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仙驾到》 1嫩炒青悄悄问世 “茗儿,你采了那么多芽头,可都糟蹋了,这可都是能卖好价钱的!”清妙真人心疼道。 “真人,茗儿可没有胡闹,过几日你便知。”苏茗抱着一竹篓的鲜茶叶就往观里跑。 道观靠着后山的茶园制出的茶吃饭,听清妙真人说,观里的茶极好,京都的权贵人家每年都把茶给包圆了,所以道观的日子靠着卖这些茶叶才算好过点。 但苏茗喝过一次以后,暗自可惜一片大好的茶园。 看来需要拯救这片茶园的方法,只有苏茗露一手了。 把鲜芽头细细的摊在竹簸箕上,足足有两个簸箕才够。别看两个满满簸箕的鲜芽头看起来多,等制成干茶就没多少了。 把簸箕摆在院子里的阳光下,苏茗去找了口大铁锅,才十二岁的小身子,拖着铁锅去清洗时苏茗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废了。 把铁锅洗干净后,苏茗又去搬了把椅子,放在灶台前,耗尽洪荒之力终于把大铁锅架到灶台上。 完成这一切的时候,道观里的道姑们还在后山采茶没回来呢! 现在也还不到正午,苏茗蹲在簸箕前轻轻翻动茶叶,时不时拣出一两片不合格的芽叶。 直到道姑们都采茶回来苏茗还蹲在院子里。 “哎哟!咋们茗儿都会制茶啦!”几个年轻的道姑也在院子里晾晒茶叶,还不忘打趣苏茗。 “茗儿若是想学制茶,可以跟清妙真人学,真人制茶的功夫可是出了名的。”这话倒不假,整个道观能以制茶闻名,全是清妙真人的功劳。 “我就是玩儿,哪敢劳烦清妙真人?”苏茗不愿多说,等她把碧螺春制出来,谁跟谁学制茶还不一定呢! 终于等到了下午,苏茗的两簸箕芽头全都被晒得蔫蔫的,这才把两个簸箕的芽头全倒进竹篓里。 不顾道姑姐姐们的打趣,苏茗把竹篓抱进厨房。 完了,自己也不会生火呀! 苏茗只好跑去找奶妈。 “好奶妈,你帮我去厨房生火吧!”苏茗撒娇道。 “哎哟,小姐呀,你若想吃什么跟奶妈说,奶妈给你做,你怎么能自己跑到厨房去呢!”奶妈听到苏茗要进厨房,着急得不得了! 就算被养在道观里,就算是私生的身份,小姐也是高贵的血脉,怎能进那等地方。 “奶妈,我不做吃的,我是想制茶。”苏茗很无奈。 “制茶?你年纪小小制什么茶,想喝茶跟清妙真人讨点就是了。” 奶妈还是不同意。 “这不快到爹爹寿辰了?我想亲自制茶送给爹爹。”苏茗只得祭出王炸。 “小姐,你可算开窍了!”奶妈激动得热泪盈眶。 “对对对,不管做得好不好,你亲手给老爷制茶,他喝着还能不念着你?你也长大了,是该想法子让老爷把你接回去了。”奶妈吴氏这会比苏茗还急,拉着苏茗的手就往厨房去。 “小姐,你制茶就用这铁锅?”吴氏有点头疼,敢情自家小姐连茶是蒸出来的都不知道。 “没错,奶妈就负责帮我生火和控制火力就行。”说完的苏茗抱着一旁的竹篓就爬上凳子上。 “小姐,这制茶呀可不像炒菜,要不咱们让清妙真人先教教?”吴氏婉言劝道。 “哎呀奶妈,你就先按我说的做,如果我做不成,我再找清妙真人,要是我自己啥都没试过就去求助,那也太不诚心了。”苏茗撒娇兼忽悠。 吴氏想想,小姐这话也有点道理,难得是她终于对自己的事上点心了,还是好好配合她,免得她又心灰意冷。 没多久,伴着炊烟袅袅,灶子的火便旺了起来。 铁锅被烧得滴水不剩,苏茗伸出手靠近铁锅试探升起热气的温度。 “奶妈,待会尽量让这锅维持我需要的温度,不可过高或过低,至于怎么维持,你自己看着办吧!”感觉温度差不多的苏茗开口交代。 以前炒青时都是用电炉,温度都是设定好的,控火这么专业的事,苏茗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可不会。 只见苏茗把竹篓里的茶叶都倒进锅里,赤手空拳就开始翻热锅里的茶叶,吴氏惊叫道“小姐你怎么不用铲子呀,当心手烫着!” 苏茗连头都没抬,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手不离茶,茶不离锅,揉中带炒,炒中有揉,炒揉结合。 两只青葱的纤长嫩手在锅里时而抖,时而翻,时而揉,时而搓,嫩绿的芽在苏茗的双手间飞舞,香气渐渐散发。 苏茗灵活的双手把吴氏看呆,直到闻到浓郁的茶香才回过神。 原来小姐已经偷偷学会了制茶,这制茶的法子真是奇特,莫不是清妙真人为了帮小姐,而教的新法子?不过这茶香真浓,真好闻。 “奶妈快,温度下来了,锅不够热。”苏茗察觉到锅温开始下降,着急大喊。 吴氏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火,赶紧添柴加薪。 别看苏茗就在锅里看似这么一顿胡乱操作,其实已经在三次温度变化中进行了四道工序:杀青、揉捻、搓团显毫、烘干。 就在吴氏深深沉醉于茶香中时,苏茗捧起锅里上层的茶叶放到一旁的簸箕上,接着拿起一旁的一把小苕帚把锅里剩下的茶叶扫出锅,茶叶全落在锅边的簸箕上。 “可以熄火了!”嘴上说着话,苏茗手上也没闲着。 跳下灶台把簸箕拿下来,轻轻的晃动,簸箕里的茶叶被轻轻摇散,不再堆在一起。 “小姐,这茶真是太香了,老奴从没闻过那么香的茶。这回老爷一定能把你接回去。”都不用喝,光是闻这香气吴氏就能断定这是上上等的好茶,比她见过的所有茶都好。 “这茶现在还不能喝,得晾一晾,下下火。”苏茗小心的把簸箕捧回自己的厢房。 吴氏赶紧熄了火,也跟回屋里。 “小姐,这茶不用喝,光是闻就有够享受的,这可是清妙真人教你的法子?”吴氏凑在簸箕旁贪婪地吸着茶香,不舍得远离,仿佛没把茶香都吸完会浪费似的。 “我制出这茶的事,可先别外传,等过后我拿给清妙真人品过再说。”一竹篓的鲜芽,制成的干茶不过三两左右,可不能让那些道姑姐姐给抢光了。 “我晓得哩!这么稀罕的制茶法,清妙真人教给了你,如若让旁人晓得了自然要妒忌的。”吴氏会错了意,但苏茗只是笑笑并不打算解释。 2千金不换碧螺春 这个朝代没有玻璃杯,绿茶不适合陶碗或紫砂碗,瓷碗倒是合适,但道观里没有。 顾不了那么讲究,苏茗拿了个陶碗和装在小竹罐里的碧螺春敲响了清妙真人的门。 “茗儿拿了个碗,这是要干什么?”清妙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虽然平时对道观里的道姑颇为严厉,但对苏茗一直都很是温和。 “茗儿想给真人泡茶喝。”苏茗笑眯眯的道。 “泡茶?茗儿是想要煎茶吧!”清妙从小就教苏茗识字学医,却没教过她煎茶。 看来妮子长大了,想学煎茶了。也是,十二岁都过了,也是时候学了。 “不是煎茶,是泡茶。茗儿捣鼓的新喝法。”苏茗知道自己想让后山茶园的茶都能做成更好的茶,必须先得到清妙真人的认可。 “泡茶?茗儿还没学会煎茶,就先自己发明新喝法了?”清妙真人笑这小人儿的异想天开。 “真人你就试试嘛!茗儿很用心的呢!”苏茗知道清妙对她最是纵容。 “好吧,且让我看看茗儿的新喝法。”清妙让出位置,坐到桌子对面,把烹茶的位置让给了苏茗。 旁边的火炉上水已烧开,冒着热气,苏茗跪坐好便把水壶移到桌上,还打开盖子。 从身上掏出小竹罐,轻轻拔出堵住罐口的布塞,用小木勺舀出一勺干茶递到清妙面前:“请真人赏干茶。” “你这鬼灵精还捣鼓出那么多花样!”清妙笑骂,接过了递过来的木勺。 只见勺内茶叶条索紧结,蜷曲似螺,边沿上一层均匀的细白绒毛。这茶和平时的茶完全不一样,这是哪来的? “这茶……”清妙就要开口,不料却被苏茗打断。 “真人莫问,细看,细闻,细品。等茶品完,才能发问。”苏茗神秘笑道。 把水壶的水倒进陶碗里,苏茗端起碗倾斜着轻轻转动,确保每个陶碗地方都被热水润过。 润完碗的水被苏茗倒在一旁地上。 没有相关器皿,真的是麻烦。 伸手拿回清妙真人手中的木勺,把勺里的干茶投进陶碗,轻轻晃动,让干茶和带有余温的碗更多的接触。 “请真人闻香。”这次苏茗把碗递给了过来。 接过温热的陶碗,清妙把陶碗置于鼻下。 怎么会这么香,刚才在木勺里还未闻到有香气。 这次清妙没有再开口,只是用心嗅赏。 “请真人把碗还给我吧。”苏茗很满意清妙真人的陶醉。 把碗放在桌上,苏茗却没了动作,就这么安静的跪坐在蒲团上。 清妙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不是要给我喝茶吗,怎么不动了?” “等!”苏茗一脸高深,一本正经的装神弄鬼。 “等什么?”清妙莫名其妙。 “说好了不问,真人不许再说话了。”苏茗就是不说。 清妙只能闭口。这茶从未见过,干茶未煎便比寻常煎好的茶香气更甚,也不知道这妮子从哪弄来,且看她玩出什么花样。 过了一会,只见苏茗提壶低冲,热水注入陶碗,茶叶在碗内翻飞。 “请真人观形。”苏茗把碗推至清妙面前。 水七分满,热气袅袅,香气四溢,茶叶随水平静沉入碗底,细芽缓缓舒展。 没一会,细芽如刚采摘般尽显春意,茶汤微黄。 “请真人再闻香!小心烫鼻子哦!”苏茗调皮提醒。 未低头茶香已冲鼻而入,低头细闻,竟有花果香,芬芳馥郁,浓烈却不浊,香气清新。 “请真人品茶!”苏茗再度引导。 捧起陶碗,轻轻一小口,舌底生津,甘甜顺口,,吞咽后有回甘。 “好茶!”清妙忍不住开口赞道。 “不急,再稍等片刻。”现在茶味还淡,还没到最好的时候。 这次清妙没再开口多问,耐心等候。 不多时苏茗再次开口:“请真人再品。” 此时的茶汤入口,比第一次品多了一份醇,滋味更丰富。 “真人,此茶和平时的茶比如何?”看到清妙一脸陶醉,苏茗得意的问道。 “世间竟有如此好茶,平常茶哪能与之相比?不知茗儿从何处得来?”清妙对于制茶煎茶向来自视甚高,这也是源自她精湛的技艺,但今天这碗碧螺春,让她心服口服,对此茶的制茶之法心神向往。 “这是茗儿前几日制的茶。”得到肯定的苏茗骄傲的等夸奖。 “你,你……”清妙竟说不出话来。 “此茶条索紧结,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产于春季,故名碧螺春。”苏茗要让碧螺春在这个世界也成为世人皆知的名茶! “碧螺春?碧螺春!真是好名字!”清妙已是忍不住伸手拿过桌上的小竹罐,又舀了一勺出来观赏,果然如苏茗所说,根根卷曲如螺,白豪尽显。 “此茶喝完这碗,还可再泡两回,一共可得三泡。每一泡滋味不同,变化之间的享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呀!”苏茗示意清妙不要过于珍惜碗中之物,不舍品饮。 又喝下一口茶汤的清妙惊喜万分:“就是不同时候每一口茶汤滋味都有所变化,竟然还能再得两碗,还有更多变化?” 在苏茗的介绍下,清妙完整的体验了碧螺春三泡的美妙体验。 “其味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个中滋味令人欲罢不能。”苏茗帮清妙回味此中滋味。 “这碧螺春你是如何制出?”清妙最想知道此茶的制法。 “此茶用炒青法制成。”苏茗并不隐瞒,她就是想要推广这种制茶法。 在她没来到这世界之前,人们早已摒弃了蒸青这种古老的制茶技术,大多用炒青和烘青之法制作绿茶。当然,这个世界制茶之法只有蒸青,还没有依据不同的制茶法分类,目前所有的茶都是绿茶。 “炒青?如何制作?”清妙恨不得现在就让苏茗制这碧螺春给她看。 “真人若想了解,明日茗儿便制作给您看就是了,现在哪里说得清?不如咱们聊聊,如果拿这碧螺春向京都的贵人们兜售,不知是否可行?”苏茗终于把话引到点子上。 “若此茶拿出外面售卖,我想,应该会让人千金不换吧!”清妙没有说出来的,若这茶问世,或许会惊动世人。 “那要不我教道观里的所有人学会制此茶,我们以后茶园里的茶,全制成碧螺春?”苏茗生怕清妙不同意,毕竟碧螺春现在还不被世人所知,如果卖不出去,道观的生计可就断了。 “你愿意把此茶制法教授众人?”清妙惊骇,这孩子不知道此茶制法或许可以让她富可敌国吗? “当然,我希望能大量出产此茶,让所有人都知道碧螺春,让世人都能喝到如此好茶!”苏茗一脸坦荡,眼神有光。 3苏茗的宏大理想 “此茶甚是精妙,平素里我们煎茶后都要放盐等调味品来提升口感,而碧螺春滋味醇厚,香气浓烈,完全不需要佐以调料辅助口感,便于观嗅品皆可满足,你可知这茶问世,有可能将改变今后的吃茶方式?”清妙必须让苏茗明白,她这碗碧螺春能带来的影响。 “真人,我知道,我就是想让大家都能喝上更好的茶!而且盐贵,这也是很多贫苦人家吃不起茶的其中一个原因,碧螺春不需要盐,大大减低了吃茶的成本,于国于民都是好事。”苏茗才不怕舍去一个碧螺春的方子,她会制的茶上百种,只要有合适的茶树品种,有适宜的气候和地理环境种植,哪种茶她制不出来? 清妙的眼睛湿润了:“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竟不知你何时竟有如此胸襟气魄,民族大义,还自己偷偷研究出如此精妙的制茶之法!” 苏茗脸红尴尬不敢接话。 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天,虽然继承了身体原主苏茗的记忆,但仍旧怕自己言多错多,还不如闭口不言。 “既然你知道此番把碧螺春的制法公诸于世意义重大,那本真人定会助你一臂之力!”清妙此时胸壑已是豪情万丈! 苏茗躺在床上很是恍惚。 自己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研究生,就读于湖南农业大学茶学系,成绩很好,经常跟在教授身边全国各地做茶树栽培和茶叶制作研究,也经常被分派去各地去帮助当地茶农更科学的种植茶树和提高制茶技艺。 在一次分派的途中,苏茗所搭乘的班车发生车祸,醒来便来到这个世界,灵魂进入这具才十二岁高烧小女孩的身体。 在醒来的这半个月,小女孩原本的记忆才彻底和自己融合,了解了这个奇异的世界。 这里似乎是古代,但却不是苏茗所认识的任何一个朝代,或许这是个平行世界。 这里的地理位置是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京都的郊区。 这个国家叫唐国,文字语言习俗都跟汉朝很相似,但却如唐朝般繁荣强大。 这里和唐朝一般是君主制,人分三六九等,茶是这个国家唯一的饮品,当然了,开水不算。 可这里的茶文化却和唐朝那般只有蒸青绿茶,吃茶方式也只有煎茶一途。 可以说是只有富贵权势人家才吃得起,一般的殷实之家也只能偶尔享用,不可当成日常饮品。 来到唐国的苏茗很想用自己的茶学知识,改善这个国家的饮品质量,更希望能推广以礼为根本的茶文化。 这么宏大的理想,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女儿身怎么实现? 最好的推广方式首先应该让权贵们接受,并带动新吃茶方式的潮流,再带动市场,以市场之需推动茶农们前来学习新的制茶方法。 茶学专业可不只是学习茶树种植和制茶技术,还需要学习茶礼,相关茶文化,茶艺,评茶甚至茶叶市场销售以及进出口贸易。 所以苏茗并不是一个只知道种茶树制茶叶的技艺人,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知识完成这个宏大的理想。 迷迷糊糊的睡去,再醒来天色已破晓。 “今天我先看你制一回碧螺春,先看看都有哪一些要点,整理出来后再教授众人。”清妙想得倒是很周到。 “这样最好啦!此制茶法还需要一些特别的用具,到时还需提前准备才能更好的教授和制作。”苏茗也觉得在设备没准备好,也没给众人上课前,直接教授是很难有效果的。 用过早点,苏茗和清妙真人便竹篓背在胸前去往后山茶园。 “昨天您喝的碧螺春是用纯芽头制作而成,按正常的标准,取一芽一叶足以,并不需只采芽头。” 说着,苏茗便开始动手采摘。 “采摘时不可用指甲掐断,必须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揪断。”一边采摘,苏茗一边给清妙做示范。 学会了的清妙开始进行采摘。 只见苏茗动作很快,两手齐发,左右开工,眼疾手快,不一会便采摘完一竹篓。 …… “快到清明了,我想先做出一些拿来送给往常和我们买茶的各府,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订购。” 苏茗觉得可以先看看市场反应。 “万一订货量大,现在只有你能做出碧螺春,我们怎么完成交货?” 清妙学了很多天都没能完全掌握,而其他人更是没接触到碧螺春的制茶法。 “我们可以限量订货,此番只为推广,每个府上限定两斤。”苏茗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如此甚好,如此限量,物以稀为贵,反倒能制造舆论。”清妙对此法很是赞同。 才两天,苏茗就制出了5斤上好的碧螺春,全是一芽一叶的上品。 “送出去倒是不难,可他们不会喝呀!”清妙对此很是为难。 各府皆是富贵权势人家,不可能让对方主子前来品鉴,也无法轻易的进入为其演示。 “这个简单。只要让他们回去倒上一碗热水,等上半柱香的时间,将一勺茶叶投入碗中,再等一柱香便可品饮。”苏茗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绿茶的冲泡最是简单,没那么讲究也不会太影响口感。 “这效果可不就大打折扣了吗?”清妙舍不得好茶被糟蹋了。 “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喝到此茶的精妙,便请派人来学,或是我们可到府中教授。我相信如此与众不同的好茶,他们一定不会不感兴趣。”喝过这里所谓的上等好茶,苏茗对碧螺春很有信心。 “那好,我立刻派人到各个府中送茶。”清妙赶紧去分派人手。 当天下午,五斤碧螺春送到十户人家。这十户人家是和道观买茶常客中最有权势和财富的人家。 …… 宁府宁老爷回到府中,便着人煎茶。 “老爷,今天灵虚观的道姑送来些茶叶,说是新研制的新品种,给老爷尝尝鲜,您现在可要试一试?”管家恭敬的请示。 “哦?灵虚观送来的茶?那肯定要试一试,他们的茶向来极好!”宁老爷最好文雅,对于吃茶更是极有心得体会,经常参加各种茶会。 管家立刻回头示意丫鬟把提前准备好的瓷碗和烧好的热水,连壶给端了出来。 只见管家把瓷碗置于桌上,倒入七分热水,拿出一节竹筒。 “你不去煎茶,这是在干什么呢?”宁老爷有些不满。 “回老爷,那道姑送来的茶里还有一封信,信里说此茶不同以往制法,所以吃法也不同。”管家似是早料到一般,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恭敬的呈给宁老爷。 只见信里是清妙真人的亲笔:此茶名为碧螺春,制法特殊,饮用方法也与以往大不相同……如想吃到其中真味,可派人到观里学习烹制之法,也可着人上府演示…… “清妙这回在玩什么花招?她灵虚观的茶已经供不应求,还需行此怪招?”宁老爷看完信哭笑不得。 这时管家已将一勺碧螺春投入瓷碗,恭敬的放置于宁老爷手边。 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茶香四溢,连一旁的管家都能闻到,宁老爷看着瓷碗眼睛瞪圆…… 4灵虚观茶会请帖 “茗儿,各府来人了,有九家都让我们派人过去演示,其中的六家还订了货,不过都对只能订两斤颇有微词,只有一家没有动静。”清妙很是兴奋,才第二天就有九成回音,这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真人按照他们家主人身份地位排一下顺序,我按这个顺序去他们府上演示!”苏茗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需要分尊卑的,而且她也需要借贵人的势。 “有三个是女眷要看,所以白天安排,其他六个安排在晚上。今晚就先到宁府吧!”真人早就打算好了,得到苏茗点头,赶紧让人给各府来人回话。 “真人可得跟我去,我就负责泡茶和解答碧螺春的相关,其他的您可得全担了。” 苏茗不怕见人,但自己和这个身体的主人从小就在道观生活,并没有出去过,更不曾与达官贵人来往,生怕自己在礼数和常识上出了错漏。 “这当然,而且这茶出自你手的事情还得先瞒着,你父亲那边还未曾知道,你不好以真实身份见人。”清妙想到苏茗的那位父亲,感到有些头疼,若他知道苏茗抛头露面,应该会大怒吧? “我也正有此意。父亲寿辰快到了,我想让奶妈送去一些碧螺春做寿礼。”虽然不清楚自己那个便宜父亲什么来头,但应该是有些身份,况且之前为了让奶妈生火,说过要制茶给那个便宜父亲做寿礼。 “应当的,我也正想提醒你呢!”清妙暗想,不知那位贵人得知自己私生的女儿现已长成如此优秀,会不会动了接回府上的心思。 本想套马车,没想到宁府竟派了府上的马车来接。 “看来碧螺春很是得宁老爷的青睐,竟命马车来接。”清妙这还是头一次得到这待遇,全是沾了苏茗的光。 “明前茶最好,谷雨次之,我们在清明后办一场鉴赏茶会吧!”苏茗知道想要碧螺春的名头能打响,必须得让更多人知道,光是靠往年和道观买茶的人家,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所有碧螺春被他们包圆,无法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个主意好,你现在长大了,主意也大,全凭你做主吧!”宁府马车里,一场即将掀起轩然大波的茶会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苏茗知道那一场茶会会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起点,但苏茗不知道的是,那一场茶会,会成为她日后最后悔又最庆幸的一日。 清妙这几日才发现,平时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原来韬光养晦了多年,竟深藏不露,连自己都看走了眼。 她却不知不是她看走了眼,而是苏茗已不再是那个苏茗。 清妙没多带人,和苏茗两人在下人的引路下到了宁府大堂。 “见过宁大人!”宁老爷可是当朝从一品,东宫三少之一的太子少师,府上奴仆以外都得称一声大人。 “清妙真人真是制茶高人,竟能研制出碧螺春这等新茶,真是让宁某大开眼界呀!”宁大人不吝赞美。 “宁大人谬赞了,碧螺春并非清妙一人之功,不敢擅领此誉。”清妙故意混淆视听,不敢透露碧螺春出自苏茗之手。 苏茗的父亲是她招惹不起的人物,在那人点头前,苏茗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必过谦,那也是你领导灵虚观有方!”