水! “是呀。”然而魏氏却没觉得什么不对。 苏浅画顿时就火了,直起了身子,“娘,你听我的话吗?” “听呀,你是我的好女儿。” 苏浅画伸手一指面前肥胖的厨娘,“给我打!耳光给我扇。” “什么?”魏氏吓了一跳。 苏浅画狠狠瞪了一眼,“如果你不去打,我这辈子都不和你玩了,你自己玩去吧。” 魏氏顿时吓哭了,“我的好女儿,你要和我玩,我的好女儿,我听你的话。” “既然听话,还不去打?”苏浅画咆哮出来。 “好。”头脑简单的魏氏二话不说,冲上去就给马厨娘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耳光。 别看马厨娘和魏氏身材差不多,但一个都是肥肉、一个却是肌肉,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马厨娘还没反应过来,肥胖的身体就被打飞,两只鼻孔流血。 院子里忙乎的下人看呆了,马厨娘坐在地上就干嚎起来,“你们看什么看,快给我打呀!” 苏浅画也吼了过去,“娘,你看什么看,给我狠狠地打!” 碍于苏浅画的“淫威”,魏氏只能继续作战。 把院子里的下人挨个凑了一遍,从厨房里出来的下人也揍了一遍,院子外面闻声赶来的下人同样揍了一遍。 厨房院子却好似修罗场,地上躺满了哀嚎的下人。 再看魏氏,非但没受伤、连大气都没喘一下,宛如战神天赐神力。 “我的好女儿,我打完了,这下你能陪我玩了吧?”魏氏笑嘻嘻地去献宝,然而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女儿也栽倒在地,喘息不已。 魏氏吓哭了,“好女儿,你怎么又怎样了?你不是活了吗?你不能死呀!” 因为缺氧,苏浅画整张脸发青,嘴唇发紫,“娘……让……让厨房的人给我……炖鸡汤。”死马当活马医,大补一下,就算是死,也不当饿死鬼。 “好,好。”魏氏跑过去,将吓傻了的马厨娘拎了起来,“快给我女儿炖鸡汤。” 马厨娘欲哭无泪,“但……但没有鸡呀。” 魏氏伸手一指鸡窝,“那些不是鸡吗?” 马厨娘解释,“那……那都是母鸡,要下蛋的。” 苏浅画趴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粗喘得厉害,好像随时能死于窒息一般。 “快炖!”魏氏举起小蒲扇一样的巴掌,作势又要打下来。 马厨娘吓坏了,赶忙道,“我炖我炖,夫人饶命!” 实际上魏氏不喜欢打架,举巴掌是为了吓唬马厨娘,打架是因为好女儿的命令。 马厨娘不敢怠慢,取来一只刀,来到鸡窝,拎起一只母鸡便是一刀下去。 母鸡惨叫。 突然,挣扎的苏浅画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等等!” “啊?”马厨娘的刀僵在半空中,鸡脖子还在流血。 “把鸡……给我!”苏浅画挣扎着起身。 马厨娘偷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魏氏,最后将流着血的母鸡交给苏浅画。 苏浅画从自己裙子上撕下布条,快速将母鸡脖子上的伤口包扎上。 伴随着母鸡越来越小的惨叫声,苏浅画的窒息感也好了许多。 扔下母鸡,苏浅画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院子里受伤的下人们忘了哀嚎,都盯着举止诡异的大小姐。 ——救母鸡一只,延两个时辰寿命。 脑海中,出现声音。 苏浅画一愣,紧接着惊喜起来,她好像找到窍门了。 抬眼一望,却见有受伤的下人要出院子,赶忙大吼一声,“娘,你去院门口守着,一个人都不能给我放走。” “好呀,我的好女儿。”魏氏笑嘻嘻地就去执行命令,像踢皮球一样把几个要逃走的下人又踢了回来。 受伤的下人们都哭了——大小姐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还要揍一顿吗?刚刚那顿不过瘾吗? 苏浅画道,“马厨娘,你们厨房应该有包扎用的布子和金疮药吧?” 一般厨房这种地方,都会备上一些。 “有的。”马厨娘哪还有之前的嚣张?乖顺得好像一直小肥羊。 “拿来。” “是,大小姐。” 很快,马厨娘将金疮药等物取来。 众人依旧一头雾水,不知大小姐要做什么。 却见苏浅画伸手一指一个被揍得最惨的小厮,“你过来。” 那小厮吓得险些尿了裤子,连忙磕头,“大小姐饶命,小人错了!大小姐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让你过来不是为了揍你,是要帮你包扎。” 004,你不是叫苏浅画? 就这样,被揍的下人们排着队,一个个被包扎好。 厨房院子里,气氛诡异。 众人噤若寒蝉。 ——为十六人诊病,每人加半时辰阳寿。 声音再次响起。 苏浅画狠狠松了口气,暗喜这系统还有点人性,不是非救人命才加阳寿,只要是治病救人都加,只不过根据伤情严重,加不同阳寿。 同时,苏浅画再次有了一个大胆又卑鄙的想法:以后没阳寿的时候,她就带着魏氏耀武扬威,下人们不是瞧不起她们母女俩吗?让魏氏揍,她再救,岂不是天衣无缝? 这时,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喊道,“大胆!快到晌午还不准备膳食,耽误了主子们用午膳,你们不怕责罚?” 苏浅画抬头看去,却见是一名十七八岁的丫鬟。 丫鬟穿的裙子不是棉布而是丝绸,手腕上戴着镯子,耳朵上戴着玉耳坠,个子不高,容貌普通,但一脸的高傲。 如果记忆没错,这丫鬟是曹姨娘的心腹丫鬟春杏,平时坏事做尽,把曹姨娘那白莲花不能做却又想做的坏事都做了。 马厨娘立刻跑了出来,“春杏姑娘息怒,厨房有些……有些意外情况。”说着,用眼神扫向魏氏和苏浅画。 春杏也看到满院子的人伤痕累累,“你们打架斗殴了?不怕曹姨娘责罚?” “没没没,”马厨娘连忙解释,“不是打架斗殴,是……被打……” “娘,帮我去教训教训这个丫鬟。”苏浅画冷笑一声,低声道,然而却没人回话。 苏浅画扭头一看,险些没被气死,却见她那便宜娘跑到鸡窝逗刚孵出来的小鸡去了。 “被打?被谁打?”春杏问。 苏浅画立刻道,“怎么着,主子教训奴才,还用对个丫鬟报备?马厨娘,本大小姐还没喝上鸡汤呢,快去给本大小姐炖!” 马厨娘一愣,“大小姐,刚刚奴婢杀鸡,您不是救活了吗?” “救活了就不能炖吗?重新杀就是。” “……” 春杏见今日的大小姐不同,先是一愣,随后便恢复了常态,“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傻……哦不对,是大小姐呀。” 苏浅画也笑得如同狼外婆,“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我们尚书府长得最丑的丫鬟春杏呀?真不知道曹姨娘怎么想的,放这么个丑鬼在身边,也不怕半夜起床吓死。” “你说谁丑呢?”春杏急了。 “说你呀。”苏浅画缓缓上前。 实际上春杏虽然容貌一般,但不算丑,然而丑不丑不重要,只要骂就行,女人最在乎的当属自己容貌,所以专挑容貌骂准没错。 “你瞧瞧你,好好的姑娘家却有一张大饼子脸,脸上还有许多麻子,看见你,我就馋烧饼,芝麻多多的那种。还有呀,看你穿着绫罗绸缎,耳朵上手腕上挂满了首饰,知道的,便知晓是个丫鬟;不知道的,非以为是个小姨娘呢,哦对了,如果我没记错,你喜欢曹姨娘的儿子苏元宁吧,啧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起来我还是元宁的姐姐,只不过我是嫡,他是庶而已。” 一连串的无规则攻击,直将春杏怼懵了。 春杏缓了好一阵,才醒悟过来,“好你个傻子,你竟敢骂我!?” 苏浅画唇角一勾,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说着嗷地一嗓子,“娘!春杏骂我,娘,我不活了!” 正在玩小鸡崽的魏氏听见,顿时扔下鸡崽跑了过来,“你竟然骂我的好女儿,我打你!”撸起袖子,狠狠地扇了两嘴巴。 包括春杏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春杏被打倒在地,顺着鼻孔出血,颤抖着指着魏氏,“你……你……你……竟敢打我,苏浅画,你别后悔!”说着,转身捂着鼻子便跑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随后一片热烈。 “夫人,您打得太好了,那春杏从来仗着曹姨娘的庇护作威作福。” “是啊,夫人威武!” “夫人真是好夫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下人们甚至都忘了自己鼻青脸肿是谁打的,齐齐跑到魏氏面前拍马屁。 “喂!你别走呀!诶,你回来!”苏浅画追着春杏便跑了过去,还没跑几步,被魏氏像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我的好女儿,你要干什么去?” “当然是把春杏拽过来给她包扎。”不能放过任何修为! 众人一脸不解,“大小姐,您为什么要给春杏包扎?她刚刚明明对你和夫人不敬。”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你们还对我不敬呢,我不也帮你们包扎了?” “……”众人。 大小姐说得很有道理,大家竟然无言以对。 见到嘴的鸭子飞了,苏浅画气得直跺脚。 这一时间,马厨娘已经将鸡杀完拔了毛,扔给另一个厨子开始炖,她人则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大……大小姐,奴婢从前……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奴婢有罪,求大小姐宽宏大量,饶过……饶过奴婢一次。”马厨娘是真被打怕了。 “嗯,原谅你了,只要你给我们金玉院按时准备饭菜,便既往不咎。”苏浅画也没为难她。 虽然继承了本尊的身体和本尊的片段记忆,但说实在的,苏浅画并没感受到什么苦大深仇,什么要报仇要逆袭要斗死小婊砸。 毕竟她还小命难保呢。 所谓温饱思**,她连温饱线还没达到,苦苦挣扎在生死线上,哪敢有什么精神追求? 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活着! 只有能继续活下去,才能谈其他! 马厨娘这才松了口气,“多谢大小姐!多谢夫人!大小姐放心,鸡汤正炖着呢,加了枸杞大枣很是养身,大小姐还想吃什么,奴婢立刻去准备。” 苏浅画想了想,“准备一些白粥青菜吧,再弄个炒肉,少盐少油,清淡为主。” “是,大小姐。”马厨娘跑去准备。 另一边,魏氏听说一会有肉吃,顿时流出了口水,“肉……肉,有没有红烧肉。” 苏浅画点头,扭头便喊,“多加一份红烧肉。” “好嘞!”马厨娘答得干脆。 …… 春杏满脸是血地回了牡丹园,曹姨娘听说是魏氏打的,顿时火冒三丈,“岂有此理,来人,叫上一些护院跟我走,我倒要看看那两个傻子能掀多大的风浪。” 005,有惊无险的贼窝一日游 厨房,饭菜还没做好,曹姨娘便带着一大帮子人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当厨房的下人们看见曹姨娘等人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战战兢兢地守在一旁。 魏氏正在玩小鸡崽,苏浅画绕着厨房走一大圈,确定没什么可救的,便让人打了一盆水准备洗洗脸——从穿越到现在,她还没洗脸。 有了曹姨娘撑腰,春杏再次嚣张了起来。 “奴婢见过夫人,大小姐,”虽是请安,但那嚣张的口吻却满是嘲讽,“请夫人和大小姐过来,我们曹姨娘有话要问。” 魏氏看见了曹姨娘,顿时如同小鸡见了黄鼠狼,吓得瑟瑟发抖。 苏浅画放下水盆,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曹姨娘。 曹姨娘年纪四十上下,面容姣好、风韵犹存,与电视里妩媚妖娆的姨娘形象不同,曹姨娘打扮高雅别致,无论是妆容还是衣着,都按照当家主母的形象打扮。 然而东施效颦,打扮得再纯良,也掩饰不了其一身婊气。 苏浅画走了过来,“问话?春杏你还真逗,我娘是一品诰命夫人,曹姨娘只是个姨娘,你觉得是谁问谁的话?伺候在曹姨娘身边这么久,你怎么连最基本的品阶也分不清?哦对了,诰命是只给正室夫人,姨娘小老婆都没份儿,难怪你不懂。” 虽然春杏刚刚被打得鼻青脸肿,但身后有曹姨娘撑腰,还是腰杆子硬了一些,“放肆!被忘了我们尚书府是谁管家。”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曹姨娘掌管了几天后院,就是后院的老大了?真以为站了几天枝头便成了凤凰?我告诉你,如今是我娘身子不舒服不方便管后院,否则哪轮得到一个姨娘?” 曹姨娘气得脸白,“岂……岂有此理,我管后院可是老爷的命令。” 把苏尚书搬了出来。 苏浅画白眼翻得更狠了,“呵呵,自己掐不过,就把苏大人搬出来压?你有什么可压的?苏大人是兵部尚书正二品,我娘是一品诰命,你说一品大还是二品大?说句不好听的,我娘是人好,不用苏大人见面就跪,否则天天让他跪,也是有法可依的。还有你们,真以为你和我娘是平起平坐了?你若好好管着后院、好好照顾我娘,我还真能把你当个长辈,但你这小娘养的不知天高地厚,就别怪本大小姐下你的面子。” 曹姨娘气疯了,“来人!来人!替老爷教训这个不孝女!” 苏浅画的脸色一变,瞬间跑到魏氏身后,“娘,给我打!你是一品,他们都是奴才,他们不敢还手。谁敢动你一下,我们立刻出去报官,让丫的抄家砍头!” 正准备冲上来的家丁愣住了。 他们自然是打过夫人和大小姐的,但夫人和大小姐平时痴痴傻傻,被打也不敢还手,时间一长,他们却是忘了夫人的诰命身份。 奴籍打一品,是妥妥的砍头! 魏氏吓得快哭了,“我的好女儿,为娘害怕。” 从前被曹姨娘领着护院殴打的记忆飘过脑海,饶是秉承着活命为第一要务的苏浅画都火了。 “怕什么怕?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不听我话,以后我就不认你当娘,也再不陪你一起玩!” 魏氏更是吓坏了,“不!不!我的好女儿,为娘听话,为娘乖乖听话,好女儿不能不和为娘玩。” 见魏氏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苏浅画很是心疼,有那么瞬间,她有种自己是魏氏她娘的感觉。 “娘,你看这个拿棍棒的家丁吗?鼻子旁边有个大黑痣的这个。”苏浅画伸手一指。 黑痣家丁吓了一跳,手一软,棍子掉了下去。 “看见了。”在女儿的淫威下,魏氏很委屈。 “打他,我不喊停,你不许停。” “……” 家丁吓坏了,转身就要跑,苏浅画大喊一声,“娘,抓住她!” 魏氏虽然怕,但到底不是第一次揍人了,长臂一伸便将小厮拽了回来,轮起拳头劈头盖脸一顿揍。 小厮被揍得疼却不敢还手,只能哀嚎着,“救命啊!曹姨娘救我!” 曹姨娘急了,“住手!住手!来人啊,还不去拉架?” 苏浅画笑吟吟道,“本大小姐倒要看看,谁敢过来,我话先撂这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来三个,给你凑个一家三口,来四个、帮你摆上一桌麻将。不过拉架归拉架,你们手脚可得仔细着点,我娘有那么一点点损伤,我们都去京府尹报官,让你们瞧瞧打了正一品的后果。” 正准备跑来的家丁们膝盖一软,原地跪了下去。 黑痣家丁已经绝望,默默挨揍,满脸是血。 春杏惊慌,跑到曹姨娘身旁,“曹姨娘怎么办?” 曹姨娘听见“姨娘”两字便觉得尤其刺耳,若不是要维持大家祖母的形象,早就一巴掌甩过去。 努力压下了心中火,曹姨娘笑容勉强,“呵,我们自然得罪不起一品诰命夫人,但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倒要看看一品诰命夫人若把家丁打死了,京府尹会如何判决。” 曹姨娘话一出,黑痣家丁的心都凉了,“姨娘救命!姨娘救命!” 曹姨娘本想安慰,但听见那家丁一口一个姨娘,顿时火冒三丈,“闭嘴!你这种低贱的下人就活该被打死!” 周围下人们惊呆了,吃惊地看着曹姨娘辱骂下人,从前曹姨娘虽不算什么好主子,但对下人还算客气体恤,而今天对下人们表现出赤裸裸的鄙夷。 苏浅画真会眼睁睁看着年轻家丁死吗? 当然不会! 她的目的不是要人命,而救人命! “停,”苏浅画出言制止,而后扭头对马厨娘道,“给我拿布子和金疮药。” 按照道理,曹姨娘在跟前,便是秉承着站队原理,马姨娘也不会接大小姐的话,然而曹姨娘辱骂下人的声音一直在耳旁回荡,马厨娘竟鬼使神差地递过去了金疮药和布条。 随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苏浅画将黑痣家丁拽了过来,一边为其细心检查身体、一边为其上药包扎。 只见苏浅画将家丁的上衣粗暴地拽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年轻家丁羞得一张脸通红,“大……大……大小姐,不要……不要……” 006,银子呢? 苏浅画见年轻侍卫羞涩的模样,只想把其扔出去,“你怕我非礼你?拜托,我再傻也知道在没人的地方非礼吧?再说,您这尊容还刺激不了我的犯罪欲!我是检查你的肋骨,我娘出手不知轻重,若伤了肋骨可不好,肋骨骨折太过严重,有可能扎破肺,到时候就是医神下凡也救不了你。” 说着,按压左侧第二根肋骨处,“这里,按压有痛感吗?” “……没有。”家丁的声音在抖。 再次按压右第三根肋骨处,“这里呢?有按压痛感吗?” “也没有……” 就这样,仔仔细细的包扎上药,苏浅画才放开黑痣家丁。 院子里一片寂静。 下人们吃惊地看向苏浅画和魏氏,眼神复杂。 ——救重伤一人,延阳寿一个时辰。 脑海中声音响起,苏浅画险些高兴得蹦出来。 果然就如同她的猜测,为人治病疗伤视病情轻重加阳寿,像刚刚揍厨房的人,每个人加了半个时辰阳寿,而这个家丁伤情明显重了一些,便加了一个时辰。 苏浅画狠狠吸了下鼻子,抬头望天——啊!天空真蓝! 低头看地——啊!土地真黑! 扭头看了一眼厨房鼻青脸肿、胳膊腿上还包扎下人们——啊!病人们真可爱! 感慨完美好的新生活,苏浅画问道,“哦对了,曹姨娘大驾光临到厨房,可有何事?” 曹姨娘恨得咬牙切齿,但魏氏品阶确实高,她又无计可施,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午膳时间到了,厨房迟迟未送来膳食,作为当家主母,我自要看看。我这不是怕饿着姐姐吗?饿着一品诰命夫人,我们尚书府可担当不起。” 在“主母”上,曹姨娘狠狠咬了重音。 苏浅画挑眉,“瞧曹姨娘说的,好像尚书府是你们家、我娘才是外来客人似的。浅画年幼见识浅,不知别府情况,难不成家家也都是姨娘的?” 尝到了甜头,怎忍心放手? 苏浅画继续狠狠刺激曹姨娘,专挑曹姨娘不爱听的说,只要曹姨娘怒了便会派家丁上来送死,让魏氏一个个揍,她再一个个救,岂不是阳寿蹭蹭涨?想想都美滋滋。 然而苏浅画到底还是小看了曹姨娘。 曹姨娘能从十几个姨娘通房里脱颖而出,自是有其手段和心计,刚开始是因为轻敌,认为两个傻子不配她的手段,如今冷静下来,也想出了应对办法。 却见曹姨娘一脸的谄媚笑容,“大小姐我们之间真有误会,我亲自带着人来看厨房的情况,是怕耽误了姐姐用午膳,既然见姐姐在厨房,我也就放心了。” 苏浅画一愣——曹姨娘怎么不硬气了?别呀!曹姨娘不硬气,如何送替死鬼?没有替死鬼,她怎么积累修为?没修为,如何增加阳寿? 如今苏浅画看向这些活生生的人时,仿佛都能看见其头上的血条和相应的经验值。 苏浅画琢磨着,这可不行,好容易遇见个小boss,怎么能不顺便撸点经验出来? 想着,苏浅画冷笑一声,“呵呵,曹姨娘还真会假惺惺,既然你这么关心母亲,有事没事跑来厨房看母亲的膳食,怎么不知马厨娘给我娘吃泔水?” 众人吃惊。 这件事,曹姨娘自然是默许的。 曹姨娘状似吃惊,“什么?姐姐吃泔水?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 “你没听说,我可是亲眼见到。”苏浅画道。 曹姨娘一副愤怒地模样,“马厨娘!” 马厨娘连忙跑来,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她已经猜到曹姨娘要把她当牺牲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姨娘严厉道。 马姨娘道,“是……是……” 苏浅画垂着眼,淡淡看着跪地的马厨娘。 马厨娘抬起头,好奇看去,却发现大小姐的眼神很怪。 为什么怪呢?这种眼神不是愤怒,而是审视,就好像她看见厨房新进来一坨猪肉,要根据猪肉部位和肉质来分配用途,而大小姐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看猪肉的眼神。 马厨娘下意识抖了一抖,额头满是冷汗。 “马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姨娘笑容里隐着阴险。 周围有些上了年岁有阅历的下人很是为大小姐担忧——曹姨娘这是在下套,如果此事为真,大小姐严惩马厨娘便在下人中失了人心;但如果不严惩,便显得自己无能没用。 苏浅画仔细查看了马厨娘的伤情,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机会很好,但刚刚被揍过一次的马厨娘确实不能再揍一次了,否则真出了人命,她怕是救不回来。 苏浅画抬眼,“哦,我刚刚开玩笑呢。” “什么?”曹姨娘一愣,众人也不解。 苏浅画一摊手,“我娘没吃泔水,我是逗你们玩呢。” 马厨娘怔怔盯着大小姐,从错愕到感激,绿豆大的眼睛慢慢涌出泪水,身上的伤好像都不疼了。 曹姨娘有些绷不住,“等等,大小姐你没开玩笑吧?夫人怎么可能没吃过泔水,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苏浅画歪着脖子,满脸的无辜,“你刚刚不是说,你不知情?” 下人们看曹姨娘的眼神各异。 “哈……是不知情……”曹姨娘神色尴尬,“既然厨房在准备姐姐的膳食,那我就放心了,我那里还有一笔账目没对,便先失陪。”说着,令这一群人逃也似的跑了。 很快,人走了,厨房恢复了宁静。 留下来的众人心情复杂。 今日发生的一切颠倒了他们认知,大小姐不傻了,还善恶分明,该罚的便狠狠罚、该恕的便大方宽恕。 马厨娘站起来,走到魏氏面前,噗通又跪下,“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以后无论夫人什么时候来厨房,想吃什么,奴婢都好好准备。” 魏氏吓了一跳,但后来发现马厨娘好像很乖巧听话,便大胆地提出了要求,“小鸡……能给我一只吗?”她没玩够,想继续玩。 马厨娘怔住,随后惊喜得连连点头,“能,能!夫人若是喜欢,全带走了都行,夫人可别只养一只,没老母鸡抱着,小鸡会叫得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多带几只小鸡回去互相抱着就好。” 苏浅画却看向曹姨娘远去的方向,微微眯眼——这婊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防着点。 007,强抢民女戏码太受欢迎了 牡丹园。 曹姨娘回来便把女儿苏浅墨招了来。 “浅墨,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撞了头非但没死,还聪明了?” 外人不知的是,曹姨娘能这般得宠,不仅因为她容貌妩媚、也不仅因为她为尚书生了儿子,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苏浅墨。 苏浅墨年方十五,比苏浅画年幼一岁,自幼冰雪聪明,容貌也是端庄贤淑,而最令尚书满意的是其杰出的交际能力。 以一名庶女之身成功融入京中闺秀圈子,许多权贵女子都是她的好闺蜜,而苏尚书也因为女儿的交际手腕,得了不少好处和便利。 苏尚书曾想将苏浅墨挂在魏氏的名下,当成嫡女养,谁知无论如何商量,魏氏都不肯,坚持自己的女儿只有苏浅画一人,别的孩子与自己无关。 因为这件事,苏尚书大为恼火,但对一个油盐不进的傻子、尤其是一个品阶比自己高的傻子,又实在是没有办法。 苏浅墨梳着云近香髻,手执牡丹薄纱团扇,身着葱绿色的桃花云雾烟罗衫,面若桃花。 沉思片刻,而后轻声道,“虽然事情诡异,但我们万不能急,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段时日,娘你要刻意避开那对母女,万不要起正面冲突,无论何时要为自己留一条路,让别人去对付她们。” 曹姨娘只觉听女儿温温柔柔地说上几句话,自己烦躁的心情却平复了许多。 “道理为娘都懂,但谁去对付她们呢?魏氏诰命在身,只有她打人的份儿,没人敢去碰她,难道要找老爷?” 苏浅墨抿着唇,微微点了下头,“父亲那边,自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但却不能急于一时,眼下有一人马上就能用上。” “谁?”曹姨娘惊喜,就知道自己女儿最是聪颖。 苏浅墨抬眼,瑰丽的明眸闪着精明,“五公主。” “五公主?”曹姨娘一愣。 “是啊,五公主喜欢洛世子,是京城公开的秘密,而洛世子却是大姐的未婚夫,娘您想想,是不是很有趣呢?” 曹姨娘恍然大悟,“五公主性格骄纵,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也是梅妃的心尖宠,若五公主能对付苏浅画那贱人再好不过!不过,浅墨,你与五公主感情如何?” 苏浅墨淡淡地笑着,却没直接回答曹姨娘的问题,“娘,您对二皇子有什么看法?” “二皇子?梅妃所出、五公主的兄长?” “对。” 曹姨娘不知女儿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便顺势答了,“传闻二皇子与五公主备受皇宠,所以一个性格骄纵一个目中无人,二皇子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无论权臣还是什么,哪怕自己外公的面子都不给,很是难缠……当然,这些也都是娘听说,不一定准确,但浅墨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二皇子的情况,难道……” 苏浅墨缓缓点了下头,笑容加深,眸光潋滟,“娘,若我成为二皇子妃,如何?” 曹姨娘自是不高兴,“浅墨,你是京城四大才女之一,品性口碑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加之我们尚书府情况特殊,你虽不是嫡女却胜是嫡女,你父的意思,是让你嫁给太子,哪怕不做太子妃,做个侧妃也好。” 苏浅墨垂下眼,却未回话。 曹姨娘不解,“怎么?你不喜欢太子?当今太子才华横溢、温文尔雅,在臣子中口碑极高,只要嫁给了太子,以后就是后宫娘娘了。” 苏浅墨抬起眼,“娘,我不想做庶。” “……” “凭什么苏浅画那傻子是嫡,我苏浅墨再努力也是庶?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便能理直气壮地得到一切,我却每日绞尽脑汁地讨好所有人?我这么努力,就为了当侧妃、当姨娘吗?” 曹姨娘僵住。 “要嫁,就要做正室,”苏浅墨卸下平日里温婉、与世无争的伪装,漂亮的五官满是狰狞,“既然因为我的出身做不成太子妃,我就要做二皇子妃!无论如何,我不做小!” 曹姨娘眼圈一红,哭了出来,“浅墨,都是娘的不对,娘对不住你。” 苏浅墨叹息,拉住曹姨娘的手,“娘您别自责,若当初您不做父亲的姨娘,只做普通人家的正室,我也享受不到荣华富贵。您没有错,但我必须那么做,何况娘您想想,皇上今年刚刚四十有五,正是身强力壮时,别说一二十年,怕是三四十年也轮不到太子来登基。而在这漫长的时间,太子要兢兢业业,连带着太子妃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反倒是二皇子无所顾忌,能活得舒服一些。” 听女儿这么一说,曹姨娘心情也好了许多,叹了口气,“浅墨,娘还是对不住你,你这般优秀,娘却不能给你一个身份。” 苏浅墨微微眯眼,眼中迸发精明,“娘,您想没想过一个问题?皇后除了出身尊贵、生了一个温顺的太子,还有什么长处?其容貌丑陋、不解风情,皇上敬她却不爱她,相比之下,皇上却喜欢真性情的梅妃,五公主骄纵跋扈、二皇子目中无人,皇上却将兄妹两人宠上了天,这足以证明皇上对梅妃之喜爱。路,还长着呢,谁知道今天梅妃,会不会是明天的皇后?” 曹姨娘怔住,随后恍然大悟,“对呀!浅墨,你说的对!不愧是京城四大才女,我女儿确实真知灼见!若是二皇子未当皇帝,你们也能富贵一生;若当了皇帝,你便是皇后,怎么看都不亏。” 苏浅墨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女儿也是最近才考虑清楚,既然定下二皇子,便准备放手做了。” “女儿你打算怎么做?”曹姨娘追问。 苏浅墨笑吟吟,“自然是从二皇子身边的人入手。” “五公主?”曹姨娘问道,“但五公主生性刁蛮,不好伺候吧?” “我当然不伺候她,相反帮她。” “帮她?” 苏浅墨收回视线,伸手一指尚书府的某个方向,“帮她对付洛世子的未婚妻——苏浅画。” 008,梅国舅 “阿欠!” 刚回到金玉院,苏浅画便狠狠地打了个打喷嚏。 吃得肚儿圆的魏氏满足地拍着自己肚皮,“我的好女儿,你怎么打喷嚏了?” “可能是有人想我了吧。”突然,苏浅画想起来自从穿越到现在一天多时间,除了当时缝合时照了下镜子,便一直没照镜子。 当时情况紧急,要么便是头上流血、要么便是强烈窒息,是否能成功活下来都是问题,哪还顾得上长相? 现在难题解决了,便开始好奇容了。 却见,雾蒙蒙的铜镜里,少女浓眉大眼,和魏氏很是神似。 别看魏氏又傻又壮,实际上容貌不错,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眉宇间满是英气。 苏浅画忍不住幻想,魏氏出身将门,有着将士的基因血统,如果不是智力问题,搞不好也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然而容貌虽像,身材却不像。 这幅身体的个子不高,放在现代一米五五左右,骨骼纤细修长,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有着孩童般的稚嫩。 苏浅画学医所以知晓,决定人身高一部分是父母基因,另一部分是后天因素,包括运动和营养。 有些人所谓“后长个”,很多都是因为青春期前期偏食等等营养不足所以生长迟缓,后期补足了营养便开始生长。 苏浅画低头看了看身子,可以说是太平公主。 “娘,我问你一件事。” “好女儿,你问。” “我有月事吗?”虽然这么问,实际上考虑到魏氏的智商,苏浅画并没报太大希望。 “没有呀,你还是孩子呢。”魏氏很认真地答道。 苏浅画嘴角抽了抽——已经十六了,还没来月事,可想而知营养状况。 并未过多欣赏自己容貌,苏浅画拿了从裙子上撕了块布子,蘸了些水,擦脸起来。 苏浅画撕裙子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之前已经撕过一次为自己包扎,再说裙子又脏又破,她也不打算再穿。 “娘,我的衣服呢?”苏浅画问。 “衣服?”魏氏一脸的疑惑,“你不是穿着吗?” “呃……我是说,除了这件,还有其他裙子吗?” “没有啦!” “……” “我的好女儿,怎么了?” “娘,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认真了。” “也就是说,我除了这条裙子就没有别了?那脏了怎么办?怎么洗?” “洗?”显然,魏氏没考虑过这个深奥的问题。 “好,娘,我换一种说法,”苏浅画觉得额头生疼,“我们的裙子从哪来的?” “我去洗衣院捡的呀!那里有好多大家不要的衣服呢。” “……”苏浅画,“如果衣服穿破了怎么办?” “为娘再去捡。” “如果捡不到怎么办?” “那就天天去,总会捡到的。” 魏氏倒乐观。 苏浅画跌坐在一旁硬邦邦的床上,无奈地开始搜索记忆。 用了好久,才在可怜的脑海中找到一点点有用的信息——这里原本不是金玉院,太后在世时,金玉院是在尚书府中央,不说金碧辉煌,也是奢华舒适,魏氏母女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但太后薨后,皇上便将忠烈之后魏氏母女渐渐遗忘,苏尚书露出了真面目。 他先以魏氏要养身体需要清净为由,将金玉院迁到了这个角落里荒废的院子;随后便在迁移的过程中,将所有珠宝财物都扣下,更是不让任何下人跟随。 可怜的傻母女,根本不懂什么财物,便傻傻地来了。 虽然没有财物,但最起码将被褥衣物搬了过来。 有些不怀好意的下人弄了些糖球来换,就这样一点一点,金玉院再没有一样像样的东西。 不搜寻记忆还好,搜寻后,苏浅画气得咬牙切齿。 “娘,你跟我走。” “去哪?”魏氏高兴起来,“我们要去玩吗?” 苏浅画膝盖一软险些跪地上,“不,我们去牡丹园找曹姨娘,要我们月钱。” “月钱是什么?”魏氏不懂。 苏浅画心中隐痛,拉住魏氏的手,柔下了声音,“娘你先别问,拿到手你就知道了,有了月钱,我就能给你买糖果了。” “真的?”魏氏不懂月钱,却知道糖果,顿时欢天喜地。 看着兴高采烈的魏氏,苏浅画心中暗暗发誓——苏尚书、曹姨娘,她绝不放过这对狗男女! …… 牡丹园。 苏浅画没想到的是,她以为会大闹牡丹园,却没想到曹姨娘根本没给她机会。 当苏浅画气势汹汹地带着魏氏来到牡丹园找人时,曹姨娘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曹氏给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不知夫人和大小姐来这,可有何要事?”神态自若,好像刚刚被怼得下了面子的不是她一样。 苏浅画却没给曹姨娘好脸色,“我问你,我和娘每个月有多少月钱银子?” 曹姨娘恭敬地答道,“回大小姐的话,夫人是二十两银子,大小姐是十两银子,额外还有布匹等等。” “好,把我们这个月的月钱给我。” “抱歉大小姐,这个月的月钱,你们早已领了。” “那就领下个月的。” “下个月的也提前领了。” 苏浅画吃惊,“下下个月呢?你直接告诉我,我们领了多长时间的月钱?” 曹姨娘莞尔一笑,眼底满是讥讽,“预支了二十年。” “你放屁!”苏浅画急得破口大骂,“我告诉你曹氏,别欺人太甚,如果我娘预支了二十年月钱,银子在哪?” 曹姨娘依旧皮笑肉不笑,“大小姐真真错怪奴家了,按照道理,府上是不能预支月钱的,但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我这小小的姨娘也不敢违命,所以夫人要预支,奴家便预支了,白底黑字还有夫人大小姐的手印,便是拿去报官,奴家也是无辜的。” “白底黑字?拿来给我看看。”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苏浅画心已越来越凉。 曹姨娘既然把话说出来,便肯定是事先准备好了。 头脑正常的人想算计两个弱智有何难?拿些糖果哄着按了手印就是。 果然,没一会,曹姨娘便拿出了预支月钱的契书。 009,你要买我? 苏浅画的心,彻底凉了。 “如果预支了二十年的月钱,那银子呢?”苏浅画的声音有些无力。 曹姨娘笑容越发得意,“大小姐问这个可就为难奴家了,奴家不知呀。” “……”苏浅画不想继续和这个笑里藏针的曹姨娘扯皮,“给我拿几套衣服。” 曹姨娘挑眉,“抱歉大小姐,未来二十年的布匹等物也都预支完了,如今除了一日三餐,尚书府再不会供应你们母女任何东西。” 苏浅画眯眼,“你认为,我会信?” 曹姨娘笑容加深,“大小姐若不信也没办法,白底黑字,即便拿到京府尹,奴家也是有理的。难道夫人又要大打出手?呵,刚刚在厨房,是春杏和家丁对夫人不敬,夫人教训下理所应当,但如今牡丹园所有人都对夫人和大小姐毕恭毕敬,难不成夫人又要出手?是啊,苏大人是正二品、夫人是正一品,苏大人管不着夫人,但这到底是天子脚下,总有人能管得着夫人。” “……” 苏浅画无言以对。 她虽然装疯卖傻,但心里都清楚。 现在她和魏氏爹不疼娘不爱,唯一的金手指便是魏氏的品阶,这金手指却不是无敌的。 如今苏尚书和曹姨娘定想抓她们母女两人的辫子,只要抓到,上奏皇上,搞不好一品诰命夫人的品阶也撸下来,到时候便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呵呵,不就是不给银子和衣服吗?她苏浅画一个现代人,如果连这个都解决不了,回头找个树干撞死算了。 想着,苏浅画拉着魏氏转身要走。 “等等。”曹姨娘出言叫住。 苏浅画扭过头,“等什么等?叫住我们,要给我们跪安?好吧,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那我们便勉为其难接受你们的跪安。” 说着,将魏氏拉过来站好,两人直直地站在牡丹园门口。 “你……”曹姨娘气得险些破功。 苏浅画勾着唇——小样,虽然要不来银子和衣服,但想刁难刁难你们几个小婊砸,她还得心应手。 好在,曹姨娘冷静下来,硬挤出笑容,“不是要跪安,是有件事说下。” “什么事?” “是这么回事,如今我们大梁国南部水灾严重,朝廷官员们纷纷捐银子赈灾,你是知晓的,老爷为官清正、两袖清风,捐了俸禄,府中便真的窘迫了。以后的膳食,怕没那么丰盛,未来一个多月,怕是吃不上鸡蛋和荤菜了。” 魏氏急了,“什么?不行,不行,我要吃鸡蛋,我要吃肉,我要吃红烧肉嘛!”眼圈一红,几乎要哭出来。 苏浅画赶忙拉住魏氏,“娘你放心,我们会有肉吃。”同时也意识到,曹姨娘确实不是省油的灯。 魏氏依旧哭喊着,曹姨娘也不说话,笑吟吟地看着。 苏浅画气不过,“话说完了?” 曹姨娘一愣,“说完了,夫人和大小姐请回吧。” 苏浅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让回来就回来,你让走就走?你眼里还有我娘这个一品诰命夫人品阶吗?难不成不会跪安?要不要我这个做大小姐的教教你们?”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齐齐看向曹姨娘。 曹姨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看。 “跪啊,用不用我教?”苏浅画挑眉冷笑。 ——抱歉,什么隐忍、什么笑里藏刀这些宅斗,她苏浅画不会,而且她从来不信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治立刻就治,否则过了这村没这店! 最后,曹姨娘只能领着下人们跪地,“奴婢送夫人、大小姐。” 魏氏刚要说话,苏浅画便岔开话题,“娘,今天天气怎样?” 魏氏不解,抬头看,“很好呀?” 苏浅画伸手一指天空,“娘,你帮我数数天上有几朵云彩。” “好。”头脑简单的魏氏却没多想,真是开始认认真真地数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曹姨娘等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跪着。 苏浅画缓缓走上前,俯身在曹姨娘的耳旁,“曹姨娘你听好了,这些小手段我也会,劝你别欺负我们母女,否则看我整不死你。” 曹姨娘吓了一跳,生生一抖。 苏浅画没再理会,回到魏氏身旁。 魏氏一脸地委屈,“好女儿,云彩会动。” 苏浅画笑盈盈,“那就重数。” “……哦。”魏氏再次委屈地数了起来。 就这样,曹姨娘等人生生跪了半个时辰,苏浅画这才放过他们,带着魏氏离开。 走在路上,虽然浪费了半个时辰的生命,但苏浅画心中无比痛快,同时也知晓痛快的代价——曹姨娘绝不会放过她。 但不放过能怎样?就算苏浅画对曹姨娘客客气气,丫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对付这种恶人,压根就不用忍让,怼就完了。 如今除了要想办法多救人延长阳寿,还要想办法赚银子,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 魏氏走远,曹姨娘这才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一旁的春杏急忙扶住,“姨娘,您没事吧?” 曹姨娘狠狠咬着牙,“没事,扶我回去。” 回到房间,却见窗旁站着一名姿容绝丽的少女。 窗子微敞,苏浅墨从缝隙中已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满眼的愤怒,“娘,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这仇,女儿马上就为你报!” 曹姨娘惊喜,“女儿,你打算怎么做?” 苏浅墨恶狠狠地看向窗外,“自然是去找五公主了。” …… 回了金玉院,苏浅画便将身上又脏又破的衣裙整理了下,盘了个简单发髻便准备出门。 正玩鸡崽的魏氏赶忙叫住她,“我的好女儿,你这是要去哪?” “出去转转,找找活路。” 魏氏撅嘴,“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和娘一起玩,你看这些小鸡多好玩。” 苏浅画无奈,伸手摸了摸魏氏的头,“娘,乖,你在家乖乖陪小鸡,我出去给你找红烧肉吃。” 魏氏一听有红烧肉吃,顿时就忘了烦恼,“好啊,好啊,要吃红烧肉。” 就这样,苏浅画出了尚书府,却不是从正门走,而是从后院翻墙。 她现在无论任何举动都要防范着曹姨娘,最好的防范,便是隐藏行踪。 010,惊现豪车 出了尚书府,苏浅画一边搜索记忆,一边试图找到永安大街。 虽然是京城,但古代城市规模小、划分区域十分清晰,比现代满是高架桥的现代都市好辨析许多。 以皇宫为中心点,一条南北方向的主干道、一条东西方向的主干道将整个城市划分为四个区域,按照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规则布局。 东部多为土豪之所、西部为官员们的住宅区,南部则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区,至于北部,则是一些青楼、艺人以及难民所在的地方。 虽然本尊是傻子,但好歹贪玩,偷偷跑出来玩过很多次,对京城地形有所记忆。 走在大街上,苏浅画头皮生疼,不知道是伤口的疼,还是因太过烦恼而疼。 终于左拐右拐,上了永安大街。 永安大街除了是京城的主干道外,更是商业街。 街道两旁商铺连绵不绝,靠近中心位置,商铺前还有许多摊位。 摊位上有卖食物、有卖布匹、有卖山货、有卖廉价首饰。 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然而苏浅画实在没有逛街的兴致,毕竟虽然治了很多伤,但救一只鸡两个时辰,治十六个伤,每个半个时辰也就是八个时辰,后来又治了黑痣家丁的伤一个时辰,加起来一共十一个时辰,也就是二十二个小时。 换句话说,如果再不想办法救人,一天后她还得死! 那种窒息的痛苦以及面对死亡的绝望让她恐惧,她不想死!她想活! 苏浅画一边想着,一边狠狠打量路人,恨不得满大街都是伤者,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去为人包扎的准备。 周围路人被苏浅画盯得发毛,一个个互相提醒。 “小心点,这人搞不好是个偷儿。” “没错,你看她贼兮兮的眼神。” “对对对,小心点。” 突然,前方不远处有嘈杂声,围了一堆人,不知在看什么。 苏浅画顿时狗血沸腾——打架!肯定是打架!打架就有受伤,受伤就能包扎。 事不宜迟,苏浅画立刻使了吃奶的劲儿挤入人群,拼命地挤到了第一排。 可惜,却不是打架,而是卖身葬父。 却见一名年轻女子跪在地上,女子穿着孝服,戴着米白色孝带,头上用树枝插了个发髻,垂着头,凌乱发丝遮盖了清秀面颊。 女子面前铺着一张布子,上面用毛笔写着“二十两纹银,卖身葬父”几个字。 字迹娟秀,一看便是专门练过的。 苏浅画很是失望,想挤出人群,却发现这人群挤进来容易挤出去难。 周围人纷纷表示同情。 “可怜的姑娘,年纪小小母亲便没了,现在父亲也没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是啊,希望能有个好人买了她,也让她有个归宿。” 苏浅画翻了个大白眼,心中道——拜托,卖身葬父哪有几个真心的?如果家里没条件,挖个坑把父亲埋了不就行了?只要孝心尽到了,怎么埋不是埋?如果明明没钱还非想厚葬,那就把自己卖到青楼,不仅厚葬了父亲,搞不好还能赚个银子。 别怪苏浅画没好心肠,实在是这桥段被古装剧演烂了,也被某些企图借机钓金龟婿的绿茶婊恶心坏了。 突然,一旁传来吆喝声。 “让让,让让。” “国舅爷驾到,都让开。” “挡了国舅爷,别说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浅画连想哭的心都有了——先是碰见卖身葬父,然后碰见欺男霸女的国舅爷,一会是不是还有国舅爷强抢民女的戏码? 拜托,你们继续狗血剧,别带着她好吗?她的生命已经倒计时了,她想出去救人! 苏浅画转身大喊,“让,让,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然而苏浅画能想到的狗血剧情,百姓们也都能想到,更是拼命地往里挤。 古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便是看个戏也需要银子,这种免费又精彩的强抢民女戏码实在是太受欢迎了,百姓们只恨不得挤到第一排看。 卖身葬父的女子惊愕地抬起头,当看见来者的身份,顿时眼里满是绝望。 周围议论声纷纷。 “这姑娘算是完了,碰见谁不好,怎么能碰见梅国舅爷呢?” “是啊,这梅国舅爷仗着自己姐姐是皇上宠妃便恶贯满盈,他们梅家没一个好东西,二皇子目中无人,五公主嚣张跋扈,还有这个国舅有事没事便出来欺凌百姓。” “嘘!小点声,别让国舅爷听见了,否则你就惨了。” 苏浅画无语两行泪——她想出去!她想去救人!她再也不敢没事跑来看热闹了! 梅国舅今年四十上下,个矮身胖,像个水桶,满脸淫色,流里流气。 “呦,小美人在卖身葬父呀?二十两,啧啧,还真不少,”梅国舅伸手便抓住女子的下巴,“但没办法,谁让本国舅心软呢?不仅要二十两买了你,还要带你回府里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梅国舅身旁的小厮们便阵阵淫笑。 女子静静看着面前恶贯满盈的梅国舅,而后道,“别人买二十两,你买,五十两。” 苏浅画一愣——诶?这是什么剧情? “五十两?你这分明写的是二十两,怎么着,坐地起价?”一个狗腿子喊着。 苏浅画见钻不出去,便索性回了来。 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如果必须死,先得看热闹。 女子面颊消瘦苍白,幽黑的双眸满是绝望,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讽,“为什么要五十两,难道国舅爷心中没数?京城谁人不知,贵夫人善嫉且性格凶悍,无论国舅爷带回府几名女子,不出三个月,都被夫人活活折磨死。换句话说,我把自己卖到青楼尚且能留条性命,但卖给国舅爷,便死路一条。二十两是卖人的,五十两是卖命的。” 苏浅画一愣——这女子……和她想象的那种绿茶婊不太一样呀?听起来却像个有骨气的姑娘。 周围人议论纷纷,“可不是吗?只要是姑娘进国舅府,哪能轻易出来?” “我家邻居有个亲戚贪图富贵,把小女儿送入国舅府,你猜怎么着?还不到十日,那姑娘就上吊自杀了。” “啧啧,国舅夫人也是手段高,好好的姑娘怎么能说逼死就逼死?” 梅国舅身旁的狗腿子骂骂咧咧道,“嘿我说,很会装忠贞呀?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冰清玉洁?告诉你,就你这套路,我们国舅爷都看烂了,不就是利用你那死鬼老爹掉个金龟婿吗?装什么装呀?买口棺材几个银子?刻个墓碑几个银子?开口就要二十两,别说埋一个死爹,就是埋五个也够了。” 011,开天辟地第一人 狗腿子的话,引起周围人一片哄笑。 苏浅画虽然很厚道地没笑,但心里也是十分认同的——可怜的小绿茶,这下翻车了吧?碰见懂行的了。 然而女子却没慌,只是头一歪,将国舅胖乎乎的手甩开。 “你只说对了一半,你说二十两银子葬五人,那是不可能,四两银子最多买一口棺材。从买棺材、选墓地到刻墓碑办丧事,这么办下来少说也需要十两银子。但难道我爹死前因为治病借的银子就不还了吗?我早去青楼打听过了,青楼只给我二十两银子且是死契,而除了葬父外,我还欠了二十几两,这些都是邻居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积蓄,我不能赖账!今日我定下二十两,正是青楼给我的价钱,除了要葬父外,还要还债,额外欠的十几两,我打算再攒攒还钱。如果国舅爷用五十两银子买下我的命,我便可以把外债马上还清,剩下的银子便平分给当初帮过我的邻居们,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吧?” 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苏浅画也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瘦弱的年轻女子。 人生处处神转折,苏浅画做梦都想不到事实是这样,而被她误会成绿茶婊的女子却是个三观正、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一时间,苏浅画甚至忘了自己还有十一个时辰的生命,开始怜悯起女子起来。 梅国舅道,“二十两,一分不能多。” 女子道,“那我不能将自己卖给你。” “嘿,你这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国舅告诉你,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年轻女子慌张起来,“不……不行,你不能强抢民女!” “不能,哈哈哈哈!你白纸黑字写着卖身葬父二十两银子,怎么叫强抢民女?本国舅不告你坐地起价就不错了,要不然咱们去京府衙问问,到底谁占理?” 百姓们也开始为女子抱不平,但却没人敢真正出头,因为得罪不起梅国舅。 苏浅画内心备受煎熬。 古代的百姓早就习惯了欺凌弱小,但苏浅画还没习惯,她在现代时没事就献过爱心,去福利院当过义工,暑假跑到山区当过支教,如今看这么个好姑娘要被抢走,心情如何平复? 她想眼不见为净,但人群挤得满满,她根本出不去。 想到自己还有十一个时辰的生命,苏浅画想哭。 突然,她有了一个大胆地想法——特么的,左右都是死,死之前能救一个是一个。 想着,苏浅画心一横,直接冲了出去,“住手!” 哄闹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齐齐看向这个身着破旧衣裙,头上包着布子的少女。 梅国舅的狗腿子大骂道,“哪来不长眼的小贱人,这是你能管的事吗?看你长这个德行,哪来的回哪去。” 苏浅画一挑眉,伸手指着狗腿子,“呦呵,本来姑奶奶只想和你们掰扯下道理,如今却改变主意了,姑奶奶和你们杠到底。” “杠?你能怎么杠?”狗腿子大笑道。 人群有个老者拽住苏浅画的腰带,拼命往回拽,“姑娘,快回来!这事儿和你无关,别招惹梅国舅。” “是啊,快回来!” 有的百姓将苏浅画向回拽,有的百姓则是跑到苏浅画前面,相当于将她往外推。 苏浅画怔住。 心底热乎乎的,还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她以为卖身葬父的女子绿茶婊,而实际上却有情有义;她以为百姓们麻木不仁,但实际上却热血心肠。 而相比之下,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六年红领巾白戴了,十年团徽也白戴了。 她对不起国旗的一角,也对不起烈士们的鲜血。 想到自己还有十一个时辰的生命,苏浅画是真豁出去了,“让开,别拉着我,我得和这个国舅好好说道说道,怎么着欺凌百姓还有理了?就算写了二十两银子,也是有附加条件的懂不懂?” 百姓们一看,也是没招,便将苏浅画又放了回去,更是议论纷纷。 “哎,好好的姑娘,却是个傻的。” “是啊,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随她去吧。” 梅国舅一阵淫笑,“来来来,我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当见到苏浅画时,两眼都直了,“呦,又是个小美人啊,你也开个价,本国舅把你们一齐买了,咱们仨晚上一起玩。” “啊?”苏浅画指着自己鼻子,“你要买我?” “对呀,”梅国舅几乎要流出口水,“你是谁家的?本国舅从前怎么不知道,哪里还有这么个妙人?” “你先别调戏,我算算,”苏浅画掐着手指算了算,“按照道理可以卖一百万两黄金,但看你这么识货就给你打99折,九十九万两黄金如何?” 众人一阵哄笑——一百万两黄金,虽然小姑娘长得确实不错,但却是个傻子。 “你?”梅国舅哈哈大笑,“一百万两黄金?我看你也就值二十两银子吧。” “喂,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 “我叫苏浅画,我爹是兵部尚书陆广平,这个你得加钱吧?我是嫡女,这个也得价钱吧?我娘魏氏是正一品诰命夫人,这个得价钱吧?我娘母族魏家是开国元勋,这个得加钱;我娘被太后收养,算是和皇上一齐长大,这个也得加钱吧?我这么个金贵人儿,跑去给你当妾,一百万两黄金真不算少了。要不然这样,你把你婆娘赶走,让我当正室,给你打八折,八十万两黄金,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太值了!”说着,一拍自己大腿,表现得很是实在。 人群一阵哄笑。 就这种穿着破烂的女子是尚书千金?骗鬼呢? 梅国舅也笑得前仰后合,“本以为是什么,原来是个傻子,来人,带走。” 狗腿子立刻上前,拉住苏浅画的手腕。 苏浅画暗暗一笑,上来就给狗腿子一耳光,“滚开狗奴才,你也配碰本大小姐?” 012,滚吧 狗腿子一愣,反手打了苏浅画一计耳光,“小贱人,国舅爷给你面子,还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告诉你,就你这种货色,进了府里,先一顿打。” 百姓们急得不行,却敢怒不敢言。 苏浅画被打翻在地,勾起唇角,猛地将额头的布子打开,顿时鲜血流下。 虽然伤口缝合,但毕竟没有专门的医用缝合针线和医用钳,缝合的并不结实,而之前跳围墙的时候因为头部增压,伤口有些撕裂感,刚刚这一嘴巴,算是彻底把伤口挣开了。 苏浅画站了起来,满脸是血。 饶是恶贯满盈的梅国舅,也下意识后退半步。 苏浅画伸手一指刚刚拽她腰带企图救她的老人,“这位大伯,麻烦您现在去兵部尚书苏府,就说他家大小姐苏浅画被梅国舅打了,还被梅国舅抢回府里,让他们拿着我娘的一品诰命牌子入宫和皇上要人。只要你到我家,就给你五十两银子,去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老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扭头就走。 梅国舅也惊呆了,“等……等等!来人,把那个小老头被我拽回来。” 虽然梅国舅作恶,但也只敢欺负老百姓,本以为这女子虚张声势,但见其真让人去喊人,也信了许多。 狗腿子将老人拽了回来。 梅国舅上前,“你……你真是尚书千金?” 苏浅画一翻白眼,“废话呢吗?你是想去我们尚书府确认,还是想去找京府尹确认?我认为还是去京府尹吧,早晚都得去,”说着,指着自己满脸的血,“梅国舅派人将本小姐打成这样,可得找人好好评评理,要么找府尹,要么入宫找皇上,想找谁听你的,也不算本大小姐欺负人。” 梅国舅怔了半晌,“等等,我问你,你娘是谁?” “魏氏,闺名魏文君,我说了好像你能认识一样,”苏浅画笑眯眯,“要不然咱们说点重头戏吧,你肯定入宫见过你姐,后宫有四处御花园,其中有一座就在你姐寝宫前面,那个御花园门廊上的牌匾写的是的是‘百韵园’对不对?要不然,我说说你姐的长相吧?毕竟我娘身份尊贵,我也有幸入宫参加过几回晚宴。” 苏浅画可不是瞎说,她的记忆里确实有入宫的记忆,只不过断断续续只有几个画面。 梅国舅这回是真信了,赶忙将脸上猥琐狂妄的笑容收一收,改成谄媚,“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大小姐呀?我姐是贵妃,你母亲是太后养女,算来算去,咱们算是一家人呐。” 苏浅画冷笑,“一家人,一家人就把我打成这样?如果不是一家人,我还不得被你活活打死?”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梅国舅连忙解释,“只是……我没想道堂堂尚书千金,穿成这样。” 苏浅画庆幸,苏家这些奇葩事儿并没传出去,外人还不知苏夫人没权,她这大小姐落魄。 “整天穿绫罗绸缎穿腻了,今天换一身衣服尝尝鲜,”苏浅画敷衍道,“得了,我知道梅国舅公事繁忙,也就不好过多打扰,但打也不能白打,我这血也不能白流,你给我赔一千两银子就行了。” 梅国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怎么着,不赔钱?行啊,叫上这名女子,咱们到京府衙说道说道,”说着,又扫了一下众人,“刚刚发生了什么,百姓们可都看见了,有百姓们作证,也不怕国舅爷赖账不是?” 百姓们早就对梅国舅憎恨,只是实在得罪不起,如今有了能教训梅国舅的机会,他们怎会放过? “没错!就是梅国舅派人打的。” “我作证!” “我也作证!” “我们都作证!” 人群沸腾。 梅国舅面色尴尬,“这……这个……苏大小姐,……咱们当交个朋友怎样?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事,我第一个帮忙。” “交朋友?就交你这个把我打得头破血流,还不肯赔偿的朋友?”找到大肥羊的苏浅画怎么肯放过?她娘喜欢红烧肉,曹姨娘那贱人又搞经济制裁,她必须要弄来银子!何况搞不好她只能活十一个时辰了,临死前一定要把魏氏安顿好。 虽然母女缘浅,但苏浅画是担心魏氏的。 梅国舅凑上来,小声道,“那个……那个是这么回事,我家那个……咳咳,没给我这么多银子,我身上只有……三十两。” 苏浅画一翻白眼,“行了行了,我说梅国舅,我给你机会你却哔哔癞癞不肯给钱,那行,本大小姐收回机会,咱们去京府衙,走走走!” 拽着梅国舅的袖子就要走,今天她一定要把这银子刮出来。 却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吆喝声。 “让开!让开!别挡路!” 苏浅画一扭头,却见一辆纯黑色马车被围观百姓们挡了路。 经过这几天的摸索以及结合记忆,苏浅画对这个时代的东西有了初步认识。 普通的小马车很小很简陋,用驴拉的差不多是国产或日系代步车;一匹马拉的算是中档美系车;两三匹马的算是百万豪车,而面前的马车却是五匹马,算一算应该是大牛或者幻影级别。 坐这种豪车,不是一般的富贵人。 再仔细看,却见豪华的黑色马上车檐一角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安”。 梅国舅看见,顿时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扑了上去,“贤侄!” 贤侄!? 苏浅画不解。 梅国舅的狗腿子将百姓们分开,梅国舅扑了上去,“贤侄,是我,你的小舅舅呀!” 众人恍然大悟,议论纷纷。 “难不成这是二皇子的马车?” “肯定是的,只有诸侯皇子才能用五匹马的马车,否则谁敢用?” “今天这热闹是真好看,非富即贵,高潮迭起。” 013,这包扎很别致 梅国舅扑了上去,马车一旁骑马的侍卫脸上忍着厌恶,车夫急忙挡在面前,“小人见过梅国舅,我们殿下急着入宫回皇上的话,怕是耽搁不成。” 换句话说,不想和小舅舅见面。 梅国舅瞪了一眼,“闭嘴,主子说话,有你一个奴才插嘴的份儿?” 车夫不敢再说,虽然梅国舅没什么能耐,却有个宠他的皇妃姐姐。 车夫只能无奈道,“殿下,梅国舅求见。” “何事?”车厢中,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苏浅画微微皱眉——这声音怎么说呢?有着少年的清澈、又有些成熟男子的磁性,却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空洞得好像现代软件播的声音一般。 梅国舅搓了搓手,又不好意思直说,“贤侄你出来,小舅舅有悄悄话和你说。” “没空。” 然而,车内的二皇子压根不给梅国舅机会。 因梅国舅面子被拒,百姓们一阵哄笑。 梅国舅面子挂不住,急得跺脚,“贤侄快出来,你母妃有话让小舅舅转达。” “没兴趣听。” “……” 众人议论纷纷。 “从前便听说二皇子目中无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是啊,传闻梅妃最疼自己唯一的弟弟,但二皇子连梅国舅的面子都不给。” “嘿,我看今天梅国舅怎么下得来台。” 梅国舅早就猜到二皇子会不理他,实际上也是碰碰运气,“贤侄,不瞒你说,今天小舅舅碰上难题了,刚刚……误伤了苏尚书府千金。” “关我何事?” “……”梅国舅只能硬着头皮,“那个……那个……小舅舅这不是没带银子吗?你先借小舅舅点?” “不借。” “别呀,小舅舅回头就还,小舅舅还能欠你不成?” 然而,二皇子根本不给他机会,“峥嵘,峥旭,开路回宫。” “是!”两名干练侍卫立刻拔刀,抬声道,“二皇子殿下要速回宫面见皇上,敢挡路者,以妨碍公务罪名斩立决!” 梅国舅面如死灰,只能默默离开。 不得不说,今天梅国舅里子面子算是丢了个干净。 苏浅画急了,她今天必须要出银子,毕竟她快死了,没时间继续和梅国舅这混蛋扯皮,“站住!” 百姓们吓了一跳,纷纷惊讶地看向满脸是血的苏浅画,心想,尚书千金是疯了吗?先挑衅梅国舅,现在又挑衅二皇子,为民除害也没这么为民除害的,这应该叫作死吧? 侍卫峥嵘上前,“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拦我们殿下的马车,不怕死吗?” 苏浅画指着自己脸上的血,“你看我怕死吗?实话告诉你,不怕死!梅国舅把我打得头破血流,我让他赔银子,他说婆娘管得严没银子,作为梅国舅侄子的二皇子怎么连这点银子都不出?难不成二皇子也是婆娘管得严?”说着,冲了上去。 峥嵘用刀指着,“大胆狂妇,再过来,小心刀剑不长眼。” “刀剑不长眼,你也不长眼吗?呵呵,我爹是正二品兵部尚书,我娘是正一品诰命夫人,我娘和皇上一起长大,有本事你用你手里的剑砍了我,不砍不是男人!” 围观的百姓倒吸一口气。 苏浅画心中道——不就是坑爹吗?她坑的就是那个混蛋。当然也坑娘,不过她娘是个傻子,不怕坑。 今天就算她坑天坑地,也得把银子要出来,反正她还有十一个时辰的寿命了。 “狂妇?”苏浅画一步步逼近,“你这家伙说我是妇?你是瞎吗,姑奶奶我二八年华,你说我是妇?” 峥嵘,“……” “来呀,砍呀!”苏浅画继续走,“梅国舅让人把我打得头破血流,二皇子让人把我砍死,行呀,你们老梅家是真牛气,无视王法、横行霸道!我看看我死了,梅妃娘娘怎么向天下百姓解释,皇上怎么向天下百姓解释。” 百姓们激动坏了,第一次看见这么英勇的官家女子。 在百姓们的眼里,当官的都是鱼肉百姓,碰见一两个对百姓客气的,那就算是好官了,但真正帮百姓说话、真正有勇气直面皇族,苏大小姐却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人群中有一名老妪哭了,“苏小姐,回来吧!我们知晓你为我们百姓做主了,但刀剑无眼呀。” “是啊,苏小姐您还年轻,有大好的人生,不要这么想不开。” 就连那名卖身葬父的女子都急了,“苏……苏恩人,不要过去,我……我卖给梅国舅……” “闭嘴!” 还没等女子说完,苏浅画便吼了过去。 苏浅画继续前行,毫无畏惧,按照道理,身为二皇子的侍卫是有权力杀掉任何对二皇子怀有恶意之徒,但对方身份确实特殊,还把梅妃娘娘和皇上卷了进来,峥嵘实在担当不起。 最终,在不要命的苏浅画面前,峥嵘收回了长剑。 “苏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让开!” “不让。” 苏浅画突然诡异一笑,随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拍了马屁股,马儿虽然受过训练,不会狂奔,但喊一喊跳一跳还是有的,骑在马上的峥嵘急忙勒马,而苏浅画一绕,已绕过他爬上马车。 车夫战战兢兢。 苏浅画冷冷瞪了一眼,伸手一指自己脸上的血,意思是——别招惹姑奶奶,不然受伤算你一份。 车夫看懂了,不太敢动,而苏浅画则是以撩开帘子进入车厢。 车厢外,人群顿时鸦雀无声——苏小姐进二皇子的车厢了,会不会有危险?苏小姐人怎么这么好?为什么像苏小姐这样的好人要死了?为什么好人不长命? 车厢内,苏浅画终于见到了二皇子,但让她惊讶的是,二皇子只静静坐在车厢里,并未气急败坏地谩骂,也没一掌把她拍出去,只是静静地看着。 车厢内光线昏暗,暗色的车窗帘子也掩着,无法看清二皇子的容貌,只能见其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以及消瘦的面颊。 有那么瞬间,车厢内有些尴尬。 所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但如果敌不动怎么办? 014,整个精神世界都在崩塌 传闻梅妃艳绝天下,原本苏浅画还不信,毕竟在她从前看过的清末老照片里,妃子们的容貌都一言难尽。 但看到二皇子,她却信了。 马车车厢很大,但内部却很简单。 只有车厢深处的一张长椅,二皇子正坐在其上,长椅一旁还两本书。 他年纪大概十八九岁不到二十,一袭纯黑色的锦缎衣袍,同色系腰带,没有任何装饰只在边缘处有金色滚边,但即便如此简单,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的贵气。 他头戴金冠,两条穗子垂在面颊两侧,替代鬓发一般。 他的发型也很简单,没有刘海没有时下流行的长鬓发,只将如墨般长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一张白如润玉般的面颊。 五官完美得若工笔画出,眉眼间距很窄,两条眉微微上扬,眼窝深邃,睫毛浓密得好似稍稍垂下眼便能遮盖眸子,却不知道是睫毛的原因还是什么,他的双眼虽然幽黑却无神,带着一种空洞和迷离。 虽说梁国第一美人是洛卿尘,但苏浅画却认为,二皇子比洛卿尘容貌要美,因为洛卿尘的美貌并没妨碍她的思维,但二皇子的美貌却妨碍了。 换句话说,刚开始苏浅画理直气壮的讹钱,但当见到二皇子后,竟有些张不开口,好像怕唐突了美人一般。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了十秒钟,苏浅画尴尬了下,“那个……赔钱。”态度还算不错。 “滚。” 与苏浅画比,二皇子却简单暴力许多。 苏浅画一愣,随后火了,“我说,姑奶奶看在你好看的份儿上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舅舅打伤了我没银子赔,就得你来赔!” 君北安冷哼,“你知道在和谁说话吗?” “知道,梅国舅的亲侄子,”苏浅画准备放大招,“我告诉你,今天你不赔我银子,我就入宫告御状!” 君北安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手旁的书,“峥嵘,回宫。” 车外侍卫峥嵘愣了一下,“殿下,回宫?但……苏小姐还在车中。” “她不是想告御状吗?顺便了。” “……”峥嵘,“……是,殿下。” 说着,车夫便坐下准备驾车。 苏浅画惊呆了,“等等,谁和你入宫?” 可惜,二皇子只翻着书,却不再理会她,好像车内没有苏浅画只有一团空气般。 车外峥嵘和峥旭已经开始分开人群,而随着车夫一声“驾”,马车缓缓启动。 苏浅画急了,“喂,我问你,你到底赔不赔钱?”开始忍不住后怕起来。 二皇子并不回应。 车子已经开始启动,苏浅画急中生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了过去——她就不信,还有她碰不上的瓷! 然而还没靠近男子,却便只觉得一股气流将她推了出去。 气流并不大,只是将她推开,但苏浅画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顺着气流的劲儿便把自己扔出车外。 伴随着百姓们的惊呼,苏浅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她忍着笑坐了起来,指着车厢大骂,“二皇子你太过分了,你瞧不起你小舅舅,认为你小舅舅是个败家子拖累梅妃娘娘,不愿意借你小舅舅银子还想和你小舅舅划清界限,但你小舅舅毕竟是你母妃疼爱的弟弟,血浓于水你懂不懂?你今天不给你小舅舅面子,就是不给你母妃面子,”说着,一扭头问梅国舅,“我说得对不对。” 梅国舅惊呆了,除了狗腿子拍马屁,这辈子还没人帮他说话呢,“……对,对。” 苏浅画继续喊道,“舅舅也是长辈,你不孝顺便罢了,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把我打出车外?” 话音刚落地,却见那纯黑色的帘子被猛地掀起,紧接着一名身着黑色锦缎衣袍的年轻男子冲了出来,绝美的面颊微怒。 人群齐齐倒吸了一口气。 传闻中二皇子目中无人,但传闻可没说二皇子这般好颜色。 梅国舅怕事情闹大,赶忙道,“贤……” “苏浅画,谁准许你在这颠倒黑白?”君北安怒道。 苏浅画心中暗笑,“我哪句话颠倒黑白了?关于梅国舅?换句话说,你想现在愿意借银子给你小舅舅了?” “不借。” 梅国舅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虽然早知侄子不待见自己,但也没有这么公开下面子,他一定要去贵妃姐姐面前狠狠哭一哭。 “那我哪里颠倒黑白了?” “本皇子未打你?” “你没打我,我怎么从车厢里飞出来?” “我只用内力挡了一下。” “呵呵,大家伙都听见了吧?”苏浅画歪着头,对百姓道,“他只用内力挡了一下,没打我。也可以这么理解,他用力将手放在我脸上,没打我。”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家算是听明白了——苏小姐又被打了。 有一名热血百姓气不过,高喊,“赔钱!赔钱!赔钱!” 情绪高涨们的百姓也高声喊,“赔钱!赔钱!赔钱!”苏大小姐可是千载难逢帮百姓说话的官家小姐,大家哪忍心她吃亏? 在激烈的气氛煽动下,百姓们不顾自己安危,齐齐围了上去,将马车和骑马侍卫紧紧挤在中间。 “赔钱!赔钱!赔钱!” 齐齐的呐喊声音响破天际。 侍卫峥嵘和峥旭驾马紧紧贴在马上两旁,“殿下,用不用属下发信号弹?” 只要发了信号弹,御林军便会进来。 苏浅画对着气急败坏的二皇子笑吟吟,用口型道——发呀,把你父皇也拖下水。 面对这个不要命又胡搅蛮缠的女子,君北安后悔刚刚为什么只用了内力阻拦,而不是一掌将其拍死,“多少银子?” 苏浅画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 百姓们倒吸气——苏大小姐也和那个卖身女学会坐地起价了? 君北安一愣,“不是一千两吗?” “一千两是你小舅舅需要赔我的,四千两是你要赔我的,别和我砍价,我告诉你我这人够厚道了,你那个手下刚刚用长剑指着我,这个银子还没算呢,”说着,苏浅画对峥嵘挤了挤眼睛,“小哥放心,我专坑这些大官,咱们都是无产阶级,不坑自己人。” 峥嵘,“……” 君北安冷笑,“苏浅画,你这样就不怕得罪本皇子吗?” 峥嵘和峥旭吃惊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实际上苏浅画心底是怕的,毕竟对方身份高高在上,自己傻子娘的正一品在人家皇子面前不值一提;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法治社会,整个天下和百姓都是皇上的,想杀就杀,想罚就罚。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都是忽悠实在人。 然而想到自己还有十一个时辰的生命,苏浅画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反正她都要死了,得罪二皇子能怎么着?大不了鞭尸呗,死了也不疼。 想着,苏浅画笑眯眯,“吾皇爱民如子、明察秋毫,定能帮小女子做主。还有,小女子也斗胆劝二皇子一句,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015,较真 二皇子只觉得喉头一股香腥,险些吐出血来,“现在是谁在颠倒黑白?是本皇子吗?” 苏浅画一摊手,“不是你吗?”说着,又扭头问百姓,“大家伙,我苏浅画颠倒黑白了?” “没有!没有!赔钱!赔钱!” 百姓们又开始喊了起来。 二皇子敢发誓,这是从他记事以来,碰见最厚颜无耻之人,明明含血喷人还理直气壮。 峥嵘和峥旭默默凑到一起。 “殿下竟然……发怒了。” “是啊,殿下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私人情绪,除了皇上派下来的任务,对任何其他事也都不上心,便是梅妃娘娘也毫无办法,今日怎么对这个苏浅画动怒了?” “能不动怒吗?这苏浅画气得我都牙痒痒,我最鄙夷打女人的男子,但我现在就想把她吊起来使劲抽!” “没错,我想把她扔大牢,所有酷刑从头到尾上一遍,还要亲手上刑的那种。” 坐在地上的苏浅画惊讶的发现,因为二皇子发怒,其空洞的双眼如同点燃火苗,让其眸子璀璨得惊人,原本已经俊美的面容,如今却美得咄咄逼人。 什么杨洋吴亦凡已经过去了,就连大梁国第一美人洛卿尘都敌不过此时此刻的二皇子。 但美则美矣,杀气也是真实存在的。 苏浅画缩了缩脖子,收敛了之前的气焰,“给不给我银子?” 百姓们还在高喊,人群依旧水泄不通。 面对女无赖还有其身旁的败家舅舅,最后二皇子狠狠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银票,扔了过去。 “滚!”随着一声咆哮,二皇子愤怒地回到车厢。 苏浅画连忙将五千两银票拿好,“好嘞您內,浅画恭送二皇子,二皇子慢走,走得安详、走得其所。” 还未坐稳的二皇子一口老血,愤怒掀开帘子,“苏浅画,我记住你了。” 苏浅画也后悔了,很想给自己一嘴巴——怎么就这么欠呢?明明都占便宜了,非要嘴贱地说一句,这下好吧?被盯上了,这人可比曹姨娘和梅国舅厉害多了。 随后,百姓们散开,二皇子的车队快速离开。 冷静下来的苏浅画瑟瑟发抖,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来人呀,”梅国舅对狗腿子们下命令,“把这小美人给我带回去,五十两没有,给你三十两。” 苏浅画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妻管严也就三十两银子吧? 突然,苏浅画如同想到了什么,冲了过去一把拽住梅国舅的袖子,“你过来!” 梅国舅怒,“大胆苏浅画,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不?” 苏浅画从五张银票中抽出一张,在手里摇了摇,“我和谁说话呢?” 梅国舅顿时就怂了,笑嘻嘻,“哎呀,都是一家人嘛,你这丫头也是调皮,怎么和小舅舅说话呢?”盯着那银票,两眼放光。 苏浅画也不着急,“小舅舅,我身边缺个伺候的丫鬟,这姑娘我看上了。” “你……”但见那一千两银票在风中飘摇,梅国舅立刻将辱骂活活咽了下去,“你这孩子,没人伺候怎么不和小舅舅说一声,这一个够不?不够小舅舅回头给你再送两个去。” “不用了,这一个就行了,”苏浅画又问道,“我说,刚刚我是不是帮了小舅舅?”挥动银票。 “是是是。” “但我因为小舅舅得罪了二皇子,怎么办呢?”挥动银票。 “没事,有小舅舅在,北安不能拿你怎样。” 苏浅画暗暗翻了白眼——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人家二皇子分明对你这个舅舅无视得很。 “哎呀,我觉得小舅舅还是别因为浅画和二皇子起冲突了,就回头入宫和梅妃娘娘解释一下,说浅画不是有意得罪二皇子,让梅妃娘娘知情便好。”挥动银票。 “好好好,没问题,一定转达!” 从始至终,梅国舅绿豆大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张银票。 苏浅画大方地将银票递给梅国舅,“从前浅画也没孝敬下小舅舅,这银票便权当孝敬,回头再去看看小舅母。” 一提家里的母老虎,梅国舅就吓坏了,“那个……那个……我说浅画呀,这一千两……就别和你小舅母说了。” 苏浅画挤了挤眼睛,“行呀,但小舅舅可得记得我的好。” “记得!记得!永远记得!以后遇到困难尽管来找小舅舅,这京城上下就没有小舅舅办不了的事儿。”手里捏着一千两银子,梅国舅乐颠颠。 苏浅画为什么要恭维梅国舅?当然是因为二皇子。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她很讨厌梅国舅,但只要有足够多的挑拨,梅国舅就能和二皇子反面成仇站在她这边。 梅国舅没能耐归没能耐,谁让人家会投胎,有个疼他的贵妃姐姐呢? 于是,事情就这么过去,苏浅画用一千两银子认了的人渣亲戚,待梅国舅一行人离开,她来到卖身葬父的女子面前,“跟我走。” 女子立刻起身,收拾好布子,“是,小姐。” 苏浅画听这口吻不对劲儿,赶忙解释道,“我们找个地方把银票兑开,给你五十两银子,我可没买你。” 女子惊,清秀的面颊苍白一片,“小姐……嫌我不好?奴婢……奴婢会写字也会算账,还会洗衣做饭,伺候病人。” 苏浅画无奈,“不是嫌弃你,你是个好姑娘,但……嗨,和你说实话了吧,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叮!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救人一命,增一日阳寿。 苏浅画顿住,这是什么情况?她明明没救人吧?而且她头上伤口裂开流血,还没给自己缝合包扎,就算自己也没救呢。 难道……!? 苏浅画看向卖身女子。 难道这名女子原本应是死的,因为她的出现所以改变命运,换句话说,她间接救了女子性命? 女子见恩公脸上都是血,便安慰道,“小姐吉人天相,定会长命百岁!” 增加了阳寿,但苏浅画一点都不开心。 原本发了疯似得和二皇子闹,是想着自己马上就死了,不闹白不闹,但现在又活了怎么办?以后二皇子怕是放不过她,糟!所以说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016,用不用我教你们? 妈蛋,早知道还能继续活下去,她用得着那么找死吗? 苏浅画想到发怒的二皇子便头皮发麻,额头上的伤口更疼了。 “小姐你额头又流血了。”卖身女子惊呼一声,将头上戴的孝带拆了下来,按住苏浅画便包扎,没一会便包扎得结结实实。 “……”苏浅画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孝带,“妹子,你这包扎手法不错,就是用料……有些别致。” 是啊,谁用孝带包扎?知情的,知道她受伤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家出什么事了。 女子跪下,狠狠磕头三下,“奴婢名叫孔香寒,今年十七岁,十几年前一家三口从北方迁来,后来母亲病逝,是父亲将奴婢拉扯大。父亲是秀才,在私塾里教启蒙童,半年前却不幸病重。为了给父亲治病,奴婢用光了积蓄、卖光了房屋家产,还和邻居借了不少银子。奴婢曾想将自己卖到青楼,但奴婢容貌平平,青楼的死契也才给二十两,无法还债,所以才斗胆卖身葬父。如今奴婢被梅国舅盯上,虽暂无危险,但京城就这么大,若再碰见梅国舅,奴婢只怕凶多吉少。何况,就算是侥幸避开了梅国舅,京中恶霸却众多,奴婢……奴婢只怕被人欺凌。” 苏浅画皱了皱眉,好像还真是个问题,“要不然我多给你二十两当嫁妆,你找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如何?” 孔香寒苦笑,“奴婢已卖身葬父、抛头露面、名声受损,又有哪个好人家愿接纳奴婢这样的女子?而且普通百姓没人敢得罪梅国舅,若被梅国舅发现谁家收留了奴婢,往后只怕不得安宁。” 苏浅画了然。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她多活了一天,又有什么可开心的? 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人可救?哪有那么多卖身葬父?今天走运赢了,谁知道哪天碰见硬茬把她抓起来囚禁慢慢等死? 直接现在,苏浅画对生命都是绝望的。 “收留你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苏浅画道。 “小姐别说一个要求,便是一万个要求,奴婢也同意。” “你发一个毒誓,如果我死了,无论你出嫁还是什么,都必须照料我娘。” 孔香寒一愣,“但小姐额头伤势,不像能致命的样子。” 苏浅画不想多解释,“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发誓,我就收留你。”现在她自己都确定不了自己的死期。 孔香寒的举起右手,“我孔香寒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都会尽心服侍小姐和夫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和现代有事没事咒自己不同,古代人是很怕下地狱的。 苏浅画点头,“行,那我们还是兑开银子,你回去安葬父亲,等葬礼结束后来苏尚书府找我。” “是,小姐。” 随后兑完银子,两人便开始了大采购。 先是去杂货铺买了新家具,然后去成衣店买了布匹、衣服和被子,更找摊位买了一些零食,一口气花了几百两银子,相当于置办了个新家。 因为买的多,算是大客户,所以各个店铺都有小二送货上门,只要苏浅画在府门前等着便好。 当苏浅画带着香寒回尚书府时,可谓是闪瞎了下人们的双眼。 却见少女乌发盘成半髻,用白玉发簪点缀,其余长发披散腰间,额部用藕荷色丝带缠绕,不像受伤反倒是像护额,一袭翠绿色丝绸长裙将窈窕的身段勾勒,双耳上戴着碧玉耳环、脖子上戴着纯金项圈、手腕上戴着白玉镯子、以及手指上戴着纯金指环,可谓珠光宝气。 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哪还是下人们记忆中穿得破破烂烂的傻小姐? 苏浅画虽然谈不上清志高雅,却也不算俗气。 但这样打扮很必要,实力固然能带来底气,但有时虚张声势也能带来不少底气。 苏浅画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钱财都是靠她耍无赖骗来,哪有什么实力?所以想要底气便只能虚张声势。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才不装那纯良让人欺负。 她就要披金戴银,告诉府中那些小婊砸——老娘不好惹,识相滚远点;老娘有银子,想要过来舔。 至于香寒,来到金玉院时则生生吓了一跳。 “小姐,您……您就住在这个院子?” 香寒惊讶地看着满院杂草,以及时不时传来尿骚味的院子。 她香寒的想象里,小姐应该锦衣玉食才是,怎么会是这样…… “是啊,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可以不来。” “不!既是如此,奴婢更要来了。” 突然,传来一阵小鸡的叫声,紧接着是身材健硕的魏氏抱着小鸡跑了过来,“我的好女儿,你回来啦?带好吃的了吗?” 香寒再次惊讶。 苏浅画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我娘魏氏,一品诰命夫人。” 香寒的震惊了,整个精神世界都在崩塌。 一切的一切,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怕家丑外扬,”苏浅画简单将魏氏和苏广平的事说了出来,“所以说,你来府里得不到什么庇护,搞不好还得天天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小婊砸们掐架,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以不俩。” “小姐,您太看不起香寒了!”香寒红着眼圈,怒视着,“香寒虽为女子,却也是知恩图报,再说夫人越是这般,奴婢便越要留下来照顾好夫人!” 苏浅画微怔,她没想到随手救下的姑娘这般忠诚。 一旁的魏氏将小鸡放下,好奇地拉住香寒的手,“你是好女儿找来陪我玩的?” 香寒赶忙换上亲切笑容,“回夫人,是的,以后奴婢会每日陪伴夫人。” 魏氏咧嘴开心地笑了,“太好了,我喜欢你,你陪我玩。” 苏浅画微微皱眉——经过两日的接触,她发现魏氏虽然智力残缺,却有着小动物一般的直觉,能准确判断对方是否有善意。 这是不是间接地说明,香寒很忠心? 思来想去,苏浅画也做了决定,“好,既然你决定,那便回家打理你父亲的丧事吧,我们这边不急着用人,你且安心打理,彻底料理好丧事后再来尚书府报道。” “是,小姐。” 随后,香寒离开,一堆堆新购入的家具等物搬入了破败的院子,围观下人们越来越多。 017,若我成为二皇子妃,如何? 送货的小哥们离开,苏浅画摸着自己下巴,思考着如何打理房屋。 有几名下人凑了上来,“大小姐,需要奴才帮忙吗?” 苏浅画白了他们一眼,“滚,别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一个个手脚不干净,从前没少从我们这顺走东西吧?” “没……没有,真的没有!”有人解释。 “那你发毒誓?”苏浅画挑眉,“如果从前拿过我们金玉院的东西,你就死全家、天打雷劈,生孩子没p眼。” “……”下人们哪敢发这种毒誓? “发毒誓的留下,不敢发毒誓的赶紧滚!”苏浅画吼了过去。 几乎瞬间,下人们跑得一干二净。 “哎……”苏浅画很是失望,“就没一个手脚干净的?” 另一边,魏氏顺着香香的气味已经找到一个包裹,鼻尖凑近包裹不断闻着,“好香,好香,好女儿,这里面是什么?” 苏浅画连忙把包括拽了回来——开玩笑,一会搬家具,就靠这点点心了。 “点心。” “点心?”魏氏两眼放光,“我要吃点心。” 苏浅画拿出一只,递了过去,魏氏两口就吃光了,“还要。” 苏浅画笑眯眯,像个狼外婆,“好办啊,娘你先把你房间里的床搬出来,我给你一块。” “好!”魏氏二话不说,跑回去就搬床。 金玉院的床虽不是拔步床,但也是实打实的木头做的,大概三四百斤,沉重无比。 然而魏氏却还是咬着牙硬拖了出来,之后喜滋滋地跑来领赏。 苏浅画给了魏氏一块点心,看着那张大床瞠目结舌——从前在小说上看某某大将能轮两百斤重锤,当时是不信的,但认识魏氏后,她信了。 魏氏星星眼,“我的好女儿,我还想吃。” 苏浅画赶忙甩开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继续投入工作,“娘,你把我们房间里的被褥都拿出来,刚在院子里的床上,我再给你点心。” “好!”魏氏屁颠颠去干活。 于是,便用点心勾着,魏氏干一些粗活、苏浅画干一些细活,好歹收拾出来两间屋子。 苏浅画在打扫魏氏破旧的梳妆台时,突然从一块缝隙里看见了纸张。 出于好奇,苏浅画小心翼翼将纸张抽了出来,打开却发现是一张契书,上面写着——魏记药铺。 “娘!娘!”苏浅画跑了出去,找到正在院子里拔草的魏氏,“娘你看,这是什么?” 魏氏看了看,摇头,“不知道。” “我在你梳妆台里发现的。” “不知道。” “在夹缝里。” “不知道。” “……” 苏浅画对魏氏的智商彻底绝望,将契书放在口袋里,想着第二天找人问问。 如果真有这个药铺,便可以交给香寒打理,用这个银子继续支撑魏氏的生活——没错,苏浅画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虽不放弃生存的希望,但也要将最后的几十个时辰分出一些安顿魏氏,她不想自己死后,魏氏再继续受到欺凌。 太阳偏西。 天色暗了。 暂停忙碌的苏浅画走了出来,抬眼看向天空。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拔完,魏氏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我的好女儿,你在看什么?” 苏浅画傻傻地笑着,“我在看,宇宙的恒定、地球的伟大,相比之下,人类是多么的渺小、生命是多么脆弱。” 魏氏,“????” “小姐,夫人,奴婢回来了!” 突然,院门口的方向传来年轻女子带着粗喘的声音,是香寒。 魏氏看见,顿时高兴地跑了过去,“香寒你回来啦?刚刚好女儿拿出了好多点心,我专门给你留了一块呢。”说着,用沾满泥土的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小点心。 香寒微怔,随后竟忍不住哭了出来,伸手接了小点心。 “快吃,快吃,可好吃了。”魏氏催促。 香寒点着头,根本不顾魏氏的手有多少泥土、袖口有多脏,一边流泪一边将点心吃了下去。 魏氏咧嘴笑着,“是不是很好吃?” 香寒拼命点头,“奴婢多谢夫人,点心好吃。” 苏浅画惊讶,没想到一面之缘,魏氏竟这般喜欢香寒,难道这便是冥冥之中上苍的安排? 这样也好,她死后,香寒能好好照顾魏氏。 苏浅画快步走过去,“等等,香寒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父亲的丧事呢?” 香寒用袖子快速擦干眼泪,“回小姐的话,奴婢回去后,将银子逐一还给债主,随后将家父的丧事托付给了最可靠的邻居,整场丧事由他们一家帮忙办。” 苏浅画大吃一惊,“你疯了吧?自己父亲的丧事,你不亲自好好办?” 香寒面容严肃,“关于丧事,奴婢求小姐别管,家父在世时,奴婢不顾父亲阻拦变卖家产、衣不解带地照顾父亲,可以说奴婢已尽了全力,对父亲,奴婢问心无愧,而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此时最需要奴婢的并不是父亲那里而是夫人小姐这里。奴婢相信,如果父亲在天之灵,也会让奴婢这么选择。” 魏氏抓着香寒的手就不放,“不要走,留在这里陪我,我把小鸡给你玩。” 香寒点头,“夫人放心,香寒不走。” 苏浅画听后,内心感动不已。 香寒的大义令她自相形惭,与深明大义的香寒相比,她苏浅画却是个只顾自己安危、绞尽脑汁耍无赖活下去的市井小人。 “好,大恩不言谢,以后香寒你就是我的亲人了。”苏浅画郑重其事道,“我们别矫情,你随我去厨房取饭菜,娘先在房内休息一下。” “是,小姐。” “好,我的好女儿。” 就这样,两路人分道扬镳。 苏浅画一边走一边给香寒讲解相府杂事,同时已熄灭的求生欲望再次高涨。 为了魏氏,为了香寒,为了种种,她苏浅画也要活下去。 018,你父亲的丧事呢? 果然,晚膳没有任何荤菜。 马厨娘站在苏浅画面前战战兢兢,不自在地搓揉围裙,“大……大小姐息怒,实……实在是曹姨娘的命令,不是金玉院没有荤菜,是整个府邸都没荤菜。” 香寒吃惊地看向苏浅画,苏浅画却表情镇定,“这么说来,牡丹园今天也没荤菜?” “牡丹园有,但却是春杏送来的猪肉和鸡蛋,厨房帮忙烹煮,”马厨娘依旧小心打量着大小姐的脸色,“要不然……大小姐也去买一些肉,奴婢保证用心烧菜。” 却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马厨娘只觉得大小姐越发威严起来。 那种威严不是流于表面,而是深入骨髓,不怒自威。 苏浅画挑了下眉,“行,回头等我们想吃荤菜便送肉过来,你先忙着,我们走了。” 香寒拎起了食盒。 “是,奴婢送大小姐。”马厨娘不敢怠慢,将苏浅画主仆两人亲自送出院子。 待人走后,厨房的下人们才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大小姐生气了吗?” “好像没生气。” “你们发现没有,大小姐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 “发现了,自从大小姐头撞破,人就变了。” “我认为大小姐是好人,我们明明顶撞了大小姐,大小姐还帮我们包扎。” “是啊,曹姨娘不拿我们奴才当人,但大小姐却真心疼惜我们。” “所以说,嫡就是嫡,庶就是庶,格局改不了的。” 苏浅画怎么能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收获了人心?人人都认为她是好人,只有她自己认为自己是坏人。 金玉院。 月朗星稀。 皎皎月光洒下,为安静的小院子镀了一层银。 杂草丛生的院子,已修整得整齐,房屋窗户上贴了新的窗棱纸。 房内掌着灯,黄色的灯火穿过窗棱纸,透着一片温馨。 室内有一股清香,是新鲜木材的香味。 魏氏的房间里,重新摆设了精美的拔步床、桌椅、梳妆台。 圆桌上,摆了一盘盘青菜。 魏氏看见青菜就撅嘴,“要吃肉。” 苏浅画神秘兮兮地笑着,随后从柜子里拿出自己藏好的烧肉。 打开纸包,顿时一片香气。 魏氏几乎要流口水出来,“肉,肉!” 苏浅画像教育小朋友一样,对魏氏道,“娘,你可以吃肉,但要吃一口青菜吃一口肉,不可以一直吃肉,否则身体会缺乏维生素的。” 魏氏撅嘴,她不懂什么叫维生素,但既然好女儿要求了,她只能照做。 香寒站在魏氏身后,为其夹菜,苏浅画道,“香寒,你怎么不坐下吃饭?” 香寒解释,“奴婢要伺候夫人和小姐吃饭。” 苏浅画噗嗤一笑,“我和我娘都是成年人,谁用你照顾?快坐下别浪费时间,吃完饭还有不少工作要做,明天大清早你就得和我出门。” 香寒犹豫。 “坐。”苏浅画再次命令。 最终,香寒坐了下来,“是,小姐。” “吃饭。”苏浅画给香寒夹了一片烧肉。 实际上自从父亲生病,香寒就没吃过荤腥,看见烧肉早就馋了,但还是将肉夹给了魏氏,“奴婢不吃,还是让夫人吃吧。” 苏浅画翻了个大白眼,“拜托,我娘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别整得我家好像吃不起肉似得好吗?虽然……之前确实吃不起,但以后只要我们好好干,就顿顿有肉吃。如果你心疼,明天我买一百斤烧肉回来,看你心疼不心疼。” 香寒忍俊不禁,“是,小姐。” 心中却暗暗惊讶——她的这位新主子却是名奇女子,看起来大大咧咧,仔细品,却能在其话中悟出许多道理。 “是啊是啊,香寒快吃。”魏氏也夹了一片肉到香寒碗里。 香寒再次热泪盈眶,“是,夫人,奴婢一定吃。” 用完了晚膳,苏浅画便带着香寒开始忙乎起来。 苏浅画想起从前叔叔家的小弟弟三岁左右时,很喜欢藏东西,便猜想能从梳妆台夹缝里找到契书,搞不好是某天魏氏心血来潮藏的。 因为有了新思路,所以苏浅画带着香寒将房间内外所有原本存在的家具都找了个遍,可惜,再没找到新的。 苏浅画猜想在原来的金玉院搞不好还有,但现在她不能声张,不能打草惊蛇。 一夜过去。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苏浅画便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小姐,您醒了?”香寒起身。 苏浅画笑道,“是啊,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下,所以早起。” 香寒赶忙起身,“小姐要去哪?奴婢陪你去。” “别!昨天晚上我们躺下就后半夜,现在又太早,满打满算睡了两个时辰,你再多睡会,我自己去就行。” “不,奴婢不想睡,奴婢陪小姐。” 苏浅画本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这里毕竟不是到处有监控的现代,她一个身高只有一五五的小姑娘如果真遇到人贩子,先不说逃不逃出来,只能囚禁两天就能把她拖死,但身旁有个伴应该就好很多。 “好,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奴婢愿意一直陪伴小姐。” 香寒赶忙起身,开始穿衣梳洗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梳洗结束。 苏浅画认为这个丫鬟买得很值,最起码有人帮她梳头发了。 复杂的古代发髻,她哪会梳?即便是昨天出门,她也是给自己扎了一个丸子头,加之头上包裹着布子,所以看不出来。 两人到了后院,苏浅画准备爬树。 香寒吃了一惊,“小姐,我们为什么不从正门走?” “现在府里满是曹姨娘的耳目,我怕她知道我行踪后,派人跟踪我,给我搞破坏。”把裙子撩起来,踩在了石头上。 “等等,小姐,”香寒焦急,“小姐头上的伤还没好,这样跳上跳下,只怕拉扯了伤口。” 苏浅画无奈,“和你说实话,我这伤口根本不是梅国舅打的,我早就有伤,昨天正是因为跳这棵树将伤口第一次撕裂,道理我都懂,但我别无选择。”说着,一咬牙爬了上去,“我要努力活下去!就算是活不下去,我也要在这十几个时辰内做更多的事。” 019,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香寒看着小姐爬上树,惊讶道,“小姐难道还有其他重疾吗?为何一直说活不了了?但除了小姐头上伤口,奴婢实在没看出小姐还有什么病症。” 骑在墙头的苏浅画嫣然一笑,“现在还时机未到,如果我真要死了,死前半个时辰内一定告诉你真相,”说着,伸出手,“来,拉住我的手,上来。” 因为苏浅画的笑容,香寒看呆了,怔怔道,“小姐,你真美。” 苏浅画一愣,险些从墙头摔下去,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你是不是还嫌我命长?想把我吓死。” “奴婢不敢。”香寒也不再拖延,却也没借住苏浅画的手,手脚利索地爬树,比苏浅画还要利索。 苏浅画吹了声赞赏的口哨,随后翻身跳了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上了永安大街。 苏浅画拿出房契,“永安大街北一百三十一号。” 香寒道,“小姐等等,奴婢去问问。”说着,便跑去一旁的店铺。 “不用……”苏浅画的话还没说完,香寒人已没影,实际上她想说不用去问她们走走便是。 不一会,香寒跑回来,微喘,“小姐,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什么?” “便是永安大街北一百三十一号向东走就能看见。”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魏记药铺几年前便破产,这么多年怕是已没了,何况……”香寒犹豫着不知如何说。 “何况这么多年没有东家来巡店,只怕掌柜掏空了店铺逃之夭夭,对吗?” “……对。” 苏浅画耸肩,“如果掌柜跑了,我也没办法,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还是去看看。” “是,小姐。” 两人继续向东走,边走边看。 一路上碰见不少店铺,有当铺,有米粮铺,有胭脂铺,有布匹等等,也有几家药铺,但都不是魏记药铺。 就在苏浅画想找一家问问,确定她们走到了多少号时,香寒惊叫起来,“小姐快看!是魏记药铺!” 苏浅画连忙看去,果然,在众多鲜明招牌之中,有一枚破旧的黑底金色招牌,写着四个大字——魏记药铺。 进入药铺,苏浅画打量,发现药铺面积不大,不像其他药铺三面药匣,这里只有小小的一面,药物种类并不多。 一侧药匣,另一侧放了几张凳子和一张桌子,想来是留给坐堂大夫看诊用,只是桌子和凳子已漆面斑驳。 “这里应该就是我们找的魏记药铺了。”苏浅画轻声道。 香寒环顾四周,“但药铺看起来干干净净得还不错,并不像破产的样子。” 苏浅画摇头,“不,这里没生意。” “为什么小姐这么说?就因为没客人?” “你自己闻,药味很淡。” 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香寒是时常给父亲抓药的,对药铺并不陌生,“确实……和其他药铺不一样。” “药铺的药味淡,说明其生意不好、货不多,如若生意好便会不断进货出货,药味会浓郁扑鼻。” 香寒频频点头,“小姐说得对。” 柜台上趴着一名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清瘦老头,正打着瞌睡,被两人的交谈声吵醒,赶忙打起精神,朴实的脸上堆满笑容,“客官,来买药?” 苏浅画点头,“请问掌柜,这里是永安大街北一百三十一号吗?” “正是,小姐为何这么问?” “再请问,药铺的东家是谁?” “是兵部尚书夫人,”魏掌柜更是一头雾水,“你们是谁?为什么问这个?” 苏浅画松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房契,“我是魏文君的女儿,苏浅画,这个是房契。” 当看见房契时,掌柜惊呆了,整个身子抖得厉害,紧接着噗通跪下,老泪纵横道,“小小姐,您终于来了!奴才还以为今生今世再见不到小姐和小小姐了,小姐近况如何?可还好?” 苏浅画心中暗喜,虽然命不长,但命运对她好像还不错,走路上能捡个丫鬟,梳妆台里能捡到忠仆。 “掌柜请起,我娘一切都好,您先说说药铺的情况。” “是,”老人起身,激动得颤抖,“奴才叫魏友辉,是魏家的家奴,从前更有幸跟随过老爷。后来老爷夫人去世,小姐被老太后指婚给了苏大人,我们几个不愿离开的魏家家奴便接手了魏家的店铺。” 苏浅画惊喜,“除了药铺外,我娘还有其他店铺?” 魏掌柜叹气,摇了摇头,“没了……都黄了,原本就酒铺、有布庄,但我们几个都不擅长做生意,就一个个都黄了。只有奴才这药铺勉强还能支撑,但几年前也撑不住了。后来我们几个商量了下,大家咬了咬牙,把其他铺子都卖了,所有银子都堆在药铺上,药铺方才留下,但如果再不想什么办法,再过上几个月,药铺……也不行了。” 苏浅画点头道,“魏掌柜别自责,你们已经尽力。生意没那么好做,市场瞬息万变,没有一个能掌控风向的东家,光靠你们掌柜是不行。” 魏掌柜吃惊地看向苏浅画,“小……小小姐,奴……奴才……奴才……”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苏浅画知道魏掌柜要感慨她的聪明才智、格局高远等等,但她确实没时间浪费,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掌柜,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药铺不像其他生意,卖药也卖不出什么花样,为什么生意越来越差?难道是因为药物的品类太少了吗?”看向寥寥无几的药匣。 “是这样的,每一家药铺都有坐诊名医、都有自家秘制方子,我们魏记药铺也有,可惜是金疮药。” “金疮药?”突然,苏浅画脑子里有灵感闪现,只是灵感只是一个方向,并未成型。 “是的,京城天子脚下治安稳定,本来买金疮药的便少,平日里再卖些其他药也能勉强支撑药铺,但京中有几家药铺合伙攻击我们,没多久,我们魏记药铺便撑不住了。” 香寒急了,“哪家药铺?为什么这么过分?” 苏浅画摇头,“香寒别急,商场如战场,互相攻击再正常不过,与其将精力放在抱怨上,还不如想想怎么让我们魏记药铺起死回生。” 020,醉红尘的灼华公子 魏掌柜再次噗通跪倒,“这药铺是老爷的心血,小小姐一定要救救药铺呀!” 苏浅画点头,“魏掌柜请起,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 见魏掌柜滔滔不绝又要说什么,苏浅画赶忙指着自己的头,“掌柜帮我上一下药,我先来试试我们魏记金疮药的药效。” 上药是假,给魏掌柜找点事儿干是真,她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魏掌柜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其额头上的布子,“小小姐受伤了?” 苏浅画并未回答,魏掌柜立刻上手拆包扎起来。 当包扎拆开,魏掌柜心疼得险些再次老泪纵横,不敢拖延,立刻去取来清水和干净棉布,为其清创,上药。 伤口依旧狰狞,隐隐流血,饶是魏掌柜手脚多轻,依旧会撕扯到伤口。 然而香寒惊讶的发现,小姐一直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好像正在处理的不是自己的伤口一般,不浓不淡的眉甚至连动都未动一下。 最后香寒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问道,“小姐,您在想什么?” 问完话,香寒便后悔了,她这样打扰小姐思维。 就在香寒认为小姐不会回话时,苏浅画却淡淡道,“我在想从前听过的一些神话故事。” “神话故事?” 香寒和魏掌柜不解,齐齐看向苏浅画。 “传说,一些植物和动物偶然间吸收了天地精华有了灵性,便开始修炼,他们需要人们的敬仰,便为百姓们做好事。百姓们感激他们,为他们建庙立牌位,用香火供奉,而这些神物吃着人们的香火,功力倍增,最后经过渡劫后位列仙班。” 香寒不解,“民间确实有这些传说,但小姐的意思是?” 苏浅画抬眼,眉目如画的面颊隐隐扫过一丝阴险,“我在想,我能不能效仿这些小动物小植物。” “????” 苏浅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眼神也越来越坚定,“掌柜,包扎完了吗?” “包扎完了。”魏掌柜道。 苏浅画伸手摸了摸头上结结实实的包扎,“手艺不错。” “多谢小小姐夸奖。” “既然我们魏记药铺的主打药物是金疮药,说明疗效一定很好,”苏浅画目光炯炯,“掌柜,如今铺子里还有多少现成的药?” 魏掌柜不解,“回小小姐,有五十余瓶。” “给我四十瓶,用包裹装好,”说着,从怀中掏出两千两银票,“这些银子全部给我买药,全配制我们独家的金疮药,其他药物一个都不买,只要金疮药。” “什么?”魏掌柜大惊失色,“小小姐,配制那么多金疮药做什么?卖不出去的,真的卖不出去。”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按我说的去做就好,”苏浅画又想到了什么,“都对了,以后掌柜也别叫我小小姐,太拗口,我知道你想继续称我母亲为小姐,那么就称我为东家。” “是,东家小姐。”魏掌柜松了口气,但在生意上依旧担心。 香寒却看了出来,轻声道,“掌柜刚接触我们小姐,怕是还不了解小姐的脾气,我们小姐说话做事从来都深思熟虑,既然小姐决定做,不说十成把握,也有八成。” 魏掌柜见主仆二人都这般笃定,便也认了。 随后,苏浅画又对魏掌柜叮嘱了一些,便离开。 出了药铺,苏浅画失笑道,“我说香寒小妹子,你才认识我一天,怎么却表现得好像从小跟着我一样?这是表示同仇敌忾,要陪着我一起忽悠魏掌柜?” 香寒害羞道,“不瞒小姐,刚刚那些话是奴婢的肺腑之言,虽然认识小姐时间尚短,但奴婢真的认为小姐做事沉稳、进退有度。” “噗!”苏浅画噗嗤一笑,“你这家伙都开始昧着良心拍马屁了?昨天我在大街上怎么撒泼滚打你忘了?我都认为自己是个疯子,你还认为我做事沉稳?我说,说谎话可是会变丑的。” 香寒拼命摇头,“不不不,小姐就算是撒泼,也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小姐明明是大智若愚。” 突然,身边传来孩子们的哭声。 苏浅画好奇看去,却见距离魏记药铺不远的墙角,有几名脏兮兮的小乞丐。 小乞丐们围成一团,有的哭、有的喊。 苏浅画顿时双眼一亮,就好像看见了耗子的猫,一个健步冲了过去,“孩子们,发生了什么事?” 香寒吓了一跳——刚刚小姐还情绪平静,怎么瞬间就变得好像……鸡血了一样? 几名小乞丐扭头,见是是两名面善的年轻女子,才道,“姐姐……我们大哥要死了。” 苏浅画差点笑出来。 勉强压抑狂喜,苏浅画尽量将自己表现成一个温柔的真心大姐姐,“小朋友们不要着急,你们让开,我来看看。” 小乞丐们闪开,却见地上躺着一个少年乞丐,面色赤红、表情痛苦,昏迷不醒。 虽然昏迷的乞丐年龄大一些,实际上也就十岁出头,周围小乞丐们年纪更小,最小的那个只有五六岁大。 大乞丐生病昏迷,小乞丐们慌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苏浅画摸了下少年的额头,发现其体温滚烫。 “香寒帮个忙,我们把他送药铺去。” “是,小姐。” 两人将少年乞丐扶起来,送向魏记药铺。 剩下三个小乞丐留在原地,一脸迷茫。 苏浅画扭头,“你们也跟过来。” “是。”三个小乞丐这才笑逐颜开,屁颠颠地跟了过去。 魏记药铺。 魏掌柜见柳黎月回来,还抱了个昏迷的孩子,急忙接了过去,“东家,这是?” “这孩子高烧,”苏浅画道,“我们药铺能配出退热药吗?” “能!虽然我们药铺没那么多种类,但退热药还是能配出来的,”魏掌柜很是感慨,“东家不愧是老爷的外孙女,与老爷一般侠义心肠,东家稍等,奴才这就准备退热药。” “好,辛苦魏掌柜了。” 苏浅画看向痛苦挣扎的少年,心情越来越好,连带着看几个小乞丐也可爱起来。 然而在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依旧要显得十分同情。 “香寒,你拿着银子带着三个小鬼头买几件衣服,”苏浅画掏出五两银子,“顺便给这个大的也买一身。” “是,小姐!”香寒见自己跟随的小姐这般善良,也是感慨万千,带着三个小乞丐便离开。 苏浅画摩拳擦掌,先找到水盆和布子,兑了些温水,然后用布子擦拭男孩脸、脖子和双手,进行物理降温。 021,要求退货 一盏茶的时间,魏掌柜回来,手里端着药汤,看见苏浅画在给脏兮兮的乞丐擦脸擦手,吓了一跳,“东家,这等脏活怎么能让东家干?让奴才来!” 苏浅画道,“脏?哪里脏?你瞧瞧,把脸擦干净,小家伙长得还很俊秀嘛。” 开什么玩笑?好容易发现只小经验怪,怎么能让别人抢了经验? 魏掌柜看着温柔的小小姐,只觉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老爷,老泪纵横。 他转身向西边跪下,连磕三个响头,“老爷、夫人您看见了吗?如今小小姐仁慈心善、小姐身体安康,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姐,小小姐。” 苏浅画惊讶,心中吐槽道——这等忠仆,怕是也只能在古代才能看见了吧? 苏浅画和魏掌柜未发现的是,本双眼紧闭的小乞丐,睫毛微微动了动。 随后,药温了,苏浅画婉拒了魏掌柜的帮忙,一边亲自为小乞丐喂药,一边露出老母亲的笑容,心情无比满足,好像吃药的不是小乞丐而是自己一般。 随着一阵欢天喜地的声音,香寒带着三个打扮一新的小鬼头回来了。 却见三个小鬼头重新梳了头发,穿上干净衣服,饶是没洗澡,也透出了可爱的模样。 苏浅画将空的药碗放在桌子上,凝眉打量着小鬼头,“香寒,这些衣服不是新的?” 香寒道,“回小姐,这些衣服是在当铺买的。” “为什么?不是让你带他们买新衣服吗?” “小姐有所不知,新的成衣价格昂贵,一套棉布衣服便一两银子,在民间即便是要穿新衣服也是买布子自己做。而当铺就便宜很多了,这般干净衣服只要一百文,本来一套新衣服的价钱不仅给这三个孩子买、还给那大孩子买了一件。” 最小的小姑娘怕香寒姐姐被东家训,一边藏在香寒身后,一边壮着胆子插了句嘴,“还给我们买了很多糖果。” 稍大一点的乞丐吓坏了,赶忙捂住妹妹的嘴,战战兢兢地看向东家。 苏浅画吃惊,“价钱差这么多?” “是的,小姐。” “那你昨天为什么带我去成衣店买衣服?为什么不带我去当铺?” 香寒哭笑不得,“小姐,您可是尚书千金,怎么能去当铺买衣服呢?” 苏浅画摇头,“不行不行,下回我们不能这么浪费了,听见了吗?” 香寒噗嗤一笑,只觉得自家小姐越发可爱,“好,下回我们不去成衣店买,直接去布庄买布料,小姐想穿什么裙子,奴婢就为小姐做。” “你还会做衣服呢?” “奴婢的女红很好呢。” “哈?看来我还真是捡到宝了。”苏浅画笑道。 三个小乞丐见东家小姐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苏浅画扭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大男孩,“喂,那个大的,差不多醒醒吧,还没装睡够?” 大男孩抖了一下。 魏掌柜惊讶道,“什么?他在装睡?” 大男孩见隐瞒不了,只能睁开眼,眼神满是戒备。 苏浅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装睡放松大家警惕,趁人不注意,带着这三个小的逃之夭夭,是吗?” 大男孩坐起,虽然经历困难而早熟,但到底也是十岁出头的孩子,紧张恐惧和警惕全写在脸上。 魏掌柜责备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孩子,我们东家救了你,还给你们买衣服,你连句谢谢不说,还想着逃走?” “掌柜别这么说,实际上这孩子做得没错,”苏浅画挑眉,“如果他不这么警惕,这几个小的早被人贩子抓了吧?男孩子不值钱,但那个小女孩子还是值几两银子的。” 魏掌柜这才恍然大悟。 两个小乞丐赶忙将小妹妹护在身后。 苏浅画转身看向站起来的乞丐少年,“虽然我救了你们,但也无权干涉你们的人生,如果你们想四处飘荡,我给你们拿几两银子,虽无法护你们一生,却也能让你们吃饱几日。如果你们不想流浪,便留下来给魏掌柜帮忙,两个大的开始学字学药,两个小的端茶倒水、顺便学字。” 小乞丐们惊呆。 苏浅画对魏掌柜道,“抱歉掌柜,我擅作主张。” 魏掌柜笑着摇手,“不不,东家所言极是,这几个孩子这么小流落街头,即便能侥幸活下去,但却注定会走上歪路,还不如留下来,也省却漂泊。” 香寒感动,激动得红了眼圈。 苏浅画问少年,“你怎么看?是想走,还是想留?” 少年一时间迷茫,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三个小的。 小女孩拉住香寒的手,“姐姐,你以后会经常来吗?” 香寒柔声道,“小妹妹,我是东家小姐的丫鬟,如果东家小姐经常来,我就会经常来。”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向苏浅画,“……东……东家小姐,你……你会经常……来吗?” “会。”苏浅画点头——只要她还能活着。 小女孩惊喜,“哥哥,我们留下吧!” 其他两个小乞丐也不想流浪,“大哥,留下吧。”“是啊,大哥。” 少年依旧警惕,看了看香寒,又看了看魏掌柜,最后将视线放在苏浅画身上,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东家小姐,刚刚……对不起,请东家小姐收留。” 三个小的也跑来,在少年身旁跪下。 苏浅画伸手摸了摸小女孩子的头,“起来吧,以后你们就留在药铺,如果不反对就跟魏掌柜姓魏,魏大、魏二、魏三、魏小幺姑且当小名,大名让魏掌柜给你们取。” “好。”小鬼们高兴起来。 苏浅画见时间差不多,便对魏掌柜道,“掌柜先忙着,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魏掌柜赶忙道,“是,东家小姐交代的事,奴才定会办好。” …… 告别了魏掌柜和四个小鬼,苏浅画和香寒出了药铺。 香寒感激道,“奴婢多谢小姐收留他们!” 苏浅画噗嗤一笑,“别把我想成好人,我救他们自有我的原因。” “不,小姐救他们就是心肠好。”香寒坚持。 苏浅画眯着眼,目光悠远,“你不懂,这四个小家伙有大用途。” “大用途?”香寒吃惊,“什么用途?” “现在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然而苏浅画的话音还未落,便听见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救四人,得四日阳寿。 022,美人就是美人 “四日?”因为太过惊讶,苏浅画直接喊了出来。 香寒不解,“小姐您说什么?什么四日?” “没事,没事。”苏浅画敷衍,“只是突然想起往事。” 为什么会是四日?就算她给魏大喂药也不算救命吧?她已经做好延长两个时辰的准备了,怎么却成了四日? “小姐,你看!”香寒紧紧拉住苏浅画。 苏浅画顺势看去,却见三个贼眉鼠眼的男子在原本四个小乞丐所在的地方。 有一人道,“怎么人不见了?刚刚那四个还在这呢。” “会不会跑去别的地方了?要不然去周围找找?” “该死,那个大的病了,好容易找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妈的,老子和艳粉楼的鸨母商量好了,那小的能卖五两银子呢。” 苏浅画心惊,压低了声音,“这些人是人贩子?” “应该是的。”香寒恨得咬牙切齿。 苏浅画双眉紧皱,“原本我说,小姑娘能卖些银子只是吓唬吓唬孩子,却没想到成真了,这里不是京城吗?为什么天子脚下,竟有人这般为非作歹?” 香寒道,“小姐听奴婢解释,京城治安虽良好,但却是针对有户籍之人,那些孩子怕都是城外流进来的流民,换句话说没有户籍,不受府衙保护。” “如何让他们有户籍?” “得去衙门办,还需调他们原所在地的户籍,一个来回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办理起来别说麻烦,除非有特殊关系,一般是不给办的。” 苏浅画点了点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救人会增阳寿、治病会增阳寿,改变人的命运也会增加,却有一些前提。 昨日买了香寒便是诡异地增加一日阳寿,并未引起她的注意,但今日却增加了四日阳寿。 人的命运会改变,哪怕一件小事、一句话也许都因蝴蝶效应而对某人的命运有所影响,但那种改变长期命运不会增加她的阳寿,但改变短期命运会。 例如说,如果她没救下香寒,香寒进入国舅府很快便被折磨死,她救了香寒便相当于救了一条人命。 再例如说,她将四个小乞丐带到了魏记药铺,如果再迟一点,四个小乞丐就被这些人贩子带走。 小姑娘被卖到青楼,两个大一些的男孩子怕会被打死,而魏大也不会活着,于是她增加了四日阳寿。 香寒吓得花容失色,拍着自己心口,“好险!好险!好在他们四个被小姐救了,小姐,您真是好人,我香寒今生今世做牛做马都会伺候小姐。” 苏浅画却未在意香寒的话,而是扭头凝望着魏记药铺的招牌,冷冷道,“那四个孩子如果没有户籍,以后还会危险,是吗?” 香寒一愣,不解小姐为什么这么问,“……是,小姐。” “走。”二话不说,苏浅画又回了药铺。 药铺依旧宁静。 魏大坐在圈椅上,手放在小桌上,魏掌柜坐在另一张圈椅,为其切脉。 三个小的盘腿坐在地上,开开心心地吃糖果。 阳光射入药铺,洒下一缕缕光辉,岁月静好。 这里对于大人们来说是个药铺,却是孩子们的避风港、救命湾。 魏掌柜听见有声响,一抬头,惊讶道,“东家,您怎么回来了?”见东家小姐面色阴沉,赶忙站了起来,“难道发生什么事吗?” 苏浅画点了下头,“魏三,你带着小幺去里面玩。” 魏大和魏二一愣,魏三也是个机灵的,不多问,拽着五岁的小幺便离开了。 魏大十一岁,魏二九岁,虽然也是孩子,但懂了些事。 苏浅画问道,“魏大我问你,是不是有人贩子盯上小幺了?” 魏大本因高烧而微红的脸,瞬间惨白,“……是。” 魏掌柜大吃一惊。 苏浅画便将刚刚在外面看到的一幕讲了出来,魏掌柜狠狠松了口气,“多亏这四个孩子命好遇到了东家,否则后果难以设想。” 魏大咬了咬牙,跪在苏浅画面前狠狠磕头,“求东家小姐救他们三个!只要东家小姐救了他们三个,魏大的命就是小姐。” 苏浅画将摇摇欲坠的魏大拎了起来,“你别急着磕头,先回答我问题。” “东家小姐您问。” “你们是亲兄妹吗?哪里人士?户籍在哪?” 魏大道,“我们不是亲兄妹,是流落街头人士,我是怀城人,他们几个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知,我们都是随父母逃难来的,只是路上有人父母病死,有的走散。” 香寒紧紧捂着嘴,本以为自己命运凄惨,但如此看来,自己也算是幸运儿。 魏掌柜除了深深叹息,也毫无办法。 “也就是说,你们找不到自己户籍,便是调,也是调不到,是吗?”苏浅画问。 “……是。”魏大无助地低下头。 苏浅画了然,“魏掌柜,你家中有何人?” 魏掌柜一愣,“……说来惭愧,奴才家中无人。奴才的独子在八岁时夭折,贱内受打击一蹶不振,后来便随着去了。后来奴才接手药铺,便一直未再娶,这么多年便独身一人。” “魏大、魏二,”苏浅画伸手一指魏掌柜,“如果让你们做这位老人的孙子,你们可愿意?” 魏大和魏二惊呆了,他们已是无所依靠的孤儿,如果能有亲人照顾、尤其是魏掌柜这般心善的爷爷,他们自是愿意。 两人立刻对魏掌柜磕头,“爷爷,收留我们吧,以后我们就是您的亲孙子,我们为您养老送终。” 魏掌柜也是感触不已,“好孩子,起来……起来,”之后红着眼圈道,“东家小姐,奴才自是愿意收留孩子的,但这户籍……除非是苏大人帮忙,否则很难办。” “苏尚书?”苏浅画挑眉,“用那个小人做什么?我手头有更厉害的人。” 魏掌柜一愣,“谁?难道是小姐?小姐虽是一品诰命品阶,到却无实权。” 苏浅画勾唇一笑,“我的小舅舅。” “小舅舅?”魏掌柜彻底吃惊了,“但小姐是独生女,东家小姐哪来的小舅舅?” “昨天认的,”扭头对香寒道,“看吧,昨天的一千两没白花。” 想到那个淫荡残忍的梅国舅,香寒的脸色便一阵白一阵青。 未多做解释,苏浅画只让魏掌柜等消息,便带着香寒出了药铺。 “怎么?不开心了?”苏浅画阴阳怪气地笑着。 香寒咬了咬牙,“小姐是好人,不应该与梅国舅同流合污。” 苏浅画哈哈大笑,“别闹,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只是做我想做的事罢了,”缓缓收敛了嬉笑,“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道德绑架,而若不想被道德绑架,最好的办法就是——没有道德。” 023,我要这个美男了 “小姐,香寒不懂。” “你听不懂道德绑架就对了,如果听得懂就出事了,”苏浅画慢慢走着,“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有时候你太过光明磊落,反倒是办不成许多事,最后苦的还是自己。例如说,如果不找梅国舅,怎么给孩子办户籍?你给支个招。” “……”香寒自是没什么办法。 “孩子没有户籍,下回再让人贩子盯上怎么办?” “……” “难道一辈子让孩子囚禁咋在魏记药铺?” “……” “就算是一辈子都在药铺里面,谁能保证我们能护他们一世?