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狐狸是上司》 第001章:黑户可咋整? 第一章黑户可咋整？（求收藏求票票） 雨丝在随着细风在空中飘洒，滴落在黑色的伞布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淡化了雨伞和天空的边缘线，也模糊整片天空。 使得森林墓园在雨幕中变得模糊起来，朦朦胧胧，恍若仙境。 只是这地方跟仙境可是差了好几个太平洋的距离。 墓园，怎么着也跟仙境扯不上关系。 就算是清明时节，人潮耸动也依然透着些许凄凉。 宁清坐在颐和墓园边缘处的大树的枝桠上，望着墓园中穿梭的人们，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抽了抽鼻子。 到底没有啥勇气继续看下去，仰起脑袋望着灰蒙蒙的天幕，伸手去接空中飘落细密的雨丝，掌心细细凉凉的触感从指尖游进心底。 凉的刺骨啊！ 哼哼一声后，宁清摇头晃脑地轻声感叹：“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诚不欺我呀～” “噗…小宁清，你是再学谁？还有啊，这是你第一次过清明吧！” 沙哑深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戏谑从宁清身后传来。 “哎，榕树爷爷，做妖呢～你得厚道，魂艰不拆知道不？” 转头，望着树冠之中虚浮的身影，宁清捏着树叶不满地嘀咕。 明明是在尘世打滚了五百年的妖，却是没什么见识的模样，笑点低的让人无语。 也不知道哪里戳了他的笑点，此时竟放声笑出了声，原本低沉沙哑的声线染上了一层笑意，怎么听怎么怪异。 “哈哈哈，小丫头学得蛮快啊，看来你融入的不错～” 翠绿的树冠因某妖莫名的大笑剧烈地抖动着，原本挂在叶子上摇摇欲坠的水珠“哗”地一声，全浇在宁清身上，真真的透心凉。 “……” 宁清嘴角一抽，看着湿漉漉的掌心，没好气地抹去脸上凉丝丝的雨水，便从树上飘了下来。 纤细的身子像飘落的树叶一般，轻飘飘地立在地面，宁“嘿嘿”一笑，伸手在榕树树根于地面接触的部分挠了几下。 如同挠痒痒一般，榕树的枝桠抖动的频率更快了些，“哈哈哈...小混蛋，你给我住手...好痒...” 此时犹如落汤鸡一般的宁清理所当然地忽略了榕树的话。 冷哼一声后，手下的动作更快了些，耳畔的声音离自己愈发近了。 宁清一个闪身，迅速溜了，跑了几步回头冲着刚从树上飘落下来的灵体扮了个鬼脸，溜得更快了。 完全不理会身后那个外表是透明灵体气急败坏地呼喊。 胡闹了一场，宁清的心情稍稍好转，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几分，脚尖点着地上积起的小水洼，没有影子，只留下水洼上一层一层泛开的涟漪…… 大概是为了逃避，宁清选择在人流最少的边缘地带游走，大人们躲在伞布之下，陪伴离世的亲人。 年幼的孩子们却压根不懂什么叫生死，什么叫天人永隔，敏锐的孩子感应到大人的情绪，直觉的不喜欢这里的气氛，孩子们便如同出笼的小鸟一般，向人少的地方涌来。 而所谓人少的地方，正是宁清晃荡的地方。 努力避开人群的宁清，看到奔涌而来的熊孩子们，差点没被吓死努力侧身躲过孩子们。 人身上的情绪波动是在太过丰富，接触人的身体，被情绪波动影响，对于魂灵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孩子本性纯稚，宁清是不怕的。 只是人类跟魂灵从本质上就不同，若是碰到魂灵的身体，只怕要病上好一段时间，身体单薄脆弱的孩子更甚。 孩子们看不到宁清，宁清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 宁清苦着脸，以极度扭曲地姿势避开了疾行的孩子，差点摔倒，站稳后发现自己正好停在厨师大叔门口。 厨师大叔的家就在边缘地带，此时大叔坐在墓碑上，一边满脸幸福地听着妻女絮絮叨叨说着家常，一边调皮地冲宁清眨眼。 跟厨师大叔挥手示意后，宁清极速遁走了，这一年一会的日子，她不能打扰他们。 全身湿答答的宁清本想去小伙伴那里蹭壶热茶，却发现整个墓园似乎没有闲着的魂灵。 他们都盘腿坐在墓前，静静地听着家人的话语，时不时地为家人挡去躲开雨伞，跳进家人身上的雨点，一幕一幕，几可入画，美好又宁静。 宁清抽了抽鼻子，一双精致漂亮的猫眼中也带着浓浓的无措和不安。 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她才会露出如此情态。 清明，是地宫盛会，也是地宫中人，除了各个魂灵的忌日以外，这是唯一可以同人类产生交集的一天。 特殊的日子里，孤独感都是加倍的。 莫名的，宁清脑海中冒出了这么句话，低头捂着发涩的心口微微皱眉。 宁清的记忆有着大片的空白，截止去年清明，她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东西，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宁清”的名字。 不问归处，亦无去处。 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人类复杂难解的情绪。 宁清一个没有记忆的孤魂，每天被动地在脑海中塞入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每天的头疼欲裂，魂波动荡。 飘荡的时光，是她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许是命运眷顾，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她，机缘巧合之下到了这个名为颐和的墓园，遇到了住着的人们。 哦，不。 应该说是被录入户籍的魂灵。 魂灵们在了解了宁清的状况之后，收起了戒备。 将宁清当成家人一般对待，在他们帮助和保护下她躲开了地府巡警的查探，也在这一年的时光里渐渐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 人死后化为魂灵，便是俗称的“鬼”，魂灵在脱离身体的那一刻，便由地宫统一管辖。 在地宫民政局录入户籍，分住家人为他们准备的安歇之地，便是墓园里四四方方的几寸土地便是魂灵们的栖息地。 当然也不乏生前无依无靠的孤寡之魂，他们同样由地宫统一接管，录入户籍后安排入住福利院。 可宁清就像是意外中的意外，没有记忆，没有身体，也没有地宫引魂使带走她。 像漂泊的浮萍，永没有安歇之日？ 由于记忆的空白，她在颐和墓园众鬼的建议下，以自己记忆中仅剩的名字——宁清为名，直至今日。 原本的生活平平淡淡，十分快活，可这段时间宁清碰到了个大麻烦，说起来这件事只有宁清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跟宁清关系最为亲近的榕树妖和小伙伴们都不知道。 那是几天前了，为避免有孤魂被巡警遗漏，地宫每年都会派人过来检查每个魂灵的户籍情况，而时间，就是清明节前七天。 去年巡查的时候宁清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倒也没经历过，只是作为一个黑户，今年的她便必须远远躲开。 大抵真应了那句你越怕什么，命运就越给你安排什么。 地宫查到颐和墓园的那天，宁清正窝在榕树的树冠里躲懒，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穿着白色西装的人逮了个正着。 “喂，小魂，现在正在进行户籍检查，你不在家里呆着出来干什么？” 那人看上去像个十几岁的少年，相貌端正，一身白西装，手里拿着个平板，远远看着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显得怪异又好笑。 “小魂？你在说我？”宁清眼皮微掀，躺在树枝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榕树爷爷虽未化形，却属于妖类，地宫同妖类的关系极为微妙，说白了就是互看不顺眼，榕树爷爷这么招摇的一只妖杵在这，那些巡警根本不愿到这边来，经常上来巡查的巡警都知道，颐和墓园大的榕树是只妖，众巡警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根本没有人愿意来这边凑热闹。 可今年偏偏有了这么个例外。 白西装的少年名为江阳，刚入职不久，对妖类的排斥不如地宫其他人那么强烈，再加上榕树妖为了某些小九九，硬憋着不化形，成天杵在那里，不知情的人确实会当这是颗普通的大树。 然而，这一切，宁清一点也不知道。 总之……各种巧合凑成到一桌，铸就了小孤魂倒霉的一天。 宁清眨眨眼，一脸茫然，望了眼空荡荡的树冠，才知道给她“放哨”的榕树妖不知什么时候化作灵体溜了出去。 嘴角一抽，心里默默吐槽了某只不靠谱的妖，宁清忍不住打个哈欠。 鉴于地宫跟妖类的关系，她自动忽略了对方身上异常扎眼的白色西装，根本没把眼前这货同检察员联系在一起，只当是个迷路的小魂。 “已经查过了。”一个陌生魂，宁清不想多做搭理，摆摆手，就随口敷衍。 “不可能，我没见过你。”少年一脸执拗。 “嗯嗯，没见过我。”宁清对于少年的话语压根没有思考，翻个身，懒洋洋地重复着少年的话。 “你……”少年气结，不满地瞪了宁清一眼，将手中的平板掏出来，对着宁清的脸就是一拍。 闭着眼的宁清感觉眼前刺目的光芒一闪，宁清顿时怒了。 “你干…什么……”看着少年的动作她愣住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平板电脑背面小小的logo让宁清眼皮一抽，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玩意儿是地宫商城推出的最新款，前几天她的那个土豪小伙伴还拿过来炫来着。 这倒不算什么，问题是因这玩意儿强大的联网功能，地宫上层大手一挥，把它定为地宫办公官方用品。 因地宫网络和普通网络的不同，商家为了区分，就把普通小鬼买的logo做成银灰色的，地宫公务员用的平板logo做成纯银色的…… 宁清眯眯眼，确定对方手中的logo为银，宁清的大脑瞬间卡壳，只留下大片空白。 “你…不会是地宫检察官吧？” 所以，作为一只失了忆的黑户小孤魂，碰到地宫检察官可咋整？在线等，很急的。 －－－－－－题外话－－－－－－ 每天22点更新，可能会有延迟，但一定保证不断更。 第002章:帮你查 第二章帮你 “……” 少年没有回答，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宁清，平板屏幕幽幽的光芒下衬得少年的脸色愈发凝重。 此时的宁清仍存侥幸心理侥幸心理，尚抱有一丝幻想。 希冀这少年是地宫检查官只是猜测，只是少年的下句话，让宁清所有的侥幸都化作泡影。 “…看你的样子不是新魂，可你为什么没有户籍？” 看着江阳脸上化不开的疑惑，宁清后背冷汗直冒，干笑着没有回答。 其实有了一年资历的她真算不上新魂，但宁清是个奇葩的存在，她有着魂灵的一切特征，却没有魂灵还有的“福利”。 根据周爷爷的说法，魂灵在脱离身体的第一时间便会地宫接走录入户籍，再由地宫将其在世亲人的缅怀和思念转入魂灵体内，享地宫照抚，在弥散之前无忧生存。 新魂若是没有地宫的引导，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而她整整一年没有户籍，没有接收人类的思念维持生机，却四处招猫逗狗，活的潇洒自在。 “……”要灭了他吗？宁清宕机的大脑瞬间清醒，看着眼前的少年双眼微眯。 “喂，你怎么了？”宁清被江阳疑惑地声音惊醒，眼睛清明起来，发觉自己掌心尽是冷汗，赶紧摇摇头，“没事，我不在地宫的管辖范围之内。” “不在？”江阳疑惑地挠挠脑袋，漂亮的眼睛里清棱棱的满是不解，“可是，你明明是魂灵啊，而且魂魄之力也没有任何削弱，真的很奇怪啊......” 这世上所有的魂灵皆归属地宫，江阳这话是真的没有一点毛病。 似乎是非常好奇，江阳眼睛带着浓重的好奇凑近宁清，面上一片纯然，不知情者或许会觉得此处气氛暧昧，但凑细看的话，就知道这是少年纯粹至极的好奇心作祟罢了。 “……” 看着江阳凑近的脸，宁清嘴角一抽，地宫巡警她见过不少，那些人要么是面上笑嘻嘻，心底一团黑的笑面虎，要么就是外表凶狠，实际兢兢业业的老黄牛，要么表里如一阴郁凶狠。 这些形象都跟少年这种模样相差甚远。 所以，眼前这位……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啊？ “喂，问你话呢。”江阳又问了一遍。 “我…”宁清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只是周爷爷了解了她的事情之后，千叮万嘱地让她小心地宫工作人员，尤其是检查官。 所以眼下……除了将眼前这人毁尸灭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江阳手中的平板传来一声怒吼，“江阳，你个混小子滚哪去了？老子这边都忙不过来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老…老大！”江阳脸色一变，对着平板笑得十分僵硬，语调也磕磕绊绊，“…我，我……” 江阳看向宁清的方向，正好对上宁清那双漂亮的猫眼，这姑娘眼底淡淡的祈求让江阳愣了一瞬，讷讷地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没办法把这姑娘的事告知他人。 “你怎么了？你身后都是树叶…”那声音微微停顿一瞬，转而暴怒，”你个混小子，你是到哪里偷懒了吧？” “没有没有，我就出来透个气，透个气嘛。”江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出来不过是因为审查众魂的生卒年档案，生前死后清清楚楚，一目了然，他觉得难受而已。 “…唉，小子，死者不问身前事，何必去想呢？你好不容易从引魂使转职到实习检查官，这过程多艰难，你都忘了？”那人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声调种的暴怒退散，只剩下浓浓的关怀和语重心长。 “没忘。”江阳低下头，宁清看不到他的表情。 “没忘就好~”跟江阳通话的人平静一叹，很快变为气恼，“还不赶紧给我滚回来，你现在可是实习期，老子说你不合格，你还得重新滚回去当引魂使。” “好好好，我马上回来。” “给你十分钟，回不来你知道后果的！”话音刚落，平板瞬间变黑。 江阳僵着脸收起了平板，干笑两声，转向宁清，“…现在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虽然现在没出什么问题，但长此以往，你也会像那些黑…无户籍的魂灵一样，弥散在这个世界的。” 所谓弥散，即是烟消云散，了无踪迹。魂灵比之人类，要更加脆弱，人类死后尚可化为魂灵，但魂灵弥散，就真的是彻底消失了。 宁清再不知道江阳是好意的话就太傻了，想起刚才跟江阳通话的那人透露的信息，宁清隐隐有了猜测。 迟疑了一瞬，还是决定赌一把，“...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地宫的人。” “啊？”江阳压根没想到宁清会这么说，犹豫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好。” 宁清长舒了口气，她不知道她的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但她不能永远这么躲着，总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她忘掉了，每次她努力回想的时候，心脏就像被揪住一般，一阵一阵酸酸涩涩的疼。 “你是说…你没有记忆？不可能吧，你化魂的时候没有看到你的身体吗？”江阳十分震惊，他作为引魂使，虽然记忆里没有自己化魂的记忆，却清楚地记得他领引的每一个魂灵化魂时的景象，且除了引魂使以外，每个魂灵化魂之时的记忆都是清晰的，像宁清这种……他还这么见过。 “当然是真的，话说，你不也不记得自己化魂时的样子了吗？”宁清翻着白眼，她不仅没有化魂的记忆，她连自己的肉身都不曾见过咧。 “呃……倒也是，但你跟我不同……”话没说完，催命似的铃声从江阳手中的平板传了出来，江阳看看上面张扬的脑袋，脸色一青，“…完了，大魔王又催了。” 迅速挂断平板，江阳转向宁清，“你的事我记住了，我会去地宫那边查查的，但你不能离开这里……呃，你介不介意我在你身上留个禁制？” 你都说了，我还介意个鬼？宁清想着正对上江阳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虚伪地挤出一抹微笑，“...行，我没意见，但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嗯嗯……”江阳一边点着头，一边在宁清的手腕处留下一个金色的印记。 迅速掐断平板传来的催命铃声，江阳艰难地吐了吞口水，苦着脸说道：“那我走了，再见。” 言罢，从树上翻身而下，若不是宁清腕间的印记过于刺目，她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第004章:危机起 第四章危机起 “老大，我都跟你说了，她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我喜欢的人，她…呃，话说，你叫什么来着？” 江阳拉着黑衣男人的衣摆解释着，想起自己貌似不知宁清的名字，便扭头问道。 “……”宁清嘴角一抽，深觉得眼前这两位都是奇葩，偷偷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叫宁清。” 不知道名字就去帮着查资料，也不知道江阳这人是单纯还是傻。 好在地宫设备算的上完善，只需要取得被查鬼的面部照片即可翻阅地宫资料，其实，江阳不知道宁清的名字、生卒年什么的，便也无所谓。 “听见没，她叫宁清。”江阳指着宁清，一脸正色。 “……” “……” 宁清与黑衣男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这人是傻子”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哎呦。”随着重物敲击的声和江阳的哀嚎声平息，黑衣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只是男人每说一个字，宁清面色就僵硬一分。 “混小子，你这几天偷偷摸摸的翻地宫户籍，我还以为你情窦初开看上谁家小女鬼，结果，这小女鬼不仅是个黑户，你还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吧？我平时都这么教你的？做好事不留名是吧？我看你是皮痒了你……” 眼前两人打闹的模样让宁清微微出神，眼前模模糊糊地浮现了类似的画面，特别熟悉，似乎曾经见到过无数次一般。 细想时，却又什么都没了。 那是什么？宁清茫然地眨眨眼睛。 “我错了我错了，老大，你来都来了，不如看看宁，呃…宁清什么情况，你能不能给她搞个户籍？” 江阳哀嚎两声，便谄媚地拉着男人的衣角祈求。 “你当户籍是你家大米啊，说弄就弄。” 男人的怒意未散，面色黑如炭地将挂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甩开。 “你是户籍管理官啊，就当开个后门。”江阳笑嘻嘻地继续抱着男人的大腿。 “起开。”男人虽然很不耐烦地将江阳甩开，却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平板，站在宁清面前，一脸嫌弃，面容严肃地问道：“姓名，年龄，死于哪一年，为什么而死？” 宁清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始终记得周爷爷跟她说的见到户籍检察员，管理官能跑多远跑多远，可眼下这情况…… “不对。”还没等宁清将脑海中的设想付诸实际，男人的声音让宁清冷汗直流。 “什么？”江阳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江阳，静静地看着宁清，眼底暗沉沉的光，脸色也变得极其复杂，似乎在斟酌什么。 宁清见状，手脚快过脑子，在她脑子清明的时候，她已经跑开了。 “果然是无根之魂。”身后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宁清后脊一僵，脚下步子愈快，恨不得离这里远些再远一些。 “啥玩意儿？什么是无根之魂？” 江阳本沉浸在宁清为什么要跑的巨大困惑之中，听到男人说起这个陌生名词，更觉得一头雾水。 “跟你无关，给我滚回地宫。” 男人看到宁清跑了，也没着急去追，只是面色平静地拿着平板来回拨动着，平板来会变化的画面让江阳十分好奇。 踮着脚凑上去一看，江阳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老大，你为什么要召集地宫护卫队？宁清又没犯什么错！” 男人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将平板收回怀里，拎起江阳的脖颈，看着江阳的眼神平静异常。 “你小子不惹祸则以，一惹祸就给我捅破天，你现在必须回去，再呆在这里，你也会被查的。” 男人口中轻吟，一个响指之后，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洞口便浮现在两人身边。 “老大，老，你干什么？我不回去，你放我下来.......” “安分点儿，这事你不便参与。” 男人拍了还在挣扎的江阳一掌，见他的眼神微微迷蒙，神情也有些呆滞，冷哼一声，提着江阳的后颈随手将其抛了进去。 在将江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宫通道的一瞬间，男人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叹息一般喃喃自语。 “她是没犯什么错，不过因为她是无根之魂，还出现在我的辖区内，至少，不能让她牵连到我们。” 男人没头没脑的话，却透着一丝无奈和同情。 打从现任地宫宫主接过其父母的衣钵后，追杀无根之魂已成常态。 只无根之魂罕见，一些资历尚浅的小鬼们并不知道罢了。 在男人这边狭小的通道消失的瞬间，阴风乍起，地上的水洼似乎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带着雨水的树枝也在静夜里瑟瑟发抖。 原本黯淡的月，似乎受惊了一般，躲得更深了些，空气浮起淡淡的腐朽味儿，那是一股天然的死气。 在扭曲的空气中，另一个更大的黑色洞口出现了，男人见状，微微垂首，右手置于胸前，缓缓半跪在地，“恭迎审判官。” 话音未落，一个带着半面银色面具的男人带着一帮全身漆黑双目无神的人走了出来，在这群人身后的黑洞消失的一刹那，肃杀阴冷之气瞬间盈满了整个墓园。 墓园门口。 宁清爬上铁门准备往下跳的时候，被一阵电流激了个浑身抽搐，腕间的金色印记闪着微光，宁清嘴角一抽，这才想起来江阳给自己下的禁制。 这玩意儿估计是以整个墓园为界限的，只是没想到江阳的修为还算不错，若她在走得远些，怕是要被着禁制给灭了不可。 身后阴气乍起，宁清的后背便僵硬起来，扭头看了眼夜色中变得更加寂静的墓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的不安的预感愈烈。 突然一阵金光刺入双目，惊醒了焦躁的宁清，低头发现江阳在自己腕上留下的印记开始发亮，越来越亮，也越来越烫…… 光芒散尽，在宁清以为自己要被拉到江阳的所在地时，赫然发现腕上的印记已经彻底消失。 愣了愣，伸出手向墓园外探了一下，发现那种强烈的电击感没有了。 禁制解除了？江阳还算靠谱！宁清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还是默默给江阳点了个赞。 现在也容不得她多想，跳下铁门后，宁清向着墓园深深地鞠了躬，她不知道什么是无根之魂，也不知道那个黑衣男人究竟会做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颐和墓园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如果此时不离开，便会给墓园的众人带来麻烦，只是这次离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深深地看了眼在夜色中沉寂的墓园，宁清极速奔跑在这沉沉的黑夜之中。 她知道，没有回头路了，必须远远跑开，也许以后的生命就只剩下逃亡，但她不想也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回丢失的记忆...... 墓园的选址多是远离城市的郊区，颐和墓园更甚，远离市区，且临近山麓，平时就人迹罕至，更别提这种深夜了。 这也方便宁清，身为鬼魂，接近人类聚居的地方无异于找死，那些冲破天际的情绪逆流足以让他们心神俱灭。 第003章:引魂 第三章引魂 “……” 看着眼前因惯性仍在晃荡的枝条，宁清蓦然发出一声长叹。 其实她今天的做法极为冒险，如果江阳是个极有上进心的检察官，便会把她的事告诉他的上级，即使这种“小小的功劳”不会让他不会升官，也足以让他提前转正了的。 宁清一向洞悉人心，江阳听到那人说起“之前的事情都忘了”的时候，眼底的茫然和无措，宁清看的清楚，这也是她敢冒险的原因。 江阳，在成为地宫检查官之前必然是引魂使无疑。 阴郁凶狠一向是引魂使的标签。他们生前犯了大错的魂灵，被抹去了记忆，强制留在地宫赎罪。 与魂灵不同，引魂使生存不依存与人类的感情，而是地宫审罚司给他们的赎罪期限。 提及引魂使墓园众魂总是讳莫如深，还是周爷爷告诉她有关引魂使的事情。 魂灵易受人类思绪的影响，没有记忆的魂灵更是如同一张白纸，人类黑暗面对他们的影响更甚。 如同刚苏醒过来的宁清，若不是她运气够好，碰上和善的墓园众人，那如今的她说不准早已沦为恶鬼。 没有记忆，却看尽生死，对于魂灵而言的确是一场极为痛苦的折磨。 引魂使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得不深入人类世界，没有记忆，却被人类纷繁的思绪所困，有人临死前的苦苦挣扎，有人毫不犹豫离开人世…… 诸如此类，但无论什么人，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或苦，或甜的记忆，可引魂使，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这也造成了引魂使们阴郁冰冷，仇视人类的性格特点。 其实说是仇视人类，也不大合理，引魂使们更多的还是嫉妒人类之间的各种牵绊，明明曾经他们都有过，却因为他们忘记的某件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大事而失去了。 这种嫉妒也让他们对自己曾经的记忆变得执着，可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引魂使会想去找回记忆。 成为引魂使，已经意味着他们的曾经并不美好，可以说是为了逃避，也可以说是为求心安，总之，引魂使们恨不得离人类远一点，更不愿想起那些被抹去的记忆。 只是江阳似乎是个例外。 宁清不知道江阳为什么对他的记忆那么执着，但有类似经历的她似乎是理解的。 宁清不记得一切，却知道自己忘记的东西很重要，或者说记忆当中的某个人很重要，非常重要，所以…… 即使此次举动真的给她带什么危险，也在所不惜。 墓园中的人们倒是劝过宁清不要过分苛求自己，想不起来就安心待在墓园，无论发生什么，大家都会好好照顾她。 其实，众魂的建议，宁清曾有过片刻心动，但是每每这么想时，心口如同被插上尖刀，钝痛又酸涩。 因此，宁清更加清楚那段记忆，或忧或喜，对她而言，极为重要。 深深地吸了口清明节带着水汽的空气，宁清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因为白天下过雨的关系，凉风拂面，宁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夜幕初临，墓园的人类早已离开，萦绕在墓园上空的温馨早已换上了淡淡的感伤，此刻的墓园格外安静，静得连一丝虫鸣都没有。 连爱晚上出来撒欢的小伙伴都紧闭房门。 宁清看了眼手边的墓碑，看着墓碑旁空气中一扇扇虚掩的大门，抿抿嘴，默默地转身走了。 今日的大家心情都不会很好，宁清也很体贴地没有去打扰众鬼，晃晃荡荡地准备去榕树爷爷那里凑合一晚。 只刚抬脚，腕间微微发烫，那枚金色的印记散发着黯淡的光芒，在这静谧的夜里还是显得十分渗人。 宁清眼睛一亮，面上浮起一抹微笑，一个旋身，便不见了踪影。 “江阳，你查到了吗？”颐和墓园最偏僻的地方，正是印记提示她过来的地方，远远的就看见一身白色工装的江阳在那里站着，全身雪白，在暗沉的夜里骚包又显眼。 远远看到江阳这身打扮的时候虽觉得扎眼，却也没有多大感觉，走近一看忍不住嘴角一抽。 “…呃…没有。”江阳并没有看到宁清的表情，只是一脸愧疚地挠挠头，“我趁着大魔头不在专程溜到地宫档案室里想查查有没有你生前的信息，可什么也没查到。” 宁清叹了一声，说不失望那都是假的，但江阳做的已经足够了，“没有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可…可你的身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宁清笑嘻嘻地拍拍江阳的肩膀，“只是你这么做，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你还知道问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还算是有些良心。”江阳还没来得及回答，两人之间便横插了一道声音。 那声音略微耳熟，宁清还没细想便被眼前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的江阳拉到了身后，“老大，你…你怎么跑上来了？” “混小子，平时教你的规矩都被狗吃了？这种黑户的事你也敢管？”江阳“哎呦”地叫出了声，宁清顺着江阳的视线望去，却是一个相貌英俊的黑衣男人，他手里抛玩着一枚小石子冷着一张脸向两人……两魂走来。 江阳看着男人难看的的脸色下意识地将宁清掩在身后。 “哎呦，这就护上了？我告诉你，今天我还非拆了你们这对野，鸳鸯不可。”黑衣男人生前不知是做什么的，言语间带着点痞味，却没有让宁清感到不适。 只见他气急败坏地走到江阳跟前，十分熟练地提起江阳的耳朵，那动作，行云流水的，真像是做了无数次。 “哎，疼疼疼…她不是我女朋友，老大你误会了。”江阳挣扎着推开黑衣男人，揉着被拧地发疼的耳朵解释。 “不是？”黑衣男人的脸微微呆滞了一瞬，接着又变得难看起来，“我说你浑小子皮痒了不是？不是你女朋友你管什么闲事，还偷我的权限卡，你以为自己是活菩萨？” “我，我……” “边去，别我我我的，老子还没聋。”男人挖挖耳朵，把江阳推的远了些，站在宁清跟前一脸严肃，“就是你？” “啊？”宁清看着眼前的闹剧一头雾水。 “啊什么啊，我家混小子还没追到你？”男人上下打量她的眼神让宁清特想一大耳刮子呼上去。 第005章: 楚云修 第五章楚云修 天空像一块墨色的绒布，压得人透不过气，夜风夹杂着凉凉的水汽，宁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她知道，无论她跑到哪里，身后那股阴冷的杀气始终如影随形。 大抵是对方逗猫一般的态度激起了宁清压在心底许久的戾气，那股戾气将一缕恐惧驱散殆尽，转头，目光森然，“追了那么久，你们不累吗？” “呵，没想到你一个刚出世不久的无根之魂，竟然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是该赞上一声天赋异禀吗？”出人意料的，这不是同江阳一起的那个黑衣男人的声音。 “用不着。”宁清警惕地看向来人。 奇怪的是，来人身上的杀气几乎实质化，声音中却没有一点阴冷的杀意，反而带着股清冷的华贵感。 来人并没有穿地宫的制服，而是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唐装，面上覆着半截银色的面具，长发被什么东西懒洋洋地栓在脑后，耳边还垂落着几缕碎发，看上去温和又无害。 那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宁清的僵硬，扫视货物一般上下打量了宁清一番，略失望地叹了了声，“不是啊。” 不是什么？宁清心头一跳，尚未反应，迎面一道疾风袭来，她面色一寒，侧身躲开，却还是被那道利刃划破了脸颊。 宁清转头，正看见那道刺伤她的利刃带着缕寒光直插入地，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是针对魂灵的术法！对于宁清而言，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认知，魂魄受伤，极难愈合，轻则闭关疗养，重则灰飞烟灭。 抬手摸摸脸颊，指间的濡湿让宁清清楚地意识到此时居高临下的这位怕是地宫高层。 “但，你身为无根之魂，我便不能轻易放过，所以，抱歉了。” 丝毫听不出歉意的声音让宁清心底发寒，还没理清那人言语间的意思，便发现自己脚下骤然起了黑色的飓风。 宁清眼神一凛，迅速跳出了飓风的范围，落在树枝上，警惕地看向那个面具人。 第六章楚云修 “呀，真不错啊，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在灭魂大阵刚起就逃脱的魂儿唉。”那人的声音带着点浓浓的讶然，惊讶的情绪传递过来，可宁清却没有一丝被夸奖的喜悦。 “......” “不过，谁让你是无根之魂呢？”面具人捻着垂落在耳边的碎发，声音不过无遗憾，却也夹杂了凉凉的冰渣，抬手之间，暗色的流光汇于掌心，冲着宁清又是一击。 宁清迅速跳到另一棵树上，面具人的攻击却是如影随形。 不能这样下去。宁清又躲开了一次攻击后，唇角浮上一层冷笑，右手凝冰，狠狠地朝面具人脸上打去。 坠落的面具在柔软的土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被击落面具的人却笑出了声，“很好，很好...真是，很不错的苗子，可惜啊......” 听到这话，宁清心中的不安渐起，下一秒，整个人便被重重的拉在地上，正好跌入一个散发幽蓝光芒的大阵，而她跌落的地方，正是法阵中央！ 被耍了！这是宁清的第一想法，但此时再跑，已然迟了，从她的身体碰到阵法的一瞬间，整片土地，就起了一阵飓风。 飓风之中，宁清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得身体仿佛被利刃一片片割开。 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狂暴的飓风强行剥离，一寸一寸的，如同风干的沙砾，一点一点，弥散在风中。 痛，魂体深处似乎有一段似曾相识的恐惧…… 但深入骨髓的痛，让宁清没时间去思考其他东西。 痛，很痛，痛得想要尖叫，只是她明明张着嘴，却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只有阴冷的风往嘴里灌的回声。 渐渐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万物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再宁清以为自己将再死一次的时候，却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呀，灭魂阵。” 涣散的视线缓慢聚焦，宁清忍着痛，想要看清来人，却始终只看见了个不甚清晰的影子。 “伏明煦，你不在地宫好好呆着，跑到本殿的地盘闹什么？”随着声音的迫近，宁清身边扬起的飓风尽散，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之人一般，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在即将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宁清跌进一个带着奢靡寒梅香气的怀抱。 “咦~好臭。”宁清看不清抱着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却听见对方及其嫌弃的声音，莫名的她有了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人话音刚落，宁清便闷哼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 同地面的撞击，让宁清忍不住想爆粗，但一连串的意外早已无法支撑，视线模糊，意识飘远，终于还是昏睡过去。 只是另一边的争执才刚刚开始。 “楚云修，这里什么时候成你的地盘了？”伏明煦平静的声音，难得听到一丝起伏。 “刚刚，我的妖殿。”楚云修指着伏明煦身后不远那个在黑夜里特别扎眼的奢华又漂亮的宫殿，漫不经心的抱着双臂，“话说，这么多年你们追杀无根之魂不累吗？这个又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吧。” “……”伏明煦扭头，自然也看到了那座宫殿，眼皮一跳，并没有接楚云修的话茬，暗暗磨牙。 妖殿，确实能够通过法术移动。 “…所以，你要管吗？”伏明煦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紧绷的下颌已经明晰的传递了主人的情绪。 “拜托，我是多管闲事的人吗？”楚云修耸耸肩，十足地漫不经心。 “……”伏明煦继续磨牙，目光森然地看向对方，这货话没有说完！ “但是……”楚云修欣赏着对面那人的变化，满意地点点头，“…是你们违背了契约，你们闹事闹到我的地盘，若置之不理，我的面子往那搁？” “是你突然把妖殿挪到这的！” “你管我，我家，我乐意。”这无厘头的对话成功将对面那个万年对头气得吐血，楚云修颔首，见好就收，“左右这个也不是你们找的那人，就给我吧。我这段时间在人类世界任职那什么什么所，缺人手，这小魂不错，就她了。” “敢情在这等我呢？”伏明煦身上的杀气退散，抱胸冷笑。 眼下不是跟楚云修为敌的时机，那无根之魂确实不是他们一直追杀的那个，但是就这样给这狐狸实在是…… “得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这小魂我接收了，回去跟司无邪问个好，他都窝地宫多少年不出窝了。”说完，嫌弃地在晕死过去的小鬼腰上栓了根绸带，从伏明煦一行人之中，拖着早已昏死过去的宁清，施施然地穿了过去。 跟伏明煦斗着这么多年，楚云修也知道对方没有直接说不同意，便是不在意。 就算他不同意又如何？凭地宫穷的叮当响的状态，就算其他的东西可以赔的起，但违约金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更何况司无邪那个难搞的家伙不在。 因此楚云修抢人抢的十分心安理得。 “……” 第007章: 调查所 第七章调查所 直到房门被关上，宁清才收回目光，此时的她依然一肚子困惑，尚有很多问题不清楚，但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思绪也…非常混乱。 虽说魂灵已脱离肉身，但依然会受伤，会死亡，这是万物生灵逃脱不了的法则，眼下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布满裂痕的玻璃杯，稍有不慎，回天乏术。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我可以进来吗？”伴随着小心翼翼地敲门声，一道软软糯糯的女声透过门传了进来，打断了宁清的思绪。 宁清想起身开门，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挣扎几下，才真正意识到此时的她就是根废材，叹了一声，只得对着门口回应一声，“请进。” 房门打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从门缝处探出了脑袋，红彤彤的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好奇，发顶一双毛茸茸的兔耳朵调皮地耷拉着。 兔妖吗？虽然被周爷爷做过科普，宁清看到小姑娘时却还是愣住了，看着人家小姑娘发顶灵活翻动的耳朵微微出神。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见到化形的妖类，榕树爷爷那家伙修为十分不错，但为了蹭妖殿给未化形妖类的补贴，死撑着不肯化形。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宁清可是清楚，榕树爷爷经常给把自己的灵体剥离身体，到城市里闲逛来着。 只是妖类化形，向来都是完全化形，外表跟人类、鬼魂相差无几，这小姑娘怎么还留有妖类特征？化形不全？半妖？还是...... “你现在觉得如何了？”在宁清乱七八糟地猜测期间，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到宁清身边，小手轻轻地碰了碰宁清的脸，水红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宁清吞了吞口水回神，“...还，还好吧。” 眼前的小姑娘眨眨眼，唇角勾起天真的弧度，水红色的眼睛中带着跟她外表及其不符的光芒，似乎是……她眼前的是个玩具？！？ 这种陌生的光芒让宁清冷汗直冒，再看看小姑娘带着薄手套的小手和手里提着的那个白色的小箱子，宁清恨不得拔腿就跑。 “嗯，你躺下，我给你检查检查。”只是宁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小姑娘一根手指头仰面桶回了软软的床褥上。 “……”宁清看着小姑娘笑嘻嘻地蹭上来，宁清不由打了个寒颤，由衷地想离着小姑娘远一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动弹，整个身体仿佛被坠着沉甸甸的铁块一般，竟是半寸移动不得。 “嘿嘿嘿.......无根之魂啊，不可遇亦不可求，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亲自研究一番唉，楚云修那小子倒是难得做了件好事呐~~” “你......你，你要做什么？”看着小姑娘染上兴奋光芒的水红色眼眸，宁清后脊陡然升起一层冷汗，下意识地在指间凝出灵力，戒备姿态十足。 “哎！你现在不能用法术，你差点灰飞烟灭知道不？”小姑娘连忙掐断了宁清指间的法术，煞有介事地告诫道。 竟然……被掐断了。宁清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由于没有专门的培训，她的法术虽然不精进，但在墓园已经没有敌手，从她醒来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法术被掐断的情况，天外有天的事，宁清也清楚，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哎呀，你不用在意啦，灭魂大阵下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只是暂时不能使用法术而已。”兔妖医师素雅，似乎知道宁清在想些什么，很坦然地跟宁清解释。 “……”宁清的视线看不到素雅正在倒腾的小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耳边的金属碰撞声却尤为清晰，“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啥，给你检查下身体，虽说楚云修给你用了回天丹，但你魂体受损太严重，到今天为止，你已经睡了半月之久了，现在看上去无恙，但你自己也察觉到了吧，你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是，是吗？”宁清压根没想什么，只嘴角抽搐地看着小姑娘嫩嫩的小爪子从箱子中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慢悠悠地向自己过来，连忙出声阻止，“检查我没意见，但你确定你不是想要解剖我？！？” “啊...对啊。”素雅捏着手术刀的小手一顿，满是遗憾地眨巴着水红色的大眼睛，“呃...不是啊，你躺着，不解剖你，我是多么善良可爱的医师啊~” 见鬼个善良可爱，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宁清看着素雅遗憾的脸，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这里是特殊事件调查所哦。”素雅一边按着宁清的身体，一边笑眯眯地说着，宁清这才意识到她在脑袋发懵的时候把疑问说了出来。 “...特...特殊事件调查所？”陌生的名词让宁清短暂的忘记了挣扎，素雅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迅速施法让宁清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看着宁清脸上震惊的神色，素雅捂着嘴，满意地笑了，“嘿嘿，不用在意哦，作为补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言语中的每个气音，加上兔妖医师这张极具欺骗性的嫩脸，显得特别可爱，可宁清却恨不得挠得这姑娘满脸桃花开，挣扎了几下，确定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后，宁清哼了一声，安静了，只是眼神中的不满化作绵绵的针刺向素雅，只是被刺的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 素雅轻飘飘地拍了拍宁清的脑袋，笑眯眯地露出两颗洁白的小兔牙，“乖啦，调查所是楚云修刚刚接下的...嗯，虽然很不想承认，楚云修是长官，我和闻一舟那小子是医师，还有一妖一灵，你以后就你能见到啦......“ “要不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素雅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却不是针对她话语中提及的那个人，“嗯...还有个人类小孩儿...总之，你不喜欢就不要勉强接近那孩子...你的态度很可能伤到他的。” “.......”宁清张了张嘴，发觉自己依旧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笑眯眯的兔妖医师向自己走了过来。 第006章: 苏醒 第六章苏醒 伏明煦惨白的脸色，倒不是被楚云修气的，毕竟这位妖类之主三天两头出人意料的操作，四族也都习惯了。 况且脸色惨白没有血色什么的，一向是地宫的标配来着。 夜风渐歇，伏明煦着着楚云修早已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面沉如水，却也没有动怒。 跟在伏明煦身后的人都低着脑袋，像群机器人似的，大概也是习惯这种情况了。 楚云修行事乖戾是出了名的，这种公然抢人的事比起其他的实在算不了什么，左右不是地宫追杀的人，倒也无关紧要。 只是楚云修话语间透出的丝丝信息让伏明煦的心底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什么什么所……莫不是特殊事件调查所？难道……人类世界也出现了什么变故？ 凉风乍起，渐渐地整个树林的鸟啼虫鸣似乎全部消失，四周一片寂静，伏明煦抬头，天空中那轮本就不是特别明亮的月亮，被厚重的乌云慢慢遮住，整片大地陷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一段瘦小的分割线--------------------------------------------- 好痛...... 宁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身的疼痛让她没有余力去想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费力睁开眼后，只模模糊糊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风格极为华丽的吊灯，鼻间淡薄的花香让她的视线慢慢聚焦。 神志回笼，意识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宁清迅速坐了起来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全然陌生的地方，装修风格倒是极其夸张肆意，各种金玉之器堆放着，就连宁清手边的被单都有中凉凉的丝滑触感，丝绸吗？摸了两把后，宁清忍不住猜测，她并没有见过丝绸的样子，只是听他人描述过罢了。 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宁清扭头，脖颈间酸涩的疼痛让她的意识特别清明，她的记忆尚且停留在自己被人追杀，濒死之时，有人出现打断了，所以......这救她那人的地方？ “呀，醒了？”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从窗口传来，顺着声音望去，宁清被刺眼的日光照的睁不开眼，伸手挡了挡日光，透过指缝才勉强看清楚了些。 巨大的落地窗前寸寸阳光和阳光照射下斑驳的树影散落在那人身上，逆着光，大抵是阳光过于刺眼，从始至终，宁清只影影绰绰看到一个颀长挺拔身影。 “哦，忘了，日落的时候，这边还是很刺眼的。”似乎是察觉到了宁清的不适，那人转身，将落地窗上挂的窗帘拉起一半，刺眼的光芒被遮，宁清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殷红的薄唇微勾，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衬得其眉眼更加妖艳，及肩的长发被随意扎在脑后，尚有几缕碎发懒洋洋地垂落在额前、颊边，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挺拔颀长的身姿，气度不凡，远远站着，便足以夺人心魄。 若不是宁清听到的声音是个男人，她几乎要以为这是画中走出来的美女。 看清他的面容的那一刻，宁清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便被茫然替代，“你......是谁？” “忘了我？”宁清脱口问出之时，那人已经缓步走近，过程中始终皱着眉，右手十分不耐地将脖颈间那根领带微微扯开，连同衬衫上的纽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走到宁清跟前时，才把手从领带上拿开。 来人微微俯身，凑近，鼻间瞬间爬满了浓烈的白梅味儿，宁清盯着那人白皙的脖颈有些出神。 不是她好色啊，实在是这人个子实在太高，就算附身宁清的视线也得向上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吞了吞口水，在楚云修察觉之前，宁清迅速让自己的视线上移，对上楚云修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却愣住了。 原以为他的眼眸是纯粹的墨色，但当他凑近时，才看清这人的眼睛竟是墨绿色，不过颜色过重，让人觉得是黑色。 他眼梢狭长，眸光中有淡淡的风情流转，媚眼如丝，浑然天成，像极了假寐初醒的狐狸，一颦一笑，倾动众生。 太近了。呼吸间那种陌生又浓烈的白梅气息，让宁清那颗自打醒来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小心脏微微跳动。 有些不适，宁清皱眉，掩饰性地干咳两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离这人身上的热气远了些，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不，我知道你是救了我的人，但......你是谁？” 其实宁清压根不确定是眼前这位救了自己，只是濒死之时突然插入的声音确实让她印象极深。 当然，被这位扔到地上的事，她也记得很清楚，自己这满身的疼痛，估计就是这家伙那么一摔得来的，只是这些擦伤......宁清突然有了种不好的猜想。 “救了你？”起身，站在宁清跟前，眉头团团皱起，楚云修盯着眼前这双曾在回忆中出现过多次的如同泉水般清澈的眼睛。确定宁清没有撒谎后，语气略微不爽，“哦，那个啊，算是吧。” 还是没有回答她。宁清不满，起身，眼前旋转的景色和黑白的斑点让宁清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老实待着吧，差点被弥散，能醒过来已然是万幸。”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楚云修，我的名字。” “......”宁清刚想说什么，楚云修已往后退了几步。 “好了，现在就先不要想其他的了，休息吧，你的魂体受损严重，短期之内怕是不能上岗的。” “上......上岗？” “不然呢？我救你干嘛？做慈善吗？”楚云修抱臂，垂眸看着宁清，面上浮起玩味的微笑，“但我也不是压榨下属的长官，等你身体养好了，过来报道。” 宁清脸上的不解，以及被截了话头的郁闷，让楚云修很满意，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子不满稍稍散去了些，“现在什么也别问，待会儿有人过来给你检查身体，你配合即可。” 随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楚云修便施施然地离开了房间，宁清总觉得怪怪的......却说上来为什么，等回神的时候楚云修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房间内。 －－－－－－题外话－－－－－－ 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在看，但还是想厚着脸皮求推荐票哇，哈哈哈 第008章: 第一个人 第八章第一个人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子，落在裹着金属外壳的医疗器械上，昏黄的颜色似乎给这些冷冰冰的器械抹上了温度，除了窗外悠悠的鸟鸣，就只剩房间里响起来的“咚，咚，咚”极具节奏的敲击声。 寻声而望，一个身穿白大褂，面容温润的男人正慢悠悠地敲击着跟前的桌子，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倚在门框上低着头的楚云修，眼底的戏谑几乎溢了出来，虽然看不见楚云修的脸，不知他此时是个什么表情，但以闻一舟对他家师弟的了解来看，此时的楚云修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秉承着绝不放过每一个逗弄师弟机会的理念，闻一舟笑眯眯地开口调侃：“我说楚云修，你让素雅去给那小鬼检查真的不是在坑她？不怕素雅把你废了一颗回天丹救回来的小鬼给剖了啊？作为医药狂人的接班人医药—狂人的升级版…她可真能做出来的。” 闻一舟压根没有注意到对方不耐烦的模样，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说起来，小女鬼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来着，你那么对人家，不怕遭天谴啊？” 楚云修听着闻一舟的絮絮叨叨，不耐烦地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臂弯处那个价值不菲的银灰色西装也因为他的动作微微下滑，危险的耷拉着，似乎随时会滑落，楚云修扯了扯颈间的领带，深紫色的衬衫也他略显急躁的动作被扯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远远看去似是一只假寐的狐狸，慵懒，却带着致命的魅惑。 似是累极了，楚云修头也没抬，眼皮微掀，声音沙哑又低沉。 “你很闲？” 两人相识已久，这人什么毛病闻一舟在清楚不过，听到这话，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干笑着坐直身体，连连摆手。 “哎哎哎，打住打住，你们妖类的事别想塞给我，我可是隐世家族塞进来的卧底，小心我哪天手头紧，分分钟把你们给卖了，人类可从不嫌钱多。” 闻一舟闻言更是连连罢手，他这师弟惫懒的属性一如既往，即使被迫成为妖类之主，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无关紧要的琐事这师弟是能丢则丢，一心只想做撒手掌柜来的，绍云因他这毛病可没少被拎出来“折磨”，绍云是自愿的没错，可他不是啊。 “知道自己是卧底还这么多话。”楚云修起身，捞起摇摇欲坠的西装随手抛给闻一舟，“说起来，那些老家伙不知你我的关系？放你过来，不怕你卖了他们？” 闻一舟抬手接住某人抛过来的的西装，苦笑一声，“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算了，调查所里的人手你已经确定了吗？” “嗯，确定了，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他们做主。”楚云修走到一扇雪白的大布帘下，一把拉开，看着里面整齐干净的床铺十分嫌弃，轻嗤一声，转头地看向闻一舟。 “话说，你们人类都是铁公鸡吗，这东西也好意思往我这送？“ 嘴里说着嫌弃的话，楚云修还是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将床上的枕头往被子一摞，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躺了上去。 即使是加了层被子，这床铺的软硬度还是不合楚云修的要求，略略不满，却没多说什么。 闻一舟抬眼环顾了这间医务室，干净整洁，家电、医疗器械之类的一应俱全，撇撇嘴，“也没那么差吧，当今vip病房的标配啊。” 不过，他这位师弟的对生活质量的追求向来令人发指。闻一舟只想想便抛开了。 “话说你累了就睡会儿吧，不眠不休地守着人家小女鬼，又被拉去参加入职欢迎会，来回应付那些人，光听着就累的慌。”言罢，起身，从柜子里拉出一个毛毯，随手抛给楚云修，“自己盖。” “啧。”楚云修接过毛毯随手搭在身上，“其他人都来了？” “当然，人都到了，除了你带回来的那只小女鬼，其他人都在......” 说着闻一舟便想起某人拒绝上层拨款，自己花了大价钱搞的办公室，又扫了眼这间最早在那些老家伙的“帮助”下建成的医务室，眼角一抽，干咳一声继续说道：“...其他人都在办公大厅等着你。” “嗯，让绍云先去安排。” 闻一舟无奈扶额，“这才第一天啊，你不会以后都当甩手掌柜吧？” 楚云修是真的累极，没有答话。 “算了，你休息吧，我去找绍云，顺便去看看那小女鬼。” “别去找她。”走到门口，却听见那个以为早已睡过去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闻一舟愣了一瞬，面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摇摇头，答道：“行，那我走了，你休息吧。” 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 路过宁清房间的时候，听到了兔妖医师得意的说话声和小女鬼满是不相信的询问声，闻一舟蓦地打了个寒颤，迅速遁了，像被狗撵似的。 说实话，他可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素雅之时，跟这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乱七八糟的一场对话后，被稀里糊涂地按在药炉前，萌妹子带着天真的笑容拿着把寒光凛凛的刀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划的惊心动魄。 快走了几步，确定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后，闻一舟松了口气，看着眼前长长的走廊，眼底复杂的光芒闪过，不由轻叹出声。 －－－－－－题外话－－－－－－ 修文比码字还累⊙﹏⊙ 第009章: 朦胧 第九章朦胧 特殊事件调查所长官对于很多人而言或许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位置，但对于楚云修而言，是鸡肋，也是烫手的山芋。 楚云修任职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引起隐世家族中那些排斥异族，冥顽不灵的老头们的忌惮。 想到这，闻一舟就苦笑一声，如果不是那些老家伙的忌惮，他也没机会待在这师弟身边，更轮不到他到这里做“卧底”。 其实，特殊事件调查所存在已有百年，一直秘而不发，只是单纯同掌权者合作，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是这种模式。 跟从前不同的是，如今的事务所，被纳入了政府部门，而他们在各级机关的掩护下，顶着执法人员的名义，秘密调查处理着一些灵异、猎奇、完全超脱人类认知，匪夷所思的事件。 这种事件往往是妖、鬼、灵作祟，人类插手不得，就像那群老家伙所说的，异事就该有这些异类来查。 只是说归说，那群老家伙也不敢把真正把自己的安危交到这些“异类”手中，于是，这个调查所的长官之位就十分重要了。 地宫向来排斥人类，灵应宫又隐世不出，所以调查所一直由人类和入世的妖类共同掌管。 百年来，已经换过无数名字的调查所让知晓非人物种存在的人类，从最初的忌惮，逐渐转为接受。 到了当世，科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人类能自主处理的事情更多了，调查所便只单纯的处理那些非人所为的事件，人类同妖类的关系也渐渐好转。 只不久之前，闻一舟和楚云修的师父连同掌管调查所的人类长官双双横死，这让两族的关系瞬间紧张起来。 本来调查所的任命就是万众瞩目，可偏偏此次接手调查所的妖类长官却是妖类之主，如此，那些一向排斥异族的老家伙们便跳了出来，嘀嘀咕咕的没完没了。 若不是隐世族那位掌权者一力推荐，力排众议，这事绝对落不到楚云修手中。 当然，如果不是调查他们师父的横死原因，他家讨厌纷争的师弟楚云修对这位子可是嗤之以鼻来着。 只眼下，妖类长官已经入职，那位由隐世家那位掌权者直接任命的人类长官至今没有露面。 也因此，调查所内人员的安排便由楚云修直接安排，楚云修个性乖戾，不喜为人所控，那些老头想插些人手也是困难重重。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把对隐士族相当重要的闻一舟塞进来。 好在调查所内都是可以信赖的人，如若不然，楚云修的位置就太过被动了，长长地叹了一声，闻一舟推开眼前的门走了进去。 -------------------------------------------------------------------------------------------------------------------------- ........ 在颐和墓园内被多人称为小混蛋的宁清，终于挣开了素雅灵力的压制，而身体检查也在宁清的宁死不屈和不断抗拒中结束了， 素雅撇着嘴十分委屈地看着宁清。 只不过宁清的视线从不在她这里，倒是做了一番表情给“瞎子”看，素雅翻了个白眼，拉开椅子做了上去。 一室的静默中，素雅看着梗着脖子不说话的某人，忍不住眼皮一跳，觉得这小女鬼梗着脖子的样子有点眼熟，像极了自家师父养的那只龟毛的小奶猫。 想到被小奶猫折磨的日常，素雅抖了抖，“好啦，好啦，你恢复的不错，只是灭魂阵让你的魂魄受损严重，须以温养为主，尽量不要使用术法。” “嗯。”宁清点头应了，见素雅似乎恢复正常，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无根之魂是什么东西吗？” 素雅一听，顿时愣了，“你不知道？” “是啊。” 素雅闻言，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走到宁清跟前，将手放在宁清额上，闭眼。 额上的暖意，如同温热的水，缓缓流遍全身，宁清知道这是素雅在探知她的魂体情况，也没有去抗拒这种力量。 许久之后，素雅后退一步，站在宁清跟前一脸正色地问道：“你...是没有记忆吗？” “是。” “........”素雅的表情晦涩难明，宁清略有不安，“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也不算啦，只有生前犯下大错的人类，化魂之后会被地宫审判司强制洗去记忆，无根之魂的是自行剥离魂魄，根本没有失忆的可能，你这状况还真蛮奇葩的......” 素雅说着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一丝疑惑在面上闪现，在宁清的视线转过来时，萌萌的兔妖医师又挂上了标志性的甜笑。 “哈？”宁清压根没有看到素雅脸上的表情，却憋了满肚子的疑惑。 素雅托着下巴想了想，半晌之后，才继续解释，“这么说吧，你知道魂灵的由来吗？“ 宁清点头，这一点周爷爷跟她详细说过。 “人类死后，魂魄同肉身被强制剥离，化作魂灵，也就是我们平时所称的鬼，而无根之魂却是自行剥离魂魄的，说白了，无根之魂之所以不受地宫管辖，便是因为，他们的肉身一息尚存，压根不需要地宫供给。” “不过能够做到自行剥离魂魄的便只修行之人，普通人压根没有这个能力。”素雅道。 “呃......修行之人？”宁清完全是一头雾水，关于人类修行一事，她只听墓园里那位中度中二病患者小伙伴张人杰说过，但现世似乎是没有的。 至少，张人杰给她讲过那些故事之后，墓园众人担心宁清被误导，会悄悄过来重新给她普及各种常识，而那些常识之中，根本没有人类修行者存在的痕迹。 似是看出了宁清的疑惑，素雅解释，“啊，不一样，现实是人类想要修行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当代科技发展到这种地步，修炼者早就不存在了，而且没有人带路，普通人连修炼的门都入不了，不过，现在有没有修行者的存在谁也拿不准。” 素雅瞥了眼正在思考的宁清，又想到地宫多年追杀的无根之魂，干笑一声，转了话锋，“其实说白了，无根之魂同普通鬼魂最大的区别便是肉身未死，且化魂便有修为，而普通鬼魂则需要修炼才行。” “那妖类呢？”榕树爷爷剥离魂灵到处乱窜，不也算无根之魂了吗？ “妖类的魂体只是能暂时离开本体而已，若魂体于本体剥离时间过长，会发生不可逆转的伤害，妖，无法成为鬼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肉身未死？我还活着？！？”宁清将素雅这乱糟糟的语言拼凑起来，如同一块块细小的沙砾慢慢堆积，凑成一小块碎片一般，只是内容太少，一切尚未明朗。 第010章: 化人 第十章化人 “嗯，是啊。” “那我……”那她是不是可以放任魂魄自行寻找肉身？宁清的小心脏有些雀跃，眼睛也微微发亮。 “打住。”素雅看出宁清在想些什么，挥手打断了小女鬼的“奇思妙想”。在宁清略微失落的眼神中解释道： “魂魄自己去找身体这一点就是胡说八道，除非你自己想起来你的肉身在哪，不然倪永远都会是这种状态，不过也不用担心，你的魂体其实还算健康...吧？” 说这话的时候，素雅自己都不太确定，宁清的状态很奇怪，至少她离开师父单独行医之后没有碰到过类似情况。 想了想，素雅才问道：“…呃...你这种状况多久了？也不知道你的肉身是否完好......” 宁清茫然地摇摇头，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素雅挑挑眉，凑近宁清，细细打量一番后，煞有介事地下了定论，只是言语间还是有些含糊，“其实若是这么说，你之前大概不是个普通人，就算不是...”说到一半，兔妖医师眼珠一转，绕开了没说完的话“...至少也得是个修行者。” “是吗？”宁清喃喃自语，虽然奇怪，但也没想太多。身份什么的，没有记忆瞎猜是不行的，眼下更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失去的记忆。 素雅抬眼看了宁清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通一般，不过在当事人面前，作为一只合格的医师，素雅依然做到了不动声色，在宁清反应过来之前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楚云修那家伙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是可以让你暂时伪装成人类的.......也可选择要不要接受人类情绪的波动......嗯，我找一下啊......”说着，素雅便打开手边的小箱子翻找起来。 “啊？什么？”宁清远离人群已久，初闻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东西，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啊，是啊，你以为，楚云修那只铁公鸡救你是为了做好事吗？”素雅雪白的耳朵一抖，哼了一声，见宁清似有怀疑之色露出，也知这姑娘初醒就遇到这事怀疑也是正常，虽然在心底暗骂楚云修不靠谱，嘴里还是为某人说了好话。 “那小子为人是很讨厌没错，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想起这姑娘没有记忆，素雅又骂了楚云修一次。 “...那小子龟毛任性讨人厌，挑剔可恶不要脸，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妖们都很敬重他，他若有心害你，也不会用回天丹那么珍贵的药...呃...“素雅吐槽一时没有刹住车，反应过来后就闭嘴不言。 “回天丹？”宁清倒是很及时地抓住了字眼。 “啊，我说了什么吗？”素雅眨着水红色的大眼睛，满脸懵懂，一看就是敷衍，好在那个被她随手丢进医药箱的东西找到了。 为了转移宁清的视线，素雅迅速把翻出来的小玉扣塞到宁轻手里，“找到了。” 凉凉的温度瞬间吸引了宁清的注意，也暂时忘记了刚刚的话题，视线牢牢地定格在小玉扣之上。 小玉扣质地水润，精致漂亮，阳光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看就是不是凡物，但宁清却根本没时间去欣赏小玉扣的精致漂亮。 在她看到小玉扣的一瞬间，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却又怎么也抓不住，那股难以言状的钝痛如藤蔓一般，一寸寸在心上收紧...... “宁清，宁清，宁清，你怎么啦？”宁清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身为医者的素雅，接连叫了几声后，这姑娘看上去竟有些失魂的样子，不过她已经是魂儿，再失...恐怕要灰飞烟灭了。 “嗯？”宁清听到声音后，混沌无声的双眼才慢慢恢复亮光。 素雅没有回应她，只是抓起宁清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探了探，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素雅这才叹了口气，“好在没事，你眼下的状况，绝对不是表面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不管怎样，还是小心点吧。” “嗯，我明白，谢谢。”宁清压下心中的疑问，笑了笑对素雅的善意表示感谢。 “哎，别，我这人最怕听见谢字，你如果真要谢我，就让我........”素雅脸上浮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微笑，宁清一抖迅速转移了话题。 “嗯，这个东西怎么用？” “啊，这个啊......”素雅失望地撇撇嘴，“...楚云修那家伙说只要给你，你就明白了。” “哈？”宁清接过小玉扣摩挲一阵，那种莫名地熟悉感又一次涌了上来，她.......好像真的知道怎么用。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研究下。”素雅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将东西装好，迅速离开了。 素雅的离开，宁清似乎没有察觉，她正痴痴地看着掌心的那枚小玉扣，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如影随形。 思索间，小玉扣似感应到什么似的，泛着清幽的翠色光芒缓缓浮了起来，停在宁清的额前，在半空中缓慢的旋转两圈之后，没入宁清光洁的额头。 一股暖流的突然闯入让宁清的意识彷佛浸在温水中一般，从没一会儿，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宁清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光芒从额头溢出，缓缓遍布她全身，没一会儿，翠色欲流暖光便将宁清整个人都包裹在内，看上去看上去像极了一枚发光的大鸡蛋。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夜也渐渐深了。 漆黑的房间内只剩那枚散发着翠色光芒的“大鸡蛋”，不知过了多久，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那枚硕大的翠色光球，像一块风化的石头，化作光斑在漆黑的夜里一寸寸剥落，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之中。 所有的光亮褪去的一瞬间，一个纤细得身子跌了出来。 “天，好痛。”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尖锐之物，宁清指间的血珠冒了出来，苦着脸拭去血珠的时候，恍惚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兀自出神…… 与此同时，遥远的地宫深处，地宫宫主的闭关之所突然传来异动...... 第011章: 新朋友 第十一章新朋友 潞城郊区，环境清幽的三层小别墅，是楚云修在怼遍隐世家老顽固之后定下的调查所新址。 这些不算什么，令人咋舌的是，这地方是闻名全国的富人区。 阳光正好，夹杂这淡淡花香的清风吹进办公室，正对着窗户的宁清不由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怒视眼前之人。 “所以说，从前，你是不是见过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借着手臂的支撑力，俯身凑近一脸平静喝茶的楚云修，原本清丽白皙的脸上，也因为急躁被染上了薄红。 “你猜？”楚云修眼皮微掀，瞥了眼气急败坏的宁清，垂首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 有些凉了，楚云修皱着眉将茶杯放下，双手交叉，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一双狐狸眼凉凉地看着宁清。 “你！”宁清恨不得把桌子拍到楚云修的脸上，她在调查所里等了三天，好不容易逮到眼前这个不靠谱的长官，又在他办公室内问了整整一个上午，可谁知道这家伙从头到尾就只回答了她两个字，两个字！！! 楚云修托着下巴，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未落下。 从把小玉扣交给素雅的那一刻起，楚云修就料定了宁清会过来找他，可谁能想到这死丫头压根没想起来他是谁。 救下宁清也算巧合，那天是跟隐世家起了冲突，心情不爽，就操纵妖殿在潞城郊外溜达，察觉到灭魂大阵的灵波，一时奇怪才凑过去看来着。 本抱着看戏的心去的，却没想到被追杀的小魂儿，能力还不错的的样子，楚云修动了将人拐进调查所的心思，便顺手救了宁清，带回调查所。 只带回之后，素雅给这狼狈的小魂整理了一番后，楚云修才认出这位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老熟人，不过，是恨不得剁了喂狗的那种！ 他原本打算借着此次两人之间两清之后，将从前受的折......“照顾”，一一奉还来着，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死丫头竟然将自己忘了个精光。 这种我记得一切，你却早忘了的憋屈感又怎么言明呢？楚云修越想越不舒服。 憋着坏，更想不想把之前的事告诉她了。 说实话这还是自从师父仙逝之后，楚云修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我什么我，我现在是你的长官。”宁清眼下的模样，让楚云修憋屈的心情微微好转，心底那股一样的情绪被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的妖殿殿主强行忽略了。 宁清默默将微微抬离地面的桌子放了回去，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是，长，官，大，人！” 这一个字一个字的，是从牙缝中间被生生挤出来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 地宫只是放了宁清一条命，并没有彻底放过她，徘徊在调查所周围的监视从没有放松的一刻。再加上她的记忆似乎跟眼前这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宁清磨磨牙，决定忍了！ “嗯，知道了就出去吧。”楚云修就觉得宁清这种表情起初还觉得心情愉悦了几分，只是看久了便有些伤眼，便挥挥手让宁清出去。 “......”宁清眼角一抽，艰难地挤出一抹笑，重重地将桌边的椅子塞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清清，你没事吧？老大没有为难你吗？”气闷的宁清走路速度极快，只是刚走到拐角，就被一只手拉地一个踉跄。 眼前这位双眼亮晶晶的娃娃脸少年，便是调查所的“肥宅”猫妖卜戈，因“苗”字发音似“喵”，便取苗为姓，凭着一张嫩脸，在人类世界混得风生水起。 上到高龄长辈，下到稚龄幼童，可真是通杀来的。 若不是少年言语中八卦意味过于浓重，宁清还真以为这位是关心她呢。 “没什么，随便聊聊。” “真的吗？可我听见你们好像在吵架唉，真的没事吗？” 宁清扯了扯嘴角，没有搭腔，生怕被这个外表软嫩的家伙套出些什么。 在那枚小玉扣的帮助下，宁清化为人形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眼前的少年，这家伙一副娃娃脸，笑起来天真可爱，像极了墓园里的吉祥物小男孩叮叮。 基于这一点，宁清对卜戈的防备也不重，加上卜戈此妖言谈天真俏皮，两人相谈甚欢来着。 只是，两人间看似乱七八糟，实在有序的对话，让宁清的老底被卜戈给掏了个精光，甚至在卜戈离开的时候她还以为这是个单纯的妖来着。 虽然也没啥老底，但宁清这一年多来的经历，碰到的人，遇到的事，都被她自己不经意间全部说漏了。 不过好在宁清也没傻的彻底，很快想明白了，垂足顿胸的同时，面对眼前这位人畜无害的少年时，宁清就克制自己想要说话的心情。 “嗯，就是随便聊聊。”宁清不咸不淡的回答让卜戈委屈地撇着嘴，像看看负心汉似的瞅着宁清，这模样跟兔妖医师素雅有着七八分相似。 “好吧，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哦，我和谷雨都会帮助你的，对吧谷雨？”卜戈也知道套不出什么，收敛表情，抬头对着自己身侧一脸凶狠的魁梧男人说道。 宁清的视线转向谷雨，眼皮还是忍不住一抽，即使已经相处三天，看到谷雨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时，还是觉得这调查所都是奇葩来着。 谷雨是只玉斛，精灵化形，归属灵应宫，却因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呆在妖殿。 只是受灵应宫宫主影响，灵族化形多是形貌皆美，就算不是惊为天人，大多也都是清秀可人的仪容，可偏偏宁清眼前这位谷雨就是个例外。 谷雨相貌不丑，只是生的虎背熊腰，一张脸总是凶凶的，加上面黑，身材魁梧英勇，看上去总有种凶神恶煞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人的本体是一只玉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杀气凛然的刀呢～ 当然，实在谷雨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 这位的性格跟其外表实在南辕北辙。 还没等宁清在心里吐槽完，谷雨已经低着头，期期艾艾地出了声。 “…呃…嗯…是…清清是…好朋友。” 听到这话，宁清的嘴角抽搐一下，再次觉得，眼前这两位的披错了皮，若是魂魄对调，倒也合了那句表里如一。 哼了一声，宁清抬脚就走，无视卜戈在身后的喋喋不休，在众人平时工作的地方，推开了门。 第012章: 失踪 第十二章失踪 “嗨，小清清，中午好哇！”叼着饼干跟宁清打招呼的是之前给她检查身体的兔妖素雅。 “中午好。” “呀，今天的小清清也格外冷淡呢。”素雅叼着饼干，貌似委屈巴巴地歪头看着宁清。 “……” 谁让你老想着剖了我？宁清哼哼，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好了素雅，别说了。” 一直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的闻一舟似是看出了宁清的心思也没点破，笑容满面地转向，“云修还是没有告诉你吗？” 宁清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调查所众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坦然接受了。 大概是因为楚云修的原因，大家对她的异状未曾放在心上。 “嗯，他没告诉我。”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声，宁清的上班去趴在桌上，垂头丧气的，像只懒洋洋的乌龟。 闻一舟跟素雅的视线短暂交接了一瞬，走过来递给宁清一杯热水，“不用急，他会告诉你的。” “真的？”有气无力的宁清。 闻一舟笑眯眯地点点头，当然会说，他家师弟没打算瞒着，只是不爽自己被人忘了精光而已。 “唉……” “放心，我们会帮你的。”闻一舟说的是帮宁清调查身世。 同宁清有关的事，楚云修倒是告诉过他，但两人之间的交集不过短短几个月，宁清的身世，楚云修也不清楚。 而且，他家师弟似乎是有其他打算。 “一舟，让大家集合，殿…老大有事要说。”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来，宁清转头，青年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啊，绍云啊，他有说什么事吗？” “嗯，人类那边发生了棘手的事。”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坐直了身体，神情认真。 “是嘉州大学，有学生无故失踪，他们的随身物品尚在宿舍，也没有任何监控显示他们曾经离开过学校。” 一直坐在电脑始终没有吭声的少年，扶了扶架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平静地说着。 “西悠…”闻一舟发愁地揉揉眉心，“…算了，先把资料整理出来，云修估计在跟那边的警官沟通。” 宁清皱眉，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的似乎十分期待。 “西悠，大概说明一下情况。” 楚云修走到会议室，第一句话便是对那个一直坐在电脑前的少年说的。 莫西悠是个16岁的人类少年，宁清同他相处的这三天也发现了这孩子沉默寡言的属性，也因此莫西悠是所有人中宁清最陌生的那一个。 少年推眼镜的手顿了顿，很快回过神来，起身，将自己找到的资料投放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状似平静地开了口。 “嘉州大学，失踪学生五名，失踪前均未离校，且都是在宿舍失踪。” 言罢，在宁清的一脸疑惑中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这就完了？宁清看向闻一舟。 闻一舟无奈地冲宁清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很好，慢慢来。”突然出声的楚云修将宁清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楚云修赞许地点点头，接过莫西悠未尽的话继续解释。 “那五个学生都是头天夜里在宿舍休息，第二天被同宿舍室友发现失踪，随身衣物手机之类的都在，甚至床褥都是当天被用过的模样......” 楚云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语，“......那种样子就像是这几个学生是在睡梦中失踪一般。” “五个人都这样？”闻一舟皱眉问道。 “是，一样。”楚云修指了指大屏幕上的照片，“这是潞市警司传过来的照片。“ 宁清转头，发现那就是普通的学生宿舍，跟她初醒飘荡之时看到的学生宿舍大同小异，引起宁清注意的却是那五张失踪学生的照片。 很平常的生活照，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宁清细细看了一会儿，眼睛微眯，不对，有问题...... “这也看不出什么差别，只能到学校去看看吧。“这是闻一舟凑近端详了片刻，得出的结论。 “废话。”楚云修看着闻一舟嗤了一声，转向宁清，“你，看出问题了吧。” 这话不是疑问，楚云修似乎十分确定宁清能看出什么似的。 “......”似乎有些迟疑，宁清沉默了片刻指着那几名学生，“...这几个学生眼睛里有东西。” “东西？”闻一舟拍拍莫西悠的胳膊示意他放大那几个学生的眼睛，趴上去瞅了许久，才僵着脸转向宁清，“什么东西啊？” 那几张照片是学生近期的生活中，清晰度并不高。 “...嗯...他们自己...”宁清的嘴唇张了张，眼底的疑惑愈发浓重。 因想不通，宁清的声音有些低沉，加上魂灵说话时独有的空灵感，竟是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后脊发凉。 “....什，什么？”闻一舟温和的脸色不由僵硬起来。 “行了，你看不到的。”楚云修的身体往椅子上一靠，懒洋洋地打断了闻一舟的话。 “你看得到？” “看不到。” “.......”闻一舟嘴角一抽，默默地坐了回去缩缩脖子，也没在搭理这个在这时候格外不靠谱的师弟。 “好了，一舟西悠留在调查所，卜戈谷雨到潞城警司把相关卷宗带回来，绍云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楚云修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对着众人安排了一番。 视线扫过起身的宁清，楚云修皱起了眉，“...那个...夏...宁清你呆在这，一会跟我去嘉州大学。” “哈？”突然被点名，宁清一脸懵。 “哈什么哈，老实待着。”楚云修轻飘飘地说完，便同绍云一起走出了会议室。 调查所的工作开始，就意味着必须要接触人类，可是接收人类的思绪什么的...很痛苦啊！ “宁清，你...必须要学会接受人类世界。”闻一舟的声音极轻，却也打断了宁清突起的情绪。 坐回去的宁清脑海中闪过的是她在作为孤魂飘荡时接触到人类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几乎要把脑袋撑破的记忆… “嗯？”宁清抬眼才发现闻一舟、卜戈、素雅几人围在她身边一脸担忧的表情。 素雅眼神复杂地看着宁清，她能体会宁清此时的心情，但宁清跟她不同，想了想才开口。 “清清，你不用管担心，那枚小玉扣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楚云修那小子说了，有了它，如果你不愿意，人类那些复杂的情绪是不会影响到你的。” “是呀，是呀，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们都在呢。”从楚云修说带宁清去嘉州大学的时候，宁清的脸就变得惨白，卜戈抬手扯了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谷雨。 “对...有我们...不担心。” 不经意间看见莫西悠在电脑前僵直的背影和许久不曾变幻的电脑屏幕页面，宁清舒了口气，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嗯，没事。” －－－－－－题外话－－－－－－ 求票票哇 第013章: 上学啦 第十四章上学啦 楚云修开着车，余光扫向坐在副驾不安地揪着安全带的宁清，眉心微皱，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不由想起隐世家的那位掌权人将嘉州大学的事告知他时谈及宁清的话。 ...... “现在的她还是你曾经认识的她吗？我记得你说过救你的人是个喜欢人类，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小姑娘，但宁清......” “...说到底，也是受了人类的影响，难道你想她将来恢复记忆，找回身体了，依然是这个样子吗？人类世界没有那么糟，不然你们也不会呆在这里。” “楚云修，不管将来如何，她迟早要回归人类世界的。” ...... 说实话，楚云修听到这话很不爽，但他也清楚，宁清跟普通的无根之魂不同，她总有一天会想起一切，她不可能永远排斥人类世界。 让宁清接触人类世界，是楚云修最初的打算，但没有想到那么早，他原本是打算等宁清的伤养得差不多，至少可以自由控制人形魂体的切换在放她出来接触人类世界。 但......不得不承认，这次的事件，确实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宁清以正常人类身份混迹人类社会的机会。 虽接受了他们的存在，但有些人类还是不希望他们这种异类去打扰人类的生活，尤其是隐世家那群老东西们，一旦他们发现混迹在人群中的异类，必然会直接出手消灭。 因此人类世界对其他三族入世的审核极为严格，像宁清这种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小孤魂，一向是在他们的黑名单之列的。 妖类受妖殿庇护倒也无所谓，但地宫魂灵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根本无法在人群中生存，魂魄长时间裸露阳光下，魂灵不仅受日光侵扰，还要忍受人类乱七八糟的思绪撕扯，长此以往，游荡在人间的魂灵只有被灭一个结果。 就算有调查所庇佑，宁清在人类世界也是寸步难行，若是不习惯人类世界，没有合法的身份，那么她找回肉身之后，只怕会被带回隐世家圈禁，成为第二个闻一舟。 若想宁清学着融入人类世界，这次真的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过去的他无能为力，这一次...... “感觉如何？”楚云修眼眸微垂，一丝狠意在眼底一闪而过，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微微发白。 “还好。”宁清知道楚云修问的是什么，那枚小玉扣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确确实实让她由魂暂时化为人身。 只是目前由于她魂体受损太过严重，化为人形也只是暂时的，且不能离开调查所...呃，准确来说是离不开调查所内被缩小的妖殿。 “...你，我让绍云去给你整理了一套户籍身份信息，你先去嘉州大学上课吧......” “什么？”虽有预感，但听到楚云修说起来的时候，宁清还是愣住了，接触人类就算了，竟然会是去上学吗？ “对，你没有记忆，了解人类世界，学校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知怎么，看见宁清那张茫然的脸，楚云修心里就有种微妙的不愉快，嘴硬的说道：“...可不是让你去玩儿，给我好好卧底，查学生失踪案。” “噗......”楚云修这副模样让宁清觉得有些眼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人类跟妖类之间微妙的关系，宁清也听闻一舟说过，若真想让人卧底，绍云是比自己更好的选择，选自己的原因宁清多少也猜到一些。 心下一叹也承了楚云修的情。 “你......” “嗯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卧，底，的。”心底的不安散去了些，宁清一字一顿地应了，笑得十分开心。 “啧！”时隔多年，这是重逢以来第一次在这死丫头脸上找到曾经的影子，楚云修默默松了口气，扭过头去，坚决不去看宁清。 其实也奇怪，宁清初醒时的遭遇让她排斥人类世界，但她心底对人类世界的向往却是真的，似乎......曾经的她，真的，很喜欢人类。 莫名地，宁清有一种预感，这次人类世界之行会让她找到记忆中许多空洞的部分。 其实说是和楚云修一起来调查，但抵达学校后楚云修就把宁清丢给了在学校等候的绍云，“你带她去办理相关手续。” “殿主......”在楚云修的注视中绍云默默改了口，“...老大，那你怎么办？” “我？去找校方问一下相关情况。”楚云修敲敲额角，狭长的狐狸眼带着一抹笑意，“啊...对了，宁清，这次的事件你暂时不要插手，先融入校园生活，失踪的女生你也不用管。” 失踪的五个学生中有两个就是女生。 “呃…那我…”宁清也知道楚云修的用意，一是第一次主动接触人类世界，要克服的困难多如牛毛，二是宁清的身体根本无法离开妖殿太久。 但撒手不管…不是她的作风啊！ 楚云修摆摆手打断宁清的话，伸手指了指宁清手心的白色卷云纹的小布袋后，笑了笑转身冲两人挥挥手走远了。 那个小布袋，是楚云修在两人临下车时塞给她的，只是宁清尚未问明原因，便被楚云修带着下了车。 “...他...什么意思？”宁清跟楚云修相处时间很短，没有修炼到同绍云、闻一舟那种楚云修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干什么的程度。 绍云看着宁清手中的小布袋，平静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宁清看不懂的情绪，眼神明明灭灭，晦涩难言，“殿主......老大的储物袋，这里面放的大抵是妖殿......” “妖殿？？！”宁清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袋子丢开，“他疯了？这东西放我这不怕我坑他啊？” 妖殿是座宫殿没错，却也是个独属于楚云修本人的法器，算是妖类掌权者的标志，楚云修平时都是缩小后放在调查所的，宁清一直带在调查所也是因为妖殿在那里的缘故。 宁清从没想到楚云修那家伙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绍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老大是怕你的身体撑不住，走吧，先帮你把手续办了。” 也不理会宁清是否反应过来，绍云右手稳稳的拿着一沓文件向前走去，“哎，绍云你等等，你们老大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东西给我不好吧，要不你拿回去？” 第014章: 兄长 第十四章兄长 宁清不明白楚云修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但也清楚妖殿对于妖类的重要性。 无论怎样，因楚云修这般举动，宁清都觉得心情过于复杂了。 “哎呦。”因始终低头宁清看着手心的小布袋，没有注意绍云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一个没留神，撞上了坚实的背部，揉揉被撞的发酸的鼻子，宁清疑惑地看着白皙的脸上染上薄红的绍云，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到绍云脸上有其他表情。 “不，妖殿是老大交给你的，我不会拿走。”说着，绍云便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语言，“...你不用有负担，老大做事有分寸的，换作是调查所的任何人，老大都会这么做。” 绍云漆黑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绮丽的光芒，只是宁清在看的时候，绍云的眸子又是犹如深潭一般的墨色，“...嗯，没什么。”说完便抬脚走了。 宁清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皱了皱眉挠挠脑袋，快步跟上。 楚云修认识过去的她是肯定的，不然不会把这枚让她感觉十分熟悉的小玉扣塞给她，虽然尚有疑虑，但宁清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好处她得了，那么接下来还恩便是。 一路无话。 绍云很快帮宁清办理好了相关手续，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叠资料走了过来，平静无波地开口说道：“学校这边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你现在是因身体原因休学半年的大一学生，老大……呃，你先熟悉熟悉情况吧。” 将手边的资料放下后，绍云从口袋里翻出一只手机塞给宁清，“这个给你，你现在无法动用术法，有个什么麻烦的，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几个的号码都在上面。” 看着眼前的手机，宁清嘴角微微抽搐，“你们还真让我过来上学啊？” “...呃，也不是，警官的身份在这些学生之中毕竟不那么好用，他们不会把不确定的事告诉我们，一些异闻也只会在学生之间流传。”绍云翻着下校方给他的学生信息，抬眼看着宁清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不习惯这种表情，绍云的面瘫脸有些扭曲，看的宁清头皮发麻。 好在绍云也意识到不对，很快收敛了笑容，“不要有负担，这种事只有你可以，调查所的那些人......”话未完，宁清眼皮一跳，也明白了。 调查所的人也不是不行，只是不够合适。 按样貌来，闻一舟和绍云是最适合到这学校里打探消息的，但闻一舟身份特殊，隐世家绝不会放他做这种事，绍云是个面瘫，面容俊美，楚云修那边也离不了他。素雅是只化形不完全的兔妖，卜戈长着张嫩脸，说他是初中生都有人信，谷雨......你见过三、四十岁的大学生吗？ 至于莫西悠，那可是为彻头彻尾的人类高中生。 细细算来，宁清化作人形之后，除了身体状态不稳定以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什么问题了？！？ 才怪，若不是楚云修将妖殿给了她，宁清不是被人类那些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逆流逼疯，就是突然化魂，把学生活活吓疯，再上个潞城头条，然后被科研机构当小白鼠研究。 “我明白。”宁清干笑着点点头，她也明白绍云的好意。 “嗯。”绍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宁清走到一个打扮时尚漂亮的女孩跟前，介绍道：“这位是丁以彤，学生会会长，今天她会带你熟悉一下学校的。” 宁清点点头，看向眼前这位漂亮的姑娘。 “你好，我叫丁以彤，你是宁清对吗？很高兴认识你。”女孩带着甜甜的笑容向宁清伸出一只手。 看着眼前修长白皙的手，宁清脸上微微发白，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被迫读取人类情绪的痛苦，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以为她可以克服，可是临到头了，却发现伸出手真的不没有那没容易。 大抵是察觉了宁清的不对劲，女孩儿有些奇怪，侧头正好看见宁清旁边的绍云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虑，恍然大悟地默默点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掌，冲着宁清友好地笑了笑。 “不用害怕，在学校遇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的。” 宁清尴尬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绍云见状，悄悄松了口气，宁清的举动十分失礼，但跨出这一步已经是难得的了。 这姑娘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些，楚云修跟他说要送她去学校的时候，绍云就担心宁清能不能融入人类世界，只是这些孩子不排斥宁清便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其他的......慢慢来吧。 “丁同学，那我妹妹麻烦你照顾了。”绍云对着丁以彤郑重地鞠了一躬。 丁以彤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种举动，被唬了一跳，赶紧拦下绍云，“不用不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宁清是我的室友，您放心吧。” “嗯。”绍云点点头，转向宁清，“…那…我走了，不用怕，有什么事打电话。” 说完便转身离开，而宁清却沉浸在绍云那句“妹妹”中久久不能回神，除了诧异绍云的话语，她对绍云刚才的姿态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似乎在很遥远的过去，似乎有人也曾为了她这么做过。 记忆中，那个挺拔瘦削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安全可靠，可他的面容始终隐在雾中，看不真切。 宁清苦苦思索，却只换来了头部的剧痛，直到丁以彤担忧的声音传来宁清才中断了思绪。 “宁清......你，怎么了？”女孩儿的话语中没有鄙夷，只有纯然的担忧。 “我没事。”宁清抬头对着丁以彤笑了笑。 “......”丁以彤愣住了，双眼直直地看着宁清出神。 “怎么了？”宁清觉得丁以彤的表情很奇怪，心底却没有什么厌烦的情绪，也知道这姑娘没有恶意。 “呃...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丁以彤摆摆手，见宁清没有什么排斥，才开口说道：“宁清......你笑起来很好看唉~” 第015章: 室友们 第十五章室友们 由于魂体不稳的原因，宁清的面容始终带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虽经过自己的暗示和众人的鼓励，宁清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即使这样，她的神经始终都是紧绷的，所以这一路走来她一直是眉头紧皱，完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算面容清丽，也抵不住这种表情的折损。 只是宁清一笑，却像是融化了的冰雪，颊边小小的酒窝似乎蕴着灿烂的阳光，暖融融的让人心生愉悦。 “哈？ “...咳，我说真的啦。”意识到场合不对，丁以彤笑笑迅速转移了话题，“走吧，我们先去宿舍看看，你哥哥已经把你的行李送过去了。” “哥哥”两个字让宁清愣了一下，也没在想丁以彤刚才的话，点点头，快步走到丁以彤身侧，听着她介绍着学校的情况，并不询问失踪学生的情况。 废话，怎么问？宁清现在的人设可是因为身体原因，休学半年多养病的娇弱少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知道这种诡异的事？只能等熟悉起来之后，慢慢套话了。 许是因为正是上课时间，两人去宿舍的路上并没有碰到多少人，这倒是让宁清松了口气。 到了宿舍，丁以彤帮宁清整理好了床铺，两人之间，便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宁清是因为那段记忆，下意识地排斥同人交往，而丁以彤却以为宁清不喜欢同人说话。 “那个......” “宁清我......” 沉默太久，让两人浑身不舒服，宁清刚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闷，却没想到对方也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吧......“ “你先说......” 莫名其妙地默契让同时出声的两人都笑出了声，丁以彤迟疑了一瞬，拉过椅子坐在宁清身边，“呼......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外人说话呢。” “没有，只是......”宁清看着丁以彤坐过来的身子，松了口气，虽然没有碰到多少人，但她一路上这么顺利的走到宿舍，已经说明了人类纷繁的思绪不会对她产生影响。 “什么？” “没什么。”宁清笑笑扯开了话题，“宿舍一共四个人吗？”这是个四人间，只是另外两张床铺，一张床褥干净整洁，被子也被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另一张床铺却是空空如也，只是床铺下方的书桌却是满满当当的。 “对啊，那个铺好的床铺是方可，大二，和我同届，另一张是林浅学姐的，大四，不常住校。” “哎？不同届的住一起吗？” “不是，咱们宿舍是个例外，我、方可上学那年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才被分到这里的，至于林浅学姐......她是轮空的。“ “哦。”其实宁清没太听懂，却还是点头应了。 “对了，今天送你过来的是你亲哥哥吗？” “呃......”宁清完全没想到绍云会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个身份，只是姓氏不同，又不能乱说，犹疑了一瞬，舌头打了个弯，“不是，表哥。” “我说呢，你们的姓氏不同。”丁以彤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过他对你很好啊。” 宁清点头笑了笑，绍云只是面瘫而已，人真的很好。 “不过，我还真么想到你表哥竟然是楚氏的总经理，而且他还亲自送你过来，真是好哥哥啊。”只是感叹，丁以彤的话语间没有一点妒忌的意思。 “楚氏？”楚，莫名地让宁清想起了楚云修那张漂亮又欠抽的脸。 “对啊，这不是你们家的家族企业吗？你表哥说楚氏老板是你的叔叔来的。” “哈？啊.......是，是啊，家族企业，家族企业。”宁清含含糊糊地点头，对于后半句嗤之以鼻，楚云修这货很明显就是在占她便宜吧，绍云不会这么说的。 而且这所谓的楚氏大概就是楚云修在人类世界敛财的途径，妖类的“挥金如土”，同地宫的“家徒四壁”在四族中都是是出了名的。 闻一舟倒是跟她提过楚氏，只是那时候的宁清关注点在楚云修不得已接下调查所这事，压根没有关注这回事，所以此时才会这么惊讶。 不过，绍云是总经理，楚云修那家伙……还真是甩手掌柜啊~ “呀~都这个点了，宁清，学生会有个会，最近失……呃，很重要的会，我不能缺席，可能要你自己待着了，可以吗？要不……”丁以彤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后，十分抱歉地看着宁清，有些愧疚，这姑娘人生地不熟，又身体虚弱，自己答应了人家哥哥却不能照顾她，实在是觉得抱歉。 “没事，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就在宿舍，不用担心。”宁清笑笑，自然没有错过丁以彤的口误，失？嘉州大学是学生自治，学生会这时候开会，会处理什么？无非就是学生失踪的事罢了。 “……” “真的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笨蛋，放心吧。” 但丁以彤似乎还是不放心，从桌上撕下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后，递给宁清，“那行，你有事打我电话，方可也快下课了，我跟她提过你的事，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她。” “嗯，快去吧。”宁清起身，想要拍拍丁以彤的肩示意她不要担心，动作虽是顿了顿，却还是拍了上去。 “嗯，那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啊。”不放心的丁以彤走到打开门还是扭头叮嘱宁清。 “好好好，放心。” 丁以彤点头，关门离开，而宁清在丁以彤关门的瞬间，身子一软重重地跌在地上，脸色惨白地看着掌心苦笑，“果然还是过于勉强了。” 她在丁以彤身上留了抹意识，希望可以从学生会那里得到些信息，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术法就让她的身体虚脱到这种地步，咂咂嘴，宁清也没有郁闷多久，迅速凝神敛气，渐渐恢复了力气。 在宁清撑着椅子站起来的时候，宿舍的门被人推开了，转头，正对上一双阴郁的眸。 来人是个样貌平凡的少女，与丁以彤的开朗阳光不同，这位少女衣衫整洁，浑身却透着一股颓然厌世的阴郁之气，厚重的刘海下，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看不见光亮。 细看之下，宁清才看清少女的衣服隐隐发白，似乎是洗过多次有些褪色。 “方可？” 第016章: 异样 第十六章异样 “嗯。”低沉的声音从少女那里传来，少**郁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宁清。 这种被盯着的感觉让宁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恨不得躲远一些，离开少女的视线范围， 好在方可很快转移了视线，宁清才感觉好了些，但只有两个人的宿舍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不同于和丁以彤之间的那种氛围，此时的沉默更接近死寂，静的仿佛连心跳的声音都没有，只听得到方可整理书本的声音。 正在宁清浑身难受，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的时候，方可低沉阴郁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你的事，以彤告诉我了，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 “啊，哈哈，谢谢啊。”宁清挠着脑袋，略微窘迫，她接触的人不多，墓园和调查所的人们性格各异，除了楚云修那个嘴硬的家伙以外她都能同大家相处的很好，但这个方可…… 宁清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没事。”方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便又陷入了沉默。 在宁清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时，方可却又一次出了声，“对了，跟你说一声，记得在午夜的时候不要照镜子，就算去上厕所，也不要去看镜子。” 这话一出，宁清便感觉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瞬间游遍全身，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抬眼却只看到方可平静的脸。 方可没头没尾话让宁清有种奇怪的念头，想要向方可问个清楚，却发现对方戴上耳机在做其他事了，只得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而另一边，学生会的会议已经开始，宁清也不再纠结方可那句奇怪的话，只坐在自己的桌子旁，闭眼，将意识带来的信息慢慢消化。 只是越听，宁清的眉头就皱的越是厉害，这次学生失踪的事件处处透着诡异，那五个学生三男两女，除了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是大一学生，一名男生大三，剩下的一男一女都是大二学生。且五人中，大二的两名学生是好友以外，其他人都互不相识，没有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 学生会的讨论重点是五名学生失踪之后，学校内四起的的流言，什么夜半歌声啊，什么厕所里的恶鬼啊，什么精怪食人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这也足以见得这次的事件闹得多么人心惶惶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宁清自动过滤，却留意到流言中五个学生失踪前，好像都在接连几天的午夜出去过，这个流言的传播最快，在学生会深入谈论，宁清全神贯注地听时，蓦然觉得后脊一凉。 宁清这人身为鬼，本就是超出常理的存在，却怕许多未知的生物，倒是奇怪的很。 心跳似乎是快了许多，宁清吞吞口水，回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一张平凡却苍白的脸即在咫尺。 “啊！”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尖叫出声，宁清整个人往后一退，一下子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你没事吧？”见宁清被吓成这样，方可只是远远地站着，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平静的让人心惊。 “我，我，我......你干什么？”宁清好不容易让心绪慢慢平静，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方可，宁清的心底突然起了一阵恼意。 “没，我叫你了好久，你没应声，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方可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若不是确定她仍有呼吸，宁清几乎认为这是个机器人了。 “...我没事。”宁清一手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跟学生会那边联通的意识，也因为那一瞬间的惊吓断了个彻底。 因这次动用术法，宁清的身体又一次受到伤害，短期之内，怕是半点术法都用不得的。 失策啊！懊恼地叹了一声，宁清心头的怒火涨得老高，抬眼看着依旧阴郁的方可，宁清的火也发不出来，无论怎么说，人家也是关心她。 只是知道归知道，憋屈还是有的，宁清此时的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郁闷又难受，雪白的脸也带上了一丝红晕。 长长地松了口气，抬眼见方可并没有走开，宁清便问道：“怎么了吗？” “你......刚刚在做什么？” 宁清的瞳孔一缩，也顾不得郁闷了，探究的目光在方可身上打转。 他们虽然是有悖科学的存在，但因为有四方契约的牵制，是不能在人类面前随意使用术法的，宁清生怕方可看出些什么，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摇摇头勉强笑道说：“没做什么，想些事情罢了。” “是吗？”方可没有感情的语调，让宁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刚说些什么，方可却抢先一步开了口，“走吧，要吃晚饭了，我带你去餐厅。” 宁清摇头，“不了，来之前我在家里吃过了，你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是吗？那算了。”说完，转身走出了宿舍。 看着缓缓关上的宿舍门，宁清长长的舒了口气，她发现，她不仅不擅长跟方可接触，更无法跟她沟通！ 初见方可时，宁清觉得方可的沉默寡言跟莫西悠略有相似，但这短短的几句话之中，宁清便发现了莫西悠同方可本质上的差别，如果说莫西悠是不擅长同人交往，才闭嘴不言的；那方可就是彻底的排斥这个世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般机械化的行动。 莫西悠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但宁清可以看出来，那少年是在努力学着同整个世界相处的，但方可……却跟人一种，随时在地狱的边缘摇摇欲坠的感觉。 抖了抖，宁清觉得自己想多了，重点大学的学生，青春正好，前程也好，没道理会有什么轻生的想法的。 现在学生会那边会说什么，也不得而知了，但这件事，该查还是得查，楚云修绍云是让她先熟悉校园，可宁清就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没动作的话就浑身难受。 想了想，宁清便将楚云修放妖殿的储物袋揣兜里，带着走出了宿舍。 还是没有习惯人多的地方，宁清走的是一条人不算多校园小路。 这条路是真的很安静，宁清四处张望的时候，竟看到了一个熟人，本以为看错了。 凑近，看见那人拿着平板，一身不怎么合身的白西装站在那里，满脸的疑惑。 “江阳！”其他人看不到江阳，宁清也没敢那么嚣张，只是走到江阳身边之后才轻唤出声。 “……” 第017章: 失踪的魂儿 第十七章失踪的魂儿 这人身体都僵了。 宁清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话，眼底浮上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江阳脑补了什么，此时的他就像干坏事被抓的孩子，脑袋一点一点地转过来，面上一片僵硬。 只是看清来人是宁清时，江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接着就咋咋呼呼地围着宁清问道：“你没事吧？大魔王为难你了吗？你是不是......” 宁清嘴角一抽，按住江阳，“小声点，这里是人类世界。” “啊...对，我们去别处谈。”江阳似乎刚刚想起来，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已经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看向宁清。 谁让人类是看不到魂体状态的江阳呢？ 两人也没敢耽搁，迅速离开。 拐角处，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江阳挠着脑袋，满脸歉疚，“对不起啊，那天我被大魔王扔回地宫了，你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之后去墓园找你，大家说你失踪了......” “我没事，只是大家...还好吗？”宁清十分懊恼，从她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半月之久，颐和墓园那边她还没有回去过。 “还好，就是担心你。” “......” “别担心，他们很好，你要是担心，我陪你回去看看他们。”江阳看出了宁清的不安，笑呵呵地拍拍宁清的肩安慰。 “...嗯。”宁清点头，势必要回去的，除了不能使用法术，现在的她看上去同普通魂灵无异，倒也不会让墓园众人担心。 “...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变成人了？” 宁清大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下，便转移了话题，“不说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户籍检察官吗？不会有鬼在这里安家的吧？” “当然不会了，魂灵住这地方，不是找死的吗……只是这段时间出了点状况。”江阳压低声音凑近宁清，“有魂儿失踪了。” “魂儿...失踪？” “嗯，很古怪，按理说那几个人尚未死亡，名字什么的不应该出现在生死录里的，但是出现了，引魂使就得领人，可找遍了整个大学，也没有找到那几个学生的魂儿，地宫巡逻队都出动了也没找到。” 生死录，人类同地宫联结的唯一途径，地宫审判官法器，人类的名字出现在生死录，便是化魂之期将至，且地宫巡逻队都出动了，只怕这次的事态极为严重。 宁清对地宫总有种想亲近却又害怕的感觉，听到这事，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 “那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能有什么危险啊，还好啦，大家都习惯了。”江阳摇着，貌似很不在乎的模样。 “…可你不是转职了吗？怎么你还兼职引魂使啊？”这孩子对引魂使的排斥，宁清清楚的很。 “啊，没兼职，我还是户籍检查员。只是地宫宫主最近出关了，我家大魔王嫌我碍眼，让我出来查这几个魂儿失踪的事。” 宁清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却没有深思，只把话题扯了回来，“那几个人是谁啊？” 江阳看着宁清眨眨眼，倒也没有隐瞒。打开平板调出那几个人的照片，“喏，就是他们。” “......”宁清嘴角一抽，一脸生无可恋的看向江阳，进入调查所的第一件事就跟地宫撞上了，到底是好运还是倒霉啊？ 没错，那几个失踪的魂，正是宁清要找的失踪学生！ “对了，你们查的事，我能跟调查所提起来吗？”宁清有些迟疑，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但妖类和地宫的关系紧张，她贸然将这种事告诉调查所众人，怕是会给江阳带来麻烦。 “也没什么啦，我家大魔王都说了，这种事不是秘密，说了也没什么关系。”江阳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其实他家大魔王对妖类没啥排斥的，抽风的时候还遗憾自己不是妖来着。 “可是......” “放心，地宫那边很多人都希望这事由调查所去查，你知道的，咱们在人类聚居的地方多不方便啊。”很显然，江阳也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 “...那行。”宁清舒了口气。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在调查所怎么样呢，身上的伤好了吗？”说起这个江阳就特别后悔，听说那天审判官都出府了，宁清也不知道经受了什么，如果那天他小心点的话，或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没事，你不用在意，这事真跟你无关。”江阳又不欠她什么，宁清觉得江阳有点多心了，就拍着他的肩轻声安慰。 “唔...“江阳刚想说些什么，被他夹在腋窝的平板开始微微震动，拿出来瞥了一眼，江阳无奈地叹了一声，“宁清啊，我得回去了，今天是没什么收获，但在这学校，我察觉一股奇怪的波动，有点像魂波，但又不太一样……嗯，总之，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啊。” 奇怪的波动？为什么她没有察觉？虽抱着疑问，但宁清也不想耽搁江阳，便点头应了，“嗯，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两人别后，宁清便开始思索，说实话，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江阳带来的信息也的确是个突破口，只是不知道今天楚云修和绍云两人都查了些什么。 想了想，宁清就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翻到联系人的时候，却有些犹疑，应该……打给谁？ 按理说，因为素雅和闻一舟给宁清调养身体的原因，她跟着两位是最熟的，可这两位是医师……这种事告诉他们不太合适。 指尖划过楚云修的名字，宁清很直接就无视了。 点开绍云的号码，没一会儿，绍云独有清冷的声音便从手机的另一端传了过来，“宁清？” “啊，是我。” “怎么了？碰到什么问题了吗？”宁清似乎能想象到绍云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没有，就是那个学生失踪的事，今天在学校我碰到地宫的人了。” “地宫？他们怎么会插手？” “呃，其实不是插手，他们是来查东西的，有几个魂灵失踪了。”想起那个审判官，宁清的脸扭曲了一下，“地宫找的魂灵，正好是失踪的那几个学生。” “什么？”绍云的清冷的语调微微拔高，似乎十分震惊，“宁清，详细说说。” 第018章:过往 第十八章过往 ...... “你是说，那个户籍检查员说你们学校有奇怪的波动？”听完宁青的讲述，绍云也意识到此次事件并不简单。 “是啊，只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你和楚...老大呢？” “没有，我们也没察觉到什么。”绍云似乎很平静，但语调有些低沉，“宁清，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察觉到什么，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不对，及时联系我们知道吗？” “呃...知道。”宁清也不想丢了小命，很乖巧地应了，回味绍云的话，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你的意思不会是，作祟的东西只有晚上会出来吧？可我没什么感觉啊？” “...只是猜测，你的魂体受损严重，五感被削弱也是正常的，这次的事，只怕真没那么简单。” “对了，你闲了可以回颐和墓园看看，那里的小鬼还有树妖还蛮担心你的。”绍云平静地抛给宁清一个炸弹。 “啊？你们……”化作人形之后，宁清也有了普通人类的体征，这是第一次宁清的心跳出现不规律地跳动。 “你昏睡的时候，老大让我去找到你的那片山林查了查，知道你在颐和墓园生活过，就亲自去了一趟。”绍云只是平静地解释，没有添油加醋。 “...为什么？”楚云修是去调查她？可他明明知道她的过去啊，若真是调查她，又怎么会允许绍云把这事告诉她？绍云可是楚云修的亲信来的。 可如果不是调查她，又会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安抚众鬼吧？一瞬间，这个答案在宁清的脑海中异常清晰。 “……”对于宁清的疑问，电话那头的绍云似乎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不便多言，你只要记得，老大对你没有丝毫恶意。” …… 绍云本身话就不多，宁清也在思考楚云修去墓园的原因，很快就冷场了，也就彼此道别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方可、丁以彤也在，想打招呼的宁清看到两人的互动，眼珠都差点掉出来。 那个……丁以彤身边笑得很甜的姑娘，真的是方可？！？ “以彤，你尝尝这个，这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你一定喜欢。”方可用筷子夹着一块菠萝想要喂给丁以彤，言语中热情认真的语调，没有初见宁清时的一点阴郁。 “嗯嗯，谢谢可可，不用喂我，你先吃吧。”丁以彤似乎有心事，笑容有些勉强，却还是用手将筷头上的菠萝取下来吃了。 “宁清，你回来了？有碰到什么麻烦吗？”丁以彤笑着跟宁清打招呼，“吃过了吗？要不要我陪你去餐厅？” “不用，不用，我吃过了。”丁以彤的话音刚落，宁清就觉得一道寒光向自己刺来，疑惑地看向方可，却只看见方可被厚重刘海遮住的半边脸，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的样子。 错觉？宁清心里嘀咕，宿舍的气氛有些诡异，莫名觉得自己非常多余，干笑一声，“那啥，我出去转转，你们聊，你们聊。” 宁清刚转身，丁以彤便叫住了她，“等等，我陪你吧，刚好跟你介绍下学校的情况。” “不......”不用了吧~话在舌尖打了转，便被生生吞了回去，宁清没有瞎，丁以彤不断向她暗示地眼睛都要抽筋了。 “可可，我带宁清去转转，你忙吧，不用管我。”丁以彤扭头对方可笑了笑，迅速起身，拉着宁清就往外走。 在丁以彤拉上宁清臂弯的一瞬间，那股熟悉的寒光又一次向自己刺来，宁清转头，正好对上方可那双暗沉沉的眼眸，不由发愣，只是尚没想明原因，就被丁以彤拉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宿舍就只剩下方可一人，静得仿佛没有人的宿舍却突然响起了笑声，那声音干涩，阴冷，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呜咽声…… 方可桌子上那块纹着繁琐花纹的青铜镜，在灯光的折射下划过一道诡异的光，悄然隐没在镜面，似乎一切都是错觉…… 临近初夏，尽管白天的太阳热情似火，可到了晚上，夜风拂面，却也是有些凉意的。 宁清和丁以彤并行在校园的小路上，一时间相对无言，宁清如今也在学着跟人类交往，不想动用魂体力量来读取丁以彤现在的想法，丁以彤看上去心事重重的，虽不知道丁以彤在想些什么，但很明显这姑娘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宁清抬手刮了刮脸颊，试探道：“那个...你是有话跟我说吗？” “啊~”丁以彤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听到宁清的话才回神，“是，我想跟你说下可可的事。” “方可啊？她......”宁清不知道如何评价，方可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站在世界之上俯视众生的人，高傲矜奢，冷眼旁观，没心没肺，甚至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死寂。 “宁清，可可她......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冷漠。”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丁以彤有些迟疑。 冷漠？宁清嘴角一抽，想起那双只有死气沉沉的双眼，心里嘀咕，那姑娘可不仅仅是冷漠。 “可可的家境不好，家人对她…总之，很不好。” 丁以彤的眼睛带着点无奈和心酸，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她是我小学同学，那时候不懂事，我还欺负过她，长大懂事的时候，对欺负过她的事很抱歉，就主动跟她交往……呃，刚开始她很冷漠，可时间长了，她也就接受我了，因为我在她没有朋友孤孤单单的时候站在她身边，她就一直对我很好，甚至为我做了很多事……她是个很纯粹的女孩儿，只要一点点关心，她就会掏心掏肺的……” 宁清有些奇怪，她自然听出来丁以彤跟她说这些是为什么，但是丁以彤希望她和方可做好朋友吗？她也想，可也得那姑娘接受不是？ 还是丁以彤希望她像曾经的丁以彤一样去亲近方可呢？她们俩压根不是同类人，而且这种事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 “...我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咱们现在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可可只是对其他人冷漠，没有恶意的，如果她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你一定不要跟她计较。”丁以彤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地冲宁清笑了笑。 第019章: 厕所里的异样 第十九章厕所里的异样 “我明白，但是......”但是方可真的需要朋友吗？ 犹豫了一番，宁清问道：“你是不是跟其他人也提过这个话题啊？” “嗯…我不在的时候，可可总是孤孤单单的，我跟我们的共同朋友提过这事……”丁以彤有些落寞地说道，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宁清隐隐猜出问题出在哪里了。 朋友是绝对平等的关系，丁以彤这么说，一开始就把方可和其他人的关系调到了不对等的状态。“让着方可”“她很可怜”“不要跟她计较”时间长了，一直迁就的人会累，而这种不平等的对待只会让方可更加疏远对方，永远不能交心，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但宁清作为一个同方可、丁以彤初识的学妹，根本没有立场取说些什么，再加上她也不了解这两位，只能默默把自己的想法吞进肚子。 夜风拂面，两人似乎都觉得有些冷，便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宿舍。 午夜。 宁清从床铺上翻下来，见宿舍内的两人睡得香甜，蹑手蹑脚地推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她还是觉得学生失踪这事跟“午夜”这个时间段脱不了关系。 宁清做魂儿的时候胆大包天，可做了人，总觉得失去了什么仪仗，胆子反而小了。不过好在嘉州大学的设施十分规范，学生宿舍走廊即使夜里也会留几个灯用以照明，长长的走廊倒也不是特别吓人。 不管是人是鬼，大家对于未知神秘的东西总是天然的害怕。宁清这只有一年资历的小鬼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位脸皮也是不薄，觉得自己鬼龄尚小，怕也没什么。 本想看看能不能溜到失踪学生的宿舍楼看看，但看见被锁着的宿舍大门，宁清很淡定地转头回来，默默松了口气，其实说到底，宁清还是蛮害怕的，虽然自己就是个鬼魂来的。 返回宿舍的时候路过厕所，不知怎么回事，想到下午方可说的话，“......就算去上厕所，也不要去看镜子......” 联想到学生会开会时讨论的流言，宁清的小心脏一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推开厕所门走了进去。 沿着门框摸着墙，宁清好一顿摩挲才将厕所灯给打开，眼前瞬间褪去的黑暗，让宁清长长的舒了口气，只是胸腔处始终安静不下来。 磨磨唧唧地挪到厕所洗漱池前的镜子前，宁清紧紧地闭着眼，嘀嘀咕咕地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慢悠悠地睁开另一只眼。 镜面上映照的正是看上去贼眉鼠眼的自己和身后关着门的厕所隔间，一点异样也无，宁清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余光处便飞快的掠过一抹黑影。 “谁？”宁清从楚云修在储物袋中取出不知道被什么时候塞进去空白符箓，宁清的记忆里是不会使用符箓的，但看到这东西，她又有种莫名地亲切感，很奇怪，只是眼下的情境也容不得她多想。 捏紧符箓一脸警觉地转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宁清很确定那抹黑影绝不是错觉，迟疑了一瞬，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厕所隔间前，小心翼翼地将隔间一个个踹开。 空无一物。 连一丝流水声也没有。 难道真的看错了？正在宁清苦思之时，宁清蓦然瞪大了双眼，紧紧捏着手中的符箓。 不是错觉，只是异物不是出现在厕所，而是厕所内的镜子。 身后陡然升起的寒气，让她在转身时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符箓向身后的那道寒气拍去，耳畔便传来闷哼。 只是转过身的同时，眼前一黑，再次有光源出现的时候，宁清才看清处眼前的一切。 一个巨大房间，其实也不算房间，这里一眼望不到头，四周似乎散发着若有如无的幽光，眼前是一片无线延展的黑暗，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潜伏者什么东西。 镜中世界？宁清看着全然陌生的地方心中疑惑，此时的她所在的地方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眼前尚有光亮能看到东西。 “谁？出来！”宁清警觉地看向四周，却没有察觉任何气息，那一声闷哼和手中消失的符箓无一不在说明这里不止她一人，只是话一说出口，传回来的只有淡淡的回音。 “午夜镜子吗？”宁清微微一笑，昏暗的光线里，宁清的眼睛熠熠闪光，心跳也快了几拍，她承认，此时的她…很兴奋。 知晓暗中做怪的是个真实存在的物种时，宁清心底的恐惧早就烟消云散了。 就像是被盖在黑布之后的物品，没有揭开之前，心中的好奇兴奋是无法言表的，而此时宁清正抓着这块黑布的边缘，能不兴奋吗？ 学生莫名其妙地失踪只怕真的同这里脱不开关系，危险有无尚不可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的宁清紧了紧放在口袋里储物袋，向那处无限延伸地黑暗走去。 在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宁清嗅到一股淡淡的潮气，去往里走这股潮气便越是浓重，且往里也没有宁清以为的那种漆黑，只是相对灯火之下的校园，这里的环境更偏向昏暗，昏昏沉沉，一路上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漂浮着，什么酒壶啊，画卷啊，石头啊......等等诸如此类。 宁清看着这些漂浮的东西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吐槽，便被一个东西吸引了目光，待到看清之后宁清的瞳孔瞬间放大。 那是......失踪的几个学生！！！ 这里明明是如同虚空一般的空间，而那几个失踪的学生却如同被镶在昏暗的地道一般，浮在半空，只有半边身子露在外面，而露在外面的半边身子也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他们的脸或惊恐，或平静神情各异，相同的便只有栩栩如生的面容。 远远看上去竟像是雕刻在墙上的雕塑一般，十分诡异，奈何那几个学生是被悬在高空中的，宁清现在半点术法都动用不得，想要凑近看看就已经很难了，更别提飞上去了。 第020章: 异界 第二十章异界 近在迟尺，却无法探知，宁清只觉得似是猫爪挠心，特别难受，只是郁闷片刻，宁清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人不能飞起来，魂儿可以啊，而她就是是只鬼嘛，鬼的特性是什么？轻啊，压根用不着术法的。 主意一定，宁清便收敛神识，放空意识，将隐在魂魄深处的小玉扣调了出来，随着翠色光芒的出现，宁清的身体缓缓飘了起来，得意地点点头，将落在地上的衣物和储物袋捞起来收好，笑呵呵地向着那几个被镶在“墙”中的学生飞去。 宁清化人形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是真实存在的，化魂之后，衣物自然脱落，此时宁清身上的是，化魂之后自行凝出的衣物。 轻飘飘的浮空到学生身旁，凑近之后，就立刻察觉到不对了，之前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原因，看的不甚明晰。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晓学生露在外面的身体下方竟是一个个纹着奇异花纹的画框，而学生身上竟然有藤蔓缠身，似乎是为了把他们拖进“另一个世界”，藤蔓从“画框”表面延展而出，缠着学生的身体，自下而上越来越稀少，枝蔓也越来越细小，到脖颈处便以没了藤蔓的痕迹。 这幅画面让只有一年记忆见识浅薄的宁清，感到胃部一阵痉挛，差点没吐出来，恶寒一下，回过神，宁清嗅到了一股微弱的魂魄之力，从学生身上悄然散出。 “这就是地宫找不到这些魂灵的原因吗？”忍住恶心，宁清凑近学生，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又如何？”低沉的声音从宁清身后传来，从熟悉的声音中，宁清敏锐地听出了一丝隐忍的怒意。 宁清身子一僵，挠着脑袋，干笑着转过身去看着抱胸浮在不远处的楚云修讪讪地笑着，“那啥...老大，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宁清为自己的有这良好的记忆力感到无比庆幸，如果不是记得楚云修的声音，此时的她早就一张符箓拍上去了，要真是这样，那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怕是更加麻烦。 “啧，还知道我是老大？不让你妄自行动的命令被你当猪食吃了？”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楚云修像是在淤泥中盛放的莲，优雅异常，只是这份优雅也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弃了。 “哎呀，你干嘛？”随着宁清的一声痛呼，楚云修气定神闲地收回自己敲上某人脑门的手，对着敲宁清额头的指关节慢悠悠地吹了口气。 “干嘛？你这死丫头就是找死，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听着宁清的问话，楚云修眼底散去的那一点怒意，又一次被燃了起来，伸出手指毫不留情地往宁清脸上戳，“想找死的话来跟我说，我送你一程，何必麻烦别人你说是吧？” “不想不想，一点都不想死。”宁清连连摇头，本来楚云修说这话时她是想反驳来着，只是突然想起来闻一舟跟她说过楚云修生气的时候，一定不要跟他对着干，软着些会有很好的效果，所以才…… 本以为楚云修又会是一句冷言刺过来，可眼下来看，楚云修这货似乎很吃这一套啊。 “啧，没骨气。”楚云修蹙眉瞥了宁清一眼，似乎十分嫌弃的样子，却还是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嗯嗯。”没想到楚云修是这样的人。宁清笑嘻嘻地应了，看着楚云修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看什么？不要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了，擅自违背命令，这账出去再跟你算。”宁清那副模样，让楚云修想起了那段被他尘封许久的记忆，看着宁清，他只觉得手心痒痒。 出去再说呗。宁清耸耸肩，在楚云修看过来的时候，乖巧地低下了头。 “哎~”宁清回头指了指五个学生，“他们怎么办？” “暂时无法带他们出去，现在能带走的只不过是躯壳而已，如果强行将他们从那个地方拖出来，只怕他们的魂儿要永远迷失在这种地方了。” “这样啊......”宁清回头看了眼，被镶在空中的身体，猫眼中带着困惑，这个时机太奇怪了，她第一天出现在嘉州大学就遇到这种事，难道这些学生是被随机带进来的？ “...能接受吗？”楚云修率先打破沉默。 “什么？”宁清完全一头雾水， “我说，在人类世界能接受吗？”楚云修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啊...还好，化作人形之后，他们的思绪我感应不到，也听不到，所以，没什么影响。”宁清说的是实话，学着去接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只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记忆确实给她留下了阴影，导致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凑。 楚云修：“嗯。” 宁清：“老大，就这样啊？” 楚云修：“不然呢？” 宁清：“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呢～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楚云修抬手指了指宁清腰间挂的储物袋，“妖殿，而且你用了符箓。” “哦，这样啊。”宁清点点头，继续问道：“这个是空白符箓，为什么可以直接用啊？”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楚云修停下，压根没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似乎不耐烦地看向宁清。 “哦哦，开心嘛。”宁清倒不是在纠结符箓的问题，只是她今天的心情确实很好，也许是因为案子有了进展，也许是因为面对未知情况的时候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猫眼笑出一条缝，心底却涌出一种陌生的感觉，似乎是......圆满？宁清愣住了，最近这种貌似不属于她，却让她很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多，为什么？是记忆吗？ 楚云修瞥了眼笑眯眯的宁清，见她没有追问的意思，刚松了口气，就发现某人已经换上了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不由皱起了眉。 沉默在两人中间缠绕了一会儿，楚云修才出声说道：“...宁清，你，想记起你的过去？” “啊？”宁清愣了一瞬，意识到楚云修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点头，似乎是怕楚云修不信似的，特别强调了一下，“想，很想。” “……”楚云修瞥了宁清一眼，才开口回答，“…其实，我知道的不多，我们遇见那会儿，你并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也没有见过你的家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不是普通人。” 第021章: 灵族现身 第二十一章灵族现身 “为什么？” 楚云修指指宁清手心的小玉扣，“那个，是你的。” “我的？”宁清看着手心的小玉扣有些出神，那种亲切感不是假的，便猜测道：“是过去的‘我’送给你的？” “嗯。”眼前的路，愈走愈暗，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楚云修抬手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一缕光亮，光亮逐渐变大缓缓向掌心移动，白皙手掌上耀眼的光，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宁清纷扰的思绪似乎也稍稍清晰了些。 楚云修继续说：“这个是锁魂扣，你当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楚云修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总之，这东西是个宝贝，但对我没用，倒是用到你身上了。” “你擅长符箓，修为尚可，再加上对鬼魂的了解程度，我之前怀疑你跟地宫有些关系，但伏明煦又似乎不认识你，所以，我现在怀疑你是地宫前宫主的私生女。“ 本来宁清还在整理楚云修话语中的信息，听到最后三个字差点被口水呛到，瞪了一脸哂笑的楚云修，宁清磨磨牙，忍了他这一次，“伏明煦是谁？” “啊，我忘说他了吗？”光源下，楚云修摸着下巴，嗤笑一声，“他是地宫审判官，司无邪的堂兄，就是那天追杀你的人。” 听到这句话，宁清心神微微一荡，只是后面几个字让她后脊一僵，迅速否决了自己跟地宫的关系，若是亲眷，不可能见面不相识，那天伏明煦对她是没有留情的。“那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楚云修冷哼一声，不满地瞥了宁清一眼，“只是你那时候说你叫夏五思，但我怀疑你没用真名，所以你是谁，我不知道。” 宁清听着，嘴角抽搐，这名字不走心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假名吗？ “不过，也无所谓，一个人存在着世间，总会留下痕迹，还怕查不出来吗？“楚云修回头冲宁清挑眉轻笑，恍若桃花摇曳，自是媚意横生。 我去，妖孽啊。宁清的脸染上一抹薄红，好在光线暗，到也看不出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我乐意。”楚云修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开口。 “......”宁清磨牙，再次感觉皮相什么的都是浮云。 楚云修勾勾唇，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带着宁清向外走。为什么告诉她？当然不是担心这死丫头为了记忆这事胡乱冒险，只是怕这死丫头挂了，自己手底下缺个人儿而已。 他从没想过隐瞒，只是真相，会不会带来一场颠覆，便只有宁清一个人去面对了。 许是宁清用符箓伤了作祟者，两人这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麻烦。 很快就找到了出口，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出去。 只是镜中世界与现实世界连接点在女生厕所，在踏出镜中世界的那一刻，楚云修的脸整个都黑了。 “......” “看我做什么，不就是厕所吗？”宁清不是个爱钻牛角的，记忆暂时没有突破口，也不就不在纠结，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扭头正好看到楚云修的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乐了。 “......”楚云修磨磨牙，“...我懒得跟你废话，这次的事怕是灵族弄出来的，注意你身边的人，自己小心，再有下次，你就自生自灭吧。” 说完一个闪身，楚云修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厕所中。 “......”一时失语，宁清也没在多想，只是掏出小玉扣，将其纳入身体。 也许是因为第二次使用，这次化形的速度快了许多，只是刚刚化作人形，宁清的眼神一寒，迅速跑到门口，拉开门却只听见夜风灌入窗户后，在走廊游荡的呜咽声，而长长的廊道上只有昏昏沉沉的灯光。 错觉？宁清有些迟疑，明明察觉到外面有人的，只是人的话......不可能动作这么快，要知道厕所在走廊的尽头，厕所外压根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猜测着，宁清突然觉得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得多想，转身迅速溜了。 小心翼翼地打开宿舍的大门，宁清探着脑袋向里面望了望，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安静的宿舍内只听到室友均匀的呼吸声，宁清松了口气，推开门，蹑手蹑脚地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直到钻进被窝，宁清才有了思考的时间。 灵族，这是宁清压根没有预料的答案，同妖族不同，灵族归属灵应宫一脉，他们生命脆弱，向来隐世不出，且器物成灵本就历经风霜，而成灵又化形者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四族之中，灵族是最为神秘。 这真的是宁清的知识盲区，周爷爷固然学识渊博，对人类、妖类、地宫知之甚详，但对于隐世不出的灵应宫一脉，知晓的不过是片言只语，能给宁清讲述的，也就那么一丢丢，这次的事，涉及灵应宫，那她是不是应该回调查所拿些资料？ 还有，为什么她刚来上学就遇到这事？真的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为什么会找上她？ 乱七八糟地想着，不知在什么时候，宁清的意识已经陷入了黑沉沉的梦乡。 而另一边，方可的书桌的抽屉里那面被藏在深处的青铜镜上，突然闪过一丝黯淡的光，镜面上缓慢地爬上一丝裂隙，光芒也渐渐的变得微弱，直到光芒消失，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般，悄然隐没在暗沉沉的夜色里。 …… 从那次被拉入镜中世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这中间宁清在没遇到过什么麻烦，那镜灵仿佛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绍云过来给她的储物袋补充了符箓，特地叮嘱她万不可轻举妄动之外，宁清没有见过调查所的其他人，安静的让她有种就是来享受大学生活的错觉。 百无聊赖之下，宁清也学着去跟人交流，从宁清确定她不会莫名其妙地接收人类思绪后，同人类的交流就变得十分顺利。 第022章: 传闻 第二十二章传闻 也许是天赋异禀，就短短几天的时间，在学校已经交到几个小伙伴，虽然算不上什么知己闺蜜之类的，但也是谈得来的小伙伴了。 也因此，宁清打探消息什么的也顺利了许多。 此时正是没课休息的大好时光，宁清也没回宿舍，而是呆在餐厅的角落同新认识的小伙伴聊天。 “话说啊，宁清你不是跟学生会会长一个宿舍吗？跟她相处还好吧？”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是跟宁清同楼的大二学生于慧，很是个开朗又乐衷八卦的姑娘。 “很好啊，她人很好，很照顾我。” “不是吧，她应该不是那么好相处的吧。”短发少女是宁清班同学刘小玲。 这两位是同乡，因刘小玲的缘故三个人成了朋友。 “啊？？”宁清一头雾水地看向两人，丁以彤为人热情，是个蛮真诚的人。 “不是啦，丁以彤人很好，不好相处的是她身边的那个方可。” 于慧跟丁以彤同届又同楼，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对丁以彤的事不了解，但奈何于慧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室友就是学生会成员，多多少少知道些丁以彤的事。 “方可？”宁清眼皮一跳，想起了方可的警告，也没打断于慧的话，只是静静地等待下文。 “听说她们是小学同学，认识了好多年了，两个人也不知道是约好的还是怎么回事两人同时考上了嘉州大学，还是同专业。” 于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两个人明明不同班，每天的课程也不一样，可方可就是雷打不动的在她没课的时候陪丁以彤上课，有课的时候等丁以彤下课……总之就是，只要有丁以彤出现的地方，方可，基本上都在！” “啊，为什么？关系再好也不至于这样吧？”刘小玲也打了个寒颤，她跟于慧关系好，也没好到这种程度的，这…怎么就跟连体婴似的？ “是啊，丁以彤的人缘很好，因为这个，学生会的同学见到方可的时候还很热情也很愿意照顾她，但…” 于慧虽然热衷八卦，但也不是恶毒之人，皱眉苦思了一会儿才开口。 “…就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特别冷漠嘛，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跟她搭话了。” “这跟丁学姐人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啊？”刘小玲问道。 “这不正要说嘛，因为方可的缘故，丁以彤身边的朋友也不像从前那么多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丁以彤不好相处的传闻，大二的学生还有部分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们大一就……” “呃，好吧但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刘小玲不满地瞥向于慧。 “不是没想起来吗，再说那时候你跟丁以彤又没什么交集。” 于慧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丁以彤人真的很好，不然也轮不到她一个大二学生做学生会会长啊。” 宁清对方可了解不多，但方可对丁以彤和她完全不同的态度确实是可以窥见一二的，即使传言有所夸大，但终归不会偏离太远，且方可身上那种难以言状的违和感实在无法让人忽略。 沉吟了片刻，宁清问了个困扰她许久，却跟当下话题无关的问题，“…于学姐，咱们学校有关午夜不能照镜子的传闻吗？” “神马？什么传闻？”于慧想了想，才拍着宁清的肩膀笑道：“午夜不能照镜子？宁清你在手机校园恐怖异闻吗？” “…所以说是没有喽？”宁清心头一跳，有些急切。 如此，便解释了那种奇异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方可莫名提出午夜镜子之事，而她又被镜子拉进另一个世界，楚云修说作祟者是镜灵，那么…… “当然没有啊，你如果真的想知道校园恐怖异闻，我都可以告诉你啊，我向来喜欢这个…哎，宁清你去哪？” 于慧搓着手掌准备把自己知道传闻悉数告之，却看见宁清火急火燎地起身就跑。 “于学姐，下次吧，我还有些事，先走啦，拜拜～”宁清笑嘻嘻地冲两人挥挥手，跑远了。 “……” “……” 于慧和刘小玲奇怪地对视一眼，耸耸肩，也没在意，就转头聊其他话题了。 而跑远的宁清迅速掏出手机给绍云打电话，还没等对方开口，宁清就把刚得来的消息从头到尾详细的说了一遍。 话毕，本以为绍云会说些什么的时候，手机的另一头传来的却是楚云修慵懒的声音。 “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哈？怎么是你？”宁清嘴角抽搐，从上次分开后，两人就没有任何联系了，宁清一直以为这位是在生气来着。 “为什么不能是我？” “没没没，当然可能是您。”到底是顶头上司，宁清谄媚地点点头，“不过绍云呢？” “他？跟灵族谈判去了。”楚云修不知在做什么，声音惫懒地似乎要睡着。 “谈判？”话说，这种事不该是您出头吗？宁清嘴角一抽，很机智地没说出后半句，“找到灵应宫宫主了？” 灵应宫虽隐世不出，但各种制度却是相当完善的，而且人家宫主跟某位爱当甩手掌柜的殿主不同，做什么都是勤勤恳恳的。 可不知什么时候，灵应宫宫主便闭关清修了，同地宫宫主一样将手头的事物交给亲眷后，就没了踪影。 而灵应宫宫主闭关这事还是在楚云修察觉了此次事件是灵族作祟后，寻找宫主时，才被众人知晓。 说来也是，四族之中灵族事务最少，同其他三族的交往更是只有签订四方契约那么一次而已。 第023章:又见地宫人 第二十三章又见地宫人 “没有，代理宫主。”楚云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着，“你带过来这个消息确实是个突破口，我会让卜戈和谷雨跟进，你嘛…呵，老实呆着，别给我添乱。” 宁清闻言，眼皮一抽，刚想反驳，却被楚云修下一句话牵动了心神，“调查所的事，你做的够多了，找个时间好好把符箓给学一下，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第二十二章 符箓啊…… 不可否认，这东西宁清确实感觉特别熟悉，只是眼下没有记忆的她确实不知道怎么用。 就连上次被拉进镜中世界打中作祟者，都是意外中的巧合罢了，连楚云修都觉得她的运气好的过分了些。 “可是……” “少废话，我从隐世家那里搞了些符箓的书，卜戈会给你带过去，别惹麻烦，我这段时间没空。” 言下之意，无外乎是别作死，再作死可没人救她了。 “我……” “行了，你做的够多了，先安分段时间，那个灵族你对付不来，而且那东西也已经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它，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挂了，有事电联。” 手机“嘟嘟嘟”的忙音让宁清脸上爬满了黑线，楚云修这家伙向来我行我素，让人恨不得抽他两下，但今天的宁清竟然没了想抽他的想法。 当然，抽不过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宁清也决定把灵族的事暂时放一放，左右方可跟她在同一个宿舍，那个灵族估计离方可不远。 现在奇怪的应该是：方可为什么会提醒她，又因为什么在方可提醒她的当天她就被拉进了镜中世界？方可是见过那个灵还是他们本是一伙的？ 而且学生失踪真的是这个镜灵所为吗？那她当初在事务所的照片中看到失踪学生眼睛里的东西又怎么解释？ 刚察觉到“午夜镜子”跟方可的联系的时候，宁清压根没想太多，只是现在确实有不少无法解释的点，也难怪楚云修不让她掺和这事了。 宁清失落的叹了一声，比起调查所的众人，她还是过于稚嫩了。 天上的太阳好好的挂着，此时的天色尚早，也不知道卜戈什么时候过来，气馁地长舒了口气，宁清决定回颐和墓园看看，从她离开墓园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也不知道墓园的大家究竟怎么样了。 虽然跟江阳约好同行，但宁清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只掏出绍云给她留得钱，打了辆车往位于郊区的墓园去了。 楚云修之前去墓园究竟是做什么，宁清觉得自己必须搞明白，总觉得自己这样时不时怀疑楚云修，又借着人家的庇护生活非常的…不对。 颐和墓园是潞城最大也是最贵的墓园，属于森林墓园，依山傍水，风景宜人，却也因此离市区甚远。 宁清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是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司机师傅叫醒了她，“小姑娘，墓园到了，你快去快回，这地方毕竟不太吉利。” “啊，好的，谢谢师傅。”宁清付好钱后，就往墓园去了。 大抵是清明过去不久，整个墓园安静的只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这是宁清第一次走路进入墓园，不同于以往的跳跃式或者飞着前进，这次的视线低了很多，入眼皆是一片幽绿，这也是宁清第一次知道墓园的路这么难走。 嘴角抽搐地擦去额上的汗珠，宁清恨不得化魂过去，可因她上次的莽撞，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让她在两种形态之间转换了。 其实不用楚云修提醒，若是她再次强行化魂，那么极有可能在很长的无法化作人形，即使有锁魂扣也没有办法，当然，若是宁清自己的身体无法支撑自行化魂，就另当别论了。 宁清魂体受损严重，也连累的人形的她身体虚弱。这不是假话，此时的宁清也没走多远，就已经脸色大白，气幽若丝了。 “还有多远啊？谁没事吧墓园修这么大？”宁清气哼哼地坐在路边吐槽，完全忘了当初的她可是最喜欢在这偌大的墓园里到处撒欢来着。 休息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了神，哀嚎一声，宁清看着眼前蜿蜒曲折的石头小路，嘿嘿一笑，转身向旁边的草木丛生的树林里去了。 正常的小路走起来是很平坦，但也远，宁清作为一个在墓园招猫逗狗近一年的小孤魂，墓园有什么小路是在清楚不过的了。 扒开眼前的草丛，宁清看着手腕上的一条淡淡的血痕，又嘀嘀咕咕个没完，“话说，这墓园管理员越来越不上心了，这边的杂草也不知道给清理清理，这割的…还真有点疼。” 只是嘀咕归嘀咕，路还是要走的，又一次扒开眼前的草丛后，宁清闲适淡然的心情瞬间被一盆冰水浇没了，脸色也凝重起来。 不远处站着的是个身形颀长，一身黑色长衫男人，长发用一根绸缎随意的扎在脑后，清风徐来，衣袂飘飘，面冠如玉，若不是男人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倒是让人觉得他是位风流写意的世家公子。 这种阴冷，是宁清记忆中无法褪去的阴霾。 前不久，差点用灭魂大阵灭了她的地宫审判官伏明煦身上就有这股气息，只是不同于伏明煦，这人周身带着股死气，就像是……在某种不祥的地方呆久了，被沾染上的一般。 这种气息，只有一个地方最为浓郁，那么这个男人…大概也是地宫之人，也许地位极高。 最终，宁清的大脑给她了一个极致清晰的答案。 对于地宫的人，除了江阳，宁清对任何人都没有好感，毕竟濒死的感觉是谁都不想体验的。 吞了吞口水，宁清悄悄地挪脚准备偷偷溜走，却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水洼，虽是小小的一声，但那个黑衣男人已经看了过来。 要遭！宁清转身刚要遁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面若寒霜的脸。 “啊！”被吓得一个踉跄，宁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尖锐的疼痛让宁清的大脑瞬间清明起来，一脸警惕地看向眼前这位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地宫人士。 这正是这种距离，宁清才看清男人的相貌，哪怕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 他似乎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样子，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下颌线的弧度近乎完美，本该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却凝着厚厚的冰霜，冰霜之下一片寂静。 莫名地宁清觉得心头涌起一股酸酸涩涩的疼痛，不应该，眼前的人不应该是这种表情。 “你……”黑衣男人看到宁清的脸时，寒霜般冷凝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茫然，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抬起，缓缓移向宁清的脸。 第024章: 妖树暮云 第二十四章妖树暮云 在男人的手指离宁清的脸只有几寸时，宁清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退了一些。 男人顿时就僵住了，薄唇微抿，沉默地收回手，视线像是绵柔的线始终没有从宁清的脸上移开。 这种视线对于一个陌生人而言，并不礼貌，但宁清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对方看起来…似乎要哭了。 大抵是因为距离近，宁清发现这人的眼睛不是黑色也不是褐色，而是灰色，灰蒙蒙的，像一颗蒙了尘的宝石，带着异样的光彩，一眼望不到底。 宁清压下心底莫名而来的酸涩，也顾不得欣赏和诧异，一个挺身，以极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头也没敢回，迅速溜了。 现在的她虽在妖殿庇护之下，但地宫那边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跑了许久，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的迹象，宁清捂着胸口长舒了口气，心底的晦涩微微退散，她那种淡淡的酸涩却始终萦绕在心，久久不散。 那人给她的感觉就像……不能想，那是地宫的人啊！宁清摇摇头想把那人的脸从脑海中甩出去，但那人的灰色的眸却愈发清晰。 似乎……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走到榕树树妖那里的时候，宁清的状态一直都是失魂落魄的，直到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拍了她的肩，她才清醒过来。 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宁清疑惑地开口，“你是？” 这人身上没有魂波，却又股妖气，宁清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我？小宁清，你不认识我了？好伤心…”装模作样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悄悄地打量宁清。 整个墓园叫她“小宁清”的只有一个，眼前这位是谁几乎昭然若揭，指着眼前的男人，宁清的心情一言难尽，“…榕树…” 抱歉，从前称呼中的后两个字还真叫不出来，眼前这位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哪点像是个爷爷了喂！ “嗯嗯，是我是我。”树妖似乎非常不满，“怎么不叫爷爷了？” “……”叫个鬼。一想起自己被占了这么久的便宜，宁清就觉得牙疼，硬是挤出一丝微笑，“…你怎么…舍得化形了？” 这人的灵体状态就是白胡子老顽童，为何人形却是个样貌极佳的年轻人？宁清瞪了树妖一眼，心底就像泡了柠檬汁一样—酸了。 科技发展到现在，妖类的生存环境也变得恶劣，妖类的寿命长但数量稀少，为了保护生了意识，却无法化形的妖，妖殿会在每个月给它们许多灵药之类的东西。 这位当初死撑着不化形就是为了蹭妖殿的补助，还整天义正辞严地说什么，“妖殿钱多，不蹭白不蹭”“四族之中，妖殿殿主最大方，福泽万妖”等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语。 眼前这位心安理得地的蹭妖殿补助蹭了近百年，若不是楚云修等一众化形的妖赚钱天赋惊人，迟早会被树妖这类努力蹭补助的“蛀虫”给拱个底朝天。 “我……”树妖不知想起了什么，漂亮的眼睛中掠过一丝晦涩，在宁清探究的目光中，却换上了一副委屈的模样，“还不是因为妖殿殿主亲临，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个什么情况了。” “……”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宁清的嘴角以诡异的状态抽动了一下，“…不过，楚云修不是那种抠门的人啊？” 不就是一点补助吗？楚云修压根没放在眼里好不？ 宁清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所以说，我还怎么称呼你？” “老样子呗，反正无论怎么算，按年龄按阅历，你称我一声爷爷一点儿也不吃亏。”树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嘴唇上下碰撞了几下，在齿间打了个转的“滚”字还是被宁清生生吞了下去。 抬眼，宁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树妖，成功地看着树妖抖了抖身子，一脸嫌弃地开了口。 “行了行了，别那样看着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树妖装模作样地搓搓大臂，“暮云，春树暮云的暮云。” “哈？你自己取的？” “不是，很早之前的人类。”暮云抬头望天，面上浮起一抹怀念的微笑。 “哦。” 妖类的名字要么是自己取，要么是同族长辈取，却很少有妖愿意用人类给取的名字。 别看妖类积极入世便是喜欢人类了，说真的，人与妖的关系绝对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只是暮云这副模样，很显然就是有故事来的，宁清不打算探知他人隐私。 “不跟你瞎侃了，我去找周爷爷，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了，你去吧，有什么事来这里找我就行。”没有意外的，暮云拒绝了。 暮云在这里的时间比墓园众魂的时间都长，但很奇怪的是他同众魂的关系一般。 起初宁清以为是因为地宫和妖殿关系紧张的缘故，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众魂有什么麻烦暮云还是非常乐意帮忙的，只是就算帮忙也不会多说一个字，他似乎对魂……确切的说是人类，有种又爱又恨的感情，这种感情也被转移到化魂之前曾是人类的魂灵身上了。 “好吧，那我先过去了。”宁清朝暮云挥挥手，就往众魂居住的墓地方向去了。 周爷爷，本名周文山，嘉州大学博士生导师，宁清眼里的指路明灯，一个和蔼温柔的老人。 宁清走到周爷爷的墓碑前，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鞠了恭后，整理下衣冠，捏着嗓子轻咳两声，觉得自己确实没啥问题之后，才微微弯腰去敲了敲周爷爷照片下三寸的地方。 很快，周爷爷印刻在墓碑上的照片上，那个笑得十分和蔼的老人眼珠似有若无地转动了一瞬，宁清见状，面上浮起一抹真挚的笑，腰背也愈发挺直。 “阿清？”温和浑厚却带着点讶然的声音从墓碑深处传来。 宁清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你，你还好吗？” 周爷爷声音里浓浓的关心，让宁清眼眶一热，心中的阴霾也悄然散去，“嗯嗯，爷爷，我很好。” 周爷爷从不让宁清称呼他时，带上“教授”两字，所以宁清一般叫的不是周爷爷便是直接称爷爷。 第025章: 忌日一 第二十五章忌日一 “阿清，你等一下，我开下门。”说完，就没了声响。 “爷爷不用，你出来会难受……”只是说了，却没有回音，很显然，周教授已经走远了。 宁清看了看挂在空中的太阳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周教授化魂是有些年头了，也扛不住阳光照射，即使不会受伤，身体不舒服什么的也必然有的。 一阵推门声传来，宁清望向墓碑旁边，那是众魂的居所同外界链接的地方，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大门。 宁清一脸无奈地看着微微扭曲的空气，没一会儿，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从虚空中走了出来，“阿清，别愣着了，进来吧。” 宁清叹了一声，四下看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才跟着周教授走了进去。 人类看不见周教授，却能看见化为人形的她，她可一点不想上潞城头条。 周教授的家宁清和墓园“吉祥物”叮叮经常来，并不陌生，轻车熟路地跟着主人走进了门，经教授点头示意后，宁清才坐了下来。 “阿清，你的身体如何了？”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宁清拍拍胸脯，笑嘻嘻地说道。 “那就好，看你的气色还算不错，听楚先生说，你现在在他那里工作？”周教授叹了一声问道。 “是。”宁清没想到楚云修连这事都跟周教授说了，微微讶异，却还是点头应了。 “这样也好，一直住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有楚先生护着我们也放心了。”周教授似乎很赞同的样子点点头。 “……”他护着？啧。宁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余光瞥见周教授一直放在她身上的视线，立马乖巧地做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周教授看着宁清貌似乖巧，眼睛却灵活的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就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年纪大了，管了一辈子学生，到了如今，也不想约束孩子们的天性，只是宁清的情况却让他有些担心，迟疑了一瞬，只剩一声殷殷的嘱咐。 “阿清，不管在哪，一定不可荒废学习，要随时记住不可以使用暴力。” “嗯嗯，我记得的。”说着就笑着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但很快敛去了笑意。 “阿清，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爷爷能帮你的，一定会给你解答。”周教授见的人多了，宁清的小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欣慰，周教授问出了声。 “…爷爷”宁清咬咬下唇，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遇到灰眸男人的是说了。 “爷爷，您常年在地宫学堂教书，这个人，您知道是谁吗？” 周教授想了许久，在宁清失望的眼神中摇了摇头。 “阿清，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帮你查一下。”到底不想让宁清失望，周教授轻声安慰着。 宁清却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也许是我想多了。” 这笑看起来还真勉强。周教授刚想说什么，却被宁清转移了话题，“爷爷，我不在这段时间，墓园的大家还好吗？有没有碰到什么麻烦？” 知道宁清不愿多谈，周教授便接着宁清的话往下说了，“大家都很好，只是……” “什么？” 周教授看了眼紧张的宁清，叹了一声，“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是叮叮的忌日，去年这时候你还没来所以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宁清脸上便没了表情，过了许久，才出声问道：“叮叮的母亲还是没有过来吗？” 叮叮的事她知道还算清楚。 “.……”周教授沉默地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不明白呢？宁清心头的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刚站起身，就被周教授略显严厉的声音惊醒了。 “阿清！”周教授脸上和蔼的神情褪尽，“你忘了我都跟你说过什么吗？有些事，我们作为外人是无能为力的。” “我……”宁清想反驳，却恍惚觉得周教授的话才是对的，张张嘴，讷讷地坐了回去。 室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宁清想起叮叮的身世，心头的难受始终散不去。 叮叮，原名杨宇鼎，小名叮叮，去世的那年也不过五岁而已。 叮叮在宁清到颐和墓园之前就已经在了，宁清记得第一次见到叮叮时，这孩子害羞又腼腆，远远地躲在众人身后偷偷看她，一双眼睛如水晶一般干净透明。 一个瘦弱的五岁孩子出现在这个在人类世界寸土寸金的墓园本就是件很奇怪的事，宁清虽好奇却没有多问。 但叮叮这孩子十分粘她，那时候周教授正在教她读书，教她认识世界，叮叮便时常陪在宁清身边。 周教授大概是看出了宁清的好奇，便把叮叮的事悄悄告诉了宁清。 叮叮是个可怜的孩子，家境贫寒，其父不详，母亲早年离家出走，步入社会之后做的生意也见不得光，加上读书少，年龄小，生活上很快就出了很大的问题，叮叮的母亲在叮叮刚出生时便染上了毒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叮叮从小体弱多病，其母疏于照顾，就连叮叮肠胃上有什么不舒服，也是一剂感冒药下去匆匆了事，若不是叮叮命大，怕是活不过百天。 可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叮叮有惊无险地长到五岁。 五岁的叮叮没有一点孩童该有的软糯可爱，反而十分懂事，早早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五岁的孩子，早早地跟着邻居婶婶学会了做些简单的食物。 可是那时候叮叮的家，因为母亲吸毒，早已入不敷出，食物什么根本没钱去买，他的母亲因犯了毒瘾，将叮叮锁在家中，外出行窃，意图偷些东西换取毒品，却在行窃过程中被巡警抓个正着，之后便被关在戒毒所。 当她想起叮叮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半月了，那时候的叮叮……早已饿死在家中。 据说，当时每一个看过现场的警官没有一个不是红着眼睛出来的，街坊邻居们提起这个小小的孩子时，都是沉默惋惜。 当年这事，是真的上了潞城头条，甚至在全国范围内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墓园的魂灵，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来的，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也因此对这孩子多了些同情和照顾。 可孩子虽然稚嫩，但对于其他人的情感却是极为敏感，因此，叮叮对墓园众人都是尊敬有余却亲近不足，直到墓园来了中二高中生和没有记忆的宁清后，这孩子真的有了些孩子的天真童稚。 也因此，宁清和叮叮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周爷爷说起这些的时候，宁清刚刚苏醒不久，尚且懵懂，根本不懂饿死是怎么回事，但周爷爷痛心疾首的模样一直深深印刻在宁清的记忆深处。 魂灵临死之前的模样，便是魂灵化魂之后的模样，无论怎样可怖，都可以通过化魂后的调理和修炼来修复。 第026章: 忌日二 第二十六章忌日二 据说十年前叮叮来到墓园的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一个呆滞的提线木偶，没有一点孩童的天真可爱，满眼惊惧，瘦骨嶙峋。 也是在墓园众人的关怀和照顾之下，这孩子才渐渐有了如今这般模样。 听暮云说，叮叮的母亲在十年间只有头三年来过，每次都是带着一声惊恐来，又带着一身惊恐走，而她一走，叮叮总会把自己关在屋里好久好久。 终究还是伤了心，刻入魂魄的母子亲情，让叮叮对母亲的到来总是期待又担心，他担心的不过是母亲来看自己后，脸色苍白，不知是否伤了身体，而母亲次次如此，小小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伤心？ 叮叮似乎早已忘了，他的母亲除了将他生下来，便什么都没做过，甚至连墓园都是民警和爱心人士捐款得来的。 只是叮叮的母亲真的这么不在乎这个孩子吗？ 宁清短暂的迟疑反而让周爷爷松了口气，恢复了和蔼的笑意，冲着宁清挥挥手，“去吧。” “……”宁清也知道周爷爷的意思点点头，起身。 “阿清，记得不要冲动，做什么是之前先思考一下。” 在宁清踏出门的那一刻，周爷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回头时，大门已经在阳光下化作一道虚无的影子，彻底消失了。 虽不明白周爷爷这么说的意思，但宁清还是乖巧地点头算是应了，周爷爷从不直接告诉宁清和叮叮应该怎么做，更多的只是把道理跟他们说透，选择权交给他们。 宁清苦笑，深觉得自己对不起周爷爷这一年多辛苦的教诲，那股被压制的戾气竟然在周爷爷面前直接露了出来，她以为那东西早已被自己消灭了。 没想到，那段度日如年的漂泊时光，会在她心里留下这么大的阴影。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落到这种境界，只是，找回记忆，她真的能够释然吗？ 宁清似乎明白了周爷爷不让宁清去找叮叮母亲的原因了。 收拢思绪，宁清飘飘荡荡，漫无目的地晃着，脚边传来一声绵软带着奶味的童音。 “清清姐姐，你可以陪陪我吗？” 转头，十分漂亮的小男孩儿从墓碑一角探出了小脑袋，男孩眼底带着浓浓期盼，眼角闪烁着点点水光，似乎宁清一旦拒绝，小男孩儿眼角的水光便会化作泪水。 这是只十分可爱的小鬼，正是不久前和周爷爷谈起的叮叮。 魂灵虽称之为鬼，却并不是鬼片那种可怖瘆人的形象，他们同人类并无不同，会哭会闹，有血有肉，最大的不同便是两者的世界彻底割裂，人类再也无法触碰他们，他们也只能看到人类，却再也听不到人类的说话声。 其实除了清明，也只有众魂的忌日是他们同人类世界产生联系的一天，不同的是，清明是众魂的狂欢，而忌日却是众魂既期待又恐惧的日子。 也因此，忌日中的魂灵总会特别焦躁不安，不仅是因为他们受困于濒死的记忆，还有对亲人和整个人类世界的不舍。 每每有魂灵临近忌日，便闭门不出，为的就是整理思绪，以免让自身的怨气影响了亲人。 只是叮叮作为墓园特殊的存在，无论清明还是忌日，总是孤孤单单的，跟她类似，却也不同。 “叮叮...”宁清有些诧异，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小手，冰凉的触感让宁清皱起了眉，知道小男孩儿怕是在外等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身体如何了。 “外面太阳这么大，怎么出来了？姐姐正想去找你呢~” “...嗯。”叮叮哽咽一声，讷讷地低下头，虽是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被忽视，但想起母亲他还是难受，可再难受，他一点不想宁清看到他的眼泪，其实比起他，宁清姐姐要更孤单一些，至少他知晓自己的妈妈姓甚名谁，而宁清却只剩她自己了。 宁清伸手将小男孩小小的身体揽进怀里，轻声说道：“好，今天清清姐姐陪你好不好？” “嗯，好。”叮叮开心地扬起脑袋，小小的笑脸似乎温暖了整个世界，宁清被他感染，也笑了起来，抬手拉起叮叮的手，一瞬间的异样让宁清瞳孔的微微放大。 她……刚刚是不是抓空了？定睛一看，叮叮软绵绵的小手被她抓在手心。 那就是……叮叮的手竟然开始变得透明了，虽然只是一瞬，但宁清却知道不是错觉，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愣在了原地。 “姐姐？”叮叮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宁清，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宁清敛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扯出一抹微笑，抬手轻抚着叮叮凉凉的脸颊。 “嗯...叮叮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哦。”叮叮摇摇头，看着宁清有些迟疑。 “姐姐，你是不高兴吗？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孤单的孩子总是敏感。 宁清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了周爷爷的话，顿了顿，宁清收起脸上挤出来的微笑，摇摇头。 “没有，叮叮能来找姐姐，姐姐很开心哦，你想吃些什么？姐姐给你做好不好？” 宁清虽然没有记忆，但在厨师大叔的培养下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厨师大叔都直夸她有天赋，甚至怀疑宁清化魂之前便是厨师来着。 叮叮闻言，眼睛陡然亮起，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小脑袋用力地点着。 “嗯嗯，我想吃菠菜面。” “好，就吃菠菜面。” 宁清笑着摸摸叮叮的脸颊，在叮叮急切地拉她回家转身的一瞬间，宁清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凝重。 其实，鬼魂并非不死之灵，相反他们比人类更为脆弱，人死后通过化魂尚能以魂灵的姿态活着，而却魂灵的存活依存于人们的思念和记忆，一旦记忆褪去，思念消失，便是魂灵的弥散之时。 这也是地宫福利院永远不会满员的原因，入住地宫福利院的人，都是在人类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孤魂，知晓他们存在的人，亦会很快忘了他们，没有思念的牵连，他们很快就会弥散于世间。 其他人是什么状况，宁清并不知道，但是叮叮……他才是个孩子啊。 掌心处微凉的触感让宁清有些出神，叮叮的小手确实是消失过一瞬，这是魂灵弥散的征兆，难道…… 叮叮除了母亲便没有其他亲人了，他母亲不在来的几年里，来看望叮叮的是一些善良的好心人和当时见到叮叮尸体的警官，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缅怀，才一直让小小的孩子支撑到了现在。 只是，十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可以淡化很多人的记忆，十年间的变故又太多，多到会让很多人有许多改变。 叮叮……是不是就要被人遗忘了呢？ 第027章: 人杰 第二十七章人杰 宁清将菠菜面端出来的时候显得十分心不在焉，严格来说，叮叮也算是五岁的孩子，只是魂灵的世界更单纯些，十年间把叮叮养的极为懂事，却没什么心眼。 抱着比自己脸还要大上一点的碗，叮叮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伸手拉住宁清凉凉的手，“姐姐，不要难过，这些年我过得很快乐的。” “......”宁清拿着筷子手一顿抖，转头看向叮叮，“...你...都知道了？” 叮叮咧嘴笑笑，脸上没有一丝阴霾，只是满脸的幸福，“嗯，这些年除了那个警官大叔来的人越来越少，清明节的时候警官大叔也来了，但是今天……”叮叮脸上的笑容一顿，有些难过，“清明节那天我就发现了……警官大叔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了。” 叮叮口中的警官大叔是督办叮叮案的警官，在叮叮去世那一年已经四十多岁，如今算来也到了退休的年龄。 “......”宁清眼睛一热，迅速扬起脑袋，将眼眶中某物憋了回去。 叮叮见状，笑着拉着宁清的手，“姐姐，这么多年，有警官大叔，有榕树爷爷，有大家，我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什么遗憾的，你不用担心。” “嗯，叮叮乖。”宁清摸了摸叮叮的小脑袋后，迅速收回手，拿着手中的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扒拉，试图掩盖自己的情绪。 周爷爷说的很对，有些东西外人根本无从插手，宁清不知道如果叮叮的妈妈真的忘了她曾经的孩子，就这么把她带到叮叮面前，那种陌生的眼神，对叮叮会不会又是一场伤害。 更何况，人类看不见魂灵。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宁清的思绪，侧头看向叮叮，疑惑地问道：“叮叮，你今天是跟谁约好了吗？” 外面的阳光虽然并不热烈，但对魂灵也是有伤害的，叮叮忌日的时候，大家会选择晚上过来，很少有人会冒着受伤的危险去外面晒太阳的。 叮叮摇摇头，同样的一脸茫然，眼珠一转，面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定是人杰哥哥。”说完，便跳下椅子，在宁清的一脸黑线中跑去开门。 人杰哥哥，原名张人杰，据说他父母对他抱有极大的希望，才取名为人杰，这破孩子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活的就像是个“人杰”。 从小到大各种奖项拿到手软，又是只妥妥的学霸，可偏偏英年早逝，刚上高中就魂归地宫，化魂后在颐和墓园释放被父母压制了十多年的天性，招猫逗狗活成了一只重度中二病患者。 当然，张人杰本人就不这么认为，人家一直自诩为鬼雄来着，迟早要救万民于水火的那种。 叮叮软糯欢快的声音越来越近，宁清扭头，正好看见一个带着厚厚眼镜的学生抱着一盆东西走了进来，腿边是一直高兴地说着话的叮叮。 “呦，这不是宁混蛋吗？怎么，舍得回来了？”张人杰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冷笑，见宁清只是翻白眼没有谁说话，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盆子和手边歪着脑袋一脸懵懂的叮叮。 张人杰干咳一声，迅速将盆子放下，走到宁清身侧的墙角，上身斜靠在墙上，微微低头用右手半握，用中指和大拇指扶了扶镜框，唇角微勾，斜眼看向宁清，看上去特别欠抽。 这种姿态宁清不是第一次见，从前只觉得这货做作，现在看起来竟有几分好笑，揉着僵硬的脸颊宁清冲着张人杰摆摆手。 “噗...张人杰，够了够了，这幅样子真的辣眼睛，要不是你这脸能看，我真想一脚把你踢出去。” 张人杰那张脸虽比不上楚云修那般惊艳，却也十分俊逸了，毕竟他妈妈可是个很漂亮的著名女明星，宁清说的能看，绝对是对张人杰颜值的低估。 “哼，没眼光。” 张人杰见宁清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收回那做作姿势，走到宁清身边坐下，转动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盆子。 “我听周爷爷说你加入那个什么调查所了？” “对啊，你带来的这是个什么？” 宁清随口应着，便去扒拉张人杰带过来的盆子，主要这盆上还盖着盖子呢。 “别动，这是给叮叮的。”张人杰毫不留情地拍开宁清的手，将盆子盖得更严实了些，一脸正色地看向宁清。 “加入那种地方，会碰到很多麻烦吧，你能抗住吗？” 宁清捂着被拍的发红的手，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小气。” “喂，问你话呢。” “啊啊啊，听到了，能碰到什么呀，我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的。” 宁清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眼底却闪过淡淡的迷茫。 “你决定了？”看到宁清的样子，张人杰就忍不住皱眉。 “......”宁清抿着嘴没有说话。 张人杰看了眼一边吃面一边偷瞄他们俩的叮叮，微笑着说道：“叮叮，这面还有吗？我也饿了，能不能给我盛一份？” 叮叮眼睛一亮，放下筷子，开心的说：“好，人杰哥哥等我。” “嗯，去吧，小心点哦。”张人杰点头。 “啧。”见叮叮跑开，宁清搓着手臂开口，“还‘哦’你恶不恶心，话说我记得你不爱吃菠菜来着，这可是菠菜面。” “滚，我就不信你看不到出来，我是为了支开叮叮。”张人杰十分没有风度地踢了宁清一脚。 “你才滚，有什么事赶紧说。”宁清回踢，虽没生气，却也没有留情。 初到墓园的时候，张人杰看不惯宁清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防备的姿态，宁清也很讨厌张人杰总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子。 打那时起，这两位就经常打架，踢来踢去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切。”张人杰翻了白眼，一脸正色地转向宁清，“宁混蛋，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的死因吗？” 没想到这货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瞬，宁清点点头。 当然记得，那时候墓园众人到地宫开会......别问为什么地宫众人去开会，张人杰这厮却在墓园，这家伙生前被自家父母管教的文质彬彬、落落大方，连喝水都是小口小口地抿，更别说旷课什么的了。 做了鬼之后这货就坚决遵从本心，不想干的事绝对不干。 同时，因为这货年龄小，众魂心疼他，也愿意为他遮掩一二，因此，他不让地宫开会，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这人的性子，周爷爷是有心管教，可这货天资聪颖，做什么都能举一反三，时间长了，只要张人杰不去胡作非为，周爷爷便也撒手不管了。 第028章: 端倪 第二十八章端倪 其实，宁清知道，对于张人杰的死，周爷爷曾发出过无数次叹息来着，只是张人杰本人似乎没什么遗憾，每天开开心心地刷小说，小日子别说过的多滋润。 那天墓园众魂远行地宫，整个颐和墓园就他们俩。 也不知为了什么，两人又打了一架，谁都没用术法，纯物理击打，打到最后，两个人都鼻青脸肿，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谁都起不来了。 但是，也就是那天，两个人敞开了心扉，解开了心结。 宁清第一次知道人类中也有人会为了救陌生人而放弃自己生命的存在。 张人杰从小到大获奖无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游泳更是这货的拿手好戏。 可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他的父母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他学习了游泳，如果他不会游泳，或许也不会死的那么早。 没错，张人杰是为了救偷溜到河堤洗澡的熊孩子溺水身亡的，三个孩子，他都平安把他们送上救生船，自己却因为力竭永远沉眠于河水中。 “我记得，你当初问过我‘为了就几个熊孩子失去生命值吗’我那时候的回答是，‘值’”张人杰的声音有些缥缈，似乎在回忆什么。 “是，我记得你说那几个熊孩子的家长不但没有感谢你，反而......” 宁清没有说下去，这种话题对于一个牺牲自己，却换来怨恨的人来说是很残忍的。 “其实不是那样的，我妈妈一时激愤在新闻媒体面前说了那种话，那些孩子的家长才……其实，新闻媒体什么的，向来只管噱头，压根没有考虑当事人的心情。” 对于那段过往，张人杰只是笑着耸耸肩。 “...也许吧，今年我还经常见几个孩子过来看望你。” 这些张人杰都跟宁清说过，但她始终觉得很别扭。 “其实不止，他们的父母也有来过，这不基本上每年我的忌日，他们都会相约过来的。” “......”不就是因为愧疚吗？宁清皱眉，依然十分排斥。 “混蛋，这世间呢，真相不会活在别人的嘴里，也不会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很多事情是很难说清楚对错的，比起黑和白的对立，更多的却是灰色地带。” “而且记忆这种东西，是自带美化功能的，到现在我很少记起阿姨的话。其实，无论是我还是叮叮，我们常常想起来的，还是幸福的日子。” “如果因叮叮的事，你就对你一直追求的东西产生怀疑，盲目排斥过去，动摇决心什么的，是不是不够理智？要知道，你和叮叮不可一样。” 张人杰平静地戳破了宁清心底的忧虑，毫不留情。 动摇吗？尽管不想承认，但宁清知道，有一瞬间她确实动摇了，害怕失去的那段记忆是一把千斤坠，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她又扯了回去。 如果……记忆中，她想找的那个人，是最终伤了她的人，又或者，是因为她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才遭此磨难，该…怎么办？ “我说，你这家伙就是想的太多，还没发生的事担心什么。”张人杰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宁清的脑门。 “怕什么，星辰大海由你征服啊，就算是……这不还有我们吗？住回来，谁还嫌弃你不成？” 张人杰揉揉眉心，生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游走，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无论真相如何，没必要计较太多，这个世界，对与错的界限有时候并不分明。” 张人杰这番话，让宁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迟疑了一瞬，不远处就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收声。 侧头望去，只见叮叮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菠菜面，摇摇晃晃地送到了张人杰面前。 张人杰摸摸叮叮的小脸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就皱起了眉。 “其实，你应该跟那位妖殿殿主学学，他就活得很通透。” 宁清看了叮叮一眼，静静地思索，只是张人杰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手心发痒，恨不得拍飞了他。 “啧啧，这菠菜，不好吃。”抬头看了眼面色不是很好看的宁清，便立马改了口，嘀嘀咕咕地自我暗示，“嗯，这不是菠菜，这不是菠菜......” “...话说，你不是没见过楚云修吗？让我跟个学个鬼啊？“宁清磨磨牙说道。 “谁说我没见过，只是没跟他说话而已。” 张人杰忍无可忍地将碗中的菠菜挑到一旁，“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再查什么案子啊？” “你还知道这个？”宁清的脸就有些扭曲，这货成天不出墓园的，消息还如此灵通？ “知道啊，之前地宫那个小检察官过来跟我提过。” 宁清嘴角一抽，脑海中浮现某人的身影，“江阳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过江阳这家伙真是…… 张人杰耸耸肩，没有回答宁清，“说说呗，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些什么呢？” “……你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张人杰这副笑得很坦然的样子就让宁清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啧，无聊。”张人杰翻了白眼便不再说话。 “喂，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啊？”不然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说张人杰是天才绝不为过，这人就是一块海绵，还是永远干燥的那种。 “没啥，就是江阳说起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我的一个初中同学。” “谁？”莫名的，宁清觉得张人杰说的人自己有可能认识。 “一个古古怪怪的同学，成天阴森森的，总觉得她随时都会离开人世的样子。” 张人杰皱着眉，面上的表情非常纠结。 “……”宁清迟疑了一下，干笑着问道：“你说的…不会是方可吧？”话一出口，宁清就觉得不对，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 张人杰似乎也被惊到了，僵硬地点点头。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江阳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联想到方可的？” 江阳只是知道有股反常的灵波，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为什么张人杰会想到方可？ 宁清一副怀疑的模样同初来墓园的时候一模一样，张人杰忍了忍，就一个爆栗敲了上去。 “宁混蛋，你给我打住，你以为我死后这五年只顾着玩了？我也有规划的好吗？” “校场和学堂都有讲的好吗？江阳说的异样灵波也不难联想啊！” 宁清这才想起来这货来到墓园之后的确没有闲过，除了看小说动漫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窝在地宫里学习修炼。 第029章:想拐人 第二十九章想拐人 地宫虽然没有那么有钱，但各种制度还是非常健全的，所有的鬼魂多多少少都会些术法，地宫也有专门教术法和四族知识的机构。 不过大家都带着生前的记忆，生前为了房子、车子、票子奋斗了一辈子，临到了了却什么也没有，死后也不想那么累，只要平平安安活到弥散就好了。 张人杰这人虽然放飞了自我，但从前的习惯却很诡异的保留了下来，加上这人的聪慧，就导致他生前是只学霸，死后依然是只学霸。 只是他到底怎么联想的，这也太巧了吧？宁清对张人杰没有什么防备，却依旧一脸怀疑。 “……”张人杰揉揉额角，翻了个白眼，“我也没想到那么巧合，我不过是知道方可在嘉州大学，还知道她手里有个青铜古镜而已。” “啥玩意儿？” “…拜托，你也不想想，我当初作为全年级第一名怎么会注意到方可这种相貌普通，还成天阴森森的女生的啊？” 宁清把椅子往张人杰那里拉了拉，一副洗耳恭听地样子看着他。 “…那才是巧合来着。” 张人杰嘀咕了一句才继续说道：“我知道方可是因为我哥们儿，他喜欢一个女孩儿，而且跟对方成了朋友，两人有时还约着周末看电影之类的，但方可总跟在那女孩儿身边，一次也就罢了，次次都这样，搞得我那哥们儿特别尴尬……” 宁清又一次联想到一人儿，眼皮跳了几下，心里默默嘀咕，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世界可就太小了。虽抱着疑问，但宁清没有打断张人杰。 “他跟我吐槽了好几次，我也就记住方可这名字了，但没见过，直到后来我在学校的花坛旁，看见她对着这个青铜镜神神叨叨，自言自语，完全不像我那哥们儿说的阴郁沉默寡言的样子…” 说着，张人杰耸了耸肩，“我当初很爱脑补，就觉得这姑娘也许在顾影自怜，也许是受欺负了把镜子当树洞…唉，总之，我就没想太多。” “好像你现在也很喜欢脑补吧。”宁清上下扫视张人杰，十分不屑。 “滚，说正事。”张人杰弹了宁清一记继续说道：“后来，她跟我分一班我才知道她是方可，真正让我记住她的却是因为她那枚青铜古镜。” 宁清收起玩笑的心思，皱着眉看向张人杰，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那天，我跟她留校值日，她去倒垃圾，我正拖地的时候，教室里突然有道诡异的光，那光源就是方可的抽屉，那时候胆肥，就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可刚到她的课桌前，门就被推开了，方可拿着垃圾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然后呢？”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攀上心头，宁清急忙问道。 “然后？然后那光就消失了，一切就像是我的错觉一样。”张人杰刮了刮鼻子，“后来，方可就去找班主任调换了她值日的时间，我跟她打招呼，她也远远地躲着我。” “就没了？” “没了，那姑娘躲我跟躲瘟神似的，我想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啊。” 宁清嘴角一抽，想起来被自己忽略的问题，“不是，还有一点，你怎么从嘉州大学联想到方可的？” “啊，这个啊。”张人杰将凉了的面推开，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就我那哥们儿，他喜欢的那姑娘在嘉州大学，所以…” “…所以，你哥们儿喜欢的姑娘不会姓丁名以彤吧？”宁清僵着脸打断了张人杰，也问出来几乎已有答案的问题。 “哎？你认识啊？”张人杰惊讶地看向宁清问道。 宁清干笑着点头，这个世界还真小啊～ “…她，是我室友…”宁清艰难地说道。 “呃…好吧。”张人杰的嘴角一抽，这才继续往下说：“其实我也是上了学堂之后才知道了灵族的存在，前几天江阳把嘉州大学学生失踪的事告诉我，我才把这些东西联想到一起的。” “哦对了，当年我们学校还流传了午夜不能照镜子的传闻，现在想起，这事啊，说不定是有心人传出来的。”张人杰摸着下巴感叹，却被巨大的拍桌声吓得魂飞魄散，扭头，正好看见宁清带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站了起来。 “…宁混蛋，你干嘛？”张人杰拍着心口，怒视宁清。 “就是青铜古镜！”宁清激动过后，心中起了个念头，弯腰向张人杰凑近，一双猫眼似乎有星光洒落。 娇俏的少女，英俊的少年，本该是心跳加快的时刻，张人杰的心跳的确加快了，却不是因为眼前的少女，而是心中那不详的预感，凭他对宁清的了解，宁清接下的话话绝对不会让他愉快，心比身先动，他恨不得离眼前这货远一点，再远一点。 只是他做宅男久了，刚有了动作，就被整日上窜下跳不老实的宁清抓了个正着。 “打住打住。”张人杰的小臂交叉挡在身前，“我不可能去调查所帮你的，怎么说我也属于地宫管辖，妖族和地宫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宁清刚想说什么，张人杰迅速打断，“不管是我提还是妖殿殿主提，倒霉的都是我。”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宁清也知道把张人杰拐调查所的事，实施起来难度极大，先不说在人类生活的聚居地生活，张人杰能不能受得了，就连第一步他们都踏不出去！ 只是张人杰这人实在是.......就这么放过了，实在可惜。 “得了吧兄弟，就你那小九九还想在我眼皮底下扒拉，当我蠢啊。”张人杰的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指向宁清，满脸得瑟。 “你不是对你的未来有规划吗？”宁清还不死心。 “得得得，无论怎么规划，调查所也不可能在我的计划之内。”张人杰无奈地耸耸肩，他喜欢一切未知的事物，调查所真真是个未知的领域，其实他也蛮想过去，但是有些事还真不是光靠想就能做到的。 宁清掀着眼皮瞥着张人杰，长叹一口气。 “行了，你该走了，再晚就没车了，快走，别摆这种姿态来伤我眼。”张人杰戳着宁清的脑门，似乎十分不耐。 “好哇，你赶我？”宁清跳脚，没气势地等着张人杰。 “边去，别卖蠢。”说完，张人杰便扭头过去，说什么也不看宁清，只是再次开口声音却低了几度，“...宁清，帮我个忙。” 第030章:镜灵 第三十章镜灵 听到自己的名字宁清愣了一瞬，张人杰很少叫她的名字，平时称呼不是兄弟，就是宁混蛋，叫名字......这真是第一次。 若不是张人杰此时的情绪不对，宁清都想调侃两句了。 “...怎么了？” “嗯...我妈，几天前，我爸过来说我妈要生宝宝了，宁清，能帮我去看看吗？” “生宝宝？你之前不知道？你妈妈这年龄会不会有危险？”宁清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事，疑问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说完也就后悔了，“那啥.......” “哈...宁混蛋，你的关注点永远这么奇怪啊~”张人杰似乎恢复了些活力，调侃一句才苦笑着继续说道：“爸妈也是怕我多想，但我都已经死了五年了，多想什么啊......” 宁清抿着嘴没吭声，张人杰看上去总是风轻云淡，好像对自己身死这事不在乎，但经常跟他一起招猫逗狗的宁清知道，张人杰心里其实是有些小小的怨气。 年少而殇，怎能无怨？ 尽管如此，宁清也知道，张人杰对做过的事情没有后悔，更多的只是遗憾。 这种复杂的感情，宁清暂时没有办法理解，只是静静地听着张人杰说话。 “高龄产妇，宁清，我真的很担心，大概也就这个月吧，帮我看看我妹妹长什么样子好不？”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 “又来。”张人杰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我说是妹妹就是妹妹。” “嘁。”宁清见张人杰的状态没什么问题，倒是松了口气，“喂，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呃，我来找你。” 现在的宁清不能使用术法，张人杰又不能去人类世界，还真是只能由宁清过来找他来的。 “行，走吧走吧，我和叮叮就不送了，现在出去总是不好的。”张人杰拉过一直乖巧地听着两人说话没有吭声的叮叮，冲着宁清不耐烦地挥手。 “啧，现在知道矫情了，拜拜了您。”宁清摆摆手，走出来叮叮的家，外面的阳光已经不在炽热，却很刺眼，宁清这才知道此时已临近黄昏。 撇了撇嘴，也知道今天没办法去看其他人，只能对着每一个的墓碑深深地鞠了躬，决定下次晚上过来，便匆匆离开了。 去往大门的路上，宁清在没碰到过那个一身地宫衣服的黑衣男人，小小的叹了一声，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嗡嗡嗡……”口袋里传来一阵振动，宁清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嘴角就忍不住地一抽。 21个未接来电！全是卜戈的！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宁清忐忑地接起电话，另一边就传来卜戈貌似松了口气的声音，“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终于打通了，小清清你跑哪里了？我找你好久了～” 这人说话的尾音拐了个弯，似乎很委屈的样子。 宁清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嘿嘿一笑，“…呃…墓园，刚从朋友家出来。” 宁清做魂久了，忘了人类世界的手机在魂灵家中是没有信号的，毕竟魂灵的家跟人类不属同一空间，有信号才是见了鬼。 “啊？那你现在离开墓园了吗？” “出来了，正在等出租车。”宁清现在路边张望，只是路上一个车影都没见着。 “……”卜戈被噎的不轻，“…清清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宁清将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瞥了一眼屏幕上大大的数字，有些疑惑，“六点啊，怎么？” “怎么？你知道颐和墓园是在郊区对吧？”卜戈似乎有些气苦，语调有些快。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在那地方是墓园，晚上那边根本没车。” “啊？不会吧？天还没黑……”宁清抬头看了眼暗下去的天色，突然想起来了一些鬼怪传说，眼皮一抽，磕磕绊绊地开口，“…所以，我回不去了？！？” 回不去对宁清而言也没什么，只是她眼下还是大学生啊，不回去要怎么解释？她室友可是学生会会长！ “……”卜戈长长地叹了一声，“你在那里呆着，我和谷雨过去接你，绍云已经给你们老师打过电话了，今天不回宿舍也没关系，只是清清，我们到之前你先好好想想怎么跟老大解释吧，他今天可吓人了……” 宁清一脸僵硬地挂断电话，刚抬眼，就被一束光芒晃的睁不开眼睛，在遮挡光芒的间隙，宁清看到了一块青铜古镜的虚影…… 光芒太过刺眼，宁清勉力遮挡却还是睁不开眼，无奈之下，只能紧闭双眼，不知过了多久，宁清觉得眼前的光芒消失的时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鼻间充斥着厚重的潮气，眼前那片无线延展的黑暗，扭曲的空间，无不再表明宁清又一次被拉入了镜中世界！ 为什么？明明不是在学校，为什么还会被拉进这里？宁清掏出储物袋取出几枚符箓，仍是空白符箓。 空白符箓比起绘好的符箓效果差得远，上次打中镜中之灵纯属对方没有防备才让宁清得了手，已是万幸。 宁清似乎是知道符箓如何使用的，看着这东西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可是又怎么也记不起来相关的事。 眼下手中只有空白符箓，人家对宁清又有了防备，这一次只怕不是那么好过。 原本平静的空间突然起了一阵风，在那处无限延展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耳畔传来凄厉的哀嚎声，随着呼啸的风，宁清恍惚看见了一双带着决绝的琥珀色的眸....... 在宁清以为镜灵即将现身之时，眼前的空间却出现了诡异的扭曲，倒像是有内到外的挤压。 什么情况？宁清懵懵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捏碎的玻璃一样，一片片瓦解，落下零碎的星光，场景再次变换，宁清再回过神时，就已经出现在了墓园门口。 “.......”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 “清清，清清，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卜戈和谷雨匆匆跑过来拉过宁清，上下打量了宁清一番，见她确实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刚才是你救的我？”镜中世界那种情况很明显就是有人在外破了它，而卜戈和谷雨又刚好过来，这样解释似乎说得通。 “不是我。”卜戈拉过宁清皱眉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这里有灵族和地宫的气息。” 第031章:疑窦 第三十一章疑窦 “地宫？”灵族的气息来源是镜中世界的操纵者，但地宫.......宁清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下午碰到的灰眸男人。 “嗯，不过应该是地宫的人救了你。”卜戈一脸肃容，警惕地四下打量。 “...那人的阶位只怕不低，这溜得也太快了......”说完，失望地叹了口气，瘪着嘴，十分委屈的模样。 你这变脸速度也挺快的！宁清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过那人为什么要救她？莫非是没看出来自己是无根之魂？ “嘛，也正常，这位阶位极高的只怕跟地宫宫主关系匪浅，地宫宫主又跟灵族有仇，那些人碰到灵族作恶，不把它们敲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救你，或许是顺手。”卜戈摩挲着下巴嘀咕。 “跟地宫有仇的...还真不少...”可不是，因为身体问题地宫排斥人类，跟妖类互看不顺眼，现在又跟灵族有仇，这是仇人遍地走的节奏吗？ “那倒不是，真正算下来跟地宫有仇的其实是灵族，当年地宫宫主砸了灵应宫这事可是轰动了四族，至于妖类和地宫…完全是因为地宫宫主和我们老大互看不顺眼才这样的……地宫嫉妒我们福利好，才处处找茬，我们多大方啊～不跟他们计较……” 这孩子热衷八卦的毛病又犯了，只顾自己说，没注意到宁清微变的脸色。 宁清脸色有些苍白，心口微微发涩，她也不知道卜戈的那句话刺激到她，可就是很不舒服。 谷雨看到宁清的样子赶紧扯了扯沉浸在八卦分享事业的卜戈，卜戈停住喋喋不休的八卦，顺着谷雨手指的方向看向宁清，“清清？” “啊？先不说这个，你们用术法过来的吗？这么快的。”宁清很快压下心中的异样，转移了话题，她记得从自己被拉进镜中世界到被人救出再到卜戈谷雨两人出现中间每隔多长时间。 “快？从我们挂断电话到现在都过去了3小时了好吗？”卜戈捂着嘴夸张地嚎着，“还有啊，受四族契约的约束，在闹市，我们是不能使用术法的。” “那你们......”宁清的视线往天空一转，愣了一瞬，明明不久之前天还是微暗的，夜都来的这么快？ “镜中和现实的时间流速不同吗？” “一样的，只是在‘镜中世界’一切都没有变化，导致你对时间的认知会变得很模糊，有时间的错乱感也没什么奇怪的。”卜戈解释道。 “可是...”这错乱感造成的时间差会不会太大了？进入镜中世界之前宁清的记忆还停留在天色微暗的时候，为什么出来就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 “怎么了？”宁清的脸色没设么变化，只是似乎在思考什么无解的问题，卜戈忍不住出声问道。 “啊，没有。”宁清也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只能暂且放下。 “好吧。”知道宁清不想说，卜戈也没有勉强，想起某人隔着手机传过来的怒意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抖了抖说道：“那我们先回调查所吧，老大他们也该回来了。” “......”宁清再次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坑货，彻头彻尾的那一种。点点头，跟着两人往俩人停车的地方走去。 “...卜戈，这条路是通车的吧？”犹豫了一下，宁清还是开口问道。 “通啊，这条路走起来还挺顺的。”卜戈随手把车钥匙抛给谷雨，双手交握在脑后，懒洋洋地侧头看向宁清。 “那为什么把车停这么远？” “这个啊......”卜戈指了指天空，“地宫的结界，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不能过于随心所欲，我们能进来已经是借了老大的光了。” 结界？宁清抬头望向天空，却只看到璀璨的星空。 “哦，对，你作为魂灵是自行无视这些的。”卜戈点点头在宁清的肩头一拍。 宁清眼前的星空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连原本耀眼的星子都变得模糊起来，“这就是姐姐啊......” “对啊，这东西防的就是妖类和灵族。”卜戈似乎十分不满，不过再提起楚云修的时候，语调中却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过这东西对老大而言压根不算什么，就这段时间，老大都破了两次了。” “......”这还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宁清嘴角抽搐两下，并没有答话。 只是有这个结界在，卜戈他们暂且不说，但那个灵族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宁清看着天空与地面之间的那层结界若有所思....... 而离三人很远的一棵树后面，一个黑衣男人闪了出来，拳头重重地砸在树干上，暗红色的血沿着树干往下滴落。 宁清三人远去的背影印在灰色的眼眸中，暗暗沉沉，眼底似有暗火涌动，说不清是喜是怒，口中喃喃：“宁清吗......” “......” “......” “进...进去啊...我...我们回...回来10分钟了...再...再晚...老大要......要.......” 大概是急了些，谷雨后半句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但话里的意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懂。 这边对视许久的宁清和卜戈，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宁清揉揉鼻子，“...其实我为什么要怕呢，我又做错啥是吧...” 话未说完，就被身旁的卜戈推了一把，卜戈的娃娃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指着大门对宁清说：“嗯嗯，所以你先进去，你先进去。” “......”宁清磨牙，“没义气！” “嗯嗯，没义气没义气。”卜戈拉着谷雨，可怜巴巴地点头称是。 “......”嘴角一抽，宁清转过头，一点都不想看这种糟心的画面，看着恶心，其实宁清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可想到楚云修却觉得心虚，深深地吸了口气，推开调查所的大门走了进去。 “哎？人呢？”卜戈从谷雨身后探出一张嫰脸，满是疑惑。 调查所的大门推开往里十几步的距离，便是众人办公的地方，此时这里倒是灯火通明，可却一个人都没有。 “闭嘴。”宁清可不信卜戈没听到说话声，现在装模作样，就是还想她先过去，凶狠地瞪了卜戈一眼。见对方可怜巴巴地把脑袋缩了回去，才冷哼一声，往声源处走去。 “宁清，你回来了，来，快进来，正说起嘉州大学学生失踪这事呢。”闻一舟面带微笑地打开了门，似乎知道他们已经回来的事。 “呃......”宁清正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在屋内几人的注视下站直了身体，硬是挤出了一个微笑。 第032章:苗头 第三十二章苗头 “嘁。”一室的静默中，传出了一声不怎么和谐的气音。 不用说正是斜靠着窗口的楚云修。 只是宁清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窝在谷雨身后的卜戈便慢吞吞地钻了出来。 “老...老大...” “嗯，还记得我是你老大啊~”宁清站在卜戈身边，自然没有错过卜戈的僵硬，疑惑间，又听见楚云修开口，“行了，赶紧进来，账待会儿再算。” 待三人入座后，楚云修微微颔首，“绍云，继续。” “是。”绍云应了一声，指着电脑投影的照片，继续说道：“...这几个学生的失踪已经确定是灵族做的，老大和宁清碰到的是个镜灵，品阶不高，但却没有被记载到灵应宫档案中，严格来说，不算属于灵应宫的管辖，而且从那次宁清遇袭后，在嘉州大学就再也没有找到镜灵的气息。我怀疑，不是它不在学校，就是用什么特殊方式隐藏了踪迹。” “卜戈，你们那边呢？”绍云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看向卜戈问道。 “啊...哦，我今天去的时候也没察觉到镜灵的气息，倒是清清这边在墓园又碰到了镜灵，但是不是同一个……哎，清清，是同一个吗？”卜戈拉了拉宁清的衣袖。 “是，气息相同，镜中世界的构造也相同，但是……”有些东西不是特别确定，宁清也犹豫着该不该说。 “说。”楚云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开椅子坐在了桌旁，一脸正色地看着宁清。 “...呃，其实我不是确定。”宁清指了指学生的照片，“之前在学生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现在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了，只是这种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有些东西理不清…” “这个。”一直操纵投影仪和电脑的莫西悠在宁清说话的时候，放大了几个学生的眼睛。 “我...用做的程序加上隐世家的一些东西调整了照片的分辨率......” 莫西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不适，“…他们眼中的东西…是他们自己…有点恶心……” 这是莫西悠第一次直白的阐述自己的想法，倒是件值得惊奇的事，但众人的视线已经那一张张被放大了的照片吸引。 果然在学生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个清晰的人影，不同于照片中面露微笑的他们，这些人影一个个姿态诡异，像是想从什么地方爬出来一样，面色惨白，全身湿漉漉的，似乎是从水里爬出来一般，脸上身上都是不知名的粘稠灰绿色液体，头发狼狈地黏在脸颊，面容却各不相同，有的惊恐有的平静...... “这...这不是...”宁清看着这些学生似曾相识地姿态，一下子将其同镜中世界见到的及其类似，不同的是，镜中世界的学生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这种恶心又黏腻的液体，重点是这里的学生不是从“画框”中挣扎出来的，他们的身体都完整地 “什么？”卜戈最先反应过来，疑惑地拉了拉宁清的衣袖。 “是，跟镜中世界见到的一样。”楚云修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却还是回应了宁清的话。 “你是说，这些...跟你们之前见到的...一样？”闻一舟的脸色十分难看。 “先不说这个，宁清，你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楚云修挥手打断了闻一舟的问话，看向宁清，墨绿色的眼睛中似乎闪着些看不清的东西。 “……”他怎么知道我有话没说完？宁清眨眨眼，也只是奇怪了一下子，便很快抛开，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就今天，我在墓园又被拉进了镜中世界，只是后来…那地方被人从外部破开我才得以出来的。”时间的东西解释不清，宁清并没有说。 “外力？不是卜戈谷雨他们？” “不是，不是我们俩，那里有地宫强者的气息。”卜戈摆摆手，连忙否认。 “...宁清，我记得今天下午，你提起过一个同学...能详细说说吗？”楚云修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眉心依然紧皱，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安。 “...她，她叫方可，我怀疑她跟青铜古镜有关，那个传闻并没有在全校流传，可方可却说那种话提醒我……”宁清迟疑了一瞬，“…其实，这次的事，似乎不止时灵族参与了，我怀疑，地宫或者地宫的某个挺有能力的员工参与其中。” 那这学生的魂体映照在他们的眼底，真的没办法解释，之前现在的宁清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哎，等等，扯上地宫我能理解，但青铜古镜是什么？方可又是谁？”闻一舟已经懵了。 “青铜古镜...墓园里的那小子提醒你的？”楚云修直接忽略了闻一舟，眉头微舒，看着笑得像只狐狸，“这小子倒是个人才。” 只是下了结论后，楚云修又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宁清扯了扯闻一舟的胳膊，凑过去小声跟他解释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除了楚云修其他人也都悄悄挪了过来，宁清见状，也不再压低声音。 等说完这些事情后，众人才发现楚云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哎？云修咧？”闻一舟看向尚在坐着的绍云。 “老大有些事情要处理，先离开了。”绍云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好吧，那我回去了，准备一下，那些学生找回来我跟素雅就要忙起来了。”闻一舟似乎是习惯了自家师弟这种作风只是耸耸肩，离开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卜戈似乎有些意外自己没有被罚，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精神，拉着谷雨离开了。 莫西悠早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宁清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对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绍云问道：“...绍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好啊，想问什么？”绍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 “我......”宁清把从镜中世界出来之后，时间错乱的事告诉了绍云。 “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卜戈说镜中世界同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但是，我很确定，我的时间不对，那时候，镜中世界破碎，我出来天就已经彻底黑了，卜戈他们也刚好赶到……从学校到墓园大概3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而我记得，被拉入镜中世界的时候，我不过刚挂断卜戈的电话而已。” 宁清皱着眉停顿了许久，整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绍云也没有催促，只静静地等宁清的结果。 “...说实话，我认为啊，我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宁清眼中的迷茫散尽，坚定地说道。 “......”绍云闻言，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宁清，能把你的手给我吗？” 第033章:司无邪 第三十三章司无邪 宁清有些奇怪，却还是乖乖地把爪子伸到绍云跟前。 绍云闭眼，将宁清的手置于右手之上，左手结印，一道清幽的蓝光顺着他的指尖流出，光芒缓缓攀上绍云的双臂，两人也慢慢悬在半空中，宁清尚在好奇绍云要做什么时，绍云清冷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闭眼，凝神，不要抗拒我的力量。” “啊？哦！”宁清照做，一股暖流划过心口，一时间五感尽失。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传来一股馥郁醇厚的木香，宁清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绍云身上为散尽的光芒，而这光芒中，宁清看见的......似乎是一把精美的古琴？ 那是绍云？ 还没来得及多想，宁清就已经缓缓落在原本的位置上了。 “你...我暂时没有察觉你的其他问题，不用担心。”绍云脸色有些发白，双眼平静至极没有丝毫波澜。 “那我的记忆？“ “...无碍。”绍云眼眸低垂，平静地语调没有一丝尘埃，宁清心下稍安。 “那个.......绍云，你没事吧？”绍云从刚才起就脸色发白，像极了损耗过度的模样，宁清倒是后悔让绍云帮她查这事了。 “无事，跟你无关，只是今天进入灵应宫耗了许多灵力罢了。”绍云只是摆摆手，示意宁清不用担心。 “.......”宁清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是妖，也是灵……我所用之法与素雅不同。”绍云本体的事不算秘密，只要在妖类之中打听，总会知道，而且绍云也没打算隐瞒什么。 “这样啊，那没事我先走了。”妖灵共体？这倒是个全新的领域。 宁清虽然好奇，却也没有揭人家伤疤的意思，绍云的身世，只怕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或许这故事也不是那么美好。 “嗯，早些休息，我给你请了一周的假，你在调查所先把符箓练好吧，不可能每一次都有人刚好救你。”绍云点点头，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宁清脚下一个踉跄。 “请假？”她好像才刚去学校没几天吧？ “嗯，楚氏与嘉州大学校方有合作，加上对外宣称的是你的身体不好，请个假也没什么。”宁清在想些什么，绍云似乎一清二楚，平平静静地回答着宁清。 “......”财大气粗，有钱任性？宁清干笑着点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 “啊？” “...没有，只是想说，时间是不会出错的。”绍云面上有一闪而过的纠结，却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出来。 “哈？”没头没脑一句话让宁清的脑袋懵懵的，只是绍云似乎没打算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夜已经深了，宁清侧头看着飘浮在夜空中的流云微微出神，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绍云那句没头没脑的话，“时间是不会出错”…… 时间，跟时间有关的，就只有离开镜中世界的那段时间......绍云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时间没错，是什么错了？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累了，乱七八糟的问题充斥了宁清的大脑，不知在什么时候，苦苦思索的小孤魂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另一边，楚云修不过刚刚回来。 推开办公室的门，随手把耷拉在肩头的衣服抛开，就看见了从宁清离开就来到楚云修办公室的绍云。 “绍云？发生什么事了吗？”绍云此时正端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迷茫。 “...啊，老大。”绍云刚想起身，就被楚云修按了回去，只能继续说道：“没有，我今天用探灵之术看了宁清魂体内的记忆......” “你疯了？”楚云修并没有问宁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是拉起绍云将手放在他额心细细探查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说吧，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你这种样子？” “...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楚云修半坐在办公桌的一角，似乎料到了这些事，身子微微后仰，手臂懒洋洋地撑着身子，“然后呢？” “...只是想到从前的我了......”绍云言语中的迷茫散去，语调也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清冷。“不过，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宁清成为第二个我。” “呵，放心，那家伙不会，你们俩的生存环境不一样。”楚云修不知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淡然地拍了拍绍云的肩膀。“所以，为什么想到动用探灵之术？” 绍云似乎已经不受影响了，平静地说：“其实，今天宁清跟我说起了她在墓园被拉进镜中世界之后，觉得时间流速出现异状这事。” “然后？” “宁清今天的那段记忆中，我看到了地宫宫主，救了宁清就是地宫宫主……他动手抹去了宁清的一段记忆，大概是镜灵给宁清呈现心魔吧。” “地宫宫主？你是说司无邪？他闲的吗？”楚云修就觉得十分奇怪，“说起来，司无邪这家伙在地宫窝了多年，最近突然出洞确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啊，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不知。” “你当然不知了。”楚云修瞥了绍云一眼，摸着下巴问道：“司无邪除了伏明煦一个堂哥以外，你还知道他有其他亲戚吗？” “没有听说，前地宫宫主与宫主夫人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过世...老大，您怀疑宁清......” “算了，应该不是，估计就是司无邪想找灵应宫麻烦才救的宁清吧。”楚云修摆摆手，再次否定了这个观点。 “今天发生了不少事，那个镜灵被司无邪打成碎片丢到灵应宫了，你明天去学校看看那几个失踪的学生回来没，灵应宫和隐士家也要插手，要赶在他们之前查完。”楚云修很不耐烦这些事，语调颇有些漫不经心。 “……” “想说什么？”楚云修看到欲言又止的绍云，挑挑眉问道。 “…您今天有查到什么吗？这次的事……”绍云依旧面瘫，只是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担忧。 楚云修拍拍绍云的肩膀，“没有，哪那么容易啊。不过这次的事，确实有古怪，但又不像那些人的作风…总之啊，慢慢来吧。” “是。” “说起来，那个代理宫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楚云修说的是灵应宫的代宫主，一个冷若冰霜的大美人来的。 “…跟灵应宫宫主气息类似，应该是同类器物化灵。” “……”楚云修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就挥挥手说道：“行，我知道了，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第034章:指导和意外 第三十四章指导和意外 已经临近黄昏，室内昏昏暗暗的，只勉强看清一个人影在半空飘浮着的纸上画着什么，借助人影指尖灵力映照下微弱的光才勉强看清这人是苦苦修炼符箓的宁清。 这姑娘是个无家可归之人，楚云修也知道，大手一挥在调查所给宁清扒拉个窝出来当房间了，就是这姑娘醒来的那个房间。 左右这地方是个三层小别墅，办公的地方就那么一片而已，房间嘛，多的是。 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宁清将眼前漂浮着的符箓拍向半空中那道结界，符纸在触碰到结界的一瞬间，就燃起了一丝火焰，很快燃烧殆尽。 “啊~又失败了......”宁清垂头丧气地看着符箓燃烧的地方，暗暗磨牙。 那个结界是楚云修设置的，只对魂灵起作用，正是针对宁清的结界，楚云修不知犯了什么毛病，非说等哪天宁清可以用符箓破开了那道结界，才可以离开调查所。 可宁清这边不止答应了张人杰去看他“妹妹”，她还想去找叮叮的母亲，甚至青铜古镜这事还没收尾，听说那几个失踪的学生回去到是回去了，可三魂七魄残缺了大半，整日疯疯癫癫的，已经休学回家。 很明显，镜灵作祟这事，还远没有结束。 宁清虽然心里憋屈，但也知道这么做是为她好，就像绍云说的，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凑巧有人救她。 因此，这几天宁清一直拼命地练习符箓。 而且这结界的范围只在宁清的房间，也就是说，宁清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房间，实在憋得够呛，就更加急着出去了。 也不知是因为宁清本身有修符的天赋，还是其他什么情况，宁清进步确实惊人，从最初只能依靠自己的血画符操纵符箓，之后用朱砂画符，符箓的威力也愈发厉害。 宁清也发现了，修炼符箓的这段时间，她的魂魄也渐渐趋于稳定，术法也可以简单的使用上一些些了。 调查所众人，每每过来找宁清，对她的修符速度总是惊叹不已。当然，这个“众人”之中，独独少了楚云修，这人每次过来，总是摇着头，很嫌弃的模样。 “又败了？”慵懒的声音从身后穿来，宁清也知道是谁来了，挂着一脸假笑转身，“老大啊，今天有空过来了？” 其实从那几个学生莫名其妙出现在校园之后，潞城大学学生失踪案，就被灵应宫、地宫、隐世族给接过去了。 因没有妖类什么事，又有人防楚云修防的严实，楚云修这个人类与异族的“友好大使”已经在调查所闲置许久了。 只是不知道楚云修前天查到了什么，他甚至闻一舟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也是从前天起，楚云修就没在回过调查所，这倒是让宁清松了口气，她本以为正主不在，结界会好破些，可谁知道，无论某人在不在，结界的力量竟是一丝也没有削弱。 “别笑了，丑。”楚云修冷嗤了一声，指了指半空中的结界，继续说道“知道你为什么破不开吗？” “为什么？”宁清很自然地问道，楚云修的嘴巴从来都是无差别攻击，宁清也懒得为这家伙的话不爽，而且楚云修说的这个话题，也确实是她眼下的困境，不听白不听不是？ “啧。也没什么，到目前为止，你的符箓修的还可以。”倒是楚云修不爽地嗤了一声。 “......”宁清嘴角的笑容僵硬，看楚云修的眼神跟看怪物似的。 “你那是什么眼神？”楚云修忍无可忍地将宁清戳到一旁，见宁清只是哼哼着揉自己的额心，楚云修才继续说道：“你过于拘泥于书册了。” “啊？” “你现在画符用的都是什么？”今日份的楚云修耐心是极好的，在房间环视一周后，很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了下去，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空白符纸啊......”宁清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可是如果符纸用完的话......” “...继续。”楚云修的唇角微勾，在宁清看过来时，又很快放下。 “普通的纸...没有法术做底，符箓发挥的作用就大打折扣，可若是直接用法术做底，不用空白符篆.......这能行吗？”宁清脑海中突然掠过一幅画面，陌生又熟悉。 那是一双手，一双凌空画符的手，而ta所画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回神了，想到了吗？”楚云修见宁清久不答话，就出声问道。 “...曾经，是不是有人可以凌空画符？不用符纸的那种？”宁清眼底的迷茫愈重，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楚云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瞬移过来问道：“…怎么说？” 宁清摇头，眼睛慢慢清明，“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似乎见过……” “……”楚云修挑挑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刚才提的，确实可行，之前有人用过，那人……所以并没有什么书卷流传，且我不精通此道，你的自行研究。” 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废话？宁清嘴角一抽，笑容就僵在脸上。 楚云修这副神神在在的样子很显然就是不愿多说。 “你只需要知道，符箓这东西并不是单纯除祟的物件，它的威力极大，若潜心修炼，代替灵力法术也不无不可，当初……嘛，这倒是很适合你。” 宁清皱皱眉，没在接楚云修的话，抬手就试起了凌空画符，各种符的图案作用她记得很清楚，现在需要做的也是保证半空中的灵力不消散。 “噗……”声音消失，结界处那微弱的光芒像是被撞碎的星子，零星的光斑消弭在黑暗里，某个新手倒是失望地叹了一声，“还是不行啊。” “行了…现在的你，能做的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楚云修话语中的意思似乎没什么意外，但言语间的内容却让宁清微微讶然，从这货嘴里听到好话简直是天方夜谭，今天是怎么了？ 好在楚云修的注意力没在宁清身上，因此没看到她的表情，不然，只怕又是一个爆栗来的。 此时的夜幕已经完全降临，由于白天练习，宁清特意拉上了窗帘，此时的房间是黑乎乎的一片，就像是空气中浸入了墨汁一般，就算是闻一舟他们，估计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器物的轮廓罢了。 但是作为一只小魂儿，宁清的夜视能力是极好的，房内的一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楚云修脸上的表情。 “…喂，你不会是……夜盲吧？”那边的楚云修亦步亦趋，看上去十分悠闲，但某人腿边的小桌子和他脸上一瞬间的扭曲，宁清也是看得分明。 “…闭嘴！” 这种时候了还嘴硬！宁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有用灵力开灯，她也知道目前她灵力的把控不是很精准，怕一下子炸了电灯的开关。 便抬手在指间凝出一缕火光，而下一秒，黑暗中唯一的一缕光在一声闷哼中彻底熄灭。 温热的白梅香瞬间萦绕在鼻间，被重物扑倒后，宁清只觉得胃里的食物要被挤出来了，皱着眉想推开身上的某物，却是愣住了。 谁能告诉她，这位一脸无措，面部酡红的生物是谁？一定不是那只眼睛长到天上的长官大人！！！ 第035章:跑了 第三十五章跑了 静寂的夜里，一声声慷锵有力的心跳声不断撞击的耳膜，清晰异常。 宁清眼角一抽，此时的她心跳在正常不过，这声剧烈的心跳来自于谁就不言而喻了，只是......这房间内平平坦坦的，楚云修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摔过来的？不得不说，这姑娘的思维有开始漂移了。 宁清往楚云修来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整套实木小椅子其中一把，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远离小伙伴的地方，正是是宁清白天的时候，懒得整理，随手抛在那里的。 这一次，宁清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也再次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惊叹，某人已经完全呆滞了，而她的思维还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满场疯跑。 不过......楚云修为啥还不起来？ “老大？”虽然知道以楚云修的本事，也没什么问题，但他这一副呆滞面部通红的模样让宁清也有些担心给这货撞倒哪里了，再摔出个什么问题来，便试探性地出声。 而这一声，却像是惊醒了梦中人一般，楚云修在宁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地时候，迅速起身，又极快地消失在房间之中。 “.......”所以说...是什么情况？宁清起身看着漆黑却早已只剩自己的房间，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不过她也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儿，只当楚云修是有事才会离开，耸耸肩便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抛开了，起身走到电灯开关的地方，打开了室内的灯。 一时间，暖黄色的光亮洒遍了整间房，宁清望着天花板之下那道薄薄的结界膜，右手结印，将体内的灵力缓缓汇于指尖，照着不久前脑海中回放的影像，凝神画符。 符成，宁清的脸色也变的微微发白，用力将绘成的符拍向结界之后，宁清终于重重地跌落在地，同时那个困扰了宁清许久的结界终于在灵符的碰撞之下化作碎片，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破开了？宁清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有些讶然，跟上次不同，这次绘符，她的灵力接近枯竭，只是两次尝试凌空绘符的不同就只有灵力术法吗？ 思索间，耳畔传来了敲门声，宁清扭头，正对上探出一颗脑袋的卜戈，这人眼里闪烁着的八卦之光，宁清瞬间明白这家伙是看到了楚云修的异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不准备搭理这人。 “...小清清，你又不理我~”卜戈委屈巴巴地推门进来，身后仍跟着谷雨。 “......“宁清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家伙的话不能信啊！！ “好吧，结界已经破了啊~”卜戈收回脸上的表情，微微失望，自从上次反应过来别“骗”之后，他就从宁清这里就再也套不出任何话了，而且这姑娘对他的态度，总是能不沟通就绝不多说一个字，当然，除了她有求于人除外，着实令人郁闷。 “嗯。” “哎呀，不要学谷雨啊，你多说两个字不行啊？” “嗯。” “你......唉，算了，走吧，大家等着你呢。” “等我？做什么？”宁清就很奇怪了，按理说她把结界破开这事应该是随机事件，为啥感觉众人似乎是做好准备的样子？ “什么都别问我，你到了就知道了。”卜戈走在宁清前面，扭过头，一张嫩嫩的娃娃脸上满是纠结，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十分期待的八卦样。 “......”这人还没放弃？！？宁清眼皮一跳，视线随即上移，坚决不把视线往卜戈脸上放，不得不说这猫妖的脸真的很占便宜啊，娃娃脸大眼睛看上去软萌萌的，她担心再看一会儿，她又把自家老底抖了个光。 “清清~~”卜戈又唤了声，见宁清还是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颓地继续带路。 调查所到了夜里也是灯火通明的，只有楼道一侧的房间是黑漆漆的一片，即使是明亮的楼道里，卜戈的身影远远看去也有股可怜巴巴的意味。 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小背影佝偻起来，宁清就觉得有些心酸，第一次嘴快过了脑子，话说一半，舌头生生打结，想把话吞回去，却有些迟了，“...其实，就是老大不小心摔我身上......呃......” “摔你身上？老大扑、倒你吗？！？”陡然拔高的音调也惊动了躲在暗处的人，随着一声脑袋撞门的响动，一只外表软萌的兔耳少女和一个神情淡漠耳朵却微微发红的少年滚了出来，两人身后唯恐天下不乱的闻一舟尚未收回的双臂还在僵在半空，而他的身侧是捂着脸看不清表情的绍云...... “......你们，在干嘛？”宁清可不傻，自然看见了赖在地上装委屈的素雅和匆匆忙忙爬起来的莫西悠两人手中的纸礼花的小卷筒。 “......” 全场一阵静默，半晌，一声轻咳传来，宁清抬眼正好看见闻一舟从屋内暗处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咳...那个，欢迎会，欢迎宁清成为调查所的一员~” 拍着手，闻一舟走到莫西悠身旁，本来是想踢踢脚边的素雅，但想起这破兔子坑死人不偿命的性子，默默收回了脚，胳膊肘微抬撞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莫西悠，对着人家挤眉弄眼，“...对吧，西悠？” “...是，欢迎...”莫西悠如梦初醒，依然没有抬头，讷讷开口，只是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哼哼。 “西悠，大声点，你不是很喜欢你宁清姐的吗？快说，快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想想你当初怎么跟云修那混蛋说的......”闻一舟顿时就无奈了，拍了拍莫西悠的肩膀喋喋不休地鼓励。 莫西悠不知是被闻一舟的那一句话刺激了，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厚厚镜片下的眼睛却是黑黑亮亮的，声音异常清亮，“...欢迎宁清姐，我...我很喜欢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嘭...咚...”两种不同的声音随着莫西悠的最后一个字出口同时响起，飘飘洒洒的纸花中，宁清看见那个只窝在角落里做事沉默寡言的孩子，快速跑远了。 “噗.......哈哈哈哈哈.....西悠这孩子怎么做到把欢迎辞说的跟表白似的啊，这都第二次了吧......哈哈哈哈......”闻一舟见莫西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后，才捂着肚子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宁清，调查所欢迎你。”绍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束花，走到宁清身边递给宁清，顺手踢了笑得没人型的某人一脚，面无表情地脸上，宁清竟硬生生看出了一丝真诚的笑意。 第三十三章欢迎会 被绍云轻轻踢的那么一脚，闻一舟才捂着嘴把笑意生生憋了回去，起身走到宁清身后，推着她的肩膀往屋里推，“欢迎欢迎，虽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也没差，走吧，今晚大狂欢啊~~” 接过绍云递过来的花，宁清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被闻一舟推进了这个黑乎乎的房间。 随着身后的房门关上，宁清这才意识到这里被设了结界，这里，连接的竟然是妖殿。 其实，她回来之后，就把妖殿还给了楚云修，妖殿这段时间一直是待在它的主人身边的。 宁清也到过妖殿许多次，对这里奢靡的装修早已习惯，只是眼下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则是房顶。 也不知怎么搞到，银色的碎光零零星星遍布了整个房顶，一颗颗，像极了天空中耀眼的星屑，静谧又美好，是宁清最喜欢的星空。 还没来得及惊讶，耳畔就传来打响指的声音。 声音消散，细小的黄绿色光屑从殿外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一个接一个，接连不断，渐渐地黑漆漆的房内慢慢涌进了许多这样黄绿色的光斑，照亮了整间房子，好在屋子够大，不然也容不进这些小东西。 这是......法术？宁清的眼底闪过一丝讶然，清亮的眼眸里印照着这些光屑慢慢地拼成了几个肥嘟嘟的大字，“吾家即汝家。” 只是稍作停留，没一会儿，拼成的字化作小小的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消失在空气中...... “这......”指指天花板，又指指即将消失的光点，宁清的脸上一片空白，鼻子有些发酸，很开心却又很想哭。 苏醒以来，因为沾染了戾气的原因，墓园众人很照顾她，但照顾中都带着点小心翼翼，虽然很好，但她始终无法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其实，她一心想找回记忆，未尝不是因为没有归属感的原因，现在的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啊，是云修啦，这个点子是云修出的。我们一直计划给你办个欢迎会，可云修那家伙非让你学什么符箓，要不是那家伙今天早上突然说，你今天就能出来，我们只怕来不及准备，啧，那混蛋估计都算好了。”闻一舟笑着解释。 “那这句话......”不是楚云修搞得吧？宁清感到一阵恶寒，轻轻地搓了搓自己的大臂，太肉麻了，不像那家伙的风格。 “那个啊，我的主意，怎么样？开心不？”卜戈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冲宁清抛了个媚眼，戏谑的笑容挂在唇角，加上那张正太娃娃脸，到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滚，死猫妖你这话说的可真没良心，明明是大家一起想的。”一直沉默着的素雅，一把扑到卜戈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着，一双兔耳随着素雅的话语灵活的上下扇动，看上去特别软萌。 但知道这两位属性的宁清翻了个白眼往后退，想要离这两位更远一些。 “好了，别闹了，今天的主角不是你们，赶紧给我收敛点。”闻一舟掐断了两人的打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掌，屋内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幽蓝色漩涡，漩涡之中，一只只背着食物和酒的小动物们鱼贯而入，将背上的食物扔到桌上后，就有序地离开了。 “......”这边没什么见识地宁清早已经目瞪口呆，指着随着漩涡一起消失的小动物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不用那么吃惊了，妖类生灵识而为化形者多的数也数不清，它们也是感激老大的照拂，才心甘情愿做这些的啦。”卜戈挣脱素雅的爪子，又一次凑到宁清身边，“不过，进来之前没有说完，老大那啥你之后，又做了什么？” “......”宁清没好气地瞪了卜戈一眼，“不要说的那么有歧义好吗？他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这个我知道啊，可老大平时很讨厌雌性生物，而且他为什么会摔倒？不对啊，清清快给我解释解释啊，八卦说一半是最忌讳的，详细说说呗，你不能.....” “咳...咳咳...卜戈，你跟谷雨去找些酒过来……”闻一舟一脸黑线地打断了卜戈的话，他是真的很担心再由这家伙这么说下去，楚云修的老底真的要掉光了。 “…那边不是已经拿来了吗？”卜戈指着那些被小动物们背来的酒委屈地开口。 “.......那就去把西悠找回来！这里少了任何人都不行。”闻一舟扶额。 “可是.......”刚想拒绝，卜戈就被身旁的谷雨打断了话语。 “...苗苗，我们......去.....去看看吧......”一直沉默的谷雨接收到闻一舟的暗示后，拉过不情不愿的卜戈迅速遁了。 “呵，这家伙...真的是...嘁。”宁清看着卜戈的背影说着，言语间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唉，习惯了就好，卜戈没什么坏心。”闻一舟一脸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宁清的肩膀安慰。 宁清也知道卜戈没什么坏心，只是不擅长应付他而已，顿了顿，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回想起来给我办欢迎会啊？” 其实她已经有了猜测，不过不敢确定罢了。 “嗯？云修没有告诉你？”闻一舟倒是吃了一惊，“那他下午找你做什么？” “……所以，你也想八卦？”看着闻一舟满含笑意的眼睛，宁清眉心一跳，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咳...没有，这不是为你解惑吗？云修的举动，你一定有些奇怪地吧？” “那倒也是。”宁清点点头。 其实，下午发生的事，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不过是一时巧合而已，只是对于楚云修的一些举动，她还真的蛮好奇的，想了想，就把下午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闻一舟说了一遍。 “......”闻一舟似乎被噎的不轻，缓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说，他的心跳特别快？还跑了？竟然没把你扔出去……” “他扔我？凭什么？”明明是那家伙扑上来的好吗？压得她浑身难受，她不生气已经很不错了，他还敢扔她？宁清磨着着牙恨恨地想。 “...其实从前的云修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尤其是女性得喜欢，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就有种错觉，觉得女性生物都......嗯......”似乎是想不起来形容词，闻一舟只得继续说道：“...总之就是，这几千年来，这家伙对女性向来都是爱搭不理的...啊，也不算，你和隐世族的那位除外吧。” “啊？什么毛病啊？”宁清听得一头雾水。 闻一舟憋着笑说：“...呃，那个...其实这个原因吧，说起来跟你还是有些关系的.......啊，是之前的你。” “哈？”一头雾水的宁清更懵了。 静寂的夜里，一声声慷锵有力的心跳声不断撞击的耳膜，清晰异常。 宁清眼角一抽，此时的她心跳在正常不过，这声剧烈的心跳来自于谁就不言而喻了，只是......这房间内平平坦坦的，楚云修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摔过来的？不得不说，这姑娘的思维有开始漂移了。 宁清往楚云修来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整套实木小椅子其中一把，此时正孤零零地躺在远离小伙伴的地方，正是是宁清白天的时候，懒得整理，随手抛在那里的。 这一次，宁清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也再次为自己的厚脸皮感到惊叹，某人已经完全呆滞了，而她的思维还犹如脱缰野马一般满场疯跑。 不过......楚云修为啥还不起来？ “老大？”虽然知道以楚云修的本事，也没什么问题，但他这一副呆滞面部通红的模样让宁清也有些担心给这货撞倒哪里了，再摔出个什么问题来，便试探性地出声。 而这一声，却像是惊醒了梦中人一般，楚云修在宁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地时候，迅速起身，又极快地消失在房间之中。 “.......”所以说...是什么情况？宁清起身看着漆黑却早已只剩自己的房间，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不过她也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儿，只当楚云修是有事才会离开，耸耸肩便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抛开了，起身走到电灯开关的地方，打开了室内的灯。 一时间，暖黄色的光亮洒遍了整间房，宁清望着天花板之下那道薄薄的结界膜，右手结印，将体内的灵力缓缓汇于指尖，照着不久前脑海中回放的影像，凝神画符。 符成，宁清的脸色也变的微微发白，用力将绘成的符拍向结界之后，宁清终于重重地跌落在地，同时那个困扰了宁清许久的结界终于在灵符的碰撞之下化作碎片，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破开了？宁清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有些讶然，跟上次不同，这次绘符，她的灵力接近枯竭，只是两次尝试凌空绘符的不同就只有灵力术法吗？ 思索间，耳畔传来了敲门声，宁清扭头，正对上探出一颗脑袋的卜戈，这人眼里闪烁着的八卦之光，宁清瞬间明白这家伙是看到了楚云修的异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不准备搭理这人。 “...小清清，你又不理我~”卜戈委屈巴巴地推门进来，身后仍跟着谷雨。 “......“宁清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这家伙的话不能信啊！！ “好吧，结界已经破了啊~”卜戈收回脸上的表情，微微失望，自从上次反应过来别“骗”之后，他就从宁清这里就再也套不出任何话了，而且这姑娘对他的态度，总是能不沟通就绝不多说一个字，当然，除了她有求于人除外，着实令人郁闷。 “嗯。” “哎呀，不要学谷雨啊，你多说两个字不行啊？” “嗯。” “你......唉，算了，走吧，大家等着你呢。” “等我？做什么？”宁清就很奇怪了，按理说她把结界破开这事应该是随机事件，为啥感觉众人似乎是做好准备的样子？ “什么都别问我，你到了就知道了。”卜戈走在宁清前面，扭过头，一张嫩嫩的娃娃脸上满是纠结，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十分期待的八卦样。 “......”这人还没放弃？！？宁清眼皮一跳，视线随即上移，坚决不把视线往卜戈脸上放，不得不说这猫妖的脸真的很占便宜啊，娃娃脸大眼睛看上去软萌萌的，她担心再看一会儿，她又把自家老底抖了个光。 “清清~~”卜戈又唤了声，见宁清还是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颓地继续带路。 调查所到了夜里也是灯火通明的，只有楼道一侧的房间是黑漆漆的一片，即使是明亮的楼道里，卜戈的身影远远看去也有股可怜巴巴的意味。 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小背影佝偻起来，宁清就觉得有些心酸，第一次嘴快过了脑子，话说一半，舌头生生打结，想把话吞回去，却有些迟了，“...其实，就是老大不小心摔我身上......呃......” “摔你身上？老大扑、倒你吗？！？”陡然拔高的音调也惊动了躲在暗处的人，随着一声脑袋撞门的响动，一只外表软萌的兔耳少女和一个神情淡漠耳朵却微微发红的少年滚了出来，两人身后唯恐天下不乱的闻一舟尚未收回的双臂还在僵在半空，而他的身侧是捂着脸看不清表情的绍云...... “......你们，在干嘛？”宁清可不傻，自然看见了赖在地上装委屈的素雅和匆匆忙忙爬起来的莫西悠两人手中的纸礼花的小卷筒。 “......” 全场一阵静默，半晌，一声轻咳传来，宁清抬眼正好看见闻一舟从屋内暗处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咳...那个，欢迎会，欢迎宁清成为调查所的一员~” 拍着手，闻一舟走到莫西悠身旁，本来是想踢踢脚边的素雅，但想起这破兔子坑死人不偿命的性子，默默收回了脚，胳膊肘微抬撞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莫西悠，对着人家挤眉弄眼，“...对吧，西悠？” “...是，欢迎...”莫西悠如梦初醒，依然没有抬头，讷讷开口，只是声音低得如同蚊子哼哼。 “西悠，大声点，你不是很喜欢你宁清姐的吗？快说，快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想想你当初怎么跟云修那混蛋说的......”闻一舟顿时就无奈了，拍了拍莫西悠的肩膀喋喋不休地鼓励。 莫西悠不知是被闻一舟的那一句话刺激了，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厚厚镜片下的眼睛却是黑黑亮亮的，声音异常清亮，“...欢迎宁清姐，我...我很喜欢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嘭...咚...”两种不同的声音随着莫西悠的最后一个字出口同时响起，飘飘洒洒的纸花中，宁清看见那个只窝在角落里做事沉默寡言的孩子，快速跑远了。 “噗.......哈哈哈哈哈.....西悠这孩子怎么做到把欢迎辞说的跟表白似的啊，这都第二次了吧......哈哈哈哈......”闻一舟见莫西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后，才捂着肚子很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宁清，调查所欢迎你。”绍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束花，走到宁清身边递给宁清，顺手踢了笑得没人型的某人一脚，面无表情地脸上，宁清竟硬生生看出了一丝真诚的笑意。 第三十三章欢迎会 被绍云轻轻踢的那么一脚，闻一舟才捂着嘴把笑意生生憋了回去，起身走到宁清身后，推着她的肩膀往屋里推，“欢迎欢迎，虽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也没差，走吧，今晚大狂欢啊~~” 接过绍云递过来的花，宁清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被闻一舟推进了这个黑乎乎的房间。 随着身后的房门关上，宁清这才意识到这里被设了结界，这里，连接的竟然是妖殿。 其实，她回来之后，就把妖殿还给了楚云修，妖殿这段时间一直是待在它的主人身边的。 宁清也到过妖殿许多次，对这里奢靡的装修早已习惯，只是眼下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则是房顶。 也不知怎么搞到，银色的碎光零零星星遍布了整个房顶，一颗颗，像极了天空中耀眼的星屑，静谧又美好，是宁清最喜欢的星空。 还没来得及惊讶，耳畔就传来打响指的声音。 声音消散，细小的黄绿色光屑从殿外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一个接一个，接连不断，渐渐地黑漆漆的房内慢慢涌进了许多这样黄绿色的光斑，照亮了整间房子，好在屋子够大，不然也容不进这些小东西。 这是......法术？宁清的眼底闪过一丝讶然，清亮的眼眸里印照着这些光屑慢慢地拼成了几个肥嘟嘟的大字，“吾家即汝家。” 只是稍作停留，没一会儿，拼成的字化作小小的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消失在空气中...... “这......”指指天花板，又指指即将消失的光点，宁清的脸上一片空白，鼻子有些发酸，很开心却又很想哭。 苏醒以来，因为沾染了戾气的原因，墓园众人很照顾她，但照顾中都带着点小心翼翼，虽然很好，但她始终无法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其实，她一心想找回记忆，未尝不是因为没有归属感的原因，现在的她，是不是真的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啊，是云修啦，这个点子是云修出的。我们一直计划给你办个欢迎会，可云修那家伙非让你学什么符箓，要不是那家伙今天早上突然说，你今天就能出来，我们只怕来不及准备，啧，那混蛋估计都算好了。”闻一舟笑着解释。 “那这句话......”不是楚云修搞得吧？宁清感到一阵恶寒，轻轻地搓了搓自己的大臂，太肉麻了，不像那家伙的风格。 “那个啊，我的主意，怎么样？开心不？”卜戈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冲宁清抛了个媚眼，戏谑的笑容挂在唇角，加上那张正太娃娃脸，到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滚，死猫妖你这话说的可真没良心，明明是大家一起想的。”一直沉默着的素雅，一把扑到卜戈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着，一双兔耳随着素雅的话语灵活的上下扇动，看上去特别软萌。 但知道这两位属性的宁清翻了个白眼往后退，想要离这两位更远一些。 “好了，别闹了，今天的主角不是你们，赶紧给我收敛点。”闻一舟掐断了两人的打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掌，屋内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幽蓝色漩涡，漩涡之中，一只只背着食物和酒的小动物们鱼贯而入，将背上的食物扔到桌上后，就有序地离开了。 “......”这边没什么见识地宁清早已经目瞪口呆，指着随着漩涡一起消失的小动物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不用那么吃惊了，妖类生灵识而为化形者多的数也数不清，它们也是感激老大的照拂，才心甘情愿做这些的啦。”卜戈挣脱素雅的爪子，又一次凑到宁清身边，“不过，进来之前没有说完，老大那啥你之后，又做了什么？” “......”宁清没好气地瞪了卜戈一眼，“不要说的那么有歧义好吗？他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这个我知道啊，可老大平时很讨厌雌性生物，而且他为什么会摔倒？不对啊，清清快给我解释解释啊，八卦说一半是最忌讳的，详细说说呗，你不能.....” “咳...咳咳...卜戈，你跟谷雨去找些酒过来……”闻一舟一脸黑线地打断了卜戈的话，他是真的很担心再由这家伙这么说下去，楚云修的老底真的要掉光了。 “…那边不是已经拿来了吗？”卜戈指着那些被小动物们背来的酒委屈地开口。 “.......那就去把西悠找回来！这里少了任何人都不行。”闻一舟扶额。 “可是.......”刚想拒绝，卜戈就被身旁的谷雨打断了话语。 “...苗苗，我们......去.....去看看吧......”一直沉默的谷雨接收到闻一舟的暗示后，拉过不情不愿的卜戈迅速遁了。 “呵，这家伙...真的是...嘁。”宁清看着卜戈的背影说着，言语间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唉，习惯了就好，卜戈没什么坏心。”闻一舟一脸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宁清的肩膀安慰。 宁清也知道卜戈没什么坏心，只是不擅长应付他而已，顿了顿，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回想起来给我办欢迎会啊？” 其实她已经有了猜测，不过不敢确定罢了。 “嗯？云修没有告诉你？”闻一舟倒是吃了一惊，“那他下午找你做什么？” “……所以，你也想八卦？”看着闻一舟满含笑意的眼睛，宁清眉心一跳，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咳...没有，这不是为你解惑吗？云修的举动，你一定有些奇怪地吧？” “那倒也是。”宁清点点头。 其实，下午发生的事，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不过是一时巧合而已，只是对于楚云修的一些举动，她还真的蛮好奇的，想了想，就把下午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闻一舟说了一遍。 “......”闻一舟似乎被噎的不轻，缓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说，他的心跳特别快？还跑了？竟然没把你扔出去……” “他扔我？凭什么？”明明是那家伙扑上来的好吗？压得她浑身难受，她不生气已经很不错了，他还敢扔她？宁清磨着着牙恨恨地想。 “...其实从前的云修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尤其是女性得喜欢，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就有种错觉，觉得女性生物都......嗯......”似乎是想不起来形容词，闻一舟只得继续说道：“...总之就是，这几千年来，这家伙对女性向来都是爱搭不理的...啊，也不算，你和隐世族的那位除外吧。” “啊？什么毛病啊？”宁清听得一头雾水。 闻一舟憋着笑说：“...呃，那个...其实这个原因吧，说起来跟你还是有些关系的.......啊，是之前的你。” “哈？”一头雾水的宁清更懵了。 第036章:欢迎会 第三十六章欢迎会 被绍云轻轻踢的那么一脚，闻一舟才捂着嘴把笑意生生憋了回去，起身走到宁清身后，推着她的肩膀往屋里推。 “欢迎欢迎，虽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也没差，走吧，今晚大狂欢啊~~” 接过绍云递过来的花，宁清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被闻一舟推进了这个黑乎乎的房间。 随着身后的房门关上，宁清这才意识到这里被设了结界，这里，连接的竟然是妖殿。 其实，她回来之后，就把妖殿还给了楚云修，妖殿这段时间一直是待在它的主人身边的。 宁清也到过妖殿许多次，对这里奢靡的装修早已习惯，只是眼下真正引起她注意的则是房顶。 也不知怎么搞到，银色的碎光零零星星遍布了整个房顶，一颗颗，像极了天空中耀眼的星屑，静谧又美好，是宁清最喜欢的星空。 还没来得及惊讶，耳畔就传来打响指的声音。 声音消散，细小的黄绿色光屑从殿外晃晃悠悠地飘了进来，一个接一个，接连不断，渐渐地黑漆漆的房内慢慢涌进了许多这样黄绿色的光斑，照亮了整间房子，好在屋子够大，不然也容不进这些小东西。 这是......法术？宁清的眼底闪过一丝讶然，清亮的眼眸里印照着这些光屑慢慢地拼成了几个肥嘟嘟的大字，“欢迎回家。” 只是稍作停留，没一会儿，拼成的字化作小小的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消失在空气中...... “这......” 指指天花板，又指指即将消失的光点，宁清的脸上一片空白，鼻子有些发酸，很开心却又很想哭。 苏醒以来，因为沾染了戾气的原因，墓园众人很照顾她，但照顾中都带着点小心翼翼，虽然很好，但她始终无法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 其实，她一心想找回记忆，未尝不是因为没有归属感的原因，只是“家”吗？ 宁清有些出神。 “啊，是云修啦，这个点子是云修出的。我们一直计划给你办个欢迎会，可云修那家伙非让你学什么符箓，要不是那家伙今天早上突然说，你今天就能出来，我们只怕来不及准备，啧，那混蛋估计都算好了。” 闻一舟笑着解释。 “那这句话......” 不是楚云修搞得吧？宁清感到一阵恶寒，轻轻地搓了搓自己的大臂，不像那家伙的风格。 “那个啊，我的主意，怎么样？开心不？” 卜戈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冲宁清抛了个媚眼，戏谑的笑容挂在唇角，加上那张正太娃娃脸，到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滚，死猫妖你这话说的可真没良心，明明是大家一起想的。” 一直沉默着的素雅，一把扑到卜戈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着，一双兔耳随着素雅的话语灵活的上下扇动，看上去特别软萌。 但知道这两位属性的宁清翻了个白眼往后退，想要离这两位更远一些。 “好了，别闹了，今天的主角不是你们，赶紧给我收敛点。”闻一舟掐断了两人的打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掌。 屋内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幽蓝色漩涡，漩涡之中，一只只背着食物和酒的小动物们鱼贯而入，将背上的食物放到桌上后，就有序地离开了。 “......”这边没什么见识地宁清早已经目瞪口呆，指着随着漩涡一起消失的小动物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呀，不用那么吃惊了，妖类生灵识而为化形者多的数也数不清，它们就是常年领取妖殿补助的生智未化形的小妖们。” 卜戈挣脱素雅的爪子，又一次凑到宁清身边。 “这些不重要，你跟我说说老大那啥你之后，又做了什么呗？” “......” 宁清没好气地瞪了卜戈一眼，“不要说的那么有歧义好吗？他只是不小心摔倒了而已。” “这个我知道啊，可老大平时很讨厌雌性生物，而且他为什么会摔倒？不对啊，清清快给我解释解释啊，八卦说一半是最忌讳的，详细说说呗，你不能.....” “咳...咳咳...卜戈，你跟谷雨去找些酒过来……” 闻一舟一脸黑线地打断了卜戈的话，他是真的很担心再由这家伙这么说下去，楚云修的老底真的要掉光了。 “…那边不是已经拿来了吗？”卜戈指着那些被小动物们背来的酒委屈地开口。 “.......那就去把西悠找回来！这里少了任何人都不行。”闻一舟扶额。 “可是.......”刚想拒绝，卜戈就被身旁的谷雨打断了话语。 “...苗苗，我们......去.....去看看吧......”一直沉默的谷雨接收到闻一舟的暗示后，拉过不情不愿的卜戈迅速遁了。 “呵，这家伙...真的是...嘁。”宁清看着卜戈的背影说着，言语间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唉，习惯了就好，卜戈没什么坏心。”闻一舟一脸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宁清的肩膀安慰。 宁清也知道卜戈没什么坏心，只是不擅长应付他而已，顿了顿，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回想起来给我办欢迎会啊？” 其实她已经有了猜测，不过不敢确定罢了。 “嗯？云修没有告诉你？”闻一舟倒是吃了一惊，“那他下午找你做什么？” “……所以，你也想八卦？” 看着闻一舟满含笑意的眼睛，宁清眉心一跳，瞬间就明白了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咳...没有，这不是为你解惑吗？云修的举动，你一定有些奇怪地吧？” “那倒也是。”宁清点点头。 其实，下午发生的事，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不过是一时巧合而已，只是对于楚云修的一些举动，她还真的蛮好奇的，想了想，就把下午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跟闻一舟说了一遍。 “......”闻一舟似乎被噎的不轻，缓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说，他…跑了？竟然没把你扔出去……” “他扔我？凭什么？”明明是那家伙扑上来的好吗？压得她浑身难受，她不生气已经很不错了，他还敢扔她？宁清磨牙。 “...其实从前的云修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孩子，尤其是女性得喜欢，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就有种错觉，觉得女性生物都......嗯......” 似乎是想不起来形容词，闻一舟只得继续说道：“...总之就是，这几千年来，这家伙对女性向来都是爱搭不理的...啊，也不算，你和隐世族的那位除外吧。” “啊？什么毛病啊？”宁清听得一头雾水。 闻一舟憋着笑说：“...呃，那个...其实这个原因吧，说起来跟你还是有些关系的.......啊，是之前的你。” “哈？”一头雾水的宁清更懵了。 第037章: 地宫来客 第三十七章地宫来客 只是宁清还没来得及多问，卜戈已经带着莫西悠回到了妖殿，此时的卜戈正在四下张望。 莫西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耳朵却透出一丝红晕。 闻一舟见状，拉了拉宁清的衣袖，凑到宁清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宁清，西悠这孩子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今天你也看到了，他确实是把你当家人的。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疑惑，但我希望你可以暂时放下顾虑，好好享受当下的一切，你该是个幸福的姑娘。” 说完，还没等宁清反应过来，闻一舟已经起身上前搂住莫西悠的脖子，将几个人带了过来，“好了，现在人齐了，我们开始吧~” “舟舟啊，老大还没过来呢......”卜戈还没放弃这个八卦，他家老大之前那种反应可不像宁清说的那么简单。 “地宫信使来访，老大在接待。”绍云平静地插了一句，“他让我们先玩。” “啊~地宫信使这么不会挑时间啊。”卜戈失落地感叹。 “行了，安分点。” 楚云修不在，绍云寡言，闻一舟是唯一能压住卜戈的人，见卜戈安分了，闻一舟松了口气，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来来来，举杯举杯，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宁清看着杯中清澈透明的液体，凑过去嗅了嗅，浓烈的酒味瞬间盈满了整个鼻腔，宁清皱着眉头把酒杯推远了些。 这是她苏醒以后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从前只听暮云一脸荡漾地提过，还以为是个好东西来着，这味道真的是...略刺激！ “清清，怎么不喝啊？”一杯饮尽觉得不过瘾的卜戈，抬手用灵力凝了只碗出来，满上后，正好看见宁清放下酒杯的模样。 “啊...这个是酒啊？” “嗯，是啊，这可是老大的私藏，可好喝了，你尝尝......” 卜戈知道宁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是空白，也因为进来前某人的交代，就特别积极的鼓励这姑娘去尝试下。 “呃......好吧。”卜戈这张脸确实占便宜，再加上这双大眼睛......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来的。 宁清皱着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杯中一空，宁清的眼睛微微发亮，似乎十分惊奇的模样。 “怎么样？好喝吧？老大很抠门的，这个时代酿出来桃花酒可不如从前花香醇厚了，这是百年前的存货，老大的压箱底，难得见他拿出来呢~” 卜戈又倒了一大碗，捧着碗凑到宁清身边嘀嘀咕咕地吐槽楚云修。 “好喝。”点点头，宁清表示赞同。这浓烈的酒味，又带着甜甜的桃花醇香，正是宁清喜欢的味道。 “是吧~怎么说也是压箱底儿的，要不你也换成碗？”卜戈就乐淘淘地怂恿宁清。 宁清很满意地表示接受，两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喝起来。 不一会儿殿内堆放的酒坛已经空了四坛，两个人的脸都染上了浓重的红晕，而卜戈用灵力压下胃部的不适，继续跟宁清喝。 一直在一旁观察的闻一舟总觉得不太对，忍不住扯了扯绍云，“绍云啊，我怎么感觉卜戈是故意灌宁清的？” “......”绍云看了闻一舟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我去，竟然蒙对了......云修吩咐的？为什么？为了报复当年被坑？” 闻一舟突然有种不是那么和谐的猜测，连忙乱扯话题，“…云修拿什么诱惑卜戈的？又是游戏机？” “...不是。”绍云的脸涨得通红，并不搭理闻一舟的胡扯，他跟闻一舟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把脑子装了些带颜色的废料，闻一舟联想到了什么。 绍云也能猜出来些，无奈之余只能解释，“...地宫的人来找宁清。” “地宫？他们不是已经确定宁清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吗？”闻一舟闻言，面上陡然一肃。 “...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地宫宫主。”绍云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显然，心情也不是那么美好。 其实这几天一直楚云修一直接到地宫的传讯纸鸢，说要见宁清，楚云修始终没有理会，知道他们会派人来，却没料到竟是司无邪亲自出马。 “那......”闻一舟刚开口，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楚云修的声音。 “你看她醉了，我说了吧...司无邪，我骗你干什么？好玩吗？” “云修，这位是？”闻一舟也不傻，司无邪进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此时出声只是为了把司无邪放在宁清身上的视线转移过来。 “哦，他是地宫宫主司无邪。” 楚云修的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地介绍，他跟司无邪之间可没有客套这种说法，这两位见面不掐起来已经不错了。 “你故意的。” 冷的像是淬满冰碴的声音让妖殿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分，连早已醉去的卜戈和宁清都打了个寒颤。 看到宁清抖抖了纤弱的身子，司无邪漂亮的灰眸之中掠过一丝担忧，一直落在身侧的手不可查觉的抖了抖，视线转向楚云修的时候又恢复了淡漠与冰冷。 “...她不能喝酒。” “啊，是吗？所以你可告诉我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不说，我怎么放心让你把人带走？” 宁清不是不会喝酒，而是不能喝酒，知道的人不多，至于司无邪知道……楚云修唇角的笑容愈发公式化。 “...没有。”冷冰冰的声线似乎褪去了些许寒意。 “你当我傻？”潜台词就是，我不信。 回想起同宁清的重逢，楚云修的脸上就浮起了一层冷笑，“当初你们说追杀就追杀，现在想带走就带走？当我妖殿好欺负吗？” “追杀？什...什么追杀？”司无邪的瞳孔微微放大，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上最后一丝血色也似乎全部褪去。 “啊，也对，你那时候在闭关嘛，灭魂大阵，不如回去回去问问伏明煦？” 言语间的讥讽让绍云闻一舟都微微侧目。 楚云修当然知道宁清被追杀的时候，司无邪正在闭关，这事跟他无关。 但不爽就是不爽，宁清怎么着也是妖殿的人，当初没追究是因为宁清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现在有人送上门来，不付出点代价怎么成？ 不过，司无邪和宁清究竟是什么关系？ 据眼下的状态而言，他确定司无邪是同宁清之间的关系一定很亲密。 司无邪的情绪虽然没有外露，但楚云修离他不过三步的距离，看见宁清的时候，司无邪眼中的动摇。 楚云修看的很清楚，那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更像是亲人之间的思念和愧疚，莫非......宁清真是前地宫宫主的私生女？！？ 楚云修目瞪口呆地“捡”起了曾经被他抛到角落里的可能性，好像......这是眼下这种情况的最佳解释了吧？ 第038章:醉酒 第三十八章醉酒 “喂，司无邪你干什么？！？”楚云修回过神的时候，正好看见司无邪瞬移到宁清身边，半蹲看着宁清的脸。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宁清的脸颊时，生生停住，似乎是在担心什么，思念、愧疚、满足、担忧、痛苦各种情绪在司无邪灰色的眼眸中来回纠缠，复杂万分。 说实话，在楚云修的眼里，司无邪这人就是个无聊的大冰块，什么时候有这种复杂的感情了？楚云修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司无邪已经站了起来。 “...谢谢你曾经救了她，也请你好好照顾她。”宁清的位置跟楚云修离得较远，司无邪就站在宁清身边，对着楚云修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楚云修狭长的狐狸眼瞪得浑圆，嘴角微微抽搐，“你干嘛？有阴谋？” 司无邪成天一副冷冰冰俯瞰众生的模样，怎么还会这种动作？还有，司无邪到底什么意思？他救宁清凭什么要他司无邪道谢，关他什么事啊？楚云修皱着眉，特别的不爽。 “云修，他已经走啦。”闻一舟走过来拍了拍楚云修的肩膀打断了楚云修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 “啧，还是这么没规矩。” “......”大哥，论没规矩，这四族之内您可是所向披靡呢~闻一舟嘴角一抽，默默咽下了这句吐槽，他家师弟的威信不能丢，宁清和卜戈虽然醉倒了，但谷雨、莫西悠和素雅还在。 “说起来，也该到时间了...怎么没动静？”楚云修突如其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某位醉鬼已经站了起来，将答案告知众人。 “...唔。” “宁清？”闻一舟听到声音，立刻回头，正好对上宁清那双迷蒙的双眼。 “嗯？”醉酒后的宁清所视之物都带着几层重影，觉得不舒服了，干脆就闭上眼睛，用耳朵来辩别方向，不过现在的妖殿因为司无邪的一番折腾，早就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静谧的空间让宁清觉得特别不舒服，哼唧了一声，正好听见闻一舟的声音，脑袋一歪，视线缓缓转向闻一舟，顿了顿，就摇摇晃晃地向闻一舟走过去。 大概是醉的厉害，宁清摇摇晃晃地过程中差点摔倒，好在离得最近的闻一舟及时扶住了宁醉鬼。 “宁清，你……还好吧？”闻一舟抬眼正好看见楚云修那一脸看戏的表情，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般，宁清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声音中也蒙上了一层委屈，“…讲故事，给…骑大马，” 此时的宁清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年幼的孩子，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溢着委屈的泪花，嘴撇的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宁清脸上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往闻一舟身上蹭了不少，闻一舟完全惊呆了，讲故事倒也可以，但，骑大马什么鬼？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讲故事...讲故事...你明明答应我的...“宁清见闻一舟不说话，眼泪流的愈发欢快，看上去可怜极了。 “好好好，讲故事讲故事。”醉鬼是不讲道理的。为了安抚宁清，闻一舟只能连连答应，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自家师弟，却发现他那个不靠谱的师弟正看着宁清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奈地叹了一声，把宁清扶到椅子上坐下，刚要起身，鼻子传来一阵被某物撞击的酸痛，闻一舟觉得自己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定睛一看，正是刚被按在椅子上的宁清站起来，才撞了他这一下。 “......”闻一舟的脾气早在自家师弟的作天作地中变得包容且温柔，此时也没有生气，确定了自己鼻子没事之后，就要去扶宁清。 而宁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错开了闻一舟伸过来的手绕到他的身后，整个人扑闻一舟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一副绝不散手的样子，嘴里嘀咕着，“...不想听故事，骑大马...” “哈？”这是喝醉的人吗？怎么感觉越来越清醒了？闻一舟心力交瘁，刚想动手把黏在背后的牛皮糖扯下来时，突然感觉背上一空，扭头，正对上楚云修那张隐隐发黑的脸。 “死丫头，你还来劲了是吧？什么人你都敢扑，真是越来越不挑了。” 这边的闻一舟不过刚松了口气，就看见楚云修气急败坏地戳着宁清的脑门，刚想对他师弟的话表示赞同，只听着后半句，闻一舟不禁陷入沉思，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味，楚云修这话.......怎么感觉是在骂他啊？ 只是宁清压根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机会，被楚云修拉起来以后，宁清踮着脚眯着眼，凑近楚云修的脸打量了许久，眼泪就流的更欢了。 随着一声“哇~”的啕嚎大哭，宁清整个人像小炮弹一般扑进楚云修的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道：“哈白，依尾来啦，喔吼想你...不七古依啦，表肘吼不吼...” 抽噎的声线让宁清的发音变得模糊不清，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有想把宁清揪出来的楚云修身体僵住了，似乎是听懂了一般，楚云修长长地叹了一声，抬起的手缓缓放在宁清的后背，语调柔和地轻声安慰着。 “...不走了，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嗯。”宁清蹭着楚云修胸前的衣料，拼命点头，大概是没有哽咽的原因，宁清接下来的话说得格外清晰，清晰的让楚云修后悔没有提前拍晕她。 “...那，那我可以帮你洗澡吗？可以亲亲吗？”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楚云修的脸色先是涨得通红，在慢慢发青，慢慢又变得有些发黑，可谓是变化纷呈，好一会儿，楚云修压住了心底的恼意，在宁清后颈轻轻一点，某醉鬼就软软的倒在楚云修怀里。 只剩下楚云修磨着牙，“...这死丫头，明明所有的东西都忘了，为什么还记得这个......”话语中的恼意几乎实质化了，连昏睡过去的宁清竟也小小的抖了抖。 “那...云修，把宁清交给我，我送她回去休息。”闻一舟也怕自家师弟把某醉鬼毁尸灭迹了，便上前想要把宁清从楚云修怀里拉出来。 只是没想到在即将碰到宁清的时候，闻一舟手下一空，抬眼正好看见楚云修黑着脸后退了一步，电光火石之间，闻一舟似有所悟，点点头，默默收回了手，只是眼神中的戏谑却一点没加掩饰。 “收回你脑子里的想法，我没那个意思。”闻一舟的眼神让楚云修更加火大，只能磨着牙解释。 但似乎没什么效果，整个妖殿除了早已醉过去的卜戈和昏睡的宁清，其他人脸上的神情都表示了些什么。 第039章:千年 第三十九章千年 “...这家伙醉倒后，是听声音，闻味道来分辨人的，你们贸然接近她又要醒了...”楚云修及时收了声，因为他发现说得越多，眼前这个不断点头的破师兄的蠢脑袋就点的越欢快。 一圈扫视下来，楚云修悲哀的发现，整个调查所的的人似乎都有跟闻一舟同样的想法，除了尚且懵懂的莫西悠，就连一向冷清的绍云和谷雨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送她回去，你们自便！”楚云修把宁清往肩上一抗，甩袖就走。 “哎，云修，宁清怎么说也是姑娘啊......”在楚云修的目光中，唯一一个敢发声的闻一舟也慢慢咽下了未说完的话，见楚云修气急败坏地走了，闻一舟才耸耸肩，似乎颇为无奈，“唉，真是活该单身。” “好了好了，西悠，谷雨别傻愣着了，吃啊，这可是小动物们准备了很久的食物，不要浪费了。”闻一舟转过去，把一脸懵懂的莫西悠和平静的谷雨按回椅子里。 见大家开始进食，闻一舟才松了口气，跟一言不发的绍云对视一眼，就一起离开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今天的事情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担心的是楚云修。 在楚云修的办公室也没等多久，送完醉鬼的某人已经回来了，楚云修看着屋内等待的两人，微微挑眉，“干什么？” “你不得跟我们解释一下今天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灌醉宁清？”闻一舟把椅子往办公桌的方向拉了拉。 “...当年宁清说过，她的家人不允许她喝酒，理由是她不能喝酒，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楚云修把身子放在椅子里，沉吟片刻才开口回答。 宁清的欢迎会早早就定在了今晚，可偏偏半路杀出个司无邪，司无邪这人又直言要带走宁清，楚云修有所怀疑，但也不能任由宁清被带到地宫，也只能出此下策。 “所以...你再试司无邪？难道你还怀疑宁清跟地宫有关系？”楚云修遇上宁清的时候，绍云还不在妖殿，所以闻一舟知道的更多一些。 “只是试试，却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司无邪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宁清只怕真跟他脱不了关系。”楚云修微微勾唇，若不是地宫这段时间以来信笺不断，司无邪又突然过来，他也不想用酒来试探的。 “不是，如果这是真的，你就不怕宁清的身体真的出什么问题吗？”闻一舟明白楚云修的想法，但他作为医师，是不赞同这种那身体试探的方式的。 “她之前醉过.....”楚云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肿怔，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除了醉了之后发了酒疯，也没见有其他问题。” 当年某人醉酒之后可把他折腾的不轻。脑海中回放了某些画面，楚云修轻咳一声，转向绍云。 “不说这个，绍云，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查一下前地宫宫主及其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何，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弥散之前的侍卫。” “是。”绍云点头应下，稍稍迟疑后，开口问道：“老大，需要去地宫查吗？” 楚云修摇摇头，“不用，司无邪那人虽然讨厌，但不得不承认他管理能力一流，地宫各种制度完善，怕不是那么容易潜进去。” “云修，前宫主弥散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不从地宫查，真能查到什么吗？”闻一舟问道。 楚云修微微一笑，“只要存在过，就一定有痕迹，而且前宫主的死因成谜，身边的侍卫又在前宫主弥散之后，也全部失踪，若能找这一千年来侍卫存在过的痕迹还好，若没有......”楚云修唇角的笑意陡然变冷。 “就只能说.......这件事，也跟我们一直追查的那些人就有些关系了。” 这句话一出，不只绍云，连闻一舟的脸色都变得及其难看，沉默了片刻，绍云问道：“我明白了，只是......时间怎么会间隔这么久？”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猜测，先查吧，其需要印证我的猜测。”想到横死的父母和师父，楚云修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是。”绍云低声应下，就转身离开。 “云修，那些人我们迟早会查到的，你......”失去师父，闻一舟的痛不比楚云修少，但此时无论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停顿一下，闻一舟果断放弃。 “算了，宁清你准备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司无邪的...妹妹，要让她去地宫吗？“ 宁清对地宫的排斥，众人看得分明。 她总以为自己的情绪表现很内敛，但调查所除了莫西悠基本都是活了千百年的老妖了，宁清那点小心思在众人面前压根无遁于形，而莫西悠因为一些原因，十分敏感多思，也看出些。 只是大家不希望宁清多想，就什么都没说。 “...她...看她的吧，但我觉得司无邪好像没打算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楚云修就很纳闷，司无邪对宁清是在乎的，但又有点不敢接近的感觉，莫不是近乡情怯？ 其实，宁清身上有很多谜团，当年的楚云修身负重伤，无力化形，为了报仇，为了养伤，也没心情关注其他东西，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才错失了许多了解宁清的机会吧。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一声结论让闻一舟吃了一惊，这话完全不是楚某人的风格啊。想问些什么，看到楚云修的表情时，闻一舟只是轻叹一声，默默收回了疑问。 “说起来啊，云修，你为什么不排斥宁清啊？我记得你回来之后，就变得特别不喜欢接近女性，这些年献殷勤的女妖，你丢出去多少了？还有那桃花酒，平时你碰都不让人碰，今天反而拿出来......” 闻一舟的眼底满是戏谑，似乎很期待楚云修的回答。 “......”楚云修闻言，暗暗磨牙，“你很闲嘛，师兄~” “打住，我就一个小医师。”闻一舟摆摆手，起身，急速往后退了几步才说道：“走了，折腾了这么久，两块肉都没吃到，忒可怜了些。” 楚云修看着自家师兄，微微一笑，“知道你是小医师，就赶紧把醒酒汤备上，我可不想明天调查所里爬一屋子醉鬼。” “行，我知道了，先走了。”说着，就伸手去拉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楚云修略显迟疑的声音，“...宁清酒醒了，就让她回学校吧，那起失踪案交给她了。” 闻一舟轻笑一声，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第040章: 重回校园 第四十章重回校园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宁清的眼睑上，皱着眉抬手将阳光遮去了些，宁清才艰难地睁开眼睛，胀痛的脑袋向她发起了抗议，揉着太阳穴，宁清才终于爬了起来。 昨天...欢迎会...喝酒...然后发生了什么？宁清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快，还差点摔倒，想起来了，昨天喝醉了，然后......然后就断片了，所以没有发生什么吧？ 不知为何，宁清心底划过一丝心虚，苦苦回忆昨晚有没有做什么事的时候，随着一阵敲门声，素雅软糯的声音一起传到耳畔，“小清清，醒了吗？一舟给你配了醒酒汤，起来喝点吧，不然今天也没办法去学校。” “哦，来了。”宁清鞋都没穿就跑了过去。 这位软萌的兔妖医师正抱着保温饭盒，一双兔耳朵正贴在门上，宁清打开门的时候，素雅还差点摔在宁清身上。 “...嗨，小清清，早上好啊~”到底是脸皮厚，这姑娘的脸连红都没红一下。 “......”宁清嘴角一抽，干笑道：“...好。” 素雅见宁清回应了，发顶的一双兔耳灵活的扇动了两下，甜甜地笑了起来，“来来来，先把醒酒汤喝了吧。“说着，就乐颠颠地走进房间，把盒饭打开，招呼宁清。 大概是宿醉的原因，宁清总有种做梦的感觉，看着素雅发顶灵活的耳朵，就很好奇这姑娘齐肩长发之下是不是还有一双人类的耳朵。 手比脑子快，当宁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撩开素雅垂落在颊边的黑发，视线落在黑发下的白皙的皮肤，宁清迅速收回了手。 宁清碰到素雅头发的时候，素雅水红色的眼睛微眯，眼底掠过一丝冰冷，但很快恢复正常，看着宁清笑得很甜，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对，对不起。”宁清没有看到素雅那一瞬间的不对，只是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仓促地道歉。 “没事啊，我是半妖，化形不完全。”素雅的唇角勾起，两颗小兔牙因为她的笑露了出来，她指指发顶的兔耳解释，“我只有这个哦，没有人类的耳朵的。” “...不用..对不起...”素雅虽然在笑，但宁清也察觉到这姑娘的笑容跟平时不太一样，只下意识地转移话题，“先喝醒酒汤吧。” “......”素雅脸上的笑容落下，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宁清喝汤。 身后的视线过于灼热，宁清坐如针毡地将一大碗汤灌进肚子，喝完之后，素雅也没再跟宁清说话，只是平静地收拾完餐具后，就离开了。 “......”完了，素雅生气了。这是宁清脑子唯一的念头。 经过这件事，宁清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看着素雅离去时没有关上的门，不由懊恼地锤了锤脑袋，周爷爷说喝酒误事，是真的喝酒误事，以后决不能在发生这种事了。 “宁清，好了吗？我送你去学校。”宁清自责的时候，绍云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啊？好了好了，这就来。”宁清迅速穿好鞋子，走到绍云身边。 “发生了什么？你...看上去不太开心。” “...没有，只是在想昨晚喝醉之后我做了什么？”宁清直觉素雅的事不适合多说，就信口胡诌了个借口。 “.......”绍云似乎被噎了一下，脚下的节奏乱了一拍，扭头试探性地询问，“...你，不记得了？” “...所以我真的做了什么？！？”这下再不清醒也不可能了，宁清拉着绍云问得颇为急切。 “...咳，没有，我们先走吧。”绍云的脚步快了几分，完全不打算说什么。 “......”宁清无法只能跟上。只是因为绍云走在前面，宁清错过了绍云带笑的双眼和怪异的表情。 离开调查所的一路上，宁清没有看到其他人，虽然奇怪，但此时正站在羞愧角落的某人压根没时间去想这些，一直到坐上车，甚至快到学校的时候，宁清还没有从回想醉酒之后做了什么的圈子里出来。 “宁清，宁清，听到我说的了吗？”绍云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宁清的思绪。 “啊？你说什么？”懊恼羞愧这些东西是死循环吧？她在想这些时候究竟错过了什么啊？乱七八糟的问题在宁清的心底不断刷屏，面上却是平静的很，若不是宁清觉得脸颊发烫，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人格分裂了。 绍云也没有在意，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嘉州大学不太平，学生失踪的事虽然被隐世家接手，但你学校里要多加小心，你座位前是相关资料，碰到什么奇怪的事，虽然联系我们。” 宁清深吸了口气，把脑中纷繁的思绪压了下去，拿过文件袋翻看起来。此时的调查，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宁清心底那丝莫名其妙的兴奋，还有她想要融入调查所的心情。 所以，羞愧什么的，大家都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吧~~宁清也觉得自己的脸皮似乎有变厚的趋势。 翻看资料的宁清已经完全把糟糕的心情抛开了，看着车的绍云通过后视镜看到宁清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昨夜司无邪在宁清醒来之前离开，但他们还是担心宁清听到了些什么，从昨天来看，宁清只怕真的跟地宫脱不了关系，这个时机可不是宁清恢复记忆的最佳时机。 现在看来，她似乎没有醉酒后的一丝记忆，这样也好。 “绍云，那几个学生缺失的魂魄没有在镜中世界找到吗？” “...镜灵虽然破碎，但气息尚存，这段时间我们用过无数方法，都无法通过镜灵打开镜中世界，那些学生残缺的魂魄是不是还在镜中世界，我们也不敢断言。” “那他们魂魄残缺也没有找到原因吗？”宁清的思绪正慢慢变得清晰。 “没有，你闭关的时候，卜戈他们去查了你的室友，她的生活很枯燥，宿舍、教室和餐厅三点一线，没有发现异常。” “方可吗？”宁清看着手中方可的照片，喃喃自语，不知什么原因，她仍然觉得方可身上有疑点。 “想查就去查吧，只是在人类世界尽量不要使用法术灵力，用符箓就好。” “嗯，好。”宁清冲着绍云笑了笑，因为修炼符箓的原因，她的灵力是恢复了点，但在人群聚集的地方使用灵力，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类的思绪侵扰，对稍微恢复一点的身体没有丝毫好处。 宁清翻阅资料的时候，刹车声传来，宁清抬头，正好看见大学的校门。 第041章:疯了 第四十一章疯了 “那我去学校了，你路上小心。”宁清站在车窗前对绍云说道。 “......嗯，你要小心。”绍云欲言又止地看着宁清，沉默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好在他的表情一向没有变化，宁清也没看出来什么问题，挥挥手就走进了校园。 直到宁清的背影完全隐没在校门之后，绍云沉默了片刻后，挂挡，离开。 走在校园里的宁清早早地把那叠资料收进来楚云修送她的储物袋中，缩小版的妖殿也在，这是她出门的时候从被窝里掉出来的，想来是某人塞给她的。 长长地吐了口气，宁清抬眼正看见前方有个眼熟的背影，是同自己同楼的学姐于慧，便连忙叫住了他，“于慧学姐，等等。” “啊，宁清啊，你来学校啦？身体怎么样了？听小玲说你生病了啊。”于慧跑过来熟稔地拉过宁清问道，这段时间学校发生的事太多了，宁清一直请假，她和刘小玲一直都在担心，眼下见了人，就有些兴奋过头了。 “好多了好多了，我这不来上课了吗？学姐，你是要回宿舍吗？”宁清看了眼于慧走的方向问道。 “是啊，我接下来没课，就想着先回宿舍，等中午吃饭，一起回去吗？你们上午没课吧？”于慧的宿舍在4楼，宁清在2楼倒真的是同路。 “没课，我正要回宿舍，一起吧。”宁清点头应了，凭于慧跟刘小玲的关系，知道他们没课也正常。 两人一路上，乱七八糟地扯了许多，宁清始终没有往那几个回来的学生身上靠，倒是小八卦于慧忍不住了，“宁清，你还记得咱们学校不久前失踪的几个同学吗？” 这姑娘真个卜戈很是相似啊！宁清抑住唇边的笑意，尽管心里在偷笑一声，面上却只是略带了一丝好奇，问道：“记得，怎么了吗？” “说起来这事真的邪门，警司那边查了那么久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结果呢，他们就已那种姿态出现在宿舍的厕所里，而且......” 蓦然觉得后背发凉的于慧把宁清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些。 “........”宁清没有吭声，她当然知道那些学生出现时是什么样子，浑身灰绿色黏腻的液体，听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吐出来一般，浑身散发着异样的臭味，有人近身他们就会惊声尖叫，畏畏缩缩的，极度惊恐的模样。 “...我有个朋友跟其中一个女生同楼，那天她听见声音跑去看，差点没被那位同学的尖叫吓死。”大概是有人跟于慧绘声绘色地描述过，这姑娘似乎心有余悸。 “后来呢？” “...被学校压下来了，就连我那个朋友都被学校叫过去谈话了，要不是我那个朋友亲眼看到，我还不信这种事呢。” 于慧这姑娘性格格外开朗，虽然热衷八卦，但从不去揭别人的伤口，因而人缘极好。 “不过学校也压不下来，这件事在学生之间传得五花八门的，什么流言都有，有说他们被外星人抓走了，也有说他们被某些组织抓走做人体试验了，更离奇的是，还有人传他们被拉进另一个平行世界，在怪物的胃里流浪了一番呢。” 宁清嘴角一抽，并没有打断于慧，这件事确实骇人听闻，传言越多真相就会被埋的越深。 连宁清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于慧刮刮脸颊，煞有介事地说道：“总之呢，这些可信度不高，倒是很多人怀疑是怨灵作祟。” “不可能。” 宁清坚定地否决了这个答案，人死后化魂，都是有引魂使专程等候，魂灵在陌生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逃脱。 即使侥幸逃脱了，没有地宫户籍的魂灵也会很快弥散，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清明和魂灵忌日这两天以外，魂灵压根看不见人类。 就像人类看不到他们一样，更别提报复什么的了。 不过，人类所做的孽都在他们化魂之后交由地宫审罚司一一清算，在地宫服役，相当于人类世界的监狱，只是服役内容更加残酷罢了。 “啊？” “没什么。”宁清连连摇头，坚决不多说一句。 “哦，好吧。”于慧也没在意，耸耸肩继续说道：“这段时间人心惶惶的，我们的校园网差点炸了，只是现在科技时代，大家猜归猜，倒也没当真。” 宁清拉了拉于慧的衣袖，“...你的同学怎么样了？又被吓到吗？” 最初发现学生的人过于震惊没有拍下照片，后来潞城警司、校方和调查所同时出动，压下了这件事，就更别提拍照这回事了，现有的照片就只是学生们被打了镇定剂后睡着的样子。 通过描述，宁清也将这些学生被发现的时候的样子，同莫西悠处理过后的照片上他们的样子对上了号。 “啊，说起这个，她还蛮开心的。” “哈？”开心？宁清顿时就觉得这些学生的心脏强大了，明明连莫西悠小朋友都说恶心来着。 “对啊，因为见到了帅哥嘛。”于慧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 “...听说是个绝世大帅哥，黑色西装，及肩长发，狭长的狐狸眼都是流转的风情......啊，他就是披着月光而来的阿芙洛狄忒......” “哎，你等等，披着月光的，不应该是阿尔忒尼斯吗？而且这两位都是女神啊，你说帅哥......” 这什么破比喻啊。宁清一听就觉得脑壳疼，忍不住出声纠正。 能住进颐和墓园的不是家中有矿，就是生前在某一领域名望极高的人，周爷爷是一个，厨师大叔是一个，怪才作家小胡子叔叔又是一个。 希腊神话还是听小胡子叔叔讲的。宁清得意完又觉得奇怪，于慧这种描述是不是有点眼熟？ 莫名的，楚云修那张狐狸眼倒是在她脑海浮现。 宁清连连摇头，将诡异的猜测甩出意识。 “不，比喻为女神不是说他娘，也不是说他跟阿芙洛狄忒的感觉一样，就是貌...呃...总之就是感觉，感觉，感觉懂吗？就是那种.......” 于慧想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像样的形容词，“...呃，反正就是很惊艳的那种养眼的意思~”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宁清很不客气地吐槽道：“话说，见过他的人又不是你，你哪来那么多感觉？” “对于美的事物的欣赏，这世间无论男女可以达到共情的境界，你懂吗？” 于慧掐了宁清一把，见她还是一脸懵懂，就特别不满，“呀...你还小你还小。” “嘁，之后呢？失踪的同学回来以后呢？”宁清默默地翻了白眼，将早已歪到太平洋的话题扯了回来。 “啊，对，他们的状态一直不好，有人靠近就歇斯底里的大喊，无论问什么都不说，只是喊叫，家长看着心疼，就带回家了呗。” 于慧长叹一声，似乎要将心中的郁气吐出，这段时间，学校流言四起，众学子人心惶惶的，于慧也憋的难受。 “会好的，不用担心。”宁清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于慧的不对，迟疑了一下才将手覆在于慧的手上安慰道。 “是啊，一定会好的，他们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呢。” 于慧咧嘴一笑，“对了，你们宿舍的丁以彤辞了学生会会长一职你知道吗？” “哈？丁以彤？怎么可能？出什么事了吗？” 宁清跟丁以彤的关系不像她同于慧这般亲近，但每天看着丁以彤为了学生会的事，乐呵呵地忙东忙西，也看出来她对学生会的工作有多重视了，怎么可能会说不做就不做啊？ 于慧摇摇头，脸上满是困惑，“没有，她主动的，不过这段时间不止是丁以彤，就连方可也怪怪的......” 第042章:暗影 第四十二章暗影 “怎么说？”宁清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了些猜测，但又觉得过于匪夷所思，无法按已知的东西去解释，就只能继续询问。 “你知道的方可跟丁以彤向来都是形影不离的，如今更甚，竟到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地步。” 于慧来了个大喘气，见宁清一头雾水，心中很是开心就继续说道：“她们俩现在不管谁有课，都是两人一起去上的，而且方可不知怎的突然病倒，丁以彤就每天守在她身边……” “哈？就这样？”这没什么呀，方可生病，若丁以彤不去照顾才奇怪咧，毕竟方可的家人不会理会这姑娘的，但方可在这种时机生病，是不是过于巧合？ 于慧却不给宁清思考的机会，摇头晃脑地继续解释。 “当然不是了，丁以彤那种性子谁生病了，没人管，她都会照顾，只是这次说不清楚是谁照顾谁，明明方可病倒了，但每次到了饭点，都是方可去食堂买饭的。” 这不可能，以丁以彤的体贴程度，她不可能放任一个生病的人去给自己买饭。宁清皱眉，疑惑地看向于慧。 “看吧，你也觉得奇怪对吧，我们都一样，我那个室友还专程到你们宿舍看了丁以彤，但丁以彤一直说自己没什么问题，我们也不能问你为什么让方可帮你买饭吧，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你们觉得哪里怪怪的？”宁清知道于慧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沉默了一瞬开口问道。 “…这种事，其实也说不清楚，我那个室友为人开朗，但不擅长同方可来往，她去看望丁以彤的时候拉着我过去的，丁以彤…就感觉…总之，你亲自去看看就明白了。” “什么呀？哪里会不一样？”宁清无奈地笑出了声。 “…就…各方面吧，我的室友后来又去过几次，丁以彤还是那副模样，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很少出宿舍，也不参加课外活动，而且你们宿舍…感觉阴森森的…总有股莫名其妙的潮气，我室友就担心丁以彤这姑娘会不会跟失踪的几个同学一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于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听到这话，宁清心里“咯噔”一下，心底浮出一层莫名的预感，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快了些。 到了宿舍楼下，宁清一只脚刚踏上台阶，就被一直挂在她臂弯的姑娘拉了一把，扭头正对上于慧纠结的脸，“怎么了？” “…宁清，不然我陪你回宿舍吧！”于慧的话又快又急，也不知是担心自己后悔还是担心宁清拒绝，不过，就这姑娘脸上的表情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你…在害怕？”宁清迟疑了一瞬，就笑着拒绝了于慧，“…不用，我一个人回去就好啦，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不，我要陪你！”也不知是宁清的哪个字眼刺激了于慧，这姑娘把宁清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说出的话也斩钉截铁来的。 “……”宁清嘴角一抽，刚想拒绝，就被这姑娘拉着往二楼宁清几人的宿舍去了。 本想说些什么的宁清，在走到二楼的时候 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嘴唇紧抿仰起脑袋皱着眉四下打量着。 “怎…怎么了？”到了二楼精神高度紧绷的于慧立即察觉到了宁清的异样，顺着宁清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电灯而已。 “啊？没有，没什么。”宁清扭头看着这姑娘雪白的小脸，不忍心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于慧，就只是摇摇头而已。 “是…是吗？”于慧挤出一丝微笑，“这二楼感觉不知是阴森多了…好在这层大多是大四学生，没多少人，不然吓也能背吓死…” “……”宁清扯了扯嘴角，余光扫向墙根生出来的湿漉漉的青苔以及天花板上扭曲的灰色暗影，摸了摸鼻尖说道：“…其实还好吧…” “好？每次路过二楼我就觉得跟去哪个常年封闭的地下室走了一趟似的，特别难受！”于慧摆摆手，十分反对宁清的说辞。 “……”听到这话，宁清眼底反而闪过一丝不解，看了看于慧，又抬头看看那些非人类世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十分确定于慧这姑娘看不到那些的，是这姑娘的感觉灵敏还是其他的什么？ 墙根和天花板上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某物的疮斑或者是魂灵的残影，这些同地宫的魂灵和灵应宫的精怪一样，和人类世界处于相同时空，但人类并不能看到，甚至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可于慧…倒像是有些感觉似的。 “…喂，宁清，你怎么不说话？看哪里做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吗。”于慧的小心脏就差跳到嗓子眼了，再次顺着宁清的视线看过去，依然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啊，到了。”宁清扯过差点错过自己宿舍的于慧，指着紧闭的宿舍门说道。 “……”于慧吞吞口水，双手紧紧地攥着宁清的袖管，冲着宁清挤出一抹微笑，“…走吧。” “…好吧，那我开门喽？”宁清缓缓地舒了口气，拿起钥匙晃了晃，将门打开后，才发现此时的宿舍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而神经紧绷的于慧终于松懈下来，松开宁清的袖管，长舒了口气，“好在方可不在，不然被她盯着，我会浑身不自在的。” “……”宁清听着，并没有搭腔，只是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宿舍内的东西比起走廊里的要更多，潮气也更加厚重。 而宁清也第一时间想明白了于慧所说的不适好来源何处，看了眼几乎要爬上于慧脖颈的暗影，宁清一把把于慧拉到自己身边，在对方迷蒙的眼神中开口问道： “…于慧学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 “啊？你一个人可以吗？身体撑得住吗？” “…没事啦，我又不是陶瓷娃娃，放心，你有事先去忙吧。” 宁清态度坚决，于慧迟疑了一瞬点头应了，“那好吧，我先走了，中午一起吃饭？” “嗯，再见。”宁清挥手送走了担忧的于慧后关上宿舍门，转向屋子内张牙舞爪的东西，面上就浮起一丝冷笑。 “嘁，刚好我也需要练练手。”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只是绘好的符箓，一掌挥向向她袭来的暗影。 第043章:送上门的证据 第四十三章送上门的证据 随着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那个几乎已经扑倒宁清面前的暗影已经化作一层飞灰，像是在空气中飘荡的粉尘一般，因为未知的原因飘落在地上。 窗前轻薄的窗帘携着一层细细的风带走了地上薄薄的灰，宿舍里除了脸色不算好看的宁清以外，安静得仿佛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刚刚灭掉不过是第一个暗影，紧跟而来的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后背抵着大门的宁清额上渗出了薄薄的汗珠，她没有猜错，这玩意儿的确是残魂，不知什么原因同本体分开，无意识无生命，只会遵循操纵者的命令，向外来者发动进攻。这东西不难对付，但是恶心啊。 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周遭乌泱泱的暗影让宁清忍不住暗骂，“靠，这也是老子的宿舍吧？谁搞得这些缺德玩意儿连我也被排斥在外啊。” 这些暗影压根听不懂宁清的话，像是一只只没有大脑的机器一个接一个的往宁清这边扑来，宁清一边躲，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符箓往暗影身上拍。 正在宁清想着要不要直接全灭了这些暗影的时候，暗影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一个个地僵在原地，机械地调转方向，缓缓地向着宿舍门矮了下去，像是参拜一样。 宁清站在窗框上看着这些东西，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浑身起了层细细密密的鸡皮，差点把昨天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 这些灰色的暗影是人的残魂，也是人们身体的......残肢，有的是胳膊，有的是大腿，有的是半边身子，还有.....几块腐败的烂肉......除了没有血迹和腥味以外，就是人...应该说是魂灵身上的某一部分。 可此时，这些东西却像一个活体、有思维的人一般参拜某些东西......别说没啥见识的宁清，只怕是楚云修也要感到恶心来的。 仅仅一个晃眼，这些灰色的暗影就已经飞快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若不是那些东西尚在墙上游走，宁清几乎认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有人命令了这些东西。这是宁清脑海中最先冒出来的答案，暗影们对着的方向是宿舍门，可宁清拉开宿舍门后，除了在天花板上游走的暗影以外，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这东西长期滞留在此，短期之内对学生没什么影响，但这东西阴寒，死气又重，时间长了，学生们势必会受到影响。 犹豫了一下，宁清拉上门走上了三楼、四楼......嘉州大学的宿舍楼一共五层，宁清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二楼，其他楼层都没有这些暗影的存在。 查看完整个宿舍楼，回到宿舍的宁清脸色难看的紧，若是此时的她在联想不到什么，只怕真的是傻子了。 暗影，失踪学生残缺的魂魄，镜灵，提醒......诸如此类，宁清对方可的怀疑加深了一层又一层，只是为什么卜戈跟了方可那么久，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异样？ 还有，方可究竟是什么人？这种恶心的手段是她一个小姑娘单独想出来的吗？百思不得其解的宁清懊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今天遇到的这些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宁清的认知，残魂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可以被操纵的咧？ 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发现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丁以彤和方可两人还没到下课时间，宁清就决定去找于慧，看看能不能掏出点消息。 说干就干，刚拉开门要走出去，差点把正要敲门的女生给撞出去，宁清赶紧拉住那女生的胳膊抱歉道：“...那个，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女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宁清问道：“你是方可的新室友吧？听她提起过你，你是叫...宁...” “...宁清。“宁清觉得十分奇怪，方可那种性子怎么可能主动跟人提起她？收起思绪，宁清挤出一副公式化的微笑，“...请问你是？” “啊，不好意思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摄影社的徐萍，方可让我把她之前拍的照片还有相机送过来。”女生说着，就把手中的袋子送到宁清手上。 “她刚刚发短信通知我的，看上去挺着急的，所以我就先送过来了，不过...她现在是在上课吗？” “哦，是，她还在上课。”宁清也不知道方可究竟是不是在上课，就顺着徐萍的话说了，“你要等她吗？” “不用不用，她说把东西交给你也行。”徐萍连连摆手，“东西送到，那我先走了。” 宁清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徐萍已经挥手告别了，宁清就只能说：“好的好的，等方可回来，我会把东西交给她的，谢谢你了。” “不用，再见。” “再见。” 送走徐萍后，宁清返回宿舍，大概是因为着急，徐萍用来装相机和相片的袋子只是质量稍好些的半透明塑料袋，宁清拿着塑料袋没有打开，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视线定格的一瞬间，宁清脸色一变，将微皱的塑料袋扒平了些。 透过半透明的塑料袋，勉强看清了照片上人的轮廓，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宁清也不再犹豫，打开袋子将那叠相片取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翻看，越翻她的脸色就越难看。 放在最上面，也就是宁清透过塑料袋看到的照片正是学校失踪的五个学生的其中一个，而这张照片，也正是调查所用的学生照片，再往下就是其他四名学生的照片！五个人，五张照片，一张不少。 不同的是，这些照片比起调查所用的那几张要清晰得多，照片上学生眼睛里的东西却是清晰的很！ 宁清放下照片，连宿舍门都没来得及关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完全忘了由魂化人靠着锁魂扣支撑的身体非常废柴，仅仅是这种速度就几乎要了她的小命，好在反应及时，徐萍并没有走多远。 气喘吁吁地在宿舍楼外揽住了刚离开不久的徐萍，宁清脸色惨白，捂着胸口急促地说道：“..等，等等......” 徐萍看到宁清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急忙弯着腰帮宁清顺气，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第044章:真容 第四十四章 “...方可，是什么，什么时候跟你提起我的？”好不容易把差点断了的呼吸接上，宁清拉着徐萍的手急忙问道。 “不久之前，让我送相机的时候啊，她说她不在的话，可以把东西交给你，宁清同学，怎么了吗？” “那些，那些照片是方可亲自拍的吗？”宁清摆着手没有回答徐萍的话。 “是啊，方可是摄影社的一员，她很喜欢拍摄照片呢。”看着宁清煞白的脸上，徐萍有些担忧，“宁清同学，你没事吗？” “没有，谢谢你，没事了，再见。”宁清扶着膝盖撑着自己的身体，也顾不得吐槽这身体的脆皮，冲着一头雾水的徐萍挥挥手，就跌跌撞撞地往宿舍去了。 “哦…那，那小心啊…”话还没说完，宁清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楼梯口处，徐萍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呵，挑衅吗？”回到宿舍的宁清，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的宁清，捏着手中的相片，冷笑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学生失踪事件的始作俑者是谁，已经在清楚不过了。 刚到宿舍，就受到暗影的攻击，暗影刚停下攻击不久，徐萍就送来了照片和相机，而这些东西的主人就是方可......再联想到镜灵受伤之后，失踪学生莫名出现、魂魄残缺、方可这场莫名其妙的病...... 等等...诸如此类的事件，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方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宁清，“幕后黑手就是我，你奈我何？” 宁清看着手中的照片，脸上的冷笑更甚，至今她都不知道方可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跟镜灵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还有，方可这时候把底牌摊在她的面前究竟意欲何为？ 仿佛是回应宁清的疑问一般，她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掏出手机，却是丁以彤的短信。 宁清皱眉打开短信，看到内容之后不由冷笑出声。 “..东西看到了吗？我知道你不是人， 只要你不插手我的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另， 听说你的身体好了，恭喜。” …… 寥寥数语，完全不是丁以彤的风格，发信人除了方可，无做它解。 放下手机，宁清压下心底迸发的不快，把周爷爷的教导暂时抛于脑后，从塑料袋中把相机翻了出来研究，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宁清是个科技废，从楚云修把手机交给她，到现在为止也就学会了打电话发短信而已。 所以，这相机……讲真的，她没从这玩意儿上察觉到一丝术法的气息，操纵什么的，也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想了想，宁清决定做个“不耻下问”的好孩子。 掏出手机，翻出卜戈的电话准备拨过去的时候，宁清的余光扫过在墙面上游走的暗影，微微挑眉，沉默片刻，将相机和照片收好放在方可的桌上，回到了自己的桌前。 其实比起相机，宁清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跟方可在一起的丁以彤，于慧的反应其实过于激烈了，或许…那姑娘偶然间发现了什么，却被她下意识地遗忘了。 方可把这些东西摊在她眼前，应该不是挑衅那么简单，宁清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刚到宿舍的时候，放在丁以彤身上却被方可吓断了的那缕意识，或许，那时候起方可已经知道她不是人类了。 只是方可也许不知道她跟调查所之间的关键，把相机照片放到她眼前恐怕不止是挑衅，还有警告。 如果方可真的不是人类，那么调查所的存在她一定知道，暗影既然被她操纵，那么宁清肯定不能在满是暗影的宿舍拨通卜戈的电话。 照片中，那些失踪学生眼睛里的自己，确实是他们挣扎的魂魄，但拍照的时候学生的身体肯定是存在的，那支撑他们身体的又是什么？想到这里，宁清的后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周爷爷曾说过，人的眼睛会映照出魂灵的状态，不过这种状态只有魂灵看得到，隐世家作为人类的守护家族，他们制作的东西都是为了同其他三族沟通或者说防备其他三族，那天莫西悠放大学生的照片用的就是隐世家的特殊仪器。 “…莫非，拍照的时候，这些学生的身体是其他东西在操纵？”宁清摸着下巴猜测，但是那些学生残缺的魂魄又怎么解释？他们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魂体一旦同身体剥离，就会失去原本的契合，魂魄跟身体之间会产生裂隙，再也无法回归身体。 苦思的宁清压根没有注意到墙上的暗影悄然爬进她的口袋，缓缓钻进手机中，伴随着“滋滋滋”的电流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就直接熄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宁清才回过神来。 “以彤，进来吧，我们到了。”此时方可的声音完全没有宁清记忆中的寡淡阴郁，反而夹杂着腻腻的甜。 