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摄政王的先婚后爱》 第一章,嫡小姐的婚事 京都有名的富商,柳哲的府中今日来了一位贵客。 大明国的护国军侯赵穆携夫人李氏登门造访了。 “几年不见,南儿已经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军侯夫人亲热的牵着宫南柔弱无骨的小手,满脸慈爱。 “好几年不见你父亲了吧,快去拜见你的父亲。” 宫南十分配合的走向已经落座到主位上的军侯赵穆跟前,盈盈一拜,少女声音十分轻柔,“女儿见过父亲。” “嗯。”赵穆表情十分严肃,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李氏打眼瞧着宫南单纯柔弱,看起来也听话,心情一松。也随着坐在了一旁的主座上。 站在宫南身后的表姨夫柳哲和表姨母元氏可是急坏了,这军侯府把宫南娘俩仍在这里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这突然登门,肯定没好事, 宫南又这般好性子的听话,真是愁死人了。 “抬上来吧。”李氏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没多大一会儿,两名小厮抬着十批锦缎走了进来,“柳先生,柳夫人,这是侯爷感谢两位这几年来对宫南母女照顾的谢礼。” 柳哲之前是靠做丝绸锦缎生意起家的,这打眼一瞧,便知道,这十批锦缎实在算不上质量上乘的,就这样的货色,他的庄子上多的是。 拿这样的礼品来,可见对宫南母女是有多不重视。 宫南垂首站在一侧,一副乖巧局促的模样。 虽然内心十分厌恶,但谁让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军侯呢,柳哲只得忍了这不快,回道,“本就是亲戚关系,军侯和夫人不必这么客气。况且南儿一直听话懂事,也从未让我们操过心。” 李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开口道,“南儿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这次我跟侯爷来,便是要接南儿回去的。” 柳夫人心里透亮,宫南的亲事要是落在了李氏的手里,那肯定这一生都要毁了。 柳夫人在生意场上混惯了的,脑子要比一般女子灵活的多,一听李氏这话便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南儿的婚事早在半年前已经定下了。” 一直坐在位上不说话的赵穆突然开口了,那多年带兵征战沙场磨练出的气场,让他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自古子女的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本侯这做父亲的都不知道的婚事,算不了数,而且本侯已经为她找好婆家了。” 柳夫人心里一惊,忙问道,“婆家是谁?” 李氏笑嘻嘻的接着说到,“这婆家啊,可不是外人,是正儿八经的亲戚呢,咱们给南儿找的夫君啊便是我的亲侄子,李旭。” 柳夫人听完这话,差点眼前一抹黑晕了过去。 说起来,李氏的出身十分贫寒,本是一家屠户家的女儿,在赵穆还未发迹之前,做了他的女人。 后来,赵穆在军中表现优异,受到宫老军侯的赏识,宫老军侯便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宫蔷嫁给了他,并让他传承了自己的衣钵和爵位,而这李氏也被赵穆偷偷的养在外面做了外室。 后来,随着宫老将军的离世,李氏被接进了府中,进府没有一年的时间,宫蔷失宠,宫蔷还未满两岁的儿子,也就是宫南的亲弟弟意外坠湖身亡,宫蔷因此得了失心疯。 若是宫老侯爷知道这些事情。恐怕死也不会瞑目的。那一年又恰逢朝廷时局动荡,也无人察觉事情的怪异。 柳夫人与宫蔷是从小要好的表姐妹,得知此事之后,费劲心机把这母女二人从这水深火热的侯府接了出来,这才平安度过了这么些年。 如今,眼看着宫蔷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发过病了,病情基本上快痊愈了。又要把宫南嫁给李旭,这李旭,是仰仗着自己的姑姑做了侯府夫人,在军中做了个千夫长,品行坏的不行,天天流连于花街柳巷和赌场,这要让宫南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柳哲这些年早已把宫南看作为亲生女儿一般,这件事连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就开口拒绝了,“侯爷,柳某人虽不是南儿的亲生父亲,但也养育了她许多年,李旭的品行实在不端,若是南儿跟你回去是要嫁给他,请恕柳某人不同意。” 赵穆显然没想到区区一个商人竟敢反驳他,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怒道,“信不信我让吏部的人明天就查封你名下所有的店铺,寻出你的假账,治你一个偷税漏税之名。” 柳夫人连忙伸手拉了拉柳哲的袖子,民不与官斗,此事只能从长计议,可不能跟赵穆起了正面冲突,要不然,只怕会被这人整死。 “父亲。”站在一旁的宫南,垂首走向赵穆,看上去十分乖巧,“父亲息怒,姨母姨夫只是不舍得我,但是南儿是愿意跟着父亲回府的,今日父亲能来接南儿回去,南儿很开心。” 说完,宫南又转身对着柳哲夫妇说到,“姨夫姨母不要误会了父亲的好意,这夫婿是父亲为我挑的,定是人中之龙,这世上哪有父亲害女儿的道理。” 宫南转身抬眸,眸中似是氤氲着些许雾气,看起来楚楚动人,“您说是不是,父亲?” 一向意志坚定的赵穆,此刻看着她的眸子,竟有片刻的失神,不自觉的点头嗯了一声,“既然这样,今天收拾一下,明日本侯便派马车来接你回府。” 一旁的李氏内心咯噔一下,方才宫南一直微微垂着头,她是没有完全看清她的容貌的,只是看着骨相,是个美人,没想到,刚刚那一个抬眸,竟是这般的倾世容颜。 送走军侯夫妇二人,柳夫人忍不住对宫南责怪道,“你怎能这般容易就顺从了他们,你要是嫁过去,这辈子就毁了。” 宫南轻声回到,“姨夫姨母,这些年多亏了你们的照拂,我跟母亲才能将这日子过下去,我不能看着你们再为我而遭难。” 商人怎能斗得了当官的,更何况还是朝中重臣,心狠手辣的军侯赵穆。这要是真随便寻一个理由将柳哲关进大牢里几天,恐怕再出来就没有个人样了。 瞧着宫南这般懂事,柳夫人眼角不觉蓄满了泪水,这些年她早已把宫南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此刻心痛的不行,一把将宫南揽进了怀了,泪水还是落了下来,“我苦命的孩儿啊。” 宫南倚偎在柳夫人的怀中,安慰道,“姨母放心,就算是我同意嫁过去,那李旭也得有命娶我才行。”说这话时,宫南一直微微垂着的眸子冷意尽现,哪还有半点人前的温顺。 柳夫人只当她说的命是命理的意思,事到如今,也只能去求菩萨保佑了,宫南可千万不能嫁给那样的混帐人。 但是宫南口中的命却是那李旭的性命。隐忍了这么些年了,当年的仇怨也该回去算一算了。 第二章 摄政王的生意 入夜,凉风习习,宫南一袭白衣端坐在案前,神态悠闲的泡茶饮茶。 随着案前热茶冒出的白气一闪,一个扮相朴素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宫南面前。 “属下参见阁主。”代言弯腰拜向宫南。 江湖上大小门派多不胜数,青衣阁创办仅有五六年的时间,发展速度却是十分的神速,已经隐约有跟武林第一大世家白云庄齐名之势。 不过与白云庄的隐事卓绝不一样。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这青衣阁是敢做官家的买卖的,只要是赚钱的买卖,青衣阁黑白通吃。 这位布衣男子便是青衣阁的五大护法之一,也是昔日对宫老军侯衷心耿耿的部下。 宫南示意代言坐下,“代叔叔,这么晚了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今日有人带了十大箱黄金来,说要与青衣阁做笔生意。这一千万两黄金抵得上咱们半年的收入了,属下们不敢擅自作主,所以请阁主来定夺。”代言说道。 那金灿灿的黄金摆了整整一屋子,不是一般的阔气。 “他可说是做什么生意了吗?”宫南开口询问。 “来人说,他们的主子要亲自跟您谈这笔生意,还要今晚就要见您,说是能助您明日所做之事事半功倍。若是您不见他,恐怕李旭的性命明日就不会轻易的丢掉了。” 砰的一声轻响。 宫南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心中十分震惊。明日刺杀李旭一事,是她要准备送给李氏的一份大礼,除了几个心腹知道外,无人知晓。此人竟知道了此事,莫非是有通天的本事。 这都城本就是藏龙卧虎之地,牛鬼蛇神多的是。但是真有这通天本事的人,倒也不多。她这才刚准备回侯府,就有人惦记上了。是敌是友,看来今晚上得去会一会了。 “代叔叔,您陪我走这一趟吧。”宫南起身,穿戴好披风,带上帽闱,朝着深深的夜色走了出去。 马车整整行驶了一个时辰,才停靠在了江月小筑的门口。这是位于京郊的一处小酒楼,看起来挺雅致的,主要是隐蔽,方圆五公里只听得到虫蛙鸣叫声,夜色静谧。 门外有侍卫打扮的人驻守,看见宫南下车,立刻上前相迎,“小姐里面请,主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宫南迈步走了进去,代言却被拦在了门外。 “主子吩咐了,只让小姐一人进去。” 代言一听就要发火,宫南回头对他说道,“无妨,代叔叔,您就在马车里稍等我一会儿吧,想必也不会太久。这生意要是不好做,大不了不接了便是。” 宫南随着侍卫上了楼,在一间临江的雅间外驻足,侍卫转身,恭敬的对宫南道,“主子就在里面了,请小姐您自己进去。” 迈步进去,便看到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眺望着窗外湍急的江水。似是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男子转身回头。恰巧窗外刮来一阵江风,吹开了有些遮挡视线的帽檐,阳景淮冷峻的面容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跌进了她的眸子中。 宫南彻底震惊。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阳景淮,之前见他那都是通过青衣阁的情报画像上看到他的。 阳景淮,大明国的摄政王。四年前,皇帝突然病重,大皇子和太子夺权夺得不可开交,但最后两人两败俱伤,谁也没想到,最后坐上这高位的竟然是出身不高,一直默默无闻的阳景淮,可见此人手段是有多高明,又多么的深不可测。 上位四年,虽处事狠绝但政绩卓然,百姓爱戴,大臣敬怕。 阳景淮看似有些慵懒的靠在身后的窗户上,两手交叠于胸前,眉眼有些清冷的瞧着站在门口的宫南。那久居高位的上位者气魄,未出口,便已掌控全局。 屋里不知为何,没有点蜡烛,宫南隐匿在黑暗中,停下了脚步。这人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 “宫小姐。”阳景淮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宫南也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摄政王。”但,并未俯身行礼。 阳景淮好像不是很喜欢现在的站位,他起身坐到了背光处。于是原本被他遮住的皎洁月光便投在了宫南的身形上。照的通身一副清冷气质。 宫南轻轻眯了眯眼,却没有闪躲。 房屋内一度十分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阳景淮先开了口,“五年前,宫老军侯还在世的时候,你作为宫家唯一的嫡女,爷爷宠爱,父母疼爱,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弟弟作伴。可惜啊,宫老军侯前脚刚离世,你父赵穆继承侯爵之位,宫军侯府变成了赵军侯府,便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随着李氏进府,你母亲便失了宠,一个屠户的女儿却骑在你母亲头上耀武扬威。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弟弟意外坠湖离世,母亲得了失心疯。而你,豆蔻年华却差点在一场大火里毁了容。从云端跌落到泥沼的滋味不好受吧。” 宫南想出口说点什么,但是喉咙里却像是灌了一口烈酒般,火辣辣的,五年了,伤口再次被揭开,心还是会痛的不行。为了避免眼里的湿润越积越多,宫南只好紧紧攥住拳头。 她知道,阳景淮这是故意给她难堪。 “不过,”阳景淮话锋一转,“你的聪明超出了本王的想象,刚迈出侯府的大门,你就能组织当年忠于你爷爷的老部下,创办青衣阁,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能让青衣阁发展成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帮派。。” “够了。”宫南使劲压住翻滚在胸腔里的情绪,出声打断,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原来王爷今日不是来做生意的,是来揭我的家底的。”宫南开口,语气冷淡还夹杂着嘲讽。 被人调查的这么彻底,心里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阳景淮听出了宫南话里的讽刺,倒是也没有生气,继而说道,“若是再等四五年,你的父亲赵穆绝对不是你的对手,而现在,想要扳倒你的父亲,你还需要一个帮手。” 顿了顿,再出口,阳景淮声音有些暗哑,“一个像本王一样足够强大的帮手。” 这句话诱惑力十足。 阳景淮说的没错,赵穆这么多年的沉淀,已是位高权重,做事又滴水不漏,想要彻底扳倒他,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而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的心有些松动,如果能得到阳景淮的协助,基本上已经成功一半了。 据她了解,阳景淮奸诈狡黠,怎可能平白无故的来帮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就是你要与我做的生意?”宫南开口道。 阳景淮全身隐匿在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高大又清冷,他醇厚的声音从黑暗中发出,“继续说下去。” “你想得到赵穆手中的军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赵穆身为一国军侯,手握七万重兵,阳景淮岂能安心。他如今只是摄政王,若是贸然动了赵穆这等重臣,怕是会引起其他朝臣的恐慌。而借她的手,既能除去赵穆又能把自己撇干净,这人好算计。 黑暗中,男人似是笑了,“我说过,你很聪明。” “我帮你,除掉赵穆,让赵军侯府重新变成宫军侯府,宫小姐,这笔生意,你稳赚不赔。” 呵~稳赚不赔吗?说的真好听。 宫南伸手摘掉帽闱,眼神准确的看向黑暗中阳景淮的位置,“然后呢?王爷又该怎么处置手握兵权的我呢?” 第三章 婚前协议要定好 “至于你嘛,本王有一个叫周瑾的幕僚,倒是给想出来了一个办法。”阳景淮修长的双腿交叠,缓缓的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本王早已过了婚嫁的年龄,府中的正妃之位一直空缺着,母后和大臣们都催的紧,催的很让人心烦。” “周瑾说,宫家大小姐出身尊贵,一定很讨那帮老臣子们的喜欢,他推荐了你来做本王的王妃。”阳景淮忽然站起来,几步走到了宫南跟前,他身影高大,一下子便遮住了所有的月光,两人突然间挨得极近,宫南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 “本王采纳了他的意见。”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轻飘飘的,却像一颗巨石狠狠的砸中了她的心。 宫南抬眸,他俊美的五官便映入了她的眼帘,有些晃人心神。 “京都之中比我身份尊贵的少女也不是少数,王爷选我只怕会后悔。” “本王只怕你不答应。” 宫南垂首,自动忽略掉了他这句略显轻浮的话, 宫南心中明白,阳景淮这是想用最低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效益,只是娶了一个王妃,届时不仅能换回七万重兵而且还附带了她身上庞大的江湖势力。 而她也能通过这场婚姻,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能得到一个权王的鼎力相助。 这场婚姻,无关情爱,各取所需。宫南觉得这样很好。 “可以答应,但是需要签一份协议。” “我们的婚事只是一场交易,人前可以做戏,人后有名无实。若你日后有了中意女子,我不可阻拦,若是日后我想要离去,只要我交出军侯府的兵权,王爷须得放我离去。” 阳景淮点头同意,唇角沾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也好,省的日后麻烦,只要你不觉得吃亏就好。” “这个送给你。”阳景淮伸手将一直通体碧绿的簪子塞在了她的手里。 宫南将簪子捏在指尖,垂眸打量,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件普通的簪子。 “若是有什么急事,你可以拿着这只簪子去找我,王府,皇宫,军营,没有一处敢出手阻拦。”宫南将簪子收起,这礼物送的挺合她的心意。 次日下午,军侯府的马车便来到了柳府,准备接宫南回去。 房间内,宫南与代言正坐在案几旁喝茶谈事。 “阁主,小意不会武功,属下再安排几个武功高强的女子在你身边扮作侍女保护你吧。”代言眉头紧皱,还是有些不放心宫南回侯府。 “有白季一人保护我就好。”说话间,一个苹果核从房顶上直直的朝着代言砸了下来,代言偏头一躲,那苹果核便落到地上,而后又弹起,最终落在了房间一角的簸箕里。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代老头儿,你看不起谁呢?我可比你们青衣阁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所谓高手强多了。”接着,一个长相十二三岁的少女,从房梁上轻飘飘落了下来。 这便是白季,武林第一世家白家庄的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因其在十二岁的时候偷学了白家秘术,因此身高和容貌便永久停留在了十二岁的样子,真实年龄比宫南要大的多。 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宫南救了她的性命,为了报恩,愿意留在宫南身边五年,保卫其安全。武功深不可测。 “白季,代叔叔是长辈,不可对其无礼。”宫南出言警告。 “按年龄,我也是长辈。”白季轻哼一声,去找正在收拾东西的小意玩儿去了。 宫南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人来了,属下先告辞了。”代言说完这话,便转身从房间内消失了。 没多大一会儿,柳哲夫妇便敲门走了进来,从头到尾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舍得让宫南离去。 柳府在西城,这里住的多是商贾之人,官府都是云集在东城的。因此,到达军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是很早了,车夫已经进去通禀了好大一会儿了,还不见出来,于是宫南便起身下了马车。 军侯府的大门,还一如五年前那般庄重古朴,整整五年了啊,又踏足此门,却是物是人非的景象。往日慈爱的祖父耐心教导她的场景,温柔的母亲,调皮可爱的弟弟,严肃的父亲。现如今却是祖父离世,母亲还留在柳府,精神恍惚,不敢受一点刺激。弟弟意外坠湖身亡。 这些长在心口上的伤疤,终究是触景生情,再一次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心口突然痛的厉害,眼泪也有些不受控制了。 “小姐。”身后跟着的小意拿出手帕递给了她。 宫南强压住内心的伤痛,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侧门缓缓打开,赶车的小厮从里面走了出来,“小姐,里面请。” 大堂里,赵穆跟李氏已经坐在餐桌上,开始准备用餐了。同时落座的还有府内唯一的一位姨娘,兰姨娘。以及李氏所出的二小姐赵如雪,三小姐赵如烟,刚满十岁的赵成才。 “南儿回来了。”李氏和善的打着招呼,指挥着丫鬟安排宫南入座。一副当家主妇的作风。 “父亲。”宫南轻声向赵穆行了个礼,嘴角弯弯,腼腆羞涩,修长的羽睫轻覆,遮住了眼里的寒意。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让赵穆十分满意。 宫南落座在李氏和赵如雪赵如烟的对面,与兰姨娘并排坐在一起。 她低垂着眉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们。 趁着饭菜还未端上来,李氏亲切的对她问来问去。宫南或害羞,或局促。回答的避重就轻,声音细若蚊音。 真是只单纯的小白兔,李氏彻底对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饭菜很快端上来,吃饭间,赵如雪赵如烟两姐妹说说笑笑,虎头虎脑的赵成才也跟着两个姐姐闹在一起。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但是女子之间,乍然见面,总要暗暗对比一下容貌长相的,两姐妹虽然谈笑如常,但是眼神还是不断的向着低头吃饭的宫南身上瞥。 最后两人泄气的发现,宫南却是是长得比她们好看的。 宫南眼光波动,低眸吃饭,保持着食不语。 “你看起来真木纳,是不是像你的母亲,脑子有问题啊?”十四岁的赵如烟从小被惯坏了,骄蛮无礼。突然话语一转,恶作剧般盯着面前的宫南说道。 女孩子很容易比自己长得美的女子心声妒意。 宫南没有说话,眼底冷意却慢慢泛了上来。 “你现在怎么被教导的这么没有教养。”赵穆把手中的饭碗重重的往桌上一摔,“你们三个都听好了,以后饭桌上都不许打闹讲话,多像你大姐姐学学,文静一些,这才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样子。” 这下大家都噤声了。 赵穆本就出身贫寒,没什么背景,现如今虽贵为军侯,但朝中重臣不止他一个,并且各各都不傻,也都知道他是怎么坐上今天这个位子的。因此那些真正有名望的大家族都是看不上他的。 尤其是他现在的夫人还是一个屠户的女儿,这件事已经是朝中的笑柄了。 今早上上完早朝,那国监大人也不知道今日是抽了哪门子风,又过来对他明里暗里冷嘲热讽了一番。弄的他今天一天的心情都很差。 今日把这两个女儿跟宫南放在一块儿一比,才明白,她这两个女儿与大家闺秀差的到底有多远,真是一点都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能不生气。 第四章 不费吹灰之力 饭桌上刚安静下来,便看到管家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夫人,不好了,您娘家的侄儿李旭在百花楼与王将军的儿子起了冲突,一不小心被王将军的儿子失手打死了。现在您娘家的人在外面哭着闹着要见您呢。” “什么?我的旭儿。”李氏心口一痛,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子略显吃力的站起来准备往门外走。 “站住。”赵穆开口,脸色有些难堪。 李氏转身,半掩其面,眼里蓄满了泪水,就这么楚楚可怜的望着赵穆,满是哭腔的说道,“求老爷给妾身做主啊,旭儿他可是妾身娘家的独苗啊。” 小妇伎俩,总以为自己只要装可怜,男人就会什么都依着了。只是这王将军,可是赵穆的亲信,为了一个李氏的窝囊侄儿,放弃一个得力的部下。可不是赵穆能作出来的事儿。 宫南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吃了。这事儿怎么感觉变精彩了呢。按照她的计划,明明只是将李旭刺死就完事了,咋现在还加了个王将军的儿子呢。 宫南垂着的眼睫轻轻动了动,脑海里,一个冷峻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想必此事跟他有关。 果然不出宫南所料,赵穆并没有因为李氏装了一下可怜而心软,这个男人始终是将他自己的前途和尊严看的比女人重的。 赵穆命管家将李氏的娘家人打发了去。李氏虽有怨言,但此刻也不敢再继续为自己的娘家人求情了,只能暂时忍了这心口的不快,默默的做回了座位上。 没多大一会儿,管家便去而复返,这次手里多了一封信,“老爷,这是清河苏氏的少夫人送来的信,说是给宫南小姐的。” “清河苏氏?”赵穆有些诧异。 清河苏氏可是历经五个朝代的尊贵大家族,他们家族里在历史上光皇后就出过三位,宰相,首辅大臣也出过好几个,朝廷里很多大官员都是出自他们家族的,门生更是遍布天下。 现如今的这位少夫人更是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了诰命夫人,人称满西夫人。 若是能与这样的人家攀上点关系,赵穆心里有些激动,“快拆开看看。” 宫南伸手打开信,她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的,记忆中她与这位满西夫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交情。 “满西夫人邀请我去参加她举办的马球赛。”宫南看到信纸一角,描着一个淡淡的簪子图像,立刻心中了然。 不用说,这也是阳景淮安排的。 她独身一人在这军侯府,不受重视,李旭一死,李氏难免会将火气撒在她身上。 但若是她有了价值,能与满西夫人攀上关系,赵穆自然对她看重,李氏再想为难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心思缜密到这种程度,虽然让人觉得可怕,但毕竟也是为了她好,宫南倒也没有反感,反而生出了一丝安全感。 一听是个邀请贴,赵穆果然开心的不行,“早就听人说,满西夫人要举办一场马球赛,就在明日。受邀去的人都是皇亲国戚,名门贵女,权贵公子。” 李氏在旁边一直听着,也来不及伤心了。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了,她这两个女儿也都要到婚嫁年龄了,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尤其是大女儿赵如雪,都已经十八岁了,再嫁不出去,可就成笑话了。 她是屠户家的女儿,真正高贵的家族,都不愿与她来往,所以这般高等的聚会,她也是没有机会去参加的,这才把赵如雪的婚事给耽误下了。但赵如雪现在毕竟是侯府嫡女,要是下嫁,也是不甘心的。 李旭的死哪里比得上两个女儿的婚事前途重要,李氏抹掉脸上的眼泪,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侯爷,明日妾身带着他们三姐妹一起去。” “嗯。”赵穆点头同意,说是马球会,其实就是贵族男女的相看场所,他这两个女儿也长大了,赵穆自然是盼望着她们能嫁的好的。 只有嫁的好了,他的仕途才会更顺利,不像现在孤立无援,做每件事都要小心翼翼的。 想了想,赵穆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两个女儿被李氏这些年教养的着实有点差劲,于是转身对赵如烟喝到,“明日你说话做事给我本分一些,若是丢了咱们侯府的脸,休怪我把你逐出军侯府。” 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禁得住这般呵斥,又从小被娇生惯了的,一双眼珠子带着眼泪,恨恨的盯着宫南,要是没有她,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舍得这般训她。 赵如烟心里恨恨的想到,“什么马球会,她才不屑参加!看她划花宫南的脸,让她也去不了这该死的马球会!” 入夜,赵如烟便唆使调皮的赵成才跟他一起悄悄潜入了宫南的住处。 “就用这把剪刀使劲往她脸上戳,记住了吗?”赵如烟低声问赵成才。 八岁的赵成才使劲攥着剪刀,脸上是满满的那种恶作剧的兴奋。 赵如烟盘算的很好,让八岁的赵成才去扎伤宫南,他是赵穆唯一的儿子,赵穆肯定不舍得对他怎么样。 但是到了门口,赵成才却突然怕了,“二姐,我不敢,还是你亲自来吧。”一边说着,赵成才将剪刀胡乱塞到了赵如烟的手里。 赵如烟接过剪刀,暗叹了一声,真是没用。 “我来就我来。”赵如烟小声嘀咕道。 孰不知,房内的宫南早就醒了。 就凭这两个蠢货,还想划花她的脸,真是自不量力。 白季一向警觉,察觉宫南会有危险,早就来到了宫南的床畔一侧,刚好遮在帘子后面。 门被悄悄打开,赵如烟举着剪刀一步一步朝着平躺在床上的宫南走去。 就在马上要举刀去刺的瞬间,本来平躺着的宫南突然往右侧翻了个身。 赵如烟吓了一跳,她以为宫南醒了。 同时在这一瞬间,躲在床畔后面的白季出手了。 赵如烟感觉小腿一痛的同时,身子忽然有些不受控制了,紧接着,就是赵成才狼嚎般的哭声。 赵如烟手里的剪刀直直的插在了赵成才的手腕处。 “二姐,你为什么要插我?” 赵如烟脑袋里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剪刀怎么就插在了她弟弟的手上呢。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很快就把全府的人都惊动了过来。 赵穆今晚上歇在隔壁院里的兰姨娘那里的,离宫南的住所很近,所以他是第一个听到哭声赶来的。 一进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赵如烟手里抓着剪刀插在赵成才的手腕上,一副已经吓懵了的样子。 赵成才疼的嗷嗷大哭。 宫南半起着身子,拥着被子,斜倚在旁边侍女小意的身上,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赵穆打眼一看,心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赵如烟肯定是拉着弟弟来找宫南的麻烦的,没想到,剪刀却误伤到了赵成才。 “蠢货!”赵穆心疼赵成才,一脚将赵如烟踢出去老远。 身子被踢的很疼,赵如烟一声都没敢吭,她是真的害怕了。 “快去传大夫。”赵穆对下人喝道,对这唯一的一个儿子,赵穆还是很上心的。 宫南看着赵穆着急的面孔,睫羽覆盖下的眼底泛起一层层冷意。 他是否还记得,他还有一个儿子的,当初那个儿子坠湖身亡的时候,她却没见过他流露出一丝伤心。 没过一会儿,李氏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儿子伤成这样,心疼的不行,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赵如烟捂着被踢疼的肚子,爬到李氏的身旁,呜呜咽咽的开口说道,“母亲,弟弟不是我伤的。” 赵穆一听这话气的不行,“我都看到是你握着剪刀了。”赵穆直接把她溅满鲜血的手抽出来,“你还敢不承认!是不是非得把你赶出侯府,你才肯认错。” 李氏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的,再怎么说,她也不会主动伤害她的弟弟的,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急急慌慌间,她撇了一眼床上的宫南,“是她,侯爷,肯定是她刺伤成才的。” 对,这么说就能想的通了,肯定是宫南拿着赵如烟的手刺伤赵成才的。 李氏站起来,伸手指着宫南,“你这刚第一天进府就敢刺伤弟弟,又嫁祸给妹妹,你躲在那里装什么可怜。”刚说完,李氏抬手就要去扇宫南的脸。 坐在宫南旁边的小意立刻伸手护住宫南,“夫人息怒阿,明日小姐还要去参加马球会呢,脸上如果有伤,丢的可是军侯府的脸阿。” 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李氏不敢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看着赵穆,“老爷,你打我?” “老爷你要相信妾身阿,绝对是宫南她陷害如烟去刺伤成才的阿!” “你的意思是说这大半夜的,如烟和成才不好好在房间睡觉,然后来到南儿的房间,又被正在睡觉的南儿拿着如烟的手刺伤了成才?” 赵穆直接怒喝道,“你是不是当我蠢?” “不是这样的,不。。”李氏有些慌乱的找着理由,猛然间她忽然看到躲在被子后面的宫南正在朝她笑。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嘲笑阿!这么些年她当大夫人当惯了,哪里受过这等屈辱,立刻没了理智。 嘴里一边嚷着,“小贱蹄子,我要打死你。”一边疯了一样的朝宫南扑去。 赵穆忍无可忍,直接上脚,一脚将她踢出去老远,“来人,把大夫人拖回院子里,禁足一月。” 赵穆差人把赵成才送到厅堂上去看大夫。 临走前又细细叮嘱了宫南一番,让她不要多想,好好睡觉,又说了,等明日他下了早朝会亲自送她去清河苏氏的。 宫南垂眸一一应下,看起来十分乖巧温柔,赵穆满意的笑笑走了。 一夜好眠。 第五章 把手给我 第二日刚醒来收拾妥当,还未吃饭,赵如雪已经打扮的美艳可人的过来了。 进门先对着宫南亲切的喊了一声姐姐。 宫南径直绕过她身边,并没有理她。 身后传来赵如雪有些愠怒的声音,“你的单纯乖巧果然是装的。” 宫南在饭桌旁坐下,吩咐小意道,“开始用饭吧。” 什么姐姐妹妹的,不过人前装装样子罢了。 见宫南这般无视她,赵如雪当下觉得有些太没面子了,开口略带威胁的说道,“不要以为满西夫人邀请你去马球会是看重你,你在军侯府只是一个母亲得了疯病的不受宠的嫡女,她是为了嘲讽你,给大家增添点话题图个热闹,才让你去的。” 宫南将手里的饭碗往桌上一放,语气清冷的开口说道,“白季,把她丢出去。” 赵如雪只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接着她就被人揪着衣领举了起来,然后在一众丫鬟婆子的惊呼声中,屁股着地,被扔到了门外。 门外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你等着,父亲回来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他。” 宫南心情很好的吃完了早饭。 军侯府的大堂上,已经下了早朝的赵穆坐在主位上上,一脸不耐烦。 宫南坐在一侧,低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再去催一下二小姐,要是还没收拾好,她就别去了。”赵穆开口对身边的小厮说道。 真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赵穆心想,也不知道这几年李氏是怎么教导的女儿,这等重要的场合都能迟到。 赵如雪被丢出去之后,少不了一番重新沐浴,更衣,上妆。这种大场面她难得参加一次,尤其是现在母亲和妹妹还被禁了足,说什么都要好好打扮一番,把宫南给比下去。 这么一打扮,就把时间给忘了,因此,在她迈着莲花步姗姗走进来的时候,连一声父亲还未来得及叫,就被赵穆给凶了一顿。 赵如雪从小就没有被父亲凶过,眼里立刻蓄了泪水,但是刚画好的妆容绝不能花了。因此竭力压下心口的难过,指着宫南,艰难的说道,“她,她。。。” 赵如雪想把今早上的事情告诉赵穆,话到嘴边才突然发现,只凭她一面之词还有她身边丫头婆子说的话,说宫南将她丢出了门外,赵穆是不会信的。 宫南现在柔弱乖巧的样子已经印在了赵穆的脑中。他会下意识的觉得宫南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以赵穆不仅不会相信她,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她故意栽赃宫南。 赵如雪突然意识到,宫南远比她们想象的要聪明。 不过没关系,赵如雪心想,这次她们母女三人栽在她的手里,只是因为被她柔弱的外表给欺骗了。但以后绝不会了,赵如雪在心中冷笑,她宫南无依无靠,只有一个疯了的母亲,等这次马球会回来,一定要她好看。 宫南和赵如雪一同坐在马车里,赵穆在前头骑着马,亲自将她们两个带到了京郊外的马球场。 她们来的算是晚的,入口处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宫南拿出请帖给了小厮,小厮跑进去回话,很快,满西夫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门口。 “南儿,雪儿,快见过满西夫人。” 两人一一见礼。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就随着满西夫人进了马球场,马球场已经座无虚席,众人看到满西夫人带了两位没见过的妙龄女子进来,都十分好奇,纷纷的朝这边看来。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赵如雪挺了挺身子,由于母家出身不高,她这些年在贵族小姐的圈子里混的也很差,大家都瞧不起她。 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假如被哪个贵公子哥看上,她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宫南目不斜视的超前走着,却能感受到旁边满西夫人似有若无的打量。 两日前,满西夫人的夫君苏少伯爵便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招待宫南,她是摄政王看中的人。 一句摄政王看中的人使她震惊万分,她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摄政王身边的王妃之位一直没定下来,多少贵门世家的小姐盯着这个位子呢,奈何摄政王迟迟不愿意提及此事。 但现在,摄政王竟然选中了她,那么她极有可能便是未来的摄政王妃,也将会是未来的一国之后。 满西夫人自然不敢怠慢。 “宫小姐,随我来这边坐吧。”满西夫人带着宫南朝贵宾席的正中间走去。 满西夫人能这么年轻就被封为诰命夫人,自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早就摸清了宫南的大概情况,因此赵如雪就被她安排到了比较偏僻的位置上。 马球场很大,扎了很多小亭子供贵女们落座,宫南所在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整个马球场所。 马球赛还没开始,打马球的男子都在后面做着准备。 案几上摆放着一些水果点心之类的,满西夫人热情周到的招待宫南用茶吃水果,期间也聊上几句,说的大都是一些坊间趣事,或者之前马球场上的一些好玩事儿。 满西夫人挺会逗趣,宫南心情不错,满脸笑意。 宫南剥开一颗水灵灵的葡萄,刚填进嘴里,周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接着满西夫人拍了拍她,“快看,他们进场了。” 一众身姿挺拔的男子骑着骏马徐徐走进了会场,宫南抬眸,然后身子蓦然有些发僵。 她看到了阳景淮。他竟然也来参加马球会了。 他策马走在一众男子的最前端,一身黑衣绣着暗金色龙纹,常年的军旅生活使得他看上去强壮矫健。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却是一身的沉稳,透漏出强有力的威严。偏偏又长着一副极好的面庞。这种吸引力对于女人来讲是致命的。 阳景淮突然侧目,两人的目光遥遥的撞在一起。 阳景淮便看到了宫南今日着了一袭浅粉色裙衫,一手托腮,神色有些迷离的望着他,雪白的小脸因为含了一颗葡萄,显得有些嘟嘟的,红唇润泽,看上去十分可爱。 阳景淮冰冷深邃的眸色突然如化开了一般,浸染出一丝笑意。 坐在旁边的满西夫人心知肚明的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马球赛很快开始,锣鼓喧天的十分热闹,阳景淮频频进球,抢尽了风头。 一个时辰了还未打完,宫南看的有些兴致缺缺,她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但是周边的贵女们却看的十分激动,摄政王打得太精彩了。 一旁的满西夫人察觉到了宫南似乎兴致不大,便开口跟她聊道,“王爷之前也来参加过几次马球赛,虽说每次都取胜了,但是今天绝对是打得最精彩的。” 宫南点头,“确实精彩,压制的对方一个球都还未进呢。” 结局没有任何悬念,阳景淮得到了头彩,是一副上等的玉镯。 突然一个蓝衣男子冲着策马要离去的阳景淮喊道,“我说王爷,往年的头彩你都拿回去给你皇姐了,今年你皇姐特意嘱咐了,今日城中贵女都在这儿了,这头彩就送给在坐的一位吧。” 这蓝衣男子名唤上官文竹,是阳景淮一母同胞姐姐的驸马。他与阳景淮自幼相熟,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他敢这么跟阳景淮说话了。 若搁在往日,阳景淮必定会头也不回的直直走掉,但今日,阳景淮想了想,策马转身,点头答道,“也好。” 上官文竹差点惊掉下巴,竟然没有直接走掉? 这可不是他认识的阳景淮。 当然,被惊掉的还有满场在坐的夫人贵女。 虽然宫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阳景淮会把这头彩给她。 但是,当阳景淮骑着马逆光而来,身后跟了一堆人,满场的人都向她看来时,宫南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直了直身子。 阳景淮翻身下马,走到宫南面前,开口道,“把手给我。”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而且俩人也签好了协议,人前须得配合他做戏。 宫南有些僵硬的将手递了过去,阳景淮从怀中掏出玉镯,一手握住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把将玉镯套了进去。 他的掌心有些粗糙,那是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与男子握手,宫南垂首坐下,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原来男人的手都是这样的,温暖而干燥。 宫南抬眸望向他,他已转身,只看到男子高大的背影与这绚丽的正午阳光所交融,看似明媚却又散发着丝丝冷漠的气息。仿若一块寒冰,就算置于骄阳烈日下,也丝毫不会有融化的迹象。 宫南收起心里晃起的那一丝波动。表面做戏而已,谁若认真谁就输了。而她,绝不能输。 第六章 带你去见母妃 马球赛结束之后,满西夫人还请来了都城最有名的杂耍班子过来表演。 宫南规规矩矩的坐着,目不斜视的看着场上的表演。 满场子的夫人小姐们可是坐不住了,那一个个的眼神都要把宫南给看穿了。 许是坐在一旁的满西夫人也察觉到了这份尴尬,于是转头对宫南说道,“宫小姐,起风了,咱们去帐篷里换上一件披风吧。” “好啊。”宫南起身随着满西夫人离开了马球场。 坐在马球场一角的赵如雪已经看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宫南的命怎么这么好,来看个马球,竟然被摄政王看上了。 于是,看到宫南和满西夫人离场,赵如雪便连忙起身跟在了身后。她倒要看看宫南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赵如雪远远的跟在满西夫人和宫南后面,看着两人进了一个帐篷。她心下疑惑,便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远远的瞧着。 然后没多大一会儿,她便看着满西夫人独自走了出来。 再然后,她竟然看到摄政王走了进去。 赵如雪惊讶的捂住了嘴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她宫南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勾引摄政王。 赵如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远处走来的周家的侯爵夫人和周子兰小姐,心下一喜,她这次定要让宫南名声尽毁。 周子兰她是认识的,两人虽然不熟,但也说过几句话。她的这位母亲侯爵夫人,出了名的喜欢八卦是非,若是带着这两个人进去撞破宫南所做之事,那这宫南这辈子就算完了。 想到这里,赵如雪朝着周家母女走了过去。 帐篷内。 满西夫人换好披风后,对宫南笑着说道,“宫小姐在这儿稍微休息片刻吧,王爷说过会儿他过来找你。” 宫南点头答应。 果然没过一会儿,阳景淮便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宫南起身见礼。 