果然,宁大人被忽悠过去,以为是道观内的制茶道姑们一起研制的。 清妙没有接话,只是又行了一礼,身后的苏茗也赶紧躬身跟着行礼。 “真人请入座,宁某有很多疑问正等着真人解惑呢!”宁大人可是等了一整天,心里早急得不行。若不是涵养功夫到家,怕是自己就不顾身份亲自拜访灵虚观了。 清妙入座,苏茗站在清妙身后,她如今的身份只是清妙的随从,还没有入座的资格。 “不知这碧螺春在制茶时加入了何物,竟有如此浓郁又清雅的香气?”宁大人温言开口。 “不曾加入其他东西,此茶之芳香全来自于茶叶本身。”这些都是清妙之前就问过苏茗的,只要不到逼不得已,清妙尽量不让苏茗出言。。 “可这香气里有花果味,莫非这茶叶是用果木的叶子制成?”宁大人大惊,难道这不是茶树的叶子,竟是果树叶不成? “大人说笑了,果木叶青涩,怎可烹食?这碧螺春就是用灵虚观后山茶园里茶树的嫩芽制成,与往常的茶用的是同样的原料。”清妙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怀疑。 “请真人不吝赐教这碧螺春香气从何而来?”宁大人好奇心更甚。 “只是制法不同,全凭制作工艺造就了碧螺春的浓郁香气。”清妙也是看了苏茗亲自演示碧螺春的做法后才彻底相信,原来她们平时做出的茶没有茶香不是茶叶的问题,而是制作方法的问题。 苏茗告诉她,能做饮用的茶树叶,经过不同的加工方式,都能释放出各种沁人心脾的香味。 “不知是否方便透露,是何等秘技?”宁大人有点不好意思探人秘方,但还是开了口。他可是有重任在身,不问不行呀! “也不算什么秘技,就是制作的时候,把蒸茶改用炒茶的方式。”当然不算秘技,按苏茗的计划,灵虚观茶园以后可是要变成学园的,制茶卖哪比教制茶拿分成比例来得赚钱。 “炒茶?可是像炒菜那般?”虽没下过厨,但吃遍美食的宁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食物有蒸炒煎炸之分? “这么说倒也贴切,只是在炒制过程,对于火候和手法却也极为讲究。”清妙看苏茗炒青,也觉得跟炒菜相近,看似简单,只是实际操作,又是任何一点细节便功败垂成。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同一种食物,蒸出来的并无太大香气,炒出来的就香气扑鼻,若是油炸或煎烤,很多食物香味更甚。”宁大人倒是能触类旁通。 “不如让我们观里的茶女为大人亲自泡一杯碧螺春,好让大人在府上也能喝到碧螺春的真味!”清妙回头给苏茗一个眼色。 “那就有劳了,需要什么尽管吩咐管家安排到此处,宁某想看道姑是如何煎茶。”他可得亲自学,不然他可没法把管家带进那处给那一位煎茶。 一个瓷碗,一个木勺,一个空脸盆,一个火炉,一壶清水,全摆在大堂刚搬来的一张空桌上。 水烧开,倒进瓷碗,用沸水把瓷碗清洁并提温后倒进水盆弃之,再倒入七分沸水,等水温降低两分半,苏茗把袖里的小竹筒掏出,用勺柄拨出适量茶叶落入碗中。 茶叶从水的顶部慢飘下去在水中伸展,姿态优美。 宁大人就站在苏茗对面一直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漏了什么细节。 “一般等到茶汤颜色如此便可喝了。”苏茗把泡好的茶双手奉上。 三泡喝完,苏茗和清妙便告辞。 “清明后,灵虚观偏堂将举行一场碧螺春的赏茶会,到时将为各位贵宾现场炒制碧螺春,并奉上茶艺表演! 过后会为宁大人送上请帖,大人如有兴趣,可带两人同行参加。”清妙临走前,对宁大人发出了茶会的邀请。 “多谢清妙真人,那日宁某必定赴会,静候灵虚观的请帖。”宁大人心喜,暗想看来不止能完成任务,还有意外功劳! 5灵虚观茶会开始 “那日我就看到苏茗那妮子采了茶叶在晾晒,还以为她在胡闹,没想到竟真做出了茶!” “清妙真人真是偏心,研制出新茶竟独独教了她一人,若是教予我们随便哪个姐妹,以我们的经验,做出来的还不知道得好上多少!” “她从小就是真人看着长大,虽说来历身份不明,但身边一直跟着个奶妈,来历定然不简单。这回茶会竟让她担重任,连真人自己也只是辅助,看来茶会定然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自从清妙真人回观里向大家布置清明后的茶会职责,众人都知道了苏茗将作为茶会的主角。 没人觉得新茶是苏茗研制出来的,就连暗中给自家老爷送去了两斤茶的奶妈也如此。清妙真人和苏茗自然也乐意这样的误会。 原本从未涉及道观里明争暗斗的苏茗,被道观里所有道姑难得统一战线的一致排挤。 “既有抱负,便得学会坚忍,你虽年幼,但既然做了选择,便只能迎难而上!”清妙真人如是道。 “真人放心,茗儿没那么脆弱。”苏茗笑笑,她还真的没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想要把成熟的茶文化推向这个世界,其中的艰难险阻可以想象却难以预料,若这点小浪花都能影响心绪,那还是别往下走了。 “你交代定制的器皿都已经送到,你去看看成品是否是你想要的模样。”虽然清妙真人提醒过苏茗贵人们喝茶多鄙视瓷器,但苏茗很是坚持。 形状大小都和记忆中的盖碗差不多,只是没有盖,只有杯身和杯托。 只因绿茶其实不需要盖,苏茗一开始就没要求制作杯盖。 如果配了盖子,却不知怎么解释用不上却为何出现盖子,还不如先不用。 其他小配件倒是也和她画的图很是接近,尺寸出入也不大,苏茗满意的点点头,把货全验收了。 “订货的七家每家两斤已经派人送去,另外两家也订了两斤,今日也会送去,不过他们还是对只能订两斤颇有微词,一直派人来协商希望大量订货。至于没有回应的李府,到现在仍旧没有回音,估计是还没喝送去的碧螺春,这次茶会我打算先不给他们发帖子。”清妙在这小段时间里,竟后知后觉的扮演弟子的角色,丝毫不因苏茗的年纪而有所轻视。 实在是苏茗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和对于碧螺春的成功研制,彻底征服了清妙真人,很多时候忘记了苏茗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 “殿下感觉如何,是不是比上一次好喝?”宁大人紧张的开口。 “如此还不是此茶真味?真不敢想象此茶真味会如何了得。”李勤一脸向往。 “清妙真人说,如果想得此茶真味,可于清明后参加灵虚观的茶会,到时会在茶会上展示制茶过程,和茶艺表演。”宁大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勤的脸色。 “如此好茶,她们不藏着掖着,竟打算在茶会上公开制茶之法?”李勤眼睛一亮。 “没错,臣也不知她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有那茶艺表演,也是第一次听到的新鲜词。”看来殿下很感兴趣,宁大人内心欣喜,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那日我与你同去,倒要品品这碧螺春的真味不可!”李勤的心已经飞向那场还未到来的茶会。 “臣定安排好一切相关事宜。”宁大人低下的头,脸上满是笑意,看来能借这次茶会入得殿下法眼,拉近关系。 …… 简单的偏殿被布置得素雅,三面放置了共九张矮几,每张矮几摆了三个垫子。 只有一面主位放置了一张矮几,一个垫子。那自然就是苏茗的位置了。 清妙早早就和几位负责引路的道姑侯在灵虚观门前,当贵宾们陆陆续续抵达并入座时,苏茗还在院子里。 “待会你别老走我身后,走在我前面,如果有遇到认识的人想上前和我行礼,你记得要帮我挡着。”李勤气急败坏的低声呵斥。 “是,殿下。”宁大人满头虚汗。走前面,这尊卑不就乱了?可这位的话又不得不从。 “宁大人终于来了!不知这位是?”清妙真人终于等到最后一波贵客,连忙打听身份。 “这位是清妙真人。这位是宁某同僚云少傅家的二公子。”宁大人一脸尴尬的介绍。 “原来是云二公子,灵虚观简陋,无什招待,唯以一杯清茶谢公子屈就灵虚观。”来头不小,看来这碧螺春今日定能借这些贵宾扬名权贵圈。 “是在下冒昧了,偶得一杯碧螺春,便非赖上宁少师,求他带我前来一探这茶之真味!”李勤倒是演得很自然,不似一旁的宁大人战战兢兢。 进入偏殿,里面的宾客竟无人认得李勤。 也是,东宫之颜,寻常权贵哪有机会得见。 在这二十多号来宾中,也就宁大人算得上位高权重,其他人虽也不差,但丢在京都,还真不算个啥。 宁大人和李勤被引至苏茗位置对面的矮几,那正是宾客席最中心的位置。 宁大人刚想往一旁坐下,李勤眼疾手快的托着他手臂,便使暗劲把他推到矮几主位。 宁大人此时心肝胆都发颤,却也只能顺势跪坐于主位的垫子上。 “请各位贵宾稍作等候。”清妙向众人告了声罪,便移步离开偏殿,不一会便又折返。 “此次茶会,各位贵宾的到来令灵虚观蓬荜生辉。今日茶会将为各位贵客展示,灵虚观研制的新茶碧螺春的制作过程,以及碧螺春的茶艺表演。各位不妨一同移步至院子,让灵虚观茶女一边为大家制茶,一边为大家介绍碧螺春的特殊制法!” 众人早已急不可耐,纷纷跟随清妙移步后院。 空旷的院子很是简陋,却有一个灶台,竟然建在院子中央。 只见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娃,一身纯白道袍,明眸皓齿站在灶台前,向众人翩然施礼,礼虽规范,却不知是因稚气未脱还是性格使然,看着挑不出毛病的礼,却带着一丝俏皮之感。 看来展示碧螺春制法的就是这位半大的丫头了,李勤不免有些失望,但很快心底便释然。 看来清妙真人没有亲身演示,是为了更好的讲解。 “接下来由茶女茗儿为大家现场炒制碧螺春。”清妙真人也不啰嗦,开场白说完便从身后的小道姑手上接过一竹簸箕,走到苏茗身边。 此时有人在苏茗的右侧开始生火,苏茗也从竹簸箕拈起一支嫩芽,开始了介绍。 “此芽采自灵虚观后山茶园,清晨日出采摘,每一株只摘取一芽一叶,午时前必须停止采摘。” “鲜叶晾晒半日,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随着苏茗的开口,众人不再矜持,纷纷围上前,仔细打量簸箕中已经蔫巴的茶叶。 众人尽管都靠得很近,却无一人向簸箕伸手。 “当锅温达到一定高度,便可将鲜叶倒入锅中。”随着话音落下,清妙已将手上的簸箕往锅中倾斜,簸箕中的茶叶纷纷跌落锅中。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苏茗已素手入锅,翻动茶叶。 众人差点忍不住惊呼,那锅刚才就冒着白气,想必极烫,这小茶女竟就这么把手伸了进去。 但看这女娃脸色如常,一脸淡然,众人便知她并未烫伤,却也惊奇如何能空手在这滚烫的锅中翻炒。 李勤一会紧盯锅中的一双嫩手,一会打量苏茗脸上的神色。 看来刚才真是小看了这姑娘。 真实身份 璃冬写小说纯属爱好,也得吃饭,所以这两天找工作去了。回到家乡,发现也无什积蓄,梦想总得在现实面前让个路,所以先忙工作的事了。找到工作,会回来赶紧更新。我特别对不起他山之石,每天给我推荐票,等着我更新!就为你,我这本书不烂尾,除非有天连你也离开了,我就考虑太监! 我的真实身份,就是个每天愁着没钱吃饭的穷孩子!哇…… 不行,想到没钱过年,我又想哭了! 6一双好奇的眼睛 “这个步骤是杀青,用高温将叶子的一部分水分快速去除,使其变得柔软,便于过后的塑型,也能去除臭青味,也是促进良好香气形成的关键步骤。” 双手不停,苏茗边杀青边讲解。 李勤心里觉得越发奇怪,为何清妙真人在一旁像个摆设?难道本就不打算把真正的关键公之于众,才让一个小茶女讲解,事事退避? 每一个步骤苏茗都会主动讲解,虽然细节没有说,但关键步骤和手法火候都没有隐瞒,炒青工艺与蒸青的区别让在场的众人哪怕不曾见过制茶,也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 ———— “碧螺春你听说没?” “听说是听说了,不过没见识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弄到点?” “就连很多王公大臣都千金难求,你我就别想了!” “听说那日灵虚观茶会,从头到尾就是个小茶女出面,就把当天到场的二十六人都给震惊了,若是那清妙真人亲自制茶泡茶,岂不得把皇帝老子都给震出皇宫来?” “嘿!皇帝可是那么容易出皇宫的?对了,你怎么就知道那日参加茶会的是二十六人?” “这个可是我那表舅的媳妇的二弟他邻居传出来的,那人跟着何府老爷去了,不过也只是在偏堂侯着,但当天去了多少人,可是清楚得很。” “没错,我儿子的同窗的亲戚也去了,听说那日收到茶会邀请的只有九人,而且还要求只能带二人同赴茶会,而有一位贵人只带了一人,所以准备了二十七人的座位只坐了二十六人。” 京都各处酒楼街巷,随时都有人在聊关于五天前的那场茶会,和那场茶会的主角,碧螺春! 和城内的热闹不同的是,灵虚观内却是谢绝所有人的来访,关起门来闷声制茶。 教制茶是来不及了,清明过后到谷雨就那么些日子,那场茶会已经把今年茶园谷雨前能出产碧螺春的份额都订完了,当然还有一些预留的量,是不打算售卖的。 沉默而忙碌的苏茗不知道,有人已经悄摸来灵虚道观探过好几次,这些天每天都来,有时一天还不止一次。 采摘的手法和要求,清妙真人已经教会所有道姑,每天清晨众人采摘完鲜芽,便立刻有人分派到院子里晾晒筛捡,等到中午苏茗才起床,简单的洗漱和进食,便开始检查晾晒的鲜叶,然后开始炒制碧螺春。 这一开始,就得忙到深夜。 全道观的人都在配合苏茗一人,全力赶在谷雨到来前把订货量全做出来。 “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这些天不管什么时候来,都只有那个小茶女在炒茶。”李勤在院子墙头一身黑色劲装。 “回殿下,是很奇怪。”旁边也一身夜行衣的随从不知怎么在蒙面的黑纱上点了两个小洞,看位置刚好就是鼻孔处。 “你这呆头鹅,问了也白问,你说我带你来干嘛?”李勤看着一旁的随从伸长了脖子,在一个劲的嗅闻院子里飘来的茶香,很是鄙视。 “回殿下,小的是来保护您的。”随从蒙着的半张脸一脸认真。 李勤没好气的还想说点什么,看到对方一双诚恳的眼睛,知道和这呆子说话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开口。 李勤有一肚子疑问,奈何旁边唯一会喘气的又是个无法沟通的,满满的疑虑无人讨论,真是让人焦躁难熬。 没有人教过他,不能轻易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尤其是一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娃。 因为听说,男女之间,故事往往从产生好奇开始,多年以后的李勤在想,或许就是从这一份好奇开始,他手心长出了一根这时还未发现的线。 而这根线,将他和那个小茶女缠绕了一生。 ———————————————— ———— “都是你,灵虚观送来新茶,你竟没有递到我面前,这才生生错过了那日茶会的邀请。”刘老爷一脸愤怒的训斥刘夫人。 没错,这位刘老爷就是当初唯一一家收到灵虚观新茶却没任何回应,因此没收到茶会邀请的可怜虫。 如何不可怜?他如今出门每天都要被人嗤笑,笑他原本离那茶会那么近,却自己生生错过了。 如今再求上门想订茶,却被告知已经全被订完了。 刘夫人一脸苦涩,心里也是憋屈得很。 这茶送来时她是知道的,当时只以为是今年的普通新茶,并不知是新的工艺新的品种,是以连信都未拆开来看,更不可能为这点茶特意递到自家老爷面前。 刘老爷虽无官身,却是个富家翁。当然,在京都这样的地方,不是背后有大权势大背景,是不可能真的能达到顶级富豪的层次。但刘老爷凭着祖上的资产和经验,也把生意做得红火,在京都生意场上也是个脸熟的人物。 若要把刘家家产和生意都放去别的地方,那在很多地方可以当个首富也不为过。 错过碧螺春被嗤笑,不仅仅是一个没有追上潮流的面子问题,更是错失了生意场上的先机,这怎能让刘老爷不恼怒? 刘老爷产业众多,茶行也有好几家,若当初能早点看到这碧螺春,他肯定会抓住机会,把所有的碧螺春都给订下来,甚至把后几年的都给包了。哪像现在,几次递上帖子想和清妙真人见上一面都被挡了回来。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算当时他没错过,也无法如愿,苏茗和清妙真人压根就没把碧螺春当产品卖,怎么可能让他给包圆了? 刘老爷不是轻易言弃的人,拍了桌子让管家每日继续递帖子,他就不信清妙能忙一辈子也没空见人。 谷雨就在灵虚观的忙碌中到来,而大家的忙碌并没有停下,直到谷雨过了好几天后,苏茗亲自去后山茶园看了茶树,才发话停止了碧螺春马不停蹄的制作。 雨前茶都按茶会那日下的订单发了货,当然,那日的订单也是按人头限量的。 而谷雨茶却被苏茗收了起来,谷雨这天的茶可不能卖掉,也不是拿来自己喝,这个是苏茗留着有大用的。 而谷雨后几日的茶被收在清妙真人处。 苏茗不再赶制茶叶,而是开始停下来编写制茶课程。 好吧,不是编写,是回忆,回忆自己刚学茶时的课业内容。 苏茗是很专注的人,否则当时在学校时也不会在众多学子当中脱颖而出,经常跟着教授到处跑。 此刻天上没有月亮,乍暖还寒的春夜,苏茗独自挑灯盘坐于案前。 娟丽的小字得益于苏茗身体原主人的勤练,嫩炒青的工艺流程行云流水般的通过笔尖倾洒在略黄的纸上。 专注于纸上的她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身为何人,仿佛回到湖南农业大学的教室中,奋笔疾书,把满腔热忱都赋予她热爱的茶学上。 她完全不知道此时屋顶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而且看了很久…… 7小鲜肉到碗里来 屋顶的那双眼睛是李勤的,但屋顶上却不止一个人。 还有另一个自然就是李勤的呆头鹅随从。坐在屋顶百无聊赖的他不明白,为何殿下说半夜偷窥女子闺房是不对的,不允许自己偷看,他自己却看了一整晚? 李勤的位置并不是在苏茗伏案的正上方,而是右侧上方,趴在屋顶撅着屁股的他,此刻哪有半点太子的模样? 时而看看苏茗清丽专注的侧脸,时而看向她笔下的文字,李勤好奇更甚。 明明是稚嫩的脸,为何神情却总让他恍惚觉得成熟知性? 看那娟丽的小字,分明就是碧螺春的详细制法,为何是由她记录而不是由清妙真人? 而且这些天每天来偷窥,发现所有碧螺春皆出自她手,其他道姑茶女无一人进行炒制的工序,就连清妙真人也不曾,只是来回安排调度。 难道碧螺春的研制者不是大家以为的清妙真人,而是这个明显未及屏的小茶女? 这个荒谬的想法一冒出来,便像种子抛进了湿沃的泥土,立刻疯长,顷刻间便发了芽,生出了叶,攀出了藤,无法再拔除。 苏茗伸了个懒腰,收好案上的书稿,吹熄了烛火上了床。 屋顶上的李勤并未立马离开,而是坐在屋顶上发呆了很久,才在呆头鹅的迷惑中离开,两人轻快矫健的身形不一会便隐没在如墨的漆黑里。 翌日清晨,李勤顶着两个熊猫眼开始了一天的学习,云少傅很是担忧,太子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时常走神不说,现在还精神颓靡,难不成是年纪到了,男女那方面开了窍,动了心思? 少傅负责辅佐太傅对东宫负责德行之教谕,这段时间太子明显不太对劲,虽然德行并未有亏,可如果真有点什么未能及时察觉教导,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责。 再三思量下的云少傅只能小心翼翼的出言试探,关心太子近段时间可是身体不适,看着精神不太好云云。 李勤并未多疑,只是推说春困,哪里想得到云少傅已经在内心脑补了一出太子情窦初开与宫女颠鸾倒凤不知节制的狗血大剧。 云少傅也只是猜想,并未证实,是以不敢与人提及,只是更仔细观察起太子来。 而李勤自喝过一次后,每日总会让宁少师泡上一杯碧螺春。每次茶香扑鼻,心里便莫名花开。 只是每次看到泡茶之人是宁少师那副嘴脸,不免有点膈应,于是脑海又浮现那个叫茗儿的小茶女来。 那清丽的小脸,纤细的柔荑,行云流水般泡茶的优雅……打住! 李勤觉得自己思绪有点飘,尤其这几日。 好好的品茶,怎么总是后知后觉,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那茶女的身影? 是了,一定是因为一直猜想那茶女才是碧螺春的真正研制者,所以才总是想起她来! 看来得去证实心中所想,有了答案便不会再如此这般莫名其妙,不能自已。 李勤这般想着,生生熬完一天的课业,便火急火燎的带着呆头鹅偷偷溜出了太子府,再次潜入早已熟门熟路的灵虚观。 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两天苏茗一人忙着编写课程,而灵虚观内众人却没有闲下来。 大家每天仍然去后山茶园采茶,不过此时采的已是一芽二叶,采回来的茶由清妙练习炒制,其他人在旁观摩学习。 李勤在院子没寻到人,便翻身想去苏茗闺房搜寻一番。 昨夜案上的书稿虽然看得清,但并不仔细,或许找到那些书稿,就能解开心中疑惑。 翻上屋顶的李勤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刚才没有鲁莽直接闯进房内,而是谨慎的先上房顶查探,否则不就跟正盘坐于屋内案前的茶女撞了个正着? 下午不去制茶,怎么这两日都窝在房间奋笔疾书? 那碧螺春当天看着工序也不算繁杂,怎么那么久还未写完制法? 李勤没由来的感到一点烦躁,年纪还那么小,怎么一天忙到晚,似乎比自己这个太子还辛苦,这灵虚观也真是太苛刻人了。 呆头鹅虽然平时给人感觉脑子缺了根筋,正常人和他说话经常聊不下两句就被他把天聊死,但他作为一等一的武者,却是五识过人,在李勤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烦躁的那刻,呆头鹅已经察觉到太子心绪的变化。 只是他并不了解这种变化是因何而起。在他看来,太子突然的烦躁应该是因为没能成功进屋偷取书稿而生,但太子却拒绝了他调虎离山的提议。 这番拒绝让呆头鹅推翻了太子是因为不能盗取书稿才烦躁的猜想,但他很快便不再多虑。 他只是负责太子安全的影子侍卫,没必要去知道太子在烦什么,开心什么。他只需要跟着太子,保证他的安全便可。 况且大家都说他愚笨,就算是有责任知道,自己也没这个脑子吧!