宁清不适地打了个寒颤后，视线转向丁以彤，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算是明白了于慧为什么会是那种反应，此时的丁以彤虽然跟从前没什么变化，但行为举止却像是一个牵线木偶。 更诡异的是，宁清清楚的在丁以彤那双不知怎么变得十分无神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丁以彤在黑暗中奔跑的身影…… 在方可抱着两人的书将门关上后，宁清已经走到丁以彤身边细细探查起丁以彤眼中的影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方可，你究竟想做什么？现在丁以彤身体的是什么东西？” “嗯？原来你是魂灵啊，难怪那天你会突然出现在厕所里，不过魂灵化人，你是怎么操作的？” 方可厚重的眼镜片模糊了她的眼神，只能看到她脸上诡异的微笑，稀薄的日光下，她就像是夜间盛放的花，这是全然陌生的方可。 “…你到底是谁？”方可身上确实有人类的气息，但是十分混杂，宁清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 “我……”方可脸上浮起妖娆的微笑，话刚刚出口，音就转了个调，尖利又刺耳，“…你干什么？” 呆滞的丁以彤不知怎么回事一脸凶悍地将宁清扑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扣住宁清的脖子，听到方可的声音微微一顿，声音沙哑而诡异，“她…会伤害你…杀…” 因空气被阻隔，宁清的脸涨的通红，她的手已经摸向口袋中的符箓，却被丁以彤脱口而出的声音给惊到了。 丁以彤……身体里住的是个男人？！？ 第045章: 再临 第四十五章再临 不过这个“丁以彤”说着话，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松懈，宁清捏着符箓想要向“她”攻击， 却突然想到到尚不知魂魄在哪里的丁以彤，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符箓必然会给丁以彤的带来伤害，现在她的魂魄与身体分隔，但还有一息尚连，若这一出手，一息断绝，那么丁以彤魂归地宫的可能性就高达百分之一万了。 只是犹豫这么一下，“丁以彤”已经反应过来，面色狰狞，左手依然掐着宁清的脖子，右手敏捷地向身后一捞，硬生生地截住宁清手中的符箓。 而另一边，方可也回过神来，露出一个跟她外表极不相符的媚笑，蹲在宁清面前轻柔地输了句抱歉后，在宁清额上轻轻一点。 宁清就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 “......”玛德，你道歉有个鬼用。这是宁清彻底昏死过去前脑海中唯一的一句话。 “宁清，宁清，醒醒，醒醒......”脸颊上微凉的触感和鼻尖浓重的潮味让宁清觉得异常不适，抬手拂去了在脸上作乱的手候后，才勉强睁开眼睛。 涣散的视线聚焦，满眼的黑暗之中，得益于自己的夜视能力，宁清很快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丁...以彤？” 没错，眼前这个满身狼狈的女孩...应该说是女魂，正是那个魂魄不知跑到什么地方的丁以彤。 “是我，你还好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丁以彤将宁清扶起来问道。 “我，我没事，这是哪啊?”也不知方可用的是什么方法，此时的宁清依然觉得脑袋晕晕的，借着丁以彤的力勉强站立而已。 “我不知道。”丁以彤四下看了一眼，摇摇头回答。 “...好吧。”早该知道了。宁清耸耸肩，继续问道：“你在这地方多久了？” “...我不知道，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丁以彤继续摇头。 “也对。”宁清四下看了一眼，她们周遭空荡荡的全是黑暗，一眼望不到头。 “宁清，你知道这是哪里吗？问什么我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这么久，始终走不出这里？” 沉默的气氛加上这无限蔓延的黑暗，总是让人特别恐惧，若只是自己一人，尚可破罐破摔，但身边有了他人陪伴，希望这东西就趁虚而入在心底悄然发芽。此时的丁以彤就是这么一种心态，她紧紧地拉着宁清的手，像握着救命稻草一般。 “别担心，会没事的。”宁清朝丁以彤笑了笑，在手指摸到口袋的时候，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心底仅有的一丝恐惧也烟消云散，妖殿呢？储物袋呢？符箓呢？楚云修会劈了我吧？宁清乱七八糟的想着，在丁以彤看不到的角落里，宁清在身体内微微一探，不由长叹一声，果然，锁魂扣也被取走了。 “怎...怎么了？”满眼的黑暗之中丁以彤看不清宁清的表情，只是觉得宁清此时的反应不太对。 “没有，你在这里有看到其他东西吗？”丁以彤的询问打断了宁清纷乱的思绪，所有的依仗都没有了，宁清的大脑反而清明了起来，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现在也隐隐有了察觉。 “...有。”丁以彤似乎是想到了不好的东西，身子下意识地向宁清靠近了一些，“...我没有看到它是什么，只是听到它的声音，看...看到它将一个人吞了进去...” “啊？什么？”没头没尾的话让宁清一头雾水，什么叫没看到它，却看到它吞人啊？ “我......”在这种匪夷所思的环境下待了许多天的丁以彤，所有的坚强坚持在看到熟人的那一刻早已土崩瓦解，只是在她眼里宁清比她还小，又病弱她不能表现的过于脆弱而吓到宁清，因抱着这个想法她才勉强撑了一会儿，此时被宁清刺激想起了那个东西的她，就在已绷不住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哎，你别......”宁清这人对陌生人都抱着一股子防备，但没有记忆的她笨拙地跟个稚童差不多，一时竟是手足无措了。 好在丁以彤不是个脆弱的姑娘，很快整理好了心情，“我没事......”只是话刚出口，远处的黑暗便传来一声长啸...夹杂着浓厚的潮湿和死气，连当魂儿一年的宁清都忍住不住抖了抖，“这...” 刚开口，就被丁以彤捂住了嘴，疑惑地扭头过去，宁清正好看见丁以彤煞白的脸，虽然魂灵的脸色本就苍白，但那是死灵的特征，丁以彤她明明还活着，那就只能是被吓得了。 丁以彤反应很快，拉着宁清的手朝着啸声相反的方向跑去，不知跑了多久，丁以彤停下了脚步，拉着宁清饶了一下躲起来，宁清摸着眼前的雕塑，一种强烈的直觉在脑海深处炸裂开来，宁清瞬间了悟。 那股始终萦绕在鼻尖莫名熟悉的气息和眼前的雕塑，无不在向宁清说明这地方似乎是她曾经被拉进来的镜中世界！ 只是这地方比镜中世界更为可怖和黑暗。 但如果是镜中世界就又解释不同了，镜灵不是已经被抓了吗？楚云修也说过镜灵已经没有能力作祟了，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宁清想问丁以彤些什么，转头却发现这姑娘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身体紧绷，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道诡异叫声的源头，宁清这时候也知道这里面怕不是她认为的那么简单，就顺着丁以彤的视线望了过去。 “来了。”丁以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睛死死地盯着某处，宁清也看到了，那是一个惊恐失措的魂灵，那魂灵身上满是灰绿色的黏腻液体，跟那些学生的状态一模一样，他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望去。 看什么？魂灵望的方向就只有那声叫声的声源处，宁清眯了眯眼，仗着夜视能力极佳和一年的魂龄，比身旁的丁以彤看的东西要多上许多，这地方除了那只奔走的魂灵，还有许多残魂的暗影，乱七八糟的，就像是遭遇火山喷发的山林动物一般，胡乱逃窜。 正在宁清想要看得清楚些时，身旁的丁以彤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屏息，来了。” 突然，原本平静无风的黑暗空间了，莫名起了一阵阴冷的风，这风好似活得一般，冲着那个魂灵和暗影袭去。 宁清被眼前的风吹得睁不开眼，耳畔传来凄厉又惊恐地叫喊让宁清浑身一抖，身上慢慢攀上了一层厚重的冷汗。 第046章:被豢养的怪物 第四十六章被豢养的怪物 凄厉的惊叫很快湮灭在风中，连同黑暗中漂浮着的暗影似乎也一同消失了。 被吃了？宁清心头一跳，这才明白丁以彤刚才那些混乱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压根看不清楚那只怪物的模样，细说起来，的确是只不知名的生物。 黑暗中，只有一道猩红色的光斑闪烁着，不疾不徐，十分悠闲的样子。 宁清费力地瞪大了眼睛才终于在呼啸的风中看清楚了些，那个闪烁东西与其说是光斑，倒不如说是野兽的眼睛更合适些。 猩红的光芒打底，虹膜时大时小，似乎是在享受什么，但宁清却觉后脊发凉…噬魂，那就究竟是什么？ 凉意自脚底升起，慢慢游进心窝，宁清揉揉眼睛想看清那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原本侧对着她们那点猩红的光斑缓缓地转了过来，心脏如同在寒冰中滚了一圈，寒意遍布全身，宁清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飘远，身体不受控制地差点站起来。 然而，肘间突然传来极大的拉力，宁清身子一歪，正好倒在了那个雕塑之后。抬头，对上的却是丁以彤向她示意的眼神，宁清点头，顺着丁以彤的意思没在有其他动作。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刚才究竟怎么了？宁清后怕地深吸了口气，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一切。 周遭一直呼啸不断地的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停歇，黑暗中，宁清清晰地感受到丁以彤的手正在不断地颤抖，这种战栗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 宁清默默地叹了一声，握住了丁以彤手，她的震惊不比丁以彤少，只是她的世界有这些魂灵妖精之类东西铺垫，尚可及时反应，但丁以彤一直生活在平静的科学世界，这么久的精神折磨，依然能够从这东西嘴下逃脱，已经非常不易了。 只是此时的丁以彤实在或许紧张，全身抖成了筛糠，好在两人此时是魂灵状态，心跳什么的有是有，却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 眼下宁清却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他东西，突然静下来的环境，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见丁以彤还沉浸在恐惧之中，到底忍住没有探头探脑地去看，不知过了多久，确定鼻间的腥味和潮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浓重了，才微微放下了心。 四下望了一圈后，宁清才彻底安了心，侧头轻轻拍着浑身僵硬的丁以彤，低声安抚，“已经走了...没事了。” “走...走了吗？”丁以彤的脸上近乎透明，满眼都是惊惧，抓着宁清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停止颤抖。 “嗯，没事了，刚才...谢谢你啊。”丁以彤似乎还在恐惧的怪圈之中没有脱离，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宁清下意识地开始东拉西扯。 只是这也是宁清的真心话，如果不是丁以彤把她拉回来，只怕她已经被那只兽瞳蛊惑，说不定早跳了出去，成了怪物的“果腹之物”。 “......”但宁清的安慰似乎是徒劳，丁以彤依然不断地摇头，握着宁清的手臂许久，才颤抖地发出了声音。 然而每一个字似乎是从冰渣里扒出的的一般，言语中的颤抖压根抑制不住，“...刚才...刚才一直在叫的那个...是不是...是不是跟我们现在一样？” “......”宁清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狼狈的姑娘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要说什么？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还是胡乱说一个答案？ 被提问者长久的沉默让丁以彤明白了什么，颓然地松开宁清的手臂，苦笑道：“...呵，果然...宁清，你知道吗？我在这里不知道呆了多久，可至少看到三次这样的场景...三次啊...他们跟我们一样…宁清，可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以彤这时候说起方可，宁清并没有什么意外，如果丁以彤在想不通她们俩被丢进来的原因，那宁清就怀疑这姑娘的智商被遗留在身体里了。 只是，面对丁以彤的询问，宁清还是要给方可辩驳两句“...那些人，也许是方可做的，但是你这么久没被怪物察觉，也可能是方可没有把你进来的事情告诉这怪物背后的人。” 那只魂灵的样子丁以彤可能没有看清，但宁清却是知道的，那是个十分沧桑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落魄，生前大概是个流浪汉，魂灵最初的模样是他们化魂时的样子，这段时间方可接触的人除了学生就是老师，是不可能有这类人的。 而且如果按照于慧口中，丁以彤最初的不对劲开始，那她进来的时间最起码也有5天了，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的魂灵，在这种诡异的空间中，三次避开怪物，完全是天方夜谭，只是宁清至今想不通方可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可没想过伤我？”丁以彤眼底浮出浓浓的困惑还有一丝不相信。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丁以彤的认知，在恐惧和陌生之中，她意识到了许多事，却也忽略了部分事实，方可曾做过的事无论什么都被她戴上了别有用心的帽子，就算宁清提出疑点，她也是下意识地怀疑。 “...这个…我不知道。”宁清是明白丁以彤的想法的，但方可究竟在想什么…抱歉，没见识的小孤魂真的不理解人类复杂的心情。 “先不说这个，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在这么呆着，那东西迟早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的。” 想不通的问题就抛开，宁清作为张人杰的好兄弟自然也奉行同样的宗旨，且她们确实不能久待，丁以彤的魂魄同她身体之间的联系已经非常薄弱了，如果再不赶紧回到身体之中，怕是真的要魂归地宫了。 还有，这个空间的存在，似乎…是为了豢养那只噬魂的怪物，可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么做？方可又是怎么回事？这地方究竟是不是镜中世界？如果不是，这里的陈设为什么跟镜中世界一模一样？ 多如牛毛的问题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宁清心尖冒出了芽，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冲淡了宁清心底的些许沉痛，也恢复了精神，扶起同样恢复精神的丁以彤。 只是两人不过刚刚起身，整个空间就起了阴冷潮湿的风，霎时间，宁清整个人的身体就紧绷起来。 第047章:真容 第四十七章真容 “糟，以彤快走！”宁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起丁以彤极速往前跑去。 只是这一次她们谁都没办法判断那怪物究竟从哪里过来，仅仅跑了几步，鼻间的潮气便厚重了许多，意识到方向的错误，宁清只能生生停下脚步，两人差点摔倒。 拉着丁以彤往其他方向跑了几步，宁清一脸凝重地看着丁以彤。 “以彤，什么都不要问，听我说，你的魂魄同身体尚有一息未绝，你仔细感受一下，一定能够离开这里……” 做这个决定也不是宁清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思想，这是她在这短短的一点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身体就是灵魂的保护壳，丁以彤的魂魄同身体仍有联系，算不上魂灵，丁以彤是可以沿着这一线生机回去的。 而宁清作为一只真正的魂灵，即使身体未死，她也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根本无法回去。 且她的魂魄之力优于丁以彤，对于噬魂的怪物而言，为了口粮，魂魄力量较强的她，绝对比丁以彤诱惑力大。 所以，宁清希望以自己引开怪物，给丁以彤争取回去的时间，找调查所的人帮忙。 “可……” “别可了，没有时间了，你出去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察觉到我这边出问题了，说不定他们就在方可身边，你只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我一定不会有事。” 妖殿肯定是被方可拿走的，一旦方可触碰妖殿，楚云修一定会察觉到异常，只是这人来不来得及就看她的运气吧。 这是苏醒之后第一次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丁以彤若是不去找楚云修等人，或者楚云修来不及赶到。 那么，等待她的命运就只能去那只不知名怪物的一块排泄物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赌了，还是把自己的命放到其他人手里。 宁清低着头在丁以彤看不见的角度里无声苦笑，那怪物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却很清楚如果不让丁以彤出去，那她们俩谁都活不下去。 “…只是这一招也危险，跟你现在窝在你身体内的那个人抢夺控制权，也有失败的可能，你…要试试吗？” 宁清可以帮丁以彤回去，但抢夺身体控制权的却只能是她自己，一旦失败，谁也不知道方可和那个人会不会做些什么。 若非情况危急，宁清从没想过让丁以彤用这一招来的。 到底不愿意让丁以彤带着懵懂去做这种事，宁清还是问了出来。 “…愿意。”这一次丁以彤的言语没有一丝颤抖，坚定异常。 “好…”宁清冲着丁以彤笑了笑，将自己体内的灵力灌于丁以彤的体内，声音飘渺空灵，指导丁以彤寻找方向。 “…沿着这股气息，往温暖的地方去找，那里会有一丝很暖的光，那是你的尚未断绝的生命，走过去，接受它…” “…要记住，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不要怕，你只需拿回自己的东西其他的不用管…” …… 看着丁以彤的身体散发出微弱而柔和的光，宁清那张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只能靠丁以彤自己了。宁清在丁以彤周遭划下禁制后，才松了口气，深深地看了眼丁以彤，口中喃喃：“以彤，一定要平安啊。” 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丁以彤清甜的声音传入耳膜，“你也是，回来的话，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吧。” 宁清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轻笑出声，“好，一定。” 言罢，极速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宁清虽然没有记忆，常识短缺，脑子却是十分好使的，她的猜测没错，贪婪的怪物只会追寻与它而言，更为优质的口粮。 将全身的魂魄之力调动之后，那股夹杂着莫名腥味的潮气，犹如附骨之蛆一般死死缠着她，宁清知道，那是怪物身上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哪打滚儿的，味道如此难闻。 心里吐槽着，脚下的步子却快了许多，只是没得瑟一会儿，宁清就觉得体内的灵力有了枯竭之势。 “…我去，这个时候掉链子啊！” 宁清的衣服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浸透，脸色也近乎透明，视线微微涣散，这完全是灵力损耗过度留下的后遗症来的。 给丁以彤体内灌输灵力的时候她预料到这种后果，却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 其实也正常，经过灭魂大阵，宁清的魂魄已经接近破碎，虽然被楚云修用一颗回天丹勉强修复了她的魂魄，但损伤极重，稍有不慎，即灰飞烟灭。 后来，素雅和闻一舟给她调补，加上她修炼符箓恢复了些，只是恢复的时间太短，为了保证丁以彤的魂魄不会迷失，她把恢复灵力的半数都输给了丁以彤。 又为了引来不知名的怪物，宁清毫不保留的将魂魄之力悉数释放，说实话…现在的她，能跑两步已经是靠意志力强撑了。 “……”勉力走了两步之后，宁清的腿抖得跟筛糠差不多，周遭又空荡荡的连个扶着的东西都没有，只是一个分神，宁清就重重地跌在地上。 算算时间，丁以彤大概已经脱离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刚刚还在嚣张地释放魂魄之力的小孤魂立马见好就收，迅速将外放的气息悉数收回，原地调息。 没有办法，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虽不能与怪物抗衡，但最起码不能在有人过来之前成那怪物的“盘中餐”吧。 收敛气息的宁清很快察觉到怪物的异动，也没敢耽搁，将体内仅有的灵力汇于指尖，睁眼，正对上一只疯癫、嗜血的兽瞳。 宁清惊地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那怪物的爪子也跟着动了一动，宁清见状，选择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怪物，不再移动。 怪物凑近宁清嗅了嗅，气息不由癫狂起来，宁清悄悄地将汇聚灵力汇于指尖随时准备攻击，可怪物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安静了下来。 可这安静也只有几秒的时间，怪物似乎摆脱了什么一般，凶狠地拍了一爪子后，把爪子死死地按着地面，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一只猩红色的眼睛垂涎地盯着宁清。 大抵是试探，这怪物始终保持着这种姿态，没有其他动作。 莫名的，宁清竟跟这怪物对视起来。 这大概是宁清第一次希望自己没有这过人的夜视能力，无关其他，实在是怪物看上去太过恶心。 怪物有两层小楼那般高度，从脑门开始一直到右眼下方，有一道十分凶残的刀疤，左眼死死地盯着宁清，嘴巴微张，舌头耷拉在嘴边，透明的液体像粘稠的胶水般绵延地往地上滴落。 它全身漆黑，蛇的鳞片和犬类动物的毛发交错遍布它的身体，整个看上去像只疯了的黑狼。 第048集:对峙 第四十八章对峙 不知为何，这怪物的两只前爪不断地在地上刮蹭，嘴凶狠地龇着，似乎是在试探宁清。 而宁清也不敢放松精神，她始终记得怪物的眼睛好像是有蛊惑的能力的。 一个为了保命，一个为了口粮，一人一兽对峙了许久。 黑暗中时间的概念永远是模糊的，宁清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印象中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但她也清楚，过了几个小时什么，都是自己错觉，现在的她已经是在强撑了的，额上的汗珠像不要钱似的沿着脸颊滑过下巴不断往地上滴落。 到底是体虚，宁清的意识只出现一秒的涣散，怪物就立马抓住了空隙，飞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宁清指尖上汇聚许久的灵力凝成长绳，狠狠地向怪物挥去。 长绳散发着微弱的暖光缠上怪物，宁清就趁着怪物抬爪拦截短短的间隙，俯身朝着怪物身后的方向冲去。 那一击拦不住怪物。 宁清心里清楚得很，只是希望在怪物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绕到怪物身后，顺便收敛气息，躲得几秒是几秒罢了。 大概真的是运气极佳，此时的怪物似乎是被刚刚那一击抽出了智商，竟被宁清释放的灵力缠成一团，像一只被毛线团困住的大猫， 就是这猫长得很恶心。 另一边，把怪物绑起来的人已经跑远。 宁清魂魄受损，但耐不住这姑娘之前是个奇才，又在墓园魂灵们的指导下，她的修为虽不知是什么程度，但在魂灵之中，绝对是佼佼者，又因为没节操的树妖暮云常常给她开小灶，这姑娘的修行之路更加顺遂的同时，风格也没什么节操。 若论隐藏气息，宁清称第三，还真没魂灵敢称第二的，当然，暮云除外。 她没敢耽搁，迅速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回头看了一眼，那颗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慢慢趋于平静后，才小心翼翼地在怪物身后踱了很远，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漆黑无边的空间，瞬间没了狼狈小孤魂的气息，大概是这个认知让正在跟“长绳”缠斗的怪物狂躁起来，仰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整个空间内骤起一阵凄厉的风。 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一个温和的男声，“咦，今天放进来的魂魄不是已经喂了它吗？怎么又发狂了？” 男人的声音像温和的弦音一般沁人心脾，但言语间传递的信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变故，让早已躲起来的宁清后背一僵，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悄然爬了上来…… ———————————————— 地宫正殿。 跟妖殿华丽奢靡的装潢不同，地宫就显得刻板多了，中规中矩的摆设中还透出了一丝丝凄凉。 楚云修四下扫视了一眼，冷哼着坐了下来，随手捞起身旁刚送来的茶具，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后，十分嫌弃地把茶具放回了远处。 “我说司无邪，你们也该跟人类通通商了，看你们都穷成什么样了，待客就用这种陈茶……啧啧。” 殿上的司无邪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淡淡地瞥了楚云修一眼，平静地对眼前这位被他用强制召唤符招来的的妖殿殿主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地宫远离人烟，所居之地并不是阴森可怖，反而风景秀美，气候宜人，时不时还有温润的小风拂面，而司无邪的话恰好被这温润的小风吹的有些发散。 加上话语中的内容或许匪夷所思，楚云修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抱歉，刚刚我没有听清，宫主阁下...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叫把宁清还给地宫，怎么还？明明是他捡回来的好吗？楚云修心底莫名涌现几丝不爽。 不过也奇怪，这是司无邪第二次跟他提及宁清的事，张口要人，却跟第一次不同，这次的司无邪竟然坚定了许多。 虽然这家伙面上不显，但相识多年的楚云修却知道，司无邪这次是认真的。 或许是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他的眼神不同于上次的挣扎动摇，竟有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不过不容拒绝又如何？地宫妖殿斗了千年之久，他若不同意，司无邪又奈他何？ 只是司无邪此人一向清冷的像块儿冰，为什么对宁清这么执着？ “......” 司无邪凉凉的视线在楚云修脸上一扫而过，知道楚云修是讽刺自己，却还是平静地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让宁清来地宫。” “呵，你还真好意思啊，你不说她跟你什么关系，也不去问宁清本人，来跟我要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 楚云修这次倒是真恼了，看着坐上司无邪平静的面容，不由想起初见之时，对方就是这么一副死人脸，本以为是个冷漠的角色，可谁知这家伙说话什么的简直气死个人。 楚云修腹诽司无邪的时候也是丈八烛台照不着自己，根据同性相斥的原则，楚云修看司无邪总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哪哪看他都不顺眼，为此也没少找地宫的茬。 不过都被司无邪不咸不淡地噎回去了，千年来，在司无邪莫名闭关之前，这两位的斗争各有输赢。 “......”司无邪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却没有松口，执拗地看着楚云修，颇有一番盯到你反应为止的意味。 靠，又是这样！楚云修心底暗骂一声，心底的恼意却像是爆裂的烟花一样，转瞬消失。 “所以说，你可以告诉我你跟宁清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她回地宫？” 跟司无邪这种人根本不能拐弯抹角，不直说人家连理都懒的理你。无奈之余，楚云修决定放下试探的想法，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司无邪这种属性让楚云修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记忆，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她很重要。”司无邪皱眉斟酌了许久，才嘣出了这么个词。 “......”楚云修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楚云修的心口蓦然传来一阵悸动，脸色在一瞬间也变得十分难看，不在搭理沉默的司无邪，一个旋身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地宫大殿。 司无邪皱皱眉，没有犹豫，抬脚迅速跟上。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心脏仿佛被浸在热水里一般，闷闷的，特别不舒服。 第049章:谜团 第四十九章谜团 那个声音让宁清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一小步，恍惚中，脑袋意外撞上某物，声音不大，却让宁清的原本就不太安分的小心脏又快了几拍。 反手迅速扶住被碰到的某物时，宁清才发现自己撞到的某物是一个空荡荡的画框。 画框是被悬挂在空中的，沿着边缘摸去，摸到一根细细的弦，宁清画框上诡异扭曲的花纹，不由想起之前楚云修带她离开镜中世界的时候，两人共同踏出的那个纹着诡异花纹的门。 这画框上的花纹竟是跟那个门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愣了一瞬，宁清鬼使神差地将手往画框的中央，眼睁睁地看着手一点点的在眼前隐没，宁清隐约猜到了什么。 回头看了眼无边的黑暗，听着怪物的嘶吼，宁清抖了抖，所有的犹豫顷刻消失。 虽不知道这地方通往哪里，但比起被恶心的东西生吞，还不如赌一把。就想着，宁清朝着画框的方向微微弯腰，霎时间，整个人都被吸入了画中，再无踪迹。 似乎只是跨过一扇大门，眼前的光亮刺得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宁清睁不开眼。 下意识地抬手遮住眼睑，片刻后，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我去，好冷…这什么地方啊？”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墙壁上插着几把篝火，柴火燃烧传来的“噼啪”声，让宁清觉得头皮发麻。 此处的潮气异常厚重，仿佛一呼一吸之间都夹杂了浓重的水汽和厚重的腥味。 这水汽中混合那一股淡薄的清香，让宁清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缕薄香，是魂灵身上特有的味道。 视线再转，入眼的一池灰绿色的水，水正泛起巨大的泡，面上浮起袅袅细烟，仿佛是沸腾的样子，空气中不断传来“咕嘟咕嘟”的沸腾音，但此时被此处寒气侵扰的宁清却知道，这池水绝对不简单。 水池让还有未干的水渍，正一滴一滴地蔓延到一垛厚厚的干草上，干草似乎常常被某种重量级物体压迫，此时显得十分结实，那副样子倒让宁清觉得十分眼熟，是……某种动物的窝？ 打了个寒颤，细细密密的寒意如同蚂蚁一般，从脚底慢悠悠地游遍全身，说不清是因为此处的环境还是因为那个“窝”。 总之，自魂魄深处传来的战栗感，是宁清醒来后第一对寒冷的直观感受。 “…洗魂池？”眼睛盯着那汪像是养满了霉菌的灰绿色水池，宁清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了这么三个字。 这池子东西跟失踪的那几个学生身上的不知名液体的颜色一样，宁清瞬时联想到了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就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知道洗魂池存在的人…哦，不，无根之魂。” 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目光对上来人，以及来人身后那只虎视眈眈的怪物。 怪物前肢向宁清这边延伸，后肢撅起，这是野兽捕食前的模样。 暗骂了声倒霉，却不能放弃挣扎，宁清悄悄运转起体内恢复一丁点儿的灵力，随时准备攻击。 怪物看到宁清的样子，更加凶狠了，前爪伏地，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弗牙，安静。”平静温润的声音脱口，那只凶狠的怪物像小猫一般，委屈地呜咽一声，乖乖地伏在地上不在动弹了。 宁清见状，嘴角一抽，视线才慢慢转移到人身上，能以一言操纵怪物，这人是何身份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诡异的空间，被豢养的怪物，学生的残魂……这些问题似乎都有了答案。 只是这人跟宁清脑补出来的怪物饲养员完全不同，他身上没有一丝凶悍和血腥之气。 儒雅。这是宁清看到男人的一反应，他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袭黑色广袖儒袍，长发用一根精致的木簪规规矩矩地束在头顶，嘴角噙着一丝闲淡的微笑。 那双眼睛犹如一汪混浊的深潭，深不见底，仿佛万物都不曾在他眼底留过痕迹。 按理说这人的气质跟闻一舟有些许相似，那种平易近人的亲和力总会让人放下芥蒂，但面对眼前的人宁清总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浑身不舒服。 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 男人却像没有看到她的反应一般，抬脚又朝着她走进一步，嘴角的笑意从未落下，就连微笑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 “别怕，我只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罢了，若我真想做什么，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男人负手而立，像教训孩子一般，温柔地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养吃魂魄的怪物？”好在男人只是朝着宁清走近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宁清松了口气，悄悄翻了个白眼，若再退几步，她就要掉进那个破池子里了。 “哦？在下忘了自我介绍了吗？抱歉，鄙人……”男人摸着下巴想了片刻，才接了宁清的话，只是话刚说一半，一道流光就冲着男人直直地射了过来。 “还是闭嘴吧，你也配提那个名字。”冷笑中夹带浓厚的嘲讽，正是楚云修固有的风格。 听到声音宁清松了口气，看向声源处，只见楚云修从突然冒出的黑色漩涡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司无邪。 而宁清刚刚燃起的喜悦在看到司无邪的一瞬间，像是被浇灭一般，只剩一缕青烟。 他，他为啥会来？脸色怎么比上一次还要透明？还有啊，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恐怖？很奇怪，宁清在面对司无邪的时候并没有害怕之类的情绪，冷静之后，她关注点就变得特别奇怪。 只是这这原因也容不得她去思考，因为那边的对话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男人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落下，侧身躲过那道攻击，眼神飘向房间中突然出现的漩涡，轻声笑道：“云修，千年未见，你就这般对兄长说话？” “滚！”楚云修尚未回应，一直冷着脸的司无邪就冷冷地崩出这么个字。 “这位是…啊，我想起来了……”男人思考了片刻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机弯腰作揖，“地宫少主…啊不，现在还称地宫宫主了，真是好久不见啊，怎么今天……” “楚行止……”三个字是从牙缝挤出来，每个字上都染上了刺骨的寒意。 “……”楚云修凉凉地扫了司无邪一眼，到底忍住不把这个拆台的家伙丢出去。 “…你还真是越来越没品了，这么恶心的事也做？”楚云修看着楚行止身后的怪物满脸讥诮。 “是吗，彼此彼此，云修不也接了那无聊的调查所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也是调查所的一员？” 说着，男人的目光似若无地飘向宁清，说出的话，却是意味深长，“…素闻地宫同妖类关系紧张，您此次前来怕不是因为云修吧…这位姑娘身上的咒痕倒是…” 第050章:过渡 第五十章过渡 咒痕？什么咒痕？宁清的视线在场几人身上扫过一遍，表情有些发懵，在场好像就她一个姑娘，是吧？ 楚云修的眼睛也掠过一丝流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宁清面前挡去了男人似有若无的视线。 “闭嘴！”司无邪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原本苍白的脸色上染上一缕青黑。 将隐在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剑仿佛有意识一般，冲着楚行止的方向刺去，楚行止侧身躲过后，剑芒拐了个弯又回到了司无邪手中。 楚行止束手而立，依旧面带微笑，他身边的怪物见到主人被如此对待，顿时怒了，一个跳跃就向司无邪扑过来，楚行止见状只是微微挑眉，后退一步让开路。 怪物似是受到鼓舞一般，竟更加凶悍了。 司无邪瞥了眼脸色惨白的宁清皱了皱眉，听到怪物近在咫尺的咆哮后，收回视线，提剑冲了上去。 “没事吧？撑得住吗？”楚云修视线扫过男人，好像没有看到他一般，转身捞起还在盯着司无邪的宁清的爪子，把脉。 干什么？宁清狐疑地看着楚云修，视线落在自己腕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不由瞪大了双眼。 这倒不能说宁清大惊小怪，毕竟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这位可是把重伤的她给扔到地上的强人来着，虽然之后宁清知道了楚云修那样做的原因，是超乎常人的洁癖在作怪，但宁清却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眼下的宁清比初遇时稍好一些，可浑身依旧是脏兮兮的，怎么楚云修这时候不嫌弃了？ “喂，死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宁清的身体状况比楚云修想象中的更加糟糕，刚想说些什么刺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蛋一下，谁知抬眼就对上小破魂这种仿佛见了怪物的眼神，顿时就觉得手心痒痒。 “没，没什么。”宁清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也许是动作猛了些，就觉得视线有些涣散，身子一歪，差点摔进身后的洗魂池中。 “还好吗？”好在楚云修一直关注着宁清的状况，见她情况不对，及时揽住了她。 “…没事。”宁清摆摆手，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脏污，想要站起身，却发现只要稍有动作，脑袋就晕的更加严重。 知道是这里的环境影响了自己，见楚云修没有什么不满的样子，就心安理得地窝着不动了。 而另一边，司无邪持剑的手微微一顿，眼睛掠过一丝担忧，竟让一直没有碰到司无邪的怪物极快地抓住了空隙，一口咬在司无邪的手腕处，凶残又急切的样子，似乎要把司无邪的右手咬下来。 一声闷哼，腕间尖锐的疼痛让司无邪手掌一松，纤巧的软剑瞬时跌落在地。 软剑与地面的撞击声闯入耳膜，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宁清的意识微微清明，模糊的视线中似有似曾相识的影子，口不自觉地低喃，“…星…芒…” 声音很低，但离她不过几寸的楚云修却听了个清楚，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一丝精光自眼底一闪而过，谁也没发现呀楚云修的异状。 因这声低喃，落在地面上孤零零的软剑似有似有所感，清澈的紫光缓缓裹住剑身，软剑在地上抖动几下，跌跌撞撞地飞到了司无邪身侧，调整了角度，凶狠地向怪物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刺去。 没有操纵者的剑，攻击力绝对不高，怪物本可以躲过去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怪物似乎呆住了一般，直愣愣地僵在原地，被软剑刺了正着。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怪物的爪子紧紧捂着眼睛，鲜血犹豫溪流一般不断往下滴落，司无邪捂着受伤的手腕怔怔地看着嘶吼的怪物，眼睛中的震惊呼之欲出。 而另一边一直隔岸观火的楚行止看到这一幕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散去，一身儒雅的气度瞬间灰飞烟灭，抬脚向着已经呆住的司无邪扑了过去。 “……”楚云修见状，手腕一翻，掌心的灵力极速朝楚行止拍去，楚云修也知道这一击揽不住他，只能出声提醒司无邪。 “司无邪，你tmd发什么呆，想死的话先把老子送出去再死！！” 楚云修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刚才怪物的异状他也看到了，虽奇怪，却也不会在这种地方放松警惕，谁能想到司无邪这家伙竟然在敌人的地盘上明目张胆地跑神儿？ 听到声音司无邪才如大梦初醒一般清醒过来，侧身躲过楚云修的攻击后，反手握住不知什么时候飞过来的软剑。 “云修啊，你这般亲疏不分，义父九泉有灵，只怕会寒心的呀～”楚行止的面色极其难看，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楚云修。 宁清的眩晕终于褪去，见司无邪躲过那一击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这种让人不舒服的话，沿着声音望去，宁清点点头，她觉得楚行止此时的样子要比之前看上去顺眼的多。 “啧，还是这种表情适合你。”楚云修把想自己站起来的宁清按了回去后，冷哼着继续说道：“再者，千年前你不是已经判出妖殿，你我之间何议亲疏？” 说完，也没在理会楚行止的回应，只是看了眼神情莫测的司无邪说道：“司无邪，走了，这地方对魂灵有损。” “……”司无邪又回头看了捂着眼睛嘶吼的怪物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底掠过一丝疑虑，却也没拒绝，作为地宫宫主，他当然知道这地方对魂灵的损害极大，比起……眼下活着的人才更重要。 只是司无邪刚要召出时空漩涡，楚行止癫狂的笑声瞬间盈满了房间，司无邪侧身一躲刚刚出现的小小漩涡便被那道术法打撒。 “哈哈哈……你们休想，弗牙受伤，拿下地宫宫主和这个小姑娘也足以抵消我此次的失误。” “呵。”楚云修冷笑出声。 “你笑什么？”楚行止听到楚云修的声音，面上又狰狞了许多，竟找不出一丝之前的儒雅温和。 “都把你分来干这种活了，你还以为他们会在乎你？”楚云修是在赌，他压根没了解事情全貌，只是凭借着已知的事实推测的，不过对方的表情已经说明，就算猜测不中也八九不离十了。 “你闭嘴！”楚行止的表情呆滞了一秒，就变得狰狞可怕，看着那只捂着眼睛的怪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051章:离开 第五十一章离开 “能站起来吗？我这边顾不上你，去在司无邪那里。” 楚云修凑到宁清耳边轻声叮嘱，没从宁清脸上找到抗拒的情绪，楚云修的心底掠过一丝不满，“…老实点啊。” “……”什么啊？宁清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楚云修。 楚云修冷哼不再言语，从怀里取出把黑色的手枪，朝着男人就开了一枪。 枪？宁清顿时愣住了，看着楚云修的眼神一言难尽，因为一些原因，公安部不会给他配枪，这东西从哪里来的就显而易见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吐槽完毕，宁清气哼哼地转身。 只是她还没往司无邪身边去，对方就已经走过来了，将手中的软剑塞给宁清后，不言不语地在虚空之中开了一道黑色的漩涡。 漩涡慢慢变大，司无邪冷着脸面无表情地拉起宁清的手就往里走。 “那个……”虽然很想抛下某人，但宁清难得的小良心在愧疚。 “……”司无邪定定地看了宁清一眼，似乎是叹了口气，“楚云修，走！” 楚云修的余光扫过司无邪不情愿的脸，兀自发出一声冷笑，右手微微一拉，房间的一半便塌了下来，直直地砸向楚行止和怪物。 而意识到自己上当的楚行止，狰狞的面容恍若恶魔，竟然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冲向站在漩涡中的司无邪和宁清…… 空间漩涡是地宫特有的秘技，开启空间漩涡对于施术者而言灵力消耗极大，这对四族天才之一的司无邪而言不算什么，可怪就怪在，这个空间所处的位置及其古怪，似乎是在什么空间裂缝里。 而想要到达宁清所在的位置，就得破开裂隙里的空间壁垒，又要利用丁以彤身上带着的宁清的灵力，来确定位置。 宁清把灵力灌给丁以彤为了就是让她能够平安离开，夺回身体控制权，丁以彤做到了，与之同时，留在她身上的宁清的灵力就非常稀薄了。 而找到宁清，就必须要用这些灵力，事发突然，司无邪和楚云修两人都顾不了那么多，取来就用了，可仅仅是探查方位，司无邪的灵力已经消耗许多，再加上破开空间壁垒，又耗了他大量灵力，这也是宁清见到司无邪是他脸色难看的原因了。 到了这里之后，一向清冷的司无邪不知抽什么疯的跟那只噬魂的怪物对上，致使伤势加重。 宁清或许懵懂，但楚云修确很清楚，司无邪撑不了多久，如果这个空间漩涡在被打断，短期之内怕是无法召出空间漩涡的，楚云修没想太多，只一心想拦住那个想用秘术毁了空间漩涡的男人。 两人师出同门，楚行止会的秘术，楚云修同样也会，甚至要比楚行止精通的多。 硬是在楚行止抵达黑色漩涡之前拦住了他，此时的楚云修离黑色漩涡不过几步的距离。 “喂，要打好好打，你往那边跑干什么？”楚云修掌心流光乍现，明明灭灭地照着他微勾的薄唇，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弟弟，叙旧的话，不如你们一起留下来？我做东？” 若论单打独斗，楚行止不是楚云修的对手，意识到这一点的楚行止脸色异常狰狞，却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笑容看上去特别可怖。 “好呀，只是叙旧这种事，有我就好了，留他们做什么？”楚云修负手冲着司无邪和宁清摆了摆。 领会了楚云修动作和言语中的意思，司无邪皱了皱眉，看了宁清一眼，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弟弟啊，你忘了义父怎么叫你的吗？来者即是客，你可不能剥夺了为兄的待客之权啊。” “虚与委蛇，真恶心。”宁清在司无邪拉住她的时候，侧身躲开了，摇摇晃晃地走到漩涡边缘，她觉得楚云修的意思不是让他们先走。 虽相处时间尚短，但以宁清对某人的了解，楚某人可不是什么舍身取义之人，只怕是另有打算。 这打算大概需要有人受伤，想都没想，宁清走了出来。 “你......”楚行止愤怒的目光刺向宁清，一时之间，竟忘了关注一向狡猾的楚云修。 楚云修扭头，见来人是宁清，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精彩，看向司无邪的眼神就十分不满。 不过好在人家妖殿之主变脸的本事也是一流的，再转头过去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虚伪的假笑。 “也是，我也觉得恶心，还是算了，那个谁，本殿先行离开，日后再叙喽。” 话毕，在楚行止惊疑的目光中，楚云修的身体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黑色漩涡的方向飞了过去，在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漩涡深处的时候，楚行止这才看见楚云修腰间那根细细的弦，顿时暴怒。 “你...你们竟然敢耍我？！？”楚行止飞身向黑色漩涡扑来。 漩涡边缘站的人是身体虚弱的宁清，受了伤了她，行动也变的十分迟缓，尽管司无邪在楚云修进入漩涡的一瞬间已经急速往宁清身边掠去，但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楚行止掌心的黑色光团要碰到宁清的时候，司无邪一向清冷的面容极度龟裂，颤栗的嘶吼从身体内部迸出，“不...” 事情似乎发生在一瞬间，楚行止的手掌在离宁清只有一寸的距离时，一阵腥风袭来，楚行止狼狈地摔在地上，心脏差点从胸腔跳出来的司无邪也将宁清扯了回来。 同时，将空间漩涡收回，视线扫过被噬魂怪物压在地上的男人，司无邪不由瞪大了双眼，脚下不自觉地往怪物的方向迈进，口中魔怔地喃喃：“父...父亲...” 被司无邪揽在怀里的宁清听了个正着，满目惊疑地顺着司无邪的目光望去，在漩涡慢慢缩小的间隙中，她看到了一个面容同司无邪又八成相似的黑袍的男人的虚影飘在怪物的脑袋之上。 男人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在宁清逐渐模糊的视线中，朱唇微启似乎在说着什么......等宁清擦干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眼泪，男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眼前的黑暗之中。 漩涡彻底关闭，宁清肿怔地看着濡湿的掌心，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哭？那个人究竟是谁？思考间，宁清的掌心传来一阵酥麻，身子一歪，意识顿时消散。 司无邪接住昏过去的宁清，右手指尖还有尚未消散的灵力，他看向宁清的眼神复杂难辨。 第052章:咒痕 第五十二章咒痕 “所以，现在可以解释了吧？为什么对宁清如此特殊？” 见司无邪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宁清苍白的脸上，楚云修忍不住皱了皱眉，“行了，你已经施法让她睡着了，她听不到的。” 司无邪将昏过去的小魂儿拦腰抱起，视线划过宁清的脸时，眼底掠过一丝忧虑，“先出去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楚云修向周遭望了一眼，冷哼一声，“给我。” “嗯？”司无邪闻言，冰块儿脸上难得挤出一抹冷笑，却没有多言。 楚云修指指昏睡过去的宁清，压下心底的不爽，继续说道：“我说，她是我调查所的人，你抱着算什么事？” 这么久的观察下来，司无邪这种冷情冷性的人，对宁清这古怪的态度，加上他对司无邪的了解，楚云修就已经确定了司无邪跟宁清之间的兄妹关系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不止是司无邪对宁清的态度古怪，就连宁清对司无邪也有之后似有若无的担忧和维护，也十分值得玩味儿，明明没有记忆，明明害怕地宫，却还是会维护司无邪。 就拿刚才楚云修冲司无邪做手势，就是让司无邪到漩涡口吸引楚良止的注意力，在用计把他拉进漩涡，只是这么做，楚行止反应过来后，司无邪受伤也是必然的。 两人谁都没想到最后引开楚行止注意力的会是宁清。 虽然宁清没有多说什么，但楚云修觉得宁清一定是看穿了他的计划，为了保护司无邪才这么做的，这种认知让楚云修的心里憋着一团棉花，闷闷的，难受至极。 司无邪淡淡地瞥了楚云修一眼，侧身让开某人伸过来的爪子，大步走出了黑色空间。 楚云修似乎没想到司无邪会这么做，愣了一秒后，才转身追上，“...我说你啊，过河拆桥是吧，知道尊敬长辈吗？” “......”司无邪似乎被噎了一下，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不是。” “什么？” “不是长辈，还有，你的脸...掉了。”司无邪不屑地瞥了楚云修一眼，这货只比自己早出生三百年而已，压根算不上长辈。 “呦，有长进啊，学会骂人了是吧。” 楚云修两手插着口袋，见司无邪面上的郁色散去才继续开口，“刚刚...那位是...” 司无邪脚下一顿，“父亲，我的父亲。” “司耀伯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楚云修的疑问没有说出来，前地宫宫主及其夫人的事他知道一些，当年的惨烈，楚云修也想象不到司无邪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 “嗯。” “......”闻言，楚云修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看着司无邪的目光变得诡异，记得这家伙小时候话多的让人想抽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出来的地方是调查所内部，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人原本正跟谷雨打游戏的卜戈被吓得从椅子上摔了出去。 “老...老大，你...你怎么会...”怎么会跟地宫宫主在一起，还从人家地宫的空间漩涡里出来，你们俩不是互看不顺眼的吗？ “哎，不对，小清清这是怎么了？”卜戈是被走在一起的俩对头吸引了视线，细看的时候才看见被司无邪抱在怀里的宁清。 陡然加大的声音，让楚云修忍不住挖了挖耳朵。 “卜戈啊，宁清那么大一人儿你都看不见吗？”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穿着白大褂的闻一舟从莫西悠身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宁清这是...” “你先帮她看看吧，伤得挺严重。”楚云修的脸色不是很好，宁清的身体情况是真的不容乐观，不知道从前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在灭魂大阵以前的的魂体就存在隐患，后来又生生受了灭魂大阵，虽然被他用药勾回了一条小命，但身体受损程度已经超乎想象，再加上这么一次，只怕…… “……”闻一舟的视线在宁清脸上一扫而过，眉头就皱了起来，也顾不得抱着宁清的人是司无邪，略微急躁，“先带她来医务室，卜戈，去找素雅。” “好。”闻一舟很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卜戈见状脸色一肃，拉着谷雨快速跑了出去。 其他人也没有耽搁，纷纷起身离开，就连坐在角落扒拉电脑的莫西悠担忧地看了看，也起身跟了上去。 原本吵吵嚷嚷的办公室瞬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干嘛？快出去，这里是医务室，你们在我怎么给她检查啊？” 闻一舟帮着司无邪把宁清放在床上后，视线扫过跟过来的三个人，嘴角不由抽了抽，不耐烦地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走廊上。 “......” 站在楚云修身边的莫西悠忍不住搓了搓手臂，隔着厚厚的镜片看了正在释放低气压的司无邪一眼，默默地躲在楚云修身后。 “喂，司无邪你够了啊，这是我的地盘，摆脸色给谁看呢？”察觉到莫西悠不对劲的楚云修稍稍动了动，将莫西悠的身子完全遮住，皱着眉说道。 “......”司无邪向楚云修身后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却还是收敛了气息。 “嘁。” “来了来了，老大，小清清怎么样了？”卜戈拉着冷着脸的素雅跑了过来，站在楚云修身边问道。 “里面呢。”楚云修指了指医务室，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神变得极为古怪。 不对，闻一舟的反应不对，若宁清只是魂体问题，他根本没必要把他们都赶出来，毕竟司无邪这么一尊魂灵之主还杵着呢，他没必要把司无邪也赶出来，而且司无邪竟然这么听话？ 只是素雅也跟没有跟众人反应的机会，推开挡在前面的卜戈打开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闻一舟也被打包丢了出来。 “......”闻一舟无奈地叹一口气，看着眼前表情古怪的几个人无奈地揉了揉揉眼角，“别看了，卜戈，素雅在干什么你把她拉来了？” “干什么...啊，在炼药嘛。” “难怪。”嘴角一抽，闻一舟面上露出干巴巴的笑，转头正好跟司无邪的视线对上，“不用担心，暂时没事，咒术没有复发的迹象。”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闻一舟早早就知道了楚云修对宁清身世的猜测，如今看来，就算不和逻辑，大抵也相差无几，此时看到司无邪的眼睛，闻一舟也不忍心瞒着他。 “......”果然，司无邪松了口气。 “咒术？”反而是楚云修略有不解。 第053章:身世 第五十三章身世 “其实也不算，只是咒术残痕，本没什么大碍，但宁清魂体受损过于严重，那东西有几率会复发。现在没事，不用担心。” 闻一舟冲着楚云修轻轻摇头，对着一脸疑惑地众人随口解释了一下。 师兄弟两人多年的默契告诉楚云修，闻一舟有话不方便说，楚云修微微挑眉，也没有多问，点头算是应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当下的气氛让卜戈浑身不舒服，连脸色都有些僵硬。 “什么怎么办？该做什么做什么，还用我教你啊，去查方可...绍云也嘉州大学，你们去交接一下，绍云的身份不方便出头。”楚云修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还不是因为您嘛，你把公司的事……丢给绍云……呵呵，保证完成任务，谷雨我们走！” 楚云修嘴角的一丝冷笑让卜戈把说到一半吐槽生生地吞了回去，拉起安静做背景板的谷雨迅速遁了。 “呵。”司无邪抢在楚云修之前嗤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楚云修差点没忍住把他踢出去。 “噗...” 闻一舟站在楚云修身边自然看见了自家师弟额上跳动的青筋，一时忍不住发出了不雅的笑声。 “...笑什么？”楚云修忍了忍，才侧头瞥了闻一舟一眼。 “没，没什么。”闻一舟见司无邪已经收回视线，担忧地看着紧闭的医务室门，微微勾了勾唇，凑到楚云修耳边，轻声说：“你不觉得，这位宫主跟你很像吗？” “...见鬼，我有他那么欠抽吗？”楚云修一脸嫌弃地后退一步，坚决否认。 “是吗？可我觉得你之所以讨厌他是因为他跟你完全是一路人啊。” “滚！” 这番对话下来，楚云修看司无邪就更加不顺眼了，瞪了某只在门前站得笔直的司无邪，楚云修冷哼一声，懒洋洋地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一时之间，走廊倒是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医务室的门终于打开，素雅打开门，雪白的小脸此刻青黑如碳，“我记得我交代过，宁清魂体受损严重，绝对不可以过度消耗灵力，你们...这么缺人吗？一定要一个重伤的人去查案子？” “......”闻一舟一看素雅的表情就知不妙，扫了眼站在门口不断往里巴望的司无邪、自己身边杵着不动的楚云修以及躲在楚云修身边的莫西悠，苦笑着走了过去。 “...其实，大家都没想到这次会出这么个事...” “你闭嘴。”素雅软嫩的萝莉脸上带着不满，瞪了闻一舟一眼。 “宁清出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你们周扒皮在世啊，这种时候让她执行破任务，想她死你们跟我说啊，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她......” “这次是我的疏忽，抱歉。” “云...云修？”闻一舟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惊疑，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家小师弟就很少有低头的时候，即使做错也是梗着脖子给人家当牛做马的，道歉什么的对于他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啊？从前他们就没少因为这事起争执，今天这是怎么了？ “哼...”另一边的司无邪闻言只是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带她走。” “哎，不对啊，宫主，我们在说这个，为什么扯到带宁清走......”闻一舟收起惊愕，皱着眉对司无邪说道，只是话未说完，楚云修已经出声打断了。 “带她走？今天没有弄死那个人，若她跟你回去，以后能有安宁之日吗？” 楚行止叛逃后在做什么楚云修没有关注过，但他对司无邪和宁清的过分关注，却让楚云修很是疑惑。 什么叫“拿下地宫宫主和小姑娘可以抵消失误”？司无邪有价值楚云修还信，但是关宁清什么事？ 此时，楚云修说这话，也不全是阻止司无邪带走宁清，更是想试探司无邪的反应。 “......” “小清清不能跟你走，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我师父可以帮她。”素雅平静地接过了楚云修的话。 笑话，他们入了调查所，就是他们的人了，凭什么一个外人说带走就带走？当这里的都是死人啊？ 就想着，素雅不满地瞪了楚云修一眼。 “......”司无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她，究竟怎么样了？” “还行，死不了，被强制散魂两次，能活下来已经是运气了，若再有下次，就算是我师父只怕也就不回来。” “等等，什么叫被强制散魂两次？”楚云修这话问得却不是素雅，凉凉的看着司无邪，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着。 “......”司无邪面上掠过一丝沉痛，并没有回应楚云修，在医务室门口停住，似乎有些犹疑，沉默好一会儿才抬脚走了进去。 楚云修皱了皱眉，起身跟上。 莫西悠见状，犹豫了一下，也想跟上去，却被闻一舟拉住了手臂，“西悠，走吧。” “可...可是...”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走吧，失踪学生的精神鉴定还需要审查。”闻一舟笑着揉了揉莫西悠的头发，对着素雅点点头，拉着莫西悠走远了。 素雅对别人的秘密没什么兴趣，只是皱着眉看了紧闭的医务室大门，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 此时医务室的两个人，一个坐在闻一舟的办公桌前，一个站在宁清床前，皆沉默不语。 在楚云修探究的目光中，过了许久，司无邪才开口。 “...瑕儿是我的亲妹妹。” 司无邪看着沉睡的宁清，冰块儿脸上竟然染上了一抹微笑，仿若冰雪消融，眼中缀满日光，动人心魄，这才是司无邪最初的模样。 只是眼下楚云修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听了司无邪的话，挑眉问道：“...瑕儿？她的本名叫什么？” “司无瑕，碧玉无瑕。” 当初某人告诉他的还真是个假名，夏五思，司无瑕……真够敷衍的。 楚云修嘴角一抽，视线在宁清苍白的脸上滑过时，迸出一丝笑意，再转向司无邪，眼神已平静无波。 “她...跟你同父同母？” “......”司无邪皱着眉，也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凉凉地瞥了楚云修一眼，轻嗤道：“...自然。” “可我记得，当年宫主夫人身受重伤，闭关一年后香消玉殒....”楚云修皱着眉回想着当年发生的许多事，没一会儿，面露惊疑之色，“难道……” “是，父亲去世之时，母亲已有身孕，因身中恶咒，拼死生下瑕儿之后就…去世了。” 思及往事，司无邪眼底满是沉痛，闭了闭眼才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楚云修抿了抿唇，良久，才沉声问道：“...那咒痕呢？” “是母亲身上的恶咒，瑕儿...出生是咒术爆发...被沾染上的。” 第054章:暗夜 第五十四章暗夜 关于前宫主夫妻的事情，司无邪不愿多说，只是事关宁清，他粗略地解释了一下，两人当时的约定不过是“告知宁清身世”罢了。 言尽于此，司无邪也没有违约，楚云修也没打算多问，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问道：“两次散魂…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无邪沉默片刻，沉声道：“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允许瑕儿亲近那个人…” 不知想起了什么，司无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是不愿多说的样子。 楚云修皱了皱眉，继续：“…宁…她说过，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宁清这个名字，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 楚云修皱了皱眉，虽然只有一瞬，司无邪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自责与恨意，却被他捕捉到了。 各种疑问接踵而至，楚云修坐直了身体，清浅的目光在兄妹脸上流转，脑海中拼凑着所有可能性。 司无邪似是为了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深吸了口气，声音清冷而低沉，“…是我的错。” “……”等了一会儿，确定这人没打算说话了，就忍不住磨了磨牙，“…所以，她的身世你打算告诉她吗？” 司无邪闻言，愣了一瞬，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楚云修皱了皱眉问道：“你去过她住的那个墓园了吧？” “……” 没有回答，没有否认，那就是去过了的。 楚云修：“不打算告诉她，那你为何要带她去地宫？不知道自己同地宫的关系，你想她怎么面对伏明煦？怎么面对你手下那些人？” “……”尽管不愿承认，但司无邪心里清楚，让宁清留在调查所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还是不放心。 楚云修见状，顿时觉得脑壳疼，也不知道是当年欺负这小话唠欠下的债，现在还得做人家人生导师来还债的。 只是很明显楚某人没有做人生导师的天赋。 “地宫的事我不便多问，但你别忘了，宁清是我捡回来的，我答应帮她找回记忆，我想说的话，你以为你拦得住？” “……”司无邪的冰块儿脸难得出现了龟裂，寒气瞬间爬满了整间医务室。 “想打架？”楚云修冷哼一声，也知道自己说话能气死个人的本质，便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话说，宁清的身体在地宫吧？这一点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 “身体是魂魄的保护壳，她不能一直是这种状态的。” “…我…”司无邪的眉心微皱，刚开口就被第三道插进来的声音敛去了心神。 “…唔…”躺在床上的宁清眉心紧锁，似乎要从沉沉的梦中挣脱。 楚云修挑眉，起身走了过来。 宁清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两张风格迥异的俊脸，一时之间脑袋有些发懵。 “你们……” “醒了？还记得我是谁不？”楚云修抬手捅了捅宁清的脑门，见这姑娘竟然还一脸无辜，指间的力度就加大了几分，只是这次没捅上去，被司无邪挤开了。 宁清捂着额头瞪着楚云修，司无邪挤进来后，视线才转移到他的身上。 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虚晃的影子，宁清也没搭理楚云修的嘴欠，只是怔怔地看着司无邪，眼中似有星光闪动，“你…我是不是…认识你？” 听闻此言，不止司无邪，见楚云修脸上都有讶然之色闪过，重逢后的宁清，防备心理有多重一直在观察的楚云修很是清楚，就这么直接问出来？ 是不是该感叹一声，这强大的血脉力量吗？摇摇头，楚云修难得贴心地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帮忙关上的大门。 楚云修的办公室里，闻一舟正悠闲地坐在那里品茗，见到楚云修推门进来，放下茶杯笑道：“呦，回来了，怎么样？那位宫主告诉你了吗？” “亲兄妹。” “哈？亲的？可是…遗腹子啊？” 楚云修挑眉默认，对于自家师兄这么快猜出来一点也没奇怪，这人的脑子一向好用，只是不太精明，才被隐世家给困住。 “…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这眼神里的意味让闻一舟非常不不舒服，到底是自家师弟，打不得骂不得，忍了忍继续问道：“你呢？从回来到现在，你的情绪一直不对，到底遇到了什么？” 楚云修目光微敛，“…我碰到楚行止了。” “…我记得，楚行止是你的义兄吧？这次的事儿跟他有关？” “楚行止”三个字成功让闻一舟脸上的笑容尽散，满脸肃容。 楚云修：“八九不离十。” 闻一舟：“你…故意放他走的？” 楚行止是半妖，论天赋与勤奋程度，统统比不上楚云修，就算楚云修顾忌宁清的身体，想尽快离开，但离开之前杀了楚行止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呵。” 楚云修冷嗤，“…就算有我母亲的指点和丹药供养，但他的寿命…也太长了些，而且，他身上的气息很乱…有些像…” 楚云修的视线扫过闻一舟，皱了皱眉，止住了话头。 “…你既然怀疑他跟你父母的死有关，还放他走…” 突然想到某件事，闻一舟长叹一声，“…云修，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不用为了我…” 楚云修闻言，十分嫌弃地上下打量了闻一舟一圈，“走开，你水仙花转世吧，谁给你的自信？我闲着没事了？想多了，我只是为了找到他幕后的人而已。” “好好好，是为了顾全大局，我懂我懂。” 闻一舟硬是把到嘴边的笑给憋了回去，眼底不由流露一丝怀念，他家师弟每次嘴硬的时候话就多，偏偏不能揭穿，不然恼羞成怒起来谁也压不住。 这样的楚云修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干咳一声，问道：“你在他身上留了是什么？” “追魂印罢了。”楚云修的脸上有些化不开的疑惑，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追魂印现在还没动静，楚云修知道楚行止没有回去，也不在意，时间还长，总能查到这东西，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通。 “怎么了？” “…楚行止…当年司耀伯父带着司无邪只来过妖殿三次，这三次都没有碰到过楚行止，为什么司无邪会认识楚行止？还有，宁清身上的咒痕，楚行止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还说咒痕熟悉…” “……”闻一舟跟楚行止压根没见过面，更不可能给楚云修答案，而楚云修说出来似乎只是为了理清思绪，也没奢望能从闻一舟这里的答案。 沉默了许久，楚云修才开口问道：“对了，地宫前宫主的事情绍云查的怎么样了？” “哪那么容易呢，时间过去太久了…宁清的身世已经知道了，还要继续调查吗？” “查。我总觉得地宫当年发生的事，会是解决我千年困扰的关键。”楚云修唇角微勾，墨绿色的眼睛折射出清寒的冷光。 室内静寂一片，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散落在地面上，闻一舟望了望天边即将沉下去的太阳，缓缓闭上了眼睛。 暗夜将至，只是不知这夜，会有多长。 第055章:踪迹 第五十五章踪迹 等到宁清和司无邪两人谈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楚云修看了眼呆滞的宁清，挑眉望向了司无邪，不由微微勾唇。 司无邪面色平静，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司无邪的视线在空中与楚云修短暂的相接后，面上竟然挤出一抹冷笑，越过楚云修对着闻一舟微微拱手，“...那瑕...清清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被忽视的楚云修冷哼一声，也没在意，左右他也不擅长跟司无邪打交道，就心安理得的把人扔给闻一舟接待，自己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扒拉着宁清今天欠的小黑账。 这边司无邪跟闻一舟寒暄之后，又转到宁清身边，“...清清，那我先回去了，你要记得一定不要随便冒险，这件事了结之后跟我回地宫一趟，届时我过来接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麻烦随时给我传讯，还有啊，你在人类世界生活也需要用钱，我回去把钱给你准备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我陪你好不好......” 司无邪的杵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儿脸喋喋不休，整个办公室只听得见他一个人的说话还声。 “......”目瞪口呆的卜戈忍不住拉了拉闻一舟，“舟舟，这...这是那我知道的那个说话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地宫宫主吗？话这么多…人设不对啊。” 见对方没有反应，侧身才发现闻一舟此时也是满脸惊愕来的。 “我说司无邪你够了啊，就你们地宫那穷的揭不开锅的状态，还给她钱？她在我这里能饿着吗？” 楚云修就很不耐烦了，司无邪的每一句话听着都跟他无关，到颠来倒去听起来就是那么不顺耳。 “啧。”司无邪轻嗤一声，没有搭腔，抬手揉揉宁清的发顶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臭小子...”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很想笑，可为了顾忌某人的面子，只能生生憋住，只有闻一舟忍不住笑出了声，“云修啊，这么多年，他还是你的克星啊。” 说完视线扫过已经回了神的宁清，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其实司家这两兄妹都是某人的克星来的。 “闭嘴。”楚云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视线在卜戈那张憋得通红的脸上扫过，冷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方可的事情查清楚了？再给我偷懒，烧了你的游戏机。” 肥宅猫妖一听，拉着谷雨迅速遁了，一直默默关注的莫西悠也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的身子藏在电脑屏幕后面，只当自己不存在。 “嘁，一帮欠收拾的家伙。”楚云修冲着宁清挑眉问道：“司无邪怎么跟你说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说我是他照顾的小妹妹，当年因为一些意外，我的身体和魂魄分离，失踪很久，他最近才找到我......”宁清拼凑着司无邪告诉她的信息，说实话，司无邪这些话，她持怀疑态度。 只是司无邪看上去似乎有很痛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宁清没忍心多问，左右司无邪认识她一定是真的，过去的事也一定会慢慢查出来的。 “...呵，他还真是...”楚云修早料到司无邪不会说真话，但此时听到这么个答案还是觉得心情复杂，看着宁清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这俩兄妹说谎都不是特别走心。 “啊？你说什么？”楚云修的声音太低，宁清压根没有听清。 “哦，没什么。”楚云修摆摆手，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说吧，今天究竟碰到了什么？” “......”宁清看着楚云修脸上的笑忍不住头皮发麻，吞了吞口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那个，丁以彤怎么样了?回去了吗？” “她？当然回去了，有您的半数灵力傍身，她怎么可能回不去？你说是吧？” “......”这波攻击震得宁清有点头晕目眩，她以为楚云修最先发难的会是她把妖殿搞丢的事。 “半数？宁清，你不要命了？”一向温和的闻一舟也忍不住呵责了一句。 “我...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我一样会死啊。” “会死？没进那地方之前那两人是你的对手？”楚云修听到宁清这话就忍不住皱眉，“之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善良的人啊？” “我...对不起。” “算了，先说你到底见到了什么？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只抓到一缕残魂和那个疯癫女人，其他的东西被清理过，司无邪说那里曾经有很多残魂出现。” “被清理了？”宁清愣了一瞬，也没耽搁，把自己知道的见到的悉数告知。 “......” “你是说，你在你宿舍楼见到了许多那种东西？大概数量呢？”闻一舟听完宁清的话，脸色就隐隐有些发白。 “很多，没数，但数量绝不下百只。” “......”听完宁清讲述的楚云修同一脸凝重之色的闻一舟对视了一眼，闻一舟的眉心就没有舒展开来，“如果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们。” “...呵，终于出现了。”楚云修面上浮起一丝微笑，浅浅的，凉凉的，尽管这股寒意针对不是宁清，还是让她觉得后脊发凉。 抽了抽鼻子，看到楚云修站了起来，收敛了身上的杀气，才走到莫西悠身边说道：“西悠，帮哥一个忙。” “好。”莫西悠像是一个得到糖的孩子一般，笑得非常开心。 楚云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揉了揉莫西悠的脑袋后，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帮我查一下潞城...不，全国范围内的失踪人口，列出他们的信息，我需要做一个对比。” “云修，西悠能查到的怕是只有有户籍的人吧，他们下手的对象可能都是些没有亲人朋友，没有社会关系的流浪汉之类的吧？”闻一舟的脸色并不好看。 宁清听着竟莫名想起那个被怪物吞下去的魂灵。 “全无社会关系的人在现代社会毕竟不多，一定有失踪人口的魂魄被那些人拿走利用的，把他们找出来，扔给司无邪去对比......” 说着，楚云修就忍不住动怒，“这么多年地宫隐世族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失踪他们就一点也不知道吗？如果一个小喽啰就能掌控这么大数量的残魂，那......” 地宫的魂灵的信息都来自与人类世界，若是人类给他们的信息有遗漏，地宫遗漏魂灵也正常，司无邪为了防止这个问题的发生，还专门把生死录拿出来作为检索遗漏魂灵的工具。 只是仅方可一人就能操纵这么多残魂，那么幕后之人手底下有多少个“方可”？楚云修和闻一舟都无法想象，若是他们的师父知道在自己带领的调查所庇护下，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人成为别人手下的玩具，会是怎样的反应...... 第056章:新成员 老朋友 第五十六章新成员老朋友 刺目的阳光洒在眼帘上，闭着眼睛沉睡的人眉心蹙起，翻了个身后，在挣扎着爬了起来，宁清茫然地看着从落地窗跳进来的阳光，放空的大脑才稍稍清醒了些。 昨夜从楚云修和闻一舟的话语中获取的信息过于惊愕，她在没来得及细想的时候，被楚云修给扔回房间。 那倒霉长官还给她下了禁制，说什么要想参与这次事件就好好养好身体，都什么跟什么啊。 郁闷的宁清躺在床上整理思绪，眼皮却开始打架，没多久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今天虽然短暂的休息过一段时间，但这一天下来的精神损耗实在是过于严重，加上前夜宿醉，此时睡着才是正常反应，若她在精神矍铄，闻一舟都要怀疑这姑娘是弥散前的回光返照。 这也是楚云修把她丢回房间休息的原因之一。 清醒之后，宁清走到门前推了推门，竟然意外地打开了，翻了个白眼，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间。 今晨的办公室安静地有些过分，宁清趴在门前听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见众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地不知在研究什么，就连一向安静的莫西悠都围在那里。 “你们在干嘛啊？” “啊，小清清你来了，我女神的儿子来了，他还是你的朋友...呃，你叫什么来着？” 卜戈笑眯眯地冲宁清打了声招呼，就说起了众人一起研究的“东西”。 “张人杰。”坐在众人中央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捏着包子笑得特别灿烂的张人杰冲着宁清挥挥手，“宁混蛋，我来了。” 张人杰的母亲名为秋若蕴，实力与外表兼具的大明星，确实是肥宅猫妖卜戈的女神来着。 只是这个不是重点！ “.......”宁清向窗外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有些僵硬，“我记得...现在是白天吧？” “是啊。” “你找死啊，这种时候出来...不对，你为什么能吃人类的食物？”魂灵的食物由地宫统一供应，人类的食物他们是没有办法吃到的，而张人杰这货手里豆浆和包子都在热腾腾的冒着白烟。 “喏，你们长官来了，让他告诉你呗。”张人杰抬着下巴向宁清身后示意了下。 宁清转头，意外撞倒某人胸口，鼻间传来奢靡的梅香，抬头正好撞进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楚云修的脸颊缓缓染上薄红，眼神也开始飘移。 只是天生缺根筋的某人，压根没意识到楚云修的窘迫，后退一步，揉着鼻子不满地开口，“...我说老大，你走路没声音的呀。” “就你话多。”楚云修也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宁清的眼神颇有些凶狠的意味，宁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望向楚云修身后的闻一舟和绍云。 “看什么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楚云修觉得不痛快，只是他说不清楚原因，浑身不舒服，就想找宁清的茬。 “…哦。”宁清嘴角小小地抖动一下，乖乖点头，脸上挤出谄媚的微笑，凑近，“…那老大知道吗？” “……”鼻间淡淡的馨香让楚云修心神微荡，不由想起很久之前某人身上的味道同现在一模一样。不知不觉间，面上的薄红染到耳朵。 往后退了一大步，鼻间的香味才退散了些，只是心跳鼓动如雷，一如当年，脑海中仿佛响起了某人醉酒后软糯娇媚的声音…楚云修忍无可忍地低语了一声，“…闭嘴。” 声音极低，宁清并没有听清，反而是因楚云修后退，离得更近的闻一舟听得分明，这位向来喜欢看师弟笑话，这次依然不会例外，一下就笑出了声。 楚云修这反应的前因后果，闻一舟是真的一清二楚，毕竟当年他家小师弟回来的时候可是自闭了好一阵。 “……”楚云修侧头瞪了闻一舟一眼后，握拳掩嘴清咳了一声才回答宁清的问话：“…他脑袋不错，司无邪也同意他过来，至于他为什么白天过来…”说着，楚云修莫名发出一声嗤笑，“…你不如去看看他现在是否是魂体便明白了。” “……”宁清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扭头扯了扯张人杰的脸颊，温热柔软的触感证实了她的想法，手下的力度不由加大了几分。 “靠，张二货，你竟然用了锁魂扣。” 宁清醒来就一直觉得少了些什么，但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顾不上就忽略了，直到刚才楚云修提醒，她才想起来了，锁魂扣和妖殿在被方可收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 好像，只有楚云修提过那么一次。 “哎，打住啊，这个宫主给我的，跟你无关啊。”张人杰伸了个懒腰，就站了起来。 “宫主…”宁清干笑两声，不知该作何反应，提到司无邪，她就怂了，说不清楚原因，面对司无邪的时候，她心底总有淡淡的愧疚，只是楚云修不是说锁魂扣是她的东西吗？ 收拢思绪，宁清讨好地看向楚云修，脸上的酒窝都透着一丝谄媚，“…老大，那我…” 楚云修冷哼一声，解释：“小玉扣是司无邪的父亲做出来的，有两枚，一个给你，一个他自己用了。”这是司无邪告诉他的，只是当年司无邪并没有把锁魂扣的来历告诉宁清，连司无邪都没想到，这枚小玉扣最后会落在楚云修手上。 “那…”宁清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 “不用想了，两枚小玉扣的作用不一样，你的那枚可以帮助魂灵化形，司无邪那枚不行。” “……” “好了，我跟司无邪的想法一样，你安分点，算算你到调查所之后遇到过几次麻烦了？要不是你运气好，我们去的及时，你死了几次都数不清，还有……” 楚云修说话一如既往地直截了当，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闻一舟忍不住轻咳一声，生生截了他的话头。 “咳咳……宁清你最近就好好养伤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外出。”在自家师弟不满的眼神里，闻一舟依旧笑眯眯地把某人想说的话换了种说法。 “好了好了，都散了，各做各的事去，学生失踪的事是交给了隐世族，但这里面的猫腻儿还得去查，散了啊！”闻一舟顺手把围观的几人赶去做其他事，临出门前还冲宁清眨了眨眼，似乎是看出来她有话跟张人杰说的样子。 第057章:魂晶脱困计划 第五十七章魂晶脱困计划 “有什么话就说呗，跟我还矫情什么？”张人杰见众人纷纷离开，便放下了手中的包子和豆浆，坐直身体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宁清。 “...啧，你又知道？”宁清翻着白眼坐在张人杰对面。 “...呵，就你那点小九九，刚才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出来了，说吧，今天送你个福利，有问必答。”张人杰推了推鼻梁上当摆设用的厚重镜片，微笑。 其实化魂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再戴眼镜了，大约是习惯了吧，不戴眼镜张人杰总没有安全感。 “还福利...”宁清不屑地哼了一声后，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你不是说你来不了吗？为什么现在你来了？” “...人家地宫宫主，掌控我生死的人让我来，我能不来？”看着宁清一脸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张人杰就揉了揉眉心。 “也没什么，昨夜我在墓园闲逛的时候碰到宫主，他就把那个...”张人杰停顿片刻，似乎在回想什么。 “...呃，锁魂扣交给我说让我过来，刚好喽，你也知道我最近在找事做，就来了。” 宁清皱眉思索，完全没有看到张人杰复杂的眼神。 无声地叹了一声，张人杰扶了扶眼镜，乱七八糟的瞎扯一通。 “其实你想想啊，我父母今年40多岁，他们最起码还能活个三四十年？这段时间内，我肯能不会弥散是不是？我不得给自己找个事做啊，人家宫主大人可是说了，若我的考核不错，就让我去做户籍管理官...那是啥？公务员啊...” 喋喋不休的话语听得宁清满脸黑线，忍不住挥挥手打断张人杰，“闭嘴闭嘴，你可歇歇吧，所以呢，墓园那边怎么办？” “就那样呗，大家都知道了，都很支持我，周爷爷很高兴。” “...是因为你走了，墓园少了个混世魔王大家才高兴吧~”宁清没忍住，又吐槽张人杰两句后，眉心似有化不开的愁，声音也低了下去。 “...你...知道地宫宫主的事吗？” “嗯？问这个干嘛？”张人杰隐在镜片后的眼睛掠过异样的情绪，抬手扶了扶眼镜看向宁清问道。 “...没什么，你就说知不知道吧。” “怎么说呢~宫主闭关将近千年，我一个刚死几年的小魂怎么可能了解，你若真想知道，不如去问一下你的长官啊。”张人杰指了指楚云修的办公室。 “...他要跟我说还用得着问你吗？”宁清面无表情地瞥了张人杰一眼。 “其实你也不用急着去查呀，水到渠成有时候比强行追查真相更好来着。” 日光在张人杰的镜片上投射出澄亮的光斑，宁清只看到张人杰唇边淡淡的微笑，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表情。 “嘿，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听了这话，宁清的脸微微扭曲，“你不是巴不得把所有的未知事情都搞清楚的吗？” “是吗？”张人杰挑挑眉反问一句就抱着手边的豆浆喝了起来，“话说，真的是好久没有喝过我们校门口的豆浆了~味道倒是一点没变啊。” “...你，不会是跑你们学校门口买的吧？” 宁清不自觉的跟着张人杰的思路成功走偏，面部表情有些扭曲。 张人杰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这种事他绝对办的出来。 “是啊，你们这里可是别墅区唉，哪来的豆浆卖啊？”张人杰的脸就十分不满了。 “想不通，调查所不是隶属公安部吗？怎么安排这种荒郊野岭的？” 你说的荒郊野岭可是潞城富人聚居地，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好吗？宁清嘴角微抽，倒也没有反驳。 “...你昨天夜里一直在潞城闲逛吗？” “是啊。” “没有回去看看你的父母？”以张人杰的性子，化人的第一时间，恐怕是要到家里看上一看，貌似听他说起过，他的学校离家很近来的。 “...去了...”张人杰微微一顿，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我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宁清想起那个对除人类以外其他三族限制颇多的四族契约，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对了，方可那件事怎么样了？”张人杰只是失意片刻，很快恢复了精神。 “...我不知道，听说她疯了。”说起这个宁清就想起了跟丁以彤的约定，顿时觉得头大。 “怎么啦？咋这幅表情？” “喂，你身上应该带着魂晶的吧？”宁清挑着眉向张人杰暗示。 她可清楚张人杰什么德行了，脑洞大，又怕死，总觉得危险无处不在，颇有几分杞人忧天的架势，在墓园的时候，就把魂晶贴身带着，为了在危险来临之际躲进去。 还专门破费给宁清和叮叮一人买了一个，只是当初离开墓园的时候，魂晶还在暮云那里放着，宁清压根没有带。 其实不止宁清，叮叮也把魂晶放在家里压箱底，毕竟从在地宫商场上把魂晶带回来到现在，那玩意儿一直没有发挥作用。 “你想干什么？想都别想，所有人都不同意你出去，那还安分段时间吧。”张人杰下意识地捂住裤子口袋，一脸警惕地看着宁清。 一听宁清提起魂晶，张人杰就觉得不对劲，当即意识到这破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魂晶，即魂灵可以暂时躲藏的小水晶，蜗居在魂晶之中，魂灵可以无惧阳光，暂时让自身气息消失。 这东西只在地宫商场有卖，不过因魂晶只有指甲盖大小，魂灵都受不了那狭小的空间，再加上能出入地宫商场的，都是由户籍的魂灵，在地宫的庇护下，压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躲避阳光什么的，压根没啥大用。 这破丫头，就是想利用魂晶去嘉州大学啊！ “哎呀，有什么呀，反正那东西也没人要，你用了这一个，以后我再赔你个新的如何？” 魂晶属于损耗品，用一次就废了，又因用料珍贵，造价也是极高，除了张人杰这个闲钱没地方花的中二病，根本没人去买这么个鸡肋一般的东西。 所以，魂晶珍贵，却也是商城众店主们的柜台上积灰的东西。 “不是这个原因，就你现在的身体出去送死啊？”张人杰一把捅开宁清，坚定地拒绝。 “是不是哥们儿？我就想看看方可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丁以彤现在什么情况......”宁清开始耍赖。 “走开走开，这件事现在跟你无关。”张人杰拒绝的十分坚定，只是他却忽略了宁清的厚脸皮程度了。 宁清看着张人杰紧紧护着的那个口袋，脸上浮起奇异的笑，一个闪身，整个人没入被张人杰藏起魂晶的那个口袋。 －－－－－－题外话－－－－－－ 生病了几天，补之前断更的几章。 又来求票票啦，哈哈 第058章:被逮 第五十八章被逮 “......” 即使对宁清从不设防，此时的张人杰也被宁清的举动搞得目瞪口呆。 看着被放在手心里发着柔和光亮的魂晶，张人杰眼角直抽，这魂晶因他的意识灵力滋养，质地非常不错，宁清躲进去自然不会受什么伤害，只是魂晶长时间被他戴在身边，已经同他的意识相连。 完全没想到宁清这混蛋在外面待一段时间后，会变得这么不要脸，咬着牙戳着那枚被他放在手心的魂晶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引开了他的视线。 “你们谈好了吗？”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闻一舟探着脑袋，见只有张人杰一人就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不爽的楚云修。 “哎？宁清呢？” “她......” “呵......”张人杰伸出手，刚想把某只不靠谱的混蛋供出来，却意外听到楚云修的一声冷笑，抬头正好顺着对方的视线定格在自己手心的那枚小水晶之上。 “......”对方眼神中的含义过多，张人杰一时竟无法分辨，眼皮一抽，心底把某人骂了个底朝天，刚想把手心处的魂晶收回，那枚小小的水晶已经被楚云修拿了过去。 “...这个，跟你的魂体是有联系的吧？”面无表情的楚云修似乎比平时看上去更可怕一些，语调都不由低了八度，闻一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后视线扫过闪烁着奶黄色暖光的魂晶，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是...那个...”张人杰刚想把魂晶拿回来，就见楚云修冷笑一声，抬手抹去了他在魂晶上留下的一丝意识，“这枚给我吧，过些日子我还几颗给你。” 言罢，也不理会张人杰的反应带着小水晶转身就走。 “那个...”张人杰在看到楚云修的眼神时就明白了宁清的计划只怕要落空，他有心想教训宁清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但没想把那破丫头往坑里推，楚云修明显已经看出了宁清的想法，而且对此感到特别恼火。 下意识地，张人杰就像拦下楚云修把魂晶拿回来，只是他才刚开口，就被站在身旁的闻一舟拉住了。 “哎哎哎，放心吧，云修不会伤害宁清的，与其让她偷偷溜出去，还不如我们带着她，最起码不会碰到什么危险不是？” 闻一舟的眼睛微眯，笑得特别奸诈，张人杰莫名打了个寒颤，想起了一些事，便也放弃了，只是在心底幸灾乐祸地为某人点了根蜡。 “对了，我们过来是想带你去隐世家一趟，虽然司宫主已经打点好关系，但有些人你还是有必要见一下的。” 提及某些人，闻一舟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似乎很是厌恶的样子，“不过也不用担心，司宫主推荐的人，他们也不敢为难。” “我明白了。”张人杰死了这么多年也不都是在玩儿，四族之间的事他也知道些，不过他也清楚自己不是给隐世家那些人打工的，他们爱说什么就说呗，好的坏的听了也不会掉块儿肉。 对于要去隐世家接受某些人的“面试”，张人杰接受的很平静。 “宁清...”张人杰还是忍不住担心宁清，他跟楚云修毕竟不熟，完全无法预想这位妖殿殿主会做什么。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但他总觉得楚云修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就算为了惩戒宁清，也没必要把他跟魂晶之间的联系强行掐断吧？ “没事，本来就打算带你们俩过去的，宁清她......”闻一舟说起这个时，眼底掠过一丝忧虑，却没多说什么，“...我们打算让你跟宁清一起去上学。” “什么？” “至于原因还是让云修告诉你，走吧，绍云应该已经准备好了。”闻一舟只是笑笑就大步走了出去。 张人杰快步跟上，两人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垂头丧气的宁清低着脑袋站在楚云修面前，状似乖巧。 但张人杰看的清楚，某人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还在楚云修脸上偷瞄。 宁清这种表情张人杰熟悉得很，他们俩带着叮叮满墓园折腾后，被周爷爷说教，宁清也曾这么偷瞄过周爷爷。 不过宁清的这种反应，是在她到墓园很久之后慢慢卸下心防之后，她到调查所也不过月余，竟然已经对他们卸下心防了吗？ 因宁清这个反应，作为好“哥们儿”的张人杰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抑制不知想抽这破丫头的冲动，磨磨牙，为了维护自己的精英形象，张人杰硬是忍了下来没出声安安静静地看着那边。 细细碎碎的阳光如同鎏金镀一般在两人身上，阳光经由楚云修额前的碎发，在他的脸上投下暗影，调皮的光线在楚云修微勾的唇角跳过，狭长的狐狸眼微微弯起，似是冬日里的一泓暖泉，融进了醉人的温度，只是在宁清眼睛飘过来的时候，顷刻消失了，又换上了众人熟悉的模样，此前的一切恍若幻觉一般。 一瞬间，张人杰似乎明白宁清为何转变如此之大，但若要细细说明，他似乎又讲不清楚，看着阳光中的宁清略微耀眼，担心她受伤，张人杰想把她拉回来，却突然想起，宁清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无惧阳光的魂儿。 其实对于宁清的变化张人杰心底是开心的，但不知为何身体的某一处似乎有什么不对劲，连带他的心情都受了影响。 张人杰皱着眉收回了僵在半空中的手，没有说话，看着自己身前不远泾渭分明的光影线，眉头皱的更深了。 “老大，张人杰他们来了，我们快走吧，不是说去隐世家吗？走吧走吧，绍云等很久啦。”宁清讨好地扯了扯楚云修的衣袖，转身把目光肿怔的张人杰拉了出来。 “走吧。”楚云修头也没抬说了这么句话，转向宁清的时候，语调却凶了几分。 “回来再跟你算账，隐世家不比调查所，在那里给我安分点。” “好的好的，我知道的。”宁清的脑袋点的飞快，一看就没走心。 “...啧。”楚云修忍了忍，冷哼一声转身坐上了车。 “唉......”宁清长舒了口气，抬头正好对上张人杰略显不适的神色，“...张人杰，你怎么了？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了？” 宁清两掌张开，想帮张人杰遮挡些阳光，奈何身高有限，撇撇嘴就想把人往阴凉处拉，只是刚有动作，就被张人杰拦住。 “嘁，我没事，走吧。”张人杰翻了个白眼，大步往车边走去，似乎刚才的反应只是宁清的错觉一般。 背对宁清，张人杰脸上的笑容敛去，突然想起昨夜在学校附近闲逛时碰到的那个男人，抬眼正好看到坐着车上楚云修，张人杰眼睛微眯，眼底一丝复杂闪过。 或许，这位妖殿殿主会知道些什么。 第059章:阿房 第五十九章阿房 一路疾驰，根本没有经由市区，车子在平坦的路上向山间行去。 悠悠的鸟鸣唤醒了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张人杰，思绪回笼，张人杰觉得他好像从一个暂时无解的领域跳到另一个奇怪的问题中。 车窗外道路旁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排排林立，繁茂的枝叶跟墓园的老榕树有的一拼，加上层层叠嶂的山峦，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之地，可偏偏车子行驶的路段却是平坦干净的沥青盘山公路。 在张人杰看来这条路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环境更是全然陌生，出城了吗？可这车也没走多长时间吧？ “…我记得潞城是沿海城市吧，而且，记忆中压根没这多山……”张人杰扒着窗子研究了许久才问出声。 潞城临海，气候温润潮湿，山少树多，在潞城市民最喜欢登高的山中，并没有像此时张人杰看到的这种海拔的。 更别提这层层叠叠的山脉了。 张人杰去世的早，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潞城人，所以比起宁清，他反而更快的意识到了不同。 “这里不是潞城。”闻一舟解释道，“你们注意到不久之前的那片雾吗？” “雾？”宁清突然想起过来的路上，确实有一段路是雾蒙蒙的。 临近夏季，潞城的天气本就变化无常，她还以为是天阴才起雾的，只是现在想来，太阳一出那还有雾，本就不合常理。 “对，隐世家家训中最重要的就是隐字。以那片雾为界，隐世家在那个结界深处守护人类世界。” 说起这个的时候，闻一舟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只是他很快续上了话语，连一丝没被任何人察觉。 “那个雾是结界，普通人就算走进去，没有定向指引，走几步雾散了，他们还会回到之前的地方，不会到这里。”闻一舟指指窗外。 “啊…这样啊～”宁清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隐世家的很多机密一旦流入人类世界，就会给人类世界现有的秩序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隐世家选择用这种方式隔开人类世界也是实属正常。 只是，让宁清意外的却是张人杰，按理说若是环境异变，比如说突然起雾之类的，第一时间有疑问的应该是这个人类世界的学霸，可张人杰却直到刚才发现不对，想了想，宁清扯扯张人杰的衣袖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对劲。” “没有啊，睡着了而已。”张人杰不以为然地解释，他知道宁清不会相信。 如同宁清知道张人杰情绪的异常一样，张人杰也很清楚宁清在想些什么。 这两位的脑回路过于相似，好在他们没啥对立关系，如若不然，只怕是对方相当难缠的对手。 “是吗？”宁清斜眼瞥了张人杰一眼，她确实不信。 “……”张人杰的嘴角很隐蔽地抽了一下，忍住没搭理宁清，视线转向坐在宁清身旁的闻一舟，“这个结界，调查所是不是有一样的？” “嗯？” 闻一舟诧异地看了张人杰一眼，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赞许地点点头，一如既往地秉持着温柔前辈人设耐心地向菜鸟们解释。 “也不算，那是能让人类看见魂灵的结界。” “可是…大家都能看到魂灵啊，设置…呃…” 张人杰的话梗在喉间，他想起来调查所是有一个人类来的，只是那孩子沉默寡言，存在感又低，一时间他都给忘了。 但那孩子看上人不喜欢同人交往，看不看得到魂灵也无所谓吧？ “调查所的结界同这里的顶多是气息相近，调查所虽选址在那里，但它隶属公安部，同人类的交集绝不会少，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大本是设置这么一个不伤人又能隐藏踪迹的结界，至于为什么设置那个东西……” 闻一舟未完的话显得十分意味深长，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宁清和楚云修之间跳跃两下，面上的笑容神秘莫测。 “……”张人杰眼皮一跳，不用说，他了解了。 “为什么？”只是天生缺了某根筋的宁清却十分好奇。 闻一舟尚未说话，坐在副驾听着三人对话默默忍耐的楚云修却出了声，“…闭嘴。” “我……” “也没什么，只是你挂职在调查所，警司的人送资料的时候看不到你，我们解释不清楚呀。” 生怕自家师弟被某菜鸟激怒而无差别攻击伤人，闻一舟硬是截住宁清的话头。 “哦。”闻一舟的解释非常合理，可宁清仍然觉得有些奇怪，眼神悄悄地看了眼楚云修，觉得手心痒痒，但想起这次被人家捏在手里的把柄，她忍了忍，不在吭声。 车内顿时陷入了长长久久的寂静。 “到了。”默默开车的绍云打破了车内沉寂的氛围。 宁清抬头，看着车前那座古朴奢靡却透着历史气息的城墙，忍不住皱了皱眉，似有不解和厌恶。 张人杰却没跟小伙伴的脑电波相撞，比起吃惊，惊掉大牙才很符合他眼下的想法。 作为一枚中二病学霸，一统六国的秦皇是他的偶像，因此，他对秦代的历史和建筑一向如数家珍，这种风格…… 闻一舟看着这两只的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宫殿的神情微微飘远，眼神似怀念似怨恨复杂得连语调都低沉几分，与其人设相悖。 “…这里是根据阿房宫建造的。” “真，真，真的啊？完整版的吗？”张人杰也忘了过来心底的疑惑，拉着闻一舟的胳膊激动眼镜滑落露出眼睛都没注意到。 “你怎么……”闻一舟无奈地苦笑一声，摇摇头继续说道：“是，隐世家找到了从前的踪迹，用的是那时的最初设想，大概…同当年的阿房一样吧…” “嘁。”楚云修拉开了闻一舟，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后，视线转移到宫殿之上，眼底的不耐愈发浓重，“不过是某些人搞得盗版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走吧。” “……” 听到这话，绕是一向包容某人的闻一舟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抬眼，正对上楚云修复杂的眼神，闻一舟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张人杰说道：“别介意，走……” 担心楚云修的话伤了少年心，闻一舟本想解释一番，但在看到貌似需要安慰的张人杰的表情后，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深深觉得自己的一番心意喂了狗。 张人杰不知什么时候扯下了眼镜，双目放光地盯着眼前的宫殿，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模样。 －－－－－－题外话－－－－－－ 电脑又罢工?(?`h′?)? 最近水逆，求转运呀?(?owo?)? 第060章:白臻 第六十章白臻 当年的阿房宫因为一些原因并未建成，张人杰是曾是景区见过，但看到那些残缺的部位总是遗憾。 听闻一舟的意思，此处的阿房似乎是当年正版的复刻，还是比例一比一的那种。 不激动？莫不是小瞧了真爱粉的一片真心？ 压制着澎湃的心潮，张人杰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楚云修身后溜达进去，虽然激动，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到底没让他在隐世家面前失态。 毕竟他现在不是人类，跟隐世家之间可没什么共同利益。 随着楚云修闻一舟轻车熟路的脚步，张人杰恨不得赶紧跑到南面看看完整版的宫墙，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要跟小伙伴分享的心情，步子刻意慢了一些，同宁清同行。 宁清脸上的厌恶和排斥过于明显，张人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宁混蛋，你怎么了？” “…气息，很不舒服的气息。”宁清的脸皱的像一个缺水的苹果，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形容。 “……”宁清的声音很低，但在场的都非普通人，一直走在前的闻一舟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楚云修和绍云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两人对视一眼后，绍云拉着诧异的闻一舟迅速走远，楚云修则转身回来走到宁清面前。 “……”没有准备的小女鬼此时的重量轻的像一只小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差点飞出去，也忘了周遭这让人不适的气息，抬起头怒视楚云修。 在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宁清就看见楚云修微凉的指间在她的额心轻轻一弹，不疼，却有股暖流顺着眉心游遍全身，一直萦绕在她身侧的古怪气息瞬间消失。 宁清漂亮的猫眼中满是惊喜，刚张嘴就被截去了话头，楚云修的视线在两侧空旷的地面划过，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转向宁清平静的开口，“走吧。” “哦。”楚云修的异样宁清看在眼里，只能暂将困惑咽下。 没有了那种令人不适的气息，才有精力关注自家小伙伴的心情，只是宁清不理解见到偶像“周边”人的雀跃心情，出口的话就让人想抽她。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激动，我记得你偶像似乎是亡国之君？” 张人杰额上的青筋抖了抖，看眼走在前面的楚云修，磨牙忍了忍，“…我说宁混蛋，周爷爷教的都被你吃了？我偶像不是亡国君，他那二货败家子才是好吗？” “我……” 开始新一轮争吵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楚云修望着宫殿沉沉的目光。 步入正殿，一个身穿纯黑唐装的老者佝偻着身子恭敬地等在那里，他的身旁还有难得面无表情的闻一舟和始终面无表情的绍云。 老者似乎视力不好，看到三人时眼睛眯了眯，越过楚云修老者的视线扫过宁清和张人杰时，混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精光。 “殿主阁下，主人已恭候多时，请。”老者的声音苍老无力，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花费许多力气一般，连花白的胡子都显得有些颤巍巍的。 看上去的的确确是名已至暮年的垂垂老者，似乎一阵风，一场病都能带走他的生命，明明虚弱至此，可偏偏宁清却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嗯。”楚云修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完全没有一丝尊老爱幼的意思，抬脚就走。 “这位姑娘，是地宫之人吧？殿主阁下去谈论要事，姑娘不便在场，不若我陪姑娘参观这宫殿吧…” 宁清刚走一步就被老者拦下，对方干枯如同树皮的手刚好碰到宁清的手臂，陌生的记忆和情绪如同见了光的苍蝇一般，一股脑的想要融入她的意识，熟悉的痛苦使得宁清的脸色愈发苍白，黢黑的眼睛爬满了红色血丝…… 意识刚刚混乱之时，鼻间奢靡的白梅香连同凉丝丝的灵力传来，宁清的意识逐渐清明，耳畔传来的正是楚云修怒及的声音：“周成刚你找死。” 紧接着，随重物落地之声一同而来的还有一点满是讥诮的男声。 “周成刚，欺负魂力微弱的小女鬼也就你这种不要脸做的出来了。” 陌生气息就在自己身侧，宁清这才意识到那道凉凉的灵力来自于谁，惊心之后的小女鬼带着浓厚的好奇向声源处望去。 身侧那人白衣白发，肤白如雪，连睫毛都是雪白的，面容却是十分年轻英俊。 白化病？在看到对方微红的瞳孔在某一瞬间变成竖瞳时，宁清的后脊都僵硬起来，老老实实收回视线缩了回去，下一秒宁清的全身都僵硬了。 顺着烟灰色的衣领向上望去，楚云修那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映入眼帘，鼻间的白梅香似乎更浓烈了几分，宁清这才意识到此时的她，正在楚云修的怀里！ 挣扎了下，某人的手臂却更加用力了，抬眼正对上楚云修那意义不明的眼神，墨绿色眼睛中的情愫或许复杂，宁清的脑瓜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呀，云修你的病好了，哎呀真是好事，对男妖而言，这不居……唔。” 不居？不拘？什么玩意儿？宁清还没细想，周遭的变化便引起了她的注意。 “啊呵呵，没事没事，宁清你没事吧？”闻一舟一手死死地压住白衣人的脖子，一手紧紧捂住白衣人的嘴，脸上的笑容特别尴尬。 听到白衣人的话，楚云修才似大梦初醒一般，滚烫的热度和红晕这才后知后觉地爬上他的脸颊和耳朵，像躲避病毒一般狼狈地向后退了好大一步，差点摔倒。 反而是宁清用无辜困惑的眼神带着地看着楚云修。 “咳。”眼下这诡异的气氛连一向面瘫的绍云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做出提醒的绍云依然是杵着一张俊美的面瘫脸。 “老大，这个人要怎么处理？” “抽魂，让他尝尝那种滋味。”此时楚云修已经恢复正常看向周成刚时，眼中的杀意都溢了出来。 “是。”绍云的掌心汇起灵力。 在暖黄的灵力袭向地上人时，那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撤”了一大步，一下抓空，绍云的灵波在地面抓了个大洞。 众人沿着惊魂未定老头腰间细绳望去，绳子的另一头握在一个蒙面的女人的手里，女人身前站的是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 “这是怎么了？怎么动这么大火？呀，成刚这伤还挺重。”男人在周成刚身边转了一圈，眉心微蹙似是担心极了的模样。 抬头视线在众人身上打了个转，最终定格在被闻一舟压制的白衣男人身上，“刚好，白臻也在，你过来帮他看看吧。” 第061章:嘴炮一号 第六十一章嘴炮一号 “我说你们隐世家还真把我当廉价劳动力了？你说救就救啊？这人够格吗？”白臻挣开闻一舟的束缚，冷笑。 “你......”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的脸顿时僵硬起来，白胖白胖的脸竟有了丝丝青黑的痕迹。 “早就说好的，妖殿跟隐世家只是合作关系，我可不负责这种人类中的败类。”白臻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话语让中年男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宁清和张人杰也就算了，不了解情况不发表言论，但绍云、闻一舟和楚云修三人的反应就很值得玩味了，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冷眼旁观，看上去是真的十分厌恶中年男人。 “再说了，我堂堂妖殿第一医师，去给一个道德败坏的猥琐人类看伤，还真当我是你啊？这荤素不忌的，也不知道跟你弟弟学学。” 见没人阻拦，白臻明显说的更欢了，还专挑温远的痛点去踩。 “你……”温远说不过白臻，关注点就移向了他全然陌生的两人，准确来说是宁清，毕竟张人杰此时是人形来的。 “这两位还是地宫之人吧？你们从前也是人类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妖类欺负人类老人呢？” “啊呸，老人？那地上躺的那个人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自己作死，还不容许别人说了？还有你们隐世家是不是都很擅长欺骗？” 宁清忍了很久，对方的炮火转向她时，立刻就跳了出来，把之前看到一些东西说了出来，张人杰拦都来不及。 温远的脸又黑了几分，白臻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宁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同。 “二，二十多岁？他不是个快挂了的老头儿吗？”张人杰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空白，呆呆地看着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的老者。 花白的头发胡子，满是皱纹的脸，佝偻的身躯加上犹如老树皮一般的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儿。 因这老头儿无故对宁清出手，张人杰心里那么一点尊老爱幼的美德早被升腾的怒火烤成了灰烬，连烟都不剩，自然看老头儿哪哪都不顺眼。 “胡乱用药以求长生的下场。”五好青年张人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宁清已经知道小伙伴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心底感动的同时，难得好心地给张人杰解释了一番。 若是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楚云修等人对待这个周成刚回是那种态度。看着楚云修厌恶的目光，张人杰也意识到周成刚的事怕是大有内情。 “地宫……”温远的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更加难看，他身后的蒙面女子察觉到他的情绪，将细绳牢牢握在手中，戒备地盯着众人。 “怎么站在外面？小远，你怎么待客的？快请客人进去。”剑拔弩张之际，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循声而望，却是一个严肃的老人。 老人杵着根龙头拐杖，满头白发，看上去约是七八十岁的模样，可后背却不像七八十岁老人那样佝偻的厉害，双眼深沉，精神矍铄。 “呵。”心知来人是想转移视线，楚云修讥讽的笑出声音，“是啊，你确实该为你们家的待客之道忧心…啊，不止待客之道，你们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张人杰和宁清都听出了楚云修是话里有话，但这两位一个比一个鬼龄浅，很多事是根本不知道的。 反而是闻一舟担忧地看了楚云修一眼，无声长叹却没有阻拦，有些人身居高位时间太长，长到脑子都被阿谀之言给泡坏了。 “是吗？倒是我的错，这些年一直调养身体，倒是疏忽了族中子弟的教导，在此谢过殿主提醒。”老人扭头在身后跟着的几人身上扫视一圈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听到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行了我没兴趣看你管教自家子弟。”楚云修不耐烦地打断了老人的话。 宁清嘴角微抽，隐世家这做派像是做戏她也很不喜欢，但当面拂人面子什么的……楚云修这是要被人抽的节奏啊。 像是回应宁清的吐槽一般，老人身后一个一身书卷气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妖类之主，我族长敬你是一族之长，方才礼遇有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论资历，你还没资格指摘族长的教育方式…” “咳，周叔，这话不好说…”一直扶着老人的年轻人连声打断那人的口不择言。 宁清注意到从老人开始说话到现在，年轻人脸上的尴尬就没有褪去，扫过她的目光似乎带着些歉疚。 “呵，你们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楚云修唇角的笑意慢慢都是讥讽的味道，却没有理会突然插话的人，只看着老人冷笑，“若我就是要抽魂，温厚明你敢拦？” 楚云修的话让宁清皱起了眉，倒不是觉得他的言语过分，而是四族契约，若真的杀了周成刚，那么楚云修接下来一定会有大麻烦。 “你，你有什么资格在人类世界指手画脚？”出声的依然是那位周姓男子，只见他的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周成刚是，眼底的情绪有些异样，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只是宁清来不及多想，对方已经把焦点指向了她，“这位地宫小友，我听说被袭击的人是你，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又没受什么伤，这喊打喊杀的怕是不太好吧？” 听了这话的宁清瞬时就瞪大了双眼，差点没被这强盗逻辑气笑。 是，她是没事，可如果没有楚云修和白臻，此时的她只怕在那混乱的记忆中发狂，然后被隐世家以违背四族契约为由就地诛杀，难道就因为她运气好没事，就得原谅本身心存恶念的人？如果周成刚真得逞了，这人是不是会道貌岸然地说一句，“唉，她运气不好，谁让她没控制住呢？ 越想越恼火的宁清刚想骂人，就被一直在旁边等待时机的白臻抢去了话头。 “哈，这真是这么多年我听的最好笑的笑话，周世荣周老头儿，你要不要脸啊，亏你还是学者教授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啦？要不然我现在捅你一剑，你要不死我替这小女鬼原谅你如何？” 白臻说着，手腕一翻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中，雪白的剑身仿佛冰雪，带着股凛然的杀意，似乎来真的一般。 “你……” 似乎没有说过瘾，白臻生生打断了周世荣的话。 “你你你，你什么你，地宫人坚决远离人类的原因是什么你忘了？这小女鬼的魂体已经十分不稳了，在场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修为吧，你看不出来？周老头儿，你不能因为周成刚是你儿子你就这般公私不分吧？” 第 062章:扑朔迷离 错综复杂 第六十二章扑朔迷离错综复杂 周世荣被气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年头教授学者都这么“单纯”的吗？可周爷爷明明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宁清疑惑看人类百科全书张人杰。 张人杰瞥到宁清的眼神，眼角一抽，深深觉得这破丫头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变活泼了不少，摇摇头，示意她安分点。 宁清翻了白眼，到底没做其他动作。 周世荣被白臻踩着着伤口来回折腾，竟然毫无还嘴之力。 而被温厚明带过来的几个人都安静地看着周世荣谁也没有帮腔，可见这人人缘有多糟糕，显然白臻也清楚这一点，也踩的欢快。 “左右只是抽魂，他又死不了，让他感受一下那种痛苦再塞回去，还是那个猥琐衰老的周成刚。温族长，这小姑娘可是在妖殿庇护下地宫人啊，为了一个已被逐出家门的败家子得罪两族，您认为值吗？” “这怎么行？那样会……”听到这话男子也顾不得生气，急忙拒绝。 “世荣，够了。”温厚明皱着眉打断了周世荣的话，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只是定定地看着楚云修，“那不知殿主要怎样才能放成刚一条生路呢？” “放过？呵。”楚云修冷笑着走到白臻身边，“温厚明，我若一剑砍了温若，你会放过我吗？” “云修哥…”一直站在温厚明身边的年轻人苦笑着看着楚云修。 “……”温厚明拍了拍温若的手背，定定地跟楚云修对视了良久，视线转向一脸懵懂的宁清，长叹了一声。 “…我明白了，那殿主想要老朽做些什么？” “闻一舟。”楚云修眼皮微掀，带着凉凉的笑意看向温厚明。 闻一舟闻言愣了一下，知道楚云修的意思，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殿主！”温厚明的目光顿时严肃起来，说出的话都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嘁。”楚云修冷哼，他当然知道周成刚根本没有这么大价值，也没什么遗憾，直接说出来自己的要求，“冰魄。” “冰魄是人类至宝，你不要得寸进尺！”温厚明还没说话，现在他身旁的周世荣就已经出声呵责了。 “第二次。”楚云修收敛了笑容平静地看着周世荣。 “什么？” “我们妖类之王被你这般对待两次，当真以为妖殿无人？” 白臻说着，长剑再次在手中出现，雪白浓密的睫毛之下原本红色的眼睛如同浸了血的一般，连瞳孔也变成了让人心生寒意的竖瞳。 周遭突然降下来的温度，让宁清往身旁的热源处拱了拱，抬眼正对上楚云修墨绿色的眼睛，宁清突然觉得这双眼睛深处藏着一汪暗流，没人知晓暗流底下是什么，神秘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同意。”温厚明平静地打破了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楚云修和宁清，眼眸沉沉看不出他在思考什么。 “啊？这就同意了？”白臻周身的杀气尽然散去，满是遗憾地收回手中的剑。 “族长！”周世荣不赞同的出声。 “世荣，成刚是你唯一的孩子。”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比起冰魄，还是孩子更重要。” “族长，我……”周世荣的眼睛中似乎溢满了晶莹的泪花，看向温厚明的眼神满是感动。 周世荣那感动的样子让宁清一阵牙疼，顿时就没了兴趣，往后一缩，只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这是没脑子还是单纯啊？”张人杰也被这波操作给惊呆了，忍不住吐槽。 “拍电视剧呢？”白臻很没眼力见地打断了那两位的“脉脉含情”，煞风景地继续开口：“把冰魄送到我店里，别忘了啊。” “老大，这位到底什么来头啊？”宁清实在忍不住了，指着白臻，悄悄扯了扯楚云修的衣袖问道。 “白臻，蛇妖，素雅的师父。”楚云修瞥了宁清一眼，简短地解释。 “哦……”宁清点点头，话还没说完，白臻已经凑了过来，手上捏着一张名片。 “喏，这个，不用问云修的，等你回去了记得过来看一下，再这样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啊。”白臻把名片塞给宁清。 “…你们妖还用名片这东西啊？”宁清看着手上精致的白色面具，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一点白色都不想见了，眼睛疼。 “当然，与时俱进嘛。” “宠物医院？”张人杰过来瞅了一眼。 “是啊，不跟你们说了，记得快些过来，冰魄一旦开封就保存不了多长时间。” “冰，冰魄？”宁清心头一跳，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没有说话的楚云修。 这东西，专门拿来给她用的吗？ “哪那么多废话，没事快走。”楚云修仿佛没有察觉到宁清的视线一般，不耐烦地赶白臻。 “好啦知道了知道了，舟舟，走吧，你也检查一下身体了。”白臻到没跟楚云修呛声，耸耸肩就搂上了闻一舟的脖子，忽略闻一舟一瞬间拧巴起来的脸。 扭头对着温厚明身旁的年轻人温若问道：“阿若，我要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好了，去我的住处找文叔，他会带你过去的。”温若笑笑，似乎对白臻进入自己的领地没有丝毫防备。 “不愧是小阿若，靠谱。”白臻冲温若抛了个媚眼，搂着闻一舟的脖子，在温若的苦笑和闻一舟挣扎无望的生无可恋中离开了。 “……”宁清跟张人杰两只小萌新对视一眼，双双看到对方眼底的茫然后，收回了视线。 这些人的关系实在是后扑朔迷离的了。 “小远，带成刚下去包扎。”温厚明对着脸色难看的温远叮嘱之后转向楚云修，“殿主这边请。” 楚云修带着绍云，宁清和张人杰走了进去。 两方人马围着一张长长的桌子相对而坐，宁清看着脸色就僵硬起来，确定这不是辩论的？！？ “你们好，我叫温若，你们呢？”宁清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一直跟在温厚明身边的温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坐在宁清和张人杰身边。 而楚云修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懒洋洋地等着隐世家的人开口，绍云看到温若坐过来，也只是颔首示意，并未阻拦。 这下脑电波许久没有对上的两个小伙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显而易见的疑惑—不是跟隐世家关系不好吗？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第063章:推卸 第六十三章推卸 只是疑惑归疑惑，两人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哦，我是宁清，你好。” “你好，张人杰。” 这之后，三人算是认识了。 “刚才的事很抱歉啊，爷爷也没想到二叔会自作主张过来迎接你们，这几天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二叔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才……”温若是真的很歉疚，他也没想到温远为了表达抗议竟然敢败坏两族关系。 “……”宁清眼球向上一瞥，虽然她对温若的印象不错，但这话她是一点都不想接。 “不，我这么说的意思不是希望你原谅二叔和成刚，我只是……”温若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了，无论怎么看他都有为自家二叔开脱的缘故，苦笑一声，话锋陡转。 “…听一舟哥说你现在在嘉州大学上学，我是那边毕业的，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我。” “一舟…哥？”宁清到没把对方的话当真，但温若对闻一舟的称呼引起了她的注意，如果没记错的话，温若只是称呼楚云修也是“哥”来着。 “呃…是他们不允许我叫…”温若干笑着刮刮鼻子，却没有说完，“…总之啊，我从小就认识他们，没少被他们欺负。”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到宁清总觉得有些怪，为什么是从小认识？而不是一起长大？楚云修也就算了，闻一舟…… 宁清悄悄指了指温远问道：“…嗯，我们老大是不是很讨厌那个男的？” “…这个…”温若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 宁清见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若不好说的话就别说了，我就好奇而已，并不是一定要知道答案。” “倒不是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温若笑笑。 “啊？那就算了。”宁清干笑着挠挠后脑勺，没话了。 “其实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等他们谈的差不多了，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温若挑挑眉，又看了在宁清身边那位关注点似乎在楚云修那边的张人杰后，视线才转回宁清脸上。 “人？谁啊？”宁清很诧异，她认识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还尽是普通人，隐世家怎么可能有她要见的人？ “嗯…就是这次事件的制造者…好像叫方可吧？” “方可？她怎么在这里？”宁清更震惊了。 “云修哥没有告诉你吗？他是……”温若刚要向宁清说明，就听见楚云修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大抵是声音过于突兀，楚云修的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三个，安静点。”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三人身上，宁清脸色一僵就低下了头。 大概是隐世家碰到了什么难事，他们见温若坐在宁清身边，竟然只是皱皱眉，什么都没有说。 而伪装乖巧的宁清静静地听着楚云修和隐世家的对话，确切来说是隐世家单方面的言语，楚云修嘴角的那抹冷笑就没褪去过。 楚云修还真是故意打断温若和宁清的对话的，这些老头儿实在太啰嗦了。若不是因着一些事，他也犯不着过来听这些老头们拐弯抹角地扯话题， 宁清还觉得奇怪，就竖着耳朵听得更加认真，只是越听，宁清的眉头就皱得愈发厉害。 “殿主，四族契约的签立为的是让我们四族同生存共发展，如今这怪事四起的，咱们都应该出一点力啊。” 这是跟在温厚明身旁的一位老者说的，而温厚明却同楚云修一样始终一言不发。 可宁清也知道，若不是温厚明默许，这些人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说这么多话。 “是啊，之前您带过来。的消息，说是有人掠夺魂魄，还专挑手无缚鸡之力的流浪汉下手，若不是嘉州大学这次的事，只怕我们也察觉不到异样，这件事能及时解决还真多亏了您啊。”一人话落，另一人就立刻接起，还集体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楚云修。 而楚云修依旧懒洋洋地坐着，嘴角噙着讥诮的笑意，始终一言不发。 怎么感觉…他们在期待什么？宁清忍不住侧头看了温若一眼，发现对方也是皱着眉，看着隐世家满脸的不赞同。 隐世家几人在社会各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楚云修的反应让他们有些难堪，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 “…那些人掠夺魂魄的事做久了，迟早会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会引起社会恐慌……” “…而且啊，那些人藏在暗处，且不明身份，人类没有修为，生命脆弱，实在是…唉…”这一声长叹可以说是惟妙惟肖了，话音刚落，另一人立马接上，似乎不想给人思考时间一般。 “而且灵族一向隐世，魂灵失踪地宫人手也不够，也就只有您了…” 宁清的表情顿时僵硬了，她好像听出来隐世家想让他们干什么了，感情是想把自己解决不了的破事推给他们啊，还是白干的那种。 宁清觉得心头火起，带着几丝不耐把隐世家说的最欢的几个人的脸记在心里，余光扫过始终没有动静的楚云修，磨磨牙，忍了下来。 楚云修依然是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隐世家几人觉得楚云修不知趣，说了久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殿主阁下，不知您有没有听过‘能者多劳’这个词呢？” 看着对面一个个理所应当仿佛施恩一般的态度，本想上前一巴掌拍死他们的宁清在心底默念，“这几个都是老头儿，尊老爱幼尊老爱幼尊老爱幼……” “能者多劳”这个词一出，在配上那些人的模样，宁清心底刚压下的火又燃了起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噌”地一下站起身。 “我去你个能者多劳，这个词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若真多劳，你们一个个教授学者那么能，怎么不去抓坏人啊？现在不嫌弃我们是外族人了？” 张人杰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跳脚的宁清，面色十分僵硬，从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隐世家那些人言语间的意味太明显了，他一直防备着身边这枚不定时小炸弹爆发，可谁想到一个没留神，这破丫头已经跳出来了。 “你…”对面一个说的最多的老头儿站了出来，脸色难看地指着宁清，“妖殿殿主修为高，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哎呦，劳烦问一句，你们说的那件事关妖族什么事了？人家修为高又跟你有个半毛钱关系？我还说你们学识高，怎么不见你们去抓人呢？就你们这颐指气使的模样，凭什么让他做些什么？”宁清顿时气笑了。 听到对面的话，张人杰耸耸肩，默默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托着下巴看戏。 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些把他人付出当应该的上位者而言，大骂一顿比劝告讲理更有效果。 更何况，宁清多温和，也没有骂人不是吗？ 第064章:谈判 第六十四章谈判 很“温和”宁清非常努力地刺激对面隐世家的小心脏。 “四族契约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其他三族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人类事物’，怎么？你们先辈亲手写下的‘任何理由’是玩的文字游戏吗？” 余光瞥过温厚明紧皱的眉头，身子坐的正了些，宁清就知道这位隐世家大领导要说话了，但她能给他这个机会吗？当然不啊！ 舌头不带打弯地，宁清抢在温厚明之前继续说道：“请问你们善待过其他三族吗？这个世界又不是你们的，没事的时候千方百计地把人家往外赶，恨不得其他三族全部死绝，现在有事了就想让人给你们义务劳动？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脸皮…啧。” 有时候话说一半的效果要比全部说明更有杀伤力，很显然，对面那几个人已经气的发青。 “你…” “哼！”见对方气得说不出话，宁清满意地点点头，她觉得人类的思维很奇怪，明明是想别人帮忙，偏偏拐弯抹角地不说清楚，七拐八拐地想让你主动提出来，人家还是那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再说这件事，看楚云修的样子好像就是要管的，虽然这人一直没说话，但宁清知道楚云修绝对憋着坏没跑了。 “殿主手下的还真是些伶牙俐齿的人才啊。”隔岸观火的温厚明一出声，宁清就知道自己该下场了，挑挑眉，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只是却悄悄离温若远了些。 温若也察觉到了，苦笑一声，并没有多做解释。 或许温厚明真的积威甚重，他一开口，周遭便安静了下来。 “不劳费心。”楚云修见宁清坐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说出的话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想怎么做？或者，要怎样你才能查这些事？”温厚明等候片刻，确定楚云修没有开口的打算，闭眼敛去眼底的情绪，终于把底牌亮了出来。 “哦？什么都可以吗？”楚云修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只要不过分。”温厚明面上没有一丝变化，抿了抿唇才开口。 “是吗？”楚云修摸着下巴，唇角噙着薄薄的笑意似乎在斟酌什么条件对自己更有利。 “……”温厚明觉得脑仁疼，之前这些事都是直接交给调查所处理的，压根没有这么个谈判的环节，如今的调查所差不多是由妖殿全盘接管的，因上一任长官的死亡，妖类对隐世家颇有微词，两族关系一直非常微妙。 此次事件，隐世家中的有些人忌惮妖类，待调查稍有眉目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此事给接了过来，本以为就是个镜灵作怪，谁也没料到这事竟扯出一段隐秘。 现在的人类世界修行者甚少，有天赋的人更是难求，这件事隐世家是真的解决不了，只能将事情退还给妖殿，但有些东西拿过来容易，再踢回去就难了。 可偏偏这些人依然用对付上任调查所长官的方式对待楚云修，想着这位是前任长官的徒弟，性格也差不到哪去，谁也没想到楚云修竟如此油盐不进。 一瞬间，温厚明十分怀念那个寡言前任长官，有了眼前这个对比，前任长官从前的缺点，此刻都变得可爱起来。 到底是活了许久，温厚明的情绪并没有在外表露，只是静静等待对方的回答。 “我说的，你们做得到？”楚云修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让人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要不触及底线。” “好说。”楚云修这才收起懒洋洋的仪态坐直了身体，“很简单，调查所一应事务，隐世家不得过问。” “不行。”温厚明这态度就十分斩钉截铁了，调查所一旦被妖类全盘接受，若发生什么事，人类必将腹背受敌。 “哦，那免谈。”楚云修点点头，又坐了回去，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楚云修的反应让温厚明一梗，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讨价还价都不愿意，沉默片刻才继续说道：“阁下换个条件。” “不用。” “这个条件我们不能答应。” “哦。”楚云修懒洋洋地整理衣襟，眼睛时不时地向门外望去，表情有些不耐，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 “…调查所成立之初便是由人类与妖族共同掌管的，我也没权力随意把调查所全部交给你。”温厚明皱皱眉，想从其他方面入手劝他换条件。 “嗯，我知道。”楚云修敷衍地点点头，扭头问绍云，“白臻那家伙还没给闻一舟检查完吗？他的速度是不是该提一下了？” “老大，他们刚离开二十分钟。”绍云一板一眼地解释。 “啊？我还以为已经几个小时了，唉…这时间真是漫长啊～”曲折婉转的尾音听起来像是一个等的不耐烦的孩子。 楚云修的言语让对面隐世家的几人，脸色变得愈发精彩。 “殿主，您的师父景逸阁下接任调查所妖类长官以来，从未动过以一己之力掌控调查所的想法！”温厚明在楚云修的反应中理智慢慢崩塌，面上的冷静早已龟裂。 “我知道啊。”楚云修敷衍地冲着温厚明笑了笑，就低着脑袋玩起了垂落在颊边的头发。 “……”深吸了口气，温厚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什么？你是不是年龄大耳朵也不好使了？我刚才说的很清楚吧？”楚云修瞥了眼温厚明，眼底掠过一丝精光。 “那不可能。” “那就免谈，我又不是你们家奴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四族怎么看我？我不要面子的啊？” “…那条件我没权力答应，我只能保证隐世家不过多干预。”温厚明的眉头皱的很紧，脸色也不太好看。 温若担忧地想要过去，却突然想起许多事情，忍了忍，终究没有回隐世家那边。 一直留意着温若的宁清诧异地挑了挑眉，看来隐世家的问题也不小呀。 “呵，你打发乞丐呢？”楚云修不由哂笑，隐世家这些年被他师父惯的愈发天真了，文字游戏都敢在他面前玩。 第065章:隐秘 第六十五章隐秘 “殿主！”温厚明的脸色瞬时冷了下来，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楚云修时仿佛上层平静底下已经沸腾的开水，随时都有喷发的趋势。 楚云修见状，唇角微微牵动，顿觉无趣，“也无所谓，你也知道我的目的，接调查所只是顺带。” “……”温厚明当然知道，若不是调查景逸的死因，这位根本不会接下调查所，只是这个原因他相信，隐世家的一些人却不信，不然也不会处处使绊子。 如今的隐世家不像当年，温厚明甚至那位从未露面的掌权者，也无法随心操纵，如果楚云修不能给他们安心的条件，只怕人类对异族的忌惮会更深。 “…那你也该知道我的处境。” 楚云修长长地叹了一声，似乎十分勉强，“好吧，我要你保证调查所所查事务中，疑犯不是人类的事件，你们不得插手。” 温厚明皱皱眉，并没有答应。 楚云修挑眉，他当然知道隐世家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他们这些异族人不在他们眼皮底下行动而已。 “不过你也放心，我要的只是控制权，所有的事件人类都可以参与，你知道我讨厌有人在我做事的时候胡乱指挥。”楚云修托着下巴平静地目视温厚明，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成交。”温厚明回答的异常爽快，似乎急于把此次事件推出去，“那接下来的事殿主可以继续调查了？” “着什么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还有？”年近八十的温厚明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看上去懵懵的，倒有几分亲和之感。 “当然，你该不会以为我亲自出手就这么一点价值吧？”楚云修轻笑，眉宇间满是戏谑。 温厚明嘴角一抽，因急切他都忘了对面那位的难缠程度，不过不得不承认，人家得难缠跟实力也是成正比的。 揉揉发疼的眉心，许是年纪大了，折腾这么久温厚明也有些有气无力，“…自然不会，请说。” “闻一舟。”在对方微变的脸色中，楚云修嗤笑一声，看向隐世家几人的目光却是冰冷森然，“你也不用惊慌，我没想把他弄进妖殿，只是这些年，你们对他的研究也够了吧？” 在楚云修身后坐着的宁清和张人杰飞快地对视一眼，见对方跟自己一样震惊，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转头看向温若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宁清忍不住皱眉，尚未多想，那边已经开始新一轮的谈判。 “这不行。”温厚明的拒绝自然在楚云修的意料之中，楚云修闻言挑挑眉，什么也没说，只安安静静地坐着。 “殿主，你该知道，他是人类，他该……” “呵，温厚明，你就那么怕死吗？”楚云修不知是什么原因出声打断了温厚明，在对方微微发怔的眼神中继续问道：“你们隐世家莫不是忘了闻一舟是我师兄？” “云修哥…”温若本是一句话没说，到看见温厚明隐隐有些发青的脸色，忍不住出声。 “怎么？你也不同意？”楚云修正坐在宁清前面，此时的楚云修微微侧头，视线在温若身上，从她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楚云修的侧脸。 宁清捏不住楚云修此刻是个什么态度，只看到楚云修墨绿色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到底，唇角轻勾，怎么看都不像高兴的样子。 “不是……”温若摇头，刚要解释，却被温厚明轻声喝止。 “阿若，不是要带两位小友去逛逛吗？去吧，爷爷这里没事。” “可是…” “快去！”温厚明的表情严肃，花白的胡子也失了仙风道骨的气势，看上去像一个教训学生的刻板老师，大有温若不去就不继续往下谈的模样。 “宁清，张人杰既然是温若邀请你们就去吧。”楚云修淡淡地瞥了温厚明一眼，才对着宁清张人杰嘱咐。 宁清虽然奇怪也没多问拉起张人杰的衣袖就往外走。开玩笑，好奇心可比不得小命重要，她总觉得闻一舟的事是妖类，甚至人类之间不能揭开的隐秘。 再加上这里的气氛实在让人讨厌，宁清恨不得跑的越远越好，那副怂怂的姿态早没了跟隐世家呛声的气势。 温若听着身边椅子拉动的声音，眉头深深地皱着，一双眼睛迟疑地看着温厚明。 “愣着干嘛？让客人等你，你的礼数呢？”温厚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是。”温若起身，同宁清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宁清才觉得呼吸顺畅起来，踏着走廊上青灰色的石板，三人步子极慢，却谁都没有出声，一路走来人影也没见到一个，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安。 温若看起来有心事一般，宁清跟人不熟，也没兴趣探知人家家事，只当没察觉但此时的气氛，放眼打量着恢宏的宫殿。 即使没有记忆，宁清也不得不承认，这宫殿真的气势不凡，又大气恢宏，侧眼望向张人杰，正好看见小伙伴那双透过身前重重阻碍，几乎粘在南面城墙上的眼睛，嘴角一抽，她觉得张人杰这家伙憋不了几分钟。 果然，只是几秒的功夫，张人杰就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气氛，“那个温先生，我们能去南面看看吗？” “嗯？”温若被张人杰的突然出声惊醒，顿了顿才开口，“抱歉，失礼了，你们想去南面吗？” “是。” “这边请。”温若浅浅一笑，风度翩翩地走在前方引路，本想向宁清和张人杰介绍一番，却发现这两位似乎不需要自己介绍。 一人兴致缺缺，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一个但是兴致勃勃，但看人家的样子似乎对阿房宫十分了解。 温若摇摇头，也不在说话只默默引路。 他们出来的那个房间，离南面城墙并不算远，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残破的历史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真爱粉张人杰一颗心都扑在了上面，全然无视身旁的两人，张狂热分子一般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宁清忍不住眼角一抽，到底忍住没把这真爱粉拉回来。 宁清看了眼身侧的纯种人类，悄悄挪动了脚步，离他更远了些。 “…一舟哥…”温若的突然出声把宁清吓了一跳，还以为人家发现了她不礼貌的小举动，听到原话后，宁清有些懵了。 “啊？” “…不，我想问，一舟哥在调查所过的开心吗？”温若似乎十分纠结，话语在齿间盘旋很久才传到宁清耳中。 第066章:方可的家人 第六十六章方可的家人 “怎么不直接问他？”宁清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楚云修、温若及隐世家众人的态度中有所猜测。 这一切闻一舟只是是承受最多痛苦的那个人。 当然，宁清相信温若是在乎闻一舟的，不然也不至于有此一问，只是这份在乎，比起其他东西，或许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温若给她的感官不错，这个年轻人是个好人，只是她认为温若此时的发问过于虚伪，明明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在意那个被放弃的人的想法呢？ 宁清一瞬间冷下来的情绪被清晰地传递给温若，他是个聪明人，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原因，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了，方可在哪里？”静寂只持续了一会儿，宁清看了眼恨不得扒在墙头不走的张人杰，忍不住翻了白眼，这货的蠢样决不能在外人面前展露哇，多丢人。 “我想去看看方可，张人杰就让他在这边看看吧，欣赏够了，他自己就回去了。”张人杰的脑子好使，刚才走过来的弯弯绕绕，张人杰还左顾右盼，但宁清也知道他肯定用心的记了路。 “…那我带你过去吧。”温若倒也没有迟疑，很痛快地答应了。 跟张人杰说了之后，某真爱粉连头都没回，背对着两人挥挥手，就低头研究那些年代久远的砖墙去了。 宁清和温若一起向关着方可的房间走去，一路沉寂，连一向脸皮厚的宁清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过了许久，约是家教原因，温若察觉到宁清的不自在后，便不准痕迹地开启了话题，“我听说你跟方可是室友，你知道她的情况吗？” “呃…知道一点。”丁以彤跟她提起过一些，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宁清也从那模棱两可的话中拼凑了一个不那么愉快的故事。 想了想，宁清觉察到有些许不对，“…你们把方可带到这里，她的父母难道没有……” 温若似有若无地发出一声轻叹，黑色的眼睛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迷茫，似乎这些事情，完全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因为这件事尚不明朗，不能随意抓捕方可，隐世家便对方可的父母说方可被国外著名大学的研究院录取，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温若停顿了一会儿，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不解，宁清瞥了他一眼，见对方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才问道：“…方可今年才大二吧？你们这说辞她的父母相信？” 宁清对方可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方可并不是张人杰那种天才学霸，她属于那种踏实努力的学生，大二就能进研究院，还是国外的…实在有点痴人书梦，方可的父母不可能没有一点怀疑吧？ “信。”温若皱了皱眉，“听说她父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问第一句话是“她出国了，她弟弟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你们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就让她走吧？要知道方可可是名校毕业将来要赚大钱的…”这种话。” 在温若的话语中，宁清的脑海中慢慢拼凑出一个大腹便便的精明中年男人，像是方可身上那干净却隐隐发白的衣服，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家人？” “方可的母亲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像个木头人一样，只有家族的人提出研究所有补助，会每月往家里打钱的时候，才有了一丝反应。” 温若的眉头皱的很紧，这种事压根用不着他亲自过去，他不过是知道这次事件涉及自己曾经的学校才多问了一句，却没想到问出了这么一对冷漠的父母。 “方可的情况他们一点没问吗？”宁清也忍不住皱眉，她虽不知亲子关系就是怎样的，但她也知道，没有父母会对儿女如此漠视的。 “没有，知道有补助的数额不小，他们才松了口气。”温若叹了一声，“方可这个学妹为什么看起来会那么阴郁，我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些。” “……”宁清没有接话，她也猜出来些，方可固然值得同情，但失踪的同学却是实打实的无辜。 “后来有查到些什么吗？失踪的几个学生还能恢复神智吗？” “希望不大，就算能把他们丢失的魂魄找回来，也很难很现有的魂魄拼凑起来。”温若失落地摇摇头。 “是吗？”宁清想起在那个诡异空间见到的怪物，似乎意识到什么，看了眼身侧的温若，什么都没有说。 楚云修大概没有跟隐世家提起过楚行止，不然刚才的谈判中，隐世家那些人不可能不以楚行止这个曾跟楚云修有联系的人来发难的，既然楚云修没说，她也不必特意提及。 “你们带回来的只有方可吗？”宁清记得楚云修说过，他赶过去的时候，只见到方可和一缕残魂，那缕残魂大概就是寄居在丁以彤身体里的男魂。 只是经由一场身体争夺战，丁以彤身上又有她的半数灵力护体，那个男魂一旦落败，必然只有魂飞魄散这一种可能，但当时跟楚云修一同过去的还有众魂之主司无邪啊。 司无邪想保住一丝残魂，还是很容易的。 “那缕残魂吗？” “是。” “他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只是一缕单薄的魂而已，家族中人觉得无用，就让地宫宫主给带走了。”温若跟宁清解释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一扇纹满符文的大门前。 “这个是…”宁清的手轻轻碰了那木门上的花纹，手指就被花纹散发的温度给烫了一下，收回手指，奇怪地望向温若。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符文跟她修炼的符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大抵是同出一脉。 “息纹，符箓的一种，都是很早以前一位很厉害的前辈所创。”温若笑着解释，“听云修哥说你也是修炼符箓的，这个你应该也熟悉吧？” 宁清抬头看着木门上繁琐的花纹缓缓点头，“这个应该是屏蔽气息的吧？为什么用在这里？” 温若抿抿嘴，还是笑着解释道：“是，在这里用这个是因为家族中人带方可回来的时候受到过几次攻击，而且隐世家是个决不能被那些人找到的隐蔽之所。” 第067章:神秘人 第六十七章神秘人 “被攻击？是那群人？”宁清突然想起在宿舍看到的那些暗影，以及在异空间见到的楚行止。 方可被袭击，宁清绝不会觉得是噬魂怪物背后的人闲的没事冒头招惹隐世家。 “应该是，据说是一堆残魂，好在当时是白天并没有人员伤亡。” 温若的眉心有着化不开的疑云，他始终觉得那群人放弃的太快，似乎只是象征性地来那么几下而已。 “…不是，那群人袭击几次失败之后，就没有其他动作啦？” “是。” “好吧。”看温若的样子，宁清也知道隐世家的人肯定做过调查，只是没有结果而已。 温若点点头将手掌放在大门上停驻片刻，大门上的符文似有感应一般，以温若的手掌为中心，蔚蓝色的光芒沿着纹路缓缓向四周扩散，很快整个大门上的符文都爬满了蔚蓝色的光芒。 随着一声沉重的门轴转动声传入耳膜，宁清看到眼前紧闭大门已经打开。 跟着温若的脚步走了进去，宁清倒是有些诧异，忍不住打量起温若来。 隐世家的人竟然如此大方的吗？ 这间屋子从外面看来可能会以为里面会是古色古香的装饰，但推开来后，才知道这里面各种现代化设备一应俱全，干净整洁，像是提个设施完备的单身公寓。 除了房间角落的浴室，正对着沙发的那面墙上还悬着一个巨大的液晶电视。 除了房间内满墙的只有魂灵和妖类能看到的符文以外，从这个房间的整体来看，这地方完全不像关押犯人的牢房。 似乎是看出了宁清的疑惑，温若笑着解释，“隐世家随处都有阵法符箓，我们从未带普通人类回来，方可很关键，因此把她关在了这里。” “这里是我们小辈犯错过来反省的禁闭室。”温若墨色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异彩，指了指西方，“离这里大约几个拐弯的地方是掌权者的居所。” “掌权者？”宁清奇怪地问。 “嗯，除了爷爷一舟哥，隐世家的人都没有见过ta，甚至连ta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哦。”意识到问到了秘辛，宁清迅速终止了谈话，又往里有了几步，就看见站在窗口发呆的方可。 此时的方可已然在下了那个厚重的眼镜，身上穿的依然是那件洗的微微发白的衣服，灿烂的阳光透过窗上镂空的饰物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从前的阴郁竟然一扫而空。 宁清恍惚觉得此时的方可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不是说她疯了吗？”迟疑了一瞬，宁清侧头问温若。 “…没有，大概是云修哥和司宫主突然出现吓到她了吧。” 其实这话温若也不太相信，但听说方可只有在最初的时候疯癫尖叫，等隐世家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平静了。 除了一言不发，她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只是每每有人想要问方可些什么的时候，她就用那双黑沉没有感情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对方，把人家盯得发毛才转开视线。 两人的脚步惊动了屋内的人，方可转头看了过来。 在方可的视线转过来的一瞬间，宁清清楚地看到方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中掠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细看时，方可的眼睛依然沉沉无光，宁清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来的。 方可静静地盯着宁清，完全无视同行的温若，平静无波的眼神牢牢地困住宁清的眼睛，粘腻的视线让宁清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是被蜘蛛的网缠住了手脚一般，全身粘腻的难受。 她突然明白之前面对方可的那些人感受到的“浑身发毛”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而温若很快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挡住了方可的视线，宁清这才感觉松了口气，揉揉眼角，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从温若身后走出来看了眼方可，刚想说话，就听见方可略微沙哑晦涩的声音传来。 “…你来了。”方可的视线没有了最初的瘆人，却始终跟随宁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似乎早料到宁清会回来一般。 这下不止宁清，连温若也愣在了原地，看向方可的眼神变幻莫测，这一变化，被方可吸引了注意力的宁清并没有看到。 “…你知道我要来？” “嗯，一个帮助过我的人告诉我的。”方可的话，让在场的两人脸色微变。 从楚云修司无邪两人抓到方可和那个魂灵，到隐世家赶过去，再到把方可带回隐世家，紧凑的时间段，方可根本没有时间去见其他人，哪里来的帮助她的人？又为什么那个人会认识宁清？ 宁清突然觉得有些混乱，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这张网还被隐在浓厚雾中，不见真容。 而她，从一开始就在这场雾中，身在局中却一无所知，宁清突然觉得烦闷异常。 “帮助过你的人？谁？” “呵呵。”方可微微勾唇，平静的眼睛里似乎带了一丝得意的微光，“他是把青铜古镜交给我的那个人，很可惜，你好像不知道他是谁。” “……”宁清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面对对方的挑衅，灵光一闪，宁清莫名想起那个被司无邪拍散的镜灵。 “我猜寄居在丁以彤身上的那个魂灵，曾经是寄居在青铜镜中的吧？” “嗯？”方可的眼睛微亮满是诧异，点点头，脸上似有兴味闪过“是，那个人说的没错，你一定能够联想到。” 听了这话的宁清并没有一丝被安慰的感觉，心渐渐沉了下去，听方可的意思，那人对她一定相当了解，可ta究竟是谁？ “…那个青铜古镜曾经是有镜灵的，后来镜灵灵力破碎，本体我们都没有找到，是那个人带走的？”宁清并不想跟方可多做纠缠，只想尽可能地从方可口中套出那个神秘人的线索。 “是。” “青铜古镜并没有被录入灵族档案，为什么那个人可以操纵已经生灵了的古镜？” “不是他ta操纵，是小镜希望跟在我身边的。”提起青铜古镜，方可的眼底掠过些许不忍和怀念。 “那个人是灵族。”宁清眼神一敛，脱口话却不是疑问。 灵族避世而居，孤身一人出现在人类世界本就是一件很玄妙的事，镜灵还是被一个人送出去的…似乎只有这个猜测更接近真实。 第068章:询问与回答 第六十八章询问与回答 诧异在方可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闪而过，她黑沉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异样的光彩，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宁清会有这个猜测，停顿了片刻，还是回应了宁清， 只是她的回答却是让人有些怀疑。 “或许吧，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宁清皱着眉看了方可一眼，确定无法从这姑娘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才后退了一步，把问话的时间还给了温若。 温若放纵着她问了这么几句已经非常和气了，若是陪她过来的是隐世家那群老头估计一句话不会让她多问。 当然也可能是温若对方可所说的那个神秘人也很好奇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 宁清往后一退，温若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侧头冲她微微一笑，才开口询问方可，“失踪学生们丢失的魂魄在哪里？” “被吃了。” 温暖的阳光带着缕缕鎏金撒在方可的脸上，暖黄色的光芒折射淡淡的光晕，阳光下的方可平静地看着宁清和温若，仿若不知人间疾苦的天人，说出的话语却让在场的一人一魂不寒而栗。 尤其是方可语气极其平静，好似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饭一般。 学生身上粘稠的灰绿色液体，异空间里的噬魂怪物，灰绿色的洗魂池，被追逐的魂灵…… 星星点点的碎片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宁清的心不由揪了起来瞪大双眼，“那些同学是你是你同校同学啊，你为什么要把他们送去给那个怪物…吃？” 说这些话的时候，宁清就觉得毛骨悚然，恍惚间猜到了洗魂池的用处。 洗魂池，顾名思义，清洗魂魄，化去污浊，使得被强行抽出的魂灵同肉身之间微妙的联系彻底断绝，魂体本身洁净如初。 如果宁清没有猜错，那洗魂池大概就是怪物“用餐”前所必备的一样工序。 “…什么怪物？”不知道楚云修怎么跟隐世家说的，温若看起来竟然像是不知情的模样，宁清稍稍迟疑，随口敷衍着，“…那个异空间里的怪物。” 随即转向方可，清丽的脸上满是肃容，宁清言语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碎着冰屑，“…你该知道魂灵跟人类是一样的生命吧？” 方可黢黑的瞳孔一丝情绪也无，骤然冷笑出声，“知道，又如何？” “如何？你这么做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方可的话就像一缕火屑坠落在干燥的木柴之上，宁清心头的火气顿起，若不是尚有一分理智，她早就那刀砍了上去。 “区别？他们不是没事吗？魂质太差……” 方可冷笑，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痛点，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龟裂变得微微癫狂，似乎有些口不择言，只是话说一半，方可的脸色微微一变，硬是把即将脱口的话吞了回去。 “什么叫没事，魂魄残缺，导致那些学生失了智，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因为这个，在也没有未来，这叫没事？！？”方可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一直温和的温若，宁清看了温若一眼，并未吱声，她赞同温若的话。 方可的思维跟那位周世荣的思维很像，都是强盗逻辑。她本想反驳，但方可突然中断的话却让她无法忽视，什么叫魂质…太差？ 方可背后的人究竟在干什么？ “呵，无所谓。”方可似乎失去了言语的打算，冷哼一声过后，又变成了宁清刚进来时看到的模样，转过头去看窗边散落进来的阳光，彻底拒绝同他们继续交流。 “让你提供魂灵的人到底是谁？”忍了忍，宁清还是问了出来，现在的她就像被困在水中的人，周遭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危险，她隐隐觉得所有问题的关键都很方可背后之人脱不开关系。 方可仿佛没有听见一般，静静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啊？”宁清皱眉，试探性地问道。 方可充耳不闻，仍然盯着窗外一言不发，宁清突然体会到隐世家询问方可时的心情，顿了顿方才继续开口。 “你…不好奇那个寄居在丁以彤身体里的魂灵现在如何吗？” 