阳景淮身材高大,宫南在女子当中也算是挺高的了,但是站在阳景淮面前也只是到他脖子的位置。 阳景淮今日心情不错,嘴角噙着一抹难得的笑容,俯身瞧着宫南说道,“这两天在侯府里受委屈没?” 宫南答道,“有王爷的保驾护航,自然没受委屈。” 听到这话,阳景淮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宫南抬眸看他,这才发现,原来他笑起来时,左边是有一个深深的酒窝的。 “若是日后受了委屈,尽管派人来跟本王说,有本王为你撑腰,没人敢动你。”阳景淮伸手欲捏她的下巴。 宫南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李氏母女,她们还没有伤我的本事。” 下一秒,宫南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了一下,接着,毫无预兆的跌进了阳景淮的胸膛中。 宫南怒了,伸手使劲去推他的胸膛,“王爷这是做什么?” 女子本就不如男子的力气大,更何况阳景淮从小习武,又是从军营里骑马舞剑混迹出来的。因此宫南这一推就跟推上了一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有人来了。”阳景淮收紧胳膊,将宫南抱紧,然后闪身躲进了一旁的衣柜里。 速度极快,待宫南回神,两人身体已经紧贴在衣柜一角,气息交缠。 鼻翼间充斥着他清冽的龙涎香味,宫南有些不自然的朝一旁别了别脑袋。 门外,是赵如雪带着周子兰母女朝着帐篷走了过来。 “你可看清楚了,你姐姐宫南真的跟一个男子一起进了这帐篷内?”周子兰小声又跟赵如雪确认了一遍。 赵如雪使劲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帐篷除了门之外,并没有窗户之类的出口。赵如雪可以确认,宫南一定在里面的。 但是当她们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帐篷内却空无一人。 “这不可能啊,”赵如雪喃喃说道。 她一直守在门前的,根本没看到有人出去。一定是躲起来了。 想到这里,赵如雪走遍角角落落全找了一遍。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赵如雪,你什么意思?这帐篷里连你姐姐的影子都没有。”周子兰不耐烦的质问赵如雪。 赵如雪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突然她看到眼前的衣柜,眼睛一亮,“说不定她们躲在衣柜里!” 闻言,宫南后背一紧,贝齿轻轻咬了下嘴唇。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阳景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本王的人已经去叫人了,你放心就好。” 顿了顿,阳景淮又补充了一句,“她若真找过来,本王隔着门也能一掌将她震晕。” 最后这句话让宫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刚刚还紧张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不少。 果不其然,阳景淮的话音刚落,满西夫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周侯爵夫人,您不在前头看杂耍,来后面的帐篷这儿做什么呢?” 周侯爵夫人闻声看向满西夫人,论辈分,周侯爵夫人其实是要高满西夫人一辈的。 但是在位份上,她虽贵为侯爵夫人,却没得诰命。 满西夫人年纪轻轻,但是诰命在身,周侯爵夫人有些不是很情愿的对满西夫人福了福身子,“满西夫人,您来的正好,赵小姐说看到她姐姐宫南跟一个男子进了你这帐篷。” 说到这里,周侯爵夫人抬眼看了一眼满西夫人的神情,继续说道,“你作为这场马球塞的主办者,若真出了这种事儿,也不免累及你的名声啊。” 满西夫人撇了一眼帐篷,笑盈盈的回道,“兴许是赵小姐看错了吧,这帐篷内根本没人啊,你们也都看到了。” “到底有没有人,打开衣柜门看看就知道了。”周侯爵夫人说道。 满西夫人面色一变,正色道,“这不合规矩吧,谁知道侯爵夫人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真的是要找一个你素不相识的大小姐?还是说你有别的想法?”满西夫人把别的想法这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周侯爵夫人也是毫不退让,开口道,“这是满西夫人的帐篷,我还能硬搜不成,不过满西夫人您要是不打开柜子自证清白,这日后传的满城风雨的,您也别赖我。” 满西夫人轻轻笑了“我这个帐篷,不久前,摄政王来过一次,取过东西就走了,若是外面传了一些不堪的。” 满西夫人似笑非笑的瞧着周侯爵夫人,继续说道,“刚巧这些不堪的传言再波及到摄政王,摄政王的雷霆之怒,普天之下不知道谁能承受的住?” 周侯爵夫人直接变了脸色,阳景淮的狠辣手段,自上位之日起,无人不知。 他是一位明君,到绝不是一位仁君。 若这件事真跟摄政王有关,周侯爵夫人简直不敢想,于是连忙拉着周子兰匆忙告辞了。 她还没有那个胆量去招惹摄政王。 满西夫人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如雪,“赵小姐,既然不想再看前台的杂耍表演了,那就回家吧。” 说完不容赵如雪说话,满西夫人便喊了随从来,“送赵小姐回家,跟赵军侯府的人说,赵小姐这等贵客,日后我的宴会还是不要再来了。” 赵如雪的表情快要哭了,被人当众下了逐客令,名声真的都丢尽了,她还怎么找一个好夫婿啊。 心下更恨宫南了。 门外的人很快都散去了,听到周边没了声音,阳景淮这才放开怀中的宫南。 在密闭的空间待久了,出来之后,宫南面色有些酡红。 刚刚的亲密接触,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宫南侧身,目光落在房间一角。 阳景淮嘴角不自觉的有些微微上扬,他看着宫南的侧脸,少女脸颊得红晕似是害羞了,长长的睫毛覆着一汪秋水。 胸腔内似有一股躁动要划破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阿南。” 宫南回眸看他,他喊她的昵名。 阿南两字从他口中流出,带着一种宫南不解的饱满深沉,似是夹着一股浓浓的情绪。 “明日我派人接你进宫,带你去见母妃。” 第七章 谁打的你? 赵如雪回到侯府的时候,赵穆还在外办公,并没有回来。 赵如雪心想今日这事一定不能让父亲知道,若是赵穆对她失望了,那她这辈子可能就完了。 还在禁足中的李氏看到赵如雪回来,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上前询问今日发生的事情。 对待自己的母亲,赵如雪自然不会隐瞒,于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跟李氏说了一遍。 “你是说摄政王将头彩当众送给宫南了?”李氏听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再联想到事后宫南与摄政王私下见面,李氏推测到,“肯定是宫南使了手段迷惑了摄政王。” “母亲,父亲这边要是问起来,应该怎么说啊?”赵如雪还是很看重赵穆对她的看法的。 李氏冷笑一声,说道,“这件事情,如果利用好了,或许咱们能够扳回一局。” “毕竟咱们与你父亲相处的久一些,他还是偏向咱们的。” 李氏附身对赵如雪耳语了几句,赵如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雪儿就按母亲教的对父亲说。” 当晚,赵穆回来以后就直奔李氏的房内。 他今天忙活了一天的公务,心里还是挂念着两个女儿在马球场上的表现。 没想到一回府就听下人说,只有二小姐回来了,大小姐至今未归。 他心下疑惑,所以一迈进门就朝着赵如雪问道,“你大姐呢?怎么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 赵如雪连忙垂下头,一副支支吾吾不敢说的模样。 “怎么了?是不是又犯什么错了?”赵穆一拍桌子,对赵如雪说道。 “父亲,”赵如雪委屈巴巴的看向赵穆,“女儿不敢乱说,怕损了大姐的声誉。” 赵穆有些烦躁。 刚好这时,管家前来禀报“侯爷,大小姐回来了。” “让大小姐来这里。” 管家领命走了。 赵如雪与李氏对视了一眼,接着,赵如雪开口道,“父亲,大姐她,她私会摄政王,被满西夫人和周侯爵夫人撞见了。” “大姐这才耽搁时间,回家晚了。” “不过父亲不用担心,为了顾及声誉,满西夫人和周侯爵夫人必定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于是,当宫南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雷霆大怒的赵穆。 连给宫南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赵穆就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在身边侍女小意的惊呼声中,宫南不躲不闪,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巴掌。 赵穆下手毫无轻重,宫南得脸颊瞬间就肿了起来,五个红手指印印在白皙的脸上,十分刺目。 “你是不是想害死本侯啊,摄政王你都敢去招惹!” “来人,把这个祸害给我拖到柴房,禁食禁水。” 看到宫南被人带去了柴房,赵如雪母女得意的扬起了唇角。 第二日清晨。 赵穆刚从床上穿衣起来,还未来得及洗漱,看门小厮就匆匆闯了进来,“侯爷,宫里的田公公来了。” 赵穆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这田公公是专门传摄政王旨意的。 定是昨日宫南冒犯了摄政王。摄政王这是追究下来了。 真是个逆女,这是要害死他啊! “田公公。”赵穆一脸堆笑的对着已被请进大厅的田公公打招呼。 “赵侯,”田公公面带笑意的说道,“宫小姐呢?” “我马上就差人将这个逆女带过来,”赵穆抱拳对田公公说道,“还请田公公转告摄政王,要杀要剐,我们绝无异议,她昨晚回来我就打了她一巴掌,直接关进柴房了,就等着听候摄政王得处置了。” 田公公惊讶道,“你打了宫小姐一巴掌?还把她关进柴房待了一宿?” “是是是,这个惩罚力度有点低了。”赵穆说道,“我知道,她胆大包天敢作出私会摄政王一事,按规定,就算打死也不为过。” “什么私会摄政王!”田公公疾言厉色道,“莫不是军侯听信了什么闲言碎语?在昨日的马球场上,摄政王当众将头彩送给了令千金,十分中意宫小姐,这么大的事,难道军侯不知道吗?” 赵穆懵了,他昨日忙了一天的政务,确实没有时间去询问马球场发生的事情。 回来之后,也只是通过赵如雪了解到了一些情况。万万没想到,他一向认为听话乖巧的女儿竟然骗他。 现在当务之急是摄政王那边该怎么办。 “田公公,这可能是有些误会。”赵穆脸色变了好几变,十分好看。 田公公甩了甩衣袖,“这话您还是留着向摄政王解释吧。” “带路吧,咱家奉摄政王之命接宫小姐进宫的。” 宫南是被赵穆亲自从柴房里扶出来的,送她出门的路上,一个劲的重复着,“南儿啊,是爹对不住你,没问清楚就打了你,都是爹的不对。” 宫南临上马车前,忍着嘴角的疼痛扯出来一句话,“父亲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女儿都明白的。” 赵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还是长女最聪明最给他长脸。 至于屋里那愚蠢的娘俩,等他上完早朝再回来收拾她们! 阳景淮在宫中也是有寝殿的,宫南被领进去的时候,刚好碰到阳景淮在院子里舞剑。 初秋的天气在清早已经有凉意了,阳景淮却只穿了一件玄色单衫,墨发被随意置在脑后,身形飘逸,剑法凌厉,带着丝丝寒意,像极了他这个人。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心中早已猜到来人是谁了,阳景淮挥手一掷,手中宝剑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准确无误的插进了悬挂在一旁的剑鞘中。 然后,阳景淮回眸,在看到宫南的那一刹那,神情立刻僵住。 阳景淮一步一步的走近,周身就像卷起了一股无形的气压,他开口,声音低沉的让人心生寒意。 “谁打的?” 宫南侧了侧脸,没有言语。 阳景淮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转过脸来看着他,“告诉本王。” 宫南看着阳景淮眼底突然布满的猩红色,伸手想把阳景淮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拿开,但是他力气却丝毫不减,也没有丝毫要妥协退让的迹象。以宫南的力气,根本掰不开。 宫南不舒服的挣扎了一下,“王爷,你弄疼我了。” 阳景淮这才转头看向站在侧后方的田公公,问道,“怎么回事?” 田公公战战兢兢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阳景淮听完,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跟我来。”阳景淮拉着宫南的手,直奔御医殿而去。 看着突然推门而入的阳景淮,正在当值的御医们吓了一跳后纷纷下跪行礼,“参见摄政王。” 阳景淮直接绕过他们,带着宫南走了进去。 “你坐这儿等我。” 说完,阳景淮便转身进了医药房里。 于是一众御医都跪伏在门口,不敢作声。阳景淮并没有开口让他们起来。 摄政王的心情今天一看就不好。 宫南坐在软塌上,抬眸向他看去,阳景淮高大的背影伏在案几前,手上配药的动作十分麻利。 宫南之前早就看过阳景淮的情报,她知道阳景淮是懂医理的。也大概猜到了阳景淮这是要给他配药。 看着他专注认真的背影,宫南突然有几秒钟的失神。 虽然只是一桩有名无实的婚姻,但不得不承认,他对她还是不错的。 药很快配好。阳景淮端在手里,黑乎乎的一碗膏状物品。 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宫南面前。伸手蘸了药膏,向宫南肿胀的侧脸抹去。 “嘶。” 宫南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脸颊一接触药膏,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别动,一会儿就好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来,透过斑驳的树影,稀稀落落的打在阳景淮身上。竟衬得一向清冷的他柔软了许多。 第八章 她睡了吗 药膏涂好之后,阳景淮起身向门口边还在跪着的御医走去。 “都起来吧。” 阳景淮手中拿了一个方子,对着为首的太医说道,“赵太医,你亲自按着这个方子熬一碗药粥送到青华殿去。” “是。”赵太医领了命赶紧去熬药粥了。 阳景淮又转头对田公公说道,“让宫女们准备好热水,新衣。” 最后对一直站在门外没敢进来的小意说道,“带你家小姐跟着田公公去青华殿沐浴更衣。” 阳景淮的贴身侍卫周瑾从远处急匆匆的走来,“启禀王爷,该上早朝了。” 阳景淮沉声说道,“通知下去,今日早朝时间往后延半个时辰。” 周瑾去前殿通知时,大臣们都已经列队站好了。听到早朝时间往后延半个时辰,群臣也都没什么反应,还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五年的政权把控,这般臣子对阳景淮早已是绝对的臣服。 只有站在群臣中间的赵穆,在这个初秋的清晨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洗了个热水澡,驱走了昨夜睡在柴房的劳累,宫南一边穿衣一边心里想着,在有些方面,阳景淮贴心的能蛊惑人的心智。 当她收拾妥帖出来的时候,便看到阳景淮坐在主座上,旁边的桌子上搁置着一小碗白粥。 “过来。”阳景淮冲她招了招手,“把药粥喝下去,好好睡一会儿。” 宫南从小就对药味儿十分反感,因此这药粥刚端到嘴边,就一阵反胃想吐。 宫南将药粥又放了回去。 阳景淮抬眸看向他,浓郁的黑眸中似有暗涌流动。 宫南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王爷,药太苦,我还是不喝了,这脸上的肿胀过上两天也就消了,没多大的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阳景淮不是一个好人,或者说他一直在她面前伪装一个好人。宫南对这点早就有心里准备。但真正他把那层虚伪的表象卸下来时,宫南的心里还是有些气的。 就像现在,阳景淮轻飘飘的对她说道,“你这样肿着脸去见我母妃,是不是也太没有敬意了,你真以为本王是怕你疼才给你喝药粥的?” 宫南微怔,似是对他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 既而伸手端起药粥,赌气似的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朝堂之上,半个时辰一过,身穿暗龙金袍的阳景淮缓缓走了进来。 “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跪拜行礼。 “平身吧。”阳景淮端坐在龙椅上,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何情绪。 今日朝堂上,扬州的一个老御史大老远的赶来面圣。扬州这几年在阳景淮的治理下,因为大兴水利,水稻年年丰收,国库丰盈,百姓富足。 政绩出了效果,这位老御史是代表扬州官员百姓前来谢恩的。 但今日在阳景淮的注视下,这位历经三朝皇帝,见多识广的老御史却愣是一句完整的话儿都没说出来。 阳景淮笑了,但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本王就看着那么吓人吗?” “王爷息怒。”群臣再次跪拜。 身为阳景淮的贴身侍卫,跟了阳景淮这么些年的周瑾,此刻内心也是捏了一把汗。王爷还不如不笑,这种没有温度的笑,看着简直比凌迟之刑还要难受。 好半晌,阳景淮才开了口,“开始例行汇报吧。” 得了命令,六司司督才开始轮流陈述各司的公务和进展,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六司汇报完毕,接着便是内阁学士呈贡各地地方官员的奏折给阳景淮。 阳景淮双腿交叠,坐在龙椅上,眼神就那样平静无波的看着这位一步一步走近的内阁学士。 那目光就算是当朝元老也是有些扛不住的,更何况一个年纪轻轻的内阁学士。于是,在靠近阳景淮的台阶上,奏折被稀稀落落的撒了一地。 朝堂上传来内阁学士惶恐的求饶声。 阳景淮低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大殿一旁的休息室,“收拾好了再继续。” 周瑾紧随其后,刚进去,他便听到背对着他的阳景淮声音低低的说了句,“她睡了吗?” 反应了一会儿,周瑾才猜出来,摄政王这是问宫小姐睡没睡。 “属下这就去问。” 阳景淮独自坐在光线昏暗的休息室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头紧皱。 周瑾很快去而复返,向阳景淮回复道,“宫小姐已经睡下了。” 阳景淮这才起身,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这次早朝结束的比任何一次都晚。散朝的时候都马上要到晌午的时间了。 散朝后,田公公传摄政王的旨意将赵穆请到了便殿。 从朝堂正殿到便殿的位置也就半刻钟的距离,赵穆却整整走了一刻钟。 便殿里,阳景淮慵懒的斜倚在龙椅上,目光沉沉。 赵穆站在那里,大腿开始有些发颤。 赵穆大概知道阳景淮找他的原因,定是为了宫南一事。 偏偏阳景淮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一些军中事物,赵穆谨慎的回答着,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赵穆心里快要崩溃了,普通一声跪下,向阳景淮将为什么打宫南一事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着重强调了是听信了二女儿赵如雪的谎话,这才冤枉了宫南。才失手打了她。 “请王爷放心,回家我定会狠狠惩罚我那逆女的。” “赵军侯要怎么惩罚?” “以宫南的十倍惩罚?” 阳景淮挑眉,明显不满意。 赵穆狠了狠心,“一百倍。” 阳景淮开口道,“一百个巴掌?” 赵穆狠心点点头,“就一百个巴掌。” “军侯毕竟是男人,还是习武之人,力气重。只怕这一百巴掌打下去,赵小姐的命都没了。”阳景淮顿了顿说道,“还是让秦麽麽前去执行吧。” 听到这话,赵穆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秦麽麽在宫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她亲自来执行,恐怕赵如雪这张脸从此以后是彻底毁了。 阳景淮处理完事情回到青花殿的时候,宫南这一觉还没有睡醒。 阳景淮对守在门口的小意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跟进来。然后轻声走了进去。 阳景淮在那碗药粥中加入了一味镇静安眠类的药物,所以宫南这一觉睡得很沉。 阳景淮坐在床边,看着宫南熟睡的面庞,十八岁的少女,无论平常再怎么假装成熟,此刻看着也是稚气未脱干净。 阳景淮漆黑的眼眸倒影着她饱满的粉唇,眸色翻涌,似是有一股巨大的情绪想要奔涌而出。 闭上双眼,俯身,侵上了她的唇。 这已是极力克制了。 第九章 满意 半个时辰后,宫南睡醒,拥着被子坐起来。 一转身却看到了坐在房中的阳景淮。 男子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捧着一本书,正读的津津有味。 从宫南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俊美的侧脸,坚毅的下巴。 宫南撇了撇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却是个黑的。 “醒了?”阳景淮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宫南。 “多亏了王爷的那碗药粥,我才睡了这么长的时间。” 依照宫南谨慎的性格,初次进宫,她是不可能毫无防备就这么沉沉睡去的。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阳景淮给她喝的粥有问题。 被人揭穿,阳景淮脸上却毫无心虚之色,“睡觉有利于身体的恢复。” 阳景淮走近宫南,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恢复的真好,已经看不太出来了。” 宫南侧头躲开他的触碰,“王爷放心,我绝不会在面见娴贵妃娘娘时丢您的面子的。” 阳景淮挑眉,这还在为他那句话生气呢。真是个记仇的姑娘。 娴贵妃本是皇上身边一个不足为道的嫔妃,只因阳景淮一朝得势,她这才受封贵妃,开始掌管后宫。 但是娴贵妃此人从进宫为嫔的那时起,就是个从容淡泊的女子,吃斋信佛,不争不抢。 就算是掌管了后宫,也不过是执掌凤印,后宫中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女官来进行打理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在后宫这种多是非的地方,能够洁身自保,并且唯一的儿子现在也成了大明国的掌权人。 宫南心想,单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位娴贵妃娘娘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宫南跟着阳景淮一路向娴贵妃所住的凤华殿走去。 身后太监丫鬟跟了一大群,阵仗不是一般的大。 宫中门槛造的高,在凤华殿门前,阳景淮先迈了进去,然后转身,伸手扶住宫南的胳膊,将她带了进来。体贴之极。 这一切都落在了出门迎接的李姑姑眼里。李姑姑是娴贵妃当初从陪嫁丫鬟带进宫的,是她身边最信任的一位老人。 此刻,她站在不远处,微微讶异。 但不是因为见到宫南惊讶。 娴贵妃早就将宫南的事情告知过她了。包括今早上宫南被田公公接进宫来她也知道, 她还知道,阳景淮为了宫南导致早朝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再得知这个事情之时,她就担忧的对娴贵妃说道,“可别是个狐媚子,迷惑了咱们摄政王的心智。” 这么些年,她从来不曾见过阳景淮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娴贵妃捻了捻手中的佛珠,笃定的说道,“景淮是个有主见的,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心智的。” 此刻,李姑姑看着阳景淮对宫南无微不至的关怀,更是肯定了内心对她的看法,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一向冷傲的摄政王,怎么会对女人做出这样的举动。 内心虽然对宫南不喜,但是表面上却是对她十分热情的。 进去见到娴贵妃,宫南才发现。阳景淮的母亲看上去比传言中还要亲和淡然。 四十多岁的年纪,娴贵妃也算保养得当,看上去一副娴静美丽的样子。阳景淮的长相还是随了他母妃的。尤其是一笑起来时,两人的左颊处都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只不过,娴静妃的酒窝给人的感觉是可亲。而阳景淮的酒窝看起来却给人一种极为深沉之感。 娴静妃并没有端着皇妃的架子,甚至在宫南进门的时候还起身迎了迎。 娴贵妃拉了她坐下,聊了几句闲话家常后,便吩咐身边的丫鬟前去御膳房传饭。 言语之间也不动声色的将宫南打量了一番。 宫南今日穿了一件淡粉色对襟长裙,简单精致的发髻上别着几只灵动的步摇,鹅蛋脸杏仁眼,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美而不媚,眉宇间还透着一股温婉淡然。娴贵妃对她很满意。不愧是他儿子看上的人。 阳景淮说带着宫南来见他母妃,果然席间只有他们三人,相处倒也愉快。 娴贵妃虽然吃素,但是顾及阳景淮和宫南两人的口味,席间倒也不乏荤腥肉类。 阳景淮夹了一根仙人指路放到宫南眼前的碗里,有些挪揄的说道,“别不好意思吃。” 又开始做戏了,别以为她宫南不会。 宫南轻覆羽睫,乖巧害羞的点点头,接着伸手给坐在旁边的娴贵妃承了一碗汤,声音软糯的说道,“娘娘您喝点汤。” “好好好。”娴贵妃笑着应允,想着一向冷淡的儿子终于有了可心的姑娘。内心还是高兴的。 阳景淮太眼看着这一幕,漆黑的眸子如墨色渲染,深沉饱满。 “景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大婚?”娴贵妃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儿子早就过了婚嫁的年龄,之前给他物色的名门贵女,他一个都瞧不上。偏偏他又是个主意大的,没人敢为他的婚姻做主,于是这就耽误了下来。 阳景淮淡淡答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娴贵妃点头赞同,“快了好啊,最好快点生个大胖小子,母妃也想快点抱上皇孙。” 宫南低头心想,娴贵妃想着抱孙子,倒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两人终究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终归要让娴贵妃白欢喜一场了。 “母妃放心,肯定让母妃早日抱上孙子。”阳景淮突然转头看向宫南,“你说是不是,阿南?” 宫南猝不及防的抬头,就撞进了他满满笑意的眸子中。 只得硬着头皮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 周瑾突然走了进来,来到阳景淮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阳景淮眼光沉了沉,然后侧身对周瑾低声吩咐了几句,周瑾继而转身走了出去。 宫南默不作声的小口小口的喝着眼前的粥。 娴贵妃出声对阳景淮说道,“休息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再忙公务了。” “好。”阳景淮对娴贵妃一向孝敬。 没多大一会儿,周瑾又去而复返了。听了周瑾的话,阳景淮站起身来,开口道,“母妃,阿南,你们先吃,我先出去一下。” 来到门外的庭院处,周瑾从怀中将画像递给了阳景淮。 阳景淮伸手打开,画像上不是别人,正是宫南。 第十章 她不是外人 阳景淮盯着眼前的画像,周遭一瞬间冰冷了下来。 开口说话时,声音带着丝丝寒意,“查清楚了吗?” “现在能确定出来,这帮谋逆者是先太子那边的残留余孽,这是过了几年的修养生息之后,又开始活动起来了。” 这帮谋逆者在阳景淮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帮苟延残喘之辈。基本上没有能够撼动他的本事。 所以,这几年来,阳景淮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兴国安民之上,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但是,现在他们竟然敢把主意打在了宫南身上。 阳景淮将手里的画像揉成一团,再张开手掌时,那画像已经化为了齑粉。 “属下查到他们今日要在醉花楼秘密召开会议,这是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王爷,要不要行动?” “调集暗影卫,咱们即可出发!” “王爷您亲自过去?” “不错。” 周瑾领命赶紧去准备了,阳景淮沉思片刻,走进了屋里。 房间内,宫南跟娴贵妃正在说着话儿,正午时辰,外面的秋蝉叫的厉害,阳景淮却突然感觉这一幕很静谧,竟从心里萌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阳景淮人生第一次微微有些失神了。 “景淮,出什么事了吗?” 娴贵妃看着阳景淮的神情似是与以往有些不同,于是开口询问道。 “没事。”阳景淮冲宫南招了招手。“阿南,你跟我到偏殿来一下。” 宫南知道,阳景淮对娴贵妃极为孝顺。在他没有把持朝政之前,娴贵妃为了阳景淮吃过不少苦。做儿子的自然心疼母亲。 两人既然已经签订了协议,她也理应在人前配合他。 但是,只限于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对于阳景淮一些过分的要求,宫南也会坚持自己的底线。 就好比现在,阳景淮将宫南单独叫到偏厅,跟她说他现在有事要离去,让她留下来陪他的母妃。 宫南心生抵触。 第一次见面,本就尴尬。再说,她刚刚已经尽到了基本的责任,因此宫南不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我想咱们只是签署了协议,王爷没权利干涉我的生活。” 宫南对上他的眸光,毫不退让。 “若是咱们现在都离去,深宫寂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母妃难免会失落。” 宫南不说话了,阳景淮掌控欲极强,不论她说什么,他必会找到理由反驳。 等他离去之后,她再随便寻个理由离开就是。 若是阳景淮因为她不听她的话,要解除协议。 那这份协议也不值得在继续存在下去了。 阳景淮垂眸看她。 宫南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她的睫毛长得很长,倒影在她清澈的眸中,仿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但阳景淮知道,在她这幅乖巧可人的模样之下,恐怕心里已经将他批判的一无是处了。 “阿南。”阳景淮突然放柔了声音。“母妃是个好相处的人,你俩趁此机会培养一下感情,我办完事就回来接你出宫。” “好不好,嗯?” 阳景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极具蛊惑。 宫南侧身躲开,之前只知道摄政王是个寡言冷漠之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宫南发现,他在对付女人时,为了达到目的,也是会放软身段,温柔以待的。 阳景淮抿了抿唇,觑眼看她,性格还挺倔。 他也不想委屈她,使她为难。但是现在那帮谋逆者明显已经打起了宫南的主意,若是现在让宫南出了宫,难免会有危险。 他不仅要让宫南今下午留在宫中,在那帮谋逆着没有彻底清除之前,他要想尽办法将她一直留在宫中。 若是她实在不听话,他不介意用一些非常手段。 阳景淮盯着她,心绪万千。 “最近听说你们青衣阁和洪帮在争夺江东一带的盐运?” 宫南抬眸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我可以帮你。”阳景淮像在哄小女孩儿般诱惑道,“只要阿南今下午在我回宫之前愿意一直陪着母妃,不出半月,我让江东一带的盐运尽归你们青衣阁。” 宫南眸中似有星火点燃,“江东一带的盐运可不是个小生意,而且盐运可是不归你们朝廷管的。” 江东算是整个大明国最为富庶的地方,若能完整得到江东一带的盐运,那青衣阁以后的财力问题也就彻底解决了。 现在说是青衣阁与洪帮在争夺盐运生意,但是宫南心里有数,青衣阁是不可能将江东一带的盐运全部抢过来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从洪帮手里争过来一半,与之分庭抗礼。 “本王自会说到做到。”阳景淮语气十分自信,“只要你答应今下午愿意陪着母后。” 有这样的买卖,自然愿意。 回到正厅,娴贵妃一听阳景淮要走,自然有些不高兴,饭才吃了一半呢,看到儿子这般忙碌,娴贵妃只觉心疼不已。 但毕竟掌管着一个国家,娴贵妃也不好阻拦。 宫南上前一步,对娴贵妃说道,“贵妃娘娘,王爷公务繁忙,南儿愿意今下午在这儿陪贵妃娘娘解解闷儿。” 娴贵妃转头看向宫南。真心觉得宫南是个温良贤淑的好姑娘。等以后阳景淮与她成了亲,也算是有个体己的人了。 这么一想,娴贵妃的心中顿时觉得宽慰了不少。 阳景淮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漆黑如墨的眸中亮起几丝暖意。 出了宫门,阳景淮低声对周瑾吩咐道,“传信给洪帮的周青,把江东一带的盐运都让给青衣阁,半月之内,洪帮所有的兄弟转至江西,听从下一步的安排。” 周瑾讶然,“王爷,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这么全让给青衣阁了?” “周瑾,她不是外人,你应该知道的。” 阳景淮策马走在前端,风吹起他的衣袍,咧咧作响。 周瑾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秒钟的失神,“是啊,那位小姐,在摄政王心中一直分量极重。” 皇宫内,娴贵妃与宫南用完餐,娴贵妃一直有午间睡半个时辰的习惯。两人说了会话,娴贵妃便去午睡了。 第十一章 阳景淮的往事 在娴贵妃午睡期间,宫南便在便殿休息。 等娴贵妃睡醒,询问了宫南会不会下棋。宫南岂止会,简直是棋中高手。 棋逢对手,娴贵妃难得的很开心,又吩咐了宫女去御膳房做了上等的糕点拿给宫南吃。 随侍在一旁的李姑姑看着宫南竟然将一向性子淡然的娴贵妃哄的这般开心,又撇了一眼看似温婉的宫南,内心更觉得眼前这姑娘不简单了。 这一盘棋正是下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白季突然走了进来,附身对宫南说道,“青衣阁出事了,穆护法被人挟持在了彩霞庄。” 宫南执着黑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穆云曾是宫老将军军中的大军师,宫南自小跟在他身边,受其教导,给她启蒙。是宫南名副其实的师父。 后来宫南创办了青衣阁,穆云虽被列为五大护发之一,但也只限于在幕后出谋划策。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么号人物。 他在现实中的身份,只不过是京郊私塾里的一位教书先生。 到底是谁挟持了穆云,宫南猜不透。 虽然答应了阳景淮要留在宫中陪着娴贵妃,江东一带的盐运也很诱人。 但是,穆云作为她的恩师,亦是宫老将军在世时的挚友。宫南必须得前去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娴贵妃是个善解人意的人,舍下手中的棋子,对宫南说道,“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 娴贵妃吩咐宫女将宫南送出皇宫后,看着桌上还未下完的棋盘对身旁的李姑姑说道,“看着她在棋艺上的行军布阵,便能看出,这孩子是个聪明的。” 李姑姑答道,“奴婢也感觉她不是个简单的姑娘,只怕有朝一日,她会搅得这后宫不宁啊。” “不。”娴贵妃摇头,“能伴在景淮身边的,必须得是个像宫南这般聪明的人。这是景淮的福气。” 话说道这个份上,李姑姑就算是心里对宫南有意见,也只能压下去。 低声对娴贵妃应了一声,“是。” 宫南出了皇宫便直奔青衣阁。 代言已经等候多时。总算见到了宫南,便连忙将整件事情说给了宫南听。 穆云是在私塾里被几个黑衣人掳走的。这批黑衣人不像是江湖中的人,更不是青云阁的仇敌。 在他们掳走穆云的地方,还发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大意是想要告诉宫南,若想你师父穆云活命,便去彩霞庄。 看他们的意图,他们似乎并不是冲着青衣阁来的,而且好像也并不知道,他们掳走的是青衣阁的五大护法,更不知道宫南是青衣阁的阁主。 他们更像是冲着宫南明面上的身份,宫家大小姐去的。 宫南沉思,她这才刚回侯府,仇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李氏母女。 但是李氏母女,只是生活在深深庭院里的普通妇女,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势力,就算给她们钱让她们去找杀手,估计她们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所以,不可能是她们。 但是,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既然能够查到穆云是她的师父,想必背景势力也不简单。 不过,如果不知道她背后有青衣阁的话,那对方必会将她当作一个普通小姐来对付,这样的话,营救穆云也就方便多了。 “集合青衣阁在都城中所有的高手,咱们去彩霞庄会一会他们。” 日落时分。 阳景淮踏着夕阳彩霞,回到了宫中。 那帮谋逆着在醉花楼的据点顺利捣毁。谋逆者却逃了个七七八八,阳景淮总感觉这次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心中有种莫名的惴惴不安。 阳景淮直奔凤华殿走去走进凤华殿,他知道,此刻,只要看到宫南,他才能安心。 来到凤华殿,才发现大厅上,只坐着娴贵妃一人,哪里有半点宫南的人影。 快步上前请完安,阳景淮抬眸问道,“母妃,阿南呢?” 娴贵妃嘴角含笑的答道,“阿南有事出宫了。” “多久了?” “大概两三个时辰了吧。” 一向孝敬的阳景淮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对娴贵妃行礼告退,便直接转身走了。 果然,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一直侯在门外边的周瑾,看着一脸严肃走出来的阳景淮,便猜到可能是宫南那边出事了,什么都没敢问,连忙跟了上去。 “去查宫南去了哪里?” 阳景淮在宫南身边也是安插了两名暗影卫的,不过宫南身边有白季这么个绝世高手跟着,他们也近不了身,只能远远跟着,大概知道她的行踪罢了。 很快,暗影卫那边便传来了消息,宫南去了彩霞庄。 “出发去彩霞庄。”阳景淮翻身上马,这次至少随行了上百个侍卫。 夕阳似火,天边尽头红的一塌糊涂。 阳景淮伏在飞奔的马背上,看着这异常的天象,心中那丝不详的预感在慢慢膨胀。 官道上,一匹黑马呼啸而至,是阳景淮派去跟在宫南身边的暗影卫。 “王爷,不好了,彩霞庄着火了,火势很大!” “宫南呢?”周遭突然间变得极为安静,阳景淮只听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跳声。 然后似有什么在耳边突然炸裂。 “宫小姐被困在了里面,生死未卜。” 阳景淮一动不动,一侧的周瑾只看到他们家王爷的双眸在一点点的变红,仿若突然失了心智。 周瑾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似曾相识。 五年前,军侯府里也失过一次大火,着火的地方正是宫南的院子,雅兰苑。 当时的阳景淮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除了一直伴在他身边长大的周瑾知道他家主子绝非池中之物,朝中几乎所有的重臣都不看好他。 但在周瑾的眼中,阳景淮他聪明,克制,遇事沉着冷静。胸怀抱负更是不输先皇下面的任何一位皇子。 也就是在宫南居所失火的那一天,周瑾生平第一次看到阳景淮失了沉着冷静。 在火势逼人的情况下,阳景淮冒着生命危险闯进那片火焰中。将已经被烟熏晕了的宫南抱了出来。 阳景淮左臂上也永远留了一块怎么都去不掉的伤疤。 周瑾知道,阳景淮绝不是那种善心大发的人。若是宫南对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素人,他绝不会冒险就她。 一种可怕的念头在周瑾心中滋生,也许,阳景淮已经将宫南小姐视作了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那一刻周瑾忽然就记起了,在宫老将军还在世时,他曾跟着阳景淮在他麾下历练。 每当宫老将军带着他这个外孙女来军中教导时,阳景淮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看向那个美丽又灵动的姑娘。 原来,一切皆有因果。 第十二章 阳景淮的往事2 这五年来,阳景淮对宫南的处心积虑,患得患失。周瑾全部看在眼里。 说实话,他不懂。 城中贵女多,阳景淮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先不说一个失了宠的嫡女,算不上是阳景淮的良配。 他亦能看出这段感情只是阳景淮的一厢情愿,宫南并不领情。这样下去,受伤的最终还是他们家王爷。 就像此刻,看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被侍卫从废墟中刨出。 阳景淮静静的站在那里,只有那双已经发红的眼眸正在变得猩红狰狞。 突然,周瑾看到阳景淮掩在袖袍中的手掌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周瑾暗叹一声不好,急忙上前,封住阳景淮的百会穴。 但还是晚了一步,鲜血顺着阳景淮的嘴角缓缓流了出来。 周瑾吩咐身边的一个侍卫,“快去请青木大师,王爷的心魔犯了。” 周瑾还记得阳景淮第一次犯心魔的场景,那时的阳景淮大概才十一二岁的年纪。 在周瑾的眼中,他们家王爷自小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因为他从小,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掌控欲。 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不论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认定了他便会全力以赴,除非得到,否则誓不罢休。 只要是他在乎的人,他必会思虑周全,护其安全。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而对于年幼时的阳景淮,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莫过于他的母妃了。但是由于宫中森严的规矩,他从小就与众皇子在皇上安排的学堂里读书,在军营中历练。 一个月母子仅能团聚一次。 阳景淮早慧,他知道如何去收敛自己的锋芒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母妃。 所以幼时的阳景淮虽然六艺俱佳,但表现出众人看的却是一副资质平平的样子。 在一众皇子中,显得十分平庸,不起眼。 日子,原本是可以过的波澜不兴的。 