何必做无用功,庸人自扰? 李勤犹豫片刻,竟翻身下地,捡了颗小石子扔进敞开的门内,正正砸在案上的砚台边。 苏茗正专注于笔尖,突来的石子吓她一跳,搁笔起身,狐疑地向门外走去,想看看是谁的恶作剧。 才出得门,一转脸,一张俊俏的脸便掉进苏茗的眼里。 天啊,小鲜肉,也太帅了吧! 快到姐姐碗里来! 苏茗脸上惊诧未退,心里已是欢声呼喊。 十六七的少年郎,唇红齿白,浓眉大眼,这小哥哥不止俊于皮囊,更是美在骨相。 放回那个有美颜有滤镜的世界,这样貌用斋的都能比那些化了妆的男明星,开了特效的男网红抗打吧!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忘了时间,忘了世界。 苏茗是震撼于李勤的俊美,一时失了神,至于李勤为何也发愣,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他只觉得这小茶女双眼望过来这刹那,当下脑子一片空白,心跳是漏了好几拍来着?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屋顶上隐匿身形的呆头鹅更呆了,下边是怎么回事? 你看我我看你的,太子就算了,反正这段时间都有点不太正常,这茶女心也太大了吧!看到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外,都不问问?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瞬间,或许已过万年,呼吸不畅的李勤败下阵来,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调整呼吸,为了男子那点可笑的颜面,摆出一副傲娇的神情,开口打破令他颤抖的平静。 “你就是茶女茗儿?” 声音真好听,刚过变声期吧!有如此盛世美颜已是难得,偏偏音色还那么撩人,真是老天偏爱。苏茗脸上露出了姨母笑,内心狂喊:这款我可! 8突如其来的挑逗 这姑娘真是奇怪,怎么不回话?一个劲盯着自己笑,那笑怎么有点瘆人? 李勤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这么看他。 他生得好看自己打小就知道,因他东宫的身份,大多女子见到他都不敢抬眼看他,有些胆大的就算看了也是轻轻一瞥便娇羞得脸红低头,哪见过她这般直勾勾的看进眼里。 “你倒是说话呀!”李勤被看得乱了阵脚,两朵红云就浮上双颊,眼神闪躲,不敢再看苏茗眼睛。 会脸红! 苏茗此刻已经回过神,但看到他的羞,却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在那个连小学生都会开车打游戏的年代,会害羞的男子简直就是绝育类保护动物,没想到这里能碰上个绝色纯真小鲜肉,苏茗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可能不是自己所想的弘扬茶文化。 或许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老天不忍看母胎单身的她每天yy各大剧的男主角,才安排她来这个世界赏花赏月赏鲜肉? 想到这里的苏茗哪还记得这里是外人无法随意进出的道观,竟是恶作剧的歪了一侧嘴角邪魅一笑,单眼调皮一眨! 李勤哪见过这般赤裸挑逗,脸上的红云瞬间蔓延到脖子,像极了烧得通红的晚霞,当即一个踉跄,慌不择路地转身一脚点地便凌空而起,从对面屋顶落荒而逃! 呆头鹅好一会才从震惊中醒来,暗骂自己果然愚钝,人都已经没了踪影自己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另侧避开苏茗耳目追他的太子殿下去了。 哎哟!真是太不禁逗了,怎么就跑了,还没问名字呢! 真么好看的男孩,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现在又没手机,没法拍个照,自己也不擅丹青,无法把这惊世容颜画下,苏茗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应该先稳住对方,好歹多看几眼。 对了,那漂亮男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石子是他扔的?他来干嘛的?他是谁? 苏茗终于想起自己出门查探的本意! 这时才想起还有何用,人都没影了,回味了好一下刚才的美味,苏茗又回到案前继续奋笔疾书。 虽然李勤身法不错,但比起呆头鹅还是有一段距离,才出道观就被呆头鹅追上。 李勤头也不回,只是匆忙赶回太子府,呆头鹅亦沉默追随,不多时便一起回到府中。 以为今晚终于可以早睡的呆头鹅很是委屈,既然殿下今夜不再夜探灵虚观,干嘛不早点休息? 跑到这房顶躺着,是想着凉感冒,明天好偷懒不用做学问? “你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许久没出声的李勤突然轻轻开了口,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呆头鹅。 呆头鹅想了想,觉得这话应该是问自己的吧,于是小心回答:“哪个她?” “还能有哪个?就是今天那小茶女呀!”李勤翻了个白眼。 果然没赌错,殿下不是自言自语哩! “她应该不是道姑,看她这几天的打扮,都是普通长裙,并没有穿道袍。”呆头鹅认真的回答。 李勤忍不住坐起身,转头低骂,“我是问你这个麽?” 呆头鹅更委屈了,不是这个是哪个?自己脑子是愚钝,但记忆力不差呀!刚才殿下问的不就是那茶女是什么样的人麽? “那,殿下您问的是什么?”呆头鹅决定这次一定注意听殿下到底问的是什么。 “我是问你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李勤没好气的重复刚才的问题。 看来问题没记错,应该是殿下不想讨论,只想直接要答案。 犹豫片刻,呆头鹅忐忑开口,“不是道姑,或许是雇佣关系的茶女?要不明天我去查查她的底?” “你……”李勤愤然转身再度躺下,不再出声。 这头呆鹅,自己干嘛要问头鹅?鹅能听懂人话?李勤都不知道自己是气他还是气自己。 气他不能会意?气自己蠢到问头呆鹅?还是,气自己今天在她面前落荒而逃? 她一定笑话自己吧? 自己落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自己为什么要逃? 那双眼睛…… 感应到太子火气的呆头鹅良久犹豫后再度踌躇开口:“殿下,明天到底要不要去查她的底?” “你给我闭嘴,立刻给我消失,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李勤真是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 呆头鹅不敢再做声,立刻遁走。 只剩李勤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屋顶,凉凉的空气也无法让他慌乱躁烦的心稍微平静一点。不过他知道呆头鹅没有真的离开就在不远处,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 这样就行了,眼不见为净,自己也不是会因此真恼怒他的小气鬼。 …… 太现代太专业的词都得去掉,换成通俗易懂的,所以苏茗并不是时时下笔都流畅。 且不说很多词都不能用,还得考虑不管是道姑还是以后前来培训的制茶师,他们的文化程度有限,课程编写需得照顾他们的理解能力。 夜已深了,嫩炒青和需要的基本知识已经全部写完,苏茗决定先上床休息,明日再重新好好的校对,顺便再斟酌斟酌用词。 趁着还能记清白天那个害羞男孩的模样,苏茗闭上眼陷入老牛吃嫩草的联翩遐想,争取睡前多思,梦里能见…… 这一晚苏茗是扬着嘴角入眠的,而另一边的李勤,却是皱着眉头失眠了大半夜,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才迷糊睡去。 …… “茗儿看看,这是这几日我制的茶。”清妙真人竟在苏茗小人儿面前紧张起来。 清妙真人不亏是做了多年茶的大家,第一日做的茶还难以见人,昨日做出的就已经及格以上了。 “这个是鱼眼泡,茶叶入锅时温度过高导致……”苏茗不用开汤,光是从干茶就能看出很多问题。 “这批茶叶有少量红梗,有姐姐采茶时用指甲掐断导致,一定要强调采摘的手法,指腹用巧劲向上拉,千万得规范采茶手法……” 有了苏茗的指点,清妙茅塞顿开,一下找到症结所在。 苏茗把校对好的手稿交予清妙,让她在书稿中比对这些天操作时不曾留意的细节,也希望清妙看完后能给出作为学生的意见。 …… 自落荒而逃的那天已经过去两日,李勤没有再私探灵虚观,纠结郁闷之下,他决定去找个人聊聊! 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呆头鹅,就他?……哎,算了,不吐槽,人笨不是他的错,李勤自我宽慰。 9是谁在屋顶喷嚏 华美庭院里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锦衣玉袍,剑眉星目,斜挨在庭院凉亭的案几后,一手撑头一手持书。 他和李勤的脸长得很像,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李勤的棱角更显,不笑的时候很是冷峻,笑起来时却又大方爽朗。 而这位美男子轮廓更柔和些,笑起来虽温柔,却总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懒散,就连皱眉都让人有种怜惜的柔和,感觉他从不会着急生气,永远都是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模样。 “太子怎么有空到我府上?”听闻脚步声已近,抬起头看到是李勤正走过来,男子似乎很是欢喜。 “皇叔,我若不主动来,今生怕是没有相见之日了!”李勤半打趣半埋怨对方从不去太子府。 “快坐!你日日忙着做学问,这方面我又没兴趣,去了也是无聊,不若像现在,你想放松了再来找我,不是更好?”此人年纪不大,竟是李勤的叔叔。 唐国帝王只有一个弟弟,就是这位年轻的恭王爷! 恭王在当今圣上成年后才出生,自小便知帝位与自己无关,还没长成,自己的哥哥已登基,是以收敛着性子长大,为了表忠心,除了诗画怡情,几乎不做学问,各种雅玩倒是皆有造诣。 世人皆知恭王爷是位风流倜傥的谦谦君子,本朝最幸福悠闲的富贵闲散人! 不止身份高贵,年轻多金,更是平易近人,俊美温柔,是多少京都姑娘心头佳婿的最佳人选。 因为和太子年纪比跟自己皇帝老哥的更相近,他和太子的关系也比和自己皇兄的关系更近,对于自己的皇兄,更多的是出于帝王的避讳和长兄如父式管教的敬畏! 闲扯了一会,恭王李谦已从侄子左顾而言他的神态得知,这少年郎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 出言探之,才得知竟然是因为一小茶女。 那灵虚观的碧螺春这些日子名动京都,最好雅事的恭王自然早有耳闻。 谁曾想太子手上就有些许,没想到刚开口讨要,竟被拒绝。 这侄子还说,怀疑此茶是那不过十岁出头的小茶女所研制,为此还多次私探道观。 李谦越发的糊涂了。 看李勤说起那茶女便眉飞色舞的神情,像极了陷入爱河的傻样,但又说他刻意现身相见,却遭到对方的挑逗,口口声声怒斥对方孟浪轻浮的样子又很是一脸羞愤,不似作假。 这茶女不是说才十岁出头,而且是在道观中?怎么就年纪小小便会在道观之中对一陌生男子行以挑逗? 而且听闻那碧螺春完全不同以往的茶,制法颠覆众人想象,而真正吃过之人无一不是盛赞,如何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能研制出的? “那这两日你都没再去那道观?”李谦渐渐明白,今日这侄子来找他的目的,怕就是为了倾诉。 “没有,我也不知是怎的,很想去,可又不敢去。”李勤在恭王面前不加掩饰。他对这位皇叔的感情很多时候更像兄长而不是叔父,或许是因为年纪相近,也可能是恭王一直都宠着他,从不摆长辈架子。 “为何不敢?若不敢与她相见,继续偷窥不就行了?”李谦取笑道。 “皇叔,什么偷窥不偷窥的……我也想过不让她发现,但还是害怕,心底慌急了!”李勤自长成少年,已经很久没在李谦跟前露出这般羞涩还无措的神色。 “你怕什么?慌什么?怕自己喜欢上了她?还是见到了她心跳得太快慌了神?”李谦还是觉得这侄子情窦初开的可能性比较大。 “什么喜欢?皇叔,你这样胡说我可不跟你聊了!”李勤急得跳了起来,脸红到耳根,转身竟真的走了。 李谦无奈笑着摇摇头,在后面大喊:“想就去看看,不去怎么知道是不是真喜欢上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话,李勤脚步更快了,恨不得能瞬移,立刻从恭王府消失。 …… 那边的苏茗这时在院子里正和离开多日刚回来的奶妈说话。 吴氏一脸为难和怜惜: “小姐,老爷不在府上,我等了那么多日,还是没等到老爷回府,我不放心留你一人,不敢久等,就把茶留下了,不知道那茶能不能到老爷手里。” 苏茗笑了笑,赶紧安慰道:“奶妈辛苦了,那茶以后又不是不能做了,到不了父亲手中,下次再送就是了。” 吴氏也不敢再多说,生怕苏茗更难过,点点头,勉强扯了个难看的笑,把府上那位夫人赏的东西拿去收好。 那位大夫人知道苏茗的存在,每次奶娘回府都会赏赐好些物件,穿的用的都有,但从不曾有过让苏茗回府认祖归宗的意思。 而身体前主苏茗打懂事起,就乖巧懂事,只是不肯用那些东西,只让奶妈收好,别让她瞧见。 表面温柔乖巧的女娃,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倔强。 而穿越来的苏茗,却没有对这便宜老爹的原配有何排斥,对她而言,就连对那个原主记忆中没见过几面的老爹没感情,他的原配不过就是个陌生人而已,与自己关系不大。 不过这奶妈既然送茶回来了,是得想办法让她搬去别的屋住,自己可不愿每天有个老妈子睡在自己帐帘外的塌上,还是自己一个屋舒服,要不连点私人空间都没有。 先是去看清妙真人炒茶,顺便指点了一下,才寻了机会单独提起想给奶娘要间单独的房间。 苏茗的小院里就还有空着的房间,清妙倒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对于让奶妈不再在苏茗房里守夜,清妙却是觉得她不好开这个口。毕竟这是那人安排来照顾自己女儿的奶妈,自己怎好插手? 苏茗也倒是理解,转头便寻了吴氏说想让吴氏搬到隔壁空房,理由是吴氏睡觉呼噜声太大,自己也长大了,不需要人贴身照顾。 吴氏一开始还不情愿,但拗不过苏茗的软磨硬泡,当下便收拾了隔壁空房,搬了过去。 折腾完再用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春雨最是缠绵,细细密密,像谁的情话在耳边呢喃。 屋顶上的李勤衣服早已湿透,纵是年轻的身子也不堪春寒,一个喷嚏来不及捂住鼻口,便惊动了屋内的人。 10春夜喜雨最暧昧 少年人的喷嚏那是又响又亮,稀稀疏疏的雨声像沙子落地,不仔细都听不清,怎能遮掩屋顶的异响? 正在画器皿图的苏茗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刚蘸墨的笔便顿在半空。 房顶惊慌的李勤就想起身开溜,一只有力的手压在肩膀,李勤转头,呆头鹅正看着他摇了摇头。 对于呆头鹅,李勤自然是信任的,看到对方示意自己别动,李勤立刻重新伏低身子,但还是用一只手捂住口鼻,生怕再来一个无法忍住的喷嚏。 脚步声随着靠近越发明显,原来是奶妈吴氏来了。 呆头鹅果然五识过人! 就在苏茗心里百转千回,没拿好主意怎么反应时,吴氏已在门外唤了声小姐便推门进了来。 只见她手捧托盘,满脸心疼。 “我看小姐这灯还亮,就给你做了碗热糖水。这梅雨天最容易着凉,喝完暖了身子便早点歇下吧。” 一碗红糖甜蛋汤便摆在了案上。 “奶妈辛苦了,我会吃的,您快回去睡,明天早起给我做点南瓜小米粥吧!”苏茗没有提刚才屋顶传来的喷嚏声,只是笑盈盈的哄吴氏离开。 吴氏啰嗦了好一会,见苏茗确实不愿她陪着贴身伺候,才离开自己回房。 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苏茗坐在案前并未动那碗热气腾腾的甜汤。 屋顶明显有人,如果是来伤害她的,这时也该有了动静,既然没有,那要么已经走了,要么就不是为了伤害她而来。 想到这里,她原本有点悬起的心便落回原位。 摆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背脊挺直,苏茗决定诈上一诈,淡然开口: “贵客既然到访,何不现身一见?” 李勤本来看那老妈子已经离开,正想着也赶紧开溜,没想到那茶女竟邀他现身一见。 李勤此时的背都躬了起来,紧张得全身发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过了片刻见还没有动静,苏茗心想,难道屋顶的人已经走了吗? 不知怎的,一张俊美的脸莫名出现在脑海,苏茗嘴角就漾开了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 这还真像是他的风格呢! “那日你怎么就突然走了,都不打声招呼,今天来了,也打算如此么?” 苏茗端过案上的碗,喝了一口糖水才开口调侃。 她猜,如果房顶上真是那日那个俊美的男生,应该就还没离开。 房顶的李勤瞪大了双眼,她竟猜到是自己? 难道她一直在等他来? 脑中纷乱,既然被猜到了,再躲着,以后见面岂不更是难堪?李勤厚着脸皮翻身下地,从还开着的窗子跃进了房内。 哪怕蒙着脸,光凭露出来的那双眼睛苏茗就能确定他就是那日那个害羞的男孩。 春雨虽细如牛毛,但一身黑衣的他早已湿透,这是淋了多久的雨才如此? 苏茗赶紧起身去拿了自己的脸巾递到他跟前:“快擦擦头发,都打喷嚏了,再不赶紧擦干,小心回去了感冒!” 懵懂接过脸巾的李勤此刻还在懵逼中,她怎么不问自己为何躲在屋顶? 这,这是她的脸巾?就这样给自己用了? “你发什么楞?”看李勤一脸迷茫,苏茗哭笑不得的抢过脸巾就往他头上胡乱擦了起来。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怎么她竟然还自己上手了?李勤赶紧抢过脸巾自己擦拭。 这个姑娘真是行为诡异,大异于常人,一切都让人琢磨不透。 李勤尴尬的擦着头,还故意让脸巾遮挡住部分脸庞,以掩盖内心的慌乱。 苏茗看着面前的男孩,心里乐开了花,看来老天果然是安排自己来这个世界看帅哥的! 见他擦了许久也未停下,苏茗忍不住扯回脸巾:“你这是怕自己不秃?要擦到天荒地老?” 没了遮挡的李勤一脸通红,竟不知如何对答。 “快过来坐着,先把这碗糖水喝了暖一暖身子。”说完苏茗就上手把李勤拉到案前。 这姑娘怎么总是这么孟浪?动不动就跟男子拉拉扯扯?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没敢提,只是为难道:“你都喝过了,我还怎么喝?” “哟!你还嫌弃上了?难不成让我再去给你弄一碗?有得喝就不错了,快坐下吧!”苏茗看他一脸尴尬,觉得青春期的孩子真是麻烦,自己这身体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他在较什么真? “我不喝,你自己喝吧。”李勤不愿,他何时喝过别人剩下的东西? “看来你是想让我喂你,所以才这样扭捏的对吧!”苏茗一脸坏笑。 看到苏茗那挑起一边的嘴角,李勤想都不用想,赶紧坐下解开黑面纱,端起碗,拿起调羹就开吃。 他可是非常相信苏茗说得出做得到。他确定自己如果晚一步,她肯定会动手喂他。 看这个慌张的男生假装认真的喝甜汤,苏茗肆无忌惮的打量他的侧脸。 眉骨真高,鼻子真挺,下颌线真像精美的雕塑,虽然喝甜汤的速度快,但动作却不粗鲁,也没发出声音,看得出平时生活中的修养很好,应该出身不低。 李勤除了更认真的喝甜汤,连眼珠都不敢乱动。 他知道这个奇怪又大胆的茶女正盯着她看。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就是知道,余光能见。自己就像被一个凶兽用目光锁定,感觉对方随时可能会扑过来吃了自己。 怎么这么个小姑娘,竟让他有点怕怕? 碗很快就见了底,李勤转过头怯怯的看向苏茗,仿佛在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苏茗仍旧笑眯眯的盯着他的脸,就是不说话。 该死,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就没有想要问点什么吗? 春夜雨绵绵,灯火昏沉沉,两双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对,凉凉的空气渐渐变得暧昧。 round2,苏茗再次k.o李勤。 再度败下阵来的李勤移开视线,故作镇定:“你就不问问我是谁,为何跑到你屋顶?” 苏茗笑容更灿烂,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目光如果真的能灼伤人的灵魂,那李勤此刻已被烧成灰烬。 一定是因为自己坐着她站着,自己才会被她的气势压住! 想到此的李勤站起身来,再度直视苏茗双眼! 哟!毛头小子还想起势? 苏茗比对方矮了一个头,此时与他对视头已经微微抬起,但这就能打压她的气场麽? 苏茗向前跨步。 一步!两步! 便几乎与他贴在一起。 两人的脸不过一个鸡蛋的距离,此时门外的雨都在半空静止,世间万物皆在亿万光年之外…… 下章晚点到 今晚接了两个演出(我是弹唱歌手),等演出回来更,有可能过12点有可能不过。等着更新的朋友明天再看吧!感谢大家的谅解! 11黑灯瞎火掉进坑 忍住往后退的本能反应,李勤这次竟硬生生挺住了苏茗的这波“贴面”攻势。 哼,不要脸谁不会? 李勤心里给自己打气。 自己堂堂三尺男儿,不能再输给这个黄毛丫头。她一个女子尚且不顾礼仪,难不成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怕吃亏不成? 