魏掌柜年纪也不小了,如果魏掌柜去世了怎么办?或者说,”苏浅画笑吟吟地看向香寒,声音顿了一吓,“或者说,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香寒生生一怔,“不!小姐不会死,小姐长命百岁!小姐为什么总诅咒自己死?” 苏浅画一摊手,“我也不想死,但事实摆在眼前,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你来给我想个办法,除了梅国舅,还能找谁快速为孩子办理户籍?” 香寒绞尽脑汁,“小姐,可不可以……直接贿赂户籍官?” “你说贿赂就贿赂?你以为你拿了银子,人家就敢收?拜托,这里是京城,有风纪官员的好吧?是人家的铁饭碗重要,还是你哪几两银子重要?” “……”香寒败下阵来。 “再告诉你一句话,你记住了。”苏浅画认真道。 “是,小姐。”香寒赶忙认真听去。 “只有小孩子才在乎对错,成年人只衡量得失,”苏浅画一字一句道,“别企图道德绑架我,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赞同我的三观,我们继续做主仆,如果你不愿与我为伍,你随时可以走,我不拦。” “不,小姐,我不走!”在残酷的事实面前,香寒也无奈地接受,“也许小姐说得对,太过清高耿直有何用?我父虽只是个教书先生,却也有无数朋友,看过太多穷困潦倒的耿直,和富贵荣华的奸诈,早该悟出人生的道理。” 苏浅画轻笑,“刚说完别非黑即白,你怎么又开始了?难道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耿直一种是奸诈?算了,我可不想用我宝贵的生命陪你抬杠,你随意怎么想吧。” 说话期间,两人已走到一个大酒楼。 苏浅画向酒楼走,香寒不解,“小姐是要用膳吗?” 苏浅画笑着摇了下头,见迎上来的店小二,还没等店小二热情洋溢地欢迎词,苏浅画便扔过去一两碎银子。 店小二很少能碰到这般阔绰的打赏,何况他还没开始伺候呢。 “小的谢赏,这位小姐是要在大堂用膳还是雅间?楼上有临窗雅间,风光好着呢。”像伺候姑奶奶一般地殷勤。 苏浅画笑吟吟道,“我问你,梅国舅在哪?” “啊?”店小二一愣,但到底是机灵,立刻道,“回小姐,今儿梅国舅没来我们这,不过听说在对面的聚珍楼。” 苏浅画点头,“谢了,下回再来吃。”说着,转身出了酒楼。 香寒不解,“小姐怎么知道梅国舅在这里?” “当然,这不正是饭点吗?梅国舅当然在吃饭了,吃饭肯定要在酒楼,堂堂国舅能去小酒楼掉价?自然是在几个大酒楼找。这些酒楼小二都是人精,把行情、信息摸得透透的,他们知道梅国舅在哪。” “但……小姐怎么确定梅国舅一定在外用膳,难道不会在家?” “家里有母老虎,吃饭能香?如果你是梅国舅,你是愿意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香寒恍然大悟。 两人穿过了宽阔的永安大街,来到对面的聚珍楼。 聚珍楼的店小二迎了出来,还没等说话,就接到一两银子的打赏,顿时像见到亲奶奶一样殷勤。 “带我去见梅国舅。”苏浅画道。 店小二一愣,“梅国舅在雅间,要不然小的先进去通禀?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苏浅画。” “是,苏姑娘,小的去去就来。” 没一会的时间,却见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身材肥胖一脸淫笑的梅国舅下了来,“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贤侄呀!”当看见苏浅画身旁的香寒,忍不住色眯眯地看了几眼。 香寒吓得急忙躲在苏浅画的身后。 苏浅画强压下翻白眼的冲动,“小舅舅,昨儿那银子,够花吗?” “嗨,看你说的,银子哪有够花的?贤侄是不是心疼小舅舅我没银子,又送银子来了?” 苏浅画挑了下眉,“小舅舅聪明,不过只猜对了一半,银子要送,但浅画有点小事需要小舅舅的帮忙。” 梅国舅立刻有了机警。 如果换一个女子,天大的事梅国舅都不怕,毕竟一个女子能有多大事? 但这个苏浅画却不同,敢在大街上撒泼,敢主动和他碰瓷,敢和二皇子正面钢,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如果说其他女子无大事,那苏浅画开口绝对无小事。 就在所有人以为梅国舅会一口答应时,却见其一把捂住自己肥胖的肚子,“哎呦呦,你们聚珍楼是怎么回事?怎么吃点东西就肚子疼,哎呦呦,我要去解手。” 因为还在正厅,梅国舅这般大的嗓门惹周围食客侧目。 店小二敢怒不敢言,得罪不起梅国舅。 倒是苏浅画笑吟吟,“小舅舅先忙着,我去府上看看小舅母,昨日孝敬小舅舅一千两银子,小舅舅和小舅母伉俪情深,最少也得上交小舅母八百两吧?”转身就走。 “别!”梅国舅脸都白了,一把拽住苏浅画的袖子,“别呀!回来,回来,肚子……小舅舅肚子突然不疼了。” 苏浅画依旧笑吟吟,“小舅舅别怕,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家店铺掌柜找到了从前走失的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想找人上个户籍,但这情况又特殊,那些孩子的父亲是掌柜的私生子,所以户籍怕是不好调,想求小舅舅帮忙,找户籍官通融下,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梅国舅停住脚,转过身,“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多大?” “大的十一岁,小的五岁。” “嗨,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可把我吓死了,”梅国舅松了口气,“这件事交给小舅舅好了。” 024,好像更惨了 不到三个时辰,户籍便办好,只是苏浅画又给梅国舅五百两银子。 坑来的五千两银子,瞬间就剩下了几百两。 魏记药铺。 四个小孩齐齐跪在地上,给魏掌柜磕头,一口一个爷爷,将魏掌柜叫得老泪纵横。 魏掌柜颤巍巍地将四个孩子扶起来,看向里室的方向,“孩子们,虽然如今是我收留你们,但你们要知道,你们真正的恩人是东家小姐。” 几个孩子频频点头。 魏大不断看向里室的方向,见门微敞,东家小姐在桌子上不知写着什么。 短短一天,命运就被改变,魏大情绪激动,甚至不知用什么话来感激东家小姐。 “魏大,魏二。”魏掌柜道。 “是,爷爷。”魏大连忙收回注意力。 魏掌柜看着懂事早熟的两名少年,很是满意,“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两人就要跟我学称药配药,我们要完成东家小姐交代的任务,未来一段时日怕是要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魏大连忙道,“要我命都行,何况只是干活。” 魏二也道,“是啊是啊,爷爷让我干什么都行,不睡觉都行。” 其他两个小的也喊着,“我也要干活,我也要干活。” 孩子们正热闹地吵着,却见苏浅画出来,将纸张塞进一个锦囊,“魏掌柜,这个你拿好,如果明天午时还不见我来,就到四大酒楼找梅国舅,把这个锦囊交给他。” 提起梅国舅,魏掌柜便紧锁眉头,欲言又止,“东家小姐,虽说您和梅国舅是交易关系,但……梅国舅臭名昭彰,东家小姐要考虑到自己的名声呀。” 苏浅画噗嗤一笑,“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名声值几个钱?活着才重要。” “……是,东家小姐。” 魏掌柜虽然不赞同,但两人毕竟是主仆关系,他也不能越矩,只是不解,为什么东家小姐动不动就提什么生死,好像随时会死一样。 随后,苏浅画便带着香寒出了魏记药铺。 这么一折腾,一天已过去,太阳偏西。 香寒以为两人会直接回府,却没想到被小姐带到了集市,更没想到的是小姐一口气买了一百多个馒头,将三个馒头铺包了圆。 两人回程时,一人手里拎了两只大包。 “小姐你累不累?让奴婢来拿吧。”香寒道,实际上她双手也酸疼无比。 苏浅画已累到怀疑人生,但为了小命还是硬咬牙扛着,“不累,我们快到了,胜利就在眼前,我们要……加油!” 香寒不解,“小姐,我们买这么多馒头做什么?金玉院就加上夫人,我们也才三人,即便算上夫人的小鸡,我们也吃不光这么多馒头,馒头不比家具,会发霉的!” 苏浅画扭头咧嘴一笑,“要的就是发霉。” “啊?”香寒不解。 “给你讲个故事,”苏浅画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了,便将馒头放在地上,“在一个很遥远的东方古国,有个城市名为长安,长安的裁缝很聪明,他们发现将针上绿色的铜锈刮下来擦在伤口上,能加速伤口的愈合。后来,千百年过去,科学家也发现了一种物质名为青霉素,这种青霉素可以杀菌消炎,防止伤口腐败,还有许许多多的作用,而长安的裁缝从针上刮下来的,差不多也就是青霉素。” 香寒也放下馒头,在苏浅画身旁歇脚,“竟有如此神药?” “有,比青霉素神的药还有很多,只是我不会做,”苏浅画无奈地摇了摇头,“勉强能做出青霉素,但也无法保证成功率。” 香寒吃了一惊,“小姐的意思是,这些馒头能做出青霉素?” “我不敢保证,只能尝试。” “难道馒头上长的绿毛,就是青霉素?” “如果在实验室里,应该就是了,但在金玉院里培养,谁知道能培养出什么鬼东西?” “小姐要青霉素做什么?” “放在魏记药铺的金疮药里当特效药,否则同样是金疮药,人家怎么就非买魏记的?” “但您刚刚说,在金玉院里不一定能培养出青霉素,如果培养不出怎么办?” “很简单,当假药卖。” “……”香寒觉得自己的正义感和三观一次次被自家小姐挑战,“假……假药,能行吗?” “怎么不能行?一个外用药也不是口服、也不是注射?就算青霉素没什么效果,不是还有我们家的金疮药撑着效果吗?再说,青霉素就是个噱头,可有可无的。” 香寒挣扎了老半天,才犹豫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当。” “如果我说不当讲,你会不会吐血?”苏浅画对着香寒挤了挤眼睛,“逗你呢,讲吧。”实际上能猜到其要说什么。 香寒壮着胆子,“奴婢认为救死扶伤是神圣之事,小姐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苏浅画点头,“我答应你,等我安全了,我肯定不拿人命开玩笑,但现在我还生死未卜,还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我也想发明出真正救死扶伤的药物,但先不说这等医疗条件下我能不能发明出,只说我怕是没小命发明。” 香寒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声音颤抖,“小……小姐,您真的没开玩笑,您真会死?” 苏浅画收敛了平日里的嬉笑,面容认真,“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真的会死,所以现在宁可错杀一万、绝不能放过一个,青霉素必须要做、特效药必须要出。” 香寒咬了咬牙,“好!奴婢支持小姐!别人的性命算什么,小姐的命才重要!小姐不能死!” 苏浅画噗嗤一笑,“你说得太严重了,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没良心,我估算过效果,就算不是青霉素,有魏记金疮药顶着,也不会破坏伤口组织的,人体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说着,继续拎起馒头,“我们走吧。” “是,小姐。”香寒也拎着馒头跟了上去。 苏浅画一边走一边向上看,“话说,这身子也真扛造,这么折腾伤口都没崩裂,搞不好就是命不该绝。” “小姐,您别再说什么命不命的了,奴婢真的害怕。”香寒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还不行?我就苦中作乐一下呗,”苏浅画笑嘻嘻,“你放心吧,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我这种没良心的,绝对长命百岁。” 025,我让药铺起死回生 两人回到家,简单吃过饭,便在院子里找了个废弃的屋子当成了制药实验室。 虽然金玉院是个荒废的院子,但好歹当初建时有一定规格,也像其他院子那样有正屋,两个耳房。 如今两个耳房一个当成了仓库,另一个则是当成了制药实验室。 清理耳房时,苏浅画拿出了糖果将魏氏诱惑来帮忙,毕竟魏氏力大无穷,很轻松便将耳房的杂物扔出去,又将之前搬出来桌子搬入了耳房。 整理完,魏氏跑开欢乐地吃糖果,而苏浅画则是教的香寒制作方法。 不知不觉,天黑了。 “香寒你都记住了吗?以后的青霉素都要这么做。”苏浅画问道。 “小姐放心,奴婢都记住了,”香寒声音迟疑,“只是奴婢不懂,小姐为什么不肯吃晚饭,非要着急教奴婢做青霉素?” “因为我怕事情有变。”苏浅画微微眯眼。 “事情有变?”香寒突然想起今日一件事,“难道和小姐在魏记药铺写的锦囊有关?小姐认为会被软禁?” 苏浅画点头,“曹姨娘绝不会善罢甘休,我推测,那婊砸被我刁难后,不会正面和我起冲突,也不会马上找我算账,会隔着几天撇清干系,再找一个有权的人来治我。尚书府里最有权的人是谁?自然是苏尚书,曹姨娘煽动苏尚书来找我麻烦,如果我娘不参与,我就会被收拾;如果我娘参与,便更能坚定苏尚书除掉我娘的心。” 香寒明了,“小姐分析得有道理,但苏尚书真会来吗?夫人到底是尚书的夫人,小姐毕竟是尚书的亲生女儿,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虎毒不食子。”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你记住,虎永远是虎,但人有时不是人。我娘有一品诰命在身,苏尚书也未确定皇上的态度,否则想偷偷弄死我娘有一万种方法,关于人心的险恶,香寒你就自己慢慢悟吧,我没时间给你讲解,我只交给你一个任务……” 苏浅画的话还没说完,却听见院子里传来春杏的声音,“老爷到。” 香寒一惊,“苏尚书来了吗?” 苏浅画面色严肃,一把拉住香寒,“香寒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如果你记得我的好,就一定要听我的。” “是,小姐。” “一会你带着我娘在房里别出来,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曹姨娘如何挑唆,你要想办法安稳我娘情绪,不让她大打出手,静等我回来。” “……是,小姐。”香寒心中酸楚,本以为自己命运悲惨,但她最起码还有疼爱她的爹娘,小姐却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很快,两人出了房间。 金玉院院子里没有灯,香寒便趁着夜色偷偷溜入了魏氏的房间。 苏浅画自己走了出来,到了院门口。 当靠近时,苏浅画冷笑——好大的阵势。 却见,浩浩荡荡来了十几号人,站在最前面的是苏尚书,身后则是隐着一脸阴笑的曹姨娘。 苏浅画不屑地挑了下眉,但下一秒,立刻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浅画给父亲请安,父亲公事繁忙应该回院好好休息才是,这么晚了还来看浅画,女儿如何担当得起呀?”一副乖巧的模样。 下人们吃惊,在他们印象里,大小姐自从撞了头后性情大变,从之前的傻子变成了疯子,到处破口大骂,到处大打出手,何时这般轻声细语过? 曹姨娘也是吃惊。 苏浅画深深看了曹姨娘一眼,用眼神道——看什么看?不就是玩宅斗吗?你以为就你会?呵呵,姑奶奶是不想和你玩,如今玩起来,看怎么玩死你! 曹姨娘没读懂大小姐眼神的含义,却看出了挑衅的意味。 苏尚书道,“听说,你昨日在街上和梅国舅牵扯不清?” 苏浅画道,“牵扯不清从何说起?只是街上偶遇小舅舅,攀了亲罢了,从前只听说过小舅舅诨名,但仔细接触起来发现,小舅舅人还不错呢。” “好大的胆子!”苏尚书大怒,“你知不知道梅国舅在外的名声?你和他有了牵扯,就不怕毁了你清誉?” 苏浅画眨了眨眼,“毁清誉?我和小舅舅是两代人,他是舅舅我是侄女,哪来的清誉之堪?父亲可别乱说,浅画是你女儿,你说什么都行,但如果这些话传出去,就算小舅舅不在乎,梅贵妃会在乎的。” 苏浅画故意搬出了梅贵妃,因为对付苏尚书这样捧高踩低、趋炎附势的人,没什么比权势更有说服力。 果然,听见梅贵妃大名,苏尚书的威严瞬时就崩了许多。 曹姨娘很焦急,忍不住插嘴道,“大小姐好本事,连梅国舅那等……都能攀附上,只是梅国舅和我们老爷政见不同,只怕一不小心连累了老爷,让其他官员对老爷有所误解。” 啧啧,如果不是阵营不同,苏浅画真想给曹姨娘鼓掌叫好。 同样人嘴两张皮,人家怎么就这么会说? 先说她好本事,实际上讽刺她手段不光彩;再说攀附的人,不是什么正经人;最后提醒苏尚书的名声会被拖累。 用词严谨,委婉动听,妙哉妙哉。 果然,苏尚书刚缓和的脸顿时又有了发怒的迹象。 然而苏浅画怎么能给苏尚书机会? “曹姨娘怕是误会了,我本事好不好姑且不提,先说不是我攀附梅国舅,而是梅国舅主动找我。当时我也一愣,记忆里我不认识梅国舅。后来梅国舅说,他父亲梅老和我外公有交情,梅老是个重情义的好人,经常对梅贵妃和梅国舅说,遇到我们母女一定要多加照顾,所以小舅舅主动来示好,还说以后有个大事小情就去找他。” “你胡说!梅家根本不认识你们魏家。”曹姨娘脱口而出。 苏浅画一脸的无辜,“大家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可能不认识呢?难不成曹姨娘娘家里也有人当官?” “……”曹姨娘的脸都白了。 苏浅画的意思很清楚——我们官场人说话,你一个普通百姓插什么嘴? 虽然嘲讽广大人民群众不是好行为,但这么嘲讽一两个贱人真是要多爽有多爽。 026,开始昧着良心拍马屁了? 出身平民的曹姨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除了气得咬牙切齿,也想不到再说什么。 苏尚书仔细回忆半晌也没回忆到梅家和魏家有什么往来,毕竟一个是文一个是武,未有往来。 苏浅画继续道,“梅国舅的名声确实不好,但他上杆子和我攀亲戚,我能怎么回?我直接说:抱歉勒您內,您这风评不好,我怕给我爹惹麻烦。我要是真这么说,那才是真正惹麻烦呢,就算梅国舅不在乎,谁知道梅贵妃在不在乎?” “……”苏尚书。 “还有,刚刚曹姨娘你说我爹和梅国舅政见不同,你这话说得不妥吧,”苏浅画唇角勾起一抹冷,“我爹可是正二品兵部尚书,正正经经的国之栋梁,梅国舅只有品阶没有实权,能有什么政见?你这样把我爹和梅国舅放在一起比,会不会有些……咳咳,你懂。” 曹姨娘吓坏了,噗通跪下,“老爷,奴家没那个意思,真没有。” 然而苏尚书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曹姨娘狠狠瞪了苏浅画一眼,眼中满是憎恨。 苏浅画也闲闲地回了一眼——小样,和我斗? 曹姨娘低下头,绞尽脑汁,突然她灵光一现,“如若真像大小姐这说的还好,但当时那么多百姓都看见,是大小姐主动招惹梅国舅,这个你怎么解释?” “解释?”苏浅画噗嗤一笑,“我对谁解释?对你吗?今天是我爹来看望我,还是被某个人煽动过来兴师问罪的?” 场面陷入僵局,然而大小姐站着,曹姨娘跪着,加之你来我往,下人们也都看出来胜负了。 曹姨娘嚎啕一声,“老爷,大小姐误会奴家了,奴家不是煽动老爷,奴家是关心老爷呀!奴家这么年勤勤恳恳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苏家、为了老爷,也为了元宁。” 将儿子苏元宁搬了出来。 苏尚书额头青筋暴起,“苏浅画,目击者众多,你真以为巧舌如簧便能颠倒黑白?来人,将苏浅画关入祠堂,反省不出错误,就一直跪着。” “是,老爷。” 家丁们上前,作势要抓苏浅画。 “不用麻烦你们,”苏浅画对家丁们笑眯眯,“我自己走就行。” 家丁们一愣。 苏浅画先对苏尚书盈盈下拜,“父亲为民操劳,工作一日定十分辛苦,晚上要好好歇息。” 不看苏尚书诧异的眼神,又对向跪地还未起的曹姨娘,“曹姨娘操劳家事也是辛苦,曹姨娘也好好安歇哦。”同时,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小声道——好戏才刚刚开始,走着瞧。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苏浅画便笑呵呵跟着家丁去往祠堂。 …… 金玉院。 好说歹说,香寒总算是哄得魏氏没跑出来添乱。 说来也怪,魏氏原本在尚书府只信任苏浅画一人,其他人无论怎么讨好都得不到魏氏的完全信任,但香寒第一次出现在魏氏面前,魏氏就极信任和喜欢她。 魏氏被香寒哄睡了,在小鸡的叽叽喳喳中,香寒趴在窗前紧盯着窗外,担忧不已。 同一时间,祠堂。 面对着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牌位,苏浅画跪在蒲团上,低着头看似十分虔诚。 实际上与其说是跪,还不如说是跪坐。 纤细的身姿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像。 …… 清早。 祠堂门外响起了交谈声,紧接着门开了,香寒拎着食盒进来。 当看见跪在蒲团上的苏浅画时,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小姐,是奴婢没用,让小姐受苦了。” 苏浅画睁开眼,与脸上的倦容不同,其双眼却是晶亮清澈,不仅没有疲惫,反倒像宝石一般瑰丽,“我罚跪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没受苦。” “小姐一夜未睡,怎么可能没受苦?” “怎么可能没睡?只不过睡得少一些而已,”说着,苏浅画对门外努了下嘴,轻声道,“只要银子打点得好,自有人给我送来棉被,睡得舒舒服服呢。” “……”香寒。 苏浅画笑道,“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尚书府的人这么容易被收买?” 香寒老实地点头。 “俗话说,什么样的将带什么样的兵,这后院是曹姨娘管着,她都是个婊砸性格,你以为能带出来耿直的下人?”苏浅画的声音顿了一下,“你不用担心我这边,昨天我娘那里怎样?睡得还好?” 香寒小声道,“小姐放心,昨天我说小姐到前院睡的,夫人信了。” 苏浅画点头,“实际上我在这一夜,可谓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对,之前在金玉院时,我需要陪娘聊天、陪娘玩、哄娘睡下,还要思考如果我死了,娘未来的人生怎么办,因为牵扯了太多精力,所以没办法好好思考。但昨天晚上我离开金玉院,整个人冷静下来,将魏记药铺未来的发展重新规划了一下,终于有了头绪,这么算来,是不是因祸得福?” 香寒松了口气,“太好了,小姐聪明绝顶,一定逢凶化吉。” “那是当然,我可是全天下最冰雪聪明的美少女了,”一边打趣一边打开食盒,拿出粥和咸菜,“今天的粥不错。” 香寒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神满是震惊和崇拜,“小姐,您是怎么知道他们会软禁你?” 苏浅画喝了口粥,“我不知道呀。”一脸的无辜。 “不知道?”香寒吃惊,“那为什么给魏掌柜留锦囊?” 苏浅画噗嗤一笑,放下碗,“笨蛋,我并不是因为猜到自己会被软禁而给魏掌柜留锦囊,而是算好了曹姨娘对付我的一切手段。她能怎么对付我?要么刁难我,骂我一顿;要么找机会打我一顿;要么便软禁我。骂我打我,我只能扛着,唯有软禁,我得找救星,所以让魏掌柜去寻梅国舅。” “但奴婢还是不懂,如果小姐被软禁,为什么不让奴婢出去通风报信?” “怎么通风报信?让你去找梅国舅?让你羊入虎口?”苏浅画笑吟吟,端起粥碗继续喝,“笨蛋,我宁可被软禁致死,也不会把你送到梅国舅面前的。” 027,救四人,得四日阳寿 香寒怔了好一会,再次哭了起来。 苏浅画很头疼,几口将粥喝完,把食盒往香寒手里一塞,“我的姑奶奶,你可快走吧,你哭得我思路都乱了,乖,关于魏记药铺的运营问题还少了那么一点点,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好。” “但,小……”姐字还没说出来,香寒已经连人带食盒的被推出祠堂。 …… 中午。 今日苏尚书休沐,他故意推掉所有应酬,只在家等着狠狠训一下不孝女。 刚用完午膳,苏尚书正准备去祠堂,却听管家来报说……梅国舅来了! 虽说鄙夷归鄙夷,但京城上下没人敢不给梅国舅面子,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梅国舅不可怕,其姐姐梅贵妃才可怕。 尚书府、厅堂。 苏尚书在管家的陪同下匆匆而来,还未进门,就听见梅国舅淫词秽语。 “小美人儿别躲嘛,你知道大人我是谁吗?跟我回府,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要……放开我……求求国舅爷……”少女喊声凄惨。 一旁狗腿子煽风点火,“小姑娘你就从了吧,在尚书府当丫鬟有什么前途?跟了我们国舅爷,回去是个主子了,回头再给我们国舅爷生个儿子就能母凭子贵。” “不要……” 苏尚书又急又气,想冲进来教训梅国舅,却又不敢。 最后,硬生生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进了厅堂,“不知国舅爷大驾,有失远迎,失礼了。” 梅国舅捏着丫鬟的小手不肯放开,“哪里哪里,是我没打招呼直接来叨扰,”还没等苏尚书反应,赶忙继续道,“我说尚书大人,你这小丫鬟很合我眼缘,是不是家生子?如果是,送我罢。” 当管家看见那名丫鬟时,吓了一跳,丫鬟叫月柔,是厨房马厨娘的女儿。 马厨娘是厨房管事,和管家关系还不错,加之月柔容貌秀美,管家便给其分了在堂厅伺候的好活,谁知道能碰见梅国舅? 自家老爷什么脾气,管家是知晓的,那绝对是攀附富贵的主。 果然,苏尚书硬挤着笑容,“确实是家生子,既然国舅爷看上便带走吧,也是一段缘分。” “不要!老爷求您了,月柔不想去。” 苏尚书冷下了脸,“来人,带出去!” “是。”几名家丁进来,将哭喊的月柔拖了出去。 厅堂内。 苏尚书问道,“不知国舅爷突然造访,可为何事?”虽然这般问,实际上心中已猜出些许。 梅国舅暗暗捏了捏袖子里的纸条,好像捏到了银票一般开心,“没别的大事,原本今儿定了请浅画那丫头在聚珍楼用午膳,谁知道本国舅坐等右等都不来,略有担心,便来看看。” 苏尚书笑容尴尬,“是……是这样?这个……是在下的不是,在下不知浅画与国舅爷有约,所以……把她关了起来。” 梅国舅状似生气,“关起来?好好的关她做什么?虽然这丫头不要脸、嘴巴贱、还心狠手辣,但也不能说关就关吧?” 苏尚书,“……”这是在夸还是骂? 苏尚书眼神闪了闪,转了一个话题,“国舅爷,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国舅爷。” “何事?” “您是怎么结识浅画的?” “哦,这个呀,”梅国舅又捏了捏袖子里的纸条,“那个……这个……额……是这么回事,家父和已去的魏元帅有些交情,这辈分如果这么算下来,我是浅画的小舅舅,她是我的小侄女,家父曾叮嘱我,出门在外多照顾小辈,所以就这么认识了。” 苏尚书心中狠狠一顿——难道苏浅画说的真的,早知是真的,他也不会关了她。 这可怎么办? 苏浅画会不会记恨他?会不会利用梅国舅报复他? 苏尚书这般焦头烂额,自然没注意到管家早就偷偷溜了出去,派人去厨房通知马厨娘。 马厨娘那边听说女儿被老爷送给梅国舅多么悲痛焦急自是不说,既然梅国舅来要人,苏尚书赶忙忐忑地派人将苏浅画从祠堂放出来,心里把煽风点火的曹姨娘骂了无数遍。 一盏茶的时间,伴随着管家在厅堂门口通报,却见亭亭玉立的少女从容不迫地进入厅堂。 苏尚书看去,却见苏浅画虽有着明显疲惫,但眉目如画的面庞依旧笑吟吟,没有丝毫怒意。 “浅画给父亲、给小舅舅请安。” 轻轻福了个礼。 苏尚书尴尬地轻咳两声,“浅画啊,昨夜……有些误会,你受苦了。” 苏浅画内心将姓苏的狗东西骂了狗血淋头,但表面依旧乖巧恭敬,“父亲言重了,长辈的教训素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昨夜浅画在祠堂想了很多,更是收获颇丰,感谢父亲还来不及,怎么会埋怨?” 苏尚书仔细观察苏浅画的表情,而在其脸上只能看见真诚,心中也颇有感触。 “你能这么想,为父就放心了,”苏尚书点了点头,“快换季了,晚上为父让人送去些料子,你多做几件衣裳穿。” “浅画多谢父亲。”苏浅画垂着头,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翻了几个大白眼。 ——这个趋炎附势的狗东西,早晚会收拾你! 梅国舅见事情办完,便起身,“浅画还没吃饭吧?走,小舅舅带你去聚珍楼。” “多谢小舅舅。”苏浅画口吻很是亲昵,好像梅国舅是她亲舅舅一样。 梅国舅搓了搓手,胖乎乎的脸上再次挤满了淫荡的笑容,“大贤,把刚刚的小美人带上。” “小美人?”苏浅画挑眉,“我们府还有小美人?” 梅国舅哈哈大笑,“有,可标致了呢,比你那丫鬟还标致。” “呵呵,尚书府里有比我家香寒还标致的姑娘,我不信,”苏浅画扭头看向门口,“带上来给我瞧瞧,我不信有丫鬟比我的香寒好看。” 很快,满脸泪痕的月柔被带了上来。 “呀!怎么是她?”苏浅画故作吃惊。 “怎么?她怎么了?”梅国舅问。 月柔也吃惊地看过来。 却见苏浅画笑吟吟地用手指一点,“这丫头是我们府有名的克夫,只要男的碰她,倒霉三年,之前她和我们府一个护院是相好,两人刚好上还没成亲,那护院的腿就折了,啧啧。” 028,我手头有更厉害的人 梅国舅脸色一变,“什么?克夫?那我不要了,不要了。” 苏浅画演得太像,所有人都信了个七八。 突然,梅国舅绿豆大的眼睛闪了闪,“我说,浅画丫头,你不是故意骗我吧?” 苏浅画歪着头,“我骗你干什么?如果你不是我小舅舅,我才懒得告诉你呢,我和这丫鬟非亲非故,她值得我得罪人吗?” 梅国舅依旧不死心,问苏尚书,“苏大人,浅画说的是真的?” “这……在下不知!”苏尚书实话实说。 梅国舅伸手一指管家,“你是管家吧?” “回国舅爷,小人正是。”管家殷勤道。 “那这丫鬟真克夫?” “回国舅爷,传闻是的。” 梅国舅终于相信了,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月柔,“算了,走吧走吧,出去用膳。” 苏浅画装模作样对苏尚书道,“小舅舅想请浅画用午膳,不知父亲是否同意?” “同意,同意,去吧。”苏尚书还能说什么?纵使梅国舅声名狼藉,但梅贵妃得罪不得。 就这样,苏浅画随梅国舅出了尚书府。 离尚书府大门有一段距离,梅国舅才笑嘻嘻道,“怎么样?小舅舅又帮了你大忙吧?是不是应该好好孝敬孝敬小舅舅啊?” 苏浅画二话不说,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梅国舅见了便银票面额,脸色立刻就垮了,“怎么才一百两?” “一百两很少?”苏浅画道。 “但上一次还五百两。” “上一次你帮我办了户籍,当然值五百两,这一次只来府里接我,一百两不少了,”苏浅画给梅国舅认认真真算起账来,“小舅舅你想,你来接我一次就赚一百两,十天就是一千两,三十天就是三千两。一年就是三万多两银子,三万多两还少?” “不少,不少。”梅国舅连连摇头。 “那你觉得是三万两银子多,还是上次的五百两多?” “三万两多。” “小舅舅真聪明,”苏浅画笑嘻嘻,“那么浅画就不耽误小舅舅的时间了,小舅舅忙去吧。” “等等,你去哪?不是去用膳吗?”梅国舅问。 苏浅画扭头,一脸的无辜,“小舅舅用过午膳了吗?” “用过了。” “既然用过,难道再吃一顿?” “不了。” “所以呀,小舅舅继续风流快活去,我也找个地方吃口饭,”说完便再不理会梅国舅,转身走了。 苏浅画的背影越来越远,梅国舅倒吸了一口气,问身旁的狗腿子,“我说大贤,本国舅爷怎么感觉……有种中圈套的感觉?” 狗腿子实在了解自家主子,立刻道,“不会,不会,我们国舅爷最是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被套?”这么回答准没错。 梅国舅想了想,也点头,“你说的对,本国国舅爷怎么会上那么个丫头的套?” 另一边。 苏浅画回了金玉院,几句话安顿好魏氏,便将香寒带了出来,顺便还有之前从魏记药铺拿来的十几瓶金疮药。 两人在街上走着,香寒好奇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哪也不去,纯逛。” “纯逛?” “对,就是单纯逛。” 香寒一头雾水,“小姐,奴婢听不懂您的意思。” 正在这时,突听一旁几个玩耍的孩童,几个大的跑在前面,后面跟了一个小的;大的跑得快,小的跟得很吃力。 终于,伴随着一声惨叫,小娃跌倒在地,紧接着大哭。 前面几个大的娃听见,无奈地又折了回来,纷纷指责带了拖油瓶的某一个大娃。 这一画面实在常见,无论古今、无论中外。 香寒只看了儿一眼,便继续道,“小姐到底想去哪,要不要……等等,小姐,你去哪?” 话还没说完,却见自家小姐已经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二话不说抓起摔倒的孩子,先是查看了下手掌上擦伤,随后掏出准备好的用盐水浸棉花团,快速擦去伤口上的砂石,再掏出金疮药撒上些许,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犹如行云流水,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苏浅画已经进入包扎阶段。 “好了,小弟弟,已经包扎完了。”苏浅画又细心地将小娃衣服整理好。 小娃甚至忘了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姐姐。 “小姐?”香寒试探着问。 苏浅画起身,拉着香寒就走,“继续继续,咱们别浪费时间。哦对了,刚刚你说到哪了?” “……”香寒。 …… 随后,两人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一般都是香寒问、苏浅画答,问话的问一大串,回答一般都用一两个字敷衍答应。 说话期间,两人已上了永安大街。 “小姐,关于魏记药铺……小姐!你去哪?” 香寒一扭头发现小姐又没了,赶忙去找,却见小姐跑到一个卖鱼的摊位。 卖鱼的大娘的手被苏浅画抓着,一脸茫然。 苏浅画早已掏出盐水棉花团开始擦拭一处伤口,“哎呀大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虽然我们人体有强大的免疫力,但你这行当接触太多细菌,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呀。尽量不要伤了手,伤手之后尽量不要接触这些鱼,要保持伤口干燥的呀。” 清理完伤口,又往上撒药,“这个金疮药是魏记药铺的招牌药,那可是战场上受伤将士们用的,很好用。”说着,开始包扎,“大娘答应我,不要碰水了好不好,给伤口两天的恢复时间。” “……好。”卖鱼的大娘一脸茫然,下意识回答。 包扎完了,苏浅画心情大好,“那么大娘再见了。”转身就走。 “……”卖鱼大娘。 直到苏浅画回到香寒身边,香寒才恍然大悟,“小姐,奴婢知道了!” “知道什么?” “原来小姐故意带着药物出来,即使为了给魏记药铺做宣传,这样才能卖出去多多的金疮药,对吗?”香寒一脸的激动,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苏浅画嘴角抽了抽——就靠给一两个人上药做广告?开什么玩笑?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解释了她“救人成瘾”。 “对。” 香寒也打了鸡血,“小姐,奴婢曾照顾过病人,奴婢的包扎功夫也很好,奴婢也一起给百姓们上药吧。” “不要!”苏浅画尖叫出来,“不要抢我的阳寿!” 029,想求小舅舅帮忙 香寒吓了一跳,“阳寿?” “咳,说错了,”苏浅画赶忙纠正,“实际上我前些日子的和老天爷祈祷了,我要用我的诚心打动上苍,从现在开始要治一百个伤,以求上苍保佑我们魏记药铺。” 香寒了然,“原来如此,但小姐,这样……靠谱吗?” “谁知道呢?走走看吧。”解释完后,苏浅画觉轻松起来,“香寒你也盯着点,如果看见有人受伤,无论新伤旧伤就要告诉我,切记,只告诉别抢功,听见了吗?” “……是,小姐。” 此时此刻,只要是个脑子清楚的人都会认为苏浅画在胡闹,香寒也不例外。 然而香寒能怎么办?人家是主她是奴,就算是小姐要胡闹,她也得陪着。 两人继续前行。 这一次,因为有了治病救人的借口,苏浅画连敷衍都懒得敷衍香寒,一直专心致志地找目标。 香寒无奈,也只能陪着找。 两人沿着长安大街向东走,街头热闹,却与两人无关。 突然,嘈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娇呵。 “你没长眼睛吗?瞎吗?”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鞭子声。 “啊!”被打的男子惨叫一声,“明……明明是你撞我!” “放肆!如果你没挡在本宫面前,本宫会去撞你?” 苏浅画立刻顺声看去,却见一个豪华酒楼前站着一队人,为首的是一名穿着红裙子的少女,身后跟着丫鬟和侍卫。 红裙少女年纪大概十五六岁,身高大概一米六五的模样,年纪不大却身材高挑,还生得前凸后翘,和苏浅画这种营养不良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女的容貌也是极美艳,大眼高鼻樱桃口,身上戴满了名贵首饰。 苏浅画轻声道,“如果我没听错,刚刚那女子称自己为‘本宫’?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 香寒看了一眼,随后道,“原来是她呀。”口吻中多有不屑。 “她?你认识?”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五公主,许多百姓都认识她。” 五公主? 苏浅画看着面前明明撞了人却又要打人的骄纵公主,已经脑补出许多戏了,“也就是说,这个五公主经常跑出来嚣张跋扈?” “是的,无论有没有理,都得理不饶人,那鞭子更是抽得震天响。”香寒咬牙切齿,“姓梅的,没一个好东西!” “姓梅?”苏浅画一愣,“你是说,五公主是梅妃的女儿?” “正是。”香寒道,却突然如同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苏浅画的手臂,惊慌失措,“小姐您可千万别去管闲事!虽然您心肠好、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但皇家的人得罪不起。”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开什么玩笑,谁要去多管闲事?我们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苏浅画准备溜走时,却听见人群里有人喊道,“苏小姐,是苏小姐!” “什么,是对抗梅国舅,救下卖身女子的苏小姐吗?” “没错,就是苏小姐,我不会认错的!” 刚刚围向五公主的人群,纷纷跑来围到苏浅画身旁。 有一名中年女子发现了香寒,“呀,这不是卖身葬父的女子吗?姑娘,你现在跟着苏小姐吗?” 香寒赶忙认真回答,“是的,小姐待我极好。” “姑娘你也是命好,遇上了苏小姐。”有人道。 香寒也是感慨,“是啊,如果没遇到小姐,我真不知此时是死是活。” 苏浅画见被百姓们团团围住,拽了拽香寒的袖子,“喂,你怎么还和大家唠上了?我不是说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 香寒也是恍然大悟,“抱歉小姐,奴婢忘了。” 就在苏浅画和香寒准备想办法突破重围时,却不幸引起了另一边五公主的注意。 本来处在众人视线里的五公主发现周围人没了,于是好奇地看去,后来听说是“苏小姐”,便抓了个路人问。 不问还好,一问却发现是仇人。 “都给本宫让开!”五公主娇喝一声。 然而本以为会自动让路的百姓,却好似没听见身后尊贵五公主的喊声,依旧如同围绕太阳的恒星一般紧紧将苏浅画围绕。 五公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忽视,很是掉面子。 还没等侍卫上前开道,便迫不及待扬起手里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几名围观百姓被伤,其他百姓也赶忙让出了一条路。 苏浅画惊呆了,问香寒,“我说,你们这个时代,鱼肉百姓都这么明目张胆吗?连点表面工程都不做?这样不会失民心吗?” 香寒也是不解,压低了声音,“回小姐,五公主虽然跋扈,但最多像刚刚那样,从未听说这般……” 还没等香寒说完,却见手里捏着鞭子的五公主一步步走上来,杏目狠瞪,“苏浅画,你可真会出风头。” 苏浅画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你……在和我说话?我们认识吗?” 五公主一愣,瞬间火了,“放肆,你在轻蔑皇家?”说着,便举起鞭子。 一旁的侍卫赶忙抓住五公主的鞭子,“公主息怒,打不得!” 五公主用力拽,但到底是娇女子,力气如何拼得过孔武有力的侍卫,“你放开,信不信本宫抽死你?” 紧紧捏着鞭子的侍卫跪地,“公主,苏姑娘是尚书千金,真的打不得。” 苏浅画恍然大悟,对身旁的香寒道,“闹了半天,这皇室在外为非作歹还是分人的,只打老百姓。” 百姓们也听出来了,一个个愤怒,却敢怒不敢言。 五公主更觉丢脸,她狠狠瞪了苏浅画一眼,而后看向自己面前跪地的侍卫,“不让本宫打她,那本宫就打你!” 侍卫临出来是被梅贵妃刻意嘱咐,要看着五公主一些,别惹太大的是非。 五公主愿意打百姓也就打了,如果打朝廷命官之女定会惹来麻烦,所以侍卫是不敢放手的,“公主息怒。” 五公主娇艳的小脸被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又夺不回鞭子,便抬手给侍卫狠狠一耳光。 侍卫不敢动,跪地默默挨打,周围百姓们议论纷纷。 苏浅画耸了耸肩,拉上香寒转身就要走。 然而尴尬的事发生了,百姓们紧紧围绕,将苏浅画去路堵死,一张张期待的脸像对着太阳的向日葵一样,渴望的眼神写满了——怼她!怼她!怼她! 030,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苏浅画头皮发麻。 “那个……你们好像误会什么了,”苏浅画绞尽脑汁地解释,“我不是你们想象中行侠仗义的大侠,我只是个普通人,别道德绑架我好吗?我不想和五公主怼,真的……” 然而不知谁带头,有人喊道,“苏小姐!苏小姐!” 百姓们也齐齐喊着,“苏小姐!苏小姐!” 喊声如潮,将苏浅画的声音无情淹没。 苏浅画五官扭曲,“拜托,你们自己不怼,别逼着我怼好吗?我还想多活两天呢,我的生命很宝贵。” “苏小姐!苏小姐!” “我……我真怼不过五公主!人家五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我是尚书的女儿!” “苏小姐,苏小姐!” “别看我是尚书女儿,实际上不受宠的,嫡女还不如人家庶女,我娘虽然是一品诰命夫人,实际上是傻子。” “苏小姐,苏小姐。” “求你们别喊了,我不行,我真不行。” “苏小姐!苏小姐!” “我……” “苏小姐!苏小姐!” “……” 在百姓们越发高涨的浪潮中,苏浅画沉默了。 香寒紧张地拉住苏浅画的手,“小姐,怎么办?” 百姓们的喊声震耳欲聋,苏浅画听不见香寒的声音,只能根据她的口型猜测。 苏浅画环顾四周,见百姓们将他们围成了一个“u”字型,也就是说,还有最后一个出口,虽然那出口被五公主的人挡住。 五公主依旧在殴打自己的侍卫,苏浅画决定趁着五公主沉迷暴力无法自拔时偷溜出去,于是便拉住香寒的手,两人贴着边向“u”字的出口溜。 然而还没等溜出去,却被五公主发现。 五公主伸手一指,“你去哪?” 五公主喊话一出,刚刚大喊“苏小姐”的百姓们立刻闭了嘴,刚刚还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同时苏浅画悲哀地发现,唯一一个出口却被机智的百姓们围上。 也就是说,她再无退路。 赶鸭子上架子,苏浅画只能硬着头皮道,“原来您就是五公主,失敬失敬。”语气很是客气,还暗戳戳地想着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 可惜,五公主根本不给她机会。 却见五公主冷笑道,“你就是苏尚书的傻子女儿苏浅画?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满是嘲讽。 苏浅画皱了皱眉,依旧抱着侥幸的心里,“我说五公主,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在我的记忆里,你我并不认识,我也没得罪你,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谁和你一个傻子有误会?本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傻子,本宫看见你就生气,”愤怒的五公主玉容赤红,咬牙切齿,“苏浅画你记住,本宫永远都不会放过你!” 苏浅画也火了,“我说五公主你还讲不讲理?我招你惹你了?我今天出来闲溜达,你想打谁就打谁,我一没制止你二没谴责你,你冲上来就骂我是傻子,难不成皇帝的女儿就不用讲道理了?” “你在威胁本宫?” “你哪句话听出来我威胁你了?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地针对我。” “呵,你每一句话都威胁本宫,来人,把这个侮辱皇家的歹人抓住。”五公主一挥手臂。 “哈哈哈哈,”苏浅画大笑,“抓我?来呀!抓呀!把我抓进宫,我倒要直接问问皇上或者梅贵妃,我苏浅画哪里错了。我父亲有错,不应该入朝为官,不应该效忠皇上;我母亲有错,谁让她是忠烈之后,我外公有错,他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就是最大的错误,就是罪该万死!我看看我们大梁国谁还敢效忠皇上,谁还敢为国捐躯!” 五公主眼神闪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辩驳,给苏浅画定什么罪。 “抓啊,怎么不抓?我告诉你五公主,今天的事我们没完!我现在就去告御状,告你这个身为公主的女子非但不爱民如子,还经常跑出来为非作歹;我告你残害忠良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效忠皇上有错、为国捐躯有错!我倒要看看,我父亲效忠的是什么样的皇帝、我外公是为什么样的帝王捐躯!” 五公主慌了,她虽然跋扈,但从没被人这么反抗过,按照道理苏浅画不是应该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吗? “好!”百姓们沸腾了,欢呼起来。 “苏小姐!苏小姐!” 不知是谁带着又喊起了口号。 骂也骂了,气也出了,苏浅画冷静下来。 ——妈蛋,接下来怎么办? ——皇帝是不是昏君?如果是昏君,会不会整死她? ——嗨,这都什么事吗?她也是曰了狗了,也没招惹什么五公主,为什么这么针对她? 然而,心里怂归心里怂,苏浅画可不打算表现出来,毕竟要脸。 场面一度僵持。 五公主身旁的宫女和侍卫拦着,怕五公主真的冲上去做出无法挽回之事,毕竟如果主子出事,他们奴才也会因照顾不周而被定罪。 香寒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却也是无计可施。 突然,苏浅画眼前一亮。 却见五公主的侍卫被打得满脸是血,依旧跪在地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掉到脚边的阳寿不要白不要,苏浅画冲了过去,还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左手捏住侍卫的下巴,右手掏出蘸了盐水的棉花团,熟练地擦了起来。 众人惊呆了。 五公主也不解地看去。 却见苏浅画用棉花团清创后,迅速扔掉,之后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瓶金疮药,用嘴叼开瓶塞,“屏住呼吸,”口齿不清晰地说了句。 侍卫反应倒是快,不仅屏住呼吸还闭了眼,随后脸上便被拍上了金疮药。 下一刻,苏浅画一低头再次将瓶塞准确无误地塞到药瓶上,将药装好,拿了一只未蘸盐水的棉花团,用拍散粉的手法在侍卫脸上将药粉拍匀。 “还好,伤口不深,二十四小时……哦不对,是十二个时辰别沾水,记住了吗?” “……”侍卫,“记……记住了。” 苏浅画起身的瞬间,接收到脑海里“救治成功加半个时辰阳寿”的消息,心情大好。 “你!”五公主急了,“你这个假惺惺的贱人!” 031,用皇亲国戚来压他准没错 苏浅画面色一变,“我说五公主,作为臣子我自知不能咄咄逼人,但如今该给你的台阶给了、该给你的面子也给了,你竟然还骂我贱人?行了,咱们也别说什么废话,一齐回宫吧,找皇上评理。” “……”五公主。 “看什么看?走啊。”苏浅画挑眉。 别看五公主嚣张跋扈,但实际上心如明镜,她知晓自己是在无中生有地刁难苏浅画,原因……还不是因为洛卿尘? 然而刁难归刁难,她也只想借机狠狠打苏浅画一顿,让苏浅画怕自己,再逼迫苏浅画退婚,谁知道碰见一个不要命的疯子,现在死活要去宫里告御状,如果苏浅画真闹到了宫里,父皇定会生气! 五公主的脸色一会白一会青,五颜六色。 “喂,”最后,五公主终于输给了面前这个不要命的疯子,“今天这件事……本宫宽宏大量,原谅你了。” 苏浅画哈哈大笑,“这大白天说梦话是病,是病就得治,什么叫你宽宏大量原谅我?如果你脑壳还没傻的话,应该还记得是你跑过来主动刁难我,我要拽着你入宫找皇上评理,你才露怯,怎么还成了你原谅我了?现在不是你原不原谅我的问题,是我愿不愿意原谅你。” 围观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就连香寒也吓坏了,偷偷拽了拽苏浅画的袖子,小声道,“小姐,咱们见好就收吧。” “收?收什么收?”苏浅画扭头吼了过去,“香寒你记住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为什么五公主嚣张成这样?还不是因为被惯的,虽然我苏浅画怕死,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五公主主动来刁难我、让我下不来台,今天姑奶奶就特么不活了!” 众人惊呆。 苏浅画伸手一指五公主,“我知道我怼你是以卵击石,但就算杀敌五百自损一千,姑奶奶我也认了,我看看我死了,你能落什么好?” 五公主吓得浑身发抖,再顾不上面子,“本……本宫错了还不行?本宫……本宫刚刚误会你了。” “呵,刚刚我说误会,五公主说什么来着?现在又提误会?我告诉你——晚了!” 百姓们揪紧了心,有一名中年妇人拽苏浅画的裙摆,焦急道,“苏小姐,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那意思是,见好就收吧。 然而苏浅画却认为,对付五公主这种目中无人的家伙,要么不出手,出手便是将其制得服服帖帖。 不就死吗? 如果换一个身体,搞不好苏浅画有可能惜命,但谁让她穿到了这个用救人吊着阳寿的身子?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这么艰难的生活还要委曲求全,想想都够了,大不了就死!为民除害也算是死得其所。 这一次,人群再也没人敢喊“苏小姐”了,他们都巴不得苏浅画放过五公主,也放过自己的小命。 却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侍卫高喝,“二皇子到,都让开!” 人群瞬间炸开了,“二皇子来了?” “这可怎么办?二皇子是五公主的皇兄。” “苏小姐会不会吃亏?” 百姓们虽然想帮着苏小姐,但人家神仙打架,他们也插不上手,最后也只能一边默默为苏小姐祈祷,一边让开。 就在百姓们以为二皇子和五公主兄妹俩会一齐欺负苏小姐时,让人意想不到之事发生了。 却见一身月白色衣袍的二皇子穿过人群,直直走向酒楼门口,好像并未发现战局。 苏浅画一愣——这二皇子难不成有眼疾? 五公主喊道,“皇兄,我在这。” 听见喊话,二皇子这才稍微停下脚步,微微一瞥,“你约我午膳,不进入用膳,站在门外做什么?” 五公主气得直跺脚,“二皇兄你没看见吗?这里有个大胆刁民以下犯上,污蔑我。” “关我何事?”二皇子进了酒楼。 五公主就猜到皇兄不会管自己,如果是平日,她也就认了,但今天事关重大她必须需要帮忙。 想也不想,五公主跑了过去将二皇子硬生生拖了出来,“二皇兄你一定要帮帮我,如果苏浅画闹到宫里,我……” “什么?” “如果闹到宫里,父皇会责罚……” “我问你,你说谁?” “什么谁?” “谁闹到宫里?” “苏浅画呀。” “她在哪?” “……”五公主伸手掐了掐自己人中,“刚刚她就站在我身旁,皇兄你是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 五公主的话音未落,身旁已没了人影。 却见二皇子已到了酒楼门口,狠狠盯着苏浅画。 苏浅画缩了缩脖子,尴尬道,“二皇子中午好呀,你也来这里用午膳,真巧。” 二皇子冷笑,“苏浅画,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也是有缘,”脸上尴尬的神色不再,苏浅画笑眯眯道,“既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那我们就老规矩吧?” “老规矩?” 别说围观百姓们不懂,连当事人二皇子也不懂,“什么老规矩?” 五公主跑了出来,吃惊地看着自己发怒的皇兄。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皇兄发怒,从前不是没遇到过困难之事,但无论发生什么二皇子都一板一眼秉公办理,永远好像是一部没有感情的机器。 今天却发怒了! 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二皇兄要帮她? 想着,五公主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二皇兄,就是这个苏浅画欺负我。” 还没等二皇子说话,苏浅画便对身后百姓们问道,“我问你们,我欺负五公主了吗?” 刚开始没人敢回答,却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个胆大的,喊了一声。“没有。” 紧接着,这一喊声却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燎原,百姓们齐齐喊道,“没有!没有!没有!” 苏浅画皮笑肉不笑,“二皇子看见了吗?当然二皇子也可以当看不见,昧着良心帮你皇妹。左右这御状我是要告的,告一个也是告,告两个也是告,我们收拾收拾入宫吧,一齐告了。” 032,小样,和我斗? 百姓们已经不知第多少次震惊。 这苏小姐也太……宁折不屈了吧? 一时间,整个人群仿佛弥漫了一种悲壮的气氛。 此情此景仿佛似曾相识,君北安只恨得咬牙切齿,他凝着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狠狠瞪着苏浅画,锦缎绣口下的拳头捏了又捏。 五公主也看出了不对劲儿,“二皇兄,这苏浅画之前得罪过你?” 理智和愤怒不断交战,二皇子不答反问,“无忧,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 还没等五公主说完,苏浅画便道,“喂我说,虽然我和五公主都是当事人,但作为审案人的二皇子到底是五公主的兄长,这样直接问五公主会不会有包庇之嫌呢?审案讲究人证物证,多少还得避避嫌吧?” “怎么做,本皇子不用你教。” 苏浅画一摊手,“二皇子若真想管这摊子事儿,请找围观百姓们描述发生的一切,二皇子若秉公处理便安好。但如果二皇子抱着包庇妹妹、兄妹一齐欺负人的心理,那我还真地教一教二皇子。” 君北安发誓,如果面前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他绝对揍得对方满地找牙。 最终,强大理智再次战胜愤怒,君北安伸手一指人群中的一名中年男子,“你来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子吓得噗通跪倒,汗如雨下。 五公主立刻大喊,“我告诉你,说话可小心着点,若说错半句,本宫杀你全家!” 众人震惊。 苏浅画内心再次感慨封建官僚社会的万恶,心中怀念社会主义新生活。 那男子本想在不得罪五公主的情况下,粉饰一下太平,但当听见五公主叫嚣地要杀他全家时,到底也是怒了,是人都有血性,何况他这等汉子。 想着,中年男子便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都说了。 “你胡说!你胡说!分明是这个苏浅画挑衅本宫!”五公主急得跳脚。 君北安淡淡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皇妹,又看向视死如归的男子,“好,你且放心,本皇子保你全家平安。” 听二皇子这么说,中年男子才放下一颗心,“草民多谢二皇子。”周身已被冷汗湿透。 君北安对自己妹妹有所了解,事到如今也差不多猜到事实真相,但为公平起见,又多问了几名百姓,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 君北安走到苏浅画面前,而后道,“今日之事本皇子已知晓,确实是皇妹无礼,但求苏小姐顾全大局,别闹到宫中。” 苏浅画微惊,就算错是在五公主,但她刚刚口吻绝对不好,别说有权力的皇子,便是普通人怕是也下不来台。 但面前的二皇子唯有眉间还残留动怒的迹象,周身已经恢复平静的气质。 这就是传说中的拿得起放得下? 实际上苏浅画自己也知道,闹到宫中没她什么好处,便赶忙顺着台阶下了,“本来是肯定要闹到宫中的,但既然有二皇子深明大义,念在五公主年幼,我便不与她计较了,但被五公主这么一刁难,我这开始胸闷气短头晕眼花,怕是生了病了。生病就要吃药、吃药就要花银子,所以……嘿,老规矩,二皇子懂的。” “……” 君北安终于明白刚才见到苏浅画时,苏浅画口中的“老规矩”是什么了,“多少?” “还是那个数。”苏浅画没狮子大开口。 君北安掏出五千两银票,递了过去。 苏浅画接了银票,心满意足道,“一场误会,解开便好,所谓化干戈为玉帛嘛。听说二皇子和五公主要在这个酒楼用午膳?那你们吃好喝好,我们后会有期。” 五公主急了,“放肆,回来!你这是讹诈!”又问二皇子,“二皇兄,难道你就这么忍了?” 二皇子却没入酒楼,而转身向自己马车而去。 五公主焦急,追了过去,“二皇兄,你去哪?我们还没用午膳呢。” 君北安冷哼一声,“如此丢人现眼,你还有心情用午膳?” 说话期间,二皇子已登上马车,五公主也追上了马车。 皇家马车车厢都是特制,车厢板都有隔音之物,将外界的喧嚣格挡在外,车内的声音也不会泄露出去。 五公主拉着二皇子袖子,红着眼圈,“二皇兄你别走,人家请了你那么多次,你好容易才答应了一次,怎么说走就走?我知道,刚刚是我不对,但人家太子哥哥对三皇姐多照顾?同样是同母所出,为什么你对我就爱答不理?人家也想要太子哥哥那样的皇兄。”说着,大哭了起来。 君北安淡淡看了一眼,“说吧,何事。” “呃?”五公主眼神闪烁,“皇妹不懂二皇兄的……意思,皇妹真的只是想请二皇兄吃个酒……而已。” “你确定?” 五公主了解自己皇兄,也知道现在不说出来,以后也不会有机会说出来。 终于,五公主小声道,“皇妹确实……有件事想求皇兄。” “说。”君北安拿起车厢角落的一本书,翻了两下。 五公主凑了过去,讨好地为二皇子锤肩,“是这么回事,还有十几天不就是狩猎祭吗?每年的狩猎祭都分为四个队伍,太子哥哥带一支队伍,二皇兄你带一支队伍,还有四皇兄一支队伍和崔将军的队伍。舍妹是想……是想……” 声音越发迟疑,五公主娇艳的面颊也是越来越红。 君北安不耐烦,“快说。” 五公主很一横,“皇兄,你能不能把洛世子邀请来我们的队伍?” “不能。”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五公主可怜兮兮地咬着唇。 “因为他废物。” 五公主急了,“皇兄不许说洛世子,再说,洛世子不是废物,洛世子虽然武功差了点的,但他文采好。” “狩猎祭不比文采。” “但……但……”五公主绞尽脑汁,“但虽然狩猎祭分四个队伍,却不是真正的比赛,输赢有什么重要?” “输赢不重要,就是不想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个废物。” “洛世子不是废物!” 君北安撇了五公主一眼,“洛世子去哪个队伍,你就跟去哪个队伍吧。” 五公主顿时火了,“你……你确定?” “确定。” “好,君北安,你别后悔!” 033,苏画的锦囊 五公主放下狠话,便跳下了马车。 就在五公主以为二皇兄会来哄他时,却听见马车里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走。” 紧接着,马车启动,随后离开。 此时人群虽已逐渐散去,但毕竟五公主身份特殊,即便周围围了不少侍卫,但百姓们还是忍不住偷偷多看上几眼。 五公主的心腹宫女安巧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殿下,接下来我们去哪?” “回宫!”五公主看向苏浅画远去的方向,“苏浅画不告御状,本宫来告!” …… 同一时间,另一边。 离开了人群,苏浅画再次到处寻觅伤病起来。 无论是人是狗,只要受伤,苏浅画都第一时间跑过去包扎。 很快,太阳偏西,带的金疮药也用了大半,苏浅画准备打道回府。 因为收获了很多修为,苏浅画焦虑的心也平复了许多,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五千两银子怎么花呢?我们要不要再送些银子给魏掌柜?还是再买一些馒头?哦对了,我们应该偷偷在院子里弄一个狗洞,否则每次出来都爬上跳下的,一不小心摔伤了可不好。” 香寒惊呆了,“小姐,您刚刚说什么?狗洞?” “是啊。” “小姐……狗洞还是算了吧,奴婢认为爬树还是蛮有趣的。”香寒暗搓搓地想,宁可摔断腿也不想爬狗洞。 苏浅画能听出香寒不想爬狗洞,便也没勉强,“好吧,没事爬爬树也能锻炼身体。” 到了尚书府,两人轻车熟路地跳入院子,回了金玉院。 如今的金玉院已焕然一新。 虽然房子外观依旧破败,但进入房间却别有洞天。 家具虽然不算名贵,但在苏浅画的巧手安排下,整个房间干净利落井井有条,还散发着一种难得的温馨。 但改变最大的还是院子。 院子里没有屎尿味儿,土地被重新翻新,从院门口到主屋门口简易摆放了石头路,也算雅致。 走在石头路上,香寒道,“小姐,石路的两边空着的地方,我们建个假山吧?花不了多少银子,奴婢知道一个地方有许多怪石,找人搬石头运回来就行。” “不,金玉院的装饰到此为止,以后不再添钱了。”苏浅画道。 “为何?”香寒不解,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小姐给她的感觉是很热爱生活,很在意吃穿用度。 苏浅画看了一眼尚书府中央的方向,“因为我们早晚还得回原本的金玉院。” “啊?” 说话期间,两人已经入了屋子。 香寒以为小姐会继续说,但进了屋子小姐却神色一变,对着魏氏笑眯眯道,“娘亲,有没有想我?” 魏氏撅嘴,“当然想了,好女儿和香寒不在,都没人和人家玩。” 苏浅画挤了挤眼,“娘亲喜不喜欢小狗?” “小狗?”魏氏双眼放亮。 “对,小时候萌哒哒,长大威武霸气的狗。”苏浅画阴险地勾唇。 “喜欢!喜欢!在哪里?”魏氏原地转圈欢呼。 “娘别着急,明后天女儿便给你寻两条回来,以后我和香寒不在,就有两只小狗陪娘亲玩。” “好呀,好呀。” “那娘亲你再乖乖地陪小鸡,我和香寒去工作,赚了银子才能给娘亲买小狗。” “好的,好的。” 几句话便将魏氏哄住,苏浅画带香寒到了“实验室”。 香寒笑道,“小姐是想养两条大狗,以防曹姨娘他们过来恶心人?” “真聪明。”苏浅画伸手点了下香寒的额头。 香寒吐了吐舌头,“奴婢不聪明,小姐才最聪明。” 苏浅画没继续话题,而是查看馒头上的青毛。 也不知上苍保佑还是她自带金手指,馒头上成功长出了青毛,可以松了口气,接下来便是提纯了。 器具早就准备好,苏浅画开始带着香寒实验提纯起来。 这么一忙,一下午的时间便过了去。 太阳偏西。 苏浅画和香寒依旧在忙时,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喊。 “老爷到。”是春杏的声音。 苏浅画眉头一皱,“妈的,婊砸们又来添乱。” “什么?”香寒不解。 愤怒的神情转瞬即逝,苏浅画的脸上又换上没心没肺的笑容,“矮油,我爹来了呢,走走走,出去迎接一下。”说着,带香寒离开。 出了实验室,却见一群人站在院子中央的石头路上。 为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尚书。 其身后则是站着曹姨娘等人,一行人来势汹汹,很是威风。 苏浅画快步走了过去,笑吟吟地屈膝问安,“女儿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 香寒也跟着见礼。 苏尚书冷哼一声,“哼,请安?老夫可不敢当。” 苏浅画挑眉,“女儿给父亲请安,父亲怎么不敢当呢?如果因为女儿的请安让父亲不舒服,以后女儿不请安就是了。”呵呵,还真以为她愿意请什么安? 曹姨娘心中暗笑,等着看好戏。 “你这不孝女,还学会顶嘴了?”苏尚书怒。 苏浅画依旧是一脸无辜,“父亲冤枉,女儿没顶嘴呀!女儿只是顺着父亲的话说,女儿没用,没读多少书不会文绉绉的哄父亲开心,所以尽量乖乖地听父亲话,父亲说啥就是啥。” 换句话说,别在她面前说什么反话、什么暗讽,她听不出来的。 一番话很是恳切,硬是让人挑不出毛病。 苏尚书张了张嘴,只能转移了话题,“我问你,你为什么跑出去撒野?你以为外面也是我们尚书府,任由你胡闹?” 啧,这话说得的,怎么那么宠溺呢? 如果苏浅画不是站在赝品金玉院里,搞不好就信了。 “出去撒野?女儿没有呀!”苏浅画依旧一脸诚恳和无辜。 苏尚书火了,“胡说!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竟还否认?是谁给你的胆子?” “老爷息怒,”曹姨娘见缝插针,“夫人到底是一品诰命夫人,便是看在夫人的面上,也不能太过怪罪大小姐呀。” 不听这个还好,一听这个,苏尚书更火了。 香寒着急,想辩解,却被苏浅画一个眼神制止住。 苏浅画道,“曹姨娘说得对,父亲先息怒,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被老太后养大,也算是和皇上一齐长大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女儿和五公主、二皇子也算是沾亲带故的,能有什么矛盾?” 034,虎口救月柔 曹姨娘一愣,随后气得咬牙切齿。 她提夫人的身份是暗示大小姐持宠而娇,可不是让她攀亲戚的。两者效果截然不同,前者能激怒老爷,后者则是威吓老爷。 外人不知,实际上了解苏尚书的人都知,苏尚书最是攀高踩底、胆小如鼠之人。 果然,被苏浅画这么一吓,苏尚书气势小了许多。 “但有人来报说你当街和五公主起冲突,这个你怎么解释?” 苏浅画嫣然一笑,“五公主常年手执小皮鞭,打起人来眼都不眨,如果真的起冲突,五公主会不打我?父亲只要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伤不就行了?父亲常年为官,应该听过以讹传讹,我与五公主虽然谈不上交情,但算来算去也不算陌生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狭路相逢也不好视而不见,是以说了那么几句话。” 苏尚书自然不信,苏浅画和五公主当街说了什么,众目睽睽不算秘密,却又不敢深究。 是啊,如今皇上虽然再不提起魏氏,但谁知皇上到底忘没忘。 他现在对魏氏如何,心里还有数,不能太过了。 想着,苏尚书便打了退堂鼓。 曹姨娘实在了解苏尚书,见苏尚书胆怯,也是急了,“奴家听闻大小姐讹诈二皇子许多银子,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但苏浅画不说。 苏浅画笑眯眯,“曹姨娘也说是‘听闻’了,听闻也算是真的?”反正这里没有这个时代没有录音机,人嘴两张皮,她死不承认能怎么着? “那修院子的银子,是从哪来的?”曹姨娘逼问。 “还能从哪来?我们不是在府中预支了二十年的月钱吗?” “不可能,你们没……”曹姨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发现自己上当,“哈……哈哈,原来如此,奴家知晓了。” 苏浅画一摊手,“如此,父亲还有什么疑问吗?” 苏尚书也觉诡异,他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就这么被打发了?“没有。” 苏浅画点头,“既然如此,那恕女儿不远送了,这个时间母亲怕是小憩,最近母亲身子不太舒服,我可得好生照料着,否则皇上知晓,只怕怪罪浅画。” 苏尚书又被狠狠点了那么一下,如果魏氏真有个三长两短,皇上何止会怪罪苏浅画? “魏氏身子不舒服?可看过大夫?” “不用看大夫,心疾而已,”苏浅画似笑非笑地看向曹姨娘,“是这么回事,前些日子曹姨娘说府中资金紧张,全院上下都断了荤菜,母亲的心智、父亲您也知晓,她哪管是不是什么姨娘不善管家理财把偌大的尚书府亏空成这样,所以天天闹着要吃荤菜,这才生了病了。哦对了父亲,所谓穷家富路,我们尚书府穷成啥样都无所谓,但父亲在外应酬如果连几两银子都掏不出实在难看,女儿这里还有之前预支出来的月钱,父亲尽管拿着,否则和同僚吃了酒没钱付账,怪丢人的。” 说着,从袖子里将二皇子赔的五千两银票掏了出来。 当然不能五千两都给人家,而是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递了过去。 苏尚书没接,一张老脸真是难看死了。 “曹氏,这是怎么回事?”雷霆大怒。 苏浅画侧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对香寒道,“这样欺软怕硬的人,都好面子。” 说得很快,说完便转回头,一脸无辜。 曹姨娘急坏了,当时就跪了下去,“老爷息怒,奴家……奴家也是想为老爷分担……” “分担?分担就是这般全府断荤菜?传出去,让老夫的老脸放何处?还有,既然全府断了荤菜,昨天晚膳用的荤菜从哪里来?” 曹姨娘痛哭,“回老爷,是从奴家的私房钱里出的,奴家自己不吃荤腥不要紧,不能苦了老爷呀。”趁机表达爱意。 还没等苏尚书感动,苏浅画便眨着无辜地大眼问道,“呀,曹姨娘有这么多私房钱呢?” 曹姨娘暗暗咬牙切齿,“回大小姐,奴家私房钱不多,也只够老爷自己的荤菜。” “曹姨娘孝心可表,但传出去让人知晓尚书府只有尚书自己吃荤菜,妻妾吃素菜,好说不好听呀。”苏浅画不紧不慢,继续扣帽子。 曹姨娘一时气节,竟不知如何反驳。 “够了!”苏尚书狠狠瞪了曹姨娘一眼,“府里资金再紧张,也不能从膳食上省,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回头老夫便找个能干的,帮帮曹氏。” “不……不用,老爷,是奴家一时糊涂,奴家立刻就让厨房做荤菜,奴家再也不敢了!” 苏尚书岂能看不出宅里内斗的小手段,只是懒得点开罢了。 如果时间宽裕,苏浅画还真想继续看戏,但想到新鲜出炉的青霉素,又实在没有耐心。 “哎呀,母亲好像醒了,女儿去看看母亲,”苏浅画随口道,“香寒,送父亲。” “是,小姐。”香寒一直憋着笑,只觉小姐实在聪明。 “不用,”苏尚书只后悔来这么一趟,生生丢老脸,“你们好好照顾魏氏,需要什么便同曹氏说,如果她那边没有,便来同老夫说。” “是,父亲您真好,您真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了。”苏浅画嘴里夸着,实际上根本不往心里去。 红口白牙的夸人也不费钱,夸呗。 什么自尊不自尊的,等她能确定长命百岁再说,现在她忙乎一天治病救人才得了一天阳寿,哪有资格谈自尊? 苏尚书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便是带人离开,实际上心里是震惊的。 之前听说苏浅画性情大变,他多少不信,现在不仅信了,还有些窃喜。 万安候虽为异姓王,却备受皇上器重,苏浅画如果能顺利和洛世子成婚,他岂不是多了一个助力? 虽然浅墨才名在外,但到底还是庶出,就算魏氏死了,将曹氏抬成夫人,血统到底还是低贱了一些,何况魏氏死了,他也不打算抬曹氏。 魏氏再傻也是大梁风骨、忠良之后,血统尊贵,苏浅画才是最值钱的女儿。 苏尚书如何打起小算盘先不说,只说金玉院。 苏浅画带着香寒未去主屋,而是回了实验室。 香寒一声惊叫,“小姐你拿刀做什么?小姐不要伤自己呀!” 035,小姐你拿刀做什么? 然而,苏浅画想做的事,别人是拦不住的。 只见苏浅画左手手臂上突然出现两道伤口,一样长短、一样深浅,刀法绝对精湛。 两道伤口汩汩出血,殷红血液瞬间染了雪白的藕臂。 与险些晕倒香寒不同,苏浅画却异常淡定,甚至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好像割的不是自己的手臂一样。 “香寒帮个忙,将这两瓶金疮药分别用在两道伤口上。”将两只不同颜色瓶子的金疮药推了过去。 香寒恍然大悟,“这两瓶金疮药一瓶是魏记金疮药,一瓶是掺了青霉素粉末的,难道小姐是要用自己实验两种药的疗效。” 苏浅画勾唇一笑,“真聪明。” 香寒眼圈一红,一边哭着一边为其上药,“小姐您怎么这么傻?为何要用自己,用奴婢实验难道不行?”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所以这身体不用白不用。 苏浅画心中吐槽,却没说出来。 一夜过去。 翌日。 苏浅画打开包扎观察伤口顺便换药,香寒惊喜道,“小姐您看,用了青霉素粉金疮药的伤口明显好许多。” 苏浅画也是心中暗喜,随后抬头,“香寒,你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香寒没懂。 “如果我在你手臂上割一道伤口做实验,你愿意吗?”苏浅画问。 香寒恍然大悟,立刻点头如捣蒜,“愿意!奴婢愿意,现在就割。” “好。” 苏浅画也没含糊,拿起刀便在火烤,消毒完便准备割。 别看香寒勇气可嘉,实际上很害怕,浑身抖得不成样子,左手交给了小姐,右手则是狠狠捂着自己的眼睛。 苏浅画笑道,“乖,你就当义务献血了,一会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是……小……小姐……奴……奴婢不怕。”说是这么说,声音已抖得不成调。 苏浅画扭头看向门口,“香寒你看,曹姨娘来了。” “什么?”香寒吓了一跳,飞快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觉得手臂一凉,紧接着剧痛。 香寒下意识喊了出来。 苏浅画笑着撒粉末,包扎,“是不是很疼?乖,一会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顺便给你买对耳环吧。” 香寒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无声流……不是一般的疼! 苏浅画包扎完,失笑道,“矮油,这金豆子掉的,要不然一会本小姐给你买几个金豆子做补偿?金豆子不便宜吧?” 香寒摇头,“奴婢不要金豆子,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奴婢才割了一道伤口就这般疼痛,真不知小姐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割了两条。” 苏浅画讪笑——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怕死呗。和小命比起来,两道伤口算什么? “好了,不说了,我们去街上买两条小狗吧。” 香寒道,“是买来陪夫人玩的小狗?” 苏浅画伸手摸了摸香寒的头,“用来看家护院咬小婊砸的小狗。” 香寒噗嗤一笑,“是,小姐。” …… 皇宫。 崇玉宫,是梅贵妃的寝宫。 梅贵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在后宫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有些人却认为,梅贵妃和皇后地位持平。 虽然皇后身份尊贵,但皇上对皇后却只有尊敬,毕竟皇后姿色平平、不解清风。 皇上对容貌艳丽、性格鲜明的梅贵妃才是真正的宠爱,真正的爱恋。 主子位高权重,崇玉宫自然华丽奢贵。 红墙碧瓦自是不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也不会少,只说院子里的奇花异草多到连绵不绝、多到犹如路边普通的花花草草。 可见圣宠。 此时崇玉宫的某个房间里却传来阵阵哭声。 “母妃,儿臣不管,儿臣不管嘛,那苏浅画就是欺负儿臣还欺负二皇兄,母妃一定要帮儿臣做主。” 国色天香的梅贵妃坐在软塌上,一身精美宫装的五公主则是抚在梅贵妃腿上哭喊撒娇。 梅贵妃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笑道,“这天下,还有人能欺负上本宫的无忧?为何本宫不太相信呢?” 五公主有那么一丝心虚,“母妃,您是没见过那个苏浅画有多嚣张,二皇兄被生生讹了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呀!” 梅贵妃微惊,“真的?这世上还有人能从安儿那里讹去银子?” 五公主将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当然是添油加醋的,梅贵妃只是笑着点头,却没回答。 能在后宫立足,梅贵妃凭的可不是单纯美貌,该有的城府一个不少,“好,母妃知晓了,你哭了好一会怕是累了吧?去房间休息睡一下。” 五公主哪肯?“不嘛,不嘛,母妃您快为儿臣报仇!” 梅贵妃却轻轻挤了挤眼睛,“小笨蛋,你想想,你是为了什么找苏浅画的麻烦?” 五公主脸一红,“人家……人家哪里找她麻烦了?” “好,就算不是你找她麻烦,但在外人眼里却是你找她麻烦,如果被一些人误会了,怎么办?” “哼,误会就误会,谁在乎他们想什么?” “如果是洛世子误会了呢?” “……” 五公主的小把戏自然早被梅贵妃看穿,“世间男子都喜欢温柔纯善的女子,本宫的无忧性格直爽洒脱,却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如果洛世子喜欢的是温柔可人的女子怎么办?” “……”五公主。 气氛迥然一变,五公主再嚣张不起来。 梅贵妃爱怜地抚了抚五公主的额头,“所以,你的性子要改一改,哪怕是装装样子也行。苏浅画一事,母妃心中已有数,至于过些时日的狩猎祭,母妃想办法让洛世子加入安儿的队伍便好。” 五公主惊喜,立刻蹦了起来,“太好了,母妃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妃!” 梅贵妃笑着摇头,“小傻瓜,快去梳洗休息吧。” “是,母妃。”五公主了却心中大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五公主这一走,梅贵妃娇艳的面颊上温柔不在,换成一种阴冷,“徐嬷嬷。” “是,娘娘。”心腹徐嬷嬷上前。 “拿本宫的牌子,将承忠召入宫。” 梅承忠,正是梅贵妃唯一的亲弟弟,梅国舅。 “是,娘娘,”徐嬷嬷领了命,但依旧迟疑,“娘娘,关于那苏浅画一事,容奴婢多嘴。” “说。” “虽然听起来应是我们五公主刁难苏浅画,但公主到底是公主,无论公主对错,苏浅画难为我们公主可就不对了。” 梅贵妃冷冷一笑,“本宫心中有数。” 036,人体试验 虽然香寒拒绝,但苏浅画却还是为香寒买了耳环作为补偿。 既然出来一趟,两人也没空手而归,又买了许多馒头和零食,还找了两条狗。 因为带了狗,两人没再跳墙,而是从正门回来。 正门家丁比较懵逼——也没见到大小姐和香寒出去,怎么大包小包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 翌日。 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 苏浅画和香寒跑到实验室拆包扎,三道伤口恢复情况截然不同。 香寒吃惊道,“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奴婢的伤口明明是新伤,为什么恢复却是最快?” 苏浅画道,“首先,也许因为你体质比我好,你好歹健康,而我头部刚刚重伤。其次,我的两道伤口都在一具身体上,用的是同一个免疫系统,就算用药不同,但是消炎药作用机制不是局部,而是作用全身。” “小姐说的,奴婢不懂。” “不懂没关系,只要知道我们的青霉素算是成功了就好。” 说着,苏浅画开始傻笑起来,“老天爷我谢谢你,给我关了个门又开了个窗,希望我的光环别的失效,阿门!” “小姐,阿门是什么意思?”香寒小声问。 苏浅画这才想起她喊错了,赶忙纠正,“内个啥,刚刚喊得不算数,我是说希望我的光环别失笑,阿弥陀佛。” 稍稍放心。 但同时苏浅画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老天爷不是佛教是道教怎么办?喊一声阿弥陀佛会不会得罪老天爷了?真是,好死不死喊什么口号啊? 抱着亡羊补牢的心态,苏浅画又扭头弱弱补了一句,“无量天尊?” …… 青霉素姑且算是研发成功,但苏浅画不敢怠慢,立刻带着香寒将所有提炼出来的青霉素粉和金疮药按照比例融合,再将新买来的馒头再次制作上,随后便出了尚书府,去了魏记药铺。 已是下午。 阳光明媚。 与掺杂纷乱的街市不同,魏记药铺依旧安静宁逸,好似一方净土、世外桃源一般。 当苏浅画和香寒到时,魏掌柜赶忙迎了出来,“东家小姐、香寒姑娘,你们来了?” 四个孩子也一窝蜂地从里室冲了出来,魏大和魏二、魏三规规矩矩给苏浅画请安,魏小幺却抱住苏浅画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放手。 苏浅画见小姑娘可爱,顺手将其抱了起来。 香寒大惊,“小姐别抱,您胳膊上还有伤呢。” 众人大惊,“东家小姐受伤了?” 苏浅画摇头,“没有,别听香寒乱说,本小姐没病没灾、健健康康。”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苏浅画和魏小幺热络了会,便将其放下,收敛了面庞上的轻松,“魏掌柜,之前我交代你做的金疮药都做好了吗?” “回东家小姐,都做好了,一共做出了一百瓶。” 苏浅画伸手一指自己依旧包扎的额头,“如果这么大的伤口,一瓶能用几次?” “这伤口太大,大概能用五次左右。” 苏浅画凝眉算了算,随后从包里逃出来三千两银票交给魏掌柜,“这些银子扣下五百两给你私人,五百两当生活费,其他两千两继续做金疮药。” 众人大惊。 魏掌柜连忙拒绝,“不不,小老儿不要银子,这些都是应该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刚刚抱魏小幺时多少碰到伤口,此时苏浅画疼得暗暗咬着牙。 魏大道,“东家小姐,难道我们魏记药铺不是用来开门做生意的?” “当然是用来做生意赚银子的。” “但我并没看见怎么赚银子。” 苏浅画挑眉,“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现在正在磨刀呢。”胳膊上的疼痛缓解,也可以多说话,“魏大,剩下的工作可就要交给你了。” 魏大一愣,紧接着猛烈点头,“东家小姐尽管吩咐。” 苏浅画勾唇一笑,“你之前在城内乞讨,还认识其他大小乞丐吧?” “认识!我认识两伙小乞丐,都听我的!”魏大很是骄傲,俨然是孩子王。 “好,一会我给你一份活动经费,”说着,拿出一两银子,“活动经费你自行分配,叫上一伙人去京城南部和北部百姓们的居住区,反复喊一个口号。” “口号?” “对,”苏浅画最后一次校对了心中的打油诗,而后道,“魏家特效药,解决你烦恼。跌打和割伤,擦上就能好。回馈老百姓,福利不能少。只要来店里,免费用到老。记住了吗?” 魏掌柜一愣,“等……等等,东家小姐您先等等,免费用到老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给百姓用?” “是啊。” “这些药都给百姓免费用,还怎么开门做生意?”魏掌柜快被气晕了,“东家小姐您可不能这么干呀,从前虽然不卖钱,好歹也不赔钱,但现在免费给百姓不是生生的赔钱吗?” “对呀,确实是免费给百姓,但我可没说免费给有钱人,”苏浅画挤了挤眼睛,“来免费用药可以,但却是有条件的。第一,我们魏记金疮药只能在店里使用,免费使用、免费包扎,不能带走。第二,只能伤者本人使用,哪怕是要死的人,想免费用药都得给我抬来。第三,想把药带走也不是不可以,一瓶一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所有人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魏二道,“东家小姐,我有个问题,既然能免费用,为什么还有人想买走?” 苏浅画笑道,“小笨蛋,你设想一下,如果我们魏记药铺免费用药,来治病的百姓会不会排长队?那些达官贵族如果想用药,难不成还跑来和百姓们挤着排队?自然派人来买。” 魏掌柜了然,却依旧有疑问,“……小姐,金疮药而已,谁会花一百两银子来买金疮药呢?我们魏记金疮药素来有奇效,但也只卖一贯钱。” “你的奇效和我的奇效如何相提并论?” “……难道小姐改了药方?” 香寒插嘴,“魏掌柜说对了,小姐真的加入了一个神秘的配方,新的金疮药比从前金疮药效果最少好上五倍。” 037,魏家特效药,解决你烦恼 魏掌柜道,“我不信。” 香寒二话不说,立刻将袖子撩起,将包扎拆开,“魏掌柜您看,奴婢的伤口是昨天割开,今天已经基本愈合。” 魏掌柜吃惊,“香寒你这伤口……是为了试药?” 香寒面色复杂地点了下头,“奴婢这不算什么,小姐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两条伤口出来,每条都比奴婢的长、比奴婢的深。” 众人再次大惊。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够了够了,香寒你可别在这煽情了,我时间紧得很,没空和你们演情感剧,”而后正色对魏掌柜道,“道理我只解释一次,掌柜您能听懂便听,听不懂就闭眼睛按我说的去做。即便加强了药效,金疮药也不值一百两,最多二两银子,但这二两却是商品价值而非附带价值。什么叫附带价值?就是商品所携带的意义,那个意义便是——奢侈品!” “首先魏大他们跑出去喊口号,可以说最基本的广告;其次,百姓们免费来用药,会带来第二波广告。人的思维有个特点:当花了银子,哪怕是花了那么一铜两铜,都有种上帝情节,恨不得用一铜买回一两银子的商品,就算占了便宜还会挑三拣四。但免费的就不同,大家往往会感恩戴德,还会夸大效果,加强广告效应。” “正如之前所说,因为是免费送药,魏记药铺门前必会排起长队,达官贵人不会屈尊跑来上药,只会买回去。而这些贵人最喜攀比追风,买到什么稀罕之物便会炫耀,随后就有冤大头继续来跟风,我们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至于百姓们免费用药,只算是广告费罢了。” 魏掌柜立刻抓起了算盘,劈了啪啦算了起来。 虽然是药铺掌柜,但到底是生意人,该有的经商头脑还是有的。 很快,魏掌柜放下算盘,面带红光,“如果真按东家小姐说的,只要我们药铺一天卖出去一瓶,那便能回本,一天卖出去两瓶,便大赚!” 几个小的不懂生意经,但很听掌柜爷爷的,既然爷爷说能赚,那就跑不了。 “只是……”魏掌柜生意迟疑,“东家小姐,不是小老儿狭隘,但以小老儿的经验,不出多久,京城所有药铺就会跑来买药,而后将我们药方研究出来。东家小姐可能没接触过那些药师,别说粉末,便是煮过的药渣,他们看上一看、闻上一闻、尝上一尝,就能判断出药方。” 苏浅画摇了摇手指,“首先,他们尝不出来,这个我有信心。” 旁边的香寒一愣,随后噗嗤笑了出来——是啊,谁能想到神秘配方是馒头上的青毛?如果不是参与其中,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信的。 魏掌柜见香寒笑,便猜出了什么,“是,东家小姐。” “我还没说完呢,”苏浅画道,“其次,药物、疗效这个东西,虽然大部分是客观,但也不排除一些主观因素。例如说,某个人生病了,普通大夫开出一个药方和宫中太医开出一个药方,哪怕药方一模一样,但是那人都会认为太医开的药方更有疗效。” 魏掌柜点头,“东家小姐说得没错。” “一百两银子一瓶,我们卖的真是疗效吗?不,我们卖的是虚荣心!如果单纯疗效,这破金疮药根本不值一百两。”苏浅画笑道。 魏掌柜定定看向苏浅画,眼圈微红,“有东家小姐精明如此,老奴也就放心了小姐了。”说着,侧过头开始抹泪。 苏浅画问魏大,“刚刚的打油诗,记住了吗?” 魏大立刻背道,“魏家特效药,解决你烦恼。跌打和割伤,擦上就能好。回馈老百姓,福利不能少。只要来店里,免费用到老。” 苏浅画吃惊,“你小子记忆力竟这般好?” 魏二立刻道,“东家小姐,我们大哥过目不忘!连街上替人写信的秀才都夸奖过许多回呢。” “是呀是呀,大哥最厉害了。”魏小幺也道。 香寒幽幽叹了口气,她爹是读书人,她也自小读书,知晓知识的重要性,见了太多有天赋却无法读书之人,很是惋惜。 “这么好的记忆力不读书怎么行?”苏浅画微微皱眉,开始算计,“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想学时怎么都不晚,何况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声音顿了一下,扭头道,“香寒,我记得你父亲是私塾先生吧?” “回小姐,是的。”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魏大用最快的时间赶上进度?” 香寒心中大喜,双眸闪亮,“有!虽然奴婢没有大学问,但在启蒙方面绝对没问题。” 苏浅画点头,“好,那需要什么材料,什么时候开始教,你来定。” “是,小姐。”香寒激动地看向魏大。 却见魏大清秀的面颊上,双目猛睁,张嘴半天却说不出什么。 魏二也是机灵,拽着魏三和魏小幺便给的苏浅画磕头,千恩万谢。 苏浅画将几个小的拎起来,“别以为没你们的事了,包括小幺在内都得给我读书,只是因材施教,先让香寒给魏大启蒙,启蒙好了就送去私塾,紧接着就收拾你们几个小的。” 苏浅画板着脸,一股浓郁家长风扑面而来。 几个小的虽然年纪小,却早早历经风雨,没有其他孩子那般任性调皮,心中都知东家小姐是为了他们好。 魏大嘴巴动了几下,好像要努力说出什么。 实际上魏大不说,苏浅画也能从其通红的小脸上猜到——魏大想说感谢的话。 但魏大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哥,有了大哥包袱,哪还能轻易屈尊服软? 苏浅画伸手摸了摸魏大的头,“想感谢我很简单,多叫上几个小乞丐小鬼头,大街小巷给我狠狠地喊,不说达官贵人,最起码普通百姓必须人人都知道我们魏记药铺的大名,给你五天的时间,能做到吗?” 魏大脸色满是坚定,“两天,我只要两天。” “好,事成之后,还有奖励。” 魏大狠狠点头,一脸的势在必得。 苏浅画后来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香寒离开。 两人去了哪?答曰——继续买馒头。 038,我们卖的是虚荣心 接下来的两天,紧张又忙碌。 苏浅画带着香寒两人不断地买馒头、配制青霉素、提炼青霉素、勾兑金疮药;同时还得想尽办法抽时间到处找病人,为其治病包扎。 虽然每天累如狗,但实际上涨的修为不算多,毕竟救人一命才有一日阳寿,仅仅为人上药包扎能得到多少修为? 尤其是一些小伤,废了半天的时间,最后涨了五分钟的阳寿,还不如浪费的多。 魏记药铺因为打了免费治病的口号,前来上药包扎的病人越来越多,由于用的药都是苏浅画亲手调制,所以能涨修为,但一群人这么折腾,两天也才涨了两天半的修为。 此时苏浅画有什么感觉呢? 有种被枪毙一小时的感觉。 明明是一枪崩了就能解决的事,但要拖上一小时,不崩死也要吓死她。 …… 清晨。 用过了早膳。 因为魏氏半夜偷跑出去和小狗玩,所以着了凉,苏浅画将香寒留在府中,自己则是跑去给魏记药铺送药。 出了尚书府,穿过几条小路便到了永安大街。 永安大街依旧熙熙攘攘,当靠近魏记药铺时,更是人声鼎沸。 却见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魏大带着两名临时帮忙的乞丐维持秩序。 苏浅画看着这么多病人,查看脑海中得到少得可怜的修为,一点不开心。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她生命短暂,但精彩呀! 骂过二皇子、怼过五公主、罚给曹姨娘,还救了香寒和四个小鬼头,可谓死得其所。 这么想着,心情又高兴了起来。 因为前门堵了,苏浅画便绕到了后门。 用暗号敲了敲门,立刻有一道稚嫩软糯的声音问道,“是谁在敲门?” 苏浅画莞尔一笑,“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门内的魏小幺顿时笑逐颜开,“是东家姐姐,东家姐姐!”一边说着一边开门。 苏浅画进门后先和魏小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之后便放下药到前铺看看。 如今魏记药铺分工明确,魏掌柜为人包扎上药,魏二和魏三在旁帮忙,魏大在门外维持秩序,魏小幺则是一直在里室。 当苏浅画到前铺时,正在忙碌魏掌柜一抬头,叫道,“东家小姐,您来了?” 魏二和魏三立刻停下手,规规矩矩的见礼,“见过东家小姐。” 苏浅画见大家忙着,便没打算打扰,点头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却这时,药铺内一名老妪发现了苏浅画,大声道,“这不是苏小姐吗?这不是为民伸张正义的尚书千金苏小姐吗?” 顿时,本就嘈杂的药铺内更是嘈杂一片。 “苏小姐怎么会在魏记药铺?苏小姐受伤了吗?” “苏小姐是来上药吗?苏小姐来这里,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苏小姐用我的位置。” “苏小姐哪里受伤了?苏小姐您没事吧?” 一声声殷切的问候,关心不容掺假。 苏浅画笑道,“放心吧各位,我没受伤,我只是来巡下店。” “巡店?” “没错,这家店,是我的。” 顿时药铺里鸦雀无声,紧接着众人狂躁起来—— “什么?魏记药铺是苏小姐的?难怪魏记药铺为人免费送药。” “是啊,苏小姐是活菩萨,全天下除了苏小姐外,便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苏小姐您可真是活菩萨啊!草民活了一把年纪,是第一次看见苏小姐这般活菩萨。” “苏小姐您可真是我们百姓的大恩人,苏小姐一定要长命百岁!” “对对,苏小姐长命百岁。” “我们给苏小姐立祠堂吧。” “好主意,回头我们找人商量下,给苏小姐立祠堂。” “……”苏浅画,“我说,我还没死呢,怎么就立祠堂?” 魏掌柜笑道,“东家小姐别急,他们所说的立祠堂不是真正的建一个祠堂,应该是找一个庙立上小姐的牌位,让小姐吃香火吧。” 苏浅画后脊梁发凉,“牌……牌位?这就更离谱了,不是死人才立牌位吗?”因为时刻面对死亡,她对什么死啊坟啊牌位啊,尤其敏感。 “此牌位非彼牌位,颜色不同。”有人好心解释。 “对,这种牌位是可以积德增阳寿的。” 苏浅画这才放心,同时又心虚许多。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初帮香寒是为了讹钱,现在免费用药是为了阳寿,但在单纯的百姓们心中,她却在做好事。 一边心虚,一边又觉得,自己做这些值得了。 苏浅画说了几句好听的场面话便离开,出了后门,面色一变便大骂道,“妈蛋,天这么蓝、地这么黑、病人这么可爱,我为什么要死?好好活着不好吗?” 既然要活,就要付之行动,苏浅画包里还有二十瓶新鲜出炉的青霉素金疮药,她打算都给它用光,不用光不回家。 京城布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贫穷的百姓都在京城南部和北部。 虽然京城不大,魏大带着一帮乞丐小孩把京城宣传了个遍,但苏浅画还是决定去转转,看能不能捡到漏网之鱼的。 一路向北。 京城北部为“贱”区,此贱非彼贱,并不是住在那地方的人品行不好,而是他们从事的职业比较低贱。 要么是青楼、要么是戏子,要么便是流民。 苏浅画认为魏大就算是带人转了北部,却不会深转,毕竟那边情况特殊。 对,北部! 就要去京城北部! …… 同一时间,魏记药铺。 正在药铺内排队上药的两个人偶然相遇,打起了招呼。 “这不是三哥吗?” “呀,五弟,你怎么也受伤了?” “别提了,你知道余家巷吗?” “知道,听说余家巷已经没人住,都被南边来的流民占了,真这样?” “真这样!那些流民凶悍得很,今天我去北边给万艳楼送酒,为了抄近道从余家巷穿过去,谁知道一个大汉拿着搞头就冲出来砍我,还说什么,他儿女死了,他也不活了,出来砍一个是一个。” “我的天,那可得绕着余家巷走。” …… 苏浅画一进入京城北部,只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和之前古朴不同,这里处处绣楼花台,尤其是进入一条街时,一排排华屋从屋顶垂下串串红艳灯笼。 因为是白天,灯笼未点亮,但只要稍微联想一下也能猜到夜晚时会多么紫醉金迷。 一个个招牌写得也是香艳诱人。 有什么艳粉楼、百花阁、万艳楼。 苏浅画站在还未营业的青楼前在想——青楼女子会不会生病?有没有什么花柳病之类的?青霉素可以抑菌,搞不好对花柳病也一定疗效。 当然想归想,她也知道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瓜田李下,青楼那种地方还是少去。 却见万艳楼旁有一个小道,好像通往一处居民区,苏浅画便入了小道。 小道门口有个竖着的石头,石头上面写着——余家巷。 039,都得给我读书 当进入余家巷时,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不是繁荣的京城,也不是浮夸的青楼街,而是一片贫民区。 明明是艳阳高照,但这里却一片漆黑,巷子两旁高耸树木遮光蔽日,两侧桩桩危屋修了又修,缮了又缮,乌乌一片好似被火熏过,唯一一处光明,除了头顶窄窄的一线天,便是巷子尽头的出口。 苏浅画站在巷子入口,皱了皱眉,后脊梁发凉,“妈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吓人呢?该不会闹鬼吧?” 声音顿了一下,“不过想想,和死比起来,好像鬼也没那么可怕。” 想着,苏浅画便试探着向里面走。 “咔” 诡异的寂静中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将苏浅画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原来是身旁屋子上的残瓦掉落,那院墙也摇摇欲坠。 苏浅画拍了拍猛烈跳动的小心肝,继续向里走,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哎,为了能活下去,鬼巷我也闯了,那个给我阳寿的‘老天爷’,您不念功劳念苦劳,也得给我加上几天阳寿。不用多,几天就行。” 阴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不知走了多久,苏浅画定住脚步,“算了算了,死就死吧,人固有一死,再这么走下去,我阳寿没用完,也得活活吓死。” 打定主意,苏浅画便准备原路返回,一扭头却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走到了巷子中央。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恶鬼般的嘶吼,“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谁也别活!大家都得死!” 苏浅画险些没被吓死,匆忙去看,却见是一男子,高举一根棒子狠狠砸过来。 苏浅画不敢怠慢,急忙向旁一躲,“等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男子很憔悴,一棒子下去几乎用了身上大半力气,紧接着身子摇摇晃晃。 男子衣衫褴褛,长长的头发打着结垂下,“死了……死了……大家都死了……我的女儿……儿子……都死了……” 大笑了几声,紧接着嚎啕大哭。 苏浅画一愣,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惊喜起来,上前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领,“真死假死?死透了吗?怎么死了?” 男子虽然身材高大,但瘦得像一把骷髅,被苏浅画拽着衣领竟无力挣脱,最后无视苏浅画一直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带我一起死……” 苏浅画扬起手,对着男子的脸便打了下去。 男子哭声戛然而止,好像瞬间被打醒了一般。 “我是大夫,我再问你一遍,人死透了吗?带我去看看,就算死透了我也看!”苏浅画道。 笑话,在这平安的天子脚下好容易看见死人,如何能错过? “大……夫?”男子错愕地看向拽着自己衣领的少女,之后如同在大海中抓住浮木一般,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大夫?你是大夫吗?快救救我孩子,求你了,救救我孩子!” 苏浅画嫌弃地放开男子的衣领,扒开男子的手,“你孩子在哪,带我去。” 男子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向一旁黑漆漆的危房而去。 苏浅画跟着了进去。 刚进屋子,便能闻到一股发霉的霉味。 从前金玉院也发霉,但和这种陈年老霉比起来,实在算是清新。 房子的格局与中国古代北方的房屋很像,进门便是厨房,厨房东西两侧是两个房间。 这个房子其中一个房间堆满了杂物,只有另一个房间正在使用。 房间没有门,只有一条脏兮兮的帘子垂下。 “让开。”苏浅画嫌弃男子走得太慢,推开男子自己冲了房间。 这种感觉就好像行走在沙漠三天三夜的人突然发现了绿洲一样。 却见,房内有一张脏兮兮的大床,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孩子一动不动,整个房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当苏浅画撩开被子看见孩子苍白的面颊时,心脏生生顿了半下。 她自认不是圣母,读书时解剖过尸体,也看过死人,但目睹成年人死亡和儿童死亡时,这种心境截然不同。 苏浅画不敢怠慢,急忙伸手按在孩子脖子的动脉上。 好在,还有微弱脉搏。 相比之下,年龄稍大的男孩脉搏强、年纪稍小的女孩脉搏弱。 苏浅画一边脱小女孩的衣服一边快速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孩子什么时候发病,有什么病症,病症大概持续几天。” 正进门的中年男子一愣,慌张大声喊道,“住手!你为什么脱我女儿的衣服?” 苏浅画瞪了一眼,“你瞎吗?看不出来我是女的?我一个二八芳龄的可爱美少女犯得着对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耍流氓吗?脱衣服是为了查看体表,很多病症都有体表特征,例如疹子、溃烂、淋巴结肿大,我不看孩子病症就治病,你以为我是神仙?你这么愚蠢还找什么大夫,直接去庙里求神算了。” 男子就这么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顿时骂灭了所有气焰,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你还哑巴?我不是问你了吗,你们是哪里人,孩子什么发病,什么病征,病征持续几天,能说就说,不能说姑奶奶我还不给你治了呢。” 说是这么说,但苏浅画怎么可能不治?看见这白花花的修为,苏浅画乐都快乐死了。 这么吼男人,一个是男人刚刚差点打她,她心里窝火;另一个是男人愚昧,大夫不立威,只怕男人再磨磨唧唧地干扰治疗,孩子死不死不要紧,她没拿到修为的话,不介意趁着黑灯瞎火送男人一程。 果然,苏浅画母老虎的姿态将男人吓住。 “我们……来自……堰河城,今年水灾严重,不仅淹垮了田地冲走了房子,还有……瘟疫,一村子的人死了大半,我们害怕病死所以逃出来,谁知……还是……染上了。快进城时,我妻子便病死,如今又……” 苏浅画倒吸一口气——妈蛋,明知道自己从疫区出来,还来京城?是嫌死的人少吗? 但转念一想,这又怪不到百姓头上,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她苏浅画一天天哔哔癞癞不也得对付着活着?要怪就怪朝廷,为什么不建立防疫部门?为什么没有防疫类官员进行灾区疫情监控? 040,每天忙如狗 “具体症状!”苏浅画冷冷道。 开始为孩子检查体表,体温、体态特征、心跳、呼吸。 “就是……痢疾……只不过这痢疾特别严重,上吐下泻,最后抽搐不止……”中年男子努力描述。 一般最为严重的瘟疫分为流感、鼠疫、登革热,而和这三种可怕的病症比起来,痢疾简直就是小儿科。 说是小儿科,那也是和鼠疫那种一死就死几千万人的规模比。 现代人不知痢疾的可怕,毕竟去点药买些氟哌酸吃了就好,但古代便是达官贵族的孩子都有可能随时因为痢疾而夭折,传闻雍正的某个儿子便死于痢疾。 青霉素广谱抗菌,可以治疗细菌性痢疾。 而她手上的金疮药,便有青霉素成分! 虽然不知道魏记药铺的金疮药能不能口服,但苏浅画知道云南白药是可以口服的,再者说,人都这样了,治不好还治不赖? 想着,苏浅画对男子快速道,“去给我煮水,要沸腾的热水!” 男子一愣,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是,是,恩人稍等。”顺便改了称呼。 男子离开,苏浅画又想到什么,急忙跟了出去,“还有,不要煮太多,煮两碗……不,煮三碗水就行,越快越好。” “是。”男子立刻开始生火煮水。 为小女孩检查完,苏浅画为小男孩检查。 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模样,显而易见,小男孩比小女孩的状况好很多。 病情轻重与患者体质有关,而儿童在的六岁以前免疫系统还未完善,染病的可能性、严重性都增加,而男孩年纪稍大,病情便轻了一些。 检查完,苏浅画将两个孩子的衣服穿好,这时,小男孩睁开眼,看见了苏浅画,“……姐姐。” 苏浅画连忙看去,“小弟弟你怎么样了,哪里疼吗?” 小男孩面色憔悴,声音虚弱得很小,“……姐姐,你是来……带我们找娘亲的吗?” “……”苏浅画顿时心酸,她将小女孩抱在怀中,柔声道,“不是,我是来帮你们娘亲传话,你娘亲说,她先去了个很远的地方等你们,但这段时间,你和妹妹要照顾好父亲,父亲要生病了。” “什么?”饶是身体虚弱,小男孩也一下子坐了起来,“父亲也要……也要……”眼圈一红,就要哭出来。 苏浅画看了门口的方向,刚刚,她不会看错,男子也有病态,只是一直未说。 “小弟弟放心,姐姐会治好你和妹妹,你们兄妹二人便是为了娘亲也要照顾好父亲,好吗?” 小男孩拼命点头,“好,好,我能照顾好父亲和妹妹,我长大了,力气可大了,这一路上,行李都是我扛的。” 苏浅画心口憋得难受,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苏浅画有些洁癖,尤其是对头发,只要有人的头发油腻,她便想敬而远之。 然而对上男孩,再脏的头发,她也愿意摸。 正在这时,中年男子提着热水进来了,“恩人,热水已经烧好了。” 苏浅画将小女孩放在床上,“你找几只干净碗,用热水煮一下消毒。” “毒!?”男子惊呼。 “此毒非彼毒,是病毒。”苏浅画没闲心多解释,见墙上挂着一个蒲扇便摘下来,一边用勺子搅热水,一边用蒲扇扇着。 男子烧水煮碗。 柴火很多,炉火很旺,没一会水又烧开了。 苏浅画取了碗,掏出金疮药倒进去,而后将温水加入搅匀,“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们喝的所有水都必须烧开!” 男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答应,“是,恩人。” 弄好了金创水药后,苏浅画将药分成三碗,推给男子一碗,“这是你的,喝掉。” 男子一惊,“不不,我没病。” “闭嘴!”苏浅画直接吼了过去,“你病没病自己心里没数?所谓治病,预防大于诊治,何况你已经染病。你妻子已经死了,你还想把自己作死?你儿女怎么办?你指望外人收养?如果外人把你女儿卖了怎么办?巷口就是青楼,你想看你宝贝女儿在青楼出现?你想让你儿女生不如死?既然生了就要负责养,自己作死别拖累孩子,如果你不想活那也可以,两个孩子也别喝药,你们一家都死了算了。” 说着,一扬手就要将药泼掉。 “不!喝药!我喝药!”男子大喊。 苏浅画停下泼药的手,将碗递了过去,“我苏浅画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并不是没有同情心而骂你,我为什么骂你,你心里可知道?” 男子一顿,而后惭愧地低下头,点了点,“知道……恩人是骂……我刚刚在外面行凶。” 苏浅画冷哼一声,“知道就好,人无论生死,无论顺境还是逆境,都要三观正,你这种自己遇困难就要打死别人,连畜生都不如。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便是宁可不要修为都不救你,更不介意亲手送你一程,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子低头,羞愧不已。 苏浅画端着两只碗进了房间,一碗给了男孩,一碗准备喂给女孩。 男孩一边喝药,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去,“……姐……姐姐别生气,父亲他……他是好人。” 苏浅画抱起女孩,慢慢地喂着,“别废话,你父亲怎样不用你狡辩,你只要记住别成为你父亲这样的人就行,”声音顿了一下,“还有,以后要看着你父亲。” 男孩点头,“姐姐放心。” 三碗药喂了下去,苏浅画放下女孩,让男孩照料,自己则是到厨房。 说真的,她也是忐忑不安,虽然金疮药里含有青霉素,但天知道从馒头上刮下来的青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就算真是青霉素,最多也只能外用,谁知道达没达到内服药的标准? 不过除了金疮药还有什么办法? 她身边也只有金疮药了。 到了厨房,见男子颓然坐在一旁。 “有什么吃的吗?”苏浅画问。 男子没抬头,摇了摇。 苏浅画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两只干粮和两块糖。 041,余家巷 这干粮不是馒头,是生面硬蒸后风干的,这样的干粮易保存不易发霉,至于糖……那是顺便买给魏氏的。 苏浅画将干粮掰碎扔锅里,“看什么看?烧火。” 男子怔住,紧接着连滚带爬地起来烧火。 苏浅画便开始搅和锅。 随着水温升高,干粮也逐渐融化,从之前一块一块变成了黏糊粥样,糖块也融化。 熬面糊是为了充饥,熬糖块是为了提高血糖。 一旁的男子跪地,狠狠磕头三下,“恩人,我……刚刚我……错了。” 苏浅画继续搅和,“认错不是用嘴说的,你记在心里就好。你且记住,人在做天在看,正义也许迟到却不会缺席,你做缺德事早晚会有报应,就算不报应在你身上也会报应在你孩子身上。” 男子嚎啕大哭,“恩人……我不是好人,但……但我娘子是……我娘子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所以,我来救她的孩子。”苏浅画停止搅和,找勺子将面糊盛出来,依旧三碗。 “这碗是你的,赶紧喝了,”见男子要拒绝,苏浅画瞪了一眼,“别给我说什么你饿不饿,饿不饿都得给我吃,吃饱了给我干活。” “是,恩人。” 明明对方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但高大男子却莫名有种臣服感。 苏浅画端着另外两碗进了房间,一碗给男孩,一碗准备喂给女孩。 “面糊热,小心烫嘴。”对上男孩,苏浅画的声音柔了一些。 小男孩点了点头,吹了吹,而后小心翼翼喝了一口,却发现面糊是甜的,很美味,“姐姐,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 苏浅画勾唇,“一会再给你做。” “好啊。”男孩笑着裂开嘴,露出换牙期缺失的两颗门牙。 小女孩这边也进展顺利,当热乎乎带着糖的面糊为小女孩喂进去后,女孩苍白的面颊渐渐恢复了颜色。 苏浅画放下女孩,对男孩说,“照顾好你妹妹。” “是,姐姐。” 出了房间,见男人颓废地坐在灶台,苏浅画将半瓶金疮药放下,“如果一会孩子再泻,你按照刚刚的方法煮水,凉温,再冲药剂。切记,无论是喝还是用的碗,必须用水煮过,沸腾后才能使用。” 男子身子抖了抖,跪地磕头,羞于回话。 “这条巷子都是南方来的流民吗?”苏浅画问。 男子点头,“……是。” “为什么巷子里没人?” “要么……死了,要么便是病得动不了。” “我知道了,”苏浅画点头,“你照顾好孩子,我出去看看。” “等等,恩人不要去,太危险了。”男子连忙劝阻。 “用不着你废话。”苏浅画扔下一句话,便着背着包裹出了院子。 当彻底出去院子时,却见苏浅画脸上哪还有各种世外高人的高深莫测,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惊喜,“赚了赚了,嘿嘿嘿嘿,三天阳寿到手,哈哈哈哈!” 没错,刚出院子便接收到脑海中的到账提醒,这种欢乐比支付宝到账十万元还开心。 苏浅画贼兮兮地扭头看向黑乎乎的屋子,突然发现这屋子有些好看,男子有些耿直,孩子有些可爱。 没错,只要她活着,什么都不算事儿! 因为尝到了甜头,苏浅画决定就这样挨家挨户搜寻病号。 却在这时,传来一股烟味儿。 苏浅画惊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烟味,而是燃在油上的烟味儿,有人放火! 不敢怠慢,立刻找寻源头,却惊讶的发现源头竟在巷子的出口。 突然,苏浅画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会不会是……不会这么倒霉吧? 苏浅画顾不上自己后背的一层冷汗,向巷子出口处奔跑。 巷子不算长却也不短,苏浅画全力奔跑也用了几分钟,当到达巷子出口时,心狠狠一沉——怕什么来什么! 现代灾难片里经常能看见这样一幕:某个偏僻的小山村出现无法医治的病毒,除了一些不要命带着防护措施的医护人员进入,其他人不得出入,村庄周围守着军队、架着机关枪,如果有人敢闯出,立刻机关枪扫射。 当然,这些是艺术创作,但苏浅画认为如果事情真那么严重,那画面也不无可能。 她可以理解,牺牲一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的人。 现代如此,何况古代? 这里是京城! 京城不能乱! 官府来人围了巷子,怕就要将整个巷子都烧掉吧。 当苏浅画到达巷口的时候,发现有十几个面带病色的流民跪地恳求。 “官爷行行好,放我们出去吧,我们真不是坏人。” “是啊,我活了四十几年没做过坏事。” “官爷,我们知道你们不让我们进京城,我们现在出去还不行吗?” 官兵们举着长矛,“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有一名官员打扮的人上前,面色阴骇,“把这些人斩立决!” 官兵们怔了下,但随后还是接了命令,“是!” 流民见此吓坏了,急忙往回跑。 却在这时,苏浅画看见了官兵们身后,有一人影。 那人一袭黑袍,身材高大颀长,面如冠玉,周身贵气。 虽一身黑衣,但站在兵士之中竟如同明珠入土,瞬间吸引人的目标。 苏浅画冲了上去,“二皇子!民女苏浅画,求见二皇子!” 官兵们吃了一惊,这女子怎么会认识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很少出现在百姓面前,她能认出二皇子,难道也是有身份的女子? 没错,此次行动机密却重要,皇上不放心其他人,直接交给了二皇子。 君北安也发现了苏浅画,清隽的面颊一片阴沉,双眉紧皱。 官员发现二皇子神色凝重,急忙上前询问,“殿下,这女子说她认识您。” 君北安微微点了下头,随后慢慢走上前来。 二皇子上前,围堵的官兵也默默让开一条路。 苏浅画走上前,两个人面对面,中间却隔着一道木质防暴动的栅栏。 两人同样面色凝重,好半天却没人说话,各有所思一般。 苏浅画在看二皇子,而二皇子却没看她,一双幽黑的双眸一直盯着巷子深处。 “你……”苏浅画刚要问二皇子带人在这里做什么,但话到嘴边,语调却一转,“二皇子,这巷子有问题,里面藏有卫国的细作。” 042,我苏画不是什么好人 别说二皇子,便是官兵们也是吃惊。 君北安幻想过苏浅画质问、争吵、求饶,甚至是撒泼滚打地用魏氏来威胁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得到这个答案。 细作? 君北安和苏浅画打过交道,知晓面前女子诡计多端,有了防范之心,“你以为信口雌黄,本皇子就会信你?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别说你,便是苏尚书也会被牵连。” 苏浅画面色微白,神色坚定地点了下头,“我知道,我就是在我父亲书房听见了谈话,才知道原来皇上让父亲秘密调查这里。我想为父亲分忧,所以才来,果然刚刚看见了他们的交易!这些判国贼实在狡猾,他们知道京城内外都有人严密把守,只有这个满是流民的余家巷是三五之地,所以在这里交易。” 一旁几名官员大吃一惊,小声谈论。 “会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满朝文武,皇上最器重的便是二皇子,所有最重视的任务都会交给二皇子,若真有人叛国而皇上要调查,二皇子没理由不知情。” “但这位最近在京城出名苏小姐父亲毕竟是兵部尚书,牵扯军国大事,皇上要苏尚书调查也不无可能。” “就算要苏尚书调查,但苏小姐毕竟是闺中女子,牵扯不进来吧?” “刚刚苏小姐不是说了?她是偷听来的,并不是苏尚书委托苏小姐调查。” 议论纷纷。 二皇子微微眯着眼,浓密的睫毛交叉,掩了眸子,令人无法窥其内心。 苏浅画心在抖——她绝不能挑明!一旦挑明便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她能做的,只有这个! 过了好一会,二皇子才道,“交易?” “没错。”苏浅画答。 “谁和谁交易?” “一边的人不认识,听口音是外国人,另一边……是我们大梁的官员,我见过!” 众人大惊。 君北安双眼也因吃惊而微微大睁,“谁?” 苏浅画装作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再状似为难地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二皇子殿下,不是我不想说,但我不知道你身边的官员里有没有细作,我不能说。毕竟……这牵扯到了我父亲的安危,请谅解。” 官员们吃惊。 君北安略略一想,“那你怎样,才肯说。” ——等的就是这句话! 却见苏浅画眼底闪过一丝精芒,“殿下,我只能耳语给您。” 换句话说,要么二皇子进来,要么让苏浅画出去。 如果这般,事情就难办了。 皇上的口谕是,为控制突来疫情,余家巷中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放出来,连人带巷烧个干净。 如果让苏浅画出来,就违逆了皇上口谕,更有可能将瘟疫带出。 但如果他进去…… 敏锐的官员发现二皇子动摇,赶忙上前,神色焦急地低声道,“殿下不可!这巷子里可是瘟疫区,您进去……进去……”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 最后,君北安做了决定,只轻轻点了下头,“成败利弊本皇子清楚,本皇子不进入巷子内部,穿越木栏,更会与苏浅画保持距离。” “那也不可……” “这是命令。” “……”官员见二皇子殿下决定,也没法再拦。 苏浅画内心冷笑连连,但表面不动声色。 却见二皇子从容前行,脚步稳健,没有丝毫犹豫,就这样一步一步穿越防止暴动的木栅栏,来到苏浅画面前。 不得不说,苏浅画吃惊了。 他一点都不怕?这里可是瘟疫区! 当官有钱的不是都怕死吗?尤其是这些什么太子皇子,应该都惜命吧? 苏浅画吃惊地看向比自己高了许多的高大男子,却见其完美的面颊上没有丝毫惧色,无喜无悲竟有种超脱之感,好像他步入的并非是瘟疫区而是云端。 明明穿着一身黑衣,但苏浅画却觉得他周身都好像放着一种诡异的白色光芒。 君北安等了好一会,却也没见苏浅画说话,便开口问道,“本皇子进来了,你且说那官员的名字。” 二皇子的话打断了苏浅画的震惊。 