方可没有说话，但宁清清楚地看到她的后背微微一僵，幅度很小，但她看的清楚。 “他并未全灭…你知道地宫宫主吧？众魂之主，对于魂灵的了解这世界没有任何一个比得过他。” “……”方可动了动唇，语气迟疑，却带着丝丝动摇，“…他…有救？” “在地宫宫主那里，总比那个操纵你们的人那里要好许多吧？”有没有救宁清当然不敢保证，模棱两可的话也是为了让方可不至于那么戒备。 如果那个人对方可真的那么重要的话，哪怕只有一丝丝希望，她也绝不会放弃。 响应宁清的猜测一般，方可缓缓转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先前像面具一般粘在脸上的平静一同褪去，仿佛下了重大决心一般看着宁清。 “…你想知道什么？” 对方突然松口，宁清反而没那么迫切知道原本的问题了，挑挑眉，问题个她一直非常好奇的问题，“你跟那个魂儿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喜欢他？” 方可瞥了宁清一眼似乎十分不屑的样子，“…喜欢过于狭隘了，知己。” “啊？”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关心我的人。” 宁清眼角一抽，再次觉得自己跟方可不是一路人，完全理解不了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方可似乎有了倾诉的欲望，黢黑的眼睛褪去阴郁，带着淡淡的暖光，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他是我的同学，帮了我很多，只是后来…他生病去世了。” 温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皱着眉静静地听着，而全程参与的宁清听到方可的话，却是灵光一闪。 “…你，还不是为了留住他的魂魄才给那些人做事的吧？” 本以为方可会不回答，谁知她只是淡淡一笑，大方地承认了，“是。”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他们能够留住你朋友的魂魄？” “我亲眼见过。” “见过什么？”宁清有些急切，心脏闷闷的，跳动的速度有些快。 方可静静地看着宁清，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无论能不能救活他，都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情。” “什么？”宁清和温若都是一头雾水，只是方可似乎没有回答他们的打算，继续开口。 “我亲眼看到…”方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他们用魂魄和药，救活了一个死…死人…” 方可的嘴角突然溢出一丝殷红，整个人身躯一震，重重地跌在地上。 异变陡生。 第069章:身死魂消 第六十九章身死魂消 方可跌下去的瞬间，宁清清楚地看到从方可的心脏处突然冒出丝丝缕缕灰色的轻烟。 阳光下，灰烟迅速凝聚形成一道完整的人影形状立于方可心口出，生生将方可的魂魄抽了出来。 魂灵？宁清凝神，得出答案又迅速否决。 且不说这个人影的身体小脑袋大身子，右肢比左肢要健硕许多的样子，看起来像拼凑成的玩偶一般的极不协调。 也没有任何一个魂灵的模样如此稀薄，薄的就像一层轻柔的烟，说它是魂灵倒不如说是暗影更合适，如同在宿舍看到的那些魂灵的残肢。 而现在那些恶心的东西竟然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影从方可心脏的位置冒了出来，宁清甚至亲眼看见那个东西在吸食方可的魂魄。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宁清和温若刚刚意识到，这间房子上画上的各种符文因此异变已经自动进入防备状态。 幽蓝色的灵波在方可周围来回缠绕，导致宁清想救人也无法近身，很让人无语的是这些破符文敌友不分竟然连宁清和温若也一同攻击了。 宁清往方可的方向刚走两步，就不由赶紧后退，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被符文的的攻击砸了一个小小的坑。 嘴角一抽，宁清回头正好看见温若一脸疑惑地看着这突然暴起的符文，稍稍一想，顿觉生无可恋。 人类想要修炼灵力法术是极其困难的，这不仅需要日复一日的艰难苦修，还需要修行者有一定的天赋，这也就是人类修行者稀少的原因。 人类在生存空间前占尽优势，却在寿命之上远输灵族和妖类，天赋上同样输于地宫。很少有人类能够在临死之前达到长生之境，修炼对他们而言更多的是延年益寿。 很明显，温若样子就是一个一丝修炼天赋都没有的普通人类，他估计连方可身体的变化都没有看到，长叹一声，宁清退回温若身边，防止那些符文误伤了他。 另一边，方可的脸上血色尽失，连魂魄也被那道残影吸食大办，而宁清这边因温若没有修为，符文攻击愈发厉害，也没办法及时赶过去将人救下。 好在因符文的无差别攻击，那道暗影也受其影响，只是它依然执着地吸食这方可的魂魄，在被打趴下的时候慢悠悠地爬起来，继续吸食。 它爬起来的时间，倒是给方可留了这时间，方可知道宁清看得到她，以魂体的状态勉强说了什么。 宁清听着，眉头一皱，看了温若一眼稍稍迟疑，烦躁地叹了一声，提起温若衬衫的后颈，迅速向外遁去。 怎么说温若也是个活着的人，她可不想让温若的记忆冲击了自身魂魄的稳定，虽然很难受，但只有提着后颈，才免于触碰温若的身体。 大概运气好，他们俩在大门关闭的一瞬间跑出来了房间。 尽管两人逃脱，仍然有一道灵波跟着他们出来，为了躲避灵波，宁清不得已丢开温若，自己也差点滚在地上。 “靠，这破符文该修改一下了，这敌我不分的……” 脱口而出的吐槽因后背撞上的温热被生生吞了回去，宁清干笑着抬头，正好对上楚云修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 宁清心虚地站直身体，低着脑袋一副认错的模样。 “修改符文？呵，才一会儿不见你，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凉凉地话语听起来没有多大起伏，但宁清知道她家长官此时绝对在憋火，吞了吞口水，到底没有出言辩驳。 不远处传来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宁清瞥着眼睛偷偷去看，除了隐世家的老头还来了其他人，连张人杰都杵着一张黑黑的脸跑了过来。 众人看着紧闭的大门议论纷纷，一时间，寂静的小院竟热闹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直到姗姗来迟的温厚明将拐杖重重地在地上砸了两下，众人才安静下来。 “阿若，究竟是怎么回事？”温厚明锐利地目光先是在宁清身上滚了两圈，才转向温若，语气严厉得让人发颤。 “……”温若脸色一僵，顿时语塞，他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发挥符文的最大作用，整个隐世家只有禁闭室没有设置让普通人看到魂灵的结界，所以温若看不到魂灵，自然不知道符文为何启动。 “温族长，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问原因吧？那里面关的不是更重要吗？”楚云修挡住了宁清的身影，漫不经心地提醒温厚明。 “…不劳殿主费心。”温厚明的脸色算不上好看，随口回了一句后将手中的拐杖往关方可的房间的门前一抛，拐杖就虚浮在半空，散发出幽蓝的光。 温厚明凝神低声念了这什么东西，躁动的房间瞬时安静下来，与此同时，房间内突然窜出一道残缺的灰色暗影。 在众人尚未反应之时，楚云修迅速上前，将想要遁走的暗影攥在手心，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宁清看着楚云修手中不断挣扎的灰色暗影，觉得十分恶心，那东西来回扭动的身影像极了被困住的老鼠。 楚云修瞥见宁清凑近后又带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向后退了几步，冷笑着随手将手中的暗影拍晕，扔给了张人杰。 “里面的人已经死了，身死魂消，没救了。”楚云修刚才抓到暗影的时候，随便往房间内扫了一眼，也从暗影身上寻到了尚未消化的残魂。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楚云修提起的时候宁清的身子还是微微一僵，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 “身死魂消？”温厚明的脸色青黑青黑的，很明显被气的不轻，双眼微眯看向站在楚云修身旁的宁清，冷笑。 “不知殿主能否解释为何会发生这种情况？这位小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爷爷！”赶在楚云修开口之前，温若及时叫住了温厚明，“这件事我来解释。” “阿若！”温厚明压根不想温若多说什么，言语中的警告在场的人都听的出来。 可温若仍是皱皱眉，站了出来，执拗地开口，“爷爷，我来解释。”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跟云修哥他们无关，宁清是我擅自做主带过来的，方可跟宁清是室友，我想让宁清过来询问会更好一些。” 第070章:祸水东引 第七十章祸水东引 温厚明看上去完全不知温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见阻拦无用，便静静地听其解释，只是脸色依旧难看罢了。 楚云修抱胸而立，除了刚才的一丝丝怒意，眼下看来竟是蛮高兴的样子，这鲜明的对比之下，宁清也猜到了谈判的结果。 想了想，悄悄退后几步走到张人杰身边，确定暂时没人关注自己了，才开口问道：“喂，张二货，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来了这么多人？” 宁清确实觉得奇怪，就算触动符文法阵，也不至于惊动这么多人，眼下这老的少的齐聚于此，人数少说也得近百了，这阵仗倒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侵袭一般。 “......”张人杰敲敲眉心，语气颇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隐世家设置的警示吧，之前闲逛的时候发现整个宫殿都微微颤抖，到处都是风声，呼呼的，我还以为发生地震了，还没怎么样，就看见很多人往这边跑，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过来......” 大概是心绪平静了，张人杰又恢复从前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起来，“话说，咱们分开才多久啊，你就搞这么大阵仗？” “什么叫我搞出来，谁也没想到从方可心口处会钻出来这么个东西啊。”暗影被楚云修扔过来的时候，已经缩到成人手掌大小，此时正躺在张人杰手心，宁清指着那个暗影解释。 “心口？”张人杰眼色一黯，不知道想起了脸色微变，“这个...是残魂吧？怎么会出现在人身上？” 一人只有一魂，两魂共存无异于痴人说梦，至少当下的世界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张人杰的反应让宁清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回答了张人杰的问题，“是残魂，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人身上我也说不清楚...素雅或者一舟可能知道，回去问问他们。” “说起来，之前在宿舍的时候，我就觉得方可身上的气息颇为混乱。”宁清想起在方可消失前说的那句话，皱起了眉，抬头又看见张人杰沉着脸出神的样子。 “喂，二货，想什么呢？”宁清抬手戳了戳张人杰的胳膊。 “啊，没事，没事。”张人杰冲宁清笑笑，面色平静得很，只是眼底的忧虑却被他深深埋藏，一丝也没被宁清察觉。 宁清挑眉，刚要开口，温厚明询问的声音就已经传入耳朵，“这位宁小友，可否告知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们一来，就突然发生了这种事？” “哈？”突然被点名的宁清一头雾水，由于刚才跟张人杰说话，她压根没注意温氏祖孙俩究竟说了什么，如今被突然提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这位温族长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怀疑她做了什么啊。 “爷爷，这件事跟宁清无关。”温若完全没有想到他解释了半天温厚明竟然一句也没听进去，余光瞥了眼似笑非笑的楚云修，心里“咯噔”一下，颇有些急切地再次打断了温厚明的问话。 “阿若，你说的我听到了，你私自带外人进禁闭室的事，随后自行领罚。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温厚明精明的眼睛中看向温若的时候带着锐利的光芒，只是话语却意有所指，“只是你别忘了，你压根没有修为，有些东西你看不到，若是别人在禁闭室做些什么，你压根不会知道。” 这话的意思就差直说禁闭室异动就是宁清搞的鬼了。 “嘁。”宁清本想刺回去，但想到这事确实无法解释，只是稍作迟疑，她家不靠谱的长官大人已经出了声，那略带不屑的气音让温厚明及他身后的一众同楚云修谈判的几个人纷纷变了脸色。 其他隐世家的人倒是有些疑惑，只是疑惑归疑惑，他们看向宁清的眼神仍是带着戒备的。 “殿主这是什么意思？”温厚明的脸色差不多接近青灰色的石板了。 “什么意思？你刚才没听到温若怎么说的吗？他带我家小鬼过来，问了几句话，那个方可突然倒地，整个禁闭室的符文启动，这么紧凑的时间点，她能做什么？” 宁清眼皮跳动的特别厉害，表情变得极不自然，楚云修是给她说话没错，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阿若没有修为，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阿若根本看不见！”这次出声的倒不是温厚明而是之前一直咄咄逼人的周世荣。 “呵，眼瞎吗？” “你说什么？” 楚云修却没理会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的周世荣，背过身冲宁清招了招手，宁清一脸困惑地走过去，刚刚接近楚云修就被对方揽了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后背对着众人。 “看见这是什么了？你当真以为我是司无邪那蠢蛋？” 楚云修指着宁清的后背衣物上的那枚浅浅的符文印记，一脸不屑地看着众人。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宁清背对众人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楚云修的举动中推测自己身后有东西，就扭着头拼命想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才扭动几下就被楚云修按住了。 “安分些。”耳畔温热的气息像是初冬的热气悄然钻进宁清的耳朵，扫得耳廓微微发痒，这种奇异的痒透过耳膜沿着血脉缓缓传入心底，陌生怪异的情绪自心底升起，让她一时忘了挣扎，皱着眉一脸困惑地缩着不动了。 楚云修轻咳一声，微微拨动了耳边的碎发，遮去已经染得通红的双耳，转脸面向温厚明，唇角带着讥讽的笑意，“怎么？看到这显形符文，你们还要把这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吗？” 显形符文？宁清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在禁闭室的时候温若看得到她，却看不到从方可心口钻出的那个暗影。 “别人进去都没事，为什么她一进去就有事了？阿若看得到她本人，不一定能注意到她做的手脚。” 这种其他人都安静不语的时候跳出来的，不是蠢就是傻，周世荣似乎特别执着于给楚云修找麻烦，说话的时候估计连想一下都没有。 “温族长，你们家还真是荤素不忌啊，什么人都敢往隐世家里带。” 楚云修完全没有吧周世荣看在眼里，凉凉地看着温厚明说道。 第071章: 争执过后 第七十一章争执过后 宁清的魂体不稳，不能动用术法，稍有修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再加上周成刚闹得那一场，此时的宁清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拍死。 这种状态，再在温若这个在隐世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眼皮底下动手脚，无异于天方夜谭。 若还认为宁清是做手脚的人，就差不多是间接承认温若能力不足，更直白一点就是隐世家继承人眼瞎。 很显然，温厚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着眉按下跳脚的周世荣，让隐世家其他人都散去后，才走到楚云修身边说道：“指责宁姑娘是我们不对，但请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无法向司宫主交代。” “解释？”楚云修冷笑，墨绿色的眼睛里泛着冷光，像是结了冰的湖泊，“你们还真是改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啊，不过你们要算，我们不妨算的更清楚些？” 隐世家旗帜鲜明地想把地宫拉下水，楚云修看得清楚，虽看不惯司无邪，但也不想因宁清的原因让地宫不得不接受隐世家的调配，若真让隐世家得逞，宁清在地宫的地位绝对要受影响，即使她是司无邪的亲妹也一样。 楚云修从来讨厌被人束缚，隐世家几次三番的折腾他早就不耐烦，若不是因为有些事必须跟他们合作，以楚云修的脾性，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而这一点，隐世家显然是没看出一点儿，还以为楚云修是非他们不可。 “爷爷！”温若是跟在楚云修和闻一舟屁股后面长大的，自然了解他们的脾性，此时看见楚云修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火已经憋不住了。一个是爷爷，一个是敬重的人，温若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尽可能地缓和楚云修和温厚明的关系。 “方可突然出事，只怕跟她说的话有关系，她在提到‘死人复生’的时候突然倒地的。” 温若本来不想在众人面前提起这件事，他看不到方可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宁清压根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一开始，温若就把宁清排在嫌疑之外，可他的爷爷为了把地宫拉下水，不断把祸水往宁清身上引，这样下去，只会让楚云修对隐世家更不耐烦，完全同隐世家最初的想法相悖。 虽然知道温厚明一定会相信他的话，但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温若还是向宁清说了一句，“这件事宁清也看到了。” “啊？是我看到了。”突然被点名的宁清恍恍惚惚地接下了温若的话，抬头正对上楚云修似笑非笑的目光，眼角一抽，一时间竟有些不明白自己这出声究竟对不对。 “啧。”楚云修淡淡的视线扫过温若，完全无视温厚明，拉起宁清就走。 “等等！” “怎么，你还有话说？”楚云修头也没回，语气淡淡。 “宁姑娘，请问你在方可身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温厚明匆匆忙忙地说着，完全没有刚才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很显然，他是明确知道这件事跟宁清关系不大的。 此时的宁清正被楚云修半揽在怀中，尚在奇怪他家容易害羞的长官大人是不是忘了她这么个人的存在。 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就要回头，却被楚云修拦住，抬眼正好撞进那双墨绿色的眼眸中。 宁清知道楚云修那张脸祸国殃民，也知道他的眼睛神秘漂亮。 但此时看来，似乎更是动人心魄，墨绿色的眼睛仿若阳光下的绿色猫眼石，又似是月光下的湖泊，带着粼粼的光，闪耀在白皙如玉的面颊上。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宁清的小心脏有些过分活泼，一时间，竟忘了回应那声询问。 “云修哥。” 知道温若沉静中带着丝丝歉疚的声音传来，宁清才回过神来，又听见温若继续说道。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过的机会。” 补过？补什么过？温若有做错什么吗？宁清的思维迅速跳跃回来，似乎刚才诡异又陌生的情绪不存在一般。 “温若，这件事跟你无关，该道歉的从来都不是你。” 楚云修唇角微勾，语气淡淡，“我分得清是非，也不喜欢搞连坐，隐世家若是永远以这种姿态对待其他三族，结果......呵，不说了，再见。” 言罢，也不管身后几人是什么反应，揽着宁清向张人杰示意之后就离开了。 走了老远，直到横在肩膀上的温热消失，宁清才回过神，扭头去看，身后早没了温若和温厚明的身影。 “怎么？舍不得？”凉凉的声音带着一丝薄薄的讥讽从楚云修那处传来，宁清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倒不是，就是不明白老大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隐世家再用这种态度对待其他三族的人，只怕会有大麻烦。” 楚云修不咸不淡地解释。 “也是，就他们那种鼻孔朝天的态度，实在让人讨厌。” 楚云修挑眉，瞥了宁清一眼，并没有直接回应她，“你觉得隐世家的态度如何？” “恶劣，颐指气使，特别讨厌。” 宁清想都没想，皱着眉说出了三个形容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温若还不错。” 楚云修并不意外宁清对温若的态度，“隐世家中的温若太少了，你认为他们只对妖族如此吗？” “应该不是吧。”宁清想了想回答，“地宫应该很少跟他们来往吧。” “不止地宫，灵族亦然，准确来说，四族之中，妖族跟隐世家的关系算是密切的，但也仅限于密切了，两族关系并不好，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楚云修点点头，继续询问，似乎在引导宁清思考什么。 “什么原因...说起来，隐世家的人都是哪里来的？”宁清的脑洞又开始发挥作用，乱七八糟地猜测一大堆，并没有什么根据。 楚云修看出宁清在乱猜，眼皮一抽，突然想起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干咳着将思绪扯了回来。 “他们是隐世家在人类世界找的孤儿，从小培养，经过各种选拔选出来的，都是在某些方面极有天赋的人才。” “...那些孤儿是从多大开始培养的？”当背景板的张人杰突然发声。 楚云修挑眉，“大概是四五岁吧，都是些无父无母，无亲人的孩子。” 第072章:卧底 第七十二章卧底 “不是，老大，你的意思是隐世家的人都是普通人类从小培养的？那孤儿的人数肯定不少吧，为什么隐世家人看起来不多？” 宁清脑袋有些懵，想了片刻才开口发问。 “淘汰。” “什，什么？不是说隐世家和四族的存在都是机密吗？” 楚云修淡淡地瞥了宁清一眼，唇角微勾，却没有继续向她解释的打算。 “总而言之，隐世家的人并不是都是那群讨人厌的，你们也不必太排斥他们，毕竟在人类世界活动，免不了跟他们打交道。” 楚云修走到张人杰身边把那个昏睡的暗影随手装进储物袋里，笑眯眯地给宁清和张人杰留了个忠告就抬脚往前走了。 恶心的东西被拿走，张人杰松了口气，他对隐世家的事有些猜测，楚云修不说他也并不好奇，耸耸肩没有太大感觉。 倒是宁清感觉很不痛快，她本对隐世家的是不感兴趣，但楚云修这话说一半的，她就觉得跟挠痒痒挠不到似的，百爪挠心。 可人家不愿多说，她也没办法，只能磨磨牙快步跟上。 楚云修走的很快，宁清和张人杰在他身后跟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前，绍云已经将车开过来，似乎等了一段时间了。 绍云身旁站的就是闻一舟和白臻。 “喂，云修走的时候捎上我呗，跟绍云说了半天，这小古板非说要你同意才行。” 见楚云修走近，白臻松开放在闻一舟肩上的手，走过来，瞥着绍云，一脸不满。 楚云修冷哼，“你自己没开车啊？” “开车了呀，但我现在不～想～开～车。” 一字一顿的连宁清也听出来他是在逗楚云修了。 一时间竟有些搞不明白这两位的关系。 说是对手，可白臻身在隐世家却当着隐世家的面以妖类的身份维护楚云修； 说是下属，但他们的相处模式跟上下级一点边都不沾。 楚云修不搭理白臻，打开车门坐上副驾才指了指后座，冲着白臻微微一笑，“坐不下。” 绍云开过来的是辆吉普车，坐五个人已经是极限，确实插不下第六个人。 “嘁，无趣。” 白臻也没想真蹭车走，在众人上车之后，才一只胳膊撑着身子倚在车窗上对宁清说道。 “记得啊，尽早到宠物医院，你的魂体情况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好。”宠物医院四个字成功让宁清嘴角微抽，带着丝丝疑惑却还是点头应了。 白臻微笑点头，“对了，顺便带上我的小徒弟，她的也该做检查了。” 站直身体，冲着众人挥挥手，“就这样，你们走吧，拜拜～” “阿臻，你…还有事？” 见白臻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闻一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俯身越过宁清从车窗露出脸。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某些人不听劝告非得作死去吃实验品留下的后遗症罢了，没有危及生命。” 提及此事，白臻的脸色也没那么好看，扯了扯嘴角解释。 “白臻。”楚云修的视线扫过脸色有些难看的闻一舟和后座懵懵的张人杰宁清，警告地瞥了眼白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白臻连连摆手，为了让这些信息传递到宁清和张人杰耳朵里，他确实多话了。 歉疚地看了眼闻一舟，白臻后退一步，冲着众人挥手。 楚云修微微眯眼，冷笑，“不用理他，走吧。” 闻一舟失神落魄地坐了回去，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神情复杂至极。 宁清和张人杰隔着闻一舟莫名其妙对视了一眼，这两位不是傻子，白臻意有所指的话听得分明，却是一头雾水。 楚云修通过后视镜也看到了宁清和张人杰的异状，心里暗骂白臻，侧头面色平静地望向宁清，“刚才在隐世家没法说，现在把你在禁闭室见到的、听到的都告诉我。” “嗯？哦，好啊。”楚云修的突然发问让宁清中断了猜测，将思绪稍稍整理一番后，便把禁闭室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 宁清说完，车内陷入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开口，就连宁清也在不断的整理已知的信息。 本来不打算把神秘人的是告诉楚云修他们，但方可和她背后的人牵扯太广，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是谁，宁清没有记忆解释不清楚。 如果神秘人这事是宁清一人听见的还好，可跟她同时听见的还有温若，宁清明白温若没有义务帮她隐瞒。更重要的，她相信，楚云修不会对这件事不管不顾的。 所以，说与隐瞒之间，宁清选择了前者。 “若方可说的是真的，那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必然很了解宁清。”率先打破沉寂的是自上车以来脸色相当复杂的闻一舟。 楚云修的视线通过后视镜极快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宁清说起神秘人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一个带着半面玉质面具的男人，又摇头否定了。 不可能，那人只是普通人类，活不了这么久。 通过后视镜，看到宁清脸上略显苦涩的神情，楚云修微微皱眉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个东西是从方可心脏的位置钻出来的？”楚云修似有疑虑，将宁清的话重复一遍，再次确认。 “嗯，是，我看得很清楚。”宁清回神，楚云修跟张人杰的关注点是一样的，她并没有什么疑虑，只是有一点她始终没有想明白。 “老大，当初你们找到方可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她身上的异样啊？” “…司无邪说她身上气息混乱。”楚云修微微皱眉，透过后视镜瞥了眼正在看自己的宁清回答道。 “这样啊。” 楚云修并没有明说，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宁清也get听楚云修话外音的技能，自然明白楚云修说的意思就是他并没有察觉到。 不过，连楚云修都没有察觉，为什么她先意识到了？难道因为她是魂灵的原因？各种猜测在宁清的脑海中留下浅浅的痕迹，她愈发觉得眼前尽是迷雾一片。 “对了，寄居在丁以彤身体内魂魄现在还有救吗？”楚云修这里问不出什么，加上他跟司无邪的关系，宁清机智地跳过了这个问题。 方可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但那个魂魄或许能知道一些什么。 似乎，也仅剩这么一条线索了。 “不清楚，这个要问司无邪的。”楚云修靠着车窗，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敲着太阳穴。 “你刚才的话没有说完，方可的魂魄在被暗影吞噬之前究竟说了什么？” 提及这个话题，宁清脸色一肃，身子不经意地微微坐正，“大概是没有时间了，她只说了两个字…” 宁清的声音跟以往不同，过份低沉的声线让车内的空气也压抑了几分。 “…卧底。” 第073章:再见伏明煦 第七十三章再见伏明煦 宁清的话不知让闻一舟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心紧锁，眼底带着沉沉的痛色，神情晦涩难明。 “哈…潜伏还是无间道？那边卧底啊？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啊？”张人杰嘴角微抽忍不住吐槽。 只是眼睛貌似不经意地扫过闻一舟，似乎只是不经意地匆匆一瞥。 张人杰的突然插话让宁清略略诧异，眼珠一转，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隐世家有叛徒？” 宁清只当没有看到张人杰的眼神，摸着下巴猜测，方可的话确实过于模棱两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卧底”似乎都是合理的。 可是说是操纵方可的人身边有卧底，也可以说是隐世家这边有卧底。 只是隐世家连敌人是谁都没搞清楚，不可能往对方那边插什么卧底的，方可似乎也懵懵懂懂的，目前看来，似乎只有隐世家内有卧底的解释最合理了。 或许，方可是在哪里看到了些信息？ “呃…你确定她不是在逗你玩儿？”张人杰想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应该…不会吧，没必要啊。”宁清也是满脸纠结，就是因为搞不明白这两个字具体指什么，她才一直没有说出来的。 “我觉得，温若可能没有猜错，或许某些字眼是唤醒暗影的咒语嘞，方可之前说了那么多，怎么说起死人复活这话题的时候就突然出事？” “有可能，这东西还是声控的？或者是催眠？没想到那玩意儿看着恶心到还挺高级的。” 车内众人心思各异，反而是张人杰连连点头。 相比同龄人而言，张人杰可能偏成熟一些，但说白了还是少年心性，宁清说的话题他刚好有兴趣，顿时去了初始深沉的模样。 脑电波好不容易处于同一频道，宁清心下稍安，同张人杰一起天马行空，脑洞大开。 随着话题越扯越远，这两位的猜测也越来越怪，坐在两人中间的闻一舟再也没心情去想些其他东西，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地看向两人。 “两位，差不多得了，别乱猜了，没有外星人入侵，也没有宇宙大爆炸。” 宁清侧头而望，正好对上闻一舟温润的眸子，跟刚才略带阴霾的眼眸不同，此时的闻一舟淡淡的墨色瞳子中带着缕缕暖光。 因坐在后座中央的原因，散落车窗的阳光纷纷避开闻一舟落在了张人杰和宁清身上，坐在阴影中的闻一舟，却让人觉得他是在发光一般，如同初冬的太阳，温暖明媚，一丝张扬也无。 宁清心如止水，看了眼正在沉思的楚云修微微挑眉，顺势安静下来。 “云修，宁清说的，你有头绪吗？” “没有，那个神秘人…”楚云修似有若无地瞥了宁清一眼，语气平静，“…我会去查，至于卧底什么的，啧，隐世家就是个筛子，哪哪都是窟窿。” 宁清听着，黑线爬了满脸，忍不住问道：“没那么夸张吧？” “没有大碍，妖殿绍云会查，隐世家那些人只要不接触核心，翻不出什么浪，无须担心。” 楚云修轻轻勾唇，通过后视镜清晰地看到宁清的脸，墨绿色的眼睛闪过浅浅的笑意。 “敢情这消息也没啥大不了的呀……” “也不是，至少让阿若知道这件事，怎么做还是让他做决定吧。”闻一舟安慰道。 他本想拍拍宁清的肩，突然想起宁清现在是魂体，纷乱的思绪会让她魂体崩溃，闻一舟手指微微一僵，在宁清反应过来之前默默收了回去。 作为人类，闻一舟本应该是坐在另一侧车窗，同宁清之间隔一个张人杰，但今天的他心绪混乱，一时忘了这茬，此时只能尽量离宁清远一些了。 “总之，这段时间你给安分些。” “我…”听了楚云修这话，宁清忍不住反驳，可刚出口就觉得心虚，虽然不是她去找麻烦，但麻烦似乎从没有放过她。 磨磨牙，还是乖乖转了口风，“…哦，好。” “不过，还有一点我很好奇啊，温若带我去见方可隐世家不知道吗？” “不知道，温若只跟我提过。”楚云修瞥了宁清一眼后就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宁清撇撇嘴，到底没跟楚云修呛声，安安静静地缩了回去。 车内顿时静了下来，这份安静一直持续到回到事务所。 推开大门走进去，正好看见卜戈和谷雨在门口一脸为难地踱步，准确来说是卜戈在踱步，谷雨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站在门口干什么？我不记得找你过来是让你看大门的啊？”带着淡淡的讥讽，楚云修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见卜戈的神情微微皱眉。 “谁来了？” “老大你中午回来了，还能是谁来了，地宫宫主啊，他等你……呃，不是，他等小清清好久好久了。”看到楚云修等人回来，卜戈才如释重负地溜到楚云修身边，笑得极其谄媚。 “…他怎么又来了？”不耐烦的情绪连一丝掩饰都没有，楚云修冷哼，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你…让西悠接待他？” “不是啊，当然不可能让西悠接待了，本来我是陪在里面的，但宫主说不用管他，他自己呆着就行，西悠一听跑得比素雅…呃，兔子还快。”卜戈连连摆手。 “啧。”楚云修遗憾地撇撇嘴，推开门，“走吧，刚好有事要问他。” 听到司无邪的消息，宁清还有些出神，深呼吸之后觉得自己做好准备，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卜戈拉了回去。 “小清清你等等。” “啊？干嘛？” “那个…”卜戈似乎十分为难，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什么，有些人如果不想搭理就不搭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哈？”宁清听得一头雾水，“你不是不排斥地宫的吗？” “不排斥是不排斥，但也不擅长跟他们打交道。”卜戈叹了一声，又特别强调一声，“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嗯？” 懵圈的宁清在走进众人办公的大厅时身子顿时僵在原地，心跳的频率陡然加快，这才明白卜戈为何会跟她说那些话。 现在司无邪身旁神色复杂的黑衣男人正是差点要了她性命的地宫审判官—伏明煦。 第074章: 求知 第七十四章求知 室内瞬间陷入沉寂，连坐在电脑前筛选失踪人口的莫西悠都抬头懵懵地看了众人一眼，迟疑片刻，起身默默站在楚云修身后。 司无邪伏明煦跟楚云修一行人各站两边，一时间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看起来竟然有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除了莫西悠和谷雨，调查所众人都知道宁清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地宫跟他们本就不合，面对差点把宁清魂魄弄散的伏明煦，亲疏分明任性护短作为妖殿的传承，此时倒被继承的彻底。 宁清从不是蠢人，瞬时明白了众人的立场，自心头涌现的暖流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瞬时游遍全身。 抬眼，正对上司无邪那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掸去灰尘的眼眸。 那双剔透的灰色水晶此时正清晰地倒影着她的身影，周遭的一切仿佛荡然无存，整个世界似乎只剩她一人。 宁清心头一乱，强烈的酸涩让她觉得眼眶湿润，心底各种情绪纷杂，满溢心间，感性战胜了理性，只有短短一瞬，宁清脚下微动，余光扫到司无邪身后的伏明煦思绪瞬间清明。 稍稍迟疑，还是往前一步，站在楚云修身侧。 楚云修略略诧异地瞥了宁清一眼，唇角微勾，转身却发现身后站着的面色不善的几人，顿感无奈，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不耐烦地挥散众人。 “杵在这干嘛？失踪人口的信息全部搜集到了？该该干嘛干嘛去。” “老大……”卜戈担忧地看了宁清一眼，略显迟疑。 “行了，我看中的人没那么脆皮，各忙各的去。” 楚云修没想到这几个人对宁清竟然这么维护，刚才他不过因猜测司无邪的打算微微出神，这些人就这么跟打群架似的站着，实在是…… 凉凉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宁清，楚云修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笑，即使过了千年，某些人身上那股难以言状的吸引力依然存在啊。 “那两位跟我来吧，这边。”楚云修见卜戈不情不愿地拉着谷雨和莫西悠离开，才挂着公式化的假笑对着司无邪伏明煦两人。 张人杰站在几人身后研究了一会儿，摸着下巴跑到莫西悠身边凑热闹去了。 宁清稍稍迟疑也跟了上去。 进入楚云修的办公室，司无邪没有其他动作，径直走到宁清跟前，细细打量了宁清一番，似乎在确定她是否无恙。 楚云修注意到一直跟在司无邪身后的伏明煦看向宁清的眼神就十分值得玩味。 不过他也算知道这几位的关系，因而只是跟闻一舟站在办公桌前看着，没说什么。 楚云修自觉的站远，致使司无邪站在宁清跟前，而宁清也离司无邪身后的伏明煦更近了些，自然清楚地看到他面具下复杂的情绪。 似乎怀念，又似愧疚。 宁清微微一怔，丝丝缕缕的疑惑像是蛛网一般，慢悠悠地在心底蔓延，视线转回司无邪，并未说话，眼睛中却满是疑问。 “…他…”司无邪蹙眉，看到宁清略带警惕地望向自己身后，司无邪不禁愣了愣，竟有些怀疑今天的决定是对是错。 “…是我堂兄，清清，不要怕他，他…” 肩上穿来温热的触感，司无邪扭头，正好看见伏明煦摇头示意的模样，微微一怔，稍稍让开了一步。 伏明煦走到宁清跟前，细细打量了她许久，那双跟司无邪有些许相似的眼眸中的情绪愈发复杂。 在宁清警惕的目光中，伏明煦的身子郑重地往下一弯，上身同地面平行，头也没有抬，“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但是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宁清被这波操作惊呆了，求助的目光转向站在不远的楚云修和闻一舟。 可这两位作为知情者，前者耸肩明确表示爱莫能助，后者不善说谎眼神游移只当没有看见，宁清心底暗骂，视线转回。 “你…你，什么意思啊？”不怪宁清此刻反应激烈，实在是眼下的局面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而宁清也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伏明煦起身，唇角紧抿，完全没有初见时的云淡风轻，宁清甚至看到了他眼底发红的血丝。 “清清，有些事情很复杂，我现在也没办法跟你解释，只是堂哥说一定要来见见你，而且，我们也希望你能去地宫一趟。” 伏明煦的情绪不对，司无邪看在眼里，这中间的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根本没办法解释，而司无邪也不希望宁清知道那些晦暗的过去，没有犹疑地他平静地接过了宁清的问题。 “复杂…那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我呢？”皱着眉，宁清平静地说了出来。 司无邪不擅长说谎，但他一直在隐瞒一些东西。这一点宁清非常确定。 “我……”司无邪微微蹙眉，冷冰冰的脸仿佛融了的冰雪，面上尽是为难。 “我想知道。” 因没有记忆，宁清对司无邪没有排斥怀疑，但心底总是不安，每每见到他，宁清就觉得满心愧疚，跟司无邪谈话的时候她还有些迟疑，只是说出来的一瞬间，她发现心底纠结的情绪顿时荡然无存。 顿了顿，宁清的语气是自苏醒以来第一次如此坚定，“我想知道我的过去，不想做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如果可以请你把一切都告诉我。” “……”宁清眼底的执拗司无邪非常熟悉，但他仍有疑虑。 “司无邪，那是宁清的人生，好的坏的都是她的，你能瞒多久？” 兄妹俩对峙的场面让楚云修觉得牙疼，哪哪看着都不顺眼，见司无邪还绷着那副死人脸不吭声，楚云修就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 “你闭嘴。” 司无邪冷淡地抛出三个字，楚云修挑眉接收，瞥了眼满脸肃容的宁清，楚云修冷哼。 “我说司无邪，你莫不是忘了楚行止扫跑了的事？宁清身上可有…咒痕的啊，若楚行止有心追查那东西的源头，你以为你隐瞒不会坑了宁清？” 虽然不想听楚云修废话，但司无邪也得承认，除了无耻不要脸，这位妖殿殿主的脑子确实好使。 司无邪神情动摇，宁清第一时间接收，眼睛一亮，另一边的楚云修也没有错过，轻声一笑，继续助攻。 “今天宁清得来一个消息，那个被你拍碎的镜灵，是一个蛮了解宁清的人给她的。” 话音刚落，没有什么意外的，司无邪的脸色微变，灰色的眸子担忧地看向宁清。 第075章:秘密之中仍是秘密 第七十五章秘密之中仍是秘密 调查所所在的别墅都有一个不小的院子，正值季节，院子了花草茂盛，宁清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发呆。 阳光透过宁清的指缝落在苍白她苍白脸上，明明阳光正好，宁清却觉得异常的冷，打了个寒颤就老实地坐正身体。 虽然决定把真相告诉宁清，但司无邪到底还是不想宁清承受太多，依然隐瞒的大半。 仅仅只言片语，宁清已经拼凑出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她觉得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整理一下得来的信息。 宁清闭上眼睛，靠在木质的椅背上，仰着头，任由阳光在面上跳跃。 另一边，司无邪隔着落地窗的玻璃看着宁清，灰色的眸子了满溢的复杂。 如果方可的话是真的，那个把青铜古镜给她的人，司无邪也猜到了是谁，只是没想到他失踪千年之余竟然还会出现，而且还跟那群人扯上了关系。 再次…司无邪想着，眼睛就渐渐凝起了薄冰，他常年呆在极寒之地，身上本就带着厚重的寒意，情绪波动让整间办公室的空气顿时落到冰点。 “…我不说话你就当我不存在了是吧，司无邪，这是我的地盘，要放冷气回你老巢去。”楚云修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胳膊。 心下不满，深深觉得司无邪这家伙一丝自知之明都没有，因为沾染寒气的原因，他本人就差不多是个只会制冷的大空调了，他还敢乱放冷气…… 夏天要来了没错，但是初夏是不需要空调的。 “……” 司无邪瞥了楚云修一眼，难得地没有跟他呛声，眼皮微掀，再次入目的却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侧目而望，却是闻一舟面带微笑的脸，“喝杯茶吧。” 司无邪看着闻一舟，眼底一丝异色闪过，到底没有推辞，接过茶杯，虽然没有喝，注意力也暂时从宁清身上移开。 “嘁。”楚云修看着司无邪的东西轻嗤出声，瞥了眼倚在门边握着拳头的伏明煦，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 “所以说，你们走这一步究竟是什么打算？” 司无邪带着伏明煦来找宁清。这几个字拼凑出来的行为在司无邪不想宁清恢复记忆的想法之下，就显得非常迷惑了。 以楚云修对司无邪的了解，司无邪这人冷冰冰地不爱搭理别人，但他的天赋和脑子绝对在四族之中占据高地，他今天的举动决定不是随心所欲来的。 “……”袅袅的细烟夹杂着淡淡的茶香在司无邪的指间流转，温热的烟雾使得他的手指没有从前那般冰寒，但司无邪眼底的寒冰却始终未散。 连倚在门边的伏明煦都缓缓闭上了双眼，一股淡淡的哀伤在办公室流转。 司无邪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出声，“…瑕儿…肉身有异。” “有异？怎么回事？”楚云修面上吊儿郎当的神色尽然褪去，坐直身体定定地看着司无邪。 “这件事我来说吧。”伏明煦起身走了过来，“你们知道无邪闭关的事吧？”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伏明煦一眼，满满不想听废话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伏明煦看见了也没了讽刺他的欲望。 “瑕儿当年被强制散魂，无邪赶到的时候，只救下瑕儿的肉身，保留她的一分气息…” 伏明煦眼底闪过一丝沉痛，他们当年送走妹妹就是为了保住妹妹的性命，让她平平安安的生活，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天地间再无瑕儿魂魄的气息，但好在她肉身尚在，我们便罢她的身体带到地宫寒冰洞，以玄冰玺为底，无邪用灵力和同脉血气为瑕儿牵引魂魄…” “等等！”闻一舟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冻住，满目震惊，复杂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司无邪 “…你是说，以灵力和血气牵引…千年如此吗？” 若真是如此，司无邪身上挥之不去的寒气便找到了根源。 司无邪虽为仙体，但也不是不死不灭的，灵力与血气更是他的根基，稍有不慎，即使是司无邪也不一定活的下来。 千年身处寒冰深处，不间断的以根基供养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身体……寒气浸染也是所付出的最小的代价了。 伏明煦敛目掩去眼底的沉痛，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入肉里也没有感觉。 “因这个，无邪不得已守在寒冰洞闭关不出。” 最初的时候，作为血亲的伏明煦也试过以自己的血气和灵力替代司无邪，但因那个该死的咒痕，他的血气和灵力根本没用！ “这些你没告诉宁清。” 楚云修才不管伏明煦百转千回的思绪，直接把关注点转向宁清。难得的褪去了懒散轻佻，看着司无邪的眼神严肃也认真，“…伯父当年…他会以你为荣。” 顿了顿，话锋陡转，“只是这件事，宁清有权利知道。” 司无邪抬头，静静地跟楚云修对视了几秒，平静的收回目光，一点没有争辩的意思。 “哼。”楚云修挑眉，瞥向伏明煦，“继续说吧。” 因楚云修这一打岔，伏明煦的心绪稍稍平，皱眉继续说道。 “…之前瑕儿用锁魂扣化作人形，许是受伤的缘故，寒冰洞内，她的手指也流了些血，因这个，我们知道瑕儿回来了。” 楚云修皱眉，魂灵的东西他知道确实有限，知道伏明煦没有说完，他便没有打岔，静静地等待下文。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因化形之后瑕儿受伤流血，她的身体跟魂魄渐渐有了联系，不再需要无邪以灵力血气牵引。” 另一边，精通四族医术的闻一舟皱起了眉，他似乎已经猜到宁清的肉身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这次突然发现，瑕儿的肉身跟魂魄联系变强，但肉身的气息却愈发微弱了，再这样下去，肉身气息一旦消失，瑕儿就再也回不去了。” 说到最后，一向沉稳无情的地宫审判官伏明煦也带上了些许急躁。 “所以…你们想让宁清的魂魄回归肉身？”楚云修沉吟片刻，说出了司无邪和伏明煦两人的想法。 “是。”司无邪将手中已经凉了的茶放回茶几，淡淡地承认。 “怎么样？”楚云修看向闻一舟问道。 “难说，宁清现在的魂魄状况相当糟糕，稍有不慎就会出大麻烦，若现在回归肉身，只怕没那么容易。” 闻一舟皱眉苦思，想起今晨发生的某件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也不难，有冰魄，再加上白臻，魂魄不稳这个问题也许没那么难以解决。” “冰魄？那不是…隐世家的…” 伏明煦突然想起来楚云修他们刚从隐世家回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到底是自己占了便宜，也不好讽刺楚云修，只得清咳一声，转了话锋。 “那便多谢两位了。” －－－－－－题外话－－－－－－ 男二是哥哥（亲情线） 我始终认为这世上最动人的感情不会只有爱情，亲情友情的光芒有时候比爱情更加璀璨。 这几天会引出一个重要角色， 敲黑板，非常重要！ 第076章:相认 第七十六章相认 “呵，矫……” “哥，走吧。”司无邪略略遗憾地看着那杯早已凉了的茶，眼皮微微掀起，视线在楚云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划过，仿佛不在意一般垂眸，静静地站起身。 “也对，是该回去了。” 伏明煦自然看到了楚云修隐隐抽动的额角，挑眉轻笑，对着一旁偷笑的闻一舟说道：“既然瑕儿也同意跟我们一同回去看看，那就不打扰了。” 闻一舟拍了下眼睛微眯，面色不善的楚云修，无奈地轻叹，“好，我带你们过去找宁清。” 闻一舟抬脚跟上，身后同时传来脚步声，扭头正对上楚云修面无表情的脸，闻一舟忍不住轻笑出声。 “干嘛？” “没，没什么，走吧，宁清也该该回地宫看看了。”闻一舟摆摆手。 “嗯。”楚云修跟了上去，办公室瞬时陷入寂静。 ———————————————— “要出发了吗？”司无邪的脚步声让陷入沉思的宁清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宁清原本清澈的眼睛不知在什么时候微微发红，眼睛沉沉的带着点暗光，仿若暗夜中的星子，寂寥的黑色的夜空中闪烁，孤单又寂寞。 “…是，该走了。”面对宁清司无邪已经平复下来的心，又狠狠地揪了起来，他不想说那些事，就是因为不希望看到宁清这个样子。 仿佛看透了司无邪的心情，宁清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我没事，走吧。” 司无邪皱眉，张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抬手唤出了空间漩涡，跟着一言不发的宁清走了进去，司无邪的身后还跟着自打出来就一直在沉默的伏明煦。 三个人的身影没入空间漩涡之后，黑色的洞口瞬间消失在空旷的院子里，之后跟出来的人如何跳脚，已经离开又各怀心事的三人自是一点不知。 天旋地转的眩晕让宁清没时间去思考其他东西，好不容易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宁清的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 睁眼，满眼的绿水青山让宁清有些愣住，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眼前的景色并未消失，她这才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这…这里是…地宫？”宁清磨着牙在心里把张人杰那张欠揍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那个二货又坑她，这种风景秀丽的地方哪里跟中二病张人杰说的魔窟类似了？ “是，这里就是地宫。”司无邪的视线始终没有从宁清身上移开，听到问话，很平静地接了过去。 “地宫，具体是指审判厅所在的第二殿，不过后来被当做魂灵居住地的统称了。” 司无邪在伏明煦略略诧异的眼神中平静地解释，他面对宁清的时候，自动褪去了沉默寡言的技能。 “这样啊…”虽暗暗赞叹，但宁清有心事的宁清始终没有办法去欣赏这片美丽的风景，“…我的…身体在哪里？” “这边。”司无邪看了宁清一眼，灰色的眸子里满是复杂。 若所在地和要去的地方都在地宫的地界内，使用空间漩涡是十分危险的，因此，司无邪选择了步行。 大概是那个地方偏僻，宁清跟着司无邪走了一路，始终没有地宫工作人员和普通魂灵。 三人一路上皆是沉默，而宁清因为心事众多，压根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尴尬气氛，跟在司无邪身后，自顾自地走着，只是越往里走，她就觉得越冷。 冰冷的寒气仿佛浸入骨头，丝丝缕缕地游走全身，宁清忍不住打个个寒颤。 突然，眼前一花，一个带着冷冽竹香的黑色袍子已经被披在了她的身上，宁清抬头，正好看了司无邪似若寒霜的侧脸。 “披着，里面冷。”刚要把袍子还给司无邪的宁清听到这话，抖了抖，乖乖地披上。 眼睛没有宁清身上停留得司无邪，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微微勾唇，未发一言继续带路。 越走越冷，在宁清以为自己要冻死的时候，司无邪停下了脚步。 司无邪的个子很高，宁清的视线只到他的胸口，见他停下，宁清侧身往里望了望，只这一眼她就愣在了原地。 泛着淡淡紫光的冰晶做成的床，床上躺着的那个闭眼沉睡的女子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同样的鼻子，同样的眼睛，同样的嘴巴……唯一不同的是冰床上的人脸上有一块黑色的云纹，云纹很大，占据了她的半张脸。 这个黑色的云纹便是当年的咒术残留。 宁清的视线微微涣散，直到刺骨的冰寒连同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片段从指尖传来，她清醒过来，身子连连后退，差点摔倒之时，后背跌入一个冰冷的怀里。 宁清这才意识到她不知什么时候主动碰了躺在冰床上的姑娘，或者说是她的肉身。 抬头，正对上司无邪那双清透的灰色眸子，看着那双眼睛里的自己，宁清的视线渐渐模糊，只剩耳畔那一句焦急又担心的话语。 “瑕……清清，你怎么了？” “哥…哥哥，我没事，不用担心。” 宁清站起身，连连摇头。 司无邪在调查所告诉宁清的不多，只有他们之间的关系，地宫的一些事以及宁清肉身魂魄分离的部分原因。 但刚才的宁清因触碰到肉身的缘故，突然记起来一些东西，模模糊糊的，短暂的记忆片段中，有一双灰色的眸子，跟眼前人的一模一样。 到底，宁清没有想起一切，她只知道司无邪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哥哥”这个陌生的词汇脱口竟像是唤了千百次那般熟练，说出口的时候宁清觉得心头的那股憋闷的酸涩有了疏通的渠道。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司无邪的此刻听来竟有些发抖，平时的言简意赅似乎也被抛诸脑后，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宁清的大臂，就像握住救命稻草一般。 周遭的空气被司无邪身上的冰寒之气洗涤，过滤掉些许尘埃变得异常干净。 鼻间充斥着带着寒气的青竹之气，宁清心渐渐变得宁静，在阳光下慢慢笑了起来。 乍现的笑容像初升的太阳褪去了冰寒，宁清对着那双不安的灰色眸子点了点头，抬手紧紧地回抱对方，垂眸掩去即将逃跑的泪珠。 “哥哥…我回来了。” 仿佛尘埃落定一般，宁清的不安与迷茫，在司无邪的怀里化作飞灰，消失在那一身冷冽的竹香之中。 “…好。”魂灵身上独有的寒气让司无邪回过了神，僵在宁清身侧的胳膊缓缓拥住失踪千年的妹妹，语调沉沉，像石头一般重重地砸在心底。 空洞了千年的心被慢慢填满，司无邪那张千年寒冰的俊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那笑容跟宁清如出一辙。 至此，两兄妹才算是真的相认了。 －－－－－－题外话－－－－－－ 已经确认10月22号上架 感谢大家(?′w`?) 本人要为了全勤努力努力再努力 一个无聊的小剧场 小剧场： 落在后面的楚云修推开门进入院子的时候，刚好是空间漩涡消失的时候。 狐狸眼微眯，危险地瞥向身后，“走了？” 闻一舟耸肩点头，“嗯，走了。” “那死丫头连说一声都没有？”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楚云修难得孩子气地指着漩涡消失的地方。 闻一舟含笑点头，满目戏谑，“对啊，你空间漩涡是地宫特技。” 言下之意，你追不上的，怎么找麻烦？ 在楚云修跳脚之前，卜戈不怕死地插了进来，“老大，你这个怂狐狸，竟然让小清清被人勾搭了，你会后悔的！！！” 说完，拉着谷雨转身就溜，完全不理会楚云修发黑的脸色和闻一舟憋笑的神情。 挑衅完，打不过就赶紧跑。妖殿传承之一，很明显，优秀学员卜戈学以致用，非常完美。 “这混小子，游戏机只怕是不想要了。”楚云修看着卜戈老鼠一样窜逃的背影，笑得阴恻恻的。 只是身后传来的闷笑让他把注意力又转了过去，“师兄，你很开心嘛～” “嗯～我跟素雅约好要一起炼药的，再见。”闻一舟带着一脸阳光的笑容走进大厅。 楚云修见状，冷哼两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看上去有些年头的黑皮笔记本，飞快地在上面记录了什么。 了了，楚云修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仰头看着漩涡消失的地方，笑得神秘莫测。 施施然地把黑色小本子收回怀中，哼着小曲回了大厅。 而远在地宫的宁清打了个喷嚏，搓搓胳膊，心里嘀咕，这越走越冷了呀。 －－－－－－题外话－－－－－－ 小剧场未上架之前放章节里，上架后放“作家的话”里。 第077章:兄妹 第七十七章兄妹 宁清试了许久，再没有想起其他东西，连她自己也没办法从那个躺在冰床上睡了千年之久的身体内醒来。 几次失败之后宁清十分颓然，然而司无邪却是平静的很，还轻声安慰宁清。 “无事，你都已经回来了，就不怕没有苏醒的一天。” 这话听起来很怪，但宁清却知道这是司无邪的真实想法，对着他那张冰块脸，在司无邪疑惑的眼神中，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好。 宁清心想。 刚才在那些记忆中看到的司无邪都是阴沉着脸，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死寂，只有深处藏着一丝火光，一丝疯狂，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稍有不慎，就会崩裂。 现在的司无邪虽然没有融去脸上的寒冰，但眼睛却褪去了阴沉和死寂，仿佛涤去灰尘的宝石，深邃又清澈，怪异的矛盾让他看上去竟有些懵懵的可爱。 “没有，没什么。” 宁清到底不是悲秋伤春的人，找到了亲人就像找到了根，安全感什么的倍增，记忆没有恢复虽然略有遗憾，但对整个世界仿佛没有了畏惧的感觉。 “这样啊，我们先出去，这里冷。” 宁清并不是什么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司无邪的脑子又好使，很快猜到自家妹妹在想些什么，无奈地勾勾唇，拉着宁清离开了寒冰洞。 伏明煦早在司无邪进入寒冰洞的时候已经离开，宁清看到了也没多说什么。 虽知道伏明煦跟自己有血缘关系，但她始终忘不了意识消散的那种痛苦。 说白了，宁清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伏明煦。 司无邪对伏明煦不在没有一丝意外，平静地在前面带路。 因为地宫之中并不安宁，司无邪并没有带宁清去其他地方，只是走过一条无人且满是绿荫的小路后，就看到一个用栅栏围住的小院子。 院子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木屋，木屋有两层，十分精致，木屋的周围都是种着些花花草草，结实的围栏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满目的绿色之中，零星分布着各种颜色小小的花。 院子内有个碧绿色的小池子，池子旁亭亭地立着一个竹子搭成的小棚，棚下一个石墩桌子，四个石头墩充当凳子，再往右是两个挨着的用藤条编成吊床。 看着院子里的小木马和秋千，小巧精致，一看就是给孩子玩的。 宁清站在司无邪身后微微出神，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曾经对这里的东西非常熟悉。 地宫所在之地，除了寒冰洞，其他地方皆是气候湿润，四季如春，空气间尽是调皮的小风再回乱窜，然而此刻，空气似乎有些凝滞，两兄妹之间陷入了怪异的沉默里。 “这里就是父亲母亲曾住过的地方…之后，我用灵力把这里封了起来。” 司无邪清清冷冷的声音透过宁清的耳膜，清晰地传入大脑，宁清眨眨眼，视线尚有些肿怔。 须臾，宁清抿唇，轻声低喃，“…父亲…母亲吗…” 顿了顿，记忆中仍是一片空白，低头苦笑，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从司无邪里她已经知道她出生时，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不希望司无邪为自己担心，宁清很快调整了心态，问道：“…我曾经在这里住过？” 司无邪闻言，灰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暗光，侧头时又恢复正常，点头，“是，你大概在这里住了五年。” 见宁清沉默不语，司无邪有些无措，身子有些僵硬，迟疑了许久才终于开口，“…白臻最近走不开，你在这里住几天，他应该很快弄完。” 似乎是怕宁清拒绝，司无邪连气都没喘一下，连忙解释，“你现在魂体状态不稳，地宫的环境对你有好处，不用担心，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地，没有人会过来的。” 说话的时候，司无邪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宁清，看似镇定自若，可他微微颤抖的拳却清晰地印在宁清的眼里。 “哥。” 活在传说中的地宫宫主，一向是个杀伐果决、沉稳冷酷的人，而她眼前的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 意识到这一点的宁清，抽了抽酸涩的鼻子，抬手握住司无邪冷的像块冰的手，在对方抽出来之前，牢牢地握住。 “哥，是我愿意呆在这里的，我没有排斥地宫，虽然也没有多喜欢，但我想试着去爱上它，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魂灵的体温本就低，可握着司无邪的手，宁清仍觉得像是冬天握着冰一般，刺骨的寒意几乎遍布全身。 但她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开这只手。 而司无邪已经察觉到宁清的不适，试着把手从宁清手里抽出来，但宁清握得紧，司无邪舍不得伤她，没敢用力挣脱。 这只浸染了玄冰玺千年寒气的手只能由着这个跟他同样执拗的妹妹握着。 良久，司无邪清冷的声线似乎染上了些许温度，灰色的眸子全是无奈。 “我知道了，你先放手，我得把这院子的封印解了。” “啊？哦。”宁清愣了一下，扭头瞥了眼生机勃勃的院子，在司无邪略带笑意的眼神中，迅速松开了他的手。 第078章:地宫的敛财之道 第七十八章地宫的敛财之道 宁清看着眼前各色的零食包装袋和各种毛绒绒的玩偶，眼角直抽抽。 翻开一起被送来的平板电脑，连上网查了一下，宁清已经知道这些都是地宫商城内最受女鬼们喜欢的零食与玩偶，且都造价不菲。 宁清觉得这一桌子的东西绝对让司无邪和伏明煦两人的钱包大大缩水。 毕竟地宫的两位领导者一个忙着各项工作闲暇时间找仇人一个常年闭关。 据楚云修所言，地宫穷得真实，但宁清发现“穷”这一点只体现在领导者的司无邪和伏明煦身上。 其他魂灵都有在世亲人供奉，大多都衣食无忧，像张人杰这种小土豪其实不在少数。 司无邪和伏明煦一个是魂灵之主，一个是魂灵审判官。人类对此类神明向来敬而远之，更别提供奉了，且人类世界所传掌管魂魄的另有其人，就算有供奉也到不了这两位手里。 因为魂灵体质特殊，地宫基本不同其他三族往来，这两位平时各忙各的，更不像楚云修那种闲的胃疼去开公司。 说白了，“穷”这个字与其是说整个地宫，倒不如是说引魂使、审判使、检查官等等，诸如此类的地宫工作者。 也就是人类世界所说的公务员。 这些人不是犯了大错没有记忆和供奉，就是死前有大功德错过百年甚至千年的魂灵，世人早忘却了他们，就更不会有供奉这东西的存在了。 当然，也有些生前很厉害，死后长久被世人供奉，最终成为神明的魂灵就另当别论了。 普通魂灵纳过税之后，大多是衣食无忧的。 只是这些魂儿之中并没有司无邪和伏明煦的身影，宁清还真担心他们把钱花完来的。 “…审…呃…其实你不用买这些的。” 宁清叫住放下东西就走的伏明煦，满脸纠结。 “这是我和无邪的心意……不用担心，我们…”伏明煦听着宁清的称呼有些失落，“…没有楚云修那混蛋说的那么穷。” 说到最后，伏明煦带着半面面具的脸有些扭曲，言语间还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哦…”宁清并不相信，楚云修无数次强调过地宫很穷，叮当响的那种。 “……”看出了宁清的不相信，伏明煦在心底把某个败坏地宫名声的混蛋，踩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到底不希望宁清因某些人的可以“摸黑”而误会，伏明煦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们很少同其他三族来往，却不是真的不来往，不管是我还是无邪，在人类世界也是有投资的，就连没有供奉的魂灵都有其他渠道的收入。” “嗯？”宁清困惑地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前不久卜戈才说的地宫看妖类有钱嫉妒他们来的，怎么说法还不一样？ “楚云修那混蛋。”伏明煦活了千年了，宁清的小心思一点瞒不了他，揉着眉心诅咒楚云修。 “…我们跟妖殿没法比，人类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他们几乎是所有化形的妖都融入了人类社会，自然比我们有钱。” 伏明煦的解释依然是咬牙切齿，“地宫只有我和无邪两人不受人类影响，为了维持地宫各种福利机构的正常运作，我们只能在人类世界赚钱。” “呃…”宁清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了三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司无邪清冷如雪的声音。 “清清，我可以进来吗？” “啊，哥进来吧，门没锁。” 话音刚落，小小的木门就被顶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里还有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冒出小尖尖。 抱着箱子的人毫不费力地把箱子放在桌子旁边。 司无邪的这一举动，成功地让宁清满脸黑线，嘴角微抽，“…哥，这个…该不会还是零食吧？” “嗯。”司无邪面无表情地点头，看向宁清的灰色眼睛很是认真。 “……”宁清看了眼被堆在角落的大箱子，又看看眼前的这么一堆，清丽的脸色微微僵硬，“…哥你为什么会想起来送这么多零食啊？” 宁清在地宫不过呆了一天，司无邪和伏明煦几乎快把她住的这间小屋给塞满了。 她很喜欢零食没错，但她现在是魂灵，压根吃不了太多。 “你不喜欢吗？” 司无邪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失落，宁清见状连忙摇头，“不不不，很喜欢呀，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送这个？” “…我的秘书告诉我的。”司无邪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但宁清却听出来了点小心翼翼，只是眼下宁清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 “秘…秘书？”什么玩意儿？宫主的专职秘书？ “嗯。” “不是，你哪来的秘书啊？”宁清似乎猜到了什么，只是看着司无邪冷如冰块的脸却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猜测。 “公司的秘书，你想见他吗？”宁清的反应在司无邪看来有些好笑，猜到自家妹妹在想些什么后，司无邪忍不住逗她。 宁清连连摇头，“不，不用。那个公司…不会也开在人类世界吧？” 宁清是真的震惊，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冰霜男神呢？开什么公司呢？人设崩了呀！ “是呀，我也需要钱的嘛。” 司无邪看着宁清的眼神柔和下来，灰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好叭。” 伏明煦说的他们在人类世界投资的时候，宁清约莫信了几分，司无邪说的时候，宁清已经开始怀疑是楚云修恶意摸黑了。 其实宁清这还真冤枉楚云修了，在人家殿主大人的眼里，没有妖殿富裕的都是穷，很不幸，地宫恰恰就在这一行列里。 “不对啊…地宫在人类世界赚钱，隐世家他们不知道吗？” 外界流传的都是地宫排斥人类，远离人类世界，看起来司无邪做的这事，是密而不发的，四族契约…真的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吗？ 宁清有些担心，四族契约对除人类以外的其他三族苛刻的厉害，一旦违背，违约方所付的代价并不小，除了巨额违约金，还有大批珍稀药材，法器等等。 当然，即使有人类世界赚的钱做支撑，地宫依然付不起违约金就对了。 “不知道，没必要告诉他们。”司无邪笑意微敛，眼睛带着沉沉的光，“至于四族契约…那要看谁是第一个违背的人了。” “啊？” “没什么。”司无邪抬手拍拍宁清的脑袋，“要去地宫商场逛逛吗？” －－－－－－题外话－－－－－－ 我家的小兔子最近脾气不太好， 今天撸兔子， 小混蛋竟然咬我！！！ 完了还特别无辜，豆子眼水汪汪的 我：?(?`h′?)?……算了，它还小。 第079章:波动 第七十九章波动 话题转的太快，宁清一时没跟上司无邪的思路，懵懵地点点头算是应了。 她对地宫商场确实很感兴趣，之前在墓园的时候，大家都让她尽量远离地宫，更别提地宫的各种设施了，她只能从张人杰的叙述中稍稍想象。 这次到地宫若是真能到地宫逛上一逛，也是极其完美的。 “哎，不对，我的存在不是不能让地宫的人知晓吗？”突然想起之前司无邪告之过去的宁清连忙拉住司无邪的手臂。 楚行止背后的那群人，对地宫一脉特别执着，尤其是司家的人，司无邪作为魂灵之主，实力在四族也是极其靠前的，那些人倒是不好在明面上找他麻烦。 但宁清不同，她的灵力修为是不错，但千年的空白和残缺的记忆，压根不能跟那些在阴暗潮湿角落里任由蛆虫爬满全身的怪物们抗衡。 当然，就算是可以抗衡，司无邪和伏明煦也不希望宁清直面那些阴暗。 所以，他们给宁清的说辞是，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她和他们的关系，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这也是闲不下来的宁清安安静静地在小木屋呆了一天的主要原因。 对于这个说法宁清是不信的，但她不敢拿这一点来赌。 “无妨，我们稍稍改变一下形貌，在魂灵之中，不会引人注目的。” 司无邪面对宁清的时候一改以往冰山美人的人设，话格外的的多。 这一点不止伏明煦有了清晰的认识，连宁清也察觉到了。 “哦。”听到这个答案宁清悄然松了口气，余光瞥见伏明煦失落的背影，宁清咬咬下唇，在伏明煦悄然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叫住了他。 “…那个，一起去吧。” 在伏明煦满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宁清那颗小心脏中竟有愧疚涌了上来，抿抿唇，也不再多说什么。 时至今日，她依然无法像对司无邪那样对待伏明煦，即使知道他也是自己的哥哥，即使知道他追杀无根之魂的原因。 宁清也无法说服自己忘却生命一点点从身体内流失的痛苦。 而伏明煦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为此，他给宁清送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若不是今天被宁清逮了个正着，他早就去处理公务了。 此时听到宁清叫他，向来说一不二的审判官大人第一次怀疑自己听错了，懵懵地眨着眼睛愣了许久，面上还是满满的惊讶。 “…我吗？” “哥，一起去吧。” 司无邪上前拍拍伏明煦的肩膀。 千年前的事，让伏明煦对无根之魂的恨在很多时候蒙蔽他的理智。 在追杀无根之魂这个问题上，司无邪和伏明煦两人有过多次争执，幸好无根之魂极其罕见，才没有让伏明煦落得个丧心病狂的境界。 只是谁也没料到千年后，第一个差点死在伏明煦手上的无根之魂会是沉睡千年之久的妹妹。 “好。”伏明煦点头应了。 一时间，兄妹三人间的隔阂似乎稍稍褪去了一些，相携往商场的方向走去。 但还没走多远，伏明煦腕间的蓝色晶石就发出了刺目的光。 “……” 伏明煦很想把腕间的通讯石丢开，这个通讯石的讯号源知道的只有三族的重要人员，这时候打过来只怕是有重要的事。 可是他和自家妹妹的关系才刚刚缓和啊。 地宫审判官的责任心让他稍稍迟疑了片刻，只几秒钟的时间，对方已经不耐烦了，“噔”的一声，竟然打开了强制通讯。 蓝色晶石的正上方出现的是楚云修那张妖孽过头的脸，蓝盈盈的，不说话的情况下像极了美艳鬼。 通讯石毕竟不是全息投影，不是彩色的也不够清晰，此时的楚云修大概刚做了件什么大事，脸上带着些许疲倦。 而在楚云修的脸刚冒出来的一瞬间，司无邪就揽着宁清向旁边跨了一大步，走出楚云修的视线范围。 “我说你们再穷也得配个手机吧，这通讯石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光翻出来都费了很多时间。” 楚云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想一巴掌拍上去，伏明煦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宁清都听见他的磨牙声了。 显而易见，这个动作是每一个跟楚云修交流的人都会做的。 “你就不能在传讯纸鸢？”伏明煦没好气地吐槽。 “那个太慢，还容易被人截。话说司无邪呢？他的通讯石怎么联系不上？” 楚云修眼皮微掀，压住了差点打出来的哈欠。 “不知道，有事快说，我没空陪你瞎侃！”伏明煦解下蓝色晶石，想着怎么把这玩意儿扔远一点儿。 “呀，你吃火药了？”冲着伏明煦挑衅一笑，“也没什么，就是白臻回来了，我现在带着他往地宫赶，马上到，你们最好快点跟我说要从哪里进去。” 妖殿和地宫关系虽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恶劣，但也算是多年没有往来的，最近这段时间频繁往来，倒是会引起一些人的注目。 伏明煦听闻此言，收起脸上的不满，微微皱眉，“这种时候？” “嗯，宁清的魂魄状态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吧，能回到身体对她而言只有好处，而且，转告司无邪，让他别装哑巴了，把通讯石藏起来这招还没玩够？” 提起这个楚云修就特别不满，他最早是先跟司无邪联系的，搞了半天，那边没人接通，没办法，只能强制通讯，谁知道看到的竟然是一片黑。 稍稍一想就知道是司无邪把通讯石乱扔了。大概是担心司无邪装没听见，楚云修揉着眉心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告诉他楚行止有动作了。” 楚云修的话音刚落，宁清就发觉司无邪身上的寒意又中了几分。 “别走大路，停在第一峰。” 言简意赅，司无邪对待让人一惯的态度。 “啧。”楚云修听到司无邪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惊讶，轻嗤一声继续说道：“好，你们把结界打开。” 说完，就自顾自地切断了通讯。 司无邪的脸色沉沉，转向宁清时才稍有缓和，灰色的眼睛满是愧疚，“清清，对不起，今天…” “没有没有，没有对不起，也是为了我的事嘛，逛商场随时都可以啊。” 宁清连连摆手，是有些遗憾，但以后有的是机会，嘴上这么说，可心底的某个角落却有那么一种熟悉的失落感。 第080章:治疗之前 第八十章治疗之前 司无邪把宁清送回小木屋之后才去接的楚云修。 第一峰是司无邪和伏明煦的私人领地，同地宫宫殿所在的第二峰相临，楚云修难得没招摇，老老实实地站在第一峰最角落的地方等候。 楚云修脸上仿佛压着厚重的阴云，眉心紧锁，没有一丝舒展的迹象，满目复杂。 楚行止这件事上，他是有私心，放走楚行止可能会给司家兄妹带来威胁这一点他是在知晓宁清身世之后确定的。 虽然司无邪有察觉也不计较，但楚云修始终没办法心安。 若是司家兄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不会没办法原谅自己，尤其是这段时间，楚云修察觉到自己对宁清的感情没有那么纯粹之后，他的感觉就更加复杂了。 “喂，云修，想什么呢？你这一路上都这个表情。” 白臻抱着一个古朴的梨木木箱用胳膊肘撞了撞楚云修。 “…没什么。” 闻言，白臻把梨木箱子牢牢抱在胸前，连连后退，满目惊恐，活像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 “你是谁？云修这时候只会眯着眼反问我，“你很闲？”才不会这样！！” 理直气壮地加上动作，颇有些绘声绘色的意味。 楚云修满头黑线地想一巴掌拍上去，考虑到这人还有用，硬是忍了下来。 磨着牙十分冷漠地开口：“闭嘴！” “哦。”白臻不痛不痒地站直身，点点头，“你是云修。” “宁清的情况究竟怎么样？”白臻的打岔让楚云修的注意力稍稍转移，揉着眉心问道。 “怎么说呢…”白臻像抱着宝贝一样紧紧地抱着梨木箱子，面色微沉，作为医者看到病人如此不爱惜身体，总是不满的，即使有些东西并非病人自愿。 “…非常糟糕。如果不是她的魂力比一般魂灵要强上许多，现在的她说是油尽灯枯就已经很客气了。”白臻斟酌片刻，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而且，我在宁清身上看到有咒术残痕，也从我家小徒弟那里的到确定，不稳定的魂魄，加上随时可能爆发的恶咒让她的状态就像满是裂纹的玻璃娃娃，轻轻一碰就会…哗，全部碎掉。” 白臻把箱子转到右手边，用大臂夹着，双手做了个破碎的动作，水红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这么严重吗？” 白臻把箱子拿出来，双手抱着扭过头，正好看见司无邪失措的脸庞。 来人只有司无邪一人，伏明煦不知去向。 “…其实还行啦，宁清本身的魂魄就够强了，而且…我怀疑这千年来有人在稍稍为她修补魂魄。” 白臻跟司无邪不熟，只是看着对方总觉得心酸，忍不住出言安慰。 只是关于有人修补魂魄这一点，白臻不是很确定，“…不过，这个要给宁清检查之后才能确定。” 树荫的原因，司无邪的脸被藏在暗光之中，一时之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良久，司无邪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清冷的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抖，“如此，就先进去吧，这边请。” 楚云修拍了拍还想说些什么的白臻，抬脚跟上。 大概是生死的话题过于沉重，跟宁清关系近的两位在去往寒冰洞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白臻没有说话却是因为他一直在看司无邪，且目光越来越沉，到达寒冰洞的时候，白臻抽了抽鼻子，确定了心中猜想，雪白的脸上便浮现了复杂的冷笑。 水红色的眼睛中带着淡淡的悲哀，瞥见探着脑袋等待的宁清，白臻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 “这边。”司无邪上前把宁清拉在身边，侧身让开了路。 一片刺骨的阴寒之中，众人看见了躺在紫色玄冰玺上的女孩儿。 一时间，空气都沉默了，除了宁清，其他人都心思各异的望着躺在那里的少女。 床上躺的人是自己，宁清的认知特别明确，所以众人诡异的眼神让她觉得浑身发毛，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宁清东张西望无果后，才慢慢把视线转向躺在玄冰玺上的自己身上。 站在自己身边看自己？这感觉极其怪异，上次过来，只是匆匆一瞥，这次算是宁清第一次仔细去看自己的肉身。 躺着的那个约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青色衣衫，看上去像是古代男装打扮，头发很长，被一根旧旧的绸缎随意扎成马尾。 身体因为长时间呆寒冷的洞窟中，脸上浮着一层清晰的冰，连睫毛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冰霜。 宁清看着脸上诡异的黑色云纹，微微出神，这东西的来历司无邪大概跟她提了一句，这是母亲身上的咒痕，被印在了她的身上。 据说，因这玩意，千年前的她一身灵力无法使用，只能另辟他途，个中艰辛，司无邪说了很多，似乎感同身受一般。 但宁清反而没有什么感觉，没有记忆的她听到这些事，虽有动容，却只当故事听。 真正让她感到心悸的却是前宫主的夫人，她和司无邪的亲生母亲。 尽管司无邪语尽不详且极力压制情绪，但宁清还是有所察觉，她很快把自己身上的咒痕、母亲的恶咒与突然死亡联系在一起。 渐渐在脑海拼凑出一个残缺的故事脉络。 只是她想不通一些东西，如果恶咒针对的是宫主夫人，那她根本不会受到影响，除非，恶咒一开始针对的就是她。 似乎是为了印证宁清的猜测一般，不知情的白臻稍稍研究后，得出了结论，并在司无邪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把血淋淋的真相剖给宁清。 “不得不说宁清的母亲真的很伟大，这个恶咒是针对胎儿的，如果不是宁清的母亲强行吸收了恶咒受，只怕宁清根本无法降生吧。” 白臻的声音把司无邪从沉痛的思绪中唤醒，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时已然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清脸上仅有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水墨一般的眼睛中一滴清泪溢出，沿着她白皙脸颊缓缓落在地上。 明明没有声音，但司无邪却觉得那滴泪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懊恼与无措，如同千年前一般，渗进他的骨血。 恍惚间，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失去父母的稚嫩少年。 第081章:选择 第八十一章选择 寒冷的环境让白臻有些瞌睡，打了个哈欠之后，终于意识到此时十分诡异的气氛。 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走过，没一个人搭理他，无奈之余，只能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楚云修，却发现他家殿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一言难尽。 白臻到底是白臻，不知道众人为何是这种反应，就暂时抛开，耸耸肩低头要给检查宁清脸上咒术残痕的印迹，余光在司无邪那里凝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司宫主，你的身体状况可比宁清好不到哪儿去，现在牵动心魔，你是想给地宫换个主人吗？” 很鲜明的语言风格，跟楚某人完全一致，倒也证明了妖殿传承之可怕，只是此时的宁清压根没空调侃。 白臻的话，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将众人从纷乱的情绪之中拉出，反应各异。 “哥哥？”宁清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带着脸颊边未干的泪渍怔怔地看着司无邪。 心魔对于现在的宁清而言是个蛮陌生的名词，但白臻的前半句她是明白的，她十分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因而更担心司无邪。 知晓所有内情的伏明煦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视线从宁清身上划过，嘴唇张合之间却未发一言。 楚云修头疼地揉着眉心，把手掌放在司无邪肩上，帮他暂时压下了翻涌不休的灵力，深深觉得没有束缚的白臻就是一只脱缰了的野马，完全放飞自我。 有些后悔没带素雅过来。 “你哪来那么多话，做你的事。”楚云修没好气地瞥了白臻一眼。 白臻见司无邪身上的气息不在混乱，冷哼一声，耸耸肩，继续做之前未做完的事。 而另一边，宁清仿佛被踩到痛脚的猫一般，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楚云修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司无邪跑不掉，白臻也跑不掉，还怕弄不到答案吗？” 此时的宁清眼泪汪汪地看着司无邪，跟千年之前，她到处寻找丢失的他的样子如出一辙，作为理亏的一方，楚云修收敛了许多。 只是当局者迷，从来都是人间真理，向来敏锐的妖殿殿主在不知自己何时处于局中，也不知道此时他看向宁清的眼神都饱含了些什么。 “我没事，清清不用担心。”司无邪抬头冲宁清浅浅一笑，面容没有丝毫破绽，似乎真没受影响。 “……” 想说些什么的宁清看到楚云修暗示的眼神后偃旗息鼓。 宁清也不是傻子，知道司无邪有意瞒着自己，点点头，站了回去，随手抹去颊边的水渍，抿唇静静地看着白臻。 正好白臻已经帮宁清检查完了。 “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这种司空见惯的操作让楚云修忍不住磨牙，“哪那么多废话，快说！” “哦。”白臻无所谓地耸肩，把手边的小木箱摆正了些，收起玩笑的心思，一脸严肃地看向众人。 “宁清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个咒是腐蚀魂魄吞噬灵力，虽然弱化了许多，但威力犹在，一旦爆发，以宁清现在的魂魄力量很难捱过去，而且没有魂魄，这玩意儿吞的就是身体内的生机…” “如果她不能尽早回到身体，她的身魂在彼此的消耗中都会毁灭…但因为她现在没有记忆，魂魄跟肉身之间有个不小的缝隙…” “…好消息呢？”白臻不知是在思索什么，雪白的眉毛皱成一团，楚云修最终还是选择打断他。 “啊，好消息啊。”白臻右手的手背碰了碰左手掌心，“好消息就是，咱们有冰魄啊，这东西暂时可以暂时填补宁清肉身和魂魄之间的缝隙，只是…” 又是一个极长的停顿。 “白医师，您可以把话说完吗？”不止楚云修，连伏明煦的耐性都被白臻的大喘气给消耗殆尽。 “着什么急？宁清的情况太复杂，我得整理好思绪才方便说。”白臻随意地挥挥手，倒也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这么说吧，这枚冰魄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如果用了冰魄，就代表宁清必须尽快恢复记忆，填补记忆缺失完成的缝隙，而且一旦用了冰魄，在冰魄耗尽的时候，宁清没有恢复记忆，那她一样会死。” 白臻指着梨木箱子，顿了顿，抬头望向宁清，“所以…你会怎么选？” 宁清还没回答，冰冷的男声已经插了进来。 “如果…清清不回身体内，也会有危险是吗？” 司无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宁清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是啊。” “冰魄能维持多久？” 楚云修只是把冰魄坑来，并不知道冰魄的时效。 “…嗯，不好说，最多三年吧。”白臻在木箱上比划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 “怎么样？”楚云修看向的是宁清，问的却是司无邪，毕竟不想宁清恢复记忆的人是司无邪。 四族之中鲜有人知，冰山男神司无邪小时候是个喋喋不休的小话唠。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司无邪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冷酷。 在楚云修腾出手去关注地宫的时候，司无邪以百岁之龄用一人之力，完全收服地宫，再次见面，他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来，司无邪不希望宁清记起来的，就是那段晦暗的岁月吧。 只是楚云修并不赞同司无邪的想法，无论过去如何晦暗，如何痛苦，那都是宁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用冰魄吧。” 宁清接了楚云修的话，她当然知道楚云修问的不止是自己，只是她现在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不用冰魄，她会死，用冰魄，三年内没有恢复记忆，她一样会死，若是三年内恢复记忆，她就可以继续招猫逗狗了。 三个结果，三分之一的生存率，不低了，更何况，她家长官大人还帮她延长了三年的时间不是吗？ “那就行，我们就开始吧。”白臻说道。 伏明煦担忧地看着没有说话的司无邪，抿唇迟疑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 “当然了，宜早不宜迟，宁清魂体状态多维持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面色严肃的白臻说起这些的时候非常认真。 当初在隐世家的时候他就觉得宁清身上有些问题，只是没料到会是噬魂恶咒这种东西。 没有魂魄的时候消磨血气，若不是有人以精血压制恶咒牵引魂魄，宁清的肉身怕是早化作飞灰了。 －－－－－－题外话－－－－－－ 心魔是哥哥， 心魔是个可爱的孩子。 第082章:融合 第八十二章融合 白臻不由分说的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在清理玄冰玺周围的时候，白臻侧目看了默不作声的宁清一眼。 “宁清…我该跟你说声谢谢的。” “啊？”白臻突如其来的话让宁清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仿佛冰雪塑成的人。 白臻水红色的眼睛微亮，挪动脚步到宁清跟前，抬手戳了戳宁清的脸颊，同想象中一样的触感，让他满意地点点头。 脸颊上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宁清往后退了一步，满目惊悚地看着白臻。 说实话，白臻此时的样子让宁清联想到了调戏小姑娘的怪叔叔，尤其是对方看到她的反应后，很“猥琐”的笑了起来，宁清就他更像了。 “哈哈哈…果然啊跟雅雅说的一样，好玩。” 一时间，萦绕在心头的阴云倾数散去，素雅的恶趣味似乎也找到了源头，宁清满脸黑线地瞪着白臻。 “好啦好啦，我是想说谢谢你，因为你，我家小徒弟最近心情不错。” 宁清磨磨牙，到底没在这个暂时把握她命运的妖面前放肆。 白臻从身上带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将上面的盖子挑来，随手捞起洞内角落里的杯子，把里面的液体倒了出来，递给宁清。 “喝了。” “什么东西？” “让你暂时失去知觉的，冰魄进入魂魄的痛苦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去的，你要试试吗？” 白臻冲着宁清眨眼，雪白的睫毛上下翻飞，漂亮极了，可此时的宁清只觉得满身恶寒，夺过杯子，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那液体究竟是什么做的，味道极其古怪，宁清硬是闭着眼把它咽了下去。 初始之时宁清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可没一会儿，她的眼皮就开始打，在白臻的引导下，宁清躺到了玄冰玺上，也就是她的身体旁边。 渐渐的，意识飘远，很快陷入了昏暗的混沌之中。 直到感觉身体被浸入潮水之中，宁清的意识才微微回笼，挣扎着掀开眼皮，宁清不由瞪大了双眼。 …… ————————————————— 而另一边，寒冰洞口等待的三人皆是沉默不言，虽眼神从未在洞口停留，但他们紧蹙的眉心已经宣告了不美好的心情。 三人各自思考的时候，洞内却传来“乒乒乓乓”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一声沉闷的哀嚎。 几乎一瞬间，寒冰洞口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被寒气浸染的风凄凄惨惨地吹着。 司无邪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洞内也没有什么生活设施，倒是伏明煦担心他，虽不能在洞内久待，倒是给司无邪带了许多生活用品。 东西不多，但茶壶、小炉子、茶杯、各类茶叶、桌子、椅子之类还是一应俱全的。 而白臻，刚刚好就是摔在这些东西上，破碎的陶瓷片把他的手划开了个长长的口子，见楚云修进来，白臻的第一句话就是： “流血了，云修，我要小徒弟回来照顾我～” 撅着嘴，一脸的委屈，如果此时宁清醒着，只怕会叹上一句师徒俩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此时的楚云修压根没空搭理这家伙的卖惨，在玄冰玺前确定宁清无事后，才走到白臻身边向他伸出手。 “回去让素雅去宠物店。” 楚云修不咸不淡的话语让白臻微微一怔，复杂的情绪很快被他隐藏起来，笑眯眯地抓住楚云修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不是说没有危险吗？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云修略略嫌弃地瞥了白臻一眼，之前这人跟他保证了多次，绝不会出问题，可眼下白臻的额心满是汗珠，且体内灵力匮乏，明显就是灵力损耗过度导致的。 “是没问题啊…”白臻擦去额上的汗，视线微微漂移，“…不过是我轻敌了而已。” “轻敌？” 楚云修挑眉，只是以冰魄为引，把宁清的魂魄与身体融合，这过程中除了宁清和白臻以外，不会有第三人参与，当下听到这么一个说辞，楚云修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之前白臻提起过的异样，含笑等着解释。 同样，司无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比楚云修知道的要多一些，此时的脸色已经慢慢沉了下来。 “我之前不是怀疑宁清的魂魄是有人在温养嘛，刚才已经验证了了，确实如此。” 白臻将玄冰玺上宁清身旁散落的冰魄残渣收集起来放进他来时带的那个梨木箱子内，方才继续说道：“他在宁清的魂魄深处藏了一道禁制…” 只是话未说完，司无邪已然打断了他，“那禁制对清清是否有害？” 楚云修静静地看着司无邪身侧紧握的拳头和颈边暴起的青筋，微微挑眉，这是他认识司无邪之后第一次见他这么愤怒。 薄唇轻勾，楚云修瞥了眼躺在玄冰玺上的宁清，眼底闪过一抹深沉，却没有插话。 “没有，大概是为了保护她吧，我之前担心禁制不除，会对宁清有碍才想去破了它，没想到我刚动手，就被…嗯，那样了。” 白臻耸耸肩，完全没察觉到话语中的最后三个字有多怪异。 当然，其他三人也没在意就是了。 司无邪松了口气，脸色依旧没有好转，走到玄冰玺前，细细打量宁清似乎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东西。 “…禁制解除了？” 见司无邪不说话，楚云修揉揉眉心问道。 “没有。”面对在场三人各含情绪的目光白臻连连摆手，“不是…那个人察觉到我的存在，就自行解除了禁制。” “自行…那个人不会是在宁清身上留了一丝意识吧？” 楚云修狐狸眼微眯，唇角挂上了一抹冷笑。 “是啊，只是那人溜的太快，我没抓到。” 白臻皱着眉得出结论，“…我觉得，他的实力跟云修应该不相上下。” 闻言，不光楚云修，就连司无邪都站直了身体，满是严肃。 白臻这人在四族出名，除了他超然的医术，还有不俗的修为，对于他的判断，谁都不会怀疑半分。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楚云修似乎听到寒冰破裂的声音，转头瞥了眼面色阴沉的司无邪，微微皱眉。 “你…知道是谁？” “……” 沉默了许久，司无邪面沉如水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绿斑驳的碎片。 那是一块青铜镜的碎片。 “镜灵？” 许是失了支撑它的灵，青铜竟然氧化的更加厉害，当下几乎算是绿斑。 见到此物，楚云修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 比如，方可，以及方可言语中的那个神秘人。 第083章:浮光 第八十三章浮光 宁清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是在一棵桃树下醒来的，桃树很大，三个成人环抱大概也是抱不住的。 此刻约是春季，落英缤纷，桃花的花瓣洋洋洒洒地从树上飘落，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然而，除了桃树和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周遭的一切竟然都是模模糊糊的，仿佛被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 只是眼前的桃树和茅草屋宁清都用在莫名的熟悉感。 而此时的她大概是在某个人的身体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个身体就晃悠到水井旁边的缸子前，攀着缸边的石头爬了上去。 趁着不甚清晰的水面，宁清终于看清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清丽白皙的面容，圆滚滚的猫眼，水墨色眼睛，微笑时浅浅的小梨涡，甚至遮住半边脸的黑色云纹。 除了这张脸上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和矮小的身体，完完全全就是宁清本人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爬下来，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却温柔的声音，宁清微微一怔，已经意识到来人是谁。 “瑕儿，哥哥给你带了盒桂花糕，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司无邪提着食盒从那堆模糊的地方走了出来，宁清发现此时的司无邪头发极长，被一根白玉簪子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一身青色广袖儒袍，风流写意的气质扑面而来。 此时的魂灵之主看上去倒像是个清冷俊逸的世家贵公子。 司无邪脸上带着轻柔的微笑，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让宁清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莫名觉得眼热。 只是为什么是古装？宁清尚未想明白原因，就感觉她动了。 明确来说，是她的身体动了，纤细地身子微微一扭，抱胸仰头，背对着司无邪。 在宁清的懵圈中，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软软糯糯，清清甜甜的童音。 “才不要，你这都是第几次抛下我了。” 宁清眨眼，恍惚意识到此时的她是在过去的记忆之中，现在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 因为记忆的不清晰，所以这里的环境才会除了桃树和茅草屋都是厚重的马赛克。 只是，这时候的她究竟几岁？看上去竟然只是一个孩子。 此时过去的宁清已经继续对说道：“再说，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一盒桂花糕怎么够！” “好，那你说想要多少？哥哥都买给你好不好？”司无邪抬手揉着宁清的脑袋，笑得十分温柔。 只视线转向宁清身侧的水缸时，白皙干净的脸上笑意尽褪，严厉地看向她。 宁清在司无邪浅浅的灰色眼睛中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倒影，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睛，极尽讨好，正是她此时的样子。 宁清就觉得司无邪原本想要说的话大概要换种方式了。 “……”一如宁清所预料的一般，司无邪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眼底的严厉褪去，换上无奈，温热的触感从发顶传来，软软的头发被温热的手揉地乱七八糟。 耳畔传来的却是司无邪喋喋不休的话语。 “不是哥哥要求你，你才八岁，个子还没这个水缸高，若是一不小心又掉到水里怎么办？这天虽然暖和起来了，但春寒未褪，你还是个孩子，又不能修习灵力，一旦生病只能靠人类世界的药，这药你又嫌苦，说什么也不喝，不喝的话病又好不了，到时候……” “哥哥哥哥哥哥哥……” 在这么任由他说下去，估计要到天黑了，宁清突然有这么一个认知，便听见幼年版的她连连打断司无邪，委屈巴巴地开口，“…哥哥，以后不会了。” “…真的不会了？”司无邪看上去不太相信的样子。 幼年版宁清连连点头，笑嘻嘻地打开司无邪带的食盒，理直气壮地开口，“再说，之前掉进去都是我六岁时候的事了，我今年八岁了！” 这句话又一次激发了司无邪唠叨的欲望，幼年版宁清见状，急忙在食盒中取出一块桂花糕塞进了司无邪微张的嘴里。 “……”司无邪愣了一瞬，抬手捏了捏幼年版宁清的脸，皱着眉认命地把那枚桂花糕吞了下去。 幼年版宁清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清清甜甜的笑声让宁清的心头都暖了起来。 突然，眼前的一切像是被敲碎的镜子一般，画面中的司无邪化成一片又一片的碎片，“哗”地一下消失在宁清眼前。 一个闪现，眼前便是另外一番光景。 依然是那个大大的桃树，依然是那个茅草屋，而司无邪却没了踪迹。 此时的宁清正在桃花树下挖坑，满手都是泥土。 低头一看，桃花树下一圈都是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坑，而坑的旁边，又放着许多酒坛。 站起身，这次的视角比之前高上许多，宁清意识到此时的她已然长大，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少女的娇媚。 “嗯，就酿这二十坛吧，我还就不信了，我的桃花酒没江笨蛋买的好喝，我的酒，天下第一，对吧小白？” 宁清抬头，视线随之转移，入目的却是青葱树冠中一抹毛绒绒的白色小团子。 狐狸？ 名叫小白的生物听到宁清的声音，眼皮微掀，并没有搭理她，可宁清却从对方小小的狐狸眼中看到了鄙夷，赤裸裸的那种。 “嘿，小白，你那是什么眼神？嫌弃我的酒？那这酒酿成，你可一口不许喝～哼！” 少女气哼哼地继续挖坑，在没搭理树上那只破狐狸。 画面突然定格，接着破碎，再次出现的却不是桃树和茅草屋了，而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清冽的檀香传来，宁清的视线微移。 一排排木架鳞次栉比地整齐摆放，古色古香的装修，身下软绵绵的一团和眼前四四方方的小格子，皆让宁清微微一怔。 此时的她，似乎不是个人呀，思索间，外界传来异动。 随着一阵陈旧木门的推动声，空气静寂了一秒，紧接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进来了。 宁清努力地想要往外挪动一点看清来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却始终只看到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 而这一眼宁清也看清了这个地方的模样，各种字画、瓷器、玉佩、工具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但每一样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精心摆放着。 五花八门的东西让宁清有种进杂货铺的感觉，但随后又觉得不对。 这般精心与其说这是个杂货店，倒不如说是古董店更合适些，这些东西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 啧啧称奇之时，宁清的视线划过悬挂在墙上的某物时，不由一凝，尚未确定，便有一股暖流席卷全身，顿时就有了睡意。 在沉入梦乡的一瞬间，宁清模模糊糊地似乎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琥珀的眼睛。 －－－－－－题外话－－－－－－ 三个场景，三个人。 哈哈哈，卖萌求票票哇⊙w⊙ 第084章: 继续调查 第八十四章继续调查 似乎有一双手拉扯着宁清往下沉，周遭似乎都是暗沉沉的水，渐渐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可意识却愈发明晰。 下沉仍在继续，宁清只觉得满是痛苦，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当她以为要无止境地往下坠落之时，眼前一阵白光出现，仿佛看到希望一般，她不断挣扎着向那道白光凑近...... “咚”臀部及后背的钝痛，在清晰不过地通过痛觉神经传递到大脑，宁清忍不住哀嚎出声，“好痛。” 清醒之后，眼前的黑暗尽然褪去。 除了清晰的疼痛以外，她还没有对周遭的一切做出反应，四面八方涌来的青竹寒香便包裹了她，抬头对上的是司无邪那双满是担忧的灰色眼眸。 呼吸间清冽的竹香告诉宁清，此时的她正是在司无邪的怀中，而对方冰雪雕成的脸微微龟裂，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 司无邪身上与梦境中完全相悖的气质让宁清忍不住鼻头一酸，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第一次见到司无邪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怪异的感觉。 在司无邪担忧的目光中，宁清终于开口说话。 “哥...渴。”喉咙干涩像枯井，脱口而出的声音喑哑干涩，似乎是年久失修的机器，极其迟钝。 微微一愣，抬手向喉间摸去，与魂灵不同的温度让她诧异地望向司无邪。 “等等，我给你倒水。”宁清的话让司无邪手足无措，只是刚有动作，就被人拦了下来 “住手住手住手，宁清现在的状态不能贸然进食喝水，你想坑死她啊。”被兄妹两人忽略的白臻连忙出声打断。 司无邪听了这话，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更加无措了。 一旁的白臻看着这样的司无邪眼角一抽，什么都不想说，深深体会到整个世界对他森森的恶意。 白臻的情绪宁清并不知道，看着司无邪的表情，心底一酸，扯了扯司无邪，摇摇头，“不喝，我...怎么...了？” 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及其困难，好在宁清这身体还有如何说话的记忆。 “...瑕...清清已经回到身体里了。” 简单的言语，似乎耗尽了半数力气，司无邪将宁清放回床上，抬手揉了揉宁清的发顶，熟悉的触感让他觉得极其安心。 “我......” “好了，你这身体千年没有用过了，说话困难是正常情况，慢慢来，不要折腾。”再次被无视的白医师，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宁清。 “司宫主，麻烦让让，我得看看宁清现在的状态如何。” 白臻不善的语气，让宁清侧目，刚醒过来的她暂时没有摸清楚状况，不过听起来，他...似乎在生气？ 只是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她，司无邪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跟白臻让开路，来给宁清检查。 白臻倒也没耽搁，看看宁清的眼睛，又探了探她的脉搏后，才继续开口，“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还是要做一下详细体检，这身体毕竟千年没用了，谁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完好的。” 白臻说完就径直出去了，也不理会病人的想法，路过司无邪的时候，似乎还哼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宁清还是听到了。 只是，这“娇俏”的一哼，不太符合白臻的人设，宁清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周遭的温度稍稍低了几分，宁清这才回神，望向重新走过来司无邪，在司无邪不放心的眼神中，微微笑了起来，示意自己无事，而后指了指远去的白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白臻实在跟司无邪闹别扭。不过宁清也只是随便找话题，此时的她说话并不方便，即使有许多话向问司无邪也无法说出口。 刚才的提问，她也不知道司无邪是否能够理解。 “没什么，你昏睡了半月，我把他不让他离开，他生气了。”显然，司无邪是明白了宁清的意思，简单的把原因交代了一番。 宁清出生之时，便父母俱亡，小小的孩子几乎是司无邪一人养大的，从牙牙学语到学习走路，都是司无邪手把手教她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司无邪不得不把年仅五岁的小姑娘送到人类世界。 虽然小丫头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心事，但司无邪永远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想法。 只是这一点，宁清是不知道的，此时的她对于司无邪能够准确无误猜到她的问题，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 这些情绪司无邪看在眼里，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宁清。 “半月？” 宁清并没有纠结很久，很快找到了新的问题，只是干涩的喉咙让她发声困难，只能慢悠悠地动动嘴唇，用“唇语”表述自己的问题。 “是，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吃惊了一小会儿，宁清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周遭的环境，这才意识到她此时并不在地宫，而是在调查所内她的房间。 “那日之后，你便一直不醒，地宫没有医疗设备，只能带你过来。” 司无邪静静地解释着，完全没有打算把当时的事详细说明。 宁清点头，也没有多想，张望了一下问道：“哥，楚云修呢？” 被提问的人脸色微微一黑，好在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宁清也没看出异常。 “死了。” 啊？宁清圆滚滚的猫眼瞪得大大的，水墨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背后诅咒别人，向来时楚行止那类人不入流的作风，怎么，你要学学？” 凉凉的话语带着股奢靡的味道，虽然猜到了来人是楚云修无疑，但宁清还是往声源处望去。 楚云修难得地穿着一身规矩的白色西装，微长的头发懒洋洋地散落在深紫色的内衬边缘，眉宇间仍然是淡淡的不耐，唇角却带着抹沉沉的笑意。 圣洁的纯白，跟唇边深沉莫测的笑意交织，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这人看上去竟更加妖孽了。 宁清眉心不自觉的微微抽动，虽心里暗骂此人妖孽，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楚云修出现的时候，宁清竟有种心安的感觉。 跟面对司无邪的安心和依赖完全不同。 楚云修走过来，看向宁清问道：“感觉可还好？” 宁清眨眨眼睛，连连点头。 楚云修见状勾唇一笑，“方可那件事还有兴趣继续查下去吗？” “楚云修！”宁清尚未回答，司无邪已经出声喝止，周遭的空气也随之冷了几分。 因为方可之事涉及宁清，司无邪这段日子也专程了解了一下这事。 越了解，就越不想让宁清多做参与。 牵涉到某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和不想见到的人，司无邪无论如何都不像让宁清跟他无任何牵扯。 司无邪的抗拒，楚云修却像没有察觉一般，只定定地看着宁清。 宁清稍稍迟疑，还是抬手拉了拉司无邪的衣袖，水墨般清浅的眸子中满满都是渴望。 第085章:体检进行时 第八十五章体检进行时 司无邪察觉到衣袖的重量，自然也能想象得到自家妹妹此时的表情，眉心微蹙，坚决不低头看她一眼。 兄妹俩的互动楚云修都看在眼里，挑眉瞥向司无邪，“司无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那个人避世多年，如今突然出来你觉得他就是为了露个脸，告诉四族他还活着吗？” “......” 司无邪嘴唇紧抿，他当然知道，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他也不会反对宁清去查涉及到那个人的事。 跟那人相交多年，司无邪自认为还算了解那人，可是到了现在，他甚至搞不明白那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那个人...究竟是以什么心态出现在他和宁清面前的？ “哥哥...” 喑哑无力的声音把司无邪的神志稍稍拉回，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俩人打什么哑谜，但宁清的目的非常明确，执拗地拉着司无邪的衣袖。 到底是担心宁清的身体，司无邪低头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妹妹，定定地看着貌似可怜巴巴的宁清，头疼地揉揉眉心。 这个动作已经许久未做，如今做起来竟然相当熟练。 这个认知让司无邪的心情有些复杂。 “...让我想想。”在清浅的水眸中，司无邪仍是节节败退，如同很久之前一样。 “......”宁清听罢，有些急切，微微启唇，仍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就被一声轻咳打断。 抬头，正看见楚云修冲着她摇头示意，虽然不满意，但宁清也知道见好就收，撇撇嘴，默默收回了捏着司无邪衣袖的手。 两人的小互动被司无邪看在眼里，向来清冷的地宫宫主，觉得太阳穴微微抽动，手心都微微发痒，心情极其复杂，恨不得跟身旁那个万年对头打上一场。 只是在宁清面前司无邪并没有表现出来，垂眸看了眼，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妹妹，轻叹出声，抬手揉了揉宁清的头发。 “清清，好好照顾自己，哥哥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司无邪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宁清闻言，下意识地抓住司无邪的手掌，掌心刺骨的冰寒让宁清有种握着冰块儿的错觉，她恍惚想起记忆中的司无邪，掌心总是温温热热，从没有这冰冷的时刻。 怔愣间，一些零碎的片段在宁清眼前闪现，殷红的血，刺骨的寒，还有司无邪血色尽失的脸，星星点点慢慢串联成一条线，宁清的脸色变得惨白，手下的力度不由重了起来。 “...清清？” 宁清低着头，司无邪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坐了下来，细看之下却愣住了。 “怎么了？” 声音都柔了下来，宁清听到这句话却只是拼命摇头，在司无邪诧异的目光中，举着尚且僵硬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伏在司无邪颈边轻声低喃，“没有，注意安全。” “嗯？”司无邪很快回神，拍了拍宁清的脑袋安抚道：“放心，没有危险的，我会尽快过来看你。” 背对着宁清的司无邪看不到她的表情，楚云修却看得分明，也猜到宁清大概是记起了什么。 白臻也说过，宁清的身体和魂魄一旦融合，那些残留在身体内的记忆也会被慢慢恢复，只是具体会什么时间全部恢复，谁也拿不准。 毕竟，宁清这种情况就是白臻也是第一见到。 “看着我干嘛？”楚云修虽在想其他东西，但注意力并没彻底转移，见司无邪安抚宁清之后，就站在他跟前，没好气地问道。 “好好照顾我妹妹。”说完，也不管楚云修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嘁。”楚云修冷嗤一声，坐在宁清跟前，看着这姑娘红红的水眸，挑眉，似乎明白刚才为什么宁清会突然抱住司无邪。 宁清沉寂了片刻，从沉痛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想把她那段关于古董店看到的东西告诉楚云修，刚张嘴就被对方打断。 “行了，我知道你有话想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身体养好。” 见宁清面露不满，楚云修揉揉发疼的眉心，“不管你想起了什么，你现在的任务是赶紧把身体养好，我可不想每次都跑去救你。” 听到身后的响动，楚云修直接无视宁清的表情，俯身将人抱起来，微笑，“好了，现在就是去体检。” 皮笑肉不笑的楚云修成功让宁清蓦然一抖，瑟缩了一下，乖乖地点点头，伸着脖子越过楚云修的肩头，看到了推着一把轮椅，表情诡异的闻一舟。 转过身来的楚云修同样把闻一舟的表情纳入眼底，意识到对方在想什么之后，双眼一眯，危险地看着自家师兄。 “什么表情啊，怎么是你过来，绍云呢？” “没什么呀，地宫那两位离开，绍云去送了。”闻一舟回神，戏谑地看着楚云修，“倒是你们...快点了，白臻有跳脚了。” 闻一舟的话让宁清愣了一瞬，视线在她和楚云修身上滚了一圈后，才惊觉闻一舟那表情的原因，就挣扎着想要从楚云修怀里下来。 “安分点，放你下来，你能动吗？” 大概真的是躺的久了，宁清都觉得自个肌肉萎缩，微弱的挣扎在楚云修凉凉的眼神中偃旗息鼓。 想着自己是病人，就厚着脸皮无视闻一舟各种饱含调侃意味的眼神。 宁清的反应让楚云修微微勾唇，把她放进轮椅后，就推着走了，再一次无视了自家师兄。 被无视的闻一舟也不恼，带着莫测地笑意跟了上去。 接下来，在宁清抽搐的眼神中，白臻翻着白眼用各种现代体检设备跟宁清做了全套体检，当然是在调查所隔壁的小别墅内完成的。 宁清就觉得很奇怪了，为什么那边的各种设备那么齐全，他喵的竟然连激光脱毛机都有！ 不过楚殿主这个大忙人，对宁清这个疑问嗤之以鼻，反而是默默跟在后面的当背景板的闻一舟把答案告诉了宁清。 当然，为了避免某人恼羞成怒，闻一舟特地挑选在楚云修暂时离开的时候回答宁情，且全程憋笑。 “是你昏睡第三天，绍云和伏判司带人把那些医疗设备带了回来，发现没地方放，就隔壁买了下来，在你昏睡的时候，阿臻被那两位押着给你检查了不下三次。” “啊？”挂着吊瓶的宁清听到这么一个答案，眼角直抽搐。 “嗯，不然你以为阿臻为什么那么大火气，幸好买机器这事是绍云和伏判司商量着来的，要是让云修和司宫主去买，估计得乱套。” 看着宁清纠结的目光，闻一舟安慰道：“别在意，阿臻嘴上不满，但心里还是开心的，隔壁基本是他一个人的地盘了。” 闻一舟这么说，宁清反而更纠结了。 上架 “狐狸”将于明天（2019.10.22）上架，留章纪念??(??w???)? 上架之后更新时间为，当天的14：00和22：00。 加更的话时间就随机啦，哈哈。 本来不想写感言的，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忍不住想多说两句，嘿嘿(◎｀?w?′)人(′?w?｀*) 严格来说“狐狸”应该算是第三篇长文文。（第二篇文名太丑的问题，未完结） 第三篇，按理说写起来应该很顺利了，但我发现比第一篇还要困难，也许是因为自己进步的原因。（这话说的感觉特不要脸→_→） 虽然一直努力不断更，但中间还是断了四天，特别不好意思(t ^ t)。 三次元发生了太多事，方方面面吧，搞得我心力交瘁，每天工作学习的同时还要兼顾码字，真的很累⊙﹏⊙ 好在都坚持下来了，以后还要继续坚持。 我不是个有天赋的人，码字这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管成绩如何，这段时间，我的心境真的发生了太多变化。 果然，毕业就是一道坎【哭(′;︵;`)】 未来未知，前程未知，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以后要更加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努力码字。 相信人生处处是惊喜，这段时间的纠结，心境的变化，都是一份很大的财富。 无论褒贬，这篇一定会完结，哈哈哈(?w?)hiahiahia，猥琐的留一个爪印。 文文慢热，感谢一直以来默默关注的小伙伴们， 但如果可以给我点建议是最好的啦， 谢谢各位看官看完这乱七八糟的话， 爱你们(??3(???c)，比心心[]~（￣▽￣）~* 第086章:沈长歌 第八十六章沈长歌 袅袅的细烟像接连不断的灰色缎带一般，从香炉中升起，殿内弥漫的却不是悠悠的清香，苦涩又怪异的味道让呆在屋内的人极其不适。 氤氲的气息中，司无邪皱着眉，极度抑制着把那个香炉扔出去的欲望。 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去，手指就要碰到香炉的时候，便被急迫的声音喝止了。 “住手。”伏明煦依然带着面具，但司无邪却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气急败坏。 一把把司无邪的手从香炉上拍开，皱着眉看着他，“我知道这味道不好闻，但你的身体更重要，难不成你想让清清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宁清对司无瑕的名字十分陌生，司无邪和伏明煦便自觉地把宁清当成她的名字了。 不过听伏明煦这语调，即使面具覆面，司无邪也能想象到自家堂哥的表情，他只是想看看这玩意儿还要多久才能烧干净，没想到伏明煦会这时候过来。 默默把手掩在长袖下，也不争辩，只静静地开口。 “哥，伤势如何？” “没事。”司无邪的表情太正派，伏明煦压根没往某人转移话题这方面去想。 至于受伤，是那次司无邪知道宁清差点死在伏明煦手中，赶回来跟对伏明煦大打出手，没有灵力，全是物理攻击。 伏明煦知晓原因后，没有还手，因此伤势看起来蛮严重的。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伏明煦满身被殴打出来的青紫，总不好意思让人看见。 司无邪深谙大人不打脸之道，拳拳到肉，却没有一拳是落在伏明煦脸上的。 脸上倒是有被撞到伤痕，但他带着面具，倒也没人看到。 “等等，我们之前谈论的是你想掐灭药香的事。”伏明煦不咸不淡地把话题扯了回来，“要不是你不喝药，人家白臻也不至于做这东西出来，你没发现白臻每次看到你都是满身怨气吗？” 叉不开话题的司无邪只能点头默认，话唠这东西大概是遗传，尤其是在亲人面前，他是，堂哥也是，只是伏明煦比他还多了一分不讲道理。 因此，司无邪理智地选择不解释。 大概是司无邪太过乖巧，伏明煦反而没了说下去的欲望，拉出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上去，视线不经意地划过，桌上那枚破碎的铜片，眼神一凝。 镜灵早已消散，只留下破碎的镜体，因为没有见过铜镜本体的样子，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推断铜镜铸成的年份，更不能得知镜灵的年岁。 器物生灵，必是在器物铸成之后，灵体诞生也需要漫长的时间，若是不知道这两个时间，在灵应宫是查不到档案的。 好在那天白臻也在，也刚好白臻对某一时期的东西特别有研究，所以，在司无邪拿出铜镜碎片的时候，就推断出了那东西铸成的年份。 …… 当时，司无邪掏出碎片后，白臻第一个凑了过去。 “明代的呀，怎么损成这样了？” “跟你那些破铜烂铁一样？”白臻热衷收集明代古董这一点楚云修是知道的。 “什么破铜烂铁，都是古董古董！”白臻跳脚，但很快转移了视线，“不过这个铜镜的做工不咋地，大概是市集卖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怎么看出来的？”伏明煦只觉得满头黑线，那破碎片，怎么看都看不出啥特点来。 “材料，质地…”白臻本想解释两句，只是刚出口，就发觉解释起来相当麻烦，挥挥手岔开了话题。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东西不会是明代之前，只是这氧化的也太厉害了吧？它到底怎么生的灵啊？” 灵族作为四族中最神秘的一族，其生灵的条件始终没人说的清楚。 每一个灵族的本体，都是质量极佳，又保存完好的。 但有这两个条件也不一定能让器物生灵。 白臻自个收集的古董，都是多年被精心保存的，多年在人类之间辗转，可千百件古董中，愣是没一个生灵的。 这个铜镜质量一般，损害程度还不小，无论怎么看都不具备生灵的可能。 “如果…有人帮了它呢？”司无邪幽幽的一句话，让白臻觉得后脊发凉。 “谁…谁啊…谁有这个本事啊…” “不，有一个人有。”楚云修皱眉接下白臻的话，“…这世上最了解灵族的人…司无邪，你想说的是他吧？” 楚云修面色微沉，墨绿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 “所以说…到底是谁啊？”这两人的心照不宣让白臻特别好奇。 “沈长歌。”楚云修瞥了白臻一眼，凉凉地给出了答案。 “谁？”白臻愣了一瞬后才恍然大悟地点头。 “灵应宫宫主啊，他的话确实可能，说不定是他看到了这铜镜生灵的特性才把它收集起来的…但是他不是在闭关吗？” “闭关？呵。” 讥讽的语调却带着股凛冽的寒意，司无邪冷冷地看着眼铜镜碎片转身离开。 楚云修也跟了上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白臻和面色凝重的伏明煦。 …… 伏明煦回过神，皱眉道：“之前，我和绍云去找方可弟弟提起的方可常去的杂货铺，那里早就搬空了。” “搬空？”司无邪身形一顿，伪装的乖巧瞬间化作浮云，面色微沉，“什么时候？” “周围的邻居们说，约是一年前，清明节前后。” “清明节…”司无邪突然想起了什么，寒气瞬间萦满了整个大殿，在伏明煦沉重的目光中，面色难看。 “…清清苏醒的日子。” －－－－－－题外话－－－－－－ 明天上架 第001章:无题 第一章无题 为了能够尽早自由行动，宁清已经在白臻、素雅、闻一舟三人的监督下，进行了将近三个月之久的康复训练。 本来需要的时间更长，幸好她的体质特殊，加上有司无邪、楚云修他们珍藏的丹药调养才恢复的速度快了些。 但是，自从她的身魂融合之后便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自由使用灵力，至于为什么魂体状态的她能够使用灵力这一点，连四族最好的医师白臻都说不清楚。 抛开灵力暂且不提，宁清觉得身体早恢复的差不多了，多次提出要出去逛逛，都被楚云修和司无邪无情拒绝。 即使，白臻都说了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当个人类，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但这两位就仿佛吃了秤砣一般，坚决不同意。 当然，溜出去是不可能的，这两位在调查所周围设了两重禁制，宁清这个不能使用灵力的小可怜是真的束手无策。 “老大，你明明答应我的，方可那事有我调查的，你不让我出去算个什么鬼啊？” 又一次劝说失败，宁清有些挫败。 “是吗？符箓法阵修习的怎么样了？”楚云修翻着书，懒洋洋地瞥着宁清。 “......”宁清被噎了一下，狡辩道：“最起码再跟楚行止对上，我能跑得了啊。” “跑得了？呵。”讥讽的声音，恍若清泉滑过石缝般低沉动听，宁清心头一颤。 抬头，只见楚云修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直勾勾地看着她，墨绿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宁清爬着黑色云纹清丽的面容，眼底仿佛沉着不知名的暗涌。 宁清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耳畔便传来楚云修的话语，再次望过去，楚云修眼底的暗沉已然褪去，刚才的一切似是错觉一般。 “楚行止可是半妖，只靠符箓从他手里跑掉，你做梦呢？” 见宁清还想争辩，楚云修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 “你不会以为人类世界只有楚行止那群人吧？莫不是忘了司无邪跟你说过什么？” “我......”宁清咬咬下唇，低下了头。 她当然知道，因为这个司无邪在宁清五岁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了人类世界，也因为这个，四族众人都不知道前宫主司耀除了司无邪以外，还有一个女儿。 甚至于，调查所之内除了楚云修、闻一舟和绍云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宁清和司无邪的关系，就连为宁清诊治的白臻也被蒙在鼓里。 “行了，别摆这幅表情，要是司无邪那混蛋看见，指不定又觉得我欺负你了。” 楚云修起身坐了回去，拿起刚才被放回去的书，懒洋洋地看着宁清，似乎刚才的深沉都是错觉。 “想出去的话，先把隐匿符练好，普通人类虽然看不见你脸上的咒痕，但现在的大街上这些人，可不是一定是普通人类。” 宁清脸上的咒痕是可以用特殊药水遮蔽的，但药水有时效，最好还是用隐匿符加一重保险，一旦有人认出了这个玩意儿，对宁清而言，不可谓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可以出去了？！？”宁清眼睛一亮，随即不满地瞪楚云修。 楚云修挑眉，托着下巴对宁清微微一笑，“想得美。” “......” 看到宁清瞬间变幻的表情，楚云修觉得自己的心情愉悦了些，便大发仁慈地补充道：“还是老规矩，只要你破了我设的禁制，就可以出去了。” “...老大，你确定不是在整我？”宁清顿感无力，那禁制比之前的要厉害的多，她偷偷试着破坏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放心，你没发现，这里禁制我已经重新布置了吗？” 宁清眨眨眼，在楚云修莫测的眼神中，从怀里掏出一枚黄色的符纸，沾着桌边的水画了一个符文后，向天花板打去。 符纸似是碰到了阻断一般，停留在半空，微微颤动了几秒后，自中心起了一点火光，火光慢慢将符纸吞噬殆尽。 空调的凉风扫过吹过，只在地上留下一层薄薄的灰尘。 而宁清却是一喜，只是这份喜悦没有维持几秒，就被某人无良地扼杀了。 “别高兴的太早，我的禁制破了，司无邪的呢？” 宁清的表情再一次愉悦了楚云修，点点头，楚云修再次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个懒腰。 “行了，我走了，你好好练习吧。” 说罢，就起身往外走，宁清瞥了眼桌边的电脑，喊住了楚云修。 “等等。”被叫住的转过身，宁清才开口，“...老大，你之前是不是见过那五个学生了？” 楚云修挑眉，看了眼宁清桌边的电脑，“你不是电子废吗？看到新闻了？” “自动弹出来的，你别问我呀，你是不是去过了？” 楚云修没有回答宁清的问题，继续反问：“我和伏明煦没有出镜吧？” “没有...大哥也去了？” 宁清醒来之后，伏明煦往这边跑得勤，知道伏明煦追杀无根之魂，没有认出自己的原因之后，宁清也渐渐放下了心结，就称他为大哥。 “去了，魂灵的事，他们才是专家啊。” 见宁清不解，楚云修才解释道：“那些学生魂魄残缺，我们做不到让他们魂魄再生，只能用药和法器让他们的心智恢复正常，虽然达不到他们从前的程度，最起码看起来不会是一个疯子了。” “哦，对了，我去抹了他们失踪那段时间的记忆。”楚云修补充。 “...这样也好。”宁清低声喃喃。 楚云修的意思她明白，那些学生的残缺的魂魄即使找回来了，也放不回去。因为魂魄残缺，学生的心智就出现了空洞，再加上那段完全颠覆了他们认知的记忆，不被吓死，已经是他们心智坚定了。 伏明煦大概是用什么方式，弥补了学生们残缺的心智，只是这种弥补，并不能替代他们缺失的魂魄，所以，他们的智力、心理和身体素质可能远比不上从前。 要想达到从前的高度，他们也许付出很多。但至少，他们不用浑浑噩噩疯疯癫癫地过一辈子。 “但...想起从前，他们会有落差吗？”宁清忍不住问道。 楚云修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墨绿色的狐狸眼熠熠闪光，“宁清，你太小看人类心性了，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付出的要比从前更多而已。” 落差会有，但了解过站在高处的舒适，便会不断努力重新爬回那里，得到过，失去过，才会更加珍惜。 这才是大多数人类真实的样子。 第002章:答应 第二章答应 没有恢复记忆的宁清自然不能体会楚云修的话，却更加坚定要赶紧出去的想法。 因此更加努力的修炼符箓，且逮着机会就对司无邪软磨硬泡，终于磨得她家哥哥，揉着眉心同意了她出门。 条件便是司无邪司宫主要住在调查所！ 听到这个消息，楚云修的脸当时就黑如锅底，明确表示自己不同意。 司无邪也一步不退，相处一段时间，加上零星的记忆，宁清也知道她和司无邪的执拗都是一脉相承的，劝是劝不了的。 无奈之余只能跑过来跟楚云修卖萌。 左右现在也知道，地宫和妖殿的关系并不是真的不好。 “老大~~” 嗲嗲的声音连宁清自个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只是楚云修始终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确定司无邪不是不想让你出去，才出的招来恶心我的？” “我哥没那么无聊。” 说起这个，宁清也没多少底气，司无邪对她去调查方可这些事本就十分抗拒，若不是因为楚行止知道咒痕的原因，她哥只会让她离调查所远一些，再远一些。 但宁清也觉得司无邪已经同意她去调查了，只是不放心她，所以才提出要搬过来这要求的。 宁清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楚云修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对他哥有些退让的意思，而他哥也知道这一点，因此特别得寸进尺。 这也是宁清不磨司无邪，反而到楚云修跟前卖萌的原因，她隐隐觉得，楚云修最后一定会同意来的。 “嘁，管他怎么想，我说不行就不行。”楚云修凉凉地瞥了宁清一眼，朝着门口挥手，“出不去就去跟西悠学用电子设备，别在这烦我。” 宁清已经把楚云修设的禁止解开了，但司无邪设置的那个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了赶紧出去，她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干，就缠着司无邪和楚云修了。 “哦。”知道今天不成了，宁清见好就收，垂头丧气地走出楚云修的办公室。 反而是楚云修看着宁清的背影，觉得脑袋愈发地疼，司无邪那混蛋是孜孜不倦地给他找麻烦。 莫名的，楚云修突然想起闻一舟说的那句“司家兄妹都是克星”，忍不住长叹一声。 另一边，宁清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探着脑袋巴望的卜戈，眼角一抽，抬脚快步走过，视若无物。 “哎清清清清，别着急嘛，老大还不让你出去？”卜戈见状，连忙拦住宁清，身后还跟着一脸凶悍的谷雨。 “嗯，是啊。” “啊～” 婉转的尾音让宁清侧目，十分怀疑地看着卜戈，“今天不看热闹？” “这算什么热闹啊，张小哥的妹妹出生了，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啊。” “张小哥？”陌生的称呼让宁清有些懵。 “是…人杰弟弟。”谷雨讷讷地开口解释。 “张二货？他妈妈已经生了？他去看了没？” 听到张人杰妈妈生宝宝的消息，宁清讶异了一瞬，到底是有些心虚，才问起张人杰。 从她回到调查所到现在，张人杰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全然没有踪迹，问起楚云修，得到的答案是张人杰去进修了。 至于张人杰妈妈生宝宝的消息，宁清相信张人杰是知道的，她现在担心的是那家伙已经近乡情怯，不敢回去看上一眼。 听到宁清的问话，谷雨面上闪过一丝异色，由于宁清跟谷雨之间身高差略大，让宁清一时间错过了这么一条重要信息。 反而是卜戈眼球骨碌碌一转，笑眯眯地开口，“不清楚啊，应该看过了吧，张小哥特地给我发信息炫耀来着，还特别强调一定要你去看一看。” “我当然会去。”心虚的宁清梗着脖子说道，颇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 当初答应张人杰去看望他的“妹妹”她是放在心上来的，可后来发生太多猝不及防的事，张人杰拜托她的这件事就被无限制搁浅了。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张人杰给你发消息却无视我啊？” “我妖品好喽。”卜戈仰着脖子，很是得意的样子，“不过，司宫主的禁制还没揭解开啊，你要怎么出去？” “……”宁清看着格外积极的卜戈，暗暗磨牙，这人标准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你这次的关注点放在张二货的妹妹身上了？平时不是巴不得看老大笑话的吗？” “跟我偶像比起来，什么都是浮云。”卜戈摇晃着手指煞有介事地继续说道：“我偶像的女儿唉，我见到她的儿子，又见到她女儿，妖生大圆满呀。” “只是话说回来，司宫主的提议老大为啥不接受？” “我怎么知道…”宁清没好气地瞥着卜戈，“…你不是不喜欢我哥吗？为什么感觉你很希望他来似的？” “没有不喜欢啊，都说了是不擅长跟他打交道，再说了，现在多事之秋，有个天才在，我们的安全也有保障不是？” 卜戈掰着手指解释，刚想说什么，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闻一舟打断，“你们俩别谈了，宁清，司宫主来了，大概是跟云修说解除禁制的事，你要去听吗？” 闻一舟冲宁清眨眼，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老大不是在办公室吗？”卜戈回头巴望一眼，发现楚云修的办公室确实没人，挠挠脑袋疑惑地看向闻一舟。 “妖殿。” 闻一舟笑眯眯的开口，一脸神秘莫测，妖殿的入口楚云修给了他权限，他想进去自然十分容易。 至于为什么问宁清，闻一舟也有自己的打算，反正无论如何，宁清都会答应。 “去！” 如闻一舟所料，宁清连一丝迟疑都没有，答应的相当爽快。 闻一舟点头，施施然地敲敲墙壁，将妖殿的连接点弄了出来，带着宁清，卜戈和谷雨走了进去。 只是楚云修和司无邪谈论的地方在正殿，那地方空旷没办法躲人，几人无奈，只能守在门口扒着耳朵努力听里面的动静。 妖殿的建材大概是吸音的，宁清听见半天，愣是没听到一个字。 着急的宁清无视卜戈的阻拦，猫着腰往殿里走了几步，蹲在柱子后面，可依然听不到只言片语。 磨磨牙，迟疑了一下，便想再往前挪动几步，半蹲着刚刚起步，视线内就出现了一双干净的鞋子。 宁清挤出一抹微笑，抬头，正对上司无邪含笑的眼神，尚未说些什么，她哥已经把他们谈论的结果告诉了她。 “清清，我解除禁制，你可以出去了。” 第 003章:桃花酒 第三章桃花酒 宁清很好奇两人的谈论结果，但碍于楚云修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聪明的选择了闭嘴，而她家哥哥却没有隐瞒的意思，走了几步，就对着身后的几人宣布了结果。 “楚云修答应了，我住隔壁。”司无邪揉了揉宁清的脑袋，语气平静。 至于怎么达成这个条件的，司无邪并不准备多言。 宁清看着司无邪变得柔和的眼神，感受着自己脑袋上温热有些出神，总觉得她哥大概是把她当孩子了，眼角隐蔽的抽了一下，掩饰性地揉揉鼻子，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因此没有多说什么。 可另一边，从开始就觉得百爪挠心的卜戈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只是是跳到谷雨身后，探着脑袋说的。 “啊，那清清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嗯。”司无邪顿了顿，目不斜视地收回搁在宁清发顶上的手掌，语调平平，可宁清却发现司无邪眼底的柔光已然褪去，眸光淡淡。 “欧耶，太好了，清清我们走吧。”卜戈闻言，也顾不得司无邪和楚云修在场，兴奋地跳了出来。 “哎，等等，卜戈谷雨，你们俩先去调查所等会儿，我跟宁清去个地方。” 闻一舟按住兴奋过了头的卜戈，笑眯眯地说道。 “啊？” 兴奋的猫妖瞬间沉寂，失落地看着闻一舟，却没有拒绝对方的意思，闻一舟见状，抬手揉了揉卜戈的头发，轻笑，“乖~” “哦，好吧。”卜戈点点头，乖乖地缩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 楚云修看着自家师兄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总觉得不对，却也说不清处原因，皱眉问道。 “没什么啊，我煮了些草药，想宁清帮忙看看。”闻一舟耸肩，给了个相当不靠谱的答案。 宁清不懂药理，看也是白看，但楚云修只是皱了皱眉，便不再多问，转身离开。 司无邪似有若无地冷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宁清还以为是她听错了，眼前突然一暗，抬头正对上司无邪灰色的眼睛。 “到了调查所我就撤下禁制，这段时间就不过来了，如果出去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哥...你要去哪里？” 宁清做康复训练这些日子，司无邪每天都要过来一趟，只是眼下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离开相当一顿日子，让她忍不住担心。 “地宫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会让堂哥转告你的。” 司家两兄妹都是电子废，只司无邪比宁清更废一些，宁清至少会接打电话，可司无邪是个连开机都不知道怎么开的“人才”。 当然，司无邪闭关多年，也有懒得学这些的原因在。 “...好，那你要小心啊。”宁清笑笑，心底莫名生了些不安，却没在司无邪面前展露。 “嗯。” 点点头，跟上楚云修的脚步离开了。 霎时间，妖殿的整个正殿，就只剩下闻一舟和宁清两人了。 “......”宁清扭头，望向闻一舟，对方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她，看得宁清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那个...什么事啊？” “嗯？不是说让你帮我看看草药的吗？”闻一舟继续笑眯眯。 “哈？”宁清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疑惑地看向闻一舟。 宁清并没有把闻一舟那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理由当真，她以为是用来搪塞楚云修的，当下听来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走吧，这边。”只是闻一舟并没有要给宁清解惑的意思，挑挑眉转身往走出了大殿。 一头雾水的宁清只能跟着他左拐右拐走到了一个看上去十分朴素的房门前。 倒也不是朴素，只是跟这个暴发户似的金玉砌成宫殿相比，这个地方显得有些低调，但看上去却十分的雅致。 闻一舟推开房门，转身对着宁清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只是面上依然带着笑意。 跟平时一样的笑容，宁清却没有在闻一舟的眼睛里看到任何开心的意思，仿佛所有的喜悦都是流于表面的。 怔愣几秒，宁清抬脚走了进去，此时的闻一舟虽跟平时的他不同，但宁清也清楚对方不会害她，没有怀疑地，宁清走进了房间。 看清房间全貌的那一刹那，宁清怔住了，屋内的陈设，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她曾在这里住过一般。 “宁清，过来帮一下忙。”在宁清发呆的时间里，闻一舟略显吃力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宁清回头，却看见闻一舟正从房间的地板内取什么东西，那东西也许很重，闻一舟的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连忙上前帮忙，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那东西抱上来，宁清看着气喘吁吁的闻一舟正弯着腰抹汗，忍不住嘴角一抽。 低头望望自己干净的掌心忍不住有些奇怪，如果她的肌肉记忆没错的话，那东西应该不重啊，为什么闻一舟会累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他撑的时间长还是因为东西重？ 宁清带着好奇转头向他们取出来的东西望去，看到被稳稳放在地上的酒坛之后，宁清的目光一凝，眉头便皱了起来。 被取出来的东西是个酒坛，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坛子正被一个造型诡异的塞子堵着，坛口有些破损，看上去竟有几分熟悉。 “...一舟，这个？”宁清沉默片刻，抬手指了指那个有些老旧的酒坛问道。 “啊，这个啊......”在宁清探究的目光中，闻一舟的话锋转了个弯，“你还记得那次欢迎会上，你跟卜戈喝的桃花酒吗？” 那段记忆不怎么美好，被宁清选择性地遗忘了，如今闻一舟提起，宁清皱了皱眉，点头。 “就是那个呀，卜戈给你拿的是盗版，这个才是正版。”闻一舟的眼底满是笑意，只看向宁清的时候，却带着一丝隐蔽的探究。 “正版？”宁清围着酒坛走了几圈，就愈发觉得酒坛熟悉，除了那个造型诡异的塞子以外，这个坛子，倒是跟她沉睡时记起来的一些东西相当相似。 沉默片刻，宁清蹲下身将酒坛微微抬起，并没有找到记忆中的某个东西，皱了皱眉，眼下发生的事情过于巧合，让宁清无法真把它当成巧合。 便试探性地问道：“这酒放了千年，你确定它不会变质啊？” 第004章:冰山一角 第四章冰山一角 “千年？什么东西？”闻一舟似乎愣住了，茫然的小表情真的看不出碰到破绽。 宁清总觉得有些违和，只是看闻一舟现在的样子宁清也知道问不出些什么东西来，皱皱眉，宁清瞬时沉默下来。 “这个是云修的故人所酿，你也发现了吧，这间屋子跟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闻一舟拍拍酒坛，视线在屋内的各种器皿上划过，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略微深沉。 “…是蛮格格不入的。” 闻一舟闻言，侧头对宁清微微一笑，“这个妖殿的来历吗？” “……”宁清摇头，眼睛微眯，定定地看着闻一舟，今天的他特别奇怪。 “别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真是真心想请你帮忙的。” 闻一舟两手一摊，笑容满面的，看上去特别真诚。 “哦。”敷衍地应了，宁清却是一点没有当真，“妖殿怎么回事？” “这个啊…”闻一舟站直身体，眼睛满溢的笑意，“你有没有觉得妖殿的装修略奇葩？” 宁清想着妖殿满是金玉的装修就忍不住满头黑线，这哪是略奇葩，简直快把“暴发户”三个字写脸上了。 “是吧？妖殿是云修幼年炼制的法器。” “哈？”宁清怎么着也没办法把这充斥着土豪气息的妖殿跟楚云修联系在一起。 若是真要探究他们之间的关联，怕是只有楚云修很有钱这一点了。 因想着这个问题，倒也忽略了楚云修幼年炼制法器这个几乎逆天的行为。 “这到不怪他，说起来他这扭曲的审美还是被司耀宫主矫正过来的。” 闻一舟看着宁清的表情，微微挑眉。 “…司…我父亲？”怔愣片刻，宁清心底微涩，终于把人物关系对上号。 “嗯。”宁清的异状，闻一舟看在眼里，懊恼片刻，立刻转移话题，“云修当年还小，他母亲不太爱管他，他是由龙爷爷带大的。” “…呃…等等…我听错了吗？你刚才说…龙？”宁清不由瞪大了双眼，满目诧异。 貌似…当下妖类中，并没有龙的存在啊！ 而且，龙…东方的龙，也一样喜欢金灿灿的东西吗？ “那位…是龙族最后一人，当年因为一些人的罪恶，他也…总之，现在确实没有龙族的存在了。” 闻一舟说起这个的时候，正站在逆光的地方，光影的界限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闻一舟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沉重，似乎感同身受一般。 奇异的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突然有了一个极不可能的猜测，宁清急忙摇头，想把莫名的猜测甩出脑海。 人类…应该不会活千年之久的吧？莫名的，宁清觉得后脊发凉。 “宁清？”宁清发呆的时间过长，闻一舟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宁清连连摇头，“我没事。” “哦，妖殿说完了，你不好奇云修的故人是谁吗？” 闻一舟静静地笑着，眼睛熠熠闪光，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 “谁啊？”心头一跳，宁清此时的感觉异常复杂，害怕着，也期待着。 “我也不知道。” 闻一舟脸上的笑容让宁清觉得掌心发痒，第一次觉得这个温柔和善的人类医师也是个表里不一的货。 不确定闻一舟所言是真是假，却确定对方不打算告诉她，宁清忍了忍，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所以呢，不是要看草药吗？” “对啊，取一点这个酒，这酒所用原料十分稀有，是我新熬煮汤药的药引。” 闻一舟将那个造型奇异的塞子拿去，一股异样的香味便四散开来。 浓烈的酒香在空气中肆虐，浓重的香味让宁清有些微醺，揉了揉鼻子走过去。 看着坛中清澈透明的液体，宁清的心情有些复杂，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有些失落。 放置千年的酒是什么样子的宁清确实无法想象，不过绝不可能像这般清澈透明，至于相似的酒坛，或许真是巧合。 只是，楚云修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和她相识的？又为什么她家亲哥对此会一无所知？ 百般思绪如浮光掠影，在宁清脑海中粗略一过，很快没了踪影。 闻一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大勺子和玻璃瓶，正从那坛子中取酒出来，宁清见状，赶紧上去帮忙。 “宁清，你帮我把盖子盖上就行了。” “哦，好。” 很快做好了这一切，闻一舟把酒坛放回原位，将房间的一切还原， 宁清懵懵懂懂地跟着闻一舟走着，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是让她过来试草药的。 又一次七拐八拐之后，闻一舟带着宁清，走进了一间看起来像是厨房的屋子。 说“像”，是因为这地方依然逃不开金堆玉砌四个字，若不是房间内有一个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药罐，宁清真不能将之同“厨房”二字联系在一起。 闻一舟快步走到药罐前，掀开盖子，将玻璃瓶中的酒倒进去一半，便盖上盖子。 就像石化了一般，站在药罐跟前，静静地等着。 煮药的墙根临窗，阳光透过细密的窗纱跳跃进来，金色的光芒之下，尘埃也无遁于形，宁清看到尘埃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光线在闻一舟身上跳跃，跟他背后的阴影纠缠不休。 模糊的光影，仿佛是被揉碎了的天使的翅膀，带着一种壮烈凄清的美感。 天气很好，可宁清却觉得如坠冰窖。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很怪异，却说不清原因。 “好了。” 直到闻一舟清晰的声音传来，宁清才恍然惊醒。 宁清看着眼前泛着热气颜色古怪的汤汁，眼角微抽。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呀，把这碗喝掉。” 闻一舟捧着碗，笑眯眯地看着宁清。 若不是知道闻一舟不是笑面虎，宁清能把汤汁泼他脸上，红不红，粉不粉的，鬼知道到底是什么草药能熬成这种颜色啊。 嫌弃地瞥了眼怪异的汤汁，在闻一舟殷殷的目光中，宁清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咳咳……” 差点没吐出来，草药的哭，酒精的辣，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酸味和奇奇怪怪的花香，好不容易将拉在喉咙的汤汁吞下去，宁清一脸菜色的看向闻一舟。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草药啊…祛寒的，你的身体在寒冰洞千年，又靠着玄冰玺维持生机，这东西是必须的…” 闻一舟收回宁清手中的碗，将剩下的药汁装到新的玻璃瓶中。 “走吧，剩下的这些让素雅制成药丸。” 第005章:后果 第五章后果 “所以…能制成药丸你还让我喝？” 宁清的表情开始扭曲，脸色微微发乌，瞅着闻一舟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这人算是暴露本性了？ “并不是，需要看你的反应，现在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闻一舟把玻璃瓶换到右手边，很有耐心地跟询问宁清。 “不对？”宁清细细感受了一番，除了身体有些发热以外，都正常的很，迟疑片刻，方才问道：“没有，你指的具体是哪一方面的？” “嗯…比如说感觉特别难受，流鼻血之类的？” 闻一舟凑近，细细打量宁清一番。 “没有。” “那就对了，这药终于成功了。” 闻一舟松了口气，玄冰玺加上寒冰洞，极寒加上极寒，即使是仙体也会受到影响。 从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地方久待，更别提有人知道若是受了这些东西影响之后会怎么样了。 宁清的身体受了寒气影响，却不严重，严重的是司无邪，这位地宫宫主在那种地方呆了千年，身魂都被寒气浸染，再加上千年血气的大量损耗，没有死在寒冰洞已经是运气极佳了。 那人还倔得很，一直不太配合治疗，若不是宁清的身体也被影响，他们还真拿司无邪没有办法。 可就算如此，之前他们研究药物出来，司无邪仍然要求在他身上试药，所以，这段时间，宁清在做康复训练，司无邪在反复试药。 药味的古怪，让司无邪在试药之余拒绝服用任何药物，白臻虽然不满，但秉承医者仁心的态度，硬是把药制成了香丸，来缓解司无邪身体的问题。 这次的药，基本上是最终版的了，司无邪大概是心里有数，才没拦着宁清跟他过来。 想着，闻一舟忍不住揉揉发疼的眉心，深深觉得，司家兄妹不仅是楚云修的克星，也是所有人的克星。 怪只怪，这两位的身份实在过于特殊。 “成功？什么意思，难道之前你们已经试过了？” 宁清闻言，莫名想起司无邪，心头一跳，水眸定定地瞅着正在头疼的闻一舟。 “我有说什么吗？” 闻一舟刮着脸，特别心虚，说实话，他也忘了刚才究竟说了什么。 司无邪那破身体就表面能看，实际上经不起一点波澜，这段时间他和白臻为研制不伤身的药，可谓是心力交瘁，如今成功得意忘形倒是有可能。 “其实这药我们研究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闻一舟貌似镇定地将玻璃瓶抱在怀里，“走吧，我们在这也折腾一段时间了，该出去了。” 言罢，快步往外走去，仿佛身后有怪物一般。 当然，怪物不是宁清，而是宁清背后的司无邪，某种意义上来讲，闻一舟大抵也是欠了司无邪的。 宁清看着闻一舟的背影仍然一头雾水，皱眉，抬脚跟上。 两人走出妖殿的时候，楚云修在妖殿和调查所的连接点已经等了许久。 “终于舍得出来了？” 此时楚云修正闲闲地品茗，倒是一刻也不委屈自个，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但可以知道这人等候的这段时间过的蛮舒服的。 妖殿和调查所的连接点就在一间空置的房间内，说是空置，是因为这地方什么家具都没有，至少宁清他们进去之前就是这样。 而现在椅子，茶具什么的都放全了，就差把沙发搬进来了。 宁清嘴角抽了一下，没多言，反而是闻一舟司空见惯一般，淡定地拿起茶杯品了一口。 “还好，那药熬煮的时间很重要，稍微耽误了些时间。” “呵。” 闻一舟仿佛没听到到楚云修这声阴阳怪气一般，放下茶盏，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抱起装药的玻璃瓶，一番动作颇有些行云流水的意味。 “在妖殿借用了你一点珍藏，别介意啊，不跟你多说了，找素雅制药丸。” 说完，也不理会楚云修的反应，抬脚就要往外走，临到门口时，突然顿住，转向宁清的目光中带着些戏谑，幽幽的来了一句。 “宁清，记得把咱们的约定啊。” “啊？” 什么约定？什么时候的事？一脸懵的宁清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还没等她得出结论，清冽奢靡的梅香瞬间爬满了鼻腔。 抬头，看到的却是楚云修那张因光线的原因有些模糊的脸，除了棱角分明的轮廓，宁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人此刻有些慌张。 那声音没有了平日似有若无的讥讽味儿，除了慌乱竟还有些羞赧的感觉。 不过，羞赧？楚云修有这种情绪吗？宁清怔怔地看着楚云修。 “闻一舟说的是什么？他带你去小屋了？你们约定了什么？”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宁清搜遍了记忆，也没有找到一星半点的关于约定的痕迹，已经确定闻一舟是在坑她了，不过楚云修这反应…是不是过激了？ 莫名的宁清觉得心口有些怪异，情绪特别复杂。 “真的没有？”楚云修狐疑地看着宁清。 “真的，他就带我去了一个小屋，取了点酒，然后就去制药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宁清特地把他们做的事情重复了一番。 “你…”楚云修迟疑着，面部表情异常复杂，“…有没有什么…感觉？” “啊？什么感觉啊？” 一头雾水的宁清奇怪地看着眼前状态十分诡异的楚云修。 楚云修看了宁清好一会儿，仿佛确定了什么，面容才缓和下来，转瞬就变成了那个任性的妖殿殿主。 “没什么。” 宁清皱眉，总觉得所有人都有事瞒着她，闻一舟明明是想告诉她些什么，可话到一半又不说了，实在让人心烦。 “对了，一舟的身体是不是很虚弱啊？”想了片刻，宁清还是问出了口。 其他的事情宁清现在不能知道答案，但这个问题她确实好奇。 那个酒坛有些重量也不至于重到拿不起来的地步，而且从妖殿到这里并不远，闻一舟手里的玻璃瓶也没有很大，可是他竟然会是特别累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健康状况。 “虚弱啊……”楚云修的声音有些飘渺，宁清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他…确实很虚弱，非常的。” 第006章:探访 第六章探访 卜戈看着宁清脸上几乎遮住她半边脸的墨镜，咂咂嘴，毫不留情地吐槽。 “清清啊，你的隐匿符加上药水基本上已经把那个咒痕遮住了，为什么还要带个墨镜啊？这样看起来就跟做贼似的。” 卜戈的吐槽相当真实，宁清大概是鬼当久了，受到某些影响，这姑娘始终穿着黑衣服，从头到脚的那种。 据说，还不是因为喜欢，只是觉得穿黑衣服比较有安全感。 这样还好，但是全身肥大的黑衣，再加上这么个墨镜，真的……在这个高档小区，他们已经被很多人行了注目礼了。 好在白天还在家里晃悠的人不多。 如果不是绍云给他们搞了个门禁卡，只怕他们刚过来，就被人当小偷给报警抓捕了。 “不习惯而已。” 宁清在墨镜下翻了个白眼，这副装扮她也不喜欢，可不带墨镜或者不穿黑衣，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好叭。”卜戈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倒蛮享受注视的目光。 中二这传染病在宅男群中不断蔓延，从前的卜戈接触了张人杰之后，中二病一发不可收拾。 “但我们到我女神家里的时候，你可不能在这种打扮了，会被赶出去的。” 中二是中二，但活了百年之久的卜戈对人类世界的各种规则礼节还是非常了解的。 他们此行是为了拜访张人杰的妈妈秋若蕴，随便偷偷拍些张人杰妹妹的照片回去。 小天真宁清本来是想以张人杰同学的身份过来的，被卜戈拦了一把，张人杰过世五年，能记住他的人太少了，若以同学的身份去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因此，卜戈拜托绍云通过张人杰妈妈的工作室联系到他们的，至于由头，无非就是代言，毕竟楚氏旗下没有娱乐公司。 代言是之前谈好的，他们来做的只是秋若蕴生产之后的慰问。 这类慰问本身是可以由经纪人直接接待的，但楚氏珠宝在国内的地位极高，秋若蕴也看重，因此走她亲自接待。 只是在家接待，完全就是绍云给提供的便利，理由是秋若蕴刚刚生产身体尚虚，为其身体考虑，选择在家中接待。 这些借口抛开不表，他们的目的是看看张人杰的妹妹，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楚云修和绍云竟然什么都没说就给办妥了。 雷厉风行的姿态让宁清觉得有些奇怪，但终究是给他们提供了方便，也就没有多想。 他们代表的就是楚氏，临行前，伏明煦倒是担心卜戈和宁清脸嫩，可信度低。 但调查所的人都知道卜戈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有多厉害，至于脸嫩，谁还没个娃娃脸呢？ “我又不傻好嘛，话说微型相机你准备好了没？别光顾着看偶像，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张二货的妹妹。” 宁清扶着墨镜，侧头望着卜戈。 “当然。”卜戈点头，拍拍口袋，满是自得，“都弄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哼～最好是这样，不然可就没法交代。” 谷雨拎着一大堆补品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无聊透顶地斗嘴走上了电梯。 宁清摘下墨镜，稍稍整理了一番后，清咳一声，按响了张人杰家中的门铃。 很快，门口的监视器就亮了起来，带着点岁月沉淀的温柔声音从门铃链接处响起。 “请问您是…” 听到绵软温柔的声音，卜戈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看上去特别正经。 宁清瞥了卜戈一眼，冷哼一声，转向监视器微微笑道：“秋女士您好，我们是楚氏珠宝的宣传部的，我姓宁，今天跟您约好过来谈代言的事。” “好的，稍等，我现在开门。” 随着眼前大门的打开，风姿绰约的女士让宁清看的有些呆滞，她甚至听到卜戈倒吸凉气的声音，眼角一抽，稍稍踩了卜戈一脚。 听到某妖回神的声音，宁清就觉得相当丢人，却也觉得无可厚非。 作为无根之魂，在平时宁清也是看得到人类的，秋若蕴去颐和墓园看望张人杰的时候，宁清见过几次。 只是作为名人的她，每次都包裹的略略严实，看不清全貌，如今看来，宁清觉得风华绝代这个词放在秋若蕴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您…您好。”在宁清的白眼中，卜戈迅速调整好状态，“我是楚氏珠宝宣传部员工，敝姓苗，很高兴见到您。” “你们好，请进吧。”秋若蕴微微一笑，让开一步，将三人引了进去。 走进房间，宁清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在谷雨的催促下，宁清回神，弯腰换了鞋子，抬头看到鞋柜上的照片时，却愣住了。 那是幸福的全家福，站在两个恩爱夫妻之间的正是她的小伙伴—张人杰。 只是那个张人杰圆滚滚的，带着厚重的眼镜，一脸婴儿肥，笑得十分开心，全然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许是宁清看照片的时间有些长了，秋若蕴也注意到她的动静。 “啊…这个是我们的全家福，中间那个是我儿子。” 秋若蕴说起张人杰的时候，宁清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伤感和骄傲，简单介绍一句后，便扯开了话题。 “不要客气，随便坐，你们要喝什么吗？” “别别别，您不要忙了，我们就是过来给您送些补品。” 卜戈连连阻止，见秋若蕴坐下后，就开始了天南地北的胡侃，哄得人家女神眉开眼笑的。 宁清对他们谈论的内容不感兴趣，倒想四处看看，但是秋若蕴的视线总会似有若无的在她身上停留，怪异的让宁清想忽略都难。 无奈，宁清只能疑惑地看着秋若蕴。 “抱歉，我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你。”秋若蕴歉意地对宁清示意，“你…宁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呃…我…” 宁清嘴角一抽，说实话，她究竟多大她自己也拿不准，她的身体是停滞在十九岁，但魂魄不是…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千年来她都没有记忆。 到底是自家小伙伴的妈妈，宁清转了转眼珠厚着脸皮，在卜戈鄙视的目光中，把身体的年龄告诉了秋若蕴。 “我今年二十岁。” 第007章:新生 第七章新生 “二十啊…小姑娘是在本市上的学吗？” 不知怎的，秋若蕴似乎对宁清起了兴趣，竟追问起来，只是她始终温温柔柔的，宁清也没有感受到丁点儿恶意。 至于楚氏为何有年仅二十岁的员工，就被忽略了。 秋若蕴是因为心里藏着事，压根没多想，而宁清则是因为记忆缺失造成的常识匮乏，这一点，至始至终都没人提出疑问。 “呃…”噎了一下，宁清干笑，“不是，我不是本市人。” “是嘛。” 秋若蕴似乎有点失落，半晌没有吭声，房间瞬时就安静下来。 宁清看着秋若蕴，有些担心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在下面踢了踢卜戈，示意他说点什么。 只卜戈还没开口，另一边便传来婴儿肥啼哭声，秋若蕴回神，刚刚起身，一个中年妇女就抱着小小的婴孩走了出来。 “秋妹子，孩子醒了，大概没找到你一直哭个不停。” 中年妇女一脸为难，怀中小小的婴孩不断向秋若蕴的方向伸着小胳膊求抱抱。 “梁姐，没关系，把孩子给我，你去忙吧。” 秋若蕴伸手接住啼哭的孩子，轻柔地哄了两声，孩子便停止哭泣，抱着秋若蕴的手指委屈地蹭着。 小婴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宁清三人身上打转，水葡萄的眼睛滴溜溜的，十分可爱。 宁清突然想把小家伙抱走，清咳一声，硬是压下自己发痒的手。 秋若蕴全部注意力都在小女婴身上，也没注意到身边有个想偷孩子的贼，只是满眼慈爱地看着小婴孩。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粘人，到现在还没跟梁姐熟悉起来，大概是认……” 话未尽，小小的婴孩已经伸着小胳膊向卜戈“咿呀咿呀”的叫着，完全没有认生的姿态。 秋若蕴诧异地看着小婴孩，见小婴孩的小胳膊仍在扑腾，就无奈地叹了一声，“…这孩子…” 抬眼看着卜戈想抱又不敢抱，十分无措的卜戈，微微一笑，“苗先生，要抱抱她吗？” “我…我…可以吗？” 卜戈怔愣着，眼睛里满满的迟疑。 “当然可以。” 秋若蕴轻笑着将怀里挥舞着小胳膊的婴孩送进卜戈的双臂之间。 在宁清嫉妒的视线中，小婴孩扑进卜戈怀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伸着小胳膊去揪他的头发。 卜戈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猫，化形之后，头发发黄还微微卷曲，加上娃娃脸，看上去但是亲和力十足，也难怪小娃娃喜欢他。 只是…这孩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宁清看着揪着卜戈几缕毛发，“咿呀咿呀”叫的开心的小婴孩，心中涌起万千猜测。 白嫩的小爪爪下，正是卜戈猫咪形态时耳朵的部位。 妖类完整形态化形，若不露行迹，人类根本无从察觉，可这孩子抓得位置未免或许准确。 