理虽如此,但为何心咚咚的跳?李勤仿佛清楚的听到自己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人能自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怎么自己活了十几年却从没听到过? 为什么呼吸声也清晰起来?是自己的还是这大胆茶女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房顶传来异响。 “有人来了!”李勤趁机退了一步,他知道这是呆头鹅给自己的提示。 苏茗转身低头立刻吹熄桌上的烛火,拉着正东张西望找地方藏的李勤就往床上去。 李勤刚躲进被子里,门便响了。 “小姐!”吱呀一声,奶妈推门而入。 苏茗刚放下帐幔,人还站在床前。 转过身来笑着应答:“奶妈怎么还没睡下?我这刚熄了烛火正要上床呢!” 言罢,苏茗还故意打了个哈欠,发出大大的哈欠声,一副困了要立刻休息的样子。 吴氏摸黑走到案前伸手探到空了的碗,满意的笑道:“我想着得过来帮你收拾收拾,这甜的招虫子,可不能留过夜。” 说完麻利的把碗收进托盘,刚要出门,看到还开着的窗,又放下托盘过去把窗掩上:“这春雨可冻着呢,睡觉还是别开窗了。小姐快睡吧,若有什么,随时到隔壁叫我。” 奶妈终于走了,房里一片安静,苏茗和李勤都没有出声,直到过了好一会,听到隔壁奶妈放好托盘回房间关门的声音,李勤的头才从帐幔后钻了出来。 “刚才那妇人是你奶妈,她叫你小姐!你果然不是道姑!”李勤自从茶会初见苏茗,再到后来日日偷窥,从没见过今晚这奶妈。 他一直猜测她或许是个给灵虚观做事的茶女,又或许是个孤儿,被收养在这道观。 毕竟她平时在道观里,私下的打扮就是普通寻常人家女子的穿着,样式清淡,布料也不显华贵。 “我何时说过我是道姑?”苏茗没好气道,顺势转身一屁股坐在床沿。 “你竟有奶妈,那定然不会是寻常贫苦人家,怎会来到这灵虚观做茶女?”李勤越来越糊涂了。 “你怎知我是茶女?对了,房顶还有你的人?”苏茗想起刚才奶妈来前房顶的那声异响。 “嗯,就一个,你还没回答我呢!”李勤不以为然。 “回答你?现在不应该是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大晚上的,为何你会带人出现在我屋顶吗?”没有灯光的房间,黑乎乎的,彼此看不到对方,只能从声音判断对方的方位和从语气去想象对方的神情。 说回这茬,李勤面红耳赤,幸好现在对方看不到,否则真是又得想办法夺路而逃了。 “我,我就是好奇,想来弄个清楚。”李勤嘟囔着,连他自己说这话都特没底气。 “你姓甚名谁,是何人,先报上来吧!”苏茗看他吞吞吐吐,不像能说得清的样子,只好从头问起。 “我是东宫云少傅之子,排行老二,你叫我云二就行。”李勤再度把这个假身份祭出来。 “你撒谎,道观茶会那日我见过云二公子,他没你长得好看,还有点黑。”那日茶艺表演时,苏茗的确留意过云二公子,坐在最中间的客席,是清妙真人安排给当日最尊贵的客人的,她怎么可能没印象? 听得苏茗说他好看,李勤刚褪下的红晕又浮上看不清的脸。 “那日我是背着家父出的门,又怕当场或有人认出我来,所以乔装打扮了一番,让府里的丫鬟给我脸上抹了妆。”心里还想着苏茗刚说他好看,一开口,话里竟掩不住有股欣喜。 难怪他上次问我是不是叫茗儿,原来那日茶会他就在场。 “那你偷偷摸摸的来我这是为何?”苏茗想,自己这个新身体虽然确实长得挺漂亮,也不至于让比自己更漂亮的少年一见钟情,不能自已吧!这厮肯定有别的企图。 “我茶会那日看你竟然徒手炒茶,甚是神奇,本是想来问问你的,可那天……”李勤说的倒也不是假话,至少这是他第一次私探灵虚观的其中一个原因,虽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天,那天自己跑了,这茬不能提,太丢人了。李勤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最后没了下文。 “你给我老实交代,除了那天和今晚,你还偷偷来过几次?”苏茗觉得若不是他上次主动现身,今夜又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自己根本不会察觉他的到来,就像房顶上没露面的那位。 所以或许这小子来的不止这两次。 “就这两次,真的!我爹爹管得严,我偷溜出来一趟并不容易!”就这两回都难解释了,再承认其他回,李勤可招架不住。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把自己被管得严给搬出来。 他那皇帝老爹确实管他严,这确是实话,呆头鹅就是皇帝派过来保护兼监视他的,不过监视嘛,呆头鹅早就倒戈了! 苏茗半信半疑,但还是相信居多,东宫少傅之子,听起来就是那种在冷面父亲管束下,被圈养的那类公子哥。 “房顶那位是不是该让他下来了?他打算一直在上面偷听?”苏茗想到还有个看不到的人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就有点不自在。 “他就不下来了,他负责望风,而且他不善与人打交道,甚是无趣。但是你放心,我交代过他,他是不敢往屋里偷看的。” 李勤对于呆头鹅对自己的命令会绝对执行是很有信心的,他交代过女人的闺房不能偷看,他就不会看。 “那你意思是刚才只有你在偷看?”苏茗猜出房顶上的人应该不是和这个少年同等身份的,或许是个护卫保镖这类。 不过这才正常,那么个金贵的公子哥,夜里偷摸出来,怎么可能不带个随从保镖之类的,也太辜负官二代的身份了。 “当然了,我保证他没有看哪怕一眼。”李勤只想着让苏茗相信那呆头鹅绝不会偷看,却没想到掉进了苏茗挖好的坑! 话才说完,苏茗已是循声扑了过来,双手极准确的压住李勤的肩膀,把李勤给半压在床上…… 签约合同寄到 合同公司收到了,要改状态了,还要设计封面,今晚过了12点才能更,主要还是今晚平安夜,接了三个演出,挣点生活费,明天开始能正常更新,从外地回来这几天已经把房间行李工作整理好了,可以白天有空写小说了!谢谢大家支持《茶仙驾到》! 12那句没听清的话 “嗡!”这电光火石间似是世界爆炸,李勤只感觉自己脑子一片空白,双耳失聪。 似乎她说了句什么,可完全听不清,只是她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传来的温度,似乎是这天地间他唯一能感知到的事物。 苏茗见他竟好一会不做声,以为他是被她拆穿无法自辩,猛的突然收回双手,离开床,站在床边。 “没想到你生了副好皮囊,心却是烂的,年纪不大便长歪了,真是可惜!你父亲不是负责教导太子德行的?怎么把你教成这副模样?” 苏茗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但她话里的冰冷,却似最寒冷的气温,瞬间冻结了世界的爆炸,把李勤拉回这春天的夜里。 就连窗外细小的沙沙雨声都清晰了起来。 “我什么模样?我怎么心就烂了?就长歪了?”李勤此刻觉得自己的心都掉下肚子里,拔凉拔凉的,焦急的追问,怎么就那么一瞬,她就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 “你若是想学碧螺春的制法,大大方方递了帖子来和清妙真人商量就是了,如今偷摸来想盗取,你说你什么模样?” 苏茗并不是怕碧螺春被人偷学了去,就算真的有人学会且没有利益与自己挂钩,她也不会真的动怒,毕竟她不只有碧螺春这张牌,能让炒青法普及也是她的最终目的。 能以此赚到钱最好,若真不能,她还能靠别的茶赚嘛! 她现在如此生气,是因为李勤。 那么漂亮的男孩,会害羞会脸红的男孩,还能一跺脚便飞到对面屋顶的男孩,怎么能是个贼呢? 出身那么好,怎么就自甘堕落呢? 苏茗气,真的很气! 气他毁了她心里对他美好的幻想,她甚至后悔自己把他诓了下来,如果刚才就任他自屋顶离去,是不是他在自己心里就能如那天脸红害羞时一直美好下去? “我没有盗取,真的,我就只是想来见你,当然对碧螺春也很好奇,但我学它作甚?我又不是做这行生意的!”原来她竟误会了自己是来盗取碧螺春的秘法,一个心急,竟把来此的真正目的给说了出来。 “哼!现在没做这行生意,偷学了法子回去不就能做了?虽说你家是当官的,但这满朝文武,谁私下不是产业众多?你又不是长子,想要偷了法子回去与兄长争夺家族地位,很是合理呀?”苏茗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依据,完全忽略了刚才那句想来见你。 也是,除了是来偷师,她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能让这位云家二公子偷窥女子闺房,虽然自己这个身体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娃,但放在这个世界,很多人家的女儿这年纪已经订了人家,只等及屏了送上花轿了。 李勤听得头大!争夺家族地位?天啊,这种事他从小就听到大,但他可是父皇唯一的儿子,自己可没亲身经历过这些,可他又不能把自己不是云二的事抖出来,他如何解释得清? 此时的李勤已经扒开帐幔下了床,依着刚才苏茗声音的方位就凑了过去。 “我真不是来偷碧螺春的秘法,我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你想想,如果我是来行偷窃之事,那日又怎会给你扔小石子主动现身?”只要不是苏茗挑逗,正常情况下的慌乱,李勤几乎都能保持头脑的冷静,这不,忘却了苏茗给自己带来的羞怯窘迫,李勤一下就抓到问题的核心。 似乎他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苏茗开始摇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他了? 苏茗一下失去判断,没有做声,李勤误以为她仍不相信,还在生气,急得又靠近了一步,手已经在黑暗中不自觉拉住了苏茗的衣袖。 “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何看起来似乎你比清妙真人更懂这碧螺。,我怀疑此茶是你研制而成,所以才想来打探一番,至于盗取秘法,我真的从未想过!”李勤不敢再隐瞒,只希望能快点让这茶女赶紧相信他。 他真的不愿她把他想得如此不堪,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把他想得出众些就更好了! 13今后你是我的眼 李勤的话终于让苏茗相信他不是来偷师,但她非常惊诧他是怎么猜到她才是碧螺春的研制者,是以自己的袖子被拉住都没注意到。 “你如何会怀疑我才是碧螺春的研发者?”苏茗现在更担忧的,是连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都怀疑到她头上,会不会现在大家都在猜疑,只有自己不知道? 黑暗里的少年自知瞒不下去,只好全盘托出,承认了一开始对苏茗产生好奇,多次来到灵虚观偷窥,发现碧螺春从头到尾都是苏茗一人在炒制,这才起了疑心。 两人终于把话都说了清楚,除了李勤对她那想见又不敢见的情愫,都用好奇这个理由遮掩了过去,其他的再无隐瞒。 终于解除误会的李勤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拽着对方的袖子,赶紧羞涩的放开,而苏茗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这点。 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那个朝代,男女之间早已不需要如此避讳,别说是拉拉衣袖,就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可以双手相握视作友好尊重的礼节。 所以这样的“亲密”她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反应,这是认知带来的潜意识忽略。 而苏茗也不再隐瞒,把碧螺春是出自自己之手的事认了下来。没办法,她就是个颜狗!面对这么帅的小鲜肉,她缴械投降。况且确实也很难再瞒下去,毕竟都被偷看到了。 “你年纪那么小,怎么想到用新的方式制茶?我看你那炒制的手法极难,不小心肯定得烫伤手。”李勤此刻已与苏茗分坐在床沿边上,他有很多疑问想问她。 思索了一下,苏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梦里学会的,你信吗?” “梦里?就算梦到能用炒制手法做茶,梦醒后也还记得,这手法也得练习很久才能熟练,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推敲钻研吧!”李勤不太相信,觉得是苏茗不想告诉他的托词。 “我做了一场梦,在梦里活在另个世界很久,那是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在梦中一切就像亲身经历过的,而制作碧螺春,我在梦里早已熟练,醒来再做,并没有丝毫忘却。”苏茗知道以后大家得知她会做那么多种茶,总得解释,或许用异梦来当挡箭牌,最是能推脱干净! 而且,她以为活在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她,才是真实的吗?还是真的只是黄粱一梦?随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代入感越深,这个疑问也越来越强烈。 “莫非是茶仙给你托梦,借你之手惠泽世人?”李勤虽然看不到苏茗此刻迷茫的神情,但却从她明显低落的语气听出这不是她开的玩笑。 “不知道呀!或许吧!”苏茗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要陷入那种虚幻飘渺的情境中。 “我感觉你似乎不是很开心,得仙人梦中指点不好吗?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李勤不解,常人若能得仙人入梦指点,必定兴奋激动,至少断不可能如此语气,似乎迷茫中有点忧郁。 “我在梦中生活了很久,久到醒来分不清到底是否现在才是梦,是否梦里是才是真! 在梦里,我有自己的另一段人生,有另一个身份,有牵挂的事和人。梦醒一切化为云烟,如何能够高兴起来?”说到这里,苏茗已是哽咽。 她想她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了,想她的老师同学朋友了。 这些日子都在被这个世界的一切新奇而迷住心神,也在为自己转生而来的奇遇而忐忑和迷茫,并没有真正的去思念,感觉自己好像就和以前一样,只是在外求学,也经常几个月不见一次家人。 现在来到这快两个月了,突然意识到,或许,那些她珍惜的人,真的都已成永别,思念瞬间袭来,化作比墨汁还浓的悲伤。 李勤慌了神,她这声音是要哭了吗?牵挂之人?是她心仪的男子吗? 从未有女子在他面前哭过,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果然,皇叔曾说过,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女子的眼泪,以前自己还不信。 李勤只是在一旁坐立不安,想要说点什么以示安慰,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毕竟苏茗的话他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生怕自己万一说错什么,惹得她更伤心。 过了好一会,苏茗才平静下来,轻声拜托:“碧螺春和我的梦,能否帮我保密?” 虽然以后这会成为她的保护色,但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机,她希望能自己掌控节奏。 “当然,我一定帮你保密,包括上面那个呆头鹅,我保证他不会外传。”李勤听她话语温柔,怜惜顿生,原来她柔弱的时候竟让人如此心疼,不由得感觉自己有一份保护她的责任。 “那你愿意帮我吗?”苏茗感觉这少年似乎挺吃卖惨这套,赶紧顺杆爬。 “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帮!” 李勤和天下男人都一样,有女人在面前示弱,需要帮助,总能激起自己的保护欲,立时男友力爆表,豪气应下。 “你是东宫少傅家的公子,一定能找到很多书籍吧!”这个世界,很多人都不识字,书籍更是奢侈品,道观里除了经文,其他类别的书籍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你想要什么书籍,我都能帮你找来!”别的他不一定有办法,找书,那对他一个东宫太子而言,最是简单不过。 “我想要唐国地图,各地风土人情的杂记,各产茶地区的县志,特别是地理气候农业概况,尤其是关于茶树种植方面的相关。”苏茗想要在这个世界推广茶文化和先进加工技术,必须先搞清楚这个世界各地的地理气候和茶叶原本的发展情况。 “这个简单,我这两天回去,就给你把地图和有产茶县份的相关都给你找来,再帮你收集各地的风情杂记。”看似量大的活,其实李勤也就是吩咐一声的事,自有下面人去着手。 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最快的方式就是多看些各地的风土人情杂记。 苏茗身体原主人从小在灵虚观长大,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很有限,留给苏茗的记忆有用的并不多,苏茗只能靠自己恶补。 一个黑漆漆的夜,两人渐渐熟稔起来,没了一开始的尴尬。 “以后我叫你二哥吧!”苏茗赶紧抱大腿,这可是她看世界的眼睛呀!可得抓紧了。 “那我叫你茗儿?”李勤很满意,苏茗没有叫他云二哥,让他舒服得多,否则他不姓云,被一直叫着云二哥,会很别扭。 “好呀,清妙真人也这么叫我的。”苏茗也很满意,看来这大腿是抱稳了。 苏茗又听李勤聊了很久外面的奇闻异事,天将破晓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场漫长的相处。 14清妙真人私生女 一觉睡到中午,苏茗醒来时天色还是阴沉得紧,春雨绵绵并未停歇,门窗打开凉意便透了进来。 奶妈回来已经知道自家小姐在帮清妙真人制茶,甚是辛苦,也不去叫她起床,等苏茗自己醒来,她才忙着要去打热水准备伺候洗漱。 “奶妈,以后都不用伺候我梳洗,我可以自己来。”苏茗真的是不习惯这么腐败,生活中自己能动手的,还是自己来的方便快捷。 “小姐说的是什么话,你这么娇贵的身子,制茶就已经是够不顾身份了,这好歹还算是为了一片孝心和回报真人把这么珍贵的法子教了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下人了?”奶妈才回来一天,可都全听说了。 听说这新茶的制法只教了苏茗一人,其他人眼红得紧,道观内已经出现很多难听的话。 都是小道姑们羡慕嫉妒的闲言闲语,吴氏可没放在心上。 小姐是什么身份,也是她们能比的?她们不喜小姐,她还不乐意小姐跟她们走得近呢! 苏茗说不过,只能让奶妈帮她梳头打扮。 吴氏只是一边帮她梳头一边絮絮叨叨让她别太辛苦,听到的闲话一个字也没和苏茗说。那些卑贱货的难听话没资格污了自家小姐的耳朵。 知道近日她那便宜二哥会送来她需要的书籍,苏茗此刻反倒不着急相关器皿的设计图,等书籍来了,各地哪里盛产什么器皿,现如今都有什么款式,再从中挑选适合的合作方一起设计生产就是了。 用过吴氏温好的南瓜小米粥,苏茗便去找清妙真人。 清妙真人正在练习炒茶。 光是谷雨前那批量不大的碧螺春,灵虚观便赚了往年一整年茶园总收入的两倍,现在灵虚观已经不再继续制茶,也不接受新的订货单,全部人员都被分配学习规范的采摘和晾晒,还有几个年纪稍大的负责研究练习烧灶,按碧螺春的工序要求控制锅温。 苏茗知道确切的温度要求,但她不会烧火这种原始的方式,只能给出大致温度的判断方法和变化温度的大概时间交代清妙真人,由真人跟擅长烧灶的中年道姑自行研究具体方法。 寻到清妙炒茶的地方,只见清妙真人被几个制茶熟练的道姑姐姐围在中间,正在专心的炒茶,有人看到苏茗来到身后,纷纷向旁边的人使眼色,大家自觉的给她让出了道,她毫不客气的走到清妙真人的身边。 清妙真人只是抬眼看了来人一眼,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顿,看到是苏茗来了,她一边炒茶一边开口让在一旁观摩学习的道姑们都先行离去。 众人脸色皆是难看,但奈何清妙真人就在一边,她们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纷纷不甘的离开。 自从上次苏茗来找清妙,大伙也是被支走,灵虚观便流言四起。 都说清妙真人把她们支开是为了要秘密指点苏茗。 清妙真人不把新茶的制茶法子教予众人,独独只教苏茗一人就已经让大家对苏茗意见颇大,谷雨前后为了要赶订单,苏茗一人从起床到歇下都在炒茶,清妙真人在如此急迫的情况下都没有教大家制茶,自己也不曾动手帮忙。 大家当时都还能理解是为了能及时交货,但现在货都交完,也不再接新的订单,清妙真人也没有教她们的意思,众人都纷纷着急了。 此茶多好她们光是闻就可以想象,而那些送茶去各府上的道姑拿了茶钱回来,此茶竟价比黄金的事一夜便传遍整个灵虚观。 而且现在所有的鲜芽都用来给清妙真人炒制碧螺春,众人也纷纷猜出这灵虚观看来以后是不会再制以往的茶了。 可除了清妙真人和苏茗,无人能学到制法,大家怎么不急,对苏茗怎能不充满敌意? 道观虽然有吃有住,但大伙每月分到的银钱,都靠每个人在茶园负责的工作决定谁拿得多些谁拿得少些。 现在她们跟这新茶可以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全都只是打打杂,自己还有何价值,以后收入那还能有多少? 渐渐的,不知从谁先开始,灵虚观竟传出了苏茗是清妙真人的私生女这样荒唐的话来。 