苏浅画嘿嘿一笑,“抱歉二皇子,刚刚出神了,实在是您长得太好看了。”虽然是为了麻痹对方而说的好话,但也不算是假话。 然而二皇子面色未动,好像对方夸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般,“名字。” 苏浅画眼珠子转了转,“殿下,请弯弯腰,我要在你耳旁说。” 君北安皱眉,“本皇子已经距你这么近,他们听不见,为什么不能直说?” “虽然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但这距离不保险,他们有武功,保不准还有顺风耳,”苏浅画摇头,“虽然卖国贼重要,但我家人更重要,我是一名女子,可没什么舍小家顾大家的胸襟,如果我家人生命受到威胁,我才不会顾什么大家。” 君北安冷笑一声,微微俯身,“本皇子倒要看看,你能刷什么花招。” 苏浅画暗暗勾唇,见二皇子俯下身,露出一只白玉般好看的耳朵——妈蛋,真是够了,怎么连耳朵都这么好看?梁国第一美人不是洛卿尘吗?还有……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说不出是什么味,但却感觉很高级。 “二皇子殿下,那名官员是……”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苏浅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二皇子的脖子,狠狠咬上他的耳朵,非常用力,瞬间便尝到了血腥味儿。 “二皇子殿下!” “殿下!” 官员们急了,说着便要冲进来。 君北安也努力,一掌将苏浅画打飞,“大胆!” 苏浅画只觉得胸口一疼,紧接着人飞了出去,那种感觉很奇妙,在现代是感受不到的。 紧接有种想咳的欲望,但刚咳出地一声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靠!原来真能被打吐血!她原本以为那些电视剧都是假的。 然而苏浅画没时间思考这些吐血的源头是哪,赶忙一边咳一边道,“二……二皇子……呵呵,你也……中瘟疫了……” 官员急了,“胡说,二皇子殿下并未进入余家巷。”说着,就要进来。 二皇子却一声吼,“都给我回去!” 043,京城不能乱! 正要进入的官员站住了脚,“二皇……” “本皇子命令你们回去,一个不许留。” 因为夹杂了一丝内力,二皇子的声音令旁人耳膜发震。 苏浅画捂着耳朵,有些害怕,如果换位思考她是二皇子,绝对冲过来要了她的小命。 怎么办?她要死了吗?虽然她打架很厉害,但刚刚那一声吼骗不了人,丫的绝对有传说中的武功。 这狗屁穿越,就不能给她个金手指?也让她放一个大招出去? 一时间,巷口一片死寂。 众多官员和官兵看着耳垂微微流血的二皇子,眼神竟带了一种悲壮。 君北安低头看了眼不远处跌坐在地上的苏浅画,后者下意识后退。 “二皇子!”官员激动的声音带了哭腔。 君北安扭头,遥遥看了一眼巷口,“准备点火,烧!” “但二皇子您还在里面!” “让你烧就烧,废什么话?” 苏浅画惊呆了,顾不上胸腔的疼痛一下子站了起来,“别烧,等等!别烧,瘟疫我能治好,真的!我已经治好两个了!不信二皇子你进去看看!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保证治好,我发誓,两天后治不好你再烧好不好?” 那两个小孩子被苏浅画治好了吗? 鬼才知道! 但现在为了能活下去,苏浅画可谓不要脸不要三观不要原则不要信誉了,等她确定能活下来,再提什么脸三观原则信誉吧。 苏浅画的话让所有人震惊。 君北安微微惊讶地看去,“你说什么?治好了?” 苏浅画点头如捣蒜,“治好了治好了,不信你跟我进去看看,我不敢骗你的。” “呵呵。” “呃……刚刚那个不算数。” 君北安瞪了她一眼,“好,姑且再信你一回,如果你再敢骗本皇子,绝对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官员急了,大喊,“二皇子不要进去!不要!” 苏浅画扭头,闲闲道,“抱歉了这位大人,你家二皇子耳朵被我咬破,无论进与不进都染了瘟疫,与其这样喊来喊去,都不如赶紧祈祷我治好这场瘟疫呢。” “……”官员。 苏浅画继续道,“也许你认为巷子就这么大的巷子、流民就这么几个流民,烧了就好。但南方瘟疫区呢?难道也烧了?难道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先不说这些百姓是皇上的子民,只说他们是皇上的财产。财产你懂不?就好比你家的家奴,死一个少一个,死一两个无所谓,但流民几十万上百万,一条人命算十两银子,一百万个人就是一千万两白银,说小了是皇上损失一千万两白银,说大了这也是国家财产的损失,何况有银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这些人活下来种田纳税,再生孩子继续种田纳税,别说一千万两,就是一万万两黄金也是有的!” 众人震惊了——这苏浅画真是兵部尚书苏大人的千金吗?难道不是某位谏官的千金?怎么这么……能说呢? 别说官员们被忽悠住,便是她身旁的二皇子都听愣了。 官员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苏小姐所言有理,但……但皇上并非直接放弃这些流民,在追查到余家巷之前,已经开始命太医研究这次瘟疫的药物了,却一直没研究出来。如今焚烧余家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多亏二皇子与皇上抗争,否则两天前便烧了。” 苏浅画一愣,看向二皇子——这家伙还有这好心? 君北安只是冷冷道,“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拿不出解决方法,便是空谈。” “谁说我拿不出解决的办法?”苏浅画冷哼道,“首先,这个瘟疫八九不离十我已经解开了;其次,如果是我处理这件事,就先让人封住余家巷,之后广招名医,上到太医下到赤脚医生,都可以进来试试本事。治好了,带着方子出去领赏加官进爵;治不好就很简单,留在巷子里和病人们一起等死。” 官员吃惊。 君北安也微微惊讶,“倒不妨是个法子。” 苏浅画道,“算了,不和你耍嘴皮子了,我去看看我的病人,”又扭头对门外的官员道,“这位大人你们也别闲着,去弄一些吃的来,无论是馒头还是米粮都可以,搞不好我一会要用。” 官员询问的目光看向二皇子,二皇子点了点头。 官员,“是,苏小姐。” 苏浅画见交代完,便也不磨叽,直接快步向男子的家中而去。 很快,到了男子家中。 依旧是乌黑破旧的院子,但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比之前死气却少了几分。 男子见苏浅画来,立刻跑了出来,“恩人,恩人您回来了!?” 苏浅画早收敛了之前的一脸痞气,严肃道,“两个孩子情况怎样?” 男子红着眼圈,“回恩人的话,小人儿子的情况已经止住,刚刚小女又……泄了一次。” 苏浅画点头,穿过厨房进了房间,“你的情况呢?” 男子一愣,紧接着道,“小人的情况差不多已经好了,方才周身全无力气,但恩人的一剂药下去却有了力气,恩人真是仙人!仙人!” 君北安微微皱眉,看向前方女子。 却见女子进房间后,一边检查小女孩的情况,一边和小男孩说了几句话。 这时,小女孩幽幽醒了,看见了苏浅画,“……姐姐,哥哥说……刚刚有仙女……来救囡囡。” 苏浅画目光柔和,“没错,我就是你哥哥口中美丽可爱医术高超的仙女。” “……”君北安。 “……”男子。 小男孩也惊呆了,张着嘴巴盯着恩人。 小女孩甜甜地笑道,“仙女姐姐真漂亮。” 苏浅画听后,眉头一挑,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塞小女孩嘴里,“让你嘴甜,活该吃糖。” 小男孩目瞪口呆,“仙……仙女姐姐,我也说了,我也说了。” 苏浅画噗嗤一笑,也递了块糖过去。 见兄妹两人喜滋滋地吃糖,苏浅画起身,转过身来的脸色依旧严肃,“小姑娘的年纪小,免疫系统还未发育完善,抵抗力弱是正常,但她能扛到现在就说明不是个命短的,没有大碍,再过一个时辰,继续灌药。”说着,掏出糖球交给男子,“吃了。” 044,二皇子的耳朵,真好看 男子懵逼地拿着糖球,“……恩……恩人,小……小人不是孩子。”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给你吃着玩的?你因为痢疾所以体内电解质紊乱,第一时间补充糖分提高血糖,你以为一下子有劲儿了是药效?” “……”男子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只能脸红地把糖球塞嘴里。 苏浅画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哎呀二……二公子,我刚刚是不是忘了交代弄些糖来?” 刚想称呼二皇子,但想到这里没有侍卫满是流民,如果暴露其身份只怕不妥。 “嗯。”君北安回答。 “要不然麻烦二公子跑个腿儿,去让人准备糖?”她趁这个时间多去看几个病例。 君北安脸色不好,“你在命令我?” 苏浅画见的二皇子要发火,赶忙赔上笑脸,“不不不,跑腿这样的小活怎么能让二公子干?小女子来就行。” “呵,算你识相。” 苏浅画心底一股子火——她可是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女,人人平等尊重人权,哪受得了这种威胁? 想着,苏浅画凑到二皇子身旁,低声道,“二皇子的耳朵,味道真好。” 君北安一愣,紧接着便抬起手。 苏浅画一声尖叫,紧接着如兔子一般窜了出去。 出了院子,苏浅画这才敢慢下脚步,伸手拍了拍心口,“这人脾气怎么这么急?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二皇子耳朵确实味道好,但和猪耳朵比还是差了点,尤其是卤猪耳朵切成丝用香菜辣椒油拌一下,又脆又香。” 声音顿了一下,“不过说了这个,搞不好还得挨揍,算了算了。” 一边嘟囔,苏浅画一边加快了脚步,向巷子口而去。 当苏浅画到达巷子口时,却见官兵依旧守在木栅栏处。 为首那名官员看见苏浅画只身一人前来,腿一软险些没跪下去,“苏小姐,殿……殿下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毕竟二皇子若有个意外,他们这群人怕是都要掉脑袋。 苏浅画回道,“放心吧,二皇子一切都好,刚刚我治疗的病人已痊愈大半,我来是想补充一句,去弄些糖,多弄一些。” 官员这才放下了心,却依旧有所担忧,“既然殿下安好,为何苏小姐自己前来?” 苏浅画用一种见鬼的表情,“还用说吗?本来我让他来和你们知会一声,但他险些没揍我,认为我拿他当跑腿的,所以我只能自己来了。” 当然,苏浅画只说了一半,二皇子要揍她可不是因为让二皇子跑腿。 “好,苏小姐放心,下官这就命人准备糖,”官员的声音僵了一下,紧接着欲言又止,“苏小姐,下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苏浅画也没为难人家。 官员道,“下官与苏尚书也算同僚,看在苏尚书的面子上,下官便失礼置喙一句——苏小姐为何对二皇子殿下这般不恭?那可是二皇子殿下!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之一,您这般不恭,难道不怕得罪二皇子吗?” 苏浅画沉思片刻,“这位大人说的是,回头我注意一下。” 那么,苏浅画为什么对二皇子不恭,原因有二。 第一,自然是讨厌二皇子。梅国舅是个不要脸的败类、五公主是个不讲理的泼妇,二皇子能好到哪里去?何况她和二皇子之前交手,也没发现对方礼贤下士、通情达理。 第二,她穿越来是个死人,虽然暂时还活着,但面对苛刻的生存条件,她毫无活下去的信心和兴趣,换句话说,苏浅画现在还抱着一种“亡命徒”的心态。 试问,如果有人马上要死,还会委屈自己吗? 左右都要死,犯得着对一群傻x卑躬屈膝吗? 苏浅画自认没什么太大的金手指,如果老天爷给她个大招,她见谁轰谁,反正姑奶奶也得死,拉上恶人一起死!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简陋的院子里。 二皇子的身份并未表露,所以男子也并不知晓自己身旁站的是堂堂二皇子殿下,只以为是和恩人相识的贵公子。 男子先客套的让贵公子坐下,被贵公子直接拒绝,便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忙乎自己的事去了。 恩人临走交代,所有喝的水都要煮沸、所有用的器皿餐具,都要用热水煮沸,哪怕是衣服,都要用锅煮了,不能含糊。 所以男子将柴火扔灶膛里,生了火,两口大锅,一只煮水,一只煮碗筷。 君北安站在一旁,凝眸看着。 水开了后,男子舀出一些在消毒过的器皿里,紧接着取出两套孩子的衣物扔进还有沸水的锅里。 君北安不解,“为何要煮衣服?” 男子恭敬道,“恩人交代,所有东西都要煮,煮了才能消毒杀菌。” 君北安皱眉——消毒杀菌? 男子叹了口气,道,“虽然说恩人是仙女像是小儿的孩子话,但小人又何尝不认为恩人是仙女呢?这一场瘟疫死了太多人,我们便是为了逃这场瘟疫才来的京城,临近京城孩子他娘就扛不住了……”说着,低头呜呜哭了起来,“如果恩人再早十日出现该多好?或者孩子他娘再多扛十日多好?” 嚎啕大哭。 君北安低头看了看男子,又举目看向院门口的方向。 少顷,君北安道,“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男子带着哭腔答,“……小人不知道,恩人只说她是大夫。” 君北安眉头皱得更深。 正在这时,苏浅画回来了,为节省时间直接跑回来,冲进来便喊道,“二公子,你没瞎吃东西吧?” 君北安冷冷看着她。 苏浅画被这冰冷冷带着一些杀气的眼神看得后脊梁发凉,干笑道,“哈……哈哈,我估计二公子也不会吃喝,内个……我这不是关心二公子嘛。”脑海中出现了官员的话。 ——是啊,如果亡命徒大可以肆无忌惮,但目前看来一切良好,最好还是收敛点别作死了。 否则她辛辛苦苦救了一堆人,保了阳寿,再被二皇子宰了。 “算你识相。”君北安道。 045,这家伙还有这好心? 苏浅画拿下身上的包裹,从中取出一瓶药和两块干粮,“一个时辰后,你烧水兑药给孩子吃,刚刚不是有半瓶吗?现在再给你一瓶,如果你和你儿子不泄,便一个半时辰再吃药。你女儿就算是再泻也不要慌张,一个时辰吃一次药,吃完药一炷香的时间后吃面糊,干粮给你留下,面糊你知道怎么做吧?” 男子噗通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恩人大恩大德,小人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苏浅画点头,“你先照顾好两个小的,等两个小的安稳下来,你就在这等我,一会有活让你干。” “是,恩人小姐。”男子又磕头。 苏浅画伸手一指那两个干粮,“干粮一块是给两个小的,一块是你的,别给我省钱,赶紧给我吃,吃了才有力气干活。” “是,恩人小姐。” 不再理会男子,苏浅画出了院子,君北安紧随其后。 苏浅画沉思片刻,而后进入对面的房屋。 “有人吗?” 在院门口,苏浅画便试探着喊。 没人回应。 这一家比男子家更脏乱,地上竟然还有屎尿。 如果是从前的苏浅画,怕会恶心地作呕,但经历了金玉院后,也不觉得有什么,直接进入房屋。 无人回应不代表没人。 要么是病得无法说话,要么便是死人。 果然,刚进入院子还未入大门便问道一股恶臭,这恶臭不是屎尿,而是尸臭。 苏浅画终还是没忍住,胃里翻滚,好悬没吐出来,转身刚想跑出院子却惊呆了——却见二皇子站在她身后。 二皇子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院子满是屎尿尸臭,二皇子能受得了?皇子不是身份尊贵、锦衣玉食吗?还有,二皇子的脸色可比她镇定多了,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双眸淡然,完全没有任何作呕失态。 因为震惊,苏浅画也忘了自己的作呕,“那个……你不恶心吗?” 君北安没回答她,只是绕过他进入房屋。 最终,苏浅画没勇气进去,转身跑了出去。 少顷,一身黑衣的二皇子出来。 苏浅画小心翼翼地问道,“屋内……有人吗?” “两人,”君北安道,“死了。” 苏浅画突然很惭愧,毕竟揽下这事儿的是自己,还用手段将人家二皇子骗进来,现在却又这般掉链子。 苏浅画是个要强的,咬了咬牙,“我进去看看。”说着,就要鼓起勇气进去。 “别去。”君北安道。 “为何?” “尸体最少死亡四日,已经腐烂生蛆,你确定要进去?” “……”苏浅画不确定。 二皇子向旁走,“去看下一家。” 苏浅画缩了缩脖子,急忙跟了过去,“等等……二皇子……您……害怕吗?” 君北安没理她。 入了隔壁的院子,却听见哭声。 哭的是一名少妇,死的是她丈夫和两个孩子。 丈夫躺在房内的地上,身旁躺着的是大儿子年纪大概十岁左右,还有一名婴孩被女子抱在怀中。 女子也没了多少力气,脸上有了死气,连哭声都如同即将死去的猫儿一般微弱。 苏浅画见此情景,别说心情低落,整颗心都好像被揉碎了一般疼痛。 她一把抓住二皇子的衣袖,“一个痢疾而已,偌大京城就没人能医好?” 二皇子收回视线,看向她,终于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 “药呢?用药也不行?”苏浅画的声音颤抖。 “痢疾为大疾,别说民间,便是宫中也会出现死亡。” “……” 苏浅画隐约得到一条结论——她怕是高估了这个国家的医学水平,她以为再差也和中国古代宋元时代医学水平差不多,但事实证明没有,搞不好与春秋战国相同。 苏浅画颓然放开二皇子的衣袖,冲了过去,先检查男子脉搏——果然死了。 检查男子身旁的大儿子,发现竟还有一点脉搏。 女子心已死,没有任何求生欲,即便看见有人来,也自顾自地哭着。 苏浅画毫不费力地将婴孩从女子怀中抢了出来,检查脉搏。 “还我……还给我……”女子声音微弱。 苏浅画将婴孩小心放在一旁,“大姐你听我说,你丈夫和你小孩子已经死了,但你大儿子还有一口呼吸,如果你想全家一起死我不拦你、也不救你,如果你想救大儿子,就跟我走。” 女子惊呆了。 苏浅画心中暗暗着急,“我说大姐,你我素未相识,你死活与我无关,你活着我不会庆幸、你死了我不会悲伤,但有句话你应该听过——为母则刚。现在你大儿子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你想让他活,就坚强起来,如果你想让他死,就痛快决定。我还要去看看别的病人。” 女子瞬间庆幸了一般,“求姑娘求求我的勤儿!” 苏浅画点头,“我们这里人手不足,要救你自己照顾,你小孩子那边也不用担心,反正去了阴间有他爹照顾,我现在就带你和他走。” 女子拼命点头,“好,好,谢谢……谢谢……” 苏浅画拽住女子的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一只手拽着女子的胳膊一只手揽住女子的腰,暗暗一用力便带着女子站了起来,扭头道,“二公子你在这稍等,我送女子后就来接……” 话还没说完,却见二皇子已经将女子的大儿子拦腰抱了起来。 “呃……”苏浅画惊呆了——这人真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吗?是不是哪里出错了?不是传闻梅贵妃是持宠而娇的权妃,梅国舅是恶棍、五公主是骄纵的泼妇、二皇子也目中无人吗? 为什么二皇子可以毫无反感地进入屎尿横流的院子、毫无惧色地检查死了四天的尸体,还抱着这个脏兮兮的少年? 君北安见苏浅画傻眼的模样,眉眼间扫过嫌恶,“还不走?” “走,走。”苏浅画不敢怠慢,赶忙吃力地拖着女子去了之前男子的院子。 另一边。 男子将一切收拾好,也吃了面糊,安顿好了大儿子,正准备除外找寻恩人小姐,却见恩人小姐拖着女子、与二公子抱着少年归来。 046,让你嘴甜,活该吃糖 男子一愣,“这不是刘家嫂子吗?” 苏浅画几乎力竭,面色略有苍白,“你认识?” “认识,住在小人家巷对面……当然,小人的意思是在余家巷暂住的地方。”男子解释。 苏浅画点头,“你别一口一个恩人小姐的叫我了,你姓什么?” “姓张。” “好,我叫苏浅画,麻烦张大哥照顾刘姓母子,”说着,苏浅画将身上包袱卸了下来,“里面还有几瓶药和干粮,还按照刚刚救治你的方法救治。” “是,苏姑娘。” 苏浅画想了下,“你这有皂粉吗?” “……没有。” “好,那让所有人洗手,依旧用沸水晾凉的水洗,我去弄些皂粉来。” “是,苏姑娘。” 交代完,苏浅画再次跑出院子,二皇子也跟了出去。 “你去做什么?”君北安问。 “和巷尾那个大人要东西,”却不知是对二皇子的改观还是什么,苏浅画的口吻不自觉地好了许多,“二皇子若是觉得辛苦,可以到旁边等等。” 君北安微微一想,“你且去,我继续去找病人。”说着,便是钻入身旁的院子。 “啊?”苏浅画一怔。 这特么真是二皇子!? 难不成他也是个冒牌货!? 苏浅画不信真正的二皇子会这么忧国忧民、体恤百姓,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梅贵妃和梅国舅在,她认为五公主和二皇子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此时情况刻不容缓,苏浅画甩了甩头,继续向巷尾快走。 很快,到了巷尾。 离得老远便见木栅栏以及手握长矛的兵士,那名官员依旧在。 苏浅画跑过去,喘着粗气,“忘了问,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免贵姓薛,”薛大人脸色不好,声音也是微微颤抖,“苏小姐,二皇子殿下呢?” “哦,他呀?”苏浅画的口吻柔和许多,“他正在找寻病人呢,二皇子一切都好。” 薛大人这才松了口气,“苏小姐,疫情……真的被控制了?” “暂时看来是的,但还不能掉以轻心,”苏浅画道,“这件事你上报给皇上了吗?” “还没有,毕竟关乎二皇子,下官认为应该谨慎为重。” 苏浅画点头,“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还没,不过快了。” “接下来还有事求薛大人帮忙,”苏浅画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魏记药铺是我的药铺,大人派人去下药铺。” 薛大人吃惊,提高了音量,“可是永安大街正在免费送药的魏记药铺?” “不是免费送药,是免费上药,”苏浅画耐心纠正,“如果想卖走药,一百两银子一瓶的。” 薛大人已经激动起来,一抱拳,“原来为百姓不求回报免费上药的善人尽是苏小姐,下官失敬了!苏小姐可谓百年一遇的善人,薛某人代表广大百姓感谢苏小姐!” 苏浅画眼睛眨了眨,嘟囔了句,“薛大人好像也不是狗官嘛。” “什么?”官员没听清。 “没,没什么。”苏浅画怎么会承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来企图烧了巷子和流民的官员是狗官,而二皇子也是狗皇子?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却见不远处有两名官兵推了两只独轮车过来。 薛大人道,“苏小姐,您要的粮食和糖已经送到了。” 苏浅画对薛大人好感更甚,“好,但很抱歉,我还有事要求薛大人。” “苏小姐实在客气,苏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下官能做到的便做,下官做不到的便是上奏皇上也要为苏小姐做到!”薛大人信誓旦旦。 苏浅画点头,正要说话,脑海中有个声音。 叮! ——救两人命,得两日阳寿。 苏浅画知晓,刘姓母子二人生命无忧了。 因为又多活了两天,苏浅画心情大好,连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薛大人,麻烦您到魏记药铺去,找到了魏掌柜,就说立刻中断免费施药,将所有药品都带到了余家巷。” 薛大人一愣,“也就是说,现在能救治流民的特效药,是魏记药铺免费用给百姓的药?” “对。”苏浅画点头。 薛大人再次面露夸张的吃惊,甚至红了眼圈,“苏小姐,下官都不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敬意,这般昂贵的神药,苏小姐竟然愿免费用给百姓。” 苏浅画心中汗颜——别表现得这么崇拜好不好?她也不想,她只是想活命而已。 当然,想归想,却不能说出来。 却见苏浅画深深叹了口气,而后侧过身45度角仰望树枝间隐现的天际,感慨道,“虽然我苏浅画是尚书千金,但身上却流着一半魏家的血,我们魏家世代忠良,魏家男儿几乎都战死沙场,可惜魏家人丁单薄、外公无子继承风骨,又可惜我苏浅画身为女儿身,否则定当参军从戎报效大梁、效忠皇上。” 薛大人震惊! 众官兵震撼! 苏浅画继续一脸感慨激昂,“人都说我们魏家为皇家贡献所有,但却无人知晓,仅仅身死又如何报答先皇先帝的知遇之恩?外公殉国、外祖母殉情后,已仙逝的老太后慈悲,收养我母亲、为我母亲找寻婚事,更为我苏浅画操心寻了门婚事,每每回想老太后音容笑貌,我们母女两人都彻夜难眠、涌泪湿襟,所以苏浅画想,既然无法上战场,那便用另一种方式效忠皇上、报答老太后,也愿老太后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啧啧啧,多么惊天地泣鬼神?说得自己都想哭了。 人群中有哽咽声,竟然真有人被苏浅画说哭了。 薛大人也是感动得不行,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在苏小姐面前哭。 他扭过头,用袖子快速擦了擦眼睛,而后道,“苏小姐放心,这一切,下官都会如实禀告给皇上。” “不不不,”苏浅画连忙道,“小女子做这些不是为了到皇上面前邀功,真是做了自己应做了,万不要禀告皇上,皇上国事繁忙,不能再让皇上他老人家为我操心。” 啧啧啧,这话说得真好听! 047,二皇子……您……害怕吗? 薛大人更是决定一定要将此事禀明皇上,苏小姐这般忠烈女子,绝不能功劳埋没。 苏浅画道,“薛大人,除了药剂特效药外,还要给我准备盐、烈酒和生石灰,缺一不可。” “是,苏小姐放心!”薛大人又想起一件事,“苏小姐,余家巷可需要人手?” 苏浅画想了想,“按照道理是需要人手的,但疫情虽然暂时被控制,安全隐患却未完全排除,我不想将士们陪我涉险,余家巷里就可我和二皇子霍霍算了。” 苏浅画话音刚落,一群兵士们便冲了上来,“苏小姐,小人不怕死!小人要进去。” “对!小人也不怕死。” “苏小姐,让小人进去吧。” 一时间沸沸扬扬,将士们舍生忘死。 苏浅画吓了一跳——傻子怎么这么多?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地方呢,竟还有这么多人要进来送死? 但作戏就要作全,却见苏浅画悲愤地摇了摇头,“各位好意我苏浅画心领了,我大梁有如此热血男儿实乃有幸,但暂时还不能放各位进来,再过上半日,待疫情再稳定些,我第一时间迎接各位。” 见众人不肯,苏浅画继续道,“各位听我说,我知晓你们的忠心和舍身取义之勇气,但你们要想想自己不仅是个人,还是人子、人夫、人父,你们死了,你们妻儿父母怎么办?若上了战场便没办法,但如今的情况还没紧张到必须上战场,所以没必要做多余的牺牲,局势还在我和二皇子的掌握之中。” 将士们的人群中,更是一片感动。 那么,苏浅画为什么不让兵士们进来? 原因很简单。 虽然二皇子诡异的心善,但到底两人是结了梁子的,现在二皇子无法拿她怎么样,一个是情况危急,另一个是他身侧无人。 如果这些士兵进来,药也提供出来,二皇子开始刁难她怎么办? 纵使,将士们进来能救助更多的人,但流民们安全一分,她苏浅画就危险一分。 在流民和自己的生命安全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她苏浅画就是这么自私! 但我自私我不说,我装成大义凌然! 就这样,在兵士们热泪盈眶的欢送中,苏浅画接手了独轮车,将一大袋面和一包糖运去张家。 …… 当苏浅画到达张家时,吓了一跳。 却见刚刚冷冷清清的院子,此时躺满了人。 地上铺着席子,上面满是虚弱的流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躺着的也有坐着的。 叮! 救治十一人生命,增十一日阳寿。 叮! 救治三人生命,增三日阳寿。 叮! 救治两人生命,增两日阳寿。 叮叮来叮叮去,活像某家生意红火店铺连绵不绝的支付宝到账和微信到账。 “让让。” 突然,身后响起了年轻男子的声音。 那声音很好听,带着时下京城流行的官腔调子,声音清澈圆润,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虽然因为略略的粗喘而带沙哑,这沙哑却完全不影响美感,反倒是多了一丝说不出的诱惑。 苏浅画转身看去。 却见二皇子的衣衫略有凌乱,因衣服料子是纯黑的锦缎,只要上面有一些灰尘泥土便能看出,而他身上则一片一片的黄土色。 这是他扛这些流民所沾染的污秽。 二皇子双袖挽起,露出一双肌肉结实的小手臂,修长又充满力量。 他左肩扛了一个人,右手臂夹了一个人。 君北安火大,“让你让开,你听不见吗?” “你……”苏浅画刚想骂过去,但到底还是理亏,默默地让开。 “二公子,您回来了?快将人放在这里,”张义平冲了出来,指引了一处刚刚安顿好的草席,一扭头看见了苏浅画,立刻惊喜道,“恩人小姐……不是,是苏姑娘,您回来了?” 苏浅画赶忙收回黏在二皇子身上的眼神,道,“回来了,你现在体力如何?院门口有面和糖,熬一些面糊给病人吃。” “是。”张义平一边感激,一边到了院门口。 当看见独轮车上的面袋子时,激动得想哭,“苏姑娘,您和二公子一定是天上下来的神仙,救苦救难的神仙。” 苏浅画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药是我出的,面是我要的,包括二皇子都是我骗进来的,凭什么他也当神仙?” 张义平正忙于搬面袋,没听清苏浅画的话。 张义平人高马大,但到底从南方长途跋涉外加生病影响不良,高大的汉子竟一时间抬不起面袋。 就在张义平搓了搓手掌,准备用尽全身力气搬面袋子时,却被人从身后推开。 却见那挽着一半袖子的手臂拎上面袋子,紧接着轻松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苏浅画惊讶地看去,却见二皇子那名贵的黑袍子算是彻底报废了,被面袋子染得雪白一片。 但同时,苏浅画内心也是震撼——这……真是传说中目中无人的二皇子?真是那个骄纵不讲理的五公主的兄长?真是梅国舅的亲侄子? 如果不是之前打过交道,如今便是打死她也不信的。 就在苏浅画懵逼时,二皇子已经扛着面袋子进了去。 张义平搓着手,语言尴尬,“那个……那个……苏姑娘,药已经……用完了……” 苏浅画点头,“放心,第二批药物马上就能到,立刻煮一些面糊,里面多加糖,让大家吃。” “好。”张义平接了命令,赶忙跑进去煮了。 苏浅画探头一看,竟见之前的姓刘的少妇也在忙乎,还有几个身体还算强壮的。 二皇子出了来。 苏浅画的眼神立刻被吸引了去。 却见二皇子领口是松的、袖子是挽着的,纯黑色锦缎长袍上面白花花都是面粉,从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也略有凌乱,一丝丝垂下,又被汗水黏在面颊。 然而即便如此,二皇子依旧无法与“狼狈”两字沾边,永远的优雅、贵气,神色淡然、冷漠。 “跟我来。”扔下一句话,二皇子便出了去。 苏浅画急忙跟去。 君北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而后伸手一指,“从张家向外,所有院子我都滤了一遍,院门有记号的说明里面有死人,没有记号的说明要么没人,要么人被搬了过来。接下来我准备滤这一侧,你去吗?” 048,啧啧啧,这话说得真好听! 另一侧,便是通往巷子出口的方向。 苏浅画愣住,紧接着点头,“去。” “走。” 二皇子不废话,人已大步离开,苏浅画急忙跑着跟随。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苏浅画随二皇子挨家挨户地查看,发现有活人便救回去,发现有死人便暂且留在原地,再在门上画了个记号。 苏浅画有些懵——按照道理,不是应该她是救治主力军、二皇子是帮手吗?怎么现在反过来了,成了她辅助二皇子了? 君北安又扛了两人回来。 因为张家的院子已挤满,便将张家一旁的空着的院子也清了出来放置病号。 君北安见张义平欲言又止,便猜到他想说什么,扭头对苏浅画道,“你刚刚不是说有第二批药吗?药呢?” “药是我的,你用我的药救人,不求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质问我?你那是什么口气?” “你再说一遍。” 叮! 救治两人成功,增两日阳寿。 苏浅画僵在原地,陷入沉思。 很多人以为,当人陷入危险时都会胆小,实际上正好相反! 当人突遇危险,胆子是很大的,例如某个柔弱的女子碰见歹徒,会拼尽全力反抗;例如有人陷入困境,便超水平发挥。 相反,当人转危为安后,危机感少了、顾虑多了,人也怂了。 正如此时的苏浅画。 “不不不,”苏浅画摇头,笑容谄媚,“我的意思是,二……公子身份金贵,怎么能让二公子操心药的事?我现在就去问薛大人,二公子好生休息一会,我去去就回。” 说完,扭头就跑。 一边跑,苏浅画一边谴责自己,“妈蛋,你怎么就这么怂?应该不畏强权才是,应该和恶势力做坚决的斗争才是,这么怂你自己好意思吗?” 然而,谴责归谴责,该怂还得怂,人家是皇子、她是小百姓,如果昧着理智拧着脖子和人家掐,那不叫勇敢,叫作死。 她这么抓心挠肝地救人,不就是想活着吗? 生命诚可贵,没必要浪费在这种恶霸身上,以后少与他接触便好。 苏浅画一边跑一边已做了决定,但心里却有个质疑——二皇子和恶霸?这两个词怎么看怎么违和。 很快,到了巷子口。 官兵依旧围着,但那悲壮的气氛却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希望”的东西。 众兵士看向苏浅画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俨然将她当成一只能带来好消息的和平鸽。 苏浅画停在栅栏处,喘着粗气,“薛……薛大人呢?”却见人群中没有薛大人的身影。 有一名官员上前,对着苏浅画抱拳,“下官见过苏小姐,薛大人已入宫面圣,下官领旨来烧巷子而巷子未烧,还是要及时通禀皇上的。”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薛大人入宫一方面向皇上报喜,一边为苏小姐美言邀功。 苏浅画点头,并未多想,“那我交代给薛大人的事,有人去办吗?我现在需要魏记金疮药、盐、烈酒和生石灰。” “苏小姐放心,已经准备好,都在这。”说着,在官员的示意下,一名兵士将独轮车推了过来。 看见独轮车,苏浅画就胳膊疼。 心中暗道,就不能换一个运输工具,为什么非用独轮车,这玩意很难控制好吗? 不行,等以后有时间,她一定要“发明”个方便使用的小车。 “谢谢你们了。”苏浅画接过了独轮车。 官员一脸感慨,“苏小姐无须多礼,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才是!” 苏浅画没和对方客套,再次艰难地推走了独轮车。 张家院子。 当苏浅画到达时,闻到了一股香味。 原来面糊已经煮好,大家都喝着。 见苏浅画回来,众人放下碗,纷纷道,“是苏恩人吗?多谢苏恩人的救命之恩。” “苏恩人,您是菩萨下凡啊。” “对,苏恩人是女菩萨下凡,二公子男菩萨下凡。” 有些体力好的干脆起身给苏浅画跪地磕头,体力不好的则是坐着鞠躬。 一时间苏浅画有些汗颜。 毕竟是现代人,从未面对这么多人给她跪拜的情况。 这种感觉很微妙,成就感?虚荣心?不,而是一种沉重的责任感。 苏浅画皱眉后退,“你……你们别跪我,我不是好人的,我不是故意救……” 话还没说完,却撞到了身后一人身上。 明明暖香在怀,但身后那人却嫌弃地将撞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推了出去,毫无怜香惜玉。 苏浅画险些被推了一根跟头,扭头一看,果然是二皇子。 却见二皇子衣袍更脏了,袍摆还撕下去几条。 苏浅画有经验,袍子被撕肯定是用来包扎病人。 可以说,二皇子从始至终做的都是好事,但脸上对苏浅画的嫌弃表情却也不容忽视,“你过来。” 苏浅画用一种见鬼的表情,“喂二……那个什么,”险些喊出二皇子,“你把我推开,又让我过去,你神经病吧?” 君北安只淡淡撇了她一眼,“我让你来院门口,没让你来我身上。” “谁要去你身上?”真不要脸! 后半句话,苏浅画不敢骂出口。 张义平出来,见两位恩人吵起来,竟不敢插嘴。 虽然不知对方身份,但从衣着气质就能看出两人非富即贵,哪惹得起? 苏浅画出了院门口,想骂上几句,但想到自己在未来一个月生命无忧、又“投胎”成了官二代,怎么也舍不得死,便强咽下这口恶气。 君北安道,“整条巷子全部滤完,所有活人都在这里,死人都在原处,接下来怎么做?” 苏浅画翻着白眼——怎么做?二皇子这么厉害何必问我? 然而无论心里多不服气,嘴巴还是很老实,“虽然痢疾暂时控制住了,但还是需要一定维稳时期,大概用两三天吧。这一期间,对活着的病人进行治疗和消毒,还要处理死尸,让他们的尸体远离水源和土地。” 君北安皱眉,“远离水源和土地?难不成还挂到天上去?” 049,我自私我不说,我装成大义凌然 苏浅画翻白眼的冲动,“可以烧了。” 君北安了然,“原来如此。” 苏浅画道,“一会我们拆一个院子,在院子周围设置火焰隔绝区,之后把尸体集中烧毁。再来便是将所有余家巷的土地撒上石灰,石灰能消毒,防止病毒繁衍。” 君北安点了下头。 苏浅画继续道,“一会我们将人分成两部分,健康的女子继续照顾病人,健康的男子都跟我们走,烧尸体、撒石灰、再用烈酒消毒,最后集中隔离,毕竟接触过瘟疫源,最少得隔离一天。” 君北安点头。 “这期间,所有的水必须煮沸腾才能用,所有器皿也要煮沸,”苏浅画声音顿了一下,“实际上除了余家巷,整个京城都需要这么做。” 君北安眉头微皱,“为了防止瘟疫?” “对,”苏浅画点头,“包括所有排泄物,都要兑入石灰消毒,饭前便后一定要仔细洗手,先用皂角,再用烈酒擦拭,所有伤口第一时间用盐水擦拭,衣物的话……有条件便换新衣,没条件就都用热水煮上一遍消毒。” 君北安的眉头缓缓放开,好似已解决了所有心头疑惑,“就这么定了。” “好。”苏浅画道,“接下来,便开始挑选人手了。” 随后,苏浅画和二皇子便进入院子,对大家讲解清楚,众人听见自己亲人的尸体要被焚烧,顿时哭喊一片。 君北安看了一眼苏浅画,用眼神示意——想办法安抚。 苏浅画一脸见鬼的表情——为什么是我? 君北安——命令。 “……”苏浅画。 没办法,谁让人家官大? 穿越前,苏浅画就是个普通女孩,很向往成为官二代,如今却发现官二代也有官二代的悲哀,毕竟官二代也有鄙视链,在鄙视链底端那滋味不好受。 苏浅画恨得咬牙切齿,发誓回头一定要找比自己更底端的官二代,狠狠耀武扬威一次! 人群依旧在哭喊,苏浅画深吸一口气,之后吼了过去,“你们以为自己为什么会染瘟疫?就是这些病原体传染的,当然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思念家人也正常,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和家人团聚的机会。” 哭喊声骤然而停,大家齐齐看过去。 苏浅画道,“谁舍不得家人,和家人一起烧了,早点说出来也省了我的药和粮食。” 哗! 一片哗然! 有人喊道,“原本以为苏姑娘是活菩萨,原来闹了半天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你救我们是假,害我们家人是真。” 君北安的余光一直在身旁女子身上,眼中涌现一股幸灾乐祸。 苏浅画噗嗤一笑,“喂我说,你可别诬赖人,我从来不是什么活菩萨,也用不着你们把我当活菩萨,我从头到尾都是魔鬼。什么叫害你们家人?姑奶奶我连你一起害。这么说吧,如果不是姑奶奶管你们的小命,你们连同你们死鬼家人一起见阎王了,既然姑奶奶能给你命,那么也能收回你的命,从现在开始,药和粮食都特么给我断了!” 一番话,将众人吓住。 那人再不敢吭声。 有人道,“苏……苏姑娘,你还讲理吗?” “不讲啊,我苏浅画从来不讲理,”苏浅画吼了过去,“因为我不讲理,所以给你们吃药、给你们吃粮,所以把你们从鬼门关拖回来,我多么不讲理呀!?你们一个个都是好人,都是讲理的,免费吃着我药、喝着我的粮,还不配合我的工作,自己想死还拖累别人,怎么着,你要看着大家都得痢疾而死才开心?你们讲不讲道理我不知道,不要脸是真的,但凡要点脸都说不出这些话。” “……”众人。 苏浅画翻了个“贱人就叫矫情”的白眼,冷笑道,“怎么了,说呀,不瞒你们说,你们吃的药是魏记药铺的魏记特效药,一瓶100两银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不信你们自己去永安大街的魏记药铺打听打听。本来呢,姑奶奶想着当一把好人,免费给你们吃了,既然你们不愿意我当好人,姑奶奶我还懒得当好人了。” 说着,伸手一指张义平,“这些人每个人吃了多少药,你特么都给我记下来,一个个都得还钱,此外还有粮食钱、糖钱、酒钱、盐钱,包括张大哥和刘大嫂的人工费,都特么给我拿出来。拿不出一个个抓去蹲号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便是告到皇帝老爷那也是这么个理儿。” 两个院子,几十号人,鸦雀无声。 苏浅画最后冷哼一声,故作贤淑地将耳畔碎发掖在耳后,“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我苏浅画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人群寂静了一下,紧接着张义平大喊,“苏姑娘是好人。” 众人也纷纷喊道,“苏姑娘是好人,苏姑娘是活菩萨,是天大的活菩萨。” 就连之前质疑的那几个人,也都乖乖地跟着喊。 苏浅画挑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二皇子,用眼神道——怎样?呵呵。 君北安微微挑眉。 接下来的事便很顺利了。 所有人员除了老弱病残,健康的被分为两组。 一组由刘大嫂带队驻守在张家,另一组由张义平带队一行十名男子,准备跟随二皇子和苏浅画焚烧尸体。 一众人先是选了一个最好拆的院子,将其拆干净,院子周围清理出来一圈纯土的区域,撒上石灰,作为隔离带,紧接着开始搬尸体。 两人一组,用拆下来的木板抬。 这些尸体好一些的还有人样,差一点的已腐烂不堪,那臭味险些没将苏浅画恶心吐。 搬尸体的男子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大家别无选择,一边吐一边搬。 相比之下,情况最好的要数二皇子了。 二皇子立于一侧,目光沉定,如玉的面颊一片白皙,空洞的目光悠远,好似在看搬运的尸体、又好似透过这些尸体想着什么。 苏浅画终是没忍住好奇,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还好。” “还好?那你见过更恶心的情景?” “见过。” 苏浅画震惊不已。 050,二公子姿容超俗,怎么能看够呢? 此时此刻,苏浅画真的被二皇子震惊住了。 却见二皇子身上纯黑色锦缎袍子已撕扯得破烂,上面有白色的面粉、黄色泥土,还有一些细思极恐的污秽物,别说放在身份尊贵的皇子身上,就是让苏浅画穿着这样的衣服,也得恶心半天。 然而二皇子的面色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失态。 苏浅画突然有种大胆地想法,她小声道,“……那个……二皇子殿下,难不成你是好人?难不成你被大家误会了?或者说……有人故意抹黑你?” 君北安没理她,看着正在搬运尸体的队伍。 苏浅画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梅国舅向你借钱,你不肯借,是不是不想和他同流合污?” “与你无关。”君北安扔下一句话,便向焚烧场走去。 负责搬运尸体的人将尸体都搬到了的焚烧场,几名壮汉痛哭着。 苏浅画刚要下命令,但留了个心眼,又暗搓搓蹭回了二皇子身旁,谄媚道,“尸体都搬运回来了,二皇子可以下命令焚烧了。” 开玩笑,凭什么好事都让二皇子做了,坏事都让她来做?虽然她苏浅画没什么道德,但如果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她还是想有点好名声的。 二皇子未看她半眼,“浇油。” 说来也怪,二公子的命令好似带着说不出的威严。 哪怕焚烧的是自己亲人的尸体,众人也没有逆反心理,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诡异。 这种感觉,唯有两个字来形容——臣服。 苏姑娘和二公子之间,明明苏姑娘凶巴巴、喷起人来排山倒海,但众人内心畏惧的却是一直闷声干活的的二公子。 二公子一句命令,众人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这种畏惧是从骨子里发出,是潜意识而行事。 张义平道,“二公子,浇完油了。” “点火。” “是。”张义平立刻接了命令,开始用火石点火,先将柴点燃,然后再扔入焚烧场。 焚烧场里除了尸体外,还有干柴和油,很快大火滔天,照亮了阴暗的余家巷、染红了漆黑的一方天地。 火一直烧着。 众人也一直看着,无人说话,一个个人僵在原地如同雕像。 不知看了多久,苏浅画只觉得眼睛生涩,揉了揉眼,这才发现,天黑了。 火光带来一波波热气流,二皇子纯黑色袍子衣袂纷飞,因下摆被撕了许多,露出了一双穿着黑色长裤的双腿。 苏浅画便这么歪着头,愣愣地盯着他的腿。 君北安发现,“你看什么呢?” “啊?”苏浅画被抓了个正着,“没……没什么。” 君北安只眉头微微皱了下,便收回视线,继续看焚烧场。 另一边。 有几个家里没死人的流民闲来无事开始八卦。 有人问张义平,“张哥,这苏姑娘和二公子是什么身份?” 张义平道,“不知,我只知道苏姑娘是大夫。” “不像,你们何时见过这么能骂大街的大夫?” “说得也是,那你认为苏姑娘是做什么的?” “这个……想不出来,就苏姑娘这凌厉的口舌,怕是村头泼妇都骂不过她。” “那你们猜猜,苏姑娘和二公子有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你瞧苏姑娘那眼神,恨不得把二公子一口吃了。” 火光之下,脱离危险后的众人一脸奸笑。 “虽说判断不出苏姑娘身份,但这二公子绝对不是普通人,搞不好是大官,刚刚二公子下令浇油时,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我听着就好像一个大秤砣压心上似得,沉甸甸。”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之前见过最大的官儿也是我们县太爷了,但县太爷的官威也没有二公子大。” “你懂什么?二公子不是官威大,是贵气,那种贵气逼人。” “那你们说说,二公子能喜欢苏姑娘吗?” “还用说?肯定不喜欢,但凡有点出息的谁能找苏姑娘这样的母老虎?你们刚刚没看见吗,苏姑娘一直盯着二公子看,那眼神啧啧,但二公子多一眼都没看苏姑娘。” “是啊,二公子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了,别说有没有身份家世,便单凭这一张脸便能可着劲儿地挑婆娘,怎么可能看上苏姑娘?苏姑娘最多也就长得漂亮一点点,看她那豆芽菜的干扁身材。” 张义平越来越听不下去,怒吼一声,“闭嘴!你们吃的药是苏姑娘的,背后还谈论苏姑娘,你们就没有良心?” 众人被张义平说得惭愧,“张……张哥别生气,我们也喜欢苏姑娘,苏姑娘也是我们的恩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对呀,张哥息怒,我们不说就是了。” 苏浅画在张义平和其他人的心中地位不同。 后者见到苏浅画时便看见二公子,但当时苏浅画救张义平时却是独身救,直到现在,张义平都认为苏姑娘对他的恩德更多一些。 火烧得不算慢,但架不住尸体多,这么一场火便烧了一个多时辰。 夜已深,苏浅画早就累了,但她不敢离开,怕中间再出点什么意外。 这种痢疾传染源在现代实在不算什么,但在古代不行,尤其是医疗水平远低于中国古代的大梁国,松懈不得。 终于,火灭了。 张义平上前,“苏姑娘,二公子,我们用进去看看吗?” 苏浅画想了想,“进去。” 张义平脸色一变,一旁的男子们齐齐后退半步。 古代鬼神论盛行,正常死亡下葬都很瘆人,何况是这种尸骨被烧。 051,所以让人有调戏欲吗? 用这个时代人的理解,这些鬼魂有怨气,会伤人。 苏浅画看出众人的顾忌,也能理解,“你们刚刚搬尸体已经很累,就不用进去查看了,再说,还是我亲自查看放心一些。” 说着,在旁边捡了根粗粗的木棍便准备进去。 张义平急忙道,“苏姑娘,我也进去。” “你别跟进来,”苏浅画道,“我自己便好。” 就在苏浅画和张义平说话时,手中木棍被抢走。 竟是二皇子。 “喂,你……” 还没等苏浅画说完,却听二皇子淡淡道,“火场有余温,你别进去。” “哦。”苏浅画回答得特别痛快。 于是,苏浅画便目送着二皇子进入不断扑出热浪焚烧场。 众人看见二皇子要进入,都吓坏了,“二公子不要进去,里面还有火!” “对呀,二公子再等一会。” 君北安没理会众人,只身进了去。 苏浅画盯着君北安的身影,笑吟吟的。 张义平小心翼翼道,“苏姑娘,您为何……不拦着二公子?” 苏浅画指着二皇子身影笑道,“张大哥你可记住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之后又嫌骂得不解恨,又补上一句,“烧,烧死丫的!” 张义平不解,“苏姑娘难道和二公子有仇?” “嗯。” “什么仇?”张义平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赶忙道,“是小人多嘴了,小人不应该多问。” 苏浅画却不在意,一边笑吟吟地瞧着二皇子的身影,一边随口回答,“没什么,就是我坑了他一万两银子而已。” 张义平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苏浅画不解地低头,“张大哥,你跪啥?” 张义平赶忙撑着站了起来,“没……没什么,就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大的数额。”之后呐呐道饿,“就算是苏姑娘坑了二公子,但为什么苏姑娘却对二公子咬牙切齿?” 后面一句话声音很小,苏浅画并没听见。 很快,二皇子出来。 却见其纯黑色昂贵锦缎长袍因为余火更是烧焦了边缘,然而众人却见二公子身上丝毫没有狼狈,面容依旧沉定,气质依旧从容。 那张面颊表情淡淡,不悲不喜,双眸悠远,深不可测。 苏浅画冷哼一声,嘟囔句,“怎么不烧死呢?” 二皇子看了她一眼,没理会这句话,“天色不早,去休息罢。” “是,二公子。”众人齐齐回答。 苏浅画吃惊的发现,这么多人,除了张义平站在她身边,其他人好像都成了二皇子的手下。 但当初救他们的明明是她好吧? 这种被截胡的感觉十分不好,苏浅画狠狠瞪了二皇子几眼。 按照原计划,搬运尸体后,众人要到一处早清理好的院子进行自我隔离一日。 确定没人携带痢疾瘟疫后,才能回归张家院子,以防对其他流民造成传染。 当众人进入已定好的院子时,苏浅画却停下了脚。 张义平不解问道,“苏姑娘,您怎么不走了?” 苏浅画脸色不好、表情诡异,伸手一指,“我……和你们一起隔离?这样不好吧?你们都是男子,十几个人,就我一名女子。” 张义平也恍然大悟,“确实如此,这可怎么办?” 苏浅画眼神闪了闪,“要不然……我用烈酒消毒一下,回你家院子?” 张义平当然愿意,“好,但用不用和二公子说一声。” 突然,张义平的话音未落,却见苏浅画身侧出现一抹高大黑影,一把拽住苏浅画的手腕便向院子里拖。 苏浅画吓了一跳,“二……你放手!你拽我做什么?不方便……真的不方便,我是女的你们是男的,不方便!” 虽然苏浅画不是古代女子,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但妙龄少女和十几个大男人在一个房间过夜难不成不警惕?忘了印度公交车事件了?在这种大事上,女孩子可不能缺心眼! 二皇子淡淡撇了她一眼,“隔离一日,是你自己定的,定了就要遵守。” “确实是我定的,但……但我当时也确实考虑不周,你们是男的我是女的,这样不安全!”苏浅画虽然奋力挣扎,但却只觉得捏着自己手腕的男子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男女如何,谁还能把你怎样?” “你那是什么口气?我苏浅画二八芳龄,难道还不引人犯罪?” “呵呵。” “你冷笑个屁,你放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我娘也不会放过你!” “你放一百个心吧,没人想怎么样你。” “胡说!” “今天晚上你和我一个房间。” “靠,你什么意思?和你一个房间就安全了?你不是男的?” “本皇子看不上你。” “放屁,我还看不上你呢!你放开,我不要进去,我更不要和你一个房间。” 顾及到真实身份,两人对话多少有所隐晦,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在争吵时免不了有一些句子抬高音量,诸如…… ——还能把你怎样? ——引人犯罪。 ——放开我! ——你和我一个房间。 ——我不要进去,我更不要和你一个房间。 众人,“……”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露震惊。 “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 “我不会听错了吧?为什么听起来好像……” “好像苏姑娘不愿,但二公子强迫?” “对呀,这不符合常理啊,不是苏姑娘喜欢二公子,巴着二公子吗?芝兰玉树的二公子怎么会看上苏姑娘?” “会不会是有所隐情?” “我们等等。” 这一时间,苏浅画已经被拽入了院子,进入屋子。 屋子与张家屋子很像,进入后是厨房,而东西两边是两个房间。 这屋子看起来陈旧,怕是许久没住过人了,好在两个屋子都空着。 二皇子一只手拽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的苏浅画,转过身,“张义平,我们在哪个房间。” 众人倒吸一口气! 我们!? 我们!? 二公子和苏姑娘!? 张义平也惊呆了,“二……二公子,这……这使不得啊……” 苏浅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喊道,“张大哥救我!这人原来是个衣冠禽兽,他想……他想轻薄我!” 052,本皇子看不上你 有人问张义平,“张哥,这苏姑娘和二公子是什么身份?” 张义平道,“不知,我只知道苏姑娘是大夫。” “不像,你们何时见过这么能骂大街的大夫?” “说得也是,那你认为苏姑娘是做什么的?” “这个……想不出来,就苏姑娘这凌厉的口舌,怕是村头泼妇都骂不过她。” “那你们猜猜,苏姑娘和二公子有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你瞧苏姑娘那眼神,恨不得一口把二公子吃了。” 火光之下,众人一脸奸笑。 “虽说判断不出苏姑娘身份,但这二公子绝对不是普通人,搞不好是大官,刚刚二公子下令浇油时,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我听着就好像一个大秤砣压心上似得。”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之前见过最大的官儿也是我们县太爷了,但县太爷的官威也没有二公子大。” “你懂什么?二公子不是官威大,是贵气,那种贵气逼人。” “那你们说说,二公子能喜欢苏姑娘吗?” “还用说?肯定不喜欢,但凡有点出息的谁能找苏姑娘这样的母老虎?你们刚刚没看见吗,苏姑娘一直盯着二公子看,那眼神啧啧,但二公子多一眼都没看苏姑娘。” “是啊,二公子是我见过最俊美的男子了,别说有没有身份家世,便单凭这一张脸便能可着劲儿地挑婆娘,怎么可能看上苏姑娘?苏姑娘最多也就长得漂亮一点点,看她那豆芽菜的干扁身材。” 张义平越来越听不下去,怒吼一声,“闭嘴!你们吃的药是苏姑娘的,背后还谈论苏姑娘,你们就没有良心?” 众人被张义平说得惭愧,“张……张哥别生气,我们也喜欢苏姑娘,苏姑娘也是我们的恩人,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对呀,张哥息怒,我们不说就是了。” 苏画在张义平和其他人的心中地位不同。 后者见到苏画时便看见二公子,但当时苏画救张义平时却是独身救,直到现在,张义平都认为苏姑娘对他的恩德更多一些。 火烧得不算慢,但好歹也是这么多人,这么一场火便烧了一个多时辰。 夜已深,苏画早就累了,但她不敢离开,怕中间再出点什么意外。 这种痢疾传染源在现代实在不算什么,但在古代不行,尤其是医疗水平远低于中国古代的大梁国,松懈不得。 终于,火灭了。 张义平上前,“苏姑娘,二公子,我们用进去看看吗?” 苏画想了想,“按照道理应该进去的。” 张义平脸色一变,一旁的男子们齐齐后退。 古代鬼神论盛行,正常死亡下葬都很瘆人,何况是这种尸骨被烧。 用这个时代人的理解,这些鬼魂有怨气,会伤人。 苏画看出众人的顾忌,也能理解,“你们刚刚搬尸体已经很累,就不用进去查看了,再说,还是我亲自查看放心一些。” 说着,在旁边捡了根粗粗的木棍便准备进去。 张义平急忙道,“苏姑娘,我也进去。” “你别跟进来,”苏画道,“我自己便好。” 就在苏画和张义平说话时,手中木棍被抢走。 竟是二皇子。 “喂,你……” 还没等苏画说完,却听二皇子淡淡道,“火场有余温,我去。” “好嘞。”苏画回答得特别痛快,丝毫不谦让。 于是,苏画便目送着二皇子进入不断扑出热浪焚烧场。 众人看见二皇子要进入,都吓坏了,“二公子不要进去,里面还有火!” “对呀,二公子再等一会。” 然而二皇子已进入还有余温的火场。 张义平小心翼翼道,“苏姑娘,您为何……不拦着二公子?” 苏画指着二皇子身影笑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之后又觉得这样说有损自己光辉伟大的圣母救世主形象,便改口道,“呃……其实二公子这人脾气很倔,他决定的事,外人无法劝动的。” 张义平了然,心中道——苏小姐口吻熟稔,两个人肯定也关系匪浅。 很快,二皇子出了来。 却见,其纯黑色昂贵锦缎长袍因为余火更是烧焦了边缘,然而众人却见二公子身上丝毫没有狼狈,面容依旧沉定,气质依旧从容。 苏画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向旁躲了躲。 二皇子道,“天色不早,去休息罢。” “是,二公子。”众人齐齐回答。 苏画吃惊的发现,这么多人,除了张义平站在她身边,其他人好像都成了二皇子的手下。 但当初救他们的明明是她好吧? 这种被截胡的感觉十分不好。 按照原计划,搬运尸体后,众人要到一处早清理好的院子进行自我隔离一日,确定没人携带痢疾瘟疫后,才能回归张家院子,以防对其他流民造成传染。 当众人进入已定好的院子时,苏画却停下了脚。 张义平不解问道,“苏姑娘,您怎么不走了?” 苏画为什么不走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话题。 十几个男子,只有她一名女子! 这可怎么办? 二皇子也停下,不解地看她。 苏画地跑到二皇子身旁,小声道,“怎么办?你们都是男子,只有我一名女子,是不是……不太方便?” 二皇子撇了她一眼,“只有一晚,将就一下。” “这不是将就的事,”苏画急了,“要不然我用烈酒消毒,然后回去?” “隔离是你提出的,现在你要离开,如何服众?” “确实是我提的,但我忘了性别!” “今天晚上你和我一个房间。” “和你一个房间就安全了?你不是男的?” “本皇子看不上你。” “放屁,我还看不上你呢!你放开,我不要进去,我更不要和你一个房间。” 顾及到真实身份,两人对话多少有所隐晦,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在争吵时免不了有一些句子抬高音量,诸如…… ——还能把你怎样? ——引人犯罪。 ——放开我! ——你和我一个房间。 ——我不要进去,我更不要和你一个房间。 众人,“……”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露震惊。 ------题外话------ 元旦快乐! 亲爱的读者们,很抱歉,本文大修了一下,增加了一个重要男配,灼华公子。 写了十万字,却依旧没写出作者想要的感觉,所以思考好久,决定大修。 故事大纲没变,2020年1月1之前的老读者如果愿意,劳烦从第一章重新简单看一下。(元旦后的新读者不用) 给大家添麻烦了! 真的很抱歉! 鞠躬! 053,苏姑娘在哭吗? “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 “我不会听错了吧?为什么听起来好像……” “好像苏姑娘不愿,但二公子强迫?” “对呀,这不符合常理啊,不是苏姑娘喜欢二公子,巴着二公子吗?玉树临风的二公子怎么会看上苏姑娘?” “会不会是有所隐情?” “我们等等。” 苏画自然拼命挣扎,二皇子顺势将其扛在肩上。 众人,“!!!”真没看出来,儒雅的二公子还能这么暴力? 苏画一愣,这种感觉很熟悉,下意识抱怨了句,“又扛?” 二皇子也僵了一下,紧接着换了个姿势,将其拦腰抱着。 众人,“!!!”真没想到,二公子还很会调情!? 苏画脑袋里也满是感叹号。 她直接惊呆了,虽然在电视剧里看到不少公主抱,但老天作证,她记忆里就没被男生公主抱过,先不说学业繁重没精力找男朋友,就算是找,应试教育下常年题海的弱鸡男生也未必能公主抱起一个女生。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只能默默感慨一句——老夫的少女心! 少女心爆棚的苏画一时间没有挣扎,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抱入了大门。 这间房子与张家很像,进入后是厨房,而东西两边是两个房间。 屋子看起来陈旧,怕是许久没住过人了,好在两个屋子都空着。 二皇子问道,“张义平,我们在哪个房间。” 众人倒吸一口气! 我们!? 我们!? 二公子和苏姑娘!? 张义平也惊呆了,“二……二公子,这……这使不得啊……” 终于从糖衣炮弹里艰难挣扎出来的苏画大喊,“张大哥救我!这人原来是个衣冠禽兽,他想……他想轻薄我!” 二皇子惊诧地看着自己怀中女子,“就凭你?” 苏画瞪了过去,“我怎么着?我这么美!你要是认为我不美,放下我呀?” “……”二皇子。 “……”众人。 有人小声道,“苏姑娘不仅嘴巴厉害,脸皮……也够厚。” 话音未落,就被张义平狠狠瞪了一眼,赶忙闭了嘴。 另一人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说几句好话,“二公子还是喜欢苏姑娘的,你瞧,二公子好像抱得更紧了。” 众人一看,果然如此。 苏画虽然认为自己美若天仙,但这么不要脸地说出来也为了刺激二皇子,然而自己非但没被扔出去,反而更被桎梏,她急了,大叫道,“放开我!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容你强抢民女。” “呵呵。”一声冷笑回答,甚至懒得和她多说一句废话。 张义平刚要上前,衣角却被拽住,“张哥,别管这事儿,二公子得罪不得。” “是啊,二公子非富即贵,这种人随便动动小指头便能把我们这种流民碾碎。”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都是苏姑娘的命。” 众人的声音不大,只说给张义平听,但苏画从众人的表情里也能猜到说什么,大喊道,“你们还是不是人?我救了你们,你们现在不救我?你们眼睁睁看着我这无辜柔弱的少女被侵犯吗?” “……”众人——苏姑娘这般泼辣,哪里无辜柔弱了? 张义平最后一咬牙,冲上前来,“二公子,对不住了!” 然而他还未落,便见二皇子拍来一掌。 高大的张义平就这么被拍飞,顺便吐了一口血。 众人确信——二公子得罪不得。 众人看了看拼命挣扎表情狰狞的苏画,再看了看玉树临风、气质华贵的二公子,却觉得苏姑娘好像……占了便宜了。 二皇子冷冷撇了吐血的张义平一眼,“多管闲事,”而后对众人道,“我和她在这一间,你们去另一间。” “是,二公子。”众人不敢怠慢,急忙扶着张义平去了指定的房间,而挣扎大骂的苏画则是被抱到了另一间。 进入房间,二皇子将苏画扔了出去,“有我在,他们不能进来。” 苏画气坏了,“我要走。” “不许走。” “你管不着我!” “你难道忘了本皇子的身份?” “呵呵,我还是尚书千金呢,我外公是大梁风骨,我们家的功绩是用血汗拼出来的,你这种投胎幸运儿理解不了。” 苏画想出去,但二皇子站在门口,身材颀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你让开!” 二皇子彻底怒了,“苏画,本皇子的话你听不懂吗?抬尸后隔离一天是你定下,你现在出去,我们如何服众?若将张宅流民传染,谁来负责?你怕被流民骚扰,本皇子亲自看护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问题是,你也是男子……” 二皇子打断,“这个你放心,别说一个你,便是一百个你,本皇子也看不上。” 苏画气得咬牙切齿,“问题就出在这!” “?” “如果我们两人一同过夜,出了事,我吃亏;如果没出事,特么显得本小姐没有魅力!” 二皇子额头青筋暴起,“你这是什么逻辑?” “你别管什么逻辑,今天我一定要出去!” 事到如今,苏画也不知自己坚持出去的原因,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顺了二皇子的意,这是一场对决,她不能输! “那就别管本皇子不客气了!” 另一个房间,张义平躺在床上昏迷,一群八卦的男子们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正好听见了这句。 “要开始了吗?” “好像是。” “听起来苏姑娘好像真不愿意,虽然苏姑娘泼辣了些,但好歹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样不管她……不太好吧?” “要管你自己管,别连累我们,你没看见张义平差点被打死吗?” “二公子武功真高!” 东侧房间—— “放开我!” “不要!” “好痛!” “啊!” “放开我,不要!” 西侧房间—— 众人齐齐咽了口口水。 “好像……很激烈呢。” “真没看出来,温文尔雅的二公子这么粗暴。” “……真想去看看……呲溜。”有人吸了下口水。 “别找死!”众人齐齐道。 没一会,有人道,“好像没声儿了。” “有!你们仔细听,有呜呜的声音,苏姑娘在哭吗?” “好像不是,好像嘴巴被堵住了。” 054,堵~住~了~ “堵~住~了~?”众人齐齐露出暧昧的眼神。 东侧房间—— 苏画的嘴确实被堵住了,却不是大家想的那种。 却见此时的二皇子身着黑色里衣,之前的外袍早已脱下,被撕成了布条绑在苏画的手和腿上,剩下的布料塞进苏画的嘴里。 虽然嘴巴被塞了衣服,但苏画依旧呜呜地骂着,什么难听骂什么。 二皇子坐在房间的另一端,喘着粗气,额头一层薄汗。 他敢肯定,便是和一群高手过招也不会这么累,这女子实在太可恶,他既不能伤害魏公之血脉,又要遏制自己掐死她的欲望,这般交战艰苦不堪。 好在绑了,他早就应该想到这诏,何苦和她折腾这么久? 被绑的苏画依旧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地骂。 二皇子却突然发现颈间微痛,伸手一摸,摸到了血。 他剑眉紧皱,冷冷瞪了过去。 苏画抬眼一看,却见二皇子脖子上有抓痕,应该是刚刚两人撕扯时候抓上去的。 顿时,苏画心情很高兴,眉开眼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活该,我抓死你,我怎么不直接抓死你? 二皇子不知道苏画在说什么,却能猜到肯定没好话,只冷哼一声,便靠在墙角睡了去。 被绑的苏画哪肯,一边挣扎一边呜呜的骂,企图扰其无法安睡。 就这样喊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没了力气。 却不知是用尽了力气还是什么,苏画也很快睡了去。 西侧房间—— 再听不见苏姑娘的挣扎声,众人齐齐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二公子体力真好。” “哎,年轻就是年轻,这么能折腾,想当初我也能折腾这么长时间。” “算一算,前前后后也得有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哪够?你看看天都快亮了,肯定两个时辰。” “啧,真看不出来,二公子是真人不露相。” “其实这么说起来,苏姑娘不亏。” “是啊,要不是二公子一时色迷心窍,苏姑娘哪能攀上二公子?”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夜。 不仅余家巷不眠夜,便是皇宫也不眠! 薛大人第一时间跑去皇宫禀明皇上,皇上震怒——二皇子竟然进入了余家巷!进入了瘟疫区! 但同时,薛大人也带来了好消息,便是余家巷的瘟疫已经得到控制,而使用的药物竟然兵部尚书苏大人千金苏浅画手下的铺子,魏记药铺的特效药。 皇上很是震惊。 也许魏记药铺在永安大街默默无闻,但皇上却知晓,那魏记金疮药乃是魏家独创,魏家世代征战沙场,用的最多的便是金疮药,年复一年便有了独家药物,却没想到魏家的独门金疮药可解开瘟疫! 同时,更令皇上震惊的是魏记药铺竟对百姓免费用药。 因为薛大人对苏画很是钦佩,不仅将苏画当初义薄云天的豪言壮语转述给皇上,更是添油加醋地赞扬,可谓将好话说尽。 皇上大喜,连夜召苏尚书进宫,将此事告诉了他,更是对苏浅画大加褒奖。 皇上细心问了苏浅画的情况,苏尚书能如何回答?自然挑好的说,说苏浅画从小多么多么聪明伶俐、多么多么乖巧、虽然魏氏心智残缺但浅画却照顾母亲,还说苏浅画多么多么孝顺忠心,初一十五苏浅画更是沐浴斋戒为老太后祈福等等。 别看苏尚书如今在职兵部,性格却与耿直不沾边,直能将人说得神魂颠倒,哪怕是皇上也免不得龙颜大悦。 皇上高兴了,给苏尚书赏、给魏氏赏、自然也给苏画赏,但苏尚书却汗流浃背。 苏尚书很害怕,他不能告诉皇上,自从老太后仙逝后,他便将魏氏母女从金玉院赶到一个偏僻简陋的小院子;也不能告诉皇上,他顺便将魏氏的嫁妆等财物都扣了;更不能告诉皇上,他放任曹姨娘欺负魏氏母女。 虽然上次见面苏画对他表达出善意,但为官这么多年,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他知道苏画不是不报复,而是还没找到报复的时机。 如今,机会怕是来了! 想到这,苏尚书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他仿佛看到皇上雷霆大怒,治罪、降职的一幕了。 一旁伺候的太监看见苏尚书摇摇晃晃,大吃一惊,“苏尚书!”冲上去相扶。 苏尚书被人扶住,睁开眼一看,险些再次晕了过去。 原来扶着他的不是太监,而是皇上本人。 九五之尊竟然屈尊相扶,这是多大的殊荣? 然而殊荣越高,苏尚书却认为自己会死得越惨。 皇上正值壮年,身材魁梧健硕,五官英俊端正,与苏尚书站在一起,竟然皇上看起来更强壮一些。 皇上笑呵呵地扶住苏尚书,亲切道,“苏爱卿,朕知晓你怕什么,刚刚听说二皇子进入余家巷,朕也是险些晕厥,但刚刚下面人禀告说疫情得到控制,浅画安好,所以你且放心。” 苏尚书苦笑。 皇上收回了之前的亲切,多了严肃,“苏爱卿,朕有一事相托。” 苏尚书连忙跪地,“臣在。” 皇上点了下头,“如今,北安和浅画都是我们大梁的英雄、朕的功臣,按照道理朕应该亲自去余家巷相迎,但你也知晓,朕的身份不好轻易过去,便命你代替朕,即刻启程到余家巷守着,将孩子们亲自接回来,朕才安心。” “是!皇上请放心,微臣定去辅助二皇子殿下,更将二皇子殿下和浅画第一时间接回皇宫。”苏尚书道。 皇上笑着点头,“去吧。” 随后,苏尚书出了宫。 直到上了马车,苏尚书才发现自己里衣都已湿透。 马车启动,略有颠簸,苏尚书只觉头越来越晕,却不知一会要如何在众人面前说服苏浅画,别去告状、饶他一命。 …… 清早。 一夜过去。 张义平醒来,咳了几声,再次吐血,只觉得胸腔生疼。 见房间内横七竖八睡着人,却唯独没有二公子和苏姑娘的身影,心顿时凉了半截。 有人发现张义平醒来,“张老弟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张义平面色苍白,声音颤抖,“苏姑娘呢?” 055,二公子的身材容貌,苏姑娘不亏 众人也都纷纷醒了,“在……另一房间。” 张义平脸色更为苍白,“不会……出什么事吧?” 众人不知如何回答。 张义平吼道,“说呀!”因为喊得太激烈,竟猛烈咳嗽起来,又吐了血。 一年纪轻的青年脸皮厚,把昨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还说了苏姑娘抗争得多么激烈。 张义平刚要起身,却被一名年长的摁住,“义平你别急,先听我说。我知道苏姑娘救了你,你念苏姑娘的好,但现在你去了能怎么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别说在京城,即便我们家乡,姑娘被污了,也只能认命的嫁过去,除那男子再没人愿意接受残花败柳,何况苏姑娘那性子……咳,也颇为泼辣。” “是啊,虽然二公子不知是不是良人,但最起码谈吐看起来是富贵人家。” “对对,苏姑娘不会委屈。”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劝慰。 张义平虽然热血,但也不算什么真英雄,想想自己两个孩子,也没勇气与京城贵公子抗争,便也依了。 另一房间。 苏画醒来,却见二皇子坐在地上,好像在打坐、又好像在练功。 顿时一股子无名火冒起——二皇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张俊脸干干净净,精神状态也很好,加之其里衣裤是黑色,穿在其身上非但不觉得是里衣,还有种短打练功服的感觉。 再看她,胳膊腿被绑着,嘴里塞着衣服,虽然睡了几个时辰,但浑身僵痛、头也晕乎乎的。 “呜呜!呜呜呜呜!” 苏画骂。 可惜对方听不懂。 正在打坐的二皇子知晓苏画醒了,本来想帮其解开绳子,但听见对方辱骂,便没理会,依旧打坐。 不骂不知道,一骂……苏画更是气死了! 因为她喉咙竟然生疼生疼。 是啊,骂了一夜也没喝水,不疼就怪了。 因为嗓子疼,所以苏画不骂了,换成瞪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早把他杀了一万三千遍。 一边瞪一边暗恨——妈蛋的,为什么曾经一度认为他长得比洛卿尘好看?分明没有!这可恶的家伙连洛卿尘的头发梢都抵不上。 虽然她不稀罕洛卿尘,但和二皇子比起来,却觉得洛卿尘更好一些。 一炷香的时间后,二皇子睁开眼。 苏画微怔——虽然她和二皇子单方面结了梁子,但不得不说,二皇子的眼真的……令人过目难忘。 其浓密睫毛却如同蝶翼,好似睡醒后慵懒地舒展腰肢,随后缓缓打开,露出一双幽黑却清澈的明眸。 他的眸子很像月亮,皎洁不容半丝瑕疵,又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清冷。 如果说二皇子闭着眼睛的时候容貌对比洛卿尘稍显逊色,但当他睁开双眼,立刻便令人忘记洛卿尘的容貌。 二皇子看了过去,“不骂了?” “哼!”苏画狠狠瞪了一眼,侧过头去。 二皇子起身,将她嘴里的布子拿出来,又解开绑住手脚上的布条。 苏画得了自由当然要骂,“你……”当话说出来时,发现自己喉咙哑得不出声,如果不喝水润喉咙,几乎说不出话。 苏画惜命,更爱惜身上的每一个零部件,她不会让嗓子超负荷。 正在这时,院外传来喊声,“苏姑娘、二公子、张大哥,早膳来了。” 原来是刘家嫂子。 二皇子起身出了房门,而对面房门正好也有人出来。 众人看过去,却发现二公子没穿外袍,开始议论起来。 “看,没穿外衣。” “估计是起急了,没来得及穿。” “二公子折腾了一夜,却精神抖擞呀?” “年轻嘛,想当年我新婚夜折腾完,第二天还是照样下地干活。” “……”二皇子。 昨天晚上事出紧急,加之有小活驴一般的苏画拼命挣扎,二皇子并没理会这群人背后议论什么,但今天不想理会也不行了。 就在二皇子思忖着如何解释时,门口刘家嫂子又喊道,“你们起了吗?你们……没事吧?”带了哭腔。 是啊,他们这一队人就好比敢死队,随时有生命危险,如果没了声息,便宣告团灭。 二皇子不理会长舌男们的议论,直接出了院子。 愤怒地苏画也起身,蹒跚地出了房门,正好和那群八卦爷们碰面。 苏画刚要出去,却突然想到要卖惨、要道德绑架,想着,便故作咬唇,“嘤嘤嘤!” 众人倒吸一口气。 却见昨天还掐腰泼妇骂大街的苏姑娘,今日头发、衣衫凌乱,脖子上、手腕上,露出的雪白皮肤青青紫紫,不是刚被侵犯过,又是什么? 苏画见做戏差不多了,便对众人道,“你们等等,我出去看看。”只不过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很快,人走了,八卦爷们们再次谈论起来。 “听见了吗?那嗓子哑的。” “能不哑吗?喊了整整一夜。” “啧啧,也算是有福气了。” “是啊,二公子的身材容貌,苏姑娘不亏。” “你们看苏姑娘走路的姿态,被折腾一夜肯定很疼。” “是啊,都快瘸了。” 没错,苏画走路确实不方便,但不是因为什么有的没的,而是被绑了一晚上,周身肌肉僵硬。 终于艰难地走了过去,刘家嫂子看见神采奕奕的二公子和衣衫凌乱的苏姑娘时吓了一跳,“苏……苏姑娘,您没……没事吧?” 说着,刘家嫂子的面色一白,这才意识到苏姑娘和十几名男子共处一室整整一晚。 因为要隔离,所以二皇子和苏画站在一起,与推着独轮车的刘家嫂子有段距离。 苏画摇了摇头,艰难道,“早膳在这?” 刘家嫂子点头,“……是。” 二皇子看穿了苏画要卖惨的小心思,对刘家嫂子冷冷道,“你立刻离开,一个时辰后过来取餐具。” “……是,二公子。”刘家嫂子幽幽叹了口气,对苏画怜惜地看了一眼,随后便走了。 刘家嫂子一走,苏画连忙上前,找到水壶,拿了一只干净碗,倒了水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水是温的,润了喉咙,苏画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润完喉咙第一件事不是别的,便是找某人算账。 苏画冲了过来,顺势就要抓二皇子的衣襟。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还没抓到人家的衣襟,手腕便被捉住。 高大的男子微微俯身,靠近娇小女子耳旁,“苏浅画,如果本皇子是你,就不会这么以下犯上,你真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你为何不多想想苏尚书和苏夫人?本皇子有一万种法子,在不惊动父皇的情况下,让他们生不如死。” 056,二皇子,你这垃圾! ,苏画咬着牙,胸腔一股火却又无处发泄——是啊,她没几天活头,可以不知死活地和他们撕,无论用什么法子给他们找不痛快,但魏氏怎么办?她不能自己死了,把魏氏坑了吧? 虽然她和魏氏也才认识了几天,但想到魏氏全家战死沙场,她心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壮。 无论上辈子和这辈子,苏画最敬佩的便是军人,尤其是保家卫国牺牲自我的军人。 魏氏,必须要保! 想着,苏画抬起头,面色认真,“我知道了,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一怔,微微挑了眉。 苏画调整好了情绪,开始拿了一些重量轻的东西,而后恭敬道,“劳烦二皇子殿下将粥搬进去罢,并非民女懒惰,实在是昨晚情况特殊,民女身体不适心有余而力不足。” “……” 不等二皇子反应,苏画便蹒跚地回了房子。 厨房里,包括张义平在内,众人都出了来,挤得满满却鸦雀无声。 苏画将碗撂下,正要继续取东西,有人道,“苏姑娘,你……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我们来干就是。” “是,是。” “苏姑娘进去休息吧。” 苏画幽幽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浅浅点了下头,便回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的刹那,苏画面色大变,竖起一根中指,“妈蛋!自己怼不过就用人家家人来威胁,真没用!真孬种!二皇子,你这垃圾!” 另一边。 众人齐齐上前取东西,搬着粥的二皇子扫了一眼,眉头微皱,“苏浅画人呢?” 有一中年男子道,“那个……二公子,按照道理,我们不应该对您指手画脚,毕竟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但……到底二公子年轻,小人便冒昧说上几句,这个……这个……这个女人吧,都是水做的,娇嫩得很,二公子折腾苏姑娘一晚上,苏姑娘嗓子都喊哑了,就别让她干活了。” “……”二皇子。 “是啊是啊,”有一男子赞同,随后又小声补了一句,“却真实没想到二公子体力这么好。” 厨房的气氛越发暧昧,二皇子也越来越不舒服。 就在二皇子准备逃开时,却被两个热心八卦男拽住,更将其塞回了房间。 “二公子,左右还要隔离一段时间,这些活儿我们干,您就好好陪陪苏姑娘吧。” 房间内,苏画正举着自己的中指骂骂咧咧,突然看见门开了,赶忙将脏话第一时间咽了回去,装出了楚楚可怜。 还没等看清,却见一抹高大黑色身影被推了进来。 苏画赶忙闪到一旁——可别砸到她。 二皇子被推进来,房门立刻被关上,紧接着门外传来声音,“一会我们将早膳送进去,二公子便好好陪陪苏姑娘吧。” 苏画眼睛瞬间瞪圆——姑奶奶用他陪? 但看二皇子,进来后也没理会苏画,而是到清早打坐的地方,重新坐了下去,手心向上,放于盘起的双膝。 苏画不解,“喂,”意识到自己口吻不好,赶忙改了称呼,“二皇子殿下,外面发生什么了?” 二皇子不理。 苏画又开始生气了。 不再理会打坐的二皇子,苏画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角落去补充睡眠。 昨夜喊了快两个时辰,清早就醒来,睡眠根本不足。 虽然房间里有床,但床上并没床垫和褥子,还不如地面平坦。 苏画在地上躺了一会,没有枕头总觉得不舒服。 见身旁有二皇子脱下来的外袍,便拿来卷起来当枕头,这才勉强睡了去。 就这样昏昏睡睡。 当苏画醒来时,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也就是说她整整睡了一天。 肚子咕噜噜叫,才想起来早晨饭还没吃。 一抬眼看见了依旧打坐的二皇子——丫是皇子还是和尚? 然而想到二皇子对自己的威胁,也只能在心里吐槽。 看见身旁有两只碗,上面有盖子,打开盖子,见碗里面竟是已经凉得凝的面糊。 苏画终于忍不住了,“喂,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吃饭?” 二皇子没理她。 “这面糊凉了,还怎么吃?” 二皇子依旧没理她。 苏画气!她恨不得将面糊直接糊二皇子的脸上,但她不敢,因为魏氏。 突然,二皇子睁开眼。 苏画不知是自己睡迷糊了还是什么,当二皇子睁开眼时,整个房间好像都明亮了许多。 二皇子依旧没正眼看苏画,而是起身推开了门,“时间到了,你们有人发作吗?” 众人忙道,“没有。” 二皇子点头,“回去。” “是。”众人纷纷起身。 “……”苏画。 张义平担忧地过了来,虽然他伤情好了许多,但面孔依旧略有苍白,“苏姑娘,您……好些了吗?” 苏画忍着怒气,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好了,张大哥别担心。” 此时此刻苏画认为就算是踩在刀尖上,她也不能喊疼,就是这么要面子。 随后,一行人便回了张家宅子。 当众人回来时,张家宅子沸腾了。 “你们回来了!太好了!” “我们有救了吗?” “我们不用死了吗?” “孩子他爹,你没事吧?没有染上病吧?” 一时间,场面热烈。 苏画却惊讶的发现,一些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 苏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乱也没脏,刚刚回来之前特意整理过的,头发都重新梳了,大家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 男人很八卦,女人的八卦能力是男人数十倍。 突然,一声脆响,有人将碗摔碎。 碎碗的声音让议论纷纷的众人停下,众人齐齐看向摔碗那人——刘家嫂子。 苏画也好奇地看了过去,心道,好好的刘家嫂子为什么要摔碗?谁得罪刘家嫂子了?为什么刘家嫂子看她的眼神也这么怪?为什么刘家嫂子盯着她欲言又止? 刘家嫂子孙氏拿起一枚碎片,指着刚刚回来的扛尸队,含着眼泪,“你们还是人吗?你们是畜生吗?” 扛尸队员,“???” 张义平道,“刘家嫂子,是我们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孙氏眼角含着泪,咬牙切齿,“你们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 057,二公子和苏姑娘很般配 张义平一头雾水,“我们做了什么?” 便是苏画也懵了,“刘家嫂子,你怎么了?” 孙氏一把将苏画拽了过来,护在身后,“苏姑娘不要怕,我们出去就报官!” “???”苏画,“等等……等等刘家嫂子,报什么官?” 孙氏的眼泪瞬间就唰地下来了,“苏姑娘,奴家知道你是好人,这种事奴家一名妇道人家不应该管、也没能力管,但……但您救了他们,他们还对您做这种事!” “???”苏画更是懵,“到底做什么了?刘家嫂子你别打哑谜让我们猜了好吗,有什么就都说出来。” “他们……他们……”孙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苏画鼓励地点了点头,“对,继续说。” 孙氏到底也没好意思说,倒是一名老妪哭了,“苏姑娘,你是不是……被糟蹋了?” 哗! 瞬间众人一片哗然! 扛尸队的汉子们沉默了——是的!苏姑娘被糟蹋了,他们作证! 苏画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等……等等,谁被糟蹋了?我没有!” 老妪哭了,“但苏姑娘您看看自己手腕、脖子上的淤痕,这种事儿即便是报官也没好处,受损的永远是女子。” 苏画看了看手腕,果然有淤青,这淤青是被布条绑的。 扛尸队有一人恍然大悟,“你们不会以为,我们糟蹋了苏姑娘吧?苏姑娘救了我们命,我们要是伤害苏姑娘那多不是人?明明二公子自己糟蹋的!” “对!” “昨天晚上二公子和苏姑娘在一个房间,我们其他人在另一个房间。” “苏姑娘喊了整整一夜。” “……太残暴了。” “可怜的苏姑娘。” 苏画惊呆了,二皇子也惊呆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苏画连忙解释,“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真的!”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有人道,“昨天晚上未进房间时,苏姑娘你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我说什么了?” “当时二公子抱着你,你拼命挣扎,还让我们救救你,说二公子要轻薄你。” “呃……”苏画记起来了,她好像确实是这么说了,但那是她瞎喊的,目的只是让大家救她而已。 二皇子冷冷瞥了苏画一眼——自作自受。 苏画瞪了过去,随后无奈道,“大家听我解释,是这么回事,昨天焚烧完尸体后按照道理我们要进行隔离一天,但我发现整个队伍只有我一名女子,便想离开,二公子不肯。他说,规矩是我们定,若我离开便无法服众,也是对大家的不负责,但昨天晚上我也是脑子魇了非要离开,我和二公子打了起来……没错,我打不过他,他脱了外袍撕成布条绑了我的手脚,还用布子塞了我的嘴。” 众人安静了一下。 人群中有一道小小的声音,“也就是说,二公子绑了苏姑娘过了一夜却什么都没做?” “是的!”苏画斩钉截铁。 “我不信。” “……”苏画。 “……”二皇子。 众人齐齐用一种眼神看向苏画和二皇子——不用多解释了,我们都懂,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 苏画焦急地拽住二皇子,“你说话呀!” 二皇子冷哼,“说什么?” “解释啊!” “呵,本皇……脏水都让你泼了,你让我怎么解释?” “我知道我诬赖你不对,但一码归一码,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我为什么要解释?无论他们怎么想,吃亏的也不是我。” “……” 是的,别说流民们认为这样,便是全天下人也这般认为,吃亏、名誉受损的只有苏画一人。 世界对男人永远是宽容的,对女人永远苛刻的。 现代如此,何况古代? 同是发生鸡鸡狗狗,但男子是占便宜,女子是被占便宜。 苏画压低了声音,“我劝二皇子最好解释一下,否则……你就不怕我赖上你,逼着你娶我?” 二皇子淡定回答,“别忘了你有婚约,你的婚约是皇祖母指婚,只要皇祖母不改没人敢改,包括父皇。而皇祖母已经仙逝,换句话说,别说本皇子没强迫你,即便是真强迫了,你也得收拾收拾嫁给洛世子。” “……”苏画。 众人看见二公子和苏姑娘低头耳语,开始议论。 “你们觉不觉得,二公子和苏姑娘很般配。” “觉得,二公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苏姑娘也古灵精怪,当然……苏姑娘如果再温婉点就更好了,两人都有菩萨心肠,真是天设的一对呀!” 张义平叹了口气,对孙氏道,“刘家嫂子,你刚刚实在不对!有什么事你不能私下里问问我?没搞明白情况为什么就公布于众?姑且不说我们没有伤害苏姑娘,就算是伤害了,你这样公开,让苏姑娘以后怎么活?!” 刘家嫂子脸色一白,哇地一声哭出来了,“奴……奴家不是有意的,奴家就是害怕如果真是你们,苏姑娘一介女儿家如何伸冤,想着让大家做目击者而已。” 张义平叹息摇着头,“果然是妇人只见,女人真是靠不住。” 苏画无法反驳,只能咬着牙狠狠瞪上二皇子几眼。 二皇子见苏画吃瘪,却突然心情大好,唇角淡淡地勾着,平增了许多姿色。 人群中几名少女也凑在一起,“二公子容貌实在俊美。” “是啊是啊,苏姑娘占了便宜了。” 好在苏画没听见少女们的议论,否则非被活活气死。 随后,女子们开始准备晚膳。 因为情况特殊,没有条件准备真正的饭菜,所以众人依旧吃面糊,只是在面糊里放一些盐。 好在众人都是流民,本对膳食便没什么苛求,加之众人大病初愈,吃面糊更好消化一些。 然而苏画却觉得难受了,一口一口,难以下咽。 昨天倒不觉得怎样,毕竟心思都在痢疾上,但今天却缓过神儿来了。 苏画偷偷看向二皇子,希望能看见某人难看的脸色,只要某人不开心,她就能开心。 然而让苏画吃惊的是,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二皇子,长手执碗,进食优雅,表情平静得好像正喝的不是一股怪味的面糊,而是一杯香茗。 058,十二生肖属面口袋的 苏画瞪了一眼——装!可劲儿装!十二生肖属面口袋的,就会装! 不再看他,低头吃面糊起来。 晚上继续过夜。 苏画和女子们一个房间,二皇子和男子们一个房间,两人分开。 一众女子们抓着苏画猛聊,然而苏画实在是又累又困,虽然白天睡了一觉,但躺在地上又没有被子,睡得不是很舒服,如今众人将宝贵的床让给她,还盖了被,早就困得眼睛睁不开。 随意哼哈地敷衍了女子们,苏画便沉沉睡去。 …… 翌日。 清早。 众人醒来起身,苏画开始挨个为流民检查身体。 一个时辰后,蓬头垢面的苏画难掩喜色,“太好了,这次痢疾算是熬过来,大家都康复了。” 是的,包括之前病情最严重的孩子,也恢复了活力。 众人齐齐跪地,对着苏画和二皇子磕头谢恩。 再次被跪的苏画略慌,“大家别这么多礼,救死扶伤是我们应做的,而且这两天大家也很努力。” 身旁的二皇子却很淡定,“免礼。” “……”苏画。 “……”众人。 苏画扭头看了一眼二皇子,却看了一肚子火。 却见二皇子依旧穿着一身黑色锦缎里衣裤,明明是内衣外穿,但穿在人家身上却好像短打衣衫,非但不觉不雅,反倒更突显身材修长。 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明明三天两夜没洗头发,人家头上硬是没有一点油。 还有那该死的脸,没见他什么时候洗脸,但他的脸永远干干净净,不染凡尘。 再想想自己,蓬头垢面,尤其是头上上的油,自己都不敢细想,想了就一身鸡皮疙瘩。 “哼,”苏画先用那个冷哼表达自己的不满,继续道,“既然隔离结束,最后便是善后工作,带人用的石灰将整条巷子清理便好。” 二皇子思忖片刻,“直接出去。” “出去?巷子不清理的话,有可能有病毒残留。”苏画焦急道。 “等人撤出去,就放火烧了,”二皇子环顾四周,“这条巷子年久失修、地处偏僻、不易管理,不能留!” “你什么意思?”苏画顿时就火了,“是啊,余家巷在你们这些贵人眼中是三不管的灰色地带,却是流民们最后的庇护伞!如果没有余家巷,这些流民去哪?家园被毁、瘟疫流行,朝廷不第一时间组织赈灾救治瘟疫,却要将流民拒之门外,还要烧毁他们最后的庇护所?你们贵人是人,难道流民就不是人吗?他们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力!” 房间内鸦雀无声,众人发现苏姑娘和二公子吵了起来。 当听见苏姑娘说的话时,众人沉默,有些女子竟低声哭泣起来。 是啊,没人愿意背井离乡,如果家园还能生活,谁愿意来京城当过街老鼠? 苏画知道自己会得罪二皇子,但她别无选择,别说面前的是二皇子、哪怕是皇上,她都要这么说! 苏画虽然惜命虽然不想死,但如果用她一条命换几百条、几千条命,她也认为值了。 二皇子凝眸看向门外,“余家巷一定要毁,但可以重建。” 苏画惊讶,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人嘴两张皮,我凭什么信你?虽然这几天你表现得忧国忧民确实不错,但出了疫区,谁能保证你还会这般?我可没权力管你。” 二皇子拎起苏画的衣襟,压低声音,“谁准你这么同本皇子说话?” 苏画怕吗? 怕!但她怕,她不说! 硬撑着骨气,“我的良心准我这么对你说话。” “我很少想主动杀人,你是第一个。” “那还真荣幸。” “本皇子要如何许诺,才能让你相信?” 苏画一愣,“你……真准备重建?” “你以为呢?” “你是真的忧国忧民?” “忧国忧民不敢当,我只是做我想做的而已。” 苏画一脸吃惊,“但……但外人对你评价可不是这样!他们说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人。” “呵,本皇子行事,何须向他们解释?” “诶?等等!这句话有点耳熟啊!”苏画暗惊,这句话穿越她好像听某几个中二的男同学说过,难不成…… 苏画咬了咬牙,“马天宇!” “?” “孙杨,宁泽涛?” “?” “贝克汉姆?” “你胡言乱语什么?” 苏画准备使出杀手锏,“建设有特色的社会主义?” “你到底要说什么?” 苏画仔细盯着二皇子的眼眸,人的瞳孔不会骗人,例如说吃惊! 人吃惊的时候,瞳孔会下意识缩小,这种反射是生理决定,而当她说这些话时,如果面前这人也是穿越人定会吃惊,瞳孔定会有变化,然而二皇子的瞳孔未变。 苏画稍稍放了心,“我们有话出去说,你放开我的衣领好吗?” 二皇子这才发现,自己拎住她衣领一直未放,而因为两人交谈声越来越小,为了能听清彼此的对话,两人的脸也是越靠越近,近到能看见彼此脸上的毛孔。 苏画骤然发现周围一片安静,赶忙扭头一看,却见众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摆处了一副吃瓜的表情。 苏画急忙推开二皇子,起身走了出来,“你过来。” 二皇子忽略她不恭的语气,冷哼一声,跟着出了院子。 见二皇子出来,苏画便焦急道,“二皇子你认真回答我,你真会重建余家巷吗?流民怎么安置?难道要赶他们出京城?” “朝廷之事,也是你这等平民女子能问?” 苏画急了,“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这么说话你肯定不高兴,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是剥削阶级我们是被剥削阶级,我们除了每日祈祷你们有点良心外还有什么用?真能去造反吗?” 二皇子面色大变,“苏画你是疯了吗?便是口无遮拦也没有这么作死的!” 苏画也知晓自己失言,紧紧咬着唇,瞪着面前的“剥削阶级”,“好,我承认错误,以后我会关好自己的嘴,那你现在能说了吗?” 二皇子凝眉,面色铁青,却没说话。 苏画冷笑一转,转身就要回院子。 二皇子拉住她的手腕,“等等,你去哪?” 059,你不用跪 苏画白了一眼,“当然要回去,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懒得搭理我这种平民,我还继续留下碍眼干什么?” “你刚刚不是问我问题?” “你不是不想回答?” “我何时说不想回答了?” “你半天没吭声,脸色还难看,不是不想回答我还是什么?” “我在思考。” 苏画一愣,眨了眨眼,“你是说……刚刚你不是不想回答我,而是在思考?” “嗯。” 苏画见事情有转机,立刻一反之前各种愤恨的嘴脸,挤出谄媚笑容,“矮油,我就说嘛,我们爱民如子的二皇子殿下不会扔下流民们不管的,余家巷确实应该好好弄弄,这破砖破瓦随时掉下来砸人,就算没砸到人,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停!”二皇子顿时一阵无力,“你能不能让我静静地想想?” “好好,二皇子殿下请便。”苏画立刻把嘴巴闭得严严的。 二皇子思忖片刻,而后道,“实际上,父皇几天前便准备烧毁余家巷,不仅如此,还命京府衙成立了一个部门,专管流民,以后成规模的流民很难再进入京城。” 苏画吃了一惊,突然想起薛大人的话,“也就是说,烧余家巷一事拖到现在,是你的功劳?” 二皇子没回答,却也没否定。 苏画突然觉得二皇子长得更好看了,“但流民不让入京城,怎么安顿他们?” “在京城外。” 苏画点头,“这样好。” 实际上她也不是天真幼稚到乱作的人,维持京城秩序是每个国家都应该做的,如果京城乱了,其他地方还能好?整个国家还能好? 别说古代如此,即便是平等民主如现代,首都治安也是重中之重。 “我认为,应该健全防疫机构体系。”苏画道。 二皇子看向苏画的眼神微亮,“我也这么认为,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余家巷是留不下来了,如今需要我们拯救的并非余家巷而是南部受灾地区,余家巷是末、南部才是本!所以余家巷事件结束后,我准备向父皇请令,到南部受灾地区将防疫部门建立起来。” “真的?”苏画吃惊。 “嗯,”二皇子也看向她,“你愿意一起去吗?” “愿意!”苏画想也不想就回答,一把抓住二皇子的袖子,“愿意愿意,实在太愿意了!不愧是爱民如子的二皇子,不愧是勇敢当先的二皇子,二皇子你真是太棒了!”恨不得流出激动的泪水。 “……”二皇子。 苏画为什么想去? 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救命系统? 非要救人才能给阳寿涨修为,京城这么平安,她能救几个人? 从前几天可以说她每天都行走在生死边缘,也就这几天余家巷之事赚了点人头。 提起余家巷的痢疾,苏画很是开心,因为前前后后救了一百多人,也就是赚了一百多天的阳寿,算一算小半年呢! 如果用这个速度去南方灾区狠捞一比,搞不好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救人,可以安安心心当官二代了。 苏画越想越开心,低头嘻嘻笑。 二皇子见苏画傻笑,不解道,“你很想去南方灾区?” “想去!” “去灾区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游山玩水。” “我知道啊,我是去救人的怎么会游山玩水,再说游山玩水有什么意思?活着才有意思。” “活着?” “呃……我是说百姓们都活着。” 说着,苏画开始戏精上身,痛心疾首道,“我外公家满门忠烈,我父亲在朝为官两袖清风,我一直……” 二皇子凉凉道,“这些话你对父皇说就行,不用对我说。” “为什么?”苏画一愣,“你不是皇子吗?你们这些剥削阶级不是最喜欢这种表忠心的彩虹屁吗?” 二皇子冷哼,“你是什么德行,我不知道?” “……” “去灾区一事便这么定下来了,余家巷事后,你回家准备一下,如果我向父皇请命顺利,大概三四天的时间便会出发。” “好!”苏画激动得星星眼。 这件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被带到了余家巷的出口。 巷子出口有官兵把守,众人是知晓的,只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官兵把守最开始的原因是要烧死他们。 二皇子走在队伍前面,苏画则走在人群末尾,边走边想着心事。 突然,兵士们看见二皇子出来,急忙齐齐跪地,口呼千岁。 众流民这才知道,原来二公子竟然是皇子! 流民们也不敢怠慢,齐齐跪地,各种高呼千岁、感恩戴德自不用说。 一时间,余家巷口连同兵士和流民,乌压压跪了一地人,只有两个人还站着——二皇子和苏画。 作为现代人的苏画虽然讨厌跪拜,但既然穿越了就得入乡随俗,偶尔跪一下还是可以接受,但她思忖着,官员们刚和二皇子见面跪一跪正常,但她一直和二皇子在一起,用不着突然又跪吧? 然而周围人乌压压都跪了,就她自己突兀地站着好像也不大好。 苏画很纠结,是跪还是不跪? 然而一抬眼,却见二皇子也正好看向她。 苏画决定,还是问问当事人吧,“那个……二皇子殿下,我要跪吗?”如果人家皇子说要跪,她也得跪。 人家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也没说女儿膝下有黄金,是不? “不用。”二皇子转过身,而后道,“免礼。” “多二皇子殿下。”众人纷纷起身。 流民们不约而同想到——二皇子和苏姑娘果然有奸情,看吧?大家都在跪,就不舍得让苏姑娘跪。 二皇子并未多说,而是直接穿越人群离了开。 兵士们中,跪在第一排的便是奉皇上命,前来迎接二皇子和苏画的苏尚书。 苏尚书一抬头,正好看见苏画,顿时冷汗淋漓。 苏画也看见了跪地的苏尚书,嘴角一丝冷笑,“父亲,您怎么来了?” 她的眼神是冷的,唇角绽着讥讽,但语调却亲昵热络,哪像有仇恨怨霾?外人听起来只好像父慈女孝。 060,二皇子和苏姑娘是一对 苏尚书有些懵,但多年官场经历让他能从容面对,“浅画,这几日你受苦了。” 苏画道,“父亲言重,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又算什么受苦?这不正是父亲对女儿多年的教诲吗?” 在“多年”上,咬了重音。 外人只觉苏尚书家家教严格、志高行洁,谁能想到还有深层意思? 苏尚书暗暗咬着牙,“虽说如此,但为父……还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呵呵。” 见苏画如此,苏尚书已做了最坏的准备,“其他的事都往后推推,皇上赐恩于你,召你入宫,浅画也要以大局为重。” 苏画噗嗤一笑,“父亲怎么突然这么沉重,皇上召女儿入宫是好事,更是对父亲教育的认可不是?” “……”苏尚书。 就这样的,父女两人字字珠玑地暗喻后,便一齐离开人群,上了回程马车,准备回尚书府重新梳洗再入宫。 待苏尚书父女离开,流民也是被官兵们送出了城门,到城外庇护所去。 一路上,流民议论纷纷。 “闹了半天,苏姑娘也是大有来头,她竟是兵部尚书大人的女儿,更是魏元帅的外孙。” “这样就更好了,原本我担心二皇子身份尊贵而苏姑娘身份卑微,二皇子会负了苏姑娘,如今一看却是门当户对呀。” “对对对,门当户对!” 突然,有一道声音,“但我听过一个小道消息……呃……也不算小道消息,绝对属实,不少百姓目睹。” “什么?”众人齐齐问道。 那人面色难看,“盛传……苏姑娘心智残缺,还好色多淫,时常光临醉红尘,更花了三千万两银子为醉红尘的头牌灼华公子赎身。” “真的?”众人哗然。 有人道,“我认为一定是假的!三千万两不是小数目,先不说一个尚书千金如何出得起价钱,只说盛传苏姑娘心智残缺,你们见她残缺吗?那机灵劲儿,啧啧。” “对,嘴巴厉害,还很能骂人。” “所以说,谣言不可信。” “对对对,谣言不可信,苏姑娘是好人、二皇子也是好人,我们只希望两人能真正在一起。” 运送的官员和官兵听见了,不解道,“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二皇子和苏姑娘?” 流民道,“官爷您不知道吗?二皇子和苏姑娘是一对。” “胡说八道!这般编排皇子,你们不怕被砍头吗?” “草民没瞎说,我们都是亲眼看着的,二皇子把苏姑娘……”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 “有什么话,快说!”官员急了。 流民没敢隐瞒,便将这三天两夜的余家巷发生之事原原本本都描述出来,当然,也包括苏姑娘叫了一夜。 …… 同一时间,另一处。 尚书府马车的车厢里。 苏画和苏尚书同在车厢。 苏画坐在最里面、最尊贵的位置,反倒是苏尚书坐在一旁。 车内静静,没人说话。 苏画闭着眼,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 苏尚书如坐针毡,最终还是轻声道,“浅画,你可怨父亲?” 苏画为睁眼,“你说呢?” 苏尚书本有愧疚,但见苏画无礼的样子又暗暗恼怒,“看来浅画是有怨了。” “不不,没怨。”苏画摇了摇手,“交易而已,有什么怨?” “交易?”苏尚书一愣。 苏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双明眸潋滟,认真看着苏尚书的双眼,“尚书大人与母亲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不是吗?是你与老太后的交易,老太后嘱托你用人夫的身份照料母亲,而你得到的是普通人三辈子都换不来的平步青云。交易者,商人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你错就错在不遵守信用,更错在让魏氏有了孩子。” “……” “魏氏是什么心智,难道你自己心里没数?这样的心智很有可能是先天疾病,更有可能遗传!为什么要让魏氏有孩子,为什么要多拖累一人?如果当初你没让魏氏有孩子,再像养孩子一样养她一生,你苏广平的也算是忠孝两全了!” 苏尚书被谴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苏画声色俱厉,完全不顾忌苏尚书面子。 责骂完,车厢里再次陷入尴尬的死寂。 苏尚书低着头,面色一阵红一阵黑,苏画则是侧着头,丝毫不觉得自己骂得有什么不对,她也知道为长远打算要忍气吞声、要运筹帷幄等等等等,然而她不乐意,她不开心就要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过了好一会,就在苏画以为苏尚书会默默和她宣战时,却听苏尚书慢慢说了。 “这件事,为父确实是……错了。” “呵呵。”还用说? “为父和你母亲的婚姻,确实是交易,是为父背信弃义。” “呵呵。”你知道就好。 “但对于你……”苏尚书声音顿了好一会,才颓然道,“在决定要你之前,为父也挣扎许久,找寻了许多名医,名医们判定你母亲心智并非家族遗传而是后天疾病形成,不会再遗传给孩子,所以才要了你。” 苏画白了一眼,“你可别和我说,决定生我的原因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就你的德行,我不信。” 苏尚书见脸皮已撕破,也就不隐瞒,只点了下头,“没错,并非为照顾魏氏,而是我想要一名嫡子,姨娘们生的永远是庶,若想继承家业,多少还是不好的。” 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看你这么坦白的份儿上,这件事便不追究了,”苏画道,“但既然生了就要负责,把母女俩赶到一个破院子是几个意思?” “……” “说呀?敢做不敢说?自己也知道没脸?” “苏画,就算为父再不对,为人子女也没有指责的道理!”苏尚书抬高了音量。 苏画轻笑,“我只是想要个回答,你老老实实地说了,我还能咬你不成?是你自己不老实。” “……”苏尚书认为这辈子最丢脸的,怕就是此时此刻了,“好,我说。我想要一名嫡子继承家业,虽然其母心智残缺,但只要其身上有魏家血统,便算是出自名门,我承认我自私,但你也必须要知晓,如果魏氏真有一名心智正常的嫡子,她也是受益者。” 061,就这么市侩 苏画点了下头,确实。 “你出生后,虽是女儿,但聊胜于无,”苏尚书紧紧咬着牙,回忆痛苦往事,“太医诊断过,说你一切正常,至于心智暂时还看不出来,太医还建议为求保险,将你交给正常女子抚养。” 苏画点头,如果她是大夫,也会这么建议。 “但魏氏不肯,非要把你留在身边,只要一眼看不到你便开始闹,魏氏力大无穷,别说丫鬟,便是护院都被她打残了几个,最后无奈,只能将你留在她身边。” 苏画一愣,“母亲主动打人?” “是的。” “但在我记忆里,我们母女俩只有挨打的份儿,从来没见母亲主动打过别人。”苏画脑海中的记忆虽不算多,却也是有的。 说到这,苏尚书也是一脸困惑,“是啊,在为父记忆里,也只有那次是魏氏主动打人。” 突然苏画暖暖一笑,“却没想到,心智如魏氏,也有为母则刚的一面。”随后,对苏尚书也谅解了几分,“也就是说,你将我留给魏氏照顾也是迫不得已?” 苏尚书苦笑,“你以为我不想有个心智正常的嫡子或者嫡女?就算是抛开利益,你好歹是我亲生女儿,看你心智如此,我能舒服?起初我由着她去了,但后来你五六岁露出残障心智,我便和魏氏彻底翻了脸,当时正好老太后仙逝,我便赌气将你们母女送到了现在的金玉院眼不见为净,若再多看上几年,便是气,我也能被活活气死。” 苏画失笑,“你也算坦白,好吧,这件事算是过了去。” 苏尚书一愣,“过了去?” 苏画耸肩,“是啊,时间不能重回,还能怎样?” 虽然怜悯魏氏的遭遇,但苏画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苏尚书也挺惨,虽然魏氏更惨一点,然而和她有什么关系? 同情归同情,要说什么恨……那真谈不上,没有爱何来恨? 她对魏氏和苏尚书都无爱无恨,她只想舒舒服服地活下去而已,就这么市侩。 苏尚书惊喜,甚至声音也微微颤抖,“也就是说,你不准备……到皇上那揭发为父?” “不准备呀,原本也没打算揭发,”苏画道,“你别瞎想,我不揭发可不是因为什么亲情不亲情,什么血浓于水,而是觉得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揭发能怎么着?皇上不能因为你私生活问题而公报私仇砍了你,再说降了你的罪,我也好不了,与其同归于尽,还不如想想办法让自己以后舒服点。” 苏尚书愕然。 苏画失笑,“是不是觉得我话说得掉价?一点拿不上台面?没错,本人从小跟着傻子娘一起长大没读多少书,所以不懂什么迂腐的大道理也不想懂,苏尚书你爱听咱们就合作,你好我也好;你不爱听咱们就撕,我也不怕你。” 苏尚书缓了好半天,才接受自己女儿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跋扈也比傻子强。 苏尚书道,“……交易?你说条件吧。” 苏画点头,“条件就是,我和我娘要搬回从前的金玉院,不用额外给我配下人,我看上了谁,会找你去要。你和曹姨娘那婊砸说清楚,我娘这个心智也不会和她争宠,别有事没事设立假想敌来刁难我们,否则我苏浅画不痛快,也不会让尚书府任何一人痛快。” “……” “之前你们拿了我娘多少嫁妆和物件,赶紧给我送回来,银钱不重要,没了只当喂狗,物件务必要还,少一个物件我都会让尚书府鸡犬不宁。” “……” “还有,什么预支了二十年的月钱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提出来的,她以为我娘傻,全天下人都傻?呵呵,赶紧给我废了,以后每个月该有多少月钱都得双倍给我,否则我和她没完。” “……” “最后,只要苏尚书好好的别刁难我们,我苏浅画也不会让苏尚书丢一点脸,你不就是想要个光宗耀祖的嫡女吗?我给你!额外还能给你更多,就看你的表现。” “……” 面对咄咄逼人的苏画,苏尚书只能目瞪口呆。 说话期间,车停了,车夫道,“大人、大小姐,到了。” 苏尚书这才醒悟过来,挣扎片刻,“好。”说着,转身出了车厢。 苏画冷哼一声,也出了车厢。 …… 金玉院。 当蓬头垢面的苏画归来时,香寒大哭着迎了上去,“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小姐,奴婢要吓死了。” 苏画失笑,“为什么吓死?因为我进入瘟疫区?” “是啊。” “香寒你记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准备水我要洗澡,洗完后还要入宫。” “什么?”香寒一声尖叫。 苏画揉着耳朵,“你喊什么?” “小姐您刚刚说什么?入……入……入……入宫?哪个宫?” “月亮上的广寒宫啊,还能哪个?” “广寒宫?小姐您别开玩笑了。”香寒哭笑不得。 苏画翻了个白眼,“我说认真的,你不信;我开玩笑,你还不乐意,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小姐,奴婢错了。”香寒小声道。 苏画拍了拍香寒的头,“我娘呢?” “夫人在里屋睡下了。” “我去看看。” 两人各自忙了,香寒去准备热水,苏画则是到里室看魏氏。 却见,偌大的床上,魏氏趴在床上睡得香甜,两只小狗睡在魏氏身旁,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因为苏画进来,两只小狗醒来看了一眼,见是认识的人便又窝下去睡觉,连吭没吭一声。 苏画心中好笑——这魏氏也是个奇人,无论是小鸡还是小狗,都能瞬间驯服,好像会使用什么兽语进行心灵沟通一般。 吐槽归吐槽,但苏画却将视线放在了魏氏的脸上。 却见魏氏的脸虽然圆,却白嫩,双眉浓浓无一丝杂乱、睫毛也是又浓又密,翘翘的鼻尖、肉嘟嘟的嘴唇,如果心智正常再清瘦一些,不失是个美人。 但苏画看着魏氏感慨却不是因为其容貌,而是想到苏尚书说,因为女儿,魏氏主动打人。 ------题外话------ 诸位女侠请留步,熹有一事相求! 最近几日,熹这里急需大量五星、好评、推荐票,如若女侠们方便,可留下些否? 若非十万火急,万不敢叨扰大家。 为表达歉意以及谢意,稍后会加更一章。 最后。 1,2,3。 熹给大家跪!拜托了! 062,别说欺君,弑君我都干 苏画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抚上魏氏面颊。 ——那么一个被人欺负都不知还手的人,却为了女儿主动打人。 她苏画生性凉薄,但微弱的三观尚在,正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才钦佩能做到之人。 “放心,以后你的人生,我来负责,”苏画的声音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 正在睡梦里的魏氏咧嘴笑了,“女儿……我的好女儿……” 苏画也跟着笑了,笑魇如花。 “小姐。” 香寒快步进了来,小声道,“小姐,沐浴水准备好了。” “欸?这么快?你最近越来越能干了呀。” “小姐,奴婢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这么快呀?是刚刚您进里室不久,就有丫鬟来送水了。” 苏画挤了挤眼,“逗你呢,你还当真了。” 说着起身向外走,语调淡淡,“我们要搬回去了。” 香寒跟在身后,“搬哪里去?” “搬回原来的金玉院。” 香寒一愣,紧接着惊喜,“恭喜小姐!小姐苦尽甘来了!” 虽然香寒不知道瘟疫区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小姐因祸得福。 苏画挑眉,“如果就实用性说起来,我更喜欢这里,但那个金玉院必须要回。” 香寒频频点头,“小姐的决定一定对,奴婢都听小姐的!” 苏画噗嗤一笑,“喂小丫头,搞个人崇拜可不好呀。” 随后,在香寒的帮助下,苏画快速沐浴更衣,找了一套淡蓝色的裙子穿上,低调又雅致。 在重新梳理头发时,主仆两人惊讶的发现——苏画额头的伤竟几乎全好,非但没恶化,连疤都没留下,如今只有一条细细的白色纹路。 香寒自然说什么老天保佑,但苏画却有预感——自己身体超乎正常的愈合能力,怕是和她那修为有关,随后又对比了胳膊上的伤痕,发现香寒手臂上的伤口刚刚愈合,苏画胳膊上的伤早已没了痕迹。 自从有了时空穿越,苏画早就让唯物论见鬼去了,所以看见这种超自然现象也见怪不怪。 梳妆好后,苏画便只身一人出了金玉院。 一路上,经过的下人们纷纷停步,对大小姐屈膝问安,态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好像大小姐是真正的大小姐一样。 虽然大小姐确实也是……真正的大小姐。 出了尚书府大门,却见马车已经等候。 只有一辆马车,换句话说,苏画和苏尚书要同乘。 车夫道,“小人见过大小姐,大人已在车内等着了。” 苏画回给其一抹委婉的浅笑,随后踩着蹬车登上马车,入了车厢。 当看见苏尚书稳稳坐在车厢内部时,心中吐槽——丫是来占座的吗? 吐槽归吐槽,但苏画的表现却规规矩矩,“父亲要陪女儿入宫实在辛苦,浅画心中过意不去。” 苏尚书微怔,而后压下心中的疑惑,“都是一家人,说这种话便见外了,坐吧。” “是。” 苏画坐在了一旁的长凳上。 很快,车夫得了令便驾驶马车前行。 借着木质车轮碾压路面的噪音,苏画突然严肃下来,低声道,“既然父亲认为我们是荣辱与共的一家人,一会怕是要帮我欺君了。” 苏尚书吃了一惊,“什么?欺君?” 苏画点头,“我确实治好了瘟疫,但说是我治,还不如说是用魏记金疮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是误入余家巷的。”随后,便将当时事情的前前后后讲给苏尚书听,包括她为了能活下去威胁二皇子,把二皇子骗入瘟疫区还咬伤二皇子的耳朵。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谎称皇上要苏尚书调查叛国案。 苏尚书听后一声大叫,紧接着两眼一黑原地晕了过去。 苏画连忙掐苏尚书的人中,心中道——多亏苏尚书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是个慈父,她这么坑他,非内疚死不可。 好半晌,苏尚书才缓过神来,吓得周身颤抖,“苏浅画,你当真……当真这么说?” “是啊,不这么说,怎么将二皇子骗进去?”苏画一脸无辜。 苏尚书只恨不得一脚将苏画踹下车去,“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 “知道啊,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欺他我就死,在生死之间,别说欺君,弑君我都干。” 苏尚书险些再次晕倒过去,一把捂住苏画的嘴,“你!你疯了吗?你怎么什么都说?” 苏画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苏尚书。 苏尚书颓然坐回车厢,捂着自己心口,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苏画道,“父亲大人心里是不是想——早知道孽女如此,还不如早早掐死?” 苏尚书冷哼。 苏画笑吟吟,“现在掐死还来得及。” 苏尚书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和恐慌,“也许这便是报应吧。” 苏画点头——就是报应,报应死你才好。 马车依旧前行,已上了永安大街,周围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过了好一会,苏尚书道,“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回皇上?” 苏画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欺君固然是欺君,但皇上不在乎。当时薛大人回禀皇上时应该便将一切都禀告皇上,皇上没马上追究,只能说明与瘟疫一事比起来,欺不欺君不重要。” 苏尚书急了,“皇上当时不追究,不代表永远不追究。” “那也好办,”苏画依旧语调轻松,好像面对之事不是什么欺君大事,而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一会皇上问起来,父亲只说当时在书房里发现一篇好文章,忍不住朗诵出口,却被在书房外的我偶然听见,误以为皇上让你追查潘国贼。” 苏尚书一愣。 苏画不等他反应,继续道,“父亲现在需要做的,便是想想什么文章讲的是相关内容,再背给皇上听,传闻当初父亲连中三元,想来才华斐然,背一两篇文章应该不在话下吧。” 苏尚书面色虽然不好,但已不像之前那般紧张,“倒是有这么一篇。” 