谁知道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却来招惹你。 六皇子是夏嫔妃所出,跟她迎高踩低的母妃一样,喜欢到处咬人。 平日里,阳景淮与六皇子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是那天,这位六皇子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来招惹阳景淮。 周瑾已经忘记六皇子的原话是什么了,只记得他对着阳景淮说了一些对娴贵妃不敬的语言。 在众人眼中一向老实内向的阳景淮突然伸手打了六皇子一拳。 六皇子十分不服,他比阳景淮整整大了三岁,所以至少从身高上看,比阳景淮高出一截的他,肯定是能打得过阳景淮的。 于是,被阳景淮一拳打在地上的六皇子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就开始朝着阳景淮反击。 但是,年仅十二岁的阳景淮绝不是众人眼中那般老实无能的。 事实上,他已经在军营中学得了一身的好武艺。不管是从力气上,还是从技能上,他都要远远超过六皇子。 所以,六皇子被揍掉了两颗门牙也是毫不奇怪了。 当时的娴贵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六皇子的母妃理所当然的将儿子的两个门牙之仇记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阳景淮的母妃在这个严寒的冬季被施以了夹指之刑。 回宫后,阳景淮捧着母妃发红肿胀的双手,身体开始有些微微颤抖。原本抚琴刺绣的纤纤玉手,就这么给毁了。 疼在母身痛在儿心。 急火攻心,阳景淮噗的一声,口中溢出了一口鲜血。 后来,阳景淮去找青木,那时候青木还是一个普通的和尚,还不能称作大师。 他是阳景淮在民间认识的,每次阳景淮心乱时,来听听他的木鱼声,能好大半。 而自从娴贵妃因为他遭了罪之后,整整一个月了,他没睡过一个好觉,阳景淮觉得,在这样下去,他会疯掉的。 青木说他,对待事情太过于执拗。 青木还说,他的心里有一层魔障,能给他巨大的能量,但是也有可能会毁掉他。 转年过来的那个夏季,从不垂钓的阳景淮却突然带着周瑾,在学堂后山的清水湖旁钓起鱼来了。 夏日的午后,总有一种想要昏睡的感觉,在旁边繁盛茂密的树荫遮挡下,加上湖边清凉。伴在阳景淮身边的周瑾,在半睡半醒之间。 突然,在湖的对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周瑾被吵醒,远远的看去,这才发现是学堂上的几位皇子和重臣之子,这是趁着夫子午休的时间过来游泳祛暑呢。 周瑾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像是来游泳的。 接着,听到岸边有个声音在焦急的喊着,“阿喜,阿喜。” 这阿喜是六皇子的昵称。周瑾不禁好奇,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周瑾张望的同时,阳景淮已经收拾好渔具,站了起来。 “不用看了,他已经死了。”阳景淮轻飘飘的说道。 周瑾在原地怔住,几乎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六皇子的死绝对与阳景淮有关。 周瑾抬头望向阳景淮的背景,明明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背影看起来却有一种萧索的感觉。 也就是在那一刻,周瑾第一次对一起长大的阳景淮产生了一种名字叫做恐惧的东西。 “咳咳。” 周瑾被阳景淮这声咳嗽声惊醒。 隔了这么多年,又再一次见到了这种状况的阳景淮。周瑾内心深处的那一种恐惧,又丝丝缕缕渗了出来。 这位宫南小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周瑾在心中默默祈祷。 同时亲自上阵,加入了挖掘废墟的队伍。周瑾心中有预感,若是今日找不到宫南,那他们这群人也别想活了。 但是直至天彻底黑了,也没找到宫南的身影。 就在周瑾几乎要放弃认命的时候,黑暗中,两名暗影卫飞奔而来。 跪至阳景淮面前,说道,“回王爷,属下找到宫南小姐的下落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心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周瑾听到了阳景淮清冷的声音,“是死是活?” “启禀王爷,宫小姐还活着。” 阳景淮缓缓闭上了猩红的双眼,似是心中有巨石落地。 “可有受伤?” “看起来并无大碍。” “她现在在哪儿。” “已经回军侯府了。” 暗影卫一一答道。 第十三章 恨死他了 军侯府内,宫南正靠在榻上休息。 想想今天的这一幕,还真是惊险,还好这群人不知道她背后有青衣阁的势力。要不然还真不能保证今日能够全身而退。 白季协助代言去善后了,小意今天也累了一天,宫南让她去休息了。 所以,当阳景淮破窗而入的时候,似睡非睡的宫南几乎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惊醒。 抬眼望去,宫南看到是阳景淮,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阳景淮掀了掀衣袍,斜靠在窗前,露出两条长而有力的双腿。 他双手环保在胸前,眯了眯双眼,开口的声音有些暗哑,“不是说好留在宫中陪母妃的吗?” 宫南语塞。这件事是她失信在先。 宫南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解释,阳景淮又开口了,“为什么不听话呢?” 这句话声音很低,有点像喃喃自语。 宫南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没信守承诺是她的错,但是她不是她的下属,两人充其量也不过是有共同利益的合作伙伴。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换句话说他凭什么认为他能控制她的行为了。 宫南冷笑着开口,“江东一带的盐运我们不要了便是。” 阳景淮迈步走近她,“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宫南直视他的眼睛,丝毫不退让,“阳景淮,我只是与你签了一份协议,并不是卖给了你。” 很好,都敢直呼他的姓名了。 阳景淮掰起她的下巴,下一瞬,毫不犹豫的覆上了她的唇。 宫南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反应过来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 这一吻倒也没有停留太久,阳景淮放开她,眸子里似融进去了化不开的浓墨。 真是太过分了! 宫南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阳景淮扇去。 阳景淮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那一巴掌拦截了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阳景淮瞧着她秀眉微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眼神一沉,手上一用力,便将宫南拉进了怀里。 鼻息间瞬间充斥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宫南挣扎着推搡了他一下,怒道,“阳景淮,你要干什么?” 阳景淮也没作答,而是打横将怀中的宫南抱起来,一手捂住她的嘴巴。直接跳出窗户,几个转身之间便来到了侯府外面。 俯身抱着宫南尽量钻进了一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马车上。 宫南被他牢牢的禁锢在怀中,挣脱不开。 马车疾驰而去,宫南生气的盯着眼前的阳景淮,突然张口,狠狠咬住了他覆在她唇的手上, 阳景淮吃痛,将手拿开。低头看她,“你是属小狗的吗?咬人还挺疼的。” 没了他的禁锢,宫南挣扎着坐起身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朝着他的脖颈狠狠的咬了下去。 顿时,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血腥味来。 一阵轻轻的笑声从马车中传出来。 阳景淮伸手轻抚她的秀发,“阿南,疼痛的刺激只会让我更加兴奋的。” 下一瞬,阳景淮板住她的肩膀,将她扳了回来。 这一番折腾,使得宫南胸前的衣襟有些乱了。 大概是因为愤怒,脸颊上也染了一层红晕,额前几屡垂下来的青丝更给她添了几丝女人姿态。 阳景淮垂首看她的眸子暗了暗。 与前两次的浅尝辄止不一样,这次宛如一场狂风暴雨,宫南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要憋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宫南才感觉自己已经流失掉的意识,在慢慢回转。 宫南瘫软在阳景淮的怀中,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马车顶,马车的晃动使得她觉得眼前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现在恨不得杀了阳景淮,但是理智告诉她,她现在不能动。 她能感受到,她越是挣扎,阳景淮似是越过分。 而且,在刚刚,她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那一刻,宫南彻底怕了。 她怕他真的会作出更进一步的举动。毕竟,这个男人,足以有资本去蔑视一切教法和规则。 宫南握紧拳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等待着他侵略的动作慢慢停止。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仿佛是到达了目的地,停了下来。 宫南全身僵硬,打着十二分的警惕。 阳景淮不下来,外面的人也不敢说话,周遭一切都十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阳景淮缓缓睁开双眸,眼中似是划过一丝坚决。 然后,猛地坐直了身子,手指划过宫南的脸颊,似是有一丝爱怜,但这份爱怜转瞬即逝,似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紧接着,便拉着宫南翻身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阳景淮直接将宫南抗在了身上。 基于前几次的教训,这次宫南并没有反抗。她知道,等到她再拖延一下时间,白季他们就能找到她,过来救她了。 再次被放下时,宫南只觉脚下一片湿冷。 心里一惊,宫南猛地回身,才发现,眼前是一大片湖水。 宫南原本还红扑扑的脸蛋,瞬间没了一丝血色,苍白的可怕。 宫南惧水。 自从五年前,宫南亲眼目睹弟弟在湖边溺水身亡之后,她就变得特别怕水。尤其是湖水。 只要离湖水近了,她便浑身打颤,还恶心想吐。 但是,此刻阳景淮直接将她扔在了湖边的浅水区。 宫南双手抱肩,一股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扩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下一瞬,宫南不管不顾的闭上眼睛,转过身来,向岸边拼命的跑去。 快跑到岸边的时候,宫南突然感觉有一股大力袭来。 当她睁开眼睛时,便看到阳景淮再一次用力将她扔进了水中。 冰冷的湖水膨大着她心中的恐惧。 宫南挣扎着又再一次的向岸边跑去。 阳景淮再一次的又将她扔进了水里。 宫南逆光看着站在岸边的阳景淮,高大的身影犹如一个降临人间的恶魔。 第十四章 生病 几番折腾后,宫南几近虚脱的边缘。 阳景淮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宫南面色苍白,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这一次,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来到了岸边,心里的恐惧已经将她的理智彻底蚕食。 在阳景淮又要将她推出去的刹那,宫南伸手紧紧的揪住了他的衣襟。 宫南开口,声音十分娇弱的说了句,“我错了。” 虽然声音十分低,但是阳景淮却听的十分真切。 这才将宫南拉上了岸边。 看着疲惫苍白的宫南,阳景淮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眼眸中似是流出一些于心不忍。 伸手,将已经浑身湿透的宫南揽尽了怀里。 在她耳边低低说道,“记住今日的恐惧。” “往后,你站在本王身边,将来遇到的危险绝对会越来越多。若是你再像今天一样,对于我说的话置若罔闻,恐怕今日彩霞庄的这一场大火就没有这么幸运能够逃生了。” 宫南放任自己靠在他的怀抱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她只听到了阳景淮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但是内容却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真的太累了,现在的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积蓄一下力气。 当宫南看到白季和代言赶过来的时候,几乎是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将一直偷偷藏在身上的那把精短利刃狠狠的插在了阳景淮的小臂处。 趁着阳景淮分神的瞬间,宫南挣脱他的怀抱。来到了白季和代言的身边。 “快,回青衣阁!” 环绕在周围的暗影卫想要去追,被阳景淮伸手制止。 看着渐渐远去的宫南,阳景淮矗立在原地,目光悠远而又复杂。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的。 一旁的周瑾赶紧拿了只需要和一些纱布过来给阳景淮疗伤。 他在一旁看的真切,在宫南拿着匕首要捅阳景淮的时候,阳景淮是察觉到了的。但是他却不闪不避,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刀,这让周瑾很不能理解。 但是有件事,周瑾是看的明白的。那就是他们家王爷对宫南的感情,怕是已经深入骨髓了。 宫南回到青衣阁后,没过两个时辰,身子便开始发热了。 青衣阁的总部是在郊区一处隐蔽的院子中。 宫南躺在梨花木的床上,回想起在湖边的那一幕,眼神越来越凉。 院子里种植的秋菊正开的如火如荼,小意看出来宫南心情不好,便折了几只菊花插在花瓶里,放在了宫南的床头。 菊花的馨香丝丝缕缕渗进了宫南的起伏难安的情绪中。 她隐忍了五年,暗中组建青衣阁,默默的积蓄力量,没有一日是闲着的。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能够为弟弟和母亲报仇,她要让如日中天的赵穆和现在锦衣玉食的李氏落个凄惨的下场。 她要让赵军侯府重新变成宫军侯府,要让逝去的爷爷安心。 但是,没想到,半路却冒出来一个阳景淮,事情已经一步一步的在失去她的控制。 她能看出来的是,阳景淮不知道什么原因对她有着极强的掌控欲。 此刻,她的内心很乱,难道真的要为了复仇而成为阳景淮手下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吗? 恍惚间,宫南睡着了,但是她睡的并不踏实。梦里,阳景淮变成了一个恶魔,追着她,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吃了她。 她努力的往前跑,但是就是跑不掉。 宫南猛地惊醒。 守在一旁的小意,看着宫南不安的睡颜,正柔声唤着她,“小姐?小姐?” 宫南坐起身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才一更天。”小意一边回答,一边伸手给宫南掖了掖被角。 触及宫南的肌肤,才惊觉她的身体烫的吓人。 “小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宫南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沉。” “我这就出去差人请大夫。” 宫南侧目看到那簇正开的十分灿烂的菊花,伸出纤瘦的手指拿出了一根,放在手中把玩。 内心则轻轻叹了一口气,五年来,她这是第一次觉得心累。 缓缓吸了一口气,宫南逼着自己振作起来。大仇未报,她万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第二日的早朝上,阳景淮着重部署了对叛逆者彻底剿除的计划。指派三司,相互协助,一定要彻底剿杀叛贼。 这还是阳景淮上位以后,有史以来力度最大的一次剿杀逆贼的行动。 不过重臣心里也都清楚阳景淮为什么这么做。 摄政王昨日被叛贼刺伤的事情早已经传遍整个朝野了。 这些叛贼做的这么猖狂,能不进行彻底的剿杀吗。 吃罢晚饭,阳景淮进了御书房处理公务,房间里只有周瑾伴在一侧。 突然,一名暗影卫闯了进来。 周瑾看到是一直跟在宫南身边的那位,心头立刻跳了跳,那位,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启禀王爷,宫南小姐似乎是生病了。” 阳景淮合上奏折,“严重吗?” “属下瞧着,一天的时间,青衣阁去请了三次大夫。看样子,病情似是不轻。” 暗影卫答道。 阳景淮啪的一声将奏折放在桌上,沉思片刻,终是放心不下,转头对周瑾说道,“拿上我的药箱,咱们去趟青衣阁。” 来到青衣阁所处的地方,阳景淮才发现今日的青衣阁防范的十分严密。几乎是出动了所有他们在都城的高手。 整个青衣阁被保护的密不透风,阳景淮围着院子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破绽。 看起来宫南这次病的确实不轻,要不然青衣阁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将宫南保护的这般好。 阳景淮眉头轻蹙,硬闯肯定不行,把守的这么密不透风,也没法偷溜进去。 “王爷,您看前面,那不是宫南身边的小意姑娘吗?” 阳景淮也看到她了。 看起来小意这是想要去请大夫。 阳景淮嘴角轻翘,总算是找到突破口了。 于是,当小意又一次进到都城中最有名的药铺中时,却没看到于大夫的身影,只看到一个蓄着胡须,看起来像是大夫扮相的一个中年男子。 第十五章 心生悔意 小意思量了一下,走过去问道,“请问,于大夫去哪里了?” 那位中年男子煞有其事的皱了皱眉,“于大夫?你找我徒弟有什么事?” 听他的口气,似乎面前这位男子是于大夫的师父,于大夫的医术本身就是都城内数一数二的了。 那于大夫的师父的医术,岂不是更好了? “是这样的,我家小姐高烧不退,于大夫昨日也去看过,但是现在小姐已经烧的连药都喝不下去了。” 小意心里着急,一口气说完,想想又补充道,“您既然是于大夫的师父,那于大夫不在,您能随我去府里给我们家小姐诊治一下病情吗?” 小意抬眸看向中年男子,这才发现,这位中年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大夫,求您了,只要您能治好我们家小姐,诊金肯定十倍百倍的给您。” 这次宫南的病情来势汹汹,现在已经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了,小意是真的着急。 “好。”自称为于大夫的男子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位中年男子自然是阳景淮易容扮成的。 跟着小意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宫南所在的房间中。 周瑾也扮作药童,跟在阳景淮身后。 来到宫南房内,阳景淮略微打量了一下,房间内装饰很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之外,便只有宫南正躺在上面的那张梨木大床了。 此时,宫南正躺在里面,外面放下了一层帷幔,遮挡着里面的光景。 因为宫南发热不宜见风,所以房间内所有的窗户也都关着。 屋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阳景淮记得,她最讨厌苦涩的药味了。 “打开窗户,散一散屋里的味道。”阳景淮沉声对身后的周瑾吩咐道。 小意赶忙阻拦,“大夫,我们家小姐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不易见风阿。” “适宜通风对病人的病情是有所帮助的。” 小意犹豫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位老大夫虽然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但是他说的话,却莫名有股让人不容反驳的气势。 “快来看看我家小姐吧。”小意将他领至内间,从帷幔中将宫南的手臂拿了出来。 阳景淮坐在一旁,给宫南号起脉来。 脉象细滑却又隐隐有一股凶猛之势。阳景淮暗叹不好。这是持续发烧所引起的昏厥之症。 若是他再晚来一会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家小姐已经无法进药了,须得施针进行诊治。先把你家小姐扶起来。若是再晚一步,怕是你家小姐的命都会有危险了。” 小意听后心惊不已,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立刻掀开帷幔,将宫南扶了起来。 宫南双眼紧闭,原本秀丽的面庞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之色,原本红润娇嫩的嘴唇也已经烧的干燥不已。不复往日的鲜润活泼之色。 阳景淮只觉得心口划过一阵痛。 在看到宫南这幅样子后,阳景淮隐隐后悔,他昨日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惩罚她的。 他明明知道宫南惧水,却硬拉着她去湖边,故意激出她内心的恐惧,好让她知道她不听话的后果。 以后,宫南站在他的身边,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就代表着有多少人想要加害宫南。若是以后她任性妄为,行错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必须要让宫南牢牢装空在身边,看似是束缚,实则是保护。 但是,现在看着宫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阳景淮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对她过于严苛了。 明明,他的初衷不是这样的。 施完针灸后,宫南苍白的面色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阳景淮又摸了一下她的脉搏,确定没事了,这才放心收拾东西离去。 宫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不仅是小意,还有白季也守在床前。两人看到宫南醒来都十分激动。 “我这一觉竟睡了这么久。”宫南眯眼看向窗外的天色,太阳已经斜挂在西边了。 “小姐,您哪是睡觉啊,大夫说您是发烧导致的昏厥,我们都吓坏了。” 小意伸手腋住宫南的被角。 “咱们青衣阁的护法们也都在门外守候着您呢,我先去跟他们说您已经醒了,让他们也别担心了。” 宫南点头。 “我感觉现在好多了,让他们都各自去忙吧。” 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上也是处于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军侯府了。 女子不明不白的在外过夜,要是传了出去,名声可就全毁了。 而现在,名声对于宫南来说很重要。 只有赵穆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她才能顺利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尤其是现在,阳景淮这个危险人物的插入,她必须要更谨慎才行。 宫南向白季询问道,“军侯府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代言已经安排了人假扮你呢,对外称病卧床休息呢。” 宫南感觉精神还是有些不济,往后靠了一下,椅在了床头。 “可有人去探望?” 为防事情出什么纰漏,宫南尽可能问的详细。 白季想了想,回答,“你那个势利眼父亲倒是去看过一次,不过顾及男女大别上,看到你卧病在床休息,也没掀开帷幔去看。” 宫南点头,“李氏那边呢?” 整个军侯府,现在对她敌意最大的就属李氏了。 白季歪头想了想,“她倒没什么动静。” “听她们说,摄政王派秦嬷嬷来掌了赵如雪一百个巴掌,她女儿的脸都肿成一块猪头了,现在还哪有空去想一些歪歪心思啊。” 这件事她倒是还未曾知晓。 打了赵如雪一百巴掌,是因为她被赵如雪冤枉,挨了赵穆一巴掌吗? 很显然,阳景淮这是在为她出头。 不过再一想,阳景淮当时为她出头,也只是顾及两人有协议在身。 经昨日一事,宫南现在心里对阳景淮只有一个想法。 尽量远离他,最好他能提出两人终止协议。 她现在只想赶紧复完仇,然后带着母亲,远远的离开都城。 第十六章 探病 入夜之后,宫南一行人趁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军侯府。 在宫南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蔷薇待在军侯府中代替宫南的。 这蔷薇是三护法家的姑娘,生的跟宫南身量差不多,又从小在江湖学了一手易容的好本事。 一般宫南有什么情况需要打掩护,都是她来代替的。 她在家里也是个小姐的身份,又只比宫南小了一岁,所以两人一直以姐妹相称。 所以,当看到宫南回来后,她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南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听我爹爹说你这次病的可严重了,没事了吧?” “没事了,而且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宫南朝身后的小意摆了摆手。一个精致的食盒就摆在了两人面前。 蔷薇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烤鸭,油焖大虾,“哇,还有我最喜欢的西湖银鱼羹呢。” 蔷薇这个小吃货顿时开心的不行。 “谢谢南姐姐了,这个食盒我就带回去啦。” 蔷薇走后,宫南先喝了杯热茶,再洗了脸。 宫南置换了外衣,穿上居家衣服,长长的头发放了下来,极尽柔情。 梳妆台前,宫南打开金花盒,将里面细细的白粉倒进一旁早已经准备好的米粉水中,搅拌成浓稠的白浆模样。 宫南对着铜镜,将这白浆仔仔细细的在脸上和手上涂抹均匀了。 轻轻的揉搓着,仔细的护理着肌肤。 镜中倒映出一张美人的脸,肤色赛雪,吹弹可破。杏眸清透,红唇娇嫩。 宫南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但是笑意却没到眼底。 没错,她过得并不开心。 从五年前的那场变故发生后,她好像就失去了开心的能力。 这五年来,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习惯了自己去抗。 她封闭了她的内心,不悲不喜。 仇恨现在是唯一能支撑她的力量。 在宫南对着镜子微微出神的时候,消停一阵子的李氏,突然登门了。 她面带笑意,带着一些补品前来看望病中的宫南。 听说宫南高烧不退,已经躺在床上两天两夜了。 李氏心里窃喜,最好把脑子烧糊涂,跟她那个疯娘一样。 她的女儿赵如雪被秦嬷嬷打了一百个巴掌,整张脸已经没法看了,肿的很高。也已经两天两夜没进食了。 大女儿彻底毁了,嫁个高门大户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为此,李氏气的两夜没有合眼。都怪宫南这个贱人害得她宝贝女儿。 门外的小意看着眼前李氏脸上的笑,生生的打了个颤,这笑的真的比哭的还吓人。 她突然来找宫南,绝对没按什么好心肠。 所以小意并没有打算将她放进去。 “夫人,小姐已经在屋里睡下了,还请夫人您明日再来吧。” “大小姐已经两天没出门了,我这做大夫人的,当然得过来看一下,万一病出个好歹来,也不是你们这些个吓人能担待的起的。” 小意正想怼回去。 屋里的宫南却淡淡开口了,“小意,请大夫人进来吧。” 李氏迈步进去,屋里的蜡烛被宫南熄了几盏,光线很暗。 借着几缕月光,李氏能瞧见宫南坐在梳妆台前,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墨发柔柔的垂在脑后。 竟然还能坐起来,看来病的也不是很重,李氏心里有些失望。 她要是病死了该有多好! “还以为你病的多重呢,原来都是装的!”李氏一改往日的虚情假意,话一出口,非常气人。 李氏必行的目的很纯粹,她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肿成猪头的女儿,心里就跟被蚂蚁啃噬一般的难受。 所以,她就想来看看宫南,如若宫南真的像丫鬟说的那般,病的卧床不起,那她心里还会稍微有点慰藉。 若是宫南病的没有那么严重,那么她就在言语上刺激一下宫南,使她郁结于心,病的更重。 当年,她就是靠着这个手段将宫南的母亲气疯的。 如今,她将同样的手段用在了宫南的身上。 不料,与她料想的不一样,宫南并没有被气的反唇相讥。也没有被气的呼呼落泪。 只见宫南缓缓站起身来,神色之中褪去了往日的温婉,眼眸中锋利尽显,“夫人,你也太蠢了,若是真想与我开战,至少也得做到知己知彼吧,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副样子,弟弟被剪刀插伤的手好了吗?还有,二妹她,没有毁容吧?” 宫南缓缓翘起的嘴角,浮着一抹讥笑。 看的李氏一阵眼花,只觉气血上涌。 她没想到,宫南竟然这般目无尊长的赤裸裸的嘲笑她。 她膝下的三个孩子,这才几天啊,就被宫南害了两个。 尤其是想想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大女儿,从此被毁了容,心里更是难受不已。 “你若是以后肯乖乖的伏低做小,或许我还能饶了你们母子四人的命。”宫南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 “你。”李氏气结,看着宫南光彩夺目的容颜,扬起手来,就想打宫南一巴掌。 宫南稳稳的接住。 李氏再想抽回,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宫南给牢牢攥住了,一点都动弹不得。 李氏使劲的往回挣脱,但是宫南的力气是要比她大很多的,很快,她的手腕处就红了一块。 “怎么?这就要打我了?是不是算准了我不敢跟父亲说?还是说算准了父亲不会为了这点事处罚你?” 李氏忽然惊醒,对啊,她现在可不能冲动。赵穆现在把宫南看的极重,万一再因为这一巴掌责罚了她。 那她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在李氏失神之际,宫南手下一松。 她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个趔趄。 接着,空气中传来一声“嘭”的脆响。 李氏难以置信的捂着一侧火辣辣的面庞,“你竟然敢打我?” 宫南轻轻颔首,“你刚刚不也想打我吗?怎么?只许你能打我,不许我能打你吗?” 宫南拿了一方手绢,轻轻的擦拭着刚刚打了李氏的脸的手,“我猜,你也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侯爷吧?” 然后,在李氏满脸抽搐中,宫南满脸嫌弃的将那方手绢丢到了地上。 第十七章 外出 在府中休养了几日,宫南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李氏这几天也消停了。趁着今日阳光好,来到院子里走了走。 院里的芍药开的如火如荼,在这秋日的阳光里,有一种肆意又张扬的姿态。 宫南瞧着,也觉得心情好了些。 若是没有一个不速之客的来临,今天或许会是心情晴朗的一天。 距离都城五公里的军营,今日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摄政王阳景淮来军营里视察了。 阳景淮这次的突然检查,军营长有些紧张。 尤其是阳景淮的神情看上去冷的不行。 阳景淮坐在军营帐篷正中央的虎将椅上,底下站了两排将领。 他今日也穿了一身军装铠甲,他本就生的高大。宽肩窄腰,长腿修长有力。下巴棱角分明,透出一副刚阳俊美。 长时间的掌权,那种王者之气本就不怒自威。哪怕只是随意的坐在那里,也是气势逼人。 自那日,阳景淮安排了剿除叛贼的任务后,上行下效,以身作则。 他今日来到军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听听各将领的安排部署,二是查看一下军营里士兵的操练情况。 于是,在营帐中听完各将领的汇报后,阳景淮就起身去了校武场。 阳景淮突然侧身向身边的周瑾问道,“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 “于大夫说,宫小姐身体已经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今日便可停药。”周瑾知道,摄政王每日都不厌其烦的向他询问宫南的情况,虽说是担心宫南的病情。但更多的恐怕是心里有一份思念在那里。 周瑾不知怎的,忽然就记起了几年前,他随阳景淮在边关从军时,阳景淮曾看着空中南归的大雁,对他说道, “你知不知道,当你思念一个人时,就连呼吸有时候都是痛的。” 思及此,周瑾抬眸忘了一眼阳景淮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阳景淮。 便开口说道,“王爷,今日清高气爽又温度适宜,宫里的菊花开的灿烂,请宫南小姐进宫陪同娴贵妃赏菊,怎么样?” 前头,正在走路的阳景淮突然驻足,沉默良久,就在周瑾以为他不会答应时,阳景淮开口了。 “让田公公多带一些补品和礼物去军侯府。” 于是,原本心情不错,在庭院里赏芍药的宫南。听到了家里的仆人急匆匆得来报,田公公带着摄政王的口谕来了, 心情顿时就没有那么好了。 “小意,帮我再脸上多上点粉,看起来苍白一点。” 于是,在田公公见到宫南的时候,宫南真是一副病殃殃,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听了田公公传的口谕后,宫南便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去宫中赏菊? 她才不去! 从今往后,她要躲得他远远的。他想要的是一个完全于服从他的傀儡。 宫南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是不可能事事顺从于他的。 她与他签的,只是一份事关双方交易的协议,不是一份卖身契! 宫南告诉田公公“还请回禀摄政王与娴贵妃,宫南病情严重,实在出不了府门,还请摄政王和娴贵妃勿怪!” 第十八章 姐妹同行 将田公公打发走后,小意端着田公公带来的一堆礼品和补品,过来询问宫南。 “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处置?” 宫南瞧了一眼,都是宫里上好的东西。若是因为讨厌阳景淮而把这些东西丢了,着实有些可惜。 “差人将这些补品送到柳府。”这些年,柳哲夫妇对宫南母女照顾有加。 宫南心里一直都感念着他们,自从回侯府之后姨夫姨母都对他十分挂念,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给他们报个平安。 谁知,宫南话音刚落,便有下人来报,柳府的柳盈盈小姐和柳青青小姐前来拜访。 “表妹来了?”宫南惊喜不已。 她与两个表妹从小长大,感情深厚。 而且这两个表妹,跟那些个官家小姐不一样。 他们自幼跟着做生意的父母,见过外面的世面,性子中带着一份洒脱。 她们吵吵闹闹,烟火气息十足。又因为从小家境优渥,父母疼爱。她们活的就像门外盛开的芍药。 天真烂漫,活泼灿烂。 宫南喜欢跟她们在一处玩,她们像没被世俗沾染的幸福小仙女。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心灵仿佛会得到治愈。 “南姐姐,那个李氏,她欺负你来吗?”关上房门,柳盈盈试探着向宫南问道。 宫南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讪笑道,“她已经都自顾不暇了,哪有时间和精力来欺负我。” “快跟我们说说,你是斗过李氏的?”柳青青直接对宫南冒起了星星眼。 宫南是青衣阁阁主的事情,虽然柳哲夫妇不知道,但是一直跟她形影不离的两个表妹是对此事之情的。 在她们的心中,自家的表姐简直是一个集智慧与美貌的完美女神。 宫南简明扼要的跟她们说了说,两人听的津津有味,真心觉得比说书的要精彩。 吃过饭,两人提议一起去逛街。 宫南不是很想去,今早上她还装着一副病重的样子。今下午却精精神神的去逛街。被人撞见真是不太好。 但是柳青青却拉着宫南的袖子有些撒娇的讲道,“南姐姐,你就去吧,你还不知道吧,盈盈姐姐定亲了,咱这次逛街啊,也是为了给盈盈姐姐置办点嫁妆。” “盈盈你定亲了?”宫南有些惊讶,但接着脸上又挂上了笑意。定亲是好事。 柳盈盈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 “定的哪户人家?” “是水州的杨氏,做陶瓷生意的。与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水州离这儿并不远,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柳盈盈挽着宫南的胳膊对她说道,“南姐姐,等你忙完这军侯府里的事情后,爹爹肯定也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柳青青也附和道,“爹爹的生意伙伴多,南姐姐你到时候一定也要找个商贾之人做夫君。不愁吃穿不说,还没有权贵人家的那些肮脏算计。” “虽说商贾之人地位低下,但人只要自己瞧得起自己就行啦。这辈子过得舒心才是正路。” “是啊,南姐姐,你以后千万别嫁个当官的。条条框框的事情太多。” 看着两个比自己小的丫头片子一本正经的为以及操心着终身大事,宫南忍不住笑了一下。 第十九章 是心痛的感觉 既然逛街是要给柳盈盈置办嫁妆,宫南自然不会再推辞。 三姐妹吃过饭后,就一起出了府。来到了都城最有名的街区,曲水芙蓉。 这曲水芙蓉里面的店铺,卖的货品都是整个大明朝最拔尖的,货物也全。来这里逛街的大都是达官贵人或名流商贾。 总之,都是有钱人,否则根本消费不起。 先看了几间上等的丝绸店,选了几个时下比较流行的花色。店家留了柳府的地址,让店里的伙计送过去。 选完丝绸,三人走进了首饰店。这家店名也比较特别,叫做五湖四海。这里面的首饰打造的样式多。从头饰钗环到腰间佩饰,项链,脚链,耳环,戒指等等,应有尽有。 五湖四海分为上下两层,为了凸显店里首饰的光泽,这里面的装修也是独具一格,整个房屋全是靠几根大柱子撑着,四周没有砌上墙壁,可以让屋外的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射进来。 映衬着黄金宝石打造成的首饰,看起来格外漂亮。 因此,坐在对面酒楼的阳景淮,下意识的一瞥,便在五湖四海那熙熙攘攘的顾客中,看到了宫南的身影。 今日上午,他派田公公去军侯府请她进宫赏菊,她托病不去。阳景淮对她的病情了若指掌,自然知道她是装的。 阳景淮心知肚明,她称病不愿意进宫,八成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 若果将她逼得太紧,阳景淮担心会把她推的离自己越来越远,所以再听到田公公的回禀后,他并未作出什么反应。 不过,宫南竟然没有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下午还跑出来逛街了。阳景淮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这不符合宫南一向谨慎的风格阿。 不过,很快,阳景淮就发现了,宫南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还有两个同伴。看上去像是宫南柳家的两个表妹。 三人中,宫南站在左侧,站在中间的女子,不断的在手上试戴着东西,宫南时而微微笑笑,时而张口说些什么。但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站在那里,神色温柔的看着她眼前的两个姑娘。 与宫南截然相反的,柳盈盈和柳青青两姐妹十分的兴奋。两人叽叽喳喳的对手里的首饰讨论的热火朝天。时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们的欢快是很容易的,仿佛随便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让她们欢喜上半天。这是获得幸福的能力,一看就是从小在无忧无虑中长大的。 阳景淮一眼就能看出来,宫南的笑并没有像她两个表妹般那般欢脱,她的笑是未达眼底的,更多的像是一种礼貌。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一种丝丝缕缕的酸痛开始在他胸腔中弥漫。 自从军侯府发生变故以来,她便没有再真正开心过,他一直都知道的。 而他呢?明明知道她这些年过的艰难,却在那天,又强行揭开了她的伤疤,她的恐惧。 这样的他还能给予她真正的快乐吗? 他能保证有能力护她一世安稳,但却不能保证让她一生幸福快乐。 阳景淮突然感觉内心一阵惊慌。 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十章 醉酒 坐在阳景淮对面的上官文竹不愿意了,他这摄政王小舅子好不容易单请他出来一起喝酒。 怎么饭还没有吃呢,就突然自己一个人喝上闷酒了。 看起来他这个小舅子有心事阿。 上官文竹觉得,作为多年的好友加姐夫,他有责任为阳景淮排忧解难。 于是,上官文竹开口问道,“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阳景淮抬眸看了他一眼,接着,一手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仰头下肚。 上官文竹伸手扶额,这阳景淮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也太闷了些。 算了,舍命陪君子。上官文竹也端起酒杯倒进了嘴里。 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的,喝光了两坛子酒。 阳景淮放下酒杯,终于觉得郁结在心里的苦闷似是减少了一些,开口说道,“平时,你都是怎么哄我皇姐开心的?” 噗! 上官文竹差点把嘴里含着酒喷到阳景淮的身上。 万万没想到阿,有朝一日,他竟然在一向对女人冷酷到无情的阳景淮这里听到了这么一句违和的话。 上官文竹很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哄你皇姐开心的方法很多阿。”上官文竹丝毫不保留的将他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分享给阳景淮。 “比如说阿,你皇姐喜欢吃野味,有时候我会上山去猎些野味来亲自下厨做给她吃。” “再比如说,女人都喜欢你时不时送她点小礼物的,前几天我给激皇姐在云桥庄定做了一身衣服,她也很开心。” “如果这些都不行的话,我还有绝招。”上官文竹向前倾了倾身子,悄声说道,“端水洗脚。” 阳景淮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端起酒杯又喝了几口。 上官文竹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你想想,你作为大明国的掌权者,堂堂摄政王,整个国家,所有臣民都对你臣服。但是你却为了讨好她而甘愿自降身份,你说,她能不开心吗?” 阳景淮神色有些犹豫,对上官文竹的话,还是有些不是十分相信。 “给她洗脚,她就能开心?”阳景淮半信半疑的说道。 上官文竹肯定的点了点头。 看到他阳景淮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上官文竹不禁开心的翘了翘嘴角。 “王爷,那个她是不是军侯府的宫南小姐阿?” 那日马球场上,在阳景淮当中将头彩送给宫南时,她的名字就已经传遍朝野了。 虽然八九不离十,阳景淮口中的她就是宫南,上官文竹还是忍不住想听他亲自承认。 万年冰山老男人阳景淮竟然会喜欢女人,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日的马球场上,上官文竹虽然对宫南只是匆匆一瞥,但也大概能够看出,那个女子是个眉眼温柔,气质娴雅的美人。 不过,听阳景淮的意思,这位宫南美人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呢。 阳景淮并没有再回答他,像是突然陷入了沉思,只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看到阳景淮这幅模样,上官文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君臣有别。 “走了!”阳景淮喝完最后一坛酒,天色已经暗了。上官文竹的酒量远远没有阳景淮好,早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阳景淮起身站起,步履稳当,神色清明,仿佛一点也没有喝醉。 但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左右脚反过来穿了。 第二十一章 放软姿态 “唉,等等!”上官文竹一身醉态的追上阳景淮,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口齿不清的含糊道,“其实追女人,还有最有用的一招的。” 阳景淮甩了甩衣袍,斜靠在楼梯上,侧眸看向追下楼的上官文竹。 多年在军营带兵打仗的原因,阳景淮身姿格外挺拔。就这样长手长脚的往栏杆上一靠,自有一股风流不羁的味道。 连上官文竹文竹一个男的看了都觉得他气度不凡。 上官文竹来到阳景淮的身边,呢喃道,“对她好,就是拼了命的对她好,她总有一天会感动的。” “景淮。”上官文竹已经很久没有称呼阳景淮的昵称了,“如果她没有对你一见钟情,那你一定要让她对你日久生情。” 吃罢晚饭,宫南沐浴完,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梳妆台前。 夜色静谧,宫南起身,支起梳妆台前的小竹窗,窗外的清风夹杂着花香飘了进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突然,身后似是传来几声响动,宫南后背立刻僵了僵。 上次,阳景淮闯进来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声音。 宫南缓缓转身,果不其然,阳景淮双腿交叠,双手环抱于胸前,倚靠在窗户上,看向她的眼神十分深邃。 一直守护在宫南身边的白季,也察觉到了宫南房中的异响,第一时间从院子中进来,护在了宫南面前,一脸警惕的盯着面前的阳景淮。 宫南有些头疼,总不能真的将阳景淮打出去吧。 一来,阳景淮的武功深不可测,白季能不能成功逼退他也不好说。而且,两人真要是打起来,将军侯府中的人都吸引过来,那宫南的自身名誉可就全没了。 弄不好,还能挂上一个诱惑摄政王的罪名,朝堂上那些墨守陈规的老臣,光用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二来,自湖边一别之后,宫南也刻意躲了他好几天了。有些事情还是早说明白了好。 最好,两人能和平解除之前签订的协议。不过,要想解除协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事须得一步一步来。 要是强行跟阳江淮硬碰硬,肯定是行不通的。放眼整个大明国,又有谁有能力能跟当朝掌权者摄政王强起冲突呢。 思及此,宫南伸手拍了拍白季的肩膀,示意她先出去。 待白季关门走后,宫南迈步,缓缓向阳景淮走去,然后轻轻施了一礼,柔声唤了一声,“王爷。” 私底下,阳景淮还从未受到过宫南这般的对待。 当下眯了眯眼,有眸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自那日湖边那件事情之后,宫南就有点摸清楚阳景淮的脾气了。 你若对他强硬,他必能还你十分。但若是你对他放低身段,装装可怜,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若是真想跟他谈点什么,首先要先将自己的身段放软。 宫南因为刚沐浴完,只穿了一件单衣蔽体,少女玲珑身段在弯腰行礼之间,尽显婀娜风情。再配上一口软糯的少女音。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阳景淮只觉得一阵阵莫名的心悸。 第二十二章 洗脚 空气中一阵酒香浮动,宫南才发觉阳景淮似是喝醉了。 “王爷?” 宫南又轻轻唤了一声。 醉酒后的阳景淮反应有些迟缓,听到宫南的声音,这才发觉刚刚自己竟然走神了。 阳景淮缓步走到宫南的闺房塌前,转身坐了上去。 宫南也摸不清他想要干什么,只是垂首立在他的身前。 少女的体香夹杂着沐浴过后的清香混迹在晚风中,轻拂过阳景淮的面颊。 不知道怎么的,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阳景淮现在满脑子的都是今下午上官文竹趴在他耳边,小声对他说的那句话。 “甚至,有时候,我还会给她洗脚的。” “你站在一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如果愿意放下身段去给她洗脚,她内心肯定会有一些触动的。” 于是鬼使神差的,阳景淮醉意朦胧的吐出了两个字,“洗脚。” 因为醉酒的原因,阳景淮吐字不是特别清楚,也或许是因为宫南实在预料不到,阳景淮竟然说出“洗脚”二字。 宫南只看到阳景淮一手扶额,嘴唇微动,吐出了两个字。 但是她听的不是很真切。 宫南轻轻向阳景淮那边侧了侧身子,“王爷,你说什么?” “洗脚!” “洗脚?”宫南不可置信的又对他重复了一遍。 阳景淮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洗脚。” 宫南无语。 堂堂摄政王夜晚醉酒私闯她的闺房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她洗脚。 宫南知道他肯定是醉的厉害,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洗完脚,你离开?” 阳景淮不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宫南也不可能会猜到,阳景淮所说的洗脚,其实是想他来给宫南洗。 宫南现在一心只想着,赶紧顺着他的心意,好将他打发走才是上策。 这里毕竟是军侯府,李氏的眼线众多,万一被发现点蛛丝马迹,那她以后的计划可就不好实施了。 于是,宫南给阳景淮倒了一杯热茶后,便轻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便打好了洗脚水,端进来,放在了阳景淮面前。 “王爷,洗脚吧。” 阳景淮虽然酒喝的多,也有些醉。但是基本的情况还是分得清的。 他明明是想着给宫南端水洗脚的阿,怎么现在却换成了宫南给他端洗脚水呢。 宫南将阳景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反应尽收眼底。 胸中已经又有了些气愤,这阳景淮简直欺人太甚,给他端洗脚水也就算了,他现在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让她伺候他洗脚阿! 宫南眼含怒意,瞪眼瞧他。 可惜,阳景淮自始至终却只维持着一个姿势。 一手撑额头,沉默做思考状。 宫南努力压住内心的怒火,一番心里挣扎后,还是蹲下身来,给阳景淮褪掉了鞋袜。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对方还是一个男人,宫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被人脱了鞋袜,阳景淮心中也是莫名一惊。 垂首看宫南,只见她微微垂着头颅,后方因为衣服的拉扯,露出一块雪白的脖颈。 刚洗过的乌黑秀发,柔顺的垂了下来,遮挡着她嫩滑的侧脸,极尽柔情之美。 第二十三章 睡着 阳景淮也有些怔住了。 直到脚底下接触到温热,阳景淮猛地一惊,将双脚抬了起来。 “是水太烫了吗?”宫南起身,想要出去接点凉水进来,给他掺一下水温。 阳景淮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宫南便被她拉到了身边。 阳景淮今日穿了一身玄衣长衫,额前多了几丝凌乱的墨发。他身材高大,宫南被他拉到跟前,与他平坐,头顶也只到他下巴的位置。 离得近了,宫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混杂着浓浓的酒香味。 宫南使劲抽了几下被他紧紧握在手里的手腕,看着他也没使多大劲,但却纹丝不动。 弄的宫南雪白的小脸上染上了几抹红晕。 阳景淮垂眸看着她,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是越看越觉得好。 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他也看的赏心悦目。 但是他也知道,宫南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实际上小脾气还挺倔的。 他要是继续握下去,恐怕现在还看起来像只柔软的小猫咪,转眼间就要炸毛,准备挠人了。 于是,阳景淮见好就收,赶在宫南要生气前,及时的将手松开了。 “水温刚好,一点都不烫。”黑夜里,阳景淮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宫南抬眸看他,只见他一双眸子深邃而清明,一点都看不出醉酒的迹象。 若不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酒香,是绝对看不出来他喝醉了的。 这就是阳景淮,深藏不漏,永远的喜怒不形于色。 泡了一会儿脚,酒劲慢慢的上来了。再加上身体的放松,阳景淮一边泡着脚,身子往旁边一歪,竟闭眼睡了过去。 宫南坐在一旁,听到躺在身后的人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了,然后缓缓转身,看向睡着的阳景淮。 夜色静谧,初秋的晚风十分怡人,风轻轻吹动着宫南的长发,风情而不自知。 宫南静静的瞧了他一会儿,这还是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端详他。 最后,宫南不得不承认,阳景淮此人确实是张了一副无可挑剔的俊美容貌。 即便是闭着眼睛熟睡,也看看出他眉峰凌厉,薄唇冷漠。再加上一副坚毅的下巴,男人味尽显。 怪不得都城中的名门贵女都为他而疯狂。 至高无上的权利再加上俊美的相貌,这对于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 他府中正妃之位空缺良久,多少贵女们为了痴心他身边的正妃之位而错过了最佳的婚嫁年龄。 而她,一个从未觊觎过那个位置的人,却阴差阳错的被他作为了王妃的最佳人选。 宫南知道,自古以来,帝王之家的正妃,正宫之位。都是为了政治的稳固,朝代的发展。与感情二字实在没有什么牵扯。 当然,阳景淮让她坐上这正妃之位,也只是看中了赵穆手中的七万兵权以及站在她身后的那帮维护宫家,世代忠义之家的老臣们。 说白了,这只是一场交易。 等她嫁过去之后,地位上,她是她府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但是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定然是要排在他那位侧妃和那三位美妾之后的。 第二十四章 许是醉酒的缘故,阳景淮确实睡的很沉。 洗脚水慢慢凉了下去,秋夜风凉,宫南瞧了一眼熟睡的阳景淮。 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于是慢慢将他的脚拿了出来,擦干净抬到了榻上。 塌远远没有床大,阳景淮又身材高大。蜷缩在上面,难免有些不舒服。 阳景淮动了动身子,大概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姿势。 他这一扭动,宫南在旁边就看的有些胆战心惊了,生怕他一个翻身会掉下来。 宫南倒不是怕摔疼他,她怕的是万一将他摔醒,若是借着醉酒在她闺房里发了酒疯,那可就难收场了。 阳景淮就这样睡着,大概明日醒来是会着凉的。宫南起身去旁边的衣柜想找一床被子用,那床一直搁置在衣柜里的凉被却不见了。大概是小意觉得天气凉用不到,已经收起来了。 宫南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床上的那条被子,有些犹豫,这可是她盖过,用过的被子。 嘴唇轻抿,宫南还是将那床被子抱了起来,盖在了阳景淮的身上。 然后又起身去桌前,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塌前,以防阳景淮翻身掉下来。 屋里的蜡烛慢慢燃尽,房屋内很快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夜深人静,困意袭来,宫南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宫南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在仓皇中坐起,宫南朝房中塌椅上看过去。 塌椅整洁,哪里还有半点阳景淮的影子。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又过了几日。 直到在一个午后,代言的到来打破了这一份平静。 那日,宫南吃罢午饭,正坐在案前核算青衣阁近半年的经费花销。一向稳重的代言这次几乎是闯进来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激动。 宫南转头看着他脸上遮不住的笑容,起身走了出来。 看代言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宫南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准备给他先倒一杯热茶。 代言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讲出来了。 “阁主,江东一带的盐运现在已经尽归咱们青衣阁了。” 宫南准备倒水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代言接着说道,“洪帮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主动撤离了江东,倒像是将盐运这桩暴利的买卖拱手让给了咱们呢。” 没想到,阳景淮竟然真将这盐运给她拿下了。 可是那日,她并没有遵守诺言,一直留在宫中陪伴娴贵妃。所以,阳景淮也大可不必替她拿下这盐运。 是为了那日的事情道歉吗?宫南也觉得不像,阳景淮就不是那样的人。 直觉告诉宫南,阳景淮此举必定是事出有因的。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田公公就带着懿旨来了,排场之大,几乎是惊动了大半个都城的人。 懿旨上说了很多,赵穆携带军侯府众人在门前跪拜接旨。 但可以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阳景淮与宫南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赵穆激动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多少名门贵族惦记着阳景淮身边的正妃之位阿,没想到,阳江淮竟然在马球场上对宫南一见钟情了。 赵穆觉得,老天爷真是太眷顾他了。 第二十五章 一时间,宫南风头无两。 军侯府这几天也是门庭若市。 宫南成为了阳景淮未来的王妃,也就意味着日后阳景淮登上帝位,那么宫南就是未来的皇后。 眼看着赵穆就要成为未来的国丈大人了,朝廷中自古不缺闻风而动的人。 就连那些平日里看不上赵穆的人,也都带着礼品过来走动了。 赵穆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多年了,虽然他费尽心机坐上了军侯的位置,但是他在朝廷众多重臣当中,始终是被人看不上的。 如今终于靠着宫南赢得了这份尊重,赵穆很开心。对于他来说,三个女儿就是他的工具,哪个工具发挥了用处,他就喜欢哪个。 至于哪个工具废了,他也不心疼。反正女儿多。 这期间,进府的访客,不仅仅只是男客,当然也有不少女客。 李氏是真不想接待,这些访客过来,基本上都是来奉承宫南的。 宫南被阳景淮看中,成为了未来的摄政王妃,这已经让李氏非常难受了。 尤其是看到大女儿赵如雪一张脸肿成了猪肝色,别说嫁入高门了,就算嫁入跟军侯府差不多的府邸那也是不可能了。 一想到这点,李氏就气的心口痛。 当初她斗败宫南的母亲宫蔷,鸠占鹊巢,风风光光的过了这么多年。 现在,宫蔷的女儿宫南竟然嫁的这么好,她气的发疯。 但是她现在必须要忍,过来的客人她也得忍着不快迎门接待。 因为现在赵穆已经对她表现出明显的不满了,连着这么多天,赵穆都没有在她房里就寝过了。 这么多年,她也十分了解赵穆。赵穆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若是她把这件事情搞砸了,赵穆休掉她,另娶新妇都是有可能的。 连着几天这种令人反感的应酬下来,李氏脸色蜡黄,已经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了。顿时生了老态。 赵穆看着她这幅样子,眼中毫不遮掩的流露出厌恶之色。私下里,更是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她。 李氏默默的将指甲掐到肉里,宫南她必须要想办法除掉! 与前院的门庭若市刚好相反,宫南这几日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偏偏赵穆觉得她这样很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同时教育赵如雪赵如兰多跟着宫南学学。 赵穆和李氏同时在前院忙着招待客人,这让宫南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去一些她之前想去却一直没去的地方了。 比如说,宫家的祠堂。 当年,赵穆明明是入赘,但是他为了他所谓的男性的尊严,不惜舍弃妻儿,将宫军侯府蚕食成了赵军侯府。 宫家祠堂也被永远锁了起来。 “大小姐。”军侯府的管家蔡叔将钥匙恭敬的拿出来,打开了祠堂。 蔡叔,是宫南埋在府里最深的一颗钉子。 宫南迈步走了进去,蔡叔一直都有打扫,所以祠堂里很干净,一如五年前的模样。 宫南走上前,凝视着宫老将军的牌位,缓缓跪了下去,“爷爷,南儿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在祠堂里祭拜完,宫南又去了府里的仓库。 宫老将军还在世时,宫南记得府里的根基是很深厚的。不知道过了这几年,宫家的家底被赵穆和李氏花掉了多少。 他们现在的尊贵,金钱,全都是靠宫家得来的。 可是,他们又对宫家做了什么呢? 宫南步履缓慢的向里面走去,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手指轻轻拂上面前的一张纹着白虎的案桌。这是宫南爷爷在世前用的案桌。 这张案桌曾陪着他征战四方,获得无数战功。 宫南取出怀中的帕子,仔细的将案桌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爷爷,你放心,宫家的人绝不会任人欺负的。” 宫南又查看了仓库里宫老将军生前收藏的古董字画,以及金条银条。还好赵穆此人不是个挥霍无度的,家财倒是跟之前差不了特别多。 “蔡叔,还有银票,城中的铺子地契,以及那些郊外的庄子地契呢?” “大小姐,现在是李氏掌家,这些银票地契啥的都在李氏手里握着呢,老奴也没法探知阿。” 宫南轻垂眼眸,得想法让这李氏将这些东西都吐出来才行。 “蔡叔,你在宫家待得时间最长,之前宫家的地契名单你还有吗?” 宫南当时年幼,而且也从没有接触过府里的钱财,地契。 夺回李氏手里的银票地契只是早晚的事。 现在棘手的问题是,她不知道宫家到底有多少银票和地契,尤其是地契。万一这期间,李氏偷偷转换去了别人的名下,这就不好办了。 既然要夺回,那就让李氏一点好处都捞不到才行。 蔡叔仔细想了想,“还真有一本清单册,还是当初宫夫人在府中的时候给老奴的呢,老奴一直放在家里存放着。” “好,那就劳烦蔡叔明日将那本清单册带过来了。” “是,大小姐。”蔡叔点头应下,“只是,只有原来的清单,拿不到李氏手里的那本清单,那也无法核对阿。” 宫南展颜轻笑,“我自有办法。” 第二日,宫南刚洗漱完毕。出人意料的,田公公竟然来了。 田公公来,那一定是奉了阳景淮的旨意。 果不其然,是来接宫南进宫的。 既然要进宫,她现在作为阳景淮的准王妃,仪容仪表自然也不能太随意。 宫南坐在铜镜前,让小意给她重新梳了一个时下城中贵女比较流行的发髻,带上缀着珍珠的耳坠,插上步摇。又描了眉,擦上胭脂。换上绣着樱花的粉色中衣,外面套了一件若隐若现的浅色外衫。 少女远看清丽脱俗,飘然若仙。近看容颜精致,温婉动人。 这次见面的地方还是皇宫内的青华殿。宫南到的时候,阳景淮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听到宫南走进来的声音,阳景淮抬眸看去,碰巧宫南逆光进来。眼睛瞬间有些移不开了。 以至于多年以后,阳景淮还记得这幅场景,温暖的阳光将少女的脸庞映衬的柔和又娇艳,她衣摆轻动,莲步轻移,就这样向他走来,驻进了他的心中。 第二十七章 阳景淮这次找她来,是想跟她商量一下有关结婚的事宜的。 “全听王爷的安排就行。” 婚事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而且他们两人的婚事只是有名无实的。实在没必要大动干戈,表面上说的过去就行了。 阳景淮点头答应,“你那边的亲朋好友可以多邀请一点,青衣阁的也可以过来参加的。” 宫南垂眸,“他们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 阳景淮也不想勉强她,只是感觉这样做有点委屈她了。 阳景淮伸手拿起面前案桌上的茶壶,将面前的茶杯斟满茶水。 端起一杯送至宫南的面前,抬眸看着她,问道,“那你母亲呢?” 宫南想要端茶杯的手一顿,她母亲宫蔷根本不知道她要嫁人了。她自始至终也没有打算过告诉她。 这段婚事注定是要无疾而终的。 宫南抬眸看了一眼阳景淮,男子骏眉朗目又尊贵无上。或许母亲会十分开心她有这么一门好亲事。 可是,等到她两年后,与阳景淮的协议结束时,便是阳景淮休弃她的时候。现在母亲有多开心,到时候母亲就有多伤心。 宫蔷本身精神就没有很好,她绝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 宫南语气淡淡的说道,“我母亲精神一直不大好,王爷应该也是知道的,这件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阳景淮笑了,“阿南,你嫁人是喜事,你母亲肯定满意这门婚事的。” 宫南亦扬唇轻笑,“两年后你我协议到期,这门婚事自然也没有个好的收场,我不想看着我母亲日后为我伤心,又伤了心神。” 阳景淮抬眸看向对面的宫南,眼神中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你母亲迟早会知道的,这件事你瞒不过你母亲的。” 宫南沉默,是啊,嫁人这么大的事情,宫蔷现在精神一天好过一天,她迟早会知道的。 “但是不是现在。” 阳景淮也不在坚持了,她出嫁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母亲不在场,日后想起,也绝对是遗憾。 这份遗憾不仅是对宫南,更是对宫蔷。宫蔷现在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了,若是连女儿嫁人的场景她都没看到,那该是多大的遗憾阿。 不过,离大婚还有一段时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情。 阳景淮很明显的能看出宫南的不上心和敷衍,这些他现在都能答应,但有一件事情他必须要做,那就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这个绝对不能省。 阳景淮从怀中拿出一把同心锁,双手递给宫南,“定情信物不能没有,要不然母妃问起来,我也不好交待。” 伉俪曾盟金石约,生死誓结同心锁。 宫南接过来,这把同心锁样式简单,选取的材料也不名贵。整体看上去简单大方。 宫南将这把同心锁反过来,赫然刻着两人的名字。宫南。阳景淮。 据说,将一对相爱的恋人名字刻在锁上,将两个人的心紧紧的锁在一起,同心锁,锁上了,便一辈子也打不开了。 定情信物有很多种,但阳景淮却偏偏送了她同心锁。 第二十八章 阳景淮留了宫南在青华殿吃过午饭,才安排马车送她出宫。 马车缓缓而行,车厢内布置的也很贴心。车厢内的座椅上都铺着厚厚的坐垫,还有几个靠枕,若是困了,也可以倚在上面打个盹。 固定在车厢内的案几上还摆放着水果干果,以供随时食用。 安排的妥帖又周到。 随着一声马蹄嘶鸣,原本缓缓行驶的马车蓦地停了下来。弄的宫南有些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 小意从外面将车帘掀开,马车内的宫南早已经端正好了自己的坐姿。 她抬眸朝前看去,视线越过面前的马车,停在了骑着高头骏马的李玉婷身上。 李玉婷一身红衣,手拿马鞭,骑着骏马,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故意拦住了宫南的去路。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宫南微微眯了眯眼眸。 李玉婷是安平王的小女儿。安平王是大明朝中唯一的一个异姓封王的,而且也是一个手握实权的王爷,可见他在朝中的地位是有多高。 李玉婷的母亲是先帝的妹妹,端敏公主。身份也是极为尊贵。 李玉婷刚出生就被敕封为花然郡主。安平王作为驸马爷,一生不能纳妾,只有端敏公主一个妻子。 端敏公主给安平王诞下了三子一女。这唯一的女儿便是花然郡主,也是他们夫妇二人最小的孩子。 中年得女,还是两人唯一的女儿,安平王夫妇自然从小就对她宠爱有加。 李玉婷从小活在受人宠爱的环境中,又因为安平王没有妾室,她也因此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 所以她的成长环境也是十分单纯的。 父母兄长的过分溺爱使得她性子高傲自大,又十分的单纯爽直。 所以,她今天才能作出当街拦下宫南马车的事情来。 街上的行人站在不远处已经凑成了一堆,都朝这边看来。 李玉婷傲慢无礼的拿着鞭子指向宫南,“听说你要嫁给我景淮表哥了?” 景淮表哥?这个称呼还真是相当亲昵。 要知道,在整个皇室,阳景淮的表兄妹不是少数,但见了阳景淮那都是要规规矩矩的叫一声王爷的。 看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被人这般没有礼貌的指着,宫南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的样子,而是淡淡开口跟她打了个招呼,“安然郡主,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 五年前,在宫南还是宫军侯府的嫡小姐时,两人曾在同一处女子书院读过书。 两人之间的过节从那时候就有了。 安然郡主要比她大上一岁,在他们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安然郡主的性子就已经有些飞扬跋扈了。 常常仗着家世的尊贵,父母的宠爱,欺负一同学习的女同学。 而宫南是为数不多的敢与她针锋相对,不受她欺凌的人。 那时候的宫南是宫老将军最疼爱的孙女,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所以,那时候的她还不懂的什么是收敛锋芒。只觉得自己不能被人无缘无故的欺负了去。 如今,这安然郡主又明目张胆的再这里当街对她大放厥词,估计是觉得她如今落魄,不敢再与她相争了吧。 第二十九章 “宫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一点配得上景淮表哥。” 一出口,花然郡主就咄咄逼人。 宫南果断放下车帘,吩咐小意,驱赶马车绕道而行。 宫南不愿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像这种在街头争吵的事情,事实上,谁出口,谁就输了。 尤其是自己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摄政王未来的王妃了。 那么,在大众面前保持形象,顾及阳景淮的颜面,这也是必须的。 花然郡主没想到宫南竟然直接掉头走掉了。 宫南这一走,满大街群众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花然郡主握紧拳头,脸涨的通红。 好久没有人敢这么与她对着干了。 突然,她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一下,向着人群中冲去。人群顿时惊恐万分,四散逃离。 花然郡主站在一时之间空旷的大街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声中渗着一丝恐怖之意,让人听了只觉头皮发麻。 宫南回到军侯府后,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中,吩咐小意关紧院门。这几天不管是谁来找她,通通的闭门不见。 统一对外宣称,大小姐这几天身体不适,需在院子中静养几天。 赵穆是在宫南闭门不出的第八天发现异样的。 这几天,他都是歇在兰姨娘院里的。 今日晚饭之后,赵穆坐在案前读一些野史之类的杂书。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宫南了。 府里的孩子们每隔三天都要去赵穆跟前问安的,赵穆回想了一下,这几次的问安宫南都没有现身。只有她的贴身丫鬟过来给她告了假,说是身体不舒服,在院子里卧床休息呢。 女孩子嘛,身体娇弱一些也是正常的,赵穆也就没大在意。 今晚上,赵穆下意识的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赵穆开口,对坐在旁边的兰姨娘问道,“大小姐最近身体不舒服这件事,你知道吗?” 兰姨娘点了点头,“早就听说了,时间也挺长了,估计得有十天左右了吧。” 十天了?赵穆心里一惊,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宫南的身体再出了问题。“你没去大小姐院里看望一下吗?” 兰姨娘手里绞着帕子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大小姐她早就吩咐下去了,要卧床静养几天,谁都不见。现在整个滋兰苑一连十天都静悄悄的。” 听兰姨娘这么一说,赵穆更觉得此事有些不正常了,心里的不安也在扩大,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这几日,赵穆天天受到各路高官的奉承,在官场上也突然的如鱼得水起来了。他心里清楚,这些都赖于宫南的婚事,源于宫南马上要成为摄政王妃了。 如果宫南这时候出了岔子,赵穆不敢想。他这几天有多风光多惹人艳羡,就意味着若是事情黄了,他有多丢人。 赵穆放下手中的野史手册,随意披了一件外衣,就向外面走去。他要去看看宫南的情况,才能安心。 兰姨娘起身将他拦了下来,“侯爷,时辰不早了,现在过去,恐怕大小姐已经就寝了。” 第三十章 赵穆想想也是,今天确实有些晚了。 兰姨娘看着赵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是不是知道些内情?”毕竟混迹了多年的官场,赵穆的觉察能力还是挺高的。 兰姨娘有些难为的说道,“侯爷您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大小姐这次身体不舒服,闭门不出,是从上次她进宫回来后这样的。”兰姨想说出了内心的怀疑。 赵穆听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侯爷,我感觉大小姐可能不是单纯的身体不舒服,会不会是她上次进宫,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赵穆点点头,表示赞同。 若真是这样,那他更应该去看看了。 事不宜迟,他现在也顾不上宫南有没有睡觉了。迈步向宫南的院子里走去。 守在宫南院子门外的小厮进来提前告知赵穆赵穆马上要到时,宫南还在案前处理青衣阁的事务。 自从青衣阁拿到江东一片的盐运之后,上下已经忙成了一片。 听到赵穆要来的讯息,宫南起身将案桌上的东西收好,放进了旁边的箱子里。 然后唤来小意,上了一个看起来苍白无力的妆容。 宫南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柔弱又可怜的样子。 整整十天了阿,他这个父亲总算是想起她来了,终于肯来看她了。 这还是因为她要嫁给摄政王,给他张了脸面。 赵穆在旁边的小厅里落座,然后宫南在小意的搀扶下,轻轻迈步走了进去。 “见过父亲。” 赵穆看着宫南这样一副虚弱的样子,心里也生出了一些不是滋味,,“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宫南虚咳了两声,答道,“最近身子确实感觉有些乏。” “请大夫看过吗?” 宫南摇了摇头,“女儿的身体自己心里也清楚,静养几天就没事了,不用劳烦着去请大夫了。” 赵穆蹙眉,“南儿,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上次进宫,出什么事了?” 宫南垂首低眉,手中有些不安的绞动着手里的帕子。 赵穆看着她这幅样子,更是加定了内心的猜测,看来是跟她与阳景淮的大婚有关的。 “南儿,有什么事你尽管和父亲说,父亲会尽最大的努力给你解决的。” 赵穆这话确实说的是句大实话,若真是她的婚姻之事出了问题,他肯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想办法解决的。 主要是为了他的面子和仕途。 他这准国丈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万一这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飞了,那可真是痛心疾首阿。 “没事,父亲,我会看着办的。”宫南委婉推拒道。 看着宫南问不出话来,赵穆拉下脸来呵斥道,“我说给你解决就给你解决,你尽管把事情说出来。是不是你上次进宫惹恼摄政王了,嗯?” 宫南急急摇头,“父亲,不是这样的,我哪敢去惹摄政王阿。” 赵穆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问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南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一副委屈又受惊的模样。 “父亲,摄政王他,他问女儿,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别丢了皇家的颜面,可是,女儿哪里有钱和地契做嫁妆阿?” 第三十一章 赵穆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事。 一般女儿的嫁妆都是由当家主母来操办的,想想李氏的所作所为,赵穆觉得头疼。 如果让李氏来给宫南操办嫁妆,说不定她又不安分。若是到时候得罪了摄政王,那就完了。 府里除了李氏,就还有一个兰姨娘。但是让一个姨娘来给嫡小姐操办婚事,不像话。 思来想去,赵穆暂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父亲,您别为难,若是侯府没有多少银钱和地契,我就想办法找柳姨夫柳姨母想想办法。若实在不行,这门婚事,女儿大不了不嫁了便是。”宫南细若蚊音的说道。 赵穆看向站在那里的宫南,脸色苍白,眼睛明亮而纯洁,仿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赵穆喜欢她这般单纯,性格纯良,以后才听话,好用。 “嫁给摄政王是都城多少名门贵女梦寐以求的阿,以后这种不嫁的话可不要再说了。” 赵穆唬着脸教训道。 宫南乖巧应下。 “大夫人这几天在禁足,是没法给你操办嫁妆的事情了。”赵穆略微一思量,说道,“这样吧,我让蔡管家去把府里的地契册要来,你先看看喜欢哪些铺子庄子的,把他们列出来,本侯给你操办。” 宫南对这个结果自然很满意。 待赵穆离开后,蔡叔转身对宫南说道,“老奴这就去找李氏讨要地契册的。只要新的地契册要来,大小姐您拿着新地契册与就地契册一对比,就知道这几年的变动了。” 宫南轻轻颔首。 蔡管家这一趟走的却不顺利。 李氏一听,宫南大婚,赵穆要给她准备嫁妆,顿时觉得如遭五雷轰顶,眼前一片发黑。 果然,这个宫南就是回来专门找她不痛快的。 侯府里的这些财产是要留给她三个孩子的。 而且,按照正常的习俗来讲,娘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是要看女儿嫁的情况的。 嫁的门第越高,给的彩礼越多。 这宫南要嫁的是摄政王,既然赵穆开口要给她嫁妆,那就绝对不是一点半点能打发的了的。 东西就这些,若是给了宫南,那她赵如雪和赵如兰的嫁妆就要少很多了。 李氏自然不甘心。 但这件事偏偏又是赵穆亲自发话,她也不敢公然回绝。 赵如雪和赵如兰两人在旁边也是又急又气。 这该死的宫南,一回来就害她们不说,现在竟然还打起她们未来嫁妆的主意了。 李氏想了想,对蔡管家说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房里拿地契册。” “母亲,这嫁妆可不能给宫南阿,父亲为了顾及颜面,万一把未来的嫁妆大部分都给了宫南,我们姐妹俩可怎么办阿?”赵如兰摇着李氏的胳膊说道。 李氏也是头疼不已,“母亲肯定不会让她轻易得逞的。” 半个时辰后,李氏从房中走了出来,略带惊慌的说道,“蔡管家,这地契册子竟然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顺走了。这可怎么办阿?” 蔡管家气结,这李氏一看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把地契册交出来。 第三十二章 蔡管家空手而归。 对宫南说道,“这李氏太狡猾了,就是不把地契册子交出来,说是找不到了。” 宫南的小院里,砌了一方小池子,里面有几株睡莲,然后就是一群喂养的红色鲤鱼了。 宫南伸手抓了点鱼食,有一搭没一搭的朝里面撒去。 湖中养着的红色鲤鱼纷纷围了上来,熙熙攘攘,给这秋色寂寥添了几分活力。 “等侯爷回来,我就跟侯爷说,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弄丢了,侯爷肯定也会责罚她的。” 李氏毕竟为赵穆生育了两女一子,赵穆也不会为了一个地契册子真拿她怎么样,顶多再多禁足几天,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李氏应该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做的。 宫南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招呼他也坐到了小池子旁,然后将手里的鱼食一次性全都撒了进去。 宫南有些出神的瞧着湖里游动的鲤鱼,密密麻麻,一片红白之色,开口说道,“蔡管家,你看看这红鲤长得多肥阿。” 蔡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附和者点点头,“确实很肥。” “军侯府的油水真是丰厚,就连随便一方池子里的红鲤都要比寻常人家养的肥。只可惜阿,这膘养的再好,脑子没啥长进也是没用的。” 说罢,宫南便起身,走出几步之后顿住脚步,转身对身后的蔡管家说道,“这件事情就先不用急着向赵穆回禀了。 想办法将这件事情作为一个人情卖给李氏,让她信任你。 “是。”蔡管家转身离去。 宫南走回厢房,那里,代言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代叔叔,调查的怎么样了?”宫南上前问道。 “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全都查清楚了,这是明目。”代言恭敬的呈上一个莜面卷纸。 宫南打开,细细看了一遍,嘴角渐渐下沉。有了这个,定要让李氏这次载一个大大的跟头。 另一方面,李氏的院子里,??气氛已经压抑到零点了。 赵如雪用纱布包着脸,趴在李氏面前啜泣,“母亲,你快想想办法阿,要是嫁妆再让宫南拿去一大半,我这下半生还怎么活阿。” 自从赵如雪引以为傲的容颜被毁后,她的性格就变得敏感易怒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温婉端庄了。 她现在满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如何将现在这幅模样的自己嫁给一个好人家。 她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以后就算是嫁出去了,也不可能得到夫君的宠爱。 她的后半辈子,只能靠着娘家的嫁妆来度过以后的日子了。 偏偏这宫南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的,她竟然又将这主意打到了嫁妆上。 新仇旧账加起来,赵如雪气的眼睛里能冒出火来。 赵如兰也在一旁附和道,“母亲,咱们不能再被宫南这样一步一步的欺负下去了,她现在敢与咱们争夺财产嫁妆,母亲就不怕,她有朝一日,会将她的母亲宫蔷接回来吗?” 听到宫蔷二字,李氏瞳孔猛地一缩。 “母亲,您别忘了,这军侯府以前可是姓宫阿。她若是真被宫南接回来了,届时,她要是再成了摄政王妃,这府里,可就没有咱们的位置了阿。” 李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三十三章 李氏一宿没睡,熬的双眼通红。 赵如兰早起请安,看到李氏的样子吓了一跳,“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李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的嫁妆,你倒是心宽,还能睡着。” 赵如兰砸了砸嘴,跟李氏撒娇的说道,“母亲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李氏宠溺的敲了一下赵如兰的脑袋,“去,把幻奴叫来。” “好的,母亲。” 赵如兰开心的走了,在她眼中,李氏如果真的认真起来,肯定能让宫南生不如死的。 毕竟,自从她们五年前搬进了侯府,李氏就一直处于所有人的上风的。 赵如雪也迈步走了进来,很显然听到了李氏和赵如兰的对话,心情有些激动。“母亲,您真的找到办法对付宫南了?” 李氏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不错,这一次定让那宫南彻底身败名裂。” “母亲,快说给女儿听听,让女儿也学习一下您的聪明智慧。”赵如雪从小心思活络又嘴甜。 在赵如雪没有毁容之前,李氏也是在她身上花了大心思的,对她十分看重。 只可惜,自己花容月貌的女儿就这样被宫南给毁了。 想到这里,李氏气的一阵头疼。 “宫南,她总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她的弱点,那就好办了。” “她的弱点?” “没错,雪儿,你现在仔细想想,宫南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赵如雪垂头沉思,片刻的功夫,她眼睛倏地一亮,“母亲是指的宫南那个疯了的母亲?” 李氏满意的点点头,“雪儿还是聪明的。” 李氏低头,附在赵如雪耳边低语了几句。 “母亲,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赵如雪有些犯难的说道,“咱们都是这深宅大院里的妇道人家,这个计划该怎么实施呢?” “雪儿,母亲现在再交给你一点,做事要学会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赵如雪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前两日,都城中传的人尽皆知的那件事,安然郡主当街拦下宫南的马车,当众刁难宫南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赵如雪点点头,“这件事女儿肯定也听说了。” “这件事,虽然我们办不到,但是花然郡主办起来绝对很容易。” 赵如雪点头赞同。 “几乎整个都城中的人都知道,这花然郡主对摄政王有意思,一门心思的想坐上这摄政王妃之位。” “宫南突然要嫁给摄政王,那花然郡主想必也是恨透了宫南,所以才会不顾形象的当众拦截宫南。” “若是咱们将这个计划告知花然郡主,她必定会全力支持我们的。” “而这个计划,让花然郡主来实施,绝对会如鱼得水,出人意料,然后一举拿下的。”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就是此意。” 说话间,赵如兰已经带着幻奴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梳着寻常丫鬟的发髻,穿着侯府里中等下人的统一着装。 从外表上看去,这幻奴就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到若仔细看她的眼睛,变会发现里面的流光溢彩。 李氏将她叫至跟前,低声跟她说了一句。 幻奴听完,转身出去,跨上平时买菜的篮子,一路出了府。 第三十四章 今日晚饭,是侯府三天一聚的晚宴。 赵穆坐在首位,心情很不错。一连多天,他在朝堂上的地位不断增高,也多了很多朝堂上的朋友。 这让他觉得很有面子,他又是个很喜欢面子的人,所以他的心情一连几天都是好的。 当然,今晚上让他心情格外好的原因还有一个。 这几日他认为愚不可及的李氏总算是开窍了一些。 李氏今晚上对宫南格外殷勤,她主动提出地契册弄丢了的事情,并说已经在尽快的排查了。如果找不到,她就会重新再造一份。保证不会耽误宫南置办嫁妆的。 宫南轻眨羽睫,表面上将她的好意照单全收了。 李氏也是料定了她绝不会在赵穆面前跟她翻脸的。 李氏嘴角轻扬,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龙虾,讨好的向赵穆碗里夹。 宫南就是在这个时候说话的,语气软糯,像一个单纯至极的孩子,“不用劳烦夫人了,我这里有一份之前的地契册,我用那个就可以了。父亲让我自己选,其实我也不懂,随便选选就行了。” 铺子和庄园军侯府有很多,但真正高盈利的,其实就那么几间。大部分的铺子和庄园基本上都是收支平衡或者是那种有盈利,但是每月进账都很少的。 这也是这几年很让赵穆头疼的一点。 都城的高门贵户中,男人们都是专门只负责朝堂和政务的。 虽然每月都拿着基本的俸禄,但是只靠俸禄是根本不可能养活一大家子的。 一个大家族收入的主要来源,其实还是源自于世代积累的铺子和庄园。 但是,商人低贱,所以这些高门贵族的朝廷大臣是不可能去经手管理这些铺子和庄园。 所以,打理这些铺子和庄园的重任就落在了府中的当家主母身上。 当年,宫南的母亲宫蔷负责打理这些铺子和庄园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铺子和庄园都是有很高的盈利的。 但是后来,这些铺子和庄园交到了李氏的手中进行打理之后,这盈利就一年不如一年。 李氏只是一个屠户的女儿,能指望她有多大本事。 赵穆干心急,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说,当宫南提出要分些铺子和庄园做嫁妆的时候,赵穆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 只要不把那几个盈利高的铺子给她就行了。 “宫南手里竟然还有一本以前的地契册?” 李氏心里一惊,手一哆嗦,要夹给赵穆的菜“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真是笨死了,赵穆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但是因着今天心情好,况且李氏的三个孩子也都在场,赵穆也就没有对她发作。 李氏有些心不在焉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很在意赵穆会不会说她连个菜都夹不利索了。 此刻的她最担心的是宫南会不会发现,有些铺子和庄园她已经偷偷过继给了娘家一系。 若是这件事让赵穆知道了,恐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李氏的手暗暗握紧,这次,一定要让宫南万劫不复。 第三十五章 宫南不动声色的夹菜吃饭,将对面李氏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宫南垂首隐在暗处的表情微微动了下。 就知道她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虽然李氏没有给宫南新的地契本,但是凭借着现在手里蔡管家给的之前的那本旧地契册,宫南调遣了青衣阁的力量,将上面登记造册的商铺和庄园全部都挨个走访调查了一番。 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了,这些年来,李氏掌管侯府,宫南不相信她没有中饱私囊。 李氏想起接下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于是强打起精神来,伸手给宫南盛了一碗粥,递到她的跟前。 “南儿,你尝尝,只是我花了三个小时,专门为你熬的玫瑰粥。” 宫南接了过来,点头致谢。 李氏绕了绕手中的手绢,似乎有些难为情。 “南儿,我,我觉得我应该欠你一个道歉。”李氏突然开口示弱,这让宫南有些措手不及,不禁抬眸又看了她一眼。 李氏继续说道,“不管怎样,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的。一家人就应当互帮互助。” “如今你出嫁,而且又是嫁给当朝最尊贵的男人摄政王,既然我作为掌管这后院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操办,让你风风光光嫁过去的。” 宫南夹菜的手一顿,李氏竟这搬主动的示好。这不正常。还不到在这笑容满面的的背后,给她挖了什么坑呢。 不过表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的,宫南点了点头,“一家人,确实应该互帮互助的。” “你看啊,你弟弟成才再过两年就要参与朝廷的考试了,若是到时候能挣个功名回来,也算是给咱们侯府争了脸面,你说是不是?” 宫南看了一眼专心啃鸡腿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的赵成才,依旧是点头赞同,“成才一看就是才识过人,相必第一轮考试就能考个秀才回来的。” 李氏一向宝贝自己这个二字,听到有人夸赵成才,也不管宫南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听了这番话,总归是心情愉悦的。 于是,李氏心情愉悦的开口道,“到时候,等南儿你成了摄政王妃,还要请你帮帮忙,想办法把赵成才送进白鹿书院去读书阿。” 这白鹿书院是都城最好的学府,进去白鹿学院学个几年,最低的也能考个秀才。 只要进了里面学习,十个人里面,就有九个人都是能够取得功名的。 赵穆也是十分关注赵成才的学业的,毕竟他现在只有赵成才这么一个儿子,也是盼着他能够成器的。 于是,赵穆也对宫南开口道,“是啊,南儿,日后等你成为了摄政王妃之后,一定要记得多帮衬一下成才。” 宫南依旧点头答应。 见宫南点头答应,李氏表现的很开心,笑嘻嘻的说道,“这才对嘛,总归以后我们是要互相帮助的,日后成才能够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便是你在娘家强有力的后盾。” 宫南内心已经是冷笑连连,这两个人真是想的太美了 第三十六章 一顿饭下来,李氏殷勤不断。俨然是一副已经与宫南冰释前嫌的样子了。 一向隐在暗处保卫宫南安全的白季突然现身了。 白季走至她的跟前,附在宫南耳边低语了几句。 “柳府的大小姐柳盈盈失踪了。” 宫南放下碗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现如今在这世上,宫南最在意的人,除了母亲便是姨父姨妈一家人了。 如今柳盈盈失踪,想必柳哲夫妇已经急坏了。宫南也很担心柳盈盈的安危。 事不宜迟,宫南简单的向赵穆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起身就要离去。 李氏也跟着站了起来,“南儿,我跟你一起去。” 她去除了添乱就还是添乱。 宫南想都没想就拒绝到,“不劳烦夫人了。” 谁知李氏今天格外粘人,连忙摆手道,“不劳烦,不劳烦的。” 看到李氏跟宫南主动亲近,并且有机会和好,他也是非常开心的。 毕竟他也是非常想让宫南以后多帮助赵成才的。 于是,赵穆大手一挥,对宫南和李氏说道,“那就你们两个一起去吧,我再抽排点一些府兵去协助你们寻找。” 宫南实在着急,也顾不得与赵穆多费口舌之争了,于是在点头致谢以后,便匆匆离开了。 至于李氏,她愿意跟着那就跟着吧,大不了就是再多抽掉一两个人,专门看着李氏就是了。 宫南坐在马车上,尽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她已经安排白季去通知青衣阁,让青衣阁的人先放下自己手头上的事务,去寻找柳盈盈了。 宫南到达柳府的时候,柳哲夫妇都没有在府中,两人分别领了府兵,一个去城东找,一个去城西找。 府里,只有柳青青一人独自被留在大堂中,急的团团转。她也十分担心她的姐姐。 看到宫南来,她立刻扑了上去,“南姐姐。” 宫南伸手抱住她,“青青放心,盈盈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青青和柳盈盈两姐妹是知道宫南是青衣阁阁主的,所以看到宫南能来,柳青青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有青衣阁的协助,柳盈盈肯定会找回来的。 “南儿,我也带着侯爷安排的府兵帮忙找找。”李氏开口说道。 宫南自然不会相信她有那么好心,还不知道此人心里憋了什么坏主意呢。弄不好想要趁乱滋事也是有可能的。 况且,宫南的母亲宫蔷,此刻还留在府中休养呢,万不可被这李氏给打扰刺激到。 思及此,宫南给身边的小意使了一个眼神,小意会意,立刻出去找了代言,派了几个人去盯着李氏了。 不过,这李氏倒是没有朝着宫蔷所在的院子走去,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一群人东张西望的,倒像是真来帮忙找人的。 虽然觉得李氏的举动有些奇怪,但是现在柳盈盈还没找到,宫南也是十分的担忧焦心,所以对李氏的行为也没有细想。 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青衣阁的信使来报,说是在城东,找到柳盈盈小姐了。 宫南大喜,忙问道,“盈盈小姐可有受到伤害?” “盈盈小姐毫发无损。但是,”那信使顿了顿继续说道,“柳盈盈小姐似乎看起来精神有点问题,像是入了魔障一般,只两眼空洞的向前走,与她说话她也不理。” 第三十七章 “快带我去!” 宫南吩咐好手下的人,好好盯着李氏,以防她会去找宫蔷的麻烦。 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李氏这次跟着宫南回来像是一种故意的行为。 但当下也顾不得太多,柳盈盈的安危最为重要。 “白季,咱们两个骑马先走,小意跟着车夫的马车走。” 宫南吩咐下去,带着白季随着前来通报的武士策马而去。 柳盈盈果然如他们所说的那样,一副六亲不认,飘然出尘的样子。 宫南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盈盈,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一向温柔如水的柳盈盈却突然恶狠狠的瞪了宫南一眼,然后慢慢的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宫南转身看向柳盈盈的背影,看来真是着魔了。 但是现在也没有个懂医理的人在旁边。 宫南朝旁边的白季悄悄使了个眼色,白季立刻会意,几步走上前,将柳盈盈一掌打晕,然后将她抱进了跟在身后的马车上。 宫南吩咐小意去请个大夫。她则钻进马车,跟柳盈盈一起回了柳府。 想必这会儿柳哲夫妇已经听到消息敢回府了。 看到柳盈盈是被白季徒手抱进来的,内心皆很惊慌。 柳哲夫妇看着柳盈盈耷拉着的双手,垂在外面的脑袋,脑袋里只觉得嗡嗡的。这不会是,不会是? 天呐,柳哲夫妇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宫南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白季的抱姿,确实是引人遐想。 宫南连忙对柳哲夫妇解释道,“姨夫,姨母,盈盈她只是暂时睡过去了。” 柳哲夫妇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白季一路将柳盈盈抱回了闺房。 柳哲夫妇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连连称赞白季真是天生神力。 没办法,这白季,从表现上看上去只是一个正直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 实际上,她年龄比宫南都要大上许多,而且还是天下第一武林世家白云庄的人,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很快,小意便请着大夫一起回来了。是都城有名的赵大夫。 “我看着小姐像是中了臆症。”赵大夫把完脉,神色凝重的说道。 “臆症?”柳哲做生意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 宫南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起来就有些古怪。 赵大夫解释道,“这臆症乃是最南边的南窟国的一种禁术,也是老夫年少时游历到那里时偶然遇到的。” 赵大夫摸了摸胡子,继续说道,“在咱们整个大明国内,老夫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的。” 南窟过之所以将他列为禁书,便是他能在无形之中,只通过一个眼神,就能杀掉一个人。而且不会漏出任何马脚。 柳哲听后心里一惊,“那我儿她?” “柳先生放心,小姐所中的臆症依着老夫的查看,应该是臆症里面最轻的,只待自然睡醒,臆症魔障便会自动消除。” 虽然大夫这么说,但柳府上下都还是人心惶惶,全家人都在守着柳盈盈,等着她转醒。 那李氏也一直缩在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等着。 宫南瞄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第三十八章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柳盈盈慢慢转醒。柳夫人一直坐在床前,看着女儿醒来,有些激动。 “盈盈。”柳夫人轻轻唤了一声。 “娘,”柳盈盈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闺房里围了很多人,柳盈盈一一唤道,“爹,青青,南姐姐。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看到柳盈盈这会儿能认人人了,众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赵大夫所说不错,柳盈盈这次只是被人下了轻微的癔症,现在一觉醒来,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了。 “盈盈,今下午发生得事情你可还记得?”柳夫人询问道。 柳盈盈所有所思的回答道,“今下午,吃过午饭,我跟春桃去后院采菊花,采到一半,好像是自己突然就睡着了,然后女儿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柳夫人心疼的将柳盈盈揽到怀抱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盈盈,你还记得在你觉得自己要睡着之前,有没有见过外人。” 柳盈盈闭上眼睛好好想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 看来那段被人下臆症的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柳盈盈已经全部忘记了。 这就是臆症的神奇之处,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宫南站在一旁,垂首深思。 柳盈盈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小姐,又从未结过仇家,怎么可能会有人大费周折的给她下臆症呢。 想不通,等回府之后再慢慢细想吧。 宫南走上前去,同柳盈盈说了一些闺蜜之间的体己话。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李氏,看着宫南要走,也转身跟了上去。 宫南余光扫过,这李氏今天还算安稳。 只不过,今天一直有她跟着,很遗憾不能去后院里看看宫蔷了。 想到母亲,宫南不禁泛上了几丝伤心的情绪。自从她离开柳府,到了军侯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宫蔷。 如今她要嫁人了,脑海中不禁闪现出阳景淮的身影。虽然嫁的那个人是一个她高攀不上的位高权重之人,虽然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她的弃妇。 但是,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出嫁,到底要不要跟母亲提一句呢? 已经抬脚走出房门的宫南,此刻内心纠结无比。 突然,柳夫人将她从后面叫出。 像宫南打了一个招呼。 “姨妈?”宫南回头,以为柳府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交代。 柳夫人急匆匆的将宫南拽到一旁的旁厅,“南儿,现在整个都城都在传,你要嫁给摄政王了,是真的吗?” 宫南点点头,“事出匆忙,还没来得急给姨夫姨母报喜呢。” 柳夫人展颜轻笑。“太好了,没想到我南儿竟找了这般佳婿。” 佳婿吗?宫南撇嘴笑了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阳景淮的模样,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半沐浴阳光,一半隐在黑暗中。面向俊美却又眉眼冷漠。 柳府人从怀中掏出一份小册子递给宫南,“这是咱们柳府给你准备的嫁妆,记住,南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 宫南伸手接住,只觉得有千金重。 第三十九章 宫南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翻看着手里姨母给的嫁妆册。 柳哲夫妇是真的从内心将她当女儿看待的,所以,他们给宫南准备的嫁妆分量,是跟柳盈盈和柳青青准备的一样的。 宫南将嫁妆册轻轻合上,环抱在胸前。姨夫姨母对她的爱和感情,都要比她的亲生父亲赵穆对她好。 马车在摇摇晃晃中徐徐前进,紧张的情绪渐渐松弛下来,宫南渐渐睡了过去。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宫南在睡梦中,猛然惊醒。 拦马车的是青衣阁的人。 宫南起身,掀开窗帘,跳下了马车,站在来人面前。 “阁主,宫夫人她,她失踪了。” 措手不及,心中一惊,宫南只觉得整个身子像突然失去了力量一搬,软软的向下坠落。 站在宫南身边的小意见状立刻伸手扶了一把她。这才免了她真的会跪倒在地上的场景。 宫蔷生活在柳府中,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出过事情。 而且,宫南也亲自挑选了青衣阁的高手守在宫蔷居住的小院周边。一般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接近的了的。 “失踪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左右,到了晚饭的时间,院里的下人去宫夫人房内送晚饭的时候,才发现宫夫人不见了的。” 两个时辰,宫南掌心渗出汗来,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了,若是宫蔷在这段时间内,精神受到了刺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几乎是一直接近于直觉的本能,宫南转身向着身后的马车走去。 宫南虽然不是专业习武出身,但毕竟是江湖大组织的领头上,至少身法敏捷这一点,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后面的马车上做的是李氏,宫南敏捷的跃上马车,一手扯开马帘,俯身钻进了马车里。 对于宫南的不请自来,李氏惊讶的张了张嘴,倒是没有叫出声来,因为在进马车的同时,宫南一惊将一直贴身带着的一把匕首,悄无声息的抵在了李氏的后腰上。 “说,我母亲去哪儿了?” 李氏拒绝承认是她干的,坚决摇头道,“南儿,你在说什么阿?你母亲失踪了吗?” “少在这里装了,明明就是你干的好事。” 李氏突然间笑了,“南儿,你这是要当着这么多家仆和府兵的面当街杀掉我吗?你如果觉得合适的话,那就动手吧。” 说完,李氏便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 从今天李氏种种奇怪表现的举动来看。 宫南已经基本上确定了,宫蔷失踪这件事,绝对是跟李氏有关的。 先是有意在饭桌上表现出要与宫南和好,目的就是为了能跟着宫南去柳府,然后引开宫南一部分的注意力。 包括柳盈盈中了臆症一事,这一切只怕都是为了将宫蔷劫走。 但是,李氏一个深闺妇人,只凭借她的力量的话,是不可能在众多青衣阁高手的保护下,将宫蔷悄无声息的劫走的。她必定还有一个合伙人。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宫蔷。 宫南收回抵在李氏腰后面的匕首。 李氏说的没错,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府兵和家仆的面将她杀了。 既然这样吧,那就换个地方吧 第四十章 李氏看着宫南离去,得意的笑了笑。 就算宫南能猜到,宫蔷的失踪与她有关,她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失宠嫡女,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计划进行到现在,一切都很顺利。 李氏掀开马车帘向外看去,外面的白墙青瓦与蔚蓝的天空连成一片,心情好到不行。 算一算,宫蔷已经被花然郡主劫走两个小时了,事情应该都办的差不多了。 等到你母亲被毁,我就看你还能不能当的了摄政王妃。只要宫南被摄政王遗弃,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赵穆便不会再偏袒她了。 那时候的宫南就是她手里的泥巴,任她搓圆揉扁。 李氏正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马车前面的马儿却突然不知怎的,受了惊吓,前蹄高高抬起,马车骤然脱缰,一头载在地上。 同样载在地上的,还有从马车中滑落的李氏。 李氏的额头顿时破皮流血开来。 脑袋也是被撞的一阵阵眩晕,摔得不轻。李氏趴在地上,隐约看到一群蒙面黑衣人向她本来,远处好像还有一阵阵惊呼声,“快跑阿,土匪进城抢人了。” 李氏有些不敢相信,都城太平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敢有土匪能够进来。 想到这里,李氏便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氏是被一盘凉水惊醒的。 这大冷天的,竟然有人敢向她身上泼冷水。李氏转醒之后,脑子却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啊。 只觉得四肢僵硬的很,往下低头一看,李氏这才发现,自己是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张椅子上的。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快放了我。” 旁边站了个黑衣人,但是并不理她,只是专心的烧着手里的一块烙铁,十分专注。 李氏直看的心里发毛,这,这种酷刑她只在茶余饭后的戏馆子里听过,不会是要用在她的身上吧。 李氏闻着空气中漂荡着的高温铁具的味道,只觉得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还是好奇,都城治安一向很好,怎么会有劫匪呢。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她继续猜测,好奇,想不通下去了。 因为宫南缓缓走了进来。 比起白天,宫南身上加了一件披风。一看就是上等的雪貂皮毛缝制而成,价值不菲,就连宫中的娘娘们,可能都是穿不起的。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看着突然变得有些金光闪闪的宫南,李氏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问了一句,“南儿?” 宫南走进去,立刻,就有人殷勤的搬来绒垫座椅安置在宫南身后,宫南坐下,与李氏面对面。 “还好你提醒了我,若是当街把你杀了,确实有很多麻烦。这样,就容易多了。” 就算你真的死了,也都会以为是劫匪干的。 “阿九,”宫南的声音有些空洞,“烙铁准备好了吗?” 被乘坐阿九的男子,来到宫南身边,将已经烧的紫红紫红了的铁片双手恭敬的递到了宫南的手中。 宫南拿着铁片在李氏的面前晃了晃,“怎么?还不愿意说吗?” 第四十一章 李氏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在她的认知中,宫南只是一个父亲不爱,母亲已疯的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而已。 可是这个场面,所有人都这么尊敬她,对她唯命是从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说,是宫南让人把她劫到这里的? 李氏看着面前举着烙铁的宫南,单看外表,好像跟之前差不多的样子。 长长的睫羽覆盖在清澈的眼眸上,一脸的温柔恬静,虽然手里举着一块红彤彤的烙铁有些吓人。 真的要告诉她宫蔷被谁劫走了吗,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得罪了花然郡主。 李氏只觉得喉咙发干,她看了一眼红彤彤的铁块,再看一眼一点都不凶神恶煞的宫南。 心里有了想法,不如再周旋一下吧。 于是,李氏有些装傻充愣的开口道,“南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宫夫人被人劫走了吗?” 宫南没有跟她多费口舌,直接起身,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将那烙铁烙在了李氏的胸口。 身体上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李氏忍不住嗷嗷的叫起来。 宫南收回手,一旁的阿九赶紧上前,将烙铁接过来,再次投进了火盆。给烙铁升温。 宫南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灰屑,缓缓坐回了凳子上,冷眼瞧着李氏因承受剧痛,声泪俱下。 过了一会儿,李氏才慢慢安静下来。 宫南朝着阿九的方向微微斜了斜眼,阿九立刻会意,连忙拿着烧好的烙铁,递到了宫南的手中。 宫南微微侧眸,看着那红彤彤的铁块,语气中似是有些不满,“看起来这热度,似乎与上次差不多阿。” 阿九听完连忙恭敬的上前,双手接过烙铁,“主上息怒,阿九马上再加热。” 宫南没在说什么,只是微微将眸子垂下。 坐在对面的李氏听完这话,结结实实的又打了一个寒颤。 再抬头看宫南,明明还是那副美丽又纯洁的容颜,李氏却越看越胆寒,在这深闺之中,她哪有见过如此狠辣的女人。 那烙铁按在她身上的时候,宫南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这一点,李氏看的真切。 阿九加热完,连忙将烙铁重新递回到了宫南的手中。 宫南抬眸看向李氏,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像重铁一样砸在李氏的心上。 宫南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挑起李氏的下巴,开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还不说,这块烙铁就会落在你的脸上。” 刚刚的疼痛还记忆犹新,更何况,这次若是烙在了脸上,她这一辈子可就真的是连门都出不去了。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怀疑宫南会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了。 李氏慌的连连点头,“我说我说。” 宫南这才放下手中的烙铁,转身坐了下来。 “是花然郡主,是她劫走宫夫人的。” “劫到了哪里?” “之前按我们商量好的,是在央心街的明月楼。” 宫南起身离开之前,不忘叮嘱阿九,“看好她,若是她敢撒谎,待我们回来之后直接剁了喂狗。” 一股肃杀之气在宫南周边蔓延开来,李氏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多说一句。 第四十二章 宫南带着小意,白季和代言很快来到了央心街的明月楼。 宫南带着小意去到一个包厢中坐下,代言和白季带领着青衣阁的人去找寻宫蔷的下落。 两人的办事效率一向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复命了。 “夫人不在明月楼。” 宫南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睫羽覆盖着的眸子闪过一丝浓郁的悲伤之色。 宫蔷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倘若这次宫蔷出事,她想都不敢想。那种熟悉的切肤疼痛密密麻麻的传遍了四肢百骸。 代言继续说道,“听掌柜的和在明月楼里吃饭的客人说,半个时辰前,这里发生了一次打斗,估计是跟夫人有关的。” 宫南点点头,“接着查。” “是。” 代言领命接着去追查。 代言已经走出去一会儿了,宫南还站在门口,小意看出宫南的焦急,想上去劝慰一番,让她坐下等。 待小意走的近了,这才发现,宫南隐在袖子的手颤抖的厉害。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包间里点燃了几根蜡烛,橘黄色的火焰映衬着宫南洁白的面庞,有种恍若一世的感觉。 终于等到门被推开,宫南起身迎了上去,“代叔叔,可查到了?” “咱们青衣阁的兄弟,一路追查,最后找到的可能性比较大的是大金庄,俱大金庄的村民们提供的线索,夫人最后的消失地点就是大金庄。而且他们到达大金庄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所以属下们推测,夫人一行人,很可能是停留在大金庄继续休息一晚,然后再准备赶路。 宫南点头同意,早一点找到,她才能安心。 宫南直接坐上了四驱马车,向着大金庄狂奔而去。 大金庄一共有两百多户人家,宫南吩咐下去,分头寻找。 白季和小意陪着宫南在马车上等着,宫南并不想待在马车密闭的空间中,掀开窗帘,弯腰出来,单腿支起,坐在车夫的座驾上,抬眸看向夜色下的大金庄。 这是一处离都城很近的村庄,村里的房子盖的十分整齐,一看就是个相对来说比较富裕的村子。 此刻,更深露重,万家灯火已息。只听的蛙声阵阵,给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美好与活力。 宫南的眉头有些微微皱着,她看到青衣阁的黑衣人身形灵动的在屋檐上跳来跳去。可惜没有一个人发现宫蔷的躲藏位置。 一些不好的预想开始在宫南的脑海中泛滥成灾。 宫南摇摇头,强行让自己止住这种不详的的猜想,深息一口气,朝着远处的山坡看去。那山坡上不知道栽种的是什么花草,在柔和的月光中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粉紫色。 宛若仙境! 在这山坡之上,似乎是住着一户人家,就置身在这片朦胧的粉紫色中间。房屋的主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做饭,屋顶上方,升腾着一股烟火气息。 宫南看的有些入迷,突然间,身体里流过一阵电极般的震颤感。 宫南以很肯定的语气预料说道,“母亲,定是被劫在了那里。” 第四十三章 宫南几乎是颤抖着打开的那扇房门的,宫蔷果然在里面。 而且被人双手双脚的绑在了椅子上,嘴里还塞着一团棉布。 看到这幅样子的宫蔷,宫南的眼角忽然有些发烫,她喊了一声,“母亲。”连忙上前给她松了绑,然后将宫蔷抱在了怀里。 宫南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抱过宫蔷了,不过她记得之前宫蔷的怀抱是柔软的,温暖的。但是现在的宫蔷,宫南抱着她,只觉得她瘦的快只剩一副骨架了。 宫蔷的身子何时竟已经变成了这样。 “南儿。”宫蔷伸手摸了摸宫南的头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宫南伸手擦掉宫蔷的眼泪,母女两人席地而坐,“母亲,你是南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管你去到哪里,南儿都会找到你的。” 宫蔷听到这话,似乎并没有多开心,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南儿,母亲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你总要学会去找自己的幸福。” 宫南并没有接话,而是话锋一转,“母亲,咱们先回府吧,今天肯定您也折腾坏了,等回去之后,您在跟我说一说今天的经过。那些想要害您的人,女儿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宫南拉起宫蔷的手,起身要出门。 屋门恰好也在这一刻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投了进来,宫南防备的抽出手中的匕首,将宫蔷护至身后。 宫南微微仰头,定睛看去,心中顿时惊骇不已。宫蔷被劫后,她想过很多幕后主使人,但唯独没想到,也想不通,这个人怎么会是阳景淮呢。 阳景淮似乎也没想到宫南竟然找到了这里,他高大的身影罩住了所有的月光,显得面前的宫南身形娇小。 “可以到门外说话吗?”宫南侧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宫蔷,对阳景淮说道。 阳景淮点了点头,侧身让了让。宫南贴着他的身子走过,来到了庭院里。 门外传来打斗声,宫南狐疑的抬眸看了一眼阳景淮。 阳景淮解释道,“你放心,暗卫们只是阻止不让那两个姑娘进来,绝对不会伤害他们的。” 以白季的武功,他们也未必能够伤的了他。 夜空中传来一个飞影,宫南轻轻扬了扬唇角,白季已经冲破了他身边的暗卫,及时赶到她的身边了。 宫南对着飞奔而来的白季打了一个信号,白季立刻会意,手中宝剑凌厉的向阳景淮后背刺去。阳景淮的武功造诣也是极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迎面对上了白季。 两人在半空中过了数招,也是难分高下。白季救主心切,要想正面击败阳景淮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白季从怀中取出五颗暗钉,带着汹涌的内力,齐刷刷的对着阳景淮而去。 阳景淮旋身去躲,这一躲不要紧,那暗定居然直冲冲的朝着宫南去了。 宫南刚刚被阳景淮的身影遮的严实,导致白季判断失误,于是,随着阳景淮的躲避,那跟暗定直冲着宫南刚仰起来的额头就射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宫南这几年只学过一招半式的武功,怎么可能躲得了武功卓绝的白季射来的暗钉。 电闪火光之间,杨景淮飞奔而来,在暗钉距离宫南一公分的位置,伸手夹住。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宫南脑海中浮现出宫蔷被他四肢绑在那里,嘴里塞着棉布的样子,宫南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抽出怀中的软剑,朝他刺了过去。 空气中传来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 阳景淮反手丢掉手中刚刚拦下的暗钉,嘴角缓缓的流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液。 外面的暗卫看到阳景淮手上,纷纷涌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季赶紧上前,挡在宫南面前,生怕阳景淮会命人做出伤害宫南的举动。 黑暗中,阳景淮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又顺着插入的长剑,一路看到宫南握着剑柄的雪白小手,眼光一路向前,终于,对上了宫南的目光。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宫南从他的眼眸中似是看到了汹涌奔腾的暗流涌动。 阳景淮缓缓抬手,也想要握住剑柄。 感受到他温暖干燥的掌心,宫南打了一个激灵,将握剑的手收了回来。 就在宫南收手的同时,围绕在阳景淮身边的暗卫,唰的一声,齐刷刷的亮出长剑对准了宫南。 宫南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些胆寒。若是阳景淮有心报复,今日,恐怕她们一个都逃不掉。 可是,大仇未报,她又怎能安心。 阳景淮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阳景淮带着剑伤,缓缓走近,“你就这么讨厌我?” 宫南在他的逼近下,后退了几步,嗫嚅道,“是你先绑了我母亲的。” 阳景淮皱眉,“我绑了你母亲?” 屋里的宫蔷听到外面打斗的动静,开门走了出来,便看到了宫南刺伤阳景淮这一幕。 “南儿。”宫蔷唤了一声,走到阳景淮身边。轻扶了一下受伤的阳景淮。 然后宫蔷对宫南说道,“南儿,你误会小淮了,是她救了母亲。” 宫南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不可能。”宫南有些难以置信,“如果真是他救了您,又怎么可能把您绑在椅子上呢。” 宫蔷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缓缓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今日上午,她们有个长相普通的姑娘,应该是偷偷潜进来的,说是新来的丫鬟,我当时也没有多想,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话后,我便不知为何,突然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身在明月楼了,我这才看清将我劫来的幕后主使,看起来像是花然郡主了,虽然母亲已经五年没有见过花然了,但是从她的性子和用度上,大概也猜到了。” 宫蔷说道此处,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与她素来无冤无仇,她竟要将我整的,整的衣衫不整仍在这都城最热闹的央心街上,彻底丢掉我的颜面。” 听着母亲的描述,宫南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确实是李氏和花然郡主能做出来的事,为了不让她嫁给阳景淮,这两人真是使尽了手段。 第四十五章 “所以,真的是小淮救了我。”宫蔷伸手拉住宫南的手,将她往前拉了拉,“至于为什么你进来之后看到的是那副样子,一会儿母亲再给你解释。” “小淮有救我之恩,你错怪了他,还将他伤的这么严重。” 宫蔷将宫南拉到她的位置,拿着她的手扶上阳景淮的胳膊,“快扶小淮进屋,我出去喊周大人。” 白季也跟着宫蔷一起出去了,院子里一时间就只剩了他们两人。 宫南的手还抓着阳景淮的胳膊,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阳景淮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衣物传到两人接触的地方,宫南只觉得手心发烫。 “王爷,我先扶你进去。”宫南小声说道,然后托着阳景淮的胳膊,用了点力气,向屋里走去。 刚迈进门槛,阳景淮的身体突然间全部倾倒在了宫南身上。 宫南一个没有内力支撑的普通女子怎么可能支撑的住阳景淮结实强壮的身体力量。 重量压下来的一瞬间,宫南中心不稳,慌乱间只好双手环抱住阳景淮的腰身,颤颤巍巍的抱着他一步一步向床上挪去。 血腥味开始变得浓重,不知道是阳景淮身上流的血越来越多了还是因为两人身体贴的太近了。 两人好不容易挪到床边,宫南先将阳景淮的身体慢慢移过去。 头顶上传来一阵闷哼声。 刺进去的剑还没有拔出来,在移动的过程中不小心碰了一下。 宫南歉疚的抬头看了一眼阳景淮,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还是难掩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疲惫之色。 宫南还是忍不住的关心了一句,“王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阳景淮皱眉回了一句。 阳景淮在宫南的服侍下,缓缓平躺下去。 “真的很疼。”阳景淮轻轻闭上眼睛,手里却紧紧捏着宫南绸缎般的小手。 此举似是在缓解疼痛。 宫南尝试着想要将手抽回,奈何阳景淮即使受伤了,力气依然比她大出很多。 尝试失败。 宫南也不再强求了,毕竟阳景淮这次受伤全是她一手造成的,看他疼的这么厉害,她心里的愧疚感也是越来越深。 周瑾很快带着御医过来了。 伤口位于左肩胛靠下的位置,离心脏只有两寸。伤口很深,御医查看了一番,先用针灸封住周边的穴位,防止拔剑的时候造成大出血。 “王爷,您忍住疼痛,臣要拔剑了。” 阳景淮点了点头,拔剑的时候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拔剑,止血,上药。御医的手法十分麻利,很快便包扎好了。 御医起身对周瑾说道,“周大人,我去给王爷煎药,你们时刻注意着王爷的情况,如果发烧了就及时去喊我。” 周瑾点头应下,御医收拾好诊箱,转身走了出去。 阳景淮躺在床上,对周瑾说道,“本王没事了,你带着侍卫们回趟皇宫,把我吩咐的事情处理一下。” “可是,”周瑾有些犹豫,第一次敢违抗阳景淮说的话,“王爷您万一一会儿发烧了怎么办,臣不在身边照看着,不放心。” 阳景淮沉声对他说了句,“滚,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照顾人。” 周瑾委屈巴巴走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 房间里,阳景淮躺在床上,宫蔷拉着宫南来到了阳景淮的身边。 “小淮啊,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宫蔷站在旁边一脸关切的问道。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伯母不用担心。”