其实也不怪清妙真人没教大家,虽然她从独自练习炒茶,都会轮流安排道观里制茶的道姑来观摩学习,但她自己本就还是个半吊子,还没出师,怎敢轻易教人? 而且她在炒茶过程需要极度专注,就算想教也有心无力。所以她只安排大家来看她练习,希望大家能提前熟悉整个流程。 至于正经教授,自然是等苏茗亲自出马。 关于每次苏茗来找她她都会把众人遣散,不是为了不让众人看到苏茗对她的指点,是她们还会聊到点别的,不方便其他人知晓。 哪知这无心之举却让众人更是猜疑,对苏茗更是看不顺眼。 苏茗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清妙真人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又学习了苏茗之前交给她的课程内容,现在已经能把嫩炒青独立完成得很好了。 她现在缺的就只有经验,手工茶极考制茶人的经验,这是得靠年月自己积累出来的,所以苏茗没有再出言多说。 过了好一会,清妙终于把手上这锅茶制好,这才和苏茗聊了起来。 听到苏茗赞赏她那么短时间便能出师,清妙竟难得的红了脸。 两人又聊了一会上次苏茗交给她的课程内容,清妙觉得可以直接用来教习道观中的道姑们,此事就被这么定了下来,计划三日后开始授课。 而就在她们喜滋滋的展望未来之时,没想到却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另一件让她们意料不到的事。 刚才被清妙真人支走的道姑中,有一人一直都是灵虚观的制茶管事,平时茶园的大小事物一切由她打理,制茶水平在灵虚观也仅次于清妙真人。 她刚才离开后便偷偷出了灵虚观,找到了之前就和她接触的李府管事。 紧接着,李府管事竟把她引去亲自见了李老爷,他们俩秘密谈了许久,才又偷偷的回了灵虚观,她这番动静灵虚观里无人察觉。 而就在这日以后,日日派人守在灵虚观门外的李府下人没再出现过…… 15红茶初尝者李勤 接下来的两日清妙真人忙着把苏茗交来的课程内容抄写了一份,还把灵虚观的各类大小事物都处理妥当,同时还新提拔了一位有资历,有点能力的中年道姑作为茶园管事。 因为就在那日的第二天,原本的茶园管事何道姑请辞了。 她原本就不是出家道姑,是一位在家道姑,大家都叫她何居士。只因有制茶本事才寄修灵虚观。虽然平时都住在道观内,但每月都会回家一趟,早已成婚有子。 此次她请辞的说辞是要随家人到外地,不想长期见不到面,所以清妙真人并未留她,虽然对于她的离开也颇为遗憾。 这次重新选任茶园管事的这位殷道姑,是位出家道姑,为人比较沉稳,性情也敦厚,不过制茶水平与之前那何道姑差点距离,这才屈居何道姑之下辅助。 选她除了各方面都是目前最合适之外,清妙真人考虑更多的是,她是出家道姑,对凡尘俗世并无太大牵挂,不会因这些问题无故半途离开。 而苏茗这两日并没有太忙碌,对于教授茶学,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准备,所以她这两日几乎都在院子里的小仓房里翻箱倒柜。 自从奶妈回来说到大夫人又赏了好些物件给她,她才想起这些年有很多被奶妈收起来的好东西自己都未曾看过。 带着寻宝的心情,苏茗问吴氏要了钥匙,这两天都在那房中没出来过。 实在是这些年积攒的好东西太多了! 这些东西在苏茗身体原主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印象,只因从未看过便让奶妈收了起来。 苏茗却觉得原主性子太激进,东西来了,该用就用,没必要把对人的不满发泄在无辜的物品上。 况且还都是好东西,不用,可就浪费了! 苏茗没办法去比较这些东西有多好,因为她也没见过这世界太多东西,不过比起这道观,这些东西好太多太多了。 贵重到金银首饰,普通到布料器皿,一个房间也堆了大半。 奶妈记性倒是不错,苏茗拿起什么她都能说出是苏茗几岁什么时候赏下的,同批还有些什么别的。 苏茗发现里面的器皿没有一样瓷器,全是铜器或银器居多,也有几样玉器和木器,或许是竹制品?苏茗一下也无法分辨。 花了两天时间,苏茗把现在能用的都整理出来,暂时用不到的也分类按自己的喜好规整好,心情非常美丽!感觉像是一口气拆了两天天猫送来的不知名包裹,一次过足了瘾。 在上课前一天,李勤便拿了一布包的书籍摸了来。 不得不说,李勤的效率还是可以的。这次拿来的是京都近几年的县志,还有两本游记和一份唐国地图。 其实李勤已经拿到的不止这些,但他只拿了这几本,一是他这样偷溜来拿太多不方便,最主要的是他内心就不想一次拿太多,这样可以有理由多来几次。 苏茗可没想到这么多,当着李勤的面她就兴奋的打开包裹拿出书本,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李勤还站在一边,忙尴尬的请人坐下,还亲手泡了杯碧螺春。 喝了两口,李勤惊喜的发现,这杯差比那日茶会的更醇厚些。 “这是谷雨那日的茶,那日茶叶已经长得茁壮,滋味自然丰厚些!”苏茗笑着解惑。 李勤听闻恍然大悟:“那谷雨后的茶可有?想必滋味更佳吧!” 他在茶会上也订了茶,雨前茶交代了送去宁大人府上,这些日子可珍惜着喝,连皇叔李谦讨要都拒绝了。 那茶确实极好,比宁大人第一次送来的还好些,但这杯又更佳。 “雨后的茶芽就开始老了,风味就不如谷雨那天的了!”苏茗知道这二哥真是只知道喝,耐心的解释。 “那真是可惜了!还以为有更好的茶呢!”李勤不由得惋惜。 “当然还有更好的茶了,只不过不是碧螺春。”苏茗顺口就说了出来。 这在那个二十一世纪,可是能随便讨论的,但此时对李勤没了心防,竟顺嘴话就流了出来。 等发觉时已收不住口。 “还有比碧螺春更好的茶?”李勤激动得连手中的茶盏都放下,两眼冒光直勾勾的盯着苏茗。 苏茗无奈,只得点头:“对呀,在梦里,我不止学了碧螺春一种茶。” “还有什么茶,快快拿来与我见识一番。”李勤屁股都要坐不住了,双手直搓,也难以压抑内心的雀跃。 “我在这还没做过呢!”苏茗翻了翻白眼。 不是所有茶树品种和种植条件产出的茶叶都能做出所有品种的茶,当初决定先做碧螺春,首先自然是因为茶园里的茶树品种和种植条件符合碧螺春的原料要求。 “那你现在快去做,别管我,我自会找藏身之处偷看。”李勤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恨不得伸手拽原地不动的苏茗。 “你这偷窥是上了瘾了?还是本身的陋习?怎么你在我的地盘预行偷窥之事还能如此正大光明理直气壮?”苏茗抬头笑得戏谑。 李勤讪讪然,尴尬的坐回去,赶紧解释:“我这也算不上正经偷窥,不都告诉你了怎么还算偷窥?我这不是怕被道观中其他人发现吗?如此惊世之作,我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观看!” “我也就逗逗你,你还当真了!”苏茗看他一脸焦急认真,不由得好笑。 “那你是答应让我在旁看你制茶了?”李勤欣喜。 “我不答应,你就不看了?”苏茗取笑道。 “你又……” “好啦!现在没办法做别的茶,明天我要给道观里的姐姐姑姑们上课,等她们学会了,我再给你做红茶,这个世界上,你可是第一个喝到的哟!”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不过,你明天要开始给她们上课?” 苏茗把打算推广新式茶叶的想法告诉了李勤,李勤看着似乎在发光的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抱负和如此广阔的胸襟。 “你别觉得我是免费的,我授课不收费,但来听课的人必须得经过筛选,符合我制定的要求才能来学。 并且这些东西我不会教给商户,只会教给农户,这样商户就不能无底线的压榨农户。 当然,学会了新式茶,他们出产的茶叶需要按我的要求定价。我要让有钱人能喝到最好的茶,也要让普通百姓也能喝得起茶!” 苏茗说着,两眼放光,似乎看到唐国人人喝得起茶的盛景…… 16嬷嬷来宣入后宫 “你说你上课不是免费的,又说来听课不交钱,我怎么不太听得懂呢?”李勤觉得苏茗想普及新式茶同时还能靠此赚钱很好,但他没听懂怎么能赚到钱。 “想派农户来上课,承包他们茶园的商户必须和我们签订合同,长年的茶叶都得给我们分成,我们也负责在这期间为他们做技术支持。”苏茗两眼放光,似乎看到自己富可敌国。 “这个法子确实好!”李勤没想到苏茗小小年纪,竟然连这么厉害的办法都能想到。 自己做茶,得买多少地种茶树,得多少人手? 但教有茶园的农户做茶,那唐国得有多少农户为她赚钱,而且很快,碧螺春就能大量的供应给市场。 李勤现在看向苏茗的眼神带着一丝欣赏。 这个茗儿妹妹,竟然会让他感觉越接触越好奇。 李勤向苏茗讨要谷雨茶,结果苏茗拒绝了,说这茶是留给贵人的。 贵人?还有谁比自己更金贵? “你要留给谁?说不定我认识呢!”李勤不死心的打探道。 苏茗神秘一笑:“自然是留给这唐国最尊贵的女人!” 唐国最尊贵的女人?母后?皇祖母? 以李勤东宫太子的身份,他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母后和皇祖母。 “你说的不会是皇后或太后吧?”李勤疑惑,她还认识宫里的? “当然了,这碧螺春过不久,应该就会被宫里知晓,相信会派人来要茶,毕竟外面买不到。 皇上不会管这种事,就算好奇,有兴趣,也只会让后宫出面,毕竟我们这是道观,全是道姑。” 苏茗分析得很不错,此时皇宫里,皇后和太后已经在喝碧螺春了。 这是皇后的母族着了姑子递进宫的,而他们又是从林府得来的,林府林老爷也是那日被邀请的客人中跟着来的贵宾之一。 “那这谷雨茶你就留给宫里的贵人吧!”李勤这下心里得意,给了宫里,最后还不是进了自己口袋? “你放心,以后有好茶,我肯定给你留着。”苏茗还是很讲义气的。 毕竟这二哥可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是她这个灵魂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 经过一个上午的采摘,大伙吃过午饭,便被清妙真人集合起来。 “今天开始,会把碧螺春的制茶技艺教给大家,但是需要大家对此保密,不可私下外传。居士和制茶长工如果愿意签订长期合作协议,也可以一起学习,我们不会区别对待。”清妙真人完全没想过有谁会因为要签长期合同而放弃学习碧螺春,只怕有些人还恨不得签久些吧。 果然,话音刚落,就有说愿意的声音此起彼伏。 灵虚观出家道姑并不多,不算清妙真人才有八个,其他都是些居士来道观修行,顺便帮忙打理茶园赚取些银钱。也有些是茶女,并不修道,只是单纯的来做长工。 唯一在这三者之外的就是被寄养在这道观的苏茗和她的奶妈吴氏。 “愿意签约的居士和长工现在请排队到一边给契约签字。”清妙点点头,一旁的殷道姑便拿起一张契约给大家念了起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识得这契约上的字。 契约书内容不复杂,就是未来十年,由灵虚观教授包含碧螺春在内的新式茶,她们学会后需要制茶甚至带徒弟,期间不能私下外传所学技艺,每月银钱一两银子,如果谁更优秀,视情况加薪,上不封顶。如有违约,报官处理。 殷道姑刚读完,众人争先恐后的去排队。 一个月一两银子呀,她们当中有些人半年都挣不到一两银钱,现在每个月都能挣一两,有可能还更多,还能学到手艺,傻子才不签,签一辈子最好。 十几个人的契约不一会便签完,不会写字的也按了手印。 灵虚观里的出家道姑自然不会着急,虽然她们不签契约,但她们和灵虚观是荣辱一体,贫贵一体,连长工和居士都能每月挣一两银子,她们相信清妙真人不会让她们吃亏。 “因为此茶是苏茗研制出来,所以由她来为大家上课,现在大家都到蒲团上坐好,准备开始学习。”清妙真人也找了个最靠前的位置坐下,她也是学生呢! 众人纷纷坐下,却忍不住交头接耳。 原来之前大家都误会了苏茗,还怀疑她是清妙真人的私生女,现在大家知道原来碧螺春是她教清妙真人,大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争先恐后的用眼神言语表达自己的友好和崇敬。 苏茗没有怯场,大方走到她提前做好的架子前,把之前画好的大副图纸挂上。 “大家好,现在由我为大家上课,大家有疑问,可以在我准备的问答时间段发问,其他时间请不要发问……” 在众人久久未能平息的心绪中,灵虚观的茶学课开始了。 老师专业知识扎实,经验丰富,讲解和答疑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学生热情专注,求学若渴,就这样,灵虚观的所有人每天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苏茗为她们打开了一扇通往茶叶新世界的大门。 苏茗早晨读李勤送来的书籍,下午给大家讲课,晚上躲在房间跟偷跑来的李勤探讨她看不懂的问题,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李勤这边也因为要为苏茗解答,每天也向太师问很多关于京都县志里的问题,甚至很多唐国各地的风土人情。 搞得太傅跟皇帝老板报告,说太子越发懂事,很是好学,并且开始关心民生和国家风情,皇帝老儿甚是欢喜,吩咐太傅多支持太子的学习,他要什么书籍,哪里地方的县志甚至是各部资料,全部给予借阅。 就在碧螺春的传奇名声经由各种渠道流向京都外的各地时,宫里的嬷嬷来了。 这时距离苏茗开课才五日,嬷嬷领着皇后懿旨便来宣清妙真人入后宫。 苏茗带着谷雨茶便屁颠屁颠的要跟去,结果嬷嬷不允,说没有召见的人不能跟着入宫。 清妙真人说,如果是为了碧螺春才宣她入宫,最好还是把苏茗带上,毕竟此茶是她研制而出,只有她最懂。 嬷嬷看向旁边这个明显没有及屏的女娃,脸上没能掩住内心的震惊,犹豫再三,最后把苏茗也带上了。 茶学课不得不中断一天,但大家更是兴奋。她们学的碧螺春连皇后都知道了,那她们学到的可不是那一个月一两银子的价值能衡量的了。 坐在马车里的苏茗几次想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京都繁华,却被清妙真人制止。 就在苏茗听着车外热闹的声音心痒难耐,快要忍不住时,外面渐渐的没了声响。 看来是接近皇宫了。 17梦中学艺惠凡尘 马车停了下来,嬷嬷请清妙真人和苏茗下车。 原来到了皇宫西门。 把竹篓交给宫门守卫检查没有夹带,才放了行。 抱着一篓碧螺春,跟在嬷嬷身后,拐了不知道多少弯,过了多少廊道,途径多少院墙和宫殿,就在苏茗感觉自己的手已经酸痛到快麻痹时才到了太后寝宫。 ???不是皇后召见?怎么到了太后寝殿? 嬷嬷命苏茗侯在殿外的廊檐下,带着清妙真人先行入了内。 未得传召,嬷嬷可不敢擅自让苏茗进去。 没过得一会,刚才那嬷嬷便出来宣苏茗入内。 富丽堂皇的寝宫,苏茗来不及多看两眼,便被带进偏殿。 只见一个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的老太太坐在前方,和她下首坐着的一个头戴凤冠的中年女人都一脸好奇的打量她。 而清妙真人在下旁垂手低头站着,看不清脸上神色,但从僵硬的躯体也能看出她此刻很是紧张。 苏茗走到近前便拜了下来,按之前嬷嬷教的行完了礼,伏在地上并未起身。 这也是嬷嬷交代的,没得恩典不得擅自起身。 “快起来吧!让我看看,是什么样传奇的女子,能制出碧螺春这样的好茶。”只听前方传来温和的话,苏茗猜,这应该是那小老太婆的声音。 起身后的苏茗没有抬头,嬷嬷说不能直视,这样可是大不敬。 苏茗骨子里没有君王阶级的概念,但也不是那种刻意挑战规则的愤青,既来之,那就入乡随俗,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当给长辈行礼,这对待老一辈的,给足尊敬也应该。 好吧,苏茗就是怕死。 这可是君主制的时代,上面那两个应该就是太后和皇后,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生死,都不需要找理由的那种。 自己还是低眉顺眼点,别让人瞧不顺眼给拖出去斩啰! “皇后,我看着年纪不大呀!” “太后说的是,看起来也就十岁多一点。” “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瞧个仔细。” 得嘞,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苏茗赶紧抬起头,这回终于能看清这传说中的太后皇后长什么样了。 三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皇后先开了口。 “你叫苏茗?多大了?” “回皇后娘娘,茗儿已过十二。” “清妙真人刚才说,这碧螺春是灵虚观的小茶女研制,可没想到年纪竟这么小。” 苏茗不知该怎么接话,这又不是问句,该怎么办? 苏茗就在纠结接不接话,能接什么话时,太后开口救了场。 “皇后你别吓着她了,你看她那可怜的小模样,怯生生的。” “别害怕,本宫和太后就是想看看,能做出碧螺春的人长个什么模样,你且放轻松来就是。” 又不是问句,咋接? 苏茗尬笑,突然想起自己还抱着竹篓,对呀,差点把正事忘了。 “这是给太后和皇后娘娘带的碧螺春,谷雨那日做的,是今年最好的碧螺春。”苏茗赶紧把竹篓往前递。 一旁的嬷嬷赶紧过来接手,打开盖子,掀开里面的油纸,恭敬的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低头闻了闻,虽是干茶,但量大,竹篓口子又小,能使气味不散,嗅之竟清香扑鼻。 “果然是好茶,比宫里煮好的还香。” 嬷嬷又捧着竹篓送到皇后面前,皇后也是一脸沉醉。 “要不茗儿现在泡两杯,也让嬷嬷学学怎么泡着碧螺春?”苏茗赶紧趁热打铁。 接着,有人送来了瓷碗,有人烧好了热水,苏茗一边泡茶一边给嬷嬷指出需注意的重点。 太后和皇后满意的喝着茶,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你小小年纪,听清妙真人说你从未学过制茶,这碧螺春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做的?”开口的是皇后。 “回禀娘娘,这事说来蹊跷,茗儿怕说了实话,受责罚。” “哦?你倒是说说有何蹊跷,本宫保证不罚你。” “这……这……”苏茗犹犹豫豫,一脸忐忑。 她倒不是装的,这梦中遇仙人指点的理由虽然是她能想到最天衣无缝的借口,但这神鬼之事太过玄乎,谁知道说出来了是能成为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清妙真人在旁已是汗如雨下。 刚才太后问她,既然苏茗从未学过制茶,怎么可能像她描述的自己研制出碧螺春,并且技艺早已大成,细节已然完善? 清妙真人这才觉得不对劲。 都怪她被碧螺春震撼,又沉迷于学习制法,竟没多想。 被追问后想想,这确实有点说不通。只能如实回禀自己醉心学茶,竟没多想。 “本宫也保证,不管你说出多荒谬的事,本宫和皇后都不会责罚你。”太后看苏茗一脸难言之色,更是好奇难耐。 “清明前不久,茗儿病了一场,听说烧得厉害,昏沉好几日才醒来。其实那几日,茗儿在梦中过了数年。”苏茗边说,边留意座上人的反应。 “哦?你竟在梦中过了数年?那些年是如何过的?”太后的好奇被彻底的调动起来,连手边的茶都忘了喝。 目测暂时安全!苏茗接着用一脸迷茫的追忆神情继续吹。 “我在梦里遇到一个老道士,他说上天赐茶给凡尘,为健体,也为静心,为知礼,更为追求真我,可如今那么久,世人竟不知茶为何味,更枉论其他。 他花了几年时间,教我学会多种制法之法和茶性茶礼,让我回到尘世向众人传播。 并且嘱咐我,世人都该喝得上茶,以此聚财之本作为我的回报,同时也不能忘记根本,忘记我这些年学习的目的。” 说完的苏茗感觉自己的脚有点止不住的抖,是活着富贵,还是再死一遭全看今天了。 如果今天能把这两个地位最高的女人糊弄过去,那以后,世人不仅不能再拿此作为攻击自己的武器,还能从此间得到不少方便之处。 清妙真人在一旁已是呆滞,却又恍然大悟。 确实,自从苏茗那场大病后,性子有点不一样了,很多时候不经意流露出的种种都不像十二岁的孩子,原来是在梦中心智已经成长了好几年,只是身体没长。 难怪她上的课,前面两天讲的有很多都不只是碧螺春相关,而是茶树种植养护,季节气候地理对于鲜叶的影响。 若只是在灵虚观茶园自行研究,是不可能对茶有这么深入的了解的。 18惊人的夺舍猜想 “老道人?长什么样?他有说自己叫什么吗?”太后关注的点显然和苏茗预想的不一样。 “古道仙风,胡子头发都白了,脸色却很红润,眼神清澈明亮,看似瘦弱,但在梦里带我爬山涉水却比我还有劲。他说他叫茶道人,让我叫他师傅。”编,苏茗可劲的编,自己都差点信了。 俗话说得好,谎话要七分真三分假,要连自己也骗了,那也就能把别人忽悠住了。 描述这茶道人时,苏茗是想着自己的教授形容的,除了没有胡子,名字也不一样,不是个道士,其他的倒是都按教授来做的模板。 看苏茗形容时眼神有追忆和思念的神色,太后不由得又信了几分。 “你梦里的这位真人,莫不是位茶仙吧!” 皇后在一旁倒是冷静许多,开口提出了疑点:“那梦里就没有其他人?梦里的地方是哪里?” “梦中没有别人,那是个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群山环绕,云烟缭绕。 那几年去过很多地方,地形气候都差异很大,茶树品种也不尽相同,水质有好有坏。”苏茗不敢再编造其他人物,怕说多错多。 “那会不会是仙境?”太后又忍不住抢回话头。 “茗儿不知,在梦中,师傅与常人无异,也得吃饭睡觉,也无法腾云驾雾。只是不管去到哪,花鸟鱼虫倒是都有,就是不见其他人迹。” 可不能说得太神了,要不万一接受不了鬼神之说,把自己打成妖女一派,说不定得烧死。 苏茗还记得看过的一些电视剧,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那茶道人这几年教了你什么?”皇后似乎不想让话题再被带向太后的神仙论。 “茶树种植,地理气候土壤的影响,采摘制茶,冲泡之法,茶艺茶礼,水火器皿都有涉猎。”想起在学校在基地在各地学习锻炼的那些日子,苏茗心中升起一股自信。 只有踏踏实实的学习和实践,才能滋生出的信心,冲破身体,在苏茗脸上散发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彩。 