苏画点头,“一会见到皇上,父亲只一口咬定背的是那文章,剩下的就说我听错了便可。” “但你当时在余家巷诱骗二皇子时,还说亲眼见到他们交易,这个要如何解释?” ------题外话------ 今日加更,请大家祝我好运ovo 063,好像在生气? “看错了。” “看错了?” “对,就这么简单粗暴,”苏画一摊手,“在尚书府听错了,在余家巷看错了,再让我找那人,我就说找不到,当时我一心思救人哪还顾得上什么叛不叛国。” 苏尚书一时语噎,但随后又觉得这借口甚好。 苏画笑着勾唇,缓缓闭上眼,“从前父亲怎样,我们一笔勾销,只要以后父亲别惦记着害我,咱们还是合作好伙伴,但如果父亲贼心不死,”双眸猛地睁开,狠狠盯着苏尚书,“那我不介意拉几个垫背鬼!” 苏尚书惊住,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 崇玉宫,是大梁宠妃,梅贵妃的寝宫。 此时宫内外一片紧张,宫女们战战兢兢,只因为梅贵妃正在脾气。 “大胆苏浅画,竟敢害本宫的北安!” 一声脆响,梅贵妃将手旁桌上的香茗茶点扫到地上,“来人,将二皇子请来!” 有宫人道,“回禀娘娘,二皇子殿下此时怕是已到御书房。” 梅贵妃伸手给宫女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你不会去看看?二皇子到了御书房便罢,如果没到御书房就先请来!” 宫女被打翻在地,白皙的面颊迅速红肿,“是,娘娘。”不敢怠慢,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外出徐嬷嬷回来,见梅贵妃这般,急忙安慰道,“娘娘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那苏浅画自己不要命进入余家巷,为何还要拉上北安?听说还咬伤了北安!如果北安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让姓苏的全家抵命!” 徐嬷嬷急忙遣散了周围宫女,上前扶住梅贵妃,柔声安慰道,“娘娘请听奴婢说,事情没娘娘想的那般糟,相反却是喜事,二皇子殿下立下大功,皇上龙颜大悦,更在御书房当着多位大臣的面夸奖殿下呢。” 梅贵妃一愣,“真的?” 徐嬷嬷陪着笑脸,“真的!奴婢刚从御书房回来,是御前康公公亲口说的,皇上不喜形于色,但今日却对二皇子公然夸奖,所以是福不是祸啊!” 梅贵妃听此,心情这才好点,但依旧冷哼一声,“那是我北安的福运,至于苏浅画,依旧该死!” “对对对,苏浅画该死!”徐嬷嬷自然是顺着说。 梅贵妃重新坐回软塌上,冷笑着,“先是坑本宫的无忧,现在又伤本宫的北安,无论皇上是否怪罪她,本宫都不会绕过她。本宫倒要看看,这苏浅画的脖子到底有多硬。” 徐嬷嬷老眼闪过阴芒,低声道,“奴婢也认为,这苏画是应该好好治治!” 梅贵妃纤细的手指敲击桌面,眯着的双眸满是杀意,“必须要治,不治了她,如何废了她和洛世子的婚约?” 徐嬷嬷道,“奴婢认为,那醉红尘的头牌,就是个很好的借口。” “对。”梅贵妃的笑颜越发冷戾。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马车依旧在永安大街上疾驰。 苏画和苏尚书已经达成了共识。 见苏尚书因惶惶不安而面色苍白,苏画微微一笑,“父亲放心,皇上定不会追究此事,毕竟他还需要魏记金疮药呢。” 苏尚书叹了口气,“这魏记金疮药真有这般奇效?” “单纯的魏记金疮药自然没奇效,奇效的是我额外加的东西。”既然决定合作,苏画自然不会事事隐瞒,却也不会揭了自己老底。 苏尚书见苏画不打算继续说,便也未多问,只是开始给苏画讲解皇宫构造以及宫廷礼仪。 经过苏尚书讲解,苏画才知道,大梁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子无论多大年纪都可以住在宫中,只要未封王立府,便意味着没放弃继承权。 换句话说,一旦封王立府,无论是皇上的决定还是皇子自己的意愿,便说明自愿放弃继承权。 还有一件事很离奇,便是皇子们都未婚配。 因为大梁国对皇位继承有着开放性,所以皇子们对自己婚事便格外谨慎重视。 ……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到达宫门外。 苏尚书和苏画下了马车,很快便有太监迎了上来,引领两人进入皇宫。 故宫已经大气磅礴,但如今见了大梁国的皇宫,苏画却认为其有过之而无不及。 却见在夕阳之下,连绵不绝的琉璃瓦熠熠生辉。 放眼一望,整个宫殿群错落有致,虽是一个整体,但细看却各有千秋。 脚下的广场平整,地面皆是大理石制成。 所有石阶、栏杆都是汉白玉,雕刻着精美云纹。 就这样穿过硕大的广场,又穿过各种长廊花园,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御书房。 当苏画等人到达御书房时,却见御书房已经人满为患。 御书房外自是许多宫女太监严阵以待,一个个穿着整洁的宫女太监立在御书房外犹如一尊尊雕像。 而御书房内则是站了一些大臣。 御书房很大,有一百多平的大厅,大厅两旁有几张桌椅,而房间深处则是御书案,皇帝正坐在御书案后。 “微臣/民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跪地问安。 “平身。” 一道带着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自苏画头顶响起,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苏尚书和苏画起身。 苏画低着头,因在路上苏尚书提醒,除非皇上要求抬头,不然不能多看,否则便是窥视龙颜,虽不是死罪,但皇上不开心,他们也好不了。 苏画从来都是惜命的,可不拿自己小命赌皇上脾气。 一旦遇到昏君怎么办? 皇上看向低头的苏画,“苏爱卿,这便是你和文君的女儿?” “回皇上,正是小女。”苏尚书提心吊胆。 皇上笑道,“时间过得真快,朕还记得文君小时的情景,这一晃,浅画都已亭亭玉立。”声音顿了一下,“浅画,抬头给朕瞧瞧。” 苏画这才抬头,想看看传说中的龙颜是什么样。 然而当苏画抬头,还没看向皇上,某人的身影却率先映入她眼帘——二皇子。 却见二皇子依旧一身暗衣,只用金色滚着边,头戴金冠,一丝不苟。 二皇子没看她,侧着脸,只留给她一个完美的侧面……好像在生气? ------题外话------ 稍后还有一更ovo 064,没见过这么赤果果拍马屁的 苏画心里嘀咕——好好的生什么气?难不成还敢和皇上吵架不成? 随后竟不小心看到了二皇子的耳朵,以及耳朵上的牙印和伤口。 皇上打量完苏画,随后笑道,“容貌集你们二人所优。” 苏画这才想起自己的关注点好像歪了,二皇子什么时候看不行?应该抓紧时间观赏龙颜才是。 想着,急忙看向皇上。 却见传说中的皇上一身金色龙袍、容貌极其英俊,剑眉鹰目、鼻梁高挺、面颊刚毅,按照道理已四十有余,但容颜却年轻,看起来好像三十五六。 其身材保持得也极好,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虽不若少年那般颀长消瘦,却也是健硕魁梧。 帅大叔啊! 在苏画的想象里,皇上应该像张铁林那样、张国立那样、陈道明那样,换句话说威严归威严,但和帅气是不沾边的,没想到这么帅! 皇上问道,“你好像很惊讶,何事让你这般惊讶?” 苏画想了想,诚恳道,“皇上,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周围大臣齐齐倒吸一口气——还敢说假话?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 苏尚书的冷汗都吓出来了,咬着牙低声道,“放肆,不得无礼!” 正因为和皇上争执而生闷气的二皇子也看了过来,眉头微皱,低声道,“又开始发疯。” 二皇子身侧也站有一人,那人身高与其相仿,穿着淡金色龙袍,容貌清隽雅秀、气质温润玉如。 此人正是当朝太子,君奕凡。 太子轻笑着问道,“二皇弟,苏小姐经常发疯?” 二皇子只觉得耳朵上的伤口又疼了,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太子身份尊贵,被人冷哼理应动怒,却其却没有,只温和地笑了笑,便将目光重新投向苏画身上。 皇上道,“苏爱卿便别责怪浅画了,难得这孩子直率。” “……是,皇上。”苏尚书垂着头,后脊梁冷汗直流。 皇上又道,“朕很少听假话,今日恕你无罪,说说假话。” 苏画道,“假话是,民女乍一看龙颜,只觉尊贵无比、气势逼人,不禁为之震撼,所以惊讶。” 周围人倒吸一口气——如果假话是震撼的话,真话不就成了不震撼? 皇上的笑容也僵了那么一小下,随后恢复如常,“真话呢?” “真话是:皇上好帅!还很年轻!哪像有那么大儿子的父亲?明明看起来就是年轻人嘛。” 皇上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甚是嘴甜。” 苏画摇头,“没没没,绝对没说谎,说谎天打雷劈,真这么想的。” 皇上越发想笑,心里也是无比畅快,“好,就算你说的是真话,朕很爱听,重重有赏!说吧,想要什么?” 众臣子惊呆了——见过拍马屁的,没见过这么赤果果拍马屁的,苏小姐就不脸红吗?是不是应该……委婉一些? 苏画心中道——委婉个屁!马屁都被你们拍光了,她还怎么拍? 好在她苏大小姐聪明,想到什么秦始皇或者什么皇帝,江山美人都玩腻了,就想长生不老,所以她也换一个清奇的角度拍。 也好在,大梁国皇帝总归是皇帝,是皇帝都想年轻、都想长生不老。 苏画再次认真道,“不要赏。” 皇上不解,“为何不要赏?”兴趣却被一点点勾起。 “如果民女要赏,那不就成了拍马屁了?民女不是不拍马屁,只要民女拍了就会承认,问题是这回真没拍,皇上帅就是帅、年轻就是年轻,民女只是实话实说,如果要赏却成什么了?” 群臣心中齐齐挑起大拇指——真会拍! 不得不说,皇上被拍得十分舒服。 “好!”皇上不知第几次哈哈大笑,“算你没拍马屁,但余家巷一事你立大功,还是要赏的。” “真的?”苏画抬眼,“那可以要两个赏不?” “……”众人发现,不能用正常思维来预判苏小姐。 皇上很有兴致,“可以,说吧。” 苏画点头,“第一,一会二皇子揍民女,皇上可得拦着点,别让他揍我。” 众人惊讶,齐齐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冷笑一下,“你也知道要挨揍?” 皇上不解,“北安为何会揍你?” “因为我咬了他耳朵。” “……” 众人这才发现,二皇子的一只耳朵上,有着压印和血痂。 皇上惊讶,“你为何会咬他?” “这个……”苏画哪好意思直说,“有点……小误会,求皇上别问了。” 皇上了然,“好,不问,第二件个赏是什么?” 苏画见时机差不多,噗通跪下,“回皇上,第二个赏是求您别揍我。” 皇上哭笑不得,“朕为何要揍你?” “事情是这样的,民女有一天闲溜达到父亲书房,就听父亲在书房里说什么叛徒什么卫国什么卖国贼,民女大吃一惊,便想着为父分忧,跑出来找判国贼了。” 皇上面色虽依旧带着淡笑,但目光微冷,“那么,真相是什么?” 苏画故作委屈,“真相是,父亲在朗诵一篇文章,民女听错了。” 苏尚书也跪下,额头已满是冷汗,“皇上明鉴,当时……臣确实在读《卫国*大运篇》,并不知晓窗外有偷听小贼。” 皇上了然,表情似笑非笑,“原来如此,朕确实可以免了浅画的罚,却不能免苏爱卿之罚。” 苏画道,“皇上,那第二个赏民女不要了,您还是直接揍我吧。” “为何?” “因为民女本来也无官职,揍就揍了,大不了回家趴上一两个月甚至大半年,但如果揍了父亲,父亲就不能当值,最后损失的还是百姓,所以揍不得。” 皇上笑道,“你倒是会求情。” 苏画当然知晓,皇上不会揍的,从她进入御书房,便没感受到杀气。 太子一直笑着,看苏画。 “行了,别贫嘴了,起来吧。”皇上道。 “民女谢皇上。”苏画起身,也松了口气——这件事姑且也算过去了。 突然感受到视线,顺着视线看去,却看见了太子。 虽然和二皇子同父异母,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容貌却不像,两人同样美貌,却各有千秋。 065,简直就是无孔不入! 太子的容貌几乎和皇上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俊美,只不过皇上身上有着上位者的霸气,而太子身上则是有着海纳百川的沉稳谦和。 苏画猜测,太子的容貌像皇上,五官深刻,只是因其温润的气质,柔和了其锐度。 而二皇子容貌应更像其母妃,其身上虽没有娘气,但五官精致,虽气质清冷,但眉眼自带风流。 这种风流并未气质而发,而是容颜如此,换句话说,便是长了那个样子无法改变。 苏画发现,太子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很好,多半假惺惺。 别怪苏画乱下人设,主要是这种人设被各种小说写烂了,太子位置上如能温柔纯善?多心机婊、白莲花。 苏尚书轻咳一声,提醒苏画别在太子身上浪费时间,御书房的中心人物是皇上。 皇上则是大笑,“浅画,来说说你们魏记药吧?” 众官员不知第多少次惊讶,因为今日皇上破天荒,却不知大笑了多少回。 苏画调整好了情绪,便准备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回皇上,是这样,民女深受浩荡皇恩,一直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报答,然而民女学识不高、还不能上阵杀敌,每天愁得睡不着觉。” “……”众官员——好好的有事说事,怎么又开始拍马屁了? “后来民女偶然知晓自家有个药铺叫魏记药铺,所使用的药物是魏家军几百年行军打仗所研发的金疮药,民女便突发奇想,用给百姓免费用药的方法报答皇恩,还……” “还编了个打油诗是吗?”没等苏画说完,皇上便笑着打趣道。 “是啊是啊。”苏画心中暗道——这皇帝老爷肯定是把她调查得门清了。 皇上微微皱眉,回忆了下,“魏家特效药,解决你烦恼。跌打和割伤,擦上就能好。回馈老百姓,福利不能少。只要来店里,免费用到老。如果朕没记错,是这么背的吧?” 皇上龙颜微红,好似憋着笑。 周围官员们也憋着笑。 苏尚书只觉得一张老脸丢尽——想当初他可是连中三元,二十几岁就高中状元了,为什么生个女儿才华这般……粗劣? 苏画笑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皇上,民女这诗做得怎样?民女可是很努力地作诗呢。” 皇上憋笑,对其中一名官员道,“曲爱卿,你觉得浅画的诗歌如何?” 众人齐齐看向曲大学士,要知道曲大学士可是太子太傅,是大梁国公认最有才学之人。 曲大学士今年六十有余,身材不高偏瘦,头发胡须花白,有种仙风道骨之感。 曲大学士状似认真地品了品苏画的“诗”,“回皇上,老臣认为苏小姐的诗歌看似顺手拈来却浑然天成,实乃有潜力也。” 苏画点头——真会画大饼,什么叫潜力?就是“你现在还不行”的委婉说法。 太子道,“父皇,儿臣也认为苏小姐的大作不错。” “哦?”皇上侧着身,笑着看向太子。 太子见皇上有兴趣,便继续发表见解,“如今诗坛不外乎两种风格,要么豪迈要么婉约,然而儿臣认为苏小姐的诗作可自称一派——实用派。” 皇上赞同地点头,“是啊,实用二字说起容易,但做起来却不易。若是太过直白,会有粗劣之感。稍作华丽,便会华而不实。既要直白易懂,又要朴实可爱,这个度最难拿捏。” 苏画震惊了——她不就是弄了个打油诗吗?用这么上纲上线地研究吗? 然而心中吐槽归吐槽,脸上却无比诚恳,“民女多谢皇上赞赏,民女没读过书,这已经是民女的最高水平了。” 官员中有一人道,“苏尚书当初金榜题名,千金苏小姐为何不读书?” 口吻带着嘲讽。 果然,人群议论,苏尚书的脸色也顿时难看。 苏画思忖着,这人肯定和苏尚书政见不合,干得漂亮,就应该多骂一骂苏广平这狗! 然而吐槽归吐槽,打狗还得看主人,她苏画在就不允许有人骂她的狗。 想着,苏画道,“这位大人误会了,父亲自是让我读书,但我母亲却不让,为此父亲还和母亲争执过几次,然而母亲毕竟由太后娘娘抚养,父亲便只能尊重母亲的决定。与其说这是父亲对母亲的尊重,还不如说是对已仙逝太后娘娘的尊重、对皇上的尊重。” 那人瞬间被噎住。 苏尚书也是吃惊。 众人心道——这苏小姐也实在太会拍马屁了吧?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如果苏尚书有他女儿一半的马屁功力,想来都是前途无量的。 二皇子顾不上和皇上斗气,只看着苏画,眼神讥讽。 太子侧头轻笑。 皇上则哈哈大笑,“你的意思是,你不读书怪朕咯?” “呃……”好像还真不小心把黑锅甩给皇上了,“皇上误会了,民女怎么会怪皇上呢?再说读不读书也不是那么重要,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别看苏画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还是认为女孩子应该有学历的。 有学历才有眼界和工作,才能精神独立和经济独立。 如果精神和经济不独立,那不等着让男人欺负死? 上辈子她可是很努力地读书,不说头悬梁锥刺股也是天天题海战术,可惜刚考上了个不错的大学,大三就穿越了。 皇上收敛了笑容,摇头道,“浅画你错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只是百姓自我安慰的话,若百姓有银钱,谁不想儿女都读书?身为官家女子,应为大梁女子之表率,你不仅要读书,还要读好书!” 苏画心中翻了个白眼,但脸上还是恭敬和崇拜,“民女谨遵皇上教导,皇上放心,民女回家就去啃书。” 皇上笑道,“你倒是听话,这样也好,”对苏尚书道,“苏爱卿。” “臣在。”苏尚书赶忙道。 “朕交给你个任务,回去后亲自为浅画启蒙,待狩猎祭之后,便让浅画入宫,跟着六皇子他们在上书房读书。” 官员们震惊。 能进入宫中与皇子公主们一齐读书,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和恩惠,毕竟能和皇子公主们结下情谊。 ------题外话------ 今日依旧双更,依旧急需大量五星、留言,评价票……无所谓了……e=(′o`*))) 066,千年王八万年龟! 什么样的人能入宫陪读? 首先便要求家势,不仅身家清白,世代忠良,还必须出身名门。 但即便是有家世背景还不够,更要求其天赋,不说天才也最少也要神童。 就苏画目前的条件来说,看在魏氏的面子上勉强能有些资格,但其年纪已大、学识也不出众,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入宫陪读。 苏画面颊抽搐——开什么玩笑,就算她穿越后年轻了几岁,但也都十六了,在大梁国,十六都可以成亲生娃了,还读什么书?再说,她生命垂危哪有时间读书?在宫里能救人命吗?别读着读着把她人读死了。 然而苏画刚要拒绝,便听见苏尚书道,“浅画,还不跪地谢恩。” 谢个毛线! 苏画心中暗骂,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跪地,“民女多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年王八万年龟! 官员们纷纷恭喜,苏尚书面颊微红,眼稍也带了喜色。 “平身吧。”皇上笑道。 苏画爬起来看向皇上,却有种皇上是吃饱了撑的想捉弄她的感觉。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拒绝了什么狗屁陪读,她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读什么书。 拒绝是一定要拒的,却不能当着群臣的面拒绝,否则打了皇上的脸,只怕惹怒皇上。 二皇子终于没了耐心,道,“父皇,关于儿臣的请求……” 还没等二皇子说完,皇上便打断,“朕不许。” “但这件事,儿臣不放心其他人来做。”二皇子道。 刚刚一派融洽的气氛不在,皇上英俊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朕说不许就不许,今天就到这,你们都出去。” “但……” “朕让你出去!” 二皇子见状,只能咬了咬牙,俊美的面色无惧,“好,儿臣便先告退,但儿臣不会放弃。” 一时间,御书房内气氛僵持。 官员们提心吊胆却也见怪不怪——敢这般顶撞皇上的,除了二皇子,整个大梁也没第二人了。 就这样,托二皇子的福,苏画和苏尚书入宫还没说上几句话,便又被轰了出来。 出了御书房,苏画便问道,“父亲,二皇子说的是什么事?” 苏尚书摇头,“不知,但宫中之事,不要多问。” 苏画点头——是啊,她和苏尚书一齐到的御书房,她没听见,估计苏尚书也不知道。 这时一名官员靠近,轻声道,“是这样,在你们到达御书房前,二皇子请皇上下令,让他到南方灾区处理水灾以及安顿流民。” 苏尚书吃了一惊,“什么?灾区瘟疫横行,二皇子怎么能去?” “说得不就是?所以皇上拒绝了,但二皇子不肯。”官员道。 苏画了然,在余家巷,二皇子确实和她说了这个,还希望她也跟着去。 等等!二皇子不会帮她在皇上那拉仇恨了吧? 想着,苏画急忙道,“这位大人,二皇子可说,他要同谁一齐去灾区吗?”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拖她下水。 “没有,二皇子刚提出要求,就被皇上拒绝,后来你们就到了。” 苏画松了口气。 这时有人从后快步上前,带了一身戾气。 几名官员被撞,刚想埋怨,但看见那人的脸时,赶紧将指责的话吞了回去,因为这人得罪不得。 太子快步追上,“二皇弟,你等等。” 然而疾走的二皇子根本不理会他。 太子哭笑不得,拉住二皇子,“二皇弟,父皇不同意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你要理解。” 正在气头上的二皇子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毫不掩饰地将太子的手甩开,“与你无关。” 苏画倒吸一口气,“爹,内个……穿黄衣服的是太子殿下吧?”她自然知道是太子,但还是要确定一下。 苏尚书急忙低声道,“小声些,不能背后议论皇族。” “好好好,小声小声,但那人不是太子吗?不说身份的问题,太子不是二皇子的兄长吗,怎么二皇子对太子这么无理?” 苏尚书想起苏画在御书房中为自己解围,语调也柔了一些,“二皇子……的情况特殊,其性格执拗,上来脾气连皇上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太子?你平日里万不要得罪他。” 呵呵,晚了,把二皇子得罪得明明白白的。 “是,父亲。”苏画缩了缩脖子。 二皇子甩开太子后便快步离开,甚至撞翻了两名躲闪不及的老官员。 苏画躲在苏尚书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离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咬二皇子一口就如同在老虎嘴里拔颗牙,刺激! 二皇子人走了,太子还在,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然而就在苏画以为太子会恼羞成怒时,却见太子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便温和地与身旁官员们交谈。 苏画小声道,“我说老爹,太子这是真不生气,还是装的不生气。” 苏尚书的脸色都变了,“闭嘴!不能在背后议论太子殿下,你没听明白吗?” “如果我们回尚书府,可以议论不?” “……可以。” 许是感受到了探究了目光,正和一名官员说话的太子侧过头,看向苏画。 两人四目相对。 出于好奇,苏画很仔细地看向太子的双眼,却发现那双眸子平静,绝无半丝恼怒,不由得赞叹,“太子长得真不错。” “……”苏尚书后脊梁直凉,“苏!浅!画!你就不能注意一下言行?” 说话期间,太子已走了过来,温润俊雅的面颊带着笑意。 苏画从苏尚书身后走出,扭头道,“父亲,您刚刚说什么?”声音不小。 “……”苏尚书脸色尴尬,“咳咳,没什么,我们回家再说。” “不行,我这人好奇心重,现在就告诉我吧。” “……” “说呀。” 苏尚书气得咬牙切齿,“为父是说……是说……你母亲交代,早些回去。” 苏画似笑非笑,“我怎么没听母亲交代这个?”啧啧,真会睁眼睛说瞎话,魏氏就算是交代,也是交代回家给她带红烧肉。 “你……”太子在身旁,苏尚书敢怒不敢言。 苏画道,“刚刚父亲说的是,要给女儿五百两银子当零花钱,对不?” 067,害怕太子 “……对。”苏尚书还能怎么办? 苏画伸出雪白的小手,“给吧?” “……”苏尚书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偷眼去观察太子的表情,“行,回去给你。” “现在就要。” “……”苏尚书内心在呐喊——苏画你要不要面子?太子还在身旁你不装淑女就算了,还说这顽劣的话,就不怕太子殿下轻看了去? 然而苏画坚持。 最终,苏尚书败了,掏出银子,放在苏画的手中。 太子终于笑了出来,“苏姑娘很久没入宫了,要不要在宫内走走?” 苏尚书愣住,周围几名走得慢的官员也愣住——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主动向苏姑娘示好? 就在所有人以为苏大小姐转运时,却听苏画道,“抱歉,多谢太子美意,但民女今天没空,要回家吃饭。” 苏尚书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强大理智,他已经上手堵住苏画的嘴了,“浅画,时辰尚早。” 苏画一本正经,“不早了。” 太子却不恼,更是柔声道,“听说苏姑娘刚从余家巷回来,腹中饥饿是自然,或者苏姑娘随本宫到了坤宁宫,母后那里可有不少好吃食。” “抱歉,民女只喜欢吃家里的饭菜。”苏画的语调委婉,但却十分坚定。 苏尚书要晕过去了。 周围官员们是不解——刚刚苏小姐在御书房那马屁拍得响亮,怎么到太子这里却断然拒绝? 太子了然,“好吧,既然苏姑娘习惯于家中吃食,那便回家用膳,”之后笑着对苏尚书打趣,“尚书府卧虎藏龙,怕是有名厨,回头本宫也去尝尝可好?” 苏尚书连忙道,“太子殿下恕罪,小女态度顽劣,冲撞了殿下。” 太子摆了摆手,“怎么能叫冲撞呢?本宫却认为苏姑娘直爽坦诚,甚是可爱,”说着,对苏画道,“本来本宫还想和苏姑娘在宫中走走聊上几句,既然苏姑娘今日时间紧,那便下回。” 苏画点头,“好的。” 随后,太子对苏尚书点了下头,便离开。 待太子走后,苏尚书气得就差揍苏画了,“浅画,你怎么这般无礼?二皇子虽无礼,但人家有那个资本,你有什么?就因为你是魏元帅的外孙女?” 苏画低声道,“不是,我害怕太子。” 苏尚书一愣,“什么?害怕太子?” 苏画面容认真,点了点头,“我平生不怕绿茶婊,最怕的就是这种白莲花,尤其是高段位的那种,和这种人打交道虐心又虐肺,他们用纯善当武器,不动声色地将对方道德绑架,对方顺他们意还好,一旦不顺他们的意,就被突显成十恶不赦的恶人。” 苏尚书没想到苏画会这般回答,“白莲花?是什么?” 苏画看向苏尚书,“是一种人,一种坏人,但比起一般坏的明显、嚣张的人,白莲花的坏却是深藏不露,他们表面无辜、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让人信任和垂怜,却能让被冤枉的人百口莫辩。他们平日里伪装得无比完美,麻痹了所有人,当你和白莲花同时暴露在众人面前,你认为众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白莲花?” 苏尚书在朝为官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所有女子能使的手段,在朝官员都会使,有时会使得更巧妙、更决绝。 苏画见苏尚书面无疑色,便料想其听懂了,小声道,“父亲,您能说出太子殿下多少缺点?” “……”苏尚书哑口无言。 “人生在世,吃五谷杂粮、患大病小灾,谁敢保证自己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这样人,父亲不害怕吗?”苏画声音很慢,一字一句道。 好半晌,苏尚书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年纪尚小却能想到这个层面,但即便如此,你与殿下无冲突,为何要要怕他?” “我没冲突,但有人有啊。” “谁?” “二皇子。” “二皇子?”苏尚书一头雾水,“二皇子和太子有冲突,与你有什么关系?” “魏记药铺的金疮药治好瘟疫的功效,就算太子不拉拢我,难道不拉拢你?”苏画一摊手,“父亲你在朝为官,难道这个都不知道?” 苏尚书只觉得头疼,“好了好了,宫中不宜说这些话题,我们回去再说。” 苏画也没再坚持,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上了马车,沉默地回了尚书府。 到了尚书府,苏画正要回金玉院,却被苏尚书叫去了书房,虽然苏画不情不愿。 书房。 待下人送来了热茶,苏尚书便关了门。 书房内只有父女二人。 苏画慢悠悠喝着茶。 苏尚书道,“浅画,虽然你聪明,但到底年轻,却有着一个明显的缺点。” “什么缺点?”她明明这么完美。 “太容易先入为主。” 苏画一愣,却突然想起来当时救香寒时的情景,当时也以为香寒是卖身钓凯子的绿茶婊,最后却发现香寒是个有情义的好姑娘,“……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 苏尚书也是惊讶,他以为苏画会狡辩,没想到其竟瞬间接受。 一时间,苏尚书对苏画也是另眼相看。 因为改观,苏尚书的语气好了很多,“历朝历代确实有不少皇子争宠夺皇位,但我朝却没有。你以为我们这些多年为官的官员看不懂人性?即便有人装得再好,也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若太子真是那笑里藏刀之人,我们怎会发现不了蛛丝马迹?太子谦和是真谦和、二皇子执拗也是真执拗。” 苏画皱眉想了想,“我不信。” 苏尚书道,“虽然龙生九子各有所好,但民间有句话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若想看一人的品性,见其家人便可,太子谦和、皇后纯善,便是与太子殿下一母所出的三公主也是难得的好女子。至于二皇子,却也是个难得的君子,只是性格……,”声音顿了一下,“看五公主、梅国舅以及……梅贵妃,便可见一斑。” 聪明人点到为止,不用在说。 苏画沉默。 过了一小会,苏尚书继续道,“浅画,为父问你,你觉得太子性格温和、待人宽厚是伪装,那你认为二皇子任性恣意可是伪装?” 068,无名英雄咱不当 苏画很认真思考片刻,“不是,是本性。”答。 苏尚书轻笑,“是啊,那为何好人便是伪装、坏人便是本性呢?难道你认为这世上本不应有好人?” 苏画哑然,突然抬头,惊悚地看向苏尚书。 苏尚书笑容加深,虽然二女儿苏浅墨见多识广、心思剔透,但他却觉得和大女儿的交流更有意思,“浅画悟出来这个道理了?” “道理没悟出来,但我说老爹,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崩了!你得维护人设呀!” 苏尚书不解,“人设?” “对!”苏画点头如捣蒜,“按照道理,老爹你明明应该背信弃义、麻木不仁、宠妾灭妻,是个实实在在的奸诈小人,小人怎么能说这种大道理呢?这是毁人设!老爹你应该给我一巴掌,再让家丁拎着棍子揍我,然后扭头被曹姨娘哄得五迷三道,认为那婊砸才应该是正妻,想尽办法除掉我们母女,把曹姨娘扶正,这才是老爹你应该干的事,而不是给我讲人生大道理呀!” 苏尚书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被气死。 他颤抖的手指着苏画的鼻子,“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画惊喜,“对,对,就是这种口气,这样才对嘛。继续,你要大喊——不孝女,你找打!然后先让家丁拎着棍子揍我,再把我扔祠堂,大半夜让曹姨娘过来害我,我死了,你人设就稳住了。” “……”苏尚书眼前一黑,“你……出去!” 别看这几日苏画在余家巷生死未卜,实际上等在巷口的苏尚书也没好哪里去。 自从皇上召他入宫,得知苏画将二皇子骗去瘟疫区,三天两夜的时间,他几乎就没合眼。 如果二皇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全家都要遭罪。 是以,身体虚弱的苏尚书被苏画狠狠一气,有晕倒的迹象。 苏画耸肩,“好嘞,我这就出去,等父亲什么时候想揍我,带着家丁来金玉院找我哈。”说着,转身要出书房,刚开门,又想起一件事,“哦对了老爹,如果你不反对,我一会就要开始张罗搬家了,我们要搬回原来的金玉院。住在偏僻的地方不方便你宠妾灭妻,搬得近了,你才能有事没事能找茬不是?我走了,回头欢迎找茬哈。” 说完,甩开书房门便扬长而去。 守在门外的管家正好看见苏尚书晕倒,急忙冲了进去,“大人!大人!来人呀,快请大夫!来人!” 苏画听见管家的喊声,却头也不回,直接溜溜达达地回了金玉院。 金玉院。 还没等靠近,就听见一阵叽叽叽叽和汪汪汪汪的声音。 魏氏正在院子里和两只小狗玩耍,一会她追小狗,一会小狗追她,身旁还有一群小鸡跟着跑,不亦乐乎。 苏画环顾四周,突然觉得这简陋的院子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 魏氏看见了苏画,立刻停止追狗,急忙跑了出来,“好女儿,我的好女儿你终于回来了,为娘想你了。” 说着,就给她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一个拥抱用力过猛,险些没给苏画送上一程。 “等……等等……娘……我身上有伤……”好痛苦! 魏氏赶忙放开苏画,面色焦急,“什么?好女儿受伤了?伤在哪里?” 苏画指了指自己胸膛,“这里,被人拍了一掌,还吐了血。”被二皇子拍的,虽然三天过去,以她打不死小强顺便开bug的体质恢复了大半,但被魏氏那种天生神力一勒,还疼得很。 说话期间,香寒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听见小姐生病赶忙道,“小姐您没事吧?奴婢去请大夫。” 苏画摇了摇头,“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虽然接触的时间尚短,但香寒也了解自家小姐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便也没再坚持。 将其扶了进去,拿了一些吃食。 半个时辰后,苏画好了一些,便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一讲给香寒听。 香寒被吓得半死,也不知哭了多少次。 苏画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来说说魏记药铺的情况吧,魏记药铺停止免费上药,百姓是不是怨声载道,有没有打砸抢的情况?” 别怪苏画阴暗,她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人性。 香寒道,“小姐放心,京府衙派了衙役过去驻守,没人敢提出异议。” 苏画点头,“那你们写没写告示,和百姓解释一下?” “写了,小姐您稍等,”很快,香寒跑去拿了一张纸出来,“告示是奴婢写的,这张是草稿,魏掌柜看过没意见后,我又抄了一张贴上。” “我看看。” “是。” 少顷,苏画眼圈红着,吸了吸鼻子,“我说,香寒你解释归解释,煽什么情?什么十万将士寒骨护大梁?看的我心里不是滋味。” 香寒偷笑,“确实,每天都有人在魏记药铺外面哭,连魏掌柜也哭了很多次。但奴婢认为,咱们魏记药铺做的是好事,就要让百姓领情。” “没错,不愧是我的丫鬟,”苏画一拍香寒的肩膀,“记住,银子要花的刀刃上、功劳要立在面子上,无名英雄咱不当,谁爱当谁当,就这么小人!” 香寒摇头,表情认真,“小姐不是小人,您是真君子!” 苏画翻了个白眼,“不许说我是君子,也别说我有道德,本小姐最怕的就是道德绑架。”声音戛然而止。 香寒不解,“小姐,您怎么了?” 苏画皱眉,“想到了苏尚书说的一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香寒,你觉得自从你跟了我,有改变吗?”问归问,但觉得应该没什么改变,毕竟认识也才几天。 香寒认真道,“有!自从跟了小姐,便越发看明白了许多道理,为人不能迂腐、更不能软弱,宁可痛快的活一日,也不窝囊地活一年。” 苏画陷入沉思,“太子真的是好人吗?”嘟囔道。 “小姐您说什么?”香寒没听清。 苏画摇头,“没什么,对了,未来几天你怕是要受累了,我们要搬家。” ------题外话------ 这是今日的二更,请侠女查收。 069,谁让人家有钱? 香寒道,“小姐万不要这么说,奴婢不累。”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狗叫,听两只小狗狂吠,应是有外人来了。 “我们出去看看。” “是,小姐。” 苏画主仆二人出了院子,却看见了两人,都算是熟人。 一个是厨房管事马厨娘,另一个则是一名容貌上佳的妙龄少女。 “奴婢见过小姐。”马厨娘急忙拉着自己的女儿前来问安。 苏画笑着看向女子,“如果我没记错,是叫月柔吧?” 月柔跪在地上,抬起头,满脸泪痕,眼中满是感激,“回小姐的话,奴婢正是月柔,您在会客厅救下的月柔。” “救下?”香寒不解。 “起来吧,”苏画对香寒道,“这几天时间紧,我忘了给你讲。你还记得我被苏尚书关入祠堂,然后梅国舅来的那天吗?” “奴婢记得。”提起梅国舅,香寒便一阵阵恶心。 “这悲催的月柔就是伺候在前厅的,梅国舅什么德行你知道,所以就看上月柔了要带走,”苏画依旧口吻随意,“管家和马厨娘关系不错,赶忙去祠堂找我,我在路上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到了前厅直说月柔命硬克夫,把梅国舅和平劝退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月柔吓得又大哭起来。 苏画无语,“别哭,你们这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喜欢哭?危险都过去了,你安全了,还哭什么?哦对了,我说你克夫会不会毁你名声?你放心,等你想嫁人,我给你多出点嫁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归有人敢娶你。” 一边说着,苏画一边暗暗祈祷,希望自己能去哪多骗点银子回来。 想着想着,突然有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苏画脑海中。 二皇子! 在苏画的印象里,梅贵妃一家简直就是富得流油——她讹二皇子银子,二皇子二话不说掏五千两给她;五公主为了害她,三千万两都能掏出来,啧啧! 所以说,再弄银子,二皇子那里是首选,谁让人家有钱呢? 月柔道,“大小姐,奴婢……奴婢想来伺候您。” 苏画一愣,“伺候我?但我这里不需要人手。” 马厨娘急忙道,“怎么会不需要呢?夫人的院子按照道理应该有大丫鬟两名、小丫鬟四名,粗实丫鬟和小厮另算,这还不算服侍大小姐的。如今金玉院也只香寒姑娘一人,哪能够用?” 苏画定定看向月柔,却发现其微微颤抖,随后轻笑,“月柔是怕梅国舅继续惦记你吧?你且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动你。” 月柔这才松了口气,认真道,“奴婢不敢欺瞒大小姐,奴婢想伺候夫人和大小姐固然有那个原因,但更多的还是……想伺候夫人和大小姐。” 马厨娘也道,“大小姐就同意月柔留下吧,就算是奴婢对夫人的赔罪。从前奴婢真是脑袋进水了,欺负夫人和大小姐,是奴婢的不对,奴婢不应该!夫人和大小姐无论怎么罚奴婢都行,奴婢毫无怨言。如今奴婢在厨房脱不开身,否则都想自己来服侍赔罪。” “求夫人和大小姐留下奴婢吧。”说着,月柔就开始磕头起来。 “你先别磕头,等等,”苏画连忙将月柔拎了起来,而后问魏氏和香寒,“你们的意见呢,愿意她留下吗?” 魏氏上下左右地打量月柔,而后道,“随便吧。” 苏画看出,魏氏对月柔没有之前对香寒那种莫名喜爱,但却也不反感。 “香寒,你认为呢?” 香寒叹了口气,“奴婢认为,如果月柔姑娘真想留下,小姐便留下月柔吧,就当为夫人多找了个玩伴。” 苏画知道,香寒对月柔极其同情,毕竟当初都被梅国舅骚扰过。 “好,那就这么定了,月柔留下。” 马厨娘喜出望外,拉着月柔便跪地谢恩。 因为提过高兴,马厨娘圆圆的脸上满面红光,“以后夫人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奴婢肯定会用心做。” “真哒?”魏氏惊喜。 “真的,夫人!”马厨娘为表忠心,赶忙道,“夫人不是喜欢吃红烧肉吗?一会奴婢就回去给夫人做,夫人喜欢瘦多肥少,还是肥多瘦少?” 魏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肥肉多多的那种。” “不行!”苏画直接拒绝,“弄一些瘦多肥少的。” 马厨娘和魏氏齐齐缩了下脖子,“是,小姐。” 魏氏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旁边撅嘴。 香寒憋着笑——虽然夫人是大小姐的母亲,但平日里的接触,大小姐倒是像夫人的母亲。 事情便这般敲定了。 马厨娘道,“小姐,若没有其他事,奴婢便去和管家说下。” 苏画想了下,“月柔来了也好,我们正收拾东西需要人手,月柔来能帮我们一起搬家。” “搬家?”马厨娘不解。 “是,搬回原来的院子。” 马厨娘惊喜,“太好了!夫人和小姐苦尽甘来真是太好了!一会奴婢下了值也过来帮忙搬,奴婢这就去找管家。” 苏画点头,“一会你找管家顺便把搬家的事也说了,让管家带人来。” “是,大小姐。”马厨娘欢喜道。 就这样,马厨娘离开,月柔留了下来。 为表忠心,月柔立刻开始干活,不得不说,手脚比香寒还要利索。 香寒从前没当过下人,也没经过训练,做事全凭本能,但月柔手脚轻快不说,做事很有条理,很快便将魏氏房内本就不多的东西打包整理。 香寒看着能干的月柔,心中难免有了那么一丝丝嫉妒。 “香寒,”苏画过了来,“你出来一下。” “是,小姐。” 香寒随着苏画到了院子里,两人慢慢走着。 苏画似笑非笑,“看你脸色不好,累了?” 香寒咬了咬唇,刚想编个理由,但却想到自家小姐不喜欢被骗,便厚着脸皮说了实话,“奴婢不累,只是本以为月柔姑娘来,奴婢作为老人会对其提点一二,却没想到月柔姑娘比奴婢能干许多,心里有些……不舒服。”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算她料理家事行,但写文章却未必比你强,我们香寒煽起情来,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苏画的笑容满是促狭。 ------题外话------ 推荐一篇好友的文: 《王妃总想去打劫》作者:莫西顾 土匪vs将军,攻气十足却情商捉急的假小子vs奸猾狡诈却痴心专情的真皇子。 甜宠互撩向,有江湖情仇,有家国天下,欢迎入坑。 劭作为苍域国堂堂的大皇子却被叶染劫了三回。 第一回,劫了他的粮草! 第二回,劫了他的新娘! 第三回,干脆把他也劫了! 希望大家喜欢ovo 070,这行为婊得可以 香寒面红耳赤,“小姐又取笑奴婢,不过这般看来,月柔确实留对了,毕竟……很能干。”最后几个字,说得极其不甘心。 苏画摇头,“我留她有我的想法,却不是因为能干。从前你没来时,我们日子照样过,也没落魄死。我将她留下,一来是帮你分担工作,二来是有她照顾我娘,我便能把你调出去完成我布置的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香寒高兴起来。 “我让你教几个小鬼头功课,难不成你以为我逗你玩呢?那几个小鬼头不仅要学,还得给我学好!此外,我要在外面再买个宅子,你帮我制青霉素。” 香寒了然,“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做好。” 苏画点头,目光悠远,“如今魏记金疮药能治疗痢疾瘟疫已被皇上知晓,回头一定会要配方,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将青霉素的配方给出去。理智告诉我应该给,不为别的,就为解救苍生,但……” “不能给!”香寒立刻道,“凭什么小姐压箱底的东西就要给出去?小姐落魄的时候,没人来心疼小姐、关爱小姐,别人可以当小人,凭什么小姐就要大公无私?” 苏画垂着眼,她倒不是真舍不得给,一个破青霉素而已,也不是她发明的,剽窃现代科技捏在手里当自己的金手指,这行为婊得可以。 但她确实也真不想给,给出去了,她的生命怎么办? 余家巷三天,她增加了一百多日的阳寿,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从前是生命倒计时,那现在就算脱离了生命危险。 然而也才一百多日,最多半年。 她把青霉素给出去后,怕是又要回到当初满大街找病人上药的生活了。 想着,苏画叹了口气,“放心,我不会给出去的,最起码现在不给。”如果算她能活到一百岁的话,现在十六岁,也就是还有八十四年能活,相当于三万零六百六十天。 等她凑够了三万零六百六十天的阳寿,便将青霉素配方公开。 呸!不就是在馒头上培养绿毛然后提纯吗?这算什么狗屁配方?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丢人。 然而她现在的小命却又依赖这狗屁配方。 打定了主意,苏画又和香寒商量了些细节,便看到管家带了一群人匆匆而来。 “小人/奴才见过大小姐。” 众人纷纷行礼问安。 苏画笑道,“管家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如果她没记错,她临从书房出来时,可把苏尚书好顿气。 管家自然知晓大小姐指的是什么,“回大小姐,小人来是帮大小姐搬院子的,那边的金玉院已经收拾好了。” 苏画了然,“好,那就开始吧。” …… 一个时辰后,搬家结束。 客观的说,实际上搬的东西不多。 真正的金玉院到底是正房主母的院子,里面家具摆设都是顶好的,虽然若干年无人居住,但一直有人打扫。 听马厨娘说,曹姨娘惦记这个院子有年头了,时不时就暗示想搬过来,但都被苏尚书拒绝。 废话,这可是主母的院子。 换句话说,住这里的人,那便是当家主母。 男人永远比女人理智,知晓自己想要什么。 在现代时便有一句话——父母不让嫁的,都嫁了;父母不让娶的,都没娶。 可见一斑。 虽然搬回了真正金玉院,但角落里的金玉院苏画也要霸占着,毕竟里面的家具什么都是她自己买,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管家立刻应允,将那个金玉院改名叫真珠院,是大小姐的院子,只不过大小姐暂和母亲住在一起。 真珠院而非珍珠院,其暗含意思为: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尚书府夫人只有魏氏一个,其他什么姨娘都哪凉快滚哪去。 这么一晃,便入了夜。 马厨娘早就准备好了红烧肉和许多精美菜肴,亲自带着厨房的下人将膳食送了来。 下人们回去,马厨娘却没走,站在魏氏身旁伺候着,说着好话。 终于,丰盛的晚膳结束,苏画道,“月柔,你今夜便不用在金玉院了,回去收拾收拾,顺便也陪陪马厨娘。” 月柔这种家生子很懂规矩,瞬间便明白,今夜主人怕是不想她留下,要行自己的私事。 “是,大小姐。”月柔屈膝,态度恭顺。 苏画对香寒道,“给马厨娘和月柔赏。” “是。”香寒掏出了荷包,给马厨娘和月柔一人赏了一两碎银子,母女两人千恩万谢地离开。 待马厨娘母女走了,香寒才问道,“小姐,您将月柔支开,难道有什么密谋?” “有,”苏画点头,“你还记得魏记药铺的契书吗?” “记得。” “我怀疑,这里还有!” 香寒了然,“但魏掌柜不是说了吗?那些店铺都黄了,所有掌柜都将店铺卖了,把银子用在魏记药铺上。” “就算黄了,房契我也要。”苏画坚定。 香寒不解,开口欲问,但最后还是没问。 苏画看出香寒想什么,却没回答,只是笑笑——为什么她必须要那些房契?说来也诡异,刚穿越来时她听说魏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除了惋惜扼腕外,也没什么独特的感觉。 但最近一段时间,却不知是和这幅肉身融合了还是什么,只要提起魏家忠烈,她心底便沉甸甸的。 从前谈起魏家,觉得死去的是一族忠臣。 如今想起魏家,却觉得死的是她的家人。 同样的痛楚,后者更甚! 房契是一定要找的,哪怕店黄了、铺子卖了、人走了,但外公留给她的房契,她却要保存! 将魏氏哄睡觉后,苏画便和香寒开始找了起来。 什么抽屉下面、椅子下面,也都找得仔细。 金玉院很大,光大房子就有四间。 苏画和香寒用地毯式搜索,将四间房找完,天几乎亮了。 “只有这些了。”香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苏画看着桌上三张放弃和一本秘籍,心情大好,“香寒你去睡吧,我看看这武功秘籍写的是什么。” 香寒赶忙道,“小姐您也睡吧,天大的事也等睡醒了再说!自从奴婢认识小姐,小姐便伤情不断,先是撞破了头、流了不少血,之后又在自己胳膊上割伤口实验,去了余家巷听说还被二皇子打伤,如今又不睡觉……小姐,您便是铁打的人,也有垮的一天。” ------题外话------ 为加强推荐效果,应编辑大人的要求,本文改名为《王爷快宠王妃超凶萌的》 文名虽变,但内容不变。 原本如何,以后还如何。 请大家放心! 1月17日正式收费,既然收费,便定会多更。 不多叨扰大家,祝顺利! 071,我的宝藏娘亲 苏画笑道,“但我现在确实不困也不累。” 她伸出手臂,拉开袖子,“你还能看见伤口吗?” “找不到。” 苏画伸手一指额头,“这里呢?还能看见痕迹吗?” 香寒定睛看去,见小姐额头光洁,就连之前淡淡的白印都没了。 香寒终于忍不住惊叫,“小姐,太神奇了,您这是怎么恢复的?” 苏画道,“可能因为我命运凄惨吧,外公一家牺牲,母亲是心智残缺,父亲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老天爷觉得我太可怜了所以让我有了小强体质。诶,你哭什么?我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哭的,我是告诉你我的秘密,我和一般人的体质不同,几天不睡觉也不困、伤口很容易就愈合,你可不能和我比!” 这些可都是实话,苏画也是后来偶然间发现自己的小强体质。 香寒破涕为笑,“太好了!老天爷是公平的,所以奴婢说过,小姐会长命百岁的。” “是是是,我长命百岁,那你就赶紧去睡觉,否则你把自己累坏了,还怎么陪着我长命百岁?”苏画起身,将香寒从凳子上拽了起来,硬塞回房间,监视其躺下,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先将几张房契收好,之后便开始研究秘籍。 她想学武功! 学那种一巴掌把人拍飞的武功! 比出身,她比不过二皇子,难道武功也比不过人家? 想到二皇子将她拍飞,苏画就一肚子的火。 何况,没武功如何装13? 如果有武功,出去撒野,那叫横行霸道。 如果没武功,出去撒野,那叫自寻死路。 为了能更好的装13更好的飞,这武功她学定了。 抱着虔诚的心态,苏画开始翻阅秘籍。 翻阅了大半,苏画看了出来,这秘籍确确实实是真的武功秘籍,却不是那种飞檐走壁、隔空打物的那种,而是魏家枪法! 魏家世代行军,出了不少名帅良将,而祖传下来使用的正是魏家枪法。 魏家枪法在地面上切磋可能没什么优势,但一旦上了马,在马上作战,那便如虎添翼。 一根长枪、神出鬼没、卫我山河。 秘籍略旧,想来翻阅的人不少。 苏画不知这本魏家枪法流传几代,但每次翻阅心里都沉甸甸,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想,如果魏家人没死该多好。 房间很静,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天色渐亮。 随着窗外越来越亮,房内的灯烛却显得越来越暗起来。 突然,门开了。 魏氏打着哈欠进了来,“我的好女儿,你在做什么呢?” 苏画一指秘籍,“娘,你还记得这本书吗?” 魏氏强行打断了哈欠,走了进来,身后两条小狗也要跟进来。 苏画瞪了一眼,两只小狗赶忙又退了出去。 魏氏翻了几页,“记得呀,魏家枪法嘛,听说是我爹留下来的呢。” 苏画很是意外,“是吗?那你很讨厌这本书吗?” “不呀,我很喜欢呀,”魏氏拿起书,抱在怀里,“太后娘娘说我爹是好人,这是我爹留给我最宝贵的东西,我一定要好好保存。” 苏画嘴角抽搐,“既然太后娘娘让你好好保存,你为什么塞墙缝里?” “因为安全呀!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这本书,你爹找我要了很久,我都没给呢,”也许是想到当初的丰功伟绩,魏氏骄傲地撅起嘴,“后来曹姨娘她们就来软磨硬泡,还用好吃的换,我吓得立刻找地方藏了起来。” “干得漂亮!”苏画忍不住拍上魏氏的肩,“你还真是我的宝藏娘亲,虽然平时傻呵呵,但一遇到真格的事绝不含糊。” 例如苏尚书要带走苏画、例如苏尚书要将苏浅墨养在魏氏名下、例如这本枪法秘籍,每一次关键时刻,魏氏都能清醒的坚持,也不知这是不是魏家忠烈的在天之灵保佑。 魏氏翻开书,一边看一边念道,“哎呀,这么一晃已经好久没看这本书了呢,之前还天天看来着。” “什么?”苏画一愣,“娘,你看过这本书?” “当然呀,我天天看呀。” “也就是说,这本书交给你的时候,是新的?” “是的呀,是新的呀。” “这么旧,是因为你翻的?” “是的呀,你看这里,”魏氏翻了一页,上面有一块污迹,“这个是我一边啃鸡腿一边翻时留下的。” “……”苏画额头青筋暴起,“哎,每次对你改观的时候,你都要这么掉链子,既然书这么宝贵,你就不会不吃东西的时候精心的看?” 魏氏委屈地低下了头。 见魏氏这般,苏画也不好意思再训了,毕竟魏氏心智有限。 “呃……”苏画努力转移话题,“书上的东西,你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啦!”魏氏再次笑嘻嘻回答。 苏画一愣,“真的?你看懂了吗?” “看懂了。” “那上面的字,你认识吗?” “认识呀!” “……”苏画不得不面对一件事——自己傻子娘怕是比她学问都高,毕竟魏氏是老太后养大,心智残缺归心智残缺,什么太傅啥的绝不能少。 突然,苏画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娘,你是说,这上面的武功你都会?” “会呀!” “之前你在厨房里打人,用的就是这个武功?” “对呀!” “难怪!”苏画失笑。 “难怪什么?”魏氏歪着头,一脸不解。 苏画道,“难怪当时你把他们打得毫无反手之力,我还以为是你天生神力。不过娘,之前他们欺负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还手?” 魏氏很认真地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你看。” 苏画看去,却见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魏氏后人定要习此枪法,护我百姓,保我江山。 苏画怔住。 原来如此,魏氏认为这些人都是大梁百姓,应该被魏氏后人所保护,所以魏氏宁可自己被欺负也不伤他们。 突然鼻尖一酸,苏画站起来抱住魏氏,“娘,你真的……太令我感动了,真的。” 魏氏一脸茫然,“为什么?” 苏画吃吃地笑着,“说了你也不懂,所以就别问了,你只要知道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就行了。” 072,杀杀她的威风 魏氏道,“真的吗?那你带着我好吗?” “带你什么?”苏画离开魏氏,却惊讶的发现魏氏眼圈红了。 “你和洛世子成婚之后,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们和香寒一齐去洛世子家生活,好不好?”满是哀求的语气。 苏画嘴角抽搐,“洛世子?你要不提他,我都想不起来天下还有这么一号人。” 魏氏点头如捣蒜,“为娘知道你们要成亲的,就像我和你爹一样,但……如果你走了,为娘怎么办?自己真的好孤独。” 苏画垂眸想了想,而后道,“娘你放心,我会想尽办法把婚事推掉,如果实在推不了,我就想办法让你和苏尚书和离,我带你走。” 随后,又和魏氏聊了一会,香寒起床,和两人打了招呼便去厨房取今日的早膳。 当香寒回来时,又带回一人。 原来天不亮时月柔便到厨房等着了。 早膳丰盛,四盘冷菜、四盘热菜、两种粥和三种面食,苏画招呼着香寒和月柔一齐坐下来吃,四人大快朵颐、气氛融洽,饭菜都是马厨娘精心准备,自然美味非常。 四人吃完,剩下的饭菜喂鸡喂狗,也没浪费。 苏画看着地上的小鸡,皱了皱眉,“娘,这些鸡,你最多还能养一个月,一个也后就要送走。” “什么?”魏氏十分委屈,“我舍不得。” “鸡棚的老母鸡,你喜欢吗?” “……不喜欢。” “你再不送走,它们就要长成老母鸡了,如果你还喜欢它们,可以厨房专门弄个栏子养这些鸡,金玉院不行。” “……哦。” 香寒在一旁笑道,“小姐,奴婢以为您会一直纵容夫人。” “不牵扯到我的生活,当然可以纵容,但如今搬回了金玉院,红墙碧瓦的满地鸡屎,想想都够了,”苏画摆了摆手,“你们今天别打扰我,我想自己呆一天。” 香寒了然,轻声道,“小姐一夜未睡,一会一定好好休息。” “好。” …… 就这样,众人分开。 魏氏继续撩鸡逗狗,香寒和月柔则是开始收拾新接手的院子,苏画则是关上门窗,开始啃书。 她要学武! 还要学最棒的武功,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最起码也不能让人拍得飞来飞去。 就这样,一上午过去。 在即将用午膳时,有人敲门。 苏画正一边拿着书一边比划着,“谁敲门?” “小姐,是奴婢。”香寒。 “进来。”苏画将树叶放在书中当书签,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调整气息。 香寒推开门,惊讶道,“小姐,您没睡?” “不困。” “小姐还是要多注意休息的,”香寒幽幽叹了口气,“奴婢前来打扰,是想告诉小姐,二小姐来了。” “苏浅墨?”苏画挑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香寒很是赞同地点头,“小姐,奴婢也对二小姐有莫名反感,奴婢本来想直接打发了,但二小姐却说,梅贵妃邀请了小姐和二小姐进宫,所以二小姐来问问明日何时出发,顺便帮忙……暖锅。” 苏画本来不想理苏浅墨,但想了想,还是出了房间。 正厅,苏浅墨坐在圈椅上,一边静静吃着茶,一边和身旁丫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片岁月静好。 这是苏画穿越后第一次见到苏浅墨,心中不由得赞叹,果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却见苏浅墨年纪与她相仿,面若桃花,眉目含情,容貌与妖艳的曹姨娘有几分相像,但气质却截然不同,苏浅墨穿着桃红色百褶裙,用料上乘、做工精美,其落落大方的尊贵气质,倒像是尚书府最高贵的嫡小姐。 来自现代的苏画本来对嫡庶争宠没什么兴趣,但却被苏浅墨这种鸠占鹊巢的气势弄得不舒服。 呵呵,她不舒服,就不会让任何人舒服。 想着,苏画缓步进入,脸上端出了一种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原来是二妹来了。” 优雅地对香寒伸手。 香寒微微一怔,但聪明如她,马上知晓小姐的意思。 香寒立刻双手接着小姐的手,小心翼翼地伺候其入座,好像伺候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尊易碎又名贵的水晶般。 苏浅墨一愣,眼底闪过讥笑,但脸上却依旧不卑不亢的恭敬。 她站起,“浅墨给姐姐请安。” 苏画没马上回答,低头与香寒耳语,交代重要事一般。 香寒小声道,“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苏画小声回,“没问题,这不是为了端架子显得自己有些忙吗?”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否则她就先接个电话,杀杀小婊砸的威风。 “是,小姐。”香寒憋着笑。 “你别说,本小姐还真想起一件事,”苏画嘴上说着闲话,但脸上却一派认真,“小姑娘刚刚很上道嘛,表现得不错。” “是小姐教得好。” “嘴甜,赏。一会出去给你买个簪子戴戴。” “奴婢多谢小姐,但不用……” “本小姐说用,就用。” 两人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扯着闲话。 苏浅墨静静地站着,面颊依旧含着笑,但眼底却带着微愠。 把这些闲得不能闲的对话结束,苏画这才将视线放在苏浅墨身上,“二妹你怎么还站着呢?坐呀,权当这里是自己家,放松一些,别紧张。” “……”苏浅墨心中道——谁紧张了? 但嘴里却道,“大姐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刚搬回金玉院会不会人手不足?妹妹让人安排几个人手进来吧?” 苏画笑着对香寒使了个眼色——看吧,这小婊砸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分文不让。 香寒点了下头,通过两句对话也看明白了些许——大小姐是嫡女,自然是要彰显主权的,二小姐若真是个好相处,便不会立刻反击,但二小姐却通过安排人手方面暗示,她才是真正有权之人。 苏画道,“父亲昨天便问我要不要人手,但母亲却拒绝,父亲只能尊重母亲的意愿。”说着,幽幽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金玉院人手不足,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父亲都拿母亲没办法,我也劝不动呀?” 073,专门堵着说 香寒憋着笑——谁说自家小姐大大咧咧?明明是睚眦必报的! 大小姐先搬出尚书大人来压二小姐和曹姨娘,再搬出夫人来压尚书大人,换句话说,这个尚书府的老大是夫人。 苏浅墨甜甜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多有僵硬。 为缓和尴尬气氛,她端了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哦对了,前些日子京城有一诗会,不少名人墨客参加,姐姐猜猜大家都在讨论什么?” “不知道。”苏摩想也不想就回答。 苏浅墨唇角带着讥讽,脸上却满是恭敬,“大家都在谈论姐姐和洛世子的美好姻缘,姐姐可知,这京城闺秀最艳羡的可不是尊贵的公主,而是姐姐你。” 苏画一愣,“就因为和洛卿尘的婚约?” “这还不够吗?洛世子可是大梁国第一美人。” 苏画顿时噎住,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 记忆里洛世子确实很美,美到雌雄莫辨、男女通吃,她也承认这样的美人很养眼,但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猛男,有八块腹肌的那种。 苏画想了想,问道,“妹妹是不是也羡慕我?” 苏浅墨愣住,赶忙道,“不不,姐姐别误会,浅墨年纪尚小,还未考虑婚配。” “不就比我小一岁吗?我十六、你十五,大梁规定,十五岁女子便可婚配,有些想提早的,十岁就嫁了出去,你这年纪可不小了。” 苏画说这些道没什么攻击的意思,只是探究,“关上门都是一家人,你老实说吧,你这么在我这假惺惺的演戏,是不是看上洛世子了?” 苏浅墨脸都绿了,“姐姐,你我姐妹一场,别说血缘如何,便是感情也算深厚,姐姐这般出口伤人,就不怕妹妹寒心吗?” “我哪里出口伤人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苏画一脸无辜,“在我这你就别演了,如果姐妹情深,你会看着你姨娘欺负我们母女?之前住在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你是瞎了还是傻了,看不见?” “我……我……”苏浅墨低着头,搅着手帕,声音颤抖,“对……对不起……妹……妹妹也知道不对,但……但我不敢违逆……姨娘。” 苏画噗嗤一笑,“如果你敢作敢当,我还当你是条汉子,如今却甩锅给你姨娘,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苏浅墨急了,声泪俱下,“姐姐,你怎么就不相信浅墨呢?”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苏画拿起一旁的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口。 “姐姐,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苏浅墨声音凄惨。 苏画道,“想让我相信你?好啊,那你就拿出实际行动让看看我的诚意。先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京城闺秀都羡慕我,你是否羡慕我。” 苏浅墨认真道,“若洛世子并非姐姐未婚夫,浅墨自然是……倾慕的,但洛世子却是未来姐夫,浅墨能对天发誓,如果我苏浅墨肖想姐夫一次,便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苏画惊讶。 古代人差不多都信鬼神,尤其是女子,敢这么发毒誓的往往是真问心无愧之人。 苏画终于对苏浅墨有了一点好脸色,“你真不喜欢洛卿尘?” “浅墨不会肖想姐夫!”苏浅墨咬牙道。 一旁的香寒微微皱眉,心中暗道——这二小姐确实是个会说话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偏偏要强调不肖想姐夫以表忠心。 苏浅墨眼底暗暗闪过阴霾,压低了声音,“姐姐,有个关于洛世子的秘密,却不知应不应该告诉姐姐。” “说。” “姐姐会不会疑惑,那灼华公子到底是谁出银子赎身?” “五公主。” 苏浅墨见苏画轻易猜到,脸色有些难看,“那姐姐可知,五公主为何这般做?” “为了坏我名声,只要我收了灼华公子,万安候和洛世子便有理由退婚,那样五公主就有机会了。”这事情不是明摆着吗? 苏浅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那……姐姐打算怎么做?” “如今我名声已坏,还能怎么做?”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苏画面色却是满不在乎,“把洛世子让给五公主呗。” 苏浅墨惊呆了,“什……什么?姐姐要将洛世子送与他人?” “啧,怎么能说送呢?说送多难听?洛世子是活生生的人,也不是我的私有财产,这叫成人之美!” “但洛世子明明是姐姐的未婚夫。” “问题是我们两人也没什么感情呀?结婚这事儿也不是指婚给谁,谁就能过好日子,前提还是要相爱吧?” “但姐姐明明喜欢洛世子。” “我哪里喜欢洛世子了?” “从前姐姐时常去万安候府,哪怕侯府从来不给姐姐开门,但姐姐还是去敲门,这是人亲眼见到的。” 苏浅墨的下人们看苏画的眼神带了鄙夷。 苏画嘴角抽搐——那傻女人还干过这种掉价的事? 顿时觉得一张老脸丢尽了,如果可以选择,她才不要穿越成这傻女。 然而穿都穿了,她有什么办法? 苏画认真道,“但是吧……时代是向前发展的,人也是会变的,从前喜欢不代表一直喜欢。” 苏浅墨压着冷笑,故作温柔道,“是不是洛世子的避而不见,伤了姐姐的心?姐姐不要多想,感情能慢慢培养,等成亲后,洛世子便会慢慢喜欢姐姐的。” 苏画失笑,“妹妹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年纪尚小,并未考虑婚配吗?如今说起感情怎么却这般老道?” 苏浅墨笑得勉强,“姐姐误会了,妹妹虽未为考虑自己姻缘,却多少为姐姐考虑。” “我娘都不考虑,你考虑什么?” “……” 众人算是发现了,大小姐是专门堵着二小姐说的,却又句句在理。 苏浅墨快绷不住了,“姐姐,今日妹妹也算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画见终于要拐上正题,也松了口气,“妹妹有什么事吗?” “梅贵妃娘娘明日邀请我们两人入宫。” “邀请我们两人?为什么?” 074,有时候面子是种拖累 苏浅墨道,“具体情况,妹妹也不知。” 苏画点头,“这个消息妹妹先得到再来通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梅贵妃娘娘主要邀请你,顺便着让我作陪?” “不不,姐姐误会了,娘娘主要邀请姐姐,而妹妹是陪姐姐入宫的。” “如果是主要邀请我,为什么消息先到你那?”苏画歪着头,似笑非笑,“看来妹妹在京城地位不低呀,身为庶女却能被宫中贵人这般重视。” 一声“庶女”却如同一柄尖刀,狠狠刺向苏浅墨。 苏浅墨彻底崩了,脸上的甜美已不再,便是笑容也撑不出来,“消息先到我这,是因为妹妹和五公主有一些的交情。” 苏画眨了眨眼,“你和五公主交情好?哦哦,难怪你刚刚告诉我,五公主喜欢洛世子。但既然你和她交情好,为什么又要安慰我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让我好好和洛世子相处?你这是重姐轻友,还是意煽动我们两女抢一男?” 苏浅墨僵住。 苏画笑着起身,“明天能去见梅贵妃娘娘也正好,和五公主把事儿都说明白,她如果想要洛卿尘、有本事让皇上改赐婚,我双手奉上,顺便他们大婚时我还去随个份子,但愿化干戈为玉帛,别让人瞧了好戏。” “姐……” 还没等苏浅墨说完,苏画便淡淡道,“香寒,送客。” “是,小姐。”香寒立刻到苏浅墨身旁,“二小姐,请吧。” 苏浅墨几乎快骂出来,强咬着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清早,妹妹便在府门外等姐姐了。” “好。”苏画笑着点头,那笑容要多甜有多甜。 再反观苏浅墨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很快,苏浅墨带着一众丫鬟离开,金玉院正厅重新恢复了宁静。 月柔上前将茶盏都撤走,又重新沏了一壶茶送上来,轻声道,“小姐,二小姐带来的吃食怎么办?” “喂狗,”苏画声音戛然而止,“等等,别喂狗了,怪可惜的。一会一样挑出来点先给狗吃,如果没什么问题,就送给下人,送哪个下人都行,不能浪费了这些食物。” 伺候的时间久了,月柔只发现大小姐越来越可爱,“那膳食,还是去厨房取吗?” “当然,我们可是很喜欢马厨娘的手艺呢。”说着,对月柔挤了挤眼睛。 月柔笑道,“是,小姐尽管放心,所有金玉院的膳食,都是娘亲手烹制。” 苏画点头,“放心放心,马厨娘她不敢不用心,毕竟她的心肝宝贝在我手里当人质。” “小姐别这么说。”月柔害羞。 说话期间,香寒回了来,见主仆两人打趣,也笑着问道,“小姐和月柔在聊什么这么好笑,说来也给奴婢听听。” 苏画道,“没什么好玩的话题,就算是有,肯定也等你回来大家一边喝茶一边唠。” 月柔给香寒倒茶,“香寒姐,喝杯茶吧。” 没有外人的情况,金玉院里便没那么多主仆规矩,相处温馨又随意。 香寒接了茶盏,喝了一口而后道,“奴婢真是服小姐了,原本二小姐过来,我还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儿,后来因为小姐的问题,二小姐才露出马脚,这二小姐可不简单。” 苏画挑眉,“你们记住了,永远别听一个人‘说’了什么,而要看她‘做’了什么。好话谁都会说,尤其那种会读书会写诗的,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她说和我姐妹情深,但过去的十几年,她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吧?” 月柔赞同地点头,“小姐说得对,那曹姨娘和二小姐惯是如此,说话特别好听。” 香寒道,“还是小姐有办法,一直激二小姐,最后让二小姐露出马脚。” 苏画吃了一块小点心,“倒不是说我故意激她,而是不想被她带节奏罢了。她这种人,从小就和她那玩心眼抢男人的姨娘学会了,很会笑吟吟地挤兑人、陷害人,如果按照她那个套路,便是打死我也说不赢她,非但说不赢,还被她牵着鼻子走。所以我也只能反其道而行,故意用直白粗劣的话激她,一旦把她激怒了,我就赢了。” 月柔和香寒恍然大悟。 香寒眼中满是钦佩,“小姐,奴婢越来越佩服您了,那二小姐此番来是故意煽动着小姐和五公主斗。” 月柔也被气得不轻,“是啊是啊,二小姐指不定在五公主那里说了什么话呢。” 香寒冷哼,“所以说,小娘养的没有好东西!” 苏画赶忙道,“别别别,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如果某个姨娘心地善良,也不是教不出好孩子。” 香寒想到明日之事,很是担心,“小姐,明日您入宫,会不会被刁难。” “刁难就刁难呗,我做错的事我便承认,他们想打想罚我都受着;他们想要的东西我就给,只要皇上愿意改赐婚,别说一个洛卿尘,一百个我都双手奉上,我这么诚恳,他们还能怎么刁难我?”苏画发现点心很好吃,又捏了一块吃。 月柔红了眼圈,“小姐,您可是忠良之后,就这么任由被人欺负?” 苏画咽了点心,“话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我恰巧不稀罕,如果稀罕,才不会送出去。” 香寒却不赞同,“但奴婢认为,这不仅仅是一桩婚约的问题,更是脸面,若传出去,只怕小姐的名誉受损。” “脸面值几个钱?”苏画撇了一眼,“脸面能当饭吃吗?能当衣穿吗?香寒是后来的就算了,月柔你说说从前我们母女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时候有脸面吗?” 香寒和月柔都沉默了。 “算了,你们没经历很多,自然还在乎面子,”苏画叹了口气,如果穿越前,搞不好她真蹦起来和五公主、苏浅墨掐架,但自从穿越后整天担心自己小命,倒莫名其妙把面子问题放了下,“面子这个东西呵,端起来前还是得看看自己的实力。有实力的人端着面子,那叫锦上添花;没实力的人端着面子,那叫自找麻烦。面子有时候更是一种拖累,为了维护面子,少不得要吃亏,你们没听过那句话叫——打肿脸充胖子吗?” 075,女人果然如此 香寒道,“虽然奴婢无法完全理解小姐的观点,但既然小姐决定,奴婢便遵从。” 苏画笑眯眯,“乖。” 这件事,便这么过了去,香寒和月柔也忙了起来。 香寒布置金玉院的午膳,月柔则是把二小姐苏浅墨带来的膳食喂了一些给鸡,见鸡吃得没什么问题,便送去给一些下人吃。 家生子出身的月柔自小受到系统的培训,做事极为仔细,在送下人之前又特意来问过苏画。 本来苏画觉得送谁吃都可以,但后来却转念一想,一些身份高的下人经常能吃到好的吃食,倒是身份低的下人平日里粗茶淡饭,便发话送身份低的下人。 月柔离开,将吃食专门送个扫院子的、烧水房的以及负责洗衣的年老下人。 下人们甚是感激,对夫人和大小姐各种感恩戴德自是不说。 另一边,金玉院的午膳极其丰盛。 别看尚书府不比皇宫,但厨房也是有几个厨子的。 马厨娘晋升为管事后便很少亲自下厨,即便尚书大人的餐桌,也不敢保证每一盘菜都是马厨娘掌勺,然而单单金玉院,却都是马厨娘精心准备。 中午用完午膳,陪着魏氏在院子里玩了一会,便哄着魏氏睡了下去。 出了魏氏房间,香寒轻声道,“小姐昨夜未休息,也去睡一会吧。” “不困,不睡。” “但……” 还没等香寒说完,苏画便瞪着两只眼睛对向香寒,伸手一指,“你看我的眼睛,有血丝吗?” 香寒顺势看去,吃了一惊,“小姐一夜未睡,眼中竟没有一点血丝?” 苏画笑,“我让你看这个可不是炫耀自己体质好,而是解释下我确实不困,即便是强迫躺下也睡不着。” 香寒终于信了,也不再劝,“那小姐去真珠院做什么?” “练枪,”苏画兴奋地搓了搓手,“昨天我不是得了魏家枪法吗?在房内比划了一晚上实在不过瘾,想来想去真珠院最适合当训练场。” “但小姐去哪找长枪?” “随便找个棍子替代,你还指望我看了一晚上武功秘籍就成武林高手?” “……好吧,小姐。”香寒道。 想到就做到,苏画作势就要离开,但刚走两步远,突然扭过头,“香寒。” “在,小姐。”香寒立刻过了来。 苏画有些难为情地揉了揉鼻尖,“那个……刚刚我怼了你,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女人是用来宠不是用来怼的。” 香寒一愣,紧接着俏面绯红,“小姐说的是哪里话?小姐待奴婢很好。” 苏画将信将疑,“屈服于我的淫威?” 香寒忙解释,“没有没有,小姐待奴婢真的好,再说,奴婢喜欢小姐这样。”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家丁上前,站在金玉院门外恭恭敬敬道,“小人见过大小姐。” “什么事?”苏画扭头。 家丁道,“是这样,府门外有人来找,说是香寒姑娘的亲戚送来一封信。” 香寒茫然,“亲戚?奴婢的亲戚都不在京城,怎么会有亲戚?” 苏画道,“搞不好是你外地的亲戚到京城寻你,最后顺藤摸瓜到了尚书府。行了,为了表示本小姐对你的关爱,本小姐亲自陪你去看看。” “……小姐,不用这样。” “走啦,走啦。” 就这样,苏画拉扯着扭扭捏捏的香寒出了金玉院,向尚书府大门而去。 走在路上,苏画看向香寒,却见其娇嫩的面颊带着散不去的红,唇角也挂着甜腻腻地笑,“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很诚实,女人果然如此。” 香寒不解,“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懂。” “不懂挺好,难得糊涂。”见香寒还要追问,苏画岔开话题,“中午糯米藕片,你喜欢吗?” “奴婢喜欢。” “喜欢就好。”岔话题成功。 两人便这么边走边聊,扯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一路走向大门。 时隔短短几日,苏画的待遇却既然不同。 遥想当初她刚穿越,流了一脸的血也没人和她打个招呼;而如今,她明摆着不想理人,下人们还巴巴地凑上来请安。 到了府门,苏画问家丁,“送信的人呢?” 家丁也是一脸地恭敬谄媚,“回大小姐的话,就是这位老人家。” 苏画和香寒顺势看去,见门外站着一老头,穿着普普通通。 苏画问,“是你亲戚?” 香寒摇头,“不认识。” 两人出了去,老头见来者是两名贵女,立刻上前,“小老儿见过两位贵人,请问哪位是香寒姑娘?” 香寒道,“我是。” 老头立刻对香寒恭敬道,“是这么回事,有位公子托小老儿给您送信,公子说,香寒姑娘看了信就知道他是谁了。”说着,将信送了上去。 香寒不解,这老头不是说是亲戚吗,怎么又是什么公子? 香寒接了信,忐忑地看向苏画。 苏画对其暧昧地挤了挤眼睛,“行啊,我的小香寒干得漂亮!哪天把你小情人约出来,我请你们吃饭。” 香寒面红耳赤,“……没有,奴婢没有!” 老头送完信便转身离开。 香寒羞得恨不得把信直接撕了。 “别别别撕,你要害羞,本小姐不介意帮你拆信。”苏画继续逗弄着。 最后香寒还是打开了,当看了信的内容,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将信递给了苏画。 “你那是什么表情?”苏画拿来信看,看后也是吓了一跳,“竟然是灼华公子?上回不是说了出门后一刀两断吗?怎么还来找我?”说着,就要撕信。 “小姐等等,”香寒急忙制止,“小姐……奴婢知晓自己妇人之仁,但……但灼华公子无依无靠、声名狼藉,如果连小姐也不管他,只怕……” “等等,”苏画无奈地打断,“你怎么就认为我能管他?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女子好吗?无权无钱的那种。” “小姐能管!只要小姐想做之事,便没有做不到的!”香寒坚持。 苏画鼻尖一酸,想哭,“你这是要把我逼成圣母的节奏?” “奴婢不知什么是圣母,但奴婢认为小姐是好人!灼华公子是可怜人。”香寒坚定,“小姐难道忘了妆刀吗?” 076,如果对方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呢? 苏画怔住。 是啊,如果不是香寒提,她几乎忘了。 灼华那家伙在醉红尘便想用妆刀自杀,何况现在? 香寒能看出自家小姐的动容,立刻继续劝说,“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能为了陌生百姓而免费布药,可以为了余家巷流民贡献所有药物,为什么就不能救近在咫尺的灼华公子呢?” 苏画头皮发麻,她思忖着要怎么解释自己无偿布药是为了积累修为;余家巷免费送药也是为了救自己小命?如果不是她该死的误入余家巷,她哪会好心送药……好吧,为了救人命也会送药,总的来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活命。 突然苏画怔住,之后促狭地挤着眼睛,“是不是我们香寒看上灼华公子了?如果香寒看上,我绝对出手,毕竟是妹夫。” 香寒却一反之前的害羞,面色认真,“不,小姐,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应该帮帮灼华公子,他是可怜人,就好像当初跪在街头的奴婢一样!” “……”苏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灼华公子激发香寒的受害者同情心理了,“行行行,我帮还不行?别板着一张小脸了。” 见自家小姐松口,香寒热泪盈眶,顿时跪了下去,“谢谢小姐,奴婢知晓自己为难小姐,奴婢一定报答小姐。” “好了好了,别和我肉麻了,”苏画将香寒拽了起来,“不过你可得记住,你家小姐我是人不是神,以后别道德绑架我拯救苍生,还有更要记住,你家小姐我才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 是啊,不救人自己就得死,她不可怜谁可怜? 香寒点头如捣蒜“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好生伺候您,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苏画上下打量香寒,嘟囔着,“真可惜我不是男儿身,否则……” “小姐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苏画展开信看了看,“灼华说,让我定下见面时间和地点,派人送信到他宅子,他会按时赴约。” 香寒点头,“奴婢去送信。” 苏画将信折了起来,“还用那么麻烦?我们直接去他宅子就是,也不是没去过。” 香寒吃惊,“直……直接去宅子?这样不好吧?” “现在你知道避嫌了?你揽事儿的时候不知道瓜田李下?” “……奴婢错了。” 见怼得差不多,苏画便好心地饶了她,“如果我们约灼华出来,也只能选择茶楼或者酒楼,但那些地方,人会少?不说别的,你能保证小二不出去乱说?你回忆下之前我找小二打听梅国舅时的情景。” 香寒恍然大悟,“小姐说得对。” “我们走。”说着,苏画便向外走。 “小姐去哪?”香寒追了去。 苏画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去,“还能去哪?当然是灼华那里。” …… 午后。 阳光正好,地处僻静的宅子,不算奢华,但经过主人几日的精心打理却添了雅致。 主屋前的小院落,一条石子路从门口蜿蜒而入,分成两条,一条通往房屋门口,另一条则是绕到屋后,屋后有一大片树荫,这在大梁还是很少见的。 大梁的习惯,院内不能有树木,否则口中有木则为困,对主人不利。 这树荫是院外树木的,如若是从前的主人,怕是将其枝叶修剪干净,但新主人却没有,任由绿树成荫,还在树荫下面放了几只被淘汰替换下的旧桌椅。 桌上香茗缓缓散着淡香,简单的花瓶中随意插了两根树枝,自然优雅,正如坐在桌前随意翻书的主人。 年轻男子垂着眼,浓密睫毛盖住明眸,好似读书专注。 然而素手翻书页时,终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向大门的方向,好似在盼着谁的到来。 一阵鸟鸣欢快,却勾得男子微微叹息。 却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男子微怔,随后立刻放下书,快步走向大门,甚至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开门。 因为这门开得太快,毫无防备的苏画险些将手指敲到灼华的脸上,两人同时愣住。 灼华无比尴尬,“抱……抱歉,在下开门太快。” 苏画笑着收回手,“不用抱歉,只要你不嫌弃我敲你脸上,想怎么开门都行。” “……”灼华。 苏画伸手一指院内,“或者,我们进去说话?被人看见,到底不好。” 灼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苏小姐主仆二人挡在门外,赶忙闪过身,“苏小姐、香寒姑娘,里面请。” 苏画便这么带着香寒进了院子。 踩在石子小路上,苏画打量干净整洁的院落,“灼华公子买了下人?” “并未,只有在下一人居住。” “那雇人打扫了?” “也没有,在下自己打扫。” 苏画吃了一惊,“从前只听说灼华公子才情了得,却没听说竟也是打扫的好手。” 灼华略有尴尬,一张俊脸一阵红一阵白,挣扎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幽幽道,“醉红尘与普通青楼一般,男子在成年或者未崭露头角之前,都要伺候从前的公子的。” 香寒暗暗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袖子,提醒她稍微注意一下言行。 然而苏画却浑然不知一般,只笑道,“这样呀?听起来好像很辛苦,那到底是伺候公子辛苦,还是成为公子辛苦?” “……”灼华。 香寒有些后悔,她不应该逼着小姐来,更怀疑小姐是对她的报复。 苏画站住脚,站在院子中央,歪着头,笑吟吟。 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灼华的回答。 若是从前,灼华定然拂袖而去,但面对的是自己的恩人,终还是咬了咬牙道,“若让灼华选,愿意伺候公子。” “你是怕睡女人,还是怕睡男人?或者是怕被男人睡?” “……” 香寒出口,“小姐,您口渴吗?奴婢为您沏些茶水如何?” 苏画点头,“好啊,去吧,正好别打扰我们,还有别再拽我袖子了,再拽,衣服都被你拽坏。” 香寒哭笑不得——小姐还知道她拽袖子?聪明如小姐,怎会查不到她的提醒,或者说……小姐是故意的。 “说呀?”苏画问。 灼华苍白着脸,咬了咬牙,“……都怕。” “如果对方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呢?”说着,指着自己鼻子。 “……”灼华。 077,自家小姐猛如虎 香寒实在听不下去了,却又不好违逆小姐,“小姐,我去泡茶。” “去吧。”苏画也不拦。 本来这话题让灼华难堪,但因为苏画指着她自己,灼华又特别矛盾,生怕得罪了恩人。 苏画早就看出,笑道,“我来,可不是和你说场面话的,要么说实话,要么就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也许我说了你不信,但我的生命真是争分夺秒。” 灼华定定看向苏画,却见其目光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终叹了口气道,“……不愿意。” “是因为我不够好看?”苏画挑眉。 “不,是因为屈辱。”灼华垂下眼。 苏画点头,“这回答还像个事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不顾你脸色一直追问你醉红尘的事?” 灼华一愣,“……不知。” 苏画歪着头,“因为,我想让你过上正常的生活,而第一步便是走出之前心里的阴霾。” 灼华微惊。 “阴霾者,恐惧也,”苏画吃吃笑着,“其实道理很简单,大家都知道,你不敢面对什么便越怕什么,例如一个人怕鱼刺,便不敢吃鱼;越是不敢吃鱼,便越掌握不了剃鱼刺的方法,最后造成了恶性循环。传闻灼华公子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这个浅显的道理,应该能明白的。” 灼华愣愣看着苏画,而后缓缓道,“明白。” “给我讲讲醉红尘里的事吧。”苏画坚决不承认自己想听八卦小道消息。 灼华公子周身僵硬,“苏小姐想听……什么方面的?” “隐私!越隐私越好!”苏画贼兮兮的笑。 “……”灼华公子,“苏小姐想听多少隐私?” “想听……”苏画想了想,“想听到,你提起醉红尘不再尴尬,可以谈笑风生开始。” 灼华挣扎片刻,“……好。” 一盏茶的时间后。 当香寒回来时直接惊呆了。 却见灼华公子和自家小姐坐在树荫下的石桌石凳上,聊着……辛辣的红尘秘闻。 大概就是,京城某官员在醉红尘里因醉酒露了什么丑态;某富有的寡妇在别人面前是德高望重的老太君,实际上每次都从醉红尘小门进入,和小相好幽会;某大家公子看起来玉树临风,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金龟婿,实际上却是男女通吃,甚至于喜欢男子更甚于喜欢女子。 苏画一边听,一边调动脑子里的记忆,把人物一一对上号。 香寒上前,欲言又止。 苏画先指了下身旁的石凳,又指了下门口,其意是——要么坐下一起听,要么滚。 最终,香寒还是红着脸坐了下来,但她对天发誓没有听这种小道秘闻的兴趣,只是害怕自家主子刁难人罢了。 在香寒的眼里,自家小姐猛如虎。 就这样洋洋洒洒,讲了一些。 “好了。”苏画打断。 灼华赤红的面颊微窘,“苏小姐也觉得……这种秘闻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让你停下是因为再多,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岂不让你白说了?”苏画歪着头,“再说,任何事情都要一步步来,不能一蹴而就,尤其是心理上的问题。每次见面,你都要给我讲醉红尘的事,不仅让你嘴巴磨出茧子,更让你心磨出茧子。茧子这个东西虽然难看,却是最好的保护层,只要茧子足够厚,便能抵御外界任何攻击。” 灼华的面色逐渐恢复,沉声道,“苏小姐说得对。” 苏画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今日你找我来,可不是叙旧的,说吧,你未来有什么打算,打算做什么营生。” 提到这个,灼华无奈地垂下眼,“这几日,在下确实想了很多营生,但……却毫无头绪。” 香寒道,“小姐你素来聪慧,快帮灼华公子想想吧。” 苏画哭笑不得,“拜托,我是傻子,全天下都知道。” “如果小姐是傻子,那天下就没有正常人了!”香寒坚定。 苏画伸手隔空点了下香寒的鼻尖,“你拍马屁的功力,还真不如你家小姐我,”说着,扭头看向灼华,“谋生这个东西,首先要看家族传承,例如屠夫家庭,孩子多半是屠夫;爹是掌柜,孩子多半要经商。如果不受家族影响,就要思考下自己得能力、特长,用你最擅长的东西谋生。” “最擅长的?”灼华微怔。 香寒下意识去看灼华公子的脸。 苏画瞪了香寒一眼,“你看他脸做什么?还指望他用容貌赚钱?再说,花容月貌有什么用,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瞧你家小姐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才华。” 香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小姐您脸皮真厚,在灼华公子面前,你也好意思说自己长得好? 香寒未听出来,但灼华却听出了苏小姐的画外音。 灼华略有失声,“小姐的意思是……用在下最擅长的书画?” 香寒一愣。 苏画摇头,“不,如果光卖画的话,你怕是养活不了自己。画画这种东西,确实靠天赋也靠努力,但当将艺术转化为商品,靠的却是名气。这世上有几个真正懂画的人?这几个懂画的人,又有几个能花大价钱买画?除非你不作画家做画匠,一幅画卖个几两银子,抛开用料赚上几十或几百个铜板。” 声音顿了一下,苏画继续道,“当然,这样也不是不好,如果我是你,才不会这么苦哈哈的过一生,毕竟老子是醉红尘出来的,在醉红尘里面是头牌,出了醉红尘依旧混得不差。” 灼华对苏画目瞪口呆。 “为什么这个表情看我?”苏画问。 灼华道,“在下惊讶,是因为苏小姐这般自信坦然,难道苏小姐不认为醉红尘那种地方……很是腌臜吗?” “不认为啊,”苏画认真道,“我觉得腌臜不腌臜,还是看你的实力。如果你没实力,哪怕出身清白,也没人看得上你;当你有实力,就算是你腌臜,别人最多背后酸溜溜地骂几句,当面还是吹捧你。如果我是你,我就要赚更多的钱、结交更多的权贵,走到哪里鲜花怒马,用气势告诉他们——老子就是醉红尘出来的,醉红尘的人都混得这么好,你却这个德行,你连醉红尘的都不如。” 078,瞧不起我? 苏画说话时是笑语,带着打趣的口吻,但听在灼华心中却是沉甸甸。 灼华定定看着苏画,“苏小姐,在下真羡慕你。” 苏画噗嗤一笑,“你可别羡慕我,我名声没你好多少。” “但你这般自信。” “自信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别人给的,知道为什么我自信吗?”苏画挤了挤眼睛。 灼华道,“不知。” 苏画收敛了表情,“因为实力。” 灼华惊讶。 香寒震惊。 却见,刚刚一脸痞笑的女子不再,其面容认真,“别看我嘻嘻哈哈,实际上我脑子却不敢停,只要静下来便不断思考自己未来怎么办,怎么活下去,怎么有尊严的活下去。也不知是老天垂怜还是我命不该死,好歹被我想出来的。有了办法便有了实力、有了实力便有了底气、有了底气便有自信,如今就算有人站在我面前骂我傻子,我都笑呵呵地回他一句——我是傻,但你连傻子都不如。” 灼华肃然起敬,“……与苏小姐比,在下真是……一无是处。” 苏画点头,“是啊。” “……”香寒——小姐,这个时候不应该安慰灼华公子吗? 却不知是被苏画的自信感染,还是参悟了苏画表达的真谛,灼华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一些,更起身,在苏画面前跪下,“苏小姐在上,在下诚心求苏小姐为在下想一条生路。” 苏画没马上回答,趴在桌子上想了想,随后又从包里淘出来一沓纸。 香寒凑了过去,“小姐,这是什么?” “店铺的房契啊,你见过的。”一边说,一边翻着。 “这些房契不是已经失效了吗?除了魏记药铺,其他店铺都被掌柜卖掉填补亏空了。” “我也不是要去收铺子,失效不失效不要紧,”突然,苏画惊喜地抽出其中一张,“看,这个。” 香寒和灼华顺势看去。 却见是一张书厂的房契。 大梁国做书本买卖的分两种,一种是购入书籍出售,这种名为书铺;另一种则是进行印刷装订,类似现代的印刷厂,这种名为书厂。 而苏画手中的店铺房契便是书厂的。 香寒眼神闪了闪,“难道小姐想让灼华公子做书厂的生意?但……既然从前魏家的家奴都经营不好,灼华公子这种毫无经验之人怕也难经营。” 苏画点头,“你说得对,但是灼华的书厂很特殊,只印刷自己的话本。” “话本?” “没错,就是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上到文人墨客打发时间,下到普通百姓精神食粮,灼华公子才华斐然,自己写自己印,再送到书店去出售。” 灼华睁大一双美目。 “小姐,这样不行!”香寒斩钉截铁,“小姐可能很少接触这些话本,但因家父职业的原因,奴婢倒是接触了不少。话本创作起来困难,但雕版印刷却很简单,一旦灼华公子辛苦写出话本,搞不好立刻被那些奸商复制了去!最后白白浪费力气。” 提起知识产权这个东西,苏画也是郁闷。 即便现代的知识产权逐渐被大众所接受,但各种音频、文字的盗版依旧满天飞,消费者不懂盗版对创作者的危害,令创作者苦不堪言。 现代如此,古代更甚! 别说大梁国,便是中国古代都没有版权一说,书本创作出来,大家拿来随便印、随便卖。 当然,关于版权,苏画也早就有准备。 “文字不重要,画作才重要,”苏画笑眯眯,“我们这不是普通的画本,而是连环画。” “连环画?”两人不解。 苏画将房契揣起来,“灼华,你这里有笔墨吗?” 跪地的灼华急忙站了起来,“有,请苏小姐随在下到书房。”说着,便带路。 三人很快到了灼华的书房。 因为刚搬进来,里面除了空空的书柜外,便只有简单的笔墨纸砚。 灼华亲自为其研磨,苏画拿着毛笔,看着美人研磨,好像也感受到红袖添香的乐趣了。 很快,研磨结束,苏画便开始作画。 “例如说,我们要讲述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和尚。”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画出山、庙和和尚。 经过一次次打脸,香寒也不敢再低估自家毫无章法的小姐,只静静地看着。 灼华更是一脸期待。 “和尚想喝水,便用木桶下山提水喝。” “后来又来了一个和尚,两个和尚想喝水便下山抬水。” “来了第三个和尚,三人不肯提水,又无法抬水,便谁也不肯下山,最后三人都很渴。” 虽然故事很幼稚无聊,但两人知晓只是举例子。 故事不重要,苏画一边说一边手中绘制的图才重要。 就这么一个情节一张画,成了连环画。 刷抬头看向两人,“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香寒点头,“奴婢明白了,但操作起来会不会……很难?” 苏画道,“确实难,但越难,其复制性便越低。话本这个东西本来就没什么珍藏价值,看一两遍就过去了,所以印刷商们抢占的是先机,第一批先机肯定在我们这里,如果我们单纯文字的话,其他印刷商拿到本子立刻雕版,没几天也就出来了;但因为我们大部分是画作,增加了他们的雕版难度,就算是雕出来,也很难一模一样,等他们雕好印刷出来准备卖,我们已经准备印刷第二期了。” 香寒恍然大悟,“但印刷商们难,我们也难呀。” “想赚钱就别怕难,再说我们还有额外的卖点,”苏画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睛,“第一个,是在装订时,每一册本子里都有灼华公子亲自画的一张插图,这个插图不是普通的画作,要运用一些独特的画法和颜料,外人很难模仿。” 灼华不解——独特的画法?独特的颜料?但他确实不会什么独特的画法,难道……苏小姐要教给他?但从苏小姐现在作品里,却看不出什么功底。 想着,灼华看向桌上纸张里的几座山、几座庙,和几个小和尚。 苏画突然诡异地看了灼华一眼,“瞧不起我?” 灼华吓一跳,顿时的俊脸赤红,“在……在下没有。” 苏画挑眉,“一会教你素描,你就知道本小姐的厉害了。” 079,小姐又要开始作妖了 灼华心里却万分期待起来。 苏画没继续关于灼华的这个话题,语调一转,“确实,我们这么搞也赚不到多少银子,但经商者必须要能沉得住气,起步阶段不求暴富,只求出名,等名气稳定下来,到时候再出其他本子或者干脆卖画都可以。” “小姐,奴婢知道了。”香寒小声道。 苏画重新用笔蘸了墨,“我们第一步,要制作出话本出售,在每本话本里插画灼华的真迹一张,也算是卖点。我们这一步的目的是为了抢占市场,形成品牌,这一期间,灼华确实要辛苦一些。”说着,将第一点写在纸上。 灼华立刻道,“在下不怕辛苦。” 苏画点头,“因为需要的单幅画尺寸小,画起来也不算特别辛苦。” 继续在纸上写了个“贰”,“第二步,所创的品牌一份为二。一个是灼华的个人品牌,灼华的画作出名后,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若想求画,便要高价购入。另一个是书厂的品牌,可以吸纳一些同样喜欢话本创作的书生,我们接受投稿,负责印刷和出售,再为创作者提点。” 香寒激动地点头。 灼华也是面露喜色。 “目前来看,便只有这些,后面的实在太遥远了。”苏画歪着头,盯着天花板。 香寒焦急道,“遥远的也说说好吗?小姐,奴婢真是太喜欢听您说话了。” 苏画噗嗤一笑,“喜欢听我打鸡血?” “奴婢不知道什么是鸡血。”香寒老实道。 “算了,那我就继续给你讲讲,”苏画沉定片刻整理语言,随后继续道,“我们大梁虽然民风开放、重视商业,但总的来说还是以官僚为主。灼华如果想有尊严、有地位地活下去,不仅仅要富有,更要结交一些文人墨客、一些权臣官员。而用什么来做媒介?答曰,文化。” 灼华双眉紧皱,几乎将苏画说的每一个字都印在脑海。 苏画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眯着双眼,放空思路开始畅想,“如果我们有了影响力,提起我们百家文化……呃暂定名字哈……如果提起我们百家文化,整个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就可以举办一些比赛。砸下重金作为彩头,办什么诗词比赛、书画比赛,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能扩大我们知名度和影响力。” 灼华双眼大睁,脸上的惊讶越发多了。 “这个比赛,自然不会投太多的钱财,我们可以拉冠名赞助,例如xxx墨宝杯诗词大赛等等,办上那么几届便有了影响力,到时候我们的评委就可以邀请一些朝中重臣,他们脸上有光,我们也能得到好处。当然,最后的好处还是落在了灼华公子你身上,只要你和这些权臣们有了交情,谁在乎你是从醉红尘出来,还是醉绿尘出来?只会酸溜溜的说上一句:英雄不问出处。” 灼华一愣,随后竟被苏画逗笑,“苏小姐,在下今生今世能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不是三生有幸,是三百生有幸。”苏画好心纠正。 灼华失笑饿,“是的,三百生有幸。” 一旁的香寒已是十分激动,“小姐,谢谢小姐。” 苏画狐疑地盯着香寒,伸手一指,“你确定没看上他?” 香寒俏脸通红,“没有,没有!”说着,转身跑了去。 香寒跑了,苏画耸了耸肩,嘟囔着,“这人还真怪,看上就看上,我做主把她嫁过来;没看上,何必这么操心?” 灼华略有窘迫,但眼神一闪,“苏小姐,在下有一问题,不知苏小姐是否愿意回答。” “问。” “苏小姐妙计,是何时想到的?” “呃……”苏画心道,这些东西哪是她想的?而是被现代用烂了的套路,然而她也不能说自己剽窃现代,便故作动情道,“从当日我们离开醉红尘,我便是对灼华公子之事担忧不已,更是夜不能寐。我将自己幻想成灼华公子,更是感同身受!刚刚我说的这些,都是这几天我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时所想出来的。” 灼华紧紧盯着面前女子,一时间竟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所有感谢的话都无法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再生父母”也不过如此。 苏画被灼华公子盯得心虚,“那个……暂时你还有银子吧?” “有。” “有时间就去书店买几本话本小说钻研一下,先写个草稿出来,我们一起研究。”苏画吹牛吹多了觉得臊得慌,起身便准备告辞离开。 灼华急忙道,“苏小姐,您忘了一件事。” “什么?” “那个特殊的画法。” 苏画这才想起,“对对对,你等下。”说着,跑去了厨房,拿了一些炭块。 古时烧饭多用柴,但这里毕竟是京城、是大都市,没有那么多足够的柴林供砍伐,价值木材烧火略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起烧木炭。 木炭燃烧快、烟雾少,也被苏画捡了个方便。 “有刀吗?” “有,苏小姐稍等。” 灼华取来刀,递了过去。 “给我拿一些纸,就平日里你写字的纸就好。” “是。” 灼华取来纸时却发现,苏画已经将一整块木炭切成一个个小条,甚是不解,却未多问。 苏画接了纸,将纸裁成小块,一张张的将炭条包好,每条炭只露半截。 将一些弄完后,苏画去洗手。 害羞的香寒熬过了尴尬期,回了来,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姐黑漆漆的手指,“小姐,您这是做什么了?” 苏画一边洗手一边歪过头,“香寒你会画画吗?” “奴婢虽与父亲学过,但却不精通。” “没关系,一会一起来画。” “……” 香寒知道,自家小姐又要开始作妖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三人同在书房。 书房的窗子关了上,只留下门敞开着。 因为书房朝向偏斜,并非正南正北,所以窗子一旦关上,小小的书房便昏暗起来,还好门还开着,射入许多光线。 灼华也是不解,苏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080,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却见苏画搬了只小凳子在们旁边,上面放了一只苹果,而后回到座位上,拿起了炭条,笑眯眯地对另两人道,“那么,我们的比赛就开始吧。” “……”香寒。 “……”灼华。 香寒不解道,“小姐,您刚刚说我们三人比赛作画,看谁画得最惟妙惟肖,难道就是比……画苹果?” “是的,你以为比什么?”苏画已经开始勾勒起来。 灼华好奇地看向苏画的作品,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用木炭作画,甚至完全想象不出木炭画的效果,但却有种预感——苏小姐定有惊喜给他。 想着,灼华便收回惊讶,沉下心,认认真真的画苹果起来。 香寒见灼华公子都任由小姐作妖了,她也没办法,开始画苹果。 梁国的作画方式与中国古代相似,也就是国画,以写意为主,使用黑白灰三色勾勒。 而简单的一个苹果,自然难不倒灼华公子这般丹青高手,很快,一只浓墨淡写的苹果跃然纸上。 再看香寒,香寒的作品显然没有灼华那般剔透灵动,黑乎乎的一大只。 香寒也画完,扭头看了一眼灼华公子的作品,顿时羞得恨不得找地缝钻。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苏画,顿时大吃一惊。 却见苏画手中的炭条仿佛注了魂魄一般,在纸上行走,留下一只栩栩如生的苹果。 说栩栩如生甚至都无法表达心中的震惊,明明应用“逼真”一词!纸上的苹果好像鼓了起来,就那么圆乎乎地静静坐在纸上。 再低头看看自己画的苹果,却是平的,那般单薄。 苏画学过素描,虽然不算高手,但糊弄这种门外汉足以。 再说,圆形、椭圆、三角形;苹果、鸭梨、水瓶子,这是学素描的基本功,谁都会的。 画完后,苏画依旧觉得不够带劲儿,便用手指轻轻涂抹了起来。 本来还有一些线条的痕迹,涂抹之后却犹如浑然天成。 苏画扭头笑道,“你们看到了吧?觉得这种画法怎么样?” 香寒道,“太妙了!太逼真了!奴婢从前从未见过这种画法!” 灼华也道,“此画只应天上有,在下习画多年,自认功底不俗,但与苏小姐比,却一败涂地。” 苏画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水盆开始洗手,“你的是传统画法,我是新式画法,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东西、评判标准也不同,所以谈不上相比较,我打算把这种画法教给你,而你需要做的,便是将这种画法和传统画法相结合,既要与众不同,又不能轻易让人参悟出来。” 灼华一愣,“但就算尽量隐藏画法,有心之人细细研究,还是能研究出一二。” 苏画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以后他们是否研究出,那是他们的能耐,但短时间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我们还要凭这个绝活扬名天下呢。” 灼华走到苏画的桌前,依旧惊艳的盯着那只苹果。 苏画歪着头看他,好半晌,灼华面红耳赤,“苏小姐,您……在看什么?” 苏画笑眯眯,“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灼华。 “……”香寒。 接下来,苏画便开始教给灼华笔法,香寒也捏着炭块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学着。 画苹果时,为什么要关上窗子只留下一道门,原因也是为了减少光源,更好反应出光线的变化。 教完苹果,又教笔筒,最后画了两本书。 “接下来,你来画一下。”苏画留了作业,再次去洗手。 香寒也兴致勃勃地拿了炭条,在自己小桌子上画。 殊不知,洗手的苏画欲哭无泪——之前制作炭条,后来又用手擦画面,此时指尖黑黑可如何是好?虽然这里有皂角粉,但到底不如现代香皂那么好用,明天入宫怎么办?入宫能不能推掉? 很快,灼华和香寒画完。 “小姐,奴婢画完了。”香寒拿着自己画,激动不已。 苏画则是用巾子擦了擦自己依旧带着黑色的手指,郁闷地回来。 查看两人画作后,苏画惊讶道,“难怪灼华公子才名远扬,果然是天才,我只简单给你讲了一次,你不仅完全学会,更是有了自己的见解。客观地说,你这苹果怕是比我的苹果画得还好。” 灼华大惊,生怕惹怒了苏画,急忙撩袍便要下跪,却被苏画抓住胳膊。 “我在表扬你,你跪什么?”苏画一脸不解。 灼华茫然道,“在……在下……怕苏小姐生气。” 苏画噗嗤一笑,“原来如此,这个你且放心,我哪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再说教给你便是想让你学会,你学得越好,我便越开心。” 灼华愣愣盯着面前女子,却不知是第多少次看呆。 他从未想过自己人生会重新开始,也未想过当时翻了他牌子的女子竟是这般奇女子,虽然后来得知,当时花银子并不是苏画。 他第一次觉得活着还有那么些意思,也第一次感谢命运让他活着,只为能遇到她。 创作话本、绘制插画,印刷、制作、出售,再举办诗会、结交文人,他……真的行吗!? 他从懂事起便在醉红尘,从小服侍公子,接受琴棋书画等等教育,他从小便知晓自己人生之路会怎样,因为对人生的绝望,所以对书籍画作更是痴迷,几乎成了他逃避生活的方式。 却没想到……他会逃出魔窟,得到自由,更能每日做自己想做之事。 苏画想把灼华拽起来,却发现对方看起来瘦弱,实际上很有重量,暗暗使了几次力气没拽起来,便松了手,“灼华公子不用太感激我,我可不是无偿帮你,书局和书厂的买卖都是我的,我出银子和主意,你出力气和时间,到时候收益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灼华缓缓起身,“所赚银钱,在下一铜板不要,都归苏小姐。” 苏画吓一跳,“你疯了?” 灼华目光炙热,“没疯,连我这个人都是苏小姐,何况是银钱?” 因为这句无心之语,两人周围竟莫名升起许多暧昧。 苏画惊恐地看向他,却见灼华公子表情动容,一双精致的眉眼微微泛红,明亮的眸子好似蒙着雾气,双眉微颦,却皱出最美的弧度。 081,哪有心思鸡鸡狗狗? 真是……有点好看呀。 苏画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不不,我不要你这个人,你还是自由之身。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这几日练一练画作,琢磨一下怎么把两种画法结合在一起,顺便再看看话本找些灵感,尝试写一些出来。当然……如果你写不出也别着急,回头我们一起想办法,什么的《x墓笔记》《斗破x穹》《大x饶命》,我也是看过一些,到时候给你讲讲。” 灼华也发现自己刚刚那句无心之语有些不妥,实际上他的意思是——他的人包括命都是她的,他是苏小姐的世代奴隶,但明明想得很好,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 “苏小姐放心,在下一定会努力做。”灼华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稳。 “努力就好,”苏画看了一眼窗外,“灼华公子你先忙,我和香寒便不多叨扰了。” 灼华忙道,“若苏小姐不嫌弃,在下想请苏小姐和香寒姑娘到了酒楼用膳。” “不了不了,我一会还有事要忙,”当看见灼华一脸凄美的表情时,苏画下意识解释,“刚刚不是说到书厂吗?如果我们冒然雇人,只怕不妥,先不说对方手艺如何,更很难碰到忠心之人。我们的书厂若开始出售插画话本,同时有其他商人偷偷收买我们的工人,信息一旦泄露,我们定损失惨重。” 灼华了然,“是啊,我们要行之事,重在先机。” “所以我打算问问魏记药铺的掌柜,从前魏家书厂的伙计能不能再找回来,哪怕不都找回来,找回一两个老伙计先用着也好。” 灼华也是认同。 苏画不耽搁,抓住香寒一路狂奔,出了灼华的住所。 …… 两人远远地走开,走上永安大街,苏画这才狠狠舒了口气,“以后必须少去灼华那里。” 香寒不解,“为何?” “温柔乡英雄冢!” 香寒惊讶,“小姐喜欢灼华公子吗?” “不不不,别闹了,我现在自己的小命还没保,哪敢想那些什么鸡鸡狗狗?”苏画摇头如拨浪鼓,“但你不觉得只要灼华露出那凄美的表情,再跪上一跪,就能让人神魂颠倒吗?唉呀妈呀,真是太吓人了,刚刚那一刻,我真想把我兜里最后的几百两银子掏出来给他。” 最后的这些银子,还是当着太子的面从苏尚书那里抠来的。 “……”香寒。 苏画突然皱眉,“提到银子,我却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银子花光了,怎么办?” 香寒想了想,“小姐不是说,为流民献药后,皇上会有重赏吗?” 苏画瞬间垮了脸,“重赏八九不离十是有的,但谁知道皇帝大老爷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 实际上苏画也比较迷茫,到底要去哪搞银子?银子哪是说搞就能搞到的?如果银子那么好搞,她穿越前也不用苦哈哈地读书了。 银子怎么这么好花?怎么说没就没? 突然,苏画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脸。 那一幕是在马车里,苏画正忙着惊艳,压根没想过对方能给银子,更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然而对方却瞬间五千两银票甩她脸上。 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有钱,不在乎钱,喜欢用钱羞辱人。 巧了,她苏画就喜欢被人用钱羞辱! 香寒见自家小姐脸色一会一变,之前还担忧地双眉紧皱,此时却眉开眼笑,后脊梁忍不住凉飕飕。 “小……姐,您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好像知道应该去哪搞银子了。” “去哪?” “上一次银子从哪搞,这一次银子就从哪搞。” 香寒大吃一惊,“小姐是说二皇子?不行!这不行!” “怎么不行?”苏画挤了挤眼睛,“苏浅墨那小绿茶明天不是约我去崇玉宫见梅贵妃吗?我有预感,梅贵妃肯定要好好刁难我,到时候我再表现得不乖一点,给她个借口,最好把我揍一顿板子。我扭头就带伤去找二皇子讹银子,如何?” “不行,小姐,您别冲动。”香寒紧张地抓着苏画的袖子,她有预感,小姐是说到就能做到的。 “没关系啦,”苏画拽着香寒前行,“你看,前面有一家胭脂铺,自从月柔过来,我还没给她见面礼,陪我选一些礼物吧。” “但……” “嗯?”苏画慢慢提高了语调,满是威胁。 最终,香寒还是依了,“……是,小姐。” 两人先去胭脂铺买了一些胭脂水粉,随后便沿着永安大街向魏记药铺走。 突然,前方两个路人的对话吸引了苏画。 “这不是三哥吗?” “原来是五弟,你这是要去哪?” “去魏记药铺,清早砍柴时把手伤了,听说魏记药铺免费施药,而且那药特别有用。” “你没听说吗,魏记药铺最近几日不施药了,连门都没开。” “听说了,说把所有药都给那些流民治瘟疫了,要说魏记药铺的药真是神,竟能包治百病,但流民治好了,余家巷也拆了,魏记药铺还没开?” “没呢,这两天不少人过去看,要说苏小姐真是好人,那么好的神药,一百两银子一瓶,怎么就舍不得免费给百姓用呢?” “是啊,苏小姐不愧是魏家后人,那可是我们大梁风骨。” “没错,没错。” “如果魏元帅还在就好了。” “是啊。” 两名老者离开,跟在两人身后偷听的苏画心里却沉甸甸的。 香寒本要和小姐说什么,但看其垂眸沉思,到底没开口打扰,虽然小姐时不时便怼她或说许多市侩的话,然而她永远认为小姐不是市侩的人,小姐是心有沟壑、有大报复之人。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到了魏记药铺。 “小姐,到了。”香寒小声提醒。 苏画这才从沉思中醒来,抬眼看去,却见魏记药铺大门紧闭,黑色牌匾带着沧桑、却又透着沉重,牌匾上金色大字旁边还有一些小字,从前苏画未注意,如今才看出,这牌匾竟是已逝去外公题词。 一时间,略有恍惚。 ------题外话------ 亲爱的读者们,今天加更一章(没错就是本章),但从明天开始到2月1日,便会一天一更。 原因很简单,要新年了,无论是我还是大家,都要多陪陪家人,多休息一下。 2月1日开始,会恢复正常更新,么么哒! 082,重振魏家书厂 “小姐?”香寒见小姐脸色不好,很是担忧。 苏画笑着指着门上贴着的纸,小声道,“香寒你可真坏,写得这么煽情,你瞧瞧,还有百姓偷偷哭呢。” 果然,有几个人站在药铺门口,一名看起来识字的人朗读,几名妇人听着,听着听着便红了眼圈。 香寒缩了缩脖子,“这不正合小姐意?” “那是当然,下回如果再碰见这种事儿,要更煽情。”苏画拉着香寒,饶了一圈,走到魏记药铺的后门。 敲门而入,发现魏掌柜正在教孩子们识药名。 魏小幺上来便是抱住苏画大腿,苏画将其抱起来,笑道,“抱歉,打扰各位读书了。” 众人急忙跑来下跪问安。 魏小幺道,“东家姐姐这几日怎么没来?” 苏画慢慢回答,“因为这些日子,姐姐有些忙,这不,闲下来就来看小幺了。”扭头对香寒道,“把糖果拿出来。” “是。”香寒掏糖果。 几个孩子欢天喜地。 然而魏大却没跑去要糖果,而是定定看向苏画。 苏画将魏小幺放下,一扭头,不解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这里没糖果。” 魏大嘴角抽了抽,“小人不吃糖果,小人……小人……”踌躇着。 魏掌柜好心解释道,“东家小姐见谅,这孩子脸皮薄。” 苏画皱眉,“脸皮薄?这可不行,所谓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你也算闯荡江湖多年的小油条了,怎么还学会害羞了?” 魏大面色一红,板着张稚嫩的小脸,“小人脸皮才不薄呢,只是大恩不言谢,不知道如何感谢。” “你都说了大恩不言谢,还说什么说?我要看实际行动,”苏画耸了耸肩,“这几天香寒给你布置功课了吧?拿来给我看看,我要考考你。” “是!”魏大立刻跑去拿书本,双手奉给苏画。 苏画翻看,面色沉定如霜,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这是什么玩意?写的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有什么诗词吗?这艰涩的词语到底怎么读?糟,她还想考人家,她自己都不认识好吗? 怎么办?在线等,急! 香寒听见了动静,从里室探头出去,正好见到这么一幕。 少年睁大双眼,浓眉紧皱严阵以待,好像面对的是关于人生的考试一般。 再看小姐,面沉似水。 嗯……以她对小姐的了解,小姐现在应该很烦躁,因为小姐自信的时候都是夸夸其谈的。 想着,香寒道,“小姐,您不是有事要问魏掌柜?天色不早了,明日您还要进宫。” 众人吃了一惊——进宫!? 苏画松了口气,暗暗对香寒挑起大拇指,而后淡定地将书本还给魏大,“你小子走运,今日便先放过你,不过你要抓紧时间,最多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后要报考童生。” 魏大狠狠点头,“东家小姐放心,魏大一定不辱使命!” “去吃糖吧,”苏画伸手一指里室,而后对魏掌柜道,“掌柜,您还记得魏家书厂吗?” “记得,”魏掌柜如实回答,“提起魏家书厂的魏锦城,小人只觉万般可惜。” “为何?” “魏锦城与小人一样,都是魏家的家奴,魏锦城家里甚至比小人家在魏家时间还要久,听说魏锦城上三代便已经追随魏家。” 苏画点了点头。 许多人都以为家奴命运悲惨,实际上并非如此,只要主家位高,其家奴甚至比小官吏日子还好,这便是所谓的宰相门前三品官。 如果在朝廷工作的官员们有公务员身份或者编制的话,那么权贵家的家奴可以理解为大企业的编制员工。 而魏家的家奴完全可以理解为“中x石油”“中x移动”的编制员工,除非特别有出息,否则赶都赶不走。 魏掌柜继续道,“虽然魏家为将门,但一直重视读书,传闻老元帅尤其在意这个,便命令魏锦城的父亲学习印刷雕版,传到了如今的一代,已传承四代,其中魏锦城的雕工是首屈一指。如若不是魏元帅……哎,魏家书厂也不会沦落于此。” 苏画垂着眼,心情沉重,却未插嘴打断。 “我们魏家书厂涉猎虽广,但主要还是以印刷四书五经以及兵书佛经为主,从前元帅在的时候,那些奸商小人不敢攻击我们,但后来元帅走了,他们便狼狈为奸,直搞得我们做不下去生意,若公平竞争还好,他们却用一些见不得人光的手段。” “那些就不用说了,”苏画道,报仇这些话,她不喜欢说,但早晚会做,“你先告诉我,魏锦城一家人后来去了哪里,是否卖身给别人家?” “怎么会?我们这些多年家奴虽得了自由身,但也是不投二主的,”魏掌柜坚定道,“他们现在住在京郊,自己办了个小书厂,专门接一些大书厂不愿接的活计,虽赚不到什么大钱却也能糊口,每次魏锦城入城送货时,我们老哥俩都要小喝几杯。” 