如果一只手抓着是巧合，那两只手都刚好抓在耳朵部位的话，又怎么用巧合解释？ 尚未细细思索，秋若蕴尴尬中带着些急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眸眸，乖，松手，你抓着哥哥会痛的～” 即使是训斥，秋若蕴的声音中也是显而易见的温柔。 视线在转过去时，小婴孩已经被抱了回去。 小娃娃啃着手指，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在妈妈面上滚了一圈，又在揉头发卜戈脸上划过，用力地把脑袋藏进妈妈的怀抱。 那样子，倒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宁清眼皮一抽，再次为张人杰家的基因感到惊艳，这小婴孩也太过聪明了些。 感叹归感叹，宁清思考的仍是小婴孩抓卜戈头发的场景，她不认为这是巧合，只是想不明白原因罢了。 “…呃，秋女士，这孩子是叫眸眸？” 虽然被小婴孩揪了一把，但卜戈看向眸眸的眼睛依然放着贼光，颇有几分眼馋的意味。 “对，小名叫眸眸，孩子还小，没有正式取名。”秋若蕴拍些眸眸的小脊梁笑得异常温柔。 却在说下半句的时候，声音低了几分，面上都溢出了淡淡的哀伤，“跟她哥哥的小名是对应的，两兄妹的眼睛都很漂亮。” 听到小伙伴的出没，宁清眼睛一亮，也顾不得思考眸眸的奇异之处，连忙问道：“那个…方便告诉我眸眸哥哥的小名叫什么吗？” “嗯？”秋若蕴诧异地看着宁清，似乎没预料到宁清会是这种反应。 “啊…抱歉，我…” “不，没什么好抱歉的，眸眸哥哥的小名是曈曈。” 秋若蕴温柔地打断了宁清的道歉，柔柔的目光停留在宁清脸上。 “如果…他还活着，该是跟你一样大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妈妈的哀伤，眸眸伸着小胳膊碰了碰秋若蕴的下巴，歪着脑袋状似疑惑地看着秋若蕴。 “乖啊，妈妈没事。”秋若蕴刮了刮眸眸的小鼻子，就扬声招呼在厨房忙乎的保姆。 “梁姐，帮我把眸眸抱回去吧，我们这边还有事要谈。” “哎，好嘞，”伴随着爽朗声音而来的还是那个把眸眸抱出来的中年妇女。 梁姐弯腰把懵懵的眸眸从秋若蕴怀里抱出来，刚起身，嘹亮的啼哭声又一次在小小的婴孩口中爆发。 “这孩子怎么又哭了？”秋若蕴无奈地站起身，抬手拍着眸眸的后脊轻声安慰。 但是似乎一点用都没有，无奈，秋若蕴只能把小婴孩抱了回来。 回到妈妈怀中的孩子，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立马止住哭泣，白白胖胖的小胳膊用力的抱着秋若蕴的胳膊，仿佛抱着救命稻草一般。 宁清微微眯眼，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小眸眸的身子，似乎是下意识地远离中年保姆来的。 倒是有句话说，孩子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虽然放在他们的世界中不合理，但宁清觉得，或许真的是小眸眸看到了些他们忽略的东西也不一定。 余光扫了保姆一眼，宁清就摇了摇头，那个保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或许是孩子不想离开妈妈的缘故？ 只是孩子的异状让宁清心底有些不安，思索片刻，悄悄从怀里摸出知道符箓，走向秋若蕴。 “秋女士，可以让我抱抱眸眸吗？” 宁清也知道她的请求在此时显得有些突兀了，但她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嗯，当然可以。”秋若蕴温柔一笑，把怀里的小婴孩递了过去。 奇怪的是眸眸并没有啼哭，反而睁着水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宁清。 那软萌的样子让宁清又一次有了偷孩子的冲动。 －－－－－－题外话－－－－－－ 小眸眸 第008章:符文 第八章符文 “梁姐，那麻烦你帮我煮份粥吧，眸眸先别管，等她睡着了，我把她放回去。” 秋若蕴看着宁清和小娃娃大眼瞪着大眼的，忍不住轻笑，转身对中年妇女说道。 宁清见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连忙抱着小眸眸微微侧身，在隐蔽的角落里，以微弱的灵力将符箓上的咒文推进了眸眸的身体。 大概是有所感觉，眸眸摸着符文隐去的地方，歪着小脑袋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宁清。 在宁清回望的目光中，眸眸咧嘴露出无齿的牙床，伸着小胳膊抱着宁清的大臂来回蹭着，乖乖巧巧的样子像极了毛绒绒的小兔子。 “看来眸眸是真的很喜欢你呀。” 目送中年妇女离去的秋若蕴冲着宁清微微一笑。 “…秋女士，眸眸的大名叫什么？”宁清嘿嘿一笑，抱着眸眸问道。 张人杰暂时没办法过来看他的小妹妹，宁清就觉得作为小伙伴，她有义务让张人杰知道自家妹妹的姓名，只知道乳名的话…确实略微寒碜了些。 “以凝，张以凝。”秋若蕴温柔地看着宁清，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柔和的光，“小姑娘，你年龄也不大，叫我秋姨就好，不用那么见外的。” “嗯？”宁清愣住，完全没想到秋若蕴会这么说，迟疑片刻，还是乖巧地开口：“秋姨。” “嗯。” 秋若蕴点头，感受到身侧略微灼热的目光，侧头望去，正是满眼期待的卜戈，带点婴儿肥的娃娃脸上亮晶晶的眸子，看上去跟宁清怀里的小眸眸有几分相似。 秋若蕴忍不住掩唇轻笑，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卜戈截去话头。 经历百年风霜的卜戈到底没有无耻到家，在宁清鄙夷的目光中开口。 “不不不，我就不叫姨了，我可以叫您女神吗？您是我的偶像，您的所有电视剧电影我都有看！” “……” 完全没料到卜戈开口会是这么些话，绕是见多识广的秋若蕴，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打从秋若蕴出道以来，像卜戈这样的粉丝不计其数，加上卜戈能说会道，嘴甜脸无害，她对这人印象极好，在惊讶中回神，秋若蕴还是微笑的地点点头。 “女神！” 宁清在隐蔽的角落里踢了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卜戈一脚，希望这家伙能收敛些。 别人或许没有注意，但宁清的角度清楚地看到卜戈说出“女神”两个字的时候，秋若蕴微微抽搐的嘴角。 秋若蕴同意是没错，但卜戈这不靠谱的白痴能不能给人家一点缓冲的时间啊。 “咳…那个，秋姨，眸眸是不是很喜欢跟人玩啊？” 见卜戈回神，宁清抱着眸眸急忙胡扯转移话题。 “不算吧…” 秋若蕴有些迟疑，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她很喜欢你们倒是真的，她平时都在睡，见到最多的除了我，她爸爸，我的经纪人以外就只有梁姐了…” 说着，秋若蕴就长叹了一声。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也不知为什么就是跟梁姐亲近不起来，明明她哥哥小时候可是非常喜欢梁姐的。” 宁清闻言，稍稍一愣，余光默默地扫过已经在厨房忙碌的梁姐，确确实实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异样。 矮矮壮壮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纯朴妇女，就算不得孩子喜欢，也不至于如此排斥吧？ 思考归思考，总归得不到答案，抱着小眸眸玩了一会儿，他们就得离开了。 秋若蕴抱着小眸眸在卜戈激动的心情中，亲自将送他们出门。 “女神，就到这里好了，您现在不好见风的。” 卜戈才舍不得女神受累，急忙拦下想把他们送到楼下的秋若蕴。 见对方停下脚步就低头对着秋若蕴怀里的小眸眸挥挥手，“眸眸，再见哦。” 眸眸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露出了无齿的牙床，小胳膊缓缓抬起，在空中停顿片刻后，竟学着卜戈的样子冲他们挥着小手。 “……” 果然还是想偷孩子。宁清抿唇，看着萌萌的小眸眸差点控制不住这股子不怎么友好的念头。 秋若蕴见的人多了，自然没有错过宁清眼睛里几乎溢出来的喜爱，低头摸了摸眸眸的小脸，在卜戈略略尴尬的眼神中忍不住轻笑出声。 “眸眸这孩子跟她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秋若蕴说着，看向宁清的眼神颇为怪异，到现在为止，她还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宁清。 只是宁清只顾着盯眸眸，就连一向敏感的情绪雷达都失了灵，直到听到有人叫她才回过神。 “宁小姑娘，你若喜欢眸眸，可以随时过来玩的，眸眸也很喜欢你。” “啊？好呀。”宁清愣了一瞬，很快回神，点头，开心地应了。 “那我就不送了，再见。”秋若蕴面带微笑地抱着眸眸将他们送上电梯。 卜戈三人，很快就坐上了返程的车。 “话说清清，你到底怀疑什么？”卜戈一上车就扭过头询问坐在后座的宁清。 “什么什么？”突然被提问的人一头雾水的反问。 “就是你在眸眸身上就符文的事啊，你当我傻啊，人类没有感觉，但我跟谷谷都是能有察觉的，所以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只宁清还没回答，卜戈的身体就被驾驶座上的谷雨板正。 谷雨默不作声地将卜戈的安全带插好，在宁清抽搐的眼睛中，谷雨凶神恶煞的脸变得通红，磕磕绊绊地解释，“安…安全……人类世界的车…车祸…很多的。” “哦。” 宁清咂咂嘴，接受了这个答案，她之所以有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没有预料到谷雨会关注这么一个小细节。 “好了，系好了系好了，谷谷放心开车。” 卜戈无辜地对着谷雨拔了拔安全带，笑眯眯地安抚，见谷雨点头挂档后，才松了口气，扭头越过座椅看向宁清。 “别想着打岔，快告诉我呀。” 宁清翻了个白眼，才解释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眸眸的反应不太对…那个梁姐……说不清楚，总之，以防万一吧，如果眸眸这边真出什么事，我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第009章: 第九章前兆 “啊？”卜戈的娃娃脸上满是不解。 “…我使用灵力的话，非人类都能察觉吗？” 懒得跟他解释，宁清一边回想着梁姐的举动一边询问卜戈。 “不一定，凡事无绝对啊，万一那个非人类脑子不好使呢？” “…去，一点儿都不好笑。”宁清翻了白眼，冷哼。 “清清，平静些，你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那个梁姐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卜戈探着脑袋望着宁清。 “……”皱皱眉，略微重重地靠在车座的后背上，宁清的语气有些低沉，“…希望是我草木皆兵了。” 沉默片刻，宁清坐起身子，凑近卜戈，“卜戈，张人杰到底在哪？这梁姐既然照顾过他，那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卜戈身子一僵，半天没有说话，好在他背对宁清，后背又有东西遮挡，宁清倒也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 只是沉默太久了，宁清有些奇怪，又问了一声。 “卜戈？” “你想太多了，如果那个梁姐真的有问题，当年的张小哥那么小，怎么可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啊。” 卜戈这次却没有回头，大概是怕宁清察觉到不对劲，说话都沉稳了许多。 “啊…”宁清瘪嘴，重重地跌回后座，“说来也是，你们都察觉到不对劲，或许真的没问题吧。” 车子在沉默中行驶了好一段路，等宁清好不容易思绪抛开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太对。 皱着眉狐疑地打量着卜戈的后脑勺，这位每天只要游戏不在身边，都会有说不完的话，怎么今天会这么安静？ 还是在刚刚见了他女神的情况下，想了想，秉持着一起工作的革命友谊，宁清开口问道。 “喂，卜戈，你今天怎么了？” 心虚的猫妖突然被点名，竟然打了个激灵，虽回答了宁清的问题，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没什么啊。”大概是担心宁清不信，卜戈连忙补充。 “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要去哪里，最近查配合地宫寻找那些失踪人口，简直累的不行，难得出来一趟，不想太早回去。” 楚云修给楚行止下的追魂印有了动静，但也只是有了一次，之后就像缩头乌龟希望躲了起来，似乎那次动作，只是为了挪个窝。 楚云修断定楚行止是躲在某地养伤去了，追魂印从那次产生波动之后，就彻底失去踪迹。 谁让楚云修和楚行止这两位师出同门，楚云修修为在好，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把追魂印放在楚行止身上。 为了不让楚行止发现，楚云修所留追魂印气息极其微弱，一旦失去踪迹，便很难追寻。 而最坑的就是，这玩意儿只有楚云修一人能够追踪。 方可造就的混乱线索至此中断，但这件事情中牵涉的人和事实在太多，所以，现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弃。 楚云修和司无邪几人就把注意力转到失踪人口和为接收的魂灵身上了。 失踪人口的名单在地宫的配合下已经整理出来了，这几个月调查所和地宫都没闲着，正全世界各地寻找那些失踪的人口。 工程量极大，只是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时候，他们只能这么做。 宁清在康复治疗期间，也知道他们的行动，因而，此刻听来，并没有多少好奇。 “啊…也是啊。” 宁清忍不住长叹出声，别看楚云修和司无邪整日两人针锋相对的，对于追查失踪人口的事，却是默契十足的把宁清排除在外。 除了宁清身体的原因以外，更重要的还是这次事件之中出现的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只是这一点，宁清并不知情，她现在的任务是查方可和青铜镜的关联。 还有…她记忆片段中出现的那个奇怪的店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楚云修和司无邪瞒着宁清一些事，宁清也同样没有把她记起的这些事告诉他们，到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所有的东西都只是猜测。 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她看到的究竟是不是方可的那个青铜镜，还不能盖棺定论，楚云修和司无邪的事情又多，宁清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便一直没有多说。 珠子击打车窗的声音惊醒了思考中的宁清，车内的空气中淡淡的水气，向外望去，宁清才意识到此刻下起了大雨。 透过玻璃和雨幕灰暗的天空看起来有些扭曲，宁清抽抽鼻子，叫住了还在专心开车的谷雨。 “等等，谷雨把车停路边，我要去个地方。” 难得出来一趟，宁清想去见一个人，摸摸口袋，那个被张人杰塞过来的小纸条还在，宁清缓缓舒了口气。 “啊？你要去哪？现在可下着雨的啊。”卜戈这次倒是回头了，圆圆的眼睛不赞同地看着宁清。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不咋地啊，到底想去哪？我们陪你。” 不理会卜戈的视线，宁清透过车窗瞅了瞅周围的环境，顿时觉得头大。 貌似…她不认识路！ “…市中心医院。”嘴角一抽，宁清也没矫情，乖乖地把地址报给卜戈。 “啊…不远。”卜戈闻言，转头望了望窗外，眼睛咕噜一转，抬手拍拍谷雨的肩膀。 “谷谷，下个路口右拐，过三个红绿灯路口就到了。” “嗯。”谷雨点头，认真开车。 宁清面部微微扭曲，语气怪异，“…为什么你这么熟？” “我经常来啊，是个研究的好地方。”卜戈侧头笑眯眯地回答。 “…研…究？”卜戈的话让宁清的后背生了一层冷汗，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货的研究只怕不怎么和谐。 “嗯，人类的情绪，想法，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他们的想法永远在变，你很难猜到他们微笑背后是怎样的心肠。” 卜戈说起这些的时候，面上的笑容未褪，言语间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 “……”调查所果然都是怪咖。 宁清眼角微抽，顿了顿，也不在追问，越过车窗玻璃向外望去，没一会儿，宁清就看到了市中心医院几个鲜红刺目的大字。 在雨滴的浸润下，这几个字异常清晰，仿佛殷红的血液一般。 第010章 恍若 第十章恍若 没有安全带束缚的宁清抢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下车后，立刻到副驾的位置，面色平静地把卜戈推开一个口的车门推了回去，趴在车窗对着疑惑的猫妖微微一笑。 “就到这吧，我一个人去，你们自由行动吧。” “不行。”卜戈皱眉，软嫩的娃娃脸满满的不赞同，“你不能一个人乱跑啊。” “什么不能不能的，我来这边是要看一个人，你们一起来算什么？”宁清略略不耐地摆摆手，“再说了，这里人多，能遇到什么危险啊，放心吧。” “不……” “打住，这件事没办法跟你解释，墓园里我很好的朋友就要弥散了，我想知道他的家人现在怎样，你们一起真的不合适，我没办法解释。” 宁清收起笑容，水墨色的眸子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卜戈恍惚有种眼前这人是地宫宫主的错觉。 明明这两兄妹的面容没有一丝相像的。 卜戈抿唇，侧目望向匆匆忙忙的人群，终究还是不情愿地点头，“…好吧，那我们……” “拜拜～”宁清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迅速打断卜戈未说完的话语，愉悦地冲卜戈挥手，“你们去玩吧，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清清！” “好啦～放心吧，楚云修也没说我不能单独行动啊，见完人我就回去，不用等我。”说罢，转身就走。 “清清，等等。”卜戈在座椅后面翻了一通，摸出某物丢给宁清。 “我说你怎么…” 宁清差点将扑面而来的东西踢出去，索性她眼神极好，知道那是一把雨伞之后就伸手接住了。 “……” 在宁清不满地瞪视中，卜戈露出得逞的笑容，“嘿嘿，打上伞再走吧，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你在感冒什么的，素雅和白臻会劈了我的。” “哼～拜拜！”咬牙切齿地把几个字丢给卜戈，宁清打开雨伞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中心医院的住院部。 收起雨伞后，宁清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笑容，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把那张被她揉的乱七八糟的纸条取出，打开。 纸条上的字迹因过份揉搓的关系，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还是依稀可以看清字体的大致轮廓。 “…市中心医院…肿瘤科…2315室…王念新…” 看着字条上有些模糊的名字，宁清缓缓闭上了双眼，长舒一口气，再次睁眼时，水墨色的眼睛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哀伤。 王念新，潞城警司副司长，前重案组组长，当年侦办叮叮案的长官，也是多年来风雨无阻到墓园看望叮叮的警官。 兢兢业业一辈子，破获多起大案的警官，临到老了却拉了一身病，最终被胃癌打到，缠绵病榻，痛苦地等待死亡来临。 而间接害死叮叮的凶手却依然活着，甚至忘了她曾有过一个孩子。 想起叮叮母亲的宁清又不自主地揉搓着手中可怜兮兮的纸条。 张人杰把纸条给她的时候，已经把王警官的事情粗略的给宁清说了一遍。 王警官的妻女很早就因一场车祸丧生了，为了忘却痛失亲人的痛苦王警官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无数伤，也拉下不少病根。 胃痛也是多年的老毛病，谁知道一查出来就是胃癌，而且是晚期。 宁清也问了叮叮妈妈的事，当时张人杰只是略略皱眉，眼神晦暗，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但张人杰的反应已经告诉宁清，他曾去看过叮叮的母亲，她还活着，只是结果，怕是不尽如人意。 希望由叮叮妈妈的思念来维持叮叮生存的可能性估计一分不剩了。 张人杰告诉宁清，因王警官还活着，所以叮叮即使身体虚弱，总归来说也是无事的。 宁清再问，张人杰却避而不谈，只说希望她有机会过来见一下王警官。 于是，宁清出现在市中心医院。 只是宁清并没有到过医院，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皱着眉四处看了许久，正犹豫着要去问谁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温和的声音。 “姑娘，你是找不到地方了吗？” 宁清扭头，看到的是一个微笑着的男人，与他如沐春风般温和的声音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的面容十分平凡，平凡到能在人群中找到许多他的同款脸。 绕是如此，宁清的视线移到他的无框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时，却是心头一跳，脑海蓦然浮现她在记忆片段中看到的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 皱眉细看，宁清松了口气，这人的眼睛并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琥珀色，而是亚洲人常见的黑色眼睛。 平凡的不能在平凡。 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宁清分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放松，深深地一个呼吸，宁清已然恢复正常。 唇角微勾，是一个标准的弧度，“是，我在找肿瘤科。” 看着宁清公式化的微笑，男人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这样啊，姑娘，你从那边上去……” 男人平静地将路线告知，明明面带微笑，但宁清却没有错过对方身上淡淡的疏离感，跟她哥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不同。 男人身上的疏离，如清冷的明月，可望不可及，给人希望，却无法触碰，真正的凉入心底。 这种气质跟这平凡的面容似乎有些违和，秉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想法，宁清并没有多想。 突然觉得自家哥哥无比可爱。宁清有些出神。 “姑娘？” 温和如初的声音传来，宁清眨眼，抬头看着男人地侧脸，微微皱眉，这个距离似乎有点近了。 不着痕迹第往后退了几步，宁清微笑：“我记住啦，谢谢。”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宁清的举动般淡淡一笑，因着光线原因，宁清无法看到对方镜片之下的眼神。 无法感知情绪让宁清有些不安，想到对方只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起子不安也就悄然散去。 “非常感谢，那么我就先过去了，再见。”宁清再次致谢，拿着雨伞沿着男人刚才指的路走了过去。 而被留在原地男人目送宁清离开，知道宁清的背影彻底隐没在墙角，才静静地收回视线。 男人身上依然是淡淡的疏离，但他镜片下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却宣告了他的心情。 第011章:王警官 第十一章王警官 怀揣心事的宁清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她已经没心没肺的把给她指路男人的样子给忘了。 不过几分钟，若现在再问起给她指路的人长什么样子，宁清能想起的只有对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仅此而已。 终于走到王警官住院的地方，宁清抬头看着房门上悬挂的“2315”的小牌子，突然没了进去的勇气。 宁清很清楚过来看望王警官的目的，同时也担心结果跟她所猜测的一样。 虽有所料，仍有畏惧，宁清觉得她特别矫情，皱皱眉，迟疑许久才抬手敲门。 只是指关节就要跟门接触的时候，被身后的人打断了。 “请问…小姑娘来找谁？” 宁清扭头，进入视线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色蜡黄，眼睛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 “呃…我来找王警官…” 男人闻言，眼睛微眯，凛然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哦？为什么找他？你是谁？” 恍惚意识到这人是谁，宁清启唇，“我…” “王警司，这些东西是我们的心意，不管您愿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们都希望您收下。” 只是刚开口，就被打断了，随着高跟鞋跟地面接触时的“嗒嗒”声。 抬眼发现来的是个妆容精致的职业女性，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还有一个长长的铁块，看起来像是录音笔。 她的身后是一个提着几盒礼品的男人，那些包装精致的礼品看上去有些重量，提着东西的男人明显呼吸不匀，额上都是细汗。 看着对方，宁清瞥了眼手中还在滴水的伞，嘴角微抽，心底的不安尽数褪去，一层心虚和尴尬蒙了上去。 仰头望天花板，假装没有看到跑过来的两个人。 她来看望病人，竟然什么也没拿。 “郑小姐，这里是医院。”王警官扭头，皱眉说道，“我对你们的采访没有兴趣，东西我就不收了，你们带回去吧。” “王警司……”职业女性眉头一皱，大有想要说服王警官的意思。 “郑小姐，我已经不是警司了，请回吧，我还要接待客人。” 王警官打断女人，转身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在关门之前撑着门框询问宁清。 “小姑娘，你不进来？” “哦，进。”宁清应到，在另外两人各含意味的眼神中，气定神闲地钻了进去。 那两个人到底有些风度，也没擅自推门进来，宁清回头向门口望了望，又收回视线转回屋内的王警官。 因窗子没关，楼层又高的原因，总有细细的雨丝被风吹进来，溜进屋内的风吹动了王警官的病号服。 宁清的视线顿时凝住，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王警官的身体究竟消瘦到了什么境界。 不甚宽大的病号服，像是被一根棍子撑着似的，只有中间窄窄的一道勉强支着衣物，看上去十分脆弱，似乎仅需一阵风就能把站在窗前关窗的王警官带走。 宁清像上前帮忙，刚伸手，就被王警官拍了回去。 精明锐利的眸子中带着孩童的执拗，王警官瞪了宁清一眼，倔犟地亲自将窗关上。 “坐，别客气。”王警官边慢悠悠地挪到床边，边指着病房中的椅子示意宁清。 宁清听话乖乖坐下，刚做好手里便被塞了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一次性纸杯。 “凑合着喝吧，除了我要用的杯子，就只有一次性纸杯了，你的衣服都淋湿了点，取取暖，可别感冒了。” 看着宁清疑惑的眼神，王警官拿起床头那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搪瓷杯打开盖子抿了一口，大概是凉了的缘故，他皱眉放下杯子，侧目打量宁清。 大概是职业病，宁清觉得王警官的视线跟探照灯似的，特别锐利，身子一僵，不由坐的更直了些。 “放松点，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话音出口，宁清身上的视线陡然褪去，再次抬头，王警官的眼睛已然褪去了锋芒，温和的仿若邻家老伯。 “……” 宁清左眼皮一跳，为眼前这位的变脸功夫深深叹服，顿了顿，宁清才终于开口。 “…王警官，我叫宁清…我…呃…那个……” 话说一半，宁清自个都被噎住了，她想询问叮叮母亲的事，但就这么直接问，怕是这位警官会直接把她蹬监狱吧？ “不用吞吞吐吐的，我知道你，你就是小张的朋友吧？” “啊？” 很少跟人类接触的宁清顿时愣住了，一时没有想起王警官话中的小张是谁。 “小张，就是张人杰，当年他的案子还是我那资本主义蛀虫徒弟亲自办的呢。” “啊？”这个语气词语调就有些高了。 宁清是真的震惊，张人杰的案子，张人杰那个二货能有什么案子，不就是他救人之后他妈妈，也就是秋若蕴气愤之余，报案上诉的事件嘛。 讲真的，宁清也想象不到那么温柔的秋若蕴会选择直接报警，甚至在媒体面前直言那几个孩子是害死张人杰的凶手。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秋若蕴，而是王警官知道张人杰，那肯定也知道张人杰已经死掉的事实，那…… “您知道…” “嗯，我知道。”王警官点头，语气微微虚弱，却十分淡然，似乎并没有把张人杰不是人这事放在心上。 “没什么奇怪的，做我们这行的很多都迷信，我们相信因果循环，当初猜到小张身份确实震惊，事后想想也觉得没什么。” 宁清眼角一抽，不由干笑，到此时她算是明白张人杰提起王警官时那种像是被扒了衣服似的怪异眼神来源于何了。 王警官就是一精密的扫描仪，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无遁于形的那种。 不过王警官这副平静的样子倒是让宁清觉得，她似乎过于小看人类了，人类的接受能力和心脏实在是强的超乎想象。 比如王警官，比如丁以彤，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脏强大的都被她碰上的缘故，默默压下思绪宁清干笑着问道。 “呵…呵呵呵…那个，您的徒弟…” “那个蠢货不知道，小张过来的时候他刚好去办住院手续了。” 王警官虽然虚弱，但提起徒弟时精力十足的样子着实不像癌症晚期病人。 第 012章:赎罪原谅 第十二章赎罪?原谅 说着话，还十分嫌弃地四下望着，似乎这病房的每一处都不得他喜欢。 至于这个缘故，宁清却是知道的。 王警官住的是个单人病房，各种设施极其不错，听张人杰说，王警官的富二代徒弟原本是想把他师父安排进私立医院的。 奈何王警官节俭惯了，坚决不去，王警官徒弟的固执倔犟跟其师父一脉相承，在警司的调节下，两人各退一步，王警官住进了市中心医院的单人病房。 绕是如此，王警官还觉得自个是个浪费资源的恶人。 “不提他，心烦。”嘴里说着烦，宁清却看到王警官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骄傲，便知道王警官乃是嘴硬心软。 忍不住轻笑，宁清也没有接话，毕竟她也不认识王警官的徒弟，抱紧手中的纸杯，疑惑地问道。 “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是张二…人杰的朋友的？” “他跟我提过，将来会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姑娘过来。”王警官停顿了片刻，“你…也是来问小宇鼎妈妈的事儿的吗？” 王警官主动提及，宁清脸色一肃，眼神也变得冰冷，坐正身子，点头。 “是，我想知道…这么多年，她为什么没有去看过叮叮。”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雨滴砸在窗子上的声音，宁清执拗地看着王警官，迫切需要知道答案。 “唉……”王警官长叹，扭头望着窗外不断往下坠落的雨滴，似乎陷入了长长的回忆，半晌没有说话。 “她的状况并不好，当年从戒毒所出来后没多久就疯了，现在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事情。” “疯了？” 宁清有千万种猜测却怎么也没有猜到事实是真的一回事，瞪大了眼睛冷笑，“竟然忘了…那叮叮的痛苦就这么被揭过去了吗？” 心头一股无名的火气，对叮叮的心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觉得所有的痛苦就这么被不痛不痒揭过去，着实憋屈。 这感觉就像一个旁观者希望看到伤害被害人的凶手受到惩罚，结果却发现对方前尘尽忘甚至连那被害人也忘的干干净净，一拳打在棉花上，满心的憋屈无处发泄。 “揭不过去，那孩子的痛苦我记得，你记得，小张也记得，”王警官回头，静静地看着宁清，声音低得有些空灵。 “…她该赎罪。”宁清眼神冰冷，毫不畏惧地直视王警官，“谁都可以忘，她不能，她不配，也没有资格。” 听闻此言，王警官怔住，眼睛微张，看着宁清笑出了声音，原本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竟有些明晰的洪厚，看上去似是极愉快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宁清眼底的冰冷褪去，嘴角微抽，茫然地看着王警官，“…笑什么？” “咳…没什么。”许是大笑的缘故，王警官原本蜡黄的脸色竟透出一些红润，“你这话我那个倒霉徒弟也曾这么说过。” 宁清脸上的疑惑让王警官收起调笑的心思，清咳一声，坐直身体，貌似很正经地问道：“那你觉得叮叮妈要怎样你才觉得她赎罪了呢？” “……”宁清张张嘴，最终也没有找到结论，无论如何赎罪，逝去的人永远回不来，曾经的伤疤也不会因赎罪的原因而愈合。 “…总之他不是好人。” “小姑娘，如果这么说，你觉得当初抓住叮叮妈的警察是不是也是凶手呢？可是因为他们，叮叮妈才没有及时回去的。” “不是。”宁清摇头，这笔账无论怎么算也不能算到警方身上。 王警官微微一笑，虚弱却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你觉得叮叮的邻居们是凶手吗？” “…不是。”宁清稍稍迟疑，还是摇头。 叮叮的邻居们在最初的时候是非常照顾他的，只是被叮叮妈指桑骂槐多次之后，便不在抻出援手。 以至于后来叮叮在屋内不断敲门，他们虽听到，却因为不想跟叮叮妈多做纠缠，就没有理会。 但他们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件事。 “是啊，你看，乍一看所有人都跟叮叮的遗憾无关，但细细品味，所有人都给这场悲剧蒙上了一层阴影。” 王警官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细想的话总有哪里不太对劲，宁清皱眉出声。 “可是…” 王警官并没有给宁清继续说下去的机会，面色沉静地打断，“你觉得我在诡辩？” “……”王警官一句接着一句的话完全没给宁清思考的时间，无力地翻个白眼，宁清选择不吭声。 宁清的样子逗笑了王警官，原本高大却瘦弱的中年男人笑的像个孩子，中途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 “……”宁清一边帮王警官顺气，一边怀疑叮叮的眼光。 宁清并没有见过王警官，因此对叮叮嘴里英明神武，强大善良，精明勇敢的警官叔叔总是充满期待。 现在看来眼前跟叮叮嘴里那位无所不能的人似乎有些出入，看起来……略幼稚？ 大概是叮叮的粉丝滤镜过于厚重了，眼见为实，此言不虚。 宁清得出结论，默默地把因叮叮给王警官贴的标签撕掉。 在宁清的沉默中，王警官沉稳的声音悄然闯入耳膜，言语间的无奈和同情却是显而易见的。 “叮叮妈是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山村里出来的孩子，没读过书，为了供她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她妈在十六岁就把她赶出来工作了。” 宁清皱眉，蓦然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似乎刚听过没多久，只是还没细想，便被王警官极富感染力的声音牵去注意力。 “到底年龄小又单纯，刚出社会就被骗进风月场，十八岁有了叮叮，她甚至不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说着，王警官长长的叹了一声，“…十八岁，她还只是个孩子，又怎么学得会照顾孩子呢？” 不怎么美好的故事被三言两语高度概括，宁清能够想象到这背后的心酸与血泪。 只所有的痛苦都不应该由一个无辜的孩子去承担。 “您…告诉我这些…”宁清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强自镇定地询问王警官。 “不，我不是希望你同情她，她的错不会因为身世悲惨而磨平。” 王警官阅人无数，宁清眼底的怀疑他也在自家徒弟身上见过，无声轻叹，并没有责怪，只抬手轻戳了宁清的额头。 －－－－－－题外话－－－－－－ 换工作了，正在适应中，最近几天心情略烦躁ヽ(‘⌒′メ)ノ 第013章:风起之时 第十三章风起之时 “至于好人坏人的……”王警官说着就将手掌放在宁清跟前问道：“你觉得我这双手干净吗？” “干净。” 又是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宁清觉得王警官此时问的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眨眨眼，还是乖乖回答了。 王警官摇头，像看一个调皮的孩子一般看着宁清，“你明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的。” “……” 宁清当然知道，只是她并不认为王警官有错。 “我这双手至少沾了很多个人的血，我无数次在梦里看见他们在我眼前倒下，鲜血溅了我一身，热乎乎的，跟温热的水一样…” 王警官并没有等待宁清的回答，只怔怔地看着掌心说道，不过这种回忆终究不美好，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每次，我都得大吐特吐…这样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不是。”宁清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王警官闻言，轻声一笑，抬手拍了拍宁清的肩，似乎是在看宁清，但视线却有些放空。 “这个世界上啊，并不是只有好人坏人这一种分类方式，天生犯罪人终究只是理论，每一场悲剧的背后都有无数个推手，可能是父母，可能是亲友，也可能是这个社会……” 王警官收回手掌，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我说的这些不是凶手无罪论，每一个给他人带来伤害的人，都必须赎罪，而我们能做的是给他们赎罪的机会，赎罪之后，让他们新生。” 病房的静默中，王警官冲宁清眨眨眼，正义凛然地补充，“当然，死性不改的，就跟没必要了。” “……” 宁清似乎有些明白王警官的用意，从头到尾他的所言所语都不是在给叮叮妈开脱，而是在向她说明一些东西。 只是这些东西，宁清目前并不是十分明白，便一直在思索，不言不语。 而王警官瞥了宁清一眼，稍稍松了口气，明显这姑娘是把他的话听进去的，也算完成了张人杰的请求。 宁清的性子像是初入人世懵懂的孩子，跟他徒弟相似却也不同。 宁清多了几分执拗和天真，甚至还有几分被压制的暴戾，那暴戾被藏的太深，若不是多年警龄造就的职业病，只怕他也看不出来。 这大概也是小张一直担心她的原因吧。 迟疑了许久，王警官拉开抽屉取出被他闲置许久的笔记本和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后，将那页撕了下来，塞给宁清。 “这是叮叮妈医院的地址，从她入狱之后，家里就主动跟她断了联系，这些年她都是孤零零的，还…” 王警官似乎是短促地叹了一声，眼神复杂。 “…总之，你去看看就明白了，至于叮叮…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你也不用担心，我那小徒弟傻归傻，人还不错，若不是因为我突然查出来这个，今年他是会去看望叮叮的。” “哦…” 大概是看出了宁清心不在焉，王警官也没打算继续解释，掀开被子躺进去不耐烦地将被子盖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宁清挥手。 “走吧走吧，别再过来了，老头子我要睡觉了。” “……” 被一波操作惊住了的宁清愣了好半天，直到听到王警官沉稳的鼾声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张人杰提及警官时小声嘀咕的那句“放飞自我”来源于和了。 这一会一个样的，小孩子吗？ 王警官大概率是跟张人杰那家伙的想法类似，临到了了，放飞自我。 默默地叹了一声，宁清小心翼翼地关门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关门的那一瞬间，王警官翻身回望的复杂眼神。 一路上，宁清的视线就一直没有从写着地址的纸条上移开，直到冰冷的雨丝砸在脸上才回过神来。 抬手遮住纸条，凑近之后才松了口气，索性上面的字迹没有被雨水晕染，将之放进口袋才赶紧跑到就近的屋檐下躲雨。 回头往住院部看去，宁清眼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伞被她忘在了王靖国的病房。 她所在的这地方离跟住院部之间有个长长的廊庭，这才是这一路没被雨淋着的原因，回去取伞到也容易，只是王警官已经睡着，实在不好打扰。 迟疑之间，宁清的视线中出现一个衣着正式，妆容精致的郑小姐，她的手里依然拿着那个厚厚的笔记本和录音笔，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而拿着一堆东西的男人，正皱着眉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宁清疑惑，从王警官病房进去到现在最少都过了一个小时了，怎么这两个人还在？王警官的采访这么重要？ 还没来得及多想，宁清就看见郑唯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她还清楚地看到郑唯似乎跟人说了什么之后，就快步往她的方向而来。 跟郑唯说话的人也一同转过头，但宁清已经没心情去看了，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虽然宁清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但已经跑了，在停下似乎不太合适。 好在郑唯穿的职业装和高跟鞋限制了她的速度，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清跑远。 在也找不到宁清的身影后，郑唯只是皱了皱眉，眉宇间的不耐与厌烦在听到身后人脚步的瞬间，便烟消云散。 再次转头，已经换上了职业公式化的微笑，“萧先生，抱歉，刚才进王警官病房的小姑娘已经离开，王警官那里改日我们再去拜访。” “嗯。”萧先生笑眯眯地点头，狭长的眼似乎睨了郑唯一下，“这个不急，只是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谁？你可知道？” 轻柔带着笑意的言语，却成功让郑唯后脊发凉，看着对方眼角的细纹，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游遍全身，恨不得立即跑来，想到己方有求于人到底还是撑住了。 “…抱歉，我不知道。” 郑唯知道，这个答案不会让萧先生满意，她已经做好了被其为难的准备，却听见对方轻飘飘地开口，“是吗？那便算了。” “只是王警官那里你们尽快接洽，我承诺你们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才是。” “是，萧先生请放心。”郑唯恭敬地低头应下，直到萧先生走远，她的同伴过来才回过神。 “唯唯姐，你如果害怕那个人，我们就不要跟他接触了，又不是只有他……”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郑唯满脸担心。 “闭嘴！”郑唯恢复之后立马喝止了男人，“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先回去，改天再过来。” 言罢，推开男子过来搀扶的手，挺着腰板快步离开。 第014章: 青山疗养院 第十四章青山疗养院 离开之后发生的一切，宁清都不知道。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许不安，说不清原因，就被抛开了，在雨中奔忙着，只想快点打辆车离开。 大概是运气好，刚出医院大门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想也没想，打开车门就跳了上去，指着前面的路口对司机说道：“师傅，快走快走，先去前面的路口，我找一下地址，稍等啊。” 没头没脑的交代，让司机透过后视镜冲着宁清翻了个白眼，也没多说什么，顺着宁清的意思在停在了宁清所指的路口。 接过宁清递过来的纸条，被水渍微微晕开的“青山疗养院”五个字让师傅皱起了眉。 师傅侧头看了宁清一眼，迟疑地问道：“姑娘，这地方在郊区，你若现在过去，离这里非常远，而且那地方很少有车过去，你确定要现在去吗？” “啊？去啊。”师傅的询问让宁清微微一愣，去找叮叮妈这件事并不急切，但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事要做，就蛮不在乎地摆摆手。 随即意识到司机师傅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忍不住问道。 “师傅，那里怎么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个朋友有次去接客人的时候，遇到了点怪事，说是听到了些喊叫，挺凄厉的，但他拉的那位客人却是一点也没听到。” 司机师傅将前车窗写着“空车”两个字的牌子换掉，才继续说道：“虽然大家都觉得是我那朋友太累引起的错觉，但从那以后我们都默认那里又不干净的东西，就很少接去那里的单了，尤其是夜里。” “不干净的东西？”宁清嘴角微抽，突然意识到已经身为魂灵，俗称鬼魂的他们似乎就是人类嘴里不干净的东西。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除了有些微弱的灵力以外，跟人类也没啥差别，哪里不干净了？ 只是这话不好只说，撇撇嘴，便坐了回去，说实话她胆子不算大，可就是不怕鬼，毕竟说穿了她自个也是个鬼来着。 而且鬼魂不能接触人类，宁清明白的很，此时听到司机师傅这般说法，就觉得不是那位有此经历的师傅幻听，便是有其他东西作怪。 而且这地方竟然跟叮叮母亲所在的疗养院扯上关系，就让宁清无法忽视了。 下了决心一探究竟的宁清抬眼却发现司机师傅并没有挂档，有些奇怪，“师傅，怎么不走啊？” “听我说了这个，你还要过去啊？” “去啊，我知道说这个是为我考虑，但这是个科学的世界，妖魔鬼怪什么的是不存在的，您放心，不会遇到鬼哒。” 宁清笑嘻嘻地拍拍司机师傅的肩膀，颇有翻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味。 这话的违和感被脸皮渐厚的她自动忽视了，客户的反应让不知情的司机师傅长叹一声。 “行，那就走吧。” “好。” 路途的确很远，加之阴天，尽管司机师傅一路疾驰，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宁清侧头看着车窗上的水珠沿着窗玻璃缓缓往下流，这才发现下了许久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停下。 “师傅，除了您的朋友听到那声音以外，这里有没有什么怪事啊？” “怪事？”被突然提问的司机师傅奇怪地反问。 “嗯…就是什么人口失踪啊，灵异事件啊，外星人入侵啊…等等违背科学价值观乱七八糟的事吧。” 宁清也不好说的太过于明显，只能东扯西扯。 “……”司机似乎有些无语，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并没有，一点奇怪的事都没有。” “那您排斥这里……” “倒也不是排斥，我们这些人，为了养家糊口，经常半夜还在外面拉客，这夜路走多了，是会碰到鬼的，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总得心存敬畏，远离这些东西，哪能往上凑呢。” “……”宁清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不语，反而是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直视宁清。 “姑娘啊，这么着急过来，这里是有你认识的人吗？” “呃…一个朋友的妈妈，我那个朋友不方便过来。” 宁清不擅长说谎，便也将实情知，左右这些话并没有毛病。 “是嘛，总之啊，你快去快回，实在不行我在这里等你，你出来了，我带你回去。” “我…” 宁清刚开口，突然察觉到一些东西，面上的笑意尽然褪去，水墨色的眸子闪着冷光，侧头想着窗外望去。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司机师傅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宁清的反应不对，通过后视镜侧目望向宁清。 “姑娘？” “啊？” “你怎么了？” “没什么，师傅，我到这里下车，您停一下吧。”宁清冲着司机师傅微笑，手却已经放在了车门把手上。 雨后夹着寒意的风吹动着路旁树上血红的枫叶，暮色四合不知什么时候深重的夜色已经悄然降临，寒意透过皮肉刺入骨骼，尽管车里开着空调，司机师傅还是打了个寒颤。 皱眉伸脖子看了眼眼前仿佛被黑暗吞噬了的路面，司机师傅满脸不赞同的看向宁清。 “这离青山疗养院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还是送你过去吧，这天已经晚了，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安全。” 若是平时，宁清自然不会拒绝，但眼下的情况，不适合普通人类参与，便直接拒绝了。 “不用不用，我刚好帮我朋友观察下这周边的环境，如果有什么异样，还是尽快让他妈妈搬离这里嘛。” 宁清笑着推开了车门，走到副驾驶门旁，借着司机师傅的视线盲点，信手绘了一枚符箓附着在出租车车身，便起身向司机师傅挥手告别。 “可是……” “您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家里人说好了，他们会过来接我，您快些回去吧，您的妻女应该在家等您吃饭呢。” 言罢，也不理会司机师傅的反应笑眯眯地走进了枫树林深处。 “唉……”看着宁清的身影隐没在道路尽头，司机师傅才倒车离开，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会儿，鬼事神差地向后视镜里高耸的疗养院望了一眼，瞳孔陡然放大，一个刹车整个人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 揉揉眼睛扭头细看之时，洁白的疗养院还在安安稳稳的立在那里，并没有化作水纹消失。 “…难道是我也出现幻觉了？”司机师傅挠挠脑袋，爬上驾驶座，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直到车子即将到达高速时才有些恍惚，他…似乎没有告诉刚才那姑娘自家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吧？！？ 第015章:结界之中 第十五章结界之中 宁清用隐匿符跟在司机师傅的车后面，直到看到出租车的车身在一个水纹般的薄膜之前慢慢消失，才松了口气，撤掉隐匿符现出了身形。 扭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山间的白色建筑，宁清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之前在去往青山疗养院的路上，那股怪异的灵力波动虽想不起来来源于谁，却让宁清觉得有些熟悉。 而眼前的这个结界虽与隐世家的那个略有相似，但是差别也不小，一旦误入眼前的结界，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灵力低微的妖都会迷失，在这个地方徘徊打转，除非结界关闭或者被强行破坏，否则误入的生灵将永远迷失。 因此，宁清在司机师傅的车上留下了符箓，以灵力符箓的力量将出租车送出，以保证被她牵连的司机师傅的生命安全。 但是，因着宁清这般操作，设下这一切的人只怕已经察觉到有人闯入，那宁清想要不费力地离开这里这一点是不可能实现了。 谁让她功夫不到家，灵力又弱，只能悄无声息地送一个人离开的？说到底，落得眼下的境界，还是她自身的问题，显然，宁清自己是明白的。 看着手机上灰色的信号格，和屏幕上硕大的“19:00”，宁清揉着眉心忍不住长叹出声，“唉……再晚一会儿估计又要被楚云修那家伙念叨……怎么这破事老被我碰到啊？” 宁清嘀咕着，脸上的肌肉就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挤出一个怪异的笑，“不过，倒也庆幸哥哥不在，不然…呵…呵呵…” 嘀咕完毕，她稍稍活动筋骨，将身上所有可以用的东西掏出来放在最方便拿出来的地方，抬脚大步流星地向那个在枫树从中异常显眼的洁白建筑走去。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既然走不了，倒不如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呢。” 轻柔的语调似错觉一般，被寒凉的夜风悄悄吹散，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 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宁清困惑地就是为什么王警官可以自由进出这个疗养院，而从未发现异常。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发现了异常故意引宁清过来的。只是这个猜测刚冒头，就被宁清否决了。 许是思考的时候时间会过的很快，宁清再次抬头时，疗养院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远处的时候并未察觉异样，走近了才觉得眼前这座洁白的建筑让人产生了一种时间的错乱感。 疗养院的墙体洁白如新，中西合璧，建筑风格却同现代略有出入，极具年代感，除了绿色的铁栅栏门以外，就连大门两旁写着“青山疗养院”五个字的牌子，都显得十分简陋。 白底黑字，是用一块被磨的平滑了的木板刷上白色颜料或者说是质量不佳的油漆，显得没什么质感。 疗养院仿佛刚建成不久，当下看起来倒像是从很久以前跨越时空穿梭过来的一般。 若是宁清没有灵魂沉睡的那段时光，说不定她会认出这建筑是100多年前民国时期风格。 而疗养院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若不是有灯光透出，宁清还以为里面没人。 猫着腰溜进去，顺利极了，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人，然而这一点宁清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看来不仅是建筑风格，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宁清此时是在疗养院内部一栋四层楼高建筑前的草丛中，建筑前悬挂着的白底黑字清楚地告诉来人，这里是病人住宿的地方。 冷白色的灯光透过当下看来十分劣质的玻璃给漆黑的夜添了一丝亮光。 然而这里还是没有一个人，安静的让宁清以为自己是短暂性失聪了，稍稍迟疑，到底没敢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 沿着墙角溜到后面，宁清稍稍打开了病房的窗子钻了进去，在关窗的时候，不由冷喝出声。 “谁？”宁清松开拉着窗子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已经画好的符箓，警惕地向身后望去，入目的却是略显凌乱的床铺以及惨白的灯光。 没有异常，但宁清手中的东西却没有放回去，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绝对不是错觉，捏着符纸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着凌乱却整洁的床褥皱起了眉。 弯腰小心地将手掌放上床褥，从指尖穿来的冰凉让宁清松了口气的同时，眉心团团皱起。 顺手摸到了床头的水杯，入手依旧是一阵冰凉，拿起水杯细看才发现但杯内的水清澈干净，仿佛不久之前还有人在等茶水放凉一般。 放下杯子，宁清的心跳不由快了许多，掏出仅剩的隐匿符将隐去身影，捏着符纸警惕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破地方到底怎么回事？”走上四楼，也就是王警官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叮叮妈病房所在的楼层。 宁清也没有见到人影，就连鬼影也没见到一个。 虽然有预感在这里可能找不到叮叮妈，但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难以抑制地复杂。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宁清揉着鼻子嘀咕，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她在明知病房无人的情况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病房到干净整洁，一点不像精神病人生活的房间，床头甚至还有一束带着水珠的小雏菊，花朵看上去有些蔫，似乎小花存放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但精致的花瓶和花瓣上的水珠，无不在说明主人的精心。 眼前的一切让宁清有种极其怪异的违和感，视线在花朵上停留了几秒之后，她鬼事神差地走到床边，掀开枕头和半截床褥，果然翻出了一个干净的牛皮纸制成的信封。 信封的出现印证了宁清许多不怎么美好的猜测，也顾不得什么隐私，面色严肃地将信封打开，入目凛冽的笔迹让宁清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信是王警官写给叮叮妈的信，看日期是王警官住院之后，这风行大概是那位徒弟转交的，包括那束同样出现在王警官病房的小雏菊大概率出自那位之手。 这些都不重要，让宁清无法忽视的却是这里的的确确是叮叮妈的病房，甚至不久之前她还在这里住着。 但眼下……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像藤蔓将宁清困在原地。 第016章:再遇老熟人 第十六章再遇“老熟人” 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宁清抬眼向窗外望了一眼，只看见稀疏的枫树之间有微弱的月光洒落下来，血红的枫叶在飒飒的夜风中，发出“噼啪”的撞击声，漆黑的天幕仿佛一张血盆大口，将所有的一切吞噬殆尽。 莫名的，宁清想起了失踪学生的五个学生身上残缺的魂魄，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些学生之前的状态…也跟精神病人没什么两样，而叮叮妈突然疯掉…… “这两件事该没什么关系吧…”小声地嘀咕并没驱散心头的猜测，反而让她产生了更多的联想，甩甩脑袋，飞扬的发丝让宁清的脸颊微微发痛，这才压制了乱七八糟的猜测。 “…算了，先出去吧，找到人才能知道原因。”宁清清丽白皙的脸皱成一团，将手中的符箓握紧才推门离开了病房。 沿路陆续打开了几间病房，除了部分病房干净地没有意思生活的痕迹以外，其他的病房皆是各种生活设施齐全，却空无一人。 不知道转悠了多久的宁清站在一楼的一间病房内，拿着一个小小的mp3出神。 这家疗养院的怪异之处到目前为止，已经不能用三言两语说明了，包括眼前这个有些老旧的mp3以外，疗养院内部所有的医疗设备、病床、生活用品之类的东西都与其外部构造截然不同。 极具现代化各种设施加上年代感十足又崭新的建筑，若不是知道时间不可逆这件事，宁清几乎以为她掉进了时空夹缝之中。 皱着眉将手中的mp3放回原位，宁清站起身准备去往别处看看，却突然听到了脚下出来一道声音，似乎是空气在实心的地下穿梭发出的呜鸣声。 错觉一般，转瞬即逝。 这声音在静得连针落地都听得到的疗养院确实引人注目，宁清心头一跳，殷红的唇不由抿了起来，缓缓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细细感受。 再次听到了空气流动的风声，甚至还有一丝丝极为微弱却凄厉的喊叫。 宁清脸色微变，起身后迅速抬手结印，很快一道奶白色的繁琐图腾化作一只小小的蝴蝶乖巧地落在宁清的掌心，翅身上微弱的暖光在冷白色的灯光中显得十分可怜。 “小家伙，拜托你了，就是刚才那道声音，带我过去。”右手轻轻碰了碰小蝴蝶发着微光的翅膀，宁清笑得十分勉强。 这是她做康复训练的这段时间想到的招式，以追踪符绘型，辅以灵力使之幻化，用来恶作剧是极好的，这原本是想用来整楚云修的，却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用在了这里。 这一路走来，宁清也发现了这疗养院简直就是结界牢，除了最外层那个几乎裹住半个山峰的大结界之外，就连每间病房都有小结界，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被楚云修按着脑袋恶补符箓结界的知识，她也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这么大手笔之下，必大有文章，宁清掌心的小蝴蝶仿佛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一般，轻盈地围着宁清飞了两圈，小小的翅膀碰了碰她的脸颊，缓缓飞了起来。 宁清站起身，快步跟上，也不在意此时的动静过大引起他人注意力。 据眼下的情形来看，整个疗养院的人只怕并不在疗养院之内，至于在哪，跟着小蝴蝶就能找到，不过宁清有一点没有搞明白，这个疗养院跟王警官所说的疗养院是不是同一个。 不过，当下也容不得宁清多想，小蝴蝶已经晃晃悠悠地带着她到了内院的水井旁，看着在水井之上上下翻飞的蝴蝶，宁清嘴角一抽，面色微微发苦地看向来回翻飞的小蝴蝶。 “从这里下去？你确定？” 小蝴蝶听不懂宁清的话，只是围着水井的边缘上下翻飞，尽职尽责地给蠢主人引路。 宁清苦着脸凑近水井向深处瞥了一眼，里面乌漆嘛黑地看不见一丝光，也没有水声，似乎是废弃了。 进去倒也不难，只是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如果直接跳到对方的老巢，那不就千里送人头了？ 头疼地挠挠后脑勺，正迟疑要不要跳下去看看，余光随着小蝴蝶泛光的翅膀瞥到了水井旁的一块略显违和的砖块。 宁清凑近试探性地上上脚踢了一下，砖块纹丝不动，似乎所谓的违和感只是她的错觉。 不死心的宁清又使出吃奶的劲想要转动砖块，砖块依然纹丝不动，又试着按按、拽拽均未见反应。 “是我想多了？”宁清凉凉地翻了个白眼，抬手戳着纹丝不动的砖块，“被张二货荼毒太深…什么机关嘛，这年头哪来…哎…哎，什么情况…哎呦！” 脚下突然一空，宁清的屁股上传来清晰的酸痛感，再次抬眼时，正好看见那块刚才被她踩在脚下的厚重的地砖迅速弹回去的影子。 眨着眼懵懵地被地砖遮蔽的一丝光影，宁清忍不住爆了粗，“卧槽…张二货显灵啊，真有机关啊，竟然是那块砖头旁边的砖…真是…” 揉着屁股，宁清苦着脸站了起来，周遭的黑暗让她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得益于良好的夜视能力，宁清看到自己不远处那道幽深的走廊。 面上的轻松褪去，清丽的脸上满是凛然的寒意，宁清抬脚正要往前走，却眼前微弱的暖光吸引注意力，小小的蝴蝶围着她晃晃悠悠地飞行，微弱的光似乎驱散了一些黑暗，宁清忍不住轻笑。 “小家伙，没想到你也下来了，那接下来麻烦你了哦。” 跟着小蝴蝶不知走了多久，耳畔间让人不寒而栗的喊叫声愈发清晰，也终于看到道路尽头惨白的灯光。 宁清抬手将小蝴蝶收了回去，拿着从口袋中掏出用得到的东西径直向光源处走去。 在出口处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宁清才走进了被灯光包裹的现代化走廊。 又是空无一人。 无奈，宁清只能循着声音追了过去，声音的终点就在一个紧闭的房门之前。 耳畔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宁清皱眉，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望去，看到房内的人时，宁清的瞳孔不由放大…… 第017章:杀意 第十七章杀意 门后是一个极大的空间，奇奇怪怪的机器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冷的光。 机器周围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各种东西，动物、植物、人体器官一应俱全，房间中央还整齐地摆放着手术台，整体看起来倒像是这里整个一个生命科学实验基地。 不过这些东西被宁清的双眼暂时忽略，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正中央的那个巨大又怪异的机器以及机器两端躺着的两个人吸引。 其中一个瘦弱的人蜷缩在机器的一角，宁清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也不知晓他的状态，不过在看清另一个人时，宁清的双手隐隐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想一刀砍了对方的冲动，到底保持了些许理智，她忍了忍还是死死安静地呆在原地，只是眼睛却死死地盯住那人。 “...楚行止，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楚行止完全没有初见时的儒雅俊逸，原本黑的的头发此时看起来隐隐发灰，脸上原本细小的皱纹似乎深了许多，惨白灰败的脸色给人一种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看上去凄惨可怜的楚行止，宁清却抑制不住心头的杀意，说不清楚原因，但每每看到楚行止此人，她的心头似乎在滴血，仿佛楚行止从她身边夺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 再加上楚行止对司无邪的怪异反应，宁清就觉得十分不安心头的，灵力悄然在右手掌心汇聚，左手飞快地在空中绘制符文，宁清觉得此时是杀楚行止的好机会。 然而，突然响起第四个人的声音时，仿佛被凌空泼了一盆冰水，她瞬时冷静下来，伸着脖子，透过眼前灰蓝色的玻璃向门口的空间望去。 “楚先生，这个人的魂力和血肉跟您的身体并不相融，再继续下去的话，您的身体承受不住的。” 这声音听起来急切，但语调中却没有一丝担忧。 “废话少说，噬魂兽已死，我必须尽快为先生找到替代物，楚云修那个该死的混蛋还在四处找我，青山基地中，你们谁能跟他抗衡？” 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楚行止身体上方传出，宁清这才意识到这人此时是身魂半剥离的状态。 许是伤重的才会这般情态，只是为何这样宁清也不知道原因。 “可是…这么做您的身体会产生不可逆的伤害，不如等我们搜集到跟您的身魂相符的实验体在治疗吧。” 那人带着点祈求地同楚行止商量着，而宁清也终于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门后的空间很大，但楚行止所在的地方到更像是一个实验台，而这个实验台的周围是一块块透明的玻璃，那声音就是其中一块玻璃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 “闭嘴，你不想要实验基金了吗？”魂体状态的楚行止目呲欲裂，凶狠地对着中年男人威胁，受魂体影响，楚行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连面部都微微扭曲。 见中年男子停止劝说，楚行止仿佛魔怔一般，低着头喃喃自语：“我是最早跟随先生的，绝不能让先生对我失望…绝不能…绝不…” 宁清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抬头看了眼玻璃背后的中年男子，见对方长叹一声，就开始动手操纵机器，似乎一点没听到楚行止的喃喃自语一般。 疑惑在心头一闪而过，门后突然盛起的幽蓝色光芒瞬时牵着了宁清的视线。 在光芒乍起的瞬间，躺在机器之上的另外一人，瘦弱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目呲欲裂，一声痛苦地哀鸣从灵魂深处宣泄而出，随着唇齿间白沫的流出，那人眼底的光亮渐渐涣散。 瘦弱的人全身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仿佛是橘子干枯腐烂的快进版。 很快，一个原本有血有肉的人就变成了了一团蜷缩着的，只能隐隐看出一点轮廓的“干尸”。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块干枯的树干。 而机器另一边楚行止的身体却像一个吸饱了水的海绵迅速充盈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慢慢变浅，连隐隐发灰的头发也变成了漆黑的墨色。 一切过于匪夷所思，在宁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瘦弱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体征，连魂魄都消耗干净，再无生还的可能。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宁清，血液似乎在身体的每个角落冻住了，全身僵硬，血色一点点从面上褪去。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乱糟糟的掠过许多片段，只是她没来得及抓到任何东西，所有的片段最终化作浅浅的影子落在之前在隐世家见到的那个周姓老头脸上。 对方明明年轻却有张老头的外貌似乎有了答案，但这答案着实恶心，宁清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看着机器上了无生机的“树干”，滔天的杀意再也无法压制，灵力不受控制地在掌心暴起。 “谁？”身魂归位的楚行止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样的灵力，凛然的杀意瞬间盈满整个空间。 见被人发现，宁清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也不在龟缩，缓缓抬手就要击碎眼前简陋的门。 只是胳膊刚刚抬起，肘间传来冰凉刺骨的寒意，反手打中一个软绵冰冷的躯体，随即听到一声闷哼，对方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宁清不由一愣，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对方拉起她迅速跑远了。 知道刚才她的攻击并未打偏，也没从对方身上察觉恶意，但在这诡异又陌生的地方，宁清始终不肯放下警惕。 “你是谁？”看着拉着自己费力奔跑的魂灵，宁清的眉心泛起怪异的褶皱。 这种地方出现的自然不是人类，但一个从未见过的魂灵为什么愿意承受被她差点害死的风险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吧。 不清楚这魂儿的举动，姑且就当它是为了救她，只是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呢？难道是因为她长得特别受人欢迎吗？ 宁清的想法在这莫名其妙的气氛中歪楼了，拉着她的魂灵似乎没有听到问话一般，自顾自地将她拉到走廊旁的一间小屋内，四下张望一番，双手颤抖地关上了门。 厚重的门完全将外部冷白的光线隔绝，魂灵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一般，靠在门上喘息许久，方才重重地摔在地上。 “喂，你到底是谁？” 第018章:实验 第十八章实验 “喂，你到底是谁？” 见女性魂灵调整好气息也没有给宁清答案，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同时也开始打量对方。 眼前的魂灵眼前的魂灵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面上浅浅的细纹和略显混浊的双眼宣告着她已不再年轻。 魂体状态的她泛着幽蓝的光芒，宁清本想用自己微弱的灵力给这个被她误伤的魂灵稳定魂体，看到对方身上的光芒后，默默收回手掌。 蓝色光芒，且颜色已经接近黑色，已经是即将弥散的前奏，已经……没救了。 魂灵作为空灵又稀薄的存在，对自己的身体状态自是清楚地紧，在这种状态之下，对方却拉着她跑了这么长一段路，是真的不怕死吗？ 这一点认知让宁清心头的怪异愈发浓重。 “我…我没有恶意。” 濡湿的头发狼狈地粘在脸上，魂灵抬头硬是冲着宁清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因为刻意，她没注意到她这副模样有多不可信。 知道对方对她造不成伤害，宁清也没把对方的反应放在心上，走过去蹲在女子面前，直视对方的眼睛。 恍惚觉得眼前魂灵的面部轮廓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宁清确定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位。 “我…”女子没什么血色的唇蠕动了几下，慌乱地错开了宁清的视线，讷讷开口：“你…你认识叮叮…不，认识杨宇鼎对吗？” “叮叮？”对方话语中出现了完全预料的人名让宁清面上浮起空白，突然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原本清冽的水墨色眸子满是冷意。 “你……竟然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不是疯了忘记一切了？” “我…我……”女子，也就是叮叮的妈妈杨彩霞女士拉着宁清的手颤抖起来，喃喃自语地反复重复着三个字，连声音都微微颤抖，“…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宁清并没有推开杨彩霞，静静地看着对方脸上斑驳的泪痕，心绪竟然没有一丝起伏，连她自己也没料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平静。 “…你…这话是在跟谁说呢？” 宁清的话似乎打破了杨彩霞的某些希望，她仿佛失去支撑一般重重地跌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出声音。 “……” 看到一个陌生魂在眼前哭的如此凄惨，即使对其心有不满，宁清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是，她也只能做到不呵斥对方，再多她是做不到的，叹了一声，面色微沉地斜靠在墙边，静静地等着对方情绪平复。 “……” 过了许久室内的低声抽泣终于停止，杨彩霞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同时，两人间的气氛也变得愈发诡异。 忍了忍，宁清侧头看向杨彩霞，“你…还记得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你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 王警官曾清楚地表示过在他住院之前曾来到这里见过杨彩霞，那时候的她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然而，今天宁清见到的杨彩霞意识清醒，且是魂体状态，看她的样子似乎知道不少事情。 “没什么，跟刚才那人一样，不过我的运气好些。” 情绪平复下来的杨彩霞再次开口时有些冷漠，语调中除了微弱的哽咽以外，没有一丝不久前的慌乱，她浑身上下透着股尖酸的气质，给原本漂亮的杏眼平添了几分刻薄。 一时间，那股子张牙舞爪的市侩气便出来了，生生磨去了容貌姣好带来的优势。 不过，这个样子的杨彩霞倒是将宁清想象中的，那个辱骂照顾叮叮的无辜邻居的刻薄女人形象给勾勒了出来。 看上去竟有几分顺眼。 “啧。” 宁清冷嗤，深深地觉得刚才的她对这女人太过客气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在此刻再合适不过。 只是对方话语中的信息过于模糊，由不得宁清不去深究，“什么意思？你…也曾被那样对待过？” 耳畔似乎又一次听到了那声凄厉的叫喊，宁清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问道：“那个机器，是将别人的生命力纳为己用吗？” 杨彩霞似乎不喜欢仰着头跟人说话，不耐烦地站起了身，宁清看到对方眼里显而易见的红色，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明白王警官的话了。 “你个丫头片子当我是什么啊，这么一大堆问题要我怎么回答？” 杨彩霞似是非常习惯这种说话方式，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视线有些放空。 “这个精神病院里的人，只要是家里人死绝了的，基本都被那样过，我们这样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杨彩霞略带歧义的话让宁清眼角微微抽搐，知道对方在自己面前已经收敛许多，便无视了她话语中的某些字眼。 “…也就是说，被那样对待的人都跟这个社会的联系断开了吗？” 这样看来，青山疗养院倒是跟前段时间卜戈他们忙的事情有关了，这也就说明楚云修的调查方向没错。 想了想，宁清才问道：“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想知道呢？说好了让老娘…”愤愤不平地杨彩霞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僵，生生转了话头。 “…让我装疯，就能让我不用蹲监，谁知道不蹲监是不蹲了，他们竟然把我送到了这种地方。” 原本认真听着杨彩霞话语的宁清，忍不住皱起了眉，“等等…你刚才说，让你装疯？谁让你装疯？你是装的？” “是啊，当年我也才20出头，大把的人生没有享受，当然不想蹲监，刚好有人给我出了这个主意，我觉得不错，就照做了。” 杨彩霞不知在做什么打算，眼下没有丝毫隐瞒，宁清问什么，就答什么。 “让你装疯的人是谁？还记得吗？” 杨彩霞的回答让宁清有种错乱感，隐隐觉得这件事会牵扯出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记得，他化成灰我都记得，不过我也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姓周。” “周？”宁清的眉头紧锁，心头的怪异感愈发严重。 见宁清不语，杨彩霞便主动接了话，“说起这是什么地方，我确实不知道，不过那些负责看我们的人说我们是实验品。” 第019章:溯魂 第十九章溯魂 “实验品？”宁清心头一跳，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杨彩霞的这句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这个地方就是个人体实验基地。 “你这种状态多久了？我说的是你脱离身体的状态。”宁清理清了思绪后，面沉如水地看向杨彩霞。 不知这个问题踩到了杨彩霞的那个痛点，宁清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身子发僵，整个人像一块木头一般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听到她明显低下去的声音。 “两年。” “两年？”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宁清的认知，原本圆滚滚的猫眼瞪得更大了些，随即皱眉问道。 “我记得从那件事之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了吧，王警官只有这两年见到不是你？” “…是，也不是，最初的时候，我是装疯，后来被那个仪器吓到，确实是…那个了一段时间。” 杨彩霞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怎么讲述这个故事。 “前八年王叔见到的人是我，但也是疯了的我，后两年……被来回折腾，我就成这种状态…” “…白天的时候，我‘看到’我的身体在自由行动，但我也知道，活动的那个人不是我，那时候的我好像被关在一个小盒子里，出不去…只有看到王叔的时候，我才能操纵身体，但之后，我被关在盒子里的时间就变得更长了……” 颠三倒四的话，却难得地让宁清放下了对杨彩霞的成见，细细地从这乱七八糟的话中提取关键信息。 杨彩霞没有读过几年书，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她思考之后的结果，除却细节，宁清已经将杨彩霞的经历大致勾勒了轮廓出来。 今天知道的这些事情，对楚云修当下调查的事有极大的帮助，这些消息必须尽快告知楚云修。 然而，眼下最难的也是赶紧离开，刚才她暴起的灵力已经完全暴露了她的存在，楚行止不好对付，凭她现在的能力，很可能就是个送人头的。 解开眼下困境，只能尽快破掉笼罩整个疗养院的大结界，想要破坏这东西，就必须找到中心位置，只有破坏掉结界的能量供给，结界就变得脆弱，在以她的灵力将之彻底打碎，离开这里。 不过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关键在于怎么避开楚行止的人找到中心位置，迟疑片刻，宁清用灵力凝了支记号笔，凭借着记忆，在地上画起疗养院的大概地图。 “那个……” “先安静会儿，我想一些东西。”杨彩霞刚刚出声，就被宁清挥手打断了。 有些焦急的杨彩霞虽然不情愿，却还是默默地站在旁边，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杨彩霞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已经加速流逝，侧目看了眼仍在沉思的宁清，终于耐心告罄，也顾不得自己有求于人，直接出声打断还在思考的人。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到了这一步，我什么也不在乎了，有人告诉我，你能帮我，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帮我。” “有人？谁？” 被打断思绪的宁清，直接过滤了杨彩霞理直气壮的要求，捏着几个字眼询问。 “我说的是你要帮我。”杨彩霞不耐地跳过宁清的问题。 “呵，爱说不说。”不想跟对方争执的宁清冷笑，“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什么？”脑子跟不上宁清的杨彩霞一时间忘记了焦躁，怔怔地看着宁清。 “没什么，你该感谢你有个好儿子。”言罢，宁清又低头继续推算结界的中心位置，完全不理会她的话给杨彩霞带去的冲击。 “哈，找到了！”宁清终于跳了起来，水墨色的眸子熠熠闪光，仿佛天上灿烂的星子，现在的关键倒是怎么避开楚行止的耳目到底那个地方。 侧目，看到杨彩霞难看又复杂的脸色，宁清有些奇怪，突然想起刚才她究竟说了什么，面色一僵，唇角微微抽搐。 对于已经说出去的话，宁清并不觉得后悔，只是眼下她俩遇到的麻烦不小，可不能再窝里反…这样想总觉得很奇怪，眨眨眼，宁清毫不犹豫地将之抛开，走到杨彩霞身边。 “喂，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宁清对那个人好奇，也知道此时不是追究的好时机，只是杨彩霞的状态明显不对，她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杨彩霞虽然少年之时就入社会闯荡，但脑子明显不好使，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宁清的问题，也确实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不认识，他只是跟我说让我在这里等着你，然后带你离开这里…他说，你能帮我。” 杨彩霞的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柔顺了许多，完全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等我？那个人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杨彩霞的话让宁清心头一跳，面色不由严肃起来。 那个人…是知道她会到青山疗养院的，对方甚至还知道她会到这个暗道之中，但…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说什么？我想想啊……”杨彩霞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疑惑愈发浓厚，眼神也开始微微涣散，魂体的光芒愈发微弱。 “…哎？什么时候呢？昨天？不对，今天？也不对…怎么想不起来了……” “够了，别想了。” 宁清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然给杨彩霞下了惑心咒，再任由杨彩霞思考下去，她就得提前弥散了。 无奈之余，宁清只能拍晕杨彩霞，用灵力稳住她的魂波。 见杨彩霞身上的光芒趋于平静，宁清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脸色苍白的杨彩霞，犹豫了一瞬，咬咬牙，将手掌放在了杨彩霞的天灵盖处。 作为地宫宫主亲妹，宁清的灵力虽被身上的咒痕压制，但天赋还在，康复训练的时候，她瞒着司无邪偷偷修习了地宫秘术——溯魂。 这么做会有很多隐患和后遗症，暂且不提溯魂过程的风险，仅仅是她家亲哥和上司的反应就让她头皮发麻。 不过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杨彩霞的身魂整日在疗养院晃荡，即使不能自由操纵身体，魂体也是有记忆的，在她的记忆片段中说不定可以找到去往结界中心位置的最佳路线。 还有那个人……宁清有种预感，杨彩霞说的那个人大概率是故人。 综合来看，使用溯魂势在必行。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已经将神识沉入杨彩霞记忆中的宁清，却觉得心虚的紧。 第020章:疑似故人 第二十章疑似故人 由于第一次使用溯魂，宁清没有把握好度，一个不留神竟将杨彩霞平凡却狗血遍布的人生“经历”了一遍。 随着看到的内容增多，盘腿坐在杨彩霞跟前的宁清脸上的血色褪的也越快。 宁清脸上用隐匿符和灵力藏起来的咒术残痕仿佛浮上水面的藤蔓一般，缓缓地在她脸上舒展开来，细密的汗珠似是剔透的小果子一般挂在“藤蔓”之上，给宁清原本清丽白皙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冶。 然而这一切，宁清并不知晓，现在的她已经找到了可以去往结界中心位置的路，那条路在杨彩霞的记忆里非常清晰，可见是经常去的。 或者说，是操纵杨彩霞身体的那个东西常去。 宁清的神识窝在杨彩霞的记忆角落冷笑，看来蹲在杨身体里那位在青山疗养院的地位绝对不低，只是为什么选择杨彩霞而不是别人？ “你还是来了。” 思考中的宁清被一声无奈的叹息打断，再次抬眼赫然发现周遭原本不甚清晰的景色逐渐扭曲起来。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仿佛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雾，依稀看得到物品的影子，这种感觉就像眼前是个抹着马赛克的哈哈镜。 怪异的场景下，宁清的脑袋却冒出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清咳着掩饰过去，对方的语气过分熟稔，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在大宁清也终于警惕起来。 “谁？” “……嗯。”轻柔的叹息带着无奈的宠溺，清透温润的男声如细腻的温泉一般，潺潺地从宁清耳膜游到心尖，莫名的遍体生寒。 只是她现在是一缕神识，根本不具有自卫的能力，如果对方真想做什么，她也反抗不了。 想通这一点，宁清就觉得破罐破摔了，此时说话也带了些许气闷的意味。 “喂，你大喇喇的在我面前出声却不露面，是要做缩头乌龟的吗？” “自然不是。” 话音刚落，宁清就看到跟前不远处扭曲的镜像空间之中，一个儒雅俊逸缓步而来，行走之间夹着轻柔的风。 似天上的月化人一般，照亮了一室黑暗，颀长的身姿找不到丝毫消瘦，明明唇角带笑，却有种高处不胜寒的禁欲气质。 这人的脸上带着半面鎏金面具，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和殷红的薄唇，但是让人好奇他的长相。 “啧。”宁清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看着对面的人学着楚云修嘲讽他人时的样子，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瞥着对方。 “连脸都不露，你这样是不是太不真诚了？” 说实话，在宁清觉得她这个样子看起来一定很欠抽，因为楚云修每次用这种表情看她的时候她都想一巴掌拍上去。 宁清不知道的是楚云修这人亲疏极其分明，对她的态度已经明显收敛，妖殿殿主对待外人永远血腥镇压，更不会对对方笑，即使是嘲讽也不没有过。 加上宁清的刻意模仿，她的样子看起来很蠢，像只梗着脖子卖萌的小奶猫。 “……”男子似乎清咳了一声，抬手掩去唇角的笑意，俯身凑近宁清，似是说什么秘密一般，轻轻启唇。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人的气息跟他温润的声线不同，带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清寒，宁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抵上冰冷的“墙壁”。 侧头而望，宁清发现她身后不是墙壁，而是一团扭曲的空气。 这玩意儿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退无可退，对方的呼吸又近在咫尺，宁清只能皱眉侧头躲过。 随着耳畔传来沉闷的撞击，宁清眼皮微掀，正好看男人白皙如玉的手腕。 鼻间的凉意愈重，此刻的宁清被牢牢地困在男人与扭曲的空气之间。 男人的脸离她不过几寸的距离，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可男人只是带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宁清。 许是距离近了，宁清看到了男人的眼睛，浅浅的琥珀色，此时却沉着她看不懂的光，莫名的，她觉得对方的心情不怎么美好。 即使男人唇角尚且噙着闲适的笑意。 虽然想不明白原因，但男人的态度让宁清很是不爽，抬眼直视男人清浅的琥珀色眼睛，忍不住冷笑。 “所以，告诉杨彩霞地道的位置，让她求助我，又潜入她的灵魂深处，你绕这么大一圈，难道只是为了在我面前露个脸？啊…不对，你可是连脸都没露！” 说着，宁清的手已经向着男人脸上的面具抓去，她的速度很快，却还是抓了个空。 原本俯身认真听宁清说话的男人，早已经越开几丈远，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重。 “哈…倒是忘了，你可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姑娘。” 男人话语中的宠溺让宁清眉头皱的更深，暂且抛开了被人耍弄后的恼怒与不爽，问道。 “你到底是谁？” 男人摇头，像看调皮的孩子一样看着宁清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啧。”意料之中的答案让宁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白说。” “是吗？”男人唇角依旧噙着笑意，“我不这么觉得……” 男人的样子明显还要说什么，但随着空间开始摇晃，他抬头四下望了一圈，最终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声。 “罢了，以后再叙吧，清清，你该回去了。” 自己的名字突然出现在陌生人嘴里，宁清不由一愣，明明很多事都称她“清清”但这两个字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她为什么会觉得痛苦？ 心底的哀痛和恨意绝非作假，宁清更加确定这人跟她的过去有关。 “你……” “清清，以后不要再随便使用溯魂了，太危险，沉浸在别人的世界里，会让你回去自己的身体。” 男人收回目光，微笑着打断宁清的话，抬手轻轻一挥，两人周围怪异的景色就慢慢恢复正常。 “好了，快走吧，这位杨女士大概是要醒了的。” 不知男人做了什么，宁清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意识开始从杨彩霞的记忆抽离，跟过去有关的人就要在眼前溜走，宁清急了。 “喂，你给我等等，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罢了，你只消叫我…” －－－－－－题外话－－－－－－ 终于把男三放出来了，哈哈哈，憋的我啊 （ps:男二是哥哥，男二是哥哥，嘿嘿。） 第021章:直面 第二十一章直面 宁清的神识回归身体的那一刻，满身尖锐的疼痛瞬时将她涣散的神识彻底拉回，接连不断的哀嚎从她嘴里冒出来。 “…疼疼疼……” “喂，你怎么了？还好吗？” 醒了的杨彩霞急忙起身跑过去，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她看到了宁清脸色的黑色咒痕时，面上划过一丝异样，却很快被掩饰过去。 注意力被疼痛牵引的宁清，压根没注意到杨彩霞的反应，只觉得随便一动，浑身都疼。 说实话，她之所以觉得疼，除了身魂受损以外，未尝没有被神识归位的时候没掌控好力度，被摔开几米墙上撞击的原因。 她真该庆幸这屋子不大，墙体也够厚，不然接下来可能就得直面楚行止了。 “没事，没事。”受伤的原因不好直说，宁清借助杨彩霞的力道，干笑着站起身。 “是吗？”见宁清真的没什么事，杨彩霞忍了忍，终究没有推开宁清，“你…现在可以帮我了吗？” “.……” 宁清闻言，不由一怔，松开了杨彩霞的手，迟疑片刻，终还是问道：“说吧，想我帮你什么？” “.…帮我…毁了这里，让疗养院内像我一样的人可以安息。” 杨彩霞踟躇，声音难得的低沉，很明显，此时的她心情并不美丽。 “……”鼻头上酸涩的热意爬到了眼睛，宁清深深地吸口气，闭眼敛去所有的情绪。 溯魂让她对杨彩霞的许多经历和想法感同身受，自然知道杨彩霞这么做的原因。 但这个世界终究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像她救不了杨彩霞一样，她也救不了这间疗养院内许多跟杨彩霞一样的人。 身魂的破损还有机会修补，但心灵的残缺是这世上任何人都无能为力的。 那些被当做“实验品”对待的人们，跟杨彩霞一样，经年的折磨已磨去让他们失去了希望。 若不是因着做不到自戗，他们或许早已心神俱灭。 沉默了许久，情绪终于平静，宁清直视杨彩霞郑重地开口，“好，我答应你。” “…谢…谢谢。” 得到承诺的杨彩霞略显浑浊的眼睛顿时清亮了起来，仿佛被掸去尘土的宝石一般，剔透耀眼。 而宁清看着杨彩霞的眼神略微复杂。 这是知道杨彩霞身份后，宁清第一次直视她，曾经复杂的心情似乎在这一刻明朗了起来。 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现在的杨彩霞，宁清张张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打开房门回头看向杨彩霞。 “…走吧，也不早了，天一亮就麻烦了。” “啊…好。” 由前面的杨彩霞带路，宁清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米岛内的一切，除了灯光和不知什么材质的墙壁，整个地道空空荡荡的似是鲜有人来的样子。 这地方是那个神秘男人的专属地盘，以那个人的实力，宁清相信，短时间内楚行止那个蠢货找不到这里。 但那个人跟楚行止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能在楚行止的地盘上搞出密道出来？ 那个人跟她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她那么了解，又为什么那么确定她能找到这密道的入口？ 至于那个人的名字……离开杨彩霞记忆世界的时候，对方确实说了，宁清也听得清楚。 不过他说的是…a，ge，是阿哥？阿鸽？还是阿歌？ 宁清耳朵很不错，她十分确定确定对方说出的这两个字的发音都是一声。 只是“ge”一声调的汉字范围太广，她实在不能确定，现在也不能找对方理论，气闷之余，宁清自觉把这个信息归为无用。 决定暂时称他为阿歌，至于叫对错与否，跟她无关，谁让对方说得不清不楚，且从头到尾都是耍着她玩。 不想多说话的宁清一直在整理今夜遇到的事，整理各种信息，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地道的出口处。 “到了。” 杨彩霞的声音将宁清从思绪中唤醒，抬头，两人已经走到了疗养院的后院。 而她们身后是一个废弃的仓库，看着刚才被杨彩霞转动墙上那生锈的铁狮子合上的地板，宁清的眼角就忍不住抽搐。 这个入口真真比那个水井高大上多了。 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宁清吐槽，耳力过人的她已经听到了疗养院内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原本安静得不像人间的地方突然冒出了很多人，这个认知并不能让宁清愉快，反而非常头疼，傻子都知道那些都是敌人。 尽管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宁清到没有退缩的意思。 “行了，你回地道，别跟着过去，太危险了。” 然而杨彩霞拒绝的很坚定，连理由也很“充分”。 “不回去，作为你的长辈，阿姨我要保护你。” “.……” 见鬼的长辈！宁清瞪大了双眼，要按实际年龄算的话，说她是杨彩霞的长长长长长辈都不为过，即使她的身体冻结在18岁，最近才开始使用。 刚想开口反驳，却因杨彩霞的话生生打消了念头。 “我逃过一次，今年我已经30岁，不想逃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宁清却明白她嗯意思。 十年前的事，不仅将一个生命扼杀，也给杨彩霞留下了无法愈合伤口，经由十年的时光，这到伤已经在她的灵魂深处腐烂。 孤单的她欣喜若狂的把孩子带来人间，看着孩子天使般软嫩的小脸，她欣喜若狂，希冀这个孩子给她孤寂的生命带来一丝生机。 可面对幼小的孩子夜间止不住的哭闹和愈发繁重的生活负担，她……还是退缩了。 不知道怎么做母亲，更不知道怎么养孩子，她选择了逃避，任由孩子野蛮生长，等她想要好好照顾孩子的时候，那虽年幼却已很懂事的孩子已经永远离开。 逃避之后再次逃避，可伤口却不会因为逃避而愈合，终究还是决定面对过错，接受曾经逃开的处罚。 所以，杨彩霞才说她不想逃了。 即使知道杨彩霞的心情，宁清也不想揭过她伤害过叮叮的那一页，任由往事随风散。 而杨彩霞本人也没打算当这一切没有发生。 这是杨彩霞的罪孽，犯罪者本人推不掉，宁清也不能替她推掉。 复杂的心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那走吧。” 第022章:陡转 第二十二章陡转 必须赶快离开，停留的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大，即使这地方被废弃也不能保证安全。 已经完全领会杨彩霞意思的宁清面色一凛，拉起杨彩霞就往结界中心的楼跑去。 民国建筑风的疗养院跟小别墅的区别在于，疗养院的楼层虽然不高，却又四座楼。 而结界中心的位置就在最接近外围的那个小楼的天台。 找过去倒不麻烦，麻烦的是怎么到达顶层，在杨彩霞的记忆中，那个楼上，住着一个对青山疗养院很重要的人。 杨彩霞身体里的那位似乎十分仰慕他，经常躲在角落里稍稍张望。 许是身体里那位的感情过于充沛，每到这个时间，杨彩霞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只看到一片浅浅的影子，连那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附在杨彩霞身体的那个行动非常自如，疗养院的“员工”对它也既敬重又畏惧。 对方仰慕的人…… 宁清摇摇头，甩开心底的不安，只希望那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只是这种希望想当渺茫。 宁清心里嘀咕的时候，两人已经披着夜色溜到了最边缘的小楼后面，蹲在围着小楼的草丛等待时机，也试探小楼内的情况。 整栋楼都亮着灯，宁清拉着杨彩霞挪了几步到离员工通道最近的病房窗下。 打开窗子的时候，宁清还在庆幸这地方没装什么防盗栏。 拉开窗子两人蹑手蹑脚地爬进去，到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向外望去。 这栋楼的里的人很少，嘈杂的声音更多地聚集在其他地方，这一点非常怪异，但也容不得宁清多想。 她扒着小窗子看了许久，又扭头透过低矮的窗子看了眼外面黑沉的天空，咬咬牙，推开门走上员工通道。 一楼还有些脚步声，到了二楼，除了她的脚步声以外，便没有一丝声音，就像她刚到疗养院的时候。 至于杨彩霞的脚步……一个魂灵有个鬼脚步声。 安静的氛围加上诡异的疗养院，这地方看起来非常可怕，只是这些情绪不好在杨彩霞面前表露，在她们走到三楼拐角的时候，宁清扭头问了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她后面的魂灵一句。 “这里的病房…也有被困住的魂灵吗？” 在疗养院乱逛的时候，宁清就有所察觉，这里的病房并非每一间都是无人居住，部分房间还是有人的，准确来说……是有鬼魂。 只是这些魂儿被困在小结界内无法出来而已。 那些小结界就像一个吸铁石，将魂儿们牢牢地吸在上面，宁清找不到结界眼，也不能将他们带出来。 不过她莫名的觉得小结界的结眼，或许跟大结界的界眼相连。 “不知道，我…很少来这里，倒是我的病房那楼里，有很多跟我一样的……鬼？” 显然，杨彩霞对自个的认知还是模糊，白天的时候她还在自己的身体里，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不受控制地自由行动，到了夜里就变成这副模样。 如果不是那个面具男人的帮助，她可能跟那些病友希望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地界死命挣扎。 杨彩霞还是非常感激男人的，这是八年来，她第一次在夜间自由行动。 想起对方让她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宁清，杨彩霞思考了许久，终是决定把她知道的东西告诉宁清。 趁着宁清提问空挡，杨彩霞把她一路上思考整理的东西说了出来。 “我记得，这四栋楼的作用不一样，晚上的疗养院跟白天的疗养院也不一样，白天的疗养院看起来更旧一些。” “不一样？！？” 宁清显然是震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一样，今天是我第一次在夜里看到疗养院，跟白天完全不一样。” 说起这个，杨彩霞也心有戚戚，作为一个迷信的人，她能接受自己变成鬼魂，却想不通这昼夜样貌不同的疗养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刚出来的时候，她比宁清更震惊来的。 宁清总觉得她是知道原因的，但无论怎么想，都没有答案，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再好奇她也只能忍下百爪挠心的郁闷，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先不说这个，我需要到顶楼。” “顶楼？去那里做什么？” “打破结界，那些人的魂儿被结界锁住，必须打破结界才能放他们出来，而且，这里的情况必须让人知道，我需要帮助。” 时间紧迫，宁清也解释不了太多，只匆匆地说了大概，幸而杨彩霞只是随口一问，虽然没听懂，带还是点头应了。 两人此时在三楼的最后一个台阶，在往上就是四楼，宁清抬脚要跨上去的时候，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她下意识地将脚收了回去。 心脏跳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宁清拉着杨彩霞紧紧地贴在楼梯拐角的墙根，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动作，就听到一声急躁地暴喝。 “还没找到？溜进来一个人都是我提醒之后才知道的，我养你们做什么？” 气急败坏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耳熟，宁清很快就认了出来，现在呆在四楼的那位就是楚行止。 他似乎是跟他的下属打电话，全程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废话少话，赶紧把那人给我找出来，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九个半小时，生怕她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吗？” 宁清犹豫了一下，拍拍杨彩霞的胳膊示意她先去三楼，两人刚刚转身，再次听见楚行止不耐的声音。 “等天亮？如果她在天亮前跑出去呢？那个人不是人类，她有灵力啊你们这群蠢货！！赶紧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剩下的话宁清没心情去听，她拉着杨彩霞躲进了三楼临近楼梯的病房，面色凝重。 楚行止，现在在这里的竟然是楚行止，突然有点后悔在地道的时候没有直接出手弄死他了。 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当时出手，她就不可能走到这里，宁清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听楚行止的意思，从她进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九个半小时，她记得进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 九个半小时……那现在是四点半？ 现在是深秋，那距离天亮岂不是只剩一个小时不到？ 第023章:破界 第二十三章破界 必须在天亮前离开，这种想法一开始就存在宁清意识之中，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而楚行止刚才的话也印证了这个想法。 时间不等人啊，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要到达顶层，还要破掉结界，确实…不容易。 “四点半，四点半……呃，我好像有手机来的。” 嘀嘀咕咕的电子废宁清终于想起了被她遗忘许久的手机，在杨彩霞仿佛看智障的眼神中，将手机掏了出来。 按亮了手机屏幕，看着手机上没有灰色的信号格，宁清挑挑眉，也没失望。 “那个……” 宁清扭头招呼杨彩霞，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见面的时候是因为讨厌她，现在倒是不讨厌了，对她的感觉却更加复杂。 点开通讯录找到某人的号码之后，宁清在手机上加了道符，就把手机抛给杨彩霞，“…这个你拿上，在这里等我。” “我不……”杨彩霞脸上的不满呼之欲出，脱口就要拒绝。 “你的死活跟我无关，这不是不让你涉险！” 宁清飞快地打断了杨彩霞，面露不耐地挥手，“破开结界的同时那些人都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我们需要外援。” 见杨彩霞面上的不满褪去，宁清才静下心来解释，“结界内手机没有信号，等手机有信号的时候你拨这个电话，告诉他这里是青山疗养院，你希望的，他能帮你达成。” 宁清的最后一句话，终于把杨彩霞不情愿打消，点头同意。 “…只要手机有一个信号，你就拨号，不用多说，告诉他楚行止在这里即可。” “喂，我说的很重要哦。” “你放心。”杨彩霞的表情很是郑重，宁清眨眨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背对着杨彩霞的宁清面色有些凄苦，深深地痛恨自个无聊的英雄主义，虽然不后悔做这个决定，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表情。 这种情绪在走到四楼楼梯口的时候才暂时消散，静下心思考怎么在不惊动楚行止的情况下上去天台。 这个楼的设计略显怪异，跟宁清认知中的楼层建筑不同，若不是看了杨彩霞的记忆，她也只会老老实实地走病人的楼梯。 员工楼梯很狭窄，在小楼的最右侧，狭窄又简陋的台阶一直延续到四楼的角落，可要想走上天台，就必须经过一小段四楼的走廊，厕所旁边的小房间是通往天台的台阶。 这位置已经不能用隐蔽来形容了，大概是为了隐藏某些东西，通过计算，宁清很确定他们隐藏的就是结界中心。 这个地方相当于整个疗养院的中最脆弱的部分，应该只有关键人物知晓的，但杨彩霞的记忆这个片段却十分清晰。 因此，才有了杨彩霞身体里那位的身份十分重要的结论。 抛开这些不谈，厕所的位置，死不死地在走廊的另一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果想过去，就必须穿过走廊。 而宁清在刚刚已经确定了此时呆在四楼的人，是楚行止。 目前为止，青山疗养院内最棘手的人。 归纳之后，也就是如果想要上去天台，就必须从楚行止所在的屋子经过，而且不用怀疑，就算宁清再小心，也会被楚行止察觉到。 在三楼的时候没听到有人离开，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宁清也确定，楚行止并没有离开。 没有多少时间，宁清的实力也不容许她跟楚行止对上，将楚行止引来。 但这样做的弊端就是，一旦对方发觉不对，便会第一时间意识到结界这边出了问题 也就是说，留给宁清的时间又一次大大缩水，还是在她不了解那个结界的情况下。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等死还是试一试，几乎不用选择。 磨磨牙，心里把楚行止翻来覆去地骂了个遍。 抬手凝出了一只泛着暖光的小蝴蝶，完事后，宁清划破指尖，将血滴在蝴蝶身上，用灵力把愈合了伤口后，弹了弹蝴蝶翅膀，小心地将小蝴蝶送出了窗子。 看着小蝴蝶晃晃悠悠地飞出窗子，宁清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根，屏息细细辨别着四楼上的一切动静。 她当然不会傻到把楚行止往楼里引，若真那么做了，先不说会不会暴露她，就躲在三楼的杨彩霞都会被楚行止发现。 楚行止那货活了千年，根本不可能是人类，四层楼的高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因此宁清将小蝴蝶放出去，为的就是把楚行止的注意力引出去。 至于放上一滴血……也是因为杨彩霞记忆中的一些东西和她亲眼见到的那个被抽成树干的人。 一滴血很少，却了胜却无，貌似此时的青山疗养院除了楚行止的手下以外，似乎就只剩她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吧？ 活人，还是被搜查的活人，对楚行止的吸引力一定很大。 事实证明，宁清的想法确实有用，片刻之后，她就听到了窗户被拉开的声音。 接着就听到一声重物落得闷响，宁清眨眨眼，也没耽搁，迅速奔着目的地而去。 清寒的风带着浓重的水汽将宁清的头发微微吹起，不由小小地打了个寒颤。 搓搓胳膊，宁清并没有耽搁，走到天台正中央，微微透出光亮的天际和脚下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埃的瓷砖让她皱了皱眉。 结界图不可能大喇喇的摆在这里，这一点宁清很清楚，因此并不吃惊，想了一会儿，就将手掌贴在地板上闭眼感受了一番后，忍不住勾唇一笑。 站起身，将口袋里剩余的符箓取出，迅速修改了符文之后，符纸一张张贴地面，围成一个圆把自己圈在其中。 做好一切的宁清，闭眼将灵力凝于指尖，借着自个良好的记忆开始凌空画符。 暖白色的光芒在指尖跳跃，仿佛华丽的舞蹈一般，慢慢汇聚起来的光芒在空中凝成一道繁琐又绚烂的符文。 柔和的光芒下宁清白皙如玉的脸仿若玉人，也吸引了躲在深处的东西。 全身心投入到绘符宁清并没有察觉到异样，手腕一翻，将绘好的符纹重重地拍在地上。 随着脚下细微的颤动，隐藏在地板的结界纹缓缓地升向天空。 视线追随着纹路的宁清在此时也终于看到了盯着她的眼睛。 第024章:天亮了 第二十四章天亮了 “卧槽！你谁啊？” 宁清仰着脑袋直直地看到了那东西灯泡大的眼睛里。 哦，准确来说不是眼睛，是毛绒绒的小圆脸上两个小孩拳头那么大的黑眼圈。 看着差点把全身怼在脸上的玩偶一般的生物，宁清眼角一阵抽搐。 小家伙眨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还似有如无地冲着她咧嘴一笑，毛绒绒的脸上尽是憨态可掬的呆萌。 熊……熊猫？？？ 以非人的速度远远退开后，宁清的眼珠差点掉在地上。 刚才飞在她面前的小东西只到成人膝盖的位置，忽略它身上散发的微光，确确实实是只熊猫没错。 小家伙见宁清推开，面上明显流露出一丝丝委屈，慢悠悠地落在地上，身上的光芒在落地的一瞬间，尽然散去。 还没站稳，就扭动着小屁股，委屈巴巴地向宁清挪动。 也不知是年龄下还是没站稳，小家伙脚下一软，将在地上滚了两圈。 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没有爬起来的小熊猫发出了“嘤嘤嘤”的哀嚎，小爪子执着地向宁清所在的方向伸着。 撒娇的形象就相当生动了。 “……” 饶是原本提着十二分警惕的宁清，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眼角抽搐，这…这么蠢真的可以吗？ 小家伙萌的一脸血，但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宁清有丝毫懈怠，轻咳一声，把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来。 宁清扭头，假装没有看到那个翻了车的“小乌龟”，转身仰起头专心地看着已经浮在天空中的结界纹。 结界纹的暴露，也间接暴露了宁清的位置，留给她的时间一点也不多了，她也没料到这结界纹竟是被强制压在地板之下的。 眼下被放出，结界纹上的光芒几乎笼罩了整个天空，现在的只有彻底破坏结界这一个选项了。 先破了结界，让她不至于被动，至于其他的……只希望楚云修那家伙可以稍微靠点谱。 没有犹疑地，借助脚下灵力汇聚起来的风，宁清缓缓飞到空中漂浮地结界纹跟前不由皱起了眉。 初初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东西眼熟，此时凑近才发现这玩意儿已经不能用眼熟来形容了，这一个个繁琐纹路，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似乎曾千百次绘制类似的东西一般。 一时间，宁清觉得头疼欲裂，然而，风中夹杂的各种脚步嘈杂的声音却容不得她多加思考。 按住抽搐的太阳穴，手腕一翻，一柄泛着冷白光芒的长剑出现在宁清手中，长剑现身的一刹那，天空中原本已经黯淡下去的星星似乎亮了一些。 清冷的流光沿着宁清的指尖，划过剑身，缓缓没入剑中。 “第一试用星辉竟然是用来破从没见过的结界，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嗷！” 宁清看着手中的长剑苦笑着吐槽，话音刚落，就被剑身上传来的寒意刺了一下，只能出声安抚。 “好了好了，这对你是小菜一碟，等下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哥哥失望哦~” 星辉是司无邪在离开之前交给宁清的，跟星芒一样，是由前宫主亲手所铸，据她哥所说，星芒和星辉这两个名字还是由宁清所取得。 至于为什么不是前宫主取名，宁清也问过，只是当时司无邪的情绪明显不对，她就机智的岔开了话题。 宁清沉睡的千年时间，星辉就进入了蒙尘状态，千年的孤寂让它的性格变得古怪，作为理亏的一方，宁清只能选择包容。 都是大爷！听到星辉的剑身发出一丝短促地争鸣，宁清嘴角一抽，揉着眉心，“那就拜托你了。” 言罢，宁清面色一凛，将灵力汇于剑身，飞身向结界扑去，随着一声剧烈的碰撞声，宁清的虎口一痛差点握不住剑柄，整个人仿佛折翼蝴蝶一般，重重地向地上撞去。 尘沙散尽，宁清嗅着鼻尖强烈地焦糊味低头咳出一口鲜血，也顾不得擦拭，撑着星辉半蹲着抬起脑袋。 目光不由呆凝，刚才她尽力的攻击竟然只给结界纹搞出了几丝裂痕？！？ 几丝……其实也不是，结界纹上的裂纹以剑身相撞的地方为中心，仿佛蛛网一般，遍布整个符文，连结界纹上的光芒也微弱了几分。 但这样远远不够，甚至她的时间也没有了，因为，宁清已经清楚地听到了向这里而来的凌乱的脚步声。 时间……几乎没有了，但宁清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此时的大脑格外清醒。 她抬头看着浮在半空中的结界纹，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记忆中跟符文有关的片段，视线机械地繁琐的纹路之间滑动，最终定格在符文的边缘。 “喂，星辉，还能行吗？”宁清扯扯嘴角，看向手中泛着寒光的剑身。 铮名的剑声仿佛不屑的冷哼，宁清瞬时领会了星辉的意思，挑眉一笑，“那可不要怕啊，我不会给你后悔的余地的。” 撑着星辉缓缓地站起身，宁清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结界纹的边缘地带。 与此同时，天台的大门被人重重地推开，宁清侧头，入目的正是满脸惊怒的楚行止。 对着楚行止挑衅地一笑，宁清清楚地看到楚行止堪称变脸的绝技，那表情的丰富的，连宁清都想给他点个赞。 楚行止在看到宁清脸的一刹那，脸上的惊怒转为震惊，还带着点疑惑，下一秒就换成了欣喜若狂。 楚行止怪异的反应告诉宁清这里面大有文章，但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宁清飞身而起的同时。 用星辉在楚行止跟前重重地划下一剑，飞沙走石之中，楚行止下意识地蒙上了眼睛，而宁清已经飞到了目标位置。 将全身灵力汇聚在星辉身上，直直地将剑身插入结界最边缘，也就是整个结界最脆弱的地带。 随着一声似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宁清手掌一送，整个人脱力地往下坠去。 模糊的视线中，一道颀长的身影踏着黎明的第一缕光辉向她而来，鼻间熟悉白梅香让宁清安心地陷入沉睡。 天……终于还是亮了。 第026章:后 第二十六章后 被舔舐的濡湿让宁清有些不适，在脸颊旁乱七八糟地扫过，一个不留神抓住一团软绵绵毛茸茸的小东西。 不对，她记得在昏睡过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的明明是楚云修，这个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鬼？ 这一认知让宁清原本迷蒙的意识，瞬间汇聚起来，手指下意识地远离某团毛绒绒的生物。 可那不知名的小东西并没有察觉到宁清的抗拒，还蹬着小短腿“嗒嗒”地凑过来，讨好似的拱了拱她的手指。 毛绒绒的触感和濡湿的感觉让心大的宁清，瞬间睁开了眼睛，完全顾不得满身的伤痛，“噌”地一声坐了起来。 而因她动作被弹出去的小熊猫，懵懵地看着宁清。 本想起身跑开，却被满身的疼同硬生生地拦下。 不疼才怪，先是在溯魂之后身魂受损，紧接着有从半空中砸在天台，没直接挂掉已经是她非人类体质带来的优势了。 人是动不了，嘴还是好好的，不消片刻，从宁清嘴里爆发出一声哀嚎，“…玛德，疼死了啊！” 一直站在宁清身旁的绍云，体贴的将宁清扶了起来。 宁清借助绍云的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刚想道谢，就被一声轻嗤给刺激的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啧。”莫名地心虚让她低下脑袋一言不发，连抬头看眼楚云修的念头都没有，乖巧的好像一只小猫。 然而，楚云修只是淡淡地瞥了宁清一眼，坚定不移地把到嘴边的嘲讽之语说了出来，“这点疼算什么，我还以为‘疼死’才是你的最高追求。” 楚云修的言语平静，情绪也波澜不惊的，好似没有生气一般，而宁清却觉得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缩缩脖子，希冀把自己的身体缩在角落里不让人注意。 侧头的时候。视线中闯进一团绒毛生物。 小家伙扭着肥嘟嘟的小屁股，扭扭晃晃地向她爬过来，湿漉漉的大眼睛中浓浓的期盼还夹杂着一丝浅浅的委屈。 正是宁清在不久前看到的那只小熊猫，小熊猫注意到宁清的视线，仰着小脑袋咧嘴一笑，呆呆蠢蠢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很可爱，但此时的宁清尽管手心痒痒，也没敢在这种时候动手撸熊猫，只眼巴巴滴看着，还时刻注意楚云修的反应。 楚云修见宁清半天没反应微微挑眉，侧头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定格在某一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楚云修及不可察的怔愣片刻。 小熊猫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扭动圆滚滚地小脑袋向他看来，在看到他的时候，楚云修清楚地看到小熊猫眼底浓浓疑惑和不解。 将一切收诸眼底的楚云修唇角微勾，视线在小熊猫和宁清身上来回跳跃，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莫测起来。 只是这一切，谁都没有注意到。 “哎，那个是……” 为了表示自己认错的诚意，宁清不敢去看楚云修，也不能过分关注小熊猫，就把视线放在其他地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枯黄的“树干”。 发灰干枯之间，依稀看的出来是个人形，宁清第一时间就把那东西同她在密室里看到的联系在一起。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被抽干了血肉魂魄的“人”。 一瞬间，宁清原本心虚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看向那东西的眼神及其复杂。 “那是楚行止。”楚云修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突兀地传进了宁清的耳膜，让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宁清顿时震惊了。 “楚行止？！？”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还在乖小孩人设中的宁清，忍不住反问，“你莫不是在逗我？” “逗你？我很闲吗？”楚云修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抛给宁清，“吃了，接下来的事很多，既然你全程参与了，就待在这吧。” 宁清下意识地接住向自己飞来的某物，看着大步流星往外走的楚云修嘴角微微抽搐。 “啊…对了，因为你擅自行动，所以这个月的工资就不用领了，用来抵你的医药费，还有…如果你想养那只熊猫，就必须加油打工了。” 楚云修在踏出天台门的时候，侧头对着宁清微笑着说完，也不等她是个什么反应，抬脚就走了下去。 只留下白眼翻出天际的宁清，还脸色微微怪异的绍云。 看着楚云修的背影彻底不见，宁清才哀嚎着转动酸痛不已的身体，一个不留神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绍云的注意力没有从宁清身上移开，在某人差点摔下去的瞬间扶住了她，以此同时，绍云也注意到了宁清脚边某只软萌的腿部挂件。 “这是……” 绍云眼中的警惕几乎化作利剑，敏感的小熊猫似有所觉，委屈巴巴地抱着宁清的腿避开了绍云迫人的视线。 宁清只当小熊猫是害羞了，借着绍云的手臂站稳，蹲下身将抱着自己大腿的小熊猫抱了起来。 差点被小熊猫的体重闪到腰宁清脸色一僵，这才注意到绍云的提问，笑了笑，将小熊猫放在绍云跟前。 “熊猫，这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从我最初破结界的时候就在。” “一直都在？” 绍云的面瘫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从他们到这个天台之后，一直到现在，除了楚行止和楚行止的下属以外，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其它生物的存在，怎么这只熊猫…… “是啊。”似是看出了绍云的怪异，宁清摸了摸小熊猫的脑袋作为安抚后继续说道。 “不用担心，这小东西没有恶意，应该不是坏…呃，坏熊？” 似是察觉到宁清的善意，小熊猫乖巧地拱了拱宁清的脸，仿佛撒娇一般。 “……” 绍云眼角一抽，深深觉得这小熊猫不是一般生物，但这蠢不啦叽的样子，显然也不是卧底。 且听楚云修的意思，他是知道小熊猫存在的，因此，绍云只是点点头，没多做计较。 指了指宁清手中的小瓶子说道：“吃药，等下素雅和白臻就会过来，我先带你找地方休息。 第025章:逝 第二十五章逝 楚云修黑着脸接住了某个从半空跌落的蠢货，顺手捞起同样脱力的星辉剑，冷着脸落在了天台之上。 扶起昏睡过去的宁清，楚云修压根没注意周遭的环境甚至是人，冷着一张脸，细细探查了宁清的身体情况。 不知探到了什么，楚云修的脸上竟然浮起了笑意，抹妖冶又诡异的笑容让不远处正在跟楚行止对招的绍云心头一颤，收回视线，默默地为昏睡过去的宁清点了根蜡。 有的人心中的怒火愈盛，愈是平静，有的人越是恼火，笑得越是笑容满面，而楚云修就属于后者。 这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除了妖族和几个亲近的人知道以外，很少有人知道。 而这个“很少”遗憾的包括了宁清，也包括了楚行止。 楚行止不仅不知道，还一边跟绍云打，一边挣扎着往宁清的方向挪动，脸上近乎变态的痴迷，让面瘫的绍云都忍不住皱眉。 忍无可忍的绍云，直接一掌将楚行止拍在地上，却发现这人就像个变态一般，死死地盯着昏睡的宁清，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 绍云凑近才听清他内容。 “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什么了？还没等绍云追问，楚云修已经把宁清放在地上，起身向他们走来，绍云默默退到宁清身边站定。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楚云修和楚行止两个义兄弟之间的事了，他无权插手。 楚云修脸上妖冶到让人沉醉的微笑至始至终都没有退散的迹象，他走到犹如狼狈地躺在仿佛丧家之犬的楚行止跟前缓缓蹲下，抬手捏起楚行止的下巴。 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带着一股奇异的风流写意，赏心悦目。 然而在场的几人，没有一人留心欣赏。 “怎么？被打到地上起不来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舒服呢？” 斜斜的狐狸眼微微上勾，似乎要飞入鬓角，仿佛十分开怀的样子，但楚行止却知道，他这个义弟此时恨不得血洗整个疗养院。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样子的楚云修，楚行止一直以来焦虑的心绪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连注意力都从宁清身上彻底移开。 “还好…倒是你，若义母知道你这般对待师兄，怕是在九泉之下她也无法安息吧。” “呵。”楚云修甩开楚行止的下巴，起身从口袋里取出纸巾，不耐地着将手细细地擦了一遍，仿佛擦了去一手病菌，垂眸，冷冷地看着楚行止。 “你说的那个女人……我管她去死。” “你……” 楚行止似乎被激怒了，脸色变得苍白，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的身体在楚云修接二连三的算计和绍云的重击之下，早就不能自由行动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义正辞严地指责楚云修。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那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啧。”楚云修凉凉地看了楚行止一眼，“你装什么装？他们早在泥地里腐朽了，没人看你这‘正义凛然’的圣父样。” “……” 楚行止闻言，反而平静下来，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慢慢恢复血色，抬偷看向楚云修的眼神中却闪烁着粘稠的暗光。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你设的局？” “是啊。”楚云修挑眉淡然地承认了，冲着楚行止微微一笑。 “不过，若不是你这跳梁小丑的配合，我也不至于找到这个地方不是吗？” 说着，也不管楚行止什么反应，楚云修垂眸仿佛看臭虫一般俯视对方，“其实我很好奇啊……被自已当做信仰的人抛弃……” 不知是不是故意，楚云修特地停顿了许久，楚行止的脸色也在他着漫长的停顿中彻底僵硬起来，又一次赶在楚行止开口之前，继续说道。 “……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你闭嘴！”楚行止不断地锤击着地面，狰狞的表情加上癫狂的表情，仿佛疯了一般。 “不，不，他不会放弃我的，我是最早跟在他身边的，我为他做了很多，他不可能放弃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还不会啊？你给他发的信息他有回复吗？断尾求生啊…楚行止这可是你教我的，莫不是忘了？” 楚云修不耐地掏掏耳朵，睨着楚行止。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他不回复是因为他失望了，对，他是失望了……” 楚行止的目光中带着浑浊的病态，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在他的视线落在宁清身上时，原本浑浊的眼睛陡然一亮，挣扎着向宁清的方向爬去。 “…找到了，找到了，只要把她带回去，先生一定会开心，一定……啊！！！” 楚行止只是挪动了一寸，就被楚云修随手挥开，重重地装在墙根，而楚云修面上的笑早已褪尽，沉着一张脸，将楚行止整个人按在地上。 “说，为什么是她？”楚云修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黏腻的诱惑，引着人们沉入陷阱。 而楚行止的意志再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中崩溃，目光微微涣散，不受控制地开始喃喃自语，“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因为她可以延……噗…我...噗...” 耳畔的温热让楚云修迅速意识到什么，然而等他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晚了，楚行止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一般，不断地喷着殷红的血液。 头发迅速变白干枯，全身的皮肤整如同排气的气球迅速干瘪下来。 一转眼的功夫，原本还有呼吸的人就变成了枯瘦的老树干。 只有空洞干涸的眼睛带着浓烈的不解和不甘随着肉身迅速老化…… 楚云修起身四下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回头皱眉看着了化作“树干”的楚行止，顿觉无趣。 这人在千年的时光中早已变态，看他现在的样子也跟个神经病没啥两样了。 他那个主子到还算有先见之明，青山疗养院，多么适合做楚行止这种偏执的怪物的归宿啊。 不过那人倒也够狠，楚行止哪怕想破脑袋也没有料到他会落得个这种死法吧。 第027章:怪异的熊-猫? 第二十七章怪异的熊-猫？ “休息？” 绍云的话让宁清下意识拒绝，“不能休息，我知道密道在哪里啊，还有病房里的小结界，还有……” “宁清。” 绍云平静地打断了宁清的话，垂眸凝视宁清水墨般漆黑却清澈色的眼睛。 “你说的这些老大已经知道了，若还有疑问那个给我们打电话的魂灵也会解释，你做的够多了。” 绍云说这些倒不是哄骗宁清，楚云修早在之前就追踪到了楚行止的踪迹，也一直在逼他往那些人的“根据地”。 打伤楚行止又放走他，为的就是找到这个“大型试验场”。 至于说找到楚行止心中奉为“神明”的那位……抱歉啊，楚云修还是知道他那师兄有几斤几两重的，那位所谓“神明”其实根本没把楚行止放在心上。 而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中，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里的结界竟然如此繁琐，更没料到宁清会误入此处。 从那位半路兜圈的司机那里得到消息，楚云修的脸色当然就变了，那气氛诡异的…… 说实话绍云一丝也不远回想。 他们赶过来时，看到的是满是人类的青山疗养院，完全没有找到宁清的影子，而楚云修不知从哪里看出整个疗养院甚至半个山头都被结界覆盖。 而宁清已经在里结界，也就是楚行止所在的那个，十分危险的地方。 谁也没料到宁清在没有拖累他们的情况下，成为他们捣毁疗养院的最大助力。 只是这个助力的代价看上去有些大，先不提宁清身上伤势如何，就连他看出了宁清的情绪不太对。 宁清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绍云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 “宁清，若司宫主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只怕……” 绍云淡淡地抬出司无邪，语气平淡到没有一丝丝起伏，却成功地让宁清偃旗息鼓。 “……” 抱着小熊猫的宁清暗暗磨牙，觉得绍云跟在楚云修身边久了，近墨者黑了都。 到底不想司无邪担心，宁清垂头丧气地跟着绍云走到主楼的前台服务区，坐在那等白臻素雅过来。 绍云看着宁清把药丸吃下去之后才离开。 百无聊赖的宁清捏着小熊猫的爪子，四下张望。 其实这栋楼是她走进青山疗养院之后所到的第一栋楼，这个前台也是昨夜她曾走过的地方，只是那时候的她注意力在别处，也没细细打量过这一切。 现在看起来，心境却是完全不同，这里依旧安静得很，但时不时地看到妖类在病房和楼梯间穿梭，妖来妖往的，却十分安静。 只有妖类将一个个虚弱的魂灵从病房中带出来后，来回奔忙的样子。 宁清觉得她该感谢绍云没把她安排在病房，不然她哪来的此刻的闲适。 只是想到那个让她非常熟悉的结界纹、一个个虚弱的魂灵，还有那位她亲眼看着化作“树干”的人，心就一寸寸揪了起来。 表里结界，在宁清破开结界的一瞬间，这个名字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加上那一段段在清晰不过的记忆，宁清觉得这个结界跟过去的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甚至来说，这结界就出自她手。 她不知道这个结界做出来最初是想做什么，但现在被利用来做这种恶事，让宁清觉得心情复杂。 在这里被当做试验品的魂灵和人类，他们所遭受的痛苦，或许都该由她来背一份责任。 虽然，宁清也知道这种事不是她的责任，但没有记忆的她，总有忧虑。 如果……最初做出结界的时候，她就没按好心……该怎么办？ 还有，过去……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第一次，宁清迫切的想要知道过去。 哪怕之前知道记忆跟她性命挂钩的时候，她还觉得可以循序渐进的回忆。 “嘤…嘤…嘤嘤~” 颊边暖融融的热意和类似婴孩般的叫声竟宁清从黑暗的情绪中唤醒。 垂眸，正对上小熊猫仿佛黑珍珠一般湿漉漉的眼睛和眼睛周围硕大的“黑眼圈”，小家伙还伸着小爪子碰着宁清的脸，似是安慰她一般。 “你…莫不是成精了？” 宁清揉揉小熊猫的脑袋，小熊猫大概是个极其擅长顺杆爬的熊，闭着眼，十分享受地蹭着宁清的手心。 蠢蠢萌萌的样子，让宁清嘴角微抽。 若不是她曾探过小家伙的灵脉，确定它体内无法汇聚灵力，看到这呆萌又通人性的小家伙，还真以为这是个已经化了形的妖。 就算现在有人告诉宁清小熊猫只妖，她也是不太相信。 妖类之中，好像没有这蠢萌蠢萌的妖吧？ 妖们，大都很狡猾的，调查所的那几位就是例子。 看着怀里乖乖地小熊猫，宁清四下扫视了一眼，确定众妖们都在忙碌，才把小熊猫抱正了些。 “喂，小家伙，你听得懂我说话的吧？” 小熊猫歪歪脑袋，冲着宁清傻乎乎地咧嘴，看上去十分乖巧。 蓦地宁清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连带着觉得眼前的小熊猫分外眼熟。 皱眉细细想了许久，在没有类似的画面在脑海闪现，宁清不由叹了一声，点了点小熊猫的鼻子。 “说真的，还真是羡慕你啊。” “嘤嘤~~” “嘤什么？你看你的小肚子，圆滚滚的一看平时就没少吃。” 说着，宁清十分恶劣地戳了戳小熊猫的肚子，小熊猫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顿时被眼前这个无耻的人类惊呆了。 委屈巴巴地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宁清，垂着脑袋仿若神伤一般。 “喂，小家伙，生气了？”宁清戳戳小熊猫的背脊，眼角直抽，这熊猫真的不是披着人皮的吗？ “嘤~~” 小熊猫后脊一耸，头也不回，一副不愿搭理宁清的模样。 “……” 宁清见状，面色一僵，轻轻地抚摸着小熊猫的毛安抚地开口，“好了好了，不气了，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小熊猫一怔，扭扭捏捏地把身子转了过来，圆滚滚的大眼睛满是期盼地看着宁清。 这表情跟卜戈八卦的时候很像，只是更多了几分天真。 “……” 第028章:缱绻 第二十八章貌似缱绻 这是只妖吧？宁清默默下了个结论后，又迅速否定。 心里憋的难受，又看着小熊猫期盼的小眼神，宁清决定豁出去了，伸手把小熊猫暖融融的身体揽进怀里，缓缓地开了口。 “小家伙，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嘤？嘤！” 小熊猫歪歪脑袋，似是不解，又似否认。 “……”看不懂小熊猫的表达，宁清决定略过，捏着小熊猫的肉爪爪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记不得从前的事，但我知道这个疗养院的掩护结界，一定跟我有关……” “所以说啊，那结界........就算不是出自我手，也跟我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一想到在这受到许多折磨的魂灵和人类，宁清就觉得心情复杂。 小熊猫懵懵地看着视线飘远的宁清，有些担心，挣扎着爬到宁清脖颈处，伸着脑袋舔了舔她的脸颊，似是安慰一般蹭着宁清。 萌物的举动让宁清心情大好，抬手揉了揉小熊猫的脑袋。 大概萌物们都有一脉相承的治愈力吧。 怀里的熊猫团子驱散了心底的寒意，摸着熊猫脑袋，宁清渐渐放下警惕喃喃自语。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小家伙，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你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但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上纠结，可见是个蠢人。” 熟悉的讥讽声，一下把宁清心底的迷茫和矫情吓得个干干净净，后头，正看见一深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正是前不久离开了的楚云修。 对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明明挂着浓浓的不耐和嘲讽，却没有丝毫损耗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骄奢贵气。 看他一副嫌弃到不行的样子。 宁清就忍不住眼角微抽，小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拔腿就跑，哪里还记得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纠结与迷茫呢？ “站住，我刚来你就要走，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 原本想着开溜的宁清蓦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人欲哭无泪地僵在原地，心底暗恨自个比脑子还快的腿。 到底脸皮够厚，宁清僵硬仅仅维持了片刻，很快就恢复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状态。 神态自若地坐了回去，抱着小熊猫清咳两声，笑眯眯地看着楚云修，特别的乖巧无辜。 “啧。” 伴随着一声冷嗤，熟悉的白梅香气扑鼻而来，宁清的心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那个…老大，疗养院的事情处理好了？杨彩霞呢？” 想起她家老大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愿搭理陌生人的尿性，宁清体贴地补充道：“就是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女鬼。” “隐世家和地宫的人已经过来了，妖族能插手的不多。至于你说的女鬼……绍云应该知道，当初接电话的人是他。” 听到回答的宁清反而愣住了，她问这些问题只是为了转移话题，压根没指望楚云修回答，而她家眼睛长在头顶的长官大人竟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而且说归说，他眼神里的不满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得不承认，宁清在好奇之余，还在刚才的某一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很快被她碾弃，宁清觉得大概是被楚云修折磨久了，生了种受==虐倾向了。 说多了都是泪。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宁清脑海中一闪而过，思绪回笼的那一刻，宁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宁清突然发现原本在楼层间穿梭的妖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散去。 连带着那些虚弱的魂灵， 也就是说，此时偌大的小楼内，就剩下她跟楚云修两个人了！ 宁清的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频率要比往日快上许多。 这当然不是羞赧，七窍缺一窍的宁清纯粹是担心楚云修秋后算账，该是心虚来的！ “那个……” 忍了忍，宁清还是沉不住气，率先开了口。 “别转移话题。” 楚云修淡淡地瞥了宁清一眼，视线在懵懂的熊猫身上划过，最终定格在宁清身上，凉凉地开口继续。 “你刚才抱着熊猫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嗯？” 宁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在剧烈地抽动，有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明明在见到楚云修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刚才的话都被听去的打算，可面对楚云修的“直言不讳”时，宁清觉得自己的脸大概是烧了起来。 但很快，厚脸皮的宁清就调整好了情绪，那种话虽然矫情，但确实是让她很不舒服。 想通了这一点，宁清紧了紧怀里的小熊猫，正襟危坐地等着楚云修的下文。 “知道火药最初被造出来的作用吗？” “啊？” 突如其来的提问让宁清有些发懵，下意识地摇摇头。 “火药的诞生，是因为炼药，只是后来被人类用于战争，当天下焦土一片，枪声炮火不断的时候，你能说这是制造者的错吗？” 宁清脸色一僵，她已经知道楚云修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是为了什么了，心里默默吐槽这个说法老套，但宁清却觉得心头暖暖。 在楚云修不满地视线中，宁清坚定地摇摇头，看向她家长官的眼神都显得亮晶晶的。 “……” 楚云修看着宁清的眼神就觉得手心痒痒，想了想到底忍住了，继续说道。 “…当然不是制造者的错，每一种东西的诞生和消亡都是时代更迭的结果，虽然用火药作比不合适，但是宁清，你该知道，表里结界最初做出来的时候是为了守卫一族和平的。”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 楚云修低头凝视宁清，墨绿色的眸子中似乎褪去了暗沉，变得极其剔透，如同上好的翡翠石，流转的光华让宁清一时入了迷。 直到低沉华丽的声音伴着暖融融的空气穿过耳膜，透过流淌的鲜血将红霞抹在她的脸上之时，热度清晰的从脸颊上传来，宁清才回过神来。 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却是一句信息量极大的话。 “…这个结界的诞生，是我求某人所得，为的就是我妖族一时太平。” 第029章:馒头 第二十九章馒头 “呃…我…你…妖族为什么…” 宁清脸上的红霞悄然褪去，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几个词语。 原本缱绻的氛围瞬间化作浮云，而当事的两人是也没有察觉到。 “字面上的意思，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等你记忆恢复就能知道。” 楚云修挑眉，斜斜地坐在前台的桌子上，垂眸看着宁清。 “你只消记得，表里结界的建造在最初的时候是为了维护一方平安，有恶念的不是创造者，而是使用者，这一切都跟你无关。” 这正是宁清的症结，结界的创造跟她有关，这里的一切却跟她没有一丝关系。 她只是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下意识地认为表里结界最初的创造，就是给楚行止这群人用的。 经过这一折腾，宁清再多的矫情也都被扼杀了，心情复杂地看着楚云修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 “呃……” 宁清一顿，“也没什么，就想问下，你是不是早知道我的情绪不对了？” 楚云修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地瞥着宁清，“这点很重要吗？” “嗯…不重要。” “那就别管了。” “可是……” “嗯？” 现在的楚云修心情似乎不错，宁清顺杆吐槽，“…老大，你来劝我的例子实在是有点老套啊，你自己想的啊？” “我就说这样不行，安慰人哪能用百度……哎你们干什么？别挤了，站不住了……哎呦！” 宁清的话音刚落，楚云修尚未回答，门口就跌进来一个全身雪白的人。 从小楼的门口跌出一个雪白雪白的人，雪白的头发，雪白的衣服，雪白的鞋子，雪白……黑沉的脸色和缀着火光的红瞳。 这副标志性的模样，除了白臻没别人了。 “呵。” 白臻跌出来后，觉得身上一凉，不满的表情瞬时僵硬在脸上，突觉自己这是要倒大霉的节奏。 尤其是听到某人那声听起来十分平淡的冷嗤声之后。 楚云修的声音凉凉的，似是冬日的清泉，寒意渗进了血肉，让一到冬天就蔫的白臻抖了抖，把衣襟裹得更严实了许多。 连格外疲懒的精神瞬时提了起来，迅速爬了起来对着面无表情的楚云修咧嘴一笑。 “啊…云修啊，你好啊，吃早饭了吗？” 说完这话，白臻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乱七八糟地说的都是些什么鬼？ 不过话说回来，他心虚个鬼啊？作为楚云修的长辈，他有肩负起照顾这家伙的责任啊！ 纠结的白臻在听到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和及其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时，顿时怒了，那几个叛徒还想溜？ 要死一起死啊！ 丰富的内心世界让白臻想把躲在门后的几人捞出来，丁点儿不带犹豫的。 还没动手就听到了楚云修嘲讽意味十足的声音。 “站住，我有说让你们走了吗？” “……” 白臻抬头冲着已经完全呆滞地宁清微笑，完全不理会身后那几个已经背叛了的家伙。 “嘿嘿嘿，老大，你好啊，吃早饭了吗？” 卜戈硬是挤出一个自认为灿烂的微笑。 站在他身边的白臻眼皮一跳，抬脚将某只昏了头的宅男猫妖踢开，起身走到宁清跟前，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跟卜戈不是一路的。 看戏正开心的宁清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抬头，正对上白臻那双血红的眼睛，心下一颤，下意识地紧了紧怀里的小熊猫。 倒不是害怕白臻，只是被突然出现的红瞳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的宁清，冲着白臻讨好地咧嘴。 “省省，我现在很不开心。” 白臻并没有把宁清的反应放在心上，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宁清跟前，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探查一番。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臻探到的内容越多，他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们兄妹俩都是坑啊，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坑坑相接无穷尽了是吧？！？” 白臻满脸不忿地戳着宁清肉肉的脸颊，颇有一番急火攻心的意味。 似乎还有着一丝丝无奈的担忧。 只是白臻这话里的信息量略大，宁清的注意力被转移，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刚想想问些什么，就看到白臻那隐隐抽动的太阳穴。 明显是气极了的样子，直觉告诉她要闭嘴，吞了吞口水，宁清瞬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样？” 楚云修淡淡地瞥了眼再次伪装乖巧的宁清，垂眸看向白臻。 “问我？” 白臻挑眉反问，视线却是停留在宁清的脸上。 “不怎么样，只能说地宫血脉稀少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听了这话的宁清，小心脏都是一颤一颤的，动用溯魂导致魂力溃散这一点瞒不过白臻。 她知道她的灵脉脉象一定是魂力溃散，别人不知道溯魂的存在，或许会以为是她灵力损耗过度。 可……可这事瞒不过白臻啊。 倒不是说白臻医术修为惊人，无人能敌，主要是关于溯魂的相关东西还是她从白臻那里偷回去的！ 白臻知道溯魂，这一点用脚趾头也想得到好吧！？！ 至于地宫的东西为什么出现在白臻那里，宁清是觉得奇怪，出于相信白臻，她也没有深究。 眼下，看白臻这幅样子，很明显就已经知道她魂力溃散的原因是什么了。 “……” 大概是心虚，宁清拼命使眼色示意白臻，希冀他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哼。” 接收到信号的白臻冷哼一声，到底帮宁清掩下了这一事实。 “不算什么，你应该已经测过了吧，灵力枯竭导致魂力不稳而已。” “只是这样？” 楚云修觉得白臻有事瞒着他，但医术之上四族之内白臻是权威，楚云修的怀疑也只能是怀疑而已。 白臻起身时，脸上的晦暗已然褪去，抬手拍了拍楚云修的肩膀，貌似伤心地说道。 “云修啊云修，舅舅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回报舅舅的？舅舅好生伤心的~” “咳…咳咳…舅舅？” 宁清刚被白臻的变脸速度惊到，听到这么一句话，差点跌出去好吧。 什么舅舅，见鬼的舅舅，转头看到其他几个人蛮不在乎的态度，她悟了，感情这事还不是秘密啊。 第030章:回 第三十章回 “嗯，乖~” 白臻像逗宠物一般，垂手摸了摸宁清的发顶。 “闭嘴！” 楚云修的脸顿时黑如锅底，磨牙声清楚地从唇齿间传了出来。 宁清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对看上去不怎么友好的“舅甥”。 当初觉得这两位的关系有些怪异还真不是错觉啊。 宁清觉得满头黑线，实在是…想象不到。 “哎呀……” 知道楚云修是真的恼了，白臻挑挑眉，见好就收。 “我的水平你还不放心吗？宁清真没事，回去好好养养就行了。” 见楚云修不接话茬，白臻淡定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垂眸看向宁清怀里的小熊猫。 “说起来，宁清怀里的这个小家伙有点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哎？清清你什么时候抱着只小熊猫啊？” 楚云修还没回答，卜戈就拉着谷雨磨磨蹭蹭地晃了过来，圆滚滚的猫眼中满是惊异。 这惊讶到极点的样子不是作假，若非白臻提及，卜戈还真没看到小熊猫来的。 “……” 什么叫……什么时候抱的？她一直都抱着的好吗？ 呃……卜戈这反应是不是有点眼熟？宁清有些怔愣，一丝疑惑涌上心头。 “没什么，这熊猫能自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它想，你们谁都注意不到它。” 楚云修看着宁清静静地开口解释。 宁清低头，纠结地看着怀里蠢蠢的小萌物。 “你先养着吧，现在的它意识还不清醒。” 楚云修淡淡地补充。 “呃……养着是没问题，但是……” 看着怀里乖乖巧巧的小熊猫，宁清觉得很是纠结，这小家伙真正的主人怎么办？ 似是知道宁清的症结一般，楚云修看着像宁清伸着小爪子的小熊猫，又看看满眼欢喜的宁清，眼神复杂。 “不用担心，它的主人…暂时没有回来。” “养着吧养着吧，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多多少少也分点素雅那小变态的注意力。” 卜戈的打岔，让宁清一时错失了楚云修话语间的某些信息，在小熊猫娇娇软软的挨蹭下点头同意了。 “清清，起个名字吧。” 卜戈摸着小熊猫身上软软的毛对宁清建议。 “呃……” “它叫馒头。” 宁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云修已经镇定自若的定下了小熊猫的名字。 “…啊，不是，老大，你这名字也太寒酸了吧，怎么这也是……” “馒头，嗯，这名字不错。” 在卜戈僵硬的表情中，宁清点头替小熊猫接受了这个名字。 就连白臻都摸着下巴满脸赞同，“不错不错，相当不错。” 只是在场的人关注点都在小熊猫身上，几乎都没有看到白臻的视线扫过宁清和楚云修时，眼底浓浓的戏谑和期待。 只有楚云修凉凉地瞥着白臻，微微眯眼，却没有吭声。 “你们......说真的啊？” 在宁清赞同的表情下，卜戈精致的娃娃脸都扭曲了起来。 是他的审美出问题了吗？怎么一个个的觉得这么一个土味儿十足的名字好？！？ 叫什么馒头，披萨也比馒头时尚啊！ 卜戈在不知不觉下已经受了影响，下意识的把小熊猫往“吃”上扣。 “当然是真的啦，这名字多朴实，也适合这小家伙。” 宁清并没有理会卜戈的纠结，捏着小熊猫的爪子，笑眯眯地问道：“小家伙，你的名字叫馒头，怎么样，开心不？” “嘤！”馒头蹭着宁清的脸发出清澈嘹亮的声音，似乎非常开心。 尚未彻底苏醒的小熊猫又一次应下了这个坑了它很久的名字，至此奠定了它只能靠卖萌为生的悲惨熊生。 “哎，对了，你还是快点带宁清回去吧，她脸上的露出来的这个东西一旦被隐世家的人看到，怕是麻烦不小。” 白臻看着楚云修，面色严肃的很，“哦，还有这只小熊猫，如果让隐世家知道，也是一个麻烦。” 脸上的东西？她脸上有什么？ 宁清摸着自己有些懵，沉默片刻，终于想起杨彩霞有一段时间怪异的表情和楚行止突然疯魔的状态，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她脸上有什么？咒痕啊！众人千叮万嘱的让她不要露出来的东西。 可这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露出来的？ “嗯，一会儿带她回去，伏明煦在前面拦着，隐世家的最近也没胆子往我这边凑。” 楚云修瞥了白臻一眼，视线划过宁清因讶然而瞪大的眼睛，知道她此时在震惊些什么，不由冷笑。 “大概是你舍己为人的时候浮出来的。” “……” 宁清缩缩脖子，难得没有反驳，她也猜到了原因，大抵是溯魂的时候灵力溃散，导致隐匿符失效，才把这玩意儿给弄出来的。 只是楚云修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宁清怂怂的没敢把“其二”说出来。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白臻挥挥手打断楚云修，许是接下来的话题很重要，白臻脸上玩世不恭的神色顿然隐去，目光变得犀利。 “云修，你一直追查的那个人在哪？” “……” 宁清清楚地看到白臻的话音刚落，楚云修的背脊就僵硬了。 短暂地斟酌过后，才听到楚云修低沉的声音。 “他……死了。” “死了？” 白臻的脸上满是震惊，反问过后，冷笑出声。 “那个人做的？” “是，他身上一直有东西，一旦开始泄露秘密，必死。” 听得懵懵懂懂的宁清在这时才反应过来楚云修和白臻谈论的人是谁，厌烦地皱皱眉，还是忍不住好奇。 楚行止跟楚云修有关系这事她知道，但楚行止是怎么跟白臻扯上关系的？ 猜测的时候，白臻的笑声将宁清的视线牵了过去。 白臻看上去仿佛很开心一般，声音很大，过了一会儿还捂起了肚子，好像真的很愉悦。 到宁清是真的觉得白臻是看着愉悦，那复杂的笑声中似乎含着太多的情绪，这种笑声听起来让人想哭。 终于笑够了，白臻似模似样地拭去笑出来的泪水，拍着楚云修的肩膀，笑道。 “……说起来，也算因果循环了，当初她那么信任楚行止，被背叛，落得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现在的楚行止到跟她当年的下场一样…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第031章:代宫主 第三十章代宫主 她？好不容易把白臻话语间的人物关系理清，想到这个模糊的信息，宁清又觉得头痛。 有些不明白，但直觉告诉她，白臻话语中的这个“她”该是个女人。 听起来这个女人跟白臻还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奇的宁清在瞄到楚云修黑沉厌恶的量色色时，心里默默涌起一阵不适。 “罢了，楚行止现在在哪？”过了好一会儿，白臻才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楚云修看了白臻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只是指着最边缘的那个楼，说道：“那边天台……” 话说一半，楚云修的脸上瞬间变冷，整个的气氛大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同时，白臻、卜戈、谷雨三人已经围着宁清和小熊猫站定。 牢牢地将在场最弱的两位护在身后。 在宁清尚懵的时候，只听到楚云修的一声带着杀意的呵斥，“谁，滚出来。” 深秋的清晨总带着股刺骨的萧索，不知为何，宁清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直直地刺了过来。 警惕地回头，却只看到谷雨坚实的后背，在想细看时，一道礼貌由于亲和不足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殿主阁下，日安，向您致以亲切的问候。” 类似翻译的语调让宁清恶寒一下，伸着脑袋往外看时，被白臻反手按了回去。 “安分点，让外人知道你的存在会给地宫和司无邪带来麻烦。” 白臻刻意压低了声音，很明显，此时的白臻十分警惕。 本想挣开白臻的镇压，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宁清怂怂地缩了回去，委屈巴巴地抱着小熊猫不吭声。 老实归老实，白臻的反应却让宁清更加好奇。 来的这个女的是谁？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傲的感觉。 宁清捏着小熊猫的耳朵猜测。 由于阳光的缘故，她刚才只看到一抹虚晃的剪影，只知道来人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 “啧。”楚云修负手而立，唇角的冷笑始终没有褪去，“多年不见，你还是改不掉偷鸡摸狗的习惯啊。” 熟悉的嘲讽让宁清眼角直抽，不由为她家长官的终身大事感到深深的担忧。 不过，宁清也更加好奇，偷听还没被楚云修直接下手拍死的奇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听闻人类世界动荡，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女子仿佛没听懂楚云修的讥讽一般，语气平静地把目的说了出来。 女子知道妖殿一行对自己的排斥，也没有在往前走，大概是离的远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缥缈。 “你来做什么跟我无关。”楚云修将衣服搭在肘部，漫不经心地看着不远处那个容貌昳丽的女子，眼底闪着不耐。 “你想帮忙去找温老头和伏明煦，这里不归我管。” “我自然会去，只是听说是您先找到这里的，可否告诉我……” 女子的声音依然高傲平稳，似乎笃定能得到答案一般。 “东方玥，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问这个问题的？青山疗养院这件事，怎么看都跟灵应宫无关吧。” 楚云修的话让竖着耳朵偷听的宁清瞪大了双眼，来人竟然是灵应宫代宫主东方玥？ 这段时间，宁清在瞎也知道了司无邪讨厌灵应宫，对这位东方代宫主更是厌恶至极。 宁清搞不明白原因，但作为妹妹自然是跟兄长同仇敌忾的。 因这个，宁清倒失了对东方玥的兴趣。 “……” 见东方玥不言，楚云修挑眉，微笑爬上唇角，整个人看上去温和无害。 “所以…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 东方玥的再次沉默，让楚云修唇角的笑意更浓，声音也自然而然的放柔了，仿佛在编织陷阱的猎人一般。 “地宫和你不睦，隐世家知情甚少，你选择直接来找我，大抵也说明了，你认为我会知道你想要东西。” 楚云修也不在意东方玥的反应，只默默在东方玥的心头的一端加上砝码。 “你该知道，我对你的秘密没兴趣，我只是不想没头没脑地给别人方便而已。” 东方玥红唇微张，很快被掩了下去，而这一幕被楚云修抓得正着，继续微笑着说道。 “所以……你最好告诉我实话。” 威胁的话自然不会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东方玥是听懂了楚云修没说完的话。 楚云修的话音刚落，众人就知道这波稳了，楚云修那龟毛不肯吃亏的性子闻名四族，很少有人敢直面挑衅的。 迫切知道某些信息的东方玥自然也不会犯蠢。 宁清撇嘴，十分淡然地给楚云修贴了张“奸诈”的标签。 “……”沉吟片刻，东方玥才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昨夜我在宫中探到宫主的气息，方位……就在青山疗养院。” “宫主？”楚云修余光扫了白臻身后的宁清一眼，眼底一丝暗光划过，面上终是不显。 “你是说……沈长歌？” 听到这个名字的宁清已经完全惊呆了好吗？阿歌阿歌的，这他喵的确定不是沈长歌？那人还模棱两可的不想说，闹了半天，逗呢？ 宁清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觉得十分荒唐，感情昨天折腾了一夜都白折腾了呗，还扔了那么大一把柄给楚云修！ “是。”大概是已经说出口的缘故，东方玥的最后一丝犹疑也消耗殆尽。 “所以……你想问我的是，他的行踪？”楚云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语气也极其平静。 “不，我只想知道，他……还好吗？” 东方玥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完全没有最初的高高在上。 “其实……”楚云修停顿了一会儿，“…你知道我没有见过沈长歌的，也没跟他交过手。” 言下之意，他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 宁清想如果她是那位代宫主，一定恨不得抽飞楚云修，说这么一大堆，不都是废话吗？ 然而，东方玥跟宁清不是一类人，得到答案的东方玥也没有失望，只是平静地颔首。 “如此，那就不打扰殿主阁下了，告辞。” “拜拜~”楚云修装模作样地挥手，看着东方玥离开。 见东方玥再次回头，楚云修脸上微变。 第032章:乱象 第三十二章乱象 宁清觉得自己刚刚飞起来一点点，就被白臻给拉了下去，下一秒整个世界都变黑了。 鼻间传来清寒的白梅香。 随之而来的还有来自脑袋上沉甸甸的下坠感，宁清恍惚意识到是楚云修把外套盖在了她的脸上。 这衣服质量太好，一丝光都没有透进来，宁清的眼前尽是黑暗。 懵懵的宁清，本能地要把外套扯下来。 只是手刚刚抬起就僵在半空，仿佛被固定这那里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宁清觉得纳了闷了，离得那么远还给她身上施术，楚云修到底在担心什么？ 一声痛呼传来，空气变得更加萧索，黑暗中的感官总是特别清晰，宁清清楚地听到了这声来自于那位代宫主的闷哼。 而楚云修的声音似乎拔高了一些。 “东方玥，你莫不是忘了，妖类跟那些虚伪的人不同，从没有什么‘不打女人’这种莫名其妙的束缚。” 楚云修依然笑着，眼睛仿佛沉了墨汁一般，黑沉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殿主何必气愤，我只是好奇那位被你们护住的人到底是谁罢了，毕竟千百年了还从为听过殿主有这么护着什么人。” 随着一声轻笑，东方玥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也让厅中的人纷纷皱起了眉。 刚才东方玥在离开的时候，突然对宁清出手也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好在楚云修和白臻一直没放下警惕，在东方玥动手的时候迅速拦下。 白臻移动步伐，将宁清牢牢护住，水红色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东方玥，眼底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美人即使狼狈，也别有风味，说的大概就是东方玥。 东方玥的容貌在四族都是出了名的，虽常年隐避灵应宫，但因着她身上清寒如雪的高冷气质，捞得个“冰雪仙子”的称号。 然而此时受伤的冰雪仙子，被狼狈地染上了尘埃，目光依然融着厚厚的冰雪，仿佛所有的窘境都不过浮云一般。 将口中的血迹吐出，东方玥白皙的脸因受伤的原因，比起以往此时的她反而多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若宁清看到说不定会在这迫人的美色中沉沦片刻，但此时的她什么也看不到。 而能到的几位都冷着脸，皆是杀意满目地刺向这位如冰雪仙子般的美人。 不得不说，护犊子这一点在妖殿也是一脉相承的。 在东方玥开口之前，又一道极华丽的声音直直插入，硬生生地把美人悬在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而东方玥的脸色也在来人的声音中苍白了许多。 “东方玥，千年不见，你的胆子见长啊，一个人出灵应宫，不怕被我地宫的人弄死？” 