皇后越发疑惑,这茶女说得神神叨叨的,但她说的那些,都是可以验证的,手上这杯碧螺春不就是很好的证据之一? 毕竟这茶确实没在世间出现过,工艺品质与现在的茶呈阶梯跳跃式的飞跃,并无缓慢过渡的痕迹。 “你看梦中那地方,可与我唐国面貌相似?”太后又不着痕迹的抢过话头。 “茗儿不知,茗儿自小生长在灵虚观,并未去过别的地方,无法辨认。梦中并无城镇村庄,感觉就是从未有过人,未有过国家。”苏茗把那假象成还没有形成人类社会的地球,大自然和谐美丽。 皇后向清妙真人看去,清妙立刻会意,赶紧回答:“茗儿自小被送进灵虚观,那时我已在道观中,她是在我眼皮底下长起来的,确实从未远离过,此前就连京都城内都没进过,道观内还有很多人可以证实。” “那茶道人让你学成回来传播,可有教你传播之法?” “有说了些办法,让我灵活采用,按需求变通。” “是何之法?” “做出些好茶,使用嫩炒青或烘青之法,这类茶现在世人更容易接受,因为和现在的蒸青属于一个类别。想办法把茶送到有一定身份会品鉴之人手上,让新茶的名声得到传播,再广招弟子,教授技艺。” “这碧螺春便是用的炒青之法对吧?那你刚提到的烘青之法又是如何?听你意思,还有其他类型?” “烘青是另一种绿茶的制法,师傅教的共有六大茶类,分别为绿茶,红茶,乌龙茶,黄茶,黑茶,白茶。 另外在茶叶之外还有花茶,药茶,这些不是用茶树的叶子制作,分别用其他植物的花,或根,或叶,或果实等制成。 甚至有些是草药,因为需要一些和茶叶类似的加工方法,饮用方式也和茶叶相同或相近,所以虽不在六大茶类当中,却也自成一派。” “你怎么不带些来让哀家开开眼!”太后又忍不住插话了。 当然,如果她要开口,就是连皇上来了也是拦不住的。 当今世上,估计只有李勤这个皇孙能做到。 “茗儿醒来没多久便制了碧螺春,并未来得及做别的茶,况且不同的茶,对茶树品种,生长条件制作季节也是有不同需求的,灵虚观茶园内的茶叶,还不足以制成所有茶类中的极品。” “那哀家何时才能喝到那烘青茶和其他种类?” “烘青茶这几日便可做一些,因为还需定制些专用的器具才能制作,灵虚观这方面的资源不多,要找到适合的工匠做出合适的器具,可能需要耗费些时日,至于做茶,倒是只需一日。”苏茗故意点出灵虚观无法满足制茶需要的一些基本支持。 “皇后,待会你便派人跟着去灵虚观,按茗儿的要求做出需要的用具来。” “谢太后,等器具做成,茗儿立刻做出烘青茶,然后为太后和皇后娘娘展示烘青茶的喝法。”苏茗还有主要目的没达到,自然要抛出诱饵,再次入宫。 果然有效,皇后立马让嬷嬷每日去灵虚观侯着,每日回来汇报用具和烘青茶的进展,茶一做好立马带苏茗进宫。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古人诚不欺我! 又问了会话,便赏了苏茗一些首饰,让她到外面侯着,独独留了清妙一人。 “这孩子的身世老实道来。”皇后对清妙可就没对苏茗那么的和颜悦色了,说话都威严了许多。 清妙惶恐,不敢欺瞒,这可是比苏茗背后的人物还厉害的角色。 “苏茗是一个姓苏的老爷托人送来的,由一个奶妈子吴氏抱来时才不到两个月大。 来人只说她是私生女,见不得光,家里夫人也不接受她,所以寄养在灵虚观,还给了很多银钱。 只说让我们不许打听到底是哪家的私生女,还交代说主家来头不小,需要悉心养护。 她一直都是奶妈吴氏在道观里养大,给她们单独辟一间院子,吃住都是奶妈吴氏伺候,那奶妈一年会离开三四次,有时几日,有时半月,便会托我们照管。” “可曾私下打听跟踪奶妈离去时去的哪家府上?” “确实派人远远跟过,回来报说去的是将军府。”清妙背后都被汗湿透了。 “她清明前大病过后,可有何不同?”太后一直没有打断皇后的问话,也仔细听着清妙的回答。 “并无太大变化,就是活泼了许多,懂事许多,突然会制茶了。”清妙想了想,才谨慎回答。 “可像是孤魂入体?”皇后问这话时眼睛注意着太后的脸色,毕竟这话头在宫内可是比较敏感的。 清妙大惊!这是怀疑苏茗已死,被鬼怪上身? 19山寨碧螺春出现 “感觉不像。她当时病重由吴氏照看,并未见传出曾经断气,起死回生。 且观其言行,对于病前的人和事都没有丝毫忘却,确实比较像是病好后一夜间长大懂事不少。” 清妙真人郑重的回答。 让清妙真人相信此时的苏茗已不是原本的苏茗,她做不到,且不说一起生活多年有了情感,就说苏茗病好后和她依旧和以往那般亲密,完全不可能是个陌生之魂。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苏茗来到这个世界时继承了原主记忆,病好了仍在床上装没好透很多天,就是为了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来让自己的言行跟原主差距不大。 没问出其他有价值的,清妙真人也被打发走了,和在廊檐下等待的苏茗在嬷嬷的带领下出了宫,原路送回了灵虚观,但嬷嬷却没走。 因为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营造司的小管事。 苏茗不仅把需要做烘青茶的焙笼图纸画了出来,还把三才杯,茶荷,茶道六君子等相关器具都列入清单中,也都给了图纸和尺寸材质要求。 弄完这些天就已经黑了。 而在苏茗和清妙真人走后,皇后和太后也开始了第一轮辩论。 皇后觉得苏茗的话不太可信,太荒唐太玄乎。 而太后却极相信苏茗,认为这是仙人眷顾唐国,才招苏茗入梦,以她之手普惠众生。 两人各持己见,谁都无法说服谁,最后只得作罢,只能先派人去调查苏茗身世。 这边苏茗终于吃完了饭,已经是累得不行,李勤却早躲在她房中。 得知她今日进宫,不停的缠着要听发生的事,连说过什么话,都仔细追问,苏茗从没见过那么好奇的人。 “你父亲是东宫太师,你没进过皇宫吗?” “当然进过!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毕竟你这异梦之说,那么玄乎,哪知太后和皇后实际到底怎么想的。”李勤是真的担心,他得弄清今日之事,过后好去太后那套话,看看宫里对她是个什么态度。 “你在梦里的事,实情除了我,还和谁说过?”李勤想到她和自己说的与在宫里说的并不一致,若还有他人知道真相,担忧过后会成为把柄。 “没有了,其实我也不该告诉你的,只是不知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竟不忍骗你。”苏茗想,或许是自己背着一个秘密太孤单,想有人分享吧! 知道自己被她信任,还是唯一的信任,李勤心里如春日的山野,遍地鲜花开得绚烂! “那你以后可不能再告诉任何人了,不管关系多亲密。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你今日宫内的话就能被做实是欺瞒太后和皇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李勤严肃的交代。 “你呢?你会吗?”苏茗认真的问,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就算对方会,也不会如实回答。 “我不会,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我死,就连我的父母亲人,我都不会和世上任何一个人说。”李勤说得认真。 “嗯,我信你。”苏茗看到他晶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了。 如果他说出去了,那自己就耍赖,说绝无此事,反正这世上又没人知道他们认识还有来往。 若这时苏茗知道这位云二公子就是东宫太子殿下,估计就不会觉得耍赖皮否认有用了。 每日依旧看书授课,嬷嬷每日竟也中午便来一起听课,每日把大致记得住的回去给皇后和太后禀报。 日子越久,太后和皇后之间的争论,太后就越发有底气。 实在是苏茗讲课太专业,完全超越这个时代的范畴,让人不得不信她的这些与茶有关的知识是来自梦中。 毕竟她这个年纪与生平,不可能自己研究出这些这么复杂精细的技艺。 而太后底气越来越足的点在于,苏茗没有因此藏私,而是在灵虚观倾囊而授,这不正是依梦中仙人的指示,传播茶学,惠泽世人吗? 虽然皇后总被辩得哑口无言,心底却总有一丝疑虑,无法完全相信苏茗。 烘青茶还未做成,便有不好的消息传到了灵虚观。 市面上竟然出现了仿制的碧螺春。 虽然和灵虚观出来的碧螺春,完全就不是一个模样,可大家并没几个见过真实的碧螺春,一时倒也高价哄抢,抢到的不少人竟也传出如潮好评。 “不止一家,好几家茶行都推出了碧螺春,是出门采买的吕道姑听来的消息,还特意去人们说的那几家茶行都看过。”清妙真人有点着急。 苏茗则是一脸微笑,似乎毫不在意:“不是说了,让世人都喝得起吗?有别人也做了,不是挺好?” “可吕道姑说,那茶看着卖相就差,别说跟咱们的碧螺春看不出关系,就比普通茶都难看许多。价格还不是一般的贵,堪比蒸青茶的极品。这不是坑骗吗?”清妙愤愤不平。 “所以等我们的学生都会做茶,学生的学生都会做茶,他们的茶自然就会贬值到人人都喝得起的地步了。”苏茗不以为意。 山寨是无法避免的,但这行得有行规,至于怎么立起来,怎么去保障,她心里早就有算计,甚至可以说,她已经在着手筹划。 “可这得等多久?虽说好评如潮,那是他们都没见识过真正的碧螺春。我看,就是那些来过茶会的人把你做茶的大概过程描述了出来,有行家自行揣摩研究,给仿制了出来。”清妙真人此刻有点后悔,那日竟答应苏茗让她当众展示炒制过程。 当时她觉得自己都无法一下学会,只会喝茶不懂做茶的大老爷们看了也无伤大雅。哪知就这样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冒牌货,竟还好评如潮,价格奇高。 “真人别急,既然师傅让我传播茶学,那其他人模仿,甚至在这基础上再研究自创,都是好事!毕竟大家喝上炒青了。 至于碧螺春,这个名头不是能随便借的,这不还有太后和皇后吗,这几天东西也该备齐了,等烘青做好,我进了宫,自会有办法解决。”真正的碧螺春不仅工艺得达到标准,茶树品种和种植条件等都缺一不可,就算大家都学会了碧螺春的工艺,这世上也不会真的能大量出产。 用同种工艺制作不同鲜叶的茶,那也只能叫嫩炒青,或成为其他品种,甚至不乏名品。 当然,前提是有合适的鲜料才能成就。 她用烘青作为再进宫的敲门砖,就是想为茶叶这行立行规,且是让皇家来颁发规矩。 20异族血统混血儿 清妙真人听到苏茗早有打算,这才放心下来,毕竟可是有仙人梦中指点,必定有不一般的手段。 犹豫良久,清妙忍不住开口问询异梦之事。 “那日在宫中说的异梦……” “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做这碧螺春?真人也别多心,没主动说是因为叫您一心都扑在茶上,而且没做出成绩,也怕说了没人信。” 清妙点点头,确实,如果没做出碧螺春,她这番异梦说应该真会被误会为烧坏脑子了。毕竟这种高烧完后脑子糊涂的事不少见。 清妙以前比较不相信神鬼,但却保持敬畏。以前不信或许是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敬畏是因为自己修道的原因吧! 现在她却是相信的!看来修道真能飞天,只是以前自己孤陋寡闻罢了。 苏茗又细细把计划说了出来,清妙听得频频点头,看来是她太沉不住气了,若苏茗的计划顺利,再多人仿制碧螺春都是不怕的。 而后宫里,太后和皇后正在听这几日调查的结果。 “不知生母是谁?”皇后似乎嗅到点什么。 “那孩子十二年前被暗中送进京都郊外的灵虚观,从未进过将军府。但确实是苏将军和亲卫亲自送回来的,调查显示,此女为苏将军血脉,但查不到生母。若要查,得到当年苏将军待过的西北才有可能找到线索。” “这边就没人知道点什么?”皇后当然不介意唐国的大将军有个私生女,但此女生母太过神秘,反倒让人觉得异常。 “知道她存在的都不多,至于她生母是谁,从何处被送回却是不知。” “不是说当年有亲卫跟着大将军送回来吗?” “那几个亲卫如今跟着大将军在外,也不在京都。他们的亲眷那也没探出什么有价值的。” “嗯!大将军身边的亲卫在外做什么,自然不可能跟家里交代得太清楚,他们亲眷那边的人手可以收回来了,派人去西北吧,看看当年发生了什么!” 太后和皇后这对婆媳是对冤家。 自小皇后就常入宫,太后无女,对她异常宠爱,两人感情深厚,却有点八字不合,经常拌嘴,但关键时刻却能一致对外。 自从皇后嫁给当朝皇帝,太后便手把手带着她立威,助她坐稳后宫之主的位置,便把大权一放,颐养天年去了。 所以两人时常腻在一块,却又免不了常常拌嘴,但有什么事,大多是由皇后出面,太后很少插手。 既然皇后要查到底,太后也不会多加阻拦,如此传奇,也该知道来历底细才能让人心安。 探子刚被派往西北不久,李勤就急匆匆的跑去找苏茗。 好不容易等到她忙完回房,李勤心理已是百转千回,担心了半日。 “你生母到底什么来历?你可知宫中已派人去西北暗查了?”实在是西北这个地方太敏感了。 唐国西北,指的是那片与草原相接壤的边境之地。 苏茗被送回来前后那几年,大将军一直在西北边境跟草原上各部落交战,而苏茗却在那样敏感特殊的时期出生,且生母不详,还被如此隐藏起来长大,让人有种,苏茗怕不是有一半异族血统的猜想。 说话间,李勤和苏茗已经打开了唐国地图。 “这就是西北,再往外,就是茫茫草原。”李勤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为苏茗指引。 “我们现在在哪?” “在这。”李勤的手指指向一个红点。 这里的地图,苏茗完全看不懂,因为这地图形状不是她所熟悉的中国鸡,版图看起来很大,而且地名也不熟悉,似乎和印象中的关系不大。 “那西北地离我们这里还挺远呀!”他们现在在京都郊外,在唐国地图上的中心,而西北地是唐国西北方向的边境。 “是的,所以你的生母应该不是京都人,你应该是在别的地方出生后才被送回来。你自己没听过你生母的事吗?”李勤已经从太后那都打听来了,皇祖母最是疼他,他撒个娇卖个萌,啥都挖了出来。 而且太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皇孙竟然认得苏茗,只当他是对这个茶女离奇的梦境和神秘的身世好奇,自然没什么好隐瞒。 “我不知道关于我生母的事,自我懂事起,就是奶妈带着我,一直生活在这灵虚观。 我知道我爹是唐国的大将军,但这些年他也只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悄悄的来看我,也没多说什么,其实我和他也很是陌生。”苏茗搜索原主留下的记忆,确实没找到关于这个身体母亲的任何信息。 “你就没问过?”李勤觉得,没见过,好歹也会问吧!谁会对自己的母亲不好奇,不想念,哪怕从未见过。 “问过父亲,她只说娘是个难民,生我时难产走了,因府中大娘容不下我,他也怕影响将军府的名声,所以把我养在这灵虚观,甚至不方便常来探视。”苏茗觉得她的便宜老爹这套说辞没什么漏洞。 这个世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也有很多人只有一房妻子,寡妇可以再嫁,夫妻可以和离。 这个身体的生父苏将军就只有一个正妻,并无妾室,常年在外打仗,遇到个可心的,是否情动不说,行动了,那还是很正常。 而且看这个世界的发展,应该还没有计划生育用品,怀上个孩子也很应该,难产死了,也不奇怪,本来生孩子就是女人要过的鬼门关。 如果她是在西北出生,那里环境恶劣,战争时期物资匮乏,产妇没有足够的生产医疗条件和安定和平的生产环境,难产死亡几率还是很大的。 “不管你是在西北出生还是别的地方,不管你娘是不是难民,只要你娘不是异族,那就不会有什么。”李勤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沉。 也只能等探子从西北回来了,希望她没有异族血统。 否则,她可能性命难保,甚至大将军府可能都要遭难。 苏茗却不以为意,难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娘亲真的不是唐国人?不是又如何,混血儿有什么问题? 其实身体原主也问过奶妈,可吴氏也不知道她生母是谁,被安排来照顾苏茗时,苏茗已经快两个月大了。 吴氏是大将军府城郊庄子管事的老婆,自从做了苏茗奶妈,极少回自家,但因为她的关系,他家男人和孩子都在庄子地位高涨,生活得不错,所以不怎么回去也没什么关系。一年家里也有人带着孩子来灵虚观跟她聚几日,苏茗也见过她的子女,只不过一直不怎么接触,总会故意避开。 …… 就在山寨碧螺春出来没几天,有一家茶行也出了碧螺春,但他家的碧螺春明显比别家的好太多,那家茶行顿时名声大噪,但这次清妙真人完全没有理会。 因为不在乎,也因为,苏茗要的东西,营造司已经送到了灵虚观。 21茶不醉人人自醉 这一日,灵虚观的茶学课又停了,已经学了些基础知识和看过几次演示的道姑居士茶女们,都在这几日已建好炒茶必备的灶锅前用一些普通茶叶练习炒茶。 苏茗并不在场指点,而是在另一处,着手准备制作烘青茶。 清妙真人在一旁协助,吴氏负责烧火,嬷嬷和营造司刘管事负责围观。 这刘管事今日来围观烘青技艺并不是因为他地位有多高,也不似嬷嬷是代表皇后和太后而来,只是为了现场了解他负责的这批器具有没有什么不达标的,好现场得到反馈。 当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两双眼睛在偷偷看着烘青如何面世。 这两双眼睛自然就是不方便现身的李勤和呆头鹅。 烘青茶的杀青方式也是用锅翻炒,然后再摊晾到揉匾进行简单的揉捻。 然后便是毛火烘焙和足火烘焙。 四个步骤完成,这烘青茶也制成。 苏茗指出一些焙笼制作上的不足,刘管事立刻拿出纸笔记录,还就很多处的修改,结合刚才观看制茶过程的认知给出一些解决方案,专业人士一旦能想象和知晓做出的东西每个细节是为了发挥什么作用,那不需要苏茗多言,他也能很快的自己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所以耗时不多,便把这些用具的后续优化问题给商量清楚。 现在是大家最期待的试喝环节。 热水已经烧好,刘管事拿来的茶具也提前清洗,早已准备妥当。 烫好盖碗,把茶用茶则舀进白瓷茶荷,大家轮番赏过干茶才用茶匙把茶荷内的干茶拨进五个盖碗中。 水凉至八分半才倒了一点进盖碗中,堪堪没过茶叶,便将盖子盖上,等过了一会,才开盖把水加至七八分满,便可饮用了。 清妙真人,嬷嬷,刘管事,奶妈吴氏,苏茗各一杯,五人品茶,还有两人躲在一旁眼馋流口水。 除了苏茗,四人皆叹此茶人间哪得几回见,只有苏茗略感遗憾。 过两天马上立夏了,这时的茶叶已经没有谷雨的芽叶肥嫩,温度控制也只是粗略相近,工具也还不够趁手,所以茶的品质虽然不差,但离能成为名茶还有段距离。 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所以苏茗又立刻把其他鲜叶,分几次全制成了干茶。 留了一小罐说是要研究,其他的立刻封存,给嬷嬷带进了宫,今日天色不早,苏茗只能等明日嬷嬷再来带她进宫。 而刘管事也回营造司改良用具去了。 交给清妙真人这两日赶出来的烘青制作工序,让奶妈拿了一碟糕点,苏茗这才带着留下的那一小罐茶叶回了房,还交代说自己乏了,需要休息,让人切勿打扰,自己醒来再用饭,便关上了房门。 苏茗在房间里水还没烧开,李勤便溜了进来。 “馋得我差点就忍不住现身了,你可给我留了点?” “这不就是给你留的?你看我连水都烧了。”苏茗笑脸盈盈,那罐说要用来研究的茶叶就是特意留给他的。 “我那随从也想尝尝你泡的新茶,可能让他沾沾我的光?”那头呆鹅没有什么嗜好,除了是个武痴,就只剩吃喝这点爱好了。 奈何他作为影子侍卫,滴酒都不能沾,所以对好茶更是倾注热情。 李勤刚才就看到他眼里又泛起那种热切的光芒,心软的帮他谋福利。 “当然可以,我也想见见,一天到晚躲在我房顶的呆头鹅,长成什么样!”苏茗对不同职业的人并没有轻贱之心。 听到苏茗竟然想见那头呆鹅,李勤不知为何心里立时有点不舒服,闷闷的,酸酸的,他也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就只知道有点莫名的烦躁,突然就不想让呆头鹅下来喝茶了。 “你想见他?”李勤的语气有点酸,但他自己并未察觉。 “当然,他都见过我那么多次,而我从未见过他,你说我是不是太亏了?”苏茗听出李勤话里的醋意,却又故意视而不见。 “哦!其实见不见都无所谓,他是影子侍卫,其实也不太方便露面见人。”李勤觉得,呆头鹅其实就呆在屋顶挺好的。影子影子,别人看不到真面目才能当影子。 他自己为不让呆头鹅下来,找了个觉得很站得住脚的理由,却不记得刚才主动让那头呆鹅下来露脸的人就是他。 呆头鹅刚听到殿下竟然为他谋福利,刚感叹殿下真是体恤下人的大好人,正等着口令便要从房顶跳下来,没想到殿下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如果从来就没有过希望,呆头鹅这样简单的人根本就不会奢望,毕竟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你主动给了他希望,突然又剥夺,连呆子都要被气疯了! 此时屋顶的呆头鹅气得腮帮子都歪了,一口牙被咬得咯吱响。 这是什么人?这就是唐国未来的天子?连杯茶都舍不得,性情如此阴晴不定,唐国未来堪忧啊! “那就别让他下来了,既然不方便让人看到面目,你到时分点茶给他就是了。”苏茗虽然好奇,但她不是为难别人的人。 看苏茗神色并没有异常,李勤心里才舒服许多,看来她并没有很想见那头呆鹅。 喝着苏茗泡好的茶,李勤想到这茶是她不惜扯谎欺瞒宫中也要给他单独留下的,心情又莫名的好了起来。 “对了,你怎么知道宫里派人去西北暗查了?就算是你父亲,也无法把手从东宫伸到后宫吧!”那天只顾着聊她的身世,明天又要进宫,想到还不知是祸是福的苏茗这才反应过来,追问李勤的消息来源。 “那个,我经常进东宫伴读,跟太子关系不错,我托他帮打听的。”李勤那天来得急,竟忘了自己的假身份还不够格打听后宫的动作。幸好他反应快,应付了过去。 “原来你还是东宫伴读呀!”苏茗不免另眼相看,而且没说出口的感激,也深深放在心里。 自己没拜托他,他竟如此为自己的事上心,真的是很够义气。