苏画点了点头,“掌柜,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魏掌柜急忙道,“小姐有什么事直接命令好,怎好说帮忙?” “左右这几日药铺还不会开门经营,劳烦掌柜出城一趟,到魏锦城那里,问他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如果我想将魏家书厂重新操办起来,他是否愿意回来。” “愿意!他一定愿意回来!”魏掌柜激动道,“这个小人敢保证,我们每次见面酒酣之时都抱头痛哭,都在怀念元帅在的时候,怀念魏家还在的时候,我们做梦都想魏家再次崛起。” “好,第二个问题,”苏画继续道,“如果我要办的书厂不印刷四书五经兵法佛经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而是话本小说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他是否愿意做?” 魏掌柜一愣,却没听懂。 苏画道,“虽然印刷那些东西能搬得上台面、说出去好听,但却填不饱肚子,一个是‘好死’一个是‘赖活’,看他怎么选择。” 魏掌柜坚定道,“好死赖活都不重要,对于我们家奴来说,主家想做什么,我们都会听命行事。” 083,不会教,只会打 苏画听魏掌柜这般说,便放了心,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当然,如果我们真能站得住脚,那些高大上的东西也是要印的,尤其佛经。”一边说着,一边想象在灼华妙笔下,观音会是多么圣洁慈祥。 因为激动,魏掌柜老脸涨红,“小姐,还有第三呢?别说三条,便是三十条,小姐也都说了,一会小人便出城。” “第三,便是雕版内容,”苏画继续道,“我们要出的话本以画面为主、文字为辅,不知道魏锦城是否能雕出。” 魏掌柜立刻道,“这一点东家小姐且放心,如果锦城雕不出,那么整个大梁国便再找到能雕刻的工匠了,实不相瞒,魏锦城的手艺在大梁数一数二,多少书厂花大价钱来挖墙脚,只是锦城不想去。如今锦城在京郊,所接的活计,也都是平常书厂雕刻不了的。” 苏画了然,深深叹了口气,“还好还好,老天爷没对我赶尽杀绝。”总算是给了她些好运。 魏掌柜起身,“小人这就出城吧!锦城要是知晓东家小姐要重操魏家书厂,一定会高兴坏的。” 苏画竟被魏掌柜所感染,“掌柜先别急,书厂一事我也是刚刚想到,具体如何操作还需要时间,改天白日,你出城顺便也带着几个小的去,只当散心了。” 老天爷终于眷顾了,但苏画却高兴不起来——银子从哪来?还魏家书厂呢,她都没脸说,魏记药铺暂时都开不了门了。 银子!她要白花花的银子! 二皇子就是她的atm机! 明天她在崇玉宫一定好好大闹一番,让梅贵妃把她狠狠揍一顿,她也好带着一身伤跑二皇子那里多讹一些银子。 越想越激动,仿佛二皇子俊美的脸上出现一行字——欢迎使用梁国二皇子银行自助提款机,请输入密码。 随后,苏画和魏掌柜又聊了一些关于魏记药铺的事。 苏画没说出自己没银子的真相,只说魏记药铺的金疮药能救治瘟疫,所以魏记药铺全听皇上安排等等,魏掌柜也没多想。 当苏画带着香寒走出魏记药铺,回尚书府时,已是傍晚。 晚膳是极其丰盛的,魏氏在大快朵颐。 苏画盯着魏氏越来越圆的脸,对月柔道,“你和你娘说一说,明天准备一些素菜。” 魏氏听见立刻急了,“不行,不行,我要吃肉!” 苏画惊讶,“娘,我的声音够小了,你怎么还能听见?” 魏氏骄傲地扬起自己圆圆的头颅,“因为为娘练武呀,为娘可很厉害,为娘耳聪目明呢。” 苏画这才想起魏氏的武功,突然双眼放亮,“娘,说认真的,那本魏氏枪法,你学了多少?” “全学会啦。”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为娘可厉害了,第一次看那个枪法都全部看懂了,第二次就已经能舞出来,后面又练了十几年呢。” 苏画倒吸一口气,却突然灵机一动。 魏氏还在开心地吃,苏画挣扎片刻,而后沉声道,“娘,一会用完晚膳,教我练武如何?” 魏氏从酱肘子里抬起眼,“为娘不会教,只会打。” “好,那一会你打我。” “好呀。” 一旁的香寒和月柔几乎吓晕。 月柔焦急对魏氏道,“夫人,不能打大小姐,大小姐是金枝玉叶,打坏了怎么办?” 魏氏一脸茫然,“但这是我好女儿的要求,当娘的怎么能拒绝?” “……”月柔。 香寒也对苏画道,“小姐,夫人她脑子不灵光,难道你也跟着不灵光?” 苏画凑到香寒耳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笨蛋,你忘了我的特殊体质吗?我身体愈合能力很强。” 关于愈合能力这件事,苏画叮嘱过香寒要保密。 “就算小姐身上的伤口容易愈合,但该有的痛苦一点不少。” “痛就痛呗,忍忍就过去了。” 香寒红了眼圈。 苏画开始忽悠起来,“实际上,人体没你想的那么怕疼,最大的恐惧不是疼痛,而是害怕生命受到威胁,你回忆一下,如果明知道不会危及生命,是不是疼点也能忍了?” 单纯的香寒就这么被忽悠了去。 吃完饭后,将餐桌扔给月柔打扫,苏画和魏氏便来到真珠院。 本来苏画是不想带香寒的,就怕其一惊一乍,但香寒非要跟着,最后也只能带了。 真珠院里。 场地平整,没有假山怪石,也没花草树木,原本不设置是因为早晚要搬回金玉院,如今却成了天然的练武场。 苏画和魏氏一人一边,每人手里拿了一根长棍。 香寒则是躲在角落,虽然她想忠仆护主,但面前两个主子一个是天生神力、一个是有超强愈合能力,她这等普通血肉之躯也只能干着急。 苏画先热身,拉伸肌肉,见魏氏跑去墙角逗小狗,好心提醒道,“娘,你也热一下身吧,别一会伤到了。” “热身是什么?”魏氏扭头。 “当我没说。” 一盏茶的时间后。 苏画按照秘籍中起势摆起了姿势,因为刚开始学,所以姿势十分生涩,“娘,我们开始吧。” “好啊。”魏氏随后抓起棍子,走了过来迎面便一棒。 顿时,苏画的头出了血。 香寒一声尖叫,“住手!夫人快住手!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带了哭腔。 苏画惊呆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摆着尴尬的姿势,脸上温热,一股暖流流下。 魏氏见苏画流血也是吓坏了,“女……女儿,我的好女儿,你怎么不躲?” 苏画直直盯着魏氏,“我特么也得能躲的开。” 没错,当时苏画什么都没看清,只见一道影子过来,自己就挂了彩。 魏氏扔下棍子,凑了上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我刚刚真没用力气……我……我……” 苏画道,“娘,你不用自责,我知道你没用力气。” 如果用了力气,她脑袋算是保不住了。 香寒已经哭着开始帮苏画包扎了,一边包扎一边哭,“小姐,怎么办?明天你还入宫,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包呗。” 苏画没想到,因为头部的伤,却在明日的入宫之行,引了一些误会。 084,二皇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翌日,清早。 苏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额头的伤口。 她不怕恶化,最怕痊愈,因为她发现修为这个东西很可怕,修为越多,她体质便越强。 如果伤口愈合了就不好讹诈了。 为了这个伤口,苏画甚至连金疮药都没用。 好在,伤口并未愈合,只是勉强止住了血。 月柔和香寒几乎急哭,但苏画却笑嘻嘻地和她们聊天,仿佛这伤不是在她额头一般。 用完早膳,苏画在香寒的陪伴下到了大门,门外尚书府的马车和苏浅墨主仆已等候多时。 苏浅墨带着丫鬟上前,当看到苏画额头的伤时一愣,“姐姐额头怎么包了布子?” “没什么,受了一点伤。” “昨天看见姐姐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受伤?姐姐昨天晚上难道去了哪里?” 本来苏画要上车,动作顿时僵住,扭过头,“你什么意思?” 苏浅墨眼底藏着阴险,但脸上却一派无辜,“妹妹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姐姐。” 苏画伸手一指周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扯着嗓门问我昨天晚上去了哪里,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呢?扣屎盆子信手拈来是不是?你怎么不说昨天晚上我出门杀人越货了?既然栽赃就一口气栽到底,吊着一半有什么意思?” “我没有那个意思!”苏浅墨被苏画这一顿喷打乱了节奏,竟不知如何反驳。 苏浅墨心底也是郁结,从前无论碰见什么样的对手,她都能四两拨千斤的敌过,顺便让对方吃个哑巴亏,但每每到苏浅画这里却失效了? 周围人原本还真顺着二小姐的话想,但被大小姐骂醒,方才发现,二小姐说的话确实有歧义。 刚登上马车,苏画却如同想到了什么,对香寒道,“我自己入宫就好,你别跟着。” 香寒不解,“但二小姐也带着丫鬟呢。” 苏画蹲下身,把香寒拽到跟前,趴在其耳旁小声道,“我和她能一样吗?她可是本本分分入宫的,我是去搞事情的,如果你在,他们把你拿捏了,我怎么办?顾你吧,被人家拿捏;不顾你,我心里还过不去。” “不顾!”香寒急忙回答,“小姐不用顾忌奴婢,但奴婢放心不下小心。” 苏画见香寒的关切,心底温暖,“你的担心,我都知道,危险是真有的,但富贵险中求。” “小姐,我们不求富贵了行吗?我们安安全全的在府里?” 苏画歪着头,“还有个道理,我忘了告诉你,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为我们能安安全全,但有人可不愿意我们安安全全。” 香寒知晓小姐指的是谁,“小姐,难道没别的办法了吗?” 苏画道,“要不然你帮我想个办法,我这就下车和你回去。” “……”香寒。 苏画伸手摸了摸香寒的头,“乖,依旧记住那句话,富贵险中求。”说着,转身入了车厢。 苏浅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也带着丫鬟上了车。 一切收拾妥当,尚书府的马车便前行,向皇宫而去。 香寒慢慢回到金玉院,月柔迎了上来,“香寒姐,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哭了?小姐呢?” “小姐入宫,不带我。” “为什么?” “原因……就不说了。”香寒在自责——如果当时不是她逼着小姐管灼华公子,小姐是不是就不用去宫中涉险了? …… 马车里。 苏画坐在马车车厢凳子上,本来能容纳两个人的位置,她却不偏不正坐在中间,苏浅墨主仆则是一左一右坐在旁座,好似两个小丫鬟一般。 按照道理,姐姐坐在上位,妹妹坐在下位,天经地义。 然而苏浅墨却受不了这些,认为这是耻辱。 苏画闭着眼,努力着一会到崇玉宫的对策,从苏尚书那打听到了,皇后娘娘为人谦和母仪天下,梅贵妃虽端庄却不贤淑,美艳却毒辣。 就苏尚书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五公主为了洛世子可以骗一个可怜的傻姑娘到青楼,可以花巨额银子买头牌男妓只为了栽赃,其母亲能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又不得不想到二皇子。 说真的,她对二皇子好像……也没什么怨恨。 初次见面,她要银子,他给了;第二次见面,她咬了他耳朵、他打了她一掌,虽她吃亏点,但好歹也勉强算本账;随后在余家巷,二皇子任劳任怨,不怕脏不怕累,能干得像个假的统治阶级;第三次见面在御书房,二皇子看向她的眼神虽不算友善,却也没为难她。 想着想着,思绪就从梅贵妃身上莫名其妙跑到二皇子身上。 却在这时,坐在车厢里的苏浅墨道,“姐姐。” 苏画从思绪中醒来,“呃?何事?” “姐姐,听说洛世子身体欠佳,一直在侯府养病,姐姐为何不去探望?”苏浅墨笑吟吟,声音也是婉转动听。 苏画终于从思绪中分出一点点精力回忆自己的未婚夫,记忆里,他着有一张雪白的面颊,精致又小巧的五官,以及幽黑动人的双眼,美得楚楚可怜。 但具体长什么样子,她还真忘了,“最近没空,以后再说吧。”随意打发了。 苏浅墨垂下眼,道,“姐姐,也许你对妹妹有些误解……也许妹妹从前做得确实不对,但妹妹还是忍不住提醒,今日入宫一定要万般小心,五公主只怕会刁难姐姐。” “知道了。”苏画重新闭上眼。 苏浅墨一愣,没想到话题会这么快结束,“姐姐……难道姐姐真对洛世子无意?” 苏画烦躁地皱眉,“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不是说过吗?无论我们两人关系怎样,我们的话题一定要在男人身上吗?除了男人,就不能聊点别的?” 苏浅墨顿时面容通红,如果不是马车在行驶,她怕是真要跑开了。 苏浅墨低着头,小声抽噎,她的丫鬟月明急了,“大小姐恕罪,按照道理奴婢不应插嘴,但大小姐也实在太过分了!我们家小姐明明一片好心,大小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苏画直接瞪了过去,“我咄咄逼人错了吗?不是人人都像你家小姐那样喜欢把精力放在宅斗内斗上,虽然人与人斗其乐无穷,但脑子里只有内斗、男人,不觉得内心世界太过贫瘠了吗?” 085,好样的,栽赃的好! 月明为护主,直接和苏画吵了起来,“难道大小姐这般出口伤人,就有道理了?” “道理?拜托你们用脑子好好捋一下逻辑好不好?”苏画瞪了过去,“梅贵妃邀请我们入宫,却不是先邀请我这个嫡女,而是邀请庶女,这一点是人家梅贵妃的自由,咱们姑且不说。只说,昨天你家小姐说自己和五公主关系不错,今天又提醒我五公主要刁难我,她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五公主的人?做人最起码有个立场吧?五公主和我宣战,你家小姐谁都不得罪,是想通吃吗?这些话不是第一遍说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生怕我看不出你的野心是不是?你是不是嫌我记性不好,才隔了短短一天,又再提醒了一次?” 苏浅墨更是呜呜大哭,极其伤心。 “我……我家小姐没那个意思。”月明依旧死鸭子嘴硬。 苏画冷笑一声,“你最好闭了嘴,否则给我滚下去。” “……”明月不敢再说话,因为她知晓,嫡女大小姐确实有权力赶她下马车。 苏画重新闭上眼,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眼不见为净。 ——没错,她是故意的! 她实在懒得和苏浅墨才十五岁却偏要耍心机的孩子一句一句地斗嘴,她觉得幼稚至极!她真希望也让苏浅墨死一次,来个救命系统整整苏浅墨,省的丫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天天玩宅斗。 马车行了一路,苏浅墨便这么哭了一路。 当到达宫门时候,苏浅墨的小脸是肿着的。 因两人被召入宫,所以门外早早便有小宫女等候引路。 在宫中走了一路,苏浅墨也没停,依旧在哭,哭得苏画心烦。 当进入崇玉宫的瞬间,苏画突然恍然大悟——苏浅墨这小婊砸怕是故意的! 她们这种古人从小便接受什么尊卑、礼仪,遇到正式场合,天大的委屈都得憋着,但苏浅墨却一直哭,哭给谁看?当然是哭给梅贵妃看! 白莲花绿茶婊最擅长的,便是将自己置于弱势,楚楚动人的博人同情。 苏画吃惊地盯着身旁的苏浅墨,眼中满是惊骇。 心想,这孩子真的只有十五岁吗?十五岁脑子里就有这么多道道?当初她十五岁的时候好像……刚读高中,绝对是个名副其实的铁憨憨。苏浅墨好像还是什么才女,这么厉害的小脑袋瓜放在古代真的屈才,如果拿到现代,清华北大不在话下,哈弗剑桥信手拈来,绝对是神童+天才! 当进入崇玉宫大门时,苏浅墨终于“很艰难”地止住了哭泣,却不小心引了嗝,一下一下,让人恨不得将其纳入怀中好生安抚。 崇玉宫金碧辉煌,地砖是大理石拼成,虽不像现代大理石那般抛光,却也平整华丽。 大理石上铺着名贵地毯,走在上面,又软又暖,舒服得好似踩在棉花上。 正殿深处,正中央布了两张大椅,中间隔着一张桌。 此时雍容华贵的梅贵妃便坐在其中一张椅上,另一张是空着的。 两张大椅左右两手边,是两排圈椅,五公主正坐在最靠近梅贵妃处。 苏画和苏浅墨上前,跪地,“民女见过梅贵妃娘娘,梅贵妃娘娘安康。” 梅贵妃端庄笑着,“起来吧。” 两人起身,“谢娘娘。” 苏画巧妙地打量梅贵妃,大为惊艳。 因为保养得好,梅贵妃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有着少妇特有的韵味和魅力,虽然起实际年龄怕是已经四十左右。 其面容长都也极好,眉目如画、高鼻朱唇,整个人有种红玫瑰一般的美艳,只是其眼神带着明显的攻击性,那种高高在上、舍我其谁的霸道,与其权妃、宠妃的人设极其相符。 两人入座,苏画坐在了面对五公主的另一排椅子上,苏浅墨则是坐在五公主身旁。 打量完梅贵妃,苏画的视线便落在五公主身上。 如果说梅贵妃的眼神是攻气十足,那五公主的眼神就是淬了毒,火辣辣的眼神恨不得化成利刃将苏画乱刀砍死。 苏画皱了皱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吗?不就是个男人吗?给你,都给你还不行?只是心疼那三千万两白银,就不好省下来给她?只要把银子给她,别说什么洛世子,就是她苏画都归五公主所有。 为了银子,苏画也算是拼了。 还没等梅贵妃问话,五公主便高声道,“浅墨,你眼睛为何这般红肿?你哭了吗?谁欺负你了?” 苏浅墨低着头,慌张地摇头。 五公主立刻一指月明,“你过来。” “是,公主殿下。”站在门口的月明小心翼翼低头进来。 因为月明身份卑微,若没有贵人允许,别说进入正殿,便是抬头看上一眼都是不可的。 来到五公主面前,月明跪地等着问话。 五公主道,“本宫问你,浅墨为什么哭?谁欺负她?” 月明挣扎,支支吾吾。 五公主伸手摸了下腰上缠着的鞭子,“本宫问你话,你不回答,是想吃本宫的鞭子?”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说,”月明赶忙连连磕头,“是……是大小姐。” 本来苏画还思考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拉仇恨,因为以她搜集来的信息,梅贵妃霸道归霸道,但智商还是在线的,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明晃晃地把人叫入宫中虐待,毕竟有伤名声。 如今看见五公主要搞事情,苏画便放了心,恨不得为其摇旗呐喊。 五公主满意地瞪了苏画一眼,之后继续问道,“是苏浅画欺负了浅墨?她怎么欺负的?别支支吾吾,痛快说出来,恕你无罪。” “是,公主殿下,”月明道,“是在来时的马车上,二小姐好心提醒大小姐注意言行,不能冲撞了梅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却没想到大小姐不领情,直接怒骂二小姐。” 苏画点头——好样的,栽赃的好! 如果换到平时,苏画肯定会揭竿而起和两个小婊砸对峙,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落好。 但今非昔比,她正愁自己没有把柄交出去呢,想着,苏画看向五公主的眼神带了满满的挑衅——打我啊?有本事,你打我呀? 086,什么叫圣人? 却在这时,梅贵妃开口,“无忧,不得胡闹。” 五公主生怕母妃袒护苏画,急急道,“母妃,儿臣哪里胡闹了?虽然浅墨是庶女,但到底姐妹情深,为什么要被欺负?何况浅墨一片好心,明明没错,为什么要蒙受指责?” 梅贵妃深深看了苏画一眼,而后道,“那是人家的家事。” “没有家事,何来国事?母妃是贵妃娘娘,别说管苏家的家事,甚至要管全天下的家事。” “姐姐教育妹妹,没有不对。” “母妃,”五公主干脆跑到梅贵妃脚边撒娇,“母妃从前不是经常教导儿臣要讲道理吗?儿臣现在不正在讲道理吗?” 苏画心中暗道——同样十五岁,但五公主的城府照比苏浅墨来说,真是少了又少,怪可怜的。 想着,眼神竟不小心流露出怜悯。 一直暗暗观察苏画的梅贵妃察觉,问道,“浅画,你有何解释吗?” 苏画本来是想拿梅贵妃开刀,激怒梅贵妃的词儿都想好的,但后来发现还有五公主这么个好角色,便临时变了心中的剧本。 苏画起身,恭敬一礼,道,“回贵妃娘娘,是这么回事,二妹不仅提醒民女入宫不能冲撞了贵妃娘娘和五公主殿下,更提醒民女宫中有位贵人看上了民女的未婚夫。民女虽与未婚夫感情不深,但那是老太后的恩典、也是皇上的赐婚,民女怎么能说让人就让人?民女就想,宫中贵人应该最是懂规矩的,怎么还不懂先来后到呢?难不成是后宫男子太少了,所以眼皮子浅随便见到个男子便巴着不放?” 梅贵妃和五公主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包括苏浅墨在内的所有人也大吃一惊。 苏浅墨惊诧地盯着苏画,她之前便知晓这苏浅画性情大变,粗劣又生猛,但却不知其如此……找死。 没错,此时除了找死一词,也不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了。 五公主瞬间冲了过来,抽出鞭子狠狠抽到苏画的身上。 五公主的鞭子虽然是软鞭,但也糅鞭时带一定工艺,缠在腰上、拿在手中不会伤到自己,但用力抽击却也能伤了对方。 一鞭子之下,苏画的衣服便被抽烂了一条。 “嘶!”虽然早有准备,但苏画还是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想躲,但想到还未开张的魏记药铺、还未办起的魏家书厂,却硬抗了下来。 她需要银子!她需要找她的二皇子牌atm机,她需要这些伤。 当然,现在又加了一条——她要这个五公主好看!哪怕是玉石俱焚! “无忧,住手!”梅贵妃虽然也是恨极了,却知晓此时不是动手的时候,连忙制止。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皇后娘娘到,太子到。” 众人大吃一惊。 梅贵妃不顾端庄优雅,急忙跳下太师椅,“无忧,快把鞭子收起来!” “啊?知……知道了!”五公主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要收鞭子,却不小心看见苏画的脸。 却见苏画衣衫有一道明显的破损,但她面庞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是对向五公主似笑非笑,眼神满是鄙夷,嘴唇微张,做了个口型。 五公主双眸猛地大睁,因为她看出苏画在说什么,她说——废、物。 五公主顿时火了,“苏画,你说谁废物?” 苏画挤了挤眼睛,笑道,“五公主殿下,您刚刚说什么?民女没听清呢?” 五公主大喊,“本宫问你,你说谁是废物?” 这一时间,皇后和太子已经走了进来。 梅贵妃对五公主恨铁不成钢先不说,对苏画也是恨极了,她目光毒辣地瞪了一眼苏画,当转过脸对向皇后时,面容已恢复了平日里的端庄和骄傲。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康。” 周围下人们也齐齐跪拜,苏画自然也混在里面,别人喊什么,她就跟着喊什么。 皇后扫视了周围一眼,眉头微皱,“起来吧。” 跪地的苏画听见这声音,只觉得心头无数怨恨波澜被瞬间抚平。 从前听过的声音无数,但苏画认为最治愈的,便是皇后的声音。 皇后声音不算尖细、不算清脆,却温柔得如同一股温泉,从耳畔缓缓流淌到心房,所经之处带来一片舒服。 “谢皇后娘娘。” 众人齐齐起身。 苏画紧紧低着头,没了之前嚣张的模样——她的目的性一直很明确,便是坑五公主,其他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皇后却看见了苏画衣服上的破损,道,“苏浅画,你过来回话。” “是。”苏画低头上前。 “抬起头给本宫看看。” 苏画听话地抬头,顺便欣赏下皇后娘娘的容颜。 因为有梅贵妃的惊艳,苏画已做好了皇后娘娘倾国倾城的心理准备,然而当看见时却很是失望。 却见皇后娘娘虽然气质优雅,但长相实在是一般。 皮肤虽算白,却不是粉白而是黄白,鼻子虽不大,但鼻梁却不高,嘴唇虽不难看,但不薄不厚不大不小,中规中矩的寡淡。 最要命的是其双眼。 其双眼有十分严重的内眦赘皮。 内眦赘皮是内眦角前方的一片垂直的皮肤皱襞,它遮掩着内眦角,使内眦角角度较没有内眦赘皮的人为小,它还遮挡部分视野,使有双重脸的人只能形成“半双”。 这种病是亚洲黄种人特有的一种遗传疾病,不仅影响美观,太过严重者还会影响视线。 而皇后娘娘的,就属于特别严重的那种。 内眦赘皮大到几乎占到眼睛的三分之一,甚至将瞳仁都遮住了一部分,因为内眦赘皮,两只眼睛好像分开很宽,乍一看就好像阿凡达。 难怪皇上与皇后相敬如宾,面对梅贵妃这等美艳的女子,如果皇上还对容貌平平的皇后死心塌地话,那真是圣人了! 什么叫圣人?能战胜自己下半身的男人,便比较接近圣人。 想着,苏画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俊美儒雅,他继承了皇上的容貌、皇后的温和气质,一颦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却不知是皇后的原因,还是因为苏尚书的解释,苏画对太子的印象莫名其妙好了几分。 087,莫提,莫提,要脸 苏画发现,太子也在看她,原本微笑的面庞顿了一下,眼中发出疑问。 太子——怎么不仇视我了? 苏画——莫提,莫提,要脸。 苏画尴尬地别过去眼,太子却轻笑出声,皇后不解问道,“奕凡,你在笑什么?” 太子轻声回道,“待回去,儿臣讲给母后听。” 苏画顿时惊悚起来——什么意思?太子还打算和皇后告状?可别呀!今天她必须得罪梅贵妃,如果再得罪了皇后,以后还有活路? 太子看出苏画的焦急,道,“你放心,本宫定会帮你美言。” 苏画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呗?” “不用。”太子皱了皱眉,为什么总觉得在这小姑娘嘴里听见的话,不是原本的意思? 皇后问苏画,“浅画,你的衣服为什么破了?” 口吻虽略有质问,但依旧温温柔柔。 苏画低下头,故作委屈,“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不敢说。” 五公主都快气炸了,她刚要说话,却见梅贵妃不断对其使眼色,只能生生闭了嘴。 皇后道,“本宫恕你无罪,说吧。” 苏画抬头,小声道,“是这么回事,昨天庶妹苏浅墨突然找到民女,说梅贵妃娘娘召我们入宫,民女很开心,开心得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大清早便满怀敬意地前来,然而在马车上,庶妹却对民女说,宫中贵人看上了民女的未婚夫,警告民女该放手就要放手。” 皇后大吃一惊,看向苏浅墨。 苏浅墨急忙跪下磕头,“皇后娘娘明鉴,民女没说这些话,真的没说!” 苏画也不多解释——人家确实没说,她在栽赃嘛。 殊不知,苏画的不解释看在外人眼里,却加深了可信度。 皇后微怒,不理会苏浅墨,对苏画道,“你继续说。” 苏画便继续道,“虽是庶妹,但好歹是妹妹,民女这个当姐姐的当然要教导她,民女便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哭了一路,一直哭到了皇宫,哭得眼睛红脸红,引起了五公主的注意。” 听到这里,皇后和太子便明白了许多。 “本来这事家事,民女不想劳烦梅贵妃娘娘和五公主操心,但五公主追问,民女便如实说了,谁知道五公主抽出鞭子便狠狠打了民女,”苏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损的衣服,又抬眼看了下五公主,“民女不解,为什么民女没得罪五公主,五公主却打民女?难不成是民女说了哪句话招惹了五公主?然而民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哪句话说得不妥呀?” 话已至此,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梅贵妃面色尴尬,虽其品阶低于皇后,但平日里风头俨然盖过皇后,何时低声下气过,“皇后娘娘恕罪,这其中定有误会,无忧怕是听错了。”说着,暗暗对五公主使眼色。 五公主虽心有万般不甘,但这个节骨眼也不好说什么,也跪下,“母后恕罪,儿臣……确实听错了,儿臣以为苏浅画辱骂儿臣。” 皇后了然,“既然是误会,便算了罢,”之后柔声对苏画道,“苏夫人自幼在老太后膝下,若细论起来的,你与无忧也算是姐妹,既然是误会,便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实际上,苏画是不愿意这么算了的,毕竟伤太少,这样只抽坏了衣服还见血,她怎么去讹钱?讹多少?就这么一道伤能讹五千两?那如果真打得遍体鳞伤得多少银子? 然而人家皇后当和事佬了,苏画也没了办法,“是,皇后娘娘。” 五公主从地上猛地站起,“既然如此,那无忧便不打扰了,母后恕罪,母妃恕罪,儿臣失陪了,”对着依旧红着眼圈的苏浅墨道,“浅墨,我们走。” 苏浅墨惊慌,“但……但……” “让你走就走,听我的。”说着,五公主将跪在地上的苏浅墨暴力拉起,拽着就走。 苏画震惊——就这么无法无天?五公主大姐,皇后娘娘还坐在这呢?难不成梁国的皇宫都这么随便,皇后都是摆设?中国古代的皇后可不是这样呀! 五公主就这么拽着苏浅墨离开,大殿内一片安静。 苏画小心翼翼打量皇后的神态,见其依旧笑吟吟,而太子也是神态自若,暗忖道——这对母子,要么是深不可测的老狐狸,要么是真正圣母,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接下来怎么办? 一时间很是尴尬。 皇后笑呵呵地和梅贵妃聊些日常,梅贵妃也是强撑笑颜,陪着说几句缓解窘迫。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梅贵妃见差不多,便懒得再去应付,“瞧,我们姐妹竟聊了起来,浅画是不是听得很无趣?” 苏画一脸真诚,“没有,民女听得津津有味。”她没说谎,梅贵妃强颜欢笑的样子确实挺好看的。 梅贵妃扯了下嘴角,“这孩子,倒是个会说话的,行了,也不多留你了,你去吧。” 随后,苏画便跪安离开了崇玉宫。 走出富丽堂皇的大殿,外面阳光明媚,苏画低头看着自己有着一道破损的衣服,思忖着是立刻跑去找二皇子,还是等回家换件衣服再找,却听见身后有人道,“苏姑娘留步。” 是太子的声音。 苏画停下,转过头,果然是温润如玉的太子,身旁还有皇后。 不得不说,苏画喜欢皇后,哪怕知晓其温柔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但还是喜欢这份温柔。 苏画快步上前,再次请安,“民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安康。”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时辰还早,若没什么要事出宫,不妨到本宫的坤宁宫坐坐?” “没有要事,当然没有要事,”苏画道,“皇后娘娘的邀请是对民女的恩泽,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没有这个重要。”习惯性拍马屁。 一旁的太子笑着刁难,“母后的邀请是恩泽,为什么本宫的邀请却犹如毒药?” “……”苏画。 “说呀。”太子追问。 皇后道,“奕凡,不要为难浅画了,”又对苏画道,“浅画,别和他一般见识。” “是,皇后娘娘。”苏画颔首垂眉,心中再次感慨——太子好像……真和她之前想象的不一样。 088,美得独特,沉鱼落雁 坤宁宫。 与金碧辉煌的崇玉宫不同,皇后的寝宫坤宁宫不算奢华,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一股子端庄大气,好像时刻彰显其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气质一般。 无论房屋、院子,哪怕是桌椅,都与崇玉宫不同,苏画看不出材质的差别,却能看出来都比崇玉宫隐隐大了那么一号。 记忆里,梁国皇宫都是规格的。 皇后并未在正厅招待苏浅画,却直接带到了一个房间。 这房间看看起来也与正厅相像,只是稍微小了一点,装饰却温馨了一些,苏画猜想,那正厅应该是招待官方客人所用,如果是皇后私人的客人,便引到这个小厅。 那么皇后将她带来这里,是不是有拉拢的意思? 苏画开始暗搓搓地想,能不能顺便从皇后身上刮一些油下来? 皇后和苏画坐在小榻上,小榻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宫女们端上来香茗茶点,不仅香味袭人,端放在小桌上更如同精致的工艺品般赏心悦目。 太子则是坐在椅子上,距离苏画不远不近。 摆好了香茗和茶点,皇后柔声道,“刚刚本宫未帮你主持公道,你会不会生本宫的气?” 苏画吓了一跳,赶忙道,“没有,民女怎敢生皇后娘娘的气?再说,五公主都说了是误会嘛。” 太子的脸色严肃了一些,“五皇妹的性子真是越发跋扈了,母后是不是应该插手管管?” 皇后摇头,“不行。” 太子不解,“母后是六宫之主,五皇妹也算母后的女儿,为何不能管?难道母后还怕梅贵妃不成?” 皇后叹了口气,“倒不是怕她,只是……本宫怕你父皇难办,”见太子又要说什么,便淡淡打断,“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太子见母后面色不好,也只能乖乖闭了嘴。 一旁的苏画瑟瑟发抖不敢吭声——皇后和太子就这么当着她一个外人说这些敏感话题?她能不能选择不听?她不想知道这么多秘密!她不嫌自己命长! 皇后转移了话题,看了看苏画,而后道,“你的身形比昶盛小上一些,本宫这里还有许多昶盛从前的衣服,虽是旧衣,实际上也没穿过几次,若你不嫌弃,本宫找来给你穿上?”毕竟衣服破了,不方便出门。 苏画一听,惊喜起来,“不嫌弃,一点不嫌弃,新的旧的我都要。”如果记忆没错,皇后口中的昶盛应就是三公主君昶盛。 别怪苏画眼皮子浅爱占便宜,实在是穷! 所谓人穷志短不过如此。 虽然苏画从二皇子那坑来五千两,又从苏尚书那坑来五百两,但在魏记药铺需要的资金和魏家书厂需要的资金面前,却如同杯水车薪。 现代人永远理解不了古代人衣服有多贵,因为生产效率低下,所以布料异常昂贵,尤其是丝绸缎子这种高档面料,好一些的丝绸裙子能耗费普通家庭一两个月的收入,如果是珍品的裙子,绝对能耗费其几年的收入,其夸张,是现代奢侈品比不了的。 比这个更可怕的是耗损,因为没有现代纺织业加入的耐磨配料,所以古代衣服无论是粗麻、粗布细布还是丝绸缎子,既不耐磨耐用,也容易掉颜色,洗上十几次,颜色就褪得差不多了,所以古代人能不洗衣服,就不会瞎洗衣服。 苏画身上这衣服,虽当时花了不少银子,但客观的说,料子还不如宫里一等宫女穿的料子。 所以她当然稀罕当朝公主的衣服。 苏画的直率让皇后喜欢,“本宫是多久没碰见这般真诚的孩子了?” 苏画缩了缩脖子——她哪叫真诚?分明是脸皮厚。 很快,皇后身旁心腹嬷嬷安排人去取衣服,苏画则是留下陪着聊天。 皇后问道,“文君情况如何?算上一算,本宫也很久没见文君了。” 苏画恭敬回答,“回皇后娘娘的话,母亲一切安好。” “浅画随意一些,权当这里是自己家,”皇后温柔笑着,“有时候本宫也是羡慕文君,文君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这话说的……让苏画除了傻笑实在接不下去。 太子一直盯苏画。 苏画被这火辣辣的眼神盯得脊梁发凉,她知道太子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但她怂不敢挑明,毕竟如今肯定是要得罪梅贵妃的,如果再得罪皇后,她就完蛋了。 护犊子是母亲的天性,尤其是古代,孩子真是当娘的命。 要是皇后知晓她第一次见到太子就对人家阴阳怪气,还能送她衣服?搞不好直接让她滚蛋。 想着,苏画投去目光——太子殿下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你能不能别这么针对我? 太子依旧微笑着,目光闪了闪,好似看懂——本宫哪里针对你了? 皇后瞧着两人视线交流,笑着问道,“你们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说来给本宫听听。” “……”苏画低头,她可不敢说。 然而太子却不肯放过她,“回母后,苏姑娘一直盯着儿臣看,儿臣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苏画急了,顾不上什么其他,“皇后娘娘明鉴,是太子先盯着我的。”可别误会她对太子有什么意思。 皇后自然早就看了出来,“那奕凡说说,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苏姑娘看?” 太子也是落落大方,“因为苏姑娘独特。” “哦?”皇后很是兴致,“独特?” 苏画顿时警觉起来——丫这是要出卖她? “对对对,我独特,我十分独特,但实际上除了我之前所有人都独特不是吗?太子殿下独特,皇后娘娘也独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用目光哀求。 她现在很后悔,无比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有事没事瞎想,太子是不是白莲花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人家太子要害也是害什么皇子王爷权臣,她一个不起眼的官家女子连当人家对手的资格都没有,跟着操什么心? 太子接受到苏画的哀求,回给她一个眼色,“是啊,美得独特,沉鱼落雁。” 苏画脸红——太子殿下,这话你说出来不违心吗?“民女也这么认为。” 太子,“……” ------题外话------ 弄了个小读者群,236395355。 敲门砖:我不催更! 089,太子殿下您在听我说话吗? 皇后被苏画逗得哈哈大笑,一旁的嬷嬷宫女也暗暗称奇,毕竟皇后娘娘端庄,很少这般有失形象是的笑,这苏姑娘看起来疯疯癫癫,却很招皇后喜欢。 “罢了罢了,本宫知道你们有秘密,本宫不过问便是。” 正在这时,宫女们已经将三公主的旧衣找了出来,衣物之多,足足装了五大包。 苏画眼睛放亮,急忙跳下软塌,一指自己刚刚的位置,“放这里,放这里。” 是啊,除了软塌和桌子,好像确实没什么地方放。 皇后也笑着起身,点了下头,宫女们这才上前,先将软塌上的小桌搬了下来,随后放了衣服。 苏画暗暗搓着手,“谢谢皇后娘娘,谢谢三公主,你们真是帮了我大忙了。”突然发现自己失言,赶忙闭了嘴。 皇后听见,面色微怔,“浅画的意思是,苏尚书苛待你们母女?” 苏画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之前有一点小误会,现在都解开了,皇后娘娘别担心。” 皇后不解看向太子,太子侧过头,眼神闪躲,不肯回答。 皇后立刻明白过来,幽幽叹了口气,“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不过你且放心,以后若再遇不公,直接来坤宁宫,本宫帮你主持公道。” 苏画好像摸清楚皇后的套路了,皇后就是古早的那种贤妻良母,一切要以夫君、儿子和面子为先。 “民女多谢皇后娘娘,民女可算是有靠山了。”苏画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送上门来的大腿,不抱白不抱,先别管好不好用,拜了山头最起码有威慑作用。 苏画这般直接诚恳,更是令皇后喜爱。 皇后屏退了宫女,亲自来到软塌前,从中拎出一条水蓝色的丝绸长裙,“按照道理,本宫不应送旧衣,但即便现在选了料子,让尚衣房加紧赶工,也需要个几日时间才能做好,远水解不了近火,所以浅画便先委屈一下。” “不委屈,不委屈,能穿三公主的衣服是民女的荣幸,再说三公主的衣服一点都不旧,崭新着呢。” 苏画这句话可不是拍马屁,宫中受宠的公主何须穿旧服?不喜欢的衣服看也不看,即便是喜欢,洗了两三次也就不喜欢了,毕竟有穿不完的新衣服。 贡品衣服和民间衣服不同,即便是洗了两三次,依旧崭新、颜色鲜亮。 例如说眼前的水蓝色裙子,先不说其颜色水盈是民间店铺里买不到颜色,只说上面的刺绣,真是一针一针刺绣上去,针脚密集、颜色渐变自然、栩栩如生,贡品就是贡品,是民间商铺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见苏画如此,皇后更觉喜欢,“这件是当季穿的,还有这几件,这些便略厚,可以上秋的时候穿。” 苏画却想到一件事,“民女多谢皇后娘娘,不过请问三公主有什么喜好吗?虽然宫中应有尽有,比民间的东西好,但是有些民间之物虽粗劣,却胜在新奇,回头民女也寻上几件好玩的东西送三公主。” 提起自己的女儿,皇后便愉悦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你有这份心便行了。” 却没说三公主的喜好。 苏画一头雾水,看皇后这一言难尽的表情,猜想三公主的情况估计不好。 但她实在想不出三公主会哪里不好,不说别的,人家光投胎一战就赢了。 因为提起了三公主,皇后情绪便明显低落,将衣服送给苏画后,又送了许多贡品料子,便称累,送了客。 …… 出了坤宁宫,苏画一脸茫然,“太子殿下,刚刚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 太子与其并肩走着,出了乾坤宫,便见一处湖水,上面小桥蜿蜒,直入湖中央的一个水榭凉亭。 苏画就这么跟着太子进了凉亭。 太子的眸色微敛,温润的面色多了严肃,“苏姑娘,本宫有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苏画立刻警觉起来,“……好。” “你会医术吧?” “这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就怕有人注意到这个,“我……不会……吧。” 太子面色却更严肃,“余家巷所使用的魏记金疮药,和原本的配方不同。” “……”苏画知道会有人发现这个,却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是太子,“能……有什么不同?明明是一样的……” “多了一味药,其色黑无味,便是太医也无法辨识。”太子沉声。 突然,苏画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也就是说,皇上这几日并未召见我,也没追问配方,更阻拦二皇子到南部灾区,闹了半天就是在研究金疮药的配方?” 太子没回答,算是默认。 苏画一拍大腿,“嗨,这都什么事儿啊?皇上想知道直接问我不就行了?我这么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不告诉皇上?太子殿下如果没什么事,这就带我去御书房,我马上告诉皇上。” 太子微怔,“你准备献方?” “是啊。” “但这是魏家几百年的秘方,你就直接献出?” 苏画惊讶,“魏家为了皇上全族战死,生命都可以献,一个破药方有什么不能献?真不懂你们的逻辑,在你们眼里,一个破药方比人命值钱?” “……”太子。 苏画说完就后悔了,她竟然忘了此时在古代,面对的是拥有生杀大权的皇族。 苏画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个……太子殿下,我们回到原本主题,我承认这药方和原本的药方不同,是经过我改良,但我的医术……怎么说呢?说会医术吧,我还真不会切脉问诊;说不会医术吧,我还有那么一套独特的医理。” 这便是西医在古代的尴尬,而且苏画连真正的西医都不算,只是个医学生。 太子点头,“那本宫问你,你医术如何?” “不咋样。” “能医病吗?” “估计是不能。” “本宫想拜托你尝试为一人医病。” “太子殿下您在听我说话吗?我说不能。” “是三皇妹。” “啊?” “本宫希望,你能改变她的容貌。” “整容?这个真不行,这里的医疗条件做不了手术。” 太子微微挑眉,“也就是说,你有办法?” 090,一千两不嫌少,一万两不嫌多 无视苏画震惊的眼神,太子继续道,“无论你医术如何,都希望你尝试一下,这决定了三皇妹的命运,也是母后的心病。” 苏画压下心底的郁闷,“三公主到底怎么了?” 太子欲言又止,最后斟酌道,“三皇妹她……容貌与母后有几分相像。” 苏画突然想起了皇后的内眦赘皮,双手在鼻梁处比划一下,用极小的声音问,“双眼距离很宽?” 太子垂下眼,“不仅如此。” 苏画了然,“多谢殿下信任我,但您怎么就认为我会医术?我能帮得上三公主?” 太子缓缓抬起眼,明眸定定盯着苏画,“原因很多,但最多的是,直觉。” “……”古代人办事都这么任性吗? 太子又道,“我认为,你苏浅画绝非凡人。” 苏画后脊梁一阵凉,“因为我性情大变?这个你得听我解释,我原本是装的,我一直很聪明,真的。” “无论你从前是装的还是真的性情大变,我都认为你非凡人,既然你能救无药石可医的流民,便你一定能帮三皇妹。”太子的声音笃定。 “我……” “只要你帮忙,无论成功与否,你的心愿,我都会帮你达成。” “我……” “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苏画在万恶的糖衣炮弹前低了头,“我得先看看三公主的情况再说。” 虽然强势压迫,但当看见苏画松口时,太子依旧微怔,紧接着笑容绽放开,却如同阳光和煦暖面,“谢谢你。” 苏画缩了缩脖子,“你别这么信任我好吗?虽然我确确实实有一点小办法,但不一定能施行、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准备妥当。” 她开始较劲脑子思考如何建立无菌环境进行手术,去哪找最细的针、细又坚韧的线,术后消炎难道就用那个绿毛粉末?还有最后的防疤,用什么东西来防止增生? 真是不比不知道,和手术比较起来,突然发现弄几个馒头刮绿毛好轻松。 太子起身,“既然如此决定,本宫便不多留苏姑娘了,一会派人送你出宫,本宫去父皇和母后那里。” 苏画点头,“对对对,帮我去御书房问问,皇上要不要那配方,如果要,我立刻献给皇上。” “没错,本宫也要说服母后,”太子叹了口气,“如果母后知晓本宫半逼半求苏姑娘,怕是要狠狠教训本宫。” 苏画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贼兮兮地笑了,“太子殿下刚刚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什么?” “我要什么,就给什么。” 太子笑容中多了认真,“记得。” 苏画搓了搓手,“要不然先给点定金?”一千两不嫌少,一万两不嫌多。 后半句话,苏画很明智地没说出来。 太子思忖片刻,而后从腰间卸下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皇祖母在世时送本宫,天下独一无二、价值连城,本宫也带了十几年,对外人可以说见此玉佩相当于见本宫。如今便把这块玉佩送你。” 苏画双手接了玉佩,却见整块玉佩绿得可怕,比翡翠还要翠,却如同冰块一般晶莹,她从前确实没见过这般好玉佩。 “请问太子殿下,这玉佩价值多少银子?” “连城。” “呃……”苏画眼珠子转了转,“去当铺能当一个好价钱吗?” 太子失笑,“别说当铺,整个梁国没人敢买这块玉佩。” 苏画险些把玉佩扔出去——既然卖不出去,和一块石头又有什么区别?她才不稀罕。 太子没时间在和她多说,只是叫来宫女,安排人将苏画送出了皇宫。 …… 苏尚书府。 月柔陪魏氏玩耍,本来还拉着香寒,香寒也耐着性子陪着玩了一会,然而想到小姐此行目的,香寒又难免担心,根本无法强颜欢笑,最后干脆找个借口离开,跑到府门外等小姐归来,却没想到,没等到了小姐,等到了另一人。 二皇子身侧的心腹侍卫——峥嵘。 峥嵘一身藏蓝色细棉布衣袍,腰间一柄佩刀,虽然面容白净,却不似京城公子那般文雅,骑在马上一派英姿。 香寒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家小姐,并未注意到这名英俊的武官,但峥嵘却注意到了香寒。 峥嵘下了马,双眼大睁,紧紧盯着香寒。 香寒被这无礼的视线看得周身不舒服,不悦地瞪了一眼,转身就要回府门躲躲。 “等等,姑娘留步,”峥嵘急忙叫住,“可是孔姑娘?” 香寒一愣,转过身,“您是?” 峥嵘激动上前,“孔香寒是吗?” 香寒也是惊讶,不免仔细观察对方,终于在其面容上找到些许记忆,“难道是峥嵘哥?” “是我!晁峥嵘!” “峥嵘哥,没想到在这见到你。”说着,香寒一股浓浓的委屈涌上来,眼圈红着,眼泪便流下来。 这时,尚书府的门丁好奇看过来,峥嵘索性把马缰绳递了过去,门丁虽不知对方身份,但看起衣着气质便猜到不是普通百姓,赶忙接了过来。 “香寒妹妹你别哭,你怎么在尚书府?一晃我们多少年不见了?还记得当时我和峥旭在孔先生的私塾读书,当时你也在旁听,我们三人关系算是最好,后来我和峥旭参军便和你断了联系,不知孔先生现在可好?” “家父他……已经病逝。”随后,香寒便将所发生一切说给峥嵘听,包括父亲病逝后欠下债务,为了还债,她在街上卖身葬父却遇到梅国舅,她险些被梅国舅抢回府中,是苏小姐救了她,还收留了她。 峥嵘越听脸色越不好。 香寒擦干净脸上的泪,苦笑道,“所以,小姐是我的恩人,我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小姐,却不知峥嵘哥和峥旭哥在什么地方谋职。” “……跟随二皇子殿下。” “……” 一时间,两人略有尴尬。 香寒缓了好久,才道,“也就是说,当时我在街头卖身葬父时,峥嵘哥也在?” 峥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抱歉……香寒妹妹,当时……当时我是真的没看到。我们刚到,就被梅国舅拦了,更被百姓们包围,我和峥旭的注意力都在保护殿下身上,之后苏小姐就冲上来要见殿下,我……我是真没注意到,香寒妹妹,我和峥旭对不住你,也对不起孔先生。” 香寒回想当时街头的情景,竟无一丝恐惧,只觉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 091,atm就是可爱 见香寒突然笑,峥嵘心虚,“香寒妹妹是在嘲笑我?” “没有,”香寒笑着叹了口气,“只是想起我家小姐的英勇了,当时小姐冲上二皇子的马车,我心里只在想——这世间怎会有这般疯子?我哪会想到,别人眼中的疯小姐,却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成为我孔香寒最崇拜之人,峥嵘哥你们永远都猜不到我家小姐是多么睿智聪慧,足智多谋。” 是啊,确实想不到。 即便现在,峥嵘心里的苏画都是个疯婆子。 “罢了,峥嵘哥与小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回头我向小姐解释一下,”香寒道,“不过,峥嵘哥今天来尚书府是做什么?” “送银票。” “啊?谁给谁送银票?” “殿下给苏小姐,”说着,峥嵘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低声道,“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收好,一会别在府门外转悠,等苏小姐回来,你便给苏小姐。” 香寒一头雾水地接了银票,仔细揣好,“二皇子殿下为何突然给小姐银票?” 峥嵘道,“这个,我就不知了。虽然我和峥旭现在伴随殿下左右,但殿下却不是时时带着我们、事事告诉我们,殿下很多时候都独来独往。” “独来独往?” “多的,你就别问了,皇家之事不能多问,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 香寒自然知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好,我不多问,但是峥嵘哥和峥旭哥平时也要小心一些,小姐这里你们尽管放心,回头我解释一下就是。” 两人后来有说了几句话,峥嵘便回去复命,身携巨款的香寒也不敢在府门外转悠,快速回到金玉院。 香寒回金玉院不久,苏画就回了来。 金玉院里。 “我的好女儿,你回来啦?”魏氏看见苏画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长开双臂便要拥抱。 苏画见识过魏氏的“夺命拥抱”,赶忙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娘,别抱,我还有伤。”说着,指着额头的伤。 月柔很是担心,“小姐,您的伤没事吧?” 苏画道,“没事。”只要魏氏不抱她就行。 说话期间,几名家丁和丫鬟已经抱着许多衣服和布匹入内。 苏画道,“东西放下,你们出去吧。” “是。”众人恭恭敬敬,小心放下名贵衣物布匹后便悄悄离开,再也没有从前的无礼,对其小心翼翼的程度甚至远过于对待曹姨娘。 很快,干净整洁的正厅堆满了绫罗绸缎。 香寒等人齐齐围了上来。 魏氏问道,“我的好女儿,这些是什么东西?” “哦,”苏画开始打开包裹,“是皇后娘娘送我的衣服,都是三公主从前的旧衣,虽是旧衣服但也不旧,穿着也不错。” 这是香寒和月柔第一次看见公主的衣服,只惊艳得不行,这些衣服可是她们从前从未见过的。 苏画扭头,“你们俩虽然个子比我高,但好在比较瘦,如果不嫌弃就过来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拿回去穿。” “不不,奴婢不嫌弃,但奴婢不敢要。”月柔道。 香寒也道,“是啊,这些都是三公主殿下的衣服,都是宫中贡品,我们这种奴婢哪能穿?” 苏画翻了个白眼,“怎么就不能穿?” 见两人死活不肯要,苏画只能作罢,“好吧,衣服不要,这些布料拿去做衣服吧。” 两人依旧摇头,“奴婢真的不能要,这是贡品,奴婢们穿着会被治罪的。” 苏画这才意识到梁国无论吃穿住行,不同阶层都有不同的规格标准,月柔和香寒的身份如果真的穿上贡品,被有心之人举报,怕真要惹祸上身。 苏画虽然不怕惹祸,但不代表别人不怕。 最后苏画咬了咬牙,从自己所剩无几的银两中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这个赏你们两人了,买买首饰买买衣服。” 月柔摇头,“奴婢不要!奴婢的衣服够穿的。” 香寒看出自家小姐眼底是满满的心疼,竟不小心噗嗤笑了出来,“小姐,奴婢有件私事想与小姐商量。”说着,暗暗使了使眼神。 苏画了然,安顿好了月柔和魏氏,便和香寒出了正厅,到她的房间。 刚入房间,香寒便立刻关了门,娇俏的面颊掩饰不住喜悦,“小姐,您看。”说着,掏出银票。 当苏画看见这一万两银票时眼睛都直了,“银子?这是真的假的?哪来的?”接了过来,数了数,竟发现是一万两巨款。 香寒道,“刚刚峥嵘哥送来的。” “峥嵘哥?哪个哥?”苏画赶忙搜索本尊的记忆,怕漏掉什么环节。 香寒哭笑不得,“抱歉小姐,是奴婢口误,送银子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晁峥嵘,奴婢与那晁峥嵘有渊源,今日才相认。晁峥嵘和晁峥旭兄弟二人从前在家父所在私塾读书,后来参军后便与奴婢失了联系,今日才相见。” “贴身侍卫?”苏画想了起来,“是当时在街上用剑指着我那个?” “……应该是的。”香寒满脸恳求,“奴婢求小姐别怪罪峥嵘哥行吗?他也是不得已。” “不怪罪不怪罪,看在银票的面子上也不会怪罪,”苏画将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嘴都快咧开了,“哦对了,你峥嵘哥说了二皇子突然给我银子的原因吗?” 香寒回忆了下,“没说,峥嵘哥说二皇子很多时候独来独往,都不带峥嵘哥和峥旭哥。” “我懂了!冰雪聪明的我懂了!肯定因为今天的事!要不说atm就是可爱,消息灵通不说,还很上道,那边五公主刚行凶,这边就送来银子了,啧啧,早知道二皇子这么厚道,我就应该让五公主多抽我几鞭子,抽一鞭子就拿人家一万两银子实在不地道,生意也没这么做的。” 香寒吓了一跳,“什么?五公主用鞭子抽小姐了?” “别担心,不疼,连伤痕都没有,”苏画将银票收起来,“和我娘比,五公主就像没吃饱饭的小鸡仔一样,那么一鞭子下去才抽破衣服,我要是她师父,我都自废武功。” “……”香寒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五公主没发挥好,小姐看起来还很惋惜? ------题外话------ 大家是不是发现今天作者更了很多? 是因为作者良心发现吗?不!是因为作者家小区被f了,在家无所事事!只能码字! 哎。 希望我们共渡难关,wh加油! 092,本小姐就是有钱 香寒却注意到了小姐额头的包扎,“小姐,您头上的伤如何了?” “这个啊?”苏画这才想起头上的伤,“原本我还想用这个伤讹二皇子,没想到没用上,既然这样就让它快点愈合吧,给我拿一些金疮药。” “是,小姐。”香寒立刻去拿药。 包扎后已是午时,用过了午膳,魏氏便准备睡午觉,苏画则是带着香寒去了魏记药铺。 苏画是来送银子的,准备让魏掌柜重新上货开始制作金疮药,但当到达时,却发现有两个陌生男子,一老一少。 年长的看起来五十多岁,身材不高却很结实,穿着藏蓝色短打粗布衣服,皮肤黝黑,一双眼睛深邃,透着坚定和沉着。 年轻的也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容貌与年长那人有七分相似,也是浓眉大眼,只是身形更瘦更高,肤色也稍微白皙一些。 魏小幺给苏画开完门,便是缠着苏画抱。 魏大等人出来问安,“小人见过东家小姐。” 两名男子听见众人对苏画的称呼,面色震惊地看着苏画,倒是魏掌柜笑着介绍,“锦城老弟和有志是第一次见大小姐吧?这位便是我们的东家小姐,元帅的外孙女,苏小姐。” 魏锦城听说了苏画的身份,沉定的面容再绷不住,激动得几乎老泪纵横,噗通一声跪下,“老奴……魏锦城,见过东家小姐,老奴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东家小姐。” 苏画见此一幕也是十分动容,这是在现代很难见到的一幕。 她上前魏锦城扶起,“老先生不用多礼,您能愿意回来见我,便是对我有恩,以后您就是我苏浅画的长辈,魏掌柜也是。” 魏锦城更是激动,“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元帅一族忠烈,老天爷终于善待了元帅,让东家小姐恢复神智。” ……是啊,魏家家奴都知道魏氏母女是傻子。 “今日时间紧急,暂不与老先生叙旧,我们开门见山吧,”苏画严肃道,“我想成立一个书厂,但暂时不印刷四书五经或者佛经等书籍,用话本起步,不知老先生可愿意来做书厂的管事。” “愿意,愿意。”魏锦城连连点头。 “老先生可想好了?我们先印刷话本,拿不上台面的那种。”苏画好心提醒。 “想好了!无论印刷什么,老奴都愿意做!只要能回我们魏家,只要能重振我们魏家,让老奴上战场都行。” “……” 苏画再次心酸起来。 重振魏家?如何重振?如今魏家的血脉也只有魏氏一人,先不说心智,魏氏是女子如何立门户? 如果魏元帅当时留下一两个男性子嗣就好了。 压下无奈,苏画道,“如果能重振,自是要重振的。但现在事情没做,我们不吹这牛皮,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做好当前的。” “东家小姐真知灼见令老奴佩服!有东家小姐如此,老奴相信魏家一定能重振。”魏锦城感慨。 苏画嘴角抽了抽,魏家连个男丁都没有,如何重振?难道让魏氏和离了自立门户?就算自立了,下一代怎么办?难道从家奴的孩子里选个当家主?连血脉都没有,这门户立得也实在牵强。 然而想归想,为了不打击魏锦城的积极性,苏画昧着良心道,“是是是,我会努力的。”因为心虚,所以赶忙岔开了话题,“魏掌柜,我今次前来是送银子的。” 说着,掏出两千两银票,递了过去,“还是老原样,配药后,百姓来免费上药,如果有人想买,一百两银子一瓶。” 魏掌柜这才一拍大腿,“抱歉东家小姐,这几日老奴一直惦记着书厂和锦城的事儿,竟忘了件重要事——我们有订单了!足足十瓶!这是名单。”说着,急忙去取订单。 苏画惊喜,“真的?有冤大头买我们的药了?太棒了!我还郁闷什么时候开张呢,没想到就这么偷偷开了,我们魏掌柜就是了不起!” 魏掌柜哭笑不得,“魏记药铺能开张,和小人全无关系,都是东家小姐的功劳!无论改良药方还是免费施药,更或者余家巷出生入死,若没有东家小姐,别说一百两一瓶,便是一吊钱,小人也是卖不出去的。” 魏锦城也是激动得面色涨红,“求东家小姐救救魏家书厂!东家小姐一定要振兴魏家书厂!” 苏画点头,“放心,一定。”说着,看向另一名中年男子,“这位是?” 魏锦城连忙介绍,“他是小人的长子魏有志。” 魏有志上前,跪地。 苏画道,“感谢你们父子归来,你们放心的,魏家书厂之事我苏浅画揽下来了,一定重振。” 一时间,房内气氛高亢热烈。 苏画掏出三张千两银票递给魏锦城,“这段时间我怕是没时间张罗书厂之事,买宅子购器具便都要有劳魏管事和有志大哥,书厂的话,地点可以稍微偏僻一些,再在永安大街买一个书铺,书铺不用太大,如果能买回从前的店就更好了。” 魏锦城怔住,“东家小姐,这等大额银两,您就这么放心交给小人吗?” 苏画心中道——这还大额?人家atm第一次给她五千,第二次就送来一万。一鞭子一万实在太划算了,她愿意再被五公主抽上百八十鞭子,所以说三千两不算什么,小钱儿,本小姐就是有钱。 想归想,但苏画的脸上却故作动容,“魏家没落,幸得忠仆如魏掌柜和管事这般忠心耿耿,与你们的忠心相比,这几千两银子又算什么?金钱有价、人心无价,若外公在天之灵见你们如此,也会安息。也许在你们眼里,我是苏家人,但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我苏浅画的家人,和家人有什么不舍得?” 苏画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热泪盈眶。 士为知己者死,此时便是让这几人去死,他们也是义无反顾。 一旁的魏大和魏二也是激动不易,魏大紧紧捏着拳头,发誓定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 角落里的香寒已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心中感慨自不用说。 随后,苏画又叮嘱了一些,便带着香寒离开。 出了魏记药铺,上了永安大街,苏画认真的面容立刻垮了,搓着手臂,“唉呀妈呀,刚刚可肉麻死我了,所以说不能轻易煽情,一煽情一身鸡皮疙瘩。” 093,你是不是弯的? 香寒哭笑不得,“哪里肉麻?刚刚奴婢觉得一切都好。” 苏画翻了个白眼,“所以说,就服你们,煽成这样你们还陶醉,我已经吃不消了。然而这情景,不煽还不行,不煽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香寒无奈,“算了,随小姐怎么说吧,左右奴婢决定很好。” 想起刚刚那尬煽场面,苏画又揉了揉手臂,试图抚平自己的鸡皮疙瘩和汗毛,“时间还早,你累不累?如果不累,我们去一趟灼华那里。” “奴婢不累,奴婢陪您去。” 随后,两人雇了一辆城内的驿站马车,很快便到了永安大街末处的小宅子。 角落里的小宅幽深,依旧未挂牌匾,空空如也,若非周围打扫得干净,却好似无主一般。 苏画敲门,过了一会,伴随着脚步声,传来一道好听的年轻男子声音。 “何人在外敲门?” 苏画道,“是我。” 门内人仿佛一顿,很快便开锁开门。 当打开门时,一张面若桃花的俊颜映入苏画眼帘,其面色复杂,虽极力平静克制,但依旧有惊喜的痕迹。 苏画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靠在香寒的身旁,侧着头小声道,“下回敲门的工作还是你来,我经受不了这种美色冲击了,再冲击几次,我就要缴械投降了。” 香寒哭笑不得,“刚刚奴婢说要敲门,小姐非说不要在乎什么主仆阶级、人人平等、人权平等,坚持要去敲门的。” “是是是,是本小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不行?” 开门的灼华怔住,却见苏小姐和丫鬟香寒一直窃窃私语什么,还摆出一种嫌弃的姿态,急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他穿的是一袭淡灰色细棉长衫。 许是从前在醉红尘的阴影,现在他对锦缎华衣有着莫名反感,只喜欢这种低调的棉麻衣物。 难道……苏小姐不喜欢这样的打扮? 再看面前女子,去见其穿了一身粉红色锦缎长裙,裙角绣着翠绿色的柳条枝,无论衣料剪裁还是绣工皆上称。 灼华本兴奋的心情顿时凉了许多,倒不是自己穿着不好,而是……原以为苏小姐是个独特的女子,不在乎这层肤浅的皮囊,但事实证明,优秀如苏小姐也难免落俗。 灼华垂下眼苦笑了下,语调恭敬,“苏小姐请进。” “好。”苏画扭头,将香寒推了过去。 香寒无奈,只能率先进入院子,“奴婢见过灼华公子。”礼貌问了一下。 灼华淡笑,“香寒姑娘无须多礼。” 香寒笑了笑,便走开。 苏画心中暗暗挑起大拇指。 灼华跟随两人身后,见两人入了房间,便道,“苏小姐和香寒姑娘稍候,在下去沏茶。” 香寒忙道,“还是奴婢去吧。” 灼华笑着摇头,“香寒姑娘也是客人,哪敢劳烦客人?”说着,转身离去。 香寒看着灼华的背影,欲言又止。 苏画也扭头看了看,之后问,“你想说什么?” “奴婢怎么有种感觉,灼华公子心情突然不好?”香寒不解。 苏画点头,“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男的也如此。”语调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见灼华的脸时,不觉得诱惑吗?那种心底被挠的感觉。” 香寒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灼华公子姿容惊人,奴婢当然觉得……诱惑。”但更震撼的却是自家小姐的坦率,别的女子遇到这般情况怕千方百计地隐瞒、羞于出口,却只有她家小姐大大方方说出来。 更让人称奇的是,即便小姐说出来,也没有粗劣之感,只有坦率,更有种可爱。 香寒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脸,只觉得小姐越来越可爱,怎么都看不够。 苏画缩了缩脖子,“喂,你别这么色眯眯地看着我好不好?你这家伙看灼华的时候一脸平静,看我时一脸猥琐,我真怕你是弯的。” 香寒哭笑不得,虽然不懂“弯”是什么意思,但结合上下句的语境差不多也领悟其意,“小姐别瞎说,奴婢的名声坏了就坏了,小姐的清誉不能坏。” “嗨,我有什么清誉?不说别的,就灼华一事,我清誉已经毁得稀烂碎了。”苏画歪着头,“不过你是真厉害,面对这么个美男子都能心如止水?” 香寒害羞地侧过头,脸又红了一些。 苏画眼尖地捕捉到,伸手指着香寒的鼻尖,“小姑娘不老实,有什么话不能当主子我说?” 香寒哭笑不得,“小姐刚刚还说人人平等呢,现在就要当主子了?” “这你都不懂?没什么事的时候咱们大可平等,一旦发生什么,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的。”某人厚颜无耻。 香寒低着头,闭口不言,死活不肯说。 苏画嘴角勾起一抹阴险,“既然你是我的奴才,我拥有你的生杀大权吧?一会我就把你嫁给灼华。” 香寒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奴婢有喜欢的人了。” “谁?” “……” “快说呀,小姐我得开始给你攒嫁妆了。” 香寒一张大红脸,恳求道,“求小姐别为难奴婢了。”说着,眼圈红的就要哭。 苏画见状也不敢再威胁,“好了好了,不问就是,只不过这嫁妆我可得开始攒了。”之后嘟囔,“你说说,当时你在街上卖身葬父那么硬气,怎么在我这成了个小哭包?动不动就要抹眼泪。” 香寒噗嗤一笑,马上流出的眼泪瞬间又憋了回去,“因为奴婢知道,小姐吃这一套。” “呵呵,你知道的太多了,”苏画翻了个白眼,“知道的越多,命越短。” 却在这时,灼华归来,手上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有茶壶茶碗。 伴随着灼华进入房间,一股淡淡的墨香和茶香也进入,香气的清爽无甜腻,入鼻沁人心脾。 灼华的面色也淡淡,挂着客气的笑容,拉着明显的距离。 放下茶壶,灼华亲自倒茶,苏画礼貌性地喝了一口,而后道,“灼华公子,我们商量件事好不好?” 灼华垂着眼,并未直视她,“苏小姐请讲。” 094,又多了一个金手指,真开心 苏画道,“最近一段时间……哦不对,是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怕都很忙,但见面次数时间有限,便将宝贵的时间用来聊正事,别沏茶倒水的客套了行吗?” “是,”灼华颔首垂眉,“不知苏小姐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吗?” “有,说来话长,你应该听说过我外公吧?”苏画问。 灼华肃然起敬,“自然知晓,整个大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魏元帅,更无人不尊崇敬佩。” 苏画点头,“我外公在世时,魏家还有点规模,京中有些铺子,后来随着外公离世,母亲心智有疾,无人打理这些铺子便逐渐衰落,例如魏记药铺。上次我说过,我们魏家从前是有书厂的,这两日魏记药铺的魏掌柜寻到了原魏家书厂的管事,他们一家愿意重回魏家书厂……哦对了,这是他们的作品。” 说着,从袖管中掏出一本书,是一本佛经,递了过去。 越发惊讶的灼华接了佛经翻看,却见上面墨迹柔润清晰、字迹棱角利落,很是惊艳,“好版!” 苏画点头,“我不懂行,但是魏记药铺的掌柜却打包票说魏家书厂的管事魏锦城手艺高超,我便将他请了回来,给其三千两活动资金,购买工厂和书铺,那魏管事看起来精明能干,想来不日便能落实清楚,到时候你主管内容、魏管事主管印刷和销售,你们两人配合,将魏家书厂做起来。” 灼华虽然未说话,但脸色已变了又变。 从原本的冷漠疏离,到震惊喜悦,再到后来的雄心勃勃。 “是!苏小姐放心,在下一定努力去做。” 苏画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将其打断,“哦对了,这个书厂我私自命名为魏家书厂,你有没有意见?毕竟你也算是合伙人,你的意见应该听取。或者,书厂由我命名,书铺由你命名。” 灼华羞愧难当,“小姐言重了,哪里来的合伙人?从出资到参与之人,都是小姐的人,无论书厂和书铺,都是苏小姐自己的。” “别呀,你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所以我们算是合伙。”苏画纠正。 灼华又看了一眼苏画身上的珍品裙子,失笑道,“好。”怕是看不上他吧?这样也好,正好他反感男女之事,从前便已想好,出了醉红尘刁然一身、逍遥一世。 苏画将整条脉捋了下,“你画作研究得如何了?” “苏小姐稍等。”灼华立刻起身离开正厅,去书房取东西,很快归来,手上拿着一张纸。 这是一张不同于普通宣纸的厚纸,因为纸张厚实,便更能体现素描的明暗面。 当看见画作时,香寒吃了一惊,“好美!灼华公子画工了得!” 苏画也是震惊,这种画法她见过,依旧是在现代——她在wb上关注了几个画师博主,这些博主用现代写实画法勾勒轮廓,处理光线,再用中国水墨技法上色,而灼华使用的画法与那种竟很想象,不由得感慨艺术是相通的。 不过,即便是苏画这种门外汉也能看出来,灼华的作品和现代几位画师也有不同,虽然结合现代画法,但是灼华的更写意、现代画师更写实。 苏画眯着眼,静默不语。 香寒依旧沉浸在美丽的画作中。 灼华则是一直观察苏画的神色,当见其沉默,不免担心,“苏小姐,是不是……在下哪里处理得不好?” 苏画收回思绪,抬起头目光认真,“处理得很好,很符合这个时代人的审美,我有个问题,你们这里印刷有没有套版?” 这个问题算是后知后觉,按照道理苏画问的不应该是灼华,而应该问魏管事,然而当时却没想起来。 “何为套版?”果然,灼华不懂。 苏画又换了种问法,“有没有一本书,上面有很多颜色?” 灼华惊讶,“同一本书竟然能有多种颜色?” 苏画勾唇,“好了,我得到答案了,没有套版。” 哎呀,又多了一个金手指,真开心。 灼华不解,香寒笑道,“灼华公子不用着急问,只肖等待便好,小姐会给我们惊喜的。”说着,笑吟吟地看自家小姐。 苏画幽怨地看了一眼,“你知道的真太多了,很危险。” 香寒只是笑呵呵。 随后便关于书厂和话本题材聊了聊,直到傍晚。 灼华聊得意犹未尽,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出身青楼,好像与普通年轻男子一般雄心壮志,想闯下一番天地,更觉与苏小姐聊天是一种享受,对方时而倾听,时而点拨,那些层出不穷的新点子,每次都令他惊艳,许多时更忍不住想,如果苏小姐是一名男子就好了,无论仕途还是商场,定多一匹黑马。 突然一声肚子咕咕叫。 灼华和香寒一愣,略有尴尬。 反倒是肚子叫的主子落落大方,揉了揉自己纤细腰肢,“一晃都这么晚了,该吃饭了。” 灼华很想继续聊下去,便道,“上次苏小姐拒绝了在下邀请,今日请别拒绝,在下想请苏小姐用晚膳。” 苏画摇头,“抱歉,下回吧,今天真不行。” “为何?” “因为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的左眼跳个不停。” 灼华见苏小姐面色凝重,便好心安慰道,“虽然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许多人笃信,但在下却认为眼跳和运气并无关系,很多时只是凑巧罢了。” “有,”苏画坚定道,“你知道上回我左眼不断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灼华好奇。 “你被人送到尚书府大门。” “……” 香寒也猛然想起,“奴婢想起来了,那天清早小姐确实说过左眼一直跳。” 苏画起身,一脸无奈,“是啊,我也希望眼皮跳仅仅是眼睑肌肉痉挛,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回头再聊。” 灼华也起身,“是,在下送苏小姐。” 在灼华的陪同下,苏画和香寒出了宅子大门,匆匆离开。 灼华本要关门,但见苏小姐出了门头也不回,竟下意识将门开大了一些,定定看着两人背影,直到两人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才关了门。 095,这么做,有我的道理 关门后,灼华在院子里慢慢走着。 虽然院落整洁,但与豪华舒适却不沾边,略有简陋。 灼华徜徉在院里却觉周身洋溢幸福,想到未来的一切,期待的心情难以压抑。 他抬头,看向天际。 弦月当空,繁星点点,美不胜收。 灼华终不再压抑心底的喜悦,唇角绽放开笑容。 …… 回到了尚书府,苏画一路到了金玉院。 正碰上月柔准备将吃剩的菜撤下,苏画连忙道,“别撤,我和香寒还没吃。” 月柔惊讶,“小姐和香寒姐还未用晚膳?要不然奴婢去厨房,让娘亲为小姐炒几道可口的小菜?” “不用,这些就行。”苏画跑到门旁的盆子里洗手。 “但这饭食有些凉了。” “没关系,没关系。”苏画心里越来越慌。 月柔不解地看向香寒,香寒也是迷茫地摇了摇头。 洗完手,苏画坐在桌前开始吃饭,一边吃一边问,“今日府内可发生什么?”随后又觉自己这问题范围太大,缩小了范围,“关于曹姨娘和苏浅墨。” 月柔想了想,“曹姨娘在府内并未外出,也没有其他事,二小姐白日好像出去参加女子诗会,下午才回来。” 苏画一边吃一边琢磨,“难道苏浅墨这小绿茶跑出去害我?但如今我名声已经糟得不能再糟,我都不知她还能怎么害。” 月柔不解,香寒无奈地小声解释,“小姐今天下午左眼又跳了,所以便笃定要倒霉,现在正在排查呢。” 月柔惊讶地睁大双眼,虽未说话,但眼神却表现得明明白白——小姐这么信这个? 香寒点了点头——是的。 魏氏笑嘻嘻地坐在苏画身旁,“我的好女儿,你一天没在家,为娘好想你呀,晚上陪为娘玩好不好?” “好。”苏画点头。 香寒和月柔再次惊讶——小姐虽然对夫人很好,但却很少陪夫人玩耍。 果然,两人听到小姐继续道,“一会吃完饭,娘陪我练武。” 饶是魏氏心智残缺,也歪着头一脸疑惑道,“为娘会打伤你的。” “没关系,打,狠狠地打!”苏画咬牙切齿。 香寒急了,“小姐,您这是为什么?” 苏画抬头,咽下嘴里的饭菜,“莫名危机感吧,我总觉得我还得倒霉,为了以不变应万变,我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学会魏家枪法,哪怕不精通,最起码也得自保。” “但小姐,您额头的伤还没好。”月柔也着急。 苏画夹了一块蘑菇塞嘴里,“你说的对,所以你俩立刻找一些布子和绳子,一会去把棍子包一下,别棍棍见血了。” “……”月柔和香寒。 随后,香寒又劝了几句,见小姐依旧坚持,便只能乖乖闭了嘴。 月柔也是看出来了,小姐虽然看着随和,实际上却也倔强,小姐决定的事,外人很难改变,与其这般没用的劝,还不如多找一些布子去包棍子,让小姐少受一些伤。 …… 夜晚。 真珠院。 晚风习习。 因是月初,月小星多,光线不是很明亮,香寒便准备了四只大灯笼,悬挂在院子的四角,院子好歹亮了一些。 月柔紧张地揉着手帕,“小姐,今日便……算了好不好?虽然点着灯笼,但是奴婢还是看不清。” 香寒也道,“是啊,光线这么差,小姐看不清只怕没什么练习效果。” 苏画活动着筋骨,嘿嘿一笑,“看不清?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清?” 说着,她伸手一指真珠院主院房屋一旁,“那里有一只大石头,石头上有两个小石头,你们看看,是不是那样。” 月柔和香寒顺势看去,昏暗的光线下,只能勉强看见大石头,却看不清大石头上还有没有什么小石头。 香寒对月柔使了个颜色,月柔点了点头,快步过去查看。 当靠近看见后,立刻面色大变。 “怎样?本小姐说得对吗?” 苏画能看清吗? 能! 苏画再次感慨上帝在关一扇窗时留一道门,虽然苏画悲催的小命难保,但耳聪目明,眼睛像鹰一样好用、耳朵像狗一样好使,身上还有小强一般的愈合能力,也算是因祸得福。 “小姐说的对。”月柔道。 香寒震惊。 结束热身的苏画拿起被布子包裹好的棍子,一扫之前脸上的嬉笑,面色认真,“娘,来吧。” 魏氏见“好女儿”下了命令,便也拿着棍子,“要打了?” “打!” 魏氏也不含糊,连姿势都不摆,冲上来就一棒子。 因为有了经验,苏画迅速躲开,然而她认为自己发挥得已经很好,却堪堪躲过了头部重击,这一棒子打在了右肩上。 一声惨叫。 香寒和月柔急忙冲上来,“小姐,你没事吧?”“夫人,快住手!” “别过来!”苏画疼得龇牙咧嘴,却面目狰狞地对两人喊,“时间紧迫没时间心疼,你们收起妇人之仁。” 香寒和月柔见小姐动怒,只能退了回去。 苏画深吸一口气,压下肩膀的疼痛,又活动活动手臂,摆起了姿势,“娘,再来。” “好。”魏氏也拿起了棍子,二话不说便攻了上来。 苏画找了个小窍门——魏氏虽然力大无穷,但到底心智有限,打得不算灵活,招式是固定,所以她只要按照套路躲就行。 这样有好有坏。 好处是减少入门难度,更方便练习;坏处自然是有一定上限,等她彻底摸清楚套路后,就没什么提升空间了。 不过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学到当下的才重要。 就这样,苏画缠着魏氏切磋,一个时辰后已经筋疲力尽、浑身是伤。 一滩烂泥般的苏画是被魏氏扛回去的,月柔和香寒准备了沐浴水,也是魏氏把苏画剥干净扔水里,月柔和香寒帮其洗好后,魏氏又把苏画从浴桶拎出来扔床上。 总的来说,母(简)爱(单)无(暴)疆(力)! 随后,月柔陪着魏氏入睡,香寒则是帮遍体鳞伤的苏画穿衣服,一边穿一边抱怨,“小姐您这是何苦?就算是想学武也可以慢慢来,您不嫌弃疼,奴婢们看着还心疼呢!” 半死不活的苏画却突然睁开眼,双眸清明,“香寒你不懂,我这么做,有我的道理。” 096,atm不能得罪 “还记得我的跳左眼吗?”苏画问。 香寒苦笑不得,“小姐怎么还记得这个呢?小姐听奴婢一次劝,怪力乱神虽不得不信,但也不能深信。” 苏画闭上眼,懒洋洋道,“别人可以不信,但我必须信。” 如果没有这些鬼怪,她怎么会穿越?怎么会起死回生?怎么会积累什么狗屁的修为当阳寿? 所以,别怪苏画迷信,“上回左眼跳,被送了一个灼华公子来,这回左眼跳,谁知道明天早晨被送来个什么公子母子?但如果左眼一定要带来灾难的话,我就主动让我娘揍一顿,顶了那个为止的灾,这和破财免灾一个道理。” 香寒叹了口气,“无论是否怪神,小姐一身伤不假,只希望真能避开灾难。” “能,能,”苏画昏昏欲睡,嘟囔道,“而且我确实很想学枪法,这样才能保护你不是?” 香寒噗嗤一笑,轻声道,“是,是,小姐说得有道理,小姐睡吧,奴婢退下了。” “……恩,晚安。”苏画最后挣扎着说了三个字,便呼呼睡了过去。 香寒离开,刚出房门便碰见月柔。 “夫人睡了?”香寒问。 月柔轻声回道,“睡了,小姐呢?” “小姐也睡了,”香寒扭头看了一眼刚关上的房门,“小姐已经很久没睡个好觉了,虽然今天受了不少伤,但看起来应该能睡个好觉。” “是啊。” “一会我们也休息吧,今天没什么事就来打扰小姐,小姐睡眠轻,醒了怕就再难睡了。” “是,香寒姐。” 两人一边轻声聊着,一边快步离开。 …… 是的,苏画已经很久没睡觉,因为特殊的体质。 然而这种感觉一点不舒服,虽然身体觉得不困,但过去几十年天天睡觉的习惯使然,连续几天不睡觉心里还是发慌。 好在,今日终于睡了个好觉。 夜深了。 一阵风吹过,飘来了一团乌云,将本就不算明亮的弦月遮得干干净净。 天地之间陷入漆黑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 苏画睡得正香,却有人推了推她。 苏画翻了个身,嘟囔着,“别推,我好容易睡一觉千万别打扰我,天大的事……明天早晨……再说……”说着,又呼呼睡了。 黑暗中,那人一双眸子如同夜明珠般微微闪着荧光,他见苏画没有醒来的意思,便索性用薄被将其卷了个卷,扛在肩上。 大头朝下的苏画惊醒——她是睡了,却不是死了,这么折腾如何不醒? “什么人?放开我!”拼命挣扎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刚穿越来不就被人这般扛着,苏画双眼大睁——难道是那个什么天罡组织的人? “别喊,是我。” 一道男声传来,好似月下清泉般透彻清朗。 挣扎的苏画一愣,“二皇子?” “是。”说话期间并未停下,二皇子已扛着春卷一般苏画出了房门,身子一矮,足尖蓄力,瞬间无声跳上屋檐。 苏画刚想大喊,但想到那一万五千两银子,却生生闭了嘴——atm不能得罪。 “二皇子你等等,先放我下来,你大半夜的要扛我去什么地方?”苏画尽量压下喉咙里的谄媚,让自己语调听起来平静。 然而,二皇子却未理她,从金玉院主屋的屋檐跳到了耳房的屋檐,再纵身跳上了院墙,从院墙跳到一棵树上,再从树枝无声跳到另一院子的屋檐。 大头朝下的苏画惊叹轻功的神奇,暗暗发誓等她枪法学会一定要学轻功。 眼看着就要出尚书府,苏画赶忙道,“二皇子殿下,就算您不想停,好歹也让我换个姿势吧?我额头有伤,再这么颠下去只怕伤口崩裂。” 二皇子身形顿了下,一阵天旋地转后,姿势已由扛变成了抱。 没错,苏画华丽丽地第二次公主抱。 苏画本来还要追问,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弄懵,整个人大脑空白地缩在男子的怀中。 苏画惊讶的发现,即便二皇子抱着一个大活人使用轻功,却依旧没气喘吁吁,漆黑的夜色中白玉般的面容沉定,只胸腔起伏稍微剧烈了一些。 不得不说,被公主抱的感觉真好,哪怕不是被自己喜欢的人。 苏画就这么没骨气的沉迷了一会,当二皇子跳出了大半个城,苏画才反应过来,“等等,二皇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你说了我也不会拒绝,但好歹你得先告诉我吧?” 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了身旁,顿时吓得几乎尖叫。 因为两人在半空中。 苏画下意识伸手搂住二皇子的脖子,但发现对方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赶忙又收回手臂,轻轻抓住他的衣服。 “我……刚刚是害怕,因为求生意志所以……”刚解释了一半,苏画反应了过来,立刻语调一转,“等等,你瞪什么瞪?我睡得好好,你二话不说扛起来就走,等我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半空中,下意识自救有什么不对?” “闭嘴。”二皇子终于理了她。 “凭什么?”苏画火大。 “凭一万两银子。” “呃?” 苏画愣了一下,“等等二皇子,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歇歇脚?我觉得我们中间有误会。” “没有误会,你拿我银子,听我命令。” “那银子不是赔偿?” “什么赔偿?” “五公主用鞭子打了我。” “她打了你?” “是啊。” “关我什么事?” 苏画瞠目结舌,“五公主不是你妹妹吗?同父同母的妹妹?” “然后呢?” “她闯祸,难道你不帮她兜着?” “不帮。” “你这么没人性?” “没有。” “……” 苏画哑口无言。 对付道德绑架最好的方法是什么——没有道德! 这一点苏画深信不疑,却发现二皇子做得也很好。 接下来两人沉默,一个在飞,一个在被带飞。 好半晌,苏画道,“……也就是说,二皇子以一万两银子为报酬,让我跟你去……”声音顿了下,苏画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是要把我带到南部吧?” 二皇子面色沉了一下,明显不悦,“怎么,银子不够?” 097,还是二皇子怀里舒服 换句话说,依旧可以加价。 苏画眼珠子转了转,“当然不够,二皇子上次都说了,去南方水灾区可不是游山玩水,一路凶险不说还要风水雨淋,我好歹也算是金枝玉叶……” 二皇子懒得听下去,冷冷打断,“说价钱。” “三万!” 一两银子三百元,三万两银子折合人民币九百万人民币!发了!发了! “好,事成之后给你。”说话期间,两人已靠近城墙。 苏画见二皇子这般痛快的回答,顿时觉得自己要少了。 既然有银子拿,苏画便不再挣扎,“不过话说回来,看二皇子大半夜绑我出来,是不是皇上依旧不同意你去南方?” “嗯。” “你这样坚持前行,就不怕皇上生气?” “不怕。” “任性,”苏画感慨,“我们一行多少人?” “四个。” “……”苏画一愣,“四个人去灾区?你知道灾区什么样吗?我们不带人不带药,怎么救人?你不会以为我能变出来药吧?” “那是你的问题。” “……”苏画盯着近在咫尺那张俊美的脸,如果不是怕自己被扔出去摔死,她真一拳头挥过去了。 京城城墙守备森严,一旦入夜任何人不得进出。 既然二皇子想偷偷出城,便不能从正门出,只能翻墙,而城墙上的守卫也早打点好。 却见城墙隔一段距离便有火把,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失了两只火把,造成了一处光线的缺口。 蹲在黑暗中的峥嵘见有人影飞来,急忙挥了挥手。 二皇子抬眼看见,便调转方向,向峥嵘那里飞去。 苏画也扭头看见,“峥嵘也去?” 二皇子一愣,惊讶地低头看自己抱着的女子,“你能看清?” “能啊,”苏画这才想起自己的耳聪目明,更是惊讶道,“你也能看清?” “能。” “……” 也就是说,两人的视力都远远超越常人。 话说期间,二皇子已抱着苏画跳上城墙,停下脚步,调整呼吸——抱着人用轻功飞了大半个城,再强的体力也吃不消。 峥嵘看着二皇子抱着用薄被裹着的苏画,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 苏画扭头道,“是不是觉得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有失体统?我也这么认为,但你家殿下不给我穿衣服的时间,用被子卷卷就带走,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受害者。” 这话说的,峥嵘不知如何接。 再看二皇子,依旧面容淡淡,坦然毫无尴尬,好像怀里抱的不是一名容貌还算不错的年轻女子,只是一块石头,“峥旭人呢?” 峥嵘调整神色道,“在下面。” 峥嵘的话音还未落,苏画只觉眼前一闪,人已经被抱着跳下了高耸的城墙。 苏画惊呆,瞬间死死抱住二皇子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肩。 二皇子周身一僵,“放开!” 苏画抱得更紧了,“不!” 事实证明苏画是明智的,在跳到一半高度时,为了减缓冲力,二皇子还做几个空翻,苏画嘴巴紧紧闭着,她怕自己一张嘴,整颗心脏会从嘴里跳出来。 二皇子落地,看了一眼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子,“还不放开?” 苏画赶忙放开手,惨白着一张小脸。 刚汇合的峥嵘和峥旭吃惊,毕竟在他们印象里,苏小姐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峥嵘打趣道,“苏小姐也有怕的时候?” 苏画瞪了一眼,“什么叫我也有怕的什么?我也是人好不好?是人哪有不怕死的?” “但第一次见面时,苏小姐可不像怕死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小命垂危,现在安全了,”苏画白了两人一眼,刚要扭头吼二皇子,但想到一万两还没到手,赶忙转变了态度,挤出自己最柔软的语调,“二皇子殿下,下回要跳楼能不能提前说声,人家好怕怕!” 峥嵘和峥旭惊呆,快速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我没听错吧?苏小姐在……撒娇?” “应该是,不过情有可原,毕竟我们殿下凤表龙姿,京中多少闺秀都倾慕不已,但没人能入我们殿下之眼。” “我看苏小姐怕是要芳心落空了。” 听见苏画软(肉)糯(麻)的语调后,二皇子眉头皱了皱,“知道了。” “!!!”峥嵘。 “!!!”峥旭。 苏画也没想到二皇子会这么柔顺,她以为二皇子会直接将她扔出去,她都有被扔出去心理准备了。 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尴尬的暧昧。 漆黑的夜幕下,苏画窝在男人的怀中,心脏乱跳,而二皇子则是淡定地抬眼,“马呢?” 峥旭这才从震惊中惊醒,伸手一指,“殿下,马在那边。” 苏画扭头一看,见不远的地方一棵树下系着四匹马,“我们要骑马?” “嗯。”二皇子走了过去。 “没有马车?” “没有。” “但我不会骑马怎么办?” 二皇子顿住,不解地看向苏画,“不会骑马?” “不会,”苏画一脸无辜,还弱弱地补充一句,“不仅不会骑马,连衣服都没有。”心中吐槽二皇子精神病、脑回路不正常,让她穿件衣服出来能死?就这么用被子卷卷就抱出来。 当然,她也只在心里吐槽,嘴上是不会的,毕竟atm得罪不起,只要银子给足,别说用薄被卷着出来,便是让她穿着里衣到处跑也没问题,左右梁国的里衣厚实,比现代的秋衣秋裤还保守。 终于,面色淡然的二皇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烦躁,问向峥旭,“衣服有吗?” 峥旭恭敬回答,“回殿下,有,但没有女子的衣服。” “拿出来一套出她穿上。” “但……大小未必合适。” “先穿,天亮到驿站后再说。” “……是。” 峥旭从马匹上的包裹中取出一套崭新男子衣服,看向……二皇子怀中的苏画。 是的,直到此时,苏画被抱着。 既然有了衣服,苏画自然不能赖着人家怀里不走,只能乖乖下了来,拿衣服比划比划,穿上。 一阵晚风吹过,苏画打了个激灵——还是二皇子的怀里好,又舒服又温暖。 098,沉寂已久的少女心徐徐升起 苏画穿衣服时,其他三人已到树下牵马。 因为苏画不会骑马,所以马多了一匹出来。 峥旭道,“殿下,这多的一匹马怎么办?要不然属下去寻一辆马车?” “不行,马车太慢。” “但苏姑娘不会骑马,怎么赶路?” “要么你们带,要么我带。” 峥嵘和峥旭暗惊,不懂殿下为什么非要带着苏小姐,难道就因为魏记金疮药? 另一边,苏画将男装穿好,因为本尊身材略有娇小,男装穿在身上便肥肥大大好像戏服。 苏画抱着薄被,踢着大大鞋子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各位,你们商量的结果怎样?我不会骑马,要不然弄辆马车来吧,你们换班赶车,搞不好比骑马还快一些……等等,你要做什么。” 苏画见二皇子走向自己,下意识后退,二皇子长臂一伸,将苏画连人带薄被拎了起来。 苏画大惊,“又要抱?”莫不是抱上瘾了? 虽然被人抱着也蛮舒服的。 二皇子没理她,直接将她扔在马背上。 这是苏画第一次骑马,之前看电视里演员们骑马各种潇洒,但当自己高高坐在马背上时,却发现骑马这项运动不是那么安全,马背高、马还是个会动的活物,更主要的是周围连个护栏、扶手都没有。 苏画声音颤抖,“内个……二皇子殿下,要不然……这三万两银子我不要了,你让我回去行不行?” 她救人是为了续小命,如果从马上摔下来丢了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二皇子抬眼,“五万。” 苏画险些当场摔马而死,她苍白着脸咬了咬牙,“上马,我们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认了! 二皇子丝毫不惊讶苏画的反应,只淡定地翩然跃上马背,坐在苏画前面。 被震惊得多了,峥嵘和峥旭已经麻木,虽然不知道自家殿下和苏小姐到底在搞什么,但总觉得两人关系不那么简单。 虽然苏小姐是有婚约的人,但如果是殿下抢人,应该没问题,只是惊讶殿下的眼光竟然有些……清奇。 苏画看着面前宽厚笔直的男子脊梁,略有尴尬,“二皇子殿下,一会你骑马的时候,我怎么办?我抓着哪里?虽然我身后马鞍上有个小扶手,但目测作用不大,如果我扶不稳,马儿跑起来会不会把我颠飞?” 二皇子侧过头,露出一副完美的侧颜,“随你。” “不……不是,我不是试探你的意思,是我真不知道应该扶哪,”苏画道,“你该不会让我抱着你的腰吧。” 二皇子没回答她,只是调转马头,一声“驾”马儿慢跑起来。 苏画吓了一跳,赶忙抱住二皇子的腰。 这是她第二次抱他的腰,再次感慨,这男人个子高但腰却细,虽然细却很结实,抱起来既有手感又兼顾安全感。 马儿跑得不算快,苏画虽觉得很颠,但这个程度勉强可以接受。 她抱着二皇子的腰,开始胡思乱想——她可是个身心健康的女性,虽然有理智,能拒绝灼华公子的美色,那是因为隔着的距离足够长,但眼前这么个帅哥被她抱着,说不心痒痒是假的,坐怀不乱有几个人能做到? 苏画的心跳得厉害,沉寂已久的少女心徐徐升起。 峥嵘和峥旭策马在后,两人交换了下震惊的眼神。 很快,马儿上了官道。 梁国的官道就好比现代的高速公路或省路,为了交通,朝廷出资组织人修建,虽不若现代公路那般平整,但与普通路面比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二皇子突然侧过头,“苏浅画。” 夜色漆黑,繁星点点,苏画只觉得面前男子姿容过人、面颊皎如明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圣洁。 “什么?”苏画轻声回答。 “抱好。” “呃?” “驾!” “啊——!” 在苏画的尖叫声中,马儿狂奔起来,峥嵘和峥旭也不敢怠慢,急忙催马前行。 夜半官道无人,四个人骑三匹马牵一匹马在路上狂奔,速度很快。 苏画真是吓死了,她紧紧抱着二皇子的腰不敢放松半点,两人骑一匹马看起来潇洒又甜蜜,真正试过才知道不舒服。 骑马那人有脚蹬可用,虽然狂奔时需要双腿用力,身子微微离开马鞍,但最起码不会颠屁股,后面同乘的人可就没这好运了,因为没有脚蹬、双脚没有施力点,整个人完全处于被颠的状态。 苏画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二皇子起初骑得很慢,想来是为了让她适应。 然而……就算有适应阶段,她依旧适应不了。 “二……二皇子……”苏画声音直抖,“我们能不能……找一辆马车?五万两……我不要了,我只要……三万两……哦不,两万两行不?一万五真的不能再少了!” “不行。”二皇子的回答干净利落。 “我不要银子了还不行?你把我放下,我也不用你送我回京城!”苏画快急哭,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贪财。 “不行。” “那你好歹骑得慢一点吧?” “不行。” “……” 苏画哭了,她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现在她能怎么办,除了更用力地抱着二皇子的腰,她也别无办法。 接下来的整整两个时辰,马儿就这么一路狂奔。 苏画从刚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痛苦,再到最后的麻木。 她除了用强大意志警告自己别溜号,双手要抱紧外,真的再无自救方法。 好在马儿是活物不是机械,跑久了马儿会累。 两个时辰后,已是黎明。 四人第一次停下,在一个驿站。 当马儿停下时,苏画只觉得手臂僵硬石化,只会保持一种姿势。 正是清早。 驿站附近有些小店,客栈、饭馆,还有一些卖旅途用品的摊位,不少人睡了一夜起来整理,准备赶路。 见二皇子和苏画两人抱着,众人好奇看过来,好在苏画穿着男装,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峥嵘和峥旭已经翻身下马,看着依旧在马上的两人,欲言又止,却不知如何提醒。 二皇子也不急,静静等了好一会,才道,“到驿站了,下马。” 099,除了这些,都包起来 苏画吸了吸鼻子,想哭。 她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二皇……那个啥,我们真不能坐马车吗?马车虽然不如骑马快,但骑得再快人也得休息、马也得休息,但坐马车就不用,我们可以轮流赶车,在驿站也可以直接换马,对不?” 连续奔跑两个时辰,马儿早已疲惫不堪,再这么跑下去,只怕会跑死。 二皇子道,“骑马也可以换马。” “但马能换,人不能换吧?”苏画道。 “我说过要换人吗?” “……” 一旁峥嵘和峥旭也惊呆了——二皇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几个要不眠不休的跑四天四夜?就算人不用跑,但难道不睡觉? 苏画发现两人惊诧的脸,扭头问峥嵘,“你家主子之前没告诉你要不眠不休的赶路吗?” 峥嵘的脸色白了白,“没有。” 苏画又扭头到另一个方向,问峥旭,“你们没有换主子的打算吗?” “……”峥旭,这问题不好当面问吧,“……没有。” “啧啧,看看回答得多勉强?”苏画笑嘻嘻地放开依旧围着二皇子腰的手,“你们两个谁大发慈悲的扶我一把?”她不是矫情,是真动不了。 峥嵘和峥旭急忙上前,两人小心翼翼将苏画抱了下来。 当苏画落地的瞬间,险些没当场跪下去,只觉得屁股和腿不是她的,好在她还穿着男装,否则污污地幻想别的也是有可能的。 峥嵘和峥旭见平日里伶牙俐齿的苏小姐牙关紧咬,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就知道其定不好受。 虽然苏小姐喷起人来招人恨,但当其乖乖闭嘴,却也有一种令人怜惜的味道。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下马后找驿站的二皇子,心中更怜悯苏小姐——碰上他们家不懂怜香惜玉的殿下,苏小姐以后肯定没什么好日子。 接下来一切都算顺利,将四匹马置换了三匹马,虽然驿站的马比不上二皇子从京城带出来,但好歹其精力充沛可以直接上路。 四人找饭馆吃了饭,简单梳洗,苏画则是跑到摊位上买了两套衣服。 考虑到出门在外不方便,苏画便买了两套男装,穿上对着铜镜照了照,竟真像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一样。 提起身材,苏画便郁闷。 不知道是自身发育晚还是从前吃得不好,这幅身体不仅没有月事,更没有女性该有的曲线,唯一还算安慰的便是还算不错的脸,但和苏浅墨或者五公主比起来,姿容也就一般了。 女人谁不想漂亮?苏画也幻想过自己成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想着想着,苏画深深叹了口气。 一旁卖衣服的大嫂急忙问,“小妹妹,是哪里不满意吗?刚穿男装肯定会不适应,慢慢就好了,”生意人当然要往好了说,“要不然小妹妹再买两套女装吧,等不用赶路了,换上漂亮的裙子。” 苏画灵机一动,扭头问身后陪同的峥旭,“峥旭大哥,这些衣服都是你家主子出钱吗?” 峥旭不解苏画为什么这么问,老实答了,“是啊。” 苏画笑眯眯,伸手一指,“大嫂,这套,这套,这套。” 卖衣服的大嫂兴奋,“好的好的,这三套帮小姐拿出来试试吗?” “不,”苏画冷笑,“除了这三套,其他所有适合我身材的都给我包起来。” “!!!”买衣服的大嫂。 “……”峥旭。 “好嘞,姑娘您稍等。”大嫂打了鸡血,毕竟碰见了空前绝后的大主顾,不仅不砍价还要全包,自然要好好伺候。 峥旭急了,“苏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苏画翻了个白眼,“也不是花你的银子,你操什么心?” “话虽如此,但我们在赶路!” “谁管你?” “……” 很快,衣服包好。 好在梁国小店和现代大商场没法比,就算是把小店包圆也没有太多衣服,更何况苏画身形娇小,适合的衣服本就少,将所有能买的都买了,也才十几件衣服,包了一个小包裹。 买完了衣服和鞋子,苏画美滋滋地归来,被颠坏屁股的糟糕心情舒缓了不少。 二皇子包了三间客房,二皇子一间、峥嵘峥旭一间、苏画一间,给三人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一个时辰后准时赶路。 峥嵘和峥旭不敢怠慢,急忙跑到房间睡了。 二皇子将自己关在房间不知做什么。 苏画则躺在客栈硬邦邦的床上,没有睡意。 因为特殊的体质,她可以几天不睡觉,所以休息对她来说是次要,主要还是要考虑下接下来怎么办? 难道要继续颠? 这么颠四天四夜,会不会颠出什么后遗症? 苏画猛地从床上坐起——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想着,她穿好新买的男装,给自己扎了两个哪吒头小丸子,出了客栈。 她来到马厩,看见有三匹马在一个小马厩吃着上好的草料,想来便是二皇子买的马。 苏画走了过去,好奇地盯着看。 马倌认出了苏画,热情攀谈,“小公子出来看马?这三匹马就是你家大人买的,是我们驿站最好的三匹马。” 苏画歪着头,“大叔,你会骑马吗?” 马倌笑道,“你这小童真有趣,我养马一辈子,怎么不会骑马?” 苏画继续问道,“大叔,如果我想学骑马,学到驾马狂奔,大概需要多久?” 马倌道,“怎么也得练上个把月。” 苏画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子,“半个时辰,如果大叔能在半个时辰内教会我,这银子就归你了。” 马倌一愣,虽然见钱眼开但尚存理智,“小弟弟,不是我不会教,学会骑马容易,但要骑快马得你自己练,别人帮不上。” 苏画了然,“我知道,我只要你教会基本功就行。”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马倌接了苏画的银子,欢天喜地地教苏画骑马起来。 却不知是苏画天赋好,还是已在马背上颠簸很久,苏画这一次上马却没有任何恐惧,严格按照马倌教的要领做。 一炷香的时间,马倌放开了缰绳,苏画已经可以慢慢骑了起来。 正在这时,峥嵘跑了过来,当看见苏画时松了口气,“你没逃真是太好了。” 100,搂着抱着还不够 苏画勒住缰绳,让马停下,“逃?为什么要逃?丫大半夜把我带出来,又颠了我两个多时辰,我银子还没拿到手,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他了?” 峥嵘失笑,“行行行,你怎么说都行,只要不逃走就行,”这才注意到苏画骑在马上,“你在学骑马?” “是啊,这位大叔教的。”苏画一指马倌。 “想学骑马为什么不让我和峥旭教?” “你们也颠了两个多时辰了,我哪好意思再辛苦你们,可不是人人都像那个牲口……咳咳,不像那位大侠一样武功盖世、体力超人。” 峥嵘见苏画语调骤转,赶忙回头看去,果然见二皇子和峥旭前来。 峥嵘失笑,“苏小……弟还算有眼力。” 苏画翻了翻白眼,“拜托峥嵘大哥,我苏画虽然不畏凶险、不畏强权,但还是脑回路正常的人,死也要死得其所,不能因为逞口头强让人收拾吧?”说着,按照马倌教的,翻身下马。 峥旭见苏画手脚利落,也是惊艳,“苏小弟不愧是魏家后人,果然有骑马的天赋。” 苏画扭头道,“峥旭大哥叫我苏画就行。” “好,苏画。”峥旭道,“说真的,我觉得苏画比那个名字更适合你。”心中暗道,苏小姐也是个奇人,平时怼人时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但不怼人时,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人又心里甜滋滋。 苏画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毕竟这个才是她的真名。 苏浅画固然好听,但太过柔美,一听就是大家闺秀,不适合她。 二皇子只刚开始看了一眼苏画,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三匹马上。 马倌殷勤上前,他能看出四人里,这名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身份最尊贵,“客观,这匹马是我们驿站最好的,其速度快,能日行……” 还没等马倌说完,二皇子道,“哪匹力气最大?” “呃?”马倌一愣。 在驿站买马一般都要跑得快的、耐力好的,从来都没听说问哪匹力气大,也不是农户买来种田拉磨。 二皇子无视马倌的不解,径自走到马厩里挑选,“这匹。”说着,伸手一指其中一匹略有矮小,但肌肉发达的马, 马倌解释,“客官好眼力,这匹马确实力气大,但跑不快的。” “不用快,只要能同时载两个人连续跑四个时辰就行。” “四个!?” 别说马倌,便是峥嵘峥旭和苏画都惊呆了。 苏画伸手按住自己人中,“要死要死,连续四个时辰能不能把我颠死?” 峥嵘和峥旭虽然刚刚休息了一个时辰,但想到马上要连续骑马四个时辰也是一脸生无可恋。 二皇子淡淡撇了众人一眼,“刚刚应该行更长时间,但我的马不行了,所以才停下。” 换句话说,如果刚刚二皇子的马还能跑,二皇子都不会停。 苏画吸了吸鼻子,“二公子,我后悔了,我想回家行不行?” “你说呢?”扔下一句话,二皇子就亲自去牵那匹看好的马。 苏画知道——不行。 随后,峥旭的马上带了苏画买的一堆衣服,峥嵘的马上带了一些水壶和简单日用品,四人三马便又准备上路了。 除了二皇子本人,其他三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苏画决定要让自己舒服一点,想到了那个薄被。 二皇子驾新马行走一圈,确定无误,苏画便被峥嵘抱上了马鞍。 “等等!二皇子你先别着急走,”苏画急忙道,“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峥嵘和峥旭好奇看过去,二皇子便勒住马没动。 实际上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二皇子除了坚持苏画同行,并未为难过她,甚至对她还有纵容。 苏画要银子,二皇子给银子;苏画要买衣服,二皇子就让峥旭跟着她买衣服,虽然苏画报复性购买了一堆劣质的裙子,但二皇子连眼都不抬,其原则很简单——只要去南部,其他随她折腾。 那么苏画在做什么? 她拿出薄被,衡量了个尺寸,找到最长的对角,随后从后背将自己包裹上。 峥嵘和峥旭没着急上马,盯着书画看,想知道她又有什么鬼点子。 突然,正远眺官路的二皇子一愣,低头看,见苏画将被子一直饶到他的身上,“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在把自己绑在你身上。”苏画翻了个白眼。 “……”峥嵘。 “……”峥旭。 也就是说,这两人在官道上搂着抱着还不够,还得用被子包上?这个……有点刺激呀。 哪怕是不畏人言的二皇子也惊了,“苏浅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但我也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四个时辰我绝对坚持不下来,刚刚两个时辰,我一直抱着你的腰,手都快用废了,别说四个时辰,刚刚你再多行一炷香的时间,我都会因为坚持不住从马背上颠下去。这么包着确实不大好看,但最起码能解放我双手不是?” 苏画见二皇子脸色不好,生怕atm生气,小心翼翼道,“……要不然,我们换一辆马车,我就不用这么费事了。” 二皇子冷哼,“包吧。” “……”苏画。 “!!!”峥嵘。 “!!!”峥旭。 讲真,苏画也是要脸的,但刚刚的痛苦历历在目,与这些痛苦和危险比起来,脸又是个什么东西? 苏画将本就不算多的脸皮无情甩开,用薄被开始包裹起来。 不一会,两人变成了连体婴儿。 苏画系好了扣子,又怕中途松开,在扣子处用绳子绑紧,这才放心。 苏画扭着头对峥嵘和峥旭道,“峥嵘大哥、峥旭大哥,你们瞧瞧,如果我冷了可以直接藏被子里。” 说着,整颗脑袋藏了进去,外人看不见马背上的苏画,却好像二皇子背了一个诡异的大包裹般。 “……” 峥嵘小声道,“弟弟,要不然你随殿下走吧,我……丢不起这老脸。” 峥旭的嘴角也是抽搐不已,“我就能丢?一想到要和苏画同行,我就……哎……说什么也没用,主命难违。” 二皇子的脸色铁青,尊贵如他,何时被包裹成这样? 101,别乱摸! 他转过头,想说什么,但最后欲言又止,道,“上马,走。” “是。”峥嵘和峥旭不敢怠慢,赶忙上马。 就这样,四人三匹马上了官道。 一路上,视线无数。 骑马的人看见二皇子后,骑的马越来越慢了。 赶车的人看见二皇子后,不知不觉车赶歪了。 走路的人看见二皇子后,不小心踢到了石头摔了跟头。 总的来说,好好的官道被二皇子一行人搞得乱成一团。 峥嵘和峥旭早已生无可恋,如果官道上有条地缝,他们都会毫不犹豫跳进去,连人带马直接埋了算了,总比这样丢人的好。 终于,一个时辰后,二皇子侧过头,对身后两人道,“停下。” “是!” 峥嵘和峥旭两人松了口气,觉得二皇子终于要对苏小姐出手了,早就应该出手了嘛,这样下去算个什么事? 很快,三匹马降了速度,紧接着慢了下来,待马儿走了一会逐渐平静,众人这才勒住马。 峥嵘峥旭拿出水饮马,眼神却一直偷偷看向某两人。 二皇子想下马,但身体被薄被绑得结结实实,无法下马。 因为解放了双手,苏画虽然依旧被颠得难受,但好歹手不累了,还惬意地趴在二皇子的背上,嘟囔着,“二皇子殿下您累了?如果累了您就先歇歇,我眯一会。”该说不说,趴在这人背上真的好舒服,笔直宽厚,肌肉还带有弹性。 “苏浅画,”二皇子的声音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来,“你……” “呃?我什么?”趴在二皇子背上的苏画仰头,笑眯眯,“我也不想绑着你,但我有什么办法?要坐马车你不让,抱你时间太久胳膊没知觉很危险,除了这样,你再给我想一个办法?” “……”二皇子。 少顷,二皇子却如同想到了什么,转回身去。 峥嵘峥旭两人立刻看了过去,很好奇殿下会怎么做。 却见,二皇子掏出一张纯黑色帕子,之后折叠一下……系在自己脸上。 峥嵘,“……” 峥旭,“……” 苏画也愣,“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不然呢?” “呃……也对,既然没别的选择,把脸遮上就不会丢脸了。” 峥嵘和峥旭饮了马后,相视一看,紧接着从怀中掏出安帕子折叠系脸上。 一叶障目,不过如此。 随后,四人三匹马继续上路,一路上依旧目光纷纷,然而骑马的人却不在乎了——毕竟别人认不住他们来。 这么算下来,四人中最不舒服依旧是苏画。 路途在继续,苏画依旧被颠着。 哪怕有被子包裹,不用自己用力抱着二皇子的腰,但她颠簸难以避免。 如今苏画屁股已经没有知觉,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了。 苏画叹了口气,环住二皇子的细腰——她也只能用美男子的腰身慰籍下可怜的自己了。 该说不说,二皇子腰部肌肉紧实,无一丝赘肉,会不会有腹肌? 苏画突然打了鸡血! 从前虽然在画面上看过许多令人血脉贲张的腹肌照片,然而苏画从没亲眼看过、亲手摸过,繁重的学业下,大家能顺利通过中考高考已经不容易,哪有那多余时间练肌肉? 一边想,小手一边不自觉…… 二皇子周身一僵,终于转过头低吼,“别乱摸!” “……哦,”苏画翻了个白眼,“真小气。” “!!!”峥嵘。 “!!!”峥旭。 苏小姐摸哪里?因为两人身上糊着被子,看不到苏小姐到底摸了什么地方。 啧! 引人遐想。 峥嵘和峥旭对视一看,眼中流露同一条信息——殿下和苏小姐绝对是有奸情。 就这样,四个时辰过去。 也就是八个小时。 除了中途偶尔小停给马饮水吃草料,人也喝水吃干粮方便,其他就没停过。 当到达驿站时,已是下午。 这一次,除了二皇子下马时神采奕奕,其他三人状态都不好。 苏画自不用说,一直被颠得生不如死,而峥嵘和峥旭这次状态也不行。 别看这一次连行四个时辰,四个时辰之前,他们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在之前行了两个时辰,再再之前是白天,两人并不知晓自家殿下要行夜路,便没特意休息。 苏画看了看眼睛直了的峥嵘和一脸憔悴的峥旭,思忖片刻,还是凑到二皇子身旁,“殿下,我们聊聊?” 二皇子没理她,准备找一家餐馆。 苏画又凑了上去,“我说,尊贵的二皇子殿下,你看看你的两个下属,怕是真撑不下去了,虽然我也是泥菩萨过河,但好歹我能用被子绑在你身上,他们也不能把自己绑马上不是?如果再这么下去,马儿狂奔的时候他们昏厥摔马,会出人命的!难道灾区百姓的命是人命,你下属的命就不是人命了吗?” 二皇子停住脚,侧过头看向峥嵘和峥旭。 果然,两人情况十分糟糕。 二皇子收回视线,“找地方用膳。” “好。”苏画知道,二皇子听进去了。 随后,四人进入饭馆用膳,吃饭期间,峥嵘和峥旭显然没吃几口,无精打采,峥旭几乎要趴在桌上睡了去。 用完膳食后,二皇子依旧定了三间房,“一会休息两个时辰。” 峥嵘和峥旭惊讶,因了解自家殿下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定下规矩很少改口。 苏画对两人道,“吃完就立刻去睡吧,其他不用管,我来做。” 两人心中感激,峥旭道,“但苏小姐也很累。” “不累不累,我也不骑马哪里会累?我累了就趴在二公子背上睡了。”屁!颠得骨架都要散,哪里能睡? 峥嵘和峥旭两人却没多想,“是,那就辛苦苏小姐了。”两人的大脑已经僵硬,早就丧失了思考能力。 很快,吃了几口饭,峥嵘和峥旭便到客房休息,二皇子自然也回了客房,苏画开始苦哈哈地做自己揽下的事,先将马匹上的东西卸下,搬到自己房间,之后到马厩挑选马,准备置换。 当然,苏画做这些也不完全为了峥嵘和峥旭,她有点小心思——挑选完,她便找了匹马骑,练习自己的骑术。 ------题外话------ 今天便更新这些。 102,一定打他屁股 苏画骑的马自然不是挑选出来的三匹马,毕竟这三匹可怜的马一会就要跟着某个不近人情的牲口皇子狂奔,现在哪能让它们劳累?而是额外找了一匹最喜欢的白色小母马。 将押金交给马倌,苏画骑上马便绕着驿站溜达起来。 因为驿站的主要交通工具便是马匹,马匹需要溜,所以驿站附近有个小型跑马场。 苏画便骑着白马到了跑马场去。 跑马场是驿站专用,不给外人使用,苏画继续用银子,看管跑马场的人立刻笑呵呵让苏画进去,还热心叮嘱要领,苏画越发认为银子好用,决定以后更要抱紧二皇子大腿,不把他的银子刮干净绝不罢休。 …… 一个时辰后。 苏画已经跑了许多圈,还虚心向跑马场的人请教要领。 如今她已经完全掌握了骑马的要领,如果近距离疾驰应该没问题,但如果像二皇子那样不要命的跑,她……还是不敢。 想到二皇子,苏画就心有埋怨——那家伙没人性吧?从不提前说,总让人措手不及,不仅对她如此,对峥嵘峥旭也如此,她这么被突然掳走,也不知尚书府的人会不会着急,香寒会不会着急,便宜娘会不会着急。 她要不要写封信回去? 但二皇子又是背着皇上偷跑出来的,如果她写信会不会泄露行踪?二皇子会不会生气? 想到峥嵘峥旭,苏画也是内心默默为其画了个十字架——跟了这样没人性的主子,两人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二皇子那家伙……那家伙……背真宽、腰真细,手感真好…… 苏画发散性思维就这么漫无边际的蔓延,人也骑在马上慢慢溜达。 当她无意识扭头一看,险些没从马上摔下来,因为一身月白色锦缎长袍的二皇子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画急忙坐正了身子、抓紧了缰绳,面颊通红,“喂,人吓人、吓死人,这个道理你不知道?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打个招呼?真是吓死我了。” 二皇子懒得理她,转身就走了。 “等等,你回来。”苏画喊道。 二皇子越走越远。 苏画有种被忽视的挫败感,她立刻催马上前,几步跑到二皇子面前,勒住缰绳。 苏画居高临下,“尊贵的二皇子殿下能不能讲点道理?你把我掳出来,颠了一天一夜,我和你打招呼你连理都不理?” 二皇子欲言又止,本要反驳,但随后却好像意识到自己举动实在无聊,便准备绕过苏画和白马。 苏画眼疾手快,驱马又挡在二皇子面前。 二皇子抬头,微微眯眼,皱紧的眉头显示其不悦。 苏画冷哼,“你瞪什么瞪?我说得不对吗?我不欠你什么、也不是你手下,虽然说要拿你三万两银子,但现在好歹还没到手呢,在这之前我们不是交易状态,你必须对我客气点,懂吗?” 二皇子冷笑一下,向另一方向绕。 苏画再次驱马挡路,“我告诉你,就你这种态度,我拿你三万两都嫌少。” 二皇子眉头微微松开,“你想怎样?” “想让你对我客气点。”苏画见首战告捷,心里美滋滋。 二皇子挑眉,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不同于书生,其手心略有薄茧,但不妨碍美观。 手指修长,皮肤光洁。 苏画不解,二皇子伸出手做什么? 却见二皇子手掌突然凝聚内力,向马屁股上拍了下去。 白马一声嘶鸣,紧接着带着苏画狂奔起来。 苏画顿时吓坏了,几乎要吓哭出来,她用尽全力压抑自己恐惧,让理智占据上风,双脚紧踩马镫,双腿用力身子微微离开马鞍。 马这种生物虽然外观威武健壮,实际上特别胆小,怕声音、怕突如其来刺激,更别说屁股上挨一掌,战场使用的战马都是精心挑选,或者说市面上胆子大的马都被选入军队,能出现在驿站的马都是胆小的。 骑在发狂的马上特别危险,骑手稍不留神或者体力不支,极有可能摔马而死。 白马在狂奔,苏画在狂哭。 她一边控制平衡一边试图安抚,“小白你别生气,那人就是个精神病,真的,他爹是皇上,他都敢背着他爹出来,他哥是太子,他都能不理睬他哥。” “小白我知道你屁股疼,你先消消气,等一会我给你弄点好吃的……黄豆行不?听说你们马最喜欢嚼豆了,嘎吱嘎吱的口感可好。” “小白咱们商量下,你先停停,我保证一会帮你报仇雪恨,一定打他屁股,虽然……我打不过他,有可能我打他屁股一下,他狠狠揍我一顿,但为了给你报仇,我宁可挨揍也打他屁股好不好?” “小白,你还没消气啊?矮油,你是小母马,生气就不漂亮了真的,你瞧瞧那边有个雄性大黑马多好看?你再生气,黑马大帅哥就要去找那个棕色的婊砸小母马了。” 白马越跑越凶,好在白马发狂的时候不经意回到了跑马场,如今即便是发狂也是绕着跑马场的跑道狂奔。 跑马场入口很快聚集了一堆人。 “怎么回事?马受惊了吗?” “那白马上是个孩子吧?” “好像是个少年,听说刚学会骑马。” “大家快想办法,再不让马停下,那孩子撑不住怕是要摔下来。” “谁的骑术好?” “真奇怪,那匹白马是我们驿站胆子最大、最温和的马,它怎么突然发狂了?” “别管什么发不发狂了,快找人拦下来吧,不然一会出人命了!” 人群一旁,刚刚睡醒的峥嵘和峥旭赶来,看见二皇子后便快步上前,“属下见过二公子,二公子怎么再这?” 因又外人在,峥嵘峥旭便以二公子头衔来称呼。 二皇子双眉紧皱,“苏画在马上。” “马上?”两人不解,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却见狂奔的白马上之人,不是苏画又是谁? “二公子,属下去!”峥嵘二话不说,便准备去寻马拦截。 峥旭道,“哥,我的骑术更好一些,还是我去。” 二皇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目光复杂。 103,不能打的,也打了 苏画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体力透支得很快,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恐惧,虽然她已经努力告诉自己,她是一个拥有金手指+毒手指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她死了这世界就没主角了,然而安慰归安慰,该害怕还是害怕。 终于,苏画大喊一声,“小白我向你发誓,只要你能停下,我立刻去打他的屁股,管他什么身份?绝对打,不打不是人!” 突然的后坐力,苏画险些没被甩下去,因为——白马停了。 停在了人群面前。 停在了二皇子面前。 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峥嵘和峥旭抬头看着一脸惨白、头发凌乱的苏画。 很尴尬。 苏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反应过来时,面露窘迫,她轻轻拍了拍白马的脖子,“内个……小白,你怎么停了?再跑一会呗?” “……”众人心道——这孩子真傻假傻?好容易马停了,还让马跑? 白马愤怒地刨蹄子。 苏画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小白……要不然我给你弄点黄豆好不好,这男人的屁股……打不得,比老虎的屁股还可怕。”