这近乎惊艳的华丽声线在宁清看来可谓相当熟悉。 被衣服盖住的宁清眼中惊疑更深。 楚云修和白臻也就算了，为什么她家大堂哥伏明煦也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在处理疗养院内魂灵的事吗？ 这么来说，能让笑面虎鼻祖伏明煦说出这种话的，东方玥到底什么来头啊？ “审判长……” 东方玥似是恨极，这三个字都是从她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硬挤出来的，眼底的冰雪消融，火光在瞳子里若隐若现，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染上浓重的怒意。 看不到听得到的宁清眼角一抽，已经彻底认了地宫同灵应宫有仇的事实，不由为地宫的未来感到忧虑。 仇人遍地走可咋整？是不是该抱紧楚云修的大粗腿，将来带着她俩哥去避祸呀？ 然而正漫不经心盘算的宁清却忘了一点。 比起地宫，妖殿才真的叫仇人遍地走。 “楚殿主，疗养院已经由地宫接手，还请您快些离开。” 伏明煦仿佛没听到东方玥的话一般，抬眼冷冷地看着楚云修，木质的面具也遮不住他身上几乎溢出来的厌恶。 四族相互之间的平衡尚在明面，楚云修和司无邪幼年相识这一点，真的是藏的很深的秘密了。 为了掩人耳目，以从前的姿态彼此面对是妖殿和地宫的默契。 反正两家互看不顺眼的情绪真的不能再真，倒也不用刻意去演。 但司家两兄弟的心头宝宁清尚在妖类之中，伏明煦的表现也没有露一丝破绽，可见演技之优秀。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眼不远处的演技派，也没搭腔，一个闪身滑到宁清身边。 抬手撤去了宁清手臂上的法术，也不说去拿开盖在她脑袋上的衣服，只是弯腰将宁清怀里的熊猫抱起，低声对宁清开口。 “走吧。” 见宁清又想不死心地把脑袋上的衣服拿下来，楚云修就笑了，笑得及其妖艳，仿佛山间摇曳的罂粟花，散发着惑人的清甜。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卜戈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默默缩了缩身子，很没义气地扭过身子，假装无事发生。 楚云修微微垂首，将殷红的唇停留在宁清白皙如玉的耳朵旁，夹杂着白梅香的热气轻飘飘地荡进宁清的耳朵。 “呵，如果衣服掉下来了，你猜…我会做些什么呢？” 耳畔的热空气让宁清生生地打了个激灵，顿了顿，怂怂地收回了停留在脑袋旁的手，乖巧地站着像个乖巧精致的娃娃一般。 将楚云修和宁清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伏明煦在悄无声息地磨了磨牙，好半天才压下一脚踢开楚云修的冲动。 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满身狼狈的东方玥。 “若我在此时杀了你，并不违背同沈长歌的交易。” “你敢？” “呵，我敢不敢的，你要不要试试？”伏明煦冷笑。 “你……” “别听了，我们先回去。” 明目张胆偷听的宁清脑门一痛，仰头怒视却被盖在脑袋上的衣服糊了一脸，差点把衣服弄下去。 “你干嘛？” 宁清拉住下滑的衣服，不满地“瞪”着楚云修，如果不是某人心眼太小，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说起来她有多见不得人，非得弄个衣服盖上？ 宁清心中的不满就快喷发了。 宁清的不爽，让楚云修觉得心情舒畅，把手伸给宁清，“带你离开这里啊，手给我。” “哦。” 第033章:试探 第三十三章试探 宁清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只觉得她现在看不见路，由楚云修牵着算的上天经地义，便把手放在了楚云修的掌心。 完全忘了两人性别有别。 “哎，不对，你不应该找那位代宫主的茬吗？”这么宽宏不像是楚云修的作风啊？这家伙被人控制了？ 宁清狐疑地问道。 “你想把你脸上东西告知于众？” 楚云修没有回答宁清，反而淡淡地反问。 “……” 宁清摸着脸上漆黑的纹路，不由皱起了眉。 说实话，她觉得这玩意儿不算什么，但司无邪和伏明煦总千叮万嘱地让她一定小心，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咒痕。 就连楚云修都压着她修习隐匿符用来隐藏咒痕。 但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到现在宁清都是一头雾水。 心里揣着各种困惑，宁清知道此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察觉到楚云修想赶紧从这些事中脱身想法。 宁清将疑问压在心底，顺着楚云修的牵引往前走去。 “哟，几位都在呢，真是辛苦各位了，这么一大早跑过来帮忙。” 突然插入的男声似乎才发现了伏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东方玥，惊呼道。 “哎呀，东方姑娘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伤势很重啊，要不要紧？” 也就走了几步，又被一人打断，被遮住脸的宁清皱起了眉，心中有些不安，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已经接连来着许多人。 不知刚来的这位是谁，这人听起来肯定认识楚云修他们。 能说“帮忙”两个字……来人的只怕跟隐世家有些关系。 “周成金，你给我闭嘴。” 因着恼怒，东方玥脸颊被染上了薄红。 “周成金”这三个字以这种诡异的方式传到了宁清的耳中，这名字实在耳熟，得益于她过人的记忆力，宁清很快想到了那个“风烛残年”的周成刚。 名字有着百分之八十的重复率，周成金和周成刚两位一定是亲人没跑了，说不定还是亲兄弟来的。 虽然好奇，但宁清对隐世家中周姓人氏十分厌恶，完全拒绝猜测这人是谁。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只是谁能帮忙解释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看起来如此不和谐呢？” 周成金在人群中大概是个及其讨喜的人，语调轻佻，却不会让人不舒服。 他的言语给人的感觉极其亲昵熟稔，似乎很吃得开的样子。 宁清觉得，如果在场的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就顺着这话题继续延伸了，可在场的几个偏偏跟普通人沾边，且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楚云修完全没在意周成金说了什么，直接无视。 只用用抱着馒头的手，拍了拍馒头的小爪子，凑到馒头耳边，似乎向小家伙交代了什么。 小馒头似有所悟，眨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盯着楚云修看了好一会儿，才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扭着小屁股跑远了。 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看了宁清好半天。 因视线被遮挡，宁清并不知道这一切，还以为馒头正好好地被楚云修抱着。 因馒头的离开，楚云修怀里瞬间变空，抬手扯了扯衣领，拉着宁清的手微微使力，将宁清拉的更近了些。 “走吧。” “呃……好吧。”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宁清想起自家长官的尿性，默默收回了到嘴边的那句话。 “等等……” 东方玥从地上站起来，刚向宁清的方向跨出两步，就被皮笑肉不笑的白臻拦了个正着。 “东方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去，我家殿主的脾气可不怎么好，他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你在靠近……” 白臻笑眯眯地隐去了后面几个字，留下十足的空间供人想象。 “……你！”东方玥刚开口，就看到楚云修拉着宁清不管不顾地往外走去，直白地无视了东方玥。 “站住！” “次奥，有完没完，拦拦拦的，你们玩上瘾了是吧？没完没了了是吧？” 宁清感觉到身侧不远向她袭来的灵力，当即就恼了，抬手甩出一枚被遗漏的符纸，随手修改了符文，就向着那道突如其来的灵力拍去。 灵力和符箓在半空中碰撞，一阵刺眼的白光之后，一缕化作灰烬的符纸飘飘洒洒地落在地上。 整个大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宁清作为整个大厅中装扮最为诡异的一个人，在最初的时候，就是东方玥和周成金最关注、也是最不在意的人。 被几个妖殿精英护着的肯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普通人。 但是说她普通似乎也不对，那个普通人能被妖殿殿主的得力下属团团护住呢？ 东方玥接二连三的试探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因着某个梦魇，一向眼高于顶鼻孔长在天上的“冰雪仙子”一时失了分寸，才会屡次忘形。 楚云修实力强悍，周成金一直在悄悄关注宁清，不敢出手打掉盖在宁清脑袋上的衣服。 但终究是好奇这个被妖殿精心护住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在周成金看到东方玥出手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是，甚至帮她引开了白臻的注意力。 本以为被盖在那姑娘头上的衣服会被东方玥这一击打掉，却不曾想对方还是个符箓高手。 这大概算是个意外之喜。 周成金思索怎么把这人拉进隐世家时，视线不经意间划过东方玥因震惊而呆滞的表情，不由惊奇。 东方玥脸上的表情何止是震惊啊，恨意、畏惧、担忧、不可置信、怀疑……等等乱七八糟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使得东方玥的脸变得十分扭曲。 冰雪仙子之所以被称为冰雪仙子，除了生人勿进的冰冷气质，更多的是犹如高岭之花的清高孤傲。 而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冰雪仙子现在的样子跟人类世界那些沉浸在爱恨中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突然觉得仙子不美了怎么破？ 周成金复杂的想法宁清并不在乎，不满的情绪借由符箓发泄之后，宁清的心情好了许多。 冷哼一声，用左手撑开一点衣角，右手用力地扯过她家长官大人修长的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第034章: 未知 第三十四章未知 被夺走控制权的楚云修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挑眉，神色难明地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在众人的看不到的角落里楚云修的唇角眼底浮起一丝奇异的笑意，墨绿色的眼眸里染上了浅浅的笑，看上去看上去跟平时的他完全不同。 但这些不同却在宁清扭头过来的一瞬间，完全消失，楚云修又恢复了从前那副唯我独尊的德行。 好在宁清的视线被遮挡，不然只怕又在心里默默吐槽的。 而楚云修肆无忌惮地无视身后伏明煦那几乎化成刀的视线，难得没有回头挑衅对方。 老老实实地跟着宁清离开了大厅。 东方玥的突然针对很古怪，楚云修一时间想不明白宁清跟东方玥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交集。 而东方玥明显是把宁清当成了谁。 至于宁清究竟是不是东方玥以为的那个人，恐怕只有地宫那两位兄弟知道了。 看他们的反应……其实不难猜测。 或许是宁清失去的那段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但能让东方玥那个被地宫逼着躲在灵应宫千年的人，脸上露出期待、畏惧甚至是恨意的神色…… 宁清和东方玥的关系，实在是耐人寻味啊…… 楚云修摸着下巴，轻笑出声。 东方玥的变化瞒不瞒得了在场的人，楚云修不敢保证，但知道事情全貌的伏明煦一定会意识到什么。 至于伏明煦会怎么处理东方玥这件事，楚云修一点儿也不好奇，左右地宫是不可能让人伤到宁清，他还担心个鬼？ 楚云修一直在找机会把宁清推在人前，给她一个横行四族的身份，刚刚宁清露的那一手，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妖殿暂且不提，就灵应宫、隐世家，还有地宫那些跟着伏明煦一起来的神明们，都知道妖殿有个挺厉害的苗子。 想必在未来，就算宁清犯蠢惹了谁，对方只怕也得掂量得罪一个这样的人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吧。 毕竟，修行者稀缺，却不是没有，而符箓修行者是真的绝迹了的。 “喂，你笑什么？” 走出很远之后，确定周遭污染，宁清停下脚步，将脑袋上遮住视线的衣服扯了下来，正好听见楚云修的声音，便开口问道。 “没什么。” 楚云修收回放在下巴的手，抬手弹了宁清的脑门，反问：“倒是你，现在有胆子跟我说话了？” “呃……”宁清被噎了一下，眼睛四处乱瞟，看到楚云修空荡荡地怀抱时，才突然想起了什么。 “…老大，馒头呢？” 宁清的语气蛮平静的，倒不是不担心馒头，而是她觉得楚云修答应她养那只蠢熊猫，就一定不会将它随手丢开。 “让它去找绍云了。” 楚云修稍稍整理衣襟，顺手把宁清抱着的那件外套捞回去，随手搭在肘部，低着头整理这件刚刚被他丢出去的衣服，看上去似乎是漫不经心。 “你说的那个魂灵……已经没时间了，绍云待会儿会带她过来。” 楚云修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宁清清楚地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复杂，待明白楚云修言语中的内容后，宁清不由瞪大双眼。 “你是说杨彩霞？怎么可能这么快，我之前帮她……” 宁清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微微空白。 杨彩霞一个没经过系统学习的魂儿，是不懂隐藏气息的，虽然气息微弱，但也不是完全不会被长期浸在魂灵群中的楚行止发现。 “…她，给你打电话时遇到了楚行止的人吗？” “是，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魂体已经接近透明，后来伏明煦施了术…但，还是晚了。” 杨彩霞在等手机信号的时候，被突然闯到 “是嘛。” 宁清淡淡地应了一声，抿唇，默默地向前走去。 说实话，在没见面之前，宁清希望杨彩霞受到惩罚，经受叮叮曾受过的折磨，但真正知道了杨彩霞曾经历过什么的时候，她觉得……说不来是什么心情。 她甚至有些后悔用溯魂去看了杨彩霞的记忆，知道了她经受的过去和在疗养院受到的折磨。 宁清抬头看着头顶上一澄如洗的天空，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想哥哥了，想张人杰周爷爷了，想墓园里上蹿下跳的惬意时光了。 这个世界真的让人爱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楚云修皱眉看着宁清突然沉重了不少的背影，心底涌出一丝莫名的不痛快，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揉揉眉心，抬脚跟了上去。 “嘤…嘤嘤~~~” 不远处传来小熊猫欢快的声音，宁清向声源处望去，正好看到一直黑白小萌物兴奋地向她奔来，一蹦一蹦的，像只黑白色的小兔子，又像一只在地上滚动的糯米团子。 小馒头一派蠢萌无邪的模样，让宁清微微一怔，蹲下身接住了兴奋的小熊猫，温软的小身子入怀的一瞬间，宁清清晰地感受到颊边暖暖的濡湿。 低头正好对上小熊猫水汪汪的眼睛和天生的微笑唇，饶是心情不美好的宁清，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乖啊。” 揉揉小馒头的脑袋，宁清把小熊猫抱在怀里站起身，看着绍云杵着面瘫脸把怀里已经快要彻底透明化的魂灵放下。 “…你还好吗？” “我很好，这一辈子，再没比现在更好的了，这是我第二次觉得幸福的时候。” 杨彩霞笑了，姣好的脸褪去了市侩的算计，恍若初生的骄阳，她目光慈爱地望着宁清，似乎在透过她看谁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带你带到这个世上，不该让你遭受这一切，对不起……” 杨彩霞的话让宁清忍不住皱眉，视线扫过她那双涣散的双眼时，宁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被当成了谁，似乎已经很清楚了。 但听着杨彩霞絮絮叨叨的话，宁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到了最后一刻，她还在说后悔生下了叮叮！ “不要恨我，千万不要恨我，恨一个人太累了，太累了，忘了我，忘了我好不好，我……我对不起……” －－－－－－题外话－－－－－－ 这不是洗白啊， 我觉得洗白这种东西存在的前提是没人伤害他人，一方误会另一方做了坏事，这个称加引号的洗白。 而这个前提是一方所做的坏事一开始就不存在。 但杨彩霞给叮叮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就算她最后帮女主解放了疗养院的人， 也不叫洗白，撑死了算赎罪， 毕竟叮叮受的那些苦都是真实存在的。 错误就是错误，犯罪就是犯罪，不是说忏悔了，那些罪恶就不存在了。 如果真这样，那些被伤害的人的痛苦谁记得。 写杨彩霞的时候心情很复杂，想把她写成十恶不赦的坏蛋，虐起来会爽， 但最后还是写成了这样的，人终究是复杂的，所有的感情在各个阶段都会有变化， 我们会因为一时的期待做一些决定，这决定导致一些不期待的结果，然后，后悔了…… 像杨彩霞，因为期待生下叮叮，有因为逃避，造成悲剧…… 所以说啊，人活一辈子，一定要坚守本心啊，生活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深思熟虑，尤其是人生大事。 好了好了，废话有点多，到此为止，向看到这里的朋友表示感谢，爱你们，希望我们永远做一个幸福的孩子(?o?╰╯o??) 第035章: 工资扣光光 第三十五章工资扣光光 杨彩霞似乎只会说这三个字了，一直喃喃地重复着。 咬咬牙沉默许久，宁清蹲下身，紧了紧怀里的小熊猫，冷静地开口。 “我不是叮叮，丁叮现在的生活很好，大家很爱他，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他，你放心。” 杨彩霞的神情顿住，似乎在思考一般。 此时的她，魂魄已经开始溃散，思维也没有办法凝聚，沉默了好久才明白宁清的意思。 也是在经由宁清提醒之后，她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苍白的已经透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谢谢你照顾……照顾那个孩子。” 杨彩霞的声音虚弱又无力，连视线都有些漂移，一时间竟无法对焦，努力了好久，也只能勉强看清眼前一片虚妄的光影。 “…请你…请你不要自责，在答应那个人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要面临的是什么了…我不后悔，来见你，是希望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愿意在讨厌我的情况下帮助我……” 杨彩霞的思维已经明显连接不上了，上一秒说过的话，下一秒都有些遗忘，宁清也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化作乳白色的光点。 宁清摸着馒头的小耳朵，长长地叹了一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在竟还知道我讨厌你，倒不愧是生了叮叮的人。” “当然，我…我最擅长…擅长…察言观色了。” 杨彩霞在思维溃散的时候，“敏锐”地捕捉到这么一句话。 脸上露出像孩子一般的笑容，洋洋得意的，像极了宁清曾在她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初到大城市的天真少女。 “现在的你很漂亮，像少女时期的你。”宁清俯身凑到杨彩霞耳边轻声说道。 “其实一直以来，在王警官眼里，叮叮就是他的外孙。” 听到宁清的话，杨彩霞歪歪脑袋，想了许久才明白其中的含义，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在秋日萧索的阳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透明的魂魄化作星星点点的光斑在宁清的掌心跳跃，片刻就消融在空气中。 院中的一切平静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吧。” 宁清默默收回手掌，回头冲楚云修微微一笑，一手抱着胖嘟嘟的小熊猫，一手招呼楚云修几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楚云修挑眉，轻笑，冲着一直站在不远关注这边情况的白臻等人招招手，抬脚跟上了宁清的脚步。 坐上了返回调查所的车后，宁清在忍受不了卜戈那类似探照灯的视线，举着小馒头的爪子一把糊在卜戈的娃娃脸上。 “看什么看啊，看了一路了，看出个花没？” “嘿嘿。”被发现的卜戈也不尴尬，咧嘴一笑，“清清你就是一朵娇花啊。” 宁清唇角一抽，翻了个白眼没搭理这嘴上抹了蜜的猫妖。 “不过，清清啊，你…还好吗？” 卜戈也不在意宁清的反应，只是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 “我？很好啊。” “真的？你刚才情绪不太对，那个魂灵是你和张小哥朋友的妈妈吗？” 卜戈说这话的时候，圆滚滚的猫眼还悄咪咪地偷看宁清，显然是知道叮叮的事。 宁清不奇怪卜戈知道这些事，她知道妖殿曾去墓园调查过她的事，卜戈也是去了的。 凭着卜戈那张极具欺骗性的嫰脸，哄得墓园里的爷爷奶奶们说这些不算秘密的过往其实也不算难事。 “是啊，她是叮叮的妈妈。” “呃……你真的没事？” “没事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啰嗦了？”宁清跟她怀里馒头扬起脑袋，一副不愿搭理卜戈的模样。 小熊猫也学着宁清的样子，扬起小脑袋，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宠随其主。 卜戈眼角一抽，默默收回视线。 宁清垂手摸了摸馒头的脑袋，转过脸，视线透过车窗望向蓝盈盈的天空，微微出神。 她跟卜戈说的都是实话，她的确没事，就是心情有些复杂，到现在为止，她已经不讨厌杨彩霞了。 但终究无法喜欢她，记得周爷爷曾说过，有的人从出生面临的就是苦难，可始终心向光明，而同样的境况下，有的人却选择在苦难中沉沦，杨彩霞大概属于后者。 而叮叮属于前者。 大概是因为天性的原因，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蓝蓝的天上一朵白云飘过，宁清忍不住轻笑，深秋时节，却是很容易产生这种矫情到底的感情啊。 耸耸肩，宁清捏了捏小熊猫的耳朵，靠着车窗睡着了。 一夜未眠，铁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她这种青春美少女呢？ 这么想着，宁清心安理得地咂咂嘴，沉入了梦乡。 疗养院门口，楚云修看着闭上眼睛的宁清，挑眉，微微一笑，静静地收回了视线。 回头就对上了某蛇妖戏谑的目光，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啥啊，这深秋的，我怎么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啊？云修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白臻举起双臂，一脸陶醉地闭着眼睛，说出的话却是调侃意味十足。 “我看你该修理下你的脑袋，提前冬眠了？做什么白日梦？” “嘁，无趣无趣。”白臻收回手臂，紧了紧颈边毛茸茸的围脖。 “闭嘴。”楚云修凉凉地瞥了白臻一眼，“为什么在宁清面前表露我们之间的关系？” “没什么啊。”白臻无所谓地搓着手心取暖。 “只是觉得我跟地宫之间的关系瞒不了那孩子。” “瞒不了？”楚云修知道白臻这话里有猫腻，沉吟片刻，冷笑，“说吧，宁清到底作了什么死？” “嘿…什么作死作死的，怎么说话呢。” “她刚才跟那个魂灵说的话你应该也听见了吧？她去哪里知道那魂灵从前的样子的？” 白臻身体一僵，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别问我，有什么去问你们家小丫头去，我不背锅。” “是吗？” 楚云修凉凉地看了白臻一眼，到底没有拆穿他，“这件事最好跟你没关系…我回去了，楚行止的尸体你对自己去看吧。” 第036章: 秘 第三十六章秘 说完，就向着那辆一直在等他的车走去。 “云修。” “嗯？” 楚云修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静静地等白臻的下文。 “就像你跟宁清说的那样，这件事不是制造者的错也不是提出者的错，你不必……” “呵，你够了。”楚云修嗤笑着打断白臻的话，背对着白臻挥手。 “当我是宁清呢，行了，去忙吧，我走了。” 秋风在枫树林间穿梭，血红的树叶在彼此的撞击之间发出声响，白臻的视线从凌乱的枫叶上移到楚云修身上，忍不住轻笑。 “确实是我想多，跟宁清那小蠢蛋不同，你这家伙那心就是个蜂窝煤……” 蓦然背后一阵阴风袭来，白臻打了寒颤，拢拢衣襟，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罪过罪过，大哥可千万别见怪，作为舅舅的我被您这儿子欺负的也是很惨的呢，就…吐槽一下，吐槽一下。” 白臻伸着食指，比了个“一”，见凉风渐至，才嘿嘿一笑，一溜烟儿地跑进了疗养院。 -------------------------------------------------- 宁清的睡眠一向很浅，做魂儿做人都一样。 因此，汽车上路没多久，宁清就被一阵颠簸惊醒，连累她怀里的小馒头差点滚下去。 “啊……都走到这里了？” 宁清没有起床气，醒了之后，抱着怀里的小熊猫，揉揉眼睛看着车窗外颠簸的路段打哈欠。 这段路是通往青山疗养院的路上，唯一一段非常颠簸的路，宁清的印象相当深刻。 “睡得还好吗，清清？” 卜戈看见宁清醒来，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天知道他憋了多久。 因为玩游戏把宁清忘了，楚云修虽没说什么，心虚的他也不敢主动招惹，而绍云是个话很少的面瘫，谷雨不在，可怜的话痨猫妖已经憋了一路了。 这一路卜戈都恨不得化成原型缩成一团来的。 “啊？还好啊。” 宁清不明所以地看向卜戈，视线在车内环视一圈后，奇怪地问，“对了，谷雨去哪里了？” “啊，谷雨啊。”卜戈顿了顿，方才跟宁清小声解释。 “那个东方玥代宫主不是来了吗？那女人带着灵应宫的长老一起来的，那长老曾经帮过谷雨。” “可是你不是说……” 谷雨是被灵应宫放逐的灵，这话题不怎么美好，即使谷雨不在，宁清也觉得不适合说出来，只是刚睡醒，脑子有些懵，脱口而出，意识到之后，便不再多言了。 卜戈曾跟悄悄跟宁清提过谷雨的事，为的就是不想宁清在不经意间说了什么伤到谷雨。 “嗯…是那样没错，但谷雨被追杀的时候，那位长老放了他一马，才让受伤的他被我捡到了。” 卜戈言尽不详，挑重点给宁清说了。 坐在副驾的楚云修掀开紧闭的眼睛，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在小声说话的卜戈和谷雨，无声地勾唇，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只当没听到这些。 卜戈作为猫族少主，在狡猾不过，谷雨作为他的好朋友，他一直把谷雨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的。 而此时的卜戈竟愿意在宁清面前放下戒心，对宁清而言，也是件好事。 “哦，这样啊。” 宁清点头，没继续追问。 之前她就发现了，调查所的大家，似乎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些隐秘的过去，那些过去，或多或少有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宁清不希望因着自己的好奇，去揭开那些伤疤。 “这样就完了？跟我说说话呀。” 卜戈知道宁清的意思，心头暖暖，差点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 但面对突然安静的空气，那种强烈的窒息感又来了，这气氛明显不适合猫妖的健康成长啊！ “说什么？” “…就比如说，你好奇东方玥为什么突然针对你吗？” “你知道？” 宁清淡淡地看了卜戈一眼，捏着小馒头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开口。 “……”卜戈被噎了一下，垂头丧气地说道：“不知道。” “嗯…啊…好想睡啊。” “…那你不想知道东方玥和地宫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见宁清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卜戈在脑海里搜遍“八卦库”，终于找到个宁清一定会感兴趣的话题。 “地宫？” 果然，听到给自家哥哥有关的事，宁清的瞌睡虫瞬间滚到千里之外。 “嗯，就是地宫。” “说呀。” “别急嘛，这个事说来话长了。”卜戈理了理衣襟，坐直身体，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 “嗯，我等着。” 宁清抱着小馒头，微微侧身面向卜戈。 “是这样的啊，千年前，也就是司宫主闭关之前，曾经差点把灵应宫给砸完，要不是隐世家和妖殿出手，两族真能打起来。” “呃……这个你之前提起过，你知道原因吗？” 卜戈之前说的时候，宁清没放在心上，毕竟跟自己无关，现在涉及到自己哥哥，宁清不可能不在意。 “我也不知道，这事在四族之内就是个谜，听说当时司宫主完全没有灵力，狂揍灵应宫宫主沈长歌的时候，对方根本就没有还手……” 听到沈长歌的名字，宁清忍不住皱起了眉，捏馒头的小爪子也有些用力。 “嘤？”馒头疑惑地歪头看宁清。 “对不起啊，馒头。” 宁清摸着馒头的耳朵，低声抱歉。 “嘤！” 馒头乖巧地拱了拱宁清脸，示意自己没事，宁清点着馒头的脑袋轻声一笑，才抬头问卜戈。 “后来呢？” “…那些灵族都气傻了好吗，如果不是东方玥突然从宫内跑出来，司宫主只怕还得揍下去。” “…我哥…和东方玥？” 卜戈这略有歧义的话，让宁清微微一顿，思路成功歪掉，难道她哥对对东方玥有什么…感情？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司宫主看见东方玥的一瞬间，用地宫秘术差点把她弄死好吗？” 意识到宁清想歪的卜戈连连摆手，制止宁清着神奇的脑洞。 “差点弄死？” “对啊，若不是沈长歌用身体替东方玥挡了那一下，哪来现在的代宫主咧？” 卜戈耸肩，脸上有些遗憾。 宁清眼角一抽，也没心情关注卜戈在遗憾什么，连忙问道：“…那我哥呢？他当时有受伤吗？” 第037章:上学上学 第三十七章上学上学 “你还真是……”护短啊！ 宁清的话成功地让一心传播八卦的卜戈笑容僵在脸上，秉承着八卦传播者的职业精神，卜戈干咳一声，解答了宁清的疑问。 “没有，那次事件，只有司宫主一人全身而退，连云云都受了点伤呢。” 在平时的时候，卜戈就喜欢用叠字称呼众人，除了他惹不起的楚云修、司无邪、伏明煦三个大佬，经常出入调查所的人都被这么称呼过。 好在宁清知道这猫妖的习惯，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绍云？” 宁清看看正在开车的绍云，又看了眼似乎睡着了的楚云修，眼角一抽似乎明白了什么。 感情某人做甩手掌柜从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然后呢？” “在隐世家、妖殿两族的见证下，司宫主跟沈长歌订了契约，内容大概是只要东方玥不出灵应宫，地宫就不能对东方玥出手呗。” “出了灵应宫以后呢？” “伏审判长今天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肯定是想杀了她啊，虽然不知道地宫为什么那么恨东方玥，但那位在龟壳里缩了千年啊，好不容易出来，地宫能放过她才怪。” 卜戈滔滔不绝的说着，突然就皱起了眉。 “不过，我看隐世家的意思似乎是要保东方玥。” “保她？为什么？” 宁清对东方玥没什么感觉，但要说喜欢，那就更不可能了，谁没事会喜欢一个找自己麻烦的人呢。 “不知道，我是觉得周成金的态度不对啊，以他那个恨不得天下大乱的性子，能在四族都在场且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开口说话，就这一点已经很奇怪了。” “别猜了，东方玥还死不了。”楚云修凉凉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呃…老大，你没睡啊？” 卜戈身子一僵，已经开始不自觉地缩成一团了。 “啧。”楚云修在后视镜中的眼睛微微上挑，带着丝凉凉的嗤笑看着卜戈。 “回去把你的游戏都给我烧了，三个月内不准碰任何游戏。 “啊！！！”卜戈顿时惊呼出声，可怜巴巴地扒着副驾的靠椅，哀求道。 “老大不要啊，三个月不玩游戏会要我的命的，换一种惩罚吧。” “多说一句加两个月。” 这句话简直是绝杀，卜戈闻言，紧紧地闭着嘴，委屈巴巴地靠在椅背，缩了回去，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到这话，宁清默默地低下了头，楚云修这货的心是黑的，最知道别人的弱点在哪，同样心虚的她压根不希望对方注意到她。 然而，她却忘了楚云修除了心黑，还擅长秋后算账。 “你缩什么？不是挺有牺牲精神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当缩头乌龟了？” 后视镜里的楚云修唇间挂着闲适恬淡的笑意，似乎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若不是宁清看到他越来越沉的墨绿色眼眸，她差点就信了好吗？ 不过，牺牲精神什么鬼？宁清心头一跳，抬头偷偷瞄了楚云修一眼，实在从对方脸上看不出什么，只能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 这个黑心长官是在炸她呢，“溯魂”这玩意儿楚云修压根不可能知道的。 然而下一秒，宁清所有的希望都被楚云修炸了个稀碎，连渣渣都不剩的那种。 “自己灵力弱得不如一只新鬼，还敢用溯魂潜进别人的灵魂，溯魂这玩意儿，连司无邪都不轻易尝试的吧？你一个灵力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竟然敢用？！？” 听了这话的宁清，看着后视镜中楚云修脸上越来越大的笑容，小心脏差掉跳出来，吞吞口水，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虽然她也不明白，她究竟在怂什么。 整理下情绪，宁清带着迷蒙的眼神看向楚云修，“老大，溯魂……是什么？” 楚云修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心头的怒意顿生，面上的笑容反而越来越大。 他就想不明白了，宁清怎么就知道溯魂的？不是失去记忆了吗？怎么就不能学学冷血的司无邪呢？ 司无邪那家伙除了对自己在乎的人好以外，对其他人都是冷酷无情的，就是人哭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至于白臻嘴里那些个极具牺牲精神的司家人，不是司无邪也不是伏明煦。 而是前宫主司耀和前宫主的弟弟司熠。 司熠是伏明煦的生父，伏明煦因为一些原因随母姓。 抛开这个不谈，之前楚云修还感叹过司家这极具奉献精神的血脉到前宫主两兄弟为止了。 没想到被司家小女儿继承的如此彻底啊。 “是什么？” 楚云修简直气笑了，溯魂确实是地宫秘术，但当年司无邪没出生之前，司耀的满腔爱意无处释放，就转给了还是狐狸形态的楚云修。 那时，司耀可是手把手地抱着他学地宫的各种法术的。 只是因为血脉的原因，很多东西楚云修不过是知道其修炼方式，却不能修行。 因此地宫的各种秘术，都只是入了耳。 因为年代久远，很多东西被尘封在记忆深处，一时没有想起来。 一直不明白宁清跟杨彩霞说的那句十分违和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楚云修才去回想地宫秘术，然后联想到了溯魂。 仅仅出口试探，宁清就很“诚实”的给出了答案。 这死丫头知不知道她根本不会撒谎啊？ 楚云修差点压制不住心底的小宇宙，忍了忍，勉强没让脸上的笑容褪下，懒得告诉这死丫头不会撒谎，楚云修磨着牙像宁清丢了个小炸弹。 “这件事，等司无邪和伏明煦过来，我会亲自告诉他们，他们要怎么做我不过问，但是你现在人在我这里，就必须得按着我的规矩来。” 楚云修侧头，直接打断宁清的垂死挣扎，“你跟卜戈一样三个月的工资全部扣完，上学的生活费自己想办法。” “……” 宁清嘴角一抽，差点把怀里的小馒头丢到楚云修脸上。 楚云修的样子十分场确定她用了溯魂。 但扣工资……楚云修这家伙是不是忘了她刚刚收养了只小熊猫？ 还有他凭什么断定她使用了溯魂啊，白臻……不会是白臻说的吧？ 第038章: 去看看吧 第三十八章就去看看吧 想起回去前，白臻跟楚云修站在疗养院门口谈了好久的话，宁清就觉得自己真相了。 “你……跟白臻说了什么？” “白臻？” 楚云修眼睛一眯，瞬时明白了谈话事白臻的异样来自何方。 冷笑，“你不说我还差点把他忘了。” “……” 楚云修的话让宁清顿时懵了，感情不是不是白臻出卖了她，而是她出卖了白臻？ 没啥愧疚的宁清默默地在心底给白臻点了根蜡。 随即就感到非常困惑，既然不是白臻，那楚云修又是从哪知道的溯魂？ 就暂不提这一点，之前看楚云修和她哥之间的相处模式，宁清就知道，妖殿和地宫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很好奇，但宁清不敢问。 虽然问了，也会得到解答，但现在的宁清不敢放大自己的存在感。 后视镜很诚实地把宁清怂怂的，恨不得跟小馒头换身体的样子反馈给楚云修， 楚云修冷冷一笑，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先说吧，你用溯魂究竟看到什么了？杨彩霞说的那个人是谁？” 杨彩霞跟宁清说话的时候，楚云修虽然没有打断，也同样没有错过两位对话中的许多信息。 无关信任与否，这不过是楚云修多年养成的习惯罢了。 “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杨彩霞说的那个神秘人大概率是灵应宫宫主沈长歌。” 宁清话语之中的最后三个字，成功让楚云修的动作微微一滞，但成了精的狐狸狡猾从不是说说而已。 情绪转变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楚云修很快就掩去眼底的情绪，淡淡的表情完全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而宁清也确实没看出来任何异常。 “具体说说。” “哦。” 整理了思绪，宁清把她遇到那位“阿歌”的事情重头到尾说了一遍，只独独掩去了她被“阿歌”弹出溯魂秘术的事。 宁清还不傻，这种事说出来，楚云修一定更恼火。 “你…很喜欢他？” 很短的故事，但宁清为了转移楚云修的注意力，特地添加了许多形容词，把这个很短的故事润色得十分生动。 故事里的人物自然就会灵活现的。 而云修在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语气淡淡地说了这么句话。 宁清似乎弄巧成拙了。 看着楚云修那双在后视镜中越来越暗的墨绿色眼睛，宁清干笑着吞了吞口水，迅速摇头。 “不，不喜欢，他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而且，我的初恋还好好的呢。” “是吗？” 楚云修瞥了宁清一眼，脑海中浮现过去的他曾看到的某些画面，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终究没有追问。 “那个人带着鎏金面具，且自称阿歌？” “是啊，那位东方代宫主不是说她们宫主的气息曾出现过吗？当晚我见到的实力不俗的人只有他一个，而且他说自己叫阿歌，这些还不能证明他就是沈长歌吗？” 宁清捏小熊猫的爪子顿了顿，在被弹出溯魂秘术的时候，她好像听到那个人说了些什么，但因为意识混乱，她有些记不起来了。 只是直觉告诉她，那可能是句相当重要的话。 “我只见过沈长歌一次。” 楚云修调整了坐姿，“…不过那次的他，确实带着鎏金面具没错。” “那就是他了吧，可是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啊？总感觉他之前是认识我的。” “是不是他我也不确定，在那个魂灵的记忆中潜伏的，应该只是他的一缕神识。” 楚云修说着，侧头望着宁清水润的墨色眼睛，“你说他认识你……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态度……” 宁清歪着脑袋，愁眉苦脸地憋了半天，勉强憋出个形容词，“…很奇怪吧。” “呵。” 楚云修嗤笑，扭头回去。 宁清的猜测该是对的，过去的她跟沈长歌一定相识的，说不定在四族不知道的情况下，司无邪同沈长歌也是相识的。 司无邪那家伙性子淡薄，相识千年有余楚云修只见过他两次大的情绪起伏，一次是前地宫宫主司耀夫妻离世，一次是千年突然对灵应宫大打出手。 而司无邪大闹灵应宫的时间也很微妙，他记得……那是宁清当年突然失踪的时候吧？ 楚云修闭着眼，任由思绪流转，不断把各种事件联系在一起。 想到地宫了灵应宫之间的仇怨，楚云修心底慢慢有了猜测，睁开眼睛，通过后视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宁清清丽美好的脸。 这一次，楚云修没有隐藏视线，大大方方的看着，完全不在乎宁清是否知道。 但宁清不傻，很快就是察觉到楚云修打量的视线，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这么看，宁清会觉得恶心，恨不得把手头的东西拍对方脸上。 可现在这位偏偏是楚云修，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她的长官大人，跟外人不太一样的存在。 宁清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仍觉得浑身发毛，这绝不是什么害羞，而是小动物在面对危险时一种本能的警惕。 楚云修的视线不要钱，要命啊！ “老…老大，你看什么呢？”我好像没惹你吧？宁清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熊猫缩着脖子。 “没什么。” 楚云修耸肩，静静地收回视线，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闭目养神。 车内的空气随着楚云修的默不作声，再一次陷入了寂静，而被楚云修折磨的一人一妖彼此交换了一下可怜巴巴的视线，纷纷选择了暂时安静。 宁清在卜戈传播八卦时，就没了睡意，此时更是睡不着。 仿佛屁股底下坐着针毡一般，宁清不安分地扭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凑到正在开车的绍云旁边问道。 “绍云啊，你们之前过来的时候，有看到有个很和蔼的的车司机大叔吗？” “有。” 绍云想了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突然拦住我们，问我们是不是要去接一个小姑娘。” “……” 宁清想起了当初拒绝司机师傅等候自己的理由。 “本来想说不是，但老大在的车的车尾看到了你留下的符纹。” 第039章 论养宠物的各种花费 第三十九章论养宠物的各种花费 “……” 听到这话的宁清就意识到她开了个不太和谐的话题。 不过在确认司机大叔平安离开之后，宁清还是松了口气。 偷偷瞄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楚云修，默默地缩了回去。 她想安静，但她身边那只万恶的猫妖却来劲了。 “说起这个，我知道啊，昨天天黑听到来电铃声，我还奇怪呢，打开一看你知道是谁不？老大，老大哎。” 卜戈的眼睛亮晶晶的，诡异的视线在楚云修和宁清身上来回打转。 “……” 宁清突然很想把馒头拍在卜戈脸上，深深觉得这家伙平日的激灵劲儿都被狗吃了。 这死猫知不知道楚云修的注意力现在没在这上面放着，你自己扯回来算个什么意思？ 这个话题再挖下去，他们俩都得倒霉好不好？ 气急了的宁清拼命跟卜戈使眼色。 奈何说的起劲的卜戈压根没注意到，只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地说着。 “我还奇怪呢，接了电话，就听老大特别冷酷地问你在哪里，清清你说哦，啥时候见过老大这么紧张一个姑娘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好了，然后……” 分享八卦正在兴头上的猫妖，突然意识到什么，身子整个僵硬起来，像犯错的小学生一般，默默地闭上嘴，缩了回去。 “……” 宁清确定这家伙的智商不是被狗吃了，而是被他自己吃了，每次说起八卦，这货总是会放飞自我，得意忘形。 默默地把身子向车窗靠近，远离说起八卦就把智商扔到太平洋的蠢猫。 “啧。” 楚云修的突然出声，让后座当鹌鹑的两位生生抖了一下，脑袋低得更厉害了，而楚云修仿佛没察觉到一般，凉凉地给卜戈一记重锤。 “既然你心情这么好，不玩游戏就在加两个月吧。” “……” 看着卜戈哀怨的小嫩脸，宁清向他致以同情的目光，一点儿没有为对方求情的打算。 废话，这白痴猫刚才可是差点把她也拖下水啊，求情？想得美呢。 宁清面无表情地忽略了卜戈求助的视线，凑到楚云修旁边问道。 “老大，你之前说的隐世家保东方玥是怎么回事？会不会给地宫带来麻烦？” 这才是宁清最担心的，她不知道她俩哥哥跟灵应宫、东方玥之间有什么纠葛。 但目前四族的关系看上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和谐，宁清很担心今天的事会给地宫带来麻烦。 “担心他们？呵。” 楚云修冷笑，侧头看向宁清，“其实不用，你那两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你觉得在司无邪当年砸了半个灵应宫，还差点弄死人家宫主的情况下，是怎么做的全身而退的？” “……” 宁清嘴角一抽，默默收回了已经到嘴边的辩解的话，楚云修说的这一点她当然知道，但她哥再聪明也挡不住某些人暗箭中伤吧。 “至于说东方玥死不了，一是隐世家会保她，二是伏明煦也暂时不会杀她。” “嗯？” 见宁清的表情很是纠结，楚云修就揉着眉心跟宁清解释，四族之间的故事很长，宁清缺失的时间又太长了，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此时的楚云修看起来格外有耐心。 “因为沈长歌。” 楚云修说起这个名字是，视线在宁清脸上一扫而过，见她没什么特殊表情，他才继续解释。 “沈长歌在千年前带着灵应宫隐世而居，我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灵应宫，四族之内，包括灵应宫，没人知道沈长歌的行踪。” “但这段时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有灵族插手……” “你们怀疑跟沈长歌有关系？” 楚云修淡淡地瞥了宁清一眼，挑眉，“并不是，我们怀疑在沈长歌不在的情况下，东方玥跟楚行止那些人有勾结。” “啊？” “啊什么啊？”楚云修侧手敲了敲宁清的脑门，“因为青铜镜灵的事，东方玥已经是明面上的了，如果杀了东方玥，对方指不定换成什么人。” “呃……” 宁清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楚行止牵涉的人太多，先不说她和司无邪，就连楚云修白臻都跟楚行止关系匪浅。 哦，还有隐世家，楚行止做的事情是在隐世家的管理范围之内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 看着宁清懵懂的表情楚云修脸上有些复杂，开口提了这么一句就想起此时的宁清根本没有记忆。 但东方玥曾伤害过宁清，这一点虽然没有证实，但楚云修却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知道暂时不动东方玥是对的，但面对懵懂的宁清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觉得你们什么？” 宁清被问得愣了一下，“…是说东方玥找我茬的事吗？不用在意这些，就这点还不至于让人去死，就算她以后伤了我，我也会亲自报仇，让你们帮忙算怎么回事啊？” “是吗？” 楚云修也不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也知道这是宁清真实的想法，便不再多言。 “哎对了，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叫阿歌的，疗养院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啊？那个密道……” 宁清是觉得疑似沈长歌的那人没有恶意，但她也没有办法喜欢对方，她没有告诉楚云修，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她的心里突然冒出来许多复杂的感情。 那种感情很陌生，她分不清是依恋、痛苦还是恨。 “这件事我会查，你碰到的那个人是不是沈长歌还不能定论，你不用管了，等回去让素雅给你治疗一下就去学校吧。” 下意识地，楚云修不希望宁清过多掺和这件事。 “哈？这么快？” “快吗？你知道你的课程拉下多少？这已经是大二第一学期开学了。” 楚云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清，“资本的力量很好用，但用的多了，也会产生后遗症，你不希望在学校里有个娇纵大小姐的标签吧？” “……” 宁清连连摇头，当然不想玩这玩意儿，有这个怎么享受大学生活？ “那就早些去上学。” 说着，楚云修侧首，视线从宁清脸上滑到闭着眼睛睡得像只玩偶的小熊猫，戏谑道。 “哦，差点忘了，你的学费我已经帮你交了，但因为你工资扣光的原因，你的生活费自己考虑，还有这熊猫的饲养……自己想办法。” “……” 关于这一点，宁清早有预料，觉得不算什么事，大不了多打几份工，就算不够，还有她哥离开前给她留的卡…… 但是……养熊猫哎？这点钱…够吗？ 第040章: 珍爱生命，远离黑心上司 第四十章珍惜生命，远离黑心上司 白臻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过来给宁清检查了身体，留下了几剂药材，就被楚云修半道拉走了。 知道内情的宁清看着一脸茫然的白臻，默默为这倒霉的蛇再点上根蜡烛。 用隐匿符遮住脸上的咒痕，宁清又一次开启了养伤生涯。 司无邪好多天没有回来，楚云修就把宁清那天做的事全部告诉了伏明煦，还怂恿伏明煦停了宁清的卡。 伏明煦虽然心疼宁清，但一想到这姑娘仗着大家舍不得罚她就为所欲为，咬咬牙，在宁清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中选择听取楚云修的建议，停了宁清的卡。 毕竟，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堂兄，伏明煦想不到其他能让妹妹记住教训的惩罚。 出于愧疚，伏明煦已经好多天没有出现在宁清跟前来。 为了小馒头的健康成长，也为了自己的生活费，宁清不得不选择在养伤期间外出寻找工作，刚出门就被拦下了。 某宠物医院老板白臻，笑眯眯地邀请宁清到他的宠物医院做小时工。 考虑到自己是个学生，宁清犹豫了一会，在素雅和闻一舟满是同情的眼神中答应了。 至于小熊猫馒头，则放在调查所内由素雅和闻一舟照顾，饲养费由白臻代付，作为宁清的薪酬。 计算过养熊猫花费的宁清差点流下感动的泪水，深深觉得蛇们冷血凶残的外表下，都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高兴过头的宁清完全没有看到白臻那种看好戏的眼神。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宁清就拉着行李箱屁颠屁颠地跟着变成黑发黑眸帅哥形象的白臻一起去了宠物医院。 以事实证明冷血动物就是冷血动物，外表在温柔可亲，都是为了吸引傻子的假象。 而宁清很不幸地做了这个傻子。 大概是冬季将至的原因，白臻作为一只蛇，虽然早已没了冬眠的习惯，但本性使然，这种季节总是畏寒又瞌睡的。 所以，他窝在早早开了暖气的办公室内享受着新招聘的小时工的服务，还时不时地指挥两下。 “嗯嗯，左边，再左边一点，哎对，就这里，重一点…啊，可以可以。” 白臻在宁清狰狞地表情中发出舒服的喟叹。 本来以为在宠物医院是照顾那些小动物的宁清，在上班第一天，给某条破蛇按了两个小时的肩膀。 两个小时！！！ 宁清的手差点废掉。 宁清觉得这条白蛇是在报复，看着跟前昏昏欲睡的白臻，宁清磨牙，想把这条破蛇人道毁灭了，但想到对方是馒头的金主，只能默默忍了。 “白叔，我要去上学了。” 宁清原本是想成白臻为老板的，但白臻觉得老板这两个字俗气，配不上他的气质，强烈要求宁清叫她白叔。 这个称呼让宁清特别想吐槽，这条破蛇莫不是忘了他现在外表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啊？ “啊？上学啊~”白臻掀开眼皮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声。 “好吧，那你去吧，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 宁清转动着僵硬的手腕，拉起行李箱就要往外走。 “宁清等等。” “啊？” “没什么，记得不要多管闲事，避开东方玥，有什么麻烦立刻联系我们，回调查所，来这里都行。” 白臻认真地叮嘱的声音，让宁清微微一怔，心头一股暖意升起，面上的笑容不由真挚了许多。然而，下一秒，宁清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还有啊，你的按摩技术不太行，需要多多练习。” 在宁清抽搐的眼神中，白臻淡定地打了个哈欠，冲着宁清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 随着一声房门关起的声音，白臻终于睁开了一直没有睡醒的眼睛，俊逸精致的脸上慢慢爬上浓重的无奈。 良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的办公室内传来了一声属于白臻的长长的叹息。 这一切，已经离开的宁清并不知道白臻的变化，她跟被狗撵似的，跟医院的前台打招呼之后就迅速溜了出来。 拉着行李箱往公交车站走去。 宠物医院跟学校之间的距离绝对不算近，步行回去会要人命的，只能选择坐车。 天知道，穷鬼宁清现在只剩下“穷”了。 连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这钱是闻一舟在她离开调查所时悄悄塞给她的。 说是悄悄……但宁清却觉得，闻一舟塞钱这事，楚云修是知道的，本来不想接这钱的宁清，在闻一舟执拗的眼神中无奈地拿上了。 闻一舟身上的老妈子属性在相处的过程中越来越明显，跟黑心的楚云修不同，闻一舟是从内而外的温柔。 虽然偶尔也会做些孩子气的恶作剧，但他是真的全心全意地把调查所里的大家当家人的。 宁清仰着脑袋看着蓝汪汪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些天一直压在心底的郁气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散去。 扶了扶背上的双肩包，宁清拉着行李踏上了去往学校的公交。 回到宿舍时，宁清没有看到其他人，知道今天周三，上课时间，也没多想。 只拉着行李箱把东西放在自己的床铺，宁清扭头看了眼那张属于方可的，一直空置的床铺，微微一怔。 新学期了，那张床铺也没迎来自己的新主人，想到方可，心情有些复杂，轻轻一叹，收回视线，宁清平静地整理自己的东西。 整个寝室安静得只有宁清整理物品的声音，直到宁清整理好了，丁以彤也没有回来。 宁清耸耸肩，也没在意，掏出本子开始计算自己现有的钱。 调查所每月的工资相当高，除了这些由人类掌权机构发的工资以外，他们还有楚云修私发的各种补贴，所以调查所没有穷人。 就连跟她一样被扣工资的卜戈，在不接受家族救助的情况下，也是衣食无忧的。 但作为一个“服刑”期穷鬼，宁清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铭记没钱的痛苦。 才怪，宁清只是觉得现在的她应该利用业余时间再找份工作，白臻那里的工作是为了养活小馒头，她也得吃饭的。 第041章:古典美人儿 第四十一章古典美人儿 超市促销员人流量太大x 餐厅服务员人流量太大x 发传单混迹人群x 家教怕误人子弟x ………… 宁清拿着小本子写写划划，到最后也没想到个人烟稀少，自己也能做得了的兼职。 毕竟，到现在为止，她虽然不排斥同人接触，但依然不喜欢人潮耸动的地方，那让她很没安全感。 “唉……做人真的很难哎。”宁清抛开小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仰面闭眼靠在椅背上，一副颓然丧气的样子。 烦躁地拍拍脸，想要继续思索的时候，宁清刚睁开眼，就被眼前这张突然放大的脸给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你是人是鬼？” 撑住身后的桌子，宁清警惕地瞪着眼前为仿佛古画中走出来的漂亮姑娘。 这姑娘巴掌大小的脸上，嵌着一双猫眼石一般的眼睛，其中仿佛缀了星空一般，深沉又璀璨，唇含朱丹，肤若凝脂，若宁清没被吓一跳，此时的她早就看着人家美女发呆了。 可偏偏她被吓的得不轻，完全忽略人家姑娘一身现代装束，下意识地把人当成精怪了，毕竟灵族中可是有古画生灵，继而化人的先例的。 “哈哈哈哈……” 姑娘看着宁清探究的小眼神，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对方身上温热的气息传来，反而是宁清愣在了原地。 此时她已经相信眼前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人了，但一个优雅古典的漂亮姑娘，笑得如此……豪爽，真的好吗？ “…哈哈哈…宁清，你真是太可爱了……跟某些人形容的完全不同啊……” 那姑娘大概是笑点低吧，就这一会儿，就已经捂着肚子趴在桌上了，脸上尽是因大笑染上的红霞。 “某……些人？” 宁清眉心一皱，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言语间的某些名词，警惕地往后退了一些。 倒不是她草木皆兵，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把她或多或少地牵扯进去。 这姑娘看起来很诡异啊。 “没事没事……咳…咳咳…”那姑娘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走到宁清跟前，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 “你好，我是人类，名字叫林浅，是你的室友。” “林浅？” 宁清回头看了眼自己床铺旁那个原本空荡荡的床铺上，整洁干净的床褥，微微出神，半晌才把眼前这位跟那个常年不在学校的学姐对上号。 “……” 眼角抽了抽，宁清的脸上染上一丝红霜，但还是厚着脸皮握住了林浅的手。 “…你好，我是宁清。” “嗯，我知道，经常听人提起你呢，今天终于见到了。” 又是有人提起。宁清眉心一皱刚想说什么，宿舍的门就被人火急火燎地推开。 丁以彤紧张又期待地出现在门口，看着宿舍内的两个人，愣了好半天。 “小彤，你回来了，速度很快呦。” 宁清看看丁以彤又看看林浅，方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感情那个常常跟林浅提起宁清的人是丁以彤。 想明白之后的宁清，很随意地就把这个问题抛开，转身面向丁以彤的时候，也错过了林浅眼底淡淡的无奈。 “以彤，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丁以彤笑着抱了抱宁清，“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吗？” “哈？我不是……” “是啊，宁清，之前听说你出车祸，我也被吓了一跳呢，现在还好吗？” 林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声打断了宁清的解释，笑眯眯地凑过去拉起宁清，似乎要检查宁清的身体一般。 “哎…不是，车祸……” 宁清一脸懵地看着眼前两个担心至极的姑娘，大概猜到这个所谓的车祸是楚云修给学校的说辞。 “是啊，你哥哥说还蛮严重的，因为怕你旧病复发，他们把你送去了国外，现在如何？真的可以来上学吗？” 林浅一连串的话，让宁清彻底理清了楚云修的说辞是啥，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没事没事，已经彻底痊愈了，不用担心。” “真的吗？可可跟m国交换生申请通过，离开了，没几天就听说你出车祸，要不是林浅学姐回来，一个人住在宿舍，我一定会觉得孤单的。” 丁以彤作为一个害怕孤单的人，也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等等…你说方可…怎么了？” 方可成为国外交换生这话不是楚云修他们搪塞人类的借口吗？为什么经历了那些事的丁以彤也会这么认为？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跟方可生过芥蒂一般。 该不会……丁以彤的记忆被人动了吧？ 宁清想了许久突然有了这么一种猜测，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丁以彤，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 最终，宁清失败了，丁以彤脸上一丝破绽也没有，她是真的以为方可去留学了，也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方可感到开心。 意识到这一点的宁清反而松了口气，幸好…丁以彤不记得那血腥的一幕。 “对啊，可可上学期就已经去m国了。” “这……这样啊，那很好啊。” “对啊，留学的话，对可可的未来很好，但我还会忍不住想可可……” “……” 看着丁以彤失落的表情，宁清心情很复杂。 作为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宁清张了张嘴，终究不知道怎么安慰丁以彤。 “哎？宁清你写的这个是什么？你勤工俭学吗？” 正在宁清思索怎么安慰丁以彤时，林浅好奇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宁静。 见丁以彤的注意力被吸引，宁清反而松了口气，走到林浅身边解释道。 “嗯，是，我想了很多个大学生能做的，但算到最后发现都不适合我，就很烦。” 宁清瞥了眼小本子，噘着嘴十分烦躁。 “啊……说来也是啊，兼职很多都是往人群里去的，确实不适合你。” 林浅一手拿着小本子，一手摸着下巴，说道：“你别急，我跟小彤帮你一起想。” “好呀好呀，我们帮你，但是，我记得你家挺有钱的吧？为什么要勤工俭学？” 丁以彤看着宁清隐隐扭曲的脸奇怪地问道。 第042章:找工作呀找工作 第四十二章找工作呀找工作 “……” 宁清的视线向上漂移，坚决不跟丁以彤对上，“没啥，就是觉得我该自力更生了。” “嗯…小清，你真厉害。” 丁以彤也没有多想，只是很钦佩的给宁清点了个大大的赞，转头看向林浅，“学姐，你有什么建议吗？” “嗯……” 林浅思考了片刻后，掏出手机看了眼，“都这个点儿了，你们俩饿不饿？不如我请你们吃饭，咱们边吃边商量？” “呃……这不好吧？” 宁清最为第一见到林浅的人，本能地提出拒绝。 “没什么呀，咱们以后就是室友了，彼此照顾一下，而起清清你刚刚痊愈，也该庆祝一下呀。” 林浅见宁清还有些犹豫，就悄悄扯了扯丁以彤的衣袖，示意她说点什么。 丁以彤了悟，冲着林浅比了个“ok”的手势，开口劝说宁清。 “小清啊，学姐说的没错，你这次修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们是该庆祝一下呀，也算得上是咱们宿舍的聚会了，一起去吧。” “……” 宁清稍稍迟疑，终于还是点头同意。 “这样就好了嘛，走吧走吧，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菜品非常好吃，离学校不是很远，我带你们过去。” 林浅手掌一挥，捞起被她随手丢开的包带着两个小学妹，气势十足的去停车场开车去了。 人类是视觉动物，对于美的欣赏总是一样的，三个青春靓丽，气质各不相同的漂亮姑娘自然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一路上，三人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暂且不提。 只宁清感受着那些似有若无的视线浑身不舒服，扭来扭去，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底一样。 林浅瞥了宁清一眼，不动声色地走在宁清身边，替她遮去了部分视线。 这才顺利地走到停车场，车子移动的那一刻，窗外的视线被阻隔，宁清松了口气，终于恢复常态。 “小清，你不要介意啊大家没有恶意的。”丁以彤轻声安慰宁清。 “嗯…我知道，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 宁清冲着丁以彤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丁以彤说的她知道，是真的不习惯，在人群中走动的时候，听着嘈杂的声音，她总会有种脑袋被各种思绪充斥，孤魂无依的感觉。 大概是使用溯魂的后遗症，已经去过医院的宁清，现在再经过人群的时候，那种大脑被强硬地塞进各种情绪、记忆的痛苦格外清晰。 所以，才不想往人群中钻。 “没关系，慢慢习惯就好。” 林浅对着宁清微微一笑，那双沉着星光的眼睛仿佛亮了起来，宁清在这种目光中，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学姐，关于小清的勤工俭学，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有是有。”林浅沉思片刻，看向宁清问道：“宁清，我记得你是历史专业的吧？能接受都是学霸们的研究小组吗？” 宁清作为一只没有记忆的孤魂，当然不能选择专业性过强的专业，知道墓园有个很厉害的历史学教授，楚云修就把宁清塞进来历史系。 “…学姐，比说的不会是郝教授的秦汉历史研究小组吧？” 丁以彤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林浅恩师的丈夫是学校很有名的历史学教授，有些震惊地问道。 林浅是校园女神，能力强，为人爽朗大方，人缘非常好，但很少帮人开后门的，今天怎么会…… 丁以彤虽然震惊，但却是真的为宁清感到高兴的。 “嗯。”林浅顿了顿，方才解释道：“不过宁清现在是本科生，也没有特别出人意料的成绩，去那里不可能成为研究员的，这样你愿意去吗？” “…需要我做什么？” 宁清压根不知道研究小组是干嘛用的，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只是好奇她一个啥也不知道的能做什么。 “是这样，我师公是个研究狂，他手下的几个研究生也是如此，他们忙起来常常忘记时间，一天两天不吃饭的都是正常情况，因这个他们医院都进了好几次。” 说起这些的时候，林浅美丽的脸上满是无奈。 “我老师非常担心，就希望我找一个历史系的小朋友能以学习的名义，去他们小组给他们作饭。” “呃……就是做饭吗？” “嗯，就是做饭，不用一日三餐，只需要负责中餐就好，早晚餐老师亲自盯着。” 许是怕宁清不答应，林浅有补充了一句，只说完她才想起来最关键的一点。 “…对了，忘记问你了，你…会做饭吗？” “这个你放心，我会。” 宁清别的不敢保证，但做饭这一点她可是非常熟练。 说来也怪，在墓园里，厨师大叔教她做饭的时候就说她的动作很标准，很有烹饪天赋。 连她自己都觉得看到厨具的时候，各种操作方式都十分熟练，仿佛千百次那样做过。 大概是身体记忆？宁清一度怀疑没失忆的时候，她是个厨子。 虽然后来有人证明她不是个厨子，但宁清依然很喜欢烹饪，喜欢看着一个个新鲜的食材变成美味的菜肴。 只是，从墓园出来后，发生了太多事，她都没时间烹饪。 林浅介绍地兼职，可谓是瞌睡时有人送枕头，既可以满足自己的小爱好，又可以赚取生活费……不过会不会太巧了？ “那就好，过些日子我带你去见见老师，她会跟你具体谈。” 开车的林浅瞥见宁清怀疑的小眼神，顿时哭笑不得，只能解释。 “…你放心，这真的是巧合，老师找小厨师很久了，现在的孩子大多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难得找到一个会做饭的，也抵不住师公那张挑剔的嘴，所以才搁置下来。” 解释完的林浅，冲着宁清微微一笑，坏心眼地补充道：“就算你是我推荐过去的，也不一定十拿九稳，如果师公不喜欢，也是不行的。” “…我觉得没啥问题。” 宁清仰着小脑袋哼了一声，不是她吹牛，她家厨师大叔可是国宴大师，她的厨艺可是经过厨师大厨亲口认可的。 还怕搞不定一个嘴刁的教授吗？ “……” 林浅憋着笑，压下想揉宁清脑袋的手，没什么诚意地称赞道：“是，我相信你，未来小厨神。” 第043章:越来越神秘的室友 第四十三章越来越神秘的室友 其实林浅说的那个地方也不远，只是位置稍稍偏僻而已，三个人此时已经坐在林浅推荐的小饭馆里。 这潞城作为临海古城，保留了很多古朴的建筑，小饭馆所在的大街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不过，这里比起其他古建筑群，倒是人烟十分稀少。 林浅把车停在路边，走街串巷才走到这个“灶笙”的小饭馆。 小饭馆的大门上都是充满岁月感的斑驳痕迹，怀揣着小小的失望，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宁清和丁以彤两人都愣住了。 走进去的就觉得暖融融的热浪扑面而来，连深秋带来的丝丝凉意都被这股热浪濯洗殆尽，缓步绕过一堵别致的石墙，三人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中雅致的装修瞬间将宁清的视线吸引过去。 入目的先是一片青翠的被修剪成各种造型的绿植，围着绿植流着的是一泉潺潺的小溪，不知源头在哪，想来该是主人家别出心裁的时候设计。 没走几步，屋内就走出来一个穿着朴实，气质儒雅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 “林小……” 中年人在看到宁清和丁以彤的时候，似乎愣了一瞬，转而重拾优雅的笑容，“小浅，带朋友来吃饭吗？” “是啊，梁叔，麻烦你帮我们做几道菜啦。” 林浅跟饭馆老板真的很熟，笑眯眯地跟人家招呼后，轻车熟路地拐到室内的雅间走了进去。 “不用客气，快坐快坐，梁叔人很好，我经常过来的。” 见宁清和丁以彤有些拘束，林浅赶紧招呼她们坐下。 “这里偏僻，知道的人不多，但每一个知道的人都很喜欢这里，我们运气不错，梁叔没有锁门，所以不要客气啊，一定要大吃一顿。” “学姐，这里不经常开门吗？”丁以彤原本的性格就属于活泼开朗的，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嗯，什么时候开店全凭梁叔心情，他不差钱，烹饪只是爱好而已。” 林浅抿了口桌上的茶水，明明是在同丁以彤说话，但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宁清身上划过，似乎在观察什么。 然而这一切，宁清并没有注意到。 她正在思考进门之后那道突然消失的异族气息来源于何。 其实，在宁清三人走进雅间的门时，她就敏锐地捕捉到身后一闪而过的异样气息，不知道那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东西不是人类。 没有人类能有那种速度。 但这些疑虑，宁清不可能跟生活在科学世界的人类多说，因此，这才安静下来。 而林浅和丁以彤都是开朗的人，即使宁清一言不发，场面也没有冷下来。 两个姑娘天南海北地聊得热火朝天，知道轻柔的敲门声传来，房间才安静下来。 “小浅，这是你最常吃的几个菜。” 梁叔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餐车，看到小餐车的瞬间，宁清有些诧异，细看之下才恍然地点头。 她以为小餐车是自动的，刚刚才看到是一个孩子在推着小车。 看着还在在餐车另一端时隐时现的小脑袋，宁清忍不住皱起了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始终想不起来。 梁叔的视线在宁清身上短暂停留之后，很快就收了回去，他弯下腰，优雅地将精致的菜品摆在桌上，对着三个姑娘行了个绅士礼。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祝你们用餐愉快，亲爱dy们。” 言罢，带着推车的小朋友迅速离开。 刻在骨子里的优雅是无法掩盖的，梁叔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人赏心悦目，就连思绪不在此处的宁清都微微侧目。 “那个，林学姐，你跟这位梁叔……是怎么认识的？” 除却那个不知名的气息，这里看起来就是个格调很高的的餐厅罢了，宁清收拢思绪看着林浅问道。 “我跟梁叔啊……” 林浅似乎是在回忆一般，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击，极具节奏性的鼓点像宁清的心跳一般，规律到没有一丝破绽。 “…偶然，我只是在梁叔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了他一把而已。” “……” 帮？林浅看上去也就20出头吧，怎么去帮一个年龄阅历都比自己丰富的中年人？ 宁清暗自腹诽，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暂且抛开林浅的能力不说，就看这姑娘这一身优雅的气质都不是一般家庭养得出来的，林浅的家境大抵是不差的，给他人帮助，或许是其它方面的。 想到那丝怪异的气息，宁清就有些担忧，如果她的感觉没错，这里确实存在异样的东西，那作为人类的梁叔和那个孩子，会不会遇到危险谁都无法保证。 想了想，宁清决定试探一下。 “…学姐，这里有什么怪异的现象吗？” “怪异现象？”林浅被问得一愣，“你说的是哪方面的？” “呃…不合常理的那种，比如说东西凭空消失之类的。” “应该……没有吧，没听梁叔提起过。”林浅的表情很是纠结，“怎么了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 宁清干笑着打哈哈，在看到林浅的时候愣住了，揉揉眼再看时，林浅还是那副疑惑的样子。 宁清就忍不住挠挠脑袋，难不成又是错觉？林浅刚才那个慈爱的眼神是什么鬼？ “好了好了，光顾着着说了，快吃快吃，梁叔手艺非常好，宁清你尝尝。” 宁清低头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暂时放下心里乱糟糟的猜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咕咾肉放在嘴里。 “嗯…好，好次。” 美食当前，所有的疑惑都不在重要，含着热腾腾的咕咾肉，宁清口齿不清地点了个赞。 “我说吧，烹饪是梁叔的爱好，这么多年潜心研究很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浅笑眯眯地解释，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眼前的筷子，明明在夸赞菜肴，却始终没有拿起筷子。 看到宁清嘴角沾上的菜汁，林浅忍不住轻笑，随手将桌边的纸巾抽出来准备地给宁清，手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林浅的脸色也随着震动声响起而沉了下去。 第044章: 卡卡卡卡 第四十四章卡卡卡卡 “……” 手机的震动声格外清晰。 宁清咬着筷子，看着脸色不怎么美好的林浅有些奇怪，“林学姐，你不接啊？” “嗯，没事。” 林浅冲宁清微微笑一下，拿起手机摁亮了手机屏幕，那动作不耐烦地，连宁清都看得出来。 屏幕幽白的光把林浅的脸上染上一层不健康的苍白，也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宁清看到林浅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似乎在压制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的震动彻底停止了，林浅才平静地把手机揣兜里，站起身对着宁清和丁以彤说道：“你们先吃着，我去打个电话。” “……” “…学姐看上去很不开心啊，不会有是她家亲戚吧？”丁以彤看着被林浅关上的房门，放下筷子，有些担忧地嘀咕了一声。 “哈？” 宁清也看出来林浅不开心，只是她跟林浅刚见面，彼此压根就不了解来的。 “呃…因为每次学姐亲戚打电话的时候她都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丁以彤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连忙解释。 “嗯，吃饭吃饭，，这个清蒸鱼很好吃，以彤你也尝尝。” 人跟人之间的交往是有底线的，私事显然就在底线的范围之内。 虽然知道丁以彤没有恶意，但此时她们跟林浅的关系还没有好的那种境界，宁清连忙拉着丁以彤转移了话题。 “还有这个，香菇板栗味道也很好。” 丁以彤是个极聪明的姑娘，顺着宁清的台阶自然而然地就下来了，两人也暂时抛开刚才的小插曲，开启了愉快的用餐时间。 然而直到宁清和丁以彤快把一桌子菜吃完，也没见林浅的身影，两个姑娘彼此对视一眼，双双皱眉之后，就起身去找人了。 刚拉开房门，就被一张细纹很多，却儒雅帅气的大叔脸给吓了一跳。 “……梁叔？” 宁清拍着差点跳出来的小心脏，深吸了口气，天知道，刚才她差点从口袋里掏符箓出来了。 “是我，宁小姐，丁小姐，小浅因为有急事先行离开，因为怕打扰你们吃饭便让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们。” 梁叔不动声色地越过两个女孩，扫了饭桌一眼，“看来两位已经吃好了，接下来要回学校吗？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麻烦。” 宁清看着眼前笑得十分慈祥的帅大叔，浑身发毛，待对方话音刚落，就直接出声拒绝了。 “那怎么行，小浅临走前千叮万嘱地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这里不好打车的。” 梁叔依然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 “梁叔，不必麻烦的…我……”丁以彤也觉得太过麻烦人家不太好，就像拒绝。 “丁小姐，小浅让我提醒您下午3点有学生会会议，您必须出席的。” 梁叔脸上的笑容仿佛是长在他脸上一般，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宁清不由抖了抖，悄悄探了探梁叔身上气息，确定对方是人类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梁叔的身体大概不怎么好，年龄也不大，生命气息却不是很强，但终归是人类身上独有的气息。 觉得自己草木皆兵的宁清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收回视线时，梁叔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我记得，没关系，我可以坐车回去，不用麻烦的。” “好吧，是我没有这个荣幸。”梁叔似是失望地叹了口气，“两位要离开吗？” “是的，谢谢您的款待。” “不用客气，我的荣幸，期待两位下次光临。” 宁清最不擅长跟人沟通，尤其是这种让人牙酸的说话方式，便乖乖地站在丁以彤身后当壁花。 直到“灶笙”的牌子彻底隐没在街角，宁清才扯了扯丁以彤的衣袖问道。 “以彤，你还在学生会？不是已经辞职了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龟缩在丁以彤身体里的那个魂灵，可是把丁以彤在学生会的任职给辞了的。 丁以彤在异空间的记忆是被清洗了的，那辞掉学生会职务这件事，到底是以一种什么姿态在丁以彤的记忆里描补的？ 宁清突然觉得，她得赶紧找个地方给楚云修打电话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了陪可可我辞了一段时间，之后校长专程找我谈话，希望我重新任职学生会，毕竟咱们学校是学生自治，我的经验可能更丰富一些。” 丁以彤的跟宁清解释一番后，突然觉得不太对，“哎，不对啊……小清你没在学校怎么知道我曾经辞职了？” “呃……我哥啦，我哥是怕我回学校太过于陌生才把这些事告诉我的……” 宁清挠着脑袋，视线漂移地在扯着谎，突然活跃小心脏让宁清意识到她可能真的不擅长说谎。 一个谎话永远是要用千万种谎话去圆的。此时的宁清深以为然，只希望丁以彤不要继续追问。 而丁以彤也确实没有多想，“这样啊，你哥对你真的很好。” “呃…呵呵。”宁清干笑，没敢继续往下说。 “小清，你要回学校吗？” “我啊？我不回去。”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 宁清看着青灰色的墙体，默默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她今天刚到学校，也没什么安排，可以去查查那个一闪而过的异样气息究竟是什么。 顺便打电话问下楚云修丁以彤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些怎么跟丁以彤说啊，眼角抽了抽，宁清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想在这附近逛逛。” “也好，那你要早些回去啊。” 丁以彤叮嘱一声，便挥手离开了。 宁清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转悠了好一会儿，才躲到一个小巷的角落，拨通了楚云修的手机。 “嘟…嘟…嘟…” 铃声响了许久，一直没人接，宁清皱着眉放下手机，准备拨给绍云时，突然察觉到一丝凉凉的非人类的气息。 跟在“灶笙”那个一闪而过的气息相同！ 宁清也顾不得给绍云打电话了，随手把手机塞回口袋，掏出符箓，就沿着那个气息追了上去。 充满年代气息的房屋建筑很有韵味，可不熟悉的人也容易迷糊，宁清很快迷失在了小巷套小巷的层层叠叠之中。 那个一直追踪的身影也彻底没了踪迹。 第045章: 当风铃响起 第四十五章风铃响起时 这大概就叫千里送人头。 在气息消失的一瞬间，宁清的脑袋突然格外清醒，这就是个明晃晃的陷阱，而她就是那条蠢蠢的往陷阱里跳的鱼。 若是楚云修知道了只怕又有好几个月的工资要扣。 唉声长叹，宁清也知道自己没时间懊恼，怎么着也得赶快离开啊，谁知道引她过来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只是她捏着符箓，十分警惕在这附近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甚至连结界都没有。 除了比较绕以外，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古风小巷罢了。 深秋时节，潞城的雨也多了起来，已经连绵不断的下了几天的雨在今天早上终于停下。 然而濡湿的空气中夹杂着萧索的秋风，总阻拦人们出门的脚步，加上这地方本就人迹罕至，因此，宁清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就连小巷的住户都紧闭着房门。 敢情这人废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让她迷路？ 一瞬间，宁清倒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实在有些多，眼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她放下警戒。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彼时，凉凉的风突然大了许多，路边被吹落的树叶随着秋风在空中打个璇，凄凄惨惨地落回地上，似乎在没飞起来的力气。 宁清忍不住打了寒颤，抱着胳膊搓搓大臂，感觉寒意似乎褪去了些。 只是一个不留神，捏着符箓的手一松，浅黄色的符纸就被夹在秋风中飘走。 宁清稍稍愣怔片刻，懊恼地放下手臂，抬脚就追了上去。 天知道这玩意儿一丢回调查所会面临什么事，楚云修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收了她所有的空白符箓，而且她手里现有的符箓也是有数的，如果回去的时候被发现少一张…… 想起楚云修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宁清就忍不住抖了抖，不由加快了脚步。 到底是考虑了宁清会碰到其他事，楚云修并没有封去她的灵力还，给她留了几张符箓，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来控制宁清“多管闲事”的臭毛病。 宁清也知道这是楚云修对她的保护，窝心的同时又觉得郁闷，现在也只能赶紧把被风吹走的符箓找回来。 有灵力傍身的宁清当然可以凌空画符，但是追踪怪异气息时考虑到凌空画符有时间间隔，宁清便选择可以直接使用的符箓。 谁也没料到符箓会一时脱手，就这么随着风“跑”掉了。 宁清弯着腰跑速度快不起来，顾忌着不能在人类聚居地使用灵力，这条守则，她也只能选择用这种看起来十分蠢笨的方式去追回被风带走的符箓。 然而偷走符箓的秋风却像在逗她一般，速度极快地隐没在巷口。 宁清见状，迅速追了过去，看到浅黄色的纸像个孤零零的孩子似的躺在地上，终于松了口气。 加快脚步想要将符纸捡起，视线内却闯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 手指的主人在宁清警惕的视线中将符纸捡起，抬头对着她微笑，“小姐，这个…是你的吗？” 轻柔温润的声音，仿佛一泓清澈的温泉，潺潺地将宁清心头的警惕稍稍洗去。 有些呆滞的目光转到对方的脸上时，宁清瞳孔蓦然放大，清丽白皙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倒不是被吓到，完全是因为对方的装扮和气质而惊异。 一袭黑色广袖儒袍，黑发如瀑，闲闲地垂在腰际。 修长的手上拿着一串精致的铃铛，一双一眼望不到底的黑色眼睛里，清晰地印着宁清白皙的面容。 他宛如一块无瑕美玉幻化成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神俊朗，神韵独超，温润清华之感扑面而来。 宁清扭头环视周遭的风景，确定她还在原地，脑袋瞬间清醒过来，脸颊也染上淡淡的薄红。 天生缺根筋的宁姑娘压根不知害羞为何物，此时的她只是单纯的懊悔而已。 脑洞太大，是很容易被人当成傻子的。 看人家那身完美契合的装扮，宁清在一瞬间以为对方是个踏着千年清浅时光而来的世族公子。 幸好没有嘴快的说出来，不然估计要被笑掉大牙了。 但…现在的coser都这么全能了么？不止长相契合，连气质身材都合得不能再合。 “小姐？” 大概是见宁清大呆的时间有些久，君爵忍不住出声提醒。 而宁清听到这声音又忍不住小小地抖了抖。 天可怜见，宁清对人出尘俊逸的脸不感兴趣，却抵抗不了清朗温润的声音。 如同眼前这位恰好就是这种声线，声音入耳，如电流游遍全身也差不了多少。 到底没昏了头，宁清很快回过神来，把手伸在对方跟前，“咳…那个确实是我的，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这个举动显然不太礼貌，而君爵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着把刚刚捡起的纸放在宁清的手里。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嗯…那就……”宁清带着小小的遗憾正要跟君爵告别，到嘴边的话被突然吹起的风吹了回去。 被灌了一肚子凉风的宁清赶紧闭上嘴，随着耳畔一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她的脑海里闪过几个似曾相识的片段。 …… 一只白皙却肉肉的手将一串用红绳栓起的铃铛挂在窗前，迎着轻柔的风，宁清听到一个软糯的女声。 “…你听，风吹铃铛的声音是不是像有人在你耳边说话一样？” “……” 随着一声轻笑，模糊的光影中看得出一个男子的轮廓，他似乎说了什么。 “哼，这个是我送给你的，不许丢掉，你要记得，当这铃铛响起来的就是我在跟你说话，这样你就不会孤单啦，看我是不是很棒？” 软糯的女声变得娇蛮了些，而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又说了些什么，宁清依然没有听清。 紧接着视线一阵跳跃，视物的高度也低了不少，软糯的女声再次传来。 “好啦，不跟你说了，哥哥很快就来接我，我先走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吖。” …… “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焦急的声音把宁清从片段中唤醒，回过神时，宁清才发现自己满脸濡湿。 抬头，迎面而来的是凉到刺骨的雨丝。 第046章: 方寸之间 第四十六章方寸之间 刚才……是她的记忆？ 为什么画面中出现的两个人都看不见脸？ 而且记忆中的她，怎么感觉是个孩子？ “……抱歉，我没事。”宁清回过神，抛开脑中纷乱的思绪，看了眼蹲在她面前一脸担忧的男人，摇摇头，挣扎地要站起来。 站起身的时候，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好在及时稳住脚步方没有狼狈摔倒。 “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君爵担心地看着她，手中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宁清看着铃铛微微出神。 这串铃铛跟片段中的很像，却也不同。 君爵抬手挡去愈来愈大的雨，望着灰暗的天空，“小姐，这雨估计会越下越大，我们先去避雨吧。” 宁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狼狈地点头，她也想赶紧离开，但目前作为一个迷路的人，想离开只怕免不了兜兜转转的淋场雨。 当然，选择请眼前这位帮忙的话，也不能让人家陪着淋雨啊。 只消想了片刻，宁清就点头跟上男人的脚步。 在两人躲进屋檐，宁清扭头才发现雨已经很大了，不知什么时候，地面上已经蓄起了小小的水洼，雨滴落进水洼溅起水珠，耳畔传来雨水拍打屋檐的声音。 宁清纷乱的思绪也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萧索的雨景微微出神。 直到耳畔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才回过神，侧目而望，却只看见那个疑似coser的男人套出一串钥匙，正一把一把地试着打开他们躲雨的这家店。 宁清见状，也顾不得诧异，连忙拦住他，“喂，我们只需要用人家屋檐就可以了，你这样算是私闯民宅……” 音量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已经完全卡在宁清的唇齿之间，面部僵硬许久，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里，该不会是你家店吧？” “是的，是我家店没错。”君爵脸上依然挂着清浅的笑意，但宁清也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戏谑。 直到这一刻，君爵脸上的笑容才有了几分真切。 莫名的，宁清觉得这个笑容有些眼熟，模模糊糊想起了什么。 许许多多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飞快掠过，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影子和一双深沉的琥珀色眸子。 恍惚中，眼前的男人似乎跟记忆中的某人重合，又分离。 不，不一样，他不是他。 宁清心底给出的答案，让她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宁清不想见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尽管他可能跟她的记忆相关。 想起那双浅浅的琥珀色眼睛，宁清的心头爬上细细密密的疼痛，如同藤蔓一般，将她的心一寸寸包裹起来。 收紧，在收紧，直到心脏被勒出了血珠，血迹慢慢增多，淋漓的鲜血沿着藤蔓滴落在地上时，宁清才从这绵密的痛苦中清醒。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厌烦地皱皱眉，脚步微微后撤，离君爵稍远了一些。 她突然很讨厌被记忆困住的自己，对于君爵并没有什么厌恶，只是本能地排斥某些相似的感觉。 君爵并没有错过宁清的举动，扭头将挂在门上的锁头取下，垂眸的瞬间，暗沉无光的晦涩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 再次抬眼，却已经恢复常态。 拿着锁头推开门，君爵对着宁清微微一笑，“请进，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暂且暖暖身子。” 宁清站在店门口徘徊了一阵，也看清了那个悬挂在屋檐上方的牌子。 “方寸间？” 遒劲有力的三个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店家仿佛是真的很爱惜这个牌子，明显能在牌子上被翻新多次的痕迹。 “是，我家是古董店，这个名字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取的，意为‘方寸之间，自有乾坤’。” 推门进去的君爵听到宁清的话，便走过来笑着解释道。 “古董店的话，这个名字是真合适，取名的那人很用心啊。” “是啊。”君爵抬头来着牌子上的三个字默默出神，眼睛里仿佛藏着许多情绪一般。 不过，君爵并没有出神太久，侧头微笑着看向宁清。 “小姐，请进，热水已经倒好了。” 约是习惯了的原因，闪回的记忆对宁清的影响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弱，被情绪困扰片刻，宁清已经恢复精神。 听到君爵的称呼，宁清皱着眉不满地说道：“别叫我小姐，这称呼听起来…怪怪的。” 君爵似乎没料到宁清会是这么一个反应，愣怔片刻后，挑眉，“…那，请问小…咳，姑娘芳名？” “我叫宁清。” “宁清……” 两个字在君爵的齿间辗转，温柔的声音仿佛纤细的鼓槌，轻轻地敲击着宁清的小心脏，细细密密的鼓点慢慢的染红了宁清的脸颊。 声控伤不起啊。宁清在心底悲愤地嚎了一嗓子，清咳着让视线漂移开来。 因着这个动作，宁清错过了君爵脸上的肿怔和一闪而过的复杂。 “咳……那你的名字呢？” “我…”君爵停顿了几秒，随即微笑，“…你叫我君爵就好。” “君爵…挺好听的。” “谢谢，喝点热水。”君爵将冒着白色水雾的茶盏放在宁清跟前，将脑袋上濡湿的长假发摘下来，又从柜台里取出一个金属边框的眼镜带上。 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仿佛是浊世佳公子走上讲台，成了名教书先生一般。 微长的发尾规矩地垂落在君爵的肩头，眉梢间覆着薄薄的淡漠，微勾的唇角噙着恬淡的笑意，硬是在他原本温润的气质中加了一丝慵懒。 尤其是鼻梁上金属边框的窄边眼镜，衬得他的肤色更加温润，看起来颇有一番……斯文败类的气质。 捧着茶盏小口抿茶的宁清，看到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偷偷地把视线放在君爵身上。 这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是她的菜，但很奇怪，宁清对君爵的感觉很平淡，除了最初的惊艳之外，再无其他。 还不如楚云修……宁清随之一惊，赶紧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她对楚云修没有一毛钱感觉。 第047章 谈 第四十七章谈 门外的雨没完没了地下着，一丝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秋风夹杂着水气突兀地从窗子闯了进来，宁清禁不住大了个喷嚏。 同时，一天暖融融的毛巾被轻轻地披到她的身上，侧目而望，正对上君爵温润的眸。 “抱歉，店里只有这个，你先擦擦吧。” “呃……谢谢。” 自己的身体在寒冰洞躺了千年，是个什么质量宁清很清楚，阴雨时节就浑身冰冷什么的…宁清可不希望以这种无聊透顶的方式挂掉。 “好，谢谢。” 没有拒绝君爵的好意，宁清顺势将毛巾接住，擦拭着微微湿润的头发。 “不用，你今天说了太多次谢谢了。”君爵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一顿，将新烧好的茶水倒进宁清跟前空掉的茶盏中。 “这地方很偏僻，你怎么会往这里来？” 宁清接过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视线不自觉地向上瞟动，“…那个，我其实迷路来着。” 至于迷路的原因，那就很不必说了。 君爵的眼底闪过一丝流光，仿佛一缕火星一般，将他原本深沉的眸子点亮了些，唇角自然的微微勾起，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这样啊……”轻轻抿了口手中的茶，一双眼睛望着宁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呃，你是专业coser吗？你这身是扮的谁？” 宁清对cospaly不是很了解，但她身边有个中二病张人杰和宅妖男卜戈，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要说更深层次的……那就很抱歉了，她还真不知道。 所以，君爵这一身装扮看上去非常好看，她也不知道人家扮的是谁。 “coser?” 这个词汇对于君爵而言似乎非常陌生，温润的声线带着淡淡的疑惑，酥麻从耳廓蔓延，宁清的耳朵抖了抖。 真不是她对君爵有什么想法啊，对这种声线她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 宁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刮了刮鼻子，“那个…你不是coser啊？那为什么要穿古装呢？” 疑问说出口的时候，宁清觉得因君爵声音引起的雀跃心情，似乎彻底平静下来，抬眼看着君爵身上一身做工精致的儒袍，有些疑惑。 “这个吗？”君爵顺着宁清的视线扫了眼自己的衣服，笑着从身前的抽屉取出一张宣传单递给宁清。 “因为我要把这个发出去。” 宁清看着眼前这张精致漂亮水墨画眼角一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宣传页做的漂亮归漂亮，但本质上而言，仍是一张宣传页来着，什么时候古董店也需要去发宣传页来招揽生意了？ 不染尘埃的浊世佳公子都在红尘中打滚了好嘛。 宁清看君爵的眼神就古怪起来，“你…穿成这样，就为了发这个？” 君爵察觉到宁清的眼神，貌似无奈地叹了一声，“是啊，这地方偏僻，古董店的生意并不好，为了生存，只能这么做喽。” “呃……”宁清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视线不由自主地放在了了君爵身后摆放商品的柜台之上。 大从漂亮的各种瓷器，小到精致可爱的小镜子，鳞次栉比，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漂亮是漂亮，但……即使宁清是个没记忆的人，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太像古董。 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应该不属于古董的范畴吧？ 君爵看着宁清脸上怪异的表情禁不住笑出声，“…你也看出来了吧？这家店与其说是古董店倒不少说是饰品店比较好。” “呃…我没那个意思。”宁清干笑着挠挠脑袋，她是有这种想法，但说出来也不合适。 “不用在意，古董珍贵是珍贵，但毕竟数量有限，这店开了许多年，能有几件真正的古董已经很不错了。” 宁清听着君爵的话点头，确实是这样，古董之所以称为古董是因为它们本身承载的历史痕迹，在漫长的岁月中保存下来的本来就很少，即使保存下来了，很多也被收藏家和博物馆收藏，古董店真正有年头的古玩确实有限。 而且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君爵的年岁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一个人撑起这家店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古董什么的……似乎有些勉强。 据她所知，就算是在博物馆或者被私人收藏的古董，也有不少是生灵存智的，但因为自身限制不能化形，无法归入灵应宫，只能留在人间。 这大概也算是古董价值连城的一部分原因吧？ 宁清天马行空的想象被君爵平静的声音打断。 “没办法呀，为了生存嘛。”君爵眼底并没有什么阴霾，淡淡地笑了笑。 “不过，这里东西也不都是现代工艺做出来的，我平时显得时候也会去古玩市场淘一些东西回来，虽然比不得有名的物器，却很有收藏价值。” “那也很好啊。” 宁清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也没有强大的知识储备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不过，为什么不考虑开个别的店呢？而且这地方……确实偏僻。” “……”君爵似乎顿住了，视线似有若无的宁清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变得及其复杂，唇边的笑容微微发苦。 “…因为这是我跟某人的承诺。” 看着君爵复杂的神情，宁清暗叫不好，猜测自己可能揭了别人的伤疤，急忙转移话题。 “哎…君爵，这货架后面是不是还有个空间？” 其实刚进来的时候，宁清觉察到这里似有若无的灵气，虽然微弱但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因着这家店的性质，宁清猜测可能是某个古物散发的灵气，在货架上巡视之后，没有察觉异样，才会这么猜测。 关于这一点，宁清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种微弱的灵气不足以让器物化形，顶多就是生了灵智而已，不会危害到人类，或许还能为主人带来些好运呢。 当下随口一问，也不过是为了转移因自己鲁莽而引出的让君爵难过的回忆罢了。 “啊…是呀，你要去看看吗？” “不，不用了，不合适，不合适。” 宁清连连摆手已示拒绝。 望着外面灰色的天幕，君爵的视线转向宁清，黑色眼睛里泛起一圈圈笑纹，似乎将宁清已发的伤感一扫而光。 第048章: 无血的尸体 第四十八章残破的宫灯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也算是我的潜在客户，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一起消磨下时间。” 宁清来得及回答君爵，口袋里就传来清晰的铃声，抬眼对着君爵说声抱歉，赶紧把手机掏出来。 按亮屏幕后才发现是楚云修发来的照片，奇怪之余点开看到内容，就皱起了眉。 为什么要问她见没见过？这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宁清看着图片上蟠龙玉扣十分疑惑。 玉扣很小，但很精致，做工不俗价格也肯定不俗，这是宁清现在唯一的想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回复信息之后，宁清回头看看门外接连不断的雨珠，默默地叹了口气，“好吧，麻烦你了。” “客气，这边请。”君爵拂拂衣袖，起身走到柜台旁给宁清让出一条路。 方寸间的装修很有味道，也许是店铺定位的原因，店内的一切都是古色古香的，就连墙面也很难找到现代的痕迹，宁清越过君爵的肩头看向通往里间的布帘得出了结论。 君爵在宁清诧异的目光中，从布帘旁的柜台上取出一盏煤油灯，小心翼翼地点上。 “…本来用的是烛台，但是后来发现拿着烛台走路太危险，就改用煤油灯了。” 君爵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微笑回头对宁清解释。 “不是…煤油灯…也不安全吧？”宁清艰难地开口。 “还好吧，因为店里的顾客大多都是年轻人，对古物并不感兴趣，很少有人会到后面去看，所以煤油灯用到的机会不多。” “呃…不是这个，为什么不用电灯呢？” “有电灯，在后面呢，只是这条通道里没灯而已。” “为…为什么？” “为了让商品登场，如果用电灯了，怎么让顾客注意到我这里的商品呢？” 君爵举着手中的煤油灯向宁清挑挑眉，又越过她指指周遭，“你看，店里前面也没用电灯。 “啊？” 宁清因君爵的动作也没空去思考他言语中的意思，只顺着他手指的放下看去。 按理说，现在是下午，天空灰蒙蒙的又下着雨，室内的亮度该不足以让人看清屋内的全部内容来的。 宁清在这时，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了。 沿着君爵手指的方向环视一周，终于发现店里只是挂着灯，却没有打开，而屋内的光源，是来自于店铺中央桌上两个烛台。 烛台外是一个精致漂亮的罩子，在跳跃的烛光下，罩子上兰草的影子也被印在了桌面上，看上去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向她打招呼一般。 宁清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禁不住抖了抖，扭过头对君爵干笑道：“那，那个…我们快些去后面吧。” “好。” 君爵点头，转身带路，白皙的脸颊在昏黄的煤油灯之下显得更加温润，似是美玉精雕而成。 宁清跟在君爵身后，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刚才让她觉得诡异的烛台，只看见烛焰安安稳稳的燃烧，在没有刚才的活泼。 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刚才她确实被吓了一跳，其实想想也对，她见过妖，见过灵，自己还做过一年鬼，到底在怕什么啊？ “怎么了？” 宁清默默吐槽自己的时候，君爵温柔的声音突兀地闯进耳膜。 “没，没什么。” “嗯。”君爵也似乎是顺便问问，举起煤油灯在墙上照了一圈后，按亮了灯的开关。 瓷白色的光线瞬间盈满整个屋子，宁清被着突兀地灯光刺的一时睁不开眼，抬手要遮时，鼻间传来清幽的冷香，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耳畔传来君爵略带歉意的声音，“对不起，这是我的疏忽，稍等片刻。” 君爵的话让宁清放下了想要拉开遮在她眼前的手的想法，静静地等待眼睛适应这刺目的光线。 “没关系了，谢谢。” 觉得差不多了，宁清便拉下君爵的手，指尖凉凉的温度让宁清小小地抖了抖。 君爵似是没有察觉一般，平静地收回手指，向宁清介绍屋内的东西，。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从不同渠道收集来的，还蛮不错的，你看看。” 宁清点头，视线第一时间就被靠近角落的一个陈旧却有部分残缺的宫灯吸引。 那个宫灯身上的气息，就是宁清在外间感受到的气息。 宫灯上精致的图案早已在长久的岁月中褪去了色彩，支撑灯罩的灯骨已经扭曲残破，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人。 而那块残缺，大概就是宫灯无法化形的原因了。 宁清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器物生灵，若是无法地化形，就只能在幽幽的岁月中，把好不容易生的灵智慢慢耗尽，再重新变成一个死物。 这个宫灯，眼下就是这种状况。 风烛残年，不仅是说宫灯，还有宫灯中的灵。 突然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宁清静静地跟在君爵身后，“那个…君爵，我们出去吧，我差不多得回去了。” “啊，也是。”君爵点头，重新将煤油灯点起，关上电灯后，对宁清微笑，“走吧，我带你出去。” 君爵在关上房门的时候，视线在宁清刚才看到的宫灯上稍稍停留，什么也没说，带着宁清离开了。 “君爵，我……”宁清纠结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询问通往车站的路线。 “那个…你知道我是迷路的嘛，去车站……哎？你做什么？” 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宁清就看见君爵拿着两把伞走了出来。 “我送你吧，这里弯弯绕绕的，你若是在迷路，只怕天黑之前很难回去。” 宁清本想拒绝，但现在天色确实不早了，而且君爵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稍稍迟疑之后，只能无奈地同意了。 “那…谢谢你啊。”挠着脑袋，宁清尴尬地说道。 在不久之前，她还因为君爵跟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而排斥对方，现在看来君爵是个蛮热心的好人来的。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君爵看着宁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所以不用说谢谢的。” “啊…呵呵呵…对，是朋友。” 宁清干笑着挠挠脑袋，看着君爵熟练地把店门锁上后，拿着君爵给她的伞，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向车站走去。 第049章: 猜测 第四十九章猜测 楚云修把玩着一枚小小的蟠龙玉扣，看着眼前的手机出神。 “喂，想什么呢？”白臻拍拍楚云修的肩膀，十分自然地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哎…这个不是，绍云交给你的，说是…在青山疗养院弥散的那个魂灵给他的…那个魂灵叫，叫什么来着？” “杨彩霞。”绍云平静的声音突然插入，吓得白臻差点从椅子上摔出来。 “我说绍云啊，你又不是卜戈那蠢猫，怎么整天走路没声啊。”白臻拍着胸口，貌似惊魂未定地瞪绍云。 “行了，别演了。”楚云修打断白臻，转头对绍云说道。 “宁清说她没有见过这个，你确定杨彩霞是从那个神秘人身上拽下来的？” “她是这么说的。” 绍云的面瘫脸罕见地皱了起来。 “从一个可以在魂灵身上分神识的人身上那东西？” 楚云修嗤笑着，言语间满是不信，“不过，她没理由骗你，应该是那个人故意留下来的。” “嗯。” “或许…”楚云修喃喃着似乎说了什么，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便不再开口。 推门声响起，温若扶着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楚云修和白臻对面坐下。 跟着他们进来的还有隐世家的其他人，浩浩荡荡的大概来了十几个人的样子。 “楚殿主，闻先生为什么没有来？”温厚明浑浊的眼睛在楚云修三人身上一扫而过，很快皱起了眉。 “温族长，你莫不是因为年纪大了？把之前答应我的事也给忘了？” 楚云修懒洋洋地靠在后椅背上，带着满眼的讥讽看着对面的老者。 “楚殿主，他是人类。” 温厚明浑浊的眼睛中发出锐利的光芒，脸上的每一个褶皱都散发着浓烈的不满。 “我知道啊，但约定就是约定。”楚云修不耐烦地摆摆手，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温厚明似乎还想说什么，楚云修的视线已经转向了大门，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似乎在等待什么。 温厚明皱着眉看过去的时候，大门已经被再次推开了。 司无邪和带着面具的伏明煦在众人的视线中走了进来。 “呦，司宫主，终于出洞啦，上次一别，也有千年了吧？” 楚云修收起了慵懒的姿态，坐直身体，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无邪。 “嗯。”司无邪淡淡地看了楚云修一眼，点点头，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 “噗……” 坐在楚云修身边的白臻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楚云修隐隐抽动的太阳穴，差点没有绷住。 在楚云修警告的视线中默默把笑意憋了回去，再次举双手双脚地赞同地宫是楚云修命中克星这个观点。 “既然地宫和妖殿都已经到了，我们就开始吧。” 鉴于地宫两人在场，温厚明也不敢在闻一舟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只能开始今天要谈的主要事件。 楚云修听着温厚明的话，讥讽的笑意挂在唇间，一点没有接话的意思。 该说的他早就跟隐世家说了，他们非要搞这么个三族会谈，为的就是见一见那个符箓高手。 多好笑，这群人的目的傻子都看得出来，还非得假惺惺地搞这么个三族会谈。 对于隐世家的折腾，楚云修并不打算说什么，他们几千来只会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达成目的。 也没兴趣听他们的旁敲侧击，便把一切抛给绍云，自顾自地思索青山疗养院相关的事。 表里结界，其实是把一个巨大的空间分隔成两部分，一个在表面，一个在里面，以灵力操纵转换表里空间。 当初楚云修去请宁清帮忙修建的时候，为了是保护妖族中生智而未化形的妖兽们。 按理说宁清当年失踪之后，除了妖殿那块失了灵力支撑的阵图以外，表里结界该是失传状态，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妖兽们不再需要那种保护方式了，表里结界却用来戕害他人了。 绘制表里结界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还要将结界阵图彻底吃透，千年来，除了宁清做成过一个意外，楚云修再没见其他人做成过。 而千年前那个宁清制作的表里结界阵图的地板还在妖殿好好躺着呢，青山疗养院突然出现的这玩意儿就很值得玩味儿。 青山疗养院中是有普通病人的，但大多数却是那种没有多少社会关系，或者跟家里人早没联系的人，这些人就是楚行止他们最好的实验体。 若不是楚行止当初被他逼得狗急跳墙强行开启了表里结界，他们也不可能发现异样。 而全国乃至全世界，是不是有很多个表里结界，很多个青山疗养院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个个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经脉在地底长了多少只枝蔓。 如果要连根拔起这些枝蔓……当下四族又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楚云修勾着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在思绪扩大到无限的边际时，他挑着眉，默默地收拢所有的思绪。 而此时，隐世家已经把矛头指向他了。 “楚殿主，成金告诉我，那位结界高手跟妖殿关系匪浅，可否请她出来见上一面，作为人类，也该……” “打住，谁告诉你们她是人类的？这个理由绑架了闻一舟一个还不够，还要在绑一个吗？” 楚云修冷笑着打断了温厚明的话，视线似有若无在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司无邪脸上扫过，冷冷地看着温厚明。 “这个自然不会。” 楚云修没那么容易答应这一点温厚明一早有预料，但如今听起来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只是结界符箓修行者在四族之内少之又少，我们也是很想见见她罢了。” “你还知道在四族都很少啊，那还让我把人带出来，你当我傻？” 楚云修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是想让宁清在四族露面，但好处没得到的时候，谁能轻易答应呢。 “温族长…三组会谈为何不通知我？” 温厚明刚想开口，一道凛冽的女神就横插了进来，将他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听到这声音的楚云修微微挑眉，看着隐世家的队伍眼底的笑意愈发大了，隐世家中…也不是只有蠢货的嘛。 第050章: 兼职 第五十章兼职 宁清在学校度过了愉快的一周，除了每天要往白臻的宠物医院跑以外，过的格外舒心。 但她现在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生活费！ 之前闻一舟给她塞了钱没错，但到了学校的宁清才知道楚云修那个坑货只给她交了学费、住宿费，完全没管她的教材费。 这就导致了，宁清在交完教材费，花了一周的生活费之后，还有不到三天，就必须去喝西北风了！ 好在，当时君爵给宁清带路的时候，曾提过他的店里需要有人照看，宁清多少留意了一下，在离开之前，厚着脸皮要了君爵的联系方式。 在即将弹尽粮绝的日子里，宁清怀着忐忑的心，拨通了君爵的电话，得到对方的肯定回复后，宁清差点跳起来。 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去帮忙看店了。 “君爵，不如我去发传单吧，你看店？” 宁清看着君爵换好一身儒袍，有点不忍心看着这么个大帅哥出去顶着秋风去发传单。 “不用了，虽然不到冬天，但这深秋时节确实是冷的刺骨，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呆在看店吧。” 见宁清似乎还有话说，君爵略显俏皮地冲宁清眨眨眼，原本深沉的眼睛因这动作突然变得明媚起来。 “而且，店里的东西大多会招女孩子喜欢，所以我去比你更合适。” “……” 宁清眼角一抽，没忍心拆穿他。 君爵每天都拿着一大摞传单勤勤恳恳地出门发，每次都是空着手回来。 可每一天，店里除了他们俩，就没别的人了，门口也只有小动物们跑过去，连人影都没有，更别女孩子了。 宁清都能想象到女孩们拿着传单，大街小巷地找，却始终找不到“方寸间”时，满脸郁闷的表情。 “我走了，你好好看家哦。” 整理衣襟的君爵并没有看到宁清纠结的表情，冲她挥挥手就快步离开了。 宁清揉揉鼻子叹了一声，起身整理店内的古董……或者说仿古董的饰品。 说实话，这每天闲到发霉的日子，让宁清拿君爵工资的时候总特别心虚，总想多做些什么来填补这种心虚。 当走到门前，不小心碰到店门，耳畔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仿佛是少女的呢喃一般，让人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宁清将铃铛扶正了些，看着铃铛上精致的纹路有些恍惚。 记忆片段里的那个铃铛串跟这个铃铛串真的非常相似，只是那个铃铛上的花纹……突然想不起来了。 那天明明看得很清楚啊，为什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宁清看着眼前的铃铛串，长长地叹了口气，越相处越觉得君爵这人的神秘与古怪。 就拿这个铃铛来说，君爵明明是拿来当风铃用的，却不愿意用真正的风铃。 另外，君爵总说生活所迫，努力赚钱，每天店里没人的时候，也总是风轻云淡的微笑，仿佛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一般。 宁清就觉得君爵这人怪怪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事，她虽然奇怪，却没多问。 整理好一切后，宁清坐在店里等了许久，没见顾客上门，也没见君爵回来，不由揉着眉心长叹一声。 不用说，都这个点了，估计今天又是没有生意的一天。 郁闷期间，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捞出来一看，却是林浅。 “喂，林学姐。” “现在吗？” 宁清有些诧异，林浅来电是为了告诉她，郝教授和他的研究小组已经从深山老林回来了，现在要见见她。 郝教授和科研小组不出门的时候，大多都在学校里，如果能得到这份兼职，对她而言，绝对是方便了许多的。 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石英钟，看到已经到了她下班的时间，宁清倒是松了口气。 “好，我现在回去，麻烦郝教授稍等一下了。” 挂断电话，等了一会儿，还未见君爵的影子，就给他打了电话，可是电话铃声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听，无奈之余宁清只能给他发信息说明情况。 好在自从做了方寸间的兼职后，君爵就把备用钥匙给了她，所以到这时候，宁清并不束手无策。 只在锁门的时候，收到了君爵的回复，让她放心回去，他很快就回。 得到肯定的回复，宁清也没什么负担了，锁门之后，便离开了。 而急于赶回去的宁清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方寸间旁的小巷里，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静静地目送她离开后，才消失在原地。 “我到了。”赶回学校的宁清很快就到了郝教授的办公室楼下，给林浅发了信息后，便安静地等在原地。 没一会儿，林浅满是活力的声音便从办公楼的大门口传来，“清清，这里。” 两人成功汇合后，就往郝教授的办公室去了。 “学姐，郝教授有什么忌口的吗？” “啊，师公……”林浅稍稍迟疑。 “…他跟老师的口味差不多，你就按照之前给老师作饭的方式来就行啦。” “……好。” 宁清嘴角抽了抽，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林浅那位老师倒不是挑剔，而是根本不挑，也许是太忙的缘故，面无表情地吃完之后，就点点头，直接走了。 搞得宁清的心情一直非常忐忑。 “不用担心，如果老师不喜欢你做的饭，就不会让你过来做给师公尝尝的。” 林浅很快察觉到宁清纠结的小心理，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 “说起来，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呀，味道很好啊，我还差信了那些传闻呢。” “跟墓…以为厨师大叔学的。”宁清差点嘴瓢说漏，勉强圆了回来后，就想到林浅话语中怪异的部分。 “学姐…你说，传闻？什么传闻啊。” 宁清狐疑地看着林浅，愈发觉得怪异。 “啊，不是说你是楚氏的千金嘛，我还以为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呢。” “呃……呵呵呵。” 这话宁清没法接，只能干笑以示回应。 两人很快见到了郝教授，看到郝教授的那一刻，宁清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眼珠子差点从眼眶中掉出来。 第051章: 平衡 第五十一章平衡 这他喵的竟然是位熟人！ 不过只是宁清见过郝教授，郝教授没有见过宁清。 “清清，这位就是郝教授。” 林浅给宁清介绍的时候，发觉她不知怎么回事还在发呆，就悄悄地出声提醒：“清清？” “啊，郝教授你好，我是宁清。” “你好你好，听小林说你也是历史系的？怎么样学习上有困难吗？” 郝教授笑得很和蔼，跟宁清之前根据林浅的话拼凑出来的人物形象完全不符。 “呃…没，没有。”宁清挠着后脑勺笑得一脸尴尬，一年多没上过课这事不好说啊。 “那个，郝教授，在哪里做饭啊，我先开始吧，刚好可以赶上晚饭。” “哦，走吧，我带你过去。” 郝教授微微一笑，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走出去带路了。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郝教授和林浅老师的家属院，也就是宁清上次来的地方。 “小宁啊，就在这里了，你阿姨今天中午特地去买了很多食材，你看着做些吧。” 郝教授带着宁清到厨房之后，就火急火燎地要往外走。 “师公，您又要去哪？” 林浅拦住郝教授，揉着眉心无奈地问道。 “哎呀小林，你别拦我，你老师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啦，这次我们找到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得赶紧整理出来，我都跟学生们约好了。” 郝教授气鼓鼓地瞪着林浅，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 宁清嘴角一抽，突然明白为什么林浅的老师在那么忙碌的情况下还操心这位吃饭问题的原因了。 想着郝教授在厨师大叔墓前说的话，宁清不由叹了口气。 “学姐，让教授回去吧，我做饭做好后，给他们送过去。” “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啊。” 林浅看着郝教授听到宁清的话突然亮起来的目光，觉得头更加疼了。 “没关系，我晚上没什么事。” 林浅迟疑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宁清，“也好，那辛苦你了，这是老师家的钥匙。” “没关系。” 宁清微微一笑，就回厨房动手做饭了。 “呀，这小姑娘多乖啊，不错不错。” 郝教授连连赞了几句，在林浅无奈的眼神中摆摆手，“我知道啦，一定好好吃饭，我走了，再见。” 言罢，迅速转身开溜。 “唉……”林浅揉着眉心，转回厨房，“不好意思啊清清，师公他…” 顿了顿，终是艰难的开了口，“…性格比较单纯。” 宁清干笑一声，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 作为一个旁观了郝教授在厨师大叔墓前絮絮叨叨全过程的观众，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不过，郝教授看起来不像是个对食物挑剔的人啊。” 宁清一边清洗食材，一边疑惑地问林浅。 “不，清清你相信我，不挑剔这件事，一定是你的错觉。”林浅的语气很坚定，也很无奈。 “之前，老师找过好几个做菜好吃的阿姨，老师说人家的手艺很好，但总能被师公挑出一大堆毛病，什么色相不好了，什么菜不新鲜了，什么太咸了，味道太重了……总之，他总能找出理由。” “……” 宁清洗菜的手顿了顿，深深觉得郝教授这不是挑剔，而是在找事。 “而且研究小组那些，都是比师公更工作狂的家伙，老师也是没什么办法才想着，在学生中间找，毕竟以师公护犊子的状态，他是不好意思挑学生毛病的。” “……这不病急乱投医嘛。” “差不多吧，不过老师说你做的饭师公一定会喜欢的，所以才放心的回研究中心了。” “呵呵…那样最好。” 林浅看看腕间的手表，有些焦急地开口，“啊，清清，我地先走了，你做好后直接去师公那吧，他一定在那，如果不在，你打我电话。” “啊…没事，你去忙吧。” 宁清挥手送别了急急忙忙的林浅，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宁清思绪微微飘远，郝教授跟厨师大叔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厨师大叔在世时，郝教授就长长光顾他的店，对厨师大叔的厨艺致以十分的热爱。 想来林浅的老师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会认为郝教授一定会喜欢吃她做的饭。 毕竟宁清的厨艺除了厨师大叔所说的天赋以外，更多的是来自厨师大叔亲自传授来着。 想通了这一点，宁清心底的最后一丝忐忑也消失不见。 做好一切后，宁清把热腾腾的饭菜装好带去给郝教授。 本以为会有一番艰难的斗争，但郝教授看着她提着一大堆食物奔波的样子，到底没忍心，默默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郝教授原本大概是想应付一下的，但动筷之后，就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一顿饭倒是无惊无险平平淡淡地吃完了。 宁清还因为这顿饭跟郝教授研究小组的几位学长和学姐打成一片。 临走的时候，郝教授悄悄问宁清，“小宁啊，你是不是认识江粮啊。” 江粮，就是厨师大叔的名字，宁清后脊一僵，视线上移，“…江……不认识啊，他是谁啊？” “是吗？难道是我的错觉？”郝教授摸着下巴嘀咕了一句。 “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不是今天…本来不太确定，但吃了你做的饭，我就觉得好像真的见过你…你，真的不认识江粮吗？” 宁清突然想起来，在墓园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她之所以对郝教授印象深刻，除了郝教授絮絮叨叨的毛病以外，更多的是因为在郝教授离开的时候，视线在她和厨师大叔所在的地方定格了几秒。 仿佛看到了他们一般。 宁清心头一跳，脸都快僵了，看着郝教授眼中怀疑的神色，连连否认，“真不认识。” 赶在郝教授说其他什么的时候，宁清急急忙忙地说道：“那个，郝教授，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宿舍了。” “啊…那你路上小心……用不用你学长送送你？” “不用麻烦，离得不远，教授再见。” 仿佛身后有怪物一般，宁清走的很快。 第052章: 无题 第五十二章无题潜藏的罪恶 “这没什么，人类中有一部分是天生就有灵力的，只是有的人强，有的人弱，你说的那位教授，大概就属于有微弱灵力的普通人。” 视频中，楚云修调整了下姿势，眼角勾起淡淡的讥讽，“不然，你以为隐世家那些人为何要设立那种孤儿院，选拔进入隐世家的孩子？” “……” 宁清觉得隐世家的做法略残忍，不想发表评论，“所以说郝教授跟于慧都是有灵力，但灵力相对微弱的人吗？” “照你描述的情况确实是那样。”楚云修动了一下手机，挑眉戏谑地问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视频电话的，司家的电子废基因到你断了吗？” “……”宁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朋友教我的。” 其实是君爵教的，因为宁清搞不懂方寸间内武平的摆放规律，搞得很不方便，君爵就教宁清使用视频通话。 而君爵对宁清完全不会玩电子产品这一点，没有表示出一点好奇，这让宁清觉得特别愉快。 “朋友？”楚云修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深究的打算，“对了，白臻这段时间有点事不去宠物医院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的来回跑。” “啊？他去哪？” “怎么，关心他？”楚云修眉梢似有若无地微微抖动，眼睛里沉沉的似乎划过一丝探究。 “关心他？你当我喜欢给人做按摩小妹呀。” 宁清冷哼，“说起来，青山疗养院之后的事呢？方可那个青铜镜的事呢？什么结果啊。” “没有结果。” “什么？”宁清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面上一滞，随即皱起眉来，“什么叫没有结果？” “线索都断了，方可是楚行止手下的，而楚行止……大概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弃子了。” 楚云修的脸色阴沉而紧绷，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浮起一丝显而易见的冷笑。 “没有结果啊。” 宁清说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绪，谈不上失望，就是感觉蛮不舒服。 终归是知道楚云修和司无邪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线索的。 “对了，丁以彤的记忆是你做的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楚云修似乎有些诧异，微微挑眉，“那件事之后，她联系了绍云。” “她……主动要求的？” 宁清知道无论是楚云修还是绍云，都不是喜欢操纵别人人生的人，从察觉到丁以彤的记忆被清洗之后，她就有了猜测。 楚云修的眼睛里似乎划过一丝流光，但因网络不稳定，宁清并没有看到。 “当初她联系绍云的时候，已经被那些噩梦折磨的精神恍惚……” 楚云修稍稍顿了顿，意有所指。 “宁清，每个人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坚强。” “嗯，这样也好，她就作为一个普通人就好。” 宁清叹了一声，才转开了话题，“对了，不是让张人杰跟我一起来上学的吗？他人呢？” “……关于这件事，等你这周周末回来，我亲自跟你说，卜戈他们大概是不会主动告诉你的。” 宁清想起每次提起张人杰是卜戈的怪异反应，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了吗？” “不算大事，只是说起来比较麻烦，你记得回来就行。”楚云修将手机凑近了些，“行了，赶紧回宿舍吧，想被冻死的话没必要这么迂回，我亲自……” “好，我知道了，再见。” 知道楚云修接下会说什么，宁清也懒得管对方是个什么反应，直接掐断了视频，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夜空，宁清忍不住抖了抖。 楚云修不屑说谎，他说张人杰无事，大概率就是真的没事，皱着眉将心底的不安压下。 宁清抬手感应了那张在眸眸身上藏着的符，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沉重的心情向宿舍走去。 夜晚是藏污纳垢的最佳时机，尤其是深夜。 临近冬季，秋风都夹杂这凛冽的寒意，即使在临海的潞城，深夜之时也是清寒刺骨的。 加班归家的上班族紧了紧衣襟，顶着寒风向家的方向走去。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远远看上去竟怪异又扭曲。 “啊呀……好疼……”拿着公文包的男人捂着突然传来尖锐疼痛的胃，扶着路灯杆缓缓地蹲了下来。 长期不规律的饮食，让他的胃早已不堪重负，今天又是只吃泡面饼干的一天，男人浮肿的脸慢慢变得苍白，额上的汗珠都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终于觉得无法忍受了，男人伸出手，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废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拨通了急救电话，在接通的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男子发现自己身下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强撑着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慢慢对焦，看清路灯灯杆高处那个诡异的东西时，男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扭曲。 那声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被上方急速下滑的影子吞没，随着一声重物落地和某物刺进皮肉的声音之后，急救电话终于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潞城急救中心，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路灯之下，手机发亮的屏幕上有几滴溅出的血液，正好遮住了急救中心的号码，一直没有暗掉的屏幕预示着电话并未挂断。 急救中心工作人员温柔的声音也从手机中不间断的传来。 “喂，您好，还在吗？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请您告知我们您的地址，我们……” 一阵不徐不缓的脚步声传来，随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亮着屏幕的手机跟前，随即有人捡起了那个一直没有暗掉的手机。 一声夹杂着阴冷气息的轻笑传来，那人毫不犹豫地把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挂断。 将手机关机后，漫不经心地丢进自己的口袋，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这个诡异的现场。 被阴云遮蔽了许久的月亮，终于被夜风揭开面纱，露出了清幽的脸庞，惨白的月光下，路灯诡异的闪烁着。 夜风乍起，一片被清洁工遗忘的树叶调皮地跳了出来，被夜风带到一具目眦欲裂，面色狰狞的尸体旁边。 深秋的夜风，在这一刻终于开始呼啸，似乎没有停歇的打算…… 第053章: 风波再起 第五十三章风波再起 “小馒头~” 宁清回到调查所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闻一舟给小熊猫开辟出来的“游乐园”找它。 “嘤~~”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熊猫扭着小屁股，像颗球一眼远远地滚了出来，直直扑进宁清的怀里。 “哎呦……”宁清被小熊猫扑地这一下，差点没站稳，“我说才半月没见，你好像胖了啊……” 捏着馒头的耳朵，宁清的吐槽毫不留情。 “嘤？”馒头大概不懂宁清的意思，歪着脑袋，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你乖啊，一会儿过来找你玩。。”宁清揉揉馒头的小脑袋，站起身对身后的闻一舟说道，“一舟，谢谢你照顾它了。” “不用谢，这小家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帮忙照顾一下不算什么。” 闻一舟笑得很好看，只宁清觉得他的笑容似乎很有深意，有些疑惑，但到底没有多问。 “老大呢？他跟我说要回来的。” “云修在二楼，你直接过去吧。”闻一舟向二楼的某个房间指了指，退开一步，给宁清让出一条路来。 宁清到也没迟疑，抬脚就往闻一舟指的方向去了。 推门进去之后，宁清才发现屋内不止楚云修一人，看到背对着她的另一人时，宁清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来了就快进来，站在那当门神吗？”楚云修仰首示意宁清进门，似乎没有察觉到宁清的僵硬一般，但其眼底的戏谑却出卖了他。 宁清看着楚云修暗暗磨牙，在脑海中疯狂罗列了弄死楚云修的一千种方法，可看到背对着她的那人，清冷的面容朝向她时，所有的想法都在顷刻间化作飞灰。 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般，踟蹰地走进房间，低着头，完全不看去看那人清冷的灰色眸子。 “对不起…哥哥，我……” “清清，你知道我想听到的不是对不起。”司无邪的声音依旧清寒，但面对宁清时，已经不自觉得放柔了很多，语调有些不自然地颤抖，“告诉我，当时…疼吗？” 宁清看到司无邪时，脑中的思绪已经混乱了，本静静等待自家哥哥的说教，但听到司无邪纯然的关心时，似乎触动了隐秘的伤口，鼻间传来清晰的酸涩。 而司无邪话语中的最后一个字像是催泪弹一样，在宁清眼前爆炸，眼泪不听话地一颗颗留了下来，一个箭步扑进司无邪的怀里，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哭出了声音。 “疼…好疼…我怕回不来了，很怕……哥，对不起……”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了千百次一般，即使过了千年，身体记忆还是被完整的保留了，抱着司无邪满是寒意的身体，宁清觉得身体内似乎有说不完的委屈一般。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无所知，不用去想那些失去的记忆中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用冒着身魂损伤的可能去冒险，不用考虑所有事情的背后有什么阴谋。 就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为了她哥哥的身份，为了她的记忆，为了他们父母的仇，为了那些枉死的魂灵们，无论是她还是司无邪都没有资格选择退缩。 宁清也知道，在所有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她希望过上的生活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司无邪的手在宁清头顶僵片刻之后，才缓缓地放了上去。 “不是…才不是…” 大概是哭了一场，糟糕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宁清揉着通红的鼻子从司无邪怀里退了出来，墨色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渍。 摇着头，宁清恍惚明白了什么，急切地拉着司无邪的衣袖，坚定地否决了他的说法。 “不是哥哥的错，从来都不是，千年前不是，千年后也不是。” “你…想起来了？”司无邪的脸颊微微紧绷，紧张地看向宁清。 宁清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我该跟你说这么句话，哥，这个世界上，我没有其他亲人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宁清知道司无邪对自己一直抱着一种想亲近，却不敢亲近的感觉，知道刚才听到司无邪说的那句话，她才终于明白，自家哥哥为什么会有那种情绪。 把导致妹妹魂魄漂泊千年的罪业背在自己身上，宁清不知道这千年来司无邪究竟是怎么过来，连想……都不敢想。 “我……”宁清拉住司无邪想要躲开的手指，刚想开口，就被一直在旁观的楚某人出声打断。 “行了，你们差不多够了，今天让你们回来是有正事的，过去的事现在纠结个鬼啊。” 楚云修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懒洋洋地敲着桌面，看着宁清和司无邪，满目的不耐烦。 怎么哪哪都有这货？宁清看着楚云修忍不住再次罗列弄死他的一千种方法。 “清清，乖。” 见宁清被乖乖顺毛，司无邪终于松了口气。 侧目冷冷地瞥了楚云修一眼，抬手摸摸宁清的脑袋安抚。 即使是做了千年的对头，司无邪也不得不承认，楚云修这人行事乖戾，任性妄为，但在某些方面，他比自己更了解一个人的心。 无论何时，司无邪都不希望宁清背负他的痛苦，虽然不知道宁清想到了什么，但看着妹妹突然奔涌的眼泪，那一刻司无邪是手足无措的。 自家妹妹被楚云修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这一点让司宫主略微不满，但看在妹妹被止住的眼泪，他还是决定暂时不找楚云修麻烦了，待会儿还要问问这人自家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宁清…你不会忘了，你回来的主要目的吧？” 楚云修见宁清即使坐下来，还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就觉得头疼，揉揉眉心出声提醒。 “…啊。”宁清顿了顿，才恍惚地拍掌，“对了张人杰嘛，所以到底怎么了？” 楚云修跟冷着脸的司无邪对视一眼后，在宁清探究的目光中，正色道：“其实…张人杰在从墓园出来的那天就被人放了噬魂咒。” “这些日子，司宫主带他去地宫解毒，顺便抓卧底去了。” 第054章:吾心安处 第五十四章吾心安处 “噬魂咒？卧底？”宁清的脸色顿然一变，差点跳起来。 关于张人杰的去向，这几天她有过无数猜测，从没想过张人杰会跟噬魂咒挂上勾，这东西…… “不用那么吃惊，那小子机警，察觉的很快，所以咒术影响不大，只是解咒需要时间。” 楚云修看着宁清精彩纷呈的脸色，皱着眉解释道。 “他怎么样了？” “咒术已经解了大半，受损的魂魄需要休养。” 这是沉默好一会儿的司无邪司宫主说的，司宫主依然冷着一张脸，却抬手摸了摸自家妹妹的脑袋。 “那…卧底又是怎么回事？” 宁清并没有拍开司无邪在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只皱着眉问道。 “这件事……”楚云修沉吟片刻，视线转向司无邪，“你管的地界，你来说吧。” “张人杰中咒的时间过于巧合了。” 司无邪看着宁清，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 “巧合？” 宁清想起张人杰是在从墓园出去的那天被人施了咒，而那一天……其实也是司无邪去找张人杰，把锁魂扣交给他的那天！ 中咒和离开墓园是同一天，未免巧合太过了。 见宁清想明白了，司无邪才继续解释，“我那天去找张人杰，是临时决定，地宫内部的人，尚且以为我在闭关。” “难道是……墓园？” 宁清脸色微变，艰难地说出一种可能性。 “不…不一定。” 司无邪摇摇头，“也不一定是卧底的缘故，还有可能是张人杰那天在外面逛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什么。” 宁清的脑海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细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抓到。 “哥，如果真的是卧底……” “卧底的可能性不大。”司无邪安抚地拍拍宁清的手，“那群人不会无聊到在一个小鬼身上费神。” 司无邪的话一直不多，也只有面对宁清的时候愿意多说两个字，但要长篇大论的解释，确实是为难他了。 “过于巧合，如果那些人真想在张人杰身上做些什么，不一定非要在那一天，在那天动手，暴露卧底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说，卧底的可能性小。” 楚云修揉着眉心接了司无邪的话继续跟宁清解释。 “至于具体细节，还是你亲自问他吧。” 说着，楚云修打开了一直摆在他跟前的电脑，不知点动了什么，张人杰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楚殿主，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啊？” “不是我找你。”楚云修说完，就把电脑转了个方向，正对宁清。 “……” 屏幕中张人杰脸上原本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宁清不由笑得谄媚起来。 楚云修对司无邪稍稍示意之后，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屋子。 宁清的视线转向屏幕中的张人杰，眼神淡淡的，看不什么情绪。 正是这样才让张人杰觉得不太妙，宁清这人在熟起来之后，情绪、想法什么的从来不去隐藏，就大大咧咧地摆在脸上。 而现在，竟然这幅淡淡的样子，就有几分初到墓园时，那种把自己包上厚厚盔甲，看什么都带着几分防备的样子。 虽然此时的宁清谈不上防备什么的，但明显已经有些疏离了。 “那个…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赶在宁清开口之前，张人杰匆匆忙忙地解释。 “这事发生的时机太巧，我担心你……” “担心我多想……”宁清平静地接过话茬，随即冷笑出声，“…张二货，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张人杰看到宁清唇边的冷笑，终于松了口气，面色也舒缓了许多。 “我们当然是朋友。” “可你瞒着我，还让卜戈谷雨他们一起瞒着我。” 其实宁清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担心过后的气恼而已，张人杰这次一个人去消化了咒术的痛苦，那下次呢？ 如果不借这次的事表明自己的立场，张人杰这种顺杆爬的家伙一定还会有下次。 谁知道下次，他还会不会这么幸运的啊。 “对不起，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解咒。” “如果不是楚云修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呃……”张人杰本来是想否定的，但看到宁清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能无奈地和盘托出。 “如果这样更好，毕竟刚出墓园就遭暗算这事……实在有些丢人。” 张人杰干笑着挠着后脑勺。 “其实瞒着你的几率不大啦，我之前就跟卜戈说过，如果你问楚殿主了，这事就一定瞒不住，你看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呵…你还真了解楚云修。”宁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所以呢，你现在情况如何？” “好多了，咒术对我影响不大，只是需要休养一阵子而已，不用担心。” 张人杰拍拍肩膀示意自己非常坚强。 “谁担心你啊。”宁清冷哼一声，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快些回来啊。” “嗯，放心吧，我会的。” “不说了，有什么事等你回来再说。”说着，宁清就要去关掉视频通话。 “等等。” “嗯？” “你…自己小心，无论遇到什么紧急情况都不要一个人去冒险。” “啧…担心我啊。”宁清冷哼，挑衅地看向张人杰。 “担心个鬼，我是怕我回去了，你又伤了。” 张人杰嗤笑，“行了，赶紧走吧，不想跟你所说，拜拜~” 说完，也不管宁清的反应，直接切断通讯，留下宁清满头黑线。 “我去，这混蛋……” 冷哼一声，宁清默默记下这笔，等着张人杰回来清算，起身就走了出去。 到一楼大厅，也就是被他们当成会议室的地方时，闻一舟第一个发现了她。 “宁清，跟人杰说好了？” “嗯，说好了。” “快来坐，最近又发生了些怪事，据说可能会移交给我们，一起过来看一下啊。” 闻一舟笑着对宁清招手。 “…日前，一名白领在莫氏集团办公楼附近遇害，死者是莫氏旗下员工，据说临死之前还在公司加班直至深夜，这已经是本月发生的第三起案件，死者都在与莫氏相关的地方遇害，现在我们把话筒转给莫氏高层……” 第055章: 是故乡也是家 第五十五章是故乡也是家 室内除了乱哄哄的新闻现场，再无其他声音，正在宁清皱着眉专心致志地截取关键信息时，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大厅内突兀地响了起来。 扭头，正好看见莫西悠惊慌失措地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片。 “哎，西悠，不要用手捡。”操心老妈子闻一舟第一时间起身拿扫帚去了。 宁清见莫西悠仿佛没听见一般恍恍惚惚地用手去碰地上的碎片，抬手一挥，用灵力将即将扎进莫西悠手指的碎片甩来。 “西悠，不要碰，等一舟拿扫帚过来。” 宁清迅速起身走到莫西悠身边，将神色恍惚的黑客小天才拉了起来，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不由皱起了眉。 还没等宁清开口，楚云修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关上电视，对宁清说道：“宁清准备一下，我们去莫氏。” 许是心烦的缘故，楚云修说完之后才看到被宁清挡住一半身子的莫西悠，随即皱起了眉。 “…宁清，先别管云修说什么，把西悠送回他的房间。” 闻一舟拿着扫帚进门，刚好听到楚云修的话，顿时深感头疼，只能揉着眉心让宁清想把莫西悠带走。 “嗯，好的。” 当下的气氛不对，莫西悠的情况也不对，宁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拉起莫西悠想把他往楼上带，却没有拉动他。 “西悠？” “我没事。”莫西悠摇摇头，绕过宁清走到楚云修跟前，迟疑了好一会儿，似乎终于鼓起勇气一般。 “…楚哥哥，我…我也想去莫氏。” “……” 楚云修的脸上不怎么好看，但面对莫西悠的时候，还是勉强收敛了许多。 “西悠，你真的可以吗？”闻一舟皱着眉问道。 因为闻一舟的提问，莫西悠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似乎一下子消耗殆尽，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 过了好一会儿，莫西悠才重新抬头，紧紧地咬着下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终于还是给出了肯定答复。 “…我…我想去，去看…去看看。” 看着莫西悠难得执拗的目光，楚云修跟闻一舟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接一下，终是同意了莫西悠的请求。 “我可以带你去。” 楚云修对正在默默猜测的宁清招招手，目光却是牢牢地注视着莫西悠。 “但你必须答应我，在莫氏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待在宁清身边，如果违反了这个约定，我会把你送回莫家。” 也许是楚云修话语中的某个字眼刺激了莫西悠，仿佛惧怕什么一般，向来沉默寡言的孩子瞳孔诡异地缩了缩，肩膀都微微颤抖。 闻一舟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却没有出声阻止楚云修。 莫西悠的嘴巴微张，似乎要说什么，但声音仿佛被掠夺一般，始终没有出声，而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出声催促，只静静地等待莫西悠恢复。 良久，莫西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调干涩沙哑，“…好，我…我答应楚哥哥，一…一定好好听话。” “云修，宁清一个人怕是不行，我一起去吧。” 闻一舟担忧地看了莫西悠好一会儿，才对楚云修提出建议。 “…不行。” 楚云修稍稍迟疑，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你在这里等，告诉绍云让他直接去莫氏。” 言罢，楚云修揉着眉心补充。 “我已经通知卜戈和谷雨了，如果有什么意外，去隔壁找司无邪，他最近很闲。” “可是……” “调查所不能没有人，司无邪是个电子废，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暴露。” 楚云修平静地打断了闻一舟的话。 “唉……只能这样了，你们要小心。” “放心。”楚云修拍拍闻一舟的肩膀转身出门去开车了。 宁清皱着眉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虽然疑惑，但也知道气氛不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问。 直到做到车上，宁清还有些恍惚，捏着闻一舟在出门前塞给她的录音笔出神。 迟疑了一会儿，宁清掏出耳机插在录音笔上，播放了录音笔上的内容。 …… “20xx年4月10日， 今天是云修把西悠带回来的第三天， 也是我为这孩子进行心理治疗的第一天， 这孩子依然抱着自己的腿，躲在角落里呆了一天， 任由我怎么劝说他都不愿出来， 我不太明白，云修为何把心理问题这么严重的孩子交给我， 我只不过刚从心理系毕业，这孩子…… 唉，我真担心让他的情况变得更严重……” …… 第一个音频已经揭示了这个录音笔的作用，宁清的视线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十分紧张的莫西悠，顿时皱起了眉。 竟然是心理诊疗日记！ 闻一舟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宁清咬咬下唇，还是按了播放键继续听了下去，却听越心惊，饶是在漂泊之时见识过许多糟糕事的宁清都觉得心惊。 然而这一切都是莫西悠亲身经历的！ 西悠……是莫氏总裁的亲生儿子。 一个16岁的少年啊……如果不是楚云修发现他的异常，带他回来的话，现在的莫西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宁清打了个寒颤，闭上眼睛，没敢继续往下想。 从调查所到莫氏有相当一段距离，宁清听着录音笔里的内容，很快就到了莫氏。 而此时，闻一舟的“诊疗日记”才播了四分之一不到。 宁清将关掉的录音笔塞进口袋，推开车门走下去的时候，长长地舒了口气。 “宁清，今天一定要看好西悠，不要让莫氏的人跟他过度接触。” 耳廓温热的气息，让宁清抖了抖，侧目正对上楚云修满是认真的墨绿色的眼睛。 “好，你放心。” 宁清坚定地点点头，起身走到身子依然在微微颤抖的莫西悠身边，抬手握住了这个孤单孩子的手。 “别怕，我们都在。” 莫西悠怔愣了好一会儿，在宁清鼓励的目光中，扭头看到楚云修往电梯走去的身影，抽抽酸涩的鼻子。 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下来，莫西悠恍惚间听到了过去某个时刻，楚云修在角落里找到他时，对着把角落当家的他说过的那句话。 “吾心安处，是故乡。” 故乡，他的家，从来不是莫氏。 第056章: 莫氏破事一箩筐 第五十六章莫氏破事一箩筐 楚云修和宁清是直接从停车场上去的，到没见到那些几乎疯魔的记者，很顺利的到了莫氏总裁所在的顶楼。 “如果要交接案件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警司？” 发现莫西悠虽然不在颤抖，但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安静的电梯也给人添了几分不安，为了转移视线，宁清随口问了一句。 当然，这位确实是她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莫氏高层有人闹事。” 楚云修的视线在莫西悠脸上短暂停留之后，便快速移开了。 “闹事？这种时候？” 宁清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连她一个只有一年记忆的人都知道，大公司在这种时候该老老实实配合警司调查。 闹事什么的……是嫌自家名声太好，想利用这事扬扬名？ “这世上从来不缺蠢人，莫氏的蠢货更多。莫擎苍不在国内，现在在莫氏做主的是……” 斜靠着电梯，楚云修的视线再次扫过莫西悠，下颌微收，“…简单来说，就是某些人以财权压人，要求警方释放嫌疑人。” “哦，真蠢。” 宁清也察觉到楚云修在顾忌什么，没有继续追问，只默默给尚未见面的所谓莫西悠的家人们贴了个标签。 “对了，上去之后，别管警司的人说什么，跟我们交接的只有重案组的组长，其他人不用管。” 说起这些的时候，楚云修脸上的厌恶根本没有掩饰，直白地把情绪摊开让宁清知晓。 “…嗯。” 宁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点头，不过…重案组组长？ 该不会是尚未谋面的“熟人”吧？ 宁清的手指碰到口袋里一张被叠的很整齐的纸，垂垂眸，并没有多言。 电梯很快抵达了目标楼层，离目的地越近，那声尖利的女声也就越清晰，临到了的时候，宁清皱着眉不耐地揉了揉备受折磨的耳朵。 “呦，楚长官，姗姗来迟啊，快请进。”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某女子喋喋不休的话语，整间会议室也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门口。 察觉到莫西悠的不安，宁清往前一步，遮住了室内众人落在莫西悠身上的目光。 之前说话的是的人，正不耐烦地靠在落地玻璃前，细碎的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不耐的神情生生给他添了些许桀骜的意味。 姜珉见到楚云修一行进来，起身错开眼前这位差点把鲜红指甲戳在他脸上的女人，锐利的视线刺向对方，语气不善。 “听你们说了那么就废话，已经够给面儿了，你在纠缠不休，小心我告你袭警。” “你……” “所以，案件交接可以进行了吗？” 女人尖利的声音早就让楚云修不耐了，直接出声把女人已经到了嘴边的尖叫堵了回去。 “当然。”姜珉侧身躲开这满室的香水味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坐在会议室角落里那个面如菜色的小警官跟前。 “收拾一下，我们回警司。” “你们不许走！！！”仍然是那个尖利的女声。 “你们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西齐带回去协助调查，完全是在败坏他的名声，你们警员号多少，我要投诉你们。” “我去……这女人谁啊，乌鸦转世吗？吵死了。” 尖利的声音让宁清觉得很不舒服，不耐地挖挖耳朵，拉着莫西悠躲在楚云修身后。 姜珉冷笑一声，在小警官宁死不屈的眼神中，把人家的警员证翻了出来衣服里翻出来，连同他自己一起丢给女人。 “给你，要投诉赶紧去，别再这唧唧歪歪的，小心我告你们妨碍公务。” 见女人安静下来，姜珉拉着泪流满面的小警员走出来会议室。 围观了闹剧的楚云修带着宁清和莫西悠跟着姜珉的脚步一起走了。 “西悠，你是西悠对吗？” 然而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说了这么句话，宁清扭头，将不安的莫西悠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视线才转到出声的那个人身上。 来人是个看上去十分病弱的男人，男人脸色及其苍白，眼窝之下是明显的青黑，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而他的视线却死死盯住莫西悠，仿佛盯着一个肥美的猎物一般。 那种黏腻的视线，让宁清觉得及其反胃，“看什么看，走开。” 大概是听到宁清的声音，男人的眼神肿怔了一会儿，视线僵硬地转在宁清身上。 “你是……” 男人喃喃地低语着什么，看着宁清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这种眼神宁清十分熟悉，那是跟楚行止一样的眼神。 一股寒意沿着脚底迅速游遍全身，在对方的视线下，宁清的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冷冻起来，明明眼前只是可普通的人类，可宁清却觉得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阴冷的毒蛇。 宁清的意识一片空白，就只剩下了一双浑浊、血腥、邪恶的眼睛。 逃不掉了……宁清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么一句话。 下一秒，整个世界就陷入了黑暗，唯有鼻间奢靡的白梅清香驱散了如影随形的恐惧，耳廓便温热的气流把她拉回了现实。 “够了，别看，剩下的交给我。” 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透着微光的暗色，宁清抬手把楚云修遮住她眼睛的手拉下，看到地上殷红的一片血迹，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 “闭嘴。” 楚云修的手指尚有些颤抖，面色紧绷，脸也阴沉的可怕，只是这份阴沉针对的并不是宁清。 楚云修的视线死死钉在狼狈地伏在地上的男人，墨绿色的眼睛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转黑。 “莫西垣……不，阁下在我面前擅自动手，不如自报家门可好？” 莫西垣？这人在闻一舟的诊疗日记中出现过，跟莫西齐一样，是莫西悠的哥哥，不过一个是堂哥，一个是同父异母的亲哥罢了。 楚云修这话的意思是……莫西垣的身体里有其他魂灵存在？ 想起刚才那诡异的一切，宁清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我的领域，你跑不了的。” 第057章:又是寄生魂 第五十七章又是寄生魂 看着“莫西垣”抬手将唇边的血迹抹去，垂着眼睛不着痕迹地四处乱瞟，楚云修就冷笑着将他的打算尽数扼杀。 领域？ 宁清扭头，这才发现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不是莫氏顶楼，而一直被她护着的莫西悠此时也不在这里。 “明知道我在还敢动手，看来……” 楚云修睥睨的目光在“莫西垣”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后，兀自冷笑出声。 “……莫西垣怕是命不久矣吧。” “殿主高明。” “莫西垣”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视线在宁清身上打了个转，瘦削得脸窝都深陷下去的面上浮起一丝奇异的微笑。 “…我没时间了，所以才会孤注一掷，却没想到还是失败，是我技不如人。” “呵，技不如人算不上，你那是狗急跳墙。” 即使在这种时候，楚云修也改不了挖苦人的本能。 讥讽完毕，楚云修也没忘了正事，低头看了眼怀里脸色苍白却仍在皱眉思索的宁清一眼，问道：“为什么是她？” “莫西垣”用奇异的眼神看了楚云修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原来……你竟不知。” 这话让楚云修和宁清都皱起了眉。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如殿主放我离开，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如何？” 楚云修连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不如何，来都来了，就留下来好好做客。” 在“莫西垣”慢慢落下去的笑容中，楚云修自顾自地补充，完了还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啊…这不合规矩。” 原来您老还知道规矩这回事啊。 饶是等着楚云修放大招的宁清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只听楚云修继续说道：“你是魂灵，不归妖殿，地宫的话……司无邪最近倒是很闲。” “不……” 提及地宫，龟缩在莫西垣体内的魂灵显然是怕了，连带宿主肉身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惨白。 楚云修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兀自冷笑出声，果然，藏在莫西垣体内的魂灵是跟司无邪他们有些渊源的。 从把宁清从对方的领域中拉出来时，楚云修就有了猜测。 魂灵跟灵力亲和度极高，但同时，魂灵的生命也更短暂更脆弱，这也是魂灵们的修为没有出类拔萃的原因之一。 更别说炼出自己的领域了，没个千百年是炼不出来“领域”这种东西的。 可偏偏这个魂灵就有，仅这一点，就让人不得不去过多联想。 “四族各司其职，地宫的事我不能僭越。” 楚云修懒得在这边纠缠，直接出手拍晕了“莫西垣”，从他身上抽出一道烟灰色的半透明物体放进一个造型奇特的小瓶子后，就将领域撤了。 短暂的下坠感之后，宁清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莫氏顶楼，也就是他们之前站的地方。 “清清姐姐，你还好吗？” 莫西悠见到宁清凭空出现，连惊奇都没有，只紧张地拉着宁清的手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要高上半头的少年，宁清的声音不自觉放软，“没事，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 宁清发现莫西悠这孩子平时话很少，但并结巴，只有在面对莫氏相关的事情时，才会变得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这莫氏……到底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做过什么？ 闻一舟的诊疗日记主要是针对莫西悠的病情，对于莫氏的很多事情都是言尽不详，宁清只是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狗血漫天的豪门故事。 而且，莫西垣，也就是莫西悠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何会跟寄生魂扯上关系？ 宁清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但面对莫西悠，宁清也不能把这些东西告诉他。 带着莫西悠往前走了几步，在拐角处看到楚云修提着昏死过去的莫西垣正在跟姜珉对峙。 而姜珉身后那个小警察，脸色惨白如纸，瘦弱的身体都抖成了筛糠。 看到宁清和莫西悠的时候，那小警察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姜珉背后仿佛长眼睛一般，一把把腿软的小警察扶起来，看着楚云修冷笑。 “我说楚长官，你们调查所行事是不是太过于肆意妄为了？这么大咧咧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你不怕吓到无辜市民？” 显然，楚云修刚才的举动被姜珉和小警察尽收眼底了。 “无辜市民？”楚云修脸上浮起标志性的冷嗤，目光轻蔑地在已经腿软的小警察身上划过。 “姜组长嘴里的无辜市民，该不是您身后那位少见多怪的小警察吧？” “怎么着？他不算吗？”姜珉像安抚小动物似的拍拍小警察的脑袋，才对着楚云修说道。 “你们的行事风格我无权干涉，但也希望楚长官可以为我们这些兢兢业业的小警司考虑一番，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强大的神经。” 顿了顿，姜珉抬头看了眼走廊上的摄像头，十分不满地补充道：“我可不想加班去给你们删监控。” “那是你们的事。” 楚云修懒得跟他多说，将手上提着的莫西垣随手扔给姜珉。 “这人身体非常糟糕，如果不想在交接案件的时候顺手解决莫氏继承人暴病而亡的案件，就赶紧把他送医院。” 说完，也不管姜珉什么反应，从怀里掏出纸巾，将手从里到外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后，抬脚就走了。 “……” 宁清吞了吞口水，低着头拉着懵懵的莫西悠迅速溜了。 电梯上，宁清还是没忍住。 “老大，你跟那个姜组长很熟吗？” “不熟，之前处理学生失踪事件的时候碰上的。”楚云修掀开眼皮，淡淡地看了宁清一眼。 “你……对他很好奇？” 看似随口一问，但楚云修眼睛里一丝复杂一闪而过，也许宁清自己都没发觉，每次姜珉在场的时候，她的视线总是会跟着那人走。 楚云修也知道，宁清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感觉，但心里……就是会莫名的不舒服。 毕竟，宁清从来没有像关注姜珉一样的，去关注一个陌生人。 “没有啊，我对他不好奇啊。” 第058章:狰狞的尸体和丢失的心脏 第五十八章狰狞的尸体和丢失的心脏 宁清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楚云修，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清楚。 “我是觉得他跟别人形容的不太一样而已。” “别人？” “呃……一个认识姜组长的人。”宁清挠着后脑勺干笑。 “嗯。” 楚云修抬眼定定的地看了宁清好几秒，墨绿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在宁清觉得头皮发麻时，楚云修又收回视线，斜靠着电梯闭目养神去了。 “……” 不明所以的宁清更加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上司的脑回路怎么破？ 由于姜珉没有下来，宁清三人只能在车里等候，百无聊赖的宁清在扒拉车窗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往拐角去。 宁清心头一跳，目光微冷，直接推开车门追了上去，追到拐角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正在打扫的清洁工。 “师傅，刚才有人过来过吗？” “人？哪有人啊，这里都是车，门口倒是有很多人。”清洁工大爷挥舞着扫帚十分不满，“那些人一直堵在门口，搞得我们没法好好工作。” 宁清环视四周，确实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师傅，你确定没看到其他人吗？” “没有啊，小姑娘，你要找人吗？我可以帮你的。” “不用了，大概是我看错了，谢谢师傅，那我就先走了。”宁清连连摆手，谢绝了清洁工大爷的好意。 “哎，小姑娘慢点啊。”清洁工大爷是个十足的乐天派，扫帚挥舞的十分有力。 宁清回到车位的时候，楚云修正斜斜地靠着车门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说说吧，刚才看到什么了？” 在宁清下车的一瞬间，楚云修捕捉到一缕似曾相识的灵波，但这灵波很快就消失了，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 “没有，是我看错了。” 宁清耸耸肩，仿佛说服自己一般。 “他就是个小店的老板，跟莫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可能是他的。” 说是这么说，但宁清心里还是有小小的疑虑，身高、背影相似的人很多，但气质相似的却寥寥无几。 更何况是君爵那种独特到不能再独特的气质。 “小店老板？看来你的生活十分丰富啊。” 这话没毛病，但从楚云修嘴里说出来就带着股淡淡的讽刺意味。 宁清眼角隐蔽地抽了抽，不想在这话题上纠缠，就很随意的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姜珉黑着脸过来敲了楚云修的车窗玻璃。 “暂时不去警司，莫家那群疯子真跑到警司去闹了。” 宁清跟姜珉之间隔着楚云修，却依然听见姜珉的磨牙声。 “那具刚发现的尸体和之前的两具尸体都在重案组的法医室，案件资料也在重案组，直接去重案组，一会儿跟紧我。” “嗯，放心。” 宁清奇怪地看了楚云修一眼，默默将安全带系上，两车五人很快就到了重案组。 将车停好后，几个人就浩浩荡荡的往重案组的办公基地走去、 姜珉还好，但那个一直跟着姜珉的小警察就像是被扔进狼群里的小羊一般，低着头瑟瑟发抖地紧紧跟着姜珉。 十分努力地不跟楚云修、宁清三人视线相接。 连想上前打探消息的宁清都觉得满头黑线，把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啊，为什么这小警察跟见了鬼似的？ 为了小警察的身心健康，宁清只能拉着莫西悠离小警察远了一些。 见小警察因为他俩的举动松了口气，宁清就觉得十分郁闷，连进重案组法医室的时候都是垂头丧气的。 “西悠，你在这里等着，我跟宁清进去。”临进去前，楚云修伸手拦住了莫西悠。 “楚哥哥，我想……” “这位莫小公子今年应该没有成年吧？让未成年人看尸体什么的…我会被投诉的。” 姜珉直截了当地打断了莫西悠的请求，理由也给的相当充分。 “……” 莫西悠抿唇，良久终于点头同意。 “这样就行。”姜珉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招呼一个女警官。 “阿叶，找到孩子玩的东西，好好照顾莫小公子。” “……”你怎么不说买点奶粉来喂莫小公子呢？ 姜珉的吩咐让宁清眼角直抽，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拍拍莫西悠的手以示安慰。 安置好莫西悠后，几人终于走进了法医室。 “喏，这就是尸体，两男一女，死因都是心脏缺失导致的失血过多。” 姜珉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 顺着姜珉示意的方向望去，宁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一只曾经的鬼魂，宁清也见过不少死状凄惨的魂儿了，可没有一个如同眼前这三位一样的。 21世纪法治社会了，很少会有这种心脏缺失的鬼魂，就算有，也不会像眼前这个这么可怕。 这三位的心脏是被人生生挖出来的啊，胸腔出扭曲的骨骼与肌肉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而且还是在人活着的时候，被生生挖掉了心脏。 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听着自己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宁清捂着胸口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吧，尸体的胸腔处有啃噬的痕迹。” 作为重案组中唯一一个知道异族存在的重案组组长，在此时也不得不兼职了法医，带上手套，指着尸体胸腔处残缺的肉块向两位异族人士说明。 “我不瞎。” 楚云修从柜台里抽出新的工具，十分熟练地穿戴整齐，在宁清惊讶的目光楚云修凉凉地开了口。 “别忘了闻一舟是做什么的……怎么说也师出同门。” “呃……哦。”是师出同门，虽然看着很娴熟，但……您真的会吗？ 宁清眼角微抽，没敢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 “一击毙命，啃噬范围很大，猜测属啮齿类动物……等等，你们法医有没有检查过他们的声带，他们死前有嘶吼吗？” “哦，这一点我们也觉得不对，这三个人在临死之前都是安安静静，连一丝嚎叫都没法出来过。” 自从知道这世界上除了人类还有其他三族之后，姜珉的神经已经麻痹了。 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恢复正常。 第059章: 后续 第五十九章后续 “……” 楚云修听着，缓慢地点点头，摘下全套法医专用的装备，丢进垃圾桶里。 又低头看了眼手套上沾的血迹，用灵力凝成一阵短促的风，一脸嫌弃地把垃圾桶远远推开。 “…所以说，为什么没有嚎叫？被就算被剜心，至少还是有反应时间的吧？” 姜珉将楚云修的反应尽收眼底，挑眉，也不在意，没骨头似的斜靠在法医工作台上。 嘴里虽说着血腥可怖的话，但眉头却始终紧皱，眼底的冰冷几乎要溢出来。 “没法出声。”楚云修检查了尸体的喉部，抬头看到眼前两个人疑惑的眼神，皱眉解释。 “一击毙命，那东西的动作很快。快到……他来不及发出声音。” 楚云修说着，脸色就慢慢凝重起来，脑海中飞快地整理着信息。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只是猜测，至于那是个什么东西，目前也没办法下定论。” 楚云修不知从哪里套出一片湿纸巾，顿了几秒，正皱着眉一丝不苟地擦手。 “对了，这些尸体都是在莫氏相关产业被发现的，这一点是谁透露出去的？为什么那些记者敢这么说？” 听到楚云修的问话，姜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黑了下去，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 “…莫玉华那女人乱嚷嚷。” 姜珉坐直身体，下意识地往身旁靠，却靠了个空，这才想起是他把瑟瑟发抖的小警员放外面了，头疼的揉揉眉心继续说道。 “尸体是清晨清洁工发现的，本来发现尸体的时候还很早，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取证，那些媒体似乎在附近做什么事，听到风声都跑过来了。” “那女人到现场之后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直接在现场嚎了一嗓子……” 说什么警方办事不力，这已经是第三次在他们莫氏产业发现尸体，什么有人恶意陷害他们…… 如果不是之前知道这女人就是个不着调的脑残，姜珉还真怀疑她是故意的。 说这话的时候，姜珉的牙齿都在“咯咯”的响，显然是气急。 宁清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好在当时尸体已经运回来了，不然只怕更麻烦。” “你是说…你们清理现场的时候莫玉华在场？她作为一个只拿分红的蛀虫去公司干什么？” 楚云修终于擦完了手，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把用过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侧目看着姜珉。 “这一点我们也想到了，但是没查到任何异样，反而是她儿子莫西安很古怪。” 因为提前预习了莫氏的人物关系，此时宁清听着这两位的对话理解的很顺畅。 莫玉华是莫西悠的姑姑，莫氏总裁的亲妹妹，莫西安是莫玉华的儿子，算得上莫氏的高层的重要人物。 跟他的母亲莫玉华不同，这位莫西安是个冷漠寡言的人，也是莫家中唯一一个没有伤害莫西悠的人。 只是在宁清看来旁观者的他，远比那些加害者更可恶。 “他…怎么成了嫌疑人？” 虽然不喜欢他，但宁清作为莫氏高层的莫西安，财权两握，无论如何都不该在第一时间跟这种血腥的案子扯上关系。 就算有关系，那估计也得等到案件调查告一段落之后了。 莫西安……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姜珉注意到？ 百思不得其解的宁清出声问道。 “反应。” 姜珉似乎刚看到宁清一般，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收回目光继续解释。 “莫西安……可是个冷漠至极的人。” “啊？” “当他知道死者是谁的时候失手摔了个杯子，脸色也很难看，你觉得我不该怀疑他？” 姜珉抱着胳膊冷笑，锐利的目光中还闪烁着森森的暗光。 “呃……” 姜珉的回答很简单，宁清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对他咄咄相逼的莫玉华。 似乎…不太值啊。 “那是你的事。”楚云修淡淡地打断两人的对话，抬眼看向姜珉。 “被播报出去的新闻你准备怎么做？你可别忘了，这种怪事已经是第二次被堂而皇之的播出去了。” 说着楚云修脸上的讥讽更甚。 科技发展到今天方便的不止是人类，为了自身安全，混迹在人群中的妖族早就研究了灵波感应网络，现在几乎覆盖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的妖族。 一旦一个角落出现异动，离那里最近的妖类便会过去帮忙。 现在在妖族生活的各个地方装的都有，甚至连接地宫跟人类世界的各个墓园都有安装。 却独独避开了人类世界。 不是妖们抠门不给安，而是已经装了许多年，也用了许多年，只近一段时间突然关闭罢了。 而是隐世家有部分人不放心把自己的安全交给妖类，景逸作为普通妖族，隐世家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打开了感应网络，却喜欢在各个方面更加干涉。 景逸也是脾气好，忍了下来，但楚云修就不行了，这货我行我素在四族都是出了名的。 且他还是妖殿殿主，隐世家中那些人，更是无法放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关了感应网络，连知会楚云修一声都没有。 楚云修从别人那知道消息后，也只是冷笑一声，留了句“自作孽。”转身就走了。 这如今事一桩一桩的冒出来，那些叫嚣着异类的人一个个又当起缩头乌龟了。 若不是因着人类世界还有许多看得顺眼的人，楚云修早想撂挑子不干了。 楚云修眼里，隐世家中某些人，就是养尊处优时间长，脑子都被腐蚀的退化了，总觉得自己是造物主宰来的。 当然人类不是无法做出灵波感应网络，只术业有专攻，人类脑子肯定是好使的，只是他们对灵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终究陌生。 即使做出来了，感应了灵波种类还是有限的。 “…你知道的，我就一个跑腿费，没资格评论那些事。” 姜珉耸肩，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表达情绪之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只是最近不是学生失踪就是有人横死，连二连三的，确实是流言四起，可偏偏有些人还是说要压制流言，不让关于异族的消息传出去。” “蠢。” 楚云修淡淡地总结。 第060章:人类长官 第六十章人类长官 姜珉听到这个字，只是挑眉轻笑，一点反驳的意思也没有。 “说起来，这位……” “宁清。” 察觉到对方问的是她，宁清也没端着，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嗯，宁清。” 姜珉的声线很好听，不同于君爵那种温柔公子般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姜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痞味儿，还有种莫名的疏离。 “如果是你，面对这种流言四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问我啊？” 被突然提问的人懵的很，宁清茫然地指指自己，又看看身旁的楚云修。 “嗯，就是你。” 见楚云修点头示意无碍的时候，宁清才放心地发表了意见。 “如果是我……就放任不管，顺便散布更多的流言吧。” 这是宁清在听楚云修和姜珉谈话时想到的，单一的传说在流传的过程中很容易三人成虎。 如果一味压制，奇怪之余人们会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久而久之，压制流言反而成了证实流言存在的直接证据，得不偿失。 反之，如果让许多种不同说法去混淆最接近真相的传言。 最初的时候人们会因为新鲜而津津乐道，但时间长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说法多了，大家又会觉得荒谬，从而一笑置之。 就连接近事实的那个真相，也随着乱七八糟的传闻被湮没在岁月的洪流之中。 这办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话题让宁清觉得异常熟悉，似乎过去的某一天，她也同某些人一切谈论过类似的话题。 这个念头一冒出，宁清就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没错，有人也提出了这种方法。” 姜珉怂怂肩，看向宁清的眼神略微怪异，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幸好还是脑子清醒的人占大多数，最后用的是这个方法。” “……”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姜珉一眼，仿佛知道他在盘算什么，“不说这个，这些尸体…应该归我们？” “当然。” 姜珉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刚准备点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一僵，轻轻一叹，将烟收回口袋。 “你该知道，我们可分辨不清尸体上的灵波。” “啧。”楚云修冷嗤，抬手看看腕间的表，对着身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宁清说道。 “宁清，你去门口看看吧，绍云该是快到了。” “绍云？” “嗯，我让他直接过来了，一会儿把尸体带回去。” “哦，好。” 看着法医室的门彻底关上，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楚云修才收回目光，凉凉地看着姜珉。 “说吧，隐世家那些人让你试探什么？” “什么试探什么？” 没法抽烟的姜珉觉得浑身难受，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一个口香糖，剥开糖纸一把丢进嘴里，途中，还十分大方地分给楚云修一个眼神。 “别装傻，你一开始就没有掩藏。” 楚云修懒得跟姜珉打哈哈，直白地追问答案。 “……”姜珉皱皱眉，似乎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看你护着的那姑娘到底是个什么种族，能不能为隐世家所用。” “为隐世家所用，不是人类？” 楚云修淡淡地重复着姜珉的话，眼底的嘲讽几乎溢了出来。 “嗯，我可什么都没瞒你啊，他们怎么跟我说的我就怎么告诉你了。” “呵。”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姜珉一眼，“十多年没见，你不仅长了个子，连心眼也长了不少，姜老头功不可没。” “过奖过奖，我爸泉下有知，听到你这句话，一定很想抽你。” 姜珉不咸不淡地把球踢了回去，看见楚云修已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才收起谈笑的姿态肃然坐直了身体。 “我准备接下特殊事件调查所人类长官一职。” 闻言，楚云修的手微微一顿，皱眉看向姜珉，墨绿色的眼睛中满是探究。 “你自己的决定？” 隐世家一直在游说姜珉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姜珉始终没有答应这件事他也知道，这般突兀地答应，楚云修到怀疑，姜珉是被威胁了。 “是。”姜珉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地耸肩，“这位置我不接也会是其他人接，为了保证人类长官在未来几十年内不要换人，我还是决定接了。” “啧。”楚云修转头，脸色淡然地拉开门。 “那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我可不一定能救你第二次。” “当然，我还要跟我家小宝贝一起幸福生活呢。” 姜珉似乎很习惯楚云修的说话方式，接话接的很淡然，从工作台上跳下来之后，也跟着楚云修的脚步走了出去。 两人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女人尖锐的吵闹声，这声音耳熟的让楚云修和姜珉纷纷变了脸色。 等他们干到的时候，正是宁清把那位伸着手抓挠莫西悠的莫玉华女士一把推开的时候，若不是那个一直跟在姜珉身边的小警察拦着，宁清的脚就得跟莫玉华的衣服亲密接触了。 “警官们顾忌身份无法动手，我可不顾忌，有种你过来咬我啊，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宁清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有被抓挠留下的血痕，一双水眸因着愤怒熠熠发光，看上去像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 这是冲重逢后，楚云修第一次见到这么活力十足的宁清，不由微微出神。 心里的情绪复杂万分，只是目光转向宁清脸上殷红的痕迹时，面色一冷，眸色也慢慢转黑。 “咳……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闹成这样？” 姜珉离楚云修最近，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楚云修的异常，赶在血案发生之前出声打断了那边的纷争。 开玩笑，楚云修护犊子的毛病闻名四族好吗？这位叫宁清的姑娘明显是吃亏的一方，而且不止宁清，那位莫小公子脸上也有伤啊。 姜珉在心里给宁清点了一万个赞，但作为重案组组长、调查所未来人类长官，他不能让楚云修在这里以牙还牙。 “姜哥，莫女士过来找你的。” 小警官的显然平时勤于锻炼，拉开两个差点打起来的女士，还能气都不喘一下，只是小警官看向莫玉华的眼神，是十足的厌恶。 “嗯，肖尧，带宁清和莫小公子去整理一下。” 第061章:纷争 第六十一章纷争 “是。” 小警官……是肖尧，肖尧应了一声，立刻松开了拦着宁清的手，准备带着在场唯二负伤的两位去清洗。 只是刚有动作，就被人拦了下来。 “等等。” 这声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让宁清抖了抖，那动作大的……连站在她身旁的肖尧察觉到了。 楚云修一出声，那个原本想继续找茬的莫玉华也僵在了原地，嚣张狰狞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宁清在余光瞥到楚云修那一刻就老实了，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低着头，蔫的不成。 再次抬眼，楚云修已经出现在面前。 当对方温热的指尖像羽毛一般，在脸上拂过，宁清当时就愣在原地。 还在猜测楚云修这举动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脸颊上突然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就把她从疑惑中生拽了出来。 “疼疼疼……” 想把楚云修的手推开，却发现以她的力量在楚云修看来大概非常微不足道，因为根本推不动。 无奈之余，只能把手放在对方的手腕上以示抗拒。 只是宁清的视线跟楚云修的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反而是理直气壮的宁清怂了。 在楚云修沉沉看不懂情绪的目光中，宁清的视线一寸寸错开了楚云修的眼神。 她突然觉得如果再这么看下去，可能有什么东西即将发生改变，但转开视线的那一刻，宁清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只是楚云修并没有给宁清思考这种矛盾的心情来源为何，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还知道疼，怎么这种时候知道藏拙了？对某些人而言，以牙坏牙可是不够的。” 姜珉松了口气，幸好没从楚云修嘴里听到什么用灵力抽死莫玉华之类的话，不然可真是没法解释。 这边随着楚云修收敛气息，周遭冷凝的气氛顷刻间尽数散去。 莫玉华被人突然推倒的怒火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只是，到底习惯颐指气使了，她回过神的第一瞬间，仍是张牙舞爪地找宁清和莫西悠的麻烦。 “你个小杂种，在这种时候冒出来是为了抢家产吗？我告诉你，你就是我们家的一条狗，你以为带着个小贱人就……” 莫玉华越说脸上的表情就越是狰狞，脸上的粉因面部动作略大，都凝成了块儿，却始终坚强地黏在她的脸上没有掉下来。 若这是电视剧，也许宁清还会感叹莫玉华用的粉底质量好的惊人，但身为这女人言语辱骂的那人的朋友，宁清火冒三丈。 “啪！！！” 只是在她撸起袖子准备大战三百回合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宁清看到莫玉华脸上的粉向雪花一般“簌簌”地飘落下来，在重案组办公室大厅留下白茫茫的一片。 这一次，宁清依然没时间感叹，她的视线停留在莫西悠那只刚从同某厚状物体撞击，然后停留在半空微微颤抖的手上。 是她看错了？莫西悠打了莫玉华？做梦吗？宁清不相信般，使劲揉揉眼睛，再次睁眼时，发现眼前的情境并没有变化。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不准侮辱我的家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把少年阴沉的脸上染上了些许色彩。 沉默寡言的少年，被触及逆鳞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闷了许久的炮仗，点对了引线，在这一刻“嘭”的一声，彻底炸裂。 整个办公厅安静了下来，诡异的寂静维持了好几秒，终于在女人尖锐的尖叫声中被打破。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个小杂种……” 莫玉华的半边脸微微肿起，用高昂化妆品遮盖起来的皱纹因面部表情的巨变，瞬间失去作用，露出原本可怖丑陋的面容。 如同丧心病狂的巫婆一般，染着血红指甲的手，直直地向莫西悠颈间掐去。 重物撞击墙面的声音在女人痛入骨髓的尖叫中显得十分微弱，楚云修的脸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处在真空中一般。 缓步走到狼狈的莫玉华面前，楚云修微微弯腰，殷红的薄唇缓缓勾起，冷笑从齿间溢出，寒意顿生，仿佛在骨血之间缠绕。 莫玉华像看到恶鬼一般瑟瑟发抖。 “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伤我的人，真当我是死的吗？”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楚云修的语气明显不耐。 “啧，既然你伤了她的脸，就用她的符报复吧，只希望你……不要被吓死才好。” 话毕，楚云修缓缓抬手双手，在半空中轻轻碰，纷纷扰扰的嘈杂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莫玉华恍惚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但又说不上来。 只觉得浑身疼痛，仿佛从高空中摔落一般，背脊上尖锐的疼痛让她无法嚣张，狼狈地摔在地上。 然而，在场的任何一人，包括重案组围观了全程的警官们，也没一个人伸手扶她，不是冷漠，而是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茫然地看着这个原本嚣张的女人突然以这种诡异的姿态摔倒在地。 姜珉看见楚云修唇间的冷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揉着眉心，叮嘱茫然无措的警员。 “不要动她，你们谁去打个急救电话，赶紧让救护车把人带走。” “急救？” “少废话，快去。” 姜珉拍拍一脸疑惑的警员催促道。 “哦哦，好。” 见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姜珉才揉着眉心，走到楚云修身边。 “我说，你也太明目张胆了，众目睽睽之下啊……” 姜珉说着，就蹲下身看了看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莫玉华，抬头问道：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楚云修随口应了一声，抬脚就走，路过宁清和莫西悠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们俩还有事吗？回去了。” “啊？” 宁清尚沉浸在莫西悠动手打人的震惊中，听到楚云修的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不是，不是要等绍云吗？” “我们先回去。” 楚云修的语调没什么起伏，但阴沉的脸很明显就是心情不佳。 “……” 宁清吞了吞口水，也没多说什么，拉上仍在生气的莫西悠跟了上去。 第062章:过度 第六十二章过度 “等等！” 三人不过刚走几步，就被一名警员拦住。 “你们不能离开，莫女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正是这名说话的警员带着莫玉华到重案组，他皱着眉看了莫玉华一眼，伸着胳膊挡在楚云修跟前，一丝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莫玉华在跟宁清他们发生争执的时候突然晕厥，不然他们离开宁清也能理解，只是这警员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种仿佛他们是阴沟里的臭虫一般的眼神，若不是宁清看到对方眼底尚有一丝没来得及及掩去的畏惧，说不定已经开怼了。 这种态度实在是…… 宁清猛地想起来之前在莫氏时楚云修似乎有过类似不用搭理这些人的叮嘱。 楚云修瞥了眼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臂，也不多说什么，像避开细菌一般，侧身绕开了眼前的“障碍物”。 楚云修在任何情况下都知道如何把一个人气得七窍生烟，眼下这位警员先生已经开始以身试法了。 抬手就要去抓楚云修的手臂，只刚有动作就被人打断。 “李队，刚才你也看到了，闹事的是莫女士，跟宁小姐他们无关。” 这种僵持的情境之下，第一个发声的却是那个一直很害怕楚云修三人的小警察肖尧。 肖尧年岁不大，还长着张特立独行的娃娃脸，看上去软糯可欺，只是他跟卜戈那只没节操的猫妖不同，人家是表里如一的纯稚，而卜戈就是个披着正太皮的大尾巴狼。 宁清在看到肖尧的眼睛时，就已经知道了这小警察跟卜戈不是一类人。 肖尧的眼睛总是清澈的仿佛晨露一般，永远晶莹剔透，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使之沾染尘埃一般。 宁清对肖尧的印象很好，但某些人就未必同她一样了，那位拦住楚云修的李姓警官……或者该说是李姓队长。 李姓队长冷冷地瞥了肖尧一眼，仿佛才看到肖尧一般，眼神中的轻视几乎溢了出来。 “哪来的小屁孩，你断奶了吗？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李队长。”姜珉甩着随后搭在肩头的警服，神色轻松地走到肖尧身边，脸上挂着懒懒痞痞的笑。 如果换个场景，姜珉此时的形象就是个招猫逗狗的富家纨绔，可偏偏这是警司，庄严肃穆的警司。 这就让姜珉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只是姜珉不是个在意这点小事的人。 走到李姓队长跟前的时候，姜珉依然叼着口香糖，抬手拍拍对方的肩，又似模似样地帮对方整理衣襟。 “这里是重案组，李队，莫要忘了，这里……轮不到你来做主。” 最后一个字从唇齿间迸出来的时候，姜珉也不再装什么友爱同事的好警官了，手腕微微使力，将眼前这位李姓队长推了个踉跄。 “你……” “打住。”口香糖没味儿了，姜珉皱着眉掏出纸巾将之吐进去包好，似笑非笑地卡着李队长。 “带嫌疑人家属来我重案组闹事，李队，你拿我当傻子耍啊，说说吧，你想来打探什么？或者说，让你来的人……想知道什么？” “姜珉！”李姓队长咬牙切齿地看着姜珉，那凶狠的模样似乎要把姜珉生吃了一般。 “宁清，走了。” 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的楚云修很快明白了自己被找茬的原因，冷笑一声，招呼宁清和莫西悠离开。 “…走？” 宁清指指尚在对峙的姜珉和李队长有些懵圈，她当然不想被卷进乱七八糟的事件中，但眼下离开，似乎不太好吧，毕竟姜珉是为了帮他们。 “你想多了，被连累的人是我们才对。” 宁清的表情实在过于明显，楚云修抬手敲敲她的脑门，视线扫过正在对峙的两人，冷笑。 “走吧，绍云也该来了。” “哦哦。” 楚云修笃定的样子，让宁清心底仅有的心虚散去，拉上把眼睛掩在厚重镜片下的莫西悠就跟了上去。 “等……” 李队也察觉到楚云修三人的动作，暂时抛开姜珉，只出声拦即将离开的三人。 “你最好不要拦下他。”姜珉脸上挂着痞痞的笑，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得罪了他，即使是那个人也保不住你。” …… 宁清听到李队那句话，脚下的步伐不由快了许多，也因此没有听到姜珉后来说的话。 “老大，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清觉得楚云修的步子慢了许多，也没多想，拉着莫西悠跟楚云修并排走在一起。 “…包扎。”楚云修看着宁清的脸，慢慢皱起了眉。 “啊？” 楚云修这是在学她哥？宁清没太听清她家长官大人说了什么。 “我说……” 楚云修似乎知道宁清在想些什么，在宁清疑惑的目光中，磨着牙扯了扯她颊边的软肉。 “…去包扎，你脸上的东西看着伤眼。” “……” 宁清奋力拍开楚云修在她脸上作怪的手，揉着脸颊瞪了对方两眼，才明白楚云修说的是什么。 “不用不用，就两道抓伤而已，绍云不是快来了吗？办正事要紧。” 伤在自己身上，宁清自然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几道抓痕而已。 楚云修这种反应也是因为她脸上的伤口看着挺恐怖的。 宁清的身体大概是属于那种及其敏感类的，任何一点伤痕在她身上都十分显眼，她的皮肤又白，加上被挠出了血痕。 这红白相间的，看上去确实有几分恐怖。 只是这么点小伤口，在宁清眼里还真算不了什么。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眼急于拒绝的宁清，“怎么不用，那女人抓的估计还得打狂犬疫苗。” “……” 宁清嘴角微微抽搐，刚想拒绝，就被楚云修的下一句话堵了回来。 “你脸上的伤，会影响西悠的心情。” 闻言，宁清下意识地抬头看身侧的莫西悠。 少年紧抿着嘴唇，视线却始终没从她脸上那几道看着有些恐怖的伤口上移开。 见宁清看过来，执拗的少年缓缓低下了头，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对不起……清清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楚哥哥，对不起……” 第063章:不破不立 第六十三章不破不立 “不是…” 宁清有些手足无措，如果是张人杰或者是卜戈这么跟她说，她大概只会翻个白眼一笑置之，但莫西悠不一样。 初到调查所，宁清就发现了莫西悠的不同，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因为对方年纪的原因，宁清也把他当成了弟弟。 之后，慢慢了解莫西悠的本性，她对这个弟弟也多了许多真心，直到今天，从诊疗日记中了解了这孩子过去的部分经历之后，宁清对莫西悠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弟更添了几分心疼。 为他亲身涉足过的黑暗过往感到心疼，也为他身处地狱，依然没有选择沉沦的坚强感到心疼。 只是这些……没法说啊， 过去对莫西悠而言就是一块腐烂的伤口，每次碰触都是鲜血淋漓的痛苦。 今天的莫西悠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动手打莫玉华，若闻一舟知道了只怕会惊掉下巴。 “西悠，看着我。” 长长地一声叹息，宁清直视莫西悠的眼睛，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今天的事情跟你无关，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无论是我脸上的伤也好，还是你楚哥哥遇到的麻烦也好，这些都是很多事件交织在一起产生的必然结果，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用算法公式计算这些事件发生的概率的吧？” 前面的话宁清说的很有底气，但都后面就十分心虚了，算法算事件概率什么的……完全是宁清胡诌的好吗？ 作为一个只有一年记忆的小孤魂，就算被墓园内多位名师耳提命面整整一年，也改变不了其学渣的本质啊。 知道莫西悠易较真，宁清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再者，今天不是你保护了我吗？西悠，我该跟你说声谢谢的。” “……” 楚云修看着欲言又止的莫西悠，又瞥了眼满眼期待的宁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轻笑。 “西悠，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家清清姐姐不在意的。” 楚云修话语中的揶揄过于明显，笑容顿时僵在宁清的脸上，她似乎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抬眼看着少年软软的小卷毛下，那双连厚得如同茶杯底的镜片都遮不住的期盼的眼神，宁清咬咬牙，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嗯，西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真的吗？” 此时的莫西悠倒像是一个真正的少年，声音也比平时活泼不少。 “……”宁清艰难地点点头，“…当然。” “不是必然结果，中间会有很多不可控量，所以，清清姐说的，不对。” 莫西悠扶了扶眼镜，义正辞严。 “……” 身后的轻笑让宁清太阳穴直抽搐，果然楚云修主动开口绝没好事。 磨磨牙，将想要把某人的脸放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的想法掩下，抬手揉了揉莫西悠额前细软的卷发。 “乖，我知道了，谢谢你。” 亲眼看着莫西悠小少年的脸颊以一种及其诡异的速度迅速变红，宁清还没调侃呢，手下便是一空，刚才那个被她摸头的少年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哎，西悠……” 这地方毕竟是警司，重案组还扣押这一个嫌疑犯莫西安，能引出来一个莫玉华冒出来，难免不会引出另一个莫家人。 宁清看到莫西悠因羞涩跑远，好笑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担忧。 “不用担心，绍云到了，西悠去的地方正好能碰见绍云。” 楚云修站在屋檐下，向远处望了一眼，墨绿色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变化，但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宁清转过来的时候，楚云修已经恢复正常。 “……” 看到楚云修宁清就觉得气闷，哼哼两声，就忍不住问。 “老大，一舟对西悠的治疗到哪一步了？” “你不是已经拿到诊疗日记了吗？问我做什么？”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宁清一眼，冷笑。 “…你看到了啊。” 宁清就觉得调查所发生的事好像没有瞒得过楚云修的，她甚至怀疑楚云修是在整个调查所都安了监控。 “…今天才拿到，也听不完啊。” 在楚云修似嘲若讽的目光中，宁清的笑差点僵在脸上。 “所以到底到了哪一步？” 到底是不死心，宁清还是补充了一句。 “你知道西悠是几岁的时候被我带回去的吧？” 楚云修并没有正面回答宁清，反而望着隐隐透出一丝日光的天际皱眉。 “…八岁。 闻一舟是个奶妈属性，做事认真又细致的，对于这么重要的信息他当然不会遗漏。” “嗯……到现在已经八年了，闻一舟也给他进行心理疏导了八年。” “……” 楚云修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宁清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出声打断，只静静地等待楚云修接下来的话。 “最初的时候还好，但越到后来西悠的病情就越不见起色，我都怀疑闻一舟专程跑m国修了个假心理学。” 楚云修的言语中透露着浓浓的不满，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宁清听着却是眼角微抽，差点把白眼翻给楚云修。 这货到底知不知道啊，闻一舟所读的那所大学，在全世界都是位列前茅的，心理相关专业都是那学校的王牌专业好吗？ 人家闻一舟还是全优毕业的高材生，什么假的心理学…… “不过今天西悠的表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要求去莫氏，又在莫玉华面前维护别人……” 楚云修轻轻地叹了一声，莫西悠的改变他看在眼里，却无法分辨是好是坏。 难道在楚云修眼里看到茫然这种情绪，宁清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你应该这么想，西悠他…或许是想改变了的。” “怎么说？” 楚云修似乎来了兴趣，带着抹奇异的笑意，挑眉看向宁清。 “大概是叫……不破不立吧，西悠这次的改变，或许是因为他为了改变现状而做出的努力也不一定。” 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宁清继续补充。 “西悠是个敏感的孩子，你跟一舟担心他一定都看在眼里，促使他走出调查所，做出这些改变的或许是被他当成家人的…我们？” 第064章:噬心食魂 第六十四章噬心食魂 这话让楚云修愣了片刻，缓缓抬手，用手掌捂住半边脸，在宁清奇怪这人在干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连绵的大笑声。 惊异地看向楚云修，宁清只看到他没有被遮挡的因阳光而显得有些飘渺的半张脸。 竟然不是嘲笑？宁清心头一跳，随即皱起了眉，没好气地开口。 “笑什么？”她的话很好笑吗？宁清满头黑线地瞪着楚云修，脑海中刷着弄死上司的一千种方法。 “……” 笑声渐歇，楚云修依然维持刚才的动作没有改变，宁清就觉得气闷，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在搭理这人。 良久，楚云修终于恢复正常，只是声音中的笑意并未褪去。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宁清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楚云修，深深怀疑这人被夺舍了，这种不是嘲讽脸的人根本不可能是楚云修好嘛？ “啧。” 楚云修一眼看穿了宁清的情绪，冷嗤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而绍云已经走过来，他的身后跟着的确实是刚刚跑开的莫西悠。 “老大。” 面瘫脸绍云无论什么时候都没什么表情，此时也一样。 “嗯。”楚云修应了一声，“东西带了吗？” “带了。” “走吧，我们过去把尸体带走。” 言罢，楚云修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回到重案组法医室，而等在这里的却是娃娃脸警官肖尧。 “……队长说你们一定会回来，让我在这里等着。” 肖尧略有些尴尬，之前在莫氏见到楚云修和宁清凭空出现，他确实有被吓到，刚才跟宁清、莫西悠短暂接触后，也确定他们是人类。 正直老实的孩子此时面对宁清和莫西悠时有些愧疚。 白皙的脸因此染上一层薄薄的红。 楚云修这才注意到肖尧的存在，视线定格在青年身上时，眼神有些古怪，像是诧异，又向了然，总之特别意味深长。 往法医室去路过肖尧的时候，还低声对肖尧说了句什么。 宁清离得远并没有听到，但看到肖尧微变的脸色就觉得楚云修一定又刺激人家了。 心里默默同情一秒，宁清就把想偷偷跟着进去的莫西悠拖回来塞给肖尧。 “那个，肖警官，西悠就拜托你了，他一个未成年孩子不方便看那些东西。” “…嗯，放心。” 也不知楚云修到底跟肖尧说了什么，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了，作为日常遭受楚某人言语磋磨的对象之一，宁清觉得她有义务劝慰肖尧一番。 只是她还没开口，楚云修的声音已经从法医室飘了出来。 “还不赶紧进来？要我去请你吗？” 眼角一抽，宁清果断收回已经到嘴边的话，对肖尧挥挥手迅速溜进法医室。 赶在楚云修开口前关上门，果然换来了一声冷哼，宁清无辜地耸耸肩。 这一刻，宁清特别肯定自己的猜测，楚云修确实在找她茬，只是原因……她也不知道。 人类女孩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佳呢，听说女妖也有类似的情况。 楚云修这种情况大概也差不多吧？ “想什么？过来帮忙。” 楚云修打断宁清的脑内小剧场，一点也不知道这姑娘刚刚在心里怎么黑他的。 “哦，来了。” 宁清撇撇嘴，走到绍云身边的时候，刚好看到绍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陶瓷罐。 是一个可以单手握住的黑色陶瓷，瓷器上纹着繁琐诡异的金色纹路，瓷罐上方用一个同样材质的瓷盖盖住。 瓷罐虽没有打开，但瓷罐里面已经有浓厚的死气向外面溢出来。 “啧。”楚云修瞥了瓷罐一眼，冷哼，“司无邪这审美这是千年如一日，什么都弄成黑色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什么人。” “…呃，这个，是我哥的？”宁清眼角一抽，直接忽略某人无聊透顶的吐槽。 “确切来说是地宫的灵器。” 宁清看着楚云修满目诧异，她以为给她解释的会是绍云，但诧异归诧异，宁清还是在楚云修看过来之前收回来视线。 天知道，这妖今天一直在找茬，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拿到把柄。 “哦。”点点头，宁清突然想到了什么，面容有些扭曲，“等等…你们该不会打算用着玩意儿装尸体吧？” 这么小的瓷罐？连骨灰都装不下，还要装三具完整的尸体？ “你该去地宫学堂好好补补课了……这个是地宫用来装可能成为凶尸的死者的灵器。” 宁清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容不得多问，只默默讲困惑吞下。 楚云修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地瞥了宁清一眼，便对着绍云吩咐：“装起来吧。” 绍云点头，指尖凝出微弱的灵力，飞快在小瓷罐上方绕了两圈，随着“嘭”的一声，黑色的瓷塞就落在绍云的掌心。 绍云将小瓷罐缓缓往前推送，一丝乳白色的雾气从瓷罐中缓缓飘出，并快速绵延。 在宁清打颤的牙齿中，绍云疑惑的身影随着消散的白雾一起传来。 “收……不进去，这些人已经没有魂魄了。” “没有魂魄？！？” 宁清也顾不得周身尚未散去的阴寒，皱着眉打量着正在收拢白雾的黑瓷罐。 “嗯，枉死的人类是不会提前记录在生死簿上的，引魂使不会守在他们身边。” 也许是宁清的目光过于热烈，绍云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无奈，给她解释，只是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这些魂灵因为束缚，无法离开肉身，时间久了极可能化作凶尸，所以才要用这个控制他们的凶煞之气。” 宁清皱着眉，似懂非懂地点头，她知道生死簿记录的是人类的大限之日。 也知道只要是人为造成祸事导致人类死亡，那死者的名字和大限时期依然会出现在生死簿上。 无论是被人为杀害，还是因人祸死亡的人类都会出现在生死簿上。 简单来说就是亡者的死因，只要跟人类相关，都会被记录在案，新生的魂灵在化魂的第一时间，都有引魂使等候在侧。 而不是人为造成的死因，则不会被生死簿记录，如同这三具尸体一样。 第065章:死者的记忆残影 第六十五章死者的记忆残影 “所以……枉死，是指被非人生物造成的死亡吗？” 宁清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的迹象。 所有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世界……很陌生，却也很熟悉。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宁清很快就被其他问题牵引了注意力。 “是。” “可那样魂魄不是被困在他们尸体吗？现在他们的魂魄呢？” 恍惚意识到了什么，宁清突然觉得浑身冰凉。 “……不知道。” 绍云脸上难得出现了凝重的表情，摇摇头，视线转向楚云修。 “意料之中。” 楚云修似乎没有注意到绍云和宁清的对话，低头绕着尸体走了一圈，起身，妖媚到极致的脸上似是只剩一片肃穆。 “那东西的速度太快，这三个人魂魄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控制了。” “……”宁清依然一头雾水。 “因为……心脏是被直接剜出去的？！？” 绍云稍稍沉吟，脸色变得及其阴沉，说话的声调微微拔高。 随着绍云的反应，宁清也立刻明白的楚云修说的是什么，寒意窦生，脸上慢慢的失去血色。 “…嗜心食魂吗？” 胃部强烈的不适，让宁清弯腰干呕起来。 她本以为那怪物猎杀人类，是为了他们的心脏，但眼下看来，那东西最初的目的就是被保护在心脏深处的魂魄。 人的身体是灵魂的屏障，保护着魂魄不受任何伤害，失去了肉身的魂灵是脆弱的，所以才需要地宫的引到和庇佑。 亡者身体的其他部位受损到也没什么，经过修养，魂魄也能恢复得很好，但作为灵魂居住地的心脏受损，就可能导致魂魄受损。 所以很多身前就患有心脏病的人，成为魂灵之后，魂魄也是病弱的，虽然身体比做人的时候好上许多，但依然不太康健就是了。 听到死者的死因是因为失去心脏， 宁清就做好了这三名死者的魂灵不怎么康健的准备，毕竟生前心脏受损，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 只要亡者的魂魄在肉身彻底死亡之前，离开心脏，心脏为他们存留的力量就足以支撑他们化魂。 但是……谁也没料到，袭击他们的东西竟然在他们死亡之前将心脏取出，并吃掉。 宁清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个人一定都是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被剜了心脏。 且……直接被吃了魂魄。 新魂，是新生的魂灵，而没有化魂脱离肉身的魂魄，就像一个从未沾染过世间尘埃与污浊的尚未出生的婴孩…… 吃魂魄，就像吃…… 十分糟糕的的联想让浑身冰凉的宁清无法站直身体，只能无力地蹲坐在地上，扶着停放尸体台子的手，不小心碰到尸体冰冷刺骨的尸体。 血腥的画面仿佛突发的洪水一般，急匆匆地往宁清的脑子里钻…… 突兀的死亡，血色的暗夜，漆黑到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尚在跳动的沾满殷红血液的心脏，满是血色的手掌，尖锐的獠牙，甚至……染红的白色牙齿。 耳畔似乎还停留着一声声咀嚼的声音…… 宁清再也忍不住，直接呕了出来，整个人仿佛失去支撑一般，狼狈地往后仰去。 本以为会摔在地上，却没想到撞上的是一个坚硬却温暖的身体。 嗅着浓烈的梅香，宁清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开始回暖。 “我看到……” “够了，我不想听。” 楚云修的声音带着冰碴子在耳边响起，突然想起楚某妖那种近乎病态的洁癖，宁清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站起来。 “老实点。”只刚起身，就被一只手按回怀里。 “现在什么都别说，我们先回去。” 在宁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身体腾空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由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楚云修……她家长官大人，洁癖好了？她身上可是还有刚才不慎沾上的秽物啊。 宁清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楚云修只当没看见宁清的反应，侧头对绍云交代。 “这三具尸体只能用车带回去了，你跟姜珉沟通一下，开车把尸体运到调查所，放进白臻那的空房间，闻一舟会去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绍云对眼前的这一幕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面无表情地应了楚云修的话。 “……”宁清见楚云修没有放下她的意思顿时急了，“那个……我没事啊，我……” “闭嘴。”楚云修冷飕飕的话，让宁清愣在源头，她完全没想起自己哪里惹了这位大佬。 而楚云修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一抹薄红悄然爬上他的脸颊，却不愿在宁清面前露怯，硬是强撑着开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现在情况不好，如果回去了让司无邪看到指不定又找我麻烦，我不能给他留下话柄。” 开玩笑，他妖殿殿主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家死对头的想法了？ 这种描补显得他越来越心虚，可偏偏现在的楚云修只顾惦记宁清的反应了，根本没去思考自个话语中的违和感。 “喂，说句话啊。” 见宁清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楚云修心底莫名起了一阵烦躁，不满地睨着宁清。 “呃……”该说些什么？ 宁清脸色一僵，还是看着楚云修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试探地说了个语气词，“…哦？” “嗯。” 得到楚云修似乎很满意，点点头淡淡应道，见宁清还是呆呆地看着他，便皱起了眉。 “看什么？” “呃……没什么。” 对于这种明显地找茬行为，宁清眼角一抽，迅速收回了视线，默默压制想要一爪子挥到这妖脸上的冲动。 男妖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的，体谅，体谅，要学会体谅。 虽然这么想着，但宁清还是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虽然她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她用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跟待在司无邪的感觉不同，但是……她真的不讨厌这种感觉。 第066章:悸动 第六十六章悸动 宁清看着眼前脸色特别难看的闻一舟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伸着脖子越过闻一舟的肩膀向外望了望，确定司无邪不在此处时，才低声对着闻一舟哀求道。 “一舟啊，我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哥啊，这真的是个意外……” “意外？” 闻一舟将细长的针从宁清身上拔出来的时候，突然反问。 “你觉得是意外的？” “…难道不是吗？” 宁清活动着因扎针而麻痹许久的胳膊，不由瞪大了双眼，水墨色的眼睛配上无辜又疑惑的表情，看上去乖巧极了。 看着这样子的宁清，闻一舟忍不住揉揉发疼的眉心，“…看来云修说的没错，你的确该去地宫学堂补补课的。” “啊？” “没什么，只是你为什么不想让司宫主知道这件事？” 闻一舟说的是宁清为人身，且非自愿的情况下，读取了上班族先生临死前记忆的事。 “因为……不想我哥担心啊，青山疗养院的事才刚过去，就来了噬心食魂，我哥…只怕会很忙吧。” 宁清觉得身上的酸麻褪去了不少，稍稍活动了下手腕，“再者，我也没出现什么异常，就没必要让我哥担心了。” 手不小心碰到冰凉的桌面，宁清目光一滞，突然想起法医室里，上班族先生手上那冷得刺骨的触感，一股寒意陡然而生。 宁清知道那不仅是尸体失去温度之后的冰冷，更多的是上班族先生的枉死的怨念。 人类死亡化魂，魂魄由引魂使领引归往地宫，但尸体上是残留了亡者的残念。 只是这东西的力量十分微弱，反馈到人类身上，就是那种阴冷阴冷的感觉还有尸体上浓厚的死气而已。 很快就会消散，也没办法实质化。 但枉死，甚至是惨死的人类就不同了，这种残念在他们尸身之上，极有可能形成尸僵，若放置不管，久而久之，便会成为无意识的行尸走肉。 也就是俗称的诈尸。 不过，由于现代社会殉葬程序的完备，这种情况已经很少见到了。 但这位上班族先生刚刚离世不久，满身的怨气竟然直接无视身体的屏障，把他曾经经受的痛苦传达给宁清，也……足够说明这怨念之重了。 毕竟临死前苦苦一个月加班，好不容易松快的时候，被活活剜心，死后连魂魄都没来得及逃脱就被人生吞的，这种霉运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宁清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下庆幸，这位上班族先生怨气大归大，到底本质纯善，残留怨气，也只是希望有人为他报仇，甚至……代替他回去看看他的卧病在床的母亲。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说这件事不是意外？” 闻一舟整理工具的手微微一顿，叹了口气，“你说，那位上班族先生残留的怨念并没有伤人的打算吗？” “是啊。” “那你知道，魂灵离开身体之后，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就跟他们再无相关了吗？” 宁清茫然地摇摇头。 闻一舟将针灸工具收好放进自己的小药箱里，才转向宁清，“魂灵离开身体之后，身体上就算残留的怨念属于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控制了，无主的凶煞之气就像一条疯狗，触之必伤，尤其是残念极重的怨气。” 简单来说，即使是纯善的上班族先生尸身上残留的气息，这股气息也跟他本性无关，带着怨恨而生的东西，怎么可能拥有人性这种东西？ 顿了顿，闻一舟的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而且，就算这怨气极大，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具备了攻击人的能力，所以，你……还觉得，是上班族先生的善良才没有让你受伤的吗？” 宁清怔怔地摇摇头，理清了闻一舟话语间的意思，脸色也变得怪异，“…那，那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到这里宁清才算是找到了症结，这次的事件有两个违和的点，一是，刚刚诞生的怨气为什么会突然攻击她，明明在她之前重案组的法医，楚云修，甚至搬运尸体的警员都曾碰到过尸体，为什么只有她受了影响？ 如果是因为异族的关系，楚云修那个超级大异族戳在那里，怎么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她？ 二是，那股怨气既然能把上班族先生的记忆传递给她，又为什么没有伤了她？明明都已经成型了。 “无迹可寻，那股怨气在绍云动手之前就已经消散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身上有人留下了些东西。” “啊？” 宁清抬起胳膊左看看右看看一点没发现异常，满脸疑惑地抬头看向闻一舟。 “别看了，看不到的，那是种香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发现你的魂波最近稳定多了？” “稳定？” 宁清看着白皙的掌心，无措地点点头，虽然很细微，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魂波……确实稳定了许多。 也许这才是她被怨气攻击却没有受伤的原因。 “不过这香料可遇不可求，又能在你身上发挥作用，想来已经使用了相当一段时间了。” 当然可遇不可求了，司家两兄妹的身体都需要用这东西来浸润，白臻发动蛇族大小朋友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东西的踪迹，只能选用次许多等的草药制成香饵给司无邪使用。 因为是次许多等，所以香料的味道自然就很……总之司宫主到现在都很排斥就是了。 斟酌片刻，闻一舟摸着下巴猜测，“宁清啊……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 宁清被问得一头雾水，因为上学的缘故，她碰到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闻一舟问的是哪一个？ 嘀咕归嘀咕，宁清脑海中已经出现一个光风霁月的身影，敛目掩去眼底的情绪，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但除了在莫氏看到的那个类似的背影外，君爵身上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点。 “你……想到了什么？” 近在咫尺的呼吸让宁清整张脸都热了起来，抬眼正对上一双几近墨色的绿色眼瞳，让宁清的小心脏小小的漏了一拍。 第067章: 温情 第六十七章温情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眸，宁清只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 宁清觉得脸颊微微发热，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刚要细想，身侧就传来她哥那清冷如雪的声音。 “起来。” 抬头，正对上司无邪冷着脸。 此时的司宫主正不满地盯着楚云修，一把将某只碍眼的狐狸拉起来。 “哥。” 宁清也顾不得思考那种奇异的感觉来源于何了，只讨好地冲司无邪笑着，生怕她哥发现她努力遮掩的事情。 “嗯，乖。” 司无邪松开手，像赶苍蝇一样，把楚云修推开了些，垂手揉揉宁清的脑袋。 见宁清乖巧地低下头，一副任君摸摸脑袋的模样，司无邪眼底的不满终于褪去了些。 天知道，发觉楚云修跟自家妹妹周遭那种奇异的气氛，司宫主差点没抽出星芒将某只狐狸砍成五六七八段的。 这大概是兄长的本能，司宫主作为一个千年没有接近过妹子的冰山男神，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暧昧，下意识地排斥那种怪异的气氛，因此看楚云修更加不顺眼了些。 “啧。” 楚云修冷哼，身为年长者，他懒得跟某幼稚鬼宫主多做计较，只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宁清对面，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宁清。 “说吧，刚才闻一舟的话让你联想到了谁？” “……” 宁清眼角一抽，只想起身溜走，眼下她也只是怀疑啊。 君爵那样温润端方的青年，碰到楚云修这只千年老妖，只怕被啃得连渣渣都不剩一点儿。 “没有，什么都没想到。” “是嘛？” 楚云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宁清，唇角微勾，看上去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宁清……宁清汗毛的竖起来了好吗？她哥还在啊，如果楚云修说了什么的话，今天的事就瞒不住她哥了。 无奈，宁清只能悄悄用讨好的眼神瞥着楚云修。 “呵。” 楚云修的视线在司家两兄妹身上划过，冷笑一声，站起身，什么也没说，抬脚就离开了。 那背影看上去，是带着几分恼意的。 至于恼的是什么……抱歉啊，宁清压根猜不到，也懒得猜。 见某人离开，只拉着司无邪站起身，“哥，你今天不走吗？” “不走。” 司无邪看着宁清清冷若雪的灰色眸子里泛起了淡淡的温情。 “太好了，哥，我给你做饭吧，我做菜很好吃哦。” 宁清拉着司无邪笑着，“对了，堂哥有空吗？我们把堂哥也叫过来吧，在调查所做还是去你的别墅做？” “好。” 司无邪在离开之前就已经把调查所另一侧的别墅买了下来，但为了不然隐世家看出端倪，户主的名字用的是伏明煦在人类世界的化名。 司家两兄弟时常会到别墅里住上一段日子呢。 “…还是在调查所吧，司宫主那里……应该没有食材吧？” 被当成背景板许久的闻一舟，连忙出声阻止宁清转移阵地的想法。 天知道，司家两兄弟那别墅说是家，不如说是个冷冰冰的屋子的好，如果不是闻一舟时常带人过去打扫，那里只怕都要积灰，厚厚的那种。 司家兄弟就算过来也只能睡灰堆。 想着，闻一舟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调查所里的食材很新鲜，什么都有，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其实，调查所中除了莫西悠以外，其他人是不用用食物充饥的，至于食材来源什么的……也是老妈子属性的闻一舟为了莫西悠的成长专程准备的。 当然，做饭的除了闻一舟，也没别人了。 “…我是没意见，但楚…老大同意吗？” “不用管他，他不会介意的。” 闻一舟垂眸轻笑，完全没有在意楚云修会是什么反应，只大方地带着宁清和司无邪来到厨房。 “喏，就这里，食材在冰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西悠没什么忌口的。” “那你……” 调查所现在只有楚云修、闻一舟、莫西悠、素雅和司家两兄妹了，如果加上绍云和伏明煦也就八个人，其他不需要食物的人还好说，但莫西悠和闻一舟两个人类的口味就必须重点关注了。 只是奇怪的是，闻一舟只说了莫西悠的口味，却没提自己，这就让宁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开口询问，就被司无邪用眼神止住了，疑惑之余，宁清自然选择相信自家哥哥，便绕开了那个问题。 “你……知道绍云回来吗？” “回的。” 闻一舟一无所觉，笑得十分和蔼，“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那好吧，期待你的午餐哦。”言罢，冲着宁清挥挥手，转身走了。 “哥…为什么不让我问？” 宁清见闻一舟的身影彻底不见才拉过司无邪小声问道。 司无邪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过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他…不能吃食物。” “不能？为什么？他是人类啊……” 说着，宁清的声音也渐渐低了，闻一舟当然是人类，但他跟莫西悠却完全不同，虽然大家都没主动提过，宁清却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感觉。 隐世家诡异的态度，他和楚云修的师兄弟关系，不能吃食物，超乎常人的知识储备……等等等，宁清察觉到了，却也不想多问。 闻一舟……也许背负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痛苦吧。 “呃……哥，不出去吗？” 从冰箱里取出一条鱼，宁清回头看到司无邪依然站着的身影眼角一抽，抬头问道。 “我留下来帮你，堂哥说吃饭前一定赶过来。” 司无邪举举手中的手机，向宁清示意已经通知了伏明煦。 “哦。” 见司无邪确实没有出去的意思，宁清也不再客气，随手把手中的鱼塞给司无邪。 “哥，把这鱼洗了腌上，我去准备其他材料。” “哦，好。” 司无邪拿着鱼困惑地点头应了，转身走到水池前，将鱼放进盆子里，突然出声问道。 “清清，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声调依旧是清冷若雪，但宁清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失落，几分难过，整理食材的手顿住。 “哥？” 回头而望，却只看到青年衣袖半卷，低头洗菜的背影。 “嗯。” 司无邪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似乎执着地跟水池子里的与作斗争，但背影却透出几分萧索。 “哥，我长大了，我可以做很多事，做饭是墓园的厨师大叔教我的，他说我很有天赋，我也喜欢做饭。” 宁清没有凑到司无邪身边，只是蹲在冰箱前静静地说着。 “看着一个个简单的食材，经过精心的烹饪，慢慢变成美食的过程是个很有成就感的体验，把做好的美食给亲人分享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宁清微微一笑，继续补充。 “哥，没跟你相认之前，我只是单纯的享受烹饪的过程，但是，跟你相认之后…哥，我想把我亲手做的食物分享给你。” 见水池前的人身体微僵，宁清脸上露出恬淡的微笑。 “所以啊，哥呦，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想把我喜欢的东西统统跟你分享，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话音落下许久，时间仿佛冻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听见水池旁的人闷闷的一声，“嗯。” “噗……咳咳，先做什么呢？这里还有茄子……” 一个没忍住，宁清笑出了声音，突然觉得她哥更加可爱了怎么破？笑了一声后，转身，装模作样地整理食材。 “腌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 司无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宁清有些诧异。 鱼是杀好的，只需要清洗即可，但貌似也没看见她哥那调料啊，怎么就给腌好了呢？ 宁清眼角一抽，隐隐有了猜测，起身走到水池旁一看。 果然看着翻着白眼的鱼被泡在装满清水的盆里，鱼的尾巴还惨兮兮地耷拉在外面，可以说腌制的非常有个性了。 虽然没把盐当成糖，但她哥这种史无前例的做法简直……有损地宫宫主的威严啊。 为了冰山男神人设不倒，宁清决定帮助司无邪放弃帮忙做饭这个念头。 宁清刮着鼻子干笑，“那个啥，哥，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了。” 司无邪闻言，皱眉，“是吗？” “嗯，真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司无邪抬手揉揉宁清的头发，“嗯，我明白了，那我去外面等你。” 宁清不擅长说谎，每次说谎都能被身边熟悉的人看出来，她这点小道行在司无邪眼里压根不够看。 虽然不知道宁清为什么不让他帮忙，但司无邪还是决定听妹妹的话，应了宁清的话，转身离开了厨房。 见司无邪离开，宁清再也绷不住笑意，她家哥哥实在太可爱了有木有？ 把鱼放在清水里腌，天才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如果是楚云修的话…… “呃……怎么会想到他？” 宁清嘴角一抽，抬手拍拍脸颊，“魔怔了，魔怔了，做饭做饭。” 说完，转身去准备食材了。 另一边，闻一舟离开厨房后，径直走向了楚云修的办公室。 “咚咚咚。” 站在大开的门前装模作样地敲了几下门，闻一舟笑眯眯地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楚云修。 “装什么装，你哪次不是直接推门进来的。” 楚云修头也没抬，冷嗖嗖的说道。 “这不是看小师弟心情不好嘛。” 闻一舟走进来后，很自然地将楚云修对面地椅子拉出来坐下，“呐，要不要我来猜猜是谁让你这么烦躁了吗？”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一点搭腔的意思都没有。 闻一舟也不在意，十分自来熟地拿过楚云修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到了杯水，看着浅黄色的茶汤，闻一舟微微一笑。 “今天出门的时候，你的心情虽然不好，但并没有烦躁，也就说明你这烦躁的情绪来着于在莫氏、重案组的经历。” “别拿你心理学的那套对付我。” 楚云修冷哼一声，懒懒地靠在后椅上并不想接话。 “no，no，no，这不是心理学，是逻辑分析，云修，情绪这般外露可是一点也不像你啊。” 话是劝告，但闻一舟言语间的揶揄，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题外话，绕回来。”闻一舟抿了口清茶。 “绍云说案子交接的很顺利，没有碰到麻烦，你的烦躁就不是因为案子。” 在楚云修沉沉看不清情绪的眼神中，闻一舟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 “你对西悠的态度一如往前，所以也不是西悠让你烦躁。” “呐，今天就发生了这么点事，不是案子，不是西悠，那唯一剩下的……嗯，大概就不用我说了吧？” 闻一舟放下茶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云修啊，千年前我曾问过你，当时你坚决否认，随着你救命恩人的失踪，咱们都没多想这件事，千年后，你们又重逢了，我仍要问你一句……” “…云修，你…是喜欢上那姑娘了吗？” “……”楚云修想否认，却发现他无法将否认的话说出口，只能皱着眉选择了沉默。 闻一舟垂眸，发出一声长叹。 “…云修，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们的久别重逢，何尝不是一种缘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希望你不要像我……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空气陷入了沉默，楚云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闻一舟只是静静地等候了一会儿，便转变了情绪，似乎刚才哀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哦，对了，我来是为了跟你说一声，宁清……” “……” 这话卡在关键部分就让楚云修很是不爽，眼睛微眯，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宁清去厨房做饭了，说是向想亲手做一顿饭犒劳犒劳我们。” 宁清不在，闻一舟自然放开了心胡扯，看着楚云修微变的脸上，脸上的笑容大了几分。 “别这么看着我呀，宁清说的真诚，我没理由拒绝，再者，现在也来不及了，她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吧？” “啧。”知道无法阻拦的楚云修揉着眉心冷笑。 “既然如此，你最好备上胃药……还要帮西悠叫份外卖，吃饭的时候，就让他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要下来了。” 第068章:莫氏别墅 第六十八章莫氏别墅 宁清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身子，背后那种灼热的视线几乎要把她的后背烫穿了好吗？ 求助的眼神望向对面的闻一舟，直接忽略对方脸上戏谑的笑意，宁清压低声音问道。 “一舟啊，我最近有惹到他吗？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宁清想破脑袋也没明白她哪里惹到了楚云修，一连几天，她已经被楚云修这么盯了好几次了。 偏偏这妖也大方，盯就盯了，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 调查所最大的八卦头子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每天拄着杖娃娃跟在她身边，眼睛跟探照灯似的。 对于卜戈这种行为，楚云修知道，却不搭理，但宁清受不了啊。 卜戈的无聊爱好可忽略不计，但是楚云修过于复杂的眼神，实在忽视不了。 每次跟他的目光对上，宁清就觉得心惊，那目光像在探究什么，又像在斟酌什么，总之，让她怵的慌。 觉得楚云修哪里不一样了，但是有说不上来，实在憋不住才会问调查所内，最了解楚云修的闻一舟。 “……” 闻一舟捂着嘴，明显是在憋笑，“…咳，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看你的了？” “什么时候？” 宁清掰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纠结地看向闻一舟，“上周周末我回来那天？” “嗯。”闻一舟像是贴心大哥哥一样，温和的引到着宁清的思绪，只眼睛里闪烁着的看好戏的精光实在让人忽略不得。 “就是那天，你还记得那天你做了什么吗？” 急于知道原因的宁清强行忽略了闻一舟异样，刮着鼻梁想了许久，“那天…我做的事很多啊，去莫氏，被拉进领域，被怨气攻击……” 在闻一舟温和的笑容中，宁清把之前说的东西全部否定，想了半天才试探性地憋出一句。 “…该，不会是…做饭？” “嗯。” 闻一舟微笑着点点头，“正是这个。” “不是吧？” 宁清惊呼出声，瞬间引起了室内其他人的注意，而这个“其他人”中不仅包括一直在等八卦的卜戈，也包括始终关注宁清的楚云修。 不远处那声熟悉的冷哼让宁清的身子小小一抖，连忙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觉得众人注意力移开了，宁清才稍稍抬起头，凑近闻一舟压低声音问道。 “这两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有关联的样子啊，你确定不是在敷衍我？” “瞧你说的。”闻一舟转动了下跟前的茶杯，也压低了声音，“还记得当时云修的反应吗？” “反应？” 宁清微愣，这么说来，那时候的楚云修确实很古怪啊。 凄厉的惊叫很快湮灭在风中，连同黑暗中漂浮着的暗影似乎也一同消失了。 被吃了？宁清心头一跳，这才明白丁以彤刚才那些混乱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压根看不清楚那只怪物的模样，细说起来，的确是只不知名的生物。 黑暗中，只有一道猩红色的光斑闪烁着，不疾不徐，十分悠闲的样子。 宁清费力地瞪大了眼睛才终于在呼啸的风中看清楚了些，那个闪烁东西与其说是光斑，倒不如说是野兽的眼睛更合适些。 猩红的光芒打底，虹膜时大时小，似乎是在享受什么，但宁清却觉后脊发凉…噬魂，那就究竟是什么？ 凉意自脚底升起，慢慢游进心窝，宁清揉揉眼睛想看清那怪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原本侧对着她们那点猩红的光斑缓缓地转了过来，心脏如同在寒冰中滚了一圈，寒意遍布全身，宁清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飘远，身体不受控制地差点站起来。 然而，肘间突然传来极大的拉力，宁清身子一歪，正好倒在了那个雕塑之后。抬头，对上的却是丁以彤向她示意的眼神，宁清点头，顺着丁以彤的意思没在有其他动作。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刚才究竟怎么了？宁清后怕地深吸了口气，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一切。 周遭一直呼啸不断地的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停歇，黑暗中，宁清清晰地感受到丁以彤的手正在不断地颤抖，这种战栗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 宁清默默地叹了一声，握住了丁以彤手，她的震惊不比丁以彤少，只是她的世界有这些魂灵妖精之类东西铺垫，尚可及时反应，但丁以彤一直生活在平静的科学世界，这么久的精神折磨，依然能够从这东西嘴下逃脱，已经非常不易了。 只是此时的丁以彤实在或许紧张，全身抖成了筛糠，好在两人此时是魂灵状态，心跳什么的有是有，却微弱的可以忽略不计。 眼下宁清却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他东西，突然静下来的环境，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见丁以彤还沉浸在恐惧之中，到底忍住没有探头探脑地去看，不知过了多久，确定鼻间的腥味和潮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浓重了，才微微放下了心。 四下望了一圈后，宁清才彻底安了心，侧头轻轻拍着浑身僵硬的丁以彤，低声安抚，“已经走了...没事了。” “走...走了吗？”丁以彤的脸上近乎透明，满眼都是惊惧，抓着宁清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停止颤抖。 “嗯，没事了，刚才...谢谢你啊。”丁以彤似乎还在恐惧的怪圈之中没有脱离，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宁清下意识地开始东拉西扯。 只是这也是宁清的真心话，如果不是丁以彤把她拉回来，只怕她已经被那只兽瞳蛊惑，说不定早跳了出去，成了怪物的“果腹之物”。 “......”但宁清的安慰似乎是徒劳，丁以彤依然不断地摇头，握着宁清的手臂许久，才颤抖地发出了声音。 然而每一个字似乎是从冰渣里扒出的的一般，言语中的颤抖压根抑制不住，“...刚才...刚才一直在叫的那个...是不是...是不是跟我们现在一样？” “......”宁清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狼狈的姑娘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要说什么？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的？还是胡乱说一个答案？ 被提问者长久的沉默让丁以彤明白了什么，颓然地松开宁清的手臂，苦笑道：“...呵，果然...宁清，你知道吗？我在这里不知道呆了多久，可至少看到三次这样的场景...三次啊...他们跟我们一样…宁清，可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以彤这时候说起方可，宁清并没有什么意外，如果丁以彤在想不通她们俩被丢进来的原因，那宁清就怀疑这姑娘的智商被遗留在身体里了。 只是，面对丁以彤的询问，宁清还是要给方可辩驳两句“...那些人，也许是方可做的，但是你这么久没被怪物察觉，也可能是方可没有把你进来的事情告诉这怪物背后的人。” 那只魂灵的样子丁以彤可能没有看清，但宁清却是知道的，那是个十分沧桑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落魄，生前大概是个流浪汉，魂灵最初的模样是他们化魂时的样子，这段时间方可接触的人除了学生就是老师，是不可能有这类人的。 而且如果按照于慧口中，丁以彤最初的不对劲开始，那她进来的时间最起码也有5天了，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的魂灵，在这种诡异的空间中，三次避开怪物，完全是天方夜谭，只是宁清至今想不通方可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可没想过伤我？”丁以彤眼底浮出浓浓的困惑还有一丝不相信。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丁以彤的认知，在恐惧和陌生之中，她意识到了许多事，却也忽略了部分事实，方可曾做过的事无论什么都被她戴上了别有用心的帽子，就算宁清提出疑点，她也是下意识地怀疑。 “...这个…我不知道。”宁清是明白丁以彤的想法的，但方可究竟在想什么…抱歉，没见识的小孤魂真的不理解人类复杂的心情。 “先不说这个，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在这么呆着，那东西迟早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的。” 想不通的问题就抛开，宁清作为张人杰的好兄弟自然也奉行同样的宗旨，且她们确实不能久待，丁以彤的魂魄同她身体之间的联系已经非常薄弱了，如果再不赶紧回到身体之中，怕是真的要魂归地宫了。 还有，这个空间的存在，似乎…是为了豢养那只噬魂的怪物，可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么做？方可又是怎么回事？这地方究竟是不是镜中世界？如果不是，这里的陈设为什么跟镜中世界一模一样？ 多如牛毛的问题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宁清心尖冒出了芽，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冲淡了宁清心底的些许沉痛，也恢复了精神，扶起同样恢复精神的丁以彤。 只是两人不过刚刚起身，整个空间就起了阴冷潮湿的风，霎时间，宁清整个人的身体就紧绷起来。 “糟，以彤快走！”宁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拉起丁以彤极速往前跑去。 只是这一次她们谁都没办法判断那怪物究竟从哪里过来，仅仅跑了几步，鼻间的潮气便厚重了许多，意识到方向的错误，宁清只能生生停下脚步，两人差点摔倒。 拉着丁以彤往其他方向跑了几步，宁清一脸凝重地看着丁以彤。 “以彤，什么都不要问，听我说，你的魂魄同身体尚有一息未绝，你仔细感受一下，一定能够离开这里……” 做这个决定也不是宁清有什么舍己为人的思想，这是她在这短短的一点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身体就是灵魂的保护壳，丁以彤的魂魄同身体仍有联系，算不上魂灵，丁以彤是可以沿着这一线生机回去的。 而宁清作为一只真正的魂灵，即使身体未死，她也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根本无法回去。 且她的魂魄之力优于丁以彤，对于噬魂的怪物而言，为了口粮，魂魄力量较强的她，绝对比丁以彤诱惑力大。 所以，宁清希望以自己引开怪物，给丁以彤争取回去的时间，找调查所的人帮忙。 “可……” “别可了，没有时间了，你出去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察觉到我这边出问题了，说不定他们就在方可身边，你只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我一定不会有事。” 妖殿肯定是被方可拿走的，一旦方可触碰妖殿，楚云修一定会察觉到异常，只是这人来不来得及就看她的运气吧。 这是苏醒之后第一次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丁以彤若是不去找楚云修等人，或者楚云修来不及赶到。 那么，等待她的命运就只能去那只不知名怪物的一块排泄物来的。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赌了，还是把自己的命放到其他人手里。 宁清低着头在丁以彤看不见的角度里无声苦笑，那怪物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却很清楚如果不让丁以彤出去，那她们俩谁都活不下去。 “…只是这一招也危险，跟你现在窝在你身体内的那个人抢夺控制权，也有失败的可能，你…要试试吗？” 宁清可以帮丁以彤回去，但抢夺身体控制权的却只能是她自己，一旦失败，谁也不知道方可和那个人会不会做些什么。 若非情况危急，宁清从没想过让丁以彤用这一招来的。 到底不愿意让丁以彤带着懵懂去做这种事，宁清还是问了出来。 “好…”宁清冲着丁以彤笑了笑，将自己体内的灵力灌于丁以彤的体内，声音飘渺空灵，指导丁以彤寻找方向。 “…沿着这股气息，往温暖的地方去找，那里会有一丝很暖的光，那是你的尚未断绝的生命，走过去，接受它…” “…要记住，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不要怕，你只需拿回自己的东西其他的不用管…” …… 看着丁以彤的身体散发出微弱而柔和的光，宁清那张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第069章:异事频出 第六十九章异事频出 说实话，在楚云修的眼里，司无邪这人就是个无聊的大冰块，什么时候有这种复杂的感情了？ 楚云修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司无邪已经站了起来。 “...谢谢你曾经救了她，也请你好好照顾她。”宁清的位置跟楚云修离得较远，司无邪就站在宁清身边，对着楚云修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楚云修狭长的狐狸眼瞪得浑圆，嘴角微微抽搐，“你干嘛？有阴谋？” 司无邪成天一副冷冰冰俯瞰众生的模样，怎么还会这种动作？还有，司无邪到底什么意思？他救宁清凭什么要他司无邪道谢，关他什么事啊？楚云修皱着眉，特别的不爽。 “云修，他已经走啦。”闻一舟走过来拍了拍楚云修的肩膀打断了楚云修脑内乱七八糟的想法。 “啧，还是这么没规矩。” “......”大哥，论没规矩，这四族之内您可是所向披靡呢~闻一舟嘴角一抽，默默咽下了这句吐槽，他家师弟的威信不能丢，宁清和卜戈虽然醉倒了，但谷雨、莫西悠和素雅还在。 “说起来，也该到时间了...怎么没动静？”楚云修突如其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某位醉鬼已经站了起来，将答案告知众人。 “...唔。” “宁清？”闻一舟听到声音，立刻回头，正好对上宁清那双迷蒙的双眼。 “嗯？”醉酒后的宁清所视之物都带着几层重影，觉得不舒服了，干脆就闭上眼睛，用耳朵来辩别方向，不过现在的妖殿因为司无邪的一番折腾，早就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静谧的空间让宁清觉得特别不舒服，哼唧了一声，正好听见闻一舟的声音，脑袋一歪，视线缓缓转向闻一舟，顿了顿，就摇摇晃晃地向闻一舟走过去。 大概是醉的厉害，宁清摇摇晃晃地过程中差点摔倒，好在离得最近的闻一舟及时扶住了宁醉鬼。 “宁清，你……还好吧？”闻一舟抬眼正好看见楚云修那一脸看戏的表情，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般，宁清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声音中也蒙上了一层委屈，“…讲故事，给…骑大马，” 此时的宁清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年幼的孩子，眼泪鼻涕流的满脸都是，圆滚滚的眼睛里满溢着委屈的泪花，嘴撇的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宁清脸上乱七八糟的鼻涕眼泪，往闻一舟身上蹭了不少，闻一舟完全惊呆了，讲故事倒也可以，但，骑大马什么鬼？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讲故事...讲故事...你明明答应我的...“宁清见闻一舟不说话，眼泪流的愈发欢快，看上去可怜极了。 “好好好，讲故事讲故事。”醉鬼是不讲道理的。为了安抚宁清，闻一舟只能连连答应，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自家师弟，却发现他那个不靠谱的师弟正看着宁清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奈地叹了一声，把宁清扶到椅子上坐下，刚要起身，鼻子传来一阵被某物撞击的酸痛，闻一舟觉得自己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定睛一看，正是刚被按在椅子上的宁清站起来，才撞了他这一下。 “......”闻一舟的脾气早在自家师弟的作天作地中变得包容且温柔，此时也没有生气，确定了自己鼻子没事之后，就要去扶宁清。 而宁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错开了闻一舟伸过来的手绕到他的身后，整个人扑闻一舟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一副绝不散手的样子，嘴里嘀咕着，“...不想听故事，骑大马...” “哈？”这是喝醉的人吗？怎么感觉越来越清醒了？闻一舟心力交瘁，刚想动手把黏在背后的牛皮糖扯下来时，突然感觉背上一空，扭头，正对上楚云修那张隐隐发黑的脸。 “死丫头，你还来劲了是吧？什么人你都敢扑，真是越来越不挑了。” 这边的闻一舟不过刚松了口气，就看见楚云修气急败坏地戳着宁清的脑门，刚想对他师弟的话表示赞同，只听着后半句，闻一舟不禁陷入沉思，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味，楚云修这话.......怎么感觉是在骂他啊？ 只是宁清压根没打算给他思考的机会，被楚云修拉起来以后，宁清踮着脚眯着眼，凑近楚云修的脸打量了许久，眼泪就流的更欢了。 随着一声“哇~”的啕嚎大哭，宁清整个人像小炮弹一般扑进楚云修的怀里，抽抽搭搭地说道：“哈白，依尾来啦，喔吼想你...不七古依啦，表肘吼不吼...” 抽噎的声线让宁清的发音变得模糊不清，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有想把宁清揪出来的楚云修身体僵住了，似乎是听懂了一般，楚云修长长地叹了一声，抬起的手缓缓放在宁清的后背，语调柔和地轻声安慰着。 “...不走了，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嗯。”宁清蹭着楚云修胸前的衣料，拼命点头，大概是没有哽咽的原因，宁清接下来的话说得格外清晰，清晰的让楚云修后悔没有提前拍晕她。 “...那，那我可以帮你洗澡吗？可以亲亲吗？”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楚云修的脸色先是涨得通红，在慢慢发青，慢慢又变得有些发黑，可谓是变化纷呈，好一会儿，楚云修压住了心底的恼意，在宁清后颈轻轻一点，某醉鬼就软软的倒在楚云修怀里。 只剩下楚云修磨着牙，“...这死丫头，明明所有的东西都忘了，为什么还记得这个......”话语中的恼意几乎实质化了，连昏睡过去的宁清竟也小小的抖了抖。 “那...云修，把宁清交给我，我送她回去休息。”闻一舟也怕自家师弟把某醉鬼毁尸灭迹了，便上前想要把宁清从楚云修怀里拉出来。 只是没想到在即将碰到宁清的时候，闻一舟手下一空，抬眼正好看见楚云修黑着脸后退了一步，电光火石之间，闻一舟似有所悟，点点头，默默收回了手，只是眼神中的戏谑却一点没加掩饰。 一圈扫视下来，楚云修悲哀的发现，整个调查所的的人似乎都有跟闻一舟同样的想法，除了尚且懵懂的莫西悠，就连一向冷清的绍云和谷雨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送她回去，你们自便！”楚云修把宁清往肩上一抗，甩袖就走。 “哎，云修，宁清怎么说也是姑娘啊......”在楚云修的目光中，唯一一个敢发声的闻一舟也慢慢咽下了未说完的话，见楚云修气急败坏地走了，闻一舟才耸耸肩，似乎颇为无奈，“唉，真是活该单身。” “好了好了，西悠，谷雨别傻愣着了，吃啊，这可是小动物们准备了很久的食物，不要浪费了。”闻一舟转过去，把一脸懵懂的莫西悠和平静的谷雨按回椅子里。 见大家开始进食，闻一舟才松了口气，跟一言不发的绍云对视一眼，就一起离开了。 开玩笑归开玩笑，今天的事情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担心的是楚云修。 在楚云修的办公室也没等多久，送完醉鬼的某人已经回来了，楚云修看着屋内等待的两人，微微挑眉，“干什么？” “你不得跟我们解释一下今天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灌醉宁清？”闻一舟把椅子往办公桌的方向拉了拉。 “...当年宁清说过，她的家人不允许她喝酒，理由是她不能喝酒，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楚云修把身子放在椅子里，沉吟片刻才开口回答。 宁清的欢迎会早早就定在了今晚，可偏偏半路杀出个司无邪，司无邪这人又直言要带走宁清，楚云修有所怀疑，但也不能任由宁清被带到地宫，也只能出此下策。 “所以...你再试司无邪？难道你还怀疑宁清跟地宫有关系？”楚云修遇上宁清的时候，绍云还不在妖殿，所以闻一舟知道的更多一些。 “只是试试，却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司无邪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宁清只怕真跟他脱不了关系。”楚云修微微勾唇，若不是地宫这段时间以来信笺不断，司无邪又突然过来，他也不想用酒来试探的。 “不是，如果这是真的，你就不怕宁清的身体真的出什么问题吗？”闻一舟明白楚云修的想法，但他作为医师，是不赞同这种那身体试探的方式的。 “她之前醉过.....”楚云修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肿怔，似乎是想起来什么，“...除了醉了之后发了酒疯，也没见有其他问题。” 当年某人醉酒之后可把他折腾的不轻。脑海中回放了某些画面，楚云修轻咳一声，转向绍云。 “不说这个，绍云，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查一下前地宫宫主及其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何，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弥散之前的侍卫。” “是。”绍云点头应下，稍稍迟疑后，开口问道：“老大，需要去地宫查吗？” 楚云修摇摇头，“不用，司无邪那人虽然讨厌，但不得不承认他管理能力一流，地宫各种制度完善，怕不是那么容易潜进去。” “云修，前宫主弥散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不从地宫查，真能查到什么吗？”闻一舟问道。 楚云修微微一笑，“只要存在过，就一定有痕迹，而且前宫主的死因成谜，身边的侍卫又在前宫主弥散之后，也全部失踪，若能找这一千年来侍卫存在过的痕迹还好，若没有......”楚云修唇角的笑意陡然变冷。 “就只能说.......这件事，也跟我们一直追查的那些人就有些关系了。” 这句话一出，不只绍云，连闻一舟的脸色都变得及其难看，沉默了片刻，绍云问道：“我明白了，只是......时间怎么会间隔这么久？” “...我不知道，只是我的猜测，先查吧，其需要印证我的猜测。”想到横死的父母和师父，楚云修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是。”绍云低声应下，就转身离开。 “云修，那些人我们迟早会查到的，你......”失去师父，闻一舟的痛不比楚云修少，但此时无论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停顿一下，闻一舟果断放弃。 “算了，宁清你准备怎么办？如果她真的司无邪的...妹妹，要让她去地宫吗？“ 宁清对地宫的排斥，众人看得分明。 她总以为自己的情绪表现很内敛，但调查所除了莫西悠基本都是活了千百年的老妖了，宁清那点小心思在众人面前压根无遁于形，而莫西悠因为一些原因，十分敏感多思，也看出些。 只是大家不希望宁清多想，就什么都没说。 “...她...看她的吧，但我觉得司无邪好像没打算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楚云修就很纳闷，司无邪对宁清是在乎的，但又有点不敢接近的感觉，莫不是近乡情怯？ 其实，宁清身上有很多谜团，当年的楚云修身负重伤，无力化形，为了报仇，为了养伤，也没心情关注其他东西，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才错失了许多了解宁清的机会吧。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一声结论让闻一舟吃了一惊，这话完全不是楚某人的风格啊。想问些什么，看到楚云修的表情时，闻一舟只是轻叹一声，默默收回了疑问。 “说起来啊，云修，你为什么不排斥宁清啊？我记得你回来之后，就变得特别不喜欢接近女性，这些年献殷勤的女妖，你丢出去多少了？还有那桃花酒，平时你碰都不让人碰，今天反而拿出来......” 闻一舟的眼底满是戏谑，似乎很期待楚云修的回答。 “......”楚云修闻言，暗暗磨牙，“你很闲嘛，师兄~” “打住，我就一个小医师。”闻一舟摆摆手，起身，急速往后退了几步才说道：“走了，折腾了这么久，两块肉都没吃到，忒可怜了些。” 楚云修看着自家师兄，微微一笑，“知道你是小医师，就赶紧把醒酒汤备上，我可不想明天调查所里爬一屋子醉鬼。” 第070章:思之一也(一) 第七十章思之一也（1） “哦。”宁清脚步一顿，转身跟了上去，路过闻一舟的时候，凉凉地开口，“我知道你的新药圃在哪，等着吧，素雅回来我一定告诉她。” 素雅出品的药物必是精品，但药痴素雅还有个广为流传的别称——“药材杀手”。 总的来说，素雅经手的药圃，必是寸草不生。 传说夸大了事实，但亲眼看见素雅在闻一舟的医疗间搜罗之后，闻姓老妈子那张悲戚的脸之后，宁清对这个称号深以为然。 即使不了解医药相关的东西，但宁清也知道闻一舟最怕的就是素雅去搜刮自家药材。 “……” 果然，这句话一出，闻一舟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仿佛看妖魔一般，满是苦闷地看着宁清。 楚云修并没有进办公室，只是走到大厅最边缘的落地窗跟前停下了脚步，望着窗外因季节变化而变得清冷的院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干嘛？” 吓唬住闻一舟的宁清，心情舒畅了许多，只是面对让自己心情不快的罪魁祸首时，依然摆不出笑脸，语气又直又冲的。 若是平时，楚云修一定会言语讥讽，但现在的他似乎有心事一般，并没有理会宁清语气上的不对，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关于西悠说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哈？”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问题，宁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别管那么多，就说你有什么想法吧。” 确定楚云修这问话是认真的，宁清也收了敷衍的姿态，边思索便开口。 “西悠没有说谎，人的记忆很奇怪，有些东西你明明不记得，但见到某些相似东西或者相关的画面时，脑海中被深深埋藏的记忆就会悄然浮现。” 这完全是经验之谈，作为没有记忆的人，宁清这段时间零零星星记起来的东西大多都是这么来的。 “有没有可能被人刻意引导？” “呃…不太可能吧。”宁清想了一会儿，“每个人的关注点不同，触发回忆的记忆点也就不同，说起来，跟前几天我做饭的情形很像，大家吃饭的时候，我哥哥关注点在于‘妹妹长大了，这是她第一次做饭给我’，一舟的关注点可能在于‘宁清‘厨艺还不错’，至于老大你……” 踟躇的宁清偷偷瞄了楚云修一眼，见对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始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干咳一声，绕开了这个试探意味十足的话题。 “…若干年后，大家在回想起这件事，触发哥哥记忆点的东西可能是厨具，也可能是我本人，而一舟的记忆点也许会是我们的再次聚餐吧。” 此时的宁清十分纠结，她也知道这个比喻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意味，但这也是目前她能想最直观的表述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把楚云修的思绪扰乱。 “所以说刻意引导什么……就算是跟失忆者朝夕相处的亲朋都很难做到吧。” 楚云修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宁清的眼神意味深长，“同一件事每个人在乎的东西不同……吗？” “哈？老大你说什么？” 宁清原本是竖着耳朵等待楚云修回应来的，奈何对方声音太低，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楚云修淡淡地瞥了宁清一眼，才继续说道：“引导不可能，那……催眠呢？” “催眠是有可能，但你也知道啊，西悠这段时间根本没有离开调查所，而且那孩子的意志力那么坚定，想要催眠他并不容易，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闻一舟这么个行业尖端。” 闻一舟在心理学领域不菲的成就，宁清也是事后知晓的，据说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在声名刚刚鹊起之时便突然隐退，仿佛是因着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似的。 这种事宁清虽然觉得奇怪，但这也涉及到闻一舟隐私，所以这种疑惑也只是在她心底淡淡略过，便没了探究的欲望。 宁清探着脑袋偷偷看了眼正在沉思的楚云修，恍然明白这位为什么会问她这种问题。 记忆空缺的人，总会有相似的经验，莫西悠也许是在不经意间做了什么，或者有人引导了什么，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就预兆着莫西悠的行动在某些人的算计之中，必然会有危险在前面等着他。 虽然觉得楚云修的做法没错，但这并不能阻挡宁清想要给他翻个白眼的欲望。 此时她已经非常确定，楚云修就是在故意找她麻烦，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按闻一舟所言，跟那天做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楚云修把“演技精湛”这种标签贴在她身上了呢？ 加上楚云修这种诡异的态度，这个标签放在她身上跟骗子好像没啥差别了吧？ 望了眼大厅墙上挂的石英钟，宁清暂时放下疑问，轻咳一声，“老大，该出发了，邵云他们等很久了。” 边说边一步一步往门口挪动，只下一秒，便被某人出声打断。 “等等。” “什么？” “你……”楚云修斜靠在落地窗前，表情隐在光影交接的暗处，宁清一时无法分辨他的情绪，只知道现在的楚云修似乎在挣扎，困惑之余，宁清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等待下文。 “…注意安全。”好半天，楚云修终于憋出四个字，宁清顿时目瞪口呆。 “哈？就这个吗？”所以刚才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是在消遣人吗？ 宁清眼角一抽，正好看见别墅门口安静等待的车，想到莫西悠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哦，明白了，老大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西悠。” 空气瞬时陷入沉寂，虽然看不清楚云修脸上的表情，但宁清十分肯定对方现在心情特别不好，那喷涌而来的怨念都快实质化了好吗？ 只是为什么？她刚才的回答应该正贴合某人的意思啊。宁清很纠结，再次确定这阴晴不定的男妖绝对是在每月例行的日子中内分泌失调了。 浑身难受的宁清转转眼球，挤出恭敬的笑容，“…那，我就先出去了，您自便。” 转身后，仿佛被狗撵似的，宁清的脚步快了许多，可听到身后那人低沉的声音时，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不止西悠，你……也要小心，不要往危险的的地方去。” 宁清心头一跳，揉揉耳朵已然确定刚才那话不是幻听，确实是那位嘴巴坏到底的家伙亲口说出来的。 一时间愣在原地，乱糟糟的思绪弹幕一般在心里疯狂刷屏，目瞪口呆的宁清转身时，却只看到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窗帘，偌大的落地窗前空无一人。 刚刚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打开窗子利用术法瞬移离开了！ 眼前的一切让宁清满头黑线，直接忽略了心底泛起的层层涟漪，上前将打开的窗子关上，压住心底怪异的失落，似是松了口气一般，耸耸肩向门口走去。 …… 莫氏别墅里调查所尚有相当一段距离，宁清在诡异的气氛中麻痹了精神，昏昏欲睡之时，同刹车声一起传来的还有邵云平静的话语。 “到了。” “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宁清推开车门正要起身的瞬间，闯进实现的却是楚云修面对别墅沉思的身影。 微风轻轻带动了楚云修垂落在肩头的的头发，也吹动了宁清平静无波的心湖。 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有一秒钟的不规律，宁清皱着眉摸摸心口，又看了眼不远处那个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人。 “美貌坑死人，不要被表象迷惑，不要被表象迷惑……”干咳一声，宁清嘀嘀咕咕地暗示自己，全然忘了一直呆在她身边的小少年。 “清清姐……” 莫西悠一下车就乖巧地跟在宁清身边，刚站好就听到他家清清姐似乎看着楚哥哥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太小他有点没听清。 “啊？”宁清被突然插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正好看见莫西悠厚重镜片下疑惑的眼神，也忘了刚刚鹊起的怪异心情，抬手拍拍小少年的肩膀。 “没事，没事，西悠，一会儿不要离开我身边啊，呃……”打着哈哈的宁清突然想到诊疗日记中的一些事，也顾不得尴尬了，“…西悠，你没事吧？” “没、没事。” 听到这个答案的宁清仍不放心，细细打量了莫西悠一番，确定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并没有什么不适，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心生担忧。 人们在面对痛苦的回忆时，反应不可能这么平静。 搞不清莫西悠的想法，宁清知道他的情况也许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抿唇决定牢牢守在小少年身边，一旦有异状就迅速撤离。 整理好心情后，宁清对莫西悠微微一笑，“那就好，我们走吧。” 走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莫西悠的手背，冰冷的温度透过指尖传递过来，宁清微微一愣，正想确定的时候，莫西悠已经察觉了，迅速把手藏在身后，侧头避开她探究的视线。 “……” 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宁清刮刮鼻子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视线移到腰间的装符箓的小挎包时，眼睛微微一亮。 “呐，西悠，这个给你。”宁清调整了符文，用自己仅有的一丝丝灵力把符纸化成雪白的兔子，颠了颠后才塞给呆滞的莫西悠。 “…呃，虽然不是真兔子，但这小东西暖呼呼的，你先暖暖手。”宁清也察觉到这个法术很low，刮刮鼻子干笑，“那啥，不用怕，如果真遇到什么，这个东西会把你传送到安全地带。” 宁清指指窝在小少年怀里呆呆的兔子，“…总之呢，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见莫西悠仍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宁清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是真的不擅长安慰人啊，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只是看起来……貌似不管用？ “嗯，谢、谢谢姐姐。” 懊恼的宁清正在思索说些什么时，突然听到莫西悠这么一声，顿时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你们两个，快跟上。”不远处，楚云修凉凉的声音传来。 “哦，来了。”宁清应声后，转头对莫西悠说道，“走吧，别怕，这地方现在除了管家以外没其他人，莫家的人都没在这里。” 见莫西悠点头，宁清才带着他跟上了楚云修的脚步。 “……” 往别墅大门走的路上，宁清的嘴角抽搐的愈发厉害，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蠢。” 楚云修这话一出，宁清就在也忍不住了，指着别墅围拦吐槽道：“不是啊老大，莫家人摆明了心里有鬼嘛，外围栅栏用桃木做？老宅都这样，其他地方肯定也都这样，有毛病吧。” 莫家经由百年传承，这话还真不是假的，就一个老宅别墅就占了一个山头，莫家老宅，与其说是别墅，倒不如说是古堡更合适些。 住宅跟外围是用一层厚厚的栅栏隔开的，因为季节的缘故，栅栏上攀爬的植物少了许多，倒是把栅栏给露了出来，这才让宁清看到并确认了栅栏的材质，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吐槽。 “桃木怎么了？”楚云修薄唇微勾，淡淡地看着宁清。 “什么怎么了，谁不知道桃木这东西是驱邪的……”作为非人类的一员，宁清十分抗拒人类对他们的统称，“啊呸，他们才是邪。” “好了。” 宁清十分恼怒的样子让楚云修的心情明朗起来，语调也不自觉地带着些许宠溺。 然，沉浸在吐槽大业中的宁清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反而是跟在宁清身边的莫西悠诧异地望了楚云修一眼，单纯的孩子想不明白原因，只能茫然地挠挠脑袋。 “这桃木早就失了效用，现在放在这里也只是摆设而已。” “摆设？” 宁清一愣，调动灵力上前拨弄了造型奇特的树枝，见原本粗壮的枝条慢慢化作细粉湮没在风中，怔怔地眨眨眼。 “这……这什么情况啊？” 这话问的是楚云修，然而被提问者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勾唇，似笑非笑地问道：“姜珉怎么跟你说的？” “呃……”宁清的视线微微上移，完全不去看楚云修那意味深长的视线，干笑道：“…他，他跟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又不熟。” 第 071章:思之一也(二) 第七十一章思之一也（二） “你不知道？”听了宁清的话楚云修微微挑眉，狭长的眸子带着莫名的光看的宁清直发毛。 “不知道啊，我跟他就见过一面而已，不熟。” “呵。”楚云修垂眸，嘴角却噙着一丝冷笑，“那……莫家老宅…难道是我告诉你的？” “……” 想到自个前不久的吐槽，宁清右眼皮疯狂地跳动两下，看着楚云修默默把到嘴边的辩解吞了回去。 “啧，无聊。”楚云修不耐地扯了扯衣领，抬脚走到宁清跟前，伸出纤白如骨瓷手，“拿出来吧。” 脑海中浮现一个清晰意象，宁清瞬间明白楚云修要的是什么，吞吞口水仍想垂死挣扎，“拿……拿什么？” “呵，你在车上扒拉手机难道不是他在跟你说莫家的情况？” 长长地叹了口气，宁清从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递了过去，倒是很庆幸之前在车上时删去了某部分记录，不然解释起来只怕又是个大麻烦。 楚云修结果手机，很熟练地找到了姜珉跟宁清的对话框，并没有急着看上面的内容，反而扬着手机，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笑静静地看着宁清。 “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这东西的？莫非……” 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宁清小小的抖了抖，后脊下意识地绷直，急切的否认道：“没有，没有莫非，是我室友教我的！” “是吗？”得到答案的楚云修挑挑眉，淡然地打开手机看了起来，仿佛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都是错觉一般。 周遭的压力顿然散去，宁清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莫名其妙，她心虚个什么鬼啊？明明是姜珉不让她把他们俩私下有联系的事告诉楚云修的。 本想解释两句，但想到自己刚才那怂的要死的样子就脸热，干咳一声，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老大。”邵云从几人过来的方向缓步走上来。 “嗯，车子停好了？”楚云修一边飞快地浏览着宁清和姜珉的聊天记录，一边抬头瞥了邵云一眼。 “是，不过别墅里的人已经知道我们过来了。” 听了邵云的话，宁清越过栅栏向里望去，只看见院中修整的精致漂亮的植物，明明是深秋的天气，郁郁葱葱的花丛中却夹杂着几朵不知名的小花，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栋被满是绿色的藤蔓所覆盖的拱形建筑，高高大大，看上去似乎是一座花房。 明明是充满生机的颜色，但这里满眼的绿，却让宁清觉得死气沉沉，似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躲在里面窥伺。 搓搓胳膊，宁清拉着莫西悠离院子稍稍远了些。 “呵。” 宁清的反应楚云修看在眼里，随手将自己手中的手机塞给主人，勾唇冷笑，“看来这地方还真是不简单啊~” 侧目看着宁清警惕的模样，楚云修微微蹙眉，终是没对宁清说什么，只转头对邵云说道：“邵云，你不必进去，把车开到离这不远的小树林，在那里等我们。” “……”邵云皱眉，视线在宁清和莫西悠之间转动两圈之后，抿唇应了，“是。” 见邵云走远，楚云修才对宁清和莫西悠开口，“走吧。” 莫家别墅还真的很大，最初的时候，邵云把车停在离正门不远的地方，他们下车到现在已经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可现在又是走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正式走到了别墅大门口。 站在门口，院子里那股阴冷的气息稍稍淡了些，莫西悠微微颤抖的手也慢慢恢复正常，只是脸色尚且苍白。 一路都在观察莫西悠的宁清倒是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别墅的大门眼角又是一抽，“…这莫家胆挺肥啊，连门都用桃木做，他们不怕来个什么入室抢劫啊。” 听到这话的楚云修淡淡地瞥着宁清，墨绿色的眼睛中带着浅浅的笑涡，“入室抢劫？不如你把手放在门上试试？” 看着楚云修的脸，宁清将信将疑地把手往门上放，只是即将碰到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楚云修的冷哼，“…放上去你的手就成烤猪蹄了。” 宁清的手一僵，暗自磨牙，“老大，话说一半很不好的。” “好嘛？”楚云修走到宁清身边淡淡微笑，“我觉得挺好。” 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枯的枝条丢在桃木制成的大门上，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那截完整的小树枝就被烧得焦黑，冒着青烟可怜兮兮地掉落在地上。 “……” 宁清吞吞口水，脚步微微向后撤开一些，正想说些什么时，头顶便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楚先生来了，我们已经备好茶点，这就为您打开大门，您请进。” 门口柱子上的摄像头人性化地上下点了点，仿佛点头一半，但说出的话却让宁清浑身不舒服，还没等他们回应，跟前的大门缓缓打开。 楚云修冷笑着看了墙柱上的监控一眼，漫不经心地抬脚走了进去。 宁清拉着莫西悠快步跟上，“老大，这莫家人很嚣张，下马威啊这是。” 明明他们是以调查所的名义来的，这里的人却不称楚长官，反而称楚先生，知道自己是被调查的一方，竟还摆出主人家的架势。 “说起来，现在的莫家老宅中根本没住莫家人吧？刚才说话的该是管家，他这态度……啧啧啧。”宁清就觉得她家长官没什么威势，正嫌弃着呢，正好对上楚云修似笑非笑的目光，宁清立马换了个表情。 不过楚云修也难得没在这上面纠缠，只是十分嫌弃地上下扫视了宁清一番，“下马威……呵，就这用词水平，你该上的不是大学，应该是幼儿园吧？” “啊？”宁清愣住，一时间没想明白楚云修这话的意思。 “啊什么，快跟上。” 楚云修背对着宁清，唇角的笑意却是抑制不住，只是看向主宅门口恭敬等候的人时，眼底泛起层层寒光。 大门到主宅又是相当一段距离，经由这一路，宁清也算是对莫家百年传承这一点有了深深的体悟。 败落尚有如此光景，那巅峰时期呢？抖抖肩，有钱人的世界宁清不懂。 主宅门口站的是一个端肃的中年人，见楚云修踏步而来，也没看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便恭敬地弯下腰，站在门边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楚先生，欢迎光临，您这边请。” “……” 在场的三人谁都没动，中年人一直维持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很想做些什么站起身，但只要想到眼前这位的身份，他就觉得浑身发毛。 这位当年做的那件事，每一个莫家人都记忆犹新，中年管家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要求为难一下这位。 很明显，之前的失礼这位完全是看在眼里的。 多年养尊处优的管家先生，已然已经受不了了，忍不住出声道：“楚先生……” “莫家管家这水平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上一个人品不行，最起码素质过硬，现在……啧。” 意味深长的嘲讽最击人心，管家先生的脸色明显阴沉下去了好吗？ 宁清也算知道了她家长官对莫家人的厌恶程度。 摸摸鼻子，宁清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她对莫家也没什么好印象。 “楚先生，请进。”大概抱着破罐破摔的心理，管家先生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着楚云修有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楚云修没有在多说什么，抬脚走进来主宅大门，宁清跟着一起走了进去，在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她眼前的景象扭曲了一下。 恍惚间看到暖黄色的阳光下，青翠的草地间，三两孩童嬉笑玩闹着，欢声笑语的景象之下，却莫名夹杂着浓重的哀伤。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宁清的神志，抬头撞进一双墨绿色的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宁清摇摇头，“我没事。” 在外人的地方，宁清不能提及刚才的感觉。 这种突然感知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闻一舟、白臻甚至地宫的医师也说不出原因，只是目前看起来是无害的。 对楚云修使个眼色后，宁清脚步微微一撤，站在了莫西悠身边，担忧地去看他的情况。 连她都有所感应，从小生活在这里的莫西悠就更不用提了，尽管失去记忆，看到从前见过的东西时，总会变得敏感。 只是此时的莫西悠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兔子，脸色苍白，看向周围的环境却是全然的陌生，紧锁的眉心也说明着主人的茫然。 莫西悠的反应让宁清忍不住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清缘由。 “你……你是……” 突如其来的惊呼把宁清从思绪中拉出来，顺着声音看到的却是管家先生仿佛见了鬼的模样，而他的视线望向的正式四下打量着的莫西悠。 “你…不可能，不可能。”魔怔一般，管家先生不断地摇头，之后又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一变，脸色依然难看，却没了惊恐的样子。 “你是…小少爷？” “你管他是谁！”管家先生的目光十分诡异，并不是见到意料之外的人的欣喜，反而像是饿了许久的人看到食物一般，那眼神…同在莫氏见到的那位及其相似。 莫西悠对人的情绪一向敏感，不知为何，管家先生这种目光让他惊恐异常，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宁清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东西了，上前一步遮住管家的目光，轻抚着莫西悠的背脊低声安抚。 “够了！”没有开窗的屋子里顿时起了一阵冷风，落地窗旁的窗帘高高扬起，屋内的陈设微微抖动，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一般。 这种变故让管家立刻回神，视线在某个角落一划而过，脸色僵硬难看，急切地对楚云修恭敬道：“楚先生，这边请，我们为您备好了茶点。” 楚云修微微眯眼，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管家刚才的眼睛看到某个角落时，似乎瑟缩了一下？他在怕什么？ 四下打量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不对，甚至没有察觉到除了他以外任何一丝非人的气息。 管家的反应的确古怪，刚才他明明动用了法术，那么明显的变化就是一个孩子也能察觉道不对劲，但这管家竟然轻描淡写的越过去了？ 墨绿色的眼睛带着一丝兴味，楚云修轻轻捏了个法术丢在宁清和莫西悠身上，便跟着管家往屋子内走去。 宁清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转头看着莫西悠，“西悠还好吗？” 莫西悠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挤出笑脸摇头，“没、没事。” 这种反应让宁清更加担心，“西悠，你听我说，你确定还能在这里待下去？不如我带你去找邵云哥哥？” “不、不要。”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剧烈，莫西悠自觉地降低了音量，带着浓浓的哀求看向宁清，“我、我不走、我、不、不怕。” “……” 这一瞬间，宁清似乎明白楚云修面对之前的她时是一种什么心情，望了眼楚云修离开的方向，宁清忍不住揉揉眉心转向莫西悠，“好，我暂时不送你回去，只是西悠，你告诉我，你刚才想起了什么？” “想…起什么？”莫西悠懵懂地看着宁清，清亮的眸子跟她家宠物馒头及其相似，沉默一会儿才摇头，“没有、没、没想起来。” 莫西悠只有在自己讲述自己擅长的东西时，口舌和思维才会清晰，虽然断句很严重，却也比其他时候好上太多。 现在这种时刻，明显不是他喜欢且擅长的，连反应都变的有些慢，但聪颖的小脑瓜没变，很快察觉到宁清的困惑点，便指着楚云修和管家离开的地方，急忙开口解释。 “管、管家的、的眼神，可、可怕。” 宁清摸摸鼻子，“那你现在能跟那个管家共处一室吗？” “能！”这次倒一点儿没结巴，应承地飞快。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宁清也不知道怎么拒绝，看着小少年望着自己的模样，便也同意了，“那好吧，我们先去找老大。” “嗯。” 商议好的两人沿着楚云修离开的路往屋子深处走去，走过幽长的走廊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上一划而过，宁清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072章:思之一也(3) 第七十二章思之一也（3） 宁清回头时，却只看到明明灭灭灯光，灯光之下长长的走廊里显得冰冷又阴沉。 并没有异常。 但是之前那一刻的感觉过于鲜明，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气息，让宁清皱起了眉，脚下微动，却猛然想起什么。 扭头看了眼抱着小兔子的莫西悠，短暂地踟躇片刻，终是默默收回了脚步。 “走吧，他们应该离得不远……” 说实话，宁清心里也没什么底，她对莫氏不熟悉，虽然从姜珉那里，也知道莫家百年底蕴，按理说对于莫氏各种财大气粗也早早有了心理准备。 但有时候想象同现实往往相差甚远，作为本家老宅的莫氏别墅占地之广，她也曾在脑海中浅浅勾勒，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在此时也忍不住怀疑。 他们往这边似乎已经走了一会儿了，这一路没见到人不说，为什么连一丝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他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仿佛印证宁清的预感一般，走廊的一侧传来疾风拍打窗子的声音，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宁清侧身挡住莫西悠望向窗子，却只看见扬起的白色窗帘。 精致繁琐的花纹似乎在嘲笑她一样，只是简单的翻飞着，并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迹象。 鼻间传来淡薄的腥味，尚未分辨，宁清脸色顿变，反手拉住莫西悠的手，转身就往里跑，“我们快走。” 往后退的时候，眼前一阵疾风乍起，悠长而诡异的走廊也开始慢慢扭曲。 走廊两面的墙壁出现诡异而漫长的凸起，似乎有什么正在蠕动爬行的东西即将从另一个地方破壁而来。 宁清脸色一变，转身在莫西悠怀里的小兔子脑袋上轻轻一点，原本雪白漂亮的小兔子快速化作一道奶黄色的流光，包裹住莫西悠整个人。 在莫西悠地挣扎中，宁清的脸色十分难看，汗水沿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别动！” 大概是察觉到宁清情况不对，莫西悠执拗地盯着她，却也听话的不在挣扎。 宁清见状，微微勾唇，方才继续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你呆在这里我会分心，现在不确定楚云修那边是不是安全，先送你回邵云那里，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匆匆交代之后，看着莫西悠的身影消失在奶黄色的流光之中，宁清提起来的心才稍稍放下，扭头打量四周的环境。 从发现不对，到送莫西悠离开也不过短短的时间，现在出现在宁清眼前的不是那个满是岁月痕迹的长廊，而是如同墨汁一般的黑暗，极目四望，即使宁清夜视能力极佳，也找不到一丝边际。 入目尽是黑暗。 似乎这黑色才此地原有的颜色一般。 而沉沉的黑暗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周遭满是阴郁的灵压。 收回视线，宁清终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呼……幸好当初多做了动作，这地方还真不是西悠能呆的。” 谁能想到当时用来安慰小少年的符文会在这时候起作用？还好当初她留了个心眼，把符文的终点丢在了车的门把手上。 由符文带走的莫西悠，被传送的地方便是他们来时所乘的车上。 想来邵云应该不会走远，莫西悠会把这边的事情告诉他。 只是宁清不太确定小少年结结巴巴的习惯，究竟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 不过她也不是个只会等待救援的人，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后，就彻底抛开了。 摸摸索索地从怀里掏出符纸，右手微微晃动，一缕火苗浮现在宁清跟前，仿佛调皮的孩子一般，在宁清脸颊两边跳跃两下后，便漂浮在她身前不远。 对于这种场景，宁清早已见怪不怪，她早有发现，符文这种东西在她手里似乎有生命一般，颇有些智能的感觉。 尤其是她的符箓修为愈发精进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明显了。 虽然觉得奇怪，但宁清并没有什么不适，便也没在多想，反正，这样子的话，于她而言，却是方便不少。 “不过，这地方还真看不出来路在哪里啊。” 借着小火苗带来的光亮，宁清也看的更远了些，也发现此时的她所在地地方，似乎是一个偌大又空旷的广场。 只是这“广场”周遭，尽是沉沉的的黑暗罢了。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吹散了些许灵压，却带来了清晰的血腥味，如同……不久之前嗅到的一样。 “嘁，刚才闻到的的确是血腥味儿啊。” 进退维谷之余，宁清的心情反而诡异的平静下来，指尖微微划过鼻头，抬手把身上带的攻击性符箓巴拉出来，抬脚就往风源处走过去。 越往里，血腥味儿便越重，直到这令人的作呕的味道让她的胃部有了剧烈的不适感时，宁清知道，差不多要见到把她拉进这种地方的人了。 忍住不适，宁清捂住鼻子又往前走了好一会儿，看到道路尽头的东西时，却是愣住了，眼前的东西跟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莫宅会客厅。 楚云修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跟前正在给他倒水的管家，余光在宅院内的各个地方流转。 “楚先生，请。”倒茶的声音停止，管家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垂眸瞥了眼跟前冒着白色雾气的茶水，楚云修薄唇微勾，“如果没记错的话，警司那边应该告诉过你们我今天过来是要干什么的吧？” 对于这话，管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也找回了自己的职业道德，站在楚云修身旁恭敬一笑。 “自然，楚先生……” “等等。” 楚云修手腕微扬，打断了管家的话，“既然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就麻烦称我楚长官。” “……”管家被噎了一下，但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是，楚长官。” “嗯。” 托着下巴，楚云修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望向管家，眼角浮起层层笑纹。 “常规的东西警司那边已经问过，相信你们答得也厌烦的很。” 随着话音，楚云修唇角的笑意渐渐放大，眼神却犹如清幽寒潭，沉沉无波，仿佛闲谈一般继续说道：“我想知道的是平庸无能的莫西齐，为什么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变得精明干练的呢？” “这……” 管家的表情微微一滞，在楚云修仿佛穿透人心的视线中，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西齐少爷本就聪颖，现在不过突然开窍罢了，并没有什么，莫家子弟，出一两个大器晚成之才也不足为奇。” “也是，毕竟带领莫家走向繁荣的第一人也是大器晚成的人。” 楚云修挑眉，收回目光，抬手转动着跟前的茶杯，噙着笑，仿佛对管家这个答案没什么疑惑。 然而，管家背后却生生浮起一层冷汗，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掀开眼皮偷偷看了楚云修一眼，见对方的注意力似乎被红茶吸引，才抬手摸了摸额上不存在的汗珠。 他知道楚云修难对付，这位当年的行径都在他人言语之中流传，管家从没有实质性的感受，如今接触下来，才明白当年在莫宅工作的员工们，为什么会提“楚”色变了。 楚云修的问话确实平常，但这个问题几乎直戳莫家最忌讳的隐秘，管家一度怀疑对方知道了什么，但看着漫不经心的楚云修，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敢轻慢楚云修了。 收起俯视的姿态，管家迅速调整了心态。 多年的养尊处优，早早淡化了他刀口上舔血的警觉，让他同莫家人一般，将楚云修当成可以折辱的普通商人。 竟是淡忘了几年前，莫氏因这人曾遭受的重击。 想到这里，管家的态度才真正恭敬起来，脊背弯下来的弧度，都带上了郑重的认真。 低着头的楚云修察觉到管家气息的变化，不由勾唇冷笑，却没多做纠缠，左右他想知道的，已经得到了确定。 没必要在浪费时间，莫家老宅这地方，可是莫家本家的人都不愿呆的，更别提他了，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想罢，楚云修抬头望了眼会客厅入口，狭长的眼睛中略过一丝怪异，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说起来，跟我一起来的女孩儿和少年怎么还没过来？” 问归问，楚云修并不担心。 宁清虽然缺根筋，却不是个任性的人，更何况她身边跟着个莫西悠，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同前几次一般，不管不顾地钻进坑里找死。 同意莫西悠跟来，让宁清保护莫西悠，未尝没有制约宁清哪里危险往哪钻这种毛病的打算。 “许是迷路了，楚长官稍后，我吩咐员工去找。” 言罢，管家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过刚抬脚，便被楚云修拦下，“等等。” 看着明显郑重了许多的管家，楚云修挑眉，“还是我去吧，久闻莫氏老宅是百年建筑，我倒很有兴趣，想必……莫擎苍不会介意吧？” “……” 管家脸色微僵，想到莫擎苍交代的话语，面露难色，沉默半晌，还是点头恭敬道：“自然不会，楚长官，请。” 楚云修饶有兴味地打量了眼前这个中年管家一番，微微勾唇，抬脚走了出去。 只是，一路走来除了宅院中来回奔波忙碌的工匠、家政们，楚云修并没有找到宁清和莫西悠的身影。 至始至终，楚云修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浑身的低气压却让人护士不得。 “楚长官，他们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说是这么说着，管家不知联想到什么，差点抑制不住心底隐秘的兴奋感，眼底暗光流转，望向楚云修时，却是一脸担忧。 楚云修看着管家，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很快移开目光，望向莫宅中庭那栋被层层叠叠藤蔓遮盖的状似花房的地方，淡淡道：“是吗？” 他确定，某一瞬间，那个地方泄出一丝灵压，很微弱，却也不容小觑。 “当然，老宅毕竟少有人住，少些人味儿，年轻人不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他们也许是觉得不舒服，提前离开也不是不可能。” 楚云修并没有接管家的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据说……你也是从m国管家学院毕业的，好像还是高材生。”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的管家脸色明显一僵，眼神变得凌厉，尽管拼命抑制，还是透出了一丝杀气，而这些变化，楚云修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 “怎么？这传闻是假的？” 楚云修仿佛什么也没察觉一般，抱胸浅笑着看着管家。 “……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管家脸上的笑似是被挤出来一般，看上去有些扭曲。 “是吗？m国管家大学出来的可都是世界级的管家呢。” 漫不经心说着，楚云修的目光便从管家身上彻底移开，这突然横插进来的话题，就像是楚云修随口一提，再没了下文。 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楚云修莫名烦躁，“算了，既然找不到他们，我便先离开了。” “是，楚长官这边请。” 情绪接二连三的大起大落，管家已经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表情了，此时听到楚云修要离开，脸上的喜意很是显眼。 送走楚云修之后，管家极快地回到别墅，叫过几个莫宅的老员工，低声吩咐着什么，几人面上兴奋的狂热，让他们看起来仿佛怪物一般骇人。 站在莫氏别墅不远，楚云修望着黄昏下显得十分恢宏的宅院。 “真不愧是百年世家，这藏污纳垢的……呵。” 暮光下的莫氏别墅，在凉凉的秋风中显出浓厚的阴森和浅浅的悲凉。 楚云修的口袋里“嗡嗡”的振动声，将他的视线移开，低头间掏出手机接通。 第一时间便听见了莫西悠小少年焦急到不在结巴的声音。 “楚哥哥，清清姐姐还在老宅，她把我送出来了，我们……我们……” 楚云修本认真地听着，直到莫西悠提及宁清时，视线才转向莫氏别墅，阴森的别墅中似乎有什么异动，惊起了周遭的鸟群。 楚云修微微眯眼，耳畔只有磕磕巴巴连不成句的声音，小少年又开始结巴了。 第073章:思之一也(4) 第七十三章思之一也（4） 大概是因为着急的缘故，莫西悠小少年一时间竟无法将一句话表述清楚。 楚云修也猜到原因，停顿半晌才开口。 “西悠，冷静点。” “……” 电话另一端的莫西悠呼吸一滞，将候间杂乱无章的语句吞了回去。 “宁清的情况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若说不清楚，我们就没办法知道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也没办法确定宁清遇到的到底是什么。” 讲真，一向高高在上的殿主大人压根不知道安慰两字怎么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都皱成一团，语气却是平稳极致。 虽然小少年可以说是闻一舟带大的，但作为养孩子的人之一，楚云修很清楚莫西悠的思维。 自然知道，小少年此时是在责怪自己，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能做的，也不过是把利害言明，让小少年平静下来。 “……” 电话那端陷入沉寂，直到小少年沙哑沉稳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楚云修才松了口气，静静地听着事情发展的经过。 秋风渐凉，对天空依依不舍的太阳，终是沉了下去。 夜晚，终于来了。 挂断电话的楚云修，薄唇微勾，右手抬起掩去半边脸，左眼之中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刚刚显现月亮不过刚刚露了个头，便藏在云朵后面，胆怯地望着地上的一切。 夜幕是最好的伪装，楚云修望着别墅若隐若现的轮廓，冷声一笑，齿间蹦出的话语似在唇齿之间辗转许久，微扬的尾音让天边的云朵打了寒颤，差点没遮住躲在身后的月亮。 “宁清，你最好给我没事，不然……呵。” “阿嚏！！！” 在陌生的环境中摸索的宁清觉得满身寒意席卷而来，揉着因打喷嚏而发疼的鼻子，“什么情况啊？” 四下张望，除了她本人和那个石雕以外在没其他东西，长舒口气后撇嘴，“错觉吧。” 这个房间很大，墙壁很高，约有两层楼那种高度。 整个房间空旷的可怕，除了一个普通至极的铁门，就只剩那个几乎挨着天花板的窗子了，若不是装修精良，她都怀疑这地方就是个废弃的破仓库。 铁门大约是摆设，试了好久都没打开，窗子小，压根不能让成人钻出去，就算借助符文的力量，她也钻不出去。 拍拍脸颊，宁清垂头丧气地靠在墙上。 应该……还在莫家吧？ 踮着脚看了眼窗外隐隐透过来的昏黄日光，她四下摸索，只摸到墙上细细密密的刮痕，似乎是什么纹路，分布的十分规矩。 因为昏沉错乱的光线，宁清看得不算真切，便放弃了研究。 “不过这里就摆着这么个东西，本身就说明问题了吧？好好一间房子，摆这个么个东西是闲的慌吗？” 什么都没找到的宁清耸耸肩回到石雕跟前，围着到她脖子的石雕打量了许久，愣是没看出点什么所以然来。 最初被拉入黑暗的时候，血腥味儿厚重的让人喘不过气，顺着风源走到这个地方，令人的作呕的血腥味已然尽数散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个成人高的异兽石雕。 之所以说是异兽，不过是因为这座石雕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大概是年代久远被腐蚀的缘故，只能凭借石雕的大小形状隐约看出些许轮廓。 应该是哺乳动物四脚兽。 如果没猜错的话，还是个镇宅兽。 从到这个地方之后，宁清就一直盯着石雕研究，再次回神才隐约从石雕是嗅到些许灵力。 “喂，你是谁？” 没有感受到恶意的宁清，秉承着相互尊重的原则，始终没有上手去碰。 等了许久，石雕依然安静如初，死物一般。 “喂，怎么不说话，把我从那个怪异的空间拉出来的人是你对吧？不过……为什么？做好事不留名吗？”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有宁清的声音回响，石雕安静如初。 得不到回声，宁清也不在意，耸耸肩，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 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之前所在的那个地方是领域。 在宁清的记忆中，领域这东西，她只在依附于莫西垣身体的寄生魂和楚云修两人身上见过，倒也了解不多。 只知道在他人领域时，外来者自身的各种能力都是被无限压缩的。 这石雕……不知他是什么人，宁清就把对方暂称为石雕了。 石雕君在自身领微弱的情况下，费心费力地把她从其他人的领域中带出，算得上一场豪赌。 稍有不慎，等待石雕君的便是灵力溃散，本人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如此豁出性命的做法，必然不是做好人好事这么简单。 但石雕君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也是奇怪的很。 思索间，宁清看着死物一般的石雕君，良久才恍然大悟，“那啥，你该不会……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吧？” 回应她的依然是一片死寂，犹豫了一会儿，宁清试探性地把耳朵探了过去，“…没声音啊，是我的错觉？” 沉默片刻，宁清皱着眉把手放在了石雕君的脑袋上，如果她能感知尸体的记忆，说不定也能通过触碰感知石雕君的记忆…… 因为人跟灵不同，宁清根本没报什么希望，然而只见碰到石雕的一瞬间，纷繁的画面仿佛缺帧的电影片段，通过指尖冰凉的触感将她层层缠住。 视线所及之物开始扭曲，失重感接踵而至。 宁清一个没站稳，重重地跌在地上，脑袋像是被强行充气的球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这是之前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体验。 人跟灵是真的不同。 一层冷汗迅速席卷全身，汗珠沿着脸颊重重地砸在地上，宁清脸色苍白，挣扎着把手从石雕身上撤开，这才隔开了那泥石流般纷乱的记忆片段和情感逆流。 只是气还没喘匀，异变陡生。 小小的窗子外骤起一阵凄厉的风，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本就黯淡的月亮，整间屋子里回响着疾风拍打窗子的声音，整个屋子微微晃动，似是瑟瑟发抖一般。 宁清意识到天已经黑了，没有杂乱的光线，她终于看清墙上的东西，随即瞪大了双眼。 “这……是符文？” 千万条细密的纹路如蛛网一般爬满整个墙壁，随着疾风怕打的声音，纹路竟开始泛起清幽的蓝色暗芒。 失力感加重，宁清感觉体内原本不多的灵力开始涣散。 隐约猜到了什么的，她不由瞪大双眼，嘴角微微发僵。 “这玩意儿…是镇压吗？谁这么缺德搞这个？！？”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看不清样子的石雕，宁清倒是明白了什么，只是当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多做思考。 符文的显现，让那位不怀好意的家伙察觉到她的位置，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已经在房间里渐渐蔓延。 没有时间犹豫，宁清迅速从口袋中掏出符纸，侧头对身后沉寂的石雕君说道。 “喂，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这个地方已经不再安全，你费尽心思把我带到这里的目的我猜不到，但请你相信，我一定把那些事情调查清楚。” 体内的灵力不断流失，宁清将符纸抛贴在光芒微弱的墙根，迅速凝成符阵后，复杂的看着石雕君。 “抱歉，不能带你离开这种地方，希望下次过来的时候……你还活着。” 言罢，宁清深深地看了眼石雕君，闭眼长叹口气，将体内仅剩的灵力凝于指尖，用力的打向刚刚制成的符阵。 灵力融入符阵，整个墙体的晃动瞬间安静下来，下一刻，符阵所在的墙角以诡异的角度微微收缩。 “嘭。” 溅起的的尘灰之后，微弱的夜色散落进来，墙角已然破了个洞。 宁清见状松了口气，天知道，这个符阵是她刚刚想到的，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尝试，到没想到成功了。 她现在的体内灵力几乎被抽空，全身酸软无力，正撑着一步一步往破洞处挪动，却看到那个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次奥！还会自行恢复？！？” 人在困境中可爆发的力量往往是无限的，宁清铆足了劲儿，终于在墙体合拢的最后一刻从屋子中跳了出来。 重重摔在地上后，宁清满头黑线地暗骂。 “搞这东西的是变态吧……阿嚏！” 深深觉得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揉揉鼻子，将星辉从储物袋中扯出来，撑着剑身缓缓站起。 夜寒露重，一阵凉风袭来，宁清不由打了个寒颤，视线向旁边一划，却愣住了，“这里……莫宅花园？” 远处是桃木支撑的围栏，再近一些，便是层层叠叠的花卉园艺，而她的脚下则是几乎达到膝盖的草丛。 目光所及的一切，倒是并不陌生，细微的差别不过是因为视角不同。 在外围的时候，因为园艺的遮挡，她并没有看到这地方丛生的杂草。 “这么说的话……”蹙着眉的宁清缓缓扭头，看到意料中的东西时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儿该是那个像花房的建筑啊。” 犹豫了一下，宁清撑着星辉的剑身往回走了几步，稍稍绕开些，拨开垂落的绿色藤蔓，果然看见了那个高大的铁门。 “竟然焊住了吗？符文的事不是人类做的，那这个肯定是的吧？” 摸着被焊得死死的门缝，宁清的声音十分低沉，心底涌出一丝淡淡的悲凉。 “你说的没错哦~” 静谧的夜幕中，头顶突兀地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让宁清的身子猛地僵硬起来，寒意从脚底爬便全身。 如影随形的血腥味儿随之而来。 对方身上的气息过于杂乱，宁清分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总之不是个人。 拿着星辉的宁清脸色一肃，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看到蹲在屋顶上的人。 “没想到他竟然把你带到这里了……嗯，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嘛。” 黯黯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了乌云后面，昏暗的光线散落在房顶人的身上。 背光之下，宁清看不清来人的脸，却看到了他殷红如血的唇。 以及……微笑时，露出的兽类的尖牙。 莫名的，觉得周遭的风更凉了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似乎盈满了整个世界。 胃部一阵翻涌，心绪却渐渐平静下来。 “……最开始的时候，是你在作怪？” “bingo~”轻佻的声线带着股深入骨髓的阴凉，还没细细分辨，那人已然继续开口。 “答对也没有奖励哦~” “……” 宁清满头黑线，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住的猎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抬头，正看到那人猩红的舌头舔…舐手心的模样，昏暗的光线下，他视线中的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那不是看活物的眼神，宁清觉得此时的她，在对方眼里跟砧板的猪肉没什么两样。 恶寒之余，手背在身后迅速捏了个符，在对方飞身过来的瞬间拍了过去。 做完这个动作的宁清转身就跑。 天知道，就算是平时的她都没有多大把握从这种怪物手下逃脱，更别提现在灵力溃散，没办法在对方眼皮底下动用符箓的情况了。 谋虑万千，逃为上策啊！ “咦？竟然逃掉了啊~~有趣，不过，现在也不是很饿，运动运动也没什么。” 惊讶的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味儿，话语间的含义让宁清抖了抖。 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迅速逃离这个变态来的。 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而身后的人仿佛逗弄猎物一般，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对方这种态度让宁清烦躁异常，看了眼离自己不远的桃木围栏，又回头望了望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未知生物，垂眸，将星辉紧紧地握在手中。 在离围栏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感觉到身后人的速度明显加快，皱眉之后，宁清脚步一顿，向右侧跑去。 “哎？竟然不闯围栏吗？我还以为可以吃顿电烤的脏器呢~” 天真的语调仿若孩童，话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此时的宁清压根时间理会后面的人说了什么，目光在院子中来回滑动。 第074章:思之一也(5) 第七十四章思之一也（5） 无论有没有净化能力的桃木，在宁清看来就是一堆破木头，因此并没放在心上。 她担心的只是桃木围栏上能不树枝烧成灰的电力装置。 往上面撞？她也不傻，当然不会用这种蠢不可及的方法。 疾跑时，随着宁清不断翻转的右手手腕，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一道道流光隐没在沉沉的夜色。 在身后未知生物的疑惑中，宁清在之前调转方向的地方停下脚步。 转身后，正面对上那人。 握住星辉的剑身用力一划，殷红的血液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 地上的光点仿佛被接连打开的灯一样，接连不断的亮起来，在地上，汇聚成巨大又繁琐的图案。 血液替代灵力，繁杂的符阵终于完成，泛着幽光的阵图从自未知生物的脚底升起。 一声闷哼传来，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阴凉可怖，灵压从四面八方迅速涌来，原本已经脱力的宁清瞬间因突现的灵压往地上摔去。 周遭都是压得人无法喘气的灵压，连活动手指都显得有些困难。 再一次，宁清深刻地体会到灵力悬殊带来的，她跟其他人之间深不见底的鸿沟。 这也是自清醒以来，她第一次对身上背负的咒术产生恨意…… 不对！ 心思清明的一瞬间，汗珠沿着脸颊坠落在地上，宁清摇头苦笑。 “真是……懦弱啊，把无能归咎于咒术，宁清，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自嘲过后，暗暗磨磨牙，宁清撑着星辉单膝跪在地上。 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过刚刚抬头，便被重重地压了回去。 四面八方涌来的灵压让她的身体剧痛无比，眼前的景物仿佛被雾气笼罩，眩晕席卷而来。 宁清闭上眼睛良久无语，直到唇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迹时，她才睁开了双眼。 然，将未知生物困住的阵图却开始微微颤动，似乎压制不了对方多久。 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星辉，见剑身微微颤动之后，宁清才松了口气，磨磨牙，在扭曲的视线中模模糊糊找到未知生物的身影。 将剑尖指向未知生物，抬手，用力手中的星辉抛出，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宁清转身就往围栏的方向挪动。 确实是挪动，她原本就身体酸软，现在又被灵压压制，能跑起来才是怪事。 视线短暂的模糊片刻，咬咬牙抬手接住已经返回的星辉。 看到剑身上殷红的血迹，宁清确定那个人已经受伤，至于伤势……她现在压根没精力理会。 她现在不仅是灵力被抽空，血液也是一点点的流失来的，脑袋抽痛地仿佛随时都能晕倒在地。 现在往桃木围栏那边挪，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撑。 视线所及之中尽是地转天旋，隐约间，看到掌心的血连成红色的细线，向符阵的地方飘去。 这就说明符阵的力量仍在溃散，即使受伤，被困在阵中的人依然在奋力挣扎。 再这么耗下去，对方没被困死，她就先血尽而亡了。 只能寄望于快些离开这里，然后撤掉符阵。 莫名的烦躁，宁清干脆闭上了眼睛，嗅着桃木上腐朽的气息往前走。 符阵是她在那个花房中想到的，这是第二次使用，没奢求将那人扼杀，只希望拖住他片刻。 根据石雕君的记忆，那人根本无法离开同莫氏相关的地方，只要离开莫宅，那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那人抱着玩弄食粮的态度，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待对方耐心耗尽，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硬闯根本逃不出莫宅。 运用符阵，也是当下能够想到，并且运用的唯一办法。 若不是楚云修曾提过她的血液可绘符，宁清也想不到用符阵困住那人的办法。 只是这方法确实过于危险，为了维持符阵的威力，她的血液到现在还在往阵眼的地方飘。 她的身体前不久才刚刚恢复知觉，这种失血速度让她实在有些扛不住。 “…死在这种地方实在太憋屈了，炮灰的标准结局，啧。” 眼前掠过自己惨死的模样，宁清抬手抹去唇边的血，突然冷笑，“…才不会死。” 精神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的宁清没有注意到，一抹黯淡的流光从她的口袋挣脱，速度极快地向她身后掠去。 可怜星辉作为一个有灵识的剑，此时被当成拐杖，委屈巴巴地撑着主人随时都可能歪倒的身体。 而宁清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思考了，只挣扎着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直到鼻间处清晰的桃木味传来，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轻轻勾唇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拿起星辉用力地向围栏劈去，却被人从身后握住了手腕。 心脏猛缩，视线几乎被黑色笼罩，抬手就要反击，却嗅到熟悉的白梅香，手腕一僵，星辉也落在地上。 跌到在温暖的怀里，想要确定来人，整个意识都被浸在黑暗之中，便再也支撑不住。 在昏死过去的一瞬间，只隐约看到白皙却紧绷的下颌。 紧接着，视线被黑暗笼罩，意识也渐渐沉沦在茫茫的暗色之中。 “用剑砍电网，你也算是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将昏睡过去的人拦在怀里，楚云修终是舒了口气，阴沉的神色被淡淡的无奈替代。 视线划过宁清仍在流血的手掌时，楚云修的瞳孔肉眼可见得缩了一下，扯开衣服将衣袖撕下，把伤口简单包扎。 只是洁白的布料很快被溢出的鲜血染红，用灵力止血也是无用。 楚云修垂眸，看着脚边的星辉，不由冷笑。 宁清的星辉跟司无邪的星屑都是由前宫主和宫主夫人联手打造的，称之为神器也不算夸张。 两把剑天生有灵，但由于材料的缘故，星辉和星屑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 宁清划伤掌心的时候几乎是把剑身整个握住，伤口深可见骨，且伤口处尚有星辉剑芒残留，连血都止不了就别提愈合了。 冷凝的气氛让星辉的剑身仿佛害怕一般微微抖动，连剑芒都黯淡了许多。 楚云修眯眼，并不想理会，掏出纸巾把宁清脸上的脏污拭去，将人抱起后，抬脚走向身后的符阵。 此时的阵图已经被人用外力破坏，被困在阵中的人却没了踪影。 凉风吹过，尘土便将破碎的图案彻底掩盖。 楚云修手指微动，将地上残破的符纸引到眼前，端详片刻便勾唇冷笑，“果然是从外破坏的，莫家啊…当真卧虎藏龙。” 讥讽的话音落下，楚云修便收回灵力，符纸在坠落的时候燃起一丝火光，极快地化作灰烬，随着夜风消失在空气之中。 望着夜幕中阴森诡异的莫宅，楚云修眼神微动，视线在宁清灰败的脸上停留片刻，不由暗自磨牙。 “厄难磁铁吗？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你？” 若不是双手被占用，楚云修真想拧拧怀里这只昏睡着的猪。 对着落在地上的星辉勾勾手指，见星辉可怜巴巴地浮在半空，楚云修挑眉，并没有多说什么，纵身一跃，便落在了莫宅外面。 离开的时候，莫宅深处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暖风，越过层层叠叠的植被抵达两人身侧。 风丝在宁清划破的掌心轻柔划过，缠绕在掌心的布料悄然滑落，一抹浅色流光没入伤口。 骇人的伤口处残留的星辉凛冽的剑芒，随着吹动的风慢慢弥散，始终没有止流的伤口再没有血液渗出。 血，被风中夹杂的灵力止住。 伤口虽不至于愈合，至少看上去没那么可怕了。 由于对方没有恶意，楚云修对对方的动作没多做阻拦，只冷眼看着宁清手上的伤口不在渗血，方才咂嘴嗤笑。 侧头，把莫氏别墅放在余光之中，楚云修十分不客气地过河拆桥。 “我懒得管你是谁，下一次，我绝不放过你。” 夜风夹杂着树木的清香，似是有人回应一般。 楚云修咂嘴，颀长的身体化作残影，极快地在夜色中移动。 ---------------------------------------------------------- “嗷！” 正午疲惫的阳光中，凄厉的叫喊惊飞了树上休憩的小鸟。 躺在床上的人下意识地翻身后便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干嘛？” 宁清呲着牙怒视眼底一片乌青的白臻，然而脱口而出的满是奶味的软糯声线，让她完全呆滞。 “呃……我这是……” 伸手放在眼前，宁清的瞳孔微缩，揉揉眼睛后再次睁眼，惊恐得声音都有些失真，“…这肥爪子是什么鬼？” 视线慢慢下移，宁清整个人如同雕像般僵在原地。 白乎乎小胳膊小腿，藕节似的胳膊，看上去颇有些肉嘟嘟的感觉，即使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脸，宁清也知道此时的她是个什么模样。 幼小的孩子，短短小小的身子，正是宁清此刻的样子。 至于年岁几何，宁清也拿不准。 脑海中莫名浮现之前在记忆片段中看到的画面，恍惚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微发白。 “别嚎了。” 白臻带着奇异的哂笑俯身，毫不客气地对着宁清颊边软糯的肉脸捏了下去。 “这种代价已经算是极小了，知道云修把你带回来时你的状况吗？” “唔，松手！”一巴掌拍开白臻的手，虽然掐的不疼，但就是不舒服，宁清揉着脸颊怒视对方。 “情况？什么情况？” “哈~” 白臻坦然地收回手，扶额长长地吐了口气，“你之前在青山疗养院时留的伤还没好，现在灵力尽散触发了咒术，结果…….” 抬手指指宁清剧烈缩水的身体，面部微僵，“...如你所见喽。” 说着，将脸撇过去，面部微微扭曲，小声嘀咕，“父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坑货。” “啊，你说什么？” 白臻后面嘀咕的内容，由于声音太小，宁清猜到肯定是吐槽自己的，但也确实没有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不耐烦地摆摆手，再次对宁清的小肉脸下手，心里带着淡淡的不爽，手下的力道也没有控制住。 “唔……奏凯！” 一掌拍开在脸上作怪的手，宁清不满地瞪向白臻，看到对方眼下十分显眼的青乌，默然一阵心虚，“话说，你通宵了？怎么…….” 剩下的话宁清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相当明显。 本是随口一问，但听到这话的白臻脸瞬间便黑了，看着宁清恨恨磨牙，“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尽管室内开着暖气，但现在毕竟是临近冬季，地板什么的还是很凉的，宁清恍惚猜到了什么，干笑着从地上爬起来。 “哼，不过是一周没休息而已，不算什么。” “一周？你不准备冬眠啊。” 随口一问的宁清拉扯着衣领，手腕微滞，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不对，我睡了一周？那学校怎么办？” “不是睡，是昏迷，老实点。” 白臻提起宁清的衣领，将人丢在病床上。 “学校那边云修给你请了假，再者，自从把你插进学校，你去上过几天课？操这个心做什么。” 将旁边的椅子拉在床边，椅背对着宁清，长腿一跨，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趴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呃……好像也是。” 宁清挠着脑袋干笑，“是楚云修带我回来的哦？” 昏迷之前嗅到的白梅香一直在宁清的记忆中纠缠，虽猜到来人是谁，但心里总有一丝丝不确定。 “废话，当时的情况下，也只有云修可以最快找到你了，毕竟他离得最近。” 说着，白臻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不过地宫那小子得到消息之后也立马赶过去了，只比云修晚了一小会儿。” “哥哥啊。”宁清咬咬下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司无邪最近一直很忙，忙到连伏明煦都无法完全知晓他的踪迹。 明明都忙碌到那种地步了，却总会腾出时间过来在隔壁待上一会儿，哪怕只是过来看她一眼。 “嗯，他跟云修被我赶出去调查莫氏老宅的事了，也该回来了吧。” 白臻揪揪额前的碎发，打着哈欠回应了这么一句后，便安静下来。 “哦。” 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白臻昏昏欲睡的样子让宁清心虚得紧。 第075章:思之一也(6) 第七十五章思之一也（6） 天知道，无论多么强大的生物，都无法抵抗一生俱来的生理特征，即使是有千年修行的白蛇，也无法抵抗了临冬的睡意。 毕竟该冬眠了嘛。 对着白臻歉意地示意一下，宁清低头研究自己突然变小的身体。 说来也奇怪，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从高大的青竹缩水到了萝卜头，差距大的有些夸张，但是身上的衣服却很合身…… 等等，衣服！？！ 