不枉自己做出新茶,第一个就想到给他留一份。 “也不算,其实东宫没有伴读,只是我父亲的关系,所以才经常进出东宫。”可不能把话说得那么实,要不一打听可就露馅了。 毕竟东宫没有伴读,还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你以后可是前程似锦呀!这么小年纪就跟储君关系亲近。”苏茗很为这便宜二哥开心,能在少年时期就跟储君建立感情,以后怎么也不至于混的太差。 “你就别打趣我了!”李勤尴尬不已,只想着赶紧把话题转到一边,生怕多聊露馅。 “反正以后你发达了,可要罩着我!”苏茗撒着娇,还没完全生展开的小脸已显绝色端倪,娇俏的表情更是平添往时没有的娇媚,李勤突然就看呆了。 苏茗见他一脸傻样,心里开心却又有点惆怅,赶紧推了桌上的糕点碟子:“快吃点垫肚子,空着肚子喝绿茶,可是会难受的!你以为只有酒能醉人么?茶也可以呢!” 李勤讪讪收回目光,心虚的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掩饰刚才的失态。 这算是茶不醉人人自醉么? 22把皇家拉上贼船 李勤走后,苏茗收了盖碗,真的躺上床闭上了眼。 刚才开始,心里就有点惆怅,苏茗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连饭都不想吃了。 刚才李勤看她的眼神,她看到了。 自己现在这张脸长得好看,自己也知道。 他是喜欢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还是喜欢她这个人? 未来她的良人爱的会是真实的自己吗? 真实的自己,会有机会被看到吗? 陷入纠结和迷惘的苏茗只觉得头脑昏沉,竟不知何时入了梦。 迷迷糊糊被奶妈叫醒,用了些饭,接着又继续睡。 明天又要进宫了,这可是要打攻坚战,极耗费心神,需提前养好精神。 …… 今日的气氛好一些,虽然跟嬷嬷进宫的只有苏茗一人,清妙真人并未一起,但太后和皇后在这些天听嬷嬷回来的描述,早已是期待不已。 大家都没提身世和异梦,只是一味的对烘青茶提出各种疑问,不吝啬的表达赞赏。 “这是嫩烘青,现在季节不是最合适的,也没找到适合的原料,否则能做出很多品质上乘的品种,例如毛峰,瓜片,猴魁等。” “可能与碧螺春媲美?” “各有千秋!炒青茶里也不是只有碧螺春,如龙井,毛尖,眉茶,珠茶等,都不分高下。” 太后和皇后一脸向往,不停打听。 “龙井?那是什么样的?什么时候能做?” “瓜片?这名字听起来不像茶?难道是和瓜果一起制成?” “你要什么样的原料,哪里有种植?” …… “如果想喝到各种名品,那就只能广收门徒,与天下茶商合作。”做够了铺垫,苏茗开始进入主题。 “不是应该找齐原料吗?怎么是要广收门徒,与茶商合作?”皇后立马警觉。 这可是有目的而来的,看来这小姑娘真不简单。 “天下茶树品种众多,又在不同地域不同气候下生长,就算皇后娘娘发话,按需求全国范围寻找适合的原料,运到京都也已无用。茶叶大多都是需要当日采摘当日制作。 而且我也并不知道那些适合的原料去往何处寻找,更难以准确描述如何为标准的原料,也无第二人能够分辨。 试问就靠我一人,哪怕娘娘倾力相助,也无法做出几种品种。” 苏茗说的确实都在点子上。 皇后继续发问:“那广收门徒和与茶商合作就行?” “没错!现在灵虚观众人已经开始学习炒青技艺,接下来我会把我所会的都全部教予她们。 如果能广收门徒,那天下的茶农来灵虚观学习制茶技艺,回去再反复实验,便知自家茶园的原料更适合做出什么样的茶,这样不须多时,各种品种便能面世,而世人也能很快的喝到各种新茶,而不是只限于京都少数的权贵。 只靠灵虚观制新茶,一年能做出多少?光是满足供应京都都无法做到吧!” 太后听了忍不住欣喜道:“皇后你听听,真是惠泽世人的大善举呀!” 皇后看太后抓到机会就要辩两句占便宜,立刻回击:“这天下茶农都来灵虚观学茶,先不说路途迢迢,期间花费巨大是否能承担,这多久才能出师,学成回去做出的茶是否真的能畅销,会制新茶的人多了,茶价会贬值几何,是否会伤了茶农根基,让茶农陷入困苦的危境,都不得而知。” 皇后生于权贵之家,从小耳渲目染,皇帝又常私下和她讨论国事,她可不是只会管理后宫,不通政事民生的普通妇人。 太后也微微皱眉,这些确实实施起来也极为不易,且隐患不小。 轻则茶市动荡,茶农困苦,重则影响茶税,国事受累。 “所以要跟茶商合作,来保证茶农生活,保障茶税稳定,也减低新茶推广将面临的市场混乱。”苏茗早在心里有了详尽的计划,就等皇家入坑了。 “看来你一早便想过其中关键,赶快仔细道来!”太后似乎看到胜利的天平在往她这边倾斜,刚皱起的眉头舒展开,语气兴奋。 “灵虚观的茶园可改为学园,现在已经跟我学习的也只有二十来人,所以第一批招收的学生也不宜太多。 可以先让有意向做新茶生意的商家报名,从中筛选本身有茶行的商家,并且手上合作的茶农较多的商家。 他们出资把茶农送来灵虚观学茶,回去后一部分茶用新技艺,一部分由原来的茶农做以往的茶以保证税收和茶市稳定。 他们可以再带学生,但得有控制的让新茶徐徐面世,数量,品种,价格,都由皇家调控。” “茶商岂不是很亏,花钱送茶农来学习,万一那茶农没有良心不懂感恩,学会新茶回去不再与那茶商合作,那钱不都打了水漂?”皇后觉得办法是不错,可茶商的利益得不到保障,始终很难实施。 “茶商出资送茶农来学习,也需要经过挑选,第一,必须是女的,第二,本身会制茶,并且水平不差,第三,愿意与商家签订合约,商家每出资送他们来学制一种茶,需帮商家按规定的酬劳制作三年定量的茶,并在期间至少帮商家培养不少于三位制茶师。 三年过后,他们是否愿意继续合作,怎么合作,便是他们的事了。”苏茗的话让太后和皇后频频点头。 “那制出的新茶如何保证收益?灵虚观不再制茶,收入没了如何运转?”皇后没漏掉细节。 “这里有一份计划书,或许皇后娘娘和太后能让它更详尽,也提高实施的可能性。”既然有兴趣,既然大方向认同了,那还是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才能说清一切。苏茗从怀里掏出一份提前写好的文案,恭敬的双手呈上。 皇后和太后谁都不愿第二个看,最后只能让嬷嬷在一旁念。 苏茗的茶学推广计划就这样在太后寝宫展现。 茶商花钱送茶农来学习,完成课程后需要考核,过关者由灵虚观颁发制茶师资格证书。 学成后的制茶师回去为茶商以灵虚观定的报酬做三年定量的茶,量由皇家定,不可超过皇家定的最高数量,不少于灵虚观定的最低数量。 并且三年内培养出三位制茶师。制茶师可再到灵虚观进行短期学习后考制茶师资格证书。 只有持有灵虚观制茶师资格证书,按标准做出的茶才能冠以名号。比如考的是炒青绿茶制茶师,做出的炒青绿茶便可标注为炒青绿茶。 按原料条件,工艺水平,成品茶由茶商送来灵虚观评定等级。按等级由皇家定价,并在此茶标注制茶师之名,出品的茶商商号,灵虚观的等级评定认证,皇家的批准发行印章。 而除去按茶叶税收比例缴税,还需要向灵虚观支付等级评定费用,皇家的批准发行费用。…… 23太子助攻计划书 洋洋洒洒一大篇,没有华丽的词藻,仅有简洁的用词,简单到没有一句废话,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字,竟让人看着有点冰冷。 但却巨细无遗,连皇后没想到的细节都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听完这份计划书,皇后和太后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赞赏。 “这方案是你做的?”皇后紧盯苏茗眼睛。 “回娘娘,这是茗儿跟清妙真人一起完成。”苏茗眼神坦荡。 其实这份计划书出自她手,但确实给清妙看过,补充了一些细节,毕竟清妙对这个时代的规则和市场更熟悉。 当然,也给她那二哥看过,毕竟是官宦子弟,能帮审一审有没有什么政治敏感的点,和皇家这样的利益分配是否合理。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牵扯过大,必须呈给陛下亲阅。”皇后虽然心头很热,面上却未显,淡淡的神色里是一国之母的气度。 苏茗又被嬷嬷送回了灵虚观。 清妙真人赶紧来询问宫中的态度,苏茗据实回答要等陛下亲阅,便去指点众人练习炒茶去了。 而皇后和太后则是拿着那份文案,反复仔细阅读,甚至逐字推敲,竟没找出任何不妥或漏洞。 这份计划书太完美了,不仅让灵虚观财源滚滚,也能让皇家内库充盈,更不影响税收,甚至还可能大大增加茶税。 而茶农也能借此脱贫致富,茶商也能日进斗金,权贵喝到了好茶,普通百姓也能喝上普通的茶。 于国于民,于公于私都百利而无一害。实施简单,未见隐患。 太后和皇后久久心里不能平静。 唐国虽然繁荣富强,国库并不空虚,但皇家内库就没那么好看了。 当然,就算内库也是丰厚,谁又会嫌钱多? 再三思虑,皇后和太后意见统一,由皇后将这计划书呈给陛下,并告知苏茗身世仍在调查中,并未能完全信任。 草原上的部落,自十年前被苏大将军打得元气大伤,已经远退草原深处。听探子回报,这些年草原上各部落也是内战连连,无力犯边。 但草原物资匮乏,几百年来一有机会,就会掠夺边境城镇,甚至多次多个部落联合,想占领边境的几个城镇,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可不防。 而苏茗在十二年前被应在边境抗战的苏大将军亲自送回来,生母不知何人,是否在边境出生也不知,偏偏现在又有奇遇,极有可能用茶影响唐国商界,甚至涉及国税。 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苏茗不知道的是,才一转头,送进宫的嫩烘青有一半就进了李勤口袋。 而皇帝看了皇后呈上来的计划书,当晚就召见了太子李勤。 “听说茶才送到,你就得了消息,抢了一半?”皇帝李光晨斜眼看着这个独子。 “这茶确实醒神,之前从母后那得了点碧螺春,做学问时喝上两口,精神都充沛许多,所以便惦记上灵虚观的茶了。”李勤讪讪的笑,他可不怕父皇,虽然很多时候都很严厉,但那都是他不认真做功课时才如此。 “哼!你倒会享受,得了好处也不见来与朕分享,是个不孝的。”皇帝详怒。 “儿臣用功读书,才是最大的孝心,这等献宝的美差还是留给母后,儿臣怎敢抢功?”李勤从小也是贫惯了,这世上还没有他怕的人。 不对,倒有一个他怕的,就是那灵虚观的苏茗。 怕她生气,怕她不理人,更怕她掉眼泪。 “你这嘴,也不知道像了谁,歪理那是一套套的。”皇帝忍不住破功,笑了起来。 “当然是像母后,母后和皇祖母拌嘴的功力那是相当深厚。”李勤进来已经瞄到皇帝手边的计划书,知道待会要聊什么,看这氛围并不紧张,不遗余力的把气氛给再炒得轻松点。 “你这孩子,自己不学好,还要拿本宫当挡箭牌,你父皇说得对,真是个不孝子。”皇后在一旁也捂嘴笑骂。 “行行行,都是儿臣不孝,原来父皇这么晚宣我来,就是为了给我定罪来的。”李勤也配合着假意躬身认错。 “行了,过来坐着吧!听太师说,你最近很是勤奋,对民生也很是关心,这里有份东西,你且先看看。”皇帝让儿子坐在身边,把计划书递了过去。 李勤装模做样的看着手中的计划书,其实早就看过了,但还得装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放下手中的纸张,李勤起身向他老爹躬身唱贺:“此举一旦实施,唐国的茶农都将脱贫致富,百姓也都能喝得起茶,国库和内库都能更加充盈,真是利国利民之举。” “你也觉得此举利国利民?”皇帝有心培养储君,但凡有新政策或大事件,都先考教一番,再手把手教。 “是的!儿臣觉得有皇家的参与,定能利国利民。如若皇家不参与,容易导致市场混乱,有可能影响税收,甚至民苦。 如果设部分管,不仅会导致官位盎沉,还容易被势力掌控,脱离原本发展路线。所以官管不如皇家管,正好也让那些闲着的皇亲国戚都有点事可做。 由皇家负责,第一能让皇家与百姓走得更近,又有足够的威慑,还能充盈内库,此举是一石多鸟!” 要说什么,怎么说,李勤在那日看过文案后便都整理好思路了。 “可灵虚观这茶女的事你可听说了?” “是的,那个异梦,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是真是假,儿臣已经不再做猜想。只要她做的事利国利民就行了。”李勤不去帮苏茗分辩,而是把重点指了出来。 “她的身世你也听说了?” “是的,儿臣对这茶,对她的梦甚是好奇,缠着皇祖母,皇祖母拿儿臣没办法,都跟儿臣说了。只是没想到,这苏大将军竟有一个私生女,看他为人一直以为是个不好女色的,真是没想到。” “她是苏将军的私生女倒是件好事,只是她生母身份不详,又是在和草原部落苦战之时出生,只怕有异族血脉。”皇帝对这份计划书也是喜欢得紧,就是对于苏茗,这个计划书中最重要的人物,不是很放心。 “就算是在西北边境出生,也不代表就一定有异族血脉,就算有,又如何,只要她在这世上的身份是唐国子民,心属唐国便可。” 李勤暗指就算过后查出茗儿有异族血脉,只要不让世人知晓,只要她觉得自己是唐国人,那血脉真的有那么好计较?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有奇遇的偏偏是她?会不会是草原那些野蛮人的什么圈套?” 皇帝知道不可能,但他就是想看,自己用心栽培的储君,在这件事上能看到多少个面。 24把山寨打入尘埃 “儿臣觉得不可能是草原人的阴谋,就算那茶女是他们的人,也不可能是用这种手段。 他们草原连蔬菜都种不出,哪来的茶树?蒸青茶都没吃过两碗,还能凭空研究出碧螺春的制法? 相比这是草原人的圈套,那我宁愿相信那茶女的异梦说。”李勤款款而谈,皇帝老爹话才落,他就接上了。 一听就知道太子早就想到过这一面。皇帝和皇后在一旁看着自己唯一的皇子那么优秀,都忍不住嘴角的笑意,露出骄傲之色。 问别的李勤还没一定想过,关于阴谋论,异族说,所有对苏茗不利的,他把可能想得到的都仔细做了应对准备。 “我儿意思是此女可信?” “也不说完全可信,至少这提议可行,至于此女是否可信,就看她以后的表现了,只要在可控范围,目前还是可以信任的,再怎么说,他毕竟是苏将军的骨血,苏将军对唐国的忠诚,以目前来看还是毋庸置疑的。”李勤刻意再点出苏茗为苏将军之女一事。 她能以将军府之女的身份立于世,总归比灵虚观一个小茶女的身份更安全些,毕竟在这唐国内,真的敢拍板跟苏将军府作对的人物,还真的不多。 更何况,她是将军之女,他们俩的身份,是不是就算门当户对了?这算是他的小私心吧! 可没想到皇帝听了冷哼一声:“还忠诚!十二年前正是草原各部落大举侵犯的危急时刻,苏将军竟不顾边境防线被破的可能,枉顾皇命私自离开,你还好意思说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李勤一听,苏大将军可是苏茗明面上最大的树,千万不能倒,赶紧正色认真说道:“苏大将军虽然私下离营,但并不是临阵脱逃,而是为了亲情人伦,并且也立刻赶回去,还重挫草原联合部落大军,最后把他们赶进草原深处,换来多年西北平静。 且不说功过是否相抵,一个重情重义的将军,总比一个薄情寡义的来得让人安心。” 李勤自小除了做学问,自然也要学**王之术,平衡朝纲党派,恩威御下之法都是皇帝老爹言传身教,自然知道皇帝不怕臣子偶尔的犯错,只怕臣子没有能拿得住的软肋。尤其是像苏大将军这种手握重兵的将领。 果然,听完李勤的话,皇帝脸色缓了下来,这个儿子越发的出息,竟比当年同个年纪的自己还优秀,看来以后可堪背负天下重任。 皇后在一旁盈盈的笑,很少出声的她看着夜色忍不住开口:“好了,天色不早了,皇上明天还要早朝,太子也要做学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也等去西北的探子回来了再说。” 皇帝确实有点困倦,挥手让太子回去,在皇后寝宫歇下了。 离开皇宫的李勤本想先去灵虚观,但想到这妮子每天都很忙,这么晚了再扰她清梦,白天她得累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便带着呆头鹅直接回了太子府。 呆头鹅有点懵,每天去灵虚观打卡已经成为习惯,怎么今天就不去了?满脑子疑惑的他哪里知道,一个人一旦把另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就学会了克制,收敛了放肆。 只想着不让对方受苦受累受委屈,哪怕自己忍得难受。 忍啥?自然是某人自己都不清楚的相思之苦呗! 李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竟隐隐生出一股悔意,为何不去,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要扰她,偷偷看上两眼也好,哪至于像现在干惦记着,却无法成眠? 他不知道苏茗那边也辗转难眠,天天都来的少年郎,怎么今天没来?天天偷溜出府被发现了?被管住了?还是生病了? 他要是知道苏茗也因为没等到他而担忧,那更是得悔青了肠子。 虽然晚上没睡好,但天一亮苏茗便醒了,这些天的规律生活已经形成生物钟,既然醒了,苏茗洗漱完用过饭就开始研究唐国地图。 从粗糙的地图上已经找到两条河流,如果这个世界也是地球,那看其在地图上蜿蜒的形状,一条应该是黄河,一条应该是长江。 不过在地图上它们现在的名字分别是怒河(黄河)和永江(长江)。 现在京都的位置在永江(长江)以北,怒河(黄河)中游,应该是前世的河南,这里也是牡丹名城,或许是洛阳? 那这里离以前的江苏就不太远了,得找找以前的江苏省太湖,现在在哪个位置,等找到太湖的洞庭山,就能找到最适合的原料制作最极品的碧螺春。 对中国地图并不是非常熟悉,但经常去各地做科研助农工作的苏茗,还是去过很多名茶地和产茶大县。各省的分布,名茶产地也都还是有基本的了解。 现在没办法足不出户的靠一份名字已经几乎不同,国土范围不同,制作比例粗劣的地图就把记忆中的市县都对上号,看来到时找寻现在这个世界的茶叶原料只能用那个笨办法了。 碧螺春的课程早已进入实操训练,从清妙开始一人练习,到现在整个灵虚观一起练习,灵虚观已经积攒了许多练习茶。 清妙来找苏茗商量这些不达标的练习茶是否能出售。 原本以为会影响招牌苏茗会不同意,没想到苏茗却很赞同。 “这些茶可以按品质分成几个等级售卖,但是要标明是练习茶,售价也别太低,实在不能见人的那点就别拿出去了。既然市面上那么多仿冒的劣质茶,我们应该让世人看看,就算是徒弟们练手的茶,也能把那些仿冒品打入尘埃。” 苏茗的原话如此。 得到苏茗首肯的清妙,兴冲冲的去把灵虚观积攒的练习茶拿来,众人先好好的按干茶品质分成三批,分别三个大等级,才从中挑出三小份送来给苏茗,让她定个价。 苏茗没有随意,三份茶都开汤评过,才给出了定价。 “最次这批,就按市场上仿冒茶最高的价格来卖,中等这批每斤加二两,最好这批每斤加五两。 每人来买茶每个等级只限两斤,主要是为了让更多人都见识下真正的炒青。” 现在苏茗的话清妙是无条件执行,她可是茶仙弟子,只要关于茶的,她对苏茗无条件崇拜和信服。 得了价的清妙喜滋滋的去处理卖茶的事了,这次,一定要让京都那些茶行吃一脸灰! 25练习茶高价售罄 “现在全京都就我李家茶行独大,这都多亏了何居士。”刘老爷看着这两天刚做好的这批干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了。 这个何居士不正是原来灵虚观的茶园管事? 原来那天私下见过刘老爷,便称要随丈夫去外地,何居士离开了灵虚观,投奔了刘府,为刘府经营的茶行制作仿冒碧螺春。 从未做过的她看清妙真人制过好几回,虽然不得其法,但按着当时清妙出声要求的锅温,心里记下每个步骤的大约时间,模仿着清妙真人翻抖揉搓等动作,加上多年的制茶经验,硬是被她做出很接近碧螺春的茶来。 李府茶行的“碧螺春”一出现,立刻把其他那几家也仿冒的茶行给压了下去。 虽然大家都没见识过真正的碧螺春长什么样,但能花高价做小白鼠的都是会享受的富贵人家,几家“碧螺春”喝下来,李家茶行的碧螺春确实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而有心人也发现,曾参加过清明后那场灵虚观茶会的几户人家在几家茶行都买过新茶后,都不约而同的再次光顾李家茶行,不再踏足别家。 这还不够明白?众人纷纷议论,说是李家茶行的碧螺春才是正宗,连喝过灵虚观碧螺春的人家都多次上门购买。 这使得李家茶行那几家门店没几天便被踏破了门槛,“碧螺春”被高价抢购一空,还有不少人留下定银预订下批的茶。 看着面前做出的茶,李老爷仿佛看到一筐的金子,如果不是何居士死活不愿,若能说出自家茶行的制茶师便是原来灵虚观的制茶管事,那茶价还能长不少。 不过这点蝇头小利也就不计较了,不值得为这点小钱和何居士闹得不愉快,毕竟她现在可是颗摇钱树。 他家茶行不仅用“碧螺春”大赚了一笔,其他的茶也连带着卖出许多,毕竟大家都觉得能做出碧螺春,制茶水平肯定不俗,那其他的茶定也比别家好上不少。 就在这批茶分送到几家茶行各个门店的当天,灵虚观竟然开了门,门外还摆了一副大字:碧螺春练习茶限量售卖 附近务农的人倒没几个识字,但道观开了门,就有香客。 说是香客,其实就是附近的村妇来看病,讨点便宜丹药治病的。 闲聊中得知灵虚观那名头大得不行的碧螺春又开始卖了,这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像长了翅膀便飞进了京都里。 买茶的人急忙呼朋唤友往郊外的灵虚观涌来,喝不起茶的竟也跑来看热闹,见识见识这灵虚观碧螺春的庐山真面目,平时清净的京郊,竟来往马车人潮络绎不绝,有附近村民看到了商机,竟还有人拿了吃的玩的在道观门前售卖,倒也赚了点小钱。 “练习茶?什么意思?这是新品种?” “这是茶女学习制作碧螺春练习炒制的茶,还达不到上品,所以价格也不是很高。” “原来如此,既然价格不高,倒是可以尝尝,多少钱一斤?” “三等练习茶一两银一斤,二等练习茶三两一斤,一等练习茶六两一斤。” “啥?六两一斤?这叫价格不高?” “您可以试试三等练习茶,只要一两一斤。” “你开玩笑吧,一两一斤,一两能买多少普通茶叶你知道吗?” “上品碧螺春,在那日茶会可是二两金一斤,这练习茶的制作工艺一样,只是做茶的人工艺还不够熟练,采摘的鲜叶也没上品的那么讲究,但口味香气却也是远胜世面上最极品的茶呢!” “啥?