如果说皇上是龙的话,皇子就是小龙,龙屁股能不能打? 众人突然想到之前苏画的一声咆哮,顿时看过来的眼神满是促狭。 峥嵘道,“无论怎样,先下马再说。” 峥旭道,“是啊,马这种畜生不一定什么时候还发疯。” 苏画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等她下马说话不算数,白马还能追着她咬?“好。” 却在这时,白马两蹄悬空,猛地一跳。 “行行行,知道了,打!我打还不行?我真打!”苏画急得大叫,“女人记仇,原来母马也记仇,我帮你报仇!” 白马终于安静下来,苏画也被峥嵘抱了下来。 众人齐齐看过去,鸦雀无声。 苏画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二皇子面无表情的俊脸。 峥嵘轻声道,“别胡闹,刚刚白马停下只是凑巧,马怎么能听懂人话?” 峥旭也道,“是啊,那可是……”压低了声音,“二皇子殿下。” 苏画看向二皇子,眼神哀求——能打吗? 二皇子静静看着她,面无表情,情绪无法揣摩。 终于,苏画咬了咬牙,快速甩开峥嵘,跑过去对着二皇子的臀部狠狠打了一下。 虽说狠狠打,但刚被疯马颠了半天的苏画哪有什么力气?再说,她力气再大,人家还穿着衣袍里裤,说是打,实际上就相当于拍了拍灰。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娃有意思,答应白马就做,好样。” “是个守诚信的小娃。” “今天白马的脾气也诡异的大,平日里是最温顺的。” 众人议论纷纷。 峥嵘和峥旭脸都白了——这是二皇子!是当今皇上和第一权妃梅贵妃所出,在朝中的地位甚至比太子还高,满朝上下便没人敢对二皇子殿下怠慢,苏画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二皇子的…… 苏画缩了缩脖子,声音颤抖,“内个……你要打我吗?你下手……尽量轻点,我倒不怕疼,就把我打残了搞不好会耽误行程。当然……如果你不用我跟你走,你就可以放开了可劲儿打。” 苏画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峥嵘道,“殿……不是,二公子息怒,苏画她……她……” 二皇子撇了一眼,“收拾,上路。” 苏画缩紧了脖子,“你是要杀我吗?” 二皇子皱眉,“我说,赶路。” 苏画大大松了口气,“赶路就赶路,说什么上路?乖吓人的。” 话是这么说,但苏画还不敢不畏生死的贫嘴,赶忙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离开。 刚走了两步,苏画却想到了一件事,扭头找到马厩的马倌,“这位大叔。” 马厩的马倌上前,“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吗?” 苏画一指白马,“这匹马多少银子?我买了。事先说好你别狮子大开口,小爷我可是有背景的人,不好得罪。”说着,向二皇子身边靠了一靠。 马倌哭笑不得,“小兄弟瞧你说的,这天下哪那么多奸商?不过不瞒你说,这匹马确实是好马,之前有人想五十两银子,我们老板都没卖。” 苏画挑起大拇指,“你们老板有眼光,你去找老板说说,一百两我要了。”声音顿了下,又补充一句,“事成之后,再给你五两银子辛苦费。” 马倌一听就乐了,“行,小兄弟你等等,我这就去。”说着,拔腿就跑。 峥嵘急忙道,“苏画,一百两银子都能买匹好马了,你怎么买驿站的马?” 古代的马就像现代的车子一样,分档次、分价位。 首先有那么一批血统纯正的宝马良驹,它们的后代名贵自然不说,即便是普通马,在刚生下来便有专业的相马人来挑选。 最好的马自然是要给顶级达官贵人,二等马上战场归军队,三等马被普通官员和商户所购买,四等马才能沦落到驿站。 当然,驿站之后还有两等,五等马落入普通人家,末等马在农户用来耕种。 苏画来到白马身旁,白马依旧粗喘不止,“我喜欢呀,不是因为它跑得快,是因为它有性格,我就喜欢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说着,伸手摸了摸白马的脖子,笑眯眯道。 峥嵘和峥旭——你是喜欢它找死的性格吧? 二皇子不再理会苏画,转身离去,苏画则是继续等马倌。 峥嵘看了一眼二皇子的背影,小声道,“苏小姐,您知晓小人和香寒是旧识吧?” “嗯,怎么?” “看在香寒的面子上,小人多一句嘴,不要再试图惹殿下了,殿下他……没你想的那么善良。” 苏画一愣,她也看向那抹逐渐远去的背影,“他……杀人?”不知为什么,理智告诉她应该怕二皇子,但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不怕,相反还有些……亲切。 峥旭道,“是啊,苏小姐可知,为什么皇上这般器重殿下吗?” “是因为梅贵妃?”苏画试着问。 峥旭欲言又止,峥嵘继续道,“外人都以为殿下子凭母贵,实际上却是母凭子贵,皇上这般宠爱梅贵妃,很大一部分原因因为二皇子殿下,殿下他……算了,话已至此,聪明如苏小姐,不要多问。” 104,真甜!真的好甜! 苏画见峥嵘和峥旭为难,便也就没刨根问底,“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一时间,三人中有抹压抑的气氛,就好像三人在探知恐怖的真相,压得人心中沉甸甸。 峥旭安慰道,“不过就目前来看,殿下对苏小姐还是最好的,最起码是我看见的人里,殿下最上心的人就是苏小姐。” “啊?真的?他对我上心?”苏画吃惊指着自己鼻子。 峥旭道,“难道苏小姐认为殿下不上心?京城向殿下示好的闺秀数不胜数,但殿下从不理睬,除了贵妃娘娘和五公主,您可算与殿下说话最多的女子了,而且苏小姐你狮子大开口,殿下不拒绝,刚刚你还众目睽睽……咳,殿下也没生气。这样还不上心,那怎样才算上心?” 苏画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峥嵘用眼神瞪了自己弟弟,警告他别乱说话,岔开了话题,“苏小姐,虽然你喜欢这匹马,但只怕我们带不走。你也知晓,我们一路上要不断换马,如果一直带着它,它会被累死。” 苏画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想和马倌商量下,马我先买了,立一个字据,等回头事情办完我再回来接它。” 峥嵘和峥旭看出来,苏小姐是真喜欢这匹马。 峥嵘笑道,“这样也好,选马本来就挑一个眼缘,苏小姐准备给它起什么名字?” “莫愁,”苏画笑眯眯,“就叫莫愁,最喜欢报仇的莫愁,天天追杀负心汉的莫愁。” “……???”峥嵘和峥旭。 正在这时,马倌前来,“小兄弟,我们老板说了,卖你。” 苏画咧嘴笑道,“那就多谢了。” 随后,苏画与驿站老板签订了文书,又留下足够的辛苦银子让马倌照顾白马,这才与二皇子准备出发。 这么一晃,除了原本定的两个时辰,又多耽误了半个时辰。 当重新上路时,天已经很黑。 依旧是繁星点点,依旧光线昏暗。 因为太黑,马儿跑得并不快,但白天里官道人少,跑起来也算顺畅。 峥嵘和峥旭虽然休息了两个时辰,但抛开梳洗入睡和醒来梳洗,满打满算最多睡了一个多时辰,依旧体力不支,身体摇摇欲坠。 苏画也没好到哪里去。 虽然苏画可以几天不睡觉,但刚刚又惊又累,此时却昏昏欲睡起来。 苏画惊讶的发现一件事——人的忍耐力是无限的,只要足够困,颠颠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依旧很颠,但挡不住她的困意。 苏画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缩在被子里,外面呼呼晚风吹不到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这种感觉就好像前世趴在窗户上,看楼下暴风雨中挣扎的行人一样,爽点奇葩又阴暗。 苏画趴在二皇子的背上,嘟囔,“二皇子殿下。” 没人理她。 苏画继续嘟囔,“虽然有被子包裹,但也不知道这被子结实不,我真的……扛不住了,可能要睡一会,如果……如果……我的手拉不住了……你……算了……” 困到一定程度,苏画开始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 就这么颠啊颠啊,颠睡着了。 …… 苏画狠狠睡了一觉,只觉得好久都没睡得这么舒爽了。 没睡时还好,当睡醒后发现,自己浑身都疼,可以说没有一块肌肉舒服。 突然,苏画微怔,因为……她的手被拉着。 也就是说,睡着后,她真的双手失去意识,但其中一只手却被二皇子紧紧抓住,虽然苏画没看见画面却也能想象到,此时二皇子左手抓着缰绳,右手则是紧紧握着她的右手。 也不知握了多久,只觉得他大手里满是汗……想来会很滑,固定起来会很吃力,然而他依旧紧紧地握着,既不会让她疼,也不会让她摔下去。 马儿依旧奔跑,马背上依旧很颠。 醒来的苏画没动,只侧着头靠在二皇子的背上,感受他肌肉纤维运动的张弛。 不知不觉,苏画裂开嘴,嘟囔了句,“真甜!真的好甜!” 瞬间,握着她手的大手顿了一下,紧接着头顶传来男子略有沙哑的声音,“醒了?” 却不知是二皇子疲惫还是什么,苏画听这声音只觉得好温柔,便也软软糯糯地回了一句,“嗯。” “醒了就自己扶好。” “……” 还没等苏画反应过来,那大手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啊!”毫无准备的苏画大叫一声,身子后仰,被被子拦住,“君北安你这个疯子!” 本来昏昏欲睡几乎累得昏厥的峥嵘和峥旭听见,顿时惊醒——苏小姐在找死吗?不仅直呼叫殿下的名讳,还骂殿下是疯子。 眼下满是淤青的峥旭惊恐地看向峥嵘,满脸憔悴的峥嵘想到香寒,便咬了咬牙,“殿下……” 二皇子道,“闭嘴。” “……是,殿下。”峥嵘乖乖闭了嘴。 苏画双手重新揽在某人的腰上,直起身子将头从被子里钻出来,抬头,“呀,天快亮了。” 是啊,跑了一夜。 苏画又扭头,“峥嵘大哥,峥旭大哥,你们俩还好吧?” 两人齐齐回过头,乌黑乌黑的脸面无表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画缩了缩脖子,随后靠近二皇子的背,小声道,“二皇子殿下?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最最最威武雄壮的二皇子……” “说。”二皇子本来不想理她,但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能打断。 苏画道,“要不然再找驿站休息一下吧,峥嵘哥和峥旭哥好像快扛不住了,再过一会怕就要摔下来了。” 二皇子未言语,苏画又道,“殿下连日操劳,腰也细了呢。” “……”二皇子声音夹带愤怒,“本皇子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哦,”苏画赶忙纠正,“咳,众所周知二皇子殿下心系百姓、关爱下属、求贤若渴,所以二皇子能不能……再休息一下?” 却不知是苏画态度虔诚打动了上苍还是峥嵘峥旭命不该绝。 说话期间,前方官道上便出现了一间不大的驿站。 105,他体力好得很 梁国官道隔一段距离便有驿站,就好像现代高速公路的休息区一般,有的驿站大一些,有的驿站小一些,这个和临近的城镇有关,也与往来的客流量有关。 而这条路段往来的行人很少,所以驿站也不大。 当马停下,几乎瞬间,峥旭便从马上直直栽了下来,好在即便是昏迷,手里的缰绳也抓的牢固,脚上缠着脚蹬,否则大头朝下地摔下来,严重者会送命。 “峥旭!”峥嵘大吼。 苏画也急得大喊,“峥旭大哥!” 峥嵘不敢怠慢,急忙跳下马,将峥旭扶住,顺便将其从马镫上解下来。 二皇子也用轻功下了马。 因为学会了骑术,苏画不像之前那般手足无措,而是抓着马鞍上的扶手向前挪了挪,企图登上马镫。 然而让苏画失望的是,哪怕她努力,也没登上马镫,因为这马镫是按照二皇子的腿长调节,而二皇子的腿比她的腿长了不是一点半点。 苏画不信邪,侧着身子。 既然两个马镫不能同时踩到,她踩一侧总行了吧? 然而她想得简单,却忽略了自己身上还带着魏氏打的伤,以及连日颠簸的劳累,当侧身时候,抓着扶手的胳膊却突然用不上力气,身子不受控制地滑了下去。 苏画紧紧闭嘴,想着摔就摔吧,反正她小强体质回头就能恢复好,这个时候让大家救峥旭,可别给大家添麻烦。 然而预计的疼痛没到来,苏画却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苏画睁开眼,正好对象二皇子淡漠却有嫌弃的眼。 “不能走?”二皇子问。 苏画从这三个字里听出了浓浓的侮辱,双手狠狠推开他,“谁说的?小爷我坚强着呢。” 二皇子一松手,某人“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跌落在地上的苏画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二皇子,“你……有点人性吗?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摔我?” 二皇子垂着眼,脊背笔直,“你自己说的坚强。” “我……”苏画语噎,“我说了你就信?你不知道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吗?” “……”二皇子。 另一边,峥嵘已经吃力地扛起峥旭——毕竟峥嵘也很虚弱。 苏画冲上去,将峥旭另一只垂下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我们一起。”如果她不帮,只怕一会连峥嵘也倒下。 峥嵘急忙道,“不……不用,我自己就行。” “你就当我来凑热闹,体验生活,不用顾忌我的力气。” “但……男女有别。” 苏画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女的了?” 是啊,峥嵘面前的女子梳着尚未冠礼的童子发型,小小的身子也穿着童子装,除了一张娇俏的面颊,实在没有女子的影子,何况苏画的容貌本就不是柔美,浓眉大眼,很有英气。 说苏画是女扮男装的女子,有人信;说苏画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也有人信。 峥嵘到底体力亏空,便沉声道,“多谢苏小姐了。” 苏画笑道,“峥嵘大哥你误会了,你是香寒的老朋友,我们都是自己人,走吧。”说着,收敛了笑容,咬了咬牙,将峥旭一半的身子撑了起来。 两人便这么努力地进了驿站,却得知这间小驿站没有客房! 因为再向前走半个时辰,就有一间大驿站和客房。 掌柜面色尴尬,“小人看见这位客官体力不支,要不然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有客栈了?” 峥嵘道,“好,那就……” “没有客房,你们住什么地方?”说话的却是苏画,却见苏画掏出了一枚十两的银锭,对着掌柜笑眯眯。 掌柜立刻就明白过来,脸色满是殷勤,“客官如果不嫌弃可以在小二房间里歇息,让小二和小人挤挤,但……再挤也就只能挤出一间房,四个人是住不下的。” 苏画将银锭毫不犹豫塞给掌柜,“没关系,让这两位大哥住就行了。” 掌柜不解地看向三人身后的二皇子,“但这位客官……?” 当掌柜的都有眼力,四人刚进来时,掌柜就看出那名年轻男子贵气逼人,绝对是众人的主子,然而这看起来像小书童的少年说让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入住,他便糊涂了。 苏画暗暗瞪了身后那人一眼,“他不用住,他体力好得很。”像牲畜一样好。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因苏画(书童)的无礼。 峥嵘小声提醒,“苏画,你注意一些。” “注意个屁!”苏画直接吼了出去,“怎么,当人家下属就该死?他考虑过你们的生死吗?如果他但凡有点良心,能这么无视你们生命吗?这么没日没夜的跑,跑不死人?如今峥旭哥体力不支晕倒了,你瞧瞧他什么德行,过来搭了一把手吗?” 说着,苏画愤怒地来到二皇子面前,狠狠瞪了他的眼,“不是喜欢连日连夜的跑吗?不是喜欢拼体力吗?行,小爷我陪你,走,我们立刻找马上路,谁先停下谁不是爷们!” 峥嵘惊呆了,“苏……” “峥嵘哥你别说话,”苏画吼了过去,“我和你们不同,无论我外公在不在、我娘傻不傻,我的身份尚在。如果他真把我欺负得过了,我还真想看看皇……黄老爷,也就是他爹怎么向我九泉下的外公交代,怎么向魏家交代。” 峥嵘怔住,好半晌不知如何回话。 苏画是真的生气了,她从未见过这么无视生命、没良心的人。 她看向二皇子,“之前你一直骑马没休息,而我受惊劳累,从体力的耗损上我们算是扯平,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人好好比一比,如何?” 二皇子不肯理她,转身要出客栈。 “等等!”苏画一把抓住二皇子的手腕,换了一套说辞,“你不是着急赶去蓉城吗?峥旭大哥肯定是走不了了,峥嵘大哥的情况也不好,你想多延误时间?实际上他们只是侍卫,用处不大,真正对你有用处只有我,不是吗?换句话说,只要我们俩能走就行。现在我不用你带,我自己骑马,我们的路程很快,按照这个速度再走两天一夜就能到了,你考虑一下?” 果然,二皇子心动了,“你确定能骑马?” 苏画挑眉,“你可以试试,还是那句话,谁先叫停谁不是爷们!” ------题外话------ 今天要拉名单感谢两个妹子。 一个是小莫狸,送了我张评价票。 一个是guihua33870,送了我张月票。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送我月票和评价票,太惊喜了!谢谢! 106,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男人? 峥嵘认为,苏画输定了,毕竟二皇子的体力不是一般人能比,便是皇上也是称奇。 再说,苏小姐也是刚刚学会骑马,何况只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但就算苏小姐输了也没关系,左右苏小姐本身也不是爷们。 二皇子看向门外,又垂眼想了想自己要做的事,“好,我们走。” 二皇子的想法很简单,便是两人先各骑各的,等苏画体力不支,他便继续带着苏画前行。没了峥嵘和峥旭两人拖后腿,只有他带着苏画便容易得多,或者说,他本就不应该带峥嵘和峥旭。 于是,小二协助峥嵘将峥旭抬去了房间,掌柜则是陪着二皇子和苏画出来选马。 二皇子依旧挑选了一匹跑速一般但力气很大的马,苏画则是挑选了一匹耐力强的马。 二皇子的马上放了一些水和干粮,苏画的马上则是放了自己的小薄被和一套衣物,两人在客栈简单吃了一些饭菜便启程。 按照道理,苏画第一次在真正的路面上骑马,是应该害怕的,然而想到过分的某人,竟化愤怒为力量,丝毫不惧怕起来。 天已蒙蒙亮,马匹体力充沛,两人便在无人的官道上策马狂奔。 两人没说话,就这么一直跑着。 一直跑到了中午。 二皇子唇角淡淡勾着,俊美的面颊上写满了满意,因为苏画无论从速度上还是耐力上,都跟上了他的节奏。 苏画怒目前方,没有胡思乱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赢过这个没人性的,要用实际比赛告诉他,他不是个爷们,甚至不配当个人! 突然,二皇子的马越来越慢,紧接着停了下来,开始抽搐。 为了强调自己赢了,苏画没马上停,骑着马多跑了好一段路,之后才折回,冷笑道,“矮油,二皇子怎么停下了呢?莫不是忘了我们的赌约了吧?” 二皇子已经下马,查看马的情况,因为马匹长期奔跑未饮水,略有中暑的状况,“马跑不动了。” 苏画冷笑,“马是你自己选的,现在让马背锅?” 二皇子微怒,看向依旧骑在马上的苏画,“我为什么选这匹马,你不知道?” 苏画当然知道,然而她知道、她不说,她歪着脖子故意气人,“我也不是二皇子你肚子里的虫子,你想什么,我哪知道?” “呵呵。”二皇子冷笑。 苏画皮笑肉不笑地明知故问,“那二皇子殿下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为什么选这马呢?” 二皇子听出苏画言语中的讽刺,眯着眼看过去,“赌约是什么?” “是……”苏画刚要眉飞色舞地说出来,却突然想到某些被写烂了的狗血的情节,诸如—— ——你不是男人。 ——要不要我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男人? 啧,如果一会真发生这么狗血的剧情怎么办? 苏画上下打量着二皇子宽肩窄胯的身材和美若冠玉的面庞,如果他真要证明一下,她不太想反对,毕竟这男人从颜值到身材都不错,孤男寡女可不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做一场想做就做的事? 不行不行,这种事情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呢?太不浪漫了,再说也得洗得香喷喷吧?现在两个人在外面跑了几天几夜,脸都是勉强洗更何况洗澡,太不卫生! 想着,苏画声音惋惜,“算了算了,还是让马儿休息一下吧。”说着,翻身下马,拿水饮马。 二皇子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因为刚刚被打量得浑身不舒服,他本来想再加一些银子搪塞过去,毕竟苏浅画看起来很喜欢银子,而他的银子数不清,不解这守财奴怎么突然放过他了。 两人将两匹马牵到了一旁树下,马儿喝了些水,状况好了许多,又低头啃草。 苏画递过去一个水壶,二皇子接了,两人在树下静静的喝水,没人说话,各有所思。 好半晌,苏画道,“这马,还能跑吗?” “疾跑不行,慢跑可以,但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二皇子回答。 “哦,”苏画又喝了一口水,“那一会我们就慢跑,到下一个驿站换马吧,这么久没碰见驿站,我估计也快到下一个了。” 二皇子眉头微微动了动,随后放下水壶,“你不累?” “累,还能坚持。” “你不想问我,为什么着急去南部?” “还能因为什么,”苏画失笑,“你之前说过,去南方不是游山玩水,是为了救人,你这么着急去肯定不是因为享受。” 二皇子收回远眺的视线,将目光放在苏画身上,带了一些惊讶,“你对瘟疫,有多少了解?” “没多少了解,不过这点浅薄的知识差不多也够了,”苏画拿出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薄被,放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她再舒舒服服坐着石头靠着树干,“瘟疫,换句话说就是大型的传染病。传染病嘛,大到肺痨小到伤风痢疾都有一定传染性,但因为规模小,所以隔离治疗就行。然而有些情况,例如旱灾、水灾,在一定温度和湿度下某些病毒泛滥,传播规模大,就成了瘟疫。” 二皇子的瞳孔微微收缩,“继续说。” “说?说什么说?”苏画闭上眼,“我哪知道你想听什么?你不问,我怎么回答?” 二皇子转过身,盯着闭眼的苏画,冷冷道,“你不怕我?” 苏画依旧没睁眼,“按照道理应该怕的,你这么没人性,根本不拿身边的人当人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怕不起来。”说着,睁开眼,明眸中带着笑意,“也许我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吧,左右你现在还需要我,我就先不要命的耀武扬威一会。” “……” 苏画也直起身子,收敛了嬉笑,“你呢?你对瘟疫有什么看法?朝廷虽然没组织人预防瘟疫,但也不会对给百姓们不管不顾吧?朝廷是怎么做的?” “诊病施药。” “就这些?” “还能怎么做?” 苏画想了想,“如果是余家巷那种瘟疫,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一般痢疾类的传染病只要做好消毒、注意饮食便好。 二皇子面色阴沉,“如果不是余家巷的那种瘟疫呢?” 107,占了你不少便宜 苏画的心狠狠一顿,“那是哪种?”千万别是黑死病、鼠疫、登革热,那种病可吓死人了,一城一城的死,一场瘟疫甚至有可能造成国破,古代中国便有一个朝代是因为瘟疫元气大伤,最后被灭了国。 “发热、高烧、死亡。”二皇子声音越来越沉,“而且传染性极强,碰到即死,原本灾区瘟疫的症状与余家巷的一样,但前些日子突发这种状况,所以父皇拒绝我去南部灾区的要求。” 苏哈的心再次狠狠沉了沉,“除了这些,还有别的症状吗?例如皮肤溃烂,淋巴肿大?”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其他信息我没得到,得去南部查看。”二皇子心中暗惊,他原本带着苏浅画只是一种直觉,却没想有意外收获,苏浅画果然对这些疑难杂症很有见解。 虽然不解一个兵部尚书的女儿为什么会医术,但他不关心这些,只要她能治好瘟疫便好。 苏画作为一个现代人、一个医学生,自然知晓传染病的可怕。 病情轻的可以用抗生素来抑菌,病情重的必须要用激素,甚至还有抗生素和激素都没用的病症! 当然,这些也都是西医疗法,但在梁国除了她的绿毛外,就没有西医的东西,她能怎么办? 用中医? 开药方? 她连白芷和连翘都分不清! 除了这个还有个可怕的地方——如果她被传染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苏画猛地睁开眼,“二皇子,那个……那个……我突然想到一件急事,我可以不跟你去吗?” 二皇子冷冷看她一眼,“知道为什么我不给你穿衣的时间,直接将你带出来吗?” “不……知道。” “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知晓,是我带你出来。” “你打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错。” 苏画后脊梁一阵冰凉,“所以你有两个打算,如果我跟着你去南部疫区,染了瘟疫便直接病死在那;如果我不肯跟你去南部,你就直接杀了我,对吗?” 二皇子赞许,“算你聪明。” “所以出来后,你默许我隐姓埋名。” “是。” “峥嵘和峥旭呢?他们知道是你带我出来。” “杀。” “……”苏画震惊了,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想恶人,为何这般没有人性?“我是魏家忠良之后!你这么害死我,我娘怎么办?你对得起我外公吗?我外公可是为了你们君家江山战死沙场!”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君家人。” “你可以当我不是。” “……” 苏画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这二皇子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苏画再也坐不住,冲到了二皇子面前,“君北安,我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二皇子撇了她一眼,“一万两银子外加三万两银子,你说本皇子为什么这么对你?” 苏画哑言。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命。 想到可怕的黑死病和登革热,苏画再看二皇子的脸,也不觉得那张脸有多好看了。 二皇子静静看着苏画花容失色的面颊,“知道为什么不用马车,哪怕屈尊也要带着你骑马前行吗?” “因为每天都要死很多人,早一日到达,便有可能多拯救许多性命。”当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苏画心中的怨气竟开始逐渐烟消云散。 ——是啊,因为余家巷救了一百多条人命,她暂时脱离了性命之忧,每天优哉游哉竟然忘了自己生命依旧岌岌可危,好在有二皇子……换句话说,她还要感谢二皇子带她去能“救命”的地方,不仅是救百姓的命,也是救她的命。 “你知道就好。”二皇子去查看马的情况。 解开心结的苏画也凑了过来,嬉皮笑脸,“矮油二皇子殿下真的误会了,刚刚民女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我们大梁国二皇子殿下心系天下、忧国忧民、解救灾民于水火,这是我们大梁之幸!作为功臣之后,民女当然支持二皇子殿下、积极响应二皇子殿下交代的任务了!我外公为什么为国捐躯,不就是为了大梁国安定昌盛吗?与二皇子与曲同工呢,作为外公唯一的外孙女,我苏浅画当然也要履行他老人家的遗愿精神不是?” 本在查看马匹情况的二皇子听见苏画突然洋洋洒洒拍马屁,惊讶看着她。 苏画挤了挤眼睛,“二皇子殿下在看什么呢?是不是发现民女大义凛然时特别美丽?” “你想要什么?”二皇子道。 “矮油,二皇子说的是哪的话嘛,难道在二皇子眼里,民女就是那般市侩之人?”苏画拍了拍心口,“当然,殿下如果再给我追加一万两的赏银,民女也是不拒绝的。” 见苏画开口要银子,二皇子这才放下心,“你确定,你要多付出一万两赏银的代价?” 是啊,收了多少银子,就要付出多少劳动。 苏画挠了挠自己小巧的鼻尖,“呃……暂时还是算了,这四万两银子够花一阵子了。” 二皇子却失笑,“算你识相。” “识相,识相,一直识相,”苏画也去查看自己的马匹情况,为继续行路做准备,“我们什么时候走?” “你休息好了就走。” “我现在就休息好了。” 二皇子怀疑,“真的?” 苏画挤了挤眼,“是不是疑惑我为什么突然上道?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虽然你没给我追加银子,但好歹刚刚我占了你不少便宜,想想也算是赚了,所以我就上道了呗。” “……”二皇子,“我没问。” 苏画突然发现了另一种“战胜”的方式,既然从正面拼不过对方,那就从侧面占一些便宜,好歹心里平衡一点,也算是另一种阿q精神了。 无论如何,占了口头便宜的苏画心里舒服了不少,便骑上了马,和二皇子继续赶路起来。 这一次,两人走得并不算快,马匹只是慢慢跑着,两人却没交谈,各有所思。 骑在马上的苏画在想什么? 她在拼命回忆从前课本上学的知识,关于霍乱、黑死病等等。 108,牡丹花下死…… 一个时辰后,到了驿站。 这么一折腾,已是下午。 两人换了马,在饭馆点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大快朵颐。 两个人吃得都很香,完全没有因旅途劳顿而影响食欲。 苏画捧着汤碗,咕噜噜喝了半碗,喝完还好心提醒,“你也多喝点水,下一程我们跑得时间久一些。” 二皇子用怀疑的目光看去。 苏画翻了个白眼,“别小瞧我的实力。” 二皇子没拆穿,只是默默端了汤碗喝了起来。 吃完了饭,两人准备了许多水和草料,选了两匹耐力最足的马上了路。 苏画发现,骑马和开车很像:没学会的时候觉得害怕、觉得自己办不了,但一旦学会了就有瘾,尤其是刚学会的时候,例如现在。 骑在马上的苏画只觉得和马匹融为一体,跑起来耳旁带风,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风一样的女子一样。 两个时辰过去后,前方的二皇子突然侧过头,“停下休息。” 然而苏画还没跑够,“你累了?” “马累。”二皇子转过头。 为了能长久的马下去,苏画还是听话的停下马。 树下,马儿喝水吃草,二皇子则是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打坐。 苏画不知道二皇子在练什么邪功,也没兴趣知道,只在树上找了一条枝干砍下来,清理一下当成棒子开始练魏家枪法起来。 两个人一个练枪一个打坐,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继续赶路。 又跑了一个多时辰,到达了驿站。 到了驿站后,开始着手置换马匹,喝水吃饭。 连续跑了几天,之前那俊男美女模样早没,两人蓬头垢面。 一边吃饭,二皇子一边道,“一会你需要休息多久?” 苏画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马不是换完了吗?还需要休息?” 二皇子正在夹菜的手停下,“你真的不需要休息?”语气中满是质疑。 苏画放下碗,咕咚咕咚开始喝汤,“不需要。” 二皇子又惊愕地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鲜少勾起的唇角淡淡绽放,“有趣。” 接下来,两人就这么一口气,换马不休息一直跑到了蓉城。 …… 这一日虽然不是艳阳高照也不算太阴,但蓉城古朴的城墙上空却好似乌云密布一般。 城门往来人不算多,但持续还是有一些,路人或者无精打采,或者目光茫然,好在守城的兵士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盘查。 因为萧条,哪怕是这么严密的盘查,城门前也没排队。 在临近城门的地方,苏画和二皇子下了马,牵马前行。 苏画问道,“他们在查什么?难道有人会在灾情期间趁火打劫?” “不知道。” 苏画惊诧地看向二皇子,“内个……就算你看不上我,不想和我说话,但也别这个时候闹行不行?要闹回京城闹,如果我对这里情况不了解,漏掉信息,做出错误判断,算谁的?” 二皇子疑惑地看向苏画,“我何时说看不上你了?” “那我问你问题,你想也不想就说不知道?不是赌气是什么?” “但我确实不知道,难不成还要编个理由给你?” “你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知道?”突然,二皇子声音顿了下,好像想到了什么,沉下了声音,“苏浅画,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对本皇子说话?” 虽然二皇子端出了身份,苏画依旧不怕,“没人允许,但我想不出怕你的理由。你都说了,帮我半夜劫出来就没想让我活着回去,既然横竖都是死,还何必委曲求全?当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牡丹花下死……哦不对,这句话用得不对,那个……算了,我也想不到用什么词语描绘现在的心情了。” 二皇子被苏画噎住,好半晌才道,“难道你没想过,如果你没死,却得罪了我,其后果如何?” 苏画道,“如果得罪你可以不死的话,我现在就得罪你,以后天天得罪你。” “……” “你不懂,这叫g。” “什么?” 说话期间,两人已到了城门口,卫兵上前,厉声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户籍在哪,来蓉城有什么事?” 二皇子回答,“京城人士,来这里游玩。” 苏画吓了一跳,凑到二皇子身旁小声道,“你脑子短路了?这里闹灾荒,你说来这里游玩?” 二皇子撇了一眼,低声道,“不这么说,怎么说?如果说来探亲,若官府派人调查,查无此人更为严重。” “你就不能提前安排个接应?” “你忘了我是怎么跑出来的?” “……呃,好吧。” 是啊,二皇子是背着皇上溜出来的,除了峥嵘和峥旭两个跟随二皇子的倒霉蛋,还有谁能为了二皇子隐瞒皇上?那可是欺君,换成她,她也不帮二皇子。 那卫兵听说二皇子是京城人,赶忙打起了精神,查看二皇子容貌。 苏画噗嗤一笑,一脸的幸灾乐祸,“所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肯定是我们明察秋毫的皇上发现你跑出来,预测到你的路线,提前派人来拦截。我说殿下,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回去吧。” 二皇子微微眯眼,“你准备好。” “准备……什么?” “如果拦截,我们就逃。” “……” 卫兵好像是认出了二皇子,却不敢下定论,跑去寻了军官,正在城门楼里的军官听说“疑似二皇子”到,赶忙扔下茶水就跑了出来,却见城门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人。 高大的年轻男子气质沉稳华贵,面容端正俊美,静静站立却自带一股威严。 其身旁小童则是书童打扮,五官俊俏、神态机灵。 军官得到的信息是二皇子带两名侍卫,却没听说小童,急忙展开画像,端详一下,随后跪地,“卑职见过二皇子殿下。” 一旁兵士们听见后也是神色大变,跪地请安,紧接着是往来百姓,瞬间,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城门外已经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二皇子的到来对于百姓们来说,如同一枚定心丸,众人还未来得及起身便沸腾起来。 ------题外话------ 抱歉,今天家中突发急事,所以更新得晚了! 十分感谢sarah12267亲和guihua33870亲,让你们送月票破费了! 今天像做梦一样,竟然有五张月票了! 天啊! 109,不能怼了 “我就说,皇上不会不管我们的!” “太好了,二皇子殿下来了,二皇子殿下快救救我们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热烈的场面,激动的人群,一双双渴望的眼神,苏画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她不是救世主,但百姓们却把她当成救世主,在这么多殷切求救的眼神面前,她却真有一种冲动能救他们,帮他们重建家园。 苏画自诩不是圣母,但如今才发现,当一个人未面对需要他(她)的险情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圣母、是不是英雄,但当严峻的情况直逼而来,真的就无法控制自己。 苏画努力让自己冷静,一边不断告诉自己别被精神绑架,一边看向二皇子。 却见二皇子神色平静,眼神中没有悲天悯人,冷得不能再冷,甚至不如两人吵架时眼神那般生动。 苏画不解,二皇子不是来解救苍生的吗?为什么看起来这般平静,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二皇子冷冷看着那名军官,“既然认出本皇子,便直说吧,接了什么命令。”一边说着,一边对苏画递去眼色。 苏画看了出来,二皇子的意思是——随时准备离开。 军官道,“回二皇子殿下,两日前卑职飞鸽传书的接到皇上圣旨,说二皇子近几日有可能出现在南部诸城,让卑职小心接应,无论二皇子殿下想做什么,卑职都要全力配合,更要保全二皇子殿下的安危。” 二皇子一愣,苏画也一愣。 军官又道,“二皇子一路旅途劳顿,府尹崔大人已准备好临时行宫别院供二皇子殿下歇息。” 苏画暗暗高兴起来——太好了,听起来食宿条件还不错,是不是可以洗个澡? 二皇子道,“不用,直接去府衙。” “呃?”军官惊讶。 苏画也惊讶。 二皇子面色微沉,“本皇子说话你听不懂?如果你听不懂,就换个能听懂的人来。” 军官大惊,赶忙磕头认错,随后官兵前来,清出路,更赶来一辆官府马车,请二皇子上车。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军官,下一刻已卑躬屈膝地亲手放车凳,二皇子踩着车凳上了马车,一旁的苏画却矛盾起来,她要不要跟上去?二皇子的意思不是让她隐藏身份吗?她新身份应该是个小厮吧?小厮是不是和侍卫差不多?上次见面,峥嵘和峥旭也没在马车里,好像自己骑马吧? 没错,她也应该骑马! 苏画一边暗叹自己的聪明才智,一边找到之前的马,准备爬上去,却听见身后有人道,“磨蹭什么呢?” 苏画扭头,看见马车车窗帘子撩开,半隐半现二皇子那张完美的颜。 “我?二皇子在和我说话吗?”苏画伸手指着自己鼻尖。 “上车。”车窗帘子撂下。 苏画一脸懵——她扮演的这个角色可以和主子一同坐车吗?上车就上车,总归比骑马舒服。 想着,便痛痛快快地钻入了马车。 众人暗暗惊讶——这小厮是谁?竟有这般好待遇,二皇子殿下好像很器重这小厮,年纪不大,真是前途无量。 许多人更是决定,二皇子他们虽攀不上,但回头可以和这个小兄弟打好关系,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 苏画进入马车后发现,车厢里配制实在周全。 车内有一张小桌,靠在车厢一侧,将另三侧留下进出。 这种马车就好比现代的豪华商务车,车虽大,可不是为了装满人,是为了享受的。 二皇子已闭目养神,苏画则是对小桌上的茶点垂涎不已。 “二皇子,我能吃这些不?”苏画不是馋嘴的人,但再不馋嘴,连续几天粗茶淡饭也口淡得很,忍不住想吃点零食,尤其是甜的。 “嗯。”二皇子道。 苏画立刻捏了糕塞入口中,当品尝到那甜美,苏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了。 一块吃掉,开始吃第二快。 第二块吃掉,吃第三块,很快,一盘茶点吃得干干净净,随后又给自己倒茶喝了起来。 马车前行,速度不快。 苏画吃茶点的时候,二皇子则是将车窗帘子撩起一条缝隙,查看车外情形。 喝了两口茶,苏画好奇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蓉城是南部七城里最北的城镇,也是受灾最轻的城镇,”二皇子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慢慢说着,“两年前我来过蓉城一次,街道商铺林立,摊位连绵,人头攒动。” 苏画顺着二皇子撩开的窗帘缝隙看去,却见街上来往的人不多,街道两旁的商铺半开半关,鲜少有人进出,商铺前的摊位也是寥寥无几,行人依旧像在城门外看见的那种,无精打采、死气沉沉。 顿时,刚刚吃下去的点心也不香甜了。 二皇子放下帘子,将视线放在苏画身上,“关于瘟疫,你有什么看法?” “我刚到蓉城一头雾水,我能有什么看法?” 苏画说完这话就后悔了,细细想来她确实有点猖狂,无论她能不能死、冤不冤枉,毕竟对方身份在这,她的小命随时在人家手中,当然就算对方不拿她怎样,她也不好句句带刺。 就在苏画以为二皇子会生气时,却见二皇子已将目光从她身上拿开,重新撩开车窗帘,凝眉观看,面色越来越沉。 苏画心虚,小声道,“内个……二皇子,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二皇子没理她。 苏画缩了缩脖子,道,“到达府衙后,我需要见到户籍官,了解蓉城常住居民多少,外来人口多少,以及流民多少,他们的分布区域和活动范围;第二,需要见医官,了解瘟疫的情况以及库存药物;第三,我要准备药品,需要一个工作间,这个工作间不能有任何外人进入;第四,需要一支队伍,我要进行培训,他们接受我的调遣;第五,”声音顿了一下,“第五,有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二皇子终于看向她,“什么困难。” 苏画脸色再无嬉笑,一派肃穆,“无论瘟疫如何,都需要清理污染源之一——尸体。就像再余家巷一般,需要火葬。” ------题外话------ 今日太忙,就这两更。 110,哎呀,终于来了! 二皇子听见“火葬”两个字后,也不再言语,放下车窗帘子,靠在座位上凝思。 不仅梁国,哪怕是中国古代也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人都怕死无全尸更何况火化?古人最毒的赌咒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而火化也没比那个好哪去。 蓉城和余家巷不同。 余家巷里的是流民,因为远离宗族影响,对新鲜事物更好接受;而蓉城的百姓世代住在这里,深受礼教宗族教条规矩,如何能接受得了火葬? 马车慢慢走着,苏画端起茶碗津津有味的喝,二皇子则是沉默。 少顷,二皇子开口,“除了火葬,没有其他办法?” 实际上还有深埋的方法,然而现代有挖掘机,挖个几十米大坑几天就完成,古代没有机械,就靠锄头和铁锹,等几十米大坑挖完,城里人估计也就死得差不多了。 苏画摇头,“没有。” 二皇子垂下眼。 就在苏画以为二皇子无能为力时,却见二皇子忽然抬眼,“好,这件事交给我,还有别的吗?” 苏画一愣,“你就这么接下了?” 二皇子回给其一个“废话”的眼神。 苏画瞪了一眼,“喂,你求人办事呢,不会客气点?” 二皇子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银票数了数。 “咳,”苏画语调一转,“二皇子真是当机立断,英明神武!” “呵呵。”二皇子将银票又揣了回去。 苏画很是哀怨,“二皇子殿下,虽然我们说的是事成之后给银子,但现在多多少少给一点定金嘛,就算是鼓舞士气也好啊?” 二皇子道,“换一个人,自然是要鼓舞士气,但对你不用。” “为什么?” “提前给了你银子,你只会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 不得不说,二皇子说对,如果苏画拿了银子,搞不好真会肆无忌惮,对付她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好处一直吊着、拿捏着。 很快,到了府衙。 二皇子和苏画刚下马车,早已等候在府衙门前的官员们便齐齐迎了过来。 为首一人便是蓉城府尹,崔府尹。 崔府尹携带几十名大小官员浩浩荡荡跪地请安,随后将二皇子和苏画迎入大堂。 “二皇子殿下,请上坐。”崔府尹卑躬屈膝,想请二皇子坐在大堂正位。 角落里的苏画则是暗暗打量着四周,啧啧称奇——从前只在景点看过这样的大堂,真格的,今天是第一次见。 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周围一切也都是“真格”的,所以也不用大惊小怪。 想着,苏画将注意力收回,放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扫了一眼大堂正位,道,“今日本皇子前来不是视察你们政绩,你们便不需叙职,直接将……”声音顿了一下,对身旁正在思绪云游的苏画道,“你想见谁,说吧。” 苏画一惊,急忙将思绪收了回来。 也因为二皇子的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苏画身上,不解这个小厮的身份,为什么二皇子要看小厮的意见。 苏画轻咳两声,而后道,“崔大人,如果方便,我想见一下户籍官,以及治理这场瘟疫的医官。” 崔府尹道,“这位小公子,孙户籍官在此,但……却没有什么医官。” “没有医官?那这场瘟疫谁来治理?难道是百姓自己找大夫?”苏画问。 “自然不用百姓自己找大夫,”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官位不低的崔府尹压着身份和一个“小厮”解释着,“发生疫情后,我们府衙会设立医庐,召集大夫,对百姓们集中治疗,更会发放朝廷拨下来的药物。” 苏画了然,“好,那就不召集大夫了,我先和户籍官了解一下疫情期间人员伤亡数量,一会去医庐。” 众官员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都犯嘀咕——这也是小小随从能管的?看二皇子的样子,却好似很信任这个小厮,难不成这个小厮大有来头? 崔府尹看了一眼二皇子,二皇子道,“都听她的。” “是,二皇子殿下。”崔府尹不敢怠慢,便将孙户籍叫了出来。 孙户籍年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面容和善。 他上前,也是略有尴尬,“在下正是蓉城户籍官员孙扈,不知……小公子想了解什么情况?” 本来孙扈是想称对方为“大人”的,但眼前少年怎么看也都只有十一二岁,只算是小娃。 苏画也能看出众人的尴尬,道,“孙大人若方便,可与苏画借一步详谈?” “自然是方便。” 随后,两人出了大堂,到了孙户籍平日里办公之所,苏画开始详细盘问起来。 …… 整整一个半时辰。 苏画一直在问问题,以孙户籍为首的几个户籍官则是忙开了,一会翻阅卷宗查阅人数,一会拨弄算盘减去死亡人数计算存活人数。 让户籍官们郁闷的是,二皇子的这个小厮纯是折磨人,要知道死多少人不就行了?非要问每天死多少人、活多少人;五天死多少人、活多少人;十天死多少人,活多少人;平均每户死多少人、活多少人。 户籍官们实在不理解这小厮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些问题的意义又在哪。 然而小厮是二皇子的人,他们也不敢怠慢,只能小厮问什么他们就尽量答什么,但令人惊讶的是,户籍官们人手一个算盘,计算人数,但那小厮却不用算盘而用一张纸张,上面标记许多符号,很快便算出结果。 有时候甚至比他们算得还快。 无论是小厮还是户籍官都一齐计算,最后和对数目。 而苏画为什么要问这些?自然是企图通过统计学的方法推测瘟疫周期。 最后户籍官们被折磨得晕头转向,见小厮则是在纸上标记了许多特殊符号,之后将纸卷了起来,转身离开。 出了户籍官的办公场所,苏画发现已是傍晚。 大堂早已关了,二皇子被崔府尹等人请到了里室,摆下了酒席。 刚进入房门,便能闻到菜香和酒香,苏画的口水瞬间泛滥起来——这么多天风餐露宿,在驿站也吃不到什么可口的饭菜,最美味的还要数刚刚在马车上吃的茶点了。 老天开恩,她现在终于能吃上一顿美味了。 想着,苏画加快脚步,兴致冲冲地进入餐堂,却惊讶的发现,圆桌上菜肴已摆满,但无一人入席,当她进来时,只觉得所有官员们松了口气,那眼神好像是——哎呀,终于来了! 111,哎呀好霸道,她喜欢 硕大宽敞的厅堂内,一侧放着圆桌,圆桌上摆着各色美酒佳肴,因为无人享用,已不像之前那般热乎,不温不火地冒着些许热气。 而厅堂另一边,已换了一身干净锦缎黑袍的二皇子则端坐在太师椅上,崔府尹等人坐在一旁圈椅,有些官位不高的官员没圈椅坐,便搬了几个小凳子,众官员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二皇子。 然而场面看起来热烈,但看各位大人的脸色却好像不是欢快交谈的模样。 二皇子见苏画来了,便道,“入席吧。” 众官员们齐齐松了口气,急忙起身,搬小凳的搬小凳,挪圈椅的挪圈椅,为二皇子让出一条路。 待二皇子起身走过去,众官员这才按照官位高底一个个跟着过了去。 苏画微惊,小声道,“殿下,您这是……在等我?” “嗯。”二皇子只用鼻子哼了个语调,便坐了上位。 苏画愣了半晌,随后心情竟越来越好——她真没指望二皇子能等她,无论是她伪装的身份还是她的真实身份,都没资格让二皇子等。 然而二皇子却等了。 苏画倒不是崇尚什么地位、什么面子,而是心底有种痒痒的感觉。 看着这些官员们毕恭毕敬的表情,她有种狐假虎威的快感,还有一种……大哥的女人的威风。 虽然二皇子不是大哥,她也不是“女人”,只是小厮。 一名师爷打扮的人上前,笑着恭敬道,“苏大人请上座。” 昏呼呼的苏画刚要听话地坐过去,却突然惊醒——她怎么能坐那里?二皇子身边可是整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那里少不得敬酒客套,她还怎么吃吃吃?一会就要去医庐了,谁知道未来几天会忙成什么样,这种好吃的可是吃一顿少一顿的。 不行,不能过去。 想着,苏画缩了缩脖子,“不不不,苏画是殿下的随从,身份卑微如何坐上座?还得是府尹大人去坐,小人在角落里坐一下就好。”说着,不等师爷的反应,就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 二皇子也没理她,“开席吧。” 众官员急忙入座。 二皇子端起酒杯,“今日冒然前来,给各位大人添麻烦,本皇子先敬大人们一杯。” 皇子主动敬酒,可谓是天大荣幸。 官员们急忙端起酒杯起身,连称不敢。 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敬酒起来。 二皇子几乎筷子都没碰,要么静静坐着听官员们吹嘘,要么拿起酒杯喝上几口,其他大人们自然也都不敢动筷子,小心翼翼带着笑脸陪着。 苏画一边啃肘子一边心里想:多亏没坐二皇子身边,否则还吃个屁啊?万幸,万幸。 突然,刚刚那师爷也许是看出苏画被冷落,趁着上一轮敬酒结束,他双手端起酒杯道,“在下想敬苏大人一杯,苏大人跟着殿下前来,旅途辛苦。” 苏画一愣,赶忙丢下肘子,端起酒杯。 却在这时,二皇子淡淡道,“她不喝酒。” 众人一愣。 苏画也一愣。 众官员们有的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二皇子,有的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苏画。 以二皇子的性格肯定不会多解释,拿起汤匙舀了鱼羹送入口中。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种眼神好像在说——为什么有种二皇子和小厮不明不白的感觉?二皇子这清冷淡漠的性格不像是会照顾人的样子,但对小厮却很照顾。那种照顾的感觉就好像……照顾内人。 苏画也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儿,赶忙举杯,“能!能!我能喝酒!” 因为古法酿制,梁国的酒也就二十多度,苏画在现代时连五十多度的都喝过,何况二十多?这玩意就比啤酒有那么一点点劲儿吧? 然而苏画话音刚落,二皇子却道,“不许喝。” 众官员鸦雀无声,静静看戏。 苏画心底更是甜滋滋——哎呀,好霸道,她喜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总?原本没get到霸总的点,现在瞬间get到了,难怪大家都喜欢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种感觉果然棒极了。 然而作为一个合格的“霸总夫人”,她怎么能让霸总为难? 于是苏画道,“二皇子殿下,我能喝一些。” 苏画的话音还未落,二皇子撇了一眼,“耽误了疫情进程,你负责?” 苏画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闹了半天,你不让我喝酒就因为工作?” “你以为呢?” “我……” 最后苏画翻了个白眼,扔下酒杯捡起肘子继续啃了起来。 餐桌上有那么瞬间宁静,但随后立刻被人救场,大家又开始一边吹捧一边敬酒起来。 一顿饭结束。 苏画化悲痛为食欲吃了不少,甚至稍微直腰都觉得肚子硌得慌,再看官员们一个个也都红了脸,眼神惺忪。 苏画赶忙查看二皇子的情形,却见其如玉的面庞依旧白皙,除了面颊有一点点不仔细便看不出的绯色,几乎没有醉意,然而她知道,整桌喝得最多的便是二皇子,毕竟官员们能对他车轮战。 不过二皇子喝了多少关她什么事?喝死了才好。 喝完后,崔府尹道,“天色已不早,卑职送殿下到行宫歇息吧。” 苏画想到可以洗澡,心情愉悦起来。 “去医庐。” “呃?”崔府尹一愣,“但二皇子殿下,天色已晚,医庐明天再去也不迟呀?” 二皇子语调淡淡,“你是说,天色已晚,今天不会死人,对吗?若医庐死一人,便革你一级品阶,你愿意否?” “不不不,不是,卑职……卑职……”崔府尹周身冷汗,“卑职不是那个意思。” 二皇子收回视线,“安排人,去医庐。” “是!”这一次,崔府尹再不敢怠慢。 苏画跑到二皇子身旁小声道,“二皇子殿下,我有事!” “何事?” “我想找地方洗个澡。” “不准。” “但我浑身痒痒。” “关我何事?” “你……” 二皇子不再理会她,出了膳堂。 苏画盯着二皇子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却也别无他法。 府衙门外,已备好了车队,其中一辆正是接二皇子和苏画前来的马车。 在众官员们的簇拥下,二皇子率先上车,等了好一会不见苏画,不悦地撩起帘子,“还不上车?” 苏画皮笑肉不笑,“抱歉殿下,小的几天没洗澡臭得很,怕熏到殿下。” 二皇子皱眉,“你身上,何时香过?” 112,难道这就是做大哥女人的感觉? 二皇子话一出,围绕的官员们倒吸一口气。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说明殿下闻过苏画小厮身体的气味?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不对,但仔细一想却有故事呀! 而且这口吻表面看起来是冰冷冷的指责,实际上却也有一种不见外的亲昵。 如果这小厮是一名女子,搞不好就是二皇子的……内个。 众官员仔细去观察苏画。 先看起胸前,发现一马平川——多半不是女子,因为女扮男装的女子无论怎么勒,绝不会这么平! 再看起身材线条——毫无曲线感,像小孩子一样干扁,也绝不是女子。 再看起容貌——虽然长得娇俏,但却浓眉大眼、眉间许多英气,也不像女子。 所以除非真验明正身,只从外表看,苏画怎么看都像一名男童小厮。 于是,官员们便也没多想。 苏画既然是不肯的,二皇子沉下语气,“你还要不要银子了?” 苏画一愣,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爬上了车厢。 众人见两人上了车,这才各自上了马车,准备陪同二皇子一起视察工作。 车上。 苏画上来,依旧生着闷气。 二皇子本不想多说,但最后也是憋了气道,“我们日夜兼程,其目的是什么?终到蓉城,目睹疫情惨状,你竟还有心思沐浴更衣?你可知自己多耽搁一个时辰,就要有人病死?” “我……” 二皇子冷哼一声,“在我的眼里,你虽粗劣无礼,但却也能分出轻重,如今看来,却如同那些肤浅的妇人一样。” “行了你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苏画面红耳赤,“我就想快速冲个凉换件衣服,没想多耽搁时间,我……我好歹是女子,女子哪有不爱干净?我没洁癖就已经不错了好吗?我不知轻重?呵呵,我要是不知轻重能拼了命的不眠不休来这?我若不知轻重,能无视自己清誉光天化日之下和你搂搂抱抱?在路上我就一直思考如何面对疫情,到了蓉城我没喝一口水,就跑去户籍官那统计死亡人数,根据时间段死亡人数推算发病周期。我在忙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一边骑马绞尽脑汁地思考疫情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我在和户籍官算人数的时候,你在正厅被人捧着喝茶聊天,我指责你什么了吗?” 说着,苏画从怀中将一沓写满阿拉伯数字的纸摔在二皇子身上,“你自己看看,我去户籍官那喝了一口水吗?我不叫苦,你还真不把我当人用了?现在说我不知轻重,呵呵,你给我找个知轻重的人,过来让我学学!” 因为太过激动,苏画声音不小,即便马车有厚厚车厢,但外面也能听见吼声,虽然听不清苏画具体吼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苏画小厮吼二皇子,而二皇子一声不吭。 这种感觉就好像,家里母老虎吼自家汉子一样。 吼完,发泄完,苏画冷静下来,后脊梁一层冷汗。 ——妈呀,她做了什么?面前可是堂堂皇子、皇帝的儿子,她就这么骂了? 虽然她占理,但别说在没人权的古代,就算是有人权的现代,吼完领导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苏画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二皇子一会搞不好甩她一掌把她拍出马车,毕竟从前也拍过。 然而却见二皇子的眉头皱了皱,随后垂眼看自己身上的纸张。 他将散落的纸一页一页捡起,叠在一起,一举一动从容优雅,马车缓缓启动,二皇子则是静静看着纸上符号。 好半晌,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苏画心想,这莫不是给她台阶? 给了就好,给了她就下。 苏画开始讲解起来,“上面记录的是每天城内人数,包括出生、死亡,外来、离开,按照每天的数据对比,能看出抛开自然死亡,其他因病死亡数值,根据这个数值能分析出一些数据。” 说着,为了方便方便,苏画坐到了二皇子身旁,拿出了第一张纸,开始讲解数据。 随后第二张、第三张,一直到最后一张是一条诡异的曲线。 “这个是示意图,x轴……我说的是横轴,表示因疫情死亡人数,这个竖轴是时间,仔细看会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死亡人数不同却呈现一定规律。”苏画也不管二皇子能不能听懂,把自己能想到、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一口气说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忍不住咳了起来。 “等……等等,我喝口水再说。”好在车内小桌上有茶壶茶杯,苏画倒了一杯饮下,发现不够劲儿,又喝了一杯,这才回来继续讲。 然而即便是喝了水,但嗓音却依旧越发嘶哑,伴随着咳嗽不断。 二皇子垂眼看着她,想到一路上她从未叫苦叫累,眼神中竟多了少见的赞许。 “也即是说,这场病潜伏期大概有十天到二十天不等,但发作后大概四天到十天死亡,传染性极高、死亡率也极高……咳咳咳咳,”苏画咳了好半天,为了减轻嗓子的负担,改成小声说话,“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是什么病,我也不等你问直接回答吧,具体我也不知道,还要看到病人。” 二皇子,“我并未想问你是什么病。” 苏画一愣,“诶?那是我多想了?好吧。” 讲解完,苏画立刻跑回自己刚刚的位置。 二皇子看着她如避蛇蝎的动作,思忖片刻,道,“你身上不臭。” “呃?”苏画一愣,啥意思? 然而二皇子却闭目再不言。 苏画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心中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说不臭?难道安慰她?不对,难道他良心发现了? 想着,苏画在二皇子身旁挤了挤坐下,笑眯眯。 二皇子不解地看她。 苏画只笑而不语。 如果不臭,就算你小子便宜了。 如果臭,也是他罪有应得,谁让他不让她沐浴更衣的?闻着臭味吧,呵呵。 马车本宽敞,后排坐两人也没什么,然而因为这马车是特殊定制,后排多了一个储物小柜子,所以宽裕地坐一个人,如今苏画也坐来,两人就比较挤。 二皇子不是很习惯与人这么挤着,本要让苏画离开,但想到刚刚之事,便忍了下去。 挤就挤吧,左右也快到了。 ------题外话------ 感谢书城读者187……917的读者送的两张月票,这个月我收到7张月票了,开心! 113,你耍流氓! 虽然不是京城,但作为城市的蓉城也有区域划分。 医庐建在城西,百姓聚集居住地。 还未到达医庐时,就能见到若干步履蹒跚的百姓齐齐向一个方向而去。 苏画撩开车窗帘子看,“他们这是去医庐吗?” 没人回答她。 苏画扭头,表情无辜,“尊贵的二皇子殿下,如果您对我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也许我能更快的找到解决办法。如果您继续这样端着架子或者和我赌气,那咱们就慢慢磨吧,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真就看命了。” “……” 苏画也不生气也不恼,平静地转回头继续看窗外行人。 二皇子何时被人这般威胁过? 缓缓闭上眼,消化着微怒,“应该是去医庐。” “那这些反方向走的人,是从医庐出来吗?” “多半是。” “但看起来,他们的病并未治愈,而且手上也没有药的样子。” 二皇子想起从前在瘟疫区的所见所闻——忙碌的大夫,人满为患的医庐,一些中了瘟疫的百姓还没等挤进医庐便死了。 哪怕生性凉薄,但心情依旧低落。 就在苏画以为二皇子又要不理人时,却听其静静道,“比这更严重的瘟疫,我见过一次。” 苏画好奇地坐了回来,“什么样?” 实际上,苏画也经历过一次瘟疫,现代的那次瘟疫甚至震惊世界,但现代有良好的医疗条件和测量手段,其后果和古代比,就不算什么了。 二皇子缓缓睁开眼,眸色深邃,“整整两座城,几乎死绝。” “啊?” “官府有专人收尸,收尸的方法也很简单,若看见某一户连续两日未有炊烟,便说明其绝户,就可以去收尸。” 苏画惊得睁大双眼。 “原本我刚到时,家家户户都有炊烟,几天下去,炊烟便少了一半,再有几天,整整一片房屋,死寂无人,再无炊烟、再无灯光、再无人语。” “……” “百姓们一家家死,官府的人也一样。当时有个少尉直接听命于我,前一日听我差遣,第二天……便死了。” “……” “护城河里,挤满了死尸……” “够了,别说了!”苏画听不下去。 二皇子便也不说。 苏画看了一眼路上蹒跚的百姓,“我不要求你说话了,你还是闭嘴吧。” “……” 因为前往医庐的百姓越来越多,车队也是越来越缓慢,两人没再说话。 好半晌,苏画轻轻道,“这也是皇上禁止你前来的原因?” “上次我所带之人,也都死了。” “什么?” “当时我的随从并非峥嵘和峥旭,但随从死了,回京后从预备营里挑了两人跟着。” 苏画吃惊地盯着二皇子,“既然瘟疫这么恐怖,你为什么还来?你不怕死吗?” “生与死,”二皇子撩起另一侧的车窗帘,静静看去,“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但对我有区别呀!”苏画急了,“你知道为了我这条小命,我多努力吗?好容易能多活一百多天,你特么把我带这里来?我……算了,无力吐槽了。”吐槽归吐槽,但此时就算是让苏画走,她也是不肯的。 不仅因为这里有死亡、有修为。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能走。 从前若没见到便罢,眼不见为净,但现在看见了如果不试着努力,以后真会成心理阴影。 二皇子道,“你想回去?” “呃?” “如果你想回京城,我即刻派人送你。” 苏画惊讶看过去,见二皇子面容认真,不像是试探的样子,“当然不回去,我还要三万两银子呢。” 二皇子定定看着她,好半晌眼神温和了些许,“五万。” “不不不,我可不是发国难财的人,说三万就三万。”苏画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她莫不是碰见atm精了吧?怎么这么有钱呢?说给几万就给几万。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 车外人声鼎沸,百姓们看见这般豪华车队,全好奇拥挤过来,官兵们急忙阻拦,清出了很大一块场地。 崔府尹用最快的速度下车,而后来到二皇子的马车前,恭敬道,“医庐到了,卑职恭迎殿下下车。”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知来的是什么大人物。 苏画从狭小的座位上起身,刚要出车厢,只觉得后腰有人拽了一下,险些被绊一个跟头,“什么东西?”扭头一看,发现是二皇子腰上玉佩缠在了她的腰带上。 ——刚刚两人坐得实在太挤,苏画又扭来扭去,加之皇家玉佩花样繁复,便是一根绳子都用特殊丝线编织,所以就这么缠了上。 苏画赶忙低头去解开。 解了好半天,却没解下来,一抬头看见二皇子眼神不屑,“你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来解。” “让开。”二皇子道。 苏画很听话地让开。 二皇子开始解。 苏画越发认为二皇子的手实在好看了,白皙修长,指节匀称有力,即便是简单的解扣子,也赏心悦目。 虽然……弄了半天也没解开。 车厢外官员们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车厢有什么动静,互相看了看,交换了彼此的不解和疑惑。 众人齐齐看向崔府尹,那意思是——麻烦府尹大人再催催? 崔府尹也有些害怕,如果二皇子完好,怎么会不回应?二皇子难不成出什么事了?听说这个瘟疫传染性极强,说死人就死人,二皇子不会…… 不会!一定不会! 如果二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别说革职,怕是都得抄家! 想着,崔府尹已经周身冰凉,额头的冷汗若小溪一般顺着面颊流下。 车厢内。 解了半天,二皇子依旧没解开。 苏画小声道,“怎么办?要不然把你玉佩的绳子拽断吧?” “绳子是鎏麻编织,极其坚固,拽不断。” “那怎么办?” “你把腰带解开。” “你耍流氓!” “……”二皇子放下手,“我不耍流氓,你自己解。” 苏画当然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腰带解开,从玉佩绳的扣子里传过去,“行行行,我解。” 车外,官员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崔府尹认为不能再坐以待毙,踩着车凳上了马车,撩开帘子。 随后看见的一幕,崔府尹只想戳瞎自己双眼。 因为二皇子和小厮挤在一起,而小厮的腰带是解开的,衣衫微乱。 ------题外话------ 抱歉,后一更可能要很晚,今天的情节特别特别卡,我真是后悔设定这个瘟疫情节了,原因……你们懂。作者已经被憋在家里很久,憋得烦躁。 然而大纲这般设定,伏笔也早早埋下,不写又不行。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虽然你们看了寥寥数字,实际上作者查阅了很多资料,触目惊心,心情更糟糕。 没办法,自己选的情节,跪着也要写完。 所以后一更稍晚,大家见谅。 感谢wdf1966、sarah12267、bellefay、喝多也吐cyq、198……917(书城)五位仙女的月票,感谢月关(书城)天使的打赏,谢谢! 114,矮油,知道殿下对人家家好了嘛 崔府尹惊呆了。 离得近的几个官员们惊呆了。 苏画吓了一跳,“各位大人是不是等急了?很抱歉,你们也许还得等一下,我们快好了。” “!!!”崔府尹。 “!!!”官员们。 崔府尹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将帘子撂下,跑到官员们中间,狰狞着脸道,“你们谁看见了?” 众人不敢吭声。 崔府尹压低了声音,“无论是谁看见,无论看见什么,都把嘴给我闭紧了!这消息绝不能从蓉城传出去,听见了吗?” 众人立刻道,“府尹大人您放心,下官不敢说!” 马车里。 苏画解开腰带后,终于把那玉佩的扣子解开,又开始系腰带,一边系一边对二皇子挤眼睛,“你知道刚刚崔府尹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吗?” “不知道。”二皇子摆正自己玉佩。 苏画一脸奸笑,“我们俩挤在马车里,宽衣解带,你猜猜别人会以为我们两人在做什么?” “……” “尤其我身份还是小厮,是男的,他们会以为什么?” “……” “现在回忆一下,”苏画戳着自己下巴,思考着,“刚刚我说的那句话也不太妥当呢,我说……我们快好了,啧啧,你猜猜是什么快好了呢?” “……”二皇子的眼神已经警惕起来,不自觉向后退了下。 苏画顿时觉得解气,哈哈大笑着下了车。 好一会,二皇子也才下车。 苏画本以为二皇子会尴尬、会恼怒,但却发现二皇子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不解二皇子是拿得起放得下,还是演技过人。 看了看崔府尹等人也是一脸无辜,估算着搞不好是后者。 百姓们得知面前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是二皇子殿下后,激动万分,齐齐跪地,口号震天。 因为他们知道,二皇子来此便说明皇上没放弃他们、朝廷没放弃他们,他们有救了。 医庐的大夫们听说当今二皇子殿下到来,也急忙跑出来问安。 一番问安后,二皇子带着苏画去了医庐。 苏画收敛了之前的嬉笑打闹,严肃下来,她看着所谓的“医庐”发现除了原本的几座房子外,大部分都是四面透风的棚子,棚子里面铺着一个个草席,重病患者便躺在草席上,时不时有大夫和药童前来问诊喂药。 当靠近时,为首的老大夫上前,急忙道,“二皇子殿下恕罪,但二皇子殿下不能再靠近了,瘟疫危险,殿下……殿下……”老大夫斟词酌句,不知如何说。 若直接说怕二皇子染病,岂不成了诅咒? 二皇子道,“无碍,”随后转身对提心吊胆的众官员们道,“你们别跟过来。” 崔府尹自然不肯,“不不不,卑职怎么能让殿下只身涉嫌?再说,蓉城瘟疫是卑职的职责,卑职怎么可以贪生怕死?”说归这么说,但眼神里却隐着恐惧。 “这是命令。”二皇子道。 “这个……”崔府尹依旧不肯,“但……” “命令听不懂吗?”二皇子有补充一句。 崔府尹终于无法可说,“是……殿下,但也请殿下当心。” 二皇子点下头,便带着苏画随大夫入了医庐。 二皇子一行离开,众官员齐齐围了上来,“崔大人,这怎么使得?如果二皇子一旦……一旦……我们怎么办?” “是啊。” “我们快想想办法将殿下劝出来吧。” “想什么办法呢?” 这边一群官员火急火燎,另一边二皇子和苏画已入了医庐,有大夫上前送了巾子,用来围口鼻。 二皇子道,“我不用,给她吧。” 老大夫连忙解释,“二皇子殿下,巾子还多,不算紧缺。”那意思是,苏画能用,二皇子也能用。 “……” 苏画憋着笑,“是啊,知道二皇子殿下体恤小人,小人的感激不尽。”突然,苏画想到了什么,又语调一转,“矮油,知道殿下对人家家好了嘛,但殿下也要注意身体,不然你人家家会心疼。” “……”二皇子。 “???”众人。 二皇子眉头紧皱,压低了声音,“事态紧急,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哦,知道了。”苏画歇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二皇子殿下和小厮的相处模式有些怪。 苏画想了想,正色道,“二皇子不掩口鼻,是对自己的体质有信心吗?上一次瘟疫二皇子可以全身而退,不代表这一次也可以,瘟疫当前请别抱有侥幸心理。” “能不能染上,是本皇子的事。” “但二皇子想没想过,如果二皇子染上却不自知,在潜伏期内会不会传染毫无防备的外人?例如说,在医庐里我带着巾子,但一会回行宫,我巾子要不要摘?若摘了巾子被二皇子传染了,怎么办?” 周围雅雀无声,众人没想到这小厮竟敢这般直面质问二皇子。 却不知是小厮胆子肥,还是小厮在二皇子心目中的位置独特。 二皇子微微皱眉,而后对老大夫道,“给我拿一枚。” “是,殿下。”老大夫急忙递来一只,周围人也松了口气——是啊,如果二皇子真的染上,他们怕是也要落罪。 苏画和二皇子戴上巾子后,先在医庐里查看,随后苏画便与老大夫了解病情。 不谈还好,越谈越心凉。 苏画时常嬉笑的脸,此时却越来越沉。 老大夫姓贺,名为贺年岁,有着喜气的名字,人也是精神抖擞,“所以苏大人,小老儿认为这场瘟疫与那肺痨一般,通过人口鼻传染,于是搭建了这种四面通风的医庐,所有参与医治的大夫也要求带着口巾子,防止吸入瘟气,接触病患后,用皂角仔细洗手。” 贺大夫说完,苏画一时间没有回答,好似再沉思什么。 众人不敢惊扰,便闭了嘴,在一旁静静等着。 突然,苏画抬起眼,“贺大夫,这里可有仵作?” “仵作?”众人不解,贺大夫也是一头雾水,“但这里并没有凶案,要仵作做什么?” “解剖!”苏画道,“关于疫情,我有了个大胆的推测,但要确定病情的话,我需要解剖。” ------题外话------ 感谢guihua33870仙女送的月票,么么哒! 115,一切听苏画的 众人震惊。 在梁国人的思维里,只有凶杀案才用仵作,这种明显的瘟疫为什么用仵作? 贺大夫不敢做主,用目光请示二皇子。 二皇子想也不想,“来人,召仵作。” 很快,仵作被人快马加鞭地带了过来,随后就被安排给了苏画。 苏画此时在一个特殊的房间。 房间不大,充斥了熏药的味道,除了两个柜子没有其他摆设,屋子中间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躺了一具三十左右的女性尸体。 尸体已被除去了衣服,上面盖了一张白布。 苏画此时正在观察尸体表面的状况。 仵作上前,“小人邵言,是蓉城仵作,见过苏大人。” 苏画抬眼,看见来者,其是个三十多岁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 “邵仵作您好,情况紧急我便不和你客套,我要解剖这具尸体,查看病因,但毕竟是第一次独立解剖,所以希望您在旁,做一个周全,”苏画声音顿了一下,伸手一指,“哦对了,还想借您的工具一用。” 包括邵仵作的众人大惊。 邵仵作问道,“敢问苏大人是仵作?” “不是。” “可师从仵作?” “一半吧,我的老师不是仵作,只是普通的医科教师。” 邵仵作犹豫再三,而后道,“请恕小人无礼,但察验尸体没那么简单,若无专门的训练,一刀下去只怕破坏尸体。” 苏画点头,“是呀是呀,我也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所以请邵仵作来,如果我有信心,这个时间早就解剖完了。” “……”邵仵作。 众大夫已经惊慌起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二皇子道,“一切听苏画的。” 邵仵作连忙卑躬道,“是,二皇子殿下。”不敢怠慢,将身上木箱卸下,恭敬交了过去。 苏画也不拖延,接了木箱便打开,顿时一排排工具呈现。 苏画看见刀具略有喜爱,心中暗搓搓地计划,回头自己也买上一套备用。 从刀具中,苏画选了一支与现代手术刀大小最相似的刀具,掀开白布,将白布拉直尸体腰间,随后下刀将胸腔割开,翻开皮肤和肌肉层…… 这血淋淋的一幕除了邵仵作外,其他人都吃不消。 其他人虽是大夫,但梁国大夫毕竟与西医不同,只会诊脉开方子,哪见过这般重口味画面? 饶是二皇子,也眉头微皱。 邵仵作暗暗称奇,他都已经有帮忙善后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里根本不需要他的善后,年纪轻轻的苏姓少年将一切做得妥妥当当。 先开腔,随后将器官一个个取出,小心摆在一旁的桌上。 “呕!”已有一名大夫人忍受不了,捂着嘴跑了出去。 其他几人也是在崩溃的边缘。 二皇子撇了一眼,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出去吧。” 苏画抬起头,“要不然你也出去?” “不用。” 苏画耸肩——人家说不用就不用,人家是老大。 …… 一个时辰后。 苏画和二皇子等人出了房间,带着一身熏药的味道和血腥味。 几名大夫看见苏画时,刚刚好转的脸色再次煞白一片。 苏画的脸色也是十分不好,却不是因为血腥,而好像面了么棘手问题,“贺大夫,能不能找个时间将骨干大夫集中起来,我想开个会。” 贺大夫不敢怠慢,“是,苏大人您稍等。” 很快,几名大夫聚齐,众人到了距离医庐不远的一个院子。 正厅,中央是八仙桌,桌后面悬挂字画,二皇子和苏画分别坐在八仙桌左右,其他众人则是按照身份依次排列位置。 房内无人说话,苏画凝眉沉思,大夫们也是忐忑不安。 少顷,苏画抬眼,“请问,人都到齐了吗?” 贺大夫道,“到齐了。” “好,那我们便开会,”苏画,“时间紧急,开会期间大家不要说敬语尊称,有什么说什么,务必言简意赅。” “是。”众人道。 “对于这个病症,除了贺大夫所说,怀疑其像肺痨一般靠口鼻传染,还有谁有其他看法?”苏画问道。 有一名老大夫道,“小人有。” “您讲。” “据小人观察,这个病症染上后不会马上发作,会隔十日左右发作,一旦发作很难生还,”说到这,老大夫的眼圈便红了一些,叹了口气继续道,“而且……无论是否发作,都很难治疗。” 其他几名大夫也是感触颇深,无奈叹息。 二皇子微怔,看向苏画,因为老大夫所说的,与苏画从户籍官那得到的信息大致相符。 苏画心情复杂,也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这和她猜测的很像,就算是没有有效可行的救治办法,最起码也能确定接下来的处理方向。 忧的是,如果真是那个病就糟了。 苏画见刚刚那老大夫老泪纵横,便道,“请问老人家,您是如何发现这个潜伏期的?” 那老大夫泣不成声,一旁有人道,“苏大人有所不知,这位李大夫去年喜获一孙,也是李大夫唯一的孙子,但一个月前瘟疫还未大规模开始,不知情的李大夫为两个染疫病人医治,回家后还未等换衣,小孙子便扑来迎接,十日后……” 后面的话,那名讲解的大夫也说不下去了。 苏画了然,“下一个问题,你们可否能推测出瘟疫的出处?” 众大夫纷纷表示不知。 苏画问道,“最近一段时间,可有鼠灾和虫灾?跳蚤可多?” 贺大夫回答,“回苏大人,哪能有什么鼠灾?实际上这水灾已不是第一年,从前年开始年年都有河流决堤,收成一直不好,今年的水灾更甚,刚种下的种子就被大水冲毁了,而且这才春天,待夏天洪水怕是更严重,百姓们都没粮食吃,老鼠能吃到什么?这老鼠只要一冒头,立刻就被人抓来吃,何来的鼠灾?” “等等!”苏画双眸大睁,“贺大夫,您的意思是……百姓们吃老鼠?” 苏画后脊梁直凉,她隐隐约约记得,中国古代也有一个朝代是因为吃老鼠、猫狗所以鼠疫泛滥。 刚刚她解剖尸体也发现,尸体其他器官完好,问题出在淋巴结上,加之一些临床表现,八九不离十是因鼠疫杆菌引起的鼠疫。 鼠疫…… 无法治疗! 116,终于等来金手指 历史上无论欧洲还是亚洲都出现过鼠疫,鼠疫所到之处尸骸遍野绝不为过,其死伤可不是一人两人、一千人两千人、一万人两万人,而是以整座城池来计算。 黑死病在欧洲泛滥时,其死亡人数甚至超越整个欧洲人数的三分之一! 苏画虽然是医学生,虽然有些医学知识,但她真的没那么大的金手指。 在强大的鼠疫面前,她无能为力。 就用她的绿毛粉末吗?就算是这些古人从没吃过抗生素,身体没有抗体,但那绿毛能当神药? 因为方才的解剖以及二皇子的重视,众大夫不敢轻视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如今见少年愁容满面,也是担心不已。 二皇子沉了声音,“苏画,把你想的都说出来。” 苏画抬起眼,道,“如果我说,这种瘟疫恐怕无法治愈,你会生气吗?” 大夫们的反应很平常,好像早已猜到这个结果。 二皇子眉头越皱越深,他压低了声音,“难道你的神药也不行?” “有用是有一定作用,但想要直接治愈肯定没戏,”苏画摇头,“想控制住病情,首先要隔离!将染病和健康的人隔离开,将一些与染病人接触者也隔离开,这样健康的人便保持健康;处在潜伏期的人,或者发病或者证明未受感染;感染的人要么治愈,要么死掉;死掉的尸体直接火化,防止病菌继续传播。” 贺大夫惊喜,忍不住插嘴,“苏大人,小人也是这般认为,我们这些大夫都这般认为!因为此事我们上奏府尹大人多次,府尹大人却……咳抱歉……小人失言了。” 因为太过激动,险些将府尹告上一状。 苏画了然,扭头问二皇子,“可以吗?” 二皇子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苏画点头,“此外,我还需要三批人,需要一批精通女红的女子,从今天开始给我缝制口罩,全民戴口罩;第二批人需要在酒水里蒸馏出酒精,用来消毒;第三批人,刚刚在路上我和二皇子说过,培训后用来进行管理。” “城池的话,能封就封了吧,在城门口设立隔离营,若非要回城不可,就在个隔离营住十五到二十天,确定无误再进城,城内也尽量戒严,除特殊情况不能随意走动,不能聚众活动,家家户户都在家中隔离,这样坚持一个月,便能控制一些。” 苏画一边说,一边回忆起现代经历的疫情。 虽然梁国医疗水平落后,但还是有一定优势。 首先是交通不发达,不像现代那样有各种先进的交通工具,可以短时间把病毒携带到山南海北。 梁国没有大型交通工具,最大型的路面工具是马车,顶大天坐六个人;速度也极慢,出一次城的时间,和现代出国时间差不多。 其次梁国的百姓,说好听了是听话,说不好听便是愚,府尹大老爷、县太爷就是天,上面要求什么,下面立刻乖乖去做。 再次,蓉城虽然算是城市,但古代的城市和现代乡镇差不多,有可能还不如乡镇,也有积粮的习惯,只要拿出一些举措,在家憋个十天八天没有问题。 当然还有最后一点,便是——人少! 城市规模不如现代城市规模大,人口也很少,人少就好控制。 先在蓉城做实验,如果切实有效,便推广到南方诸城。 紧接着,苏画便开始说自己的计划来,例如确定染上瘟疫的,直接在医庐接受治疗,想进城的,要在城外隔离营住二十日,其他人则是在自己家。 女子们在家没事便做口罩,朝廷统一下发任务和工钱;男子在家没事便提炼酒精;培训的治安队分两部分,一部分在城内巡逻,一部分在城外。 众大夫听得热血沸腾,连连称赞。 “贺大夫,”苏画问,“你们针对疫情用了什么药?效果如何?” 贺大夫急忙掏出了一张药方递了过去,苏画拿纸看了一遍——嗯,很好,大部分都不认识。 贺大夫解释道,“主料是大黄,自古以来对抗瘟疫都是用大黄,只是……这场疫情来势汹汹,这幅几乎没什么作用。” 苏画点头,“我知道了,我这里还有一味药,最多四日能做出来,到时候加在你们药里,剩下就听天由命吧。” 众大夫也不是迂腐的人,连续这么多天的治疗,对药物早已失去了信心。 苏画突然扭头,“二皇子,有些事要拜托你。” “说。” “首先便是药!之前贺大夫说过,药物不足。” “没问题,我想办法。” “其次是粮,无论是将百姓们封在家中还是城外的隔离营,怕是都需要大量的粮食。” 二皇子点头,“也没问题,我让人拿令牌到周围城镇调粮。” 当一切商量完,已过了一个多时辰。 出了医庐,二皇子和苏画去了府衙,连夜与崔府尹等人制定封城计划,一口气商量到了黎明,若不是崔府尹等人坚持不下去,会议都不会结束。 二皇子和苏画到了行宫,苏画终于可以洗澡换衣,然而却全然没有兴致。 匆匆沐浴换衣后,苏画没马上出房间,而是坐在自己床上愣神。 ——接下来怎么办?她要开始培养绿毛了吗?需要大量馒头吧?明天派人去买馒头?再培训几个人专门刮绿毛? 一边想着,一边从枕头旁拿了一只葫芦形的琉璃小瓶。 琉璃是一种人造水晶,和现代玻璃差不多,因为能人工制作,所以形态各异,又因为制作难度高,所以价钱昂贵。 苏画的半透明葫芦形琉璃小瓶上面绑着红线,戴再脖子上,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青(绿)霉(毛)素(粉)。 当时苏画弄这个原因很简单,便是自己受伤或者坏肚子、发烧,赶忙用上一些。 如今她只希望自己有个特异功能,像机器猫一样能将这些粉末复制。 如果能简单的复制,是不是就不用在馒头上刮绿毛了? 苏画叹了口气,将小瓶放在手心里,喃喃道,“老天爷啊,我这么惨了,您就大发慈悲地给我个金手指好吗?哪怕消耗点我的修为也行呀?修为没了我再去救人。” 就在苏画以为自己异想天开时,却感觉到手里的琉璃小瓶越来越热,热到微微烫手。 苏画低头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却见她两只手心微微发光,而琉璃瓶里的粉末,越来越多。 ------题外话------ 最近更新比较少,抱歉,因为写这部分剧情写得闹心,原因大家懂。 妈蛋一个月前如果知道会这样……打死我也不写这个情节,摔! 估计大家看得也闹心,所以我会努力加快速度,结束这段剧情。 哎。。。不说了,我去喝瓶啤酒缓缓。 117,消耗阳寿复制银票,嘛哩嘛哩哄! 很快,本来只有半瓶的粉末,已经涨到了一瓶。 苏画连忙喊道,“停停停,先等等。” 粉末的增长很快停止。 紧接着脑海中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叮! 消耗一日阳寿。 苏画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什么?就复制这么点绿毛粉,你消耗我一天的阳寿?我想涨一天阳寿还得救一个人的性命,大哥你能不能讲点理?太过分了吧?” 但脑海中的声音却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不说话。 苏画捂着自己胸腔,气得肝疼,十分十分心疼自己的阳寿。 缓了好一会,苏画才将心疼压了下去,哭丧着脸找来纸,将瓶子里的粉末倒出来,却惊讶的发现,她复制出来的粉末和自己做的粉末不一样! 她之前做的青色粉末质感有粗有细,颗粒不均匀不说,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馒头渣渣的影子。 但复制出来的却是颗粒均匀的纯白色粉末!干燥、细腻,和现代的粉一模一样。 等等! 白色粉末!? 她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在医院实习时,见过护士为病人注射青霉素针剂的操作。 护士们将粉针剂以丙二醇为溶剂,配生理盐水或葡萄糖,而没配药前的粉针剂就是白色! 我的天! 这是纯青霉素粉吗? 不是她刮的绿毛? 如果这个真与粉针剂一样,那别说口服了,连注射都可以。 老天爷……这金手指有点大吧?她有点受宠若惊。 然而高兴之余,苏画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虽然这粉末很逆天,但复制这么一点点就需要消耗一天的修为,同样代价也太大!这些粉末能不能救一个人还不一定,就要消耗一天的阳寿? 瞬间,刚刚那兴奋劲儿也荡然无存。 苏画趴在桌子上,看着纸上两种粉末。 好一会,她直起身子,眼神里满是奸诈。 只见她掏出了一张五百两银票,之后放在手心里搓,“消耗阳寿复制银票,嘛哩嘛哩哄!” 然而手心没热。 苏画展开看了看,还是那张银票。 问题出在哪?为什么没复制?难道因为不够虔诚? 苏画又重新握住银票,排空大脑思绪,“消耗阳寿复制银票,芝麻开门!” 然而,手心依旧没热。 苏画险些没被气死——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她只能复制救人的东西,不能复制自己的生活用品?真是气死了! 为了再次实验,苏画小心将白色粉末捏在手里,闭上眼,“消耗阳寿复制青霉素粉……随缘吧的。” 话音还未落,手心就开始热了起来。 “……”苏画。 把这些粉末扔了可以吗?谁知道? 很快,粉末复制好,苏画低头一看,发现手里有小半把的粉末。 这又是什么回事?刚刚明明只有小半瓶。 苏画将白色粉末放下,捏了一些自己提纯的绿色粉末,消耗阳寿复制,最后得到和绿色粉末差不多的白色粉末。 苏画好像明白过来了——如果复制的是自己粗制的绿毛粉,便只能复制出一点点白色粉末;但如果直接复制白色粉末,就能复制出更多的白色粉末。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前者有一部分修为用来提纯了? 啧啧,真人工智能! 平静下来后,苏画便将小琉璃瓶子清空,装满了白色粉末,盖好重新戴在脖子上。 扔掉绿色粉末只留白色粉末,继续复制。 一口气消耗三十天的修为,只累得香汗淋漓。 将白色粉用纸包裹好,苏画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床,准备睡一觉。 然而苏画刚刚睡着,就感觉到有人推门而入。 苏画强撑着睁开双眼,却见到是二皇子。 二皇子又换了一身衣服,因为自带的黑色锦缎衣袍脏了,所以换了一身藏青色丝绸袍子。 这种有着明显光泽的料子和宫中贡品自然不是一个档次,如果换一个人穿都会有暴发户一般的油腻,然而穿在二皇子身上却只有优雅。 二皇子看见苏画躺在床上,眉头微皱,“累了?” 苏画强撑起床,“有事吗?” “你休息吧。”说着二皇子便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苏画叫住。 二皇子转身,看向她。 一阵困意席卷,苏画重新趴在枕头上,呢喃地说了一句,“别太担心了,我好像……找到……特效药了……”说着,体力透支、昏睡过去。 二皇子微惊,下意识扫视房间,在桌上看到许多纸包。 他进了房间,来到桌前打开纸包,看了看细腻的白色粉末,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苏画,眸色越发深了。 …… 苏画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当她醒来听见鸡叫后一愣,匆忙跳起来穿衣服,“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本来只是想打个盹而已,真是醉了,该睡觉的时候失眠,该抓紧时间的时候睡觉。” 穿好了衣服,给自己扎了哪吒头,随便洗了个脸就冲了出去。 不得不感慨一下十六岁这美好的年纪,真心是不洗脸都好看。 苏画刚出门便迎面见到一人,“峥嵘大哥,你们到了?” 峥嵘见到苏画也是惊喜,“苏……小弟,真抱歉我和峥旭没用,耽搁你们行程了。” “不不不,峥嵘大哥别胡说,到了就好,二皇子呢?” “殿下昨晚外出,现在还没回来。” 苏画了然,“没回来就没回来吧,我一点都不担心那个牲畜,他跑哪里都生龙活虎,我们去用早膳。” “……好。” 说着,两人便向膳厅而去。 说是行宫,实际上就是临时找了个不错的空置宅子,因为时间仓促、事态紧急,宅子简单打扫并没重新修整,别说和皇宫比起来,便是和尚书府比起来,也是十分简陋。 行宫内调来两个厨子,十个丫鬟和二十个护院。 刚进膳堂,便闻到饭菜香。 两人没马上吃饭,直等峥旭来了,三人才坐下来吃。 苏画问道,“峥嵘大哥,刚刚你说见到二皇子了?什么时候,在哪见到?” 虽然苏画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不休息,但还是要吃东西的,今天却不知为什么,食欲不佳,一颗心莫名其妙的悬着、挂着。 118,这是他第二次闯她房间 “昨天晚上,在城门外,”峥嵘回答,“我和峥旭昨天晚上赶到蓉城,见天色已晚,已经有了在城外待一夜的准备,却没想到城门外灯火通明。我们上前查看,便见到了二皇子。” “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在城门外做什么?”苏画越发担心。 峥旭道,“好像是要建什么东西,叫……叫……” 峥旭补充,“隔离营。” 苏画惊讶,“昨天就动工了?”突然想到昨夜自己半睡半醒时,二皇子推门而入。 想来他很着急吧,如果不是因为着急,也不会冒然闯她的房间。 那是……第二次了,他第二次闯她房间。 “是,”峥旭不解,“苏画,我们到达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画便将所有事说了出来,包括二皇子第一次到疫区涉险,所携带随从全部牺牲。 果然,峥嵘峥旭被吓得面无血色。 苏画不是故意说出来吓唬人,但宁可冒着两人因惧怕而临阵脱逃的风险,也不希望两人低估了病毒的危害而染病。 苏画沉声道,“我和二皇子怕是走不开了,但如果你们想,我有办法把你们支回京城,二皇子不会为难你们、也不会事后发落你们,你们考虑一下。” 峥嵘和峥旭大惊,“这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脱逃算什么?” “是啊,从我们入兵营时,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苏画神色认真,“你们迎难而上的精神,我苏画佩服,待这次疫情以后,我们便是共患难的兄弟。” 苏画这般严肃的表情,直将峥嵘和峥旭弄得尴尬。 峥旭小声道,“苏……小姐,你还是像平日里那般跋扈吧,你这么认真,我瘆得慌。” 峥嵘虽然没说,但也是一脸认同。 苏画一愣,随后噗嗤一笑,“真是不知者无畏,我自己都怕得要死,你们竟然还能谈笑风生。不过这样也好,拥有乐观心态最起码能增加一些免疫力。”声音顿了一下,重新恢复认真,“接下来,我们便分工合作,虽然这里有不少官员,但无法短时间知晓他们的能力、人品,最可靠的还是我们自己。” “你说得没错。”峥嵘道。 “这样,”苏画眯眼沉思,“峥嵘大哥到二皇子身边,峥旭大哥就在我这里,如果一旦有信息沟通的需要,便麻烦二位跑腿,但更多的还是协助我们工作。” “是。” 苏画放下了汤匙,歪着头继续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二皇子现在一定在做封城事宜,包括城外的隔离营,城内发布公告等等,下一步就是调粮调药。” 峥嵘和峥旭见苏小姐顾不得用膳,两人也急忙放下筷子。 苏画的声音轻了一些,“所以,我要做的便是一些后勤工作。包括口罩、酒精,还有巡逻队的培训。”自顾自地嘟嘟囔囔说了起来。 说了好半晌,苏画才想起自己面前还坐了两人,“抱歉峥嵘大哥峥旭大哥,耽误你们用膳了,我们快吃吧,尽量多吃,未来几日会很忙很忙。” 两人也拿起筷子,快速用早膳起来。 膳后。 峥旭送峥嵘出门。 “从前我只听说二皇子过去的随从牺牲,却没想到是因为瘟疫牺牲,”峥嵘苦笑,“也没想到,我们兄弟两人也要重蹈覆辙,早知如此,当时不应和你一起参军,应该把你留家里照顾爹娘。” 峥旭急了,“大哥你别胡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参军没有错。再说,殿下和苏小姐都毫无畏惧,我们担心什么?” 峥嵘失笑,“你说得也对,不过我却也有一种的预感,我们会平安。” “我也有!”峥旭激动,“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有殿下和苏小姐在,这世上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尤其苏小姐,总能带来意外之喜,苏小姐就好像神人一般。” 峥嵘也是赞同,“是啊,外人只以为苏小姐疯疯癫癫,但我却觉得苏小姐大智若愚,无所不能。” 峥旭哈哈笑了起来,“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有童趣了?苏小姐只是官家小姐而已,哪能无所不能?不过,如果苏小姐真的无所不能就好了。” 峥嵘踩着马镫上了马,“弟,你要保重身体,也要保护好苏小姐。” 峥旭狠狠点头,“哥,你也是,一定要保重。” 一时间,两人之间气氛竟无比悲壮。 随后峥嵘骑马离开,峥旭则是回了宅子,到书房去。 书房内。 苏画埋头伏案。 峥旭没敢打扰,他看了好一会了,却见苏小姐左一张右一张地画图写字。 好半晌,苏画抬头活动僵硬的脖子,这才发现峥旭一直站在门口,“峥旭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峥旭道,“我见苏小姐忙着,所以就没打扰。” 因为书房没有外人,峥旭便恢复敬语,“苏小姐在画什么?” 苏画道,“图纸,一个是酒精蒸馏提炼的方法,另一个是口罩的图纸,”声音顿了一下,“对了,峥旭大哥会写字吗?” “会。” “那帮我把这些字重新写一下?” 峥旭上前,当看见苏画歪歪扭扭的字时暗自惊讶,这字也……太难看了,竟不如刚学字的小童。 然而苏画有什么办法?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用毛笔写字。 随后两人分工合作,一人写字、一人画图,将设计图画了五张,带好去了府衙。 …… 蓉城府衙。 当苏画和峥旭到达时,却见到府衙门前站了两队兵士。 这些兵士精神抖擞,衣装整洁,一看便是精心挑选出来,人数大概有百人左右。 苏画看了一眼也没多想,直接进了衙门。 崔府尹听说苏画来了,亲自迎了出来,率先打招呼,“苏画小弟你来了?昨夜休息得可好?” 苏画拱手道,“劳大人费心,苏画休息得很好,门外的兵士是怎么回事?” 崔府尹笑道,“苏画小弟不是要两队人马吗?这些人都是清早二皇子殿下亲自选拔出来的,不仅身体健壮、功夫不错,甚至都识一些字。”说着,看向苏画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了。 ------题外话------ 感谢书城读者198……917的月票,(总觉得用户名不是这个呢?) 感谢清风居花花的两张月票,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119,三观尽毁 苏画惊喜,“这些人都是给我用的?” 崔府尹道,“是的。” “太好了!府尹大人真是谢谢你!”苏画激动。 崔府尹急忙道,“不不,本官不敢居功,这些确确实实都是二皇子殿下做的,本官早起来府衙,这些人便已经到了,苏画小弟要感谢就要感谢殿下。” 苏画点头,“好,那我也不和崔大人客套耽搁时间了,我要对这些人进行培训,崔大人可有场地提供给我?” “容纳一百多人的房间……怕是没有。” “不用室内,室外也行。” 崔大人笑道,“室外场地便很多了,府衙一旁有一块教练场,那里可行?” “行,我还需要一些桌子和纸笔,越多越好。”随后,苏画便洋洋洒洒开出了一堆清单,崔大人虽然脸色不好,却也是应允了。 紧接着,苏画便和峥旭将这一百多人带到了教练场,崔府尹这边则是赶忙召集人手,去寻苏画要的东西,直忙得满头是汗。 师爷上前,殷勤地递上帕子,低声道,“大人,这些琐事交给下面人做就行,大人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便不用亲力亲为。” 崔府尹接了帕子擦了擦汗,“不用亲力亲为?你知道这小厮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师爷不解。 崔府尹犹豫了下,随后将师爷拉到一旁,小声将当时看见车厢里的一幕说了出来。 师爷面色大变,恍然大悟,“难怪,从二皇子殿下来时,便觉两人之间不像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也难怪殿下对苏画之事这般上心,大清早便给苏画挑选巡逻兵。” 崔府尹点头,眼神闪着,“而且你发现了吗?从刚一见面,这苏画对本官便没表现出什么敬畏,只说明,其真实身份并不亚于本官。” “大人这一提,卑职也想起来了。”师爷也是额头冷汗,嘟囔了句,“真没想到皇上器重的二皇子竟然……” “闭嘴!”崔府尹狠狠骂了一句,“不该说的别说,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能说。” “是,是。”师爷连忙道。 崔府尹也觉得自己三观尽毁,“罢了,去准备吧,总的来说,二皇子殿下不能怠慢,这苏画也不能得罪。” “是,大人!” ……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苏画将这这些兵士分成两部分。 五十人在城内、六十人在城外进行巡逻。 苏画为兵士们讲解了鼠疫疾病的传染性、临床表现以及应对方法,又规定了什么样的情况可以出行、什么样的情况不得外出等等。 苏画只制定了一个大框,剩下的便扔给了峥旭,自己跑到府衙前堂,蓉城附近的布商和布厂老板已经等候多时。 苏画叫他们来做什么? 选布料! 现代的医用口罩有三层,最外层用纺粘无纺布,可以防止飞沫,中层熔喷无纺布用来过滤,外层的纺粘无纺布吸湿。可惜,无论是什么材料,梁国都找不到,甚至很难找到替代品。 既然不能过滤,苏画便决定还沿用医庐巾子的方法,单纯防飞沫,也算是聊胜于无。 所以在选材料方面,苏画选了一种织法特别密,甚至都不透风的布料。 定下来了布料后,便和布商布厂厂主们砍价,定供货数量等等。 原本商人们看见上面来的大官本想狠狠捞一笔,但崔府尹在旁边拼命咳,狡猾的商人们也看出来事情不对,最后不仅没加价,还降价许多。 定完材料,苏画便将图纸交给崔府尹,让其先找人大量抄写图纸,再让户籍部官员统计可参与制作口罩的人员数量和工钱等等。 布料和工钱自然是朝廷出,具体能出多少就看二皇子的本事。 口罩解决完就是酒精问题。 苏画找来工匠,说出自己的蒸馏原理,几名工匠用了一下午的时间设计出一套最简单可量产的工具,立刻开始加工制作,再慢慢教会百姓们操作。 至于原料和工钱依旧是朝廷出,具体能出多少……依旧看二皇子的本事。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蓉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门戒严,城外的隔离营已建好投入使用。 城内几乎已没有行人的身影,每天都有巡逻兵挨家挨户查看情况,若有发热等情况者由随行大夫诊脉,再带到医庐进行治疗。 在百姓们的饮食方面,每天有专门人推车子售卖米粮菜类,卖菜的人和百姓住户隔着一段距离买菜,你退我进、我退你进,务必做到人员不接触云买菜,所有一切都在巡逻分队的严格监管之下。 同时,还有一些人每天定时来收垃圾和各种不可描述的垃圾。 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一番解释后,蓉城百姓竟然很平静的接受了隔离,但要说最开心的还是女子了。 从前女子是没有机会工作的,家里全靠男子做工养家,女子们相夫教子。 自从有了做口罩这样简单、收益还不错的工作后,女子们哪还顾得上照顾家?都疯狂开始做口罩起来。 可怜的男子除了一部分接了蒸馏酒精的工作,其他人被迫洗衣做饭带孩子,一时间竟有一股子男女平等的感觉。 …… 医庐。 一辆马车赶来,三具尸体被抬上了马车,当马车出了医庐便隐约听见了妇人的哭喊声,那是死者的家属。 由带着口罩巡逻兵监管者,家属虽然悲痛欲绝,却不能靠近医庐或者马车,甚至连自己亲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尸体就被运送去火化。 伴随着一阵尖叫,死者的妻子晕死过去,急忙有大夫上前诊治。 一旁的苏画看不下去了,转身回医庐。 贺大夫上前,叹了口气,“苏大人别伤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是劫数。” 苏画苦笑,“您是大夫,您也信这个?” 贺大夫面红耳赤。 苏画急忙道,“抱歉贺大夫,是我失言了,不小心发无名火了。”说着,也跟着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悠远,“这场疫情什么时候才能控制住?这才是蓉城,向南还有那么多城,就算是一点点治理,什么时候才能将瘟疫彻底扑灭?” 120,女人还是要哄的 看着面前小小的少年说着沉重的话,贺大夫心中沉甸甸,“有些话,小人想说很久了,这个时候本不应该说丧气话,但大人已经五日未休息,小人必须得说。” 苏画转过身,“贺大夫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小人想说苏大人年纪还小,还没见那么多生离死别所以无法接受,像小人这个年纪,真的已经看淡了。蓉城是诸多南方城镇里状况最好的,又因为二皇子殿下和苏大人的及时到来,如今疫情已经控制了许多!苏大人,您已经尽力了!您若听劝便速速回去休息,否则的话只怕身体吃不消。” 一旁也有大夫上前齐齐劝道,“是啊,苏大人您已经五天没休息了,您也是血肉之躯,不能这么熬呀。” 顿时,周围所有人都开始劝了起来。 是的,苏画真的五天一直没睡觉,如今也是困极了。 虽然体质惊人,但她从前最多三天不睡觉,还没熬到五天过,何况这五天里时不时还要复制青霉素药粉。 突然,有人从医庐里跑了出来,“贺老!苏大人!好消息,好消息。” 众人齐齐看去,见来者是一名姓张的年轻大夫。 因为快速奔跑,张大夫跑得气喘吁吁,又因为带着口罩呼吸不畅,所以好半天也没缓过来,“好……好……好消息……” 苏画道,“张大夫别急,慢慢说。” 张大夫点头,稍稍喘匀了气便道,“柳二妹醒了,小人为她诊脉发现她病情完全康复。” “真的?”苏画惊了下——青霉素粉有用了!? 为了加大药效,苏画并未将青霉素和药汤混在一起让病人服用,而是直接让病人进行含服。 实际上,除一些特殊药物会对口腔粘膜刺激外,许多口服药舌下用药甚至比用水吞服的效果还好,但苏画却没想到青霉素真的能治愈瘟疫,她原本对青霉素的期待值就不算高,甚至暗搓搓地想用修为制造出盘尼西林,可惜没成功。 “我去看看!”苏画已经迫不及待,跑向医庐。 没有体温计,苏画便是用自己体温测量;没有听诊器,她便干脆趴在病人的胸腔听,左右欧洲在发明听诊器前也都这么简单暴力;其他就很简单,检查舌苔、扁桃体等等。 最后很仔细地检查一遍后,苏画初步认定这名患者治愈。 柳二妹是个小姑娘,当听见苏画亲口宣布被治愈后,终于没控制住情绪哇地大哭起来。 苏画笑着,刚要出声安慰,但顿时觉天旋地转,紧接着便失去知觉。 …… 当苏画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房间。 撩开床帐帘子,发现房内并不是只有她一人,还有一人。 那人身上纯黑衣袍几乎变成了灰色,满是尘土,人也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是二皇子。 是啊,一晃他们已经五天不见了。 苏画大部分时间在医庐,二皇子则是行踪不定,除了医庐外,各个地方都会出现他的身影。 忽然,正熟睡的二皇子身形一动,紧接着抬起头,睡眼惺忪,“你醒了?” 他的声音不大,略有嘶哑,虽然憔悴却也有一种别样的磁性,很诱惑。 苏画道,“……嗯,是啊,你这几天没睡?” “是。”二皇子起身,双手猛烈搓脸,企图让自己瞬间清醒过来。 苏画也坐了起来,“连续五天不睡觉,你是不是疯了?你就不怕猝死?” 二皇子停下搓脸的手,鄙夷地看去,“说得好像你睡过一样。” “……” 是啊,两人都没睡。 苏画低着头,实际上心中暗惊——她是因为特殊体质所以不用睡觉,难道二皇子也有点什么特异功能?然而又不像是有金手指的样子,或者……练武之人不用休息?峥嵘和峥旭好像也能三天不睡,或许二皇子武功好一点、比他们两人毅力强一点,所以能撑到五天? 二皇子见苏画低着头,眉头微皱,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话了。 如果是平时,二皇子才懒得理会旁人的心情,但是对方是苏浅画可就不一样,其虽是女子但实力强,比任何官员侍卫都得心应手。 想着,二皇子决定还是要好好哄哄,“三万两银子够用吗?若不够,可以再加。” 虽然二皇子不会哄女人,但懂的投其所好,在他眼里苏画就是喜欢银子的。 然而二皇子不知道的是,苏画也有良心。 苏画噗嗤一笑,歪着脑袋,“我赌你现在身上没有三万两银子。” “……” “虽然你这几天有可能向皇上要求援助银子和药物,但先不说皇上能不能马上同意,只说就算是皇上同意,也不能让人踹些银票来,多半是要运送银两的。如果我估算得没错,你之前携带的银票早已换成银钱,垫付了布匹和药材吧?” 被眼前女子看穿,二皇子心底有些不快,冷哼了一下算是回答。 苏画缓缓收敛了笑容,“放心,快结束了,青霉素粉有效果了。” 二皇子一怔,“你说的是白色粉末?” “对。” “但白色粉末从哪来?你来时,身上并未携带白色粉末。”二皇子沉声问道。 苏画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青霉素粉是莫名其妙变出来,要……怎么解释? 苏画垂着眼,思忖着答案。 好半晌,两人没说话。 苏画抬起头,一脸疑惑,“我说,二皇子殿下,难道您没看出来我很为难吗?” “看出来了,所以我没催你。” “……”换句话说,他怎么也要知道真相。 将修为告诉他?将她的金手指告诉他? 不行不行,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当成怪物烧掉。 突然,苏画压低了声音,一脸警惕道,“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替我保密吗?” 二皇子眼神多了一些殷切,“嗯。” 苏画眼底闪过阴险,伸手拿脖子上的琉璃小葫芦,“这个小葫芦是我外公传下来的,我小时偶然发现,这葫芦在我手里能变出青霉素粉,这个粉末能治一些病。但葫芦在别人手里就不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把秘密推给已故去的魏元帅,苏画觉得自己机智极了。 ------题外话------ 感谢书城读者198……917的月票,谢谢么么哒~ 121,甜蜜蜜 苏画没想到的是,二皇子竟然瞬间就信了。 只见二皇子凝眉半晌,而后道,“可否把葫芦借我看看?” 苏画很痛快地从脖子上把葫芦摘下来,递了过去,“诺。”心中暗道,这家伙平时看着挺机灵,闹了半天这么好骗,难怪动不动就给他银票,原来是人傻钱多。 钱多不多不知道,人傻是真的。 二皇子将那葫芦拿在手中翻看,又将其握在手心,却不知做什么。 随后将瓶子递还过去,“葫芦之事,你最好对外保密。” “呃……是,知道了。”苏画暗暗呕出一口老血——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傻吗? 二皇子又看了一眼苏画,“睡醒了吗?” “啊?嗯,你有什么事吗?” 二皇子点头,“因为蓉城大乱,城内出了一伙流窜作案的贼人,我今日来提醒你,医庐那边定要注意安全。” “贼人做乱?好好的怎么有贼人作乱?” “蓉城虽不算大,却也有十几万人,而官兵也在疫情中折伤许多,其他幸存安好的被分开,一部分在城外封城,一部分保护府衙,只有一小部分加之你的疫情巡逻兵于城内维系治安,人手严重不足。如今城内绝户诸多,官府的人虽然将尸体拉走,却不好轻易处理财物,只能等瘟疫过后,联系其家人来整理,贼人正是趁此机会潜入绝户偷取钱财。” 苏画大惊,“还有这样的人?他们疯了吧?要钱不要命吗?先不说道德问题,那些绝户宅院里面搞不好还有病毒,他们潜进去就不怕传上瘟疫?” 二皇子眸子微冷,“实际上这伙人前几日便开始作乱,但他们行事小心,我看还未危急他人、加之我这边确实人手不足,便没管,没想到他们更肆无忌惮,竟开始欺辱妇女。” 苏画也是愤怒,“人都说趁乱发国难财的人可恶,这些趁乱作恶的人是可恶中的可恶!你准备开始抓他们了吗?” 二皇子伸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是,已经派了捕快,但却不知何时能抓到。封城可谓给他们创造良机,从前街坊邻里也能互相保全,但如今就算有人喊,也未必有人出来帮忙。” 苏画急得直砸床,“不行,一定要抓到!无论如何都要快速抓!这些人先是去绝户沾病毒,又流窜到各地染病毒,再放任他们,便失去封城的意义了,这些人抓到立刻斩立决!不不不,要凌迟处死!就算不是瘟疫,采花贼也必须死!” 二皇子被苏画吼得头更疼了,“知道了,我尽量多追加人手。”声音竟多了疲态。 苏画这才意识到,二皇子也是个血肉之躯,忙了整整五天五夜也会累的,“内个……”小声道,“二皇子殿下,要不然您休息一下?” “不了,”二皇子起身,“这里我调来两百兵士,所以你很安全。” 苏画一愣,紧接着心头温暖,“你这次回来,是特意告诉我采花贼的事,还专门调兵回来?” “嗯。” 苏画表情尴尬下,不知要用什么表情。 想甜蜜蜜的笑,觉得矫情;想借由发怒遮掩,又觉得更矫情。 苏画轻咳了两声,硬装出了几分正经,“城外隔离营有多少人?”也算是岔开了话题。 “大概两万人左右。” 听见这数字,苏画险些从床上跌下去,“两万人?” 我的天!别说在人口不多的古代,便是现代,在五天的时间集中安置两万人也很吓人吧? “嗯,今日应该会更多,”二皇子只觉得自己头疼如滚铁,“南方流民来,我必须将他们安置下来,我若不安置,他们定去京城。” 难怪…… 难怪整整五天见不到二皇子的身影,难怪还算喜欢干净的二皇子会一件衣服穿五天不换,原来是真的忙。 二皇子这五天的工作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而她刚刚还吼他多加人手找什么采花贼。 城外两万百姓越来越多,他手上最多也只有几千人,如何够用? 苏画想去帮忙,但她城内还有一摊子事儿,实在无法分身,最后只能轻声道,“内个……采花贼的事,你有时间就抓一抓,没时间……就算了,左右他们不是还没危害人性命吗?采就采吧,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呸!她也开始来这一套了。 但这个时候,除了这一套封建迷信还能怎么办? 二皇子没想到苏画能这么柔声安慰他,微微一怔,一直在揉太阳穴的手也不知不觉放了下来,“你没事吧?” “呃?” “怎么这么反常?吃坏什么东西?” “……” “医庐不是有大夫吗?为什么不看看?” “够了,”苏画伸手一指门外,“你走!”这种人活该受累,不值得心疼。 “哦。”二皇子转身离开,还顺便帮忙关了门。 “……” 二皇子走了,苏画困倦难挡,但还是硬撑起来,从葫芦里倒出一小把白色粉末,狠狠复制了二十次,消耗了二十日的阳寿,将白色粉末用纸包好,葫芦里重新装上,这才筋疲力尽的爬上床睡了去。 一边睡一边想:二皇子那个脑残的家伙活该受累,累死丫的才好,睡觉真舒服、被窝真暖和。 …… 苏画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早。 让人烧水沐浴,换了一身新衣,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饭后,苏画便带着用纸包好的白色粉末出了行宫。 当出来时吓了一跳,却见整个小行宫周围站满了兵士。 兵士们身姿挺拔、精神抖擞,看身材气质便能看出,这些兵士都是挑选出来。 为首一名军官上前,“请问,阁下可是苏画、苏大人?” 苏画点头,“我是,您是?” 军官立刻抱拳,“卑职陶兴武,是二皇子殿下调来保护苏大人的,殿下还吩咐,若苏大人人手不够,便尽管差遣,我们这两百人任凭苏大人调度。” 虽然前一天二皇子说了给她调来两百人,但听和看的效果截然不同。 当看见这些活生生的人出现在面前、又忠心耿耿的表示接受调度时,苏画开始自责——昨天咒他,是不是略有过分了些? 122,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怕采花贼 当然,苏画的良心谴责只维持了大概半分钟,半分钟后便抛于脑后,不是她没良心,而是确实没时间。 采花贼她是怕的,虽然这幅身子实在没什么看头,换她当采花贼都不知道能采点什么,但好歹是个小姑娘,被吓一跳也不好,便从两百个兵士里选了二十个最帅的带着。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怕采花贼。 因为学会了骑马,苏画便没坐慢悠悠的马车,带着二十轻骑快速去了医庐。 离得很远,就见空地上平地而起的医庐上方炊烟徐徐。 医庐正在烧火做饭。 当苏画抵达时,已有大夫赶了出来,面颊难掩喜色,“苏大人您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苏画一边翻身下马,一边笑道,“是有人又治愈了吧?” “对!苏大人您的药真是神药?昨晚有……” “最少有三十人被治愈。” 大夫一愣,“苏大人怎么知道的?” 苏画道,“自己治好了几个人,自己心里当然有数。”是啊,只要活一个人,大脑里就时时语音播报,她想不知道都难。 大夫狠狠倒吸一口气,“苏大人,小人一生没服过几人,但苏大人却是头一号!苏大人可谓神医!活神仙!” 苏画点头,认真道,“嗯,我也觉得自己是活神仙。”还能变出药的那种。 “……”陶兴武。 “……”二十兵士。 因为刚刚接触苏画,众人还没适应苏画这种一本正经吹牛皮的样子。 随后,苏画进入医庐,一边走一边听大夫汇报工作,大概就是昨晚送进来多少人,治愈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虽然死的人依旧比救活的人多,但总的来说病情还是控制住了,无论是大夫还是百姓都有了希望。 一路上,路过的大夫都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问安,这种态度与身份阶级的尊重不同,而是一种对同业者领袖的虔诚,类似于院长进医院,大夫护士和院长打招呼感觉差不多。 “今天病人们用什么早膳?”苏画问。 负责炊事的老妪回答,“小米粥配咸菜。” 苏画点头,“粮食还够用吗?” “够,够,还能用十日,”老妪搓了搓手,到底还是忍不住表达滔滔不绝的感激之情,身子一矮便跪了下去,“民妇谢谢苏大人了!苏大人真是救了民妇全家、救了整个蓉城,如果没有苏大人,我们不是被病死就是被饿死了。” 周围人被老妪煽动,也齐齐跪下。 一时间,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医庐,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 苏画头皮发麻,“别!你们别跪,我这也是听命行事,所谓拿人钱财……哦不对,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们要感谢就感谢二皇子,二皇子才是真正的功臣。而且二皇子做的比我做得多很多,他将要进城的人以及南方流民拦在城外隔离,确保不放进来新的病源,和他的工作量相比,我这里真不算什么。” 然而众人还是不断磕头,一边感谢苏画一边感谢二皇子。 废了好大力气,苏画才稳住众人,继续工作。 “贺大夫,”苏画道,“那些治愈的人,可送回家?” 贺大夫道,“还没有,没苏大人的命令,小人不会轻举妄动。” 苏画心中惊叹,不愧是见多识广、心思缜密的老大夫,办事就是稳妥,“虽然治愈后身体里会有一部分抗体,短时间内不容易再染病,但他们身上依旧携带病菌,最好继续隔离。只不过不能在医庐、也不能回家,我看距医庐一百米的地方有块空地,想在那建一个城内隔离营,如何?” 贺大夫立刻双手作揖,“小人敬佩苏大人深谋远虑,蓉城能得到二皇子殿下和苏大人的帮助,实乃前世修福。” “停停停,怎么又开始了?”苏画哭笑不得,“咱们有事说事,别在客套了。” “是。”贺大夫越发觉得这小公子有趣,只喜欢自己吹,不喜欢被人帮他吹。 随后,贺大夫随着苏画确认场地,苏画便将安营扎寨的工作交给了陶兴武,陶兴武等人是军营出身,行军安营扎寨不在话下,上午取来帐篷,下午投入使用,包括第一位治愈者柳二妹在内的三十几人都住了进来。 城内隔离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用于女子居住,一部分用于男子居住。 苏画下意识要进女子营地,当看见众人诧异的目光时,瞬间想起自己的身份,赶忙尴尬地退出去。 却在这时,有人唤他,“苏大人请留步。”是名少女的声音。 苏画转身看去,见娇俏的少女盈盈上前,正是柳二妹。 柳二妹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高大概一米五五左右,虽然个子不算高,但小巧的身材凹凸有致;而虽然容貌不算怎么漂亮,但却有着少女特有的娇羞魅力。 苏画笑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叫柳二妹吧?今天感觉如何?” 柳二妹面颊微红了下,稍稍侧过眼,“劳大人费心了,民女觉得很好。” 