阳景淮对着宫蔷展颜一笑,那幽深的目光却越过宫蔷扫到了宫南的身上。 宫蔷称呼阳景淮为小淮,阳景淮称呼宫蔷为伯母。宫南听的心里直打颤。 两人的关系怎么突然间就变得这么亲密了,况且两人都不是什么好接触好说话的人阿。 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宫南刚走进来的时候,也确确实实看到宫蔷是被人像犯人一般绑在椅子上的。 就在宫南出神之际,宫蔷回头拍了拍宫南,“南儿,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小淮,我去看看御医的药煎的怎么样了?” 说完,宫蔷便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将房间门给关上。 宫南有些拘谨的站在床前,眼光掠过躺在床上的阳阳景淮,说不心虚是不可能的。堂堂大明国的掌权者,若不是因为她,怎么可能受这么重的上。 “对不起。是我还没有调查清楚就贸然出手,伤了你。”宫南轻轻开口,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歉意。 阳景淮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淡淡开口道,“去拿把椅子坐到床边来。” 宫南闻言,十分配合听话的去花厅里抱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了上去。 阳景淮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往前坐坐。 宫南只好往前挪了挪。 难得看到宫南这般听话,阳景淮十分受用,伸出没受伤的那一侧的胳膊,精准的找到了宫南搭在床沿上的手。然后牢牢的握紧。 宫南使劲往后抽了抽,奈何就算是阳景淮受伤了,力气也是比宫南大的。 感受到宫南包在他手里的小手的挣扎,阳景淮微不可查的上扬了一下嘴角。 “不握着你的手,我不敢睡觉。”阳景淮开口,似是再陈述一件事实。那语调要多冠冕堂皇就有多冠冕堂皇。 宫南轻轻哦了一声,出口说话时,那语气里倒是带着点讽刺,“杀伐果断,统帅三军的摄政王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杀伐果断又怎样,统帅三军又怎样,就算千军万马都伤不了我,如今我这不是也倒在了你的剑下。” “如果我不握紧你的手,万一你又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刺我一剑,那可怎么办?” 宫南被说的哑口无言,这件事做的确实理亏。既然他想握着那便握着吧。 掌心被他完全包裹在大手之中,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直烧的宫南脸颊都红透了。 阳景淮满意的闭上眼睛,头缓缓的偏向一侧,就这样睡着了。 不一会儿,枕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确定阳景淮确实是睡着了。宫南紧绷着的情绪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睡梦中的阳景淮依旧帅气逼人,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小麦色的肌肤,有一种独有的男性英俊。 就凭这幅相貌,阳景淮在整个都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 做他的王妃,势必时刻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有多少女人喜欢着阳景淮,就有多少女人恨着宫南。 第四十七章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味,以及宫南嗅到的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还有阳景淮深沉均匀的呼吸声清清浅浅的打在她的颈弯处。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 好不容易将他身子扶正,宫南却是连他眼睛都没敢抬头看一眼。垂首做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也因此错过了阳景淮潭水般深邃的眼眸漾出的那一层笑意。 宫蔷早已经带着御医离开了。 宫南将那碗药端在手里,轻轻用勺子搅拌了几下。待热气散了一些后,才一勺勺的喂给阳景淮喝。 宫南再次将一勺药递到阳景淮嘴边时,开口说道,“谢谢你今日救了我母亲。” 阳景淮含住勺子,将药吞下去,眸光看向宫南,似装着暖阳,“你母亲,日后我也是要称一声母亲的。” 宫南送药的手一顿,不管阳景淮之前对她有多少算计,至少,在这一刻,他称宫蔷为日后的母亲,给了她温暖和善意。 “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今日,她刚打开门的那一刻,不管怎么说,宫蔷都是被他嘴里塞着棉布,四肢绑在那里的。 与其事后猜测,误会,倒不如现在当面问清楚。 既然两人已经达成了合作,日后相处共事的时间长着呢。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 万一再起了误会,造成像今日这般的后果,着实有些得不偿失。 聪明如阳景淮,自然一下就知道宫南想要问什么。 不过,既然她愿意当面对他问这个问题,说明她现在愿意相信自己了。 阳景淮心里暗暗评估了一下,他这一剑伤的还挺值的,至少获得了她的信任。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将你母亲绑在椅子上?” 宫南点头,“我确实有些想不通。” “再回答你这件事之前,我需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你母亲是不是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宫南点头,“这不是秘密,王爷也应该也早就查到过吧。” 阳景淮点头,“之前周瑾向我汇报的是你母亲时不时的会言语或者行为过激。是不是最近一年你们都觉得她的病情大有好转?” 宫南继续点头,“我派去保护我母亲的人说,母亲她已经接近一年没有再犯病了。” “阿南。”阳景淮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此刻有一种罕见的温柔。 这让宫南有些不安。 “你母亲她,最近一年可能不是病情好转了,而是她换了一种方式来对待自己。” 阳景淮顿了顿继续说道,“御医诊断说,你母亲她现在伤害自己的行为很严重。” “我救出你母亲之后,怕你担心,其实是想立刻将你母亲送到你身边的。但没料想途中你母亲她,”阳景淮怕宫南听了难受,故意避开了那几个字,继而说道,“我担心带回都城会将此事泄漏出去,影响你们母女的声誉,宫里的金御医刚好回老家大金庄探望家人,所以就带你母亲带来这里了。” “后面的事情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了,用棉布塞住你母亲的嘴是防止她咬舌,”阳景淮蓦然止住后面的话,因为他看到宫南流下了眼泪。 第四十八章 阳景淮用那一侧没受伤的手,拿着随身带着的帕子,轻轻给宫南擦拭眼泪。 “好了,别哭了啊。”阳景淮语气轻柔,倒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儿般。“御医说了,只要多多陪伴,病情还是可以好转的。” 宫南泪眼婆娑的看着阳景淮,“你说的是真的吗?还可以好转吗?” “真的。”阳景淮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先别哭,我承诺你,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母亲的。” 宫南点头,“只要王爷能治好我母亲的病情,您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的。” 有阳景淮的这句承诺,宫南莫名觉得有些安心,连忙伸手擦干净眼泪,宫南将剩下的汤药尽数喂给阳景淮。 喝完药后,又扶着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极为殷勤。 “好了。”阳景淮虽然很享受这突如其来的优待,不过夜已经深了,折腾了这一天,他担心宫南累着身子。“你去睡觉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宫南摇摇头,“没事,今晚我就守在王爷跟前,万一半夜发烧了,我还可以照顾一下。” 阳景淮这次受伤,确确实实是归咎于她的。因此,照顾他本就是应该。 再者,阳景淮既然承诺能治好宫蔷的病,她也要付出点东西的。 阳景淮略显苍白的面色,看着宫南低垂着的小脑袋,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有数,比这个严重的伤我都受过好几次。放心,不会发烧的。” “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放心些。” “阿南,别忘了,我也精通医术,放心,不会有事的。” 宫南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阳景淮晚上发起烧来,病情更严重了。那她的罪咎可就更大了。 阳景淮见宫南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使出杀手锏,“回去睡吧,顺便看看你母亲。” 提到宫蔷,宫南果然神色变了变。对于宫蔷,她确实有些不放心。 宫南关门出去,先来到了宫蔷的住处。这一天下来,宫蔷应该也是累坏了,已经睡下了。 宫蔷侧着身子睡在床上,一只胳膊压在被子上露在外面。宫南悄悄走进去,掀开宫蔷的衣袖。 那一道道人为的伤疤突然暴漏在宫南的眼前,宫南瞬间红了眼眶。宫蔷心里这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啊。 宫南暗暗攥紧拳头,母亲,你放心。你还有我,我定会护你下半生无忧,也会让那些害你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宫南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因为心中又所挂念,所以宫南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一片黑暗。 深秋的凌晨,空气中浸满了凉意。宫南起床,加了一件厚重的披风。端了一盏油灯照路,朝着阳景淮的住所走去。 怕惊扰到阳景淮,宫南从开门到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睡床上,阳景淮平躺在上面,熟睡中的他少了几分平时的凌厉,看起来好接触多了。 宫南刚从外面进来,先将手伸在衣袖中暖和过来,这才轻轻覆上了阳景淮的额头。 宫南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阳景淮却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反手握住宫南刚要撤离的手,轻轻一带,宫南整个身子就趴在了他的一侧。 两人的唇毫无预兆的碰触到了一起。 感受到他灼人的温度,宫南一惊,慌忙逃离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第二日一早,金御医过来给阳景淮重新上药,包扎伤口。大概是从小习武的缘故,他身体一向比常人要强壮,伤口的恢复速度也快。 看着眼前侍候他的清一色男人,没有见到宫南的身影。昨晚上还非要留下来陪床看护呢,怎么今日一早连个人影都没了。 阳景淮微微皱眉,周瑾被他派去皇宫处理事情了,于是喊了卜清子过来。 “宫小姐呢?”阳景淮语气不是很好。 “在厨房。”听到被点名,卜清子马上来到跟前回话。 这卜清子做事死板的很,一点都没有周瑾机灵,阳景淮撇他一眼,“在厨房干什么?” 卜清子愣怔了一下,“好像是在熬粥做饭。” 阳景淮眉头皱的更明显了,“本王身边连个厨子都没有了?还要让宫小姐亲自下厨做饭?” 卜清子听出了阳景淮的怒气,赶忙回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今日,宫南其实起的很早,都快要走到阳景淮的房间了,想到昨晚上的那一幕,宫南脸上顿时染上了红晕。 想了想,还是掉头去了厨房,想着给阳景淮做一个补血益气的粥。 卜清子进去的时候,宫南正在忙着将切好的红枣往粥里放呢。 这卜清子一向是一个语言表达能力不大行,但是执行力很强的人。 他上前一步,赶忙将宫南的拦下,讨好般的接过宫南手里已经洗好的红枣,“宫小姐,以后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行了。” 宫南展颜轻笑,“没事的,我自己来就行。这是我特意给你们家王爷熬的,里面加了桂圆和红枣,补血的。” 卜清子暗暗想,亲手给王爷熬的?那王爷应该很开心吧。但是王爷又不让宫南小姐下厨! 卜清子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周瑾在就好了,还可以问问他。 最后,宫南还是坚持熬好了粥,端着来到了阳景淮的住所。 阳景淮半倚在床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中衣,一手执笔,一手拿着奏折,凝眉批阅。 掌管着一国事务,有所操劳是肯定的。 旁边侍候着的小侍卫,看着宫南进来,悄然退到了一侧。 “王爷,先喝点粥吧。”宫南放下托盘,端着粥走到了阳景淮面前。 阳景淮将手中的奏折放到一边,将粥从宫南的手中接过来,“你熬的?” “是呀。”宫南点头。 听到宫南的回答,阳景淮展颜轻笑。不是“嗯”,不是“是”,也不是只点头承认,而是”是呀。“ 有种少女般的欢快。阳景淮为这句话心生欢喜。本就是十八岁的少女,就应该活得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欢乐的。 就如他六年前初次见到她的模样。那时的宫南正值豆蔻年华,跟着宫老将军巡视军营,开朗明媚中带着些聪明狡黠。 看着阳景淮喝完药,宫南便起身去了宫蔷房里。陪着宫蔷吃完早饭,宫南终于将昨夜辗转反侧决定下来的事情说了出来,“母亲,跟我回军侯府吧。” 宫蔷脸上的表情蓦然僵住。 第五十章 军侯府,是宫南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更是宫蔷在那里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 宫蔷从小在军侯府中长大,她曾在那里度过幸福的童年,也曾经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拥有一个疼爱她的夫君。拥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也同样是在军侯府,宫蔷失去了疼爱她的父亲,遭到了深爱之人的背叛,幼小的儿子被人溺死在了湖里。 这些事情成为了长在她心里不可痊愈的伤口,午夜梦回,折磨的她痛不欲生。 现在,她仅剩的女儿告诉她,要带她回去。 那里有她最恨的人,李氏和赵穆。 但是她早已失去了那份勇气,宫蔷轻轻摇头,“我不想再回去了。” 那两个人,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 母女连心,宫南看出了宫蔷的退宿,她紧紧攥住宫蔷的双手,“母亲,有我在,李氏和赵穆再也欺负不了我们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宫南想让宫蔷直面心中的伤口,亲自参与,与她一起将往日的怨恨算清楚。 秋日的清晨,整个大金庄不似都城那搬热闹喧哗,她充斥着农村独有的静谧。 在这份寂静中,那声碗摔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宫蔷的病再次爆发了。 与宫南之前见过的情形全都不一样,宫蔷平静的将碗摔碎,然后捡起一块碎瓷片就朝自己脖颈处的大动脉割去。 宫南脑中快速划过昨日阳景淮所说的话,“你母亲她,现在有伤害自己的行为。” “母亲,不要!”宫南紧紧拦住宫蔷的手,强行将她手中的碎片抠了出来。 那碎片锋利的棱角划过宫南的掌心,她却浑然未觉。 宫蔷见手中的碎片没了,二话不说,低头就向桌脚上撞去,宫南赶紧去拦。 发起疯来的宫蔷力气似乎是使不完,宫南这边阻拦的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原本躺在床上养伤的阳景淮,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忙拖着一侧不能动的肩膀,赶了过来。 他推门进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宫南正跪坐在地上,死死的抱着宫蔷的腰身。而宫蔷正在使劲往前,想要以头撞墙。 阳景淮两步上前,先封住了宫蔷的穴位。然后伸出没有受伤的那侧胳膊,将宫南拉了起来。 两人一起扶着被封住学位,暂时不能动弹的宫蔷坐回来椅子上。 “母亲。”宫南坐在宫蔷一侧,伸手轻轻替宫蔷整理着刚刚弄乱的头发。 “以前,母亲是一位多么爱美又体面的女人啊。”宫南一边给宫蔷整理形象,一边轻轻呢喃道。 “阿南。”阳景淮轻轻将手搭在宫南的肩头。似有无限种情绪。 整整五年了,他费尽心思,终于与她有了交集。原以为,从此以后,他便可以将她捧在手心。护她一世无忧,免她日后所有悲伤。 可是,现在他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宫蔷,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她得的这种病,却是无药可医。 “阿南,咱们先出去,让你母亲独自静一会儿吧。”阳景淮将宫南扶起来,“放心,我会命人好生照看着她的。” 第五十一章 没有办法,为了防止宫蔷自己伤害自己,只能像宫南前几日看到的那般,将宫蔷双手双脚绑在了椅子上,嘴里塞了棉布。 当然,这些都是阳景淮暗自吩咐的,没让宫南看到,免得她在伤心。 宫南出门后,迎着晨曦的阳光,散布在田间小道上。深秋将至,路边的草也已经渐渐枯黄了。 宫南微微一笑,倒是景通人心,只觉得心里就像这秋色般凄悲寂寥。 生命无常,世事轮回,她与母亲的人生便如这深秋的枯草,经历过春繁夏茂后,遭遇了一番霜打,人生已经开始枯萎。 步行出数百步,心中堵塞的情绪才渐渐疏散了一下。宫南这才顿住脚步,回头,阳景淮正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田间小路上,他高大的身影树在那里,仿若草原上的一颗胡杨树,坚硬挺拔。 “王爷还是回去好好养伤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宫南原地坐在路边的一块岩石上,手里拨弄着一株枯黄的草穗。 她这幅样子,他怎能安心回去休息养伤。 阳景淮落在在她旁边,清风拂动着两人的面颊,两人的背影置身于这天地之间,远远看上去,倒像是江湖中的侠侣,逍遥自在,遨游于天地间。 阳景淮接上她的话,似是低声叹了一口气,“身上的伤好养,心上的伤却不好医。” 宫南心里知晓,她说的是宫蔷,“母亲的病,就算寻遍全部名医,我也一定要治好她。” 阳景淮轻轻点头,“我承诺过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对于伯母的病,我会拼尽全力。”阳景淮顿了顿话音,目光投向远方,“凡是我拼尽全力的,母亲还没有失败过。” 这句话,傲气十足。 换做任何一个人将这句话说出口,宫南都会觉得这人是在夸夸其谈,太不切实际。 但偏偏,这句话从阳景淮的嘴中吐出,宫南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二十五岁的阳景淮,从一个地位不高,不受宠的皇子,登上现在的摄政王之位。他现在所站的高度,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他的强大。 这是一个一句话能让这天下抖上三抖的男人。 “谢谢。”宫南轻柔的声音散在清风中,吹到了阳景淮的心中。 阳景淮勾唇笑了,“咱们俩的关系,说谢谢太客气了。” 宫南向后撩了撩有些被吹乱的碎发,抬眸看向阳景淮。她清凉的眸子宛如秋水般清澈,浮现出层层笑意。 宫南拍了拍裙摆上沾上的尘土,站了起来,还有太多的事情要等着她去做。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伤秋感怀。 青衣阁中这两天堆放的事情还需要她来处理。 李氏还被囚禁在那里,想到宫蔷就是被这个女人和赵穆活活逼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她此刻恨不得对她千刀万剐, 但是她不能。此刻,时机还不成熟,刮了李氏容易,但是宫南不想让她死的这么容易。 李氏已经被囚禁在那里一晚上了,她也已经一晚上没有回军侯府了。相必,此刻军侯府已经找她们两人找疯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件事情解决才是。 第五十二章 两人一路相伴,回到住处之后,阳景淮才了解到,宫南这趟出去,是为了解决被关在青衣阁的李氏的。 阳景淮心下一横量,赶紧出门拦住了宫南的去路。 宫南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朝他望去,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阿南,你先下来,我有话跟你说。”阳景淮站在车边,受了伤的他,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虽然不明白阳景淮为什么要拦下她,但是宫南还是翻身下了马车。 阳景淮伸手屏退左右之人,“李氏被你关在青衣阁里了?” 宫南轻轻点头,并不意外阳景淮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他一直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 “你这次去准备打算怎么处置她?”阳景淮出声问道。 宫南觉得自己真是越发看不懂他了。李氏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他怎会如此上心。还拖着受伤的身体,专门来拦下他的马车。 “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但是今日还不能,她昨日一晚上没有回军侯府,再不回去可能会将事情闹大了。”宫南实话实说。 况且,该怎样将李氏送回道军侯府,现在也是一道难题。李氏已经见过她,难免她不会向赵穆透漏这件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处理下来,着实很棘手。 “我去帮你处理李氏。”阳景淮脱口而出。 他知道她的为难,不是不相信她处理不好。阳景淮只是担心她见到李氏之后会伤心。 李氏曾给宫蔷带来过很深的伤害,对待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却还要将她放回军侯府。阳景淮光想想,就替宫南觉得难受。 但是他不一样,他可以使李氏受尽难堪,却不敢向赵穆透漏一个字。 宫南垂首不语,阳景淮已经因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是在不愿意看着他再为这点小事操心了。 “王爷,您还是好好在这里养伤吧。这点小事,我自己处理就可以。”宫南转身欲上马车。 阳景淮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住。 宫南几乎是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对于阳景淮,虽然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她与他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并且也逐渐愿意去相信他。但是,要做到百分百的托付和信任,显然,宫南还做不到。 当见惯了人情冷暖,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后,要想再去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实在太难了。 若说,赵穆作为父亲,这辈子做过的对宫南影响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让她认识到了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都说虎毒不食子,赵穆都能做到五年前间接溺死亲生儿子,将亲生女儿仍在府外五年不管不问,逼疯自己的发妻。 若说这些对宫南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事情给宫南当年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创伤。 这次,阳景淮的语气带着些不容置疑,“既然咱们已经达成了合作,我帮你也是为了帮我。” “而且,咱们之前签协议的时候就说好了,我帮你解决掉军侯府的麻烦,你帮我夺得他手腕的七万兵权。” “阿南,现在你拒绝我提出来的帮助,是不是不想再跟我把这份协议继续下去了?七万的兵权你是想充私吗?” 阳景淮一手背在身后,笑容有些瘆人。 听完这番话,宫南瞠目结舌。 第五十三章 这次,阳景淮的语气带着些不容置疑,“既然咱们已经达成了合作,我帮你也是为了帮我。” “而且,咱们之前签协议的时候就说好了,我帮你解决掉军侯府的麻烦,你帮我夺得他手中的七万兵权。” “阿南,现在你拒绝我提出来的帮助,是不是不想再跟我把这份协议继续下去了?七万的兵权你是想充私吗?” 阳景淮一手背在身后,笑容有些瘆人。 听完这番话,宫南瞠目结舌。 而后,宫南只能妥协,“那我让小意跟你一起去。” 小意带路,阳景淮坐在马车内,周瑾驾着马车,向青衣阁走去。 小意进去通禀之后,代言惊讶之余,赶紧出门相迎。 “王爷,里面块请。”代言立在马车身旁,恭敬的说道。 代言只听到马车里阳景淮低低的嗯了一声,接着他颀长的身影便来到了马车之外。 “李氏呢?”周瑾站在阳景淮一侧,出声问道。 代言回道,“还在地牢关着呢。” “快带我们去。”周瑾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会儿,不管王爷说什么,你只管点头配合就可以了。” 代言点头。既然是宫南的授意,那阳景淮此行肯定是来帮忙的。再加上阳景淮通身的气质,就算是一言不发,光站在那里,就让人生出一种臣服的感觉。 代言很快将阳景淮和周瑾带到关着李氏的地牢。李氏还保持着一开始的样子。双手双脚的被绑在椅子上。两处被烧红的铁块烫伤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珠。 阳景淮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着代言点头致意,“泼醒他。” 代言转身,吩咐后面的下人,打了一桶井里的冷水,按照阳景淮的吩咐,直接泼到了李氏的身上。 冷水的刺激,使得昏沉沉的李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有些不安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宫南的身影,李氏大大松了一口气。 宫南昨日举着通红的烙铁按在她身上的样子已经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了。所以,现下没有看到宫南的身影,她心里不禁起了一些希望。 是不是宫南要放她走了。毕竟她现在是军侯府的大夫人,宫南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将她劫了过来。本身就是但着很大的罪责的。现如今她也交代了宫蔷的下落,想必是宫南不会在为难她了。 这次她回去,必须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赵穆。宫南在府外竟然有自己的江湖势力!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李氏突然觉得有道黑影,将自己笼罩在了里面。她缓缓抬眸,便看到了阳景淮冰山一般的眼神。不禁吓得一哆嗦。 阳景淮是从军队里,在多少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平日里,连一些寻常的将领与他对视之时,都能打上一个寒噤的。 更何况李氏这个深闺妇人,更不可能承受的了阳景淮这样的目光了。 李氏是不认识阳景淮的,但是她心中一禀,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个大人物。 似乎是一个比宫南要可怕一百倍的大人物。 第五十四章 “王爷,李氏已经醒了。”代言退回到阳景淮身边,回话道。 阳景淮依旧低低嗯了一声。 李氏昏胀胀的脑袋在听到那一声王爷之后,忽然变得有些清醒。 “王爷?”难不成是阳景淮? 阳景淮的下一句话,却让李氏如遭雷击。“把她绑到马车上,送回军侯府,去问一下赵军侯,他身边的大夫人竟然谋害本王未婚妻的嫡母。” “让他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周瑾抱拳应下。然后一手提了李氏,就要向门外走去。 李氏吓得哇哇大叫,“王爷,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若是真被阳景淮定了这个罪名,送回军侯府,那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赵穆为了不得罪阳景淮,为了保全自己,肯定会重重处罚她的,她太了解那个男人了。 她曾亲眼见识过他的无情和残忍。他曾经会那般对待宫蔷,今日肯定也会下的了这个狠心来对付她的。 李氏慌乱惊恐之下,只剩声嘶力竭的求饶了。她匍匐在地上,牢牢的抓着旁边的铁链,“王爷,王爷,臣妇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臣妇吧。” 周瑾抬眼看向阳景淮,见阳景淮似是就是想要李氏的这般反应,当下心里明白了,看来王爷只是想吓唬吓唬她。也并没有真的要将她绑回军侯府的意思。 阳景淮忽然觉得伤口有些隐隐发痛,便转身坐在了代言早就为他准备好的座椅上。 若是真将李氏这般大张旗鼓的绑回去,跟赵穆要一个说法。李氏这辈子肯定是完了。但是随之而来的,肯定会产生一些闲言碎语。 他虽为摄政王,闲言碎语一旦传开,他也难堵悠悠众口。到时候若是不小心伤了宫南,或是损害了宫南的名声,这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宫南冷眼看着李氏在那里求饶苦恼,直到觉得她精力快用完了,这才冷笑着开口道,“饶你?你觉得本王会再给你机会让你去伤害本王的未婚妻吗?” 李氏慌忙摇头,“臣妇再也不敢了,以后臣妇见到宫小姐,必定态度谦卑,或者绕道而行,真的再也不敢了。” “就凭你说这几句话,本王就能信你?”阳景淮对着周瑾轻轻扬了扬手,“赶紧将她绑起来带到军侯府,咱们去跟赵军侯讨要个说法。” “是。”周瑾得到命令,又伸手扯了一把李氏。 李氏吓得整个身子都要固定在那根铁链子上了 “王爷,我有办法让您相信我的。”李氏惊慌中说道。 阳景淮有些闲散的坐在椅子上,听到李氏这话,对着周瑾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说来听听。” “我愿意把我一个孩子放到王爷那里,若是我日后再敢做出伤害宫小姐的事情,那个孩子任凭您的处置。” 李氏已经带着哭腔了。 阳景淮倒是有些来了兴趣,“你应该有更个女儿,一个儿子,你指的是哪个孩子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李氏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说道,“臣妇的大女儿,赵如雪。” 阳景淮直接将手里的茶杯砸在了她的头上。 第五十五章 赵如雪,自从挨了那一百个巴掌之后,容颜已经被毁了。 李氏现在将这个没有多大价值的女儿推出来,真是想的美! 李氏也没想到,阳景淮竟然直接就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她只觉额头一热,暗红色的血液就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 李氏甚至都顾不得额头上传来的巨大疼痛了,惊恐的抬眸看着阳景淮。 “除了你儿子赵成才,别人都不可以。” 阳景淮的语气很轻,却惊的李氏瘫软在了地上。 在李氏的感官里,似是一瞬间,又似是过了好长的时间。她点头同意了。 然后他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似是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丝不屑。 他站起身来走了,高大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李氏的视野中。 回程的马车上,阳景淮斜靠在车厢内,脸色比早上还要苍白。 周瑾骑马伴在一侧,低声向阳景淮坐着汇报。“都已经按照王爷的意思安排好了。李氏与宫南在回府的途中遭到了土匪的抢劫,为王爷所救,李氏这一身伤也是被土匪所伤着,至于宫小姐,暂时被王爷您留在身边修养一阵。” 周瑾做事,一向妥当。阳景淮淡淡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前面就是春风杨柳小酒馆了,咱们绕过去,顺道买只醉花鸡带回去。” “是。”周瑾嘴上答应,但还是在阳景淮看不到的地方皱了皱眉。 他跟了阳景淮这么些年,倒从未见过阳景淮为了吃一只醉花鸡而绕道行驶。尤其是阳景淮现在身负重伤,当务之急应该赶紧回去换药才是。从早上出来耽搁到现在,不仅一路马车颠簸,而且午饭也没有吃上,更别说去换药了。 依周瑾这么些年对阳景淮的了解,已然猜出来了大半。这只醉花鸡应该是买给宫南的。阳景淮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格外专心,看来,这次对宫南,阳景淮是真的上心了。 周瑾在心底偷偷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对于他们王爷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阳景淮能找到属于他真心喜欢的人,周瑾是真心替他开心的。他陪在阳景淮身边这么些年,他身边从未缺过女人,但是周瑾却从未看到过阳景淮对哪个女的侧目过。基本上都是视若无物。 只可惜,他们家王爷所爱非良人。宫南的背景周瑾也都清楚,这样的一个女人真的很难单纯的去相信爱情,去毫无保留的再爱一个人了。 醉花鸡很快买完,店家用油纸里里外外包了三层,周瑾取回来放到马背上。 坐在马车内的阳景淮却突然开口了,“还是放到马车里暖着吧,若是回去之后变凉了,便没有味道了。” 阳景淮一行人回到大金庄的时候,宫南正在陪着宫蔷说话,小意进门之后,将她这一路子跟着阳景淮听到的,看到的。通通跟宫南复述了一遍。 宫南连连点头,怪不得阳景淮能够从一个身份卑微的皇子,摇身一变变成了现如今掌管着整个摄政王。 第五十六章 阳景淮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太完美了。 “带上咱们青衣阁上个月从山西得来的玉鱼。”宫南起身对小意说道。阳景淮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谢谢他。 这块从山西得来的玉鱼,象征意义比较好,昭示着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够顺风顺水。送给阳景淮,正好合适。 没想到,宫南刚带着小意走出门口,迎面便遇到了阳景淮身边的周瑾。 “宫小姐。”周瑾礼貌的与宫南打了个招呼。 宫南亦回礼。“刚巧我们要去王爷那里,周大人一起吗?” “王爷现在有事处理,恐怕暂时不能见宫小姐了,还有这个,王爷让我交给宫小姐的。”周瑾从食盒中将醉花鸡拿了出来,交到了宫南手里。 “王爷特意嘱托了,醉花鸡趁热才好吃。” 周瑾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宫南手里托着还留有余温的醉花鸡,目光看向远处的那片竹林,若有所思。 小意在宫南耳边低语,“摄政王真是厉害,连小姐爱吃醉花鸡都知道。”小意瞥了一眼包着醉花鸡的油纸上印着的王记两字,低笑了一声,“而且还知道小姐你最爱吃的便是王记家的。” “是啊,真是厉害。”宫南收回有些飘忽的神思。不管阳景淮的初衷到底是怎样的,至少在这一刻他确实是真真实实对她好的。 中午饭,宫南陪着宫蔷一起吃的,醉花鸡一路上被保存的很好,温度适宜,外酥里嫩,香糯可口。 宫蔷再不发病的时候,与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阳景淮救了她,所以她对阳景淮的第一印象极好。虽然阳景淮与宫南都没有告诉她两人已经订婚,但是宫蔷作为一个心思极为细腻的女人,大概也是猜到了什么的。 所以,在两人的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宫蔷便忍不住问道,“阿南,这醉花鸡可是小淮专门买给你的?” 宫南点了点头,“他刚好出去,顺路。” “小淮这孩子细心,体贴,也孝顺。”宫蔷笑呵呵的说道,“这孩子虽然从小在一众皇子中的身份就不是很高,母妃的家世也是平凡无奇。但是女子嫁人,家世只是一小方面,最主要的还是看人品,你说是不是?” 宫南还是第一次与母亲这般直白的讨论婚嫁,男女之事,脸上不禁蒙上了一层红晕,“母亲说的是。” 御医说了,为了防止宫蔷再次发病,最好事事顺着她,哄她开心。宫南自然事事依着宫蔷的意思作答。 宫蔷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小淮大概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个闲散王爷了,但是闲散王爷也是王爷啊,只要时候不要得罪了新皇,你跟了他,日子总归不差的。” 这几年,宫蔷一直独居在柳府,对外面的世界的认知,还是停留在五六年之前的。所以她对阳景淮的印象,也是她之前认识的阳景淮。 阳景淮那时还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艰难的在皇族权都中生存着。 第五十七章 “母亲觉得他好?”宫南出声问道。 宫蔷点头,“母亲觉得小淮对你是真心的。” “母亲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找个好的依靠。” 宫南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宫南,点头道,“好,听母亲的。” 宫蔷果然欣喜。 看宫蔷高兴,宫南索性也不隐瞒了,便将她与阳景淮定亲的事情和盘托出。 宫蔷高兴的连连点头,“好啊,我南儿找了个好归宿。感谢老天爷的眷顾。” 大概是发生了喜事的原因,宫蔷这几日精神头也好了许多,脸色的阴霾之色褪去了不少。宫南每天都陪着她去田间小道上逛上几圈。 每次经过阳景淮所在的主屋时,宫南都要瞥上好几眼。阳景淮已经闭门不出整整三天了。 门外站了一圈的黑衣侍卫,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期间,宫南来找过阳景淮几次,全都被周瑾拦了下来,说是阳景淮这几天有要事处理。 “小淮这几天一直在忙吗?”宫蔷看了一眼宫南,也有些纳闷。 她不明白的是,阳景淮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个闲散王爷罢了,怎么会这么忙呢。 宫南其实也有些疑惑,但为了安抚住宫蔷的疑问,便顺口答道,“王爷操劳着天下之事,肯定是要忙一些的。” 宫蔷当下更加疑惑了,“操劳着天下事?” 宫南这才猛然记起,宫蔷对阳景淮的认知还是只存留在五年前的。 “母亲,您住在柳府的这五年,都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阳景淮已经是摄政王了,临朝听政,掌管整个天下大事。” “小淮现在是摄政王?”宫蔷有些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他现在竟这般出息了。” “她真的与你下了聘礼,要娶你做他的王妃?” 阳景淮既然已经坐上了摄政王,作为整个大明朝的掌权者,整个都城贵女可以说是随便他挑。 宫南是她的女儿,她自然看着自家的姑娘样样都好,但是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宫南如今这般家境,与他摄政王的身份差的着实有些远。 阳景淮为什么会忽略掉满城贵女,要娶宫南做王妃呢。 如此这般,都是宫南的造化,宫蔷知道,依自己现在的境况,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好在,依现在这幅光景看来,阳景淮倒像是对宫南是十分真心的。 只能求菩萨保佑,阳景淮以后能一直对宫南这般好下去了。 宫南点头,“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王爷的母亲娴贵妃我也已经见过了,很好相处,母亲不必为我忧心。” 宫蔷听到已经见过阳景淮的母妃了,心中安定下来。送完宫蔷回去之后,宫南站在院子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阳景淮的这个做派真是太反常了。直觉中对他有种隐隐的担心。这几日阳景淮的所作所为,宫南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的。 阳景淮这几日怕不是真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不管怎样,她决定都要去悄悄看上一看,眼见为实。若是阳景淮真是在房内忙公务,她便悄悄溜出去,若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可以想办法帮帮忙。 第五十八章 宫南又去找了一次周瑾,“周大人,我真的找王爷有很重要的事情,让我进去见王爷一面吧。” 周瑾还是之前的说辞,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王爷吩咐了,现在谁都不见,宫小姐改日再来吧。” 宫南也没有坚持,只是从站在身后的小意手里将食盒接了过来,“我做了一点补气益血的糕点,劳烦周大人给王爷送过去吧。” 周瑾从宫南手中将食盒接过来,转身朝阳景淮所在的主屋走去。 宫南目送他离去,便带着白季绕到了后院的窗户。 布防在阳景淮周围的侍卫,大都潜伏在整个院子外面的。再有一些,也基本上都是把守在前门的。 大概是觉得,整个院子的护防都已经做的滴水不漏了,不可能有人能进的来这个院子。 所以,阳景淮所在主屋后面的窗户处,只留了两个人把守再此。 宫南走上前去,有些不明所以的打量着二人。 那两个侍卫平素待在阳景淮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认识宫南。 两人看着宫南,也是有些摸不清状况,互相对视一眼后,两人上前欲开口询问。 只不过两人才刚上前走了一步,白季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两个手刀劈下去,他们便失去意识,瘫软在了地上。 白季留在外面把守,宫南则看准时机,撩起裙摆,轻手轻脚的从窗户那里翻了进去。 主屋里是有套间的,宫南躲在一个柜子后面,隐约看到里屋里面有人影摇动。宫南探出头去张望,看到刚刚自己拿来的食盒,被随手搁在了大厅的桌子上。 看来周瑾也在里面。宫南不敢轻举妄动,只静静等待着周瑾的离去。 过了大概一刻钟,宫南听到了离她越来越近的走路声,而后,这走路声开始渐行渐远。最后只听到“吱呀”一声关门声。 整个屋里重新回归了寂静。宫南悄悄走近里面,先是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苦涩药味。 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浮上了她的心头。