上品的二两金一斤?喝不起喝不起!” 很多人根本喝不起好茶,但来凑热闹问题最多的就是这种人。 清妙交代了众人,一定要耐心热情解答,只为宣扬,不为成交。 而那些真正买得起茶的压根不会问价,得知每个等级只能买两斤,便每个等级买上两斤,赶紧换了家仆重新排队,尽可能多的购买。 反正不是同一个人买,你灵虚观还能认得出谁都是哪家府上的不成? 摆在箩筐里的碧螺春,就在众人的眼馋中慢慢减少,不买的人围着久久不散,饿了就去一边买块饼,渴了就跟灵虚观讨碗水喝,灵虚观众人不管大伙怎么围观,怎么讨水,怎么发问,永远都是一脸温和耐心的笑。 这一日,京都所有茶行几乎没有一家有生意上门,连来看两眼的都没有。 除了店里的伙计,各家茶行的掌柜甚至背后的人也都不在店里,全都一窝蜂跟着众人来到了灵虚观。 同行相争,已经有途径听得炒青过程的好几家已经仿制出来,但正牌出现,定得来偷师,买上一点回去好好研究。 还没有仿制的,被李家和其他已经制出的那几家茶行压得喘不过气来,本就输在起跑线,这次更是不能错过机会,买它! 就在这短短两日,灵虚观积压的几百斤练习茶就销售一空,门口换了副字:此批练习茶已售罄,下一批将在七日后售卖! 众人议论纷纷,久久不肯散去,那些还想买茶却没买到的赶紧回去禀告自己主子,七日后看来得提前霸位置,定要抢到不可。 碧螺春的风头在京都一时无两,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人在吹嘘自己的所见所闻。 向来好茶的恭王李谦却稀奇的没有派人来抢购,因为,他手上已经有半斤碧螺春和半斤嫩烘青了。 好茶不在多,喝过这宫里赐下的上等茶,李谦对外面哄抢的完全没有兴趣。 皇帝老哥虽然也经常赏他好东西,但吃的喝的并不多,茶更是第一回。 难道是太子李勤那小子,拒绝了自己的讨要良心过意不去,给宫里吹了什么风,所以才赏下这一斤茶叶? 李谦虽然一直吃喝玩乐,不代表没有一点才学。他并不是真正的纨绔,只是身份特殊,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为了皇权的集中,他才不得不刻意摆出一副风流才子不问政事的浪荡样。 事实上他是极其敏感谨慎的性子,宫中对他的任何细节,他都会反复揣摩,小心谨慎。 或许这和他身在帝王家的原因有关。活着,是皇家子孙最艰难的事,没有一个皇子不得不从小学会万事多个心眼。 而他这次也并非多心,一斤茶还没喝完,就被召进了宫里。 卡文卡文卡文拉 这章开始有点卡文,先停下来把人物大纲整理下,再把接下来的五万字大纲主线写好,凌晨弄完了就发。情节展开了,要开始出来威风了,得做好大纲,不然写下去要乱了。感谢理解和支持! 26丰厚嫁妆会升值 被皇帝老哥宣进宫的李谦看到皇后和太后都在,心里忐忑,难道是皇祖母的寿辰快到了自己给忘了? 不对呀,太后的寿辰在秋天,现在才是春末夏初。难道是有什么祭天活动? 请过安后,就在李谦心里各种猜测时,李晨光已是开口。 “那碧螺春和嫩烘青恭王可是喝了?” 原来是问茶的事!看来灵虚观和京都茶行的事也传进宫里了。 “回陛下,臣弟喝了些,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茶,不负盛名。” 谨慎的李谦问一句答一句。 “哦!不负盛名?这茶的名声都已经打出来了?” “只有碧螺春响彻京都,甚至名声已传向各地,嫩烘青倒是不曾耳闻。” “呵呵呵,这是自然,这嫩烘青可是灵虚观专门为太后制的,世间就这几斤罢了,民间未曾有人有幸得见。” “真是托太后的福,才能喝到如此好茶。没想到灵虚观不止有碧螺春,还有这嫩烘青。” “不止,听说有六大茶类,每种茶都有好几种制法,碧螺春和嫩烘青都只是六大茶类中绿茶的其中两种制法。” “什么,六大茶类中的一种而已?” 李谦脸上动容,话问出了口才发现失态。 他还记得之前太子来找过他,说怀疑碧螺春是出自灵虚观的小茶女之手。也不知太子现在搞清楚没,看来是闹了个乌龙。六种大茶类,怎么可能是个小姑娘研制出的,应该是清妙真人或灵虚观多年之功。 “对呀,朕对那些未曾面世的茶也很是向往,恭王素来好茶,是否也和朕一般充满了期待?” “这个当然,不知到时臣弟是否有幸见识。” “只要恭王肯出力,那些茶就有机会面世,不知恭王可否愿意?” 皇帝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恭王自己跳呢! “??臣弟何德何能?吃茶臣弟倒是会的,但制茶臣弟纵使想出力,也没这个本事呀!” “当然不用你制茶,你先看看这份计划书。” 接过纸张,李谦越看心里越是震惊,这动作也太大了。 涉及茶税,全国茶农茶商,还把皇家也扯了进去,灵虚观竟还拿了那么多利益和权力,是谁织了那么大一张网? 现在是把自己也网在就其中? 看完计划书的李谦并没有说话,虽然猜测到陛下应该是想让自己以皇家的身份涉入其中,但这话不能由他先提。 甚至主动表态都不行。 李晨光看着恭王一脸严肃的样子又开始头疼,谨小慎微的性子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唯一的兄弟,怎么就是无法亲近起来?难道自己很让人畏惧? 皇权有时真不是好东西,会让本该最亲密的家人隔着星海般的距离,会让想接近触碰的手,刚伸出又害怕得缩了回去。 “你可是朕唯一的兄弟,这么些年你也不理朝政,不肯帮我分担,按道理来说,我坐上了这个位置,天下兴亡是该我来操持,但现在皇家也该与百姓多接触,你也该出点力了吧?” 并不是皇帝不给他机会接触朝政,其实皇帝这些年多次明里暗里都想让恭王涉足朝堂,他总是各种理由推脱了去,他总觉得,自己安心做个逍遥王爷才是对唐国最大的贡献。 但自己内心对于自己毫无价值的人生,常常很是痛苦。有时李谦常想,若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而是平常百姓人家,或许也会像别的寒门子弟一般,用功读书,为天下黎民百姓做点事,哪怕做个一乡之长,人生或许会更有意义吧! 这次的差事不直接涉及朝堂,还能利国利民,以皇家子弟身份打理皇家之事,与朝堂之事又无太大牵连,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吧! 内心天人交战的李谦,在不停给自己找理由,一个能让自己有点用又不危及皇兄皇权的理由。 …… 而另一边的灵虚观,李勤正和苏茗报喜。 不到半月,派出去的探子就已经回来了。 原来苏茗生母是一名流民,当年草原人掠夺边境,苏茗生母和家人走失,遇到苏将军,没多久便暗结珠胎,秘密生下苏茗便难产去了。 苏将军见边境危险,苏茗刚出生也无人照顾,为难之下等安排好军队布好了防,做出一副他还在账中指挥的假象便带着亲卫把苏茗送回了京都郊外的灵虚观,安排了庄子里管事的婆娘吴氏照顾。 这事其实在西北多有流言,很容易打探到。只因苏茗生母的哥哥,也就是苏茗的舅舅曾去军中闹事,说是苏将军掳了自己妹妹,还害死了妹妹,把妹妹的孩子也藏了起来。 苏将军给了好大一笔钱财,苏茗那舅舅才偃旗息鼓,不再去军中闹事,直到苏将军大胜后离开西北,每年仍派人送去钱物。 这事在苏茗舅舅家那一带无人不知,苏茗舅舅一家也经常自吹自擂,说自己是苏将军的小舅子云云。 既然苏茗的身世没有政治问题,那份计划书能实行可以说是板上定钉的事。 如今李勤比较为苏茗上心的,是如何能为她争取到应得的利益。 不是与皇家争取,而是苏茗和灵虚观之间的利益。 如果需要启动计划,苏茗可以代表自己与皇家,茶商,茶农合作,可以借灵虚观的身份合作。但唯独不能以将军之女的身份合作。 虽然将军府可以做生意,但这生意已经大到另朝廷忌惮的程度,除了皇家,没有任何一方有政治背景或军方背景能插手的。 若以苏茗自己的名义,她一个未及屏的女子,孤身一人也难成大事。 如计划书里那样,以灵虚观的名义与皇家合作是最合适的,不仅在身份上能和将军府撇开,还有人手,有地盘,有茶山,有清妙真人在台面处理各种事宜。 但真正有价值的是苏茗梦里学到的茶学,其实灵虚观本身没有不可替代的价值,而苏茗只是寄养在此,不可能一辈子在这,李勤劝她得在合作前就和清妙真人聊清楚这合作的方式和利益的分配。 苏茗对灵虚观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对清妙真人却是真心的愿意亲近。 因为她在清妙身上看到了自己教授身上也有的那种纯粹。 对茶的那种纯粹。 要推广和培训,肯定得有团队,既然需要选择团队,一个自己熟悉的,团队里还有一个对茶有热忱,真心喜爱,不以金钱和权力为首要的管理人,难道不是最佳选择? 那剩下的就是李勤提醒的职责分配和利益分配问题。 苏茗在起草计划书的时候,早就对和灵虚观的合作有了大致的框架构想。 和李勤大致说了一番,李勤觉得可行,只是被她那句玩笑话给气到。 “以后有一半的收益都是我的,哪个以后娶到我就有福气了,我的嫁妆可不只是丰厚,还能不断升值。” 她才多大,就想嫁人了?还当自己面说,也不害臊,自己在她眼里难道不是个男的?她就没想过有一天娶她的人会是自己面前的男人? 李勤心里气归气,却是不舍得开口怪她的,反正她这辈子是跑不掉了。 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想法?呸呸呸,我又不喜欢她,干嘛要娶她? 苏茗看着李勤表情像唱戏般精彩,摇摇头不去理会。 谁说只有女孩的心思难猜?这青春期的男孩更难猜,还是别猜为妙,免得头疼。 27龙套王启年驾到 和清妙真人谈完,苏茗认真的和清妙真人签了份正式的契约,还邀请了宁大人作为见证人。 当然,这是李勤安排宁大人来的,理由是自己叫不动自己的太师老爸,宁大人爱茶,自愿来做见证人。契约里明确的写明了灵虚观和苏茗之间的合作关系,分工和利益分配等。 原本苏茗是打算和灵虚观五五分,但清妙真人不肯,两人相互谦让下,最终以灵虚观四苏茗六的分成为结果。 毕竟所有在灵虚观做事的人,不论出家道姑还是合作的居士,茶女,以后可能增加的人手,设备的增加,房屋的建设,所有开支都是灵虚观负责,苏茗除了出茶学知识和把控发展方向,其他的都不用付出。 李勤提议,应该找个人专门辅佐苏茗,此人脱离灵虚观,独立与皇家和灵虚观之外,只听命于苏茗,也就是类似家仆那样的。 虽然苏茗有了奶妈吴氏,但始终只是个妇人,也只能照顾生活起居,生意的事一窍不通,更不方便出面办事,况且她还是将军府的人。 苏茗对此也是深感急切。 她对将军府并没有归属感,自己明面上还是个私生女,连所谓的家都回不去,她当然也是希望自己能独立于世上。 培养建立自己的专属势力是必要的。 苏茗托李勤帮打听,找个精通商贾之术,性子忠直的人。 这个时候,苏茗不仅想起看过的电视剧《庆余年》。如果能找到个王启年就好了。虽然贪财,却有本领,虽然市侩,却有道德底线。最重要是爱家还忠诚。 李勤自己都没发觉,他自己操的心不比苏茗本人少半分,比做自己的事还上心。 回去立刻找了新狗腿宁大人去办此事。 宁大人这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太子殿下越发信任他,给他安排事情,忧的是怕自己做不好,显得自己能力不足,又重新失了信任。 战战兢兢的宁大人这几日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找人上。 精通商贾之术的生意人,哪个不是已经腰缠万贯,或早就是各权贵府上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去做苏茗的家仆? 那些还在商海浮沉的小生意人,又有哪个真的有能力帮助那个太子看重的茶女把控唐国未来茶业? 愁肠满腹的宁大人这晚跑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在京都可是有名的地方,这里的酒好,菜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姑娘很好。 宁大人作为东宫的少师,可不是轻易敢随便逛窑子的身份,他今晚来这也不是借酒消愁的。 实在是想了各种办法也没帮太子找到合适的人,他决定来京都这消息最流通的烟花之地碰碰运气。 虽然没穿官服,但一身便衣从料子也能看出是个富贵人家,一进门随手递出的沉甸甸银子,让他这个脸生的恩客得到了不亚于老主顾的热情接待。 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左一右就缠上了宁大人的胳膊,半抱半拉的就引着到了花堂的一侧席位。 才坐下,宁大人又是一人赏了一锭银子,淡然的让姑娘把妈妈找来。 得了好处的姑娘喜滋滋的便殷勤的寻妈妈去了,伙计才把凉菜和酒端上,妈妈就笑盈盈的来到宁大人身边。 刚才姑娘已经跟她说了,是个豪爽又不多手的主,妈妈猜想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人,看到姑娘主动贴了过来竟没动手动脚,不是嫌姑娘不够漂亮,就是见惯了大场面,压根就不像那些俗人恨不得多揩几把油。 “哎哟!这位贵客面生的很,不知可是从外地刚开京都的?”见人先打探身份,这是青楼的套路。总得知道对方是富是贵,才知道对应身份给予什么档次的服务。 妈妈亲自斟酒,边问边坐了下来。 “我的身份嘛你就甭打听,但我倒是有点小事跟神通广大的妈妈打听。”边说着,宁大人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塞进妈妈手里。 妈妈快速瞄了一眼银票上的面额,立刻把银票塞进袖子里,嘴角笑得都咧开了:“多谢大人打赏,您尽管问,妈妈我只要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大人笑着喝了口酒,才徐徐开口:“我家主子想找个精通商贾之术之人,为我家主子打理生意,但京都找个愿意帮人做事又有这能耐的,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寻,这不来找妈妈帮忙来了。” 妈妈一听是要找人帮打理生意,看来不是官家,是做生意的,打听的事也不涉及那些官场贵客隐私,这下嘴就不想着要严了。 “这生意不知是要在京都做呢,还是人要跟着去外乡,做的是哪行?”总得知道点范围,才好推荐,万一要是这爷满意,说不定还有打赏。 “基本人就是在京都,但这生意可是遍布全国,也有可能偶尔要外出一趟,做的是跟茶有关的生意。”这不是什么说不得的,宁大人据实说出,这里可是他最后的路子,自然不会刻意遮掩。 “哟,大茶商呀!这做茶的生意,妈妈认识的都是有自己茶行的。”妈妈脑子一转,那些做茶的老主顾,没有一个是可能帮人做事的。 “那有没有不是做茶的?经商嘛,各行总有相通之处。”宁大人不死心。 “你这样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一个人的身影就闪现在妈妈脑中。 “何人?妈妈不妨说说。”一听有希望,刚拿起的酒杯又被宁大人放下。 “这人不算个生意人,但却对经商一事很熟悉,而且最近刚好是没事做的时候。”妈妈想到这个有一段时间没见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算生意人,却对经商一事很熟悉,这人是何方高人?”宁大人追问。 “此人原来在户部任职,最近被革职了。以前他在户部就负责税收,专门和商户打交道,对各行各业也算是有点了解。”自从那人被革职,就再也没来过这醉仙楼,妈妈还是从别的老主顾那才得知他被革职了。 “听起来倒是不错的人选,不知那人姓名,我好去打听打听。”宁大人觉得这人倒是可能合适,不仅对各行各业熟悉,在京都户部那么久,商界官场应该都认识点人,对行情也门清。 “此人叫王启年,大人有兴趣不妨派人打听一二,看是否合适。”说完的妈妈就又拿到了一张银票,看这位大方的贵客满意起身,便笑盈盈的送了出门。 二十八 茗儿现江湖豪情 那日还高兴的刘老爷这几日脸色可是不大好。 何居士做出的那些碧螺春当天就分送到茶行的各个店铺,没有之前的哄抢,冷冷清清的铺子比以前没有碧螺春前还惨淡。 听到消息才得知灵虚观又卖碧螺春了,他也跟着大潮去一探究竟,还让车夫去买了一斤最便宜的三等练习茶。 灵虚观最低等的一斤竟和自己店铺里最好的同价。拿回茶叶,喝了一杯,确实不如以前灵虚观送来的那点好,但也比何居士帮他茶行做出的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让车夫第二日继续去灵虚观蹲守,看看那几筐茶卖完后是否还有得卖。 第二日车夫在太阳刚下山时就打探回来了。 看来这灵虚观以后会一直有茶卖,只是量不大,所以刘大人决定自家茶行里的碧螺春不降价。 可这好几天过去了,眼看着七日之期便到,灵虚观又要开门卖茶,可他家的碧螺春硬是一斤都没卖出去,他开始有点急了。 难道要降价卖?如果不降,何道姑又要做出一批,这茶越攒越多,总不能砸在手上吧? 和他一样为难的还有其他几家也在卖仿制碧螺春的茶行。但他们却没刘老板那么急躁。 因为在刘老板家的茶行也出了碧螺春,他们已经受到了影响,已经开始降价,虽然还是比普通茶叶贵上不少,但已经不是很贵,那些嘴刁的权贵人家不买,却是有些殷实之家愿意买来尝鲜的。 可灵虚观开门卖茶那日开始,他们的茶行也开始无人问津,就连买普通茶的客人也是寥寥数人。 现在有钱喝茶的都在观望,连一些高档酒楼和青楼都不再去茶行进货,打算观望灵虚观会不会能出更大量的茶,能稳定进货吸引客源。 茶行的老板开始坐不住了,开始约上同行的竞争对手一起商量对策,真应了那句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能让人握手言和。 就在这些原本是冤家的茶老板偷偷在酒楼包间密谈时,另一边的宁大人已经高效率的完成了对王启年的调查,并进行了初步的接触。 官商都脸熟,对各行各业也有一定的认知,看其行事说话是个脑子灵活的,但这人透着股贼气,反正跟太子爷说的什么憨厚老实是完全挂不上边了,但,除了他,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 况且忠厚老实的,真的能在吃人不眨眼的商海撑住一波波浪潮? 宁大人眼看太子给的期限也快到了,有个人交差总好过连个人都交不出要好吧?硬着头皮,带着王启年到了酱板鸭做得最出名的青云阁包间。 一身乔装打扮过的李勤没过多久就带着呆头鹅到了。 宁大人自然不敢透露太子身份,只称其为李少爷。 王启年这等地位的人连宁大人都认不得,更别提认得出当朝太子了。 “以前是做什么行当的?”李勤看着王启年有点不顺眼,虽说是毕恭毕敬,却有股子看不透的狡诈相。 这样的人可怎么能放在茗儿身边? 不过人都来了,还是宁大人保荐,怎么也得给人说话的机会。 “小的王启年,之前是一名小小税吏。”这王启年确实是一个老狐狸,自然知道面前这小小少年能决定自己能不能咸鱼翻身,未了解其身份背景性情,并未多言,问一句答一句。 “哦?那怎么就出来了?”李勤听到王启年竟曾是税吏,来了兴致。 这税吏平时负责收商税,茶税也在其中。 “这不是身后无靠山嘛!上头娶了个小妾,甚是看中,便让那小妾的哥哥顶了我的位置。”王启年说到这里也是一脸苦涩。 李勤虽长居东宫,但这官员小吏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还是懂一些的。 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上不可能有完全的透明公正。 “这样吧!横竖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人,你先顶上,若真有能力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若能力不足,也能有个位置做你力所能及的事。” 李勤急着需要个能出面处理各种事物的男人帮着苏茗,至于能不能挑大梁,还得慢慢观察,如若不能,那再慢慢找人。 “小的谢过主家!”这时王启年的称呼已变。 “我不是主家,以后仍旧叫我李公子吧,你的主家过后我带你认识,以后有什么听她的。”李勤挥手便起身走了。 刚离开青云阁的李勤转身便偷偷溜进了青云观。 “给你找了个人,以前是个税吏,你且先用着,合适就给他挑大梁,不合适我再慢慢帮你物色,到时有更适合的人,再安排适合他的活。” 李勤半眯着眼用力的嗅着茶香,喝茶时也是小口小口的品,舍不得牛饮,辜负了茗儿亲手泡制的好茶。 茗儿看他那喝茶的穷酸样忍不住笑,甜甜的道谢:“谢谢二哥!” “光是嘴上说谢,也没见你表示表示。”李勤看茗儿一脸笑,心情也大好,难得的主动开起玩笑。 茗儿心里却是认真起来。 是呀,一直以来,面前这位少年对自己帮助良多,自己除了给他留了点好茶,嘴上跟他道谢,又何曾报答过些什么? 想到这里,茗儿从凳子上起身,脸上收起笑容,盈盈一拜:“有幸认识二哥,一直以来二哥对茗儿照顾有加,茗儿从未为二哥做过什么,心中感激亦惭愧……”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我是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勤已经从凳子跳起来,大惊失色的想伸手扶起这个一脸认真的小人儿,但手伸到半空又踌躇着收回来,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茗儿没有起身,继续说道:“二哥自然不是那种开口要回报的人,但茗儿也不是没良心只想着享受不会感恩之人。 茗儿虽然无权无势,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但但凡有二哥需要茗儿的地方,茗儿也愿随时为二哥不惜此贱命!” 说完的茗儿才起身,一双清亮的眼眸望着李勤的眼睛,那么的真诚和坦然。 “怎可如此自轻?什么贱命不贱命的,你命格好贵着呢!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说自己了。”李勤看到茗儿那份认真,心里也有点被触动。 果真是个好女子,感恩讲义气,年纪小小不曾离开这方小小的灵虚观,却有江湖儿女的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