苏画笑着点头,柔声道,“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大夫,虽然你暂时痊愈,但药不能停,再坚持吃上几天巩固一下效果。” “是,民女记住了。”柳二妹娇羞地低下头。 苏画想了想,“你家可有其他人?他们是否生病?” 柳二妹道,“我娘她也染病了,不过昨日痊愈。家中还有爹爹和弟弟。” 苏画松了口气,“家人没损失就好,任何困难都是一时的,只有我们努力面对、勇敢战胜就好。”她是个十分合格的院长! 柳二妹的脸更红,小声呐呐道,“大人可愿见见民女的母亲?” “呃?”苏画刚要答应,但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少女这般娇羞,这般犹犹豫豫,要领着她见母亲,怎么都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内个……抱歉哈,我那边还有急事,今日就不见了,看见你康复就好,”苏画打了退堂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柳二妹见苏大人要走,本羞红的小脸白了下来,“是,大人慢走。” 随后,苏画带着侍卫们逃也似地离开了隔离营,刚出营地便停了脚步,对二十个帅哥道,“你们谁还没成亲?刚刚那姑娘如何?我给你们说,一定要娶她,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姑娘肯定旺夫!” ------题外话------ 感谢emilyheha小妹子、kristen弘宝小妹子的月票。 讲真,完全完全没料到自己会不断收到月票,那种受宠若惊的画面,你们永远无法想到!我发4! 感谢emilyheha送的鲜花,你比鲜花还漂亮么么哒! 123,我为什么过来,你心里没个数? 一晃,又两日过去。 是夜。 忙得晕头转向的苏画终于回到行宫,还没进门却碰见了峥旭。 “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峥旭大哥瘦了呢。”苏画强撑着疲惫故作轻松地打招呼。 峥旭也是累的双眼发直,被叫住后怔了一下,当看见是苏画,立刻态度道,“苏小弟可别说笑了,我的任务最是清闲,二皇子殿下和大哥那般辛苦,我如何敢喊累?” 不提的话,苏画还真忘了二皇子这个人。 “你最近见到他们了吗?他们情况可好?” “见了,今天早晨还见了一次,我大哥情况还好,他听苏小弟的,为了保证免疫力按时睡觉、营养均衡,但是殿下……可就没这么听话了,大哥说,这七天里,他就没见过殿下睡觉。” “什么?”本晕乎乎的苏画瞬间清醒,直接吼了过去,“你再说一遍,二皇子多久没休息了?” 峥旭被吓得后退半步,“殿……殿……殿下他七天……” “够了,别说了,你去休息。”刚把缰绳交给护卫的苏画又把自己的马缰绳抢了回来,扭头喊道,“陶兴武,带着小队人和我出城,大家都戴好口罩。” “是!”二十人小护卫队齐齐答道。 “苏小姐……不不,苏小弟,万万不可!”因为太过着急,峥旭喊走了嘴,“大哥让我保密此事,二皇子殿下特别交代不能说出去。” 苏画眯着眼,“如果你不是峥嵘大哥的弟弟,你信不信我直接给你一嘴巴。保密?这个时候还保什么密?等回头二皇子累死了,我看你还怎么保密!你以为我关心那牲口吗?我是怕他死了,小爷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大好人生绝对不能葬送在那牲口的手里。” 众人惊呆了,苏画大人是什么意思?苏画大人口中的牲口莫不是……二皇子殿下? 苏画没想多解释,直接翻身上马,怒吼,“众将士,准备好了吗?” 护卫队愣了几下,下意识喊道,“准备好了。”口号震天。 “戴上口罩,我们走!”说着,苏画狠狠一甩马鞭,马儿吃痛狂奔起来。 护卫队不敢怠慢,也急忙催马追随。 很快,一队人没了踪影,留在行宫门前众人略有懵逼。 一名军官上前,小声道,“峥大人,请问……这位苏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刚刚那一声口令,真有统军的气势啊。” 峥旭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苏小姐身上本就流着魏家之血,但他不好说明,“也许和苏小弟也曾行军有关吧,你先忙着,在下失陪。”随便搪塞了的几句,峥旭也戴上口罩,骑马向城门而去。 …… 当苏画出了城门时瞬间惊呆了。 她到底是出城,还是进城!? 只见城门外五十米的地方便开始连绵不绝的帐篷,黑压压如同一片潮水。 里面虽人头攒动,但是却秩序井然。 苏画向左看,看见隔离营的边际,向右看,依旧看不到边际。 她不知道这片隔离营多大,更不知有多少人,她只知道,如果把这个营地交给她,她立刻转身上城墙找个最高点跳下去——还是死更容易一些。 陶兴武见苏画面色不好,催马上前,“苏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却见苏画脸色越发苍白,双眉紧皱,一双本就明亮的大眼几乎瞪圆,在连绵不绝的黑色营帐里找寻身影。 “苏大人?”陶兴武,“您在找二皇子殿下吗?” “嗯。” 陶兴武了然,“苏大人稍等,卑职去找二皇子殿下,苏大人别担心了。” “好,”苏画突然一愣,扭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陶兴武,“等等,你什么意思?我担心?担心他?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担心他了?” 两只……陶兴武只这么想想,却没敢说出来,“苏大人若不担心二皇子,又为何不顾休息突然跑来?” “我确实担心,但不是担心那个牲口,而是怕被牲口连累你们懂不懂?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二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我,你们一个个都好不了。” 护卫队的人惊呆,不敢怠慢,急忙催马去找人。 很快,原地只有苏画自己骑在马上。 峥旭催马前来,“苏小弟,苏小弟。” 苏画扭过头,眸色淡淡,“有事?”这个时候,她连故作嬉笑都懒得装了。 峥旭也是惊呆,虽然面前的苏小姐带着口罩,无法窥其容颜,但从那双眸子里清楚看到焦虑烦躁,在他记忆里,苏小姐或嬉笑打趣、或破口大骂,情绪生动却流于表面,像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不是这般真正的真情流露。 峥旭不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但仿佛只有“真情流露”能表达。 苏小姐是真的担心二皇子。 苏画狠狠瞪了过去,“看什么看?还不去找你哥?还不去找二皇子?如果那牲口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不用活了!” “是。”峥旭立刻催马上前。 一刻钟,峥旭率先找到二皇子,更将苏画引了过去。 二皇子正在中军帐和几名官员模样的人商讨着什么。 当苏画闯进去时,鼻子差点没被气歪。 只见所有官员无论高矮老少都老老实实戴着口罩,只有二皇子没戴,面庞俊美如玉,上面好似明晃晃写着两个字——找!死! 因为苏画的闯入,官员们也是一惊。 苏画进来后,也不见礼,也不客套,就这么站在门口,眯着眼盯着二皇子,好像给其最后的解释机会。 二皇子抬眼皱眉,也没说话,好似也给苏画一个最后解释的机会。 周围官员们疑惑又震惊。 守门士官跑了进来,惊恐地环顾气氛僵持的营帐,不知所措。 终于,一名官员问道,“薛将士,殿下正有秘会,你怎么让人进来了?” 军官无奈,“刘大人,不是下官让她进来,是她带了兵士硬闯。” “什么?”官员大惊,一指苏画,“硬闯?岂有此理,来者何人?” 苏画瞪了一眼过去,“是你惹不起的爸爸!”之后,也懒得和二皇子打哑谜,直接吼了过去,“看什么看?我为什么过来,你心里没个数?” 124,和腹肌一样好摸 官员们再次惊呆,但到底都是油条级人物,见二皇子到现在还没发作,说明来者肯定有渊源。 等等,看这发型,莫不是……二皇子殿下身旁的小厮苏画? 二皇子的脸色也很难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苏画冷笑,“呵呵,你没戴口罩我还认不出你,是你长残了还是我眼瞎了?” 官员们倒吸一口气,没一个人敢开口。 二皇子终于动怒,“苏……” 苏画直接打断,“我问你,几天没睡了?” “与你无关。” “呵呵,是啊,你睡没睡觉、生不生死不死都与我无关,南方水灾瘟疫就和我有关了?我本在家吃香的喝辣的,美美的睡觉,被你直接掳来我说什么了?你现在竟说与我无关,你有没有良心?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也没有这么玩的,”苏画直接被气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与我有没有关系?” 二皇子也没想到苏画竟这般猖狂肆无忌惮,“来人。” “来什么来?”苏画直接扭头吼了过去,“都给我滚,谁敢进来,今天就和二皇子一个待遇。” 营帐外正准备冲进来的兵士一愣——和二皇子一个待遇?这少年的意思是……根本不把二皇子放在眼里?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因为犹豫,兵士们一时间也没敢进来。 苏画也没和二皇子墨迹,“不是喜欢不戴口罩吗?不是喜欢不睡觉吗?行啊,我陪你啊。”说着,摘了口罩,顺便开始解头上的哪吒头。 二皇子一愣,“你做什么?” 苏画冷笑,“隐姓埋名什么好烦呀,真想梳一个漂亮的发型,穿上我漂亮的衣服。”说着,解开了一个发髻,动手拆第二个。 让人惊讶的事出现了。 却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当眼前小厮一半头发散落在面颊,之前的英气顿时减淡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柔媚。 官员们默不作声,只等着她解另一半发髻。 二皇子催动内力,几乎瞬间便到了苏画面前,一把将她散落的头发抓了起来,之后俊脸狰狞,压低了声音,“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画踮起脚尖,凑到二皇子耳旁,“很简单,如果我们大家都有理智,那就规规矩矩、安安全全地把疫情度过去。既然你准备撒欢,那我也要开始随性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用什么身份就什么身份,想拿青霉素就拿青霉素,想拿红霉素就拿红霉素,搞不好再弄点灰土逗个乐子。是理智还是随性全听二皇子殿下的,我这个人……呵呵,很随和的。” 二皇子侧过头,冷冷盯着苏画,“你知道,你在威胁当朝皇子吗?” 苏画冷冷盯着他,“你知道,自己眼睛里有多少血丝吗?” 二皇子危险地压低嗓音,“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苏画挑眉,“如果你死了,我会被拖累,到时候连生不如死的资格都没有,怕是直接凉透。” 二皇子的眉头缓缓放开,了然道,“放心,我不会死。” 苏画一把揪住二皇子的衣服,“不放心,我从来只相信自己,不相信任何人。” “……” 官员们僵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恨不得原地消失。 这情景太尴尬了,二皇子和小厮在吵架?气氛又不太像,却好像……家里母老虎训斥自家男人。 二皇子垂眼,盯着自己衣襟,“放开。” 苏画勾唇,“人,我帮你救了,瘟疫,我帮你解了,方法,我帮你定了。让我放开也可以,放开后我即刻回京。放心,你要多少药,只要去信到京城我便让人送来,三万两银子你爱给不给。”声音顿了一下,缓缓道,“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我要不要放开呢?” “……” 二皇子明白了苏画的意思,如果今天他不听她的,她就要回京城。如今蓉城秩序已逐渐捋顺,模式也已固定,只要有足够的药,将这个模式向南蚕食便能慢慢将瘟疫消灭。 而苏画也做到仁至义尽,还会继续提供药物,可以说让人挑不出毛病。 让她走吗? 二皇子愣愣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女子,抓着她头发的手也缓缓落下,眼看着柔软略有波浪的发丝盖在女子的脸上,增了许多妩媚。 他心里清楚,这是他第一次放开手脚干,干得畅快淋漓,从前也接了不少棘手案情,却没有这一次这般舒畅,原因是心底的一个踏实。 这种踏实源于没有后顾之忧,他可以把大后方交给一个人,不用牵挂惦念。 这个人便是苏浅画。 他不知道一个默默无名的京城闺秀怎么就突然能提出许多建设意见、能拿出旷世神药,但这些都不重要,他也懒得追问,只要她继续帮他就好。 如果她走了怎么办? 他就要一边安置城外流民,一般担心城内传染,将一切交给崔府尹? 想到那外表道貌岸然、实则溜须谄媚的崔府尹,他就难以放心,远没有这个揪着他衣襟的女子可靠。 苏画冷哼一声,“选好了吗?” 官员们的提心吊胆,不知道事态会怎么发现,但无论如何他们敢肯定,这个揪着二皇子衣襟的人绝对是疯了!纯疯的那种! 二皇子衡量了下,而后道,“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众人。 苏画狠狠翻了个白眼,“算你识相,现在就回去,天大的事给我撂下!先睡一觉再说。” “嗯。”二皇子。 “!!!”众人。 也就是说,男人被家里母老虎驯服了? 二皇子低头,目色不悦地的盯着自己被揪住的衣襟,“什么时候放开?” 苏画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揪着人家的衣服,赶忙放开,“抱……抱歉,刚刚太过激动,没揪坏吧?你衣服怪贵的。”见人家衣服被揪得皱了,还用小手捋了捋。 嗯,这胸肌真不错,和腹肌一样好摸。 二皇子见苏画又恢复了平时没心没肺的嬉笑,不自觉松了口气,“走吧。” 于是,刚刚还火热朝天开会的二皇子,就这么跟着自己的随从离开,还是险些被揪着衣领离开的。 二皇子走了,营帐内官员面面相觑。 ------题外话------ 感谢nichkhun0202小仙女和ly离忧小仙女的月票,谢谢! 关于ly离忧小仙女的提议,作者会努力,尽量这两天安排好家事多更一些,么么哒! 125,苏浅画,你知不知男女大防? 待确定二皇子和苏画走远了,官员们这才开始小声议论纷纷。 “看来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殿下和那小厮确实有点……暧昧。” “是啊,那小厮原本只觉清秀,但头发放下来,好像有些颜色。” “就算有美色也是男子,我们堂堂二皇子那般担当,怎么能沉迷男色呢?难道皇上就不能管管?” “嘘!不可背后非议皇上!” “唉,二皇子真可谓……算了,可惜就是可惜,不想再为二皇子解释了。” “我们想想办法吧!” “我们能想什么办法?” “我们在营地找几个容貌不错的女子,帮二皇子开开窍,让殿下知道女子终比男子要好。” “大人所言有理!在下赞同!” “没错,就这样,说找就找!” 有一个一直没吭声的官员突然插嘴,“各位大人,刚刚殿下所说那件事应该如何解决?” 众人群起而攻之,“解决?有什么事比殿下的终身大事还重要?先帮殿下找个美女才是真的。” 那名官员被喷得不敢再说话。 …… 城内。 临时小行宫,夜已深。 沐浴更衣吃饭之后,二皇子就被塞回房间强逼着睡觉。 苏画躺在床上,准备美美的睡一觉,但心头却总觉得七上八下无法踏实。 她左思右想了好一会,猛然找到了无法踏实的原因,立刻翻身起床穿衣服,顾不上梳头发就跑出了房门。 因为临时行宫只是个宅子改成,正屋只有一个。 让苏画睡简陋的偏房或耳房,她是不愿意的;让二皇子睡偏房或耳房,又不符合身份,所以两人就一齐睡在正房,只不过不是一个房间,一人睡东屋,一人睡西屋,中间有一个正厅隔着。 因为夜半,正厅无人,苏画出了自己的东屋便穿过正厅去了西屋,不去还好,去了险些没被气死,却见一身黑衣的二皇子已经推窗准备跳出去。 苏画狠狠伸手一指,“君!北!安!你给我回来!” 二皇子何时被人这般指名道姓的指责过?“苏浅画,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苏画冷哼,“对呀,我当然记得我身份,我是兵部尚书之女,标准的大家闺秀,我应该在京城养尊处优琴棋书画做女红,回头再找个高富帅嫁了,而不是在蓉城吃不好睡不好日夜劳苦更为某个不省心的家伙操心!如此,你觉得我应该记住自己的身份吗?” “……”二皇子收回长腿,“你威胁本皇子?” 苏画也不怕,“是你先威胁我的!”声音顿了一下,“比威胁我更严重的是背信弃义,你一个时辰前怎么答应我的?我不是不让你到城外隔离营,我只是让你好好睡一晚!七天,七天没睡觉你还是个人吗?你还想当人吗?猝死你懂不懂?就算不猝死,也容易引发脑卒中,到时候瘫痪那就是生不如死!” 苏画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生气。 不过转念一想,她好歹也是医学生,虽然还未正式就业,但看见作死的人就很讨厌。 这群人作死有本事别找大夫,先作死,作死后找大夫,大夫治不好就医闹,苏画最恨这样的人了。 二皇子被喷得俊脸铁青,咬了咬牙,“你……” “我什么我?我就问你,你希不希望我记得自己的身份,”苏画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是记得,我记得自己是大家闺秀,现在就拍拍屁股走人,回京城继续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第二种是不记得,那么你就乖乖回来睡觉,睡上一晚,明天你继续你的隔离营,小爷我城里还有一堆事儿要忙。” “……” “看什么看?小爷我耐心有限,快滚上床!” 二皇子双拳捏着咯嘣作响,他用自己全部理智控制双手,不把面前女子细细的小脖子拧断。 苏画板着脸,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最终,二皇子妥协了。 苏画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如果回来看不见你,我立刻回京城。” “……” 苏画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二皇子房间后,怒目的二皇子缓缓放开眉节,随后叹了口气,转身躺在床上。 很快,苏画回来。 左手抱着自己的被子,右手拎着枕头。 二皇子坐起身,“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画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当然是睡觉了,为了看着你不逃跑,我打算在这个房间,但你不会要我一夜不睡吧?你日理万机,我也日理九千机,我不睡觉也会耽误明天的工作好不好?” “……”二皇子。 苏画将小榻上的桌子搬下来,扔上枕头和被子,舒舒服服的躺下。 实际上她不用天天睡觉,三天睡一次就行,但这几天每天都要复制一些药粉,实在亏空体力,只能每天一睡。 不过好在,原本复制药粉需要亏空修为,这几天不再亏空反倒是成倍增长,所以说,要离开蓉城都是吓唬二皇子的,蓉城有这么水灵灵的修为,她怎么舍得走? 二皇子见苏画在小榻上睡了,又叹了口气,躺回了床上。 苏画很快睡着。 房间内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画隐约听见叹气声,以及不断翻身的声音。 苏画幽幽醒来——在她的记忆里,二皇子可谓肆无忌惮的天之骄子,就算蓉城事态严重,但现在不也稳定下来了?有什么事让他这么忧虑? 苏画道,“你碰见什么难题了吗?” 二皇子的叹息停了一会,却没理她。 苏画等了好半天没等来回答,气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动不动就不理人,人家问你问题呢,如果你不想说,就直接说:不想说;如果你不屑说,可以说:你不配。这样直接不理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依旧不说话。 苏画冷笑几声,从小榻上跳了下来,跑到二皇子的床上。 二皇子一愣,随后面色铁青,“苏浅画,你知不知男女大防?” “抱歉,现在我是男子,”苏画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飞机场,“说,到底遇见了什么难题?” 126,睡着的二皇子是个成年天使 见二皇子依旧不肯说,苏画便蹲在床上,撑着自己的小脸,“你觉得我是女子,所以头发长见识短,和我说了也没用,是不?” 二皇子道,“不是。” “那为什么不说?”苏画歪了歪头,“就算我解决不了,说出来给我逗个乐也好呀?” “……”二皇子。 两人沉默。 二皇子坐起身,伸手揉着自己发疼的眉心,“再过五日,隔离营便会断粮。” “什么?” “不仅隔离营,蓉城怕是也要断。” 苏画惊讶,“等……等等,你不是调来粮了吗?怎么会断粮?” 二皇子失笑,“你可知,从京城调粮,运到蓉城需要过多少城?路过多少关卡?” 苏画想了想一路上路过的“休息区”,每一个休息区实际上都是一个附近城池设立的关卡,有兵士守卫。“好像是七个?或者更多?” “一共十三个。”二皇子好心提醒,“五百车粮食一路而来,却如同赶着一队羊经过狼群,过一道关卡就留下几只,到蓉城,只剩一百车了。” “什么!?”苏画直接喊了出来,“五百车剩一百车?中间吃了四百车?他们疯了吗?抢粮食的是土匪吗?” “不是,是官府。” “没有王法了?他们不知道要粮食的是二皇子吗?” 二皇子冷笑,眸色阴冷,“这些狗官,早晚有一日,我杀光他们!” 苏画暗惊,因为平日里二皇子从未释放这般明显的杀气,难道二皇子真要杀人?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蓉城疫战迫在眉睫,就算是和他们算账,也得先解决了我们的事!我先问你,这些粮食官府的人拿去做什么了?” 二皇子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官商勾结,多半拿去卖了。” 苏画点头,“那你带运粮官员,挨个城池去要回粮食,可行吗?” “也许能要回来,但全要回来怕是不行,”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怒火,“你和这群官员打交道很少,不知他们的厚颜和狡猾,他们会搬出许多假账证明自己城的百姓需要粮,更会说已把粮食分给百姓,自己手头已无粮,做出一副要粮没有要命一条还占据道德点的无耻模样。” 苏画了然,脑海中却出现从前看过某个电视剧的剧情。 “二皇子,你先消消气,听我说,”苏画沉下声音,“我有个方法。” 二皇子微怔——苏画会有办法?刚刚他在隔离营与那些身经百战的官员商讨许久没有办法,苏画会有什么办法?“说。” 苏画点头,“隔离营和蓉城所需的粮分为两部分,一种是远水,一种是近渴。远水,就是再向京城要粮,只不过为防止被瓜分,需要做一些措施。” “什么措施?”二皇子紧紧盯着苏画,沉声问。 “在米里兑沙子。” “兑沙子?”二皇子虽惊讶,却没立刻表示拒绝,因为他越发了解面前的女子,他认为面前女子平日里虽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但当遇到险情却不会乱开玩笑。 苏画点头,“二皇子您想,从米里挑出沙子多么费时费力?什么样的人才会去挑?只有真正需要粮、除了花费大量时间挑沙才能活下去的贫民才会做,掺了沙子的粮,就是送给粮商,粮商也是不肯要的。” 二皇子星目大睁,“妙!妙计!”说着,就要翻身下床。 苏画一把抓住二皇子的衣服,“等等,你要做什么?” “修书到京城要粮。” “明天要不行吗?”苏画急了,“你非要累死自己才开心是不是?” 二皇子本窝火,但当看见苏画不容掺假的关心时,还是不动声色地退了回来,“我并非不睡,而是想写完信发出去之后再睡,这样可提前几个时辰。” 苏画见二皇子退了回来,心情好了许多,“那你就不会把我的话听完?” “……”二皇子心中暗道,苏浅画训他训上瘾了?连父皇都没这般直接训他,“好,你继续说。” 苏画继续道,“到京城要粮只是远水,上一次车队快马加鞭运送算一算也用了整整七天,所以你提前几个时辰能解决什么?还不明早起床再说,接下来我们说说近水。从明天开始,你亲自带着运粮官,由近及远,挨个城要粮,还是那句话,要来粮直接掺沙,一者防止蓉城有官吏贪污,二者也给隔离营的人找点事儿干,这人呐,一旦闲下来,多半就嫌粮少了。” 二皇子嘴角抽了抽,“女子都这般可怕。” 苏画挑眉,“对呀,女子都这么可怕,有本事你别娶妻。” “好。”二皇子答。 苏画吓一跳,“你……真不娶妻?” 二皇子冷哼一声,没回答她,直接躺下。 几乎瞬间,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画哭笑不得,“喂,我这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坐在床上,你竟然可以秒睡?你给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侮辱了我的女性尊严?”说着,踹了一脚。 然而这一脚,却好像踢在石头上,男人修长的身子晃了晃,却没醒。 苏画知道,他是真的到了极限。 幽幽叹了口气,苏画低头看男子的脸,突然想起一句话——睡着的孩子都是天使。 嗯,睡着的二皇子是个成年天使。 二皇子皮肤很好,哪怕天天风餐露宿,几位大人的皮肤被吹得黝黑,但二皇子的面颊依旧白皙。 高挺纤细的鼻梁,薄唇,深邃的眼窝、浓密睫毛,只要他不睁开眼,真的是天使本使了,但一旦睁开眼,就成了不近人情的直男癌。 苏画细细回忆了一下,二皇子好像也不是坏人,没有小说里那些霸总王爷为突显王霸逼格用的杀气霸气,最多就是不喜欢理人罢了。 然而让苏画没想到的是,就这样一个不喜欢理人、油盐不进的皇子,却心系百姓,为了百姓甚至不要命。 她不是圣母,但看到这般拼命的二皇子,也是十分感动,这也是她为什么今天死活逼着二皇子睡觉的原因。 她不想这么好的皇子猝死,明天……有什么难题,都明天再说吧。 ------题外话------ 感谢书城读者月关打赏,谢谢! 127,枕着他的腿,抢着他的被 清晨。 二皇子醒来,发现头脑明晰、视线清亮——过去几日他一直超负荷,甚至视线都已模糊,只凭一腹愤怒强撑着,却没想到他被苏画从隔离营硬拽了回来,三言两语把困扰他整整几日的问题解决。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突然,二皇子只觉得双脚很冷,双腿沉重,低头一看,却见某人枕着他的腿,抢着他的被。 “……” 因为感觉到自己“枕头”动了动,苏画也幽幽醒来,揉了惺忪的睡眼,“诶?这是哪?我怎么睡在这?” “……”二皇子。 苏画猛地坐了起来,见二皇子也坐在床上,眼神不屑地看着她。 她目瞪口呆了好久,这才想了起来,“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睡你床上占你便宜,是我发现你睡着的模样挺好看的,所以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为什么还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 二皇子眉头皱了皱,“苏浅画,你身为女子夜半在男人床上,就不懂男女大防吗?” 苏画拍了拍自己的飞机场,“抱歉,我现在是男的。再说了,你以为我愿意睡你这?还不是怕你跑了?你以为我睡得很舒服吗?你腿那么硬,知道多硌我的头吗?” 二皇子被气得噎住,“你……还有理了?” 苏画歪着头,一本正经地气人,“我没理吗?昨天是谁大半夜险些从窗子跳出去逃走?如果不是我把你拽回来,你继续担猝死的风险熬夜不说,多半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但我拽你回来,你不仅休息还有了办法,你说说,我有没有理。” “……” 面对得理不饶人的苏画,二皇子无言以对。 苏画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别管我初心怎样,但我救了你帮了你是事实,连声谢谢都不说,真是失望。”说着,跳下床,打算回自己房间梳洗。 刚出房门,正好和两个丫鬟碰上。 丫鬟也没想到二皇子的房间里出来的不是二皇子,却是苏大人,难道苏大人和二皇子早起商讨要事?但……苏大人为什么衣衫不整? 衣!衫!不!整!? 丫鬟惊呆了,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苏画摸了摸自己的脸,“两位小姐姐,你们看什么呢?我哪里不妥吗?” 丫鬟赶忙摇头如拨浪鼓,“没有,苏大人一切安好。”“对对对,我们什么都没看,我们什么都没看见的!”说着,匆忙行个礼便要跑。 苏画手疾眼快,抓住了一个腿慢的,“小姐姐你先别走,我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怕什么,有什么事直说。” 丫鬟吓得噗通就跪,“苏大人,奴婢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求苏大人饶了奴婢吧,奴婢也不敢乱说话。” “不是,我饶你,肯定饶你,但我是真好奇!”苏画道,“你们别这么吊着我胃口,一会我还有一堆事儿要忙呢,哪有精力耽误再……等等,聪明绝顶的小爷好像知道了。” 苏画眯着眼,扭头看了看二皇子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回忆起某人不屑的死鱼眼,眉开眼笑起来。 丫鬟吓了一个激灵,“苏……苏大人……” 苏画暗暗用力将丫鬟拽起来,温柔道,“哎呀小姐姐别害怕,我苏画是最怜香惜玉的,怎么会伤害你们呢?哎呦,昨晚被折腾得好累呀,小姐姐能不能帮我喊人烧个洗澡水?最好再弄些活血化瘀的药,哎呦……好疼。” 丫鬟的脸瞬间又红了,她好像懂了,“是……苏大人您放心,奴婢这就让人准备沐浴水。”一抬头却看见衣衫整齐的二皇子阴沉着脸从房间里出来。 “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殿下安康。”急忙问安。 苏画放开丫鬟,“去吧去吧,不用给他请安了,先弄我要的东西。” “……是。”丫鬟见二皇子未有阻拦的意思,便快步去了。 “你过来。”二皇子冷着嗓子道。 苏画过了去,“二皇子殿下早,用不用小的给二皇子请安?” 苏画的阴阳怪气让他不舒服,“我问你,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让丫鬟给你准备沐浴水?” “对呀,早晨起来洗个澡精神气爽,有问题吗?大梁律法没规定早晨不能洗澡吧?” “你还让她给你拿活血化瘀的药?” “没错,昨天脖子有些落枕,现在疼得厉害,擦点药活活血。” “你说被折腾得很累?” “是的,我本来累了整整一天,不能好好睡觉,不仅要提防你逃跑,还得绞尽脑汁帮你想对策,可谓身心俱疲,我说累有错吗?” “……”二皇子。 苏画笑眯眯——无话可说了吧? 她越来越喜欢调戏二皇子了,这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可以这么萌? 最终,二皇子道,“一会你先用膳还是沐浴?” “有什么区别?” “你若先沐浴,我便不等你了。” 苏画抬高了音量,“你还有没有良心?昨天晚上你把我好顿折腾,今天连和我一起用个早膳都不肯?负心汉都没你这么负心的!” 临时行宫本就不大,苏画这一嗓子可我从里喊道外,整个行宫的下人怕是都听清了。 众人惊呆自是不说,距离近的几人更是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峥嵘和峥旭匆匆赶来,“属下见过殿下,殿下这是?”虽然这话听起来是问二皇子,但眼神却飘向苏画。 是啊,这幺蛾子肯定是苏画作的,毫无疑问。 苏画狠狠瞪向面前男子,“我再问你一次,现在我要去沐浴,沐浴后再用早膳,你是等我一起呢,还是自己先吃了?” “……”二皇子衡量了下,“等你。” 苏画一愣,随后笑逐颜开,“好啊,就这么定了。”说着,蹦蹦跶跶地回房间了。 “???”峥嵘。 “???”峥旭。 二皇子叹了口气,抬手揉自己眉心,“峥嵘峥旭,你们随我来。” “是。”峥嵘峥旭道。 到了书房,二皇子便将昨夜苏画提出“远水”“近渴”两个方案讲了出来。 128,苏大人持宠而娇,二皇子无可奈何 一个时辰后。 慢悠悠洗完澡,擦干头发,出了房门,苏画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然而当到膳堂看见二皇子时,却发现对方神态平和,坐在窗旁随手翻着文书,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苏画凑了过来,“殿下,我来迟了。”那个“迟”字,加了重音。 二皇子合上文书,“用膳吧。” “用膳?我们两人?” “嗯。” “峥嵘大哥和峥旭大哥呢?” “峥旭回京城帮我送信要粮,峥嵘去隔离营。” “等等,”苏画一愣,“你说峥旭大哥回京城了?你凭什么使唤我的人?” 二皇子,“峥旭怎么就变成你的人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峥嵘大哥跟着你,峥旭大哥跟着我。” “回京城要粮,按照你的计划掺沙,这件事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你可以交给峥嵘大哥呀?” “隔离营需要峥嵘。” “城内巡逻队还需要峥旭大哥呢?难道全天下就你自己人手不足?”抢人之仇,不共戴天。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压抑火气,“隔离营有五万人。” 苏画冷笑,“抱歉咧,城内有十五万。” “……”二皇子,“但城内百姓有宅子,足不出户。” “呵呵,”苏画,“城外流民有隔离营,也没乱跑。” 二皇子被噎住,“本皇子将陶兴武分给你了。” 苏画闲闲撇了一眼,“如果我没记错,隔离营和你开会的官员可不是一个两个,比我的人多了。” “……”二皇子。 丫鬟战战兢兢站在门外很想问问,早膳已准备好,一直在等苏大人,苏大人沐浴完是不是可以用膳了? 但丫鬟不敢问,只要眼没瞎都能看来,苏大人正和二皇子殿下吵架,苏大人占据上风。 可怜的二皇子殿下,再尊贵的身份、再强的气势,也如同一只被母老虎吼的公老虎,除了偶尔瞪瞪眼,不敢再做其他。 二皇子叹了口气,“先用早膳。” “用个屁,气都气饱了,不吃了。”苏画转身就走。 “……”二皇子。 众下人惊呆了——苏大人这是多受宠!?大清早就对二皇子甩脸色,那可是堂堂皇子吧?货真价实的皇子!皇帝的亲生子! 别说皇子了,哪怕是民间的老爷,正室也不敢这么不给面子吧? 苏画这么不留面子,二皇子自然愤怒,他刚要发火,却突然想起昨晚苏画帮他出主意的画面。 一瞬间,便强压了火气。 二皇子走到桌旁,一边拿起勺子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白粥,一边暗暗想着——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需要苏浅画那家伙的地方,虽然那家伙实在讨人厌但不得不说,每次关键时,她都能拿出可行的办法。 就这样,从来都不肯吃亏,从不给任何面子的二皇子,在对待苏画的事情上,生生忍了。 早膳用了一半,二皇子却突然想到,扬声叫来丫鬟,“苏画人呢?” 丫鬟恭敬回答,“回殿下的话,苏大人刚刚已经……出发去医庐了。”说到后面声音不仅抖了抖,怕二皇子殿下迁怒到自己头上。 “啪”地一声,二皇子将手里筷子捏碎。 他原本以为她闹闹性子,一会就会乖乖回来,谁知道竟闹这么大的性子。 二皇子想发火,但想起医庐还需要人,蓉城还需要人,随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什么古怪的问题,也许还需要苏浅画,便深吸一口气展开手,半截筷子外加碎屑顺着修长手掌滑下,紧接着又拿起一双筷子继续用膳。 “挑一些苏画喜欢吃的,送医庐。” 丫鬟愣住。 二皇子的火气终于冒了出来,他抬起眼,周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戾气,“听不懂本皇子的话?” 丫鬟吓得急忙跪地磕头,“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二皇子放下筷子起身,越过跪地磕头的丫鬟出了房门。 没有二皇子的命令,丫鬟磕头却不敢停。 管家战战兢兢上前,“二皇子……殿下息怒,奴才这就……就命厨子重新做苏大人喜欢的膳食,奴才立刻去送。” 二皇子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嗯。” 管家小心跟着,从膳堂一直跟到二皇子房间门口,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殿下,那丫鬟……” “五十。” 扔下了一个数字,人便进了房门。 管家叹了口气,回到膳堂见可怜的丫鬟依旧泪痕满面的跪在地上,“殿下有令,五十大板。” 丫鬟面如白纸,几乎晕厥。 却在时,传来一道夹杂内力的声音,“算了。”正是二皇子的声音。 管家赶忙对丫鬟道,“还不快谢恩?” 丫鬟跪地谢恩自是不说。 可以说,今日清早行宫十分热闹,众人先是在二皇子房内看见衣衫不整的苏大人,紧接着苏大人沐浴一时辰,殿下就等了足足一时辰,但两人见面后却又吵架,苏大人把二皇子殿下一顿吼,之后摔门离开,二皇子殿下拿苏大人毫无办法,只能迁怒到丫鬟身上。 信息量足够大! 虽然众人不知皇宫内生活是什么模样,但这样的一套事儿放在民间大宅门里还是屡见不鲜的,总而言之——苏大人和二皇子有奸情,苏大人持宠而娇、二皇子拿苏大人没办法。 同时又得到一个结论——不仅不能得罪殿下,更要巴结苏大人!如果发现二皇子殿下和苏大人吵架,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个就是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医庐。 苏画到了医庐便给大夫们开例行早会,了解一下昨天的各种数据,以及规划一下接下来方向。 也不知是忙起来忘了之前的矛盾还是什么,开完会后,苏画心中怒火竟然荡然无存,不仅不生气,还开始自我反思——她刚刚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虽然二皇子不经过她的允许把她的人调走,但仔细想想,人家峥旭本来就是二皇子手下的人。 确实城内人多,但城内都是原住户,恪守本分,而隔离营鱼龙混杂,难以管理。 越想越后悔,不仅发现自己不占理,还发现自己无理取闹。 突然,有医童上前,“苏大人,医庐外有人求见。” 苏画抬眼问道,“谁?” “说是行宫的管家,奉二皇子殿下之命,为苏大人送早膳。” ------题外话------ 感谢syn22仙女送的两张月票! 感谢喝多也吐cyq仙女送的评价票! 谢谢! 么么哒! 129,二皇子还蛮可爱 “早膳?”苏画愣了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起来因为和二皇子吵架所以没用的早膳,顿时就饿了,“麻烦你帮我取来,就别让管家进医庐了。” “是。” 医童去取食盒,苏画却心情复杂。 一边心中甜滋滋,一边又谴责自己大清早没事找人家茬,那么劈头盖脸给人家喷一顿,一天的工作还怎么做? 很快食盒拿来,打开后浓香扑鼻。 今日的早膳比平日里还要丰盛用心。 苏画端起鸡肉粥慢慢地喝了两口,却突然想起早晨的餐桌上没有鸡肉粥,这才恍然大悟——这些食物怕是新做的,更是二皇子要求。 苏画放下粥,面色复杂地盯着桌上的菜肴,好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 一日过去。 苏画回了行宫,从管家处听说了清早发生的一切,便包了五两银子给那丫鬟压惊。 二皇子今日是不会回来的,苏画突然很好奇二皇子此时此刻在忙什么,会不会已经带人去要回粮食了。 苏画想到隔离营去,却又有个声音不让她去。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直到深夜。 苏画猛地坐起——左右都睡不着,干脆……开始复制青霉素粉吧! 蓉城病情虽明朗化,但还不敢保证被控制,还是需要大量青霉素粉,何况就算蓉城的瘟疫控制住,封城却不能马上结束,还有南方诸城。 一边想着,苏画一边复制,左右最近她有数不清的修为,复制这些东西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一口气复制了二十包,直累得浑身是汗。 命人弄来沐浴水,狠狠泡了个澡,便像一条死狗样爬上了床,呼呼大睡起来。 …… 三日过去。 医庐。 又是一场晨会。 贺大夫道,“苏大人,今日小人要去一趟隔离营,恐怕得抽调十人。” 苏画不解,“去隔离营做什么?” “因为十五日已到,第一批入隔离营的人结束隔离,按照规定可以入城,小人打算带人去看看。” 苏画一愣,“十五日?半个月,这么快就到了?” 贺大夫笑道,“是啊,时光如梭,因为殿下和苏大人到来方才静好。” 众人连连称是。 如今的蓉城距离静好差得还远,但是比之之前的人间炼狱,确实仿佛天堂一般。 苏画倒没顺着他们的思路想,而是想到自己一晃已离家二十多天,连个信都给家里,也不知家人会不会担心——所以说,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纵使她蛮喜欢魏氏,但也仅仅喜欢,没有家人的牵肠挂肚。 “你们何时出发,我和你们一起过去。”苏画道。 “用过午膳就走。”贺大夫回答。 “好,就这么定了。” 一众人敲定此事后,又开始商讨其他,很快结束了晨会,众人奔赴岗位。 苏画倒没什么事儿,作为“院长”不用天天巡房,但偶尔还是要出现的,以表示面对病情同仇敌忾之决心。 苏画还做了一个大胆的行为——巡房时不戴口罩,贺大夫等人因为此事已经劝阻很多回。 实际上苏画不戴口罩也是有原因,因为这里的口罩……哪有什么防护过滤作用嘛?只能起到一个防飞沫作用,戴了多半求一个心理安慰。但对外人她可不会这么说,她只说,这个病症自己从前得过,后来治好了,治好后轻易就不会再得。 本绝望的病患们见苏大人都治愈了,顿时崇其如神明,苏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让吃药就吃药、让锻炼就锻炼,哪怕瘫痪在床上不能动,也得举起唯一能动的胳膊锻炼一下。 人呐,没有吃不了的苦、受不了的罪,但一定要有希望。 哪怕希望只是渺茫的星火,人都能咬紧牙关勇往直前;但当毫无希望只有绝望,多强大的意志都会被摧残殆尽。 医庐每天都进入病患、每天都有死人被拉去火化,但因为神一样的苏大人以及众多治愈的病例,所有人还是抱有极大希望。 …… 用过午膳,一队人骑马出了城门,去往隔离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队人虽人人骑马,速度不快,但离得很远便能给人一种肃穆感,因为……人人都穿着白大褂! 梁国当然没有白大褂,白大褂也是苏画提出,每名大夫配上几套。 一方面是因为制服能给人严谨科学的威慑感,另一个原因是……好洗! 医庐的大夫需要每日更换衣服,但梁国人的衣着长衫广袖洗一次很麻烦,再说这些原始料子比不上现代被纺织业改良的料子,洗上个几十次,衣服怕就不用穿了,问题是这个时代的衣服还很贵。 所以苏画研究出了白大褂,套在衣服外面,每天一洗,第二天换上干净的。 在即将靠近隔离营的时候,却见一人骑马快速奔来。 “苏画小弟,诸位大夫,”峥嵘勒住马,和众人拱手致意,众人也纷纷回礼,“你们医庐的人,今日怎么来隔离营了?” 苏画道,“贺大夫说今日有一批人隔离结束要进城,我们来看看。” 峥嵘笑道,“那真是辛苦大夫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殿下和峥大人、苏大人才辛苦。”众大夫纷纷道。 随后,一行人再次骑着马向隔离营去。 苏画真是不愿意和这群老人家一起走,马儿根本跑不起来,慢悠悠的很闹心。 为了打发时间,苏画将注意力放在了峥嵘身上,笑眯眯道,“几日不见,峥嵘大哥的肤色见暗,最近在忙什么?” 峥嵘笑道,“这几日过得可十分痛快,我随殿下挨个城去要粮。” 苏画惊讶,“真哒?要回来了吗?那些人会不会不肯还给我们?” 峥嵘想起府尹们一张张阴险的嘴脸,便冷笑连连,“到嘴里的肥肉他们哪肯吐?但也看是谁,在我们殿下面前,别说不属于他的肉,便是他自己的肉,也得给殿下刮下来。” 苏画想起二皇子那不通人情的模样,突然觉得某人讨厌的性格只要用在正确的地方,还是蛮可爱的。 说话期间,已到了隔离营。 苏画不是第一次来,认识二皇子的帐篷,不用介绍便直奔而去。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帐篷外竟有两名官员,那两名官员看见苏画后大变脸色,还堵在帐篷门口。 这一举动令苏画生疑,“二皇子人呢?你们又在做什么?” 130,营内捉奸 两名官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满是冷汗,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回答。 苏画面色微冷,“峥嵘大哥,你们这几日出了什么新鲜事?二皇子难不成还有什么事背着我?” 峥嵘也是一头雾水,“没有呀!我随殿下挨个城要粮,对方若不给,二皇子就下令打,要不然就当场征调当地府尹来蓉城送死,直将那些官员们吓得屁滚尿流,但没有任何事瞒你。” 苏画伸手一指,“既然没瞒着我,他们又作何解释?” 峥嵘翻身下马,上前问道,“两位大人,殿下可在营里?” 两名官员欲言又止,一边用眼神警惕地看向苏画,一边手忙脚乱地想解释,但这种事情怎么好解释?最后直急得面红耳赤。 苏画冷冷瞥了一眼,而后侧过头,“贺大夫,你们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 “……是。”贺大夫便带着众多医护工作者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一名大夫小声道,“贺老,二皇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苏大人?” 能出现在这里的大夫们都是上了一些年纪的,有一定阅历,众人虽不说,但心里都猜测纷纷。 贺大夫挑了下雪白的眉毛,静静道,“苏大人之事,我们不好多说,还是做好本职工作罢。” “是。”众人纷纷。 另一边。 两名官员像狗子一样抓耳挠腮半天也没得出个解释,倒是账内有人掀帘子而出,“你们说什么呢?” 众人一愣,发现是二皇子。 苏画依旧静静骑在马上,也没下马,饶有兴致地看两人的表现。 “殿下,这个……”两人语噎。 二皇子抬眼,见到苏画,眸子温了几许,“你怎么来了?” 苏画也没回答,翻身下马,直直向营帐大门走。 “不,苏大人,等等。” “苏大人,您不能进去。” 两名官员试图阻拦,苏画瞪了一眼推开两人大步走了进去,当看见账内的人时,惊了一下。 却见房内有四名妙龄女子。 女子穿着虽不算华贵,但也能看出精心打扮,其中两人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第三人丰腴目若桃花,第四人长着萝莉相,一双大眼无辜楚楚动人。 苏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飞机场。 她终于知道门口两名官员抓耳挠腮地解释什么了。 二皇子也随后进入,刚要说话,却见苏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矮油,原本以为二皇子殿下为百姓们找粮食十分辛苦,看来辛不辛苦不一定,有艳福是真的。” 二皇子也很郁闷,他刚刚回来,突然那两名官员就神秘兮兮地求见,之后就找来四名女子,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官员就跑出去,他还没来得及追出去,苏画就来了,可以说,全程没给他拒绝和解释的机会。 “怎么不说话?心虚啦?”苏画冷哼。 本来二皇子想解释一下,但听苏画这阴阳怪气顿时生了一股火,“呵,本皇子有什么心虚的?” 苏画伸手一指四名女子,“如今蓉城上下一致对抗病毒,你还有闲心乱搞男女关系?” “我何时乱搞男女关系了?” “人家都在你房间里了你还否认,是不是得捉奸在床你才认?” “苏画!我警告你想好了再说话。” “我哪句话没想好?”苏画暗暗咬着牙,最后狠狠瞪了一眼,“算了,我也没闲的蛋疼管你闲事,我来是有事找你,”说着,瞪了一眼四名女子,“你们几个先出去,我和二皇子说完话,你们再进来。” 女子们吓得花容失色,他们不知眼前少年的身份,但从能对二皇子这般态度便是猜想,此少年身份一定特殊。 四人走后,账内一片安静,但营帐隔音不好。 苏画强忍着火气压低了声音,“我出来二十几天还未向家里送信,怕我娘担心,所以我想写信回去。” 二皇子了然,“不用,我已经让峥嵘想办法安抚你的丫鬟香寒了。” 几不可见,二皇子声音低了一些,还有一点淡淡的讨好成分。 但正在气头上的苏画怎么能听出来?“这么说来,尚书府那边没什么意见了?” “没有。”二皇子见苏画语调软了,也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想到人家在憋大招。 苏画讥讽地撇了一眼,“真没看出来峥嵘大哥这么会哄女人,这便是传说中什么将带什么兵?不过峥嵘大哥实力还优待提高啊,毕竟他只能哄一个女人,他主子可是能同时哄四个女人。”说着,又小声嘟囔一句,“同时四个,也不怕肾亏。” 当然,最后一句嘟囔二皇子并没听到。 二皇子越听越不对劲儿,“等等,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哄她们了?” 苏画根本就不想继续和二皇子说这个,只耸了下肩,“你把峥旭调走,我人手不足,和你要两个人。”声音顿了一下,终于咆哮出来,“不提这个还好,提这个小爷我就气得要死!你不经过我允许把峥旭调走,我只能把城内巡逻工作挑几个军官分了,分是分了,但他们也不能马上适应。我现在上午在医庐,下午在巡逻指挥营,你知道我多忙吗?” “……”二皇子,“你要谁尽管调,峥嵘也行。” 苏画狠狠瞪了一眼,快步出了营帐,却见两名官员强撑着勇气、端着官威,好像要和她宣战一般。 苏画冷笑两声,见二皇子尾随,便伸手一指,“就他俩,小爷我看上他俩了。” 两名官员一惊。 二皇子二话不说,“你们两人,以后便听苏画差遣。” 这就算了? 呵呵。 如果这样就算了,她苏画就不是苏画了。 却见苏画细细的手指指向四名貌美女子,“医庐需要几名小护士,我看着四个就不错。” 峥嵘不解,“苏画小弟,什么是护士?” “和医童差不多,协助大夫照料病人的,类似于医女,”苏画威胁地盯着两名官员,“我们医庐的大夫和医童都是男子,医女严重不足,我见她们四个身体强壮精力充沛,调去做护士,你们有没有意见?” ------题外话------ 感谢大象爱梅花送的月票,么么哒! 顺便推荐自己的老文《风华贵女》大概70万字,文不长也是诙谐为主,文荒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131,呵呵,和老子斗? 四个美女惊都花容失色,齐齐看向那两个官员。 两名官员能怎么着?他们自己还自身难保。 苏画才不给人反悔的机会,对峥嵘道,“峥嵘大哥,麻烦你现在找马车把他们六个人送入城,四个护士送医庐,就说我的意思,找个医童给她们培训,医童做什么就让她们做什么。至于两名官员,送巡逻指挥营交给陶兴武,就说两位大人喜欢上夜班,专门让他们上夜班。” 呵呵,和老子斗?这群人加起来都太嫩。 众人惊讶,当事人叫苦不堪,用祈求的目光齐齐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道,“就按她说的办。” 六人心如死灰。 很快,峥嵘去准备马车,一名官员凑到苏画身旁,“苏大人,下官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虽然苏画对外说自己是二皇子的小厮,但按照道理,官员的官位更高一些,然而在苏画面前,官员却自矮三等,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苏画本来想回一句——既然不知当说不当说,就别说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所谓打人不打脸,“请讲。” 那官员暗暗松了口气,还真怕这个混世魔王直接折了他的面子,“苏大人,那四位姑娘都是官家女子。金枝玉叶只怕吃不得那些苦。” 苏画顿时就火了,“官家女子有什么可高贵的?小爷我还是……咳,”险些脱口而出,她还是正经的京城官家女子,还好憋了回去,“小爷我的意思是,自古以来都有德以配位之说,这些女子若想嫁得好、若想高嫁,难道仅靠祖上荫庇吗?不!还需自己的功德!如今蓉城受难,若某一女子挺身而出做出贡献,到时崔府尹再将女子的名字上报给朝廷予以表彰,还怕嫁得不好?这般有情有义、有功有德的女子,不仅被良婿俊才疯抢,搞不好其父兄也能沾光,毕竟能培养出这般侠肝义胆的女子,其家风能差得了?小爷我这是给你们指点迷津,你们竟还不知好歹。” 众人大惊,连那四名女子都惊呆了。 苏画冷冷撇了一眼四人,“所谓婚姻是女子第二次投胎,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小爷我好心指点,你们愿意听小爷的,就给小爷磕三个响头,若不听就回家当你们坐吃等死的官家小姐去,回头有功德的姑娘嫁入好人家,自己别眼馋。” 四名女子听完,二话不说跪地磕头。 周围官员们也惊得议论纷纷,刚刚那开口劝的官员厚着脸皮上前,“苏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目光短浅了,不愧是京城来的大人!下官受教!受教!那个那个……下官也有两女,愿到医庐为苏大人解忧。” 苏画险些没笑场,强装着一本正经,“哎,按照道理呢,这名额有限,毕竟人越少越值钱,医庐进去个百八十女子,回头崔府尹便是上奏朝廷,能有多大赏?饼就这么一个,分的人越多,分到手的就越少。若是别人求,那我苏画无能为力,若是大人你嘛……看在你刚刚热心的份儿上,便给你两个名额。” 那官员激动得险些当场痛哭流涕,立刻跪地磕响头。 其他几名官员也冲了上来,有想帮自家女儿讨名额的,有帮自家姐妹,还有帮自家孙女,一时间这些官家出身的大家闺秀都好像不值钱了一般。 苏画摇了摇手,“抱歉了各位,医庐乃清净之地,接纳不了这么多人,这一次就接纳六人。不过各位也别失望,今日不需要不代表明日不需要,待回头医庐需要人了,再说。” 众官员们围住苏画,各种好话自不用说。 峥嵘找了两辆马车回来,本以为场面会一团乱,却没想到看见一幕感恩戴德的场面,众人看向苏画的目光比看二皇子还殷切,实在难以理解。 苏画摇了摇手,“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我还有事和二皇子商量,等回头医庐需要人,我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是是是,下官多谢苏大人提携。” “大人劳累,还要多多休息、注意身体。” “是啊,苏大人乃国之肱骨,苏大人康健,我们蓉城才能安好。” 各种马屁像不要钱一样往苏画身上拍。 苏画意味深长地笑了,淡定地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入了二皇子的营帐。 见证一切、目瞪口呆的二皇子,“……” 吃惊的峥嵘,“!!!???” 随后,峥嵘亲自送六人入城,苏画则是在二皇子营帐里悠闲地喝茶等贺大夫等人。 二皇子回了营帐,俊脸铁青,“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画抬头,一脸无辜,“什么怎么做到的?” “把他们打发出去。”他之前还郁闷要怎么摆脱纠缠。 苏画噗嗤一笑,“和你学的呀,你忘了?” “我?” “是啊,”苏画道,“刚刚峥嵘大哥说,这几日跟着你挨个城要粮极为痛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府尹若不肯交还粮食,你要么揍他们,要么威胁调他们来蓉城,当时我就觉得你手段太高了,我就……”声音戛然而止,又想到四个美女,之后语调冷冷预转,“手段高有什么用,在糖衣炮弹面前还不是乖乖投降了?” 二皇子一愣,“你什么意思?糖衣炮弹是什么?” 苏画翻了个白眼,“字面意思,二皇子殿下这般英明神武,自己去猜呀。”说着,茶也不肯喝了,撩开营帐帘子便走了出去。 苏画呕着气大步流星,她自然知道二皇子是无辜的,毕竟刚刚回来,没时间勾勾搭搭,如果二皇子勾搭,峥嵘也不会表现得那么惊讶。 然而知道归知道,不影响她生气。 当然苏画也知道自己这般生气不太地道,所以给二皇子留了一条活路——只要二皇子追上来解释一下,哪怕解释得没有丝毫说服力,她也就顺坡下了。 走啊走,走啊走。 苏画走了好远却依旧没人叫住她,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身后人熙熙攘攘各式各样,唯独没有二皇子身影。 “……” 132,二皇子孤枕难眠? 不知过了多久。 贺大夫寻了过来,惊喜道,“苏大人原来您在这里,我们好顿找,不过苏大人你蹲在角落里做什么?” 苏画蹲了好一会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走累了休息一会,第一批隔离结束的人情况如何?” 提起这个,贺大夫便喜出望外,“多亏了苏大人提出的隔离营,也多亏了苏大人的神药,第一批隔离者分两种,一种未染病隔离自是不说,另一种确定染病者,服药后也逐渐有了康复的迹象。” 苏画点头,“死的人多吗?” 提起死亡人数,贺大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后叹了口气,“十之有二。” 换句话说,哪怕隔离又用药,还是又百分之二十的人死亡。 苏画看向井井有条的隔离营,幽幽叹了口气,“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只希望死者投胎到几千年后,医疗先进的年代吧。” 贺大夫自然不懂几千年后医疗怎么就先进了,道,“大人,天色不早,我们是否要回城?” 苏画点头,“回。”不回干什么?在这怄气? 来到隔离营的大门,却见蓉城城门就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城外城内,俨然地狱和天堂。 已隔离结束的人排好队,在官兵们的看护下排成两行向城内而去。 苏画看着长长的队伍,幽幽道,“为什么他们想进城?城内也没有自由、城内也要隔离,不是吗?” 一旁的贺大夫笑道,“因为那是家,家里有家人。” “家?家人?”苏画的记忆却飘回了现代。 她没有家和家人,哪怕穿越后碰见了魏氏,也没有那种让她眷恋的感觉。 苏画歪着头,“无法理解。” 贺大夫笑容慈祥,“因为苏大人年纪尚轻,还没碰见那名女子。” “女子?” “是啊,古人云,男子似浪子似游子,唯有成家方能安定,是以先成家后立业。家中若没有那名女子在,男子便如同浮游。” 苏画还第一次听见这个学说,觉得很是新鲜,“那名女子指的是母亲还是妻子?” “幼时依赖母亲,成年依赖妻子。” “照你这么说,男子无论老少都得靠着女子?会不会太软弱废物了?” 贺大夫见苏画那愣头青的少年模样,哈哈笑着摇头,“小人言尽于此,苏大人只肖记住便好,到了年纪,大人自会明白。” “……”苏画。 在贺大夫的哑谜中,苏画骑着马回了蓉城。 …… 夜晚。 寂静。 闲来无事,苏画翻着贺大夫送的医学古籍,想了解下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突然听见窗外一阵响动。 先是敲门声,之后门丁跑去开门,当打开门看见门外之人时吓了一跳,急忙跪地问安,管家听见门丁的称呼也急忙跑了出来。 “小人见过二皇子殿下,殿下可用过晚膳?小人没想到这么晚殿下回来,并未准备,小人让厨子准备?” “嗯,简单弄些就好。”二皇子随口答道,“苏画睡了吗?” 管家道,“回殿下的话,苏大人好像还未睡下,刚刚小人经过时看着苏大人灯还亮着。” 二皇子了然,“去问问她饿不饿,饿了一起用膳,”声音顿了一下,“不用,我自己去问。” “……是,殿下。”管家心中再次感慨苏大人受宠,便匆匆去叫厨子起身了。 人家二皇子说可以随便弄些吃食,他们当下人的难不成还真敢糊弄? 行宫很小,加之夜晚寂静,前院说话后院便也能听见。 苏画冷着眼把书扣上,之后起身出了房门,正好与二皇子碰头。 苏画皮笑肉不笑,“呦,这么晚还跑回来,难不成二皇子殿下是孤枕难眠了?” 说完这话,苏画一愣,她原本的意思是——四个美人不在,二皇子睡不到美人孤枕难眠所以大半夜跑回来。但想归这么想,说出来却又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好在二皇子并未意识到,只是不悦地皱着眉,“回家睡觉有什么不对吗?” 苏画侧过脸,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因说错话而微微脸红,“这里是你家?拜托,这里不是你家,说是行宫,实际上就是个高级的客栈而已。” “什么客栈?行宫就是行宫,是本皇子在蓉城暂住的地方,有什么不对?” “呵呵,说得比唱得都好听,回家睡觉?你五六天才回来一次,难不成在隔离营不睡?” “不睡。” “我不信。” “你可以问问卫兵。” “……” 苏画突然想起,二皇子是说不睡就不睡的狠人,“你……这么玩命的熬夜,不怕猝死吗?” “不怕。” “不怕秃顶吗?” “???” 苏画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许多,很耐心地解释起来,“你们有不少中年大臣都秃顶吧?平日里梳着头发看不出来,回家摘了发冠秃成一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熬夜时大脑得不到休息,头部毛细血管收缩紧张,熬夜人的头皮在显微镜下赤红赤红,这样会刺激毛囊炎症以至于毛囊坏死最后秃顶,”苏画一边笑吟吟地说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向二皇子的头顶,“怎么样,怕不怕?” “……”二皇子。 见二皇子吃瘪,苏画心情更好,“来和我一起唱:月亮不睡我不睡,我是秃头小宝贝。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因为男性雄激素的原因,秃顶几率比女性大很多,不过你不用害怕,秃顶不是全秃,周围头发还是有的,白天把旁边头发拢一拢梳入发冠,外人看不出来。就可惜了你的夫人,白天看着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夫君,晚上是个秃顶大叔真是倒胃口,啧啧,不过吹了蜡烛都一样啦。” “闭嘴!”二皇子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苏画耸肩,“虽然我这话难听,但句句肺腑,如果你不想秃顶,我劝你每天晚上都要睡觉。” 虽然熬了六天,但二皇子不觉得如何,倒是看见苏画,头便疼得厉害。 他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不是我不想睡,是隔离营和蓉城往来浪费时间,所以干脆不回来。” “不回来也可以睡觉吧?我看你隔离营不是有房间?” “只有回来,才能安心睡下。” 苏画刚要嘲讽,却突然想起白日里贺大夫说的话——男人就像浮萍,唯有女人才有家。 ------题外话------ 感谢syn22亲的2张月票,谢谢ovo 133,你让本皇子吃木瓜? 苏画被自己的想法惊呆,赶忙尴尬地甩了甩头,岔开了话题,“找我有事吗?”明知故问。 “吃不吃宵夜?” “吃。” 就这样,苏画莫名其妙地又跑膳堂吃了一顿,实际上她晚上吃得不少。 膳堂内。 二皇子应是真的饿了,吃饭有些狼吞虎咽,然而即便如此,对于普通人来说也算是优雅。 苏画坐在一旁喝着白开水。 丫鬟小绿上前,轻声道,“苏大人也用一些吧?” 这个小绿不是别人,正是上次被二皇子发了邪火险些被打五十大板,后来被苏画用五两银子哄好的丫鬟。 行宫人数有限,每个岗位只有一两个人无法调岗,再说小绿险些被打,膳堂就成了高危岗位,别的丫鬟自然死活都不肯来,好在小绿发现苏大人为人亲切慷慨,所以二皇子在时,她都缩在苏大人身后。 苏画道,“不用,我不饿。” 小绿这么喜欢苏大人,自然要柔声细语劝的,“大人,今日张厨子煮了一些甜汤给奴婢们,虽然食物粗陋,但奴婢却觉得味道很好呢,如果大人愿意尝尝,奴婢就去为大人盛一碗。” 实际上苏画也不想喝什么甜汤,但人家小姑娘这么劝,她好歹也得沾上一口试试,“行,去取吧。” “是。”小绿见苏大人肯吃东西,立刻高高兴兴取甜汤了。 苏画看着小绿的身影,笑着嘟囔,“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是不是所有厨房膳堂工作的下人都喜欢劝人吃东西?我们府上马厨娘只要看见我和我娘吃得多,能笑出一朵花,比她自己吃了还高兴。” 二皇子在吃菜。 少顷,二皇子突然想起苏画抱怨他不理人,便接了一声,“嗯。” 苏画没想到二皇子能回应她,虽然这一声“嗯”十分敷衍,但顿时让这一餐有了乐趣,她眯着眼笑道,“别说,我突然还想喝甜汤了呢。” “……”二皇子。 很快,小绿端着甜汤上来,“苏大人一定要尝尝,味道真的很好呢,一大锅都不够丫鬟们抢,好在奴婢偷偷藏了一些。” 苏画失笑,“我听说你们从前也是伺候在大户人家、见过世面的,被你们疯抢成这样肯定是人间美味。” 小绿越发喜欢苏大人,苏大人年纪轻能力强心肠好出手阔绰说话也这么好听,“回苏大人,张厨子原本是府衙的主厨,平日里府尹大人接待重要来宾时都是张厨子下厨,但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这甜汤方子是宫里传出,张厨子得了一些木瓜,本应孝敬府尹夫人,但张厨子心疼我们便留了一个给我们解解馋。” 苏画一愣,“你说什么?木瓜?” 小绿这才意识到,“苏……苏大人,奴婢错了,奴婢有罪,奴婢不应该拿这个甜汤。” 木瓜是女子才服用的东西。 “不不不,没关系,我就喜欢吃木瓜。”苏画急忙打开盖子,果然见甜汤微微橘黄,有木瓜有银耳,糯而晶莹,不说味道,光说卖相就已经不错。 苏画用勺子舀了一口,“好喝,我喜欢!” 一边说着,苏画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银锭,“小姐姐真好,有好吃的还惦记着我,这个拿去买个镯子带着。” 小绿见那银锭沉甸甸,少说也有二十两,急忙道,“不不,这赏银太贵重,奴婢受不得。” 苏画眼珠子转了转,而后道,“受得受得,我有一事相托。” 效率点头如捣蒜,“苏大人请讲,别说的一件事,一百件事都行。” 苏画道,“你想个办法,把这些木瓜都留下,别给府尹夫人送了,就说二……” 当苏画抬眼看去二皇子时,正好看见对方狠狠地瞪她,急忙缩了缩脖子,“就说我喜欢喝这个味道,那些木瓜都留着孝敬我。” 本来想拿二皇子当挡箭牌,但二皇子一名男子喜欢吃木瓜,好说不好听。 小绿虽然也有些疑惑,苏大人是男子怎么喜欢木瓜,不过也没多想,也许苏大人就喜欢这个甜甜的味道也说不定,苏大人虽称为大人,但还是个未冠礼的小童子而已。 “是,苏大人放心吧,奴婢现在就去说。” “好,去吧去吧,”见小绿依旧不肯要银子,便换成了两个十两,“你拿着这个过去,你和张厨子一人一个。” 这回,小绿才接受。 看着小绿逐渐远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的飞机场,苏画决定以后一天三顿喝木瓜汤,她就不信催不出来。 苏画突然想起一个信息点,“二皇子我有个问题问你,这个世界……呃我的意思是我们梁国木瓜很稀少吗?” 二皇子不悦地皱眉,“不知道。” “喂,小爷我用完晚膳了还冒着发胖的风险跑来陪你吃饭,你就这种口气?” “……” 二皇子最近几天良心发现,但即便是良心发现也觉得堂堂男子讨论木瓜实在有些……“不常见。” “为什么?这个不是很好种植吗?” “不知道。” 苏画见二皇子这次表情诚恳,想来他是真不知道了,“也就是说,最好的木瓜都是供应给宫里是不是?” “嗯。”二皇子端起清茶喝了两口。 苏画双眼一亮,“二皇子能不能定期帮我从宫里弄好木瓜出来?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噗……咳咳。”二皇子险些被茶水呛死,直咳了好一会,“你让本皇子给你弄木瓜?” “是啊,代购嘛。” 二皇子咬牙切齿,“本皇子是男子,如何去弄木瓜?御膳房置物皆有记录,难不成上面记载本皇子某日某时吃了木瓜?” 苏画一边喝木瓜甜汤一边瞪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想帮就不想帮,吼什么吼?” 二皇子只气得捏拳想揍人,沉声道,“苏画,你知不知道,本皇子一直在控制。” 苏画听见捏拳的骨骼脆响,老实地点了点头,“知道,不过控制久了对身体也不大好,殿下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揍我一顿吧。我是无所谓的,别憋坏了二皇子。” 二皇子一愣,不认为苏画会这般老实。 果然,苏画不紧不慢地又补了一句,“只是我受伤了,可爱的小葫芦会心疼,它心疼了就不工作了,不工作就没有青霉素粉了。” 一边说着,纤细的手指一边抚过自己脖子上戴的葫芦琉璃小瓶。 134 二皇子失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挨揍。” “这不是废话吗?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肯定都不想挨揍。”苏画白了一眼,又开始美滋滋的喝木瓜甜汤。 二皇子嫌弃地看了看甜汤,“这东西有那么好喝吗?”只要想到入口甜腻腻,便反胃。 苏画笑眯眯,“要不然你尝一口?” 二皇子冷了声音,“苏画,你注意一些言行!” “行行行我注意,我注意还不行?”苏画挑眉,“你这人是不是十二生肖属炮仗的?点火就着。” “拿木瓜开男子的玩笑,你可以换个人试试,看他是否生气。”二皇子冷哼。 “才不,这么好喝又好用的木瓜甜汤,怎么可以便宜给别人?”苏画笑嘻嘻地喝着,歪着头,“不过你这人还真是外冷内热……哦不对,你不算冷,算傲娇,外娇内热。” 二皇子拧眉看着苏画好半晌,最后无奈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皇子面前对本皇子品头论足的人。” “知道啊,我现在的行径就叫肆无忌惮嘛。”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不需要你,便秋后算账?” “不,你会一直需要我的。” “……” 二皇子惊呆,他虽然知晓苏画这人莫名自信到自大,经常一本正经说自己国色天香,但却又被屡屡刷新下限。 苏画对着二皇子挤了挤眼睛,“我比你想象中懂的多得多。”她可是穿越来的,中华上下五千年,随便剽窃个小发明都能震惊天下好不好? 二皇子连不屑的表情都懒得给她,“第一次见到这般自大的人。” 苏画笑着将最后一口甜汤喝完,“以后也不会见到,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天下最独特的一个人。” “……” 苏画刚起身,丫鬟小绿就回来,“苏大人。” “回来了?如何?” “回大人,张厨子说明日便与府尹大人商量下,最少能将一半木瓜留给大人。” “好,那就有劳了,”苏画不等二皇子直接向外走,刚出门口却又折了回来,问道,“喂,今天晚上一起睡吗?”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讽刺,意思是——今天你还逃不逃了。 二皇子听了出来,懒得理她,“不。” 苏画噗嗤一笑,“拜托,别一脸嫌弃好不好?小爷我还不想和你睡呢,在自己床上多舒服,和你睡还那么累。那么就回见了。”说着,扬长而去。 一旁的小绿听见了这种秘闻,已经吓得周身瑟瑟发抖。 二皇子也起身跟了出去,并未理会一众下人的问安。 …… 一夜过去。 第二日大清早张厨子便跑到府衙后院,崔府尹亲自召见了他。 “你确定二皇子真的和苏画一起睡的?”虽然各方证据表明两人绝对是一对,但当自己派去的眼线亲口说出来,崔府尹依旧觉得难以置信。 “确定!”张厨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大人您不知,殿下对苏大人的宠爱……比一般男子对女子的宠爱更甚!” 崔府尹点头,“本官知道了。” 张厨子试探,“那木瓜呢?是不是要留下一些给苏大人?” 崔府尹失笑,“怎么叫留下一些?而是都要留给苏大人!不仅留这些木瓜,本官还得帮苏大人再找上一些!二皇子的人,岂是我们这等地方官员能得罪?” “是,是。” 随后崔府尹又细心叮嘱了一些,张厨子便离开。 张厨子离开后,师爷上前,面色也是难掩惊讶,“大人,这二皇子真是……断袖?” “这样也好。” “也好?” 崔府尹眯着眼,眼中闪着精明,压低了声音,“当今太子贤能自不用说,二皇子虽性格偏执孤傲,却功绩累累,可谓瑕不遮瑜,加之皇上对梅贵妃的宠爱以及梅家势力,二皇子地位竟威胁太子,如果二皇子真是断袖,这瑕……呵呵,便能遮瑜了。” 师爷了然,“所以说,大人想选择在太子一派?” 崔府尹摇了摇手,“不急,不能急着表态。若太子像其他人那般进取还好,偏太子性子如皇后娘娘,随和温吞,说句不好听的,谁也难预测以后天在哪边。再者说了,皇上还年轻,无论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有的熬。” “大人所言极是。” 崔府尹起身慢慢走着,又补了一句,“何况,即便是站队也都是京官先占,我们这些外放官消息不灵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转舵都没的转,所以除非万事俱备否则不能轻易表态,小心驶得万年船。” 师爷道,“大人真是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小人佩服,小人要跟大人学得还很多。” 虽然天天被拍马屁,但崔府尹还是很喜欢,两人相谈甚欢。 两日之后。 医庐。 四名美女作为护士被分到了女子康复营,四人毕竟是官家女子,苏画可以肆无忌惮但是贺大夫等人可不敢,一线危险,虽然神药大大提高治愈率,但几乎每天都有医护人员被传染。 若这些官家女子真被传染,二皇子和苏画在的时候不会如何,但一旦二皇子走了,医庐几个管事怕都落不到好处。 却不知是木瓜甜汤喝开心了还是什么,今日苏画良心发现,跑到康复营来看四美女。 中间见苏大人来,众人立刻迎了出来。 “小人/民妇/民女见过苏大人。”纷纷问安。 苏画道,“免礼,这里是医庐不用这般客套拘谨,轻松的环境更能促进康复,只当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就好。”啧,这院长的口吻学得真像。 苏画看见角落里的四女子,笑吟吟地走了过去,“你们四个在医庐可还习惯?” 四人本就刻意钻到角落,战战兢兢生怕再被刁难,如今见苏大人依旧找上门来,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回苏大人,民女在医庐十分习惯,民女也感激苏大人指点迷津。” 苏画笑吟吟,“懂就好。”语调意味深长。 四人后脊梁满是冷汗,因为苏大人是“男子”,原本在隔离营时四人还没多想,后来到了医庐便隐约听见风言风语,这才知晓,自己招惹了得罪不起的人物。 ------题外话------ 谢谢sarah12267亲送的月票,么么哒! 135,老夫老妻既视感 苏画依旧笑吟吟地试探,“待你们四人在医庐功成名就,回头不用那些官员,本官便将你们推荐给二皇子殿下。” 四人吓坏了,噗通跪下,“大人饶命!民女在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苏画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不敢呢?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我们二皇子傲娇情商低还有直男癌,但好歹也算翩翩君子,淑女也是可以求一求的。” 四人吓得快哭了,“不不不,小女子才疏学浅容貌丑陋,没有资格侍奉二皇子殿下。” “对对对,小女子已有婚约,无法侍奉。” 一时间,四名女子各编理由,她们知道,如果现在拿不出理由,回头搞不好她们都走不出这医庐。 这几日见了太多生生死死,实在知道在这医庐,如果苏大人想让一个人死,那人便能死得无声无息。 苏画见四人这么识相也就没刁难,标致的小脸上满是惋惜,“原来是这样啊?哎呀那还真是可惜,我都替二皇子殿下惋惜,但男女之事也不是强买强卖,既然你们这般反对就算了,等回头你们医庐立了功不愁好人家,继续忙去吧。” “是,民女多谢苏大人。” 四名女子纷纷谢恩后,飞也似的跑了。 周围旁观群众暗暗冷汗——不愧是京城出来的人,真是杀人不见血,笑呵呵地就把对手斗跑,高!真是高!只是……这苏大人和二皇子都是男……算了算了,那些是皇帝老爷操心的事儿,他们跟着操什么心。 苏画看着四人灰溜溜的跑了,心情好极,一转身却看见一抹倩影。 少女双眉紧蹙,神色痛苦,一双大眼中满是泪花,挣扎着不让眼泪流出,人见人怜。 不是别人,正是柳二妹。 苏画看一眼柳二妹那失恋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焦头烂额,思忖着如何解释她女扮男装的事,但又怕柳二妹把她女扮男装的事说出去。 关于女扮男装……她当时还没刻意想这样,后来莫名其妙就装了,既然装就要装到底,否则谁知道中间还会出幺蛾子? 突然,苏画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心中对二皇子说了声抱歉,又开始了她的表演—— “柳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姑娘,我也隐约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哎,要怪就怪命运弄人吧,性取向这个东西真是天生的后天无法改变,如果我是正常取向,第一个就娶你。” 柳二妹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你别哭,”苏画想给姑娘来一个安抚的拥抱,但想起自己的“男性”身份便打消了念头,“要不然这样,我那二十侍卫年轻有为、武功高强,你去挑一个我介绍给你,好不?” 柳二妹捂着脸疯狂摇头,之后跑回了女子康复营。 人走了,把苏画自己扔在原地,略有尴尬。 周围人也赶忙纷纷散去,苏画耸了耸肩,和身旁的贺大夫道,“哎呀,哪个女孩子没经历几个渣男?” “……”贺大夫。 …… 夜晚。 苏画回了行宫,却见小绿探头探脑,好像在偷窥她。 苏画的心狠狠一顿——妈蛋,不会是来桃花运了吧?白天一个柳二妹、晚上一个小绿,如果她真是男的不失是件风流事,都带回京城,但问题她是女的,怎么办?难道再扔锅给断袖? 苏画叹了口气,“小绿,你过来吧。”怎么就不能让她有点正经的桃花运?弄几个大美男给她? 小绿咬了咬牙,心一横上前,“奴婢见过苏大人,厨房的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你这么一脸激动,就是告诉我开饭了?”苏画问。 小绿急忙解释,“不……不是,奴婢是……是有些事想和大人说。” “说吧,什么事。” “如今整个蓉城都在传二皇子和大人……是……是……”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苏画道,“那件事是真的,别人不知,伺候在院子里的你们不知?” 小绿的脸白了一些,“回大人,那件事奴婢自然心知肚明,但奴婢……奴婢却……却觉得他们这么传……怕伤了大人……奴婢不会说话……” “你不是来表白的?” “呃?表白?” 苏画这才放心,哈哈笑着敷衍过去,“你来我这,这就是让我提防那些风言风语?” 小绿点头,“是啊大人。” 苏画心中温暖,“谢谢你小绿,你是个好姑娘。” 小绿害羞地羞红了脸,“大人谬赞,大人这般照顾奴婢,奴婢心里自然要惦记着大人。” 苏画点了点头,“好,先去用晚膳吧。”心中却想到一个问题——她这么铺天盖地的宣传,二皇子知道了会怎样?会不会生气?直男好像都很讨厌自己卷入那种话题吧?会不会揍她? 苏画倒是不怕揍,只是突然良心发现,自己这任性的行为会不会造成别人的麻烦。 就在苏画胡思乱想时,突然听见大门口的问安声,原来是二皇子回来了。 苏画急忙赶了过去,正好看见一袭暗色锦缎长袍的二皇子步入府邸大门,却不知这衣服是什么料子,在门旁灯光下泛出另一种颜色,加之其袖口和衣领都用银线细细勾勒,生生长出了让人买不起的样子。 这么多天的相处,苏画知道二皇子有几件衣服,今天这件是第一次见,说明峥旭回来了,这衣服怕是从的京城捎回来的。 二皇子一抬眼,正好与苏画四目相对。 苏画有些心虚,“回来了?” 二皇子,“嗯。” 这下意识的对话刚说完,两人皆一怔——怎么气氛这么诡异?这口吻好像老夫老妻一样。 二皇子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朝廷拨来的救济粮已到,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兑了沙子,从京城一路运来,颗粒未损。我今天回来,就是专门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真的?一点都没被抢走?”苏画也是惊喜。 因为太过高兴,二皇子的俊容也少见的喜悦,“嗯,你这法子不错。” 苏画摇了摇手,“不是我的办法,我也是剽窃,从前听人说过的。” 136,她没资格bb 苏画说完也后悔了,她说剽窃,对方会不会追问她从哪剽窃?不过好在二皇子没追问,“用晚膳了吗?” “没有。”二皇子答。 “晚膳准备好了,走吧。” “嗯。” 两人再次愣住——老夫老妻的既视感怎么又……出现了? 深夜。 苏画正在读医书,突然有人敲门。 “进。”苏画头未抬,以为小绿来送木瓜汤。 自从厨子发现苏大人喜欢吃木瓜,每天真是变了法的做,一会木瓜汤、一会木瓜粥、一会木瓜的点心,苏画本来想制止厨子这疯狂的行为,但每每低头看见自己的飞机场,又乖乖闭了嘴。 嗯,这个坡度,她没资格bb。 门开了,却不是小绿,而是二皇子。 苏画见二皇子面色沉重,赶忙将书放下,“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用晚膳时她便有预感,二皇子突然回来绝不仅仅是粮食这么简单,按照从前二皇子的规律,五六天或者六七天才回来一次,不可能这么频繁。 二皇子点头,“确实有事与你商量。” 苏画道,“坐下说,我去弄茶。”在她的经验里,古人喝茶就好像现代人喝酒谈生意,水不到位没法开口。 二皇子坐下,“不用,你过来。” 苏画见二皇子的脸色,后脊梁生生冒出了一些冷汗——难道……还是要……挨打了吗?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吗? 苏画虽然无法无天,在外给二皇子扣断袖的屎盆子,但心里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扣屎盆子一时爽,转身就要火葬场。 苏画怯生生地跑到的二皇子身旁的位置,又小心翼翼地坐好,“能不能……轻点打?”虽然她体质超强、愈合能力也强,但挨揍也是会疼的。 二皇子不解,“轻点打?” “你……不是要打我?” “为什么要打你。” 苏画眼珠子转了转,之后做了一个作死之事,“现在城内城外都盛传你我之事,你……知道吗?” “知道。” “不觉得不妥吗?” “不觉得。” 苏画怦然心动——二皇子是什么意思?看上她了?虽然二皇子傲娇又直男,但细细想了想,出身不错、容貌不错,主要还出手阔绰,衡量起来好像也不错。 然而还没等苏画胡思乱想完,二皇子便道,“虽然传得难听,但确实解决了许多麻烦,例如官员进献女子。” 苏画略有失望,“哦,原来如此,那你这么晚来找我什么事?” 二皇子微微点了下头,“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起,流窜于城内的盗贼吗?” “先是劫财,后来劫色的那个?提起这个,我也头疼,”苏画皱眉,“我已让城内巡逻队加紧巡逻了,但实在是人手不足,那些盗贼又对城内地形熟悉,像地鼠一样难打。” “地鼠?”二皇子不解。 苏画懒得解释,“差不多理解意思就可以了。” 二皇子习惯了苏画经常蹦出诡异的词汇,拿出底图,伸手指了一个点,“这一户绝户后三天,被盗。这一户绝户后两天,被盗。”连续讲了许多,而共性都是绝户后两到三天被盗。 苏画惊呆,一拍桌子,“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一定是内鬼!那伙盗贼绝对是内鬼!要么是巡逻队、要么是收尸队!” 二皇子点头,“所以我这几日夜晚都会回城,准备守株待兔。” 苏画一拱手,“那在这里,我就预祝二皇子殿下马到成功了。” “你也去。” “我去?我去做什么?我不会武功、也不擅长打架,我去了不是添乱吗?就算是害怕被内鬼察觉而不找巡逻队的人,你带着峥嵘大哥和峥旭大哥不就行了?” “峥旭从京城连夜赶回,必须休息;峥嵘白日里任务繁重,夜晚也必须休息。” “那你就自己去呗,”苏画撇了一眼,“你能抱着我在京城飞来飞去,还怕打不过几个小毛贼?再说你不是能熬吗?正好晚上不睡觉捉贼了。” 二皇子目光微凉,“你以为本皇子想带你?” 苏画感受到了深深的侮辱,“既然不想带,你现在又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诱饵。” “诱饵不就是绝户的钱财吗?还需要什么诱饵。” 二皇子静静道,“你能保证,谋财和劫色是同一伙人?” 苏画安静下来,“你……你不会是让我穿女装当诱饵吸引采花贼吧?” “聪明,”二皇子鲜少夸奖人,“官府内有内鬼只是猜测,但如果真有内鬼,没人敢保证有几个内鬼,到底是几伙人,我们能做的便是尽量一网打尽。从过去的案情来看,盗贼出动,谋财时未必劫色,但劫色时一定谋财,所以便双管齐下。今日我得到线报有一家绝只留一名女子,如果推测没错,三日内盗贼会来,所以我们从今夜开始守株待兔,守五日。” 苏画一时间无力,“我……我能不能不去?” “除了你,没人能配合我。”这一次,二皇子并未直接下发命令,语气多有诚恳。 “……”苏画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一时间她甚至怀疑二皇子这家伙会不会摸清她的弱点了,“我不会武功。”虽然刚开始学。 “我在暗处保护你。” “我……白天也要工作,不一定能熬五日。” “你只要在房里睡觉便可,其他不用你管。” “我……” “一万两。” “成交。” 当说出“成交”两字时,苏画自己都惊讶——她就这么轻易把自己卖了?也太随便了吧? 不过想想一万两,只是单纯当个诱饵而已,好像也不亏。 在苏画话音落地的瞬间,二皇子已经起身,平静的面色说明他对她贪财的反应没有丝毫惊讶,“我记得在驿站你买了几身女装,换上。” “哦。” 随后两人分开换衣。 一炷香的时间。 苏画已换好了女装,因为实在不会梳古代繁琐的发髻,便干脆包了一个丸子头,用一块头巾缠了缠,看向镜子里的村姑大倒胃口,却安慰自己人靠衣装,就这一身破裙子,什么天仙能穿出效果? 门开了,二皇子推门而入,苏画抬眼看去。 却见二皇子一身纯黑色粗布夜行衣,头上脸上都用头巾包裹,只留一双眼。 然而即便如此,男人宽肩窄胯和一双长腿依旧引人眼球。 苏画扭头看向镜子里的村姑——怎么突然这么气呢? ------题外话------ 亲们,明天有可能请假一天哈。 137, 不喜欢扛?记住了 二皇子道,“走吧。” “再等我一会。”苏画开始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二皇子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了。 然而苏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边找还一边嘟囔,“哪去了?我记得买了呀,当时和衣服一起买的,会不会是被峥旭弄丢了。” 二皇子强忍着不耐,“你找什么呢?” “胭脂。” 二皇子不解,“找胭脂做什么?” “当然是化妆了。”苏画一脸的理所当然。 二皇子拳头痒痒想打人,“再过一会天就亮了,你还擦胭脂?再说你擦胭脂给谁看?” 苏画终于在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胭脂,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给采花贼看了,如果我不打扮打扮,激不起采花贼的劫欲怎么办?那我不是白跑一趟了吗?如果那样我还折腾个屁,在自己床上睡觉他不香吗?” “……” 二皇子顿时无力,在与苏画的口舌之争上,他就没赢过,而且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人能赢得过苏画。 看了一眼隐约放亮的天色,二皇子心中暗暗焦急,“你不擦胭脂,也会劫你。” “为什么?”苏画打开盒子,研究着这玩意怎么用。 “因为长得好。” “呃?”一愣,扭头看去,“你……刚刚说什么?” 二皇子皱眉,“你快些!” “不不不,化不化妆不重要,我是问你,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我不打扮采花贼也会劫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重复一下回答。” “回答?” “你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难道不记得?” 二皇子略懵,“因为长得好?” “真的?”我真的长得好? “真的。”我真是这么说的。 两人完美的弄岔了。 昏暗的灯光下,苏画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唇角努力压了又压,却依旧微微上扬,面颊粉红却比擦了胭脂还要动人些许,“好了,我们走吧。” 二皇子不解,“你不擦胭脂了?” “你不是说我漂亮吗?既然我漂亮,就不擦胭脂了。”苏画笑眯眯。 二皇子心中暗道,早知道这么简单,他早就说了。 “我们走吧。”因为被夸,所以某人心情特别开心,“看我一会怎么勾引采花贼,肯定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 就在苏画准备推门出院子时,却被二皇子拽了回来,“不从这里走。” 苏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难道这房子还有后门?我之前怎么没看见……啊!” 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已被二皇子扛在肩上。 苏画抗议地砸着二皇子厚实的背,“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大头朝下扛着,不许扛我!”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已转扛为抱,公主抱的那种。 苏画以为自己被抱过几次会有免疫力,但再次被公主抱时依旧心口小鹿乱撞,这种激动真心比壁咚强烈许多倍。 二皇子见苏画不再挣扎,还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看,便松了口气——不喜欢扛?记住了。 为了能减少麻烦,二皇子不得不顺着她,毕竟苏画不是省油的灯。 二皇子抱着苏画出了房门未入院子便直接跳上屋檐,趁着月色行走在各个屋檐之上。 苏画乖巧地窝在二皇子的怀里,抬着头,满眼花痴地盯着男人的脸。 从前没发现,他面部棱角这么分明。 虽然戴着黑色面巾,但高挺的鼻梁轮廓依旧明显,还有下巴,形状也很好看。 苏画发现二皇子的睫毛又密又长,像蒲扇一般。 “……” 二皇子终于被盯毛了,“你不舒服吗?” “不,我很舒服。”为了证明自己舒服,苏画还扭了两下。 “……” 二皇子,“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 “既然不是不舒服也没意见,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你长脸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 “……” 二皇子知道,自己又自讨没趣了。 忽略这火辣辣的目光,他将注意力放在路上,穿越大半蓉城,到达选择的目标绝户。 这一户女主人早已病死,昨天男主人也病死,只留一名十三岁的独生女,容貌生得俊俏。 峥嵘已将少女秘密转移到城外隔离营,他则是将苏画带来守株待兔。 很快,进入宅子。 迎面一股死气沉沉的霉味。 “到了。”二皇子道。 苏画暗暗冷哼一声——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这舒服的怀抱,她还没待够。 二皇子将苏画放了下来,伸手一指,“这个房间便是这家女儿的房间。” 苏画进了去,点燃了小灯烛,环顾四周,依稀可见少女生活的痕迹。 床上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梳妆台上有一些廉价的绢花,桌上还有绣了一半的平安包。 梁国南部女子心灵手巧,除了荷包外,还喜欢绣一种平安包的东西,在里面夹上祷文以祈福求平安。 苏画走了过去,拿起平安包,“她人呢?” “城外隔离营。”二皇子答。 苏画突然心情无比沉重——平安包还未绣完,家人却已离去,可怜的少女未来怎么生活?若不是二皇子找到这里、将少女接了出去,搞不好还会被盗贼侮辱吧。 苏画扭头看向二皇子,“真棒。” 二皇子下意识警惕,“什么?” 苏画已经重新恢复了嬉皮笑脸,“不错,这里还有床呢,那我继续睡了哈。” “好。” “你藏在哪?” “不一定,”二皇子环顾四周,“也许在房外,也许房内,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走远,会一直盯着你。” “知道,”苏画走到床旁直接躺了下去,笑眯眯,“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二皇子点了下头,便出了房间。 虽然是闺房,但灾难来临,房间早已疏于打理,略有气味。 苏画依旧合衣躺在床上,愣愣盯着发黑的床帐顶,陌生的房间、沉重的心情,她缓缓闭上眼——如果疫情是一场噩梦多好?当梦醒来,又回到从前的繁华盎然,人们依旧健康的活着、生活依旧幸福地继续。 138,男子也这么甜蜜 胡思乱想地想着,本以为会守上一夜,却没想到,不知何时睡了去。 苏画更没想到的是,睡前心情那般复杂,睡得竟然这么快这么沉这么香,沉到清晨时自己被搬回家都不知道。 清早,当苏画睁开眼看见熟悉的房间时生生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的房间吗?但如果她没记错,昨天她跟着二皇子去当诱饵了,难不成昨天是做梦? 苏画低头看见自己粗制的女装时,这才确定昨夜不是梦,是确确实实跑去当诱饵了,只是守株待兔没成功,清早二皇子就把她弄了回来。 这么一顿折腾还没醒,是她睡得太沉,还是二皇子动作太温柔呢? 坐在床上,蓬头垢面的苏画傻笑了好一会。 …… 傍晚。 苏画没想到的是,二皇子又按时回来了。 晚膳已准备好,两人在进了膳堂,将小绿等伺候的丫鬟遣走,便一边吃饭一边商讨起来。 苏画,“今天隔离营情况怎样?” 二皇子,“一切顺利,医庐呢?” 苏画,“医庐也不错。” 二皇子点了下头,便没接话,认真吃饭。 苏画也吃,一边吃一边用眼神偷窥,“内个……昨天盗贼没来?” “嗯。” “那今天还去吗?” “去。” “如果一直不来怎么办?” “那就一直去,总有一天会来。” 实际上苏画关心的可不是什么盗不盗贼,她眼神闪了闪,“内个……早晨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不然呢?” 苏画一怔,紧接着瞪了一眼,“真扫兴,就不会说些好听的?” 二皇子没理她,继续用膳。 一个时辰后。 天色已暗。 换完女装的苏画借着灯光正翻看医书,房门却被推开。 今日的二皇子没包头巾和面罩,只穿了一身夜行衣。 苏画发现,虽然二皇子平日里也穿暗色或黑色衣服,但也许是因精良的衣物夺了些风采,不如这种简单黑衣来得冲击力强,黑衣之下,二皇子肤色更显冷白,五官端正、俊美逼人。 二皇子再次被盯得发毛,下意识后退半步,“你看什么呢?” 苏画双手撑着小脸,傻笑着,“我发现你还真是耐看呢,刚开始觉得很帅,后来发现更帅了。” 二皇子刚要怒斥其胡言乱语,但想到还要用人家当诱饵,便将话生生咽了回去,只当苏画说的不是他是别人,“准备好了吗?我们走。” “这么早?” “嗯,你带着书,到那继续看。” 苏画放下书,“不带了,我们走吧。” 二皇子不解苏画为什么不接受提议,但想到对方那难缠的性子,便决定不多管闲事。 趁着夜色,二皇子再次抱着苏画用轻功前行。 虽然夜不算特别深,但因为疫情禁足的原因,路上根本没行人,只要避开巡逻队便畅行无阻。 很快,两人到达宅子。 进入房间后,苏画点了灯烛,拿起昨夜一直惦记的东西——平安包。 这便是她为何不带书的原因,她想把这个平安包做完。 自从昨夜看到这个平安包后,她心情便空落落的难受,很想改变什么却无法改变,让她无奈又沮丧,整整一天她无精打采,想的更多的不是盗贼身份、城内内鬼,而是这个未完成的平安包。 下午时运尸马车又来,拉走了几具尸体,伴随着家属哭喊声,这样的场景苏画天天都会见到,本以为已经麻木,下午时却又偷偷找了个地方大哭一场。 苏画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这么伤心也忒难受了,所以她决定完成这个平安包。 虽然学过医疗缝合术,从前在大学时也缝过扣子补过袜子,但是制作平安包实在是为难了些。 不过不重要,左右时间多得是,她可以慢慢研究慢慢练。 一夜过去。 黎明。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皇子进入房间时,入目一片狼藉。 只见桌上大大小小放了许多荷包样的东西,有的是椭圆形,有的是长形,上面绣着的图案也很诡异,苏画正努力缝补着其中一个。 发现二皇子回来,苏画抬起眼,一双眼睛红得好像小兔子,“你来了?诶?天快亮了?” “我们走。”二皇子道。 “哦。”苏画将各种半成品收拾在一个小盒子里,起身准备走。 二皇子凝眉看着她的举动,欲言又止。 …… 上午忙完医庐的事,又跑到巡逻营看了看,下午时苏画便钻到了医庐自己的办公室。 “去把康复营那几个千金小姐请来。” “是。” 接了命令的医童很快将六位官家小姐请来——四个是可怜的四美人,还有两人是当时说好话的官员送来的女眷。 六人到来时战战兢兢,恨不得立刻表明自己对二皇子没兴趣的立场,如果有必要,她们甚至可以对男子都没兴趣,只求苏大人放过。 因为有心事,苏画并没注意到姑娘们的脸色,伸手一指座位,“大家请坐吧。” 六人战战兢兢地坐了下去,屁股只坐一半凳面的那种。 苏画拎起一只包裹,放在六人中间的桌上,“哦对了,忘了问你们了,你们会女红吗?会做平安包吗?” 众人一愣,“回苏大人,民女会做。”“民女也会。”“民女会。” 苏画点头,这也是她为什么没回行宫请教丫鬟们的原因,想着这些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肯定都用女红打发时间,手艺保不准就比丫鬟们好,“来,教我!” 众人不解,“大人想要平安包?” “是啊。” “大人喜欢什么样的?民女为大人做便是。”有人道。 苏画摇头,“不,这个平安包的意义重大,我要送给一个最独特的人,所以必须要亲手做。” 众人暗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流着眼神——苏大人多半要做给二皇子殿下,啧,这男子和男子甜蜜起来,不比正常夫妻寡淡。 心中嘀咕归心中嘀咕,但大家可不敢表现出来。 随后,一下午的时间,闺秀们便开始教苏画做平安包起来,怎么裁样、怎么锁边、怎么绣花纹等等。 苏画不知道的是,这群闺秀们嘴巴不严实,没几天整个医庐便传开,说苏大人亲手为二皇子做平安包无比甜蜜pp,这是后话。 139,没公主抱?那我不去了 整整一下午,苏画都在和闺秀们学习怎么制作平安包,一直到夜晚。 当二皇子来苏画房间时狠狠惊了一下,因为在二皇子的眼里,苏画只要空下来就会翻医书,但今天苏画却在桌前缝缝补补。 对于不速之客,苏画已经习惯,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绣花,“你来了?” “嗯。” “出发吗?” “嗯。” “好,等我一下。”苏画立刻起身,拿了一只口袋,将一些半成品和布料、线团都装进去。 二皇子不解,但最后还是没开口阻拦。 苏画拿着大包,美滋滋地等着公主抱,二皇子却道,“我发现一条小路,我们可以走过去。” 苏画一愣,“什么?没公主抱了?那我不去了,我放着自己温暖的房间不睡,非跑到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目的就是享受下公主抱,既然没公主抱我还去干什么?”说着转身回到桌前,准备把布袋里的东西倒出来继续缝缝补补。 二皇子哑然,“苏浅画,你不觉光天化日一男一女搂搂抱抱有伤风化吗?” 苏画抬头,一脸无辜,“你的意思是说,你公主抱女子有伤风化?那你公主抱男子应该就没事了吧?我再换男装,等到了那边再换上女装。” “抱男子也不行。” “女子你也不抱,男子你也不抱,那你想抱什么?”苏画翻了个白眼,“现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必须二选一,你抱谁?” “……” “快选!” “女子。” “这不就对了吗?” 二皇子有种中圈套的感觉。 苏画重新拿好包,之后乖巧地举起双手方便对方公主抱,“来嘛来嘛,抓紧时间,否则一会盗贼到了怎么办?” “……” 最后二皇子还是把苏画抱了起来,用轻功前行。 却不知为何,二皇子只觉今天一路上走得十分尴尬,偷眼看向怀中女子,却见苏画没什么尴尬,笑眯眯的一脸幸福。 很快,到了宅子。 若是从前,二皇子多少也会和苏画说上一两句话,但今天一句话没说,扔下人便转身走了。 苏画也没和他纠缠,到了地方便打开布包,将针头线脑倒出来,开始制作。 一夜又这么过去。 黎明,二皇子悄声进入房间,见灯烛虽亮,但苏画却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正要将其推醒,却见一物被苏画半握在手中——那个眼熟的平安包。 曾经未完成的平安包,如今已经完成,红色底子、黑色丝线,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二皇子没推醒苏画,而是将平安包从她手中取出,在眼前翻看。 虽然是换人完成,但浑然天成的平安包上却见不到续工的痕迹,虽然平安包不算精致,却也用心。 二皇子又看向桌上各种各样的试验品,他知道苏画怕是做了许多,磨练好了手艺这才继续制作平安包,这个平安包有那么重要吗? …… 当苏画一觉醒来时,已快晌午。 醒来后依旧云里雾里,盯了自己床帐好久也没缓过神来。 “苏大人,”门口传来少女脆生生的声音,是小绿,“苏大人您醒了吗?” “进来……等等,别进来!”苏画大喊一声,立刻将床帐撂下。 她想起了什么?自然是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女装,如果让小绿看见岂不是露馅了? 因为是现代人的关系,苏画最多接受透明的蚊帐,实在无法习惯黑漆漆的床帐帘子,所以睡觉的时候都是撂下一半、撩起一半。 借着从床帐帘子缝隙里透过的光线看去,苏画险些将鼻子气歪——她身上哪还有女装?只有一身半袖的中衣中裤,换句话说,某人不仅把熟睡的她弄回来,还脱了她的衣服。 真是气死了,真不把她女人了吗? 小绿见苏大人不让进来,便乖乖站在门口。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非分之想、趁人之危时,女性很生气! 但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非分之想、不屑趁人之危时,女性更生气! 就好像此时的苏画。 但当低头看见自己平摊的飞机场时,一肚子怒火再次烟消云散。 ……算了,就这男女不分、前后不分的身材,如果强迫二皇子有欲火,那实在太为难人家了。 苏画撩开帘子下了床,“小绿,进来吧。” “是,”小绿已经手脚轻快地打来了洗脸水,“大人,今天午膳有您最喜欢吃的木瓜汤呢。” 苏画眉开眼笑,“不错。”从怀中掏出一堆碎银子扔过去,“一会你在院子里分分,给厨子多一点。” “是,大人。”小绿早习惯了苏大人的出手阔绰,只希望一辈子伺候大方脾气好的苏大人。 …… 隔离营。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人结束隔离进入蓉城,也有人在隔离期间发病被送到了隔离营的临时医庐,更有一些直接死去。 但即便如此,隔离营的人依旧越来越多,发展到后来,俨然成了一座规模可以与蓉城对抗的小城。 正是中午。 处处生火做饭。 二皇子骑马巡视了一圈,回来后并未下马,而是在马上遥望连绵不绝的营地,双眉紧皱。 峥嵘和峥旭策马上前,“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好一会,二皇子才收回视线,“我们该继续向南了。” 峥嵘大吃一惊,“殿下不马上回京城吗?皇上的意思让殿下回京。” 二皇子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不回。” 虽然跟随主子多时,但峥嵘依旧时不时感慨主子的任性。 别说对方是堂堂皇上,便是普通男子也不敢这般公然违背父令吧?二皇子这种性格放在任何地方都离不开“逆子”两字,但皇上偏就喜欢二皇子这一点。 峥嵘暗暗叹了口气,道,“殿下,我们继续向南,苏小姐呢?是否带着苏小姐?” “带。” 峥嵘再次惊讶,“殿下,这不妥吧?苏小姐她……” 二皇子冷冷撇了峥嵘一眼,峥嵘立刻乖乖闭嘴。 就在二皇子准备回营地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有一事想不通。” 峥嵘道,“殿下请说。” 二皇子眉头紧了一些,“为什么今天无论走到哪里,众人都盯着我衣服看?” 140,挑一个最帅的 峥嵘和峥旭两人相对一看,不知如何回答。 “说。”二皇子命令。 峥嵘对峥旭使眼色,兄命难违,峥旭只能硬着头皮道,“回殿下,他们都盛传……盛传……”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盛传什么?”二皇子不耐烦。 “盛传苏大人为了给殿下做平安包,现在医庐的事都扔下了,大家都好奇苏大人会送什么样的平安包、什么时候送平安包、殿下会不会戴在身上。” “……” 二皇子吃惊地看了一眼隔离营地,“这群人都这么闲了吗?” “……回殿下,好像……是的。”峥旭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皇子点了下头,“传令下去,以后厨房分发食物需要用同等粮食兑换。” 峥嵘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二皇子冷哼一声,“既然有时间嚼舌根,那也有时间挑粮食,让他们自己挑沙子。”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医庐的人也盯着苏画看。 盯了一天,把苏画盯毛了,在临下班时终于忍不住把贺大夫叫来,关了办公室的门,“贺老,您可一定告诉我,我今天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大家一直盯着我看?” 按照道理,贺大夫这把年纪对男女之事早就见怪不怪,但面对的是男男之事,还是觉得尴尬。 “这个……这个……”支吾半天说不出。 苏画也不催,就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贺大夫。 贺大夫看着梳着两个的童子丸子头的苏画,只幽幽叹了口气,道,“因为苏大人今日未做平安包,所以大家怀疑已经做完。”心中暗叹——多么好的小公子?有实力、有担当,如果取向正常,怕是名扬天下指日可待吧。 苏画点头,“是啊,做完了。” “……”贺大夫,“听说苏大人是要送给一位独特的人?” “对啊。”苏画想到那个死气沉沉的房间,以及素未谋面的少女,心中便沉甸甸的。 “那……送出去了吗?”贺大夫竟突然抱有一线希望。 “还没呢,”苏画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如同想到了什么,“对呀,早送晚送都是送,还不如早早送了,就这么定了,一会我就去送。” 贺大夫满怀希望,“苏大人是要送到哪里?” “隔离营啊。” “……” 贺大夫心中最后一丝火苗也没被无情扑灭了——送到隔离营,那准是给二皇子殿下了。 …… 从医庐回来后,苏画并没马上回行宫,而是带着她的二十美男侍卫出了城门,直入隔离营。 因为来了几回,苏画已熟悉,轻车熟路直接去了二皇子的营帐,一扭头对侍卫们道,“你们也进来。” 二十人听话地进了去。 苏画一脸严肃,“上回我和你们说的事,你们考虑得如何了?” 众人满是不解,有人道,“大人,是哪件事?” “就是娶妻呀?”苏画翻了个白眼,“这么说吧,你们谁已有婚配就出去,单身的留下。” 很快,退出去九个人,还有十一个人。 苏画道,“颜控地离开。” 众人不解,“请问大人,什么叫颜控。” “就是对女子容貌有特别要求,不是美女宁可光棍也不肯娶的那种。” “……” 苏画依旧一脸认真,“你们也不要不好意思,每个人都有在意的一点,就像有的人声控,喜欢声音好听之人;有的人颜控,喜欢容貌姣好之人;有的人爱财,喜欢有钱人。人生在世短短百年,是活给自己而不是活给外人,理应拥有选择的权力,外人不容置喙,也没资格嘲笑。” 见十一美男依旧踌躇,苏画便说得更直接,“和你们说实话吧,我这里有一位姑娘,年纪不大,十三岁,心灵手巧心地善良。” 这些可不是苏画瞎说,睡了人家姑娘房间两天,对姑娘也有所了解。 家境虽不算特别富裕,但姑娘的房间却打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被褥、床帐还是衣服鞋子,都是姑娘自己绣的,如果姑娘的手艺不高,她能被狠狠虐了三天才勉强接盘做那简单的平安包? 她不知姑娘容貌如何,所以只按最丑的算,介绍的时候便抛开颜控。 当然,如果姑娘容貌还不错,就算捡到便宜了。 苏画掏出银票,“这是一千两银子,算是姑娘的嫁妆,愿意不在意姑娘外貌而娶的,就报名。” 苏画这么说,众人更不好发言了,这个时候表态岂不是说明自己贪财? 有人道,“苏大人,您喜欢什么样的?” 苏画认真思索,“我的要求很简单,性格不性格的不重要,主要容貌得好看,身材要高大、武功要高强,八块腹肌不能少,公主抱我满城飞大气不带喘一下的,但最主要还是要有钱,我要多少银子,他就得掏出来多少银子。” “……”众人——这叫简单? 苏画也怔住——说来说去,怎么好像说的是某人? 正在这时,有人撩应帐帘子进来,“苏画,你……” 二皇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账内不仅有苏画,还有一群侍卫,“你们继续。”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不用,回来,”苏画起身,“实际上也没什么事,我想着那姑娘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想给她物色个夫君,哦对了,我开出一千两嫁妆,你觉得怎样。” 二皇子皱了下眉,“你看着办,若觉不够,我再加一千两。” 苏画噗嗤一笑,“好呀,那你出一千,我出一千,有这两千两,不怕寻觅不到好夫君。”说着,看着十一个懵逼的护卫,道,“要不然这样吧,你们有没有特别反对这门婚事的,如果没有,我在你们里面挑一个最帅的。” “……”众人。 是啊,如果有人站出来是贪财,那苏画主动选,岂不就成了忍辱负重? 见十一人没反对,苏画真的认认真真挑选出来,“你,你叫什么?”伸手指一人。 年轻英俊的侍卫顿时满脸通红,“回大人,小……小人叫……姜七。” 苏画笑眯眯,“好,就你了,毕竟最帅。” 其他十人眼神哀怨——他们不帅? 二皇子也好奇地看过去——有多帅? ------题外话------ 抱歉亲爱的们,这几天太累了,所以昨天断更休息一天。 这个月就不会再休息了,放心,么么哒! 141,殿下陪陪人家好不好? 姜七被看得俊美赤红,“不……不不,还是二皇子殿下最……苏大人也……”虽然想说些好话,但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画噗嗤一笑,“好了别为难自己了,可不是人人都像大人我这样能面目改色的拍马屁。”随后正色道,“姜七侍卫,我问你,我以两千两白银为嫁妆,将一名心灵手巧的孤女许配给你,你反对吗?” 不问是否同意,就问是否反对。 姜七道,“回……回苏大人,小人……不反对。” 苏画点头,拿出平安包,“给你。” 姜七不解,还是拿了。 “那名姑娘是独生女,父母在蓉城这场瘟疫中丧生,如今孤苦伶仃,既然你愿意接受她,你便将这平安包亲手还给她罢,以后,你就是她的平安。” “……” 姜七家中也有因瘟疫而逝世的人,对失去亲人的痛苦感同身受,“苏大人放心,既然小人承诺了,今生今世便一定照顾好那位姑娘。” 随后,众人便在峥嵘的带领下去了女子所居住的营地。 因为身份特殊,姑娘住在距离官员营不远的一个单独的小营帐,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勤劳能干,才短短三日的时间,便将小营帐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便是门口的地面都清理得十分平整。 少女十三岁,虽然已婀娜,但脸上还带着稚嫩。 很明显看出她又哭了一夜,双眼肿得像核桃不说,面色也是十分憔悴,此时坐在门口借着月光纳鞋底。 苏画走了过去,蹲在她身旁,双手支着自己的小脸,“嗨,妹子,忙什么呢?” 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于诗慧吓了一跳,险些扎到自己的手,“啊?抱……抱歉,民女见过苏大人。” 苏画并未将所有侍卫都带来,但除了姜七之外,其他九个成婚的侍卫都跑来看热闹,小小的营帐顿时站满了高大的男人,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压抑。 苏画笑眯眯伸手一指,“你看那个人长得好看吗?” “?”于诗慧。 “……”姜七。 却不知是苏画的捉弄还是什么,少女脸上的死气少了许多,眼圈微红,水盈盈的大眼因激动略有潋滟,加之小巧的鼻子、嘴唇,妥妥是个美人胚子。 姜七本来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左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见没见过都不要紧,但看见少女这般容貌和精巧,竟也怦然心动。 苏画打趣道,“姜七,人家害羞,你也害羞吗?” 周围几个成亲的侍卫大笑着将姜七推了出去,姜七俊脸通红,掏出平安包,“听说……这个是你的?” 于诗慧原本不懂日理万机的苏大人怎么突然来她这里,但如今也隐约猜到了。 高大英俊的男子站在面前,哪个少女不怀春? 虽然父母双亡,于诗慧没什么心情想男女之事,但此情此景,该紧张期待还是紧张期待的。 “是我的,”当看到平安包后一愣,“但我的……没做完。” 苏画笑眯眯,“我帮你做完了啊,还顺便帮你觅了一位如意郎君。” 于诗慧惊讶。 苏画笑意淡淡,“蓉城的现状,你应该知晓吧。” 苏画未直说,只是轻轻点了点,于诗慧的面色瞬间雪白——城内不安生,她自然知晓,当时父母双亡时她正焦虑,有幸被接了出来,算是幸免于难。然而逃得了一时如何逃一世?盗贼没抓到,她就永远不安全。 但如果她嫁人了…… 想到这,于诗慧的俏脸通红——是啊,如果她嫁人了,有夫君保护,就安全了。 空荡荡的心突然出现安全感,安全感越来越浓,逐渐将她包围。 苏画忍着笑,“妹子,现在事情紧急我便不和你兜圈子,我直说了。这人叫姜七,是我的侍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你俩合适便决定撮合,只要你们两人不反对,这门亲事便算定下了。你的嫁妆我和二皇子两人出,一人一千两,一共两千两,至于主婚人,可以让陶兴武主婚,也可以要贺大夫,如果你们想风光一点,我就舍老脸找崔府尹,这都不是事儿。” 于诗慧惊得睁大双眼,“两……两千两?” “是啊。”苏画笑眯眯。 两千两不少了,一两银子300元,两千两就是六十万人民币! 于诗慧惊恐得目瞪口呆,“但……但大人为何……我……不是,民女……” 苏画笑道,“你与我也算是有缘,姜七又是我的侍卫,给你们点嫁妆太正常不过,只是你们怕是没时间谈恋爱了,你父母双亡需要守孝,听说民间有一种称之为‘喜孝’的东西,这几天你和姜七相处了试试,如果决定成亲,趁着我们还在,帮你主持婚礼了。” 于诗慧一愣,“公子是要走?” 苏画点头,“嗯,我和二皇子本就不是蓉城人,还能一辈子在这?如今蓉城疫情已经捋顺,官员们继续维持便好,我们办完该办的案子,应该就要离开了。”之后又嘟囔了一句,“当然,那家伙是不肯和我商量这些事的,也都是我自己猜的。” 于诗慧本兴奋的神情瞬间又消沉下去,紧紧咬着唇、红着眼圈,死死盯着苏画看。 苏画噗嗤一笑,猜到对方肯定不舍得她。 换成她是于诗慧,碰见这种给银子还给美男的大腿,也会抱上不肯撒手的。 安排好了这件事,苏画便将姜七留了下,带着侍卫们回了城。 无人知晓的是,苏画回到行宫吃了些晚饭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宅子当诱饵。 房间内。 苏画进了房间便坐在桌旁,将脖子上的琉璃葫芦瓶拿了下来,握在手中。 二皇子没马上离开,站在门旁,“你要用瓶子做粉末了?” 正准备消耗修为的苏画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你怎么还没走?”却不知这几天是忙懵了,还是每次到这里二皇子转身就走行程定律,她下意识以为二皇子已经走了。 二皇子不悦,“我何时走,关你什么事?” “不是……不关我的事,”苏画越想越后怕,突然抛了个媚眼,“矮油,人家家好孤独,殿下留下陪陪人家好不好?” 142,行……他妈! 二皇子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苏画点了点头——干得漂亮! 这回确定了房间没人,苏画才将门窗关好,开始复制起青霉素粉末。 将复制的青霉素粉末用纸包好,复制了整整二十包,整整齐齐放在柜子上,这才拖着像死狗一样疲惫的身体爬上了床。 这是苏画复制最多的一次,从前最多也只复制了十几包。 为什么要复制这么多?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难道是最近得到的修为太多了吗?还是预感自己要离开?这些因素都有,但后来复制的行动停不下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想去思考,那便干脆拼命消耗修为和体力,一会睡个好觉吧。 最终,目的达成了,苏画睡了一个空前的好觉。 …… 夜半。 寂静。 不知从哪里飘来两片云,将明月遮得干净,前一刻天地之间还有皎皎银色,下一刻已经漆黑一片。 简陋的宅子,两道黑影熟稔地翻墙而来,两人在门外低声交谈了什么,紧接着撬开门闩,一人进了东边屋子,一人进了西边的屋子。 苏画正睡在东屋。 熟睡之中,苏画只觉得嘴巴被人突然用布子塞住,紧接着又用布条勒住原本塞嘴的布子,这么一来别说喊,便是吭上几声都是吭不出的。 苏画惊醒,黑暗中她看准时机对着人影便狠狠一踢,紧接着一边翻身下床一边试图扯掉自己嘴上布条。 对方显然已老手,几乎没有停顿时间,瞬间便钳制住苏画双手。 苏画急了,去踢,但双腿也被制服。 这一下苏画真的慌了,虽然经历过危机险些死掉,但那种危机和这种危机根本没法比,她是宁可死掉也不想被人侵犯,尤其是这种侵犯。 然而此时她双手双腿被制服,嘴巴被封住,根本喊不出什么。 一人阴笑,低声道,“这小妞有意思,比之前的有趣,我喜欢。” 另一人也是淫笑连连,“你先爽还是我先爽?既然你喜欢,你先来。” 苏画双目大睁,急疯了——二皇子呢?君北安呢?不是说好在暗处保护她吗?人呢? 因为焦急,苏画横冲乱撞,她没指望能撞死歹人,只希望把身边什么东西撞出声音,被二皇子听到。 “带回去吧。” “什么?带回去?不妥吧。” “最近城内治安严,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这一趟爽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来下一趟?这于家我打听了,除了那两个短命鬼没亲戚,就算把她绑走了也没人会发现。” 