走进去后,宫南第一眼就朝床榻上看去。 果然是宫南最不愿看到的画面,阳景淮躺在床榻上,面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之色。 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药碗。宫南走近了,看到药碗里竟然还剩着大半碗。 宫南抬手试了一下温度,还是温热的。再转眸老向躺在塌上的阳景淮时,就看到了阳景淮领口处撒下来的汤药。 怪不得屋里的药味如此浓重。 宫南虽不懂医理,但是也知道,一个人如果病到连药都喝不进去了,是意味着什么的。 宫南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阳景淮,不只怎的,就忽然记起了初见他的情形。那时候的阳景淮身姿挺拔硬朗,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处处透着一股王者之息。 明明是那么强壮,一个站在巅峰上的人,却因为她的一个误会,刺伤了他,又为了她过度操劳,现在病倒在床上连药都喝不下去了。 宫南轻轻坐在床畔,盯着他苍白的面容,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第五十九章 “宫小姐,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身后,周瑾不知何时,已经去而复返。 宫南起身看向他,“王爷已经病成现在这幅样子了,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瞒下去?” 提及阳景淮的病情,周瑾眼神暗了暗,“王爷清醒的时候吩咐了,这件事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一点风声都不能透漏出去。” 宫南蹙了蹙眉,这都到什么紧急关头了,竟然还这般死板。 宫南转身出去,她要去找方法把阳景淮从鬼门关拉回来。 周瑾伸手档住了她的去路。 “宫小姐,既然你现在知道了王爷的情况,还请宫小姐对王爷的病情保密。” 宫南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放心,肯定不会透漏出去的。” 多少人盯着阳景淮现在的位子呢,若是让这帮人知道了阳景淮现在命在旦夕,朝廷势必会因此而起风波的。 “多谢宫小姐的理解,那在王爷醒来之前,我会派人跟在宫小姐身边,宫小姐这段日子也别离开这个大院了,至于青衣阁的人,暂时也先别见了吧。” 宫南不可置信的抬眸看他,他这是想软禁她? 只凭周瑾和一个金御医,宫南还真不信任他们能将阳景淮治好。 绝对不能真让他软禁在这里。她必须要出去想办法将阳景淮救活过来,无关其他,只因阳景淮是因她而受伤的。 “周大人,你拦不住我的。”宫南开口,语气淡淡的说道。 周瑾觉得她这话有些可笑了,拦不住她?她恐怕是对摄政王的隐卫实力有些误解。“白季姑娘虽然武功高强,但我若召集隐卫中的高手,七八个人合力,配合大院外的机关和弓箭手,只怕她也是抵御不住的。” “周大人何必如此劳烦。”宫南伸手从发髻深处拔出一支通体碧绿透明的簪子,亮在周瑾面前,“我记得,当初王爷将这只簪子送给我的时候,曾说过,我只要手握这只簪子,皇宫王府军队随我出入,只要是他身边的人,见到这只簪子,就跟见到他是一样的。” “周大人,应该识得这簪子吧。” 周瑾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金战杨华簪,与虎符的性质差不多,持簪者可拥有阳景淮的权利和话语权。阳景淮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她了。 他曾跟在阳景淮身边从军数年,被调教的只认军令,这也是为什么阳景淮已经昏迷不醒了,他还死死按照阳景淮昏迷前的指令在做事情。 所以,就算他现在在心里对宫南存着不信任,也只能收起。看到金战杨华簪,在他这里就如看到虎符一般,只能服从。 宫南看到周瑾的神情和表现,知道这只簪子管用了。于是她将簪子收起,朝门外走去。 “宫小姐。”周瑾突然在她走出两步之后,出声叫住她。“ 宫南顿住脚步,转身,回眸。 “宫小姐,若不是王爷给你打掉了那枚暗钉,想必你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你却趁着王爷救你的时候反手插了他一剑。” 第六十章 周瑾不敢反抗她,是因为那支金战杨华簪。但是这不代表周瑾真的会全盘相信她。既然不能对宫南采取强硬的措施,那就只能在言语上下点功夫了。 所以,在看到宫南表情有些松动后,周瑾继续说道,“王爷武功高强,我跟了王爷十几年,还从未见过他受过这么重的伤。” “你知不知道,整个大明朝,若不是你,换做任何一个人让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绝对轻则丢掉性命重则株连九族的。” 宫南清亮的眸子中似是蒙上了一层忧伤之色,“我知道。” 周瑾的情绪似是被挑了起来,略微有些激动,“宫小姐,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若是王爷在受伤之后肯好好卧床养伤,也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你亦不知,当时回程的时候,王爷已经感觉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还记得你喜欢吃王记家的醉花鸡。” 周瑾盯着宫南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还专门绕路去买的。” 宫南只觉心头上一阵阵陌生的酸楚感缠绕上来。“你的意思是?王爷他。。。”周瑾打断宫南的话,“我的意思是,看在王爷一心为你着想的份上,不要做伤害王爷的事。” 宫南垂眸,难道他做这些真的是为了她?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两人认识还不足一月。明明这只是一份交易。 “我不会伤害王爷的。”宫南说完,没有继续离去,而是转身走进了阳景淮所在的里屋。 里屋内,那大半碗汤药还安安静静的摆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宫南伸手端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味扑面而来。 宫南从小最是讨厌这种味道,经常有时候病了都不愿意去喝药。 撇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阳景淮。宫南紧了紧握着的拳头,似是下了不小的决心。将碗端至面前,然后含了一小口。 宫南俯身,闭眼,对着阳景淮的唇缓缓的靠了上去。 虽只有一小口,却度了很久。阳景淮高烧不退,宫南挨上去,只觉温度灼人。 心口处又开始出现那种从未有过的酸痛感。 周瑾刚刚还站在后面,看到宫南的举动后,红了红脸,也随之退出了里间。 这大半碗药全部给阳景淮喂下去,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宫南拿出手帕,轻轻将阳景淮嘴角的汤药擦去。这才起身,拿着空了的药碗去了前厅。 前厅里,周瑾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看到宫南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王爷都喝下去了?” 宫南轻轻点了点头。 周瑾眼里有明显的欣喜,阳景淮已经连着两天不能进药了。如今喝下去了一些,总算是有了好转的希望。 宫南却一点也欣喜不起来,阳景淮身上烫的不行,这如果不赶紧降温,恐怕今晚就会有危险。 宫南将药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对周瑾说道,“快去把金御医叫来,再让他给王爷把一下脉,看看需不需要加大药量。还有,再问一下他现在有没有合适的食材让王爷吃一点。” ------题外话------ 现在收藏量是949,如果今晚十点之前,收藏能突破一千,那就再更一章? 第六十一章 金御医进屋之后,又给阳景淮把了一下脉。脉象还是越来越弱。 来到外厅之后,金御医先是叹了一口气。“王爷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这都整整高烧了两天了,若换做一般人,肯定早就撑不下去了。王爷虽然底子好,但若继续这般下去,恐怕,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周瑾心里咯噔一下,“恐怕撑不过今晚了?金御医,你哪来的胆子敢说这样的话?” 金御医也害怕,可是王爷现在的境况,连汤药都喝不进去了。更别提进食一些食物来维系身体的一个正常运转了。 “若是给王爷加大药量呢?”金御医只听到一道清丽的女生想起。顺着声音瞧去,这才发现,宫南原来也在屋里的。 “宫小姐,”金御医这几天也看出阳景淮对她的看中了,所以十分尊敬的对宫南行了一礼,接着说道,“王爷无法进食,只单纯的加大药量,恐怕身子会经受不住。” 宫南略一思索,开口道,“燕窝呢?王爷能吃燕窝吗?” 金御医点头,“燕窝性温,王爷可以食用。” 宫南转头看向周瑾,周瑾立刻会意,“我马上安排人去煮燕窝。” 宫南点头,“再提一桶热水进来。” 她记得,小时候跟着爷爷在外行军时,她如果发烧了,爷爷就会让人用热水一遍遍的擦身体。 即便她闹着不喝药,也能退烧的。 两人都走后,宫南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阳景淮。他剑眉星目的面庞还是依旧那般坚毅。“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宫南现在窗前,对一直守在那里的白季说道,“通知小意,亲自去趟青衣阁,将那颗九花玉露丸取来。” 白季有些惊讶张了张嘴巴。九花玉露丸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整个青衣阁只有一颗不说。在江湖上也再找不出第二颗了。 关键是,这颗九花玉露丸可是那个人送给宫南的。 白季忍不住确认了一遍,“那颗九花玉露丸可是杨公子很辛苦的从东海的仙岛上寻来送给你的啊。” “若是让杨公子知道小姐这般轻易的就将这颗九花玉露丸送给别人了,恐怕会很伤心吧。”白季暗暗想到,若是杨公子知道宫南不仅送了出去,还送给了一个男子。估计会吐血吧。 宫南听完白季这番话,却是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只说了一句救人要紧。 ------题外话------ 谢谢打赏,爱你们。还有,希望你们多多评论哦 第六十二章 周瑾很快着人将装满热水的木桶送到了里屋。 阳景淮征战沙场多年,跟养在都城的很多贵公子都不一样。他身边一直没有贴身服侍的丫鬟或小厮。 以至于宫南环顾一周,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给阳景淮擦身子。用这些常年带兵打仗的武人来给阳景淮擦身子,宫南也不放心。 只能她自己动手了,宫南将白毛巾浸在水桶里,拧干之后,朝着阳景淮的脸庞轻轻拭去,擦完之后,他原本苍白的面色似是沾染了一些红晕。 见到有些成果,宫南还是挺满意的。接下来,就要给他擦身子了。阳景淮的伤口是在左肩胛处,为了换药方便,阳景淮是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的。 所以,刚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宫南的脸就红透了。 愣怔了两秒钟的时间,大概思索了一下,宫南将他的手轻轻拾起,放置在掌心。拿着棉布轻轻擦了上去。 阳景淮的手很好看,大而修长,骨节分明。宫南接触到他的掌心,厚重又温暖,竟无端给人一种安全踏实的感觉。 终究是解了阳景淮的中衣,性命攸关面前,哪还能顾及什么男女大防。真正直白的看到时,宫南脸猛然间涨的通红通红,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宫南拿了两条棉布,湿的擦完之后,接着再用干的擦干。宫南几乎可以用手忙脚乱来形容自己了。连着给阳景淮擦了三遍身体。宫南这才将阳景淮的中衣重新系好。盖好被子。 刚擦完收拾好没多大一会儿,周瑾和金御医便带着熬好的汤药和煮好的燕窝进来了。中医一向讲究望闻问切,多年的习惯使然,当金御医在看到宫南红的快要滴出血的面庞时,忍不住十分热情的问了一句,“宫小姐,我看你脸色红的有些不自然,是不是也发烧了啊,要不要让我给你诊治一番。 周瑾跟在阳景淮面前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肯定是不弱的,因此,在看到宫南的那一刻,大概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周瑾不自然的捂嘴咳嗽了两声,“金御医,王爷要紧。” 闻言,金御医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果然不再继续问下去了。他将药碗和盛着燕窝的汤碗,一起端到了宫南面前。“最好先吃点燕窝,然后再喝汤药。” 宫南点点头,伸手接过来,两人十分识趣的退出了里屋。 继续用之前的办法,宫南将燕窝一点一点地喂给了阳景淮。服下燕窝和药物之后,又重新焕唤来了金御医给阳景淮诊治。 金御医把完脉后,一连多天的脸上凝重之色终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难以置信。 “摄政王泽天下之福,病情竟然控制住了,虽然暂时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也没有要继续变坏下去了。” 宫南坐回椅子上,轻轻舒了一口气,好久没有这般亲力亲为的去照看一个人了。绷得身上有些累。 “但是,”金御医话还没有说完,“若是这个情况放在昨天,我也敢保证,王爷百分百会没事的,但是今天,王爷已经连续高烧三天了。若是今晚上还是继续高烧昏迷不能醒来,恐怕。。。” 第六十三章 “好了,我知道了,你只管去继续熬药,若是你将王爷治好了,王爷醒来后定会重重赏你的。” 金御医虽然不敢说的太直白,但宫南心中已然明了。阳景淮若是今晚再不退烧,恐怕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金御医尽心尽力的下去熬药了,宫南依旧守在阳景淮的身边。站在一侧的周瑾听到金御医的话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王爷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宫南轻声说道,“肯定会没事的。”话音落地,两人便都陷入了沉默。 金御医寻了个民间管用的降温方法,教给了宫南。用沾了烈酒的棉条,不断的向阳景淮的额头上敷去。 再不知道换到第几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响动。周瑾先走了出去。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是谁过来了。 宫南略一沉思,也赶忙跟着走了出去。果不其然,是小意来了。肯定是把那颗九花玉露丸从青衣阁带来了。据说,九花玉露丸具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仅此一颗,她也从来没有试吃过。不过杨煦吟送给她的东西基本上都很好。 既然他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宫南是相信他的。毕竟多年的情谊摆在那里,杨煦吟这辈子都不会欺骗她,去害她的。 门口处,周瑾将小意挡在门外,并没有将她放进来。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周瑾不想让任何他不熟悉的人去接近阳景淮。 “周大人,放她进来吧,是我着人让她过来的。”宫南走在身后,身子隐藏在门后面的阴影处。 宫南手里有金战杨华簪,周瑾就算是心怀猜疑,在宫南发话的前提下,也不得不遵从。 “小姐,九花玉露丸取来了。”小意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宫南接过来,牢牢的攥在手中。 或许,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周瑾在旁边暗暗吃惊,“九花玉露丸?”这可是只在古书中记载的奇药,他与王爷走南闯北这么些年,都没有遇到一颗。宫南她是怎么得到的?不会是假的吧? 而且,这药如此珍贵,她竟然就这般轻易的给拿了出来?周瑾不禁对宫南有些重新认识了,看来她比他想象中要对阳景淮好。 宫南点头,“传言九花玉露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我现在就去让王爷服下。” 周瑾还是忍不住阻止了一下,“要不要让金御医来验明一下真假?” 宫南有些微微怔住,周瑾以为自己的这句话让宫南寒了心,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 “好!”宫南点头同意。 很快,金御医就来验完了,“九花玉露丸只是记载在古书中的,谁都没有见过。不过此药丸的成分,看起来倒不像是对身体有危害的。不妨先给王爷服用了,试试效果怎样。” 金御医都这么说了,两人也没了担忧。宫南将药丸碾碎,融在温水中,服侍阳景淮喝了下去。 转眼到了晚上,阳景淮还是高烧不退。宫南根本不敢回屋睡觉休息,彻夜守在那里。 ------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开心,平安,健康,顺遂。谢谢大家的支持,评论,阅读和打赏。 第六十四章 宫南一直留在床边,守至半夜,阳景淮却还是没有要退烧的迹象。 周瑾留守在里屋门口处,也是一脸着急。却不敢表现的十分明显。 宫南将最后一瓶烈酒用完,敷在阳景淮的额头上。 金御医端着熬好的汤药递到了宫南的手中,“宫小姐,这是王爷能承受的住的最大的药量了,若是王爷喝了这碗药还不能退烧的话,那老臣也无计可施了。” 宫南接过来,点了点头,“这两天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周瑾走了上来,“要不我去宫里通知娴贵妃娘娘吧。” 宫南用汤匙轻轻搅拌了一下碗里浓稠的汤药,“再等等吧,现在王爷这个情况,就算娴贵妃过来也是无济于事,这大半夜的,就先不要惊动她了。” 宫南伸手给阳景淮掖了掖被角,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动容,“我相信王爷,他肯定能好起来的。” 这句话倒不是为了安慰周瑾的,而是宫南确实这么觉得。虽然只认识阳景淮月余,但是她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一个在逆境中成长至今的强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倒下。 “我要给王爷喂药了。”宫南开口,轻轻说道。 周瑾自觉的退出了里屋。 宫南依旧含了一口药,缓缓贴上阳景淮的唇,慢慢的渡给他。 两人面庞贴的极近,忽然间,宫南感觉到自己的眉眼之间似是有轻羽扫过的感觉。 宫南几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睁开了眼眸,咫尺之间的距离,宫南看到阳景淮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自己几乎喜极而泣的样子。 宫南在听到阳景淮吞咽汤药的声音后,猛的坐直了身子,脸上染上了些红晕,“王爷,你醒了。” 阳景淮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感觉怎么样?”宫南出声问道。“我这就出去叫周瑾和金御医。” 阳景淮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拉住她,目光看向宫南手中端着的药碗,轻声轻语的说了一声,“药。” 对,先把药喝完是最要紧的事。既然阳景淮已经醒了,那就不必再一口一口渡给他了。 宫南拿了汤匙过来,递了一汤匙药送到了阳景淮的嘴边。 但是阳景淮估计是昏睡了三天,身子太虚弱了,所以药递到嘴边还是流了出来。一点都没咽下去。 宫南赶紧拿起帕子细细的将流出来的汤药全都拭了去。 阳景淮似乎看起来更虚弱了一些,几乎是十分艰难的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字,“喂。” 他是要她继续把药含在嘴里渡给他?宫南的脸几乎是立刻涨得通红。 他昏睡的时候,她那样做至少还觉得不是特别窘迫,关键是阳景淮他现在已经醒了啊,他有知觉了啊。 宫南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一张脸羞得越来越红。 “撕,”阳景淮忽然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呻吟声,似是隐忍了很大的痛苦一般。 宫南心一横,不管了,羞耻之心又如何比得了一条人命呢。 宫南轻轻抬起头来看向阳景淮,一双清澈的眼眸似汪着一剪秋水般盈盈动人。宫南红唇轻启,“王爷,那您先闭上眼睛吧。” 阳景淮后续只觉唇边一软,便觉得满嘴苦涩的汤药都像是加了蜜糖一般。甜到了心底。 ------题外话------ 2020年,新年第一天,双手奉上甜甜的一章。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谢谢weixin94480391ae和yen1988的打赏。 第六十五章 阳景淮喝过药后,没多大一会儿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看阳景淮睡了,宫南这才起身,向门外走去。周瑾已经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守在门外了。 看到宫南出来,原本合着眼睛的周瑾猛的睁开了眼睛,“王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着周瑾崩的一脸的紧张,宫南不禁笑了笑,“王爷刚刚醒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又睡了。撑过今晚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周瑾脸上的表情这才缓了下来,紧崩了三天的身子软软的倚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看他疲惫得厉害,宫南对他说道,“王爷这边今晚上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若是王爷明天醒来你却累垮了,那可不成的。” 周瑾点了点头,“我差人给你送个软塌过来靠到王爷的床边,你也可以休息一下。” 今日相处下来,两人相熟了不少,而且周瑾之前埋在心底的那种对宫南的抵触几乎消掉了大半。 宫南刺伤了阳景淮他就已经十分替阳景淮生气了。事后,阳景淮竟然还那般包容她纵容她,他当时是真的替阳景淮觉得不值的。 堂堂一个强国的摄政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娶一个不喜欢他不值他情的女子呢。 不过,经过今日这事,周瑾却对宫南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她能为了救治王爷做到这般地步不说,还将世间难求的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的九花玉露丸给阳景淮服下。 这令周瑾对她有了新的好感。 宫南轻轻对他摆了摆手,“搬软塌进来太折腾了,就不用麻烦了,你快下去睡觉休息吧。” 宫南瞧着周瑾脸上顶着的两个大黑眼圈,实在不忍看着他继续熬下去了。 周瑾摇了摇头,“没事的,若是王爷明天醒来看到宫小姐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肯定会心疼的,到时候该责怪我这做下属的做事不周到了。” 其实,周瑾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实话,他跟在阳景淮身边这么些年,是很清楚的知道阳景淮对宫南的情深的。 他能在自己受伤严重的情况下还撑着去为宫南买她喜欢吃的醉花鸡,那他在看到宫南守在他床边一宿没睡时,肯定也是心疼宫南的身子大于他自己的感动的。 心疼她?宫南扬了扬眉,以他们两人的交情,还不至于吧。这周瑾难不成不知道她与阳景淮的姻亲只是一纸协议吗。可是,之前,阳景淮明明告诉过她,这个娶她为妃的建议,是他一个叫周瑾的幕僚想出来的对策啊。 宫南终究拗不过周瑾的,软榻很快被搬到了阳景淮的床畔。 宫南伸手摸了摸阳景淮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看来这九花玉露丸也是起了作用的。 折腾了大半夜,宫南也有些困了,既然软塌已经搬进来了,那就躺在上面睡一小会吧。 虽然很困,但宫南担心阳景淮的身体,因此一直处于一种浅睡的状态中。 朦胧间,她仿佛听到了阳景淮低语的声音,宫南猛然惊醒。 ------题外话------ 谢谢yen1988打赏的钻石,arilh256打赏的发财狗。以及昨日weixin94480391ae送的两张评价票。 第六十六章 宫南撑起身子,抬眼看向阳景淮,他似是做了噩梦,睡梦中眉头紧皱,额角挂满了汗珠。 嘴里不断地说着话,有些模糊不清,宫南拿了手帕轻轻给他拭着额头的汗珠。 阳景淮声音突然激烈了起来,“不要!我死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这句话宫南听清了,看来阳景淮在梦里梦到了对他很重要的人要离开他。 宫南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王爷,没人会离开你的。” “不要!不要!”阳景淮依旧在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一声比一声惊恐。突然,阳景淮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似是在梦中也抓住了那个人一般,阳景淮脸上的表情和肌肉慢慢放松了下来,呼吸也逐渐缓了下来。 宫南试图将被阳景淮握着的手抽出来,奈何他力气实在大,宫南也没敢用很大的力气,怕将他惊醒。 自从五年前发生变故后,宫南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经常噩梦连连。 没想到被阳景淮握着手,挨在阳景淮身边时,竟有一种莫名的放松,加之阳景淮已经彻底退烧,所以宫南很快便再此入睡了,而且睡得很沉。 阳景淮却在宫南睡着后,缓缓睁开了眼眸,宫南熟睡的容颜在月光轻浅映衬下,白皙的宛如精致的瓷器。 阳景淮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柔软又光滑。阳景淮想到那个梦境,看她的眸光逐渐加深,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小阿南,这辈子我死也不会放开你的。” 阳景淮还是没忍住,轻轻上前,对着宫南柔软的红唇轻轻啄了一下。 似是把她弄痒了,宫南在睡梦中轻轻呢喃了一下。阳景淮不禁莞尔。 难得睡得这般踏实,宫南却做了一个让人难以启齿的梦。梦里,她挎着篮子,独身一人走在茂密的丛林中采蘑菇,穿过层层芭蕉叶,一处仙雾缭绕的潭水出现在了宫南的眼前。潭水上漂浮着一瓣瓣的粉色莲花,每一瓣都像是小船般大小。 宫南朝水边一蹲,就有一瓣漂亮的莲花打着转儿飘了过来。宫南先伸出一条腿踏了上去,接着便整个身子都踏进了这瓣莲花中。待宫南坐好之后,这瓣莲花就轻快的向潭水深处飘去了。宫南坐在莲花中,嗅得芳香迷人,美景无双,宛若仙境。 突然,在层层莲花的遮挡下,一个男子出现在仙雾朦胧中,宫南诧异之际,男子缓缓将脸转了过来,竟然是阳景淮。只见这个长得像阳景淮一般的谪仙男子挥手之间,原本漂浮在潭水之上的莲花瓣突然全都碎成了漫天的粉色星辰,漂浮在四周。 宫南一惊,接着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宫南抬眸,对上他的眸子,却像被吸进了星辰大海般,竟是意乱情迷了。 宫南只觉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像是吸满了水一般,温暖通畅,十分舒适。 缓缓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躺在旁边的阳景淮早就醒了,嘴边噙着一丝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宫南,“看你睡的这般舒服,是不是做什么美梦了。” 会想起刚刚的梦境,宫南脸刷的一红,都没敢直视阳江淮的眼睛,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我去看看金御医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题外话------ 谢谢yin1988打赏的一颗钻石 第六十七章 阳景淮的身体显然已经大好了。宫南只吩咐金御医去给阳景淮送去汤药,自己则去陪宫蔷吃早饭了。自从发现宫蔷有伤害自己的倾向后,宫南便派了青衣阁的青莲做了宫蔷的贴身丫鬟。青莲会点武功,人长得好看也机灵。陪在宫蔷身边正好合适。 宫蔷除了发病的时候,待人一向温和友善,看着青莲的年龄和宫南差不多的样子,都是水灵灵的姑娘,其实也没有真的把她当丫鬟看待,更似将她当作自己的小辈来看待。 所以,这顿早饭是三人坐下来一起吃的。青莲当年还在青衣阁做事时,便于宫南相熟了,而且宫南一般情况下也是不会摆阁主的架子的。所以,三人在吃饭之间说说笑笑,倒也是很温馨。 宫南状似不经意间打量着宫蔷,发现这两日宫蔷的精神显然好了很多,也更愿意说话了。脸颊上也晕染着健康的红晕。 看来,之前她心里老想着复仇,确实忽略了对宫蔷的陪伴。但是宫南现在住在军侯府里,而宫蔷已经将那个地方视为蛇蝎之地,再也不愿意跟着她去住了。 这件事真的难办,宫南轻轻垂眸,喝了一口粥,将繁重的思绪隐藏在长长的睫羽之下。 突然,里屋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狗吠之声,宫南转头看去,发现很小一只的小土狗,毛茸茸的一团,正费力的跨过门槛,想来大厅里玩耍。 宫南瞧着他这娇憨的模样忍不住嘴角轻扬,“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小狗崽?” “昨天青莲陪我出去走了走,一个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呢,我刚好碰到,看着可怜,就将他带回来了。”宫蔷上前,将那只小土狗抱进了正厅。 宫南伸手摸了摸那小土狗的脑袋,那小土狗便摇着尾巴,吐着舌头要与她亲近。宫南抬眸看了一眼,心里也觉得欢喜。 阳景淮的房间内,眼看着药喝完了,粥也喝完了,却没等到宫南过来。阳景淮将手中盛粥的碗安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是那碗重重落在桌子上的声音还是惊了一下卜清子。 卜清子站在旁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暗叹自己的命是不是不是很好。为什么每次阳景淮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他侍奉在旁边呢。 阳景淮昏睡了三天,朝堂上的公事积攒了很多,周瑾被派去回宫处理事物了,所以便由他暂时在阳景淮身边随侍。 卜清子还算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他没法像周瑾那般懂得阳景淮的心思,所以他尽量在阳景淮面前保持沉默,阳景淮说什么他就照做就是了。 阳景淮冷冷清清的独自坐了一早上,伤口也在隐隐做痛,情绪渐渐充斥起来,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就跟个木头桩似的的卜清子,“去打满水,本王要沐浴。” 退烧后,出了一身汗,此刻身上粘腻的很。 “是!”卜清子下意识的答应道。答应完了才忽然想起来金御医和周瑾对他的嘱咐。“王爷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万万不可沐浴。若是王爷觉得身上粘腻不舒服,可以打盆温水给王爷擦拭一下。” 卜清子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对阳景淮说道,“王爷,御医说您现在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没法沐浴,要不我去打盆温水过来给王爷擦拭一下身子吧。” 阳景淮轻声嗯了一下,算是同意了。 卜清子很快便将水端到了屋内,拿起棉布说道,“王爷,咱开始吧。” 阳景淮斜倚在那里,抬眼扫了他一眼,“你确定你要给我擦?” 这个“你”字,卜清子觉得阳景淮咬的很重。 第六十八章 阳景淮的眼神天下人少有能承受的住的,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种本能的自保反应,卜清子弱弱的回了一句,“臣不确定。” 阳景淮看卜清子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不禁对自己的用人之能产生了些许怀疑,他当初到底看中了他哪一点把他留在身边做事的。 “那就去找个合适的。”真怕他又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阳景淮只好又补充了一句,“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令本王满意的话,明天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去西凉守边境之城吧。” 卜清子直接吓得腿软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不要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呢。” “那就好好想想,应该找个什么样的人来给本王擦身子。” 卜清子起身向门外走去,阳景淮不忘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要是找不到,今下午就收拾一下铺盖走人吧。” 卜清子一溜烟的直奔金御医的住处。 金御医一听卜清子来的目的,连忙摆手,“卜侍卫还是另请高明吧,老臣换个药还行,这服侍王爷擦身子,做不来,做不来的。”金御医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关门,要把卜清子拒之门外。 他这几天提心吊胆的给阳景淮医治,生怕一个没治好被拉去陪葬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他可不愿意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哎哎哎,金御医,金御医,,”任凭卜清子把门敲的震天响,金御医无动于衷。 卜清子有些垂头丧气的椅在门槛处,忽然想起前几天周瑾对他说过的话,“如果在王爷身边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或是惹得王爷不快了,可以去找宫小姐,若是有宫小姐替你求情,或许可免于责罚。” 于是,卜清子在打听到宫南在陪宫蔷吃早饭时,便飞快的去到了宫蔷的院落里。 宫南三人此时刚好吃完了早饭,坐在小庭院里逗弄那只小土狗呢。 看到卜清子急急慌慌的的闯进来,宫南心头一紧,“是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这来回的一折腾,时间就快不够了,卜清子连忙摇了摇头,向宫南叙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他说的极乱,宫南也只听得到个大概。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不会擦身子,王爷要将你发配到西凉,然后你家里还有个八十岁的老母亲需要照顾,是这样吗?”宫南替他总结了一下说道。 “嗯嗯嗯。”卜清子连连点头,“请宫小姐帮我劝劝王爷,让他收回成命吧” “这也太惨了。”坐在一旁的宫蔷附和道。“南儿,要不你去帮他劝劝王爷吧,你这个未婚妻的话,他肯定是听的。” 只是一个明面上的未婚妻而已,而且她几日前还因为误会刺伤了他,宫南真不确定阳景淮能听的进去她的劝告。 见宫南还有些犹豫不肯去,卜清子向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宫蔷下手了,“宫夫人,您怀里这个小土狗,是我昨日抱着给您的,您还记得吧?”卜清子将脸凑过去,一脸乖巧状。 宫蔷好好端详了一下,还真的是他,“南儿,这位公子是个好人,要不是他,”宫蔷看向抱在怀里的小狗子,“小豆儿可能就要被活活冻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宫南一向孝顺,宫蔷这般帮着他说话,她也不好再拒绝了,“走吧,我去帮你劝劝王爷,但是王爷的主意一向大,我也没有把握的。” ------题外话------ 谢谢yen1988打赏的一颗钻石 明日上架,还请多多支持。弯腰感谢! 第六十九章 宫南走进阳景淮的住处的时候,阳景淮正拿着一本古书在看。听到有人进来,阳景淮抬眸,便看见了宫南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朝他走来。乌黑的长发随意置在脑后,衬的雪白的肤色熠熠生辉,顾盼回首之间,自有一股婉约动人的气质。 阳景淮放下手中的书,嘴角间噙了一抹笑容,这卜清子可算是机灵了一回,知道去找宫南来给他擦拭身体了。 “我这傻侍卫笨手笨脚,不会做这细致的活,还是得麻烦你了。”阳景淮将身边的棉布递给宫南。 宫南看着阳景淮递过来的棉布,有些不明所以,这卜清子只让他来帮忙求情的,可没说要帮阳景淮来擦拭身体啊。 宫南没有接,而是开口说道,“卜侍卫说,你要将他贬谪到西凉,我此次是专门来为他求情的。他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需要尽孝,而且他也没有犯多大的错,还请王爷网开一面。” 阳景淮目光一沉,视线越过宫南,看向躲在宫南身后的卜清子。卜清子吓得赶忙又往宫南身后缩了缩。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卜清子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阳景淮自然的将手拿回来,声音有些低沉的开口道,“出去。” 卜清子麻溜的消失了在了门外。 阳景淮看向宫南,淡淡的说道,“你觉得我很凶很不近人情,是吗?” 宫南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卜侍卫确实罪不至此,他一介武夫,擦身子这种精细的活不会干也是正常的。” “好,我知道了。”阳景淮神情忽然有些落寞,垂首卷了卷手里的棉布,然后有些艰难的弯下身子,将棉布泡在了水中。 宫南赶紧上前将他的身子扶正,“王爷,可莫要再扯动了伤口。” 宫南试探性的说道,“王爷,您还是找几个丫鬟随身伺候吧。周瑾和卜清子都是武夫,哪会懂得照顾人。” 阳景淮淡淡开口,“不习惯。” 话刚说完,阳景淮就一手捂着伤口,脸上一副强忍疼痛的表情,一手去捞浸泡在水中的棉布。 宫南在旁边看的是心惊胆战。伤口本就有些化脓了。这再扯到伤口,导致病情严重了。那可怎么办。 “还是我来吧。”宫南扶正他的身子。这都城之中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身边没有个丫鬟服侍着。 阳景淮作为一国掌权者,身边竟然连个贴身服侍之人都没有。 阳景淮眼神淡淡的扫过垂首拧棉布的宫南,“麻烦你了。” 阳景淮昏迷的时候,宫南也是给他擦过身子的,但现在阳景淮是醒着的。宫南一个未涉人事,还没出阁的女子简直要羞死了。 宫南用温热的棉布一点点给他擦着身子,阳景淮倒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双手背在脑袋后面,斜椅在床头板上。垂下眼帘便能瞧见埋头在自己胸前位置的宫南。 他能轻而易举的嗅到她发间的清香。看着她额前的碎发随意的散落在洁白的额间。再往下就能看见她翘而挺的鼻梁,柔软可爱的小嘴巴。 阳景淮恨不得将她巴掌大的小脸捧在掌心,从额角到唇角都印上属于他的痕迹。 但是此刻,他只能将这份冲动强压在心底。好不容易现在两人的关系这般融洽,他不敢将他内心的情感全部释放出来,他怕吓走她。 偶尔能吃到一个蜜糖,他就知足了,就像现在,阳景淮闭上眼睛,能感受到宫南轻轻浅浅的呼吸洒在他的胸膛上,就如将她抱在怀中一般。 擦完身子之后,宫南伸手摸了摸阳景淮身上的这件黑色玄衣,还是有些潮湿,再穿这件衣服,估计也不舒服。 宫南起身,打开旁边的衣柜。还好里面是备着阳景淮经常穿着的几件衣服的。 三件黑色的,一件白色的。 从他见到阳景淮的那天起,好像就经常看到他穿黑色的,很少看过他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宫南想了想,伸手将那件白色的衣服拿了出来。她是想着阳景淮现在身上有伤口,若是伤口再次开裂溢出血来,穿白色的衣服也能及时发现。 宫南将白色的衣服拿到阳景淮的跟前,“王爷,穿这件白色的衣服怎么样?” 阳景淮只抬头扫了一眼,便开口道,“以后这种事情不用问我,你自己做主就行,你现在已经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了,是该学着如何料理我的衣食住行了。” 宫南低头无语。最近感觉这阳景淮真是越来越入戏了。 宫南重新给他穿好衣服。不得不承认,阳景淮长得是真的好。 他之前总穿一身黑色,又常常一副高高在上,震人心魄的威严模样。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很难去觉得他长得好不好的。 但是,今日这白色的衣服剪裁得体的穿在他身上时,少了平日的那副威严模样,看上去像一个年华正茂的翩翩公子。 也是,他本来就只有二十五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候。 宫南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都城那么多的大家闺秀都为他痴狂了。 一切都收拾好,宫南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走了出去。卜清子一直守在门外,没敢走远。看着宫南出来,巴巴的迎了上去,“宫小姐,王爷不会把我派去西凉了吧?” 宫南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不会了吧。” 卜清子弯腰道谢,“多谢宫小姐,我一定会记得您今日的恩情的,会时时刻刻想着报答您的恩情的。” “卜侍卫不必这么客气的。” 卜清子临走,嘴里还碎碎的念叨着,“果真被周瑾这厮说中了,宫小姐果然在王爷的心中分量极重,这么轻易的就把这件事情摆平了。” 卜清子的话音随着清风飘入宫南的耳中,宫南抬眸看向远方的天空。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仿佛有什么事情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而卜清子报恩的第一步竟然是又给宫蔷抱了一只小奶猫来送给她。 这一猫一狗环绕在宫蔷身边,倒是分散了她很多的注意力,让她不在有那么多的时间沉浸在往日的悲痛中了。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看着宫南来了,宫蔷去院子里的小厨房提了一个食盒出来,“这是母亲给卜侍卫做的,等你一会儿去小淮那里的时候,顺道给他。” 宫南惊讶,“给卜侍卫做的?”这卜清子就送了一只小狗和一只小猫而已,竟这般得宫蔷的欢心? 宫蔷还在闺阁之时,便做的一手好糕点,经常做给宫南姐弟两个吃。但五年前,军侯府出事以来,宫蔷便再也没有动手给任何人做过糕点。 没想到五年后,宫蔷第一次动手做糕点,竟然是给卜清子的。 一旁的青莲走上前来,悄声对宫南说道,“小姐不知道,夫人与卜侍卫可投缘了呢,两人今天上午聊了一上午的天,卜侍卫还把夫人给说笑了呢。夫人看起来很是喜欢他。若是他能经常来陪陪夫人就好了。” 宫南点头。但是,当她拎着食品盒来到阳景淮的住处时,却没看到卜清子。 