调查所里好像……只有她和素雅两个女生吧？ 所以说，衣服谁帮她换的？就想着，宁清脸色一白。 “啊！”小小的惊呼将一旁哈欠连天的人从周公手里夺了出来。 “嗯？怎么了？” 看着白臻微微湿润的眼睛，宁清的心情在羞赧和愧疚中来回交替，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没。”见白臻有起身的意思，宁清连连摆手，“没又不舒服，不用担心。” “那你叫什么？” “呃……”宁清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暗骂自己矫情，无视脸上可以煎鸡蛋的热度，吞吞口水，这才开口。 “那啥……”侧目躲开白臻探究的视线，“咳…我就想知道，我身上这衣服…是谁给我换的？” “哈？”似乎没意料到回是这么个问题，千年大妖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就问这个？” “嗯。” “放心吧，雅雅帮你换的。” 宁清版小豆丁拍着胸口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映入眼帘，白臻嘴角微微抽搐。 不过，到底是在妖类、人类两族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妖，白臻微崩的心情并没有被他人察觉，懒洋洋地打了哈欠，伏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向宁清。 “嘛，也不怎么瞌睡了，我们来玩问答游戏吧。” “啥？” 陡转的话题让宁清有些懵，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白臻说的什么，想了想，便懵懵地应了。 “第一个问题，你这些日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啊？” 宁清的表有些扭曲，遇到人是肯定的，毕竟除了昏睡的这一周以外，之前的时间她都待在学校，碰到的都是人好吗。 “呀，忘了加特定条件。” 似乎是看懂了宁清表情所蕴含的意思，白臻敲敲掌心恍然大悟，“应该是这些日子中跟你待在一起时间久的人。” “为什么问这个？” 白臻耸耸肩，直接跳过这个问题，定定地看着宁清，“原因待会儿再告诉你，你先说。” “……” 白臻是条白蛇，没有任何修饰的情况下，人形一般是白发红眼，这种样子让他看上去十分天然无害。 而且他又酷爱着白衣白裤，在调查所和隐世家，不用顾忌身份，总是一袭白色长衫了事。 一如现在，白衣白袍，连睫毛都是白的白臻，看上去更是有种不染凡尘的潇洒自在。 只是，当下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宁清的白臻，竟平添了几分执拗的天真， 虽然宁清知道这种天真都是假象，但面对此时的白臻，她竟有几分紧张和不安。 “很难回答吗？” “不是。” 这个问题并不难，只是她总会有许多猜测，想不明白白臻为什么突然提问，跟她这次的遭遇有关，是她身边的人有问题？ 不，或许不是这样，白臻跟她之间没有过多牵扯，或许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虽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但深深地吸了口气，心绪似乎平静不少，沉默片刻后，宁清才开口。 “两个室友，做兼职的教授和研究小组的学长学姐们，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在白臻微讶的目光中，宁清的视线渐渐坚定起来，“如果，你说的是待在一起时间相对较长的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 在白臻的视线下，宁清心头乱糟糟的东西似乎沉淀下来，瞪着眼睛凶巴巴的看着对方。 只是她忘了，此时的她，外表就是只奶娃娃，所谓的凶巴巴前面总脱不了一个“奶”乎乎的前缀。 “没，没什么。”白臻托着下巴，眯眼微笑，“只是没想到你在排斥人类的情况下，能跟这么多人待在一起……该说是本性使然？” “啊？” “没什么，没有遗漏吗？”不在意地摆摆手，白臻继续问道。 “……遗漏，啊，还有个古董店老板。” “啊~这样啊~~” 曲折婉转的尾音之后，再没其他言语，宁清咂咂嘴，对白臻那一丢丢愧疚也烟消云散。 “所以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担心，那人没有害你，不过是你身上有些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灵力罢了。” 似是看懂了宁清的不安，白臻终于出声解释。 “不过是沾染的灵力，或许是你说的这些人在某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呆久了沾染上的，在沾在你身上的，已经是二次……呃，怎么说呢？” 摸着下巴想了良久，白臻终是不耐烦地摆摆手，“……总之，这点灵力到你身上的时候，差不多就要消散了，完全没什么作用。” 似乎觉得解释的不够有力，白臻稍稍停顿之后又补充道。 “我问这个只是好奇这灵力来源而已，既然你去过古董店，又经常跟历史研究小组一起，这灵力指不定是从他们身上沾染的，毕竟古物身上总会带点儿这种东西的。” 这番解释让宁清察觉些许违和，不过到底是心底的不安占了上风，由于急于放下心底那丝怀疑。 松口气的同时，宁清也自行忽略了那一丝违和，将白臻的解释尽数接受，气哼哼地坐在床边怒视对方。 “就这么点事儿，你搞什么神秘，我还以为身边有什么人呢！！！” 宁清的抱怨白臻却是不以为然，耸耸肩，继续微笑。 “带主观臆测的推论产生偏差几率太大，与其让你带着主观想法去揣测每个人的动机，然后给我一个你筛选过后的答案，倒不如什么都不告诉你。” 白臻起身稍稍整理了衣袍，冲着宁清露出八颗闪亮的大白牙，“你看，现在你不是把这些人都列出来了？” “……” 无语凝噎的宁清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千年老蛇确实深谙人心，她刚才确实有纷乱的思绪。 清咳一声，宁清版小豆丁梗着软绵绵的小脖子仰着小脑袋凝视白臻。 “那你不好奇了？” “嗯，不好奇了。” 宁清此时的模样在白臻看来颇有些眼熟的感觉，眼角笑纹一漾，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那换我问你。” “问我？”红色的眼睛中一丝名为讶异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即抿唇微笑，“好呀，想问什么？” 宁清正襟危坐，视线牢牢地盯住白臻，打定主意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跟我…不，应该是你跟地宫之间有什么关系？” 宁清不是个细心的人，但也不是傻子，更何况白臻行事也从未有所遮掩。 地宫秘术溯魂为什么会在白臻这里，她不是没有想过，只当时的诸多想法都是猜测，才没去深究。 而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白臻明显愣住了，连表情都出现了长时间的空白。 思绪在脑子中打了个旋儿，没有经过理智筛选的冗长故事被简单整理后，就要溜到嘴边宣泄而出。 “嘤！” 软糯又急切的叫声传来，一瞬将他离家出走的理智悄然唤回。 回头，闯入视线的正是一扇推开的门，随之而来的是从高处掉下来后，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黑白团子。 小团子湿漉漉的目光跟白臻短暂地对视之后，小身子微微瑟缩，往旁边一滚，眼巴巴地望着床上的小姑娘伸着小爪子。 明显是在求助。 “馒头？” “你做猪比做熊猫更合适，地上滚？白长了这么多年吗？” 软糯的奶音和清冷的讥笑同时响起，小熊猫缩缩脖子，扭头前后各看了出声的两人一眼，哀嚎一声，蹬着小短腿向床上的小姑娘奔去。 奈何腿短身胖，压根爬不上床，只能扒着床柱可怜巴巴地小声叫着。 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此时憨态可掬的模样一下子击中了宁清的心。 又一次忘却自己此时也只是枚小团子，爬到床边想将馒头捞上去，在手要碰到馒头黑白分明的毛发时，黑白团子就已经被人揪着后脖颈提了起来。 “乱扒什么，你什么身材心里没数吗？” 在小馒头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楚云修嗤笑一声，手腕一动，便想将手中的生物丢给宁清。 只是视线在豆丁宁清身上滚了一圈，又看了看手里的小熊猫，这两位相差不离得身材让他额上黑线顿生。 生生停下手中的抛投动作，将小馒头放在床上后，不重不轻地按下馒头扑向宁清的动作。 “安分点。” 在调查所呆的时间愈长，馒头就变得愈发机灵，若不是它还披着熊猫衣，宁清都怀疑这是个调皮的孩子。 可孩子再调皮，也都有克星镇压，而馒头的克星正是楚云修。 馒头越聪明，在楚云修面前也就越乖巧，就好像是被严父管教的熊孩子一样，每每遇到楚云修，馒头总乖得不成样子。 明明最初遇到馒头的时候，它对楚云修并没有什么特殊感官。 宁清倒是有怀疑过楚云修欺负小熊猫，但每次被楚云修呵责之后，馒头对楚云修的态度不是畏惧，反而带着股似有若无的讨好亲近，颇有些孺慕的感觉。 赶走脑海中楚云修跟小熊猫舐犊情深的诡异画面，宁清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将视线转向床上的小熊猫。 “嘤。” 馒头委屈地应了，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规规矩矩地挪到宁清身边。 “清清。” 抱住馒头暖融融的小身子，鉴于她也脑补了楚云修的不和谐画面，宁清决定不跟这人计较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了。 把脸埋在黑白相间绒毛中完全没有搭理楚云修的意思，颊边松软的触感传来，便听到她哥那明明清冷，却让她想哭的声音。 抬头望去，正闯入司无邪清透的灰色眼眸，鼻子陡然一酸，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然而司无邪的下一句话却让她不知所措。 “抱歉。” “不，不是…….”宁清手足无措地松开馒头，急切地站起身想要下床。 奈何此时人小腿短，被被褥绊了一下，在床上滚了两圈，即将全身腾空的时候，却跌入了冰冷的怀抱。 这种清寒入骨的温度，宁清再熟悉不过，抓着抱着她的人的衣襟，急切地开口，“不是，哥哥不是…….不要说抱歉。” 司无邪灰色的眼睛爬满了红血丝，眼下的青黑比白臻更甚，脸色看起来也有些灰败意味。 心头一痛，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涌而出，看着视线中司无邪在泪水遮盖下模糊的脸庞，宁清泣不成声。 面对白臻，她可以压着愧疚跟白臻对呛；面对楚云修，她可以做到忽略心虚，不跟楚云修视线对接。 只有面对司无邪的时候，她完全找不到合适的态度，因为过去的许多事，她家哥哥一直对她抱着无限的愧疚与包容。 即使没有什么记忆，宁清觉察到司无邪的心情时，心底仿佛压着巨大的石头，晦涩又心酸。 千般情绪纠缠在一起，明明有千言万语，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总是说不出来。 这一刻，宁清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越是在乎，越是会左右斟酌，无法以平常心对待。 司无邪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因为大段的空白时间和记忆，他们始终没办法找回最适合兄妹两人的相处方式，泼天的情绪无处宣泄，着实憋屈。 宁清知道自己是在矫情，但是眼泪这种生理性的东西还真是没办法掌控，干脆直接放弃理智，任由情绪肆意宣泄。 濒死的恐惧与面对司无邪的愧疚一瞬间爆发，此时宁清脑海中一片空白，抽噎变成嚎啕，完全有些不管不顾的模样。 左右现在的宁清只是豆丁萝莉一枚，丢人什么的…….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题外话－－－－－－ 想大改。 第076章:思之一也(7) 第七十六章思之一也（7） 宁清有个毛病，难受的时候比喝醉更滔滔不绝，而且出口的话一点儿没经过理智的筛查。 所感所想如竹筒倒豆子般，全部倾泻而出。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司无邪胸前黑色的衣襟已然挂满了鼻涕眼泪。 伪萝莉身子一僵，脸色也涨得通红，悄咪咪地掀着眼皮偷瞄司无邪，却只看到了他紧抿的唇和微红的眼睛。 “哥？” 宁清心头一颤，伸手握住司无邪关节发白的手，“哥，你，你没事吧？” 司无邪手腕微顿，对着宁清轻柔一笑，摇摇头，“没事。” 声音干涩沙哑，压根不是没事的样子，宁清敏锐地捕捉到司无邪的情绪，伸着小胳膊牢牢地抱住了他。 “哥，我很笨，总会给你添很多麻烦，这么多年，你始终没有放弃我，我该给你说声谢谢的。” 大概是困扰自己很久的情绪得以宣泄，宁清也 “清清……” “哥，听我说完。”举着小爪子捂住了司无邪的嘴，也拦下了他想说的话，宁清松口气。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如果真需要有人为苦难买单，那个人也永远不会是你，万般痛苦，都该算在始作俑者身上。” “……”感觉抱着自己的双臂紧了紧，宁清松了口气，咧开嘴笑了起来。 其实这种话应该在兄妹俩相认的时候，就应该向司无邪说明。 但她总有些许不习惯，明明想要靠近，却也又因那些莫名的情绪将两人间隔了一层距离。 因身体变小的缘故，精力也撑不住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心头紧绷的弦骤然松开的一瞬间，疲惫感席卷而来。 宁清揉着红彤彤的双眼，抱着司无邪软绵绵地开口，“哥，瞌睡了。” “…睡吧，我陪着你。” 司无邪的怀抱万年如一日的冰冷，可宁清仿佛没什么不适似的，拒绝他把她送回床上的打算，死赖在人怀里打瞌睡。 见司无邪无奈应下，宁清才冲着他咧了咧嘴，再抵抗不住周公的诱惑，沉沉跌入梦乡。 反正打滚嚎哭这种事都做了，再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 宁清便彻底放飞自我，完全接受自己此时的稚童身份，心安理得的当一枚伪萝莉。 躺在司无邪怀里慢慢沉入梦乡。 ------------------------------------------------------------------------------- 门外，早在宁清嚎哭的时候就已经退出去的白臻正好奇地打量着楚云修。 “喂，云修，你不进去看看？” “有些感情不是他人能够插手的。” 话是这么说，但楚云修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却不知为何。 “嗯？”白臻俊逸的脸上蒙上一层惊异，诧异地看向楚云修。 “你嗯什么？”白臻这副模样让人心生不爽，楚云修突然觉得手心发痒，磨牙忍了下去。 “不是。”白臻红色的眼睛泛起奇异的光，“只是没想到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而且你这前后不一，明明前几天你猜劝过司宫主来的。” “……” 见楚云修不吭声，白臻耸耸肩，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不耐的表情，连语调都仿了十成十，“正常情况下，你不该说‘关我屁事’吗？” “闭，嘴。”太阳穴一抽，楚云修从牙缝了挤出两个字。 这咬牙切齿的意味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可偏偏白臻就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嬉笑道，“来了来了，楚云修恼怒的标准语气。” “……” 脑壳疼，楚云修抬手揉着眉心，心情却奇异地平静下来，长长的舒口气，“不用耍宝，我没事。” “真没事？”他的举动很突兀，被楚云修察觉也是蛮正常的事，白臻只是愣了一瞬，便很坦然地收回了玩笑的姿态。 “没事，我还没蠢到钻死在牛角尖里。” 不耐烦地闭上眼，眼前浮现却是宁清血肉模糊的模样，“啧。”咂嘴之后，楚云修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房门出神。 三次，宁清半死不活地出现在他面前三次，每次都是迟了一步，让她一个人在危险之中摸滚打爬。 而且宁清三次遇险都跟调查所有些关系，有时候倒也怀疑是自己把她拉进危险之中。 压下心头难以言状的怪异，楚云修揉揉眉心，看向白臻。 “对了，宁清的身体怎么样？” “哈！” 提起这个白臻就觉得脑壳疼，烦躁地在房门前转了两圈，抓抓脑袋，“这事复杂。” “很糟糕吗？” “还是从头说吧，宁清现在的身体情况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我没判断失误的话，她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类似？”楚云修沉吟片刻，“你是说身体缩小？” “嗯，就现在这种情况。” “我跟她只相处过几个月的时间，她体内灵力流逝的很奇怪这一点我是知道，但身体缩小……” 说着，楚云修就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那时的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几天，我用很多办法都没有找到她，莫非……” “也不是没可能，我总觉得宁清好像蛮习惯现在这种状态的，人的身体记忆比大脑记忆隽永，习惯不会骗人。” “为什么会这样？” “宁清所中咒的恶毒之处就在于，它会损耗中咒者自身所有的精力和天赋，从中咒开始。” “也就是说，咒术馋食的是中咒者最初的精力和天赋。” 白臻眸光微闪，“如果真是这样，这咒…最初的时候应该是下在尚未出生的宁清身上的。” “宁清？不是说……”说着楚云修便没了声音，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司无邪曾说咒是下在宫主夫人身上的，只是在宁清出生之时咒术爆发，才沾染给了刚出生的孩子。 这话听着是有些合情合理的意味，但细想的话，也能察觉些许不对，若咒术真的是母体最脆弱的分娩时期爆发，侵害的首先也是母体本身，母体亡故，婴儿也无法出生。 况且，咒术也不是病毒，就算孩子顺利出生，在母体上爆发的咒术也很难沾染到婴儿身上…… “嗯，你的想法是对的。”白臻难得的正经，闭眼掩去眼底的哀伤，“如果不是觉得奇怪去翻了古籍，我也不会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宫主夫人……把宁清身上的咒转移到自己身上……吗？” “嗯。”一声叹息过后，白臻望着窗外掠过的飞鸟，“你看宁清觉得宁清现在的身体该是几岁？” “五岁？或者更小？”楚云修对孩子的年龄压根那不准，毕竟他周围的孩子也只有幼童版的莫西悠罢了。 “四岁。” “是吗？” 不过是一个随口的反问，白臻也没有应声的意思，“她当年的实力不亚于司家兄弟，就算遭人算计也不该死在盛年，只怕是在怀孕的时候，把腹中孩儿身上的咒移到了自己身上。” “……给司无邪留了四年的时间寻找解咒的办法吗？” “嗯。” 整个走廊的空气也静默了许久，知道白臻沉重的叹息传来，“至于司宫主会那么说的原因……大概是宫主夫人交代他的吧，为了不让长大后的宁清痛苦。” “……” 门轴转动的声音彻底终止了两人的对话，楚云修和白臻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触碰以后，便立刻分开了。 好在当初装修时，材料全部选了隔音，他们的对话也不用担心会被司无邪听到。 随着门被轻声关上，司无邪颀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什么也没说只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向屋内望去，仿佛没有看到楚云修和白臻两人一样。 楚云修也没在意，只是顺着司无邪的目光望去，见屋内的人已然熟睡的模样，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调查所隔壁的别墅被买下后，他们就花了大价钱进够各种医疗设备，房间的装修是依着白臻、素雅的想法参照病房设计的。 眼下，除了没什么病人以外，这里跟市医院也没什么差别。 门上这块小玻璃倒是被卜戈吐槽过，但这货就是个死宅，很少有住进去的机会，因此所谓的抗议也就不了了之了。 眼下倒也方便观察里面的情况。 宁清的突然爆发倒也没有出乎楚云修的预料，从地宫这两位相认的那天起，他就隐隐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宁清会是以稚童的模样爆发。 不过这样也挺好，司无邪心底那些莫名其妙的愧疚与痛苦，似乎被宁清搞得这一出给弄没了。 眉梢轻轻一挑，楚云修看着屋内熟睡的人和屋外探望的人，总觉得心情复杂。 门上的玻璃不大，他又站在司无邪身后，因此只看到宁清窝在床头睡熟的小脸。 大概是因为身体变小，体力也大不如前的缘故，嚎哭过后的宁清此时睡得很沉，被汗水渍湿的头发狼狈地黏在耳后，显然是司无邪整理之后的样子。 或许是情绪没有发泄干净，睡梦中的宁清脸颊边泪痕始终没有干涸，唇角还往下耷拉着，仿佛被家长批评过的孩子一般，一副委屈到不行模样。 “啧，也就这样子能骗骗人了。”楚云修揉着眉心看向司无邪，“你们谈好了？” “嗯。”司无邪简单地应了一声。 也没有看楚云修，只把视线转向白臻，在宁清面前清透异常的灰色眼瞳，此时竟是泛起了层层阴霾，深沉的无法一眼望尽。 这些变故，楚云修倒是尽收眼底，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斜斜地倚在墙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白臻。 宁清此时明显不是最佳状态，司无邪却选择在这种时候出来，只怕想知道一些十分急切的事情。 而这些事儿，只会跟宁清有关。 “啊，关于云修在莫家老宅遇到的那个人，我是稍有些眉目了。” 没等司无邪开口，白臻满脸痛苦地把他想知道的事悉数告之。 天知道，司无邪和楚云修这两位大佬这段时间是怎么折腾他的。 压迫，没有人性的压迫，完全不理会他最为一个长辈的尊严。 磨磨牙，白臻在两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中开口，“不过也只是猜测，信不信你们自己决定，我只负责……”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楚云修凉凉地打断白臻喋喋不休的话语。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揉揉眼角，白臻的态度终于认真起来，“之前让宁清身魂合一的时候，我们不是讨论过她的魂魄问题嘛。” “讨论过，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呀，别急嘛，我这不正再说吗？”白臻两手一摊，很是无奈地耸耸肩，“你们还记得宁清魂魄中有禁制这回事吗？” “嗯。”白臻当初因这禁制受伤，在场的人都记得很清楚。 两人的反应让白臻面色一苦，也彻底打消了卖关子的心思，便直接把结果悉数告知。 “云修带宁清回来的时候，她身上残留了些许灵力，跟之前的禁制出于同源。” “同源？那不是……” “嗯，如果当初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话，那就是那个人喽。” 楚云修眼睛微眯，“别装了，你从宁清那儿到底套出了什么？” “嘁。”本身也没打算瞒着，见楚云修已经猜出来，白臻也就很干脆的把宁清说的那几个人告诉了两人。 “就是这样，但你们也知道，这些人中至少一多半以上都是经常接触古物的，身上难免沾染灵气，那位又是万灵之主，灵气收放自如的，如果他真想在这些人中隐匿踪迹，我们也无可奈何吧。” 白臻摸着下巴继续说：“而且那位的真正样子我们谁都没见过，就算知道范围，也很难确定究竟谁才是他，再者，人家干脆一走了之，我们也没办法。” “啧。”楚云修冷哧，“不会，那人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哈？为什么不会？”楚云修这话让白臻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完全不明白他从哪得来的答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你闭嘴！” 被变得头疼，楚云修干脆直接打断了白臻喋喋不休的追问，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司无邪不愿说，他也看得出来，宁清和那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种认知让楚云修的心情十分烦躁。 第077章:思之一也(8) 第七十七章思之一也（8） “你跟出来做什么？”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楚云修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司无邪。 “有事。” “……” 空气静默了几秒，楚云修扶额，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位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好骗的小话痨了，磨磨牙，僵硬地勾唇，“什么？” “张人杰身上的咒解了。” 张人杰身上的咒跟宁清的咒痕倒是同宗，只是在张人杰身上下咒的显然是个半吊子，手法相当拙劣，到不想宁清那么严重。 只是当今世上，精通咒术的人极其稀少，又都隐世而居，理他们最近的也只有住在地宫第三峰上的一位神灵了。 张人杰被司无邪带走解咒这事，还是楚云修本人提议的，此时听到这消息，也只是短暂的怔了一下。 “嗯，然后呢？” “让他来。” 楚云修觉得他额上的青筋一定在跳动，吸了口气，勉强忍下想敲开司无邪脑袋的想法，“你嘴里是含着金子吗？多说几个字不行吗？” “嗯。” 不咸不淡的应声，让楚云修差点动手，“行了，我知道了，到时候让邵云去接他。” 见司无邪还站在那里，楚云修觉得脑袋更疼了，“你还不回去？” “有事。” “有事就说啊。” 这一刻，楚云修无比想回到过去抽飞那个让司无邪不要那么多话的自己，难得认同了闻一舟说的“司家兄妹都是他的克星”的观点。 “张人杰过来，清清回地宫。” 正在压制情绪的楚云修听到这句话，微微愣神，视线不受控制地向宁清的病房看了一眼，“她……同意了？” “会同意的。” 白臻是很厉害没错，但术业有专攻，咒术确实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现在的宁清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也需要进一步确定。 地宫……刚好有一位咒术大师。 “是吗？”这两个字与其说是反问，不如说是自语，楚云修烦躁地皱眉，“她若同意，我没意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转身的时候，第一次听到司无邪主动开口，楚云修都有些诧异，“…还，有事？” “无。”在楚云修脸上看到一丝崩溃，司无邪面无表情地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不过想谢你而已。” “……” 一阵恶寒爬上背脊，楚云修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司无邪，“这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恶心呢。” “嗯。”司无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微微眯了一瞬，点头应了一声后，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 楚云修也觉得司无邪这货现在就是来讨债的，稍有不满意就不言不语，倒是难得得有几分从前的影子，默默忍了他这一次，连忙出声叫住司无邪。 “…行了，你到底谢什么？” 司无邪侧头，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劝我，救清清。” “哈？” “再见。” 面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楚云修，司无邪没有一丁点儿解释的欲望，抬脚便往宁清的房间走去，只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还有事？” “有句话。”没有回头的司无邪停顿片刻，“我讨厌你。” “啧。”楚云修抱胸冷笑，“彼此彼此。” “如果没有你，清清现在的情况只会更糟，所以，你没有迟到。” “……” 这是重逢以后，司无邪第一次对楚云修说这么长的句子，意思有些含糊，但楚云修却是听懂了，看着司无邪透着寒霜的背影扶额轻笑。 “这家伙……这种事还用你说吗？”耸耸肩，楚云修也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宁清虽然醒了，但莫氏欠的帐却不能轻易揭过，既然现在的他不方便陪着宁清，那便把某些人欠的帐给结一下喽。 -------------------------------------------------------------------------------- 宁清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司无邪正僵着脸，拿着她的手机乱按，显然是不知道怎么操作。 “哥，给我吧。”撑着身子坐起身，宁清扯了扯司无邪黑色的衣袖。 听到熟悉奶音，司无邪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点点头，把尚在响铃的手机递给了宁清。 “……” 兄妹俩是电子废这一点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宁清没想到她家哥哥竟然连电话都不知道怎么接，黑线了一把后，才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提醒。 “君爵？”没想到醒来接到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他，微微惊讶之后，宁清习惯性地按了接通键。 电话放在耳边，刚张开嘴，脸色就变了，现在的她是个小孩儿的身体，声音什么的……没法解释啊！ 顾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宁清迅速掐断了电话，将这“烫手的山芋”远远丢开。 “怎么了？” “啊？”听到司无邪的声音，宁清才从恍惚中挣脱，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将手机捡回来之后，迅速点亮手机给君爵发消息。 其实用萝莉的身份接通电话没什么，如果君爵疑惑，只说是宁清的妹妹什么的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事出突然，宁清的一切反应都没过脑子。 这突兀地挂断电话，解释起来便有些麻烦，好在她跟君爵的来往不多，倒也不担心对方会怀疑什么。 将信息发送之后宁清松了口气。 君爵这时候打电话来，估计是因为这一周的时间她都没有去古董店的缘故，随手点开通话记录，却发现君爵的电话只有今天这一通。 不由觉得奇怪，这一周她要去古董店三天，为什么只有今天打电话过来？ 疑虑也只有一瞬间罢了，君爵的回复很快过来，看到短信的内容，宁清松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己的那一丝怀疑道歉。 “是谁？” “一个朋友，他在没有信号的地方出差，刚回来，发现留给我的纸条没有动，担心出了什么事才打电话过来问的。” “嗯，交朋友要小心。” 想起过去发生的一些事，司无邪的眼睛里一丝晦涩一闪而过，到底不愿阻了宁清的生活，便简单叮嘱道。 “放心吧，我很聪明的。”拍拍胸脯，宁清满脸自得。 把话说开以后，兄妹俩之间那一丝似有若无的隔膜也被彻底打破，在司无邪面前，宁清也恢复了本性。 将宁清的变化尽收眼底，司无邪眸光微暖，唇角也溢出丝丝笑意，“嗯，很聪明。”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妹妹。” 宁清捏着馒头的小耳朵，看着司无邪，总觉得她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哥，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啊？” “嗯。”司无邪很自然地应了，“清清，要不要跟我回地宫？” “回地宫？为什么会……” 倒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因为宁清和司无邪的关系一直都是没有对外说明，当初司无邪同意宁清到调查所，除了希望她的生活能够平静些以外，还有没办法解释两人之间关系的缘故。 现在突然说起这个……实在让宁清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的身体。”司无邪帮宁清整理了散落在耳边的碎发，“你的身体在玄冰玺上躺了太久，本就不是很康健，又赶上咒发，我担心会有问题。” “白臻不是说……” 司无邪打断宁清，“白臻毕竟不精通咒术，还是要让专业的来看看比较好。” “专业的？” “嗯，地宫有专业的咒术师。”司无邪帮宁清整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凝视之，“…你，要回去吗？” “去啊。”宁清咧嘴，“哥，你之前还说我要带我去地宫商场呢，可不能食言啊~” 眼角浮起一丝笑纹，司无邪点头，“嗯。” 司无邪的反应让宁清很开心，但想到莫家老宅以及莫西悠就觉得忧虑不堪，她可是承了莫宅花房那位的情，也答应帮人的忙了，这么一走了之…… 想了想，宁清还是把在莫宅发生的事告诉了司无邪。 司无邪听罢，抬手拍拍宁清的小脸，“莫家的事你不用担心，那个东西被星辉刺伤短时间内是出不来的，只是……” 只是把莫宅怪物从符阵中救走的人才是司无邪最忌惮的对象。眼底掠过一丝恨意，他并没有把话说完。 “什么？” “没什么，你说的那些，楚云修他们会调查，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碰到的那个应该是镇宅兽。” “镇宅……兽？” “嗯，外形是兽的模样，但其本身的存在却是灵，它……或许是莫家这么多年没有衰败的根源。” 这或许，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司无邪掩去眼底的晦涩，并没有把这个猜测告诉宁清。 “是它……守护了莫家？”宁清有些奇怪，“可为什么它会成那样？” “我没见过它现在的样子，但据你所说的，它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灵力耗尽了。” “所以…那是灵族即将弥散的样子吗？” “是。”因为一些原因，司无邪对灵族没什么好感，但面对一个倾心付出却被辜负的灵族，他也没法排斥。 见宁清仍有担心的样子，司无邪补充。 “莫家在乱世异军突起并不是无迹可寻，相信很快就会便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至于那个叫莫西悠的孩子，这里这么多人，不会出事的。” “……”一时无语，但现在的她别说帮忙了，不连累别人就不错了，想通这一点，宁清也暂时把这些事情放下。 “啊，对了。”突然想到一些事，宁清从床上跳下来，急忙跑到司无邪跟前，“那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解释？” “不解释。”司无邪无奈地揉揉额角，把宁清抱回床上，拿起床边的童鞋，“穿鞋。” “哈？” “没必要解释，你现在只是个孩子。”司无邪熟练地把小小的鞋子套在宁清脚上，扶着她从床上跳下来，继续解释。 “知道过去发生什么的人，很容易通过你的年龄联想到一些东西，但现在的你只是个幼童，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你是我的妹妹。” “那，不是……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私生女啊，哥，别忘了，你可是闭关了很久啊，这不是坏你名声嘛。” 身体是变小了，但脑洞明显变大了，放飞自我的宁清开启了天马行空的想象，而司无邪对这种情况似乎习以为常，只是无奈地摇头。 “无所谓，我不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我在意啊，我未来嫂嫂在意啊。”宁清急了，想知道司无邪的表情，奈何人小腿短，只能扒着人大腿扑腾。 司无邪察觉宁清的动作后，十分坦然地蹲了下来，伸手戳戳她的小肉脸，“别胡说。” “没有胡说，哥，你这样不好的，我承认啦，你是长得帅，但这年头，靠脸吃饭时不行的，人姑娘……哎？干嘛啊？” 小姑娘的小嘴叭叭叭的，大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司无邪眼底略过一丝清浅的笑意，无奈地俯身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没什么，带你回地宫。” “唉唉，等等。”宁清顺势抱着司无邪的脖子，越过其肩膀向后指着床上乎乎大睡的馒头说道。 “带上馒头，我已经很久没跟馒头一起玩了。” “很喜欢它吗？”司无邪顺着宁清的视线看向床上搂着肚皮酣睡的熊猫，微微眯眼，似乎有些不悦。 “当然啦，萌萌哒多可爱。” “……好。” 明显的不情愿让宁清侧目，“哥，你不喜欢熊猫吗？” “没有不喜欢。”司无邪弯腰，一手抱着宁清，另一手毫不费力地把床上的小熊猫抱起来，“只是不舒服。” “啊？” 宁清担心小熊猫摔着，在司无邪把小熊猫捞进怀里的一瞬间，便急忙去扶了，根本没有注意她哥后面说了什么。 “没什么。” “是吗？” “嗯。” 随口应着，司无邪看向小熊猫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他是真的没撒谎。 对熊猫这种生物，他虽然没有多喜欢，但也不讨厌，觉得不舒服是因为送熊猫的那个人，鬼知道那家伙当年把这个妖族之宝送给他妹时，心里在揣着什么主意。 “对了，借我一个拟物符。” “给。”虽然奇怪，但宁清还是从储物袋里把符纸拿出来了。 “好，走吧。”言罢，将灵力注入符纸，向后一抛，召出传送黑洞抱着宁清和小熊猫走了进去。 第078章:思之一也(9) 第七十八章思之一也（9） 尽管有司无邪尽心护着，但没有灵力护体的宁清在传送黑洞中还是止不住的眩晕，等眩晕结束之后，出现在宁清面前的便是另一番景象。 郁郁葱葱的竹林，潺潺的流水，青翠的鸟鸣都让人心情舒畅。 再次来到地宫，宁清的心境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哥，我还住这个地方吗？” 指着小木屋，宁清眼睛中的欣喜几乎溢了出来，这地方正是司无邪说过的，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嗯，这是你的家。” 见宁清蹬着小短腿努力往小木马上爬，司无邪勾唇轻笑，弯腰把变小后，童心爆发的某伪萝莉扶上小木马。 “哎，哥，水井和桃树在哪里呢？我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都没见过的。” 坐在小木马上晃悠着，宁清的心情十分愉悦，不由想起之前在脑海中浮现的某些记忆片段，侧头看向一旁的人。 专注听着绵软童音的司无邪，听清话语的内容时，一直虚虚护着宁清的手僵在半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清清……你想起来了？” “啊？嗯，记起来的不多，只有一点点而已。”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粒米的大小，宁清有些失落地撇撇嘴，“只是记忆中的院子跟这里很像，但感觉不同，而且这里没有桃树，只有青竹。” “……” “哥？”司无邪沉默的时间太久，宁清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了过去。 “没什么。”掩去眼底的情绪，司无邪冲宁清微微一笑，“你说的应该是在人类世界的居所。” “人类世界？” 宁清恍惚想起来之前伏明煦提起过，她长大后很向往人类世界，跟司无邪磨了好久，她哥被磨得受不了才同意她在人类世界定居。 为了她的安全，好像还把她托付人类世界的一个豪族来的。 “明煦哥提起过，我在人类世界的时候，你还特地找了人家来照顾我，那我出事之后，那家人如何了？” 时光荏苒，人类的寿命不长，即使是豪族，只怕也早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了，宁清不过随口一问，也没说特别想知道答案，但这话一出口，司无邪周身的气场变得有些异样。 “哥？” 那双紧握地双拳尚在微微颤抖，宁清在看不出不对就是真白痴了，只是她也知道司无邪从不是个内心软弱的人，这般情绪外露，根本就是失控的模样。 立刻从小木马上翻身而下，伸手拉住司无邪冰冷的不似活人的手掌，宁清掩去心底的担忧，冲他甜甜一笑。 “哥，我们去商场逛逛吧~” “……”司无邪沉默了一瞬，低头凝视着只到自己膝盖位置的宁清，长长的吐了口气，“嗯。” 宁清拉着司无邪都手就往外走，脸上的笑容在低头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困惑。 司无邪从不是个情绪外露之人，即使跟楚云修对呛也是面无表情的，那户人家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他露出这种异样的反应？ 宁清迟疑许久，也没把想问的东西说出口，反而是司无邪看出来她的疑虑，蹲下身拉住宁清，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哎，你们俩在干嘛？” 司无邪似乎想说些什么时，伏明煦的声音从小院子的门口传来，兄妹俩相似度极高的连同时转了过去。 这间小院子是司耀宫主建造的，司家两兄妹都在这地方长大，之后司耀宫主夫妻双双陨落，宁清魂魄失踪，司无邪便把院子封了起来，现在地宫之中鲜有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跟别提进来了。 之后宁清回来后，院子的封印也没有被解除，只是不再限制部分人随意出入，这“部分人”中，就包括了伏明煦。 所以，伏明煦在这人迹罕至的小院也是来去自如，因此司无邪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家堂哥的到来。 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地宫外交大使伏明煦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视线宁清和司无邪身上扫过，确定这两位不是在吵架之后挑了挑眉，并不追问发生了什么。 “你们俩回来的正是时候，张人杰的咒已经被解，许仙现在正闲得发霉，带清清过去看看吧，许仙那货虽然不如玄玉，但咒术和医术在四族都是排的上号的。” “等等，明煦哥，你才说……许仙？”宁清从伏明煦一长串话中捕捉到放在此处显得十分古怪的字眼，稚嫩的肉脸上也浮起一丝丝纠结。 “嗯，许仙，仙子的仙。” “……这许仙，该不会是那个许仙吧？” 宁清脑海中浮现的是张人杰妈妈曾出演的电视剧，一个某白蛇和某书生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如果你说的是跟白蛇有一段孽缘的许仙的话，确实是他，不过他跟那个白蛇之间的故事，跟民间传说的有些出入。” 伏明煦眯眼微笑，看上去像只狡猾的狐狸。 “呃……那张二货的心情肯定相当复杂。” 当然复杂了，因为母亲是主演的缘故，“白蛇”的故事，可是陪着张二货长大的，故事中的细枝末节，这货都如数家珍来的，如今真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心情不复杂才怪的。 而且，听说张人杰这段时间是住在解咒的地方的，那个地方是哪儿……嘿嘿，宁清突然觉得心情很好，拉住伏明煦的衣摆开口。 “明煦哥明煦哥，快走快走，我们去看看。” “好好好。”俯身熟练地将腿边的小人儿抱起，伏明煦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些许宠溺。 最初见到这个小堂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姿态，虽然重逢时发生的不愉快无可磨灭，但好在这孩子对他已经渐渐放下芥蒂。 伏明煦曾无数次感叹，自家堂妹本性的纯善，即使在千年孤寂中颠沛流离，即使曾短暂怀疑整个世界，但其心性始终没有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变得污浊。 这一点，司家两兄妹倒是相同。 就想着，伏明煦回头看看一言不发缓步跟上的司无邪，不由皱眉。 在他过来之前，这两人之间一定谈论了什么，能让司无邪露出这种愧疚眼神的，也只有宁清了。 低头看了眼满脸兴奋的宁清，伏明煦在心底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抱着宁清往第三峰的方向去了。 小院所在的位置是地宫宫主领地——第一峰，大概是为了让宁清熟悉路况，伏明煦和司无邪谁都没有选择传送黑洞快速到达，而是一人抱着伪萝莉积极介绍，一人沉默不语步行跟上。 走过幽长的林间小径，随着一声声清脆悦耳的鸟鸣，阳光突然闯进视线，刺目的光线立刻被伏明煦宽大的手掌遮住。 “好了，已经没事了。”随着伏明煦温柔声线的落地，宁清再次睁眼，惊讶地发现眼前已然换了一副天地。 第一峰常年温暖如春，加上地宫祖传的单一审美，整片地域除了潺潺的流水以外，剩下的都是一片青翠的竹林。 宁清也喜欢青竹，但每天每天入眼的都是青绿，再喜欢，看得久了也是会疲倦的。 第三峰跟第一峰最大的不同便在于颜色，青翠的枝叶，姹紫嫣红的各色花朵，天空中丰富的色彩，温暖的空气，无一不让人心情舒畅。 “这第三峰的景致可真够漂亮的哦。” 宁清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好听点的词汇，就面无表情地指着眼前的盛景干巴巴得说着单调的词。 “是啊，这地方也是被折腾的够呛之后变成这样的。” 伏明煦顺着宁清的目光看去，眼角隐蔽地轻轻抽搐，“第三峰算是众灵领域，这些灵生前都是人类，也因此，第三峰的景色跟人间最为相似。” 跟第一峰不同，这里也有着极其规律的四季变化。 “哦。”宁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神灵们都住在哪里哦？” 说起这个话题，伏明煦的脸色一黑，便指着藏在各色树木见极其隐蔽的小房子说道：“山洞，茅屋，庙堂，哪里都有人住。” “这地方的人都是奇葩，不要跟他们多做接触。”像吓唬小孩儿一般，伏明煦的声音也变得十分诡异。 听了这话的宁清额上黑线爬过，知道伏明煦对这里并没有恶感，便随口应了声，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若第三峰上的都是恶人，那人类世界估计都烂到根里了，能住上第三峰的生前无一不是有大功德的奇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做出来极大贡献的君子。 伏明煦嘴上说着讨厌，也不过是因为这些人在审判司的特立独行让他印象深刻罢了。 “明煦哥，先不看景，我们快点去找张二货呀。” 风景很美，宁清当然想驻足欣赏，但比起这随时可观的风景，看张人杰的笑话在她看来却显得更加重要。 “好好好，马上马上，也没有多远，就快到了。” 知道宁清在应付自己，伏明煦也没在意无奈地摇头后，便快速朝目的地去了。 又走了一会儿，三人竟然走到一条古色古香的小巷之中，巷子两边高楼林立，皆是整齐漂亮的低矮小楼，青砖黛瓦，红墙彩灯，若不是没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慢慢的烟火气，宁清都怀疑自己来到的是古代市集。 “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明明在走进来之前，眼前还是层层叠叠的树木来的。 伏明煦扶额，“无聊人士的爱好，不用理会，许仙的住所就在这里面。” 拐进一个小巷，跟着繁华的街道及不相符的府邸出现在几人面前，宁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府邸门上那个偌大的牌子。 如果不是瞎子，谁都认识上面的三个大字“保安堂”。 眼睛陡然放起了光，宁清从伏明煦怀里跳出来，仰着小脑袋在牌匾之下来回转悠了好多圈，“嘿嘿”一笑，伸出手便敲起了大门。 尽管心情雀跃，但跟宁清熟识的人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因此她的动作还是轻柔又礼貌的。 然而即使这样，里面的人还是不耐烦了，隔着厚重的大门，宁清已经清楚地听到里面那道气急败坏的男声。 “敲敲敲，敲什么敲，不是都跟你们说要直接进来吗？”声音的落地的同时，大门也随之打开，一身白色西装的男人出现在门前。 而站在门口的宁清，小身子在来人出现的一瞬间便僵在原地，眼前白影晃动，面露惊恐的她转身就往身后跑，只是刚跑出一步，就被人揪出来后领，整个人慢慢腾空。 大概是亲人在场，宁清一点儿靠自己一人挣脱的打算，伸着胖嘟嘟的小胳膊，可怜巴巴地向司无邪和伏明煦救助。 “你做什么？” 司无邪黑着脸把宁清从这人手里夺了出来，安抚地拍拍扑进怀里这小人的背脊，视线扫过刚刚拦住他的伏明煦，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伏明煦无奈地叹口气，把被司无邪越过的胳膊放下走了过去，“许仙，玄玉没跟你说吗？这孩子身上的咒就是她留给你的任务。” “任务？”许仙低头看着躲在司无邪怀里顾头不顾腚的某伪萝莉，又看了眼柔声安慰这萝莉的司无邪，冷声道：“司宫主？” “是啊，他就是我们宫主。” “哼，那就是被白臻救回来的小丫头喽？” 男声清冷好听，宁清听到熟悉的名字便抬起来了头，看清这人长相之时，她不由皱起了眉。 倒不是说这人长得不好，相反，这人的长相即使放在以空灵仙气著称的灵族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让她疑惑的是这位身上的气质。 飘逸潇洒，超凡脱俗，哪哪都透着股似有如无的熟悉感。 “也不算，白臻做的不过是把她的魂魄放回身体，她身上的咒术依然未解。” “未解？这世上还有那白臻做不到的事？”明明是讥讽的语调，但宁清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丝愉悦，仿佛……是在为白臻没有解咒而产生的愉悦。 “自然是有的，白臻又不是万能的。”伏明煦耸肩，状似非常苦恼地说道：“唉，为了这咒，白臻可真是绞尽脑汁，却没有丁点儿办法。” 第079章:思之一也(10) 第七十九章思之一也（10） “哦~是吗？” 许仙脸色浮起一丝满意的笑意，胜负欲被点燃，低头看着宁清，眼睛里带着不知名的光，就仿佛是在看一块肥美的猪肉。 啊呸，见鬼的猪肉。 宁清搓搓鼻子，缩回司无邪怀里，扒着脑袋偷偷打量许仙，忍不住深深感叹，这人的气质还真是越看越眼熟，如果再加上点逗比嘚瑟…… “卧槽，竟然是白臻！” 一时没有控制住，这句话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宁清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抬头，果然看见许仙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黑，宁清一怂，干脆直接窝在司无邪怀里不出来了。 反正这货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从宫主手里抢人。 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这人真跟白臻极为相似。 这么想着，宁清就心安理得地偷瞄许仙，如果许仙是个心怀恶意之人，她之后一个灭杀符拍上去，拼着同归于尽也得把这人弄死。 可正是因为这人是个嘴巴坏的好人，宁清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 这种看人下菜碟…… “你这种看人下菜碟的方式当然好了，在一定程度上，它能让你得到更多。” 在心里悄悄嘀咕的宁清，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温柔又宠溺的声音，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明明该是十分温暖的回忆，但细细想来却是让那种淡淡的依恋蒙上了一丝怨恨。 “……” “清清，怎么了？” 司无邪担忧的声音把她从闪现的记忆中扯回，宁清感觉到司无邪冰冷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柔擦拭。 颊边湿热的痒意让她习惯性的摸了上去，果然碰到些未干的泪渍。 收回手，宁清没有回答，一下扑进司无邪怀里，只抱着他的脖子一言不发。 “哥，我又想起来一些东西。” “……”司无邪抱着宁清的手臂一顿，“是吗？” 人总是这样，痛苦往往比美好更加深刻，看宁清的反应，想起来的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司无邪有过把宁清带回地宫，不让她想起那些乱糟糟的过去，但他也清楚，这一点根本无从实现。 若想平安，宁清找回记忆是必然的，他却担心想起一切的宁清会崩溃。 进退维谷，这种感觉也只有在在乎的人身上时，体会特别深刻。 这一刻，司无邪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或者鼓励的话，也只干巴巴的说了句。 “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在你身边。” “嗯。” 带着点奶音的哽咽听上去可怜极了，司无邪皱眉默默收紧了手臂。 “许先生，我已经收拾好了…哎？宫主大人？这孩子是您……” 气氛是用来打破的，在众人默默无语的时候，张人杰的声音横插进来，瞬间打破了怪异的气氛。 只是这家伙的视线一直在宁清和司无邪脸上来回打转，诡异的目光半分让人忽视不得。 宁清也顾不得那些没头没尾的回忆了，揉揉眼睛从司无邪怀里出来，跟突然冒出来的张人杰大眼瞪小眼。 在离开调查所的时候，司无邪便用药汁把宁清脸上的咒痕给藏起来了，此时的她就是个白白嫩嫩的软萝莉。 当然，现在的她的相貌跟司无邪有五成相似。 看到两个容貌相似的一大一小，加上亲昵的举动。张人杰这脑洞开破天的货，现在脑子里猜测什么，简直不用费心去猜。 这种事，宁清早有预料，但真到直面这么想的人时，却总觉得手痒，特别想一巴掌拍醒这货。 而宁清也确实这么做了，从储物袋里随手抽出一块硬物，凶巴巴地砸向张人杰。 她的胳膊举的很高，动作也是抡圆了的，奈何高度和力量的限制，她扔东西那点力道，实在是不值一提。 张人杰随手一抓，便将宁清用来丢他的东西握在手心，那东西熟悉的触感让张人杰忍不住细看。 这一细看可不得了了，绕是自认为心理素质绝佳的他也不禁目瞪口呆。 绿色晶石的右下角，小小地刻着一个“清”字，还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这不是我送给宁清的魂晶吗？”为什么会在这个凶巴巴又很可爱的小姑娘的手里？ 挠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的张人杰，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满脸呆滞地看着宁清，好半天合不上嘴。 “看什么看，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个二货。” 看到张人杰这副模样，宁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扬起小脑袋，气势汹汹地瞥向对方。 “不，不是，你是宁清？”张人杰突然无视在场的人，大步走到宁清身边蹲下身，依然震惊地看着她，“你真的是宁清？” “废话。” “不是，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前几天见你还好好的啊。” “发生了点儿意外。”宁清的小肉脸一僵，迅速绕开这个话题，“说起来，你的身体如何了？咒已经解了吗？” “当然是解了，我又不是白臻那个二流医师。” 被众人忽视很久的许仙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时机，斜斜地睨了张人杰一眼，抬脚走到宁清跟前，围着宁清细细研究，绕着绕着突然脸色一凝，便定定地立在原地。 脸色凝重地在宁清身上来回打转，宁清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还没来得及惊恐，许仙已经俯身凑近，在离宁清的脖子只有一拳的距离停下，皱着眉用力地嗅着什么。 “那啥，许先生这样……不太好。” 许仙的这个动作让张人杰暗叫不好，眼角一抽，偷瞄了眼因许仙的动作脸色变得难看的司无邪，抖了抖，赶在对方发作前出声提醒道。 许仙不赞同地瞥着张人杰，出口的话却让伪萝莉宁清气得跳脚。 “医者父母心，无论男女老少，胖瘦美丑，与我而言都不过是一堆碳水化合物，更何况这丫头片子连毛都没长齐，你担心什么？” 张人杰手疾眼快，一个挪步按下就要发作的宁清，对许仙连连称是，“是，先生教训的是，是我觉悟太低。” “嗯。”许仙点头，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也不再搭理张人杰而是转向宁清问道，“你过来之前是跟白臻待在一起的？” “哈？” 这人跟她合不来，这念头在宁清脑海中一闪而过，抬头正看到张人杰对她使眼色，轻声冷哼，“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难怪一身蛇味儿。” 见许仙十分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宁清就觉得太阳穴直跳，不由猜测白臻那货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竟然让人嫌弃成这样。 “许仙，我们都过来这么久了，一直站在门口怕是不好吧？不如进去坐坐如何？” 许仙眉头一皱，张嘴就要说什么，张人杰见状连忙赶在他开口之前把他的话堵了回去，“先生，我这就去斟一壶茶，您在大堂稍等片刻。” 张人杰的打断让许仙很是不爽，定定地打量了他许久，终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算是应了。 这反应让一头冷汗的张人杰松了口，转身对司无邪说道：“宫主，我带宁清到保安堂逛逛，接下来的日子，她怕是要在保安堂住上一段时间的。” 因许仙之前的举动，司无邪对他感官不佳，本想拒绝，但张人杰的话正好说在他心坎上，虽不愿意，却也不得不同意。 “喂，张二货，我才不要……唔。” 在场的几个都是大佬，谁都惹不起，张人杰觉得脑壳疼，干脆直接无视宁清的眼神，在司无邪的视线死角堵住宁清的嘴抱着她迅速溜了。 伏明煦走到司无邪跟前，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精光，随即又觉得遗憾。 “这小子是个人才，只是可惜了…竟然去调查所干苦力都不愿待在地宫做公务员。” “嗯。” 司无邪看着张人杰的背影微微眯眼，张人杰的动作他看在眼里，不过是因为宁清没有什么排斥的反应才没去阻止，压下心底的不痛快，十分公正的说了句。 “人各有志。” “嗯？” 司无邪的反应让伏明煦有些诧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宁清正叉腰气哼哼地跟张人杰争论什么。 瞬间了然，点点头，带着戏谑的微笑轻轻拍了拍司无邪的肩膀，“走吧，许仙已经进去了，在待这站会儿，那不通人情事故的家伙就把咱们关在门外了。” “嗯。” 走进保安堂之后，两人早找不到许仙的身影，伏明煦耸耸肩也不在意，反而边走边问：“无邪，在我去小院之前你跟清清谈论什么了？气氛……怪怪的。” “……江家。” “清清是想起什么了吗？关于江家的事。”这显然不是个愉快的话题，连伏明煦都皱起了眉。 “没有。”司无邪厌恶地瞥开视线，“随口问的。” “那便好。”伏明煦松了口气，想起之前那种怪异的气氛又觉得不对，“…你该不会打算把江家的事告诉清清吧？” “嗯。” 司无邪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词让伏明煦有些无奈，长长的叹了口气，“无邪，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后来发生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东西，我们都不能……” “大哥，别说了。” “……” 司无邪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甚至表情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但伏明煦知道，此时的司无邪心里一定有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压在心头。 “大哥”这两个字自从地宫发生变故，兄弟两人被迫分开之后，他便在没叫过，如今听来……伏明煦也觉得心情复杂。 司无邪也明白现在不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告诉宁清的最好时机，现在的宁清看似开朗热情，但实际上，她对这个世界仍抱着一丝拒绝与不信任。 若现在把那些跟“背叛”二字挂钩的事情告诉她，必然会让她的状态更加糟糕。 作为兄长的两人，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家妹妹能变得像从前一样单纯快乐，每天在热爱中醒来，又在期待中睡去。 宁清现在的心性实在撑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这一点司无邪也很清楚，他当时想告诉宁清的也不过这些故事中他的过错而已。 现在想来，确实是他一时冲动。 “哥，谢谢你。”司无邪回头，对着伏明煦微微展颜。 “哈~”伏明煦不由轻笑，上前拍拍司无邪的肩膀，“谢什么，我们之间根本不用说这个。” “也是。” “走吧，许仙那家伙老学究的毛病要是犯了也很麻烦。” “嗯。” ----------------------------------------------------------------------------- “脏银茄…房凯！” 宁清扑腾着小短腿挣扎了半天也没从张人杰手里挣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呜呜咽咽地嚎叫。 “啊，对不起我忘了。”张人杰赶忙把宁清放下，带着歉意对宁清说道。 “张二货你个混蛋我跟你拼了！！！” 获得自由的一瞬间，宁清就抡着小胳膊张牙舞爪地向张人杰扑了过去。 但现在的她人小腿短的，压根不是张人杰的对手，张人杰不过一伸手就按住了宁清的小脑袋，毫不费力地让她只能在原地扑腾，挥舞着的小胳膊使她看上去像个旋转的小风车。 “噗……” 这场景着实可笑，张人杰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随即又在宁清杀人的目光中举手投降，默默把笑意生生咽了回去。 “咳咳……抱歉啊，实在是因为本能，谁让现在的你个子这么矮呢。” “你还说！” 气急的宁清对着张人杰程亮的皮鞋，抬起小脚，恶狠狠地踩了上去。 “好了好了，抱歉抱歉，放过我吧，你这么踩下去多累啊。” 张人杰俯身拍拍宁清的小肉脸安抚，其实这人看上去踩得用力，但因为力量的缘故，脚上压根没啥痛意，倒是踩人者本人脸都给憋红了。 只是这种话若是说出来，只怕会被秋后算账，欺负这玩意儿得把握好一个合适的度，适时认怂是相当聪明的决定。 “哼~算你识相。” 小脑袋一仰，宁清哼哼着松开了踩着张人杰鞋子的脚。 第080章:思之一也(11) 第八十章思之一也（11） “噗……怎么感觉心性也随着身体缩水了。” “你说啥？” “没听见就算了。”张人杰耸耸肩，很自然地蹲下身跟宁清的视线平齐，“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听出这人有逃避的打算，张人杰没好气地接道。 “啧，与其让卜戈那只八卦猫添油加醋，还不如我告诉你呢。” “嗯，你说，我听着呢。” 撇撇嘴，宁清便把在莫宅发生的是挑了些告诉了张人杰，“灵力流逝……然后，就这样了。” “你衰神转世吧？怎么什么都让你碰到了？” 张人杰听罢，一头黑线地吐槽。 “什么衰神，别胡说八道。” 宁清冷哼，视线从张人杰一丝不苟的发型往下一路转到他脚上程亮的皮鞋，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还说我呢，你这一副衣冠禽兽加斯文败类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从来都是不修边幅的怪咖吧？” “你这说的……” 黑线爬满额头，张人杰也打量了自己这身干净整洁的装扮，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张人杰：“……” “我发现你是个相当无聊的人啊，这种话需要还给我吗？” 蹲着太难受，张人杰干脆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冲着宁清翻了个白眼。 “彼此彼此。”蹲下去的张人杰要比宁清矮上一丢丢，伪萝莉满意地看着张人杰的发顶催促，“别废话了，快说快说。” “…是许先生啦，他是个十分严苛的人，我刚来的时候因为生活习惯的问题没少被他折腾。” 张人杰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的无奈压根藏不住，“我现在除了每天解咒，还被压着去修行，天知道，我现在已经能做到瞬间转移了。” “瞬移？就你？” 不怪宁清不相信，实在是死后放飞自我的张人杰太坑，在地宫学堂修行五年，愣是连避开人类走路这一点都做不到，跟别提在极速的情况下避开人类瞬移了。 “对啊，别的不敢说，但只说瞬移这一点，我绝对比你厉害。” “真哒？” 宁清知道张人杰这家伙不喜欢说谎，对他的说法倒也没怀疑，此时却兴奋起来，“要不咱俩比比？” “怎么比？你恢复了？”张人杰翻着白眼打破这人不切实际的提议。 “啊，也是啊。”叹口气，宁清也不强求，狐疑地打量着张人杰，“不过许仙为什么要你修炼这个哦？术法那么多，学个攻击性强的多好，是你太菜了吗？” “大概是因为我要去调查所的原因吧。”张人杰眼睛流出一丝暖意，但很快被无奈取代，“许先生只说‘反正你练了也打不多，倒不如把逃跑的本事练到家’什么的，很打击人啊。” “噗……哈哈哈，说的很有道理啊。” 张人杰这货就是个野草，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他。 张人杰：“…….” “咳，差点忘了，采访你一下。”宁清把手放在唇边虚掩一下，也没等张人杰做出回应，便两眼放光地把准备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从小看着‘白蛇’长大的你，故事中的主角出现在身边，你的感受如何？” “…….”张人杰早就料到宁清会问这个问题，头疼地揉揉眉心，一手撑着地面迅速站起身，“能有什么感受，心情复杂罢了。” 张人杰眼角微抽，何止是心情复杂，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把真实的许仙同故事中的“许仙”联系在一起。 最早知道为他解咒的人叫许仙时，他并没有多想，到这地方看到“保安堂”三个字的时候，他还安慰自己是巧合。 但跟保安堂的客人交谈之后，他整个人都懵了。 许仙此人，跟故事中的人物完全是相悖诶的存在好吗？ “我现在已经不忍直视‘白蛇’的故事了。”捂着脸，张人杰此时的样子看上去滑稽得很。 “嘛，很正常啊，事实是事实，传说是传说，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宁清伸着小爪子，语重心长地拍拍张人杰的大腿，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若不是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恐怕还真有人认为她是在安慰张人杰。 “不是因为这个。”张人杰低头看着宁清佯装成熟的样子就觉得眼酸，沉吟片刻，深深觉得好兄弟就该同舟共济，便把困扰自己许久的事实抛了出来。 “你知道许先生为什么那么讨厌白医师吗？” “白医师？”陌生的称呼让宁清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你是说白臻？” “嗯。”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这两人除了专业上重叠以外，应该没有其他交集了吧？” “有。”张人杰再次扶额，企图遮住自己满脸的郁闷，“你知道白医师改过名字这事吗？” “改…名字？”突然有种不怎么美好的联想，宁清的小肉脸也僵硬起来，“他原本的名字是…….” 张人杰脑子向来好使，又跟宁清关系极好，看到宁清的反应就立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啊，你猜的没错。” 宁清的反应张人杰已经没空去嘲笑了，天知道，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的反应比宁清更加剧烈，还因此被许仙给压迫了几天，记忆可谓相当深刻。 “就叫白溯臻，不过是白色的‘白’，溯回的‘溯’，至臻的‘臻’。” “哈？！？”宁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眼睛也瞪得浑圆，显然是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这是事实。”张人杰苦笑着摇头，“至于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许先生讨厌白医师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现实。” 见宁清仍没有从震惊中回神，张人杰就僵着脸补充，“要不然你以为审判长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提白医师？许先生性格孤僻，即使是宫主亲临，他也未必会为你看病。” 就连他本人当时被司无邪送过来时，都经历好一番折腾才得以成功入住保安堂来的。 “……”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宁清的表情早就失去控制了，“我的妈呀，这事要是被卜戈那只八卦猫知道可有的玩了。” 张人杰：“.…..” “愣了半天你就在想这个？” “嗯，不然呢，卜戈可是你妈妈的死忠粉，论对《白蛇》的喜欢，他绝对跟你差不多。” 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张人杰扶额，打定主意不把这事告诉卜戈了。 “不过，这到底怎么传的？怎么就把男人说成了女人了？还编织出一个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 张人杰说话一边走，一边摸着下巴说：“传说这种东西都是经过多方加工的，真实早被虚构遮蔽得看不清本身的样子，但白医师和许先生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 “也不知道这两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白臻要把名字中间那个字去掉。” “不知道。” 两人很快到达目的地，推开雅致的小门，走到储藏室，让宁清等在旁边，张人杰熟练地从柜子中取出一罐茶叶，边煮茶边看着她。 “不说这个，你之前跟卜戈一起去我家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反应不太对。”张人杰抬手拨弄了跟前的茶壶，指尖滚烫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皱眉，将手指收回看向宁清，“卜戈的反应也有些古怪。” 提起眸眸时，卜戈的眼睛总不自觉的上移，虽然很隐蔽，但张人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加上视频的时候，宁清的反应也有些奇怪，所以张人杰才会有这种猜想。 宁清：“.…..” 她不该小瞧她家小伙伴的观察力，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虑告诉了张人杰，“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我多心了，你家现在那个保姆似乎有点不对。” “多心吗？”宁清的话让张人杰有些不安。 “或许吧，我在眸眸身上留了一道符文。”说着，宁清就掏出腰间的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张画着繁琐纹路的符纸递给张人杰。 “喏，这个是感应符，若眸眸那边有什么异动，这个符纸便会自燃，我现在不能离开地宫，就交给你了。” “……”愣愣地看着宁清手中的符纸半晌，张人杰在她催促的视线中把奶黄色的符纸收了起来，“那我便收下了。” “当然是你收，眸眸那么可爱一小姑娘，你这做哥哥的怎么着也得好好保护她。” 宁清视角有些低，跟张人杰说话时总不得不仰着脑袋，没一会儿就觉得脖子酸，“喂，张二货，你去世的时候应该只有十几岁吧？那时候的你就这么高了？而且你现在的样子压根不像个初中生哦。” 突然的提问让张人杰怔了怔，低头在在自己身上扫视一圈，不由语塞。 关于这一点，他早就注意到了，但始终没找到答案，人类死亡之后便会化魂，魂魄的样子大多都跟其为人之时的年龄样貌相同，且在弥散之前不会改变。 就像叮叮一般，十年过去，仍是一副稚童的模样。 如宁清所说，他去世是不过一个变声期的小少年，按理说，他应该一直保持保持那时的样子，永远不变，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即使变成魂灵，他的身体也依然在生长。 就像他从未死去过一样。 这个莫名的认知让张人杰浑身发冷，“我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吧，哪里像初中生了？” “哎？为什么？这不合规律吧。” 宁清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的，但这些常识性的问题还是知道的很清楚。 “不知道，我把学堂的藏书翻遍了也没找到答案。”张人杰耸耸肩，貌似不在乎的样子，“我问过许先生，他虽然不清楚，但地宫千万年的时间里，我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至于原因……他需要时间调查。” “哦~”宁清点头，“或许你还真的是天生与众不同来的。” “那还用你说？”斜斜地瞥了宁清一眼，张人杰把煮好的茶放上托盘，“对了，虽然知道你会不会留在保安堂，但还是得跟你说一声。” “什么？” 张人杰一手扶着托盘，一手指着储藏室里被紧紧锁起的柜子，“那个柜子，是玄玉的，你一定一定不要动它，还有，许先生只喝雨前龙井。” 拦着宁清的小肩膀，指着刚刚被他放回去的茶叶罐，“喏，就这个，这茶的质量不佳，但许先生喜欢，你别多事，只管泡这个就行。” “哦。”宁清认真记下，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哎，你什么意思，需要我照顾他？” “不必，许先生的自理能力比你好几千倍，沏茶什么的，只是让你用在作死之后。” 宁清：“…….” “你那是什么眼神？”这眼神的意思太过明显，张人杰想忽视都不行。 “没啥，看你这熟练程度，只怕没少作死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啊！”张人杰扶扶眼镜，脸上满是回味的神情，看得宁清一阵牙酸。 “你那是中二病，关轻狂什么事？”果然，张人杰还是张人杰，即使披了层斯文的皮，内里依然是那个中二病晚期的二货。 这货作了什么死，宁清觉得压根不用去猜，“对了，你刚才说的玄玉是谁？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是审判长提过吧。”张人杰端起托盘招呼宁清离开，“玄玉是许先生的朋友，据说是很久以前宫主专程从什么地方请到地宫的。” “请？为什么？” 宁清有些奇怪，张人杰话语中的宫主明显是指司无邪，只是宁清想不明白，这玄玉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很久以前的司无邪亲自去请。 “很久远的事了，我也是听病友们八卦知道的，宫主请玄玉好像是为了救一个人。” “谁啊？” “我怎么知道。”张人杰意味深长地看着宁清，“真好奇的话直接问宫主不就好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呢？” 第081章:思之一也(12) 第八十一章思之一也（12） 窗外闯进来的微风将桌上泛着微光的纸张吹动了几分，桌前的楚云修就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一点儿也没想把符文按住的意思。 符文是宁清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施法的手段是很眼熟，却明显不是宁清。 这玩意儿是谁留下来的压根不用去想，基于这一点，楚云修更不想打开这个可能留有重要信息的符文。 因此，他已经盯着这玩意儿许久了。 此时的天已经渐渐暗了，调查所也变得灯火通明，而楚云修的室内却是满室的昏暗，只有符纸上的微光在沉沉的暗色之中特别显眼。 浅色的冷光透过磨砂玻璃散落进来，楚云修看到磨砂玻璃门前有一道弓着腰浅浅的影子，这影子后面还缀着另一道竖着耳朵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轮廓，很明显就是在偷听。 外面这两位已经保持这种姿势很久了，或许根本没注意到自个脑袋上的灯已经自行打开。 楚云修很快把门外两人的心思摸了个遍，瞬间就觉得脑壳疼，他家调查所里混进来都是些什么奇葩。 想是这么想着的，但他却没有一点儿请那两位进来的意思，这么明目张胆胆大妄为的，肯定是那个不知死活的猫族八卦王起的头。 想偷听？耗着吧，真当他傻了。 楚云修心底的烦躁似乎散了些，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利落地转动旋转座椅背对两人，在沉下去的夜色中陷入沉思。 ------------------------------------------------------------------------- 地宫中的昼夜变换跟人间有些细微的差别，大概是第三峰这几天值班的神灵的恶趣味，此时的月亮颜色是少女心十足的粉色，高高的挂在夜空，像颗发光的棉花糖。 此时这怪异又梦幻的景象，宁清压根没精力去欣赏。 鬼知道，她被许仙强制留下后都经历了什么不想回忆的噩梦。 躲在大树的树荫下，宁清气哼哼地抹着额上的汗珠，偷偷向院子望了望，见没人过来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休息十分钟了，快起来继续跑。” 身后不满的声音让宁清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脸色微微发青，“许仙，你不是去采药了吗？什么时候过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休息了多长时间？” “哪来那么多问题，你不知道药园离这里只要几步远吗？” 随口反问之后，许仙眉头一皱，“别转移话题，赶紧跑，就你的这身体素质豆干放你出去作，白臻那条破蛇也忒不负责任了。” “.…..” 宁清气结，许仙总是能把各种事往白臻身上甩。 把病理和咒术的事情算在白臻身上没错，但宁清也知道，她现在这样还真跟白臻无关。 她的身体在寒冰的那种地方沉睡那么久，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恢复正常行动能力，已经是白臻医术的功劳了。 至于体能什么的，白臻倒是提过，但宁清觉得没啥必要，就偷懒耍滑地避着白臻要求她每日必行的体能训练，加上她常常在学校无人监督，偷懒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方便。 “可我已经跑了三个小时了，自从来到保安堂，基本每天夜里都在跑，你见过谁家小孩儿带着十斤的重力扣跑仨小时的？还是连续三天，我记得昨天我跑了五个小时吧！” 越说越觉得自个被欺负了，宁清叉腰，仰着因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小脸怒视许仙，“许仙，你虐童！” “虐童？也就外表骗人，别忘了，你原本的的身体可不是个孩子，装什么嫩。” 眼神中的不屑看起来分外眼熟，若不是这人是个刻板老学究，宁清还真觉得是个复刻版楚云修。 “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什么？”被突然跳开的话题让宁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许仙皱眉，冷冷淡淡地看了某豆丁一眼，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放在手中颠了颠，没有犹豫，拿起石子就向宁清丢去。 两人离得距离不过几步远近，此时的宁清人小腿短，又没对许仙设防，眼下看到极快向自己袭来的小石子不由呲牙，脑子空白的时间里，紧紧闭上双眼习惯性地抬手甩出一个法术。 抬手的瞬间，宁清才想起此时的她压根没有灵力，懊恼之间，甩出去的手拐了个弯，牢牢地把脑袋护住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宁清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瞄了好几眼，确定刚才发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才惊讶地四下去找那颗小石子。 “现在知道了吧？”宁清在自己身后的树根旁找到小石子的时候，许仙没什么感情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啊？”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白乎乎的小肉爪，宁清懵懵地点点头，“...哦。” 小石子砸过来的一瞬间，她体内早已枯竭的灵力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了钻出来帮她打飞了某“凶器”。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体内的灵力似乎稳定了很多，这算是……体能训练的作用？ 宁清的小肉脸拧巴出一个极为纠结的表情，亲身体验的感觉是很深刻啦，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灵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接地气了？靠体能训练来增强稳定性？ 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让张人杰那个懒货试试？ “想什么呢？”许仙看到宁清的表情便知道此时她在乱想些什么，不悦地皱眉，“没那么简单，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你有效的方法对其他人可能是一种伤害，不要以偏概全。” 这种“朴实”至极的方式之所以能在宁清身上起作用，便是因为她自身天赋极佳，虽受咒术所困，但本身的底子犹在，白臻已经把咒术的影响压下，宁清现在仍然灵力匮乏，甚至不稳，更多的则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无法承受丰富灵力的缘故。 就像一个已经爬满裂纹的水杯，稍有不慎便会完全崩溃，身体是有防御机制的，在意识到灵力充盈的崩溃前夕，迅速把会让身体崩溃的灵力分散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也就说，那些灵力不是溃散，也不是被完全抽干，只是被藏在了身体的各个角落没被主人发现而已。 许仙现在做的，就是把水杯上的纹路修补好，让它可以正常盛放液体，“水杯”恢复正常了，灵力自然也会回归。 看着已经悟了的宁清，许仙刻板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视线转到宁清小肉脸上黑色咒痕，突兀地想起玄玉提起这个地宫宫主亲妹的时候，那种满是遗憾又带着淡淡欣慰的神情。 被压制的天才，终究还是天才。 谁也没想到几百年前的宁清在无法尽数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另辟跷径硬是开辟了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 之前听玄玉提起这孩子的时候，许仙总是好奇这位究竟长得怎样的三头六臂，到现在真正见到了…….算了，不提也罢。 许仙的嘴角不由抽了几下，司无邪临离开前似有若无的“威胁”也突兀地在脑海中回响，许仙深深觉得这位绝世天才宫主多此一举。 作为医者，他向来恪尽职守，一切以病患为主，这位司宫主明明知道却要多数这一句，怕也是关心则乱。 “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什么‘碳水化合物’的，许仙你是专程学习了现代医学知识吗？” 短短三天的相处，宁清也算是把许仙的性格摸得透透的，也明白为什么他会跟那条轻佻白蛇那般不对付了。 这人的生活和专业的态度何止是一丝不苟，那种严苛程度简直都不像个人类……虽然他现在也不是人类。 但也因此，跟许仙说话她也不藏着掖着，完完全全地释放天性。 “那是必然的，闭门造车从有违医者道义，更是对病患的不负责。” 许仙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却透着丝丝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哪怕脑袋上顶着可笑的粉色月亮，他也是整个夜空下不可忽视的一道光。 宁清恍惚明白，伏明煦和司无邪两人为何从不干涉第三峰神灵们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了。 一股子钦佩油然而生，宁清看向许仙的视线也满是敬意。 只是这种情绪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很快就被许仙老古板打断了，“行了，闲话聊完，你也休息够了，开始跑步，跑不完不许吃饭。” “啊？”宁清气极，差点把手上的重力扣扯下来，只是想到这么做的代价之后，她可耻地怂了。 “啊什么啊，你……”许仙凝神，探了探宁清周遭的慢慢汇聚起来的灵气，又看看宁清满脸不情愿的表情，忍不住揉揉皱了许久的眉心，“算了，收拾一下，我已经把饭做好了。” 被招呼的幼童眼睛一亮，抬手就要把身上的重力扣扯下，刚动手便被许仙出声制止。 “那个不能拆。” “为什么？” 许仙面色一沉，“那还想继续跑？” “.…...” 宁清急速摇头，一副极其抗拒的模样，天知道，负重跑可是纯体力运动，许仙这黑心古板医师，随手就把她刚恢复一点儿的灵力封了，害得她现在一点灵力也没法用。 “行了，过来吧，药膳一直在温着。” 许仙将宁清的反应尽收眼底，点点头便往厨房走去。 “等等。” 许仙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宁清。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玄玉的事啊？” 这才是宁清老老实实跟着许仙做体能训练的主要原因。 跟玄玉有关的事，实在过于久远，知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加上玄玉在很久以前就离开地宫四处云游，踪迹早早人群之中彻底隐蔽。 让宁清奇怪的是，作为一个能力优于白臻和许仙的咒术大师，玄玉这个名字竟然鲜有人知，甚至地宫名人录中都没有他的名字。 就连张人杰所知道的，还是跟保安堂的病友们聊天时得来的。 更详细的东西就无从得知了。 涉及到过去，宁清也不好去问司无邪和伏明煦，只能询问跟玄玉关系匪浅的许仙。 许仙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时候到了便告诉你。” 又是这句不咸不淡的回答，宁清很郁闷却也没什么办法，气哼哼地看着许仙雪白的身影，磨磨牙，抬脚跟了上去。 糖色的月亮被周遭的流云挡去了一点，凉风吹过，整个院子已经彻底陷入沉静，似乎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传来一声询问才将楚云修从沉思中惊醒，将椅子转回原位，楚云修已经通过地上投射的影子看到门外两个炸毛的人，以及另一个气定神闲的人。 “西悠，卜戈你们两个在玩过家家吗？怎么不进去？云修是在里面的。” 说着，闻一舟已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只需稍稍用力，这扇把门里门外隔成两个世界的门便会被打开。 只是闻一舟的手还没使力，就被某个宅猫一把按住。 “卜戈？” “呃……一舟哇，老大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我们…不好贸然进去吧？” 无论家猫野猫，机敏的运动神经都是天生的，百年死宅第一次为自家家族遗传感到骄傲，只是这股子莫名其妙的骄傲还没维持两秒，就被屋内的人跟生生掐灭了。 “你们是在外面生根发芽了吗？赶紧滚进来，卜戈你也是。” 莫西悠还能理解，但楚云修压根没想到卜戈这货为了八卦竟然有这种毅力，顿时脑门爬上一阵黑线，没好气地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而被卜戈按住的闻一舟，侧头望了望磨砂玻璃后全黑的屋子，回头对卜戈无害一笑，指着门说道：“云修这么说了。” 言罢，推来卜戈压在自己身上的手，笑眯眯地拍拍对方已然僵硬的身子，施施然地推门走了进去，还顺手按亮了房间内的灯。 “……” 做了半天壁花的莫西悠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抬脚便跟着闻一舟走进房间，独留卜戈一人在外苦着脸欲哭无泪。 “一舟啊，你变了，不在是那个可爱的小天使了。” 尽管嘀嘀咕咕不情不愿，但卜戈还是乖乖走了进去，毕竟他心里也揣着许多不安和担忧的。 第082章:思之一也(13) 第八十二章思之一也（13） “杵在那干什么，要我请你坐下吗？” 楚云修抬手遮住虚虚挡住突然亮起来的灯光，待眼睛适应之后，放下手，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卜戈那副扭扭捏捏酷似含羞姑娘的模样。 “呃……” 卜戈谄媚一笑，还想说什么，在看到楚云修面色略显不悦的表情后秒懂，一屁股坐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手脚规规矩矩的放着，大概是这动作不习惯，此时看了仿佛一具僵硬的木偶。 楚云修凉凉地瞥了卜戈一眼，微微眯眼，却懒得在这时候跟他纠缠，视线一转看向莫西悠，“我听白臻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找我，有什么事？” 莫西悠想知道什么，楚云修用脚趾头也能猜的出来，只是宁清的身份特殊，一来是解释起来相当麻烦，二来则是谁也没办法保证跟宁清有关的事不会被泄露出去。 现在调查所众人知道不过是被他们加工过的故事，毕竟前宫主除了司无邪以外，尚有一女在世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联想得到的。 半真半假，永远是混淆视听的最好方法。 楚云修对调查所的人自然是很有信心，但这世上不确定量太多，天平的另一端一旦放上的是自己重要的人，人心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无法预料，楚云修向来不赌人心。 不说，在某些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他们。 更何况，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吐真剂”，万一调查所中某个笨蛋中招，在吐真剂的作用下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带来的麻烦可不止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莫西悠的执拗，楚云修可是亲身体验过不止一次，也第一次觉得让司无邪把变小的宁清带走是个极为正确的决定。 “云修哥…清清姐……” 莫西悠鼻梁上厚重的镜片也挡不住他眼睛中满溢的担忧，青春期的小少年脸上冒出了几颗小痘子，星星点点的分布在他气色不佳的脸上。 因为长时间没有正常休息，小少年的气色是肉眼可见的虚，楚云修似是长叹一声，双手交叉撑在桌上，平静地打断莫西悠磕磕绊绊的话。 “宁清已经醒了，没什么事。”楚云修没给莫西悠继续追问的机会，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皱眉道：“西悠，告诉我，你已经多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关于这一点确实古怪的很，若说担心宁清担心的睡不着，确实是莫西悠的作风。 这孩子固执，一定是把宁清受伤的锅背在自己身上了。 但是，那段时间他走不开，也让闻一舟把宁清的情况转告给了莫西悠，还让闻一舟在这孩子的饮食里加了些不伤身的料。 就算因为担心的而睡不着，因着药物作用，莫西悠的休息时间也该是非常充足的，可他此时的脸色似乎已经说明那些药物没有起到作用。 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大圈不说，那脸色难看的像个死人，楚云修看在眼里，微微皱眉，视线在闻一舟脸上短暂停留，得到确切答案后，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没事……想见见…清清姐。” “……” 知道这孩子的性子，楚云修也有所准备，只是真听到这么一句话时，他心头蓦然起了股子火气，忍了忍终是没发泄出来。 “宁清现在在地宫，你见她也不方便。”见莫西悠的唇明显动了几下，楚云修挑眉，“怎么，连我的话也不相信？” “不，不是。”莫西悠连连摆手，面色有几丝为难闪现，“…清清姐，是不是，不，不太好？”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楚云修很干脆地把锅甩给了白臻，“她本质还是只魂儿，白臻那家伙治妖救人尚可，魂儿就捉襟见肘了，为了万无一失，就让她去地宫待几天，修修心。” “这一点我作证，宁清离开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只是地宫同妖族关系不佳，所以才没有惊动你们。” 闻一舟举手补充，一脸正经地半真半假的说着。 莫西悠迟疑一下，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莫西悠向来相信闻一舟，对他的言语没有丝毫怀疑，从把这小孩儿捡回来到现在一直如此。 这种认知让楚云修有略微的不爽，但也很快跃了过去，只静静地等着莫西悠的回答。 “……” 莫西悠的唇明显动了动，却不知为何又抿唇不言，反而是一直干坐着一言不发的卜戈烦躁地抓抓头发站起身说道。 “啊……还是我来说吧。” “嗯？” 不仅楚云修，连莫西悠看卜戈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诧异。 显然，卜戈知道东西并不是莫西悠主动告诉他的。 卜戈也意识到不对，赶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西悠要是不想说，拿铁锹都撬不开他的嘴，我只是……” 正说着，也突然想到自己的方式不是那么友好，不由一阵心虚，也不敢去看莫西悠的眼睛。 在正主面前说人家不太愿意说的事，着实不够厚道，但莫西悠眼下的困境或许只有楚云修他们能解得开。 “自打你们从莫家回来之后就神神秘秘的，我们也只知道宁清受伤，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也担心嘛，就趁着半夜……”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卜戈从猫族回来之后便听说宁清受伤昏迷的事了，每每想去探望宁清都被白臻以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打发回来。 调查所的气氛也不太对，一向看妖族不顺眼的司无邪和伏明煦都常常在调查所进进出出，楚云修更是每天不由自主地释放低气压。 就连足不出户的素雅和闻一舟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始终没有个踪影。 这种情况，在察觉不到不对劲，那卜戈就不是卜戈了。 比起八卦，现在的卜戈反而更担心宁清是出了什么不可逆转的问题，于是便想趁着众人不在的时候，溜到被修成小型医院的地方看看。 知道白臻已经到了冬眠的时节，晚上精神更是不济，卜戈特地挑了个楚云修等人不在的半夜，猫着腰偷偷摸摸地往目的地进发。 这一路是很顺利，在路过莫西悠的房间时，一丝陌生的气息一闪而过，卜戈顿时察觉到不对劲，炸毛的宅男猫警惕地推开莫西悠的房门。 却只看到莫西悠满头大汗地在睡梦之中挣扎，双手在半空中抓来抓去，似乎在拼命挽留什么，唇齿间逸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这幅样子显然是被梦魇住了，卜戈松了口气，走过去用灵力在莫西悠额上扫动几下。 一缕青黑的烟雾从莫西悠脑门溢了出来，伸手去抓的时候，那烟雾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从卜戈指缝中溜走，一个回旋，迅速没入莫西悠的脑门。 惊讶之余，卜戈再次试着把梦魇引出，却始终徒劳无功。 这下，他也顾不得去探望宁清了，眼下更值得担忧的应该是莫西悠才对。 梦魇只是个低等妖灵，于用灵力者根本构不成威胁，顶多就是晚上睡不好而已；若是一生阳光向上的普通人类也便罢了，梦魇向来不喜欢这种人，但莫西悠不同，他不仅是个普通人类，还是个有着不愉快童年的普通人类。 稍有不慎，莫西悠便会被梦魇拉进记忆中最黑暗的过去，成为梦魇宿主，永远迷失在沉痛的回忆之中，在噩梦中凄惨的死去。 关于莫西悠的过去，卜戈知道的不多，只从楚云修对莫家的态度中多少有些猜测，因此，卜戈更不能抛下莫西悠离开。 可现在麻烦的就是，他没办法把梦魇从莫西悠体内抽出来，无奈之余，卜戈咬咬牙，从怀里摸出一节只有承认拇指大小的破旧蜡烛。 在指尖凝出火光之后，把蜡烛点燃，借着烛光跳跃时升起的一缕青烟，卜戈化作一道轻薄的光没入莫西悠的脑门。 ------ “等等，你把猫族的浮生烛带出来了？”听到这里闻一舟一个没忍住，目瞪口呆地出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卜戈。 “呃……只是意外，顺手揣兜里忘放回去了。”卜戈一脸尴尬，挠着脑袋强词夺理。 “呵。”楚云修凉凉地瞥着卜戈，“苗老头只怕要气死吧。” “我只拿出来一小截而已，猫族那么多，一小截应该不会被发现。” 说是这么说的，但卜戈还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屁股，好似有竹板打在上面似的。 “……”闻一舟想到猫族族长那副抠抠搜搜的德行就忍不住为卜戈点蜡。 “你继续说，在西悠的识海中看到了什么？” “呃……我都忘了，你们别打断我……” ------- 浮生烛虽是猫族特有的宝贝，但卜戈显然是个业务不熟练的货，在黑暗中摸索好久在找到了正确的路。 一如他的想象，此时的莫西悠只是个豆大的孩子，梦境的景象是当事人心情的映照，这个片段，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虽看不清景物，但整个地方都是灰暗阴沉的色调，就连空气都有几分阴暗潮湿的意味。 此时的莫西悠究竟年岁几何卜戈也不知道，身为一只妖，童年时期都是兽型来的。 豆大的莫西悠好似刚刚摔倒的模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渗血的膝盖，大大的眼睛中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 周围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几个孩子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脸被藏在一片浓雾之中，他们指着豆大的莫西悠说着什么。 因为梦境的原因，卜戈听不清这几个小破孩说了什么，但终归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小莫西悠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红着眼睛凶狠地看向那几个孩子，那凶巴巴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初生的凶兽。 不知他们争执了什么，只见小莫西悠跟炮弹似的，冲向领头的孩子，张开嘴对着他的胳膊恶狠狠地咬了上去。 几个孩子见状，也都围过去，对着不撒嘴的小莫西悠又打又踢，等拉开小莫西悠时，那个被咬的孩子的胳膊已然血肉模糊。 孩子的哭声引来了大人，大人不问缘由，直接上手将小莫西悠打倒在地……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因为这个短暂的梦已然结束，卜戈差点被气死，只恨不得上去抽死那些大人孩子。 场景陡转，再次出现的画面却染上一丝丝暖暖的色泽，小莫西悠的心情似乎很好，整个人乖巧地窝在一个人的怀里。 卜戈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梦魇的踪影，便把注意力放在抱着小莫西悠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身姿挺拔，看上去有些许消瘦，一席深色广袖长袍，远远看着还真有几分古人独有的心气神。 若是忽略他脑袋上精致的寸板头，卜戈还真以为时光错乱了。 视线陡然拉进，卜戈清楚地听见小莫西悠绵软的低语，“愈叔叔要是西悠的爸爸多好，外面那个爸爸一点都不喜欢我，那个妈妈也是。” “乖，小西悠是这个世上最可爱的孩子，没有人不喜欢小西悠的，所以啊，小西悠总有一天会碰到真心疼爱小西悠的人的。” 很奇怪，这次卜戈清楚地听到了除莫西悠以外的人的声音，这个人对莫西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卜戈诧异地向男人的脸望去。 入目的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让卜戈惊疑地瞪大双眼。 震惊尚未结束，眼前的景象又是一番剧变，充盈在鼻间的血腥味儿差点没让卜戈把胆汁吐出来。 揉揉眼睛，卜戈看到小莫西悠闭着双眼，满身是血的躺在一个祭台之上，身下是繁琐又诡异的咒文。 卜戈不懂咒，但那血红的纹路和不祥的气息无一不在说明这东西的血腥可怖。 祭台周围站着几个着装干净整洁的男女，他们的脸隐在浓雾之后，正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卜戈听不清，却感受到莫西悠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恨意。 紧握地拳头缝中鲜血渗出，卜戈终于唤回了些许理智，强逼自己忽略这些画面，专心去寻不知逃窜到何处的梦魇。 第083章:思之一也(13) 第八十三章思之一也（14） 然而又一次寻找，依然没有梦魇的踪迹。 梦魇制造噩梦，往往不会离开所造之梦太远，可接连变换三次场景都没有找到梦魇的踪迹，这一点已经非常有问题了。 若是平日的卜戈定能很快意识到这些，并积极寻找解决方案。 可此时的他压根无法集中精神，这里是梦境，梦主的情绪是梦境的主导，莫西悠虽然看上去不太清醒，但他心中的恐惧和恨意已然填充整个空间。 卜戈也受到影响，给自己施了清心术之后，他才有余力去看眼下的情境。 祭坛周围围着的人有大人有小孩，一个个冷眼看着祭台上遍体鳞伤的莫西悠谁都没有阻拦，只彼此间交流些什么，还是不是地望向众人中央的那个男人。 那是一个一身现代休闲装，却有着一头长发，梳着古人发髻的男人。 此时的他正站在祭坛正前方，手里拿着一个成人手臂粗细的铁锥，尖利的那头正对着莫西悠，尖锐的铁锥在凉薄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残光。 男人的手高高举起，虽看不清脸，但这人身上满溢着的疯狂让置于事外的卜戈都觉得不寒而栗。 在梦里都有这么深刻的感觉，卜戈不知道当时的莫西悠究竟有过怎样残酷的经历。 只是时间已经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余地，男人似乎已经蓄满了力气，高高举起的手落下去的瞬间，卜戈已然忘了眼下的一切都是梦魇用莫西悠的记忆编制的噩梦。 一切，都是无从改变的。 卜戈明明在跑，但脚步却始终没有移动分毫，而那个铁锥即将刺中小莫西悠的心口…… 目眦欲裂之时异变陡生，一阵深色的风席卷而来，在铁锥尖部离小西悠的胸口只有一寸的时候，那股风将小西悠带离了祭坛。 接下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但因为浮生烛燃尽的关系，卜戈被生生从梦境中拉了出来，在头晕目眩中跟少年版莫西悠的视线对上…… ------- “所以，你用浮生烛也没找到藏在西悠身体内的梦魇？” 楚云修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在平静地讲述事实。 因着莫西悠也在这里，卜戈只挑了些不会伤害他的内容说了，这谈话的内容也因此简洁的可以。 楚云修显然是知道卜戈心思的，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莫西悠一眼，才把视线转向卜戈，“抱着西悠的那个男人……你见过？” “没有。”卜戈坚定地摇头，极快地看了莫西悠一眼便收回视线，“老大，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你先看看西悠身上的梦魇究竟在哪？他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自打离开莫西悠的梦境之后，卜戈就整天守在莫西悠身边，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梦魇的踪迹。 但莫西悠却在接连不断地噩梦中精神萎靡，精力消耗极大，在这么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 卜戈着急之余也想过去找楚云修他们帮忙，但这几位一直忙忙碌碌早出晚归，很难找到人，今天也是突然知道楚云修回来了，才哄着莫西悠过来的。 “…卜戈，这种事应该第一时间说。”闻一舟将这些信息吸收之后，走到莫西悠身边拉起他的手，边检查边说。 “我……”卜戈似乎想争辩，但想到这事确实是自己的错便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抱歉。” “不，不是。”莫西悠倒没有拒绝闻一舟的检查，只是单纯的反驳卜戈的话。 “什么不是？” “卜，卜戈哥哥，没，没错。” 莫西悠是沉默寡言，但也不是傻，听了这么长一大段，也明白为什么卜戈会知道他的这些事，他是有过一瞬间的羞恼，可也明白卜戈是为他好，便自行忽略你一丝丝羞恼。 “是我，我，我想知道，知道，清清姐，怎，怎么样了，才，才拦住，拦住卜戈哥哥的。” 磕磕绊绊的话语很容易让人听得一头雾水，但在场的几个却是全然明白了。 “西悠，你是想说，想知道宁清的情况，所以拦着卜戈不让他直接进来的吗？” 闻一舟放下莫西悠的手，抬手揉揉了小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硬硬的头发。 “……”莫西悠坚定且认真地点点头。 “倒是我误会你了。”楚云修的视线从莫西悠那边转向卜戈，面上平静得一丝波澜也无。 “呃……没什么，没什么。”卜戈压根没明白楚云修到底误会了他什么，挠挠脑袋讪讪地笑着。 楚云修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到闻一舟身旁问道，“怎么样？” “不太好。”闻一舟侧头看看楚云修，又把视线转向莫西悠，皱眉说道。 “梦魇我不知道怎么找，但西悠的身体情况不好，长时间无法入睡，让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脆弱，如果真有梦魇的存在，那么……” 话未尽，意思却已经明晰，楚云修点点头，弯下腰把莫西悠鼻梁上的眼镜摘下，食指在他的额心处转动了几圈，浅色的流光在他指尖打了个璇，迅速没入莫西悠的额头，楚云修绿色的瞳色慢慢转深。 半晌，楚云修收回灵力看向卜戈，眉头皱得很深，“你确定梦魇又钻回西悠的身体了？” “对啊，非常确定。”卜戈被突然的发问搞得一头雾水，“老大，我虽然修为不咋样，但也不是瞎子，梦魇那么明显的一东西我还能看错？” 闻一舟：“怎么了？” “…西悠身上确实有梦魇出现的痕迹，但那梦魇早就不在了，而且……”楚云修说着，眉头便皱得更深了些。 “而且？” “没什么。”楚云修摇头，看向莫西悠问道：“西悠，你一闭眼是不是会在其他地方醒过来？” “……” 莫西悠没有答话，但身子却是肉眼可见僵硬，仅仅这些反应便已经证实了楚云修的猜测。 “其他地方？”闻一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虽然跟妖族关系匪浅，但此时听来却是茫然的很，“什么意思啊？” “卜戈看到的确实是梦魇残留的梦境，但西悠没办法入睡……不，应该是不能入睡才对吧，西悠，你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吗？” 楚云修眼眸深深，牢牢地盯住莫西悠似乎在判断些什么，倒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一旁的闻一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略过一丝担忧，嘴唇微张，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现在那人已经盯上了你，连宁清都受了伤，西悠，你不会真的认为逃避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吧？” 楚云修的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饭似的，面上始终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莫西悠却是心头一颤，似乎从他那张精致的脸上看出了些许失望，心头一缩，想到现在尚不知什么情况的宁清，莫西悠迟疑了。 如果伤的人只是他也便罢了，但为何要把无辜的宁清卷进来是莫西悠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这段时间与其说他是在担心宁清，更不如说他是心虚。 为自己的隐瞒而心虚。 想到这里，莫西悠的心情却是诡异地平静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直视楚云修的眼睛。 “是，莫家老宅。” 因为没戴眼镜，即使他跟楚云修的距离不过一个脑袋，但楚云修的眼神在他的视线中依然是一片模糊，一阵难言地失落涌上心头。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连同所有的情绪仿佛被一盆冰水彻彻底底地浇灭，连一丝火星都升不起来。 “不知道，发生，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到，看到一个人，他，他是……” 低沉的话语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被染上了诉说着浓烈的不安。 但也就这样了，肩上不重不轻的力度让莫西悠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艰难地抬起头，耳边只剩下楚云修带着淡淡无奈的声音。 “好了，已经够了，西悠，谢谢你。” “……” 被冰水浇灭的情绪似乎起了火星子，很快以燎原之势在他的身体席卷而过，莫西悠原本灰败的脸色被染上了丝丝陀红，但想到某件他到现在都不想承认的事时，那些纷繁的思绪便迅速交织在一起，黏黏糊糊的让他浑身难受。 到底是年纪小，莫西悠的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知楚云修和闻一舟看在眼里，就连里他有些距离的卜戈都忍不住担心。 这孩子这么大的情绪起伏真的可以吗？ “西悠，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或许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楚云修拍着莫西悠的肩膀，难得耐心地循循善诱。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把真相找出来告诉你。”大概是真的不习惯这种说话方式，楚云修恶寒了一下，转移话题也转的十分生硬。 “你现在的身体很糟糕，必须好好休息，好了，闭上眼睛赶紧睡吧。” “老大，你说的轻巧，西悠想睡也睡不了啊……” 楚云修的态度一好，卜戈也就丧失了原本的警惕性，说话也放肆起来，只是在看到楚云修微眯的双眼时，卜戈差点把猫毛炸出来，生生把脸上的表情转为谄媚。 “…那啥，英明神武的您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是吧，西悠，你就放心睡吧，我们老大……” “闭嘴！”忍无可忍地楚云修冷冷地打断了卜戈的喋喋不休，转头对莫西悠说道：“放心吧，那人在你身上留的东西我已经解了，现在睡觉没关系的。” “西悠，我送你回房间。” 闻一舟适时出声，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 “……”莫西悠跟楚云修对视了几秒后，才勉强点头同意，跟着闻一舟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瞬时陷入寂静，只听得到窗外树枝和风纠缠的声音，卜戈像鸵鸟一样，恨不得把脑袋埋在地里，急切地希望楚云修没有看到他。 楚云修瞥了卜戈几眼，冷笑，“行了，装什么装，说说吧。” “啊？说什么？” “你在西悠的梦境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回趟猫族是不是把你之前那一身懒肉给养回来了？” 楚云修托着下巴十分嫌弃地打量卜戈。 “……” 卜戈一时无语，但想到楚云修所问的问题，面色便渐渐严肃起来，“我看到……那个抱着西悠的男人的脸。” “然后呢？” “那张脸跟西悠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他比西悠老上许多。”卜戈见楚云修的反应十分平淡，体内潜藏的八卦因子很快覆盖了理智。 “老大，为什么你不吃惊啊？” “有什么还吃惊的，你莫不是忘了变形之术？” “……” 一时语塞，其实卜戈还真是忘了，毕竟变形之术虽然不是秘术，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的。 “这是天赋技能吧？还算稀奇的。”明白归明白，强词夺理还是要继续的。 “你都说了‘还算’。”楚云修冷哧，“不过，你看到的那张脸跟西悠之间只怕有血缘关系。” 只是顶着那张脸的人按得什么心就不得而知了。 后半句话楚云修没有说出口。 “说起来确实有件事很古怪。”卜戈没有看到楚云修的表情，只摸着下巴嘀咕。 “什么古怪，有话赶紧说，哪学的磨磨唧唧的毛病。” “……”被噎了一下的卜戈也不再拿乔，“是莫擎苍啦，你不觉得西悠跟他一点都不像吗？那家伙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楚云修眼角一抽，没接这句话，莫擎苍是老了些，但年轻时的底子还在，怎么说也是英俊老头一枚，跟尖嘴猴腮不搭边，也不知道卜戈这货从哪里看出来尖嘴猴腮的。 只是卜戈说的这个问题…… “或许，你的猜测是真的呢。” “啊？老大你说什么？” 楚云修扶额，坚决不再这话题上纠缠，“没什么。” “哦。” 知道楚云修敷衍自己，但打不过人家，卜戈只能蔫蔫的应了，此时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转头正看到闻一舟走了进来。 “西悠睡了。”闻一舟如是说。 第084章:思之一也(15) 第八十四章思之一也（15） 司无邪把宁清送回小木屋之后才去接的楚云修。 第一峰是司无邪和伏明煦的私人领地，同地宫宫殿所在的第二峰相临，楚云修难得没招摇，老老实实地站在第一峰最角落的地方等候。 楚云修脸上仿佛压着厚重的阴云，眉心紧锁，没有一丝舒展的迹象，满目复杂。 楚行止这件事上，他是有私心，放走楚行止可能会给司家兄妹带来威胁这一点他是在知晓宁清身世之后确定的。 虽然司无邪有察觉也不计较，但楚云修始终没办法心安。 若是司家兄妹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不会没办法原谅自己，尤其是这段时间，楚云修察觉到自己对宁清的感情没有那么纯粹之后，他的感觉就更加复杂了。 “喂，云修，想什么呢？你这一路上都这个表情。” 白臻抱着一个古朴的梨木木箱用胳膊肘撞了撞楚云修。 “…没什么。” 闻言，白臻把梨木箱子牢牢抱在胸前，连连后退，满目惊恐，活像一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 “你是谁？云修这时候只会眯着眼反问我，“你很闲？”才不会这样！！” 理直气壮地加上动作，颇有些绘声绘色的意味。 楚云修满头黑线地想一巴掌拍上去，考虑到这人还有用，硬是忍了下来。 磨着牙十分冷漠地开口：“闭嘴！” “哦。”白臻不痛不痒地站直身，点点头，“你是云修。” “宁清的情况究竟怎么样？”白臻的打岔让楚云修的注意力稍稍转移，揉着眉心问道。 “怎么说呢…”白臻像抱着宝贝一样紧紧地抱着梨木箱子，面色微沉，作为医者看到病人如此不爱惜身体，总是不满的，即使有些东西并非病人自愿。 “…非常糟糕。如果不是她的魂力比一般魂灵要强上许多，现在的她说是油尽灯枯就已经很客气了。”白臻斟酌片刻，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而且，我在宁清身上看到有咒术残痕，也从我家小徒弟那里的到确定，不稳定的魂魄，加上随时可能爆发的恶咒让她的状态就像满是裂纹的玻璃娃娃，轻轻一碰就会…哗，全部碎掉。” 白臻把箱子转到右手边，用大臂夹着，双手做了个破碎的动作，水红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这么严重吗？” 白臻把箱子拿出来，双手抱着扭过头，正好看见司无邪失措的脸庞。 来人只有司无邪一人，伏明煦不知去向。 “…其实还行啦，宁清本身的魂魄就够强了，而且…我怀疑这千年来有人在稍稍为她修补魂魄。” 白臻跟司无邪不熟，只是看着对方总觉得心酸，忍不住出言安慰。 只是关于有人修补魂魄这一点，白臻不是很确定，“…不过，这个要给宁清检查之后才能确定。” 树荫的原因，司无邪的脸被藏在暗光之中，一时之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良久，司无邪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清冷的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抖，“如此，就先进去吧，这边请。” 楚云修拍了拍还想说些什么的白臻，抬脚跟上。 大概是生死的话题过于沉重，跟宁清关系近的两位在去往寒冰洞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白臻没有说话却是因为他一直在看司无邪，且目光越来越沉，到达寒冰洞的时候，白臻抽了抽鼻子，确定了心中猜想，雪白的脸上便浮现了复杂的冷笑。 水红色的眼睛中带着淡淡的悲哀，瞥见探着脑袋等待的宁清，白臻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 “这边。”司无邪上前把宁清拉在身边，侧身让开了路。 一片刺骨的阴寒之中，众人看见了躺在紫色玄冰玺上的女孩儿。 一时间，空气都沉默了，除了宁清，其他人都心思各异的望着躺在那里的少女。 床上躺的人是自己，宁清的认知特别明确，所以众人诡异的眼神让她觉得浑身发毛，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宁清东张西望无果后，才慢慢把视线转向躺在玄冰玺上的自己身上。 站在自己身边看自己？这感觉极其怪异，上次过来，只是匆匆一瞥，这次算是宁清第一次仔细去看自己的肉身。 躺着的那个约是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青色衣衫，看上去像是古代男装打扮，头发很长，被一根旧旧的绸缎随意扎成马尾。 身体因为长时间呆寒冷的洞窟中，脸上浮着一层清晰的冰，连睫毛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冰霜。 宁清看着脸上诡异的黑色云纹，微微出神，这东西的来历司无邪大概跟她提了一句，这是母亲身上的咒痕，被印在了她的身上。 据说，因这玩意，千年前的她一身灵力无法使用，只能另辟他途，个中艰辛，司无邪说了很多，似乎感同身受一般。 但宁清反而没有什么感觉，没有记忆的她听到这些事，虽有动容，却只当故事听。 真正让她感到心悸的却是前宫主的夫人，她和司无邪的亲生母亲。 尽管司无邪语尽不详且极力压制情绪，但宁清还是有所察觉，她很快把自己身上的咒痕、母亲的恶咒与突然死亡联系在一起。 渐渐在脑海拼凑出一个残缺的故事脉络。 只是她想不通一些东西，如果恶咒针对的是宫主夫人，那她根本不会受到影响，除非，恶咒一开始针对的就是她。 似乎是为了印证宁清的猜测一般，不知情的白臻稍稍研究后，得出了结论，并在司无邪来不及阻止的时候，把血淋淋的真相剖给宁清。 “不得不说宁清的母亲真的很伟大，这个恶咒是针对胎儿的，如果不是宁清的母亲强行吸收了恶咒受，只怕宁清根本无法降生吧。” 白臻的声音把司无邪从沉痛的思绪中唤醒，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时已然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清脸上仅有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水墨一般的眼睛中一滴清泪溢出，沿着她白皙脸颊缓缓落在地上。 明明没有声音，但司无邪却觉得那滴泪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懊恼与无措，如同千年前一般，渗进他的骨血。 恍惚间，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失去父母的稚嫩少年。 白臻到底是白臻，不知道众人为何是这种反应，就暂时抛开，耸耸肩低头要给检查宁清脸上咒术残痕的印迹，余光在司无邪那里凝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司宫主，你的身体状况可比宁清好不到哪儿去，现在牵动心魔，你是想给地宫换个主人吗？” 很鲜明的语言风格，跟楚某人完全一致，倒也证明了妖殿传承之可怕，只是此时的宁清压根没空调侃。 白臻的话，如同冬日里的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将众人从纷乱的情绪之中拉出，反应各异。 “哥哥？”宁清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带着脸颊边未干的泪渍怔怔地看着司无邪。 心魔对于现在的宁清而言是个蛮陌生的名词，但白臻的前半句她是明白的，她十分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因而更担心司无邪。 知晓所有内情的伏明煦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视线从宁清身上划过，嘴唇张合之间却未发一言。 楚云修头疼地揉着眉心，把手掌放在司无邪肩上，帮他暂时压下了翻涌不休的灵力，深深觉得没有束缚的白臻就是一只脱缰了的野马，完全放飞自我。 有些后悔没带素雅过来。 “你哪来那么多话，做你的事。”楚云修没好气地瞥了白臻一眼。 白臻见司无邪身上的气息不在混乱，冷哼一声，耸耸肩，继续做之前未做完的事。 而另一边，宁清仿佛被踩到痛脚的猫一般，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楚云修顿时觉得头更疼了。 “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司无邪跑不掉，白臻也跑不掉，还怕弄不到答案吗？” 此时的宁清眼泪汪汪地看着司无邪，跟千年之前，她到处寻找丢失的他的样子如出一辙，作为理亏的一方，楚云修收敛了许多。 只是当局者迷，从来都是人间真理，向来敏锐的妖殿殿主在不知自己何时处于局中，也不知道此时他看向宁清的眼神都饱含了些什么。 “我没事，清清不用担心。”司无邪抬头冲宁清浅浅一笑，面容没有丝毫破绽，似乎真没受影响。 “……” 想说些什么的宁清看到楚云修暗示的眼神后偃旗息鼓。 宁清也不是傻子，知道司无邪有意瞒着自己，点点头，站了回去，随手抹去颊边的水渍，抿唇静静地看着白臻。 正好白臻已经帮宁清检查完了。 “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这种司空见惯的操作让楚云修忍不住磨牙，“哪那么多废话，快说！” “哦。”白臻无所谓地耸肩，把手边的小木箱摆正了些，收起玩笑的心思，一脸严肃地看向众人。 “宁清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个咒是腐蚀魂魄吞噬灵力，虽然弱化了许多，但威力犹在，一旦爆发，以宁清现在的魂魄力量很难捱过去，而且没有魂魄，这玩意儿吞的就是身体内的生机…” “如果她不能尽早回到身体，她的身魂在彼此的消耗中都会毁灭…但因为她现在没有记忆，魂魄跟肉身之间有个不小的缝隙…” “…好消息呢？”白臻不知是在思索什么，雪白的眉毛皱成一团，楚云修最终还是选择打断他。 “啊，好消息啊。”白臻右手的手背碰了碰左手掌心，“好消息就是，咱们有冰魄啊，这东西暂时可以暂时填补宁清肉身和魂魄之间的缝隙，只是…” 又是一个极长的停顿。 “白医师，您可以把话说完吗？”不止楚云修，连伏明煦的耐性都被白臻的大喘气给消耗殆尽。 “着什么急？宁清的情况太复杂，我得整理好思绪才方便说。”白臻随意地挥挥手，倒也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这么说吧，这枚冰魄能够维持的时间不长，如果用了冰魄，就代表宁清必须尽快恢复记忆，填补记忆缺失完成的缝隙，而且一旦用了冰魄，在冰魄耗尽的时候，宁清没有恢复记忆，那她一样会死。” 白臻指着梨木箱子，顿了顿，抬头望向宁清，“所以…你会怎么选？” 宁清还没回答，冰冷的男声已经插了进来。 “如果…清清不回身体内，也会有危险是吗？” 司无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宁清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是啊。” “冰魄能维持多久？” 楚云修只是把冰魄坑来，并不知道冰魄的时效。 “…嗯，不好说，最多三年吧。”白臻在木箱上比划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 “怎么样？”楚云修看向的是宁清，问的却是司无邪，毕竟不想宁清恢复记忆的人是司无邪。 四族之中鲜有人知，冰山男神司无邪小时候是个喋喋不休的小话唠。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司无邪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冷酷。 在楚云修腾出手去关注地宫的时候，司无邪以百岁之龄用一人之力，完全收服地宫，再次见面，他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想来，司无邪不希望宁清记起来的，就是那段晦暗的岁月吧。 只是楚云修并不赞同司无邪的想法，无论过去如何晦暗，如何痛苦，那都是宁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用冰魄吧。” 宁清接了楚云修的话，她当然知道楚云修问的不止是自己，只是她现在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不用冰魄，她会死，用冰魄，三年内没有恢复记忆，她一样会死，若是三年内恢复记忆，她就可以继续招猫逗狗了。 三个结果，三分之一的生存率，不低了，更何况，她家长官大人还帮她延长了三年的时间不是吗？ “那就行，我们就开始吧。”白臻说道。 伏明煦担忧地看着没有说话的司无邪，抿唇迟疑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 “当然了，宜早不宜迟，宁清魂体状态多维持一秒就多一秒的危险。” 第085章:思之一也(16) 第八十五章思之一也（16） 呼吸都困难起来，可意识却愈发明晰。 下沉仍在继续，宁清只觉得满是痛苦，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当她以为要无止境地往下坠落之时，眼前一阵白光出现，仿佛看到希望一般，她不断挣扎着向那道白光凑近...... “咚”臀部及后背的钝痛，在清晰不过地通过痛觉神经传递到大脑，宁清忍不住哀嚎出声，“好痛。” 清醒之后，眼前的黑暗尽然褪去。 除了清晰的疼痛以外，她还没有对周遭的一切做出反应，四面八方涌来的青竹寒香便包裹了她，抬头对上的是司无邪那双满是担忧的灰色眼眸。 呼吸间清冽的竹香告诉宁清，此时的她正是在司无邪的怀中，而对方冰雪雕成的脸微微龟裂，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 司无邪身上与梦境中完全相悖的气质让宁清忍不住鼻头一酸，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第一次见到司无邪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有那种怪异的感觉。 在司无邪担忧的目光中，宁清终于开口说话。 “哥...渴。”喉咙干涩像枯井，脱口而出的声音喑哑干涩，似乎是年久失修的机器，极其迟钝。 微微一愣，抬手向喉间摸去，与魂灵不同的温度让她诧异地望向司无邪。 “等等，我给你倒水。”宁清的话让司无邪手足无措，只是刚有动作，就被人拦了下来 “住手住手住手，宁清现在的状态不能贸然进食喝水，你想坑死她啊。”被兄妹两人忽略的白臻连忙出声打断。 司无邪听了这话，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更加无措了。 一旁的白臻看着这样的司无邪眼角一抽，什么都不想说，深深体会到整个世界对他森森的恶意。 白臻的情绪宁清并不知道，看着司无邪的表情，心底一酸，扯了扯司无邪，摇摇头，“不喝，我...怎么...了？” 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及其困难，好在宁清这身体还有如何说话的记忆。 “...瑕...清清已经回到身体里了。” 简单的言语，似乎耗尽了半数力气，司无邪将宁清放回床上，抬手揉了揉宁清的发顶，熟悉的触感让他觉得极其安心。 “我......” “好了，你这身体千年没有用过了，说话困难是正常情况，慢慢来，不要折腾。”再次被无视的白医师，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宁清。 “司宫主，麻烦让让，我得看看宁清现在的状态如何。” 白臻不善的语气，让宁清侧目，刚醒过来的她暂时没有摸清楚状况，不过听起来，他...似乎在生气？ 只是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她，司无邪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跟白臻让开路，来给宁清检查。 白臻倒也没耽搁，看看宁清的眼睛，又探了探她的脉搏后，才继续开口，“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还是要做一下详细体检，这身体毕竟千年没用了，谁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完好的。” 白臻说完就径直出去了，也不理会病人的想法，路过司无邪的时候，似乎还哼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宁清还是听到了。 只是，这“娇俏”的一哼，不太符合白臻的人设，宁清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周遭的温度稍稍低了几分，宁清这才回神，望向重新走过来司无邪，在司无邪不放心的眼神中，微微笑了起来，示意自己无事，而后指了指远去的白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显然，白臻实在跟司无邪闹别扭。不过宁清也只是随便找话题，此时的她说话并不方便，即使有许多话向问司无邪也无法说出口。 刚才的提问，她也不知道司无邪是否能够理解。 “没什么，你昏睡了半月，我把他不让他离开，他生气了。”显然，司无邪是明白了宁清的意思，简单的把原因交代了一番。 宁清出生之时，便父母俱亡，小小的孩子几乎是司无邪一人养大的，从牙牙学语到学习走路，都是司无邪手把手教她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司无邪不得不把年仅五岁的小姑娘送到人类世界。 虽然小丫头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心事，但司无邪永远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想法。 只是这一点，宁清是不知道的，此时的她对于司无邪能够准确无误猜到她的问题，有些惊喜，又有些诧异。 这些情绪司无邪看在眼里，无奈地摇摇头，并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宁清。 “半月？” 宁清并没有纠结很久，很快找到了新的问题，只是干涩的喉咙让她发声困难，只能慢悠悠地动动嘴唇，用“唇语”表述自己的问题。 “是，从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吃惊了一小会儿，宁清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周遭的环境，这才意识到她此时并不在地宫，而是在调查所内她的房间。 “那日之后，你便一直不醒，地宫没有医疗设备，只能带你过来。” 司无邪静静地解释着，完全没有打算把当时的事详细说明。 宁清点头，也没有多想，张望了一下问道：“哥，楚云修呢？” 被提问的人脸色微微一黑，好在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宁清也没看出异常。 “死了。” 啊？宁清圆滚滚的猫眼瞪得大大的，水墨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背后诅咒别人，向来时楚行止那类人不入流的作风，怎么，你要学学？” 凉凉的话语带着股奢靡的味道，虽然猜到了来人是楚云修无疑，但宁清还是往声源处望去。 楚云修难得地穿着一身规矩的白色西装，微长的头发懒洋洋地散落在深紫色的内衬边缘，眉宇间仍然是淡淡的不耐，唇角却带着抹沉沉的笑意。 圣洁的纯白，跟唇边深沉莫测的笑意交织，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 这人看上去竟更加妖孽了。 宁清眉心不自觉的微微抽动，虽心里暗骂此人妖孽，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楚云修出现的时候，宁清竟有种心安的感觉。 跟面对司无邪的安心和依赖完全不同。 楚云修走过来，看向宁清问道：“感觉可还好？” 宁清眨眨眼睛，连连点头。 楚云修见状勾唇一笑，“方可那件事还有兴趣继续查下去吗？” “楚云修！”宁清尚未回答，司无邪已经出声喝止，周遭的空气也随之冷了几分。 因为方可之事涉及宁清，司无邪这段日子也专程了解了一下这事。 越了解，就越不想让宁清多做参与。 牵涉到某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和不想见到的人，司无邪无论如何都不像让宁清跟他无任何牵扯。 司无邪的抗拒，楚云修却像没有察觉一般，只定定地看着宁清。 宁清稍稍迟疑，还是抬手拉了拉司无邪的衣袖，水墨般清浅的眸子中满满都是渴望。 袅袅的细烟像接连不断的灰色缎带一般，从香炉中升起，殿内弥漫的却不是悠悠的清香，苦涩又怪异的味道让呆在屋内的人极其不适。 氤氲的气息中，司无邪皱着眉，极度抑制着把那个香炉扔出去的欲望。 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去，手指就要碰到香炉的时候，便被急迫的声音喝止了。 “住手。”伏明煦依然带着面具，但司无邪却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气急败坏。 一把把司无邪的手从香炉上拍开，皱着眉看着他，“我知道这味道不好闻，但你的身体更重要，难不成你想让清清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宁清对司无瑕的名字十分陌生，司无邪和伏明煦便自觉地把宁清当成她的名字了。 不过听伏明煦这语调，即使面具覆面，司无邪也能想象到自家堂哥的表情，他只是想看看这玩意儿还要多久才能烧干净，没想到伏明煦会这时候过来。 默默把手掩在长袖下，也不争辩，只静静地开口。 “哥，伤势如何？” “没事。”司无邪的表情太正派，伏明煦压根没往某人转移话题这方面去想。 至于受伤，是那次司无邪知道宁清差点死在伏明煦手中，赶回来跟对伏明煦大打出手，没有灵力，全是物理攻击。 伏明煦知晓原因后，没有还手，因此伤势看起来蛮严重的。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伏明煦满身被殴打出来的青紫，总不好意思让人看见。 司无邪深谙大人不打脸之道，拳拳到肉，却没有一拳是落在伏明煦脸上的。 脸上倒是有被撞到伤痕，但他带着面具，倒也没人看到。 “等等，我们之前谈论的是你想掐灭药香的事。”伏明煦不咸不淡地把话题扯了回来，“要不是你不喝药，人家白臻也不至于做这东西出来，你没发现白臻每次看到你都是满身怨气吗？” 叉不开话题的司无邪只能点头默认，话唠这东西大概是遗传，尤其是在亲人面前，他是，堂哥也是，只是伏明煦比他还多了一分不讲道理。 因此，司无邪理智地选择不解释。 大概是司无邪太过乖巧，伏明煦反而没了说下去的欲望，拉出椅子自顾自地坐了上去，视线不经意地划过，桌上那枚破碎的铜片，眼神一凝。 镜灵早已消散，只留下破碎的镜体，因为没有见过铜镜本体的样子，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推断铜镜铸成的年份，更不能得知镜灵的年岁。 器物生灵，必是在器物铸成之后，灵体诞生也需要漫长的时间，若是不知道这两个时间，在灵应宫是查不到档案的。 好在那天白臻也在，也刚好白臻对某一时期的东西特别有研究，所以，在司无邪拿出铜镜碎片的时候，就推断出了那东西铸成的年份。 …… 当时，司无邪掏出碎片后，白臻第一个凑了过去。 “明代的呀，怎么损成这样了？” “跟你那些破铜烂铁一样？”白臻热衷收集明代古董这一点楚云修是知道的。 “什么破铜烂铁，都是古董古董！”白臻跳脚，但很快转移了视线，“不过这个铜镜的做工不咋地，大概是市集卖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怎么看出来的？”伏明煦只觉得满头黑线，那破碎片，怎么看都看不出啥特点来。 “材料，质地…”白臻本想解释两句，只是刚出口，就发觉解释起来相当麻烦，挥挥手岔开了话题。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东西不会是明代之前，只是这氧化的也太厉害了吧？它到底怎么生的灵啊？” 灵族作为四族中最神秘的一族，其生灵的条件始终没人说的清楚。 每一个灵族的本体，都是质量极佳，又保存完好的。 但有这两个条件也不一定能让器物生灵。 白臻自个收集的古董，都是多年被精心保存的，多年在人类之间辗转，可千百件古董中，愣是没一个生灵的。 这个铜镜质量一般，损害程度还不小，无论怎么看都不具备生灵的可能。 “如果…有人帮了它呢？”司无邪幽幽的一句话，让白臻觉得后脊发凉。 “谁…谁啊…谁有这个本事啊…” “不，有一个人有。”楚云修皱眉接下白臻的话，“…这世上最了解灵族的人…司无邪，你想说的是他吧？” 楚云修面色微沉，墨绿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 “所以说…到底是谁啊？”这两人的心照不宣让白臻特别好奇。 “沈长歌。”楚云修瞥了白臻一眼，凉凉地给出了答案。 “谁？”白臻愣了一瞬后才恍然大悟地点头。 “灵应宫宫主啊，他的话确实可能，说不定是他看到了这铜镜生灵的特性才把它收集起来的…但是他不是在闭关吗？” “闭关？呵。” 讥讽的语调却带着股凛冽的寒意，司无邪冷冷地看着眼铜镜碎片转身离开。 楚云修也跟了上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白臻和面色凝重的伏明煦。 …… 伏明煦回过神，皱眉道：“之前，我和绍云去找方可弟弟提起的方可常去的杂货铺，那里早就搬空了。” 第086章:思之一也(17) 第八十六章思之一也（17） 伏明煦惨白的脸色，倒不是被楚云修气的，毕竟这位妖类之主三天两头出人意料的操作，四族也都习惯了。 况且脸色惨白没有血色什么的，一向是地宫的标配来着。 夜风渐歇，伏明煦着着楚云修早已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面沉如水，却也没有动怒。 跟在伏明煦身后的人都低着脑袋，像群机器人似的，大概也是习惯这种情况了。 楚云修行事乖戾是出了名的，这种公然抢人的事比起其他的实在算不了什么，左右不是地宫追杀的人，倒也无关紧要。 只是楚云修话语间透出的丝丝信息让伏明煦的心底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什么什么所……莫不是特殊事件调查所？难道……人类世界也出现了什么变故？ 凉风乍起，渐渐地整个树林的鸟啼虫鸣似乎全部消失，四周一片寂静，伏明煦抬头，天空中那轮本就不是特别明亮的月亮，被厚重的乌云慢慢遮住，整片大地陷入了更深的夜色之中。 --------------------------------------一段瘦小的分割线--------------------------------------------- 好痛...... 宁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浑身的疼痛让她没有余力去想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费力睁开眼后，只模模糊糊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和风格极为华丽的吊灯，鼻间淡薄的花香让她的视线慢慢聚焦。 神志回笼，意识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宁清迅速坐了起来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全然陌生的地方，装修风格倒是极其夸张肆意，各种金玉之器堆放着，就连宁清手边的被单都有中凉凉的丝滑触感，丝绸吗？摸了两把后，宁清忍不住猜测，她并没有见过丝绸的样子，只是听他人描述过罢了。 不过，这里是什么地方？宁清扭头，脖颈间酸涩的疼痛让她的意识特别清明，她的记忆尚且停留在自己被人追杀，濒死之时，有人出现打断了，所以......这救她那人的地方？ “呀，醒了？”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从窗口传来，顺着声音望去，宁清被刺眼的日光照的睁不开眼，伸手挡了挡日光，透过指缝才勉强看清楚了些。 巨大的落地窗前寸寸阳光和阳光照射下斑驳的树影散落在那人身上，逆着光，大抵是阳光过于刺眼，从始至终，宁清只影影绰绰看到一个颀长挺拔身影。 “哦，忘了，日落的时候，这边还是很刺眼的。”似乎是察觉到了宁清的不适，那人转身，将落地窗上挂的窗帘拉起一半，刺眼的光芒被遮，宁清这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殷红的薄唇微勾，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衬得其眉眼更加妖艳，及肩的长发被随意扎在脑后，尚有几缕碎发懒洋洋地垂落在额前、颊边，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挺拔颀长的身姿，气度不凡，远远站着，便足以夺人心魄。 若不是宁清听到的声音是个男人，她几乎要以为这是画中走出来的美女。 看清他的面容的那一刻，宁清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但很快便被茫然替代，“你......是谁？” “忘了我？”宁清脱口问出之时，那人已经缓步走近，过程中始终皱着眉，右手十分不耐地将脖颈间那根领带微微扯开，连同衬衫上的纽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走到宁清跟前时，才把手从领带上拿开。 来人微微俯身，凑近，鼻间瞬间爬满了浓烈的白梅味儿，宁清盯着那人白皙的脖颈有些出神。 不是她好色啊，实在是这人个子实在太高，就算附身宁清的视线也得向上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吞了吞口水，在楚云修察觉之前，宁清迅速让自己的视线上移，对上楚云修看不清情绪的眼睛，却愣住了。 原以为他的眼眸是纯粹的墨色，但当他凑近时，才看清这人的眼睛竟是墨绿色，不过颜色过重，让人觉得是黑色。 他眼梢狭长，眸光中有淡淡的风情流转，媚眼如丝，浑然天成，像极了假寐初醒的狐狸，一颦一笑，倾动众生。 太近了。呼吸间那种陌生又浓烈的白梅气息，让宁清那颗自打醒来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小心脏微微跳动。 有些不适，宁清皱眉，掩饰性地干咳两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离这人身上的热气远了些，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 “...不，我知道你是救了我的人，但......你是谁？” 其实宁清压根不确定是眼前这位救了自己，只是濒死之时突然插入的声音确实让她印象极深。 当然，被这位扔到地上的事，她也记得很清楚，自己这满身的疼痛，估计就是这家伙那么一摔得来的，只是这些擦伤......宁清突然有了种不好的猜想。 “救了你？”起身，站在宁清跟前，眉头团团皱起，楚云修盯着眼前这双曾在回忆中出现过多次的如同泉水般清澈的眼睛。确定宁清没有撒谎后，语气略微不爽，“哦，那个啊，算是吧。” 还是没有回答她。宁清不满，起身，眼前旋转的景色和黑白的斑点让宁清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老实待着吧，差点被弥散，能醒过来已然是万幸。”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楚云修，我的名字。” “......”宁清刚想说什么，楚云修已往后退了几步。 “好了，现在就先不要想其他的了，休息吧，你的魂体受损严重，短期之内怕是不能上岗的。” “上......上岗？” “不然呢？我救你干嘛？做慈善吗？”楚云修抱臂，垂眸看着宁清，面上浮起玩味的微笑，“但我也不是压榨下属的长官，等你身体养好了，过来报道。” 宁清脸上的不解，以及被截了话头的郁闷，让楚云修很满意，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子不满稍稍散去了些，“现在什么也别问，待会儿有人过来给你检查身体，你配合即可。” 随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楚云修便施施然地离开了房间，宁清总觉得怪怪的......却说上来为什么，等回神的时候楚云修的身影早就消失在房间内。 直到房门被关上，宁清才收回目光，此时的她依然一肚子困惑，尚有很多问题不清楚，但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思绪也…非常混乱。 虽说魂灵已脱离肉身，但依然会受伤，会死亡，这是万物生灵逃脱不了的法则，眼下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布满裂痕的玻璃杯，稍有不慎，回天乏术。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我可以进来吗？”伴随着小心翼翼地敲门声，一道软软糯糯的女声透过门传了进来，打断了宁清的思绪。 宁清想起身开门，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挣扎几下，才真正意识到此时的她就是根废材，叹了一声，只得对着门口回应一声，“请进。” 房门打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从门缝处探出了脑袋，红彤彤的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好奇，发顶一双毛茸茸的兔耳朵调皮地耷拉着。 兔妖吗？虽然被周爷爷做过科普，宁清看到小姑娘时却还是愣住了，看着人家小姑娘发顶灵活翻动的耳朵微微出神。 说实话，这是她第一见到化形的妖类，榕树爷爷那家伙修为十分不错，但为了蹭妖殿给未化形妖类的补贴，死撑着不肯化形。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宁清可是清楚，榕树爷爷经常给把自己的灵体剥离身体，到城市里闲逛来着。 只是妖类化形，向来都是完全化形，外表跟人类、鬼魂相差无几，这小姑娘怎么还留有妖类特征？化形不全？半妖？还是...... “你现在觉得如何了？”在宁清乱七八糟地猜测期间，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到宁清身边，小手轻轻地碰了碰宁清的脸，水红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宁清吞了吞口水回神，“...还，还好吧。” 眼前的小姑娘眨眨眼，唇角勾起天真的弧度，水红色的眼睛中带着跟她外表及其不符的光芒，似乎是……她眼前的是个玩具？！？ 这种陌生的光芒让宁清冷汗直冒，再看看小姑娘带着薄手套的小手和手里提着的那个白色的小箱子，宁清恨不得拔腿就跑。 “嗯，你躺下，我给你检查检查。”只是宁清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小姑娘一根手指头仰面桶回了软软的床褥上。 “……”宁清看着小姑娘笑嘻嘻地蹭上来，宁清不由打了个寒颤，由衷地想离着小姑娘远一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动弹，整个身体仿佛被坠着沉甸甸的铁块一般，竟是半寸移动不得。 “嘿嘿嘿.......无根之魂啊，不可遇亦不可求，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亲自研究一番唉，楚云修那小子倒是难得做了件好事呐~~” “你......你，你要做什么？”看着小姑娘染上兴奋光芒的水红色眼眸，宁清后脊陡然升起一层冷汗，下意识地在指间凝出灵力，戒备姿态十足。 “哎！你现在不能用法术，你差点灰飞烟灭知道不？”小姑娘连忙掐断了宁清指间的法术，煞有介事地告诫道。 竟然……被掐断了。宁清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由于没有专门的培训，她的法术虽然不精进，但在墓园已经没有敌手，从她醒来到现在，还没有碰到过法术被掐断的情况，天外有天的事，宁清也清楚，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哎呀，你不用在意啦，灭魂大阵下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只是暂时不能使用法术而已。”兔妖医师素雅，似乎知道宁清在想些什么，很坦然地跟宁清解释。 “……”宁清的视线看不到素雅正在倒腾的小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耳边的金属碰撞声却尤为清晰，“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啥，给你检查下身体，虽说楚云修给你用了回天丹，但你魂体受损太严重，到今天为止，你已经睡了半月之久了，现在看上去无恙，但你自己也察觉到了吧，你现在的状况并不好。” “是，是吗？”宁清压根没想什么，只嘴角抽搐地看着小姑娘嫩嫩的小爪子从箱子中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慢悠悠地向自己过来，连忙出声阻止，“检查我没意见，但你确定你不是想要解剖我？！？” “啊...对啊。”素雅捏着手术刀的小手一顿，满是遗憾地眨巴着水红色的大眼睛，“呃...不是啊，你躺着，不解剖你，我是多么善良可爱的医师啊~” 见鬼个善良可爱，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宁清看着素雅遗憾的脸，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这里是特殊事件调查所哦。”素雅一边按着宁清的身体，一边笑眯眯地说着，宁清这才意识到她在脑袋发懵的时候把疑问说了出来。 “...特...特殊事件调查所？”陌生的名词让宁清短暂的忘记了挣扎，素雅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迅速施法让宁清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看着宁清脸上震惊的神色，素雅捂着嘴，满意地笑了，“嘿嘿，不用在意哦，作为补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言语中的每个气音，加上兔妖医师这张极具欺骗性的嫩脸，显得特别可爱，可宁清却恨不得挠得这姑娘满脸桃花开，挣扎了几下，确定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后，宁清哼了一声，安静了，只是眼神中的不满化作绵绵的针刺向素雅，只是被刺的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 素雅轻飘飘地拍了拍宁清的脑袋，笑眯眯地露出两颗洁白的小兔牙，“乖啦，调查所是楚云修刚刚接下的...嗯，虽然很不想承认，楚云修是长官，我和闻一舟那小子是医师，还有一妖一灵，你以后就你能见到啦......“ “要不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素雅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却不是针对她话语中提及的那个人，“嗯...还有个人类小孩儿...总之，你不喜欢就不要勉强接近那孩子...你的态度很可能伤到他的。” 第087章:思之一也(18) 第八十七章思之一也（18） 特殊事件调查所长官对于很多人而言或许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位置，但对于楚云修而言，是鸡肋，也是烫手的山芋。 楚云修任职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引起隐世家族中那些排斥异族，冥顽不灵的老头们的忌惮。 想到这，闻一舟就苦笑一声，如果不是那些老家伙的忌惮，他也没机会待在这师弟身边，更轮不到他到这里做“卧底”。 其实，特殊事件调查所存在已有百年，一直秘而不发，只是单纯同掌权者合作，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是这种模式。 这种事件往往是妖、鬼、灵作祟，人类插手不得，就像那群老家伙所说的，异事就该有这些异类来查。 只是说归说，那群老家伙也不敢把真正把自己的安危交到这些“异类”手中，于是，这个调查所的长官之位就十分重要了。 地宫向来排斥人类，灵应宫又隐世不出，所以调查所一直由人类和入世的妖类共同掌管。 百年来，已经换过无数名字的调查所让知晓非人物种存在的人类，从最初的忌惮，逐渐转为接受。 到了当世，科技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人类能自主处理的事情更多了，调查所便只单纯的处理那些非人所为的事件，人类同妖类的关系也渐渐好转。 只不久之前，闻一舟和楚云修的师父连同掌管调查所的人类长官双双横死，这让两族的关系瞬间紧张起来。 本来调查所的任命就是万众瞩目，可偏偏此次接手调查所的妖类长官却是妖类之主，如此，那些一向排斥异族的老家伙们便跳了出来，嘀嘀咕咕的没完没了。 若不是隐世族那位掌权者一力推荐，力排众议，这事绝对落不到楚云修手中。 当然，如果不是调查他们师父的横死原因，他家讨厌纷争的师弟楚云修对这位子可是嗤之以鼻来着。 只眼下，妖类长官已经入职，那位由隐世家那位掌权者直接任命的人类长官至今没有露面。 也因此，调查所内人员的安排便由楚云修直接安排，楚云修个性乖戾，不喜为人所控，那些老头想插些人手也是困难重重。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把对隐士族相当重要的闻一舟塞进来。 好在调查所内都是可以信赖的人，如若不然，楚云修的位置就太过被动了，长长地叹了一声，闻一舟推开眼前的门走了进去。 -------------------------------------------------------------------------------------------------------------------------- ........ 在颐和墓园内被多人称为小混蛋的宁清，终于挣开了素雅灵力的压制，而身体检查也在宁清的宁死不屈和不断抗拒中结束了， 素雅撇着嘴十分委屈地看着宁清。 只不过宁清的视线从不在她这里，倒是做了一番表情给“瞎子”看，素雅翻了个白眼，拉开椅子做了上去。 一室的静默中，素雅看着梗着脖子不说话的某人，忍不住眼皮一跳，觉得这小女鬼梗着脖子的样子有点眼熟，像极了自家师父养的那只龟毛的小奶猫。 想到被小奶猫折磨的日常，素雅抖了抖，“好啦，好啦，你恢复的不错，只是灭魂阵让你的魂魄受损严重，须以温养为主，尽量不要使用术法。” “嗯。”宁清点头应了，见素雅似乎恢复正常，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无根之魂是什么东西吗？” 素雅一听，顿时愣了，“你不知道？” “是啊。” 素雅闻言，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走到宁清跟前，将手放在宁清额上，闭眼。 额上的暖意，如同温热的水，缓缓流遍全身，宁清知道这是素雅在探知她的魂体情况，也没有去抗拒这种力量。 许久之后，素雅后退一步，站在宁清跟前一脸正色地问道：“你...是没有记忆吗？” “是。” “........”素雅的表情晦涩难明，宁清略有不安，“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也不算啦，只有生前犯下大错的人类，化魂之后会被地宫审判司强制洗去记忆，无根之魂的是自行剥离魂魄，根本没有失忆的可能，你这状况还真蛮奇葩的......” 素雅说着就忍不住皱起了眉，一丝疑惑在面上闪现，在宁清的视线转过来时，萌萌的兔妖医师又挂上了标志性的甜笑。 “哈？”宁清压根没有看到素雅脸上的表情，却憋了满肚子的疑惑。 素雅托着下巴想了想，半晌之后，才继续解释，“这么说吧，你知道魂灵的由来吗？“ 宁清点头，这一点周爷爷跟她详细说过。 “人类死后，魂魄同肉身被强制剥离，化作魂灵，也就是我们平时所称的鬼，而无根之魂却是自行剥离魂魄的，说白了，无根之魂之所以不受地宫管辖，便是因为，他们的肉身一息尚存，压根不需要地宫供给。” “不过能够做到自行剥离魂魄的便只修行之人，普通人压根没有这个能力。”素雅道。 “呃......修行之人？”宁清完全是一头雾水，关于人类修行一事，她只听墓园里那位中度中二病患者小伙伴张人杰说过，但现世似乎是没有的。 至少，张人杰给她讲过那些故事之后，墓园众人担心宁清被误导，会悄悄过来重新给她普及各种常识，而那些常识之中，根本没有人类修行者存在的痕迹。 似是看出了宁清的疑惑，素雅解释，“啊，不一样，现实是人类想要修行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当代科技发展到这种地步，修炼者早就不存在了，而且没有人带路，普通人连修炼的门都入不了，不过，现在有没有修行者的存在谁也拿不准。” 素雅瞥了眼正在思考的宁清，又想到地宫多年追杀的无根之魂，干笑一声，转了话锋，“其实说白了，无根之魂同普通鬼魂最大的区别便是肉身未死，且化魂便有修为，而普通鬼魂则需要修炼才行。” “那妖类呢？”榕树爷爷剥离魂灵到处乱窜，不也算无根之魂了吗？ “妖类的魂体只是能暂时离开本体而已，若魂体于本体剥离时间过长，会发生不可逆转的伤害，妖，无法成为鬼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肉身未死？我还活着？！？”宁清将素雅这乱糟糟的语言拼凑起来，如同一块块细小的沙砾慢慢堆积，凑成一小块碎片一般，只是内容太少，一切尚未明朗。 “打住。”素雅看出宁清在想些什么，挥手打断了小女鬼的“奇思妙想”。在宁清略微失落的眼神中解释道： “魂魄自己去找身体这一点就是胡说八道，除非你自己想起来你的肉身在哪，不然倪永远都会是这种状态，不过也不用担心，你的魂体其实还算健康...吧？” 说这话的时候，素雅自己都不太确定，宁清的状态很奇怪，至少她离开师父单独行医之后没有碰到过类似情况。 想了想，素雅才问道：“…呃...你这种状况多久了？也不知道你的肉身是否完好......” 宁清茫然地摇摇头，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素雅挑挑眉，凑近宁清，细细打量一番后，煞有介事地下了定论，只是言语间还是有些含糊，“其实若是这么说，你之前大概不是个普通人，就算不是...”说到一半，兔妖医师眼珠一转，绕开了没说完的话“...至少也得是个修行者。” “是吗？”宁清喃喃自语，虽然奇怪，但也没想太多。身份什么的，没有记忆瞎猜是不行的，眼下更重要的反而是那些失去的记忆。 素雅抬眼看了宁清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通一般，不过在当事人面前，作为一只合格的医师，素雅依然做到了不动声色，在宁清反应过来之前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楚云修那家伙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说是可以让你暂时伪装成人类的.......也可选择要不要接受人类情绪的波动......嗯，我找一下啊......”说着，素雅便打开手边的小箱子翻找起来。 “啊？什么？”宁清远离人群已久，初闻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东西，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啊，是啊，你以为，楚云修那只铁公鸡救你是为了做好事吗？”素雅雪白的耳朵一抖，哼了一声，见宁清似有怀疑之色露出，也知这姑娘初醒就遇到这事怀疑也是正常，虽然在心底暗骂楚云修不靠谱，嘴里还是为某人说了好话。 “那小子为人是很讨厌没错，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想起这姑娘没有记忆，素雅又骂了楚云修一次。 “...那小子龟毛任性讨人厌，挑剔可恶不要脸，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妖们都很敬重他，他若有心害你，也不会用回天丹那么珍贵的药...呃...“素雅吐槽一时没有刹住车，反应过来后就闭嘴不言。 “回天丹？”宁清倒是很及时地抓住了字眼。 “啊，我说了什么吗？”素雅眨着水红色的大眼睛，满脸懵懂，一看就是敷衍，好在那个被她随手丢进医药箱的东西找到了。 为了转移宁清的视线，素雅迅速把翻出来的小玉扣塞到宁轻手里，“找到了。” 凉凉的温度瞬间吸引了宁清的注意，也暂时忘记了刚刚的话题，视线牢牢地定格在小玉扣之上。 小玉扣质地水润，精致漂亮，阳光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一看就是不是凡物，但宁清却根本没时间去欣赏小玉扣的精致漂亮。 在她看到小玉扣的一瞬间，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却又怎么也抓不住，那股难以言状的钝痛如藤蔓一般，一寸寸在心上收紧...... “宁清，宁清，宁清，你怎么啦？”宁清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身为医者的素雅，接连叫了几声后，这姑娘看上去竟有些失魂的样子，不过她已经是魂儿，再失...恐怕要灰飞烟灭了。 “嗯？”宁清听到声音后，混沌无声的双眼才慢慢恢复亮光。 素雅没有回应她，只是抓起宁清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掌心，细细探了探，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素雅这才叹了口气，“好在没事，你眼下的状况，绝对不是表面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不管怎样，还是小心点吧。” “嗯，我明白，谢谢。”宁清压下心中的疑问，笑了笑对素雅的善意表示感谢。 “哎，别，我这人最怕听见谢字，你如果真要谢我，就让我........”素雅脸上浮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微笑，宁清一抖迅速转移了话题。 “嗯，这个东西怎么用？” “啊，这个啊......”素雅失望地撇撇嘴，“...楚云修那家伙说只要给你，你就明白了。” “哈？”宁清接过小玉扣摩挲一阵，那种莫名地熟悉感又一次涌了上来，她.......好像真的知道怎么用。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研究下。”素雅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将东西装好，迅速离开了。 素雅的离开，宁清似乎没有察觉，她正痴痴地看着掌心的那枚小玉扣，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如影随形。 思索间，小玉扣似感应到什么似的，泛着清幽的翠色光芒缓缓浮了起来，停在宁清的额前，在半空中缓慢的旋转两圈之后，没入宁清光洁的额头。 一股暖流的突然闯入让宁清的意识彷佛浸在温水中一般，从没一会儿，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宁清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光芒从额头溢出，缓缓遍布她全身，没一会儿，翠色欲流暖光便将宁清整个人都包裹在内，看上去看上去像极了一枚发光的大鸡蛋。 漆黑的房间内只剩那枚散发着翠色光芒的“大鸡蛋”，不知过了多久，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那枚硕大的翠色光球，像一块风化的石头，化作光斑在漆黑的夜里一寸寸剥落，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之中。 潞城郊区，环境清幽的三层小别墅，是楚云修在怼遍隐世家老顽固之后定下的调查所新址。 这些不算什么，令人咋舌的是，这地方是闻名全国的富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