苏画的心算是彻底凉了——如果两人真在这里侵犯她,等不知道死哪去的二皇子回来,好歹还能发现。但如果她被带走了怎么办?其结果怕是被折磨致死。 苏画第一次感受到女子的弱小,在安全时她可以嬉笑怒骂、可以撒泼滚打,但真正面对危险,她却……束手无策。 苏画拼命挣扎拼命叫,却毫无效果,最后还是套入一个麻袋,被人扛在肩上。 被人抗住后苏画甚至不敢哭,她怕因为哭泣所以鼻塞最后窒息而死。 扛着苏画这人轻功不好,虽然也能勉强跳上围墙,但大部分都是跑步前行。 苏画讨厌被人扛着,突然从扛姿想到公主抱,又想到某个可恶的人。 到底死哪去了?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她要是早知那家伙这么不靠谱,根本不可能跑来当诱饵! 气死了!真的气死了! 但比生气更多的还是恐惧和害怕。 她突然想起来在隔离营见到于诗慧时的情景,当时小姑娘一脸死气和绝望,但当听说即将嫁给姜七后,整个人却活了过来。 原本她还哀叹封建社会的女子没地位只能依靠男子,但如今自己也深刻体会,现在如果有个人男人来救她她就嫁!二皇子除外!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停下,紧接着是开门、进门,苏画急得要哭——怎么办?她一会会不会被强暴?早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被强暴,还不如当初早早死了呢。为什么要救人?为什么要用修为活着?死有什么不好。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大门被人一脚踢开,歹人惊了下,“谁?” 一句话还没说完,猛烈凉风袭来,紧接着一声骨骼脆响,是刀剑劈碎骨骼的声音。 另一人大吃一惊,赶忙将苏画扔在地上,抽出腰间长剑。 然而长剑还没抽出,人头已经被砍断落地,温热鲜血在脖处如泉水般喷涌,隔着麻袋撒了苏画一身。 身上突然沾了许多温热,苏画非但察觉不到温暖,反倒是恶心得连连作呕。 是二皇子吗? 那个畜生终于跟过来了? 苏画心中狠狠地骂着,拼命地扭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 二皇子没马上为苏画松绑,而是进屋子查了一圈,之后才出来解救苏画。 苏画双手得到自由的瞬间,立刻结结实实扇了面前男人一耳光。 二皇子瞬间怒了,一把掐住苏画的脖子,“你找死。” 苏画才不管自己脖子是不是被掐,鼓足了劲儿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二皇子用手接住。 一只手被束缚,没关系,还有另一只手,苏画再次扇去。 二皇子终于无法掐苏画的脖子,两只手紧紧捏着苏画的两只手,“苏浅画,你发什么疯?” 苏画嘴上还绑着布条,对着二皇子翻了个白眼,之后侧过头,懒得再理他。 少顷,二皇子见苏画冷静下来,便放开了她的手。 不放还好,苏画得到自由的瞬间,立刻向二皇子的脸上招呼。 二皇子不敢怠慢,重新握住苏画的手。 苏画见手又被束缚,便歪着头,心不在焉地欣赏满是尸体的院子风景。 二皇子叹了口气,“你是怨我吗?” 呵呵。 苏画不能说话,只在心里冷笑了下。 “我放开你,我们好好说话,行吗?”二皇子道。 呵呵。 行……他妈! 然而苏画不说,二皇子也看不懂,就这么放开了苏画的手,苏画自然拼命向其脸上招呼。 “……”二皇子。 最后二皇子无奈,将苏画胳膊举过头顶,一只手牢牢固定她两只细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解她嘴上的布条。 143,你不来安慰我,还绑我? 这是除了公主抱、壁咚外,苏画最向往的姿势之一,试问哪个霸道总裁没用过这个标准姿势? 但此情此景,苏画却没有丝毫享受,还恶狠狠瞪着面前可恶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实体化,她用眼神都能抓花他的脸。 二皇子用一只手笨拙地解开布带,心中暗惊歹人下手实在太狠,他解开都这么费事,想来苏画被绑定然十分难受。 想着,二皇子小心用内力,将绳索震开,把塞在苏画嘴里的布子拿出来。 得到自由的苏画想大骂,但只觉得下巴闭合不上,酸疼酸疼,对二皇子更是恨到了极点。 二皇子依旧抓着苏画的手,转过头冷冷盯着地上尸体残肢,双眉拧紧——他真是让他们死得太容易了。 少顷,苏画吼了过去,“君北安你是个失言的小人!你不是说随时在我身旁保护吗?为什么我遇到危险时,你人不在?” 二皇子收回视线,认真回答,“我在,原本要出来救你,但他们说要带回老巢,我想一网打尽便是没马上救你。” “你放开我。”苏画道。 “你还打我吗?” “当然打!” 二皇子扭头看见了之前绑着苏画嘴巴的布条,顺手拿来把苏画双手绑住。 “……”苏画惊讶地看着自己被捆绑的双手,再吃惊地看着那个查看尸体的男人,“君北安你还是人吗?我为了当你的诱饵被吓成这样,你不来安慰我,还绑我?” 二皇子头也不回,“吓?我没发现你受什么惊吓,能打又能骂,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画险些没被气死,“你哪只眼睛看我没被惊吓了?我刚刚他妈都快被吓死了好吗?我宁可死都不想被强暴。” 二皇子终于扭过头,看了看苏画平板的身材。 苏画感受到了侮辱,“你什么意思?怎么着身材不好就不怕被强暴吗?你那是什么逻辑?” 二皇子已不在理她,掏出匕首将第一个砍杀之人的头割了下来。 苏画本要继续骂,但声音戛然而止——面前这人真是传说中的皇子,为什么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不仅仅在余家巷和隔离营的表现,还有此时熟练地割人头。 杀人、割人头,说起来轻松,但没几个人能做到,即便是她这种上过解剖课的人也不敢说利索地割人头,何况是这般面不改色。 二皇子杀人割人头时的淡定令苏画恐惧,却突然想起来去于宅的第一天,二皇子穿着黑行衣、带着面罩,有种……熟悉感。 苏画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之前在哪见过,却见二皇子已将两个人头用布子包好,拎在手上,下面还滴着血。 苏画突然脖子一疼,缩了缩。 二皇子归来,“我给你松绑,你还打我吗?” 苏画看了看二皇子手上的人头,“不打。”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左右她已经脱离危险,没必要再找不痛快,活着他不香吗? 二皇子将苏画手上的绳子解开。 苏画揉着自己手腕,偷偷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你打算怎么办?”说是两具尸体,实际上是一具加两半尸体,第一个人最惨,被二皇子一剑劈成两半,难怪当时骨骼被斩断的声音那般清晰清脆。 “什么怎么办?”二皇子问。 苏画指着触目惊心的尸体,“这些呀,这算是命案吧?要不要崔府尹来?” 二皇子撇了一眼,“不就是杀两个人吗?崔府尹自能处理好。” 苏画点了下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都是骗人的,人家如果想杀人,后面有的是经验丰富的官员帮忙擦屁股。 “明天我还用去当诱饵吗?”苏画想起阴森森的房间和睡梦中险些被侵犯的经历就觉害怕,这种害怕根本无法用理智控制,是心底深处散发出的恐惧。 “不用。” “不继续抓了?难道城内只有这两个贼?” 二皇子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头,一个挂城门外,一个挂城门内。” 苏画了然,“你杀这两个是为了威慑?……也对,蓉城现在的情况,官府确实也没精力再去抓贼,我们两人这种守株待兔也不敢说一定成功。” 二皇子道,“走吧。” “哦。” 两人出了宅院,走在街上,一路上静悄悄。 两颗人头已不流血,二皇子拎着人头神情淡淡,好像拎的是刚买来的菜,苏画却不断窥视,一边窥一边想——以后定要离这货远点,这货不是正常人。 …… 已是黎明,二皇子拎着人头去了府衙,苏画则是回行宫,命人烧水泡澡。 一边泡澡,苏画一边幻想睡梦中崔府尹被二皇子叫起来吓一跳的情景,想想那画面就有趣,搞不好崔府尹心里也得骂上一通吧。 一阵哈欠,苏画靠在浴桶里合上眼。 然而刚合眼却好像又回到那阴森森的房间,黑暗中两个歹人出现要侵犯她,吓得苏画急忙再次睁眼——真特么太吓人了,不能合眼不能合眼。 苏画突然想念香寒和月柔,她现在急切需要人陪,但她能找谁陪? 找小厮陪?她是个女的。 找丫鬟陪?她又是个“男的”。 再次叹了口气,苏画认命地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越想越悲催——现在连陪她洗澡的人都没有、帮她递衣服的人都没有了,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万恶剥削阶级的生活,再回到自己动手的生活,已是不习惯。 …… 一上午,在忙碌中过去。 中午午膳时,医庐众人再膳堂用午膳。 大夫们议论纷纷,“听说了吗,城门口挂了人头,是最近城内流窜的盗贼。” “听说了,真是解恨!这些丧良心的什么时候偷不好,非要这般趁火打劫,活该吊城墙。” “其中一人还是衙役。” “什么?衙役?监守自盗?” “是啊,如果不是官府的人,怎么能知道哪户绝了?” “更该死!应该抄家!” “崔府尹也气坏了,当时就发话下去,若再发现监守自盗者,抄家流放。” “哎,只希望城内能安生些了,百姓们够苦、够可怜了。” “那两人是谁抓的?” “这个……不知道,只知道人头吊上去,却不知是哪位好汉抓了贼。” 144,我抱着你,你睡 是夜。 二皇子本不想回行宫,但隔离营一切都安顿好,确实无事可做。 遂想睡一会,然而看了一眼还算舒适的营帐,却怎么也不想在这里睡,于是趁着半夜,只身一人骑马入了城,回了行宫。 宅子很小,加之苏画的房间离大门很近,他若从正门进入势必会有声音,便将马随手系在宅外的树上,自己用轻功翻墙而入。 到跳上屋脊时一愣,却见苏画没睡觉,而在院子里拿了根木棍练枪法。 一下一下,章法虽略有紊乱,但已初具雏形。 看了好一会,二皇子从屋脊上跳了下去。 正全神贯注的苏画突然见黑暗中一人影落下,下意识尖叫。 二皇子眉头紧皱,“是我。” 苏画心跳得厉害,用手紧紧捂着心口,直接吼了过去,“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有正门不走,你翻什么墙?抓贼抓上瘾了吗?” 二皇子失笑,“有时候我真想劈开你脑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第一个敢对着我大喊大叫的,我也不知能忍你到什么时候。” 苏画想到二皇子割人头的画面,赶忙缩了缩脖子,撇过眼不再吭声。 二皇子知道,苏画认怂了,顿时心情微好。 “你不睡?”二皇子问。 “不睡。” “为什么?” 关你什么事?然而话到嘴边,苏画又咽了回去,“睡不着。” “哦。”二皇子扔下一句话,便进房间呼呼睡了去。 实际上苏画一嗓子便把下人们都喊了起来,下人们在旁看了会,见没自己的事,两位主子也没叫他们的意思,便又回了去。 二皇子睡觉了,苏画继续在院子里练枪法。 …… 翌日。 二皇子回来得很早,和苏画两人一齐用了晚膳。 很显然苏画心不在焉,随便吃了几口,便回了房间,连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木瓜甜粥都剩了一半。 二皇子很疑惑,想开口询问,但又觉得自己婆妈,便没多嘴。 随后苏画一直憋在自己房间,不见人影。 夜晚,二皇子刚刚躺下,便听见房外有声音。 起身出门,见苏画又拿了木棍练枪法,经过一夜的练习,无论其姿势还是力度都比前一日好了许多。 二皇子刚要回房间,却又停住脚步,“苏画,你不睡吗?” “不困。” “已经两天没睡了。” “你还七天没睡呢。” “那是因为没时间睡,现在有时间当然得休息。” “没错呀,你有时间了当然得休息,还站在这干什么?”苏画顿了下,“是不是我练枪妨碍你睡觉了?那我出去,找一块空地练去。”说着,拎着棍子便准备走。 “就在这练吧,”二皇子道,“不妨碍。”说着,回了房间。 苏画见二皇子不阻碍,便耸了耸肩,再次挥动木棒起来——她才不管别人能不能睡着呢,她从来都没什么良心!大家都不睡觉陪着她熬才好!呵呵。 …… 第三日。 夜晚。 当二皇子见苏画又练枪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他走到院子,一把将苏画手中的木棍抢了下来,“你又发什么疯?” 苏画身子晃了晃,赶忙稳住,想吼又不敢吼,便小声嘟囔了句,“睡不着嘛。” 月色皎皎,二皇子耳聪目明,他敏锐发现苏画眼睛满是血丝,“睡不着?” 苏画点头。 “是睡不着还是不想睡?” “……” 苏画不想回答,只低着头消极抵抗。 有下人们偷偷出来,站在院角,二皇子道,“没你们的事,下去。” “是。”下人们又灰溜溜地离开。 二皇子扔了棍子,“进来说话。”说着,转身进房门。 苏画站立不动。 二皇子侧过身,眉头紧皱,“让你进来,听不见?” 苏画咬了咬牙,最后低着头灰溜溜进了去。 两人没回各自房间,而是在中间的厅堂。 两人也未入座,便这么不尴不尬地站在屋子中央。 二皇子叹了口气,“为什么不睡?” 苏画侧着头,一脸小无赖模样,“都说了睡不着。” “我信?” “爱信不信。” “再问你一遍,”二皇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为什么不睡?”他觉得自己在苏画身上消耗了一辈子的耐心。 “……” 两人再次沉默。 苏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二皇子则是思索,怎么撬开苏画的嘴。 终于,几不可见苏画面颊窘迫,“我……有点怕。” “怕?怕什么?” “怕闭眼睛。” 二皇子不解,“闭眼有什么可怕?” 苏画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只要闭眼睛,就能感觉到身边有贼人,他们要捆我、要侵犯我,所以我不想闭眼睛。” 二皇子更是不解,“贼人已经死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城墙看看人头。人都死了你还怕什么?” 苏画终于忍无可忍,“你够了!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你以为我想害怕?你以为我不想安安生生地睡觉?这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别说人头挂在那,就算是他死一万遍,我该害怕还是害怕!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没人性?说杀人就杀人,说割头就割头?拜托我们只是正常人好吗,你别用你非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我们人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怎么能理解我的恐惧?我用不着你体谅,也不会怪罪你,只求你赶紧闭嘴,你睡你的、我怕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吗?” “……” 又被劈头盖脸一顿喷,但不知为何,二皇子却一点不生气,反倒是在反思。 “真的……那么怕?”二皇子试探着问。 苏画红着眼圈,狠狠瞪了一眼。 她红眼圈可不是想哭,是特么困的! “闭眼睛,就害怕?”二皇子又问。 苏画冷哼一声,懒得回答。 二皇子凝眉看向窗外月光,片刻收回视线,还没等苏画反应过来,已将其拦腰抱起。 苏画一脸懵逼,“你……这是要做什么?要带我去哪吗?”虽然面前这货很讨厌,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公主抱真的好舒服。 二皇子道,“睡吧?” “呃?” “我抱着你,你睡。” ------题外话------ 感谢nichkhun0202小姐姐送的两张月票! 今天晚上小姐姐推开窗子看看月亮,那是我送给你的。 145,是碰见霸总了吗? 苏画惊呆了,“你说啥?” 二皇子道,“我说话,你听不懂?” “表面意思能听懂,但……但难以相信,”苏画惊讶指着自己,“我虽然很瘦,但目测好歹也有七十多斤吧?你真要抱我一晚上?” “嗯。” “不是……虽然公主抱确实很舒服,但也没有抱一晚上的吧?” 二皇子终于不耐烦,“你到底睡不睡?” 苏画被吼得一愣,“喂,你还讲不讲道理?我在体谅你,你竟然吼我?” “我需要你体谅?” “呵呵,不需要是吗?没问题,那我睡了。”说着,闭上眼,侧着头在某人怀里供了个喜欢的位置便睡了去。 别看苏画看起来好像赌气,实际上还真是困极了,她原本只希望有个人能在她身边陪着睡觉,来个妹子拉个手就好,却没想到有公主抱,那更好不过了! 有宝马,谁还骑自行车? 在宝马里笑不香吗? 苏画从来不知沾枕就睡是什么感觉,这一次却是真的体会到了。 …… 清早。 苏画一晚上没翻身难受得很,下意识想翻身,但只觉得自己身体被人的手臂禁锢,吓得急忙醒来欲挣扎,醒来后更是惊吓。 因为……她真就这么被生生抱了一夜! 二皇子垂着眼,眼神满是不耐烦。 苏画惊恐地看着二皇子端正俊秀的面颊,又扭头看了看不属于自己的房间,记忆终于逐渐回笼。 “你……”苏画眼神闪烁,呐呐道,“胳膊累不累?” “不累。” “真的?” “真的。” “那再抱会?” “……”二皇子垂眼看她,“苏浅画,如果不是因为你立大功,本皇子现在就把你出去。” 苏画嘿嘿一笑,“二皇子天生神力、武功盖世,我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至于扔就不用了,轻拿轻放就好。” 二皇子冷笑两声,走到床旁,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苏画扔了下去。 苏画顿时双眼冒粉色桃花,花痴一样捂住自己的面颊,“我的天,我这是碰见霸总了吗?总裁文里的经典套路我差不多都经历一遍了吧?被狠狠扔在床上什么的实在太刺激了,接下来要不要走错房间遇到爱?” 二皇子直接转身就走,懒得听苏画胡言乱语。 …… 最近几日,苏大人胃口不好,张厨子可急坏了,不仅因为苏大人是二皇子的心尖宠,还因为苏大人出手阔绰、心地善良,行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苏大人。 为了增加苏大人的胃口,张厨子前天晚上特意跑到城内酒楼找关系好的同行讨教,大清早便做了许多以木瓜为主的菜肴——谁让苏大人喜欢木瓜呢。 另一边,终于睡了个好觉的苏画食欲大开,当看见满桌子的木瓜制品时高兴坏了,顿时大快朵颐。 虽然桌上糕点、甜粥、汤许多用木瓜做,但二皇子的膳食也是丰盛精巧,毫不糊弄。 二皇子不解地看向嘴里塞满奶香木瓜糕的苏画,凝眉问道,“你吃这个,是因为味道还是功效?” 苏画一口糕点险些没噎住,赶忙喝了口木瓜甜汤,而后一本正经道,“虽然女子多服用木瓜,但实际上木瓜可以入药。治胃痛,痢疾,风痹,烂脚,不信你去翻翻医书。”这几天她可没少看医书。 二皇子了然,“原来如此。” 苏画贼兮兮地递了一块糕点过去,“你也尝尝?” “不尝。” “啧,真没劲儿。” 二皇子没理她。 用过了早膳,就在苏画以为要照例分开各回岗位时,二皇子却突然道,“苏浅画。” “呃?” “如果没特殊情况,再过五六日便继续南行,你去吗?” 苏画吓了一跳,紧接着跑到二皇子身旁夸张地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到底还是病了吗?我就说嘛,别没事不睡觉,睡眠缺乏会降低免疫力,转头就生病。” 二皇子厌恶地拍开她的手,“你才病了。” 苏画挑眉,“如果尊贵二皇子殿下没生病,怎么可能主动问我的意见?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来蓉城的?”被绑来的。 “三万两银子。”二皇子道。 苏画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你终于破产了?花不起银子了?” 二皇子终于忍无可忍,“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不是生病就是破产。” 苏画歪着头,似笑非笑,“我不这么盼怎么盼?盼你良心发现?不不不,我还是觉得你生病或者破产更靠谱。” 二皇子冷哼一声,“去还是不去?” “去。”一堆修为,为什么不去? 这一段时间,苏画虽然时不时消耗修为复制青霉素粉,但得到的回报却是几百倍甚至几千倍,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修为是从哪来的,毕竟医庐每天死的人永远比被治愈的人多,隔离营也是。 修为涨幅最大、最疯狂的时候,脑海中那系统播报也疯了似得不停地播报,还是苏画忍无可忍问了一句:你累不累。 那系统顿了下,说,累。 苏画又问,能不能别实时播报,每天早晨来一次就行了。 系统同意了。 于是实时播报就改成了一日一播报。 关于修为,苏画在办公室自己思考了下,得到的结论是——不需要她直接救人,只要改变了命运,她便有修为,虽然这设定古怪,但古不古怪不重要,能占到便宜就行,她苏画就是这么肤浅的人。 苏画的回答令二皇子惊讶,他双眸微睁,“你不要报酬?” 苏画顿时瞪圆了眼睛,“闹了半天你还是破产了?” “没有,”二皇子道,“依旧三万,一个城三万。” 苏画听见二皇子没破产才狠狠松了口气,不断拍着心口,“没破产就好,没破产就好,如果你破产了我还得换个羊薅羊毛,怪麻烦的。” 二皇子越听越不对劲儿,“如果有一日我不给银钱,你就不帮我?” 废话两字刚到嘴边,苏画又咽了回去,堆出了一脸假惺惺,“没有,没有,二皇子殿下误会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关于百姓民生怎好计较银钱?不过银钱这东西嘛……当然是多多益善。所以我的意思是,殿下没破产时,我就要点;破产后就算了,毕竟殿下这般缺心眼的散财,早晚得破产。” 146,希望飞机场也长高一点 二皇子无奈,“我算是发现了,只要稍微给你些好脸色,你便肆无忌惮。” 苏画点头,“我地位不如你高、实力不如你强,这是客观存在。如果你不给我好脸色我便肆无忌惮,下场岂不很惨?” 二皇子语噎,“那你就不能收敛些?” 苏画摇头,“人生得意须尽欢。” “算了,你随意吧。”二皇子转身离去。 苏画耸了耸肩,她就喜欢看二皇子这种无可奈何的样子,比得了三万两银子还开心。 实际上无人发现,二皇子今日行为确实反常,就如苏画所说,二皇子办事从不用经任何人允许,强取豪夺便好,他最不缺的便是特权,但对苏画,却还是耐着性子问了。 …… 下午时。 因为医庐的工作捋顺,所以工作量越来越小的苏画正和贺大夫请教诊脉的问题,却听人来报说姜七和于诗慧求见。 考虑到传染性,苏画并没让两人进入医庐,而是在医庐外的小空地接待了两人。 两人一见面便下跪。 “民女感谢苏大人,苏大人对民女有再造之恩,民女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苏大人。”于诗慧激动得哽咽道。 苏画打趣道,“抱歉,你没牛的力气大、没马的速度快,所以就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了,只要你和姜侍卫幸福生活,便是对我的报答。” 姜七也是无比动容,“苏大人让属下得此良妻,我姜七这条命今后便是苏大人的了。” 苏画笑道,“对你也同样抱歉姜侍卫,我要你的命没用,你留着命对于姑娘好一些。”声音顿了一下,“行了行了,感谢也感谢了,你们两人就别长跪不起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扶?” 倒不是苏画不愿意扶,主要还是身份尴尬——如果亲手扶于诗慧,她是男装,有占人小姑娘便宜的嫌疑;如果亲手扶姜七,她又是一名女子,算一算在古代活了一个多月,现代人也学会了古代男女大防的恶臭陋习。 当然,对二皇子除外。 姜七和于诗慧起身。 苏画问姜七,“我这般冒然给你牵线,你家人可有反对?不过话说回来,我这行为也确实武断了些。” 姜七连忙道,“没有,大人,我家人都很喜欢诗慧,更感激大人的提携之恩,大人实在破费了!” 苏画点头,“那样就好。” 说着,看向于诗慧,突然想到自己半夜被歹人用麻袋套走的情景,她胆子这么大还吓成那样,若是面前这小姑娘,怕是很久都走不出阴影吧。 虽然想想后怕,但苏画对自己的选择却丝毫不后悔,反倒是庆幸,当时被带走的人是她。 于诗慧俏面红彤彤,从怀中掏出两个平安包,“大人,民女手工拙劣,这两个平安包……虽拿不上台面,但却是民女的心意。” 苏画接了平安包,发现两枚平安包一只黑底红纹,一只红底黑纹,是元宝样式。 因为多少学过,所以苏画能看出两枚平安包用料考究、手工精巧,花费了不少心思,“是送给我的?谢谢,我很喜欢,这就戴。”说着,就拿黑色平安包在自己身上比划。 于诗慧下意识道,“大人,这只是二皇子殿下的。” “呃?”苏画一愣。 于诗慧意识到自己说错,噗通又跪了下去,“民女失言,请大人恕罪。” 苏画终于亲手将于诗慧拽了起来,哭笑不得道,“怎么又跪了?说错就说错呗,纠正了就是,再说你的意思是,黑色的是二皇子的、红色的是我的?” 于诗慧如同想到了什么,红着的脸瞬间又白了。 苏画差不多猜到了——这小姑娘做了一对平安包是送给她和二皇子,因为两人是一对,但男男关系毕竟好说不好听,这么公然说出来只怕被人说闲话。 闲话就闲话呗,左右也不是说她。 随后,苏画又问了问其他,于诗慧和姜七的大婚定在了十日之后,邀苏画当主婚人,苏画想到五天后的行程便婉拒。 …… 夜晚来临。 吃了晚膳的苏画尝试入睡,但闭上眼依旧觉得心头瘆得慌,虽于昨日的恐惧比,好了许多。 想来想去,苏画还是拎了棍子到院子,打算再练一晚上枪法打发时间,毕竟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创伤药。 然而苏画刚刚耍了那么一会,便听见前门声响,紧接着是护卫问安的声音——二皇子回来了。 苏画扔下棍子过了去,正好看见二皇子进入院门。 苏画道,“不是说不忙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临时有些小事,”二皇子随口回答,后又觉得自己的回答略有敷衍,补充了句,“五日后正式出发去泗南地区,那里有大小城池三座,我准备在蓉城挑选一千人带去,刚刚便开会定人选。” 苏画了然,“是啊,来蓉城的是我们四个,也不能我们四个继续去下一城,还是带一些人比较方便。对了,医庐需要用人吗?要不然我在医庐也带上几人?” “用,选十人左右,蓉城依旧得留人。” “好,晚膳吃了吗?” “没有。” “我让厨子准备?” “嗯。” “那你回去简单梳洗一下,一会出来吃饭。” “嗯。” 月色皎皎,院落安静,两人一问一答声音清脆无拖泥带水,听起来很是悦耳,又别有一种和谐。 二皇子入了房间,小厮们端去了水。 苏画进了厨房,小绿和另一名叫小荷的丫鬟偷偷吃瓜子,两人看见苏大人突然来大惊失色,正要求饶,却发现苏大人非但没责罚,反倒是要了一些,三人便蹲在门槛上一边和聊天一边嗑瓜子。 很快,一阵阵菜香从厨房中传出。 小绿道,“小荷姐姐,你的个子为什么这么高?我也好想再长高一点呀。” 苏画一边嗑瓜子一边点头——没错,没错,她也想长,尤其希望飞机场也长高一点。 苏大人虽然身居高位,但一向没架子,加之此时毫无形象地蹲着嗑瓜子,小荷便也没拘谨,“确实有个方法呢。” “什么方法?”小绿双眼放凉。 苏画手里的瓜子掉了,也是双眼放亮。 ------题外话------ 感谢ly离忧小姐姐和sarah12267小姐姐送的月票票! 明天艳阳高照,那是我送你们的礼物。 就别惦记月亮了,送昨天那位了。 147,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厨房里菜香四溢,张厨子和另一个帮厨在烧菜,小丫鬟们在聊天。 不同于小绿的娇小身材和苏画的干扁身材,小荷却是身材高挑窈窕的少女,其五官端正、面颊略有丰腴,还画着时下流行的荷花妆。 小荷看向苏画,面色为难,“……苏大人在,说这个不好吧?” 苏画连忙摆了摆手,“哎呀小荷姐姐别见外,我和小绿是姐妹,小绿和你是姐妹,所以我和你也是姐妹,姐妹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荷一愣,好像也很有道理,何况苏大人还是个未冠礼的小童子,放在老家都算是不分男女的小娃。 于是,小荷便放了心,小声道,“窍门便是,在女子初潮前要多吃饭菜,别说一天吃三次,便是四次五次都要吃的,初潮后也要多吃,数量可以减少,一直吃到十五岁左右。” 小绿一脸失望,“但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是不是没希望了?” 小荷同情地看向小绿,“……多半是没希望了,其实娇小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苏画惊喜起来,“我有希望呀!”她还没来大姨妈呢,一切都来得及! 小荷看向苏画,“大人年纪尚幼,确实可以多吃长一些身体,只是……” “只是什么?”苏画赶忙问道,一脸的殷切。 小荷年纪稍长是懂些男女的,压低了声音隐晦道,“按照道理,奴婢不应该说那些话,但……奴婢拿了大人的几次赏银,感激大人恩泽,便斗胆劝一句,大人不要长得太高、太壮。” “为什么?”苏画不懂。 小荷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声音压得更低,“奴婢从前听人说,那些小倌馆里的公子都不能吃很多,如果太壮,恩客就不喜欢了。” 小绿听见大惊失色,“小荷姐,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拿大人和小倌比?” 小荷瞪了小绿一眼,“你懂什么?”之后看向苏画的眼神多了一丝担忧,“大人会不会……怪罪奴婢?” 苏画恍然大悟,“小荷姐姐说的对,小绿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小荷姐姐是真为我考虑,不过呢,”语调一转,“如果老子长得又高又壮,搞不好反受为攻。” 在黑二皇子的路上,苏画一直孜孜不倦。 很快,晚膳做好了。 小绿和小荷开始工作起来,苏画也帮忙端盘子,很快,一桌子美味佳肴便到了桌上。 梳洗一新的二皇子换了一身舒服的细棉布袍子,灯光之下,其面洁如玉,高挺的鼻梁犹如一道笔直的城墙,挡住光线,在另一半面颊洒下阴影。 他垂着眼,慢慢享用晚膳,浓密的睫毛也好似两只蒲扇,遮着眸子,让其眼神迷离。 桌子的另一边,苏画也非常努力的进食,她秉承着细嚼慢咽原则,一口饭要坚持嚼二十下再咽,一边嚼一边数数。 终于,二皇子抬起眼,“你晚膳没吃?” “吃了。”苏画不想聊天的,只想吃东西。 二皇子欲言又止,最后便没问。 是夜。 二皇子回了房间,苏画尝试性躺床上,但刚闭上眼就觉得心头发慌,急忙又睁开眼跳下了床,“完蛋了,这下真完蛋了,难不成以后我不能在床上睡觉了?要不然回头像小龙女一样吊在绳子上睡?” 一边吐槽,苏画一边出房门。 刚出房门,却见隔着一个客厅,对面的房门也打开,二皇子站在门口。 “还不行?”二皇子问。 苏画想到前一夜整整一晚的公主抱,唇角便忍不住勾了勾,“没关系,我去练枪法。” “用陪吗?” “!!??” 苏画惊恐地看过去——这家伙莫不是真病了?怎么突然会关心人了? “你想陪?”苏画试探着问。 月色皎皎,夜色宁宁,自己在院子里比划有什么意思?如果有个大帅哥在旁边陪着岂不妙哉?人家男的都会红袖添香、她也想来个蓝颜增韵。 “嗯。”二皇子回答。 苏画心中甜得不行,“那就辛苦二皇子了。”心中暗忖,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房门,来到院子中央。 苏画捡起来棍子,一扭头吓了一跳,却见二皇子也找了一根棍子。 苏画的心狠狠惊了惊,声音微抖,“等……等等,二皇子殿下您拿棍子干什么?” 二皇子道,“陪你练武。”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练枪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就行。”苏画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二皇子双眉微皱,俊美的脸上满是困惑,“在旁边看?哪有这么陪练武的?” 苏画明白了,她以为的“陪”,是在旁边看着;二皇子以为的“陪”,是陪着切磋。 刚要拒绝,苏画却想起之前魏氏陪她练枪,“好,来吧。” “嗯。”二皇子提着棍子缓缓走过来,目光沉凝。 …… 整整一晚上的时间,苏画被打得遍体鳞伤。 二皇子收回棍子,“这便是你避不开攻击的原因,步伐太紊乱,明天开始练步伐。” 苏画险些没被气死,“魏家枪法是枪法,骑在马上需要什么步伐?再说了,我用你教吗?你是魏家人吗?我都说不用你陪了,你凭什么还打我?” 面对如此质问,二皇子面不改色,“本皇子没闲心教人武功,我这么教你,自是看在你功劳的面子上。” “呵呵,”苏画翻白眼,“你打了我整整一夜还有理了?你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二皇子不和她纠缠,扔下棍子便回房间换衣。 苏画刚想对着二皇子的背影破口大骂,但看见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小绿,便将一肚子火咽了回去,“小绿姐姐早,有事吗?” 小绿上前,“奴婢见过苏大人,奴婢来本是想问问,大人早膳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但……但……”声音又小了几许,眼圈红了,“大人挨打了吗?疼不疼,要不要奴婢请大夫?” “不用,没关系,”苏画忍着身上疼痛,笑道,“别看我骂那个家伙,实际上他帮我很多,这一夜,我枪法进展飞速。” 148,这人不地道,换衣服为什么不脱裤子? 苏画不是瞎说,确确实实如此。 二皇子虽然伤了她,但她知道其已经斟酌了力道,切磋时棍棒不长眼,怎么可能一点不受伤?而且凡事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她虽添了一身伤,但枪法却精进许多。 所以说来说去,她还是要感谢二皇子的。 感谢归感谢,心里感谢,嘴巴上得吐槽! 小绿见苏大人和二皇子并没伤和气,这才松了口气,“那苏大人可有什么想用的早膳?” 苏画想了想,“现在煮银耳羹是不是来不及了?” 小绿道,“怕是来不及了,厨房确实备有银耳,但泡发熬制都需要时间,要不然明天早晨做一些?” “今天晚上吧,”苏画道,“让张厨子白天准备,晚上熬,那家伙两夜没睡了,怕肺火大,喝一点银耳羹滋补下。” 小绿吃惊,“殿下两夜没睡?” 苏画点头道,“昨夜陪我练枪,前天抱了我一夜,确实……有点辛苦呢。”竟然有点点感动。 小绿心中暗惊——殿下抱苏大人一夜?好甜蜜的样子。 感激归感激,但一身伤还是很疼,苏画揉了揉自己胳膊,“小绿姐姐一会你帮我问问,有没有活血化瘀的药,给我弄来一些。” “是,大人。” 随后,小绿离开,先是去厨房交代,随后便去寻药了。 另一边,苏画回了房间,惊讶的发现自己房间桌上最明显处有一只陶瓷的药盒。 拿起药盒,打开,便见里面是淡红色的药膏,药香扑鼻。 苏画眼神闪了闪,随后拿着药盒冲到另一房间,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了去,“喂,这个药……”声音戛然而止。 二皇子转过身,面色不悦,“不懂进门前要敲门?” 苏画狠狠咽了口口水,之后费了好大劲将自己视线从二皇子棱角分明的肌肉块上抽离,“懂,忘了……” 别怪苏画突然老实,实在是碰见人家换衣服很理亏,还有就是眼前这幅身材实在是太好了,肌肉线条流畅,八块腹肌块块分明,没有凸起的肌肉疙瘩,每一块肌肉大小形状都恰当好处。 如果非要挑个毛病,那就是还穿着裤子吧。 苏画眯着眼想——这人不地道,换衣服为什么不脱裤子? “……”二皇子,“看够了吗?” “嗯……”苏画思忖着怎么不失颜面地表达想继续欣赏之意。 “滚!” “好嘞。” 苏画就这么乖乖地离开,临走时还关了房门,不是说苏画怂了,是被揍了一夜确实身上还疼着,刚刚二皇子那个“滚”字夹杂内力,她怕二皇子一冲动跑出来揍她一顿。 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世上也不是只有这一朵牡丹,这朵不让采还有别的,为了一朵破牡丹放弃整片花园,不值。 出了房门,苏画才想起她所来目的——为了问这个药膏是不是二皇子的。 不过转念一想,不是二皇子的又是谁的?她挨了一晚上的揍,除了二皇子好像也没别人了。 回了房间,丫鬟们已准备好了沐浴水,苏画跳水里简单冲洗了下便爬了出来,把自己擦干净、仔仔细细上药,上完药后,捏着精巧的药盒翻看了好半天,才收了起来。 苏画自己都没发现,从始至终,她的嘴角都是勾着的,再没放下。 …… 二皇子决定带人南行的消息瞬间传遍了蓉城内外,蓉城的气氛也仿佛变了。 不似之前那般紧张,处处透着一种劫后重生的愉悦。 城门口的人头还未风干,但城内治安已经消停,苏画不知到底有几伙盗贼,如今却是一伙都没有、消声灭迹,原本苏画还纳闷二皇子这种任性的行径会不会适得其反,而事实上正好相反,其威慑力更强。 如果不是二皇子,按照正常顺序,捕快抓捕犯人后会关押,之后刑审再治罪。因为环节太多、时间有所拖延,给人的威慑力也不够强,更何况这些内鬼更有一些侥幸心理,认为抓捕前自己会拿到消息、抓捕后自己找寻一些门路减刑或者免刑,但二皇子出手从来不考虑什么秩序什么顺序,上来就砍人,砍完就割人头,割完头就挂城墙,简单暴力,贼们顿时就怂了,再不敢了。 如今百姓们虽然依旧不能出门,但却时不时到院门口张望,一张张面颊满是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下午时,苏画来到巡逻队,在峥旭的陪伴下,视察城内治安状况。 行走一路,不断有百姓认出带着口罩的苏画并跪地谢恩。 峥旭小声感慨道,“说真的苏小姐,从前我真没想过你有这般能耐,你真的我见过最令人意外、震惊的女子了。” 苏画笑道,“从前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和你们有交集。” 这个交集,不仅指她和二皇子,也有香寒和峥嵘峥旭的关系。 “是啊,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不过苏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蓉城只是第一战,情况越往南便越凶险。” “我知道。”苏画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峥旭道,“殿下答应给你的三万两银子,我已送到了尚书府,当着苏夫人的面交给了香寒。” 苏画一愣,“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苏小姐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解释。这三万两银子没带到蓉城,一方面是因为你在蓉城拿银子没什么用,还不如在京城发展你的书厂,另一方面……” “等等!峥旭大哥你等等,什么书厂?”苏画惊得直接停了脚步。 峥旭见苏画想听,便让远远跟着他们的巡逻兵就近休息,自己则是陪着苏画到了一旁的空地,细细讲解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大哥第一次回京城时便见了香寒,并让香寒想办法隐瞒你被殿下带走一事,香寒做得很好,一边哄住苏夫人、一边吓住尚书大人。但香寒无意间却说,苏小姐被带走后,魏记药铺和魏记书厂怕是要延误了。大哥回来后,把这件事说给了殿下听,所以上次我回京城便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运粮,另一个便是送银子给香寒,更选了几名得力的管事,协助药铺和书厂。算一算时间,如果进展顺利的话,魏记药铺应该已经重新施药,魏记书厂应该可以开工了。” 149,两人认真了 苏画惊呆,“峥旭大哥你再说一遍?我的书厂要开工了?” 峥旭道,“是啊,殿下没告诉你?” “没有!”苏画有些懵,那种感觉就好像毫无防备被幸运气球砸中一样。 峥旭失笑,“如果那样,这件事便怪我了,我应该告诉你的,但之前我想着你和殿下日日相见,怕是殿下已说了。” “我们确实夜夜相见,但几乎没什么交流,要么一起练武,要么一起睡觉。” “…!!!”峥旭。 苏画没理会峥旭那震惊的目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她现在的惊喜几乎难以言喻——性命无忧,有大把的修为;钱财无忧,喜提atm机一台;事业无忧,有人帮她支摊;家人上好像也没什么忧虑,魏氏有品阶还听话,香寒和月柔两人忠心尽力,她和苏尚书也达成了共识,放下从前的矛盾,以后当战略伙伴。 想着想着,苏画便傻傻地笑了出来。 峥旭,“???” …… 一日过去。 傍晚。 因为蓉城疫情算是接近尾声,南行人选也几乎敲定,蓉城逐渐恢复秩序,不仅二皇子的工作量小了许多,便是峥嵘和峥旭两人也能舒服的回行宫了。 要知道,前些日子两人几乎一天十二时辰在任上,根本没有私人时间和休息时间。 二皇子归来,下人们齐齐问安,二皇子本人却没多理会问安的下人,只侧着头对峥嵘叮嘱着什么,突然话音戛然而止,两人都下意识看向宅子的深处。 倒是峥旭笑道,“好香!今天有什么好吃食吗?” 峥嵘不赞同地对弟弟使眼色,警告其别在殿下面前失态。二皇子殿下虽不是规矩苛刻的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开玩笑的。 峥旭赶忙收敛,心中埋怨苏画,将他带歪了。 说曹操曹操到,峥旭心里还没埋怨完,便见苏画绕了出来,“你们回来了?闻到香味儿了吗,我想着天天吃饭菜,山珍海味也有吃够的一天,所以今天我们吃烤肉。” 众人突然发现,今日的苏画令人眼前一亮。 她并未扎平日里的童子发型,而是将浓密乌黑的发丝在头顶随意挽了个团,介于女子发髻和男子发型之间,头发扎得并不实,松松垮垮,额头、鬓角还细细碎碎留了许多碎发,其一双大眼更为灵动璀璨。 身上穿了淡蓝色的衣袍,按照道理,这种颜色只有花花公子或者酸腐书生才喜欢,但穿在苏画清瘦的身形上,非但没有轻浮,反倒是清爽宜人。 最奇特的要数苏画身上绑了一根带子,带子在双臂绕了一圈,之后在身后绑上,巧妙地将广袖都绑在了身后,只露出两条细细直直的手臂。 峥嵘下意识皱了皱眉——虽然梁国民风开放,但女子、尤其是未出阁的女子也不能将手臂这等隐私部位露给男子看,但转念一想,此事苏小姐用的是男儿身,加之苏小姐年纪小、不拘小节,露了也就露了。 峥嵘正想着,却听身旁人冷冷道,“把袖子放下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 苏画伸手一指身后,“我想给大家换个口味准备了烤肉,这袖子太大,怕不小心被火烧了。” 二皇子依旧面色不悦,“同样的话,别等我说第二遍。” 苏画失笑,“喂,我说,你不会是迂腐的觉得胳膊不能外露吧?我和你解释了,我撩起来不是为了露,是为了烤肉。” 二皇子上前,苏画连忙后退,“行行行,我放下来还不行?君子动口不动手。”说着,开始低头解在腰部的扣子。 峥旭却眼尖地发现了什么,“苏画,你胳膊上怎么有淤青?” “哦,摔的。”苏画随口回答。 “但这淤青不像是摔的。” “我总不能说是二皇子殿下打的吧?”苏画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 峥嵘和峥旭两人偷偷看向二皇子,二皇子过了去,拉住绑着袖子的带子,微微用力将其震碎,瞬间苏画宽大广袖撂下,遮住了胳膊上的淤青以及细细的手臂。 按照从前,苏画早就火了,就算不敢和对方怼起来,最起码也得酸酸地说上几句,反正不会让对方舒服,但今天却丝毫没生气,只笑眯眯对二皇子道,“怎么样,香不香?” 二皇子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向房间走。 苏画依旧好脾气地跟在二皇子身后,“我给你说哈,我在这里发现一种调味品叫孜然,你肯定没听过,是蓉城特产,只有蓉城人喜欢吃,京城好像没人喜欢吃,不是说这东西不好吃,而是你们没掌握方法。刚刚我让人把孜然细细研磨成粉,芝麻也磨成粉,用葱油和清酒腌制了肉,烤完再撒上孜然芝麻粉末,哦对了,你吃辣椒吗?” 峥嵘和峥旭两人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弟,你发现了没?” “哥,我发现了。” “殿下和苏小姐从前便暧昧,但如今看来,好像是……认真了。” “是啊,不说别的,你看苏小姐那小辣椒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但对我们殿下却是殷勤着。不过说来也可以理解,以殿下之姿容,迷住苏小姐没什么意外。” “但苏小姐有婚约……” “不就是洛世子吗?如何和我们殿下比?” “说得也是,这天下适婚男子除了太子殿下的条件能与我们殿下相媲美,其他人也是望尘莫及了吧。” 另一边。 二皇子走了一路,苏画也像小蝴蝶一样跟了一路。 “殿下今天忙吗?累吗?要不要先沐浴一下?” “殿下一会喝酒还是茶?” “殿下今天开心吗,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和我分享?当然碰见难题也可以说出来,我不敢说一定能帮你解决,但可以当一个倾听者嘛。” “殿下您还没回答我能不能吃辣呢,烤肉撒上一些辣椒面,好吃极了。” 终于,进入房间的二皇子忍不住了,用防备的表情盯着苏画,“多少?” “呃?” “你要多少银子?” 苏画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你以为我对你这么殷勤,是为了和你要银子?” “不然呢?” “呃……”其实不是的,苏画对二皇子殷勤只是为了表达谢意,但既然对方这么诚心诚意地开口了,那她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五千。” 150,她不主动就不错了! 二皇子急忙到怀中掏银票,想用最快时间把苏画打发出去,但怀中掏了一掏,却发现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今日把最后的银子也购置日常用品,分发给流民了。 苏画殷勤期待了好半晌,见二皇子面色微变,“怎么了?丢银子了?” “不是丢,”二皇子略有尴尬,“银子先欠着,回京给你。” 苏画立刻就懂了——这败家子肯定又跑去散财了。 虽然苏画和二皇子同在蓉城,但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并不在一起工作,原本苏画不知道二皇子在城外搭工又搭钱,但二皇子答应给她三万两银子却没马上兑现,直到峥旭回京时把三万两给交给香寒,她才知道——原本二皇子原本是有银子的,只是搭出去了,所以就没银子给她。 峥旭能给香寒送三万两,定然也带了不少给二皇子,谁知道这才几天,二皇子这厮又搭光了。 苏画疼,很心疼! 二皇子这败家子,为什么要搭给那些素不相识的流民?虽然天下是他家的但也不是他的,现在是他老子的,以后是他哥哥的,他搭个什么劲儿?人家太子安安生生地在宫里待着,他出来费钱又费力。 把银子留下来等她坑,不香吗? 吐槽归吐槽,苏画却不会表现出来,“好。” 二皇子见苏画今日实在乖巧,凝眉盯了她很久,轻声道,“今天晚上也要一起睡?” “呃?”苏画一愣,“殿下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精心准备晚膳,又这般讨好,不仅仅是银子这么简单吧?”二皇子瘆得头皮发麻。 “我……”苏画真想一口狗血喷面前男人的脸上,怎么在他的眼里,她就这么贪财又好色?“是啊,人家想和殿下一起睡。”只不过不是为了男色,是为了安心睡个觉。 二皇子眉头依旧没放松,“五千两外加一起睡,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就恢复正常,别用这种贱兮兮的表情。” “……” 苏画敢保证,如果她能打得过对方,绝对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好,没问题。”真是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她这么讨好真是为表达感谢,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她贪财又好色了? “还有事吗?”二皇子问。 “没有了,怎么?”苏画回答。 “出去,我换衣服。” “啧,也不是没看过。” 说是这么说,但苏画还是乖乖离开房间,虽然她不想离开。 …… 一炷香的时间后,晚膳开始。 今日晚膳很独特,不仅因为菜肴独特,更是进食方式独特——行宫所有人都集中在小花园里,上到二皇子、下到门丁、打扫的下人。 苏画策划这次晚膳的原因很简单,人多热闹。 之所以大家喜欢去大排档吃东西,可不是因为烤串美味,更多的还是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然而苏画最后还是失策了,下人们战战兢兢,根本放不开。 最后只能将桌与桌分开,苏画、二皇子和峥嵘峥旭在花园凉亭里,其他人安排在花丛中,有花草当天然屏障,气氛这才热闹了些许。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一起工作的原因,峥旭和苏画熟稔了一些,他靠近苏画小声道,“我知道苏小姐鬼点子多,但下回若有什么新主意,最好还是先说出来,殿下虽然体恤百姓,但……咳,不太随和。”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苏画歪着头看了看峥旭,又歪头看了看正在品尝烤肉的二皇子,而后道,“是吗?但我怎么觉得二皇子虽然不热情,却也不冷漠呢?刚刚二皇子没说什么,倒是下人们拘谨不是吗?” “……” 峥旭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画笑道,“峥嵘大哥,峥旭大哥,你们也来尝尝烤肉吧,如果你们喜欢这个孜然粉,回头我带一些回京城。” 峥嵘吃了一块烤肉,瞬间挑起大拇指,“味道真不错,和我们之前吃的烤肉完全两种味道。” 峥旭也是大为惊艳,“是啊,按照道理,烤肉这种东西都是外出打猎时的野味,没人将其搬上台面,但经过苏小姐这般料理,足可以登上大雅之堂。” 辛辛苦苦一下午的杰作被称赞,苏画心情雀跃,“喜欢就多吃一些,等回头我再改进一下配方,到时候再做给你们吃,叫上月柔和香寒,人多了才热闹。” “好啊。”峥旭喜欢热闹。 苏画眯了眼睛,“有了烤肉,怎么可以少了啤酒?但啤酒要怎么搞?峥嵘大哥、峥旭大哥,你们可认识酒厂的老板?会酿酒的那种。” “认识。”峥嵘。 “回京城后介绍给我吧,我想试着弄一种啤酒出来,到时候用冰块冰上,配着烤肉特别爽。” “好,”峥旭惊喜,“你鬼点子真多,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峥嵘吓了一跳,赶忙踢了踢弟弟,警告弟弟别得意忘形,主子还在呢。 峥旭接到提醒赶忙调整表情,小心翼翼地看向二皇子那里,却惊讶的发现,二皇子面色平静无波,虽看不出情绪,但面前肉块已吃了大半。 或者说,二皇子的食量已经泄露其喜好了。 …… 是夜。 酒足饭饱后,峥嵘和峥旭回去休息,苏画洗了个澡后,便爬上了床,试着能不能入睡。 但苏画刚爬上去,门就被推开了,却见二皇子站在门外,微皱的双眉彰显其不耐烦,“怎么这么磨蹭,还睡不睡了?” 苏画下意识道,“睡啊。” “那还不过来?” “我……” 还没等苏画说完,二皇子人已经转身回房。 苏画愣了半晌,最后看了看那抹修长的背影,又扭头看了看自己孤零零的床,随后抱着枕头和被子屁颠颠地追了过去。 ——有美男陪睡,谁特么还睡空床? 苏画倒没指望二皇子再抱她睡一夜,算一算二皇子已经连续两晚上没睡了,今天就是二皇子要抱她,她也是不肯的,毕竟有良心。 苏画的小脸红扑扑,心中暗暗嘟囔——孤男寡女会不会干柴烈火?二皇子大半夜会不会兽性大发?如果真发作,她要不要拒绝? 拒绝个毛线!那么帅!身材那么好?她不主动就不错了! ------题外话------ 感谢百灵宝宝的月票。 感谢emilyheha小姐姐的鲜花。 我正式宣布,2020年2月25日,你们两人最美! 151,哎呀,她好吃这一套 进了房,苏画关了门,瞬间刚刚还冷清的房间暧昧四起,好像凭空多了许多地火龙,烘得整个房间热气腾腾。 二皇子在脱衣服,苏画一边偷看一边将自己的枕头被子扔到床上。 二皇子一愣,惊讶地看过来,“你睡床?” “是啊。”苏画点头。 二皇子眉头微皱,看向狭窄的软塌,好像在衡量自己身高是否能挤得下。 苏画道,“你也睡床。” 二皇子吃惊,“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两人都睡床,”苏画一本正经,“不过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想和你干少儿不宜的事,只是想好好睡个觉罢了。我现在有点惧黑,只要闭上眼睛就害怕,按照道理找个丫鬟来陪着便能解决,无奈我现在是男儿身,所以只能委屈二皇子了。” 二皇子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画,“孤男寡女睡一张床上,你是真不要清誉了?” 苏画静静看了他好一会,随后吃吃地笑了。 “你笑什么?”二皇子问。 苏画收敛了笑容,缓缓抬起头,“在你眼里,我是傻子,还是好色?”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孤男寡女一张床不妥?你以为我不想自己安安生生睡个好觉?但我现在这般都是拜谁所赐?我承认我胆小、我怂了,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一切有惊无险、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但怕就是怕,只要闭上眼睛我就好像回到那个阴冷的房间,随时会出来两个猥琐大汉,吓得我急忙再睁开眼。” “……” “我不需要你同情,也不需要你可怜,我害怕、我不睡还不行?是你自己跑来非要抱着我睡一晚,又陪我练了一晚武功,现在又质问我要不要清誉?我现在的情况有资格要清誉吗?” “……” “还有好色,呵呵,”苏画冷笑,“我承认你长得确实很帅、身材也很好,但我苏画还不是饥渴到见了男人就上的,你听过灼华公子吧?别管谁帮他赎身,左右灼华公子在我手里,如果我贪恋男色直接回去睡灼华公子多好?人家长得可比你美多了。” 二皇子被劈头盖脸一顿喷,心中不免窝火,毕竟从小到大没被人这般指责,即便是父皇对他也是善待有加,但当看见苏画愤怒的面容时,火气便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 却见少女站在床旁,怒目而视,眼眶微红,明明委屈到了极限,却倔强的不肯表现,与她眉宇间英气十分相符。 二皇子眉头微微放开,他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从前遇到再柔弱的女子都没激起他怜惜,但面前这个倔强的苏浅画却让他破天荒的消了气。“我也没说你傻子还好色。” “那是什么?” “我是担心破坏了清誉。” “呵呵,”苏画冷哼,“你忘了在余家巷自己说的话了?你说,别说你没坏我清誉,即便是坏了,我也得收拾收拾嫁给洛世子。” 二皇子挑眉,“没错。”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苏画瞪着他。 “……”二皇子无言以对,“睡吧,我也很累了。” 苏画抱起自己的枕头,“很抱歉了,民女没资格睡二皇子殿下的床,您自己睡吧,我睡不着便是坐一晚上也不敢劳烦尊贵的二皇子殿下。”拎起被子便准备走。 二皇子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将某人拽了回来,扔在床上,“别闹了,我两天没睡了。” 苏画缩了缩脖子——又扔? 哎呀,她好吃这一套。 二皇子将苏画的被子也扔了过去,“你睡里面?” 梁国的规矩,夫君睡于里测、夫人睡于外侧,这样有利于夫人起夜端茶倒水伺候夫君。 苏画眼珠子转了转,她和二皇子也不是夫妻,用不着遵守这个约定吧?再者说了,就算是夫妻,也别指望她半夜爬起来伺候人,她还等人伺候呢,“嗯。” 二皇子也没多说,直接拿被子侧身躺在了床的外侧,将一个后背留给苏画。 没一会,二皇子便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苏画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那人宽厚的背,窄细的腰,抿着唇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之后慢慢躺了下去。 夜深了。 房内留了一盏幽暗的守夜灯。 虽然身侧有人,但讲道理,两个人一个在床里侧,一个在床外侧,中间隔的距离比银河还宽,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 苏画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想,如果她提出拉着二皇子的手睡觉,会不会被丫直接扔出房间。 嗯!很有可能!早早断了念想。 苏画想了想,伸出小手,拉住了二皇子的衣角。 很轻,不会让对方发现。 却不知是困了还是因为这衣角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苏画不知道的是,二皇子在被拉衣角的瞬间便醒来,睁开眼,眉头不悦地皱了皱,但随后还是慢慢闭了眼。 …… 清早。 当苏画醒来时几乎吓坏了——二皇子还是那个二皇子,还保持着人家侧睡在床沿的姿势,昨天什么样、今早还什么样,连衣服褶皱都没动过。 而她则是像八爪鱼一样巴着人家,不仅贴在人家的背上,压着人家的胳膊,还骑着人家的腿。 苏画眼珠子转了转,该说不说,这人形大抱枕还挺舒服的。 “醒了?” 面前男子身形未动,不耐烦的声音却传来。 “啊?呃……” 话还没说完,苏画已被无情推开,二皇子翻身起床,背对着苏画穿衣服。 苏画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二皇子莫不是个绣花枕头,实际上……不行吧?不然面对她这么如花似玉的…… 当苏画低头看见自己的飞机场时,把后面的话活活吞了回去,“二皇子早晨好,昨天睡得怎么样?” “嗯。”算是回答。 “我也睡得很好。”苏画心中暗道,木瓜还得吃,回头找雪蛤试试,无论如何要努力。 如果说刚穿越来的主要任务是活下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消灭这个飞机场! 152,每天都有彩虹屁 这一天,蓉城城内正式解除封锁,只是人们出门时还需戴着口罩。 蓉城的口罩和现代的口罩不是一种东西,更像是面巾,只是用料独特,用的是一种针织特别细致、上面涂了油脂的布料,可以与现代的塑料布相媲美,能有效隔绝飞沫。 口罩是倒三角形,最上端有两个挂耳,下面则是垂的。 按照道理,这种布料都是灰色,但一些手巧的姑娘在口罩上面又附了一层丝绸,丝绸布料上更是绣了许多精致花纹。 俗话说俏不俏一身孝,意思是,穿一身白总是好看的,而实际上戴口罩也有相同效果。 大部分人只要戴上口罩遮住口鼻,颜值都会提高许多档次,而蓉城内大街小巷人人戴口罩,加之梁国人身形普遍消瘦匀称,一时间俊男美女遍地走,随处一望都赏心悦目。 医庐内。 苏画从骨干里选择了十人出来,准备带到南方去,其他人也重新培训开会。 苏画先是重新讲解了一遍人体知识、包括血液循环、呼吸循环以及人体几大脏器功能,再讲解浅显的病毒知识,“能讲解只有这些,再深层次的东西,一方面是没足够的时间讲解,另一方面是我的能力有限,若各位对这方面有兴趣,可以继续研究,更可以到京城。虽然我苏画也只是京城的小人物,没什么特权,但只要诸位对医学事业有热忱,我定会努力奔走,帮诸位找到一个愿意提供研究资助的地方,也算是为我们大梁国医疗事业做贡献了。” 苏画一席话,令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民间大夫责任心油然而起,“多谢苏大人提携。”众人纷纷道。 苏画点了下头,她这些可不是客套话,这些大夫也算是梁国第一批接触西医方面知识的人,如果这些人真有兴趣继续研究,她绝对会想办法帮其成立一个医学研究所。 她对梁国没什么归属感,也不是那么爱国,但每天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无辜百姓死去、一个个美好家庭顷刻间家破人亡,一颗心每天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她只是个小人物,但最起码还有个兵部尚书父亲、还抱着二皇子的大腿、还能和皇后娘娘搭上句话,如果她都不作为的话,那么这些民间能人志士、普通百姓们又能怎么办?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与信息发达、人权平等的现代不同,梁国的阶级真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差距。 两个阶级的人,哪怕生活在一个地方,都有可能一辈子见不上一面。 苏画继续将一包包白色的青霉素粉摆在桌上,“针对不同症状,这些药粉的用量我做了规定,记在了说明书上,但你们千万不要教条,病人不同、病症不同,所用剂量也不同,至于增加还是减少,诸位都是行医多年的名医,我相信你们定有估算。” 众人恭敬称是。 苏画点了点头,“要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可还有什么问题?” 一句话,染了多少离别之绪。 众人沉默。 少顷,有一名大夫道,“苏大人,您一定要走吗?”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众人都极喜欢这位年纪不大的苏大人。 最开始众人对其是不服的,毕竟对方只是个还未冠礼的毛头小子,凭借色相诱惑二皇子,再对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大夫们耀武扬威,众人虽表面不敢说什么,但言行上多露鄙夷、行动上拖延抗拒。 然而苏大人却不生气,他们不做之事,苏大人自己做;他们对苏大人鄙夷,苏大人却笑笑过去,扭头笑嘻嘻地和他们说话,嘴巴像擦了蜜一样,马屁像不要钱一样地拍,还时不时表达对他们工作辛苦的感谢等等。 苏大人为他们打赏,极力解决他们的家中事,还每日严格监测他们的体温和健康,可以说将他们的大小困难一一解决,只为让他们可以全力以赴投入工作。 苏大人拿出了青霉素药粉,他们不知这药粉到底是什么,但却都见证了奇效。 因为这药粉,众人开始逐渐相信苏大人的学说,原本苏大人除了自己那套理论外,完全不懂医术,但短短十日的时间,苏大人竟通了简单医理。 大家都是学医的,也知道学医的进度,十日通医理的速度可谓神童,难怪贺大夫对其连连称赞。 苏大人还有特殊的一点,便是,每天都会不耻下问地请教他们医术,每每他们敷衍地回答后,苏大人都表现得大为惊艳,更是将他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最后把他们闹了一个大红脸,显出了自己的狭隘,待苏大人再请教时,他们恨不得倾囊相授。 这样的事,太多了。 十几日的时间,他们完全颠覆了对苏大人的印象。 加之今日苏大人说出的话,他们对苏大人除了钦佩,只有钦佩。 年纪尚小便这般好学、这般礼贤下士、这般担当,难怪二皇子会喜欢。 可以说爱屋及乌,因为大夫们对苏画的喜爱,不仅接受了从前鄙夷的男男之事,还表现出了理解。 当然,这些苏画自己是不知道。 这段时间,苏画也很辛苦,她这么聪明自然能感受到大夫们的抵抗,将心比心,如果某天她工作得好好的,突然跑来个五六岁的小孩指挥,她也会气得要死。 所以这段时间,她每天绞尽脑汁地吹彩虹屁,每天吹彩虹屁用的精力比治疗病人用的精力多多了。 每天早会时吹一个集体彩虹屁,白天看见哪个大夫情绪不好,又借着问问题,吹一个单独彩虹屁,晚上开总结会,要鼓励大家、奖赏大家,顺便再来一个彩虹屁。 有时候苏画都怀疑,十几天的时间,因为她把所有的彩虹屁都给了大夫们,所以回行宫就和二皇子吵架,二皇子被她怼得都快没脾气了。 无论怎样,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大夫们即便再舍不得苏画,苏画的离开也进入了倒计时。 …… 是夜。 又是和二皇子同床共枕的一夜。 ------题外话------ 感谢可拉穆萨小姐姐的2张月票。 感谢shmilywjy小姐姐的月票和推荐票。 感谢送你一颗子弹小姐姐的21朵鲜花,么么哒。 大家看出来了吗?今晚全场消费,这三位买单~hoho 153,我真的会调戏你的 却不知是因为两人搂搂抱抱、同处一室时间久习惯了还是两人实在光明磊落,就这么孤男寡女躺在床上竟没有丝毫暧昧。 苏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飞机场,幽幽叹了口气,她不知二皇子有没有兴趣,反正她自己是没兴趣的。 二皇子依旧侧卧,留给苏画一个笔直的背。 房内安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两人都没睡,却没说话。 终于,苏画忍不住了,“喂,反正也睡不着,找个话题我们聊聊?” 二皇子没理她。 苏画皱眉,“又不理人?你这傲娇的性格是和谁学的?我看皇上不像是傲娇的人,梅贵妃那般爱憎分明也不傲娇啊。” 如果换一个人背后议论皇上和贵妃,别说是砍头的死罪,便是二皇子也不会放过他。 然而对上口无遮拦的苏画,二皇子连生气都懒生、威胁都懒得威胁,因为深知对方作死的个性。 “喂。”苏画伸手,轻轻捅了下男人宽厚的背。 紧致q弹,手感真好。 而因为苏画指尖的触碰,其背部肌肉瞬间收缩,二皇子终于忍无可忍,“苏浅画,你别不识好歹。” 苏画懒洋洋趴在床上,笑嘻嘻,“其实你真误会我了,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视死如归,我对你这么放肆,不仅因为知道你的底线,更因为你傲娇的性格,你越是这么傲娇,我就越想调戏你。” 二皇子转过身,眯着一双眼冷冷盯着苏画,“我确实,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嗯嗯,”苏画点如捣蒜,“说吧说吧,既然我这么调戏你,肯定会给你优待,只要你需要的地方,我都会全力帮你。” “……” 实际上二皇子可不是来聊天的,是来威胁苏画,他本来想说——我确实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但也可以让别人替代。 谁知道苏画很殷勤的表决心,二皇子衡量了一下,发现被调戏也没什么大不了,苏画固然不识好歹,但更多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只要不放在心上便好。当然,如果苏画当着别人面依旧这般无礼……左右他也不在乎。 想着,二皇子点了下头,“好。” 两人算是达成了协议。 一个出力,一个被调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二皇子的反应也令苏画暗惊,她瞠目结舌好半晌,“你……真的就……认了?” “嗯。” “我真的会调戏你的。” “嗯。” “会占你便宜?” “……” “开个玩笑啦,我怎么会占你便宜?我是有原则的人。” “呵呵。” 二皇子讥讽盯着苏画,用眼神表示——你占一下试试?看还有没有命占便宜。 苏画接到的信息是这样——你占一下试试?本皇子要看你怎么占便宜。 苏画瞬间就怂了。 她能怎么占?她也不是情圣,也不是炮王,只是个口嗨选手,穿越前穿越后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唯一碰过的陌生男人就是男性大体老师(解剖尸体),现在就是让她占便宜,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吧? “咳咳……那个我真是开玩笑的,不占,不占。”苏画摇了摇手,向角落缩了缩。 二皇子这才冷哼一声,重新转过身去。 两人又开始尝试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隐约能听见外面打更人走过,说明半个时辰过去了,也就是一小时。 二皇子突然起身,“走。” “啊?”苏画一愣,“干什么去?” 二皇子侧头看她,阴暗的灯光下,那副侧面完美得犹如精雕细琢,“你不是想练枪吗?” 苏画翻了个白眼——裤子都脱了,竟是这个?“好,走。” 失眠的两人就这样穿上衣服,跑到院子里练枪起来。 两人拿了棍棒,正要开始,苏画道,“等等。” “说。” “一会打起来,尽量往我身上和腿上打,胳膊就不要打了,否则有时候撩开袖子都是淤青,不好解释,”苏画怕得罪了这位临时师父,追加了解释,“上次你打完,我在医庐给人做演示的时候撩起了袖子,露了一堆淤青出来,让人怀疑。现在我们俩有点绯闻,我这样一身淤青他们会怀疑到你身上,对你名誉不好……呃……虽然他们怀疑得没有错。” 二皇子不悦,“你又撩袖子?” “不是,重点不是袖子好吗?是淤青。” “你是女子,总撩袖子成何体统?” “淤青,我说的淤青,你别歪话题好不好?” “哼,来吧。”二皇子懒得再和苏画对牛弹琴。 苏画也急忙打起了精神,摆出了姿势——经过了那次劫难,她觉得武功太重要了,哪怕不睡觉也要好好练武功。 就这样,两人又整整练了一晚上。 清晨。 远处的公鸡打鸣。 下人们纷纷起身干活,大家都小心翼翼绕过主院。 厨房和伙房烟囱冒出青烟,一阵阵柴火香和饭香蔓延,渐渐笼罩小小宅子。 主院的院子里,又一场切磋结束,二皇子将棍子扔在一旁,“今天就到这了。” 仔细看便能发现,棍子上有许多裂缝痕迹,可见经历了多么残暴的一夜。 再看苏画,可就没有二皇子这般轻松惬意,她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握着棍子支撑着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二皇子转身回房,但即将要进入门口时却停了脚步,转过身,“能站起来吗?” 苏画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能,只是需要……时间,一会就好了。” 二皇子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狼狈少女,想了想,“用我抱你进来吗?” “不用,我可以。”说着,苏画狠狠一咬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二皇子挤出了一抹笑容,“别担心我,你忙你的吧。” 二皇子微怔。 晨曦洒下一片金色,好似为少女纤瘦的身型镀了一层金边。 少女衣衫微乱,头发也是乱糟糟,因为流了不少汗,脸上尘土化为泥,本就不算精致绝色的容貌因为沾了泥甚至于“美”这个字越行越远。 然而,就是这么一幅邋遢的外表,却灵动得让人移不开目,耀眼得令人触目惊心。 154,我美不美关你什么事? 可怜的苏画就这么带着一身伤痛沐浴更衣用早膳又去了医庐,今天破天荒的没骑马,雇了一顶轿子走。 当苏画人走了,二皇子骑在马上静静看着轿子的背影,凝眉沉思。 一旁的峥嵘问道,“殿下,您在想什么?” 二皇子道,“我在想,昨天是不是出手狠了。” “……”峥嵘还能说啥? 苏小姐虽然咋咋呼呼没有个女人的样子,但到底也是女子,何况还和二皇子有了肌肤之亲,二皇子殿下也实在没人性了,动不动就把苏小姐打得遍体鳞伤。 按照道理,峥嵘作为下属不能说什么,但还是没忍住,道,“殿下可以试着……怜香惜玉一下。” “怜香惜玉?”二皇子面色黑了一些。 峥嵘急忙道,“殿下恕罪,属下失言了,属下不该胡言乱语。” 二皇子却没理会峥嵘,只看向远方,轿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 实际上峥嵘多虑了,苏画上午坐轿子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累。 这是苏画第二次通宵和二皇子练武,与第一次不同,第一次那才是真正的活活挨揍,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打趴在地上,所以只疼不累。 第二次的话,一方面是苏画本身掌握了一些躲闪、应对的技巧,另一方面是二皇子刻意的收敛攻击,所以两人是真真正正对打了一夜,苏画身上的伤不假,但胳膊腿是真的酸,尤其狠狠累了一夜再跑了个澡,那酸爽……如果不是因为对医疗事业的热爱,苏画真想直接旷工了算了。 然而苏画毕竟有特殊体质,一上午的时间便恢复了过来,投入到工作里去。 医庐,人依旧络绎不绝。 随着青霉素粉配合大夫们开的草药起了奇效,治愈率越发提高,原本医庐人满为患、病患排队、一床难求,如今却出现了许多空着的床位。 一些临时床位被撤下,只有房间内的床位。 苏画领着大夫们来查房,依旧不戴口罩。 与现代不同,医庐的病房也分性别,女子病房里,男子是不能入的,家属都不行。 苏画和大夫进入女子病房时,瞬间便被包围。 “苏大人,您要离开吗?” “苏大人,民妇听说您再过两日就要离开蓉城了。” “苏大人,您不走不行吗?您就留在蓉城吧。” 众女子病人们七嘴八舌,安静的病房沸腾起来,除了苏画被众人围在中央,其他大夫则被无情挤开。 在众人眼里,苏画根本不是男子,就是个小男孩。 苏画道,“是啊,要走了。” “苏大人,蓉城的瘟疫还没好,您别走好不好?您就永远留在蓉城。” “是啊是啊,如果苏大人能留在蓉城就好了。” 最近一段时间,苏画听得最多的便是让她留在蓉城,有时她也在想,如果她是蓉城的府尹就好了,有点小权有点小钱,再用点良心,不用看人的脸色,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苏画清了清嗓子,“诸位请冷静一下,你们的不舍我都知晓、你们的好意我也知晓,但请相信,这一次离开并不是永别,以后我苏画还会回来的,再说,如果你们想我了,去京城旅游的时候可以找我啊,我尽地主之谊请你们吃饭。” 众人第一次碰见这种毫无架子的京中贵人,心中喜爱自不用说。 有一年轻女子道,“苏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苏画回答,“多的我不敢说,请吃一顿饭,我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年轻女子又说,“怎样能找到苏大人呢?民女是真会想念苏大人的。” 旁边有一人凉凉道,“我劝你还是别多想了,苏大人可是有主的。” “是啊。” 一众女子开始嬉笑起来。 苏画嘴角抽了抽——所以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刚刚还对她恋恋不舍,转身就开始拿她开玩笑了?“可以去尚书……”声音戛然而止,后背一身冷汗。 因为毫无准备,险些将自己身份说出去,见女子们依旧在嬉笑没注意到她的失言,赶忙语调一转,“可以找二皇子呀,找到二皇子就能找到我了。”没错,二皇子可以做挡箭牌。 嬉笑的声音小了些许,“苏大人,二皇子殿下住在什么地方?” 因为涉及到皇家,房内的气氛与之前的热烈轻松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敬畏。 “皇宫。”苏画道。 众人倒吸一口气,哪还敢继续开玩笑? 皇上和皇宫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可以说是像神一样存在,甚至于比神还遥不可及! 如果想接触神,去庙里拜拜也能碰上一碰,但对皇上和后宫的娘娘们,他们是想都不敢想,背后议论都不敢议论的。 因为提起了二皇子和皇宫,成功的打击了女子们兴致,所以也不再缠着苏画问东问西求了,苏画询问了下病情,又安抚众人几句便离开,临走时意外收到许多平安包。 走在路上,苏画拿着手中的平安包,想起房间里还有于诗慧送的两个平安包。 这些女子做的平安包和于诗慧的手艺没法比,不免心中暗搓搓地想,要不要把于诗慧的平安包掏出来戴上? …… 又是一日过去。 很晚的时候,二皇子才归来,面色不太好。 膳堂内,苏画一边吃一边问,“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二皇子却不想说,岔开话题,“你怎么吃那么多?” 苏画一愣,“我吃多吃少关你什么事?” 二皇子本来心情便烦躁,“本来就不美,吃多了更丑。” 苏画火了,“我美不美关你什么事?我未婚夫洛世子还没嫌弃,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二皇子冷冷撇了一眼,“洛卿尘?呵,病秧子而已。” 苏画被噎住,“病秧子怎么着?病秧子吃你家大米了?你这人是不是神经病,在外面惹了不痛快回家发火?怎么着,我好欺负?我告诉你,窝里横的男人最没出息了。” “……” “看什么看?我说得不对吗?”苏画狠狠一拍桌子,“说,你为什么不高兴?我要看看是哪个小婊砸惹你不开心,回头我得好好感谢她!” 155,自己人还挽什么尊? 苏画是认真的,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有让二皇子不开心的人,苏画不介意和他当朋友,就算不敢明着帮他,暗地里摇旗呐喊助威还是可以的。 二皇子不擅长吵架扯皮,见苏画掐腰好像要撕起来,烦躁地拧了拧眉,“先吃饭,吃完再说。” 苏画冷哼,“某人说我吃得多就变丑,我还能吃得下?那我心得多大?” “……”二皇子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他揉了揉自己眉心,“不丑。” “呃?” “我说你不丑,很美总行了吧?” “没诚意。” 二皇子咬牙切齿,恨得要命,倒不是恨苏画而是恨自己,怎么就非说上一嘴,面前的女人明明胡搅蛮缠招惹不起,“怎、样、才、算、有、诚、意?” 苏画想了想,伸手一指自己的双眼,“你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说:你很美。” “……” “还说要表现诚意?” 二皇子无奈,几乎咬碎了牙齿看向可恶女人的眼睛,“你、很、美,满意了吗?” 突然,二皇子的目光微怔,他竟发现苏画笑的时候,一双圆圆大眼笑成了两道月牙,清澈的眸子隐匿在睫毛之间若隐若现,犹如云遮月一般,确实……很好看。 苏画自然觉得诚意不足,但能怎么办?人家武功比她高、地位比她高,便是拼命也是拼不起,还不如给对方个台阶,“好吧,继续吃饭。” 二皇子见苏画放他一马,瞬间松了口气。 他从小到大好像没怕过什么人,苏画算是头一个。 苏画继续她的胡吃海吃。 二皇子犹豫,道,“吃得过多只怕伤了脾胃。” 苏画点头,“我知道,最近我看了不少医书,也请教了很多大夫,我心里有数,谢谢你。” “……” 随后,两人再没说话,各自用晚膳。 …… 是夜。 二皇子在书房,苏画在院子。 一个在看文书,一个在做有氧运动。 吃多了就要运动,否则干吃不运动岂不会发胖?本来飞机场就很悲催了,如果再胖起来,苏画也就不打算活了。 先做了一些拉伸,随后慢慢绕着院子走,待一炷香的时间,走得身体微微发热出汗,便开始跑圈起来。 小绿和小荷在院子角落里。 小绿道,“小荷姐,苏大人这么跑……能行吗?” 小荷则是满眼赞赏,“当然能行了!我是越来越钦佩苏大人了,说到了立刻就做到,哪像你?一点都不努力。” 小绿撅嘴,“但我已经来月事了,不是说不好用了吗?” 小荷瞪了一眼,“你不试试谁知道会不会出奇迹?如果我是你,无论十六还是六十,都是要努力一下的。” 两人正说着,只觉得身后有股凉飕飕,不是气温低,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 小荷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急忙跪地,“奴婢见过二皇子殿下。” 小绿也急忙跪地请安。 二皇子没看两人,只对挥了挥手,示意其速度离开,他的双眼却一直盯在院子里跑圈的苏画身上,皱紧的眉头好似在思考什么艰涩的问题。 小绿和小荷两人快速离开,二皇子进了院子。 苏画一扭头,也看见了二皇子,“晚上好。” “做什么呢?” “运动。” 二皇子了然,捡起来昨日的棍棒,试探性地比划几下,好像在研究什么动作。 又跑了一圈的苏画回来,喘着粗气停在二皇子面前,“你别告诉我,今天还要陪我练。” “练吗?”二皇子看向她。 “练!为什么不练?”不就是累吗?不就是挨揍吗?咬咬牙就撑过去了。想着,苏画也捡起来了昨天棍子,“哦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你之前说过我步法紊乱?” 二皇子眉头微微放开,“是,怎么?” 苏画立刻扔下棍子跑到二皇子面前,微微咬着下唇,努力瞪大一双眼睛,眉毛弄成八字形,眼神也是楚楚可怜,“二皇子殿下能不能教教人家步法?人家好想学。” 啪嗒一声。 二皇子手里的棍子掉了,人也顺便后退两步。 “你这是什么表情?”二皇子机警起来,倒不是草木皆兵,只是面前这女子上来疯劲儿实在难缠。 苏画一愣,“我这是不耻下问的表情啊?当时可是用这张脸在医庐一招鲜吃遍天,所有大夫郎中都恨不得对我倾囊相授呢,你怎么不喜欢?” 二皇子眼角抽搐,“你正常一些。” “哦。”苏画见二皇子不吃这一套,她也懒得肉麻兮兮的演,“教我步法好不好?” 实际上,二皇子是吃的,只不过不会表现出来。 月色依旧皎皎,银色月光照在二皇子如玉的面庞上,清爽干净,“你不是说,魏家枪法是马上枪法,不用步法吗?” 苏画嘻嘻一笑,“二皇子大人有大量还记小女子的仇啊?实话说,前几天你说的时候,我便立刻意识到步法的重要性,但……毕竟要面子嘛,所以找个借口挽尊。” 二皇子无奈,随后笑了出来,“你倒是真诚,那今日为何不用挽尊了?” 苏画翻了个白眼,“睡都睡了,自己人还挽什么尊?” “……” “二皇子教我好不好?”苏画重新装出一脸无辜,“我知道前几天折了你的面子,是我不对。” 二皇子被气得发笑,“你也知道前几天折本皇子面子?你可没少折我面子。” 苏画点头如道算,“是是是,小女子知错。” “那你以后还折本皇子面子吗?”问归问,二皇子却认为苏画定会贼心不改。 苏画歪着头,一本正经,“尽量少折。” 二皇子捡起来棍子,虎虎生威地挥了两下,随后横了她一眼,“刚刚本皇子没听清,再说一边。” “哦,”苏画将头正过来的,乖巧道,“不折了。” 两人对视,二皇子静静看着苏画,唇角淡淡勾着,突然觉得柔顺的苏画好像也没那么难缠,却直率又可爱。 苏画也静静看着二皇子,发现这人长得实在好看,尤其是这样微笑,很是迷人。 156,她总有办法让他瞬间不快乐 二皇子率先移开眼,面容微笑不再,换成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我做示范,你跟着练。” 苏画暗暗翻了个白眼——刚刚气氛多好?如果按照言情小说的剧情接下来应该…… “苏浅画,”二皇子冷冷打断苏画脑海中的旖旎,“你到底学不学?本皇子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学学学,”苏画急忙正色道,“来来,我们开始了。” 虽然美男很好看,幻想一下两个人鸡鸡狗狗也很激动,但是武功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没有监控、信息不全的世界,必须要有武功自保! 接下来,两人便进入正题,二皇子先是教了苏画步法,紧接着让其立刻练习。 好在苏画本身四肢协调性便很好,刚刚跑了两圈也起了作用,很快便掌握了步法,在院子里绕圈练了起来。 小小的院子里,却见一名小小少年用奇特的步法在院子里横冲乱撞,有时向前、有时向后,有时又像个螃蟹一样横着走。 二皇子站在院子角落,仔细盯着苏画一举一动,若其有什么不标准之处便开口纠正。 一个时辰过去,苏画直累得满头大汗。 只听噗通一声,苏画跪坐在地上,随后觉得不过瘾,干脆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在了地上,“真是……太累了……” 一阵淡云飘来,遮了一些月,在院子里也投下一点阴影。 二皇子就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苏画,他没想过一名女子竟这般不畏辛劳,第一次她被打了一夜,浑身是伤,他以为她会放弃,却没想到其愈战愈勇;第二次她累得筋疲力尽,他以为她会休息几天,没想到隔一天便又神采奕奕的和他练武……包括今天。 他来时,她已经绕着院子跑了许多圈,但学会了步法后便开始练习,整整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对于练武者来说不算辛劳,但也不算轻松,问题他知晓最近一段时间她睡了几个时辰。 如果她是男子,他会钦佩。 但她是女子,他只有震惊。 从来不悲秋伤月的二皇子便站在阴影处狠狠吃惊了一番,直到那片云离开,天地间恢复了清明,二皇子才慢慢走到苏画面前,“累吗?” 苏画躺在地上,看着身旁颀长的男子,“你猜。” 二皇子嘴角抽了抽,刚刚满心钦佩却被两个字彻底崩毁——她总有办法让他瞬间不快乐。 “今夜好好休息。”说着便要离开。 “等等!”苏画一把抓住男人的脚腕。 二皇子不悦,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苏浅画,苏夫人没教你妇道?” 苏画道,“没啊,要不然回京后,你去我们家训训我娘?如果我娘能听懂的话。” “……”二皇子,“放开。” 苏画放开了二皇子脚腕,又一咕噜爬了起来,“你去哪?你累了?我刚学会了步法,还想实战一下,你走了我找谁去?” 二皇子微惊——这女人还不累? 苏画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了,抱歉哈,我忘了二皇子殿下也会累的,你回去休息吧,我找个侍卫陪着切磋一下。”说着,起身拎着棍子就要走。 二皇子感受到了深深侮辱。 “回来。”两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 拎着棍子的苏画停脚,扭头,“怎么了?”一脸无辜。 二皇子冷笑,“你以为,本皇子会累?” 苏画脸色更是无辜,“既然不累,你为什么要回去?莫不是不想陪我练了?如果你不陪我练,我就去找个侍卫,你别这么板着脸吓唬我好吗?” “……” 二皇子再次有一种挫败感,他还没来得及指责她,就被她一通埋怨。这种感觉就好像领了虎符和军令,正雄心壮志准备发兵,却发现已经输了一样。 “我不累,也并非不想陪你,是以为你到了极限,所以准备结束今晚的切磋。”二皇子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苏画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二皇子想什么? 苏画继续眨着无辜的大眼,“如果二皇子殿下认为我到了极限,又为什么把我扔在院子里?不是应该报抱入房间吗?” 啧啧,不提还好,提起来,她又开始怀念那个公主抱了。 二皇子喉头一甜,有种想呕血的冲动,“既然你还想练,起来吧,本皇子陪你好好练一练枪。” 苏画急忙抱住棍子——她感受到了杀气!强烈的杀气!不行,她可得防范着点。 虽然苏画嬉笑起来无法无天,但真正切磋时却是严正以待的。 苏画摆出了防守的姿势,“你先,还是我先。” 二皇子挥了挥棍子,“你先。” 苏画二话不说,直接攻了过去,她深知自己实力不足、敏捷性不够,所以也不扯那些虚的障眼法,直攻要害处。 一声木棍碰撞脆响,攻势被拦截。 早在意料之中,苏画立刻进行下一轮攻势。 二皇子未用内力,只用外功抵挡。 因为有了步法配合,本熟稔的招式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凌厉无比,苏画心中暗喜,打起来更有劲儿了。 突然她隐约发现了二皇子防守的一处漏洞,虽然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她绝对是人家故意留的,以二皇子的武功根本不可能被她看出破绽,她毕竟不是传说中什么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然而理智归理智,最后侥幸心理还是占了上风,哪怕那是对方故意留给她的,她也要试上一试,大不了被打一顿,也不是没被打过。 想着,苏画用尽全力攻击。 令人震惊之事发生了,只听一声木质棍棒击打肉身的闷响,这用尽全力的一棒就这么结结实实打在了二皇子后背上。 苏画吓得当场就扔了棍子,“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有意的……不对,我确实是有意的,但……但我没想到这是真的破绽,我以为你故意留给我的……再……打我一顿……” 声音越来越小,苏画觉得自己距离奈何桥越来越近,仔细嗅一嗅还能闻到孟婆汤的香味儿。 糟了,真的糟了,这下子完了。 ------题外话------ 感谢樱花雪1217ztt小姐姐送的月票,感谢送你一颗子弹小姐姐送的月票。 知道为啥我每天都写逗逼文吗? 因为看见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157,就是这么有钱 蓉城小小的行宫虽然上上下下住了十几号人,但晚上的时候,下人是不允许进入主院的。 一方面因为二皇子本就不喜人伺候,另一方面因为苏画身份的原因,虽然前胸后背不分,但如果半夜真有下人发现她女子身份,到底麻烦。 所以一入夜,下人们躲在房间里装死,除特殊情况不会露头。 然而行宫就这么大点,二皇子和苏画一打打一夜大家都是隐约听见的,众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都默默埋怨二皇子不会怜香惜玉,却更加确定苏大人的男子身份——如果是女子,怎么能动不动就被揍一夜?哪有女子这般? 因为苏画失手打了二皇子,此时扔了棍子,双手捂着嘴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个……二皇子殿下,您没事吧?”声音微微颤抖。 二皇子吃痛地皱了下眉,但瞬间便恢复正常,“做得很好,捡起武器,继续。” “不不不,我不继续了,我觉得这是圈套。”苏画道。 二皇子不解,“圈套?什么圈套?” 苏画眼中的警惕更甚,“按照道理,你的武功……别说一个我,就是十个我加起来怕是也无法近你身,我怎么可能打得到你?说吧,你是不是想赖账?” “赖账?” “你是不是当散财童子当上瘾,把银子都花光了,打算肉偿?” “……” “我们事先说好了,无论是你打我还是我打你,一个城三万两银子一铜板不能少,人家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们还不是亲兄弟呢。” 二皇子冷笑,“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苏画眨了眨眼,“啥?你今天才见到?你之前都没见过小人吗?哎呀,二皇子你命真好,长这么大没见过小人。” “……”二皇子想打人。 苏画依旧不要命的作死,“话说,从我们来这里到现在,你搭了多少银子了?” 二皇子眉头微微一皱,好像真认真地思索了下,“不知道。” “你刚来,带了多少银子?” “没算,好像十几万吧。” 苏画倒吸一口气,捂着自己心口,防止心脏跳出来。 我的妈呀,一两银子等于三百元人民币,十几万……就当十万两银子,乘以三百等于三千万人民币。 “第二次呢?峥嵘回京第一次运粮,给你带银子?” 二皇子眯了眯眼,仔细回忆,“四十?还是五十?记不清了。” 苏画想吐血,“第三次呢?峥旭回京城那次?” “七十,这个我记得。” 苏画二话不说捡起棍子,“我……我真想揍你你知道吗?如果我能打得过你?” “为何?” “太败家了!没见过你这么败家的!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有什么可搭的?这江山是你的吗?这蓉城是你的吗?你说搭就搭?好在你单身,我告诉你,你这脾气不改以后得不断当光棍,娶一个媳妇被你气死一个。” 二皇子见苏画捡起来棍子,也摆起了姿势,“来吧,继续。” “哼,看姑奶奶代表月亮……不,是代表你未来媳妇惩罚你!”眼红的苏画再次攻去,与面前可恶的败家子打成一团。 却不知是愤怒的力量还是熟能生巧,苏画的攻势越发虎虎生威,连自己都能感受到攻击的节奏。 当然二皇子也有配合的成分。 一盏茶的时间,苏画又发现了破绽,想也没想打了上去。 闷响,一棒子结结实实再次打在二皇子的手臂上。 二皇子下意识皱眉,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苏画嗷地一声再次扔了棍子,双手捂嘴,“二……二二二二皇子,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有种你故意被我打的感觉?赖账也没这么赖的,我就是小本生意而已,那你几百万的银子就散出去了就差我这么几万两吗?二皇子殿下你不看功劳看苦劳,可不能这么坑我啊。” 二皇子终于没忍住翻了个无奈地白眼,扔了棍子走到苏画面前,微微俯身靠近她,“本皇子什么时候说要赖账了?” “如果你不赖账,为什么频频让我打?” “因为让你体验进攻的成效,让你知道进攻成功是什么感受、进攻失败是什么感受。” 苏画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 “你说呢?” “你故意让我打?” “呵呵。” 一时间,苏画竟说不出话来,心头有种鼓鼓的感觉,憋得慌,“那个……要不然……九五折?算了,还是九折吧?” “什么九折?”二皇子没听懂。 苏画双手依捂着自己的嘴巴,抬着眼,眼神无辜又闪烁,“我们俩原本定一个城三万两银子,我……给你打九折,两万七千两。” “苏浅画,你脑子里除了银子还有什么?” “还应该有什么?” “……”这个问题,二皇子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一个城三万两银子,不会少你。” 苏画惊讶地抬起头,借着夜色看着二皇子端正到精致的五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银子?我知道这涉及到隐私,你给我个大概的范围好吗?例如说八位数?九位数?” “什么八位数九位数?”二皇子越发觉得自己听不懂苏画说话,“我有多少倒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 苏画惊得目瞪口呆,压低了声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到底是谁给你的?皇上?梅贵妃?当然……你可以不回答我。” 二皇子撇了她一眼,“一些贪官。” “呃?” 两个人距离不远,二皇子的声音不大,年轻男子的声音清朗得如同月下泉水,敲击在石上叮咚,“父皇让我办了一些查处贪官的案子,那些贪官得到消息后便不断送金银钱财给我。” 苏画了然,“所以,他们给了,你就要?” 二皇子双眸微眯,“收了他们的贿赂,才能麻痹他们,对办案有利。” 苏画点头,“之后呢?查处了这么贪官后,皇上没要求你将银子充公?” “要求,但到了我的手,除非我愿意掏出去,否则没人拿得走,”二皇子淡淡道,“包括父皇。” 158,怎么那么2? “6啊!”苏画惊艳道,“你这一招可以的,黑白通吃!皇上不会生气吗?” “会,会也不给。” “……”苏画觉得自己已在惊讶里沉沦,这和她想象的什么君臣之道完全不同,“皇上……不会发火吗?” “发火也不给。” “……”苏画,“皇上不会治你的罪吗?” “治罪也不给。” 苏画忍不住挑起大拇指,“可以的,你可以的,你比我牛!我觉得我就够守财了,原来真正守财的是你。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皇上最后治你的罪了吗?” “没有,父皇拿我没办法,最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苏画猛然想起之前在御书房里见的一幕,整个御书房上上下下,包括太子都在揣摩皇上的喜怒,只有二皇子一脸的满不在乎,后来出了御书房,太子追着和二皇子说话,二皇子连理都不理。 见过任性的,没见过这么任性的。 果然是梅贵妃的儿子,果然是五公主的亲哥,对于血缘这东西,苏画是服气的。 “好吧,就算是这样,你没统计过自己到底多少银子?”苏画又问。 “没有。”二皇子答。 苏画想了想,随后双眼多了谄媚,“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撇了她一眼,便看出其小心思,“还练不练了?” 苏画本来想献殷勤多抠点银子出来,但看二皇子根本不给她机会,便翻了个白眼拿了棍子,“练,来继续。” 两人继续缠斗。 整整一晚上,苏画一点没受伤,倒是二皇子为了让苏画体验打击感,遍体鳞伤。 …… 翌日。 清早。 打了一夜的两人分别沐浴,苏画洗热水澡就不用说,二皇子竟提出了用冷水。 下人们不敢违背命令,却又怕冷水冰坏了二皇子,便跑到苏画的房间请示。 苏画听完下人们的说后,恍然大悟,“对呀!受伤后确实不应该用热水沐浴,冷水冰敷才能收缩破损的毛细血管,还能消炎促进愈合,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果然挨揍也是有经验的。” “……”下人小心翼翼请示,“苏大人,那小人为殿下准备冷水沐浴吗?” “嗯,准备吧。” 下人又道,“昨夜苏大人可受伤?用不用给苏大人也准备稍冷些的沐浴水?” 苏画连忙摇头,“别别别,我要热水!我和那个牲口没法比,我是正常人好不好?”说着,一抬头,正好看见隔着一个厅堂对面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某“牲口”正冷冷看着她。 苏画语调一转,“咳,你不懂,我们二皇子殿下是真龙天子之子,自有龙体庇佑,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懂了吗?” 下人本来是不懂的,后来感受到后背凉飕飕的冷意,瞬间就懂了。 下人们接了命令去准备水,苏画正准备对二皇子谄媚献殷勤时却发现,对面门口已没了人影,最后只能翻了两个白眼回房。 一刻钟后。 房间满是水气氤氲。 苏画泡在浴桶里,趴在浴桶的边缘,思绪不受控制地乱飘。 她竟然……打了二皇子。 我的妈呀,就好像做梦一样。 她之前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打了堂堂皇子,别看她平时怼天怼地,实际上还是很有分寸的,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作一作,什么时候必须老实眯着,或者说,她对二皇子实际上也有分寸……当然不包括一些真的情绪失控的时候,毕竟二皇子那家伙不是正常人。 但怎么都没想到,二皇子愿意用自己给她当人肉沙包。 这种心灵的撞击,从昨晚到今早就一直没停歇,尤其是打完后静下来,脑子里满是那男人的各种画面。 今天晚上还会一起睡吗? 当这句话飘过苏画脑海中时,苏画的脸通红通红,不受控制地红。 …… 短短一日,城内便开始恢复繁华。 苏画看着一个个带着口罩兴致勃勃出行聊天的众人,不得不钦佩古人的视死如归。 是的,古人真的比现代人不怕死! 医庐的工作,苏画已经彻底甩手给新负责人,她今次出来一边巡视城内情况,一边统计口罩数量和酒精数量,这些口罩和酒精都是二皇子准备带走的。 下午时,太阳毒辣。 陪同巡视的峥旭见苏画神情没落,小声问道,“苏小姐是不是累了?一旁有个茶楼,我们去坐一下?” 苏画抬眼,也看见了茶楼,点了点头,“好。” 因为刚刚恢复营业,茶楼里并没什么客人,苏画便请客,将所有巡逻兵士都邀请入了茶楼请喝茶。 很快,刚刚还冷清的茶楼坐满了高大魁梧的兵士,兵士们能在茶楼里歇脚品茶也很高兴,整个茶楼热热闹闹。 茶楼二楼临街有一排阳台,那里的位置最贵,因为能一边品茶一边看楼下街市的风景。 阳台没人,只有苏画和峥旭两人,落了个安静。 突然来了这么多生意,小二和后厨人都忙起来了,掌柜都跑出来跑堂,第一壶茶自然是要奉给金主,苏大人的。 茶送了上来,还配了许多茶点,但苏画却没马上吃喝,一只细细的小胳膊支在桌上,歪着头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市。 峥旭压低了声音,“请问苏小姐有什么心事吗?” 等了好半晌,苏画才回道,“没有。” 峥旭依旧不解,“是苏小姐身体不舒服?”最近几日,他和峥嵘住行宫,也听见了苏画和二皇子一打就是一夜。 “没有,挺舒服的。”苏画道。 “那为何……抱歉苏小姐,是小人逾越了,小人不应问这么多。”峥旭急忙道。 苏画慢慢坐直了身子,“峥旭哥别这么说,实际上因为香寒的原因,我早把你和峥嵘哥当成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我就和你说实话。我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不舒服。” 峥旭心中暗暗荣幸,却依旧不解,“苏小姐为何心里不舒服?” 苏画垂下眼,“原本我以为口罩和酒精所用银两会有皇上出,但今天真正查账才知道,一切都是二皇子出的,他怎么……那么傻?那么2?天下不是他的,以后的皇位也不是他的,他为什么要不断出钱?” ------题外话------ 感谢阿吉吉小姐姐的2张月票。 感谢樱花雪1217ztt小姐姐的月票。 感谢小莫狸小姐姐的2张月票。 感谢老玲小姐姐送的月票, 感谢清风居花花小姐姐送的花花~~么么哒。 我的妈,今天竟然收到了6张月票,受宠若惊! 今天在读者群里问了唯二的两位读者小姐姐:我的这个文是不是她们见过最贫的古言文。 她们还没回答我…… 159,抓到断袖奸夫影响确实不好 峥旭吓了一跳,“嘘!苏小姐小声一些,不能背后议论国事,尤其……皇位。”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他怀疑苏画能不能听见。 苏画因为体质特殊自然是能听见,她一撇嘴,“我就是为那个傻子抱不平。” 峥旭斟酌好久,随后叹了口气,“说真的,别说苏小姐为殿下抱不平,我和哥哥何尝不是?殿下虽在外界风评不如太子殿下那般好,但只有我们自己人才知晓,殿下真的是好人!殿下嫉恶如仇、心系百姓,唯一的缺点怕是不擅长人情世故吧,所有被许多人误会、诟病。” 苏画欲言又止,她不是愣头青,实际上还是个圆滑世故的个性,知道有些事可以管、有些事非但管不了,还会给自己招惹来麻烦,最后只能冷哼了一声,咒骂了句——笨蛋。 茶楼里气氛很好,众兵士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但二楼阳台上的两人没有言语。 峥旭几次想挑起话题,但苏画都隔了好半天才懒洋洋回了那么一句,便也知道对方没兴致聊天。 “峥旭大哥,”苏画道,“你也去和兵士们聊天休闲下吧,让我静一静。” “好,但还请苏小姐别想太多。” “嗯。” 峥旭走了,苏画干脆趴在桌上,歪着头,脑海里不断反复昨夜二皇子被她打时的情景。 那家伙真的……很爱面子,明明她出手那么重,但他最多皱下眉便强忍着。 还有那家伙是又任性又傻缺,明明有这么银子,却到处当散财童子。不过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正是因为他喜欢到处散财全无私心,所以皇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从前苏画认为二皇子这般嚣张是因为梅贵妃,但如今却有个新设想——与梅贵妃相比,皇上更喜欢二皇子这个毫无私心、任劳任怨却傻儿子。 一阵微风吹来,苏画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趴在桌上睡了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见耳旁有人急促地唤她。 “苏小姐醒醒,快醒醒。” 因为睡得正香,苏画没分清这喊话是在睡梦中还是现实里。 峥旭焦急,伸手轻轻推了推苏画的胳膊,“在下失礼了,但苏小姐快醒醒。” 苏被推醒,睁眼看见峥旭焦急的面容,又发现太阳已经偏西,自己身上还搭着一件暖和的披风,“峥旭大哥,什么事?” “苏小姐,情况有变,殿下命令我即刻送你回京城,我们马上就走。” 苏画一愣,瞬间坐了起来,“不是要去南方诸城吗?怎么又回京城了?还有,是我自己回去?二皇子不回去?” 峥旭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皇上突然派了福公公和一位钦差大臣来。” “福公公?”苏画突然想起之前苏尚书说过,皇上身旁有四大太监,分别是安、康、福、禄,其中安公公和康公公地位最高,一个侍奉皇上起居、一个在御书房中侍奉,福公公和禄公公则是帮皇上跑腿杂事。 二皇子治理瘟疫有功,皇上定十分高兴,派一名钦差大臣来协助二皇子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派太监来? 苏画微微眯眼,“是不是二皇子和我的传闻穿到了皇宫?”指的是二皇子断袖。 峥旭面颊略有扭曲,“……是。”心中吐槽——苏小姐您也知道?你天天黑殿下,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苏画后悔了! 然而后悔能怎么办?“如果我离开,皇上问下来怎么办?” 峥旭道,“只要二皇子不愿意说,皇上也是没办法,皇上查也不敢明着查的。” “……”苏画嘴角抽了抽,“能让一国皇帝看脸色,整个天下……哦不,应该说纵观历史,怕是也只有二皇子能办得出来了。” 峥旭内心也是这般感慨,却不敢像苏画这样直接说出来,“殿下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回行宫了,我这就送苏小姐从北门出城离京,那边大哥已经打点好。至于行宫里的东西,殿下会帮苏小姐收好,回头有机会便派人送回京城。” 苏画失笑,“行宫里能有什么东西?我来的时候连外衣都没穿,用薄被卷一卷就来了,行宫那些都是后置办的,没什么值钱的扔了也就扔了。” 峥旭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苏画起身,看了眼披风,“披风是谁的?” “殿下的。”峥旭回答。 “呃?他刚刚来了?”苏画发现茶楼里已没了人,想来巡逻兵士休息后已回岗。 “来过却没入茶楼,在下面看见你趴在阳台睡觉,就命人送上来披风。” “……” 苏画本来要将披风扔给峥旭,但听峥旭的话后,想了想又重新抱在怀中,脑海中好像出现一幕画面——两人一人在楼上、一人在楼下,近在咫尺。 苏画嘴角淡淡勾着,笑意连自己都没察觉。 随后,两人马不停蹄地出了城。 苏画以为又要骑马颠簸,却惊讶的发现,城外停了一辆很不错的马车。 车厢宽敞大气、用料考究,拉车的是两匹上好骏马,进入车厢后,发现与之前她乘坐的豪华车厢很像,有小柜子,有折叠的小桌板,脚下是厚厚毛毯,上车后直接可以脱了鞋子,还能躺在毛毯上美美的睡觉。 峥嵘对峥旭叮嘱许久,随后来到车厢旁,“苏小姐。” 苏画急忙出来,甜甜地笑着,“峥嵘大哥。” 峥嵘道,“按照道理,苏小姐是蓉城疫情的功臣,也是殿下的贵宾,理应派最好的精兵护送苏小姐回京,但此次情况特殊,人多只怕引来侧目,殿下的意思是万不能被皇上的人发现。” 苏画点头,“是啊是啊,让皇上抓到自己儿子的断袖奸夫影响确实不大好。” 峥嵘的脸绿了一下,“苏小姐误会了,实际上苏小姐离京一事,除苏大人和香寒月柔知晓,其他人都不知晓,殿下怕苏小姐坏了清誉,毕竟苏小姐还有婚约在身。” “……” 当听见“婚约”两个字,苏画却好像吃了只苍蝇,从前她对婚约一直不那么抵触来着。 160,擦枪绝对不走火的那种 最后决定,只有峥旭一人送苏画回京。 马车很快上了官道。 苏画在车上盖着暖和的披风又睡了一觉,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可以正常入睡了,不用再缠着什么人陪她了。 然而…… 她想缠着某人睡觉。 平躺在柔软的地毯上,苏画盯着车厢顶看,突然外面传来峥旭的声音,“苏小姐醒了吗?” 苏画起身,披上披风,推车厢门出了去,却见天色已暗。 温度并不低,但却不知是刚睡醒还是什么,夜晚冷风吹得凉飕飕,苏画将身上披风紧了紧,坐在峥旭旁边,“峥旭大哥累不累?”突然好怀念那个公主抱,暖暖的,那么舒服。 峥旭笑道,“不累,本不想打扰苏小姐,但前面有家客栈,不过看起来有些小,所以想问问苏小姐的意思,苏小姐若不喜欢,咱们就继续走,等下一家客栈。” 苏画抬眼一看,果然在不远处看见驿站和客栈,“就在这家客栈休息吧。” “好嘞,”峥旭咧嘴笑道,“一会到了客栈,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苏小姐尽管说,殿下给了不少银子,专门叮嘱不能亏待了苏小姐。” “……”苏画垂下眼,想了好半晌才一撇嘴,“……那个傻子。” …… 因为走走停停,苏画和峥旭两人五天五夜后才到京城。 到达京城时已是夜晚,按照道理京城守备森严,城门是不开的,但峥旭亮了二皇子的令牌,守城官兵二话不说便开了城门,甚至连车子查都未查,可见其权力之大。 马车进入京城后,直到尚书府。 峥旭并未让苏画立刻下车,而是先秘密求见了苏尚书,苏尚书听说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急忙亲自出来迎接,随后也亲自将苏画从隐蔽的侧门送回金玉院。 金玉院。 依旧如常。 当苏画靠近时,小狗叫个不停。 香寒和月柔听说小姐回来,急忙穿衣跑了出来,也是激动万分,“小姐,您回来了?”“小姐终于回来了。”两人带了哭腔,因为太过思念,竟没留意到苏画身后站的苏尚书。 苏画扭头笑道,“大半夜劳烦父亲亲自迎接,实在不好意思,浅画就不多耽搁父亲时间了,父亲快回去休息吧。” 苏尚书目光复杂地盯着苏画,“你同二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纯洁的革命友谊关系,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同床共枕,抱在一起,擦枪绝对不走火的那种。 提起这件事,苏画就郁闷。 苏尚书看向香寒和月柔,“你们先回避。” “是。”香寒和月柔面色担忧,但还是回了屋子。 苏画依旧一脸轻松笑意,伸手一指房屋,“父亲不去里面坐坐?” 因为种种原因,苏尚书本与面前的大女儿没什么感情,但当看见大女儿轻松客套中隐着淡漠疏离,心情又不是滋味,“女子姻缘这种事,本应是你母亲来教导,但你母亲的情况……所以为父便厚颜叮嘱,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婚约。” 婚约! 又是婚约! 苏画脸上的笑意更浓,“女儿却觉得这婚约守不了多久了,女儿本来名声就不怎么样,后来因为灼华公子一事更是声名狼藉,那个洛世子得多大肚量才能娶我进门?所以我觉得父亲别操心了,等着人家上门来退婚吧。” 苏尚书怒了,“你也知道自己声名狼藉?” 苏画脸上笑容收敛,“怎么着,想埋怨我?灼华公子是谁赎身的,父亲心里没数?当时我怎么被骗去醉红尘,父亲怎么就不拦着?我从小跟着傻子娘长大,父亲不闻不问,现在长歪了你开始训斥了?呵呵,听说父亲是读书人,怕是没种过庄稼吧?我看父亲书房外有块不错的地儿,可以找个种子种一种,切记别除草、别除虫、别浇水,看看最后能长出什么德行。” 苏尚书被苏画讥讽得老脸一阵红一阵白,几欲发作,但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了,因为他知道苏画说得没错。 他到底……还是亏欠了大女儿。 苏尚书叹了口气,“罢了,实际上无论你名誉如何,洛世子都会娶你。” 苏画一愣,“啊?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一定会娶我,就因为是老太后的赐婚?” “多的,为父不能说?” “???” “至于这些日子你的去处,为父京郊有一处别院,对外便说这几日我罚你在别院面壁思过,你这些日子别太嚣张,最好做出痛改前非的模样,当然……如果你不想也可以。” 苏画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想,之前我过什么日子,之后还要过什么日子。” 苏尚书点头,深深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什么叫我好自为之?”苏画急忙叫住,“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不好?苏尚书啊苏尚书,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长点心、拎得清?你还觉得自己没错是吧?你大女儿、你的嫡女被五公主骗去醉红尘坏了清誉,你二女儿还像个舔狗一样舔着五公主,你觉得这正常吗?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已经废了一个女儿了,再不好好管管你二女儿,只怕早晚走上歪路。” 苏尚书内心震惊。 确实,二女儿苏浅墨一直是他的骄傲、苏家女子的门面,但他却忽略了二女儿的心性。 苏画垂着眼,好半晌抬起眼,“父亲。” 苏尚书一怔,只觉面前少女双目澄清透明,无辜得人见人怜,那么瞬间,心中内疚充斥,竟想不求回报地对其好。 苏画继续问道,“父亲,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无论我清誉如何,洛世子都要娶我?” 苏尚书挣扎片刻,点了下头,“是。” “原因呢?是因为老太后的遗愿?”苏画追问。 “为父本不应说,”苏尚书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并非因为老太后遗愿,而是你外公去世后,魏家军还留有一批兵士,这些兵士被归到了万安候麾下,魏家兵极其特殊,其称号延续几百年,聚而成军所向披靡、散而成人便没有威力,但哪怕是万安候也无法快速将其收服,唯一能令魏家军臣服的,便是魏家血脉,换句话说——就是你。” 161,照样娶你(重要通知) 苏画惊呆了,紧接着她想起二皇子在余家巷说的一句话——即便是毁了她清誉,她也得收拾收拾嫁给洛世子。 “换句话说,这婚……毁不了?”苏画愣愣地问道。 苏尚书不解,“你想悔婚?” 苏画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虽然暂时还不想……但也许有一天想了呢?难道……就算是我想悔婚也毁不了?” 苏尚书目光深沉,“不能。” “……”苏画,“如果我和你脱离父女关系呢?” 苏尚书被气笑了,“你代表的是魏家血脉,并非苏家。” “……”苏画,“那我和母亲脱离关系?” 苏尚书笑容收敛,“血脉岂是说脱离就脱离?为父不知你为何抵触这个婚约,无论是因为二皇子还是那个灼华,婚前如何,没人管你,婚后如何,也许也没人管你,但这婚是必须要成的。” “……”苏画除了懵逼,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事情是这样? 按照道理她声名狼藉不是害怕被洛世子退婚吗?五公主处心积虑下了血本,也是为了她名誉被毁之后被退婚,然而一切都是杞人忧天,根本不会被退婚。 苏画声音微微颤抖,“如今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们两人权当旁观者,你告诉我,如果我是傻子,洛世子会娶我吗?” “会。” “如果我毁容呢?” “会。” “如果我婚前失身,生了个孩子呢?” “……” “回答我。” “照样娶你。” 苏画失笑,“如果我逃了呢?” 苏尚书深深看了苏画一眼,眼神中竟糅杂了怜悯,“皇上会举国之力找你,找到后也会使手段控制你,最后完婚。” 苏画大笑起来,却是苦笑,“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都要嫁给洛世子了?” “是,”苏尚书犹豫许久,道,“为父……真的没有办法。” 苏画点头,抬头看向月亮,竟是弯月。 突然很怀念蓉城,怀念蓉城那顶圆月,“我知道了,父亲去休息吧,我也累了,要睡了。” 苏尚书面色担忧,“浅画,你没事吧?” 苏画撇了一眼,却懒得回答,转身回了房间。 …… 苏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失眠。 只是这次失眠,她没起床练枪法,就这么瞪着床帐顶,瞪了一夜。 翌日。 天明。 大清早,还没等香寒和月柔进来伺候,就见魏氏晃动着硕大的身躯冲入了房间,“我的好女儿!为娘想死你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苏画急忙坐起来应对,“娘,我去郊外……” 话还没说完,就见魏氏身后的香寒神色紧张地晃手。 “去郊外给娘找好玩的东西,”苏画语调一转,“可惜,没找到呢,娘会不会怪罪我啊?” 见小姐反应过来,香寒狠狠松了口气。 魏氏笑道,“不会,不会,无论我的好女儿做什么,为娘都不会生气。你那个爹爹真是讨厌死了,他竟然骗我说把你关到郊外的什么别院里,气得我把他书房都砸了。” “……”苏画终于知道香寒为什么对她摆手,连忙硬挤出笑容,“父亲在和你开玩笑的,父亲怎么会关我呢?我什么都没做错,我这么乖,对不对?” 魏氏点头,“是啊是啊,我的好女儿最乖了。” 苏画心中叫苦不堪,“娘,你用早膳了吗?” “没呢,我们一起用早膳?” 实际上苏画根本没心思陪魏氏吃什么早餐,但看到魏氏殷切渴求的眼神,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着去了。 用过了早膳,又陪着魏氏僚鸡逗狗了一会,苏画觉得尚书府不能待!再待,她就被魏氏培养成小傻子了。 好在魏氏很乖,苏画说要出门,魏氏便也不跟着,恋恋不舍地送到了门外。 …… 出了尚书府的苏画并没马上坐车,而是带着香寒慢慢走着。 香寒欲言又止,按照平时,小姐看见她这般早就笑嘻嘻地来搭话了,但今天她暗示了几次,小姐都专注自己的心事,香寒知道小姐真是有苦恼了。 苦恼人人有,哪个姑娘不悲秋伤月?但在香寒眼里,安静的小姐却更令人怜惜,揪得人心疼。 “小姐。”香寒决定开口问。 苏画突然扭过头来,“哦对了,魏大他们的功课怎么办?” “呃?”香寒却没多想,“魏大进展飞速,再过两个月便能上私塾了。” “啊?三个月就能追上同龄人?这小子也实在是天才吧?” 提起自己的得意门生,香寒便喜出望外,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魏大的功课起来。 苏画淡淡笑着静静听着,只是有没有听进去、听进去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人先到了魏记药铺。 铺子还是那个小铺子,牌匾依旧是原本的破旧牌匾,但整个药铺却散发一种别样的气质。 从前的魏记药铺好像一只作古的器物,现在的魏记药铺却勃发生机,凭空年轻了许多一般。 门口依旧排成长龙,由可以活动摆放的木栅栏控制人流群。 香寒道,“小姐,现在我们魏记药铺生意很好,要不要趁机扩大门面?” 苏画一边看一边回答,“扩大门面做什么?” 香寒一愣,“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做生意?” “生意?你觉得魏记药铺很赚吗?魏记药铺能勉强维持自己的收支我就谢天谢地了,别以为现在有人一百两银子高价买药,以后依旧会有人买,醒醒吧,有钱人都不傻,他们聪明着呢,”苏画笑道,“虽然魏记特效药在余家巷一事中名声大振,但真的不值一百两,现在买药的都是为了虚荣心,他们买来也把药当炫耀品而不是消耗品,人手一瓶后,我们的药就很难卖出去了。” 苏画的声音一顿,眼神闪了闪,“哦对了,关于绿毛粉的配方,我准备随时交给皇上。” 香寒虽然不舍,但也知晓皇命难违,“如果皇上想要配方,为何迟迟不要?” 苏画伸手指了人群,“笨蛋,皇上在观察啊,皇上只有确认了配方的有效性,才会大批量生产。”换句话说,这些百姓都算是临床实验。 香寒叹了口气,“小姐能想得开便好。” “当然能想得开,我现在找到了另外生财的法子。”也是另外积攒修为的法子。 “是什么?” “atm呀。”苏画挤了挤眼,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神情失落地叹了口气,“魏记药铺这里没什么可看的了,我们去书厂转转。” ------题外话------ 感谢ly离忧小姐姐的月票+评价票。 感谢喝多也吐cyq小姐姐3张月票。 感谢樱花雪1217ztt小姐姐的月票。 想和大家请个假……未来一阵子更新可能不会很多了(噗,虽然现在也很少),因为最近的情况大家懂,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估计你们家里也这样吧? 熹的这篇小说算是小众逗比文,每天收入1-3元钱,你没看错,只有这些,完全是为爱发电。有时候还贴钱发电(发红包) 熹额外还有一份糊口的营生,本来两不冲突,每天小风车发电开开心心,但最近情况实在特殊,家里很乱,所以没法两全。 等过了这阵子,就会回来多发电。 如果想熹,想聊天,可以来读者群,全程无缝陪聊,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