平日里,他都是站在门口的。 宫南只好拎着食盒走进了里间,原来是周瑾回来了。怪不得卜清子没在。 周瑾看到宫南,跟她打了个招呼,“宫小姐。” 宫南对他笑了笑,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一旁。 斜椅在床上的阳景淮看到了宫南手中的食盒,轻声问道,“拿的什么?” 宫南放下手中的食盒,来到阳景淮的床边,开口回道,“是我母亲做给卜侍卫的糕点。” “卜清子?”阳景淮显然也很惊讶。 宫南笑了笑,“母亲可喜欢他了。” 阳景淮轻轻叹了口气,“哎,伯母对他竟然比对我这个未来的女婿还要好。” “女婿”二字差点让宫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阳景淮看向周瑾,“去把大印和笔墨搬来吧。” “过来坐。”周瑾对着宫南招了招手,“一会儿帮我研磨。” 阳景淮伸手指了指身侧,宫南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堆的像小山一般高的奏折,刚刚竟然没有发现。 阳景淮只是三天没有批阅而已,竟然积攒了这般多。 “这些奏折,今天全都要批阅完。” 宫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倒不是担心阳景淮批阅不完,而是觉得阳景淮伤还没有养好呢,这样做未免也太损害身子了。 “王爷,还是身子重要。”宫南开口劝到。 阳景淮眼角余光扫过宫南,不错,还知道关心他了。 周瑾很快便将笔墨和大印拿来了。并且专门给阳景淮身侧支了一方小茶几。让他可以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去批阅奏章。 周瑾收拾好这些东西后便退下去了,只剩宫南跟阳景淮两人在房间内。 午后的阳光照耀的一室明亮,墨香飘散,秋日寂静。猛然一看,两人就像是依偎在一起的亲密恋人。 或许是研磨过于无聊,亦或许是阳景淮过于专心的批改奏折,让宫南觉得阳景淮现在放松了对四周的警惕。 所以,不知不觉之间,宫南对阳景淮的打量开始变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阳景淮一手翻着铺在桌子上的折子,一手拿着笔在勾勾画画。时而蹙眉思索,时而行云流水,挥毫泼墨。挥洒之间,定的是国家大事,思的是定国安邦,护国安民。 若说平日里看到的阳景淮是潇洒俊美,霸气威严。那现在的阳景淮更是多了一份挑起天下为己任的重担的责任。 让人心生崇拜。 阳景淮的眼角不动声色的扫过宫南的神情,一丝丝淡淡的甜蜜从心中荡开。 这是多少次梦中的场景,他伏在案前处理一国事务,宫南坐在一旁为他红袖添香。 阳景淮批阅奏折,批阅的极快,大概到了黄昏时分,那原本摞的老高的奏折已经去掉了一大半。 阳景淮字写的快,墨水自然用的也多,宫南光研磨,胳膊都累的有些酸了。 周瑾走进来,带着泡好的茶水,端放在两人的旁边。 宫南刚好胳膊有些酸痛,便起身活动了一下。 里屋外面的厅堂内,周瑾悄声对宫南说道,“王爷每次处理起公务来,都会废寝忘食。这已经到吃饭的点儿了,一会儿你找机会劝劝王爷,先吃饭。” 宫南远远看了一眼埋头在奏折之中专心致志的阳景淮,有些为难的说道,“我那会儿还劝他休息一下再批阅呢,根本听不进去啊。” “这样,我给你想个办法,”周瑾低声对宫南说道,“一会儿你就跟王爷说你饿了,王爷肯定就会先停下手头上的事务陪你一起吃饭的。” 宫南有些不太相信的看向周瑾,“我说我饿了,王爷就会陪我吃饭?” 周瑾肯定的点了点头,“王爷一向怜香惜玉。” 宫南走进去,继续给阳景淮研磨,右手磨完又换成左手继续磨,不知不觉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宫南抬眸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变黑了。中途周瑾又进来一次给阳景淮掌灯。眼神掠过宫南,那意思很明显,想让她快点说出那句话。 宫南清了清嗓子,眼神撇了一眼正凝眉深思的阳景淮,还是没有说出口。 阳景淮带伤操劳了一天都没有喊饿,她在旁边只是研了一下磨,就先开口说饿,宫南实在觉得有些难为情。 周瑾最后带着催促的神色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宫南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盏茶。换了个姿势继续研磨。阳景淮还在埋头批阅。没过一会儿,宫南又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盏茶。 阳景淮的视线终于离开了那一堆堆的奏折,看向宫南,询问道,“饿了?” 没想到阳景淮竟然主动问她了,宫南开心的点了点头。 “周瑾,传晚饭吧。”阳景淮对着门外说道。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瑾听到了。 厨房里,晚饭早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在阳景淮的一声令下后,没用多长时间,晚饭便摆了上来。 阳景淮的伤口还没有好,所以食物多以清淡为主。但是顾及到宫南的口味。所以也摆着几份香辣可口的菜色。 其中一道麻辣兔肉拌饭做的特别好吃。宫南用勺子舀了好几口了。 看着宫南吃的香甜,一旁喝着清粥的阳景淮嘴角含了几丝笑意,看向宫南,说道,“这道菜做的好吃?” 宫南点头,“嗯,好吃。” “那我尝尝。”阳景淮不由分说,直接伸手握住宫南拿着勺子的手,递到自己的嘴边,含了进去。 宫南顿时惊了,这勺子是她用过的啊! ------题外话------ 谢谢yen1988打赏的钻石 第七十章 这两日积攒的奏折阳景淮已经批阅的差不多了。随着身上的伤口慢慢痊愈,已经不妨碍下床走动了。 宫南上午陪着阳景淮处理完当日的奏折,下午便和他一起在院子中走走。晚上阳景淮躺在床上睡不着时,宫南便捧着奇闻杂录这样的书读给他听。 就这样过了三五天平淡的日子。今日一大早,宫南像往常一样走进阳景淮的院子中时,发现阳景淮竟然开始练剑了。 宫南便没有打扰他,而是选择安静的倚在门口的一棵杨树旁。 “过来,”阳景淮早就看到了她,并冲她招了招手。 宫南沐浴着清晨的曦辉朝他走去,阳景淮随手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那柄银白色的剑背在了身后“会舞剑吗?” 宫南摇了摇头,“不怎么会。”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别拿出来了,有点丢人。 阳景淮却将剑柄塞在了他的手中,“我教你。” 不待宫南有反应,阳景淮便站在宫南身后,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先舞了一个漂亮的旋身。 宫南只觉腰际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只听“哐当”一声。宫南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 耳根已经悄悄的红透了,宫南连忙弯腰将剑捡起来递到阳景淮的手中,“多谢王爷好意,我还是不学了吧。” 阳景淮低眸打量她,看着她满脸娇羞的样子,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阳景淮将剑收回剑鞘,“好,那就等你想学的时候再教给你。先去吃早饭。” 时间过得很快,吃完早饭,批完奏折,就快要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阳景淮将手中最后一个批阅完的奏折递给周瑾,然后对宫南说道,“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跟伯母一起吃个饭呢,现在我身体也大好了,就将午饭摆在那里吧,咱们一起陪伯母吃个中午饭。” 宫南点头同意了。宫蔷只知道她与阳景淮已经定亲了,但是不知道两人的亲事只是一纸协议。阳景淮作为未来的女婿,一起吃个饭,想来也是人之常情。 宫蔷看到阳景淮和宫南相携而来的时候,开心的迎了上去。“小淮”二字都到嘴边了,又被她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想起宫南之前跟她说过的,现在朝代已经变了。阳景淮已经不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了,现在的阳景淮是摄政王了,是整个大明国最为尊贵之人。 “王爷。”从小受到的教育使然,宫蔷欲对阳景淮施以君臣之礼。阳景淮赶紧上前,一把将她扶住,“伯母这就见外了,您是阿南的母亲,日后也就是我阳景淮的母亲。” 阳景淮嘴角含笑,左颊处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少了往日的那般锋利凌人。“伯母,您还是继续喊我小淮吧。” 宫蔷现在对阳景淮绝对是越看越满意。吃饭的时候,宫蔷坐在上坐,阳景淮和宫南一左一右坐在宫蔷两侧。阳景淮倒是跟平时威严冷漠的样子有些不一样。 宫南默默的戳着面前的米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送。听着宫蔷与阳景淮的交谈,宫南竟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几丝讨好宫蔷的意味。宫南还记得阳景淮上次露出这般和善耐心的模样,是上次进宫见他母亲娴贵妃的时候。 阳景淮是个大孝子,宫南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看到他似对待自己的母亲那般来对待宫蔷,宫南心中泛起几丝感动。不管他们二人是不是协议成亲,就凭今日他愿意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来这般对待自己的母亲,宫南都觉得这份协议姻亲还是不错的。 阳景淮的余光扫过没有好好吃饭的宫南,伸手夹了一些菜放进了宫南的碗中,“别光盯着白饭吃,也多吃点菜。” 宫蔷还在旁边看着呢,宫南羞的一张脸红了红,埋头专心吃饭。 宫蔷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禁为女儿感到开心。她能看出来,阳景淮对她的喜爱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女子,若是终其一生能够得到一个男子的倾心守护,将会过的非常幸福。 朝廷中的事务已经积攒到一定程度了,阳景淮不得不考虑赶紧回去处理了。虽然这几天在大金庄过的很舒服很惬意,但是阳景淮始终是一位勤政爱民的王爷。因嘻废政这种事情他是做不来的。 所以,在宫蔷这里一起吃完中午饭以后,阳景淮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宫南。“今下午收拾一下东西吧,明日咱们回城,我送你回军侯府。” 这个消息对宫南有些突然,她抬眸看向阳景淮,清澈的眸子碧波微荡,似蕴了一些情绪,最后到嘴边,只化成了一个字,“好。” 宫南转头看向宫蔷的方向,这几日宫蔷的情绪好了很多。她之前心里装的都是早日复仇,几乎日日操劳着青衣阁的事务,忽略了对宫蔷的陪伴。 这几天的陪伴下来,能够明显感觉出宫蔷的病情好了很多的。但是宫蔷不愿意跟着她一起回军侯府。那就意味着宫南不能经常去陪伴她了。 阳景淮似是看出了宫南的担忧,“半月后就是咱们大婚的日子了,等咱们成了婚,就把伯母接到王府来吧。 宫南再次抬眸看他,眸中似有千万种情绪闪过。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男子能做到这般地步吧。愿意将妻子的母亲接来同住的,似乎还没有哪位男子能做到这般有担当吧。 在这个晴空万里的金秋十月,宫南的烦忧被阳景淮妥善处理,宫南心中那块被尘封已久的地方似乎因为他,开始照进去丝丝亮光。 第二日,将宫蔷送回柳府之后。阳景淮又亲自将宫南送回了军侯府。 阳景淮作为摄政王,亲自送未来的王妃回家,这对于整个军侯府都是一项殊荣。赵穆携整个军侯府的人前来相迎。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宫南跟在阳景淮后面,看着军侯府的人跪了一点。眼眸淡淡,没有任何情绪。 阳景淮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都起来吧。” 摄政王亲自过来,府中但凡有名字的,基本上全来跪拜了,生怕担上一个怠慢之罪。朝廷上的言官可是不好惹的。 李氏全程低着头躲在赵穆身后,完全没了往日的张扬,看都不敢抬头看一下阳景淮的。那日,阳景淮派周瑾将她送回军侯府的时候,就顺便将那份大礼送了。他让周瑾给李氏唯一的儿子赵成才喂了药。这个药,只要每隔一个月服一次解药,毒性便不会发作,等服满半年的时间,药性便会自动解除。 所以说,这半年的时候,李氏为了赵成才的安危着想,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其实,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半个月后,宫南便会嫁入王府。到时,这些人别说是想要伤她,恐怕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常有的。 “王爷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臣下府中坐一下,喝点茶水吧。”其实这句话只是赵穆随口一让的。他心里明白,像阳景淮这等身份和地位的人,能亲自将宫南送至家门口,已经是君恩浩荡了。怎么可能真的屈尊进府喝茶。 结果,阳景淮下一个举动差点让赵穆惊掉了下巴。只见阳景淮伸手轻轻牵起宫南的手,垂眸细语的对宫南柔声低语道,“我还从未见过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呢,刚好趁这个机会可以了解一下。” 赵穆彻底惊呆了。这么多年了,他对阳景淮的印象,基本上都是在朝堂上的。 那个朝堂上震人心魄,说话间便可定人生死,挥笔中即可决定一国命运的摄政王,竟有这等侠骨柔肠的样子。 宫南是站在阳景淮身后的,垂眸之间,便能看到阳景淮轻轻牵着着的她的手,她纤长细致的手竟然能被他全部包裹在了掌心之中。独属于他的那份干燥温暖,缓缓传入了她的掌心,似是烫到了心底一般。 阳景淮那日虐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李氏是不敢再这般嚣张下去了,只是低眉顺眼的跟着,至今连一个眼神都没敢扫到宫南的身上。 但是不明所以的赵如雪和赵如兰,知道的不多,又是爱争善妒的样子,两人双眼死死盯着阳景淮紧紧牵着宫南的小手,真是要嫉妒死了。 凭什么她宫南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君。一国之尊不说,还正值风华正茂的年龄。关键是长得还那么好看。 两人盯着阳景淮几乎要看痴了,宫南余光扫过这两姐妹,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第一次见面,就盯着一个男子看这般久。也不怕说出去遭人家的笑话。 赵穆当官多年,直觉上就觉得阳景淮此次答应进府说话,应该就不会只是简单的喝杯茶,转一下院落,看看宫南从小生活的场景这般简单。 果然,一杯茶水下肚,阳景淮便似笑非要的看着赵穆,“本王与阿南的婚期就定在半月后,不知道赵军侯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句,“准备的怎么样了。”赵穆听后吓得背后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题外话------ 感谢yen1988昨日打赏的一个告白气球以及赠送的两张月票。 昨日的首订,真的是非常非常感谢大家,远远的超过了我的预期。 写文是我的一个爱好,但是因为你们的支持,让我更加爱上了我的爱好。 再次感谢! 第七十一章 宫南的嫁妆他确实还没怎么筹备呢。这宫南嫁过去可是要做正妃之位的,自然不能草率。之前他本来就是要拿了地契铺子,让宫南挑选的。 奈何李氏不配合,说什么地契册丢了,将好好的一件事情耽误成这样。赵穆这样一想,就将心里憋的这口气全都记在了李氏的身上。这李氏,真正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穆伸手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开口道,“回王爷,臣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呢。” 阳景淮伸手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两口,“本王的未婚妻在这侯府里,若是再让本王知道受了什么像之前那般的无妄的欺负。赵军侯,就算是你赔上整个军侯府,也消不了本王的怒气,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赵穆连连点头。已然冷汗连连。朝堂上,哪有一个大臣能够经受得住阳景淮的雷霆之怒的。 阳景淮上位这几年,日日临朝,君威已经深入到了每个臣子的心中。赵穆对他的敬畏是刻到骨子中的。 “明白就好。”阳景淮站起身来,回眸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后的宫南,依旧伸手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语气放轻柔了许多,“走,带我出去转转。” 赵穆等人何曾见过阳景淮这般柔情的模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怔在了那里。 阳景淮与宫南相携走至门口,赵穆等人才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上,但又觉得好像跟上去有些碍眼了,还是留在大厅里等着吧。 阳景淮说出来逛逛,没想到真正儿八经的在侯府的院落中逛起来了。侯府中栽着许多银杏树,随着秋日的到来,银杏叶摇身一变,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外衣,漫步在银杏树下,倒是别有一番意境了。 秋风微凉,阳景淮从周瑾手中接过来给她准备好的银白色披风,轻轻给她披上。 银杏树下,宫南轻轻抬眸,能看到他眉眼中似是蕴含着对她浓浓的关心。此情此景,像极了一个男子极爱一个女子的样子,对她充满了浓浓的宠爱。 宫南四下张望了一下,此处并没有外人,阳景淮做出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呢。 系好披风后,阳景淮又重新牵了宫南的手,朝前面走去。 宫南暗暗挣扎,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相处,宫南觉得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受控制了。 阳景淮目不斜视,只是暗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别乱动。” 宫南不满,下意识的嘟了嘟嘴,“这里又没人,王爷就不必牵手作样子了吧。” 阳景淮沉声道,“那可不行,本王做事一向要求完美。若是只在有人的时候做做样子,那难免会因为生疏而露出马脚,平时在没人的时候也应多进行练习。” 宫南看他说的一本正经,竟无从反驳。 阳景淮突然话题一转,说道,“咱们马上要成亲了,你这几天在家好好准备准备。嫁衣首饰之类的,过几天我让田公公给你带一些来,你挑一些喜欢的大婚那天穿用。” 宫南听了只觉得麻烦,“上次不就说好了,这些你来定就好。” 阳景淮点了点头,“可是后来我又想了想,这样做只怕不妥,要是让一些有心之人注意到了,还不知道会编派出什么事情来呢。” 宫南默然。 “还有。”阳景淮突然驻足,细细的对宫南叮嘱道,“李氏的儿子被我投喂了毒药,她暂时不敢再兴风作浪了。不过也不要对她掉以轻心。” 宫南点了点头。 阳景淮伸手,居高临下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走了,在军侯府保护好自己。” 阳景淮走后,宫南也没有回大厅,而是转身回了自己的雅兰苑。 大厅内,管家及时上报道,“摄政王已经陪大小姐散完步离去了。大小姐也回自己的院子中歇着了。” 赵穆松了一口气,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脑海中还不断的回想着刚刚阳景淮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生怕遗漏了什么。在惹怒了阳景淮。 下人们包括兰姨娘都纷纷离去了,李氏和赵如兰赵如雪还站在厅内,就这样离去吧,有些不甘心。不离去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赵穆缓过劲来后,觑着眼看着还站在那里的三人。李氏被囚禁在青衣阁后,身上弄出来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脸上尽显憔悴和老态。赵如雪的脸被打了一百个巴掌,皮肤也不似之前那么娇嫩水灵了,赵如兰傻傻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穆突然就一肚子火,长袖扫过桌几上的茶杯,呼啦啦的碎了一地。指着她们娘三劈头盖脸就骂了一顿。 如今这种光景,李氏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生生受着这份打骂,只愿赵穆在这番打骂之后能够熄了怒火,还能够将日子过成往日那般。 赵如雪心里很凄凉的明白,自从她的容貌毁了之后,赵穆便对她远没有往日那般好了。估计她现在在赵穆的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了。也是从这一刻起,赵如雪看到了赵穆渗入骨髓的自私和冷漠。所以,她只是低垂着头颅,默默的承受着赵穆越说越不堪入耳的话语。 赵如兰一向是家里最小最受宠爱惯了的,接连几天遭到赵穆的打骂,眼眶子红了又红,最终哗哗的掉起眼泪来。 最后让李氏崩溃的是,赵穆发完火之后,竟然责令李氏连续三天给府中所有的人浆洗衣服。李氏也不敢说什么,灰溜溜的退下去了,只得照做了。 回院之后,赵如雪和赵如兰围在李氏身旁,三人就差抱头痛哭了。“母亲,咱们必须得毁了宫南,要不是她,咱们怎么可能会被爹爹这般嫌弃。日后,要真等她成为了摄政王妃,凭借着王爷对她的宠爱,她只会越来越过分的,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欺负我们呢。”年轻气盛的赵如兰握着拳头,一脸愤恨的说道。 李氏瞪了她一眼,“别乱说,也别乱去招惹宫南。”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儿子赵成才了。她绝不能让他出事。 第七十二章 回到雅兰苑后,宫南心情不错,看院子里菊花开的好,便跟小意提了竹篮,想着采一些菊花摆在屋子里。菊花的清香可是比香薰要好闻多了。 没过一会儿,蔡管家便走进来了,蔡管家是府里的老人了,也是宫南很尊敬和信任的人。看到蔡管家进来,宫南一手握着刚采摘下来的一朵粉色的菊花,还没来得及放进竹篮中,便赶紧站起来礼貌的迎了上去,“蔡叔叔。” “大小姐,我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蔡管家满脸喜悦的对宫南说道。 “蔡叔叔,来屋里说吧。”宫南将手里的菊花投进竹篮,“小意,先去泡杯茶过来。” 蔡管家一脸兴奋的说道,“大小姐,你是没去前厅看看,众人都散了之后,侯爷对着李氏母女三人发了好大的火呢。” “这李氏身上的伤那么严重的情况下,侯爷竟然罚她给全府的人浆洗三天的衣服。”简直是太解气了,蔡管家开心的伸手捋了捋胡子,“一会儿啊,我就去鼓动一下府里的下人门,把脏衣服臭衣服都给李氏送过去。” 宫南抿嘴笑了笑,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淡淡说道,“这是第一步,也远远不够。” 宫南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李氏,你欺我母亲,害我幼弟,如今,我定要你百倍相还。 蔡管家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侯爷让大小姐你尽快挑一些铺子和田庄,他好尽快过继给你当嫁妆。” 想必阳景淮今日那番话威慑到了赵穆,他竟开始主动催促起嫁妆一事来。 不过不用他催促,宫南也早已经准备好了,这将是她留给李氏的又一份大礼。 李氏掌家多年,她娘家原本只是卖猪肉的屠户。自从她做了这侯府的大夫人以后,可没少明里暗里的贴补娘家。 或许小恩小惠,赵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若是那么多的铺子和庄园,赵穆知道她私下贴补给了娘家,不可能不动怒。 从拿地契册的那一天,宫南就在筹谋这件事情了。她手里有宫蔷掌家时候的地契册,就算李氏不愿将现在的地契册给她,她也能派出青衣阁的人将现有的铺子和庄园全都查出来。 两者一对比,便能轻易的找出是哪些铺子被李氏私下给贴补了娘家用度的。 “蔡叔叔,”宫南声音淡淡的说道,“你回禀的时候,就说我这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把挑选出来的地契报上去。” 这些财产地契原本都是属于宫家,是宫家一代代先祖累积传下来的,宫南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是时候将这些财产地契都收回来了。 阳景淮回到皇宫之后,先去给娴贵妃请了安。阳景淮受伤的消息只有几个亲卫知道,封锁的很严密。所以娴贵妃并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 知道他好几天没回皇宫,娴贵妃也没有留他太久,只盯着他吃完了饭,便将他放走了。 阳景淮将几件较紧急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周瑾进来给他掌灯,阳景淮目光从案桌上离开,开口道,“明日安排一下,我要见一下花然。” “是。”周瑾并不惊讶,阳景淮虽说平日里对花然郡主比较纵容,那也是因为他将她当做妹妹来看。现如今,这花然郡主却敢私自去做出了伤害宫南的事情,依着阳景淮的性格,绝不可能就这般放过它的。 之所以拖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前几天的受伤昏迷耽误的。如今得空了,这件事情也该处理一下了。 安王府里,花然郡主突然接到阳景淮的邀约,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第二天,花然郡主便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气绕身的提前来到了醉月楼。 趁着阳景淮没来,花然郡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铜镜,自己的看了会儿自己的妆容,确定毫无瑕疵了,才收起铜镜,挺直腰身,静静等待着阳景淮的到来。 第七十三章 “景淮哥哥。”看到阳景淮迈步走了进来,花然郡主露出了一个对着铜镜练习了很久的笑容。 花然郡主的母亲端敏公主是先帝最貌美的女儿,有倾城之姿。父亲安平王也是俊逸无双的翩翩公子。花然郡主作为两人唯一的女儿,自然继承了这无双的美貌。 若忽略掉她平日里的刁蛮之气,此刻的她看上去更像一个甜甜的窈窕少女。极具迷惑性,大部分男性看到她这幅样子,应该都会心生荡漾。 但阳景淮总是一个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的人。 阳景淮并未接她的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她,径直走向酒楼雅间的主座,坐了下来,开口说话,声音低沉的让人听了就想敬而远之,“本王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叫的?” 花然郡主平日里刁蛮成性,看着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真正站在阳景淮跟前时,也被他这幅威严冷漠的模样给吓坏了。 花然郡主这是第一次碰到阳景淮这般凶她,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有些不知所措了,半晌又支支吾吾的试探性开口道,“摄政王表哥?” 阳景淮抬眼看她,只是那眸光里没有一丝温度,“花然,你莫不是连君臣之礼都忘了?” 花然身形一怔,僵在了原地。 周瑾上前一步,走到花然郡主面前,语气也有些不善,“还不快给王爷行礼!” 花然眼眶里已经不受控制的晕染了一层湿意,在阳景淮强大气场的压迫下,只得俯身行礼道,“臣女花然见过摄政王。” 阳景淮不说起身,花然郡主便得一直这般弯着身子,膝盖弯曲,呈半跪的样子。就算花然郡主从小习武,身强体壮,便也只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到身体的极限了。 泪水从花然垂着的眸子中,一滴一滴掉了下来,砸到地面上,能够很清晰的听到。 在花然马上就要撑不住倒地的时候,阳景淮淡淡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起身吧。” 花然站起身来,拿出袖中的帕子伸手擦了擦眼泪,再次开口,声音带了很明显的哭腔,“王爷为何要这般对花然。” 阳景淮不禁冷笑,还在这里装起可怜,扮起无辜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忘记自己做的事了?” 花然郡主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阳景淮继续开口说道,“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本王就提醒你一下,前一段时间,你将宫南的母亲宫夫人绑到了央心街的明月楼,你想做什么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绑架了本王未婚妻的母亲,单凭这一点,信不信本王撤了你郡主的头衔。” 花然郡主作为端敏公主和安平王的独女,一直是被捧在心尖尖上的,这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等委屈,情绪一瞬间奔涌而出,边哭边说道,“我母亲是尊贵的端敏公主,我父亲是统帅一方的安平王,王爷,我哪一点比那个宫南差,她只是一个军侯府不受宠的嫡女,她母亲还是个精神不好的疯子,她根本没有资格做你的王妃!” “闭嘴!”阳景淮这次是真动怒了,手里的茶杯直接朝着花然的额头上砸了上去。花然郡主毕竟从小练武,反应迅捷的偏头一躲,才躲过了这致命一击,阳景淮可是用了十成的力道的。这要是被实打实的砸伤只怕不死也痴了。 但茶杯的边缘还是带着凌厉的内力划伤了她的额角,暗红色的血液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花然郡主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看出了阳景淮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内心不禁泛起一丝凄凉的感觉来,就因为她说了几句宫南的坏话吗,阳景淮在那一瞬间竟然起了想杀他的心。 ------题外话------ 真的真的很抱歉,明天开始补字数。这两天实在情况特殊。 谢谢yen1988打赏的钻石 第七十四章 阳景淮起身,迈步向花然郡主走去。在离她还有五步远的地方,阳景淮驻足,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寒冽的气息,将她笼罩在跟前。 花然郡主不自然的身子朝后倾了倾。这一刻,阳景淮就像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令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不过,接下来,阳景淮说出来的话,却瞬间让花然郡主的血液凝固在了身体里,仿若一股彻寒将她冰封在了原地。 他说,“现在看来只撤掉你郡主的头衔简直太便宜你了。” 阳景淮对着周瑾招了招手,开口道,“你亲自将花然带回安平王府,告诉安平王和端敏郡主,这几日准备一下,本王要派花然去西域和亲。” 大明朝国盛民强,基本上需要用和亲来稳定政权和安定的情况非常少。尤其是阳景淮执政以后,大明国的强盛更是空前古后,还从来没有与外藩主动和过亲。 花然郡主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这几年都是外藩主动送女子与大明国和亲。大明国何曾主动派人与外藩和过亲啊。 阳景淮此举这是诛她的心啊。 花然郡主被送回府后,哭声就一直没有停下来,只哭的端敏公主这做母亲的心肝都跟着颤了几颤。 “快去请安平王回府啊。”端敏公主语气不悦的对下面的小厮说道。 正在处理着公事的安平王,听到自己唯一的亲女儿要被派去西域和亲。眼珠子都快吓出来了,连平日做的软轿都没有做,直接驾马朝府中奔去。 一回府,便看到了正在抱头痛哭的娘俩。安平王连忙走了上去,“怎么了,怎么了,先别哭了,先跟父亲说说怎么回事。” 安平王看着自己的娇女哭成这个样子,真是心都要被哭碎了,“放心,万事都有父亲为你做主呢,别害怕,别害怕。” 花然郡主依偎在端敏公主的怀抱中,抽抽噎噎的毫无保留的将整件事情给安平王叙述了一遍。 花然郡主扁了扁嘴,继续说道,“父王,景淮哥哥他竟然为了宫南这般对我,我真是想不通,一个被军侯府遗弃的女子而已。有什么好的。” 安平王略一沉思,给花然郡主分析道,“摄政王之所以要娶宫南为妃,父王觉得,他不过是为了博一个贤名罢了。” “宫南现在看上去,虽然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军侯府弃女,但你仔细想想,便不难发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花然郡主慢慢停止了哭泣,专心听安平王讲下去。 “宫南的爷爷,宫老将军,是大明朝的开国老将军。宫南作为已故贤臣之后。尤其是宫家一门如今却被赵穆那等小人害得极惨,宫南作为宫家孤女,本就看上去可怜。若这时候,摄政王将这位将门孤女娶进门,花然,你想想,这样摄政王是不是能够很好的收拢一些老臣的心?” 花然郡主点了点头,觉得安平王说的很有道理。 “摄政王当年上位的手段多少有些不堪,朝中一些老臣子至今对他有些暗暗的排斥,他这个举动,便可以消除很多。” 这样解释,花然郡主心里就好受多了。看到阳景淮那般维护宫南,她以为阳景淮是真的喜欢上宫南了呢。 看到花然郡主破涕为笑,安平王忍不住嗔怪了她两句,“你也是,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去阻碍摄政王要做的事情。依父王看啊,摄政王没有当场将你杖毙,只是派你去和亲,已经是给你很大的面子了。” 花然郡主撒娇般的摇了摇安平王的胳膊,“父王,您就别取笑女儿了。” 一旁的端敏郡主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关键是现在摄政王要将花然派去西域和亲了,还能有缓和的余地吗?” “既然圣旨还没有颁出来,那就说明还有缓和的余地。等过两天摄政王不在气头上了,我就去大殿找他求求情。摄政王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我也是三朝老人了,想必会卖给我一个面子。” 安平王伸手摸了摸花然郡主的小脑袋,“你这几天就安心养伤,乖乖在家等着父王的好消息。” “父王。”花然郡主轻轻扯着安平王的衣袖,撒娇的说道,“父王,反正你都是要去求情的,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也能嫁到摄政王的王府去啊。” 安平王一怔,“这摄政王要娶宫南,已是昭告了朝野,下了聘礼的,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花然你放心,父王定会为你觅一门好亲事的。” 花然郡主心里那股刁蛮任性的劲儿又起来了,“父王,花然这辈子非摄政王不嫁,就算不能嫁给他当正妃,那女儿也愿意嫁给她当侧妃。” 花然的心里忽然明朗起来,既然阳景淮娶宫南当正妃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那阳景淮娶她的好处也很多啊。她父亲安平王是手握军权的实权王爷,她母亲曾是先帝最为宠爱的端敏公主。她的几个哥哥们也都在朝廷中担任要职,而她是她们唯一且十分宠爱的女儿。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她都能给阳景淮带来很大的益处。阳景淮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好处。 端敏公主却轻轻皱了皱眉头,“花然,你应该知道侧妃与妾无异,就连民间都知道,宁做贫家妻,不做富家妾。” “可是摄政王他总有一天会登记称帝的啊,到时候女儿就可以封为贵妃了,也是很尊贵的啊。” “父王。”花然郡主将目光转向安平王,眼神中带着哀求之色,“女儿真的很喜欢他,从小就喜欢。” 安平王轻轻叹了口气,“好,那父王试试。” 雅兰苑里,宫南盯着满满一屋子的嫁衣首饰,已经是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了。两人达成协议也不过月余的时间,阳景淮竟然备下了这么多,金银首饰翡翠玉镯他还能理解,但这嫁衣可是按照宫南的尺寸做的,竟做了这么多套。 田公公面带笑意站在一侧,对宫南说道,“宫小姐只需看看有哪些是特别不喜欢的,咱家带走,其他的,王爷吩咐了,都留给您。” 小意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真是太土豪了吧。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白季也忍不住现身出来,一起帮着宫南看起来。 第七十五章 宫南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挑选这些东西,既然阳景淮诚心要送,她也没有拒绝的道理,“那就都留下吧,我看着都挺满意。” 田公公对着手捧嫁衣首饰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一挥手,“走,先搬去侯府的仓库里。” 摄政王赐赏,是何等尊荣重要的事情,赵穆早就领着府里的众人在雅兰苑外候着了,仓库也早就有先见之明的让蔡管家去打扫干净了。一点都不敢怠慢。 宫南送田公公他们出雅兰苑,门口处,便碰到了跟在赵穆身后的赵如兰,赵如雪和赵成才。李氏今日却没有在场,只怕是前几日赵穆罚她浆洗的衣服还没有浆洗完吧。 宫南只送至门口。就在田公公一连串的宫小姐请留步中驻足在了院门处。宫南目送着他们一大堆人,缓缓拐过拐角。 人群中可以看到赵穆走在田公公一侧,露出谄媚的笑。赵如雪赵如兰和赵成才也失去了宫南刚见他们时的活泼和灵动,只麻木的跟在赵穆身后,向前挪动着身子。 忽然,赵如兰转过身来,目光与宫南的视线相交。宫南在那目光中读出了怨恨,嫉妒,不甘和仇恨。赵如兰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在她的眼中,宫南就是一个夺走她好生活还在那里耀武扬威的一个人。哼,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摄政王看重你,不过是因为你现在长得好看点儿,等过两年,摄政王新鲜劲一过,看你还能不能如现在这般得意。 宫南一笑置之,赵如兰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连情绪都不懂的遮掩。李氏只是浆洗几天衣服而已,这就忍不住了?宫南转身向院子中走去,那接下来的几天还有更刺激的呢,你可得撑住了啊。 在暮色降临之时,一只白色的鸽子停在了宫南的窗前。 “小姐,是一只信鸽。”小意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条,递给宫南,“好像是摄政王写给小姐您的。” 宫南缓缓打开信条,阳景淮遒劲有力的字体赫然展现在她面前,信上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概只是叙述了一下近两天发生的事情,还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再就是问了问关于田公公送来的嫁衣首饰之类的,有没有什么不满的,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宫南不禁笑了,这般温情平淡的语气和关心还真与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阳景淮差的有点多。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宫南抬眸看去,便看到慕容嫣然一身紫色的衣衫,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阿南师妹,你竟对着摄政王的信笑的这般开心,不会是对他动心了吧。”慕容嫣然一双桃花眼,魅力无穷的盯着宫南说道。 宫南将信塞回衣袖,垂眸间已经换了一副表情,重新看向慕容嫣然,“师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还不是某人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的,你说说你,一声不吭的就要跟摄政王结亲了,虽然只是协议,但你不怕还远在西域为你寻人的煦吟师兄伤心啊。” 第七十六章 宫南年幼之时,曾拜在昆仑御的师门下学习过几年。昆仑御的老夫子跟宫南的爷爷宫老将军有些交情,便将她纳入了内门弟子当中。无奈宫南从小便对舞枪弄棒的不敢兴趣,老夫子便因材施教,着重教她一些奇门异术,兵法布阵之类的。 那时年幼且生活的无忧无虑,宫南便整日与内门师兄师姐们厮混在一起玩耍,其中对她最为宠爱的便要数杨煦吟了。而她家庭生了变故后,杨煦吟也是在第一时间出了昆仑御赶来帮她。 宫南尤记得当年的那一场大火,之前宫南住的院子还是是雅兰苑旁边的书香阁,便是在那一天,书香阁化为了灰烬。而宫南也差点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 宫南当时被浓烟呛的意识有些昏迷,恍惚间只觉得有个高大的身影冲进火焰中,将自己救了出去。 当宫南再次睁开眼时,便看到了一直守在她身边,一脸担心的杨煦吟。 “煦吟师兄,是你救了我?” 时间过了这么久,很多细节宫南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天杨煦吟身着一袭飘然若仙的白衣,眼眸中藏了很多宫南看不懂的情绪,然后缓缓的对着宫南点了点头。 思绪被现实拉回来,宫南看向慕容嫣然,“师姐这次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这慕容嫣然性格直爽,虽然每每说话有点夹枪带棒的,但为人处事却是十分磊落,没有什么坏心眼,此次专程来找她,肯定是有什么事的。 慕容嫣然身形利索的从窗户中一个翻身,身姿潇洒的落到了屋内,站在了宫南一侧,“煦吟师兄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人他已经帮你找好了,你这边可以先准备着了。” 宫南点点头,“已经在准备着了。” 慕容嫣然将手伸向宫南,“还有,把你跟摄政王结婚的请帖给我一份。” “你要来参加我与摄政王的婚宴?”宫南不可思议的扬了扬眉,在她的记忆中,慕容嫣然可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按说碰到这种事情,就算是给她银子请她来,她都不会感兴趣的。 “怎么,不欢迎啊?” 宫南展颜一笑,“当然欢迎。” 慕容嫣然手拿请帖走了出去,转眼间便来到了都城的郊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请帖,慕容嫣然沉思片刻,将拇指和食指放到嘴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儿,一对雪白的雕儿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慕容嫣然将请帖绑到雕儿的爪子上,轻轻说道,“把这个带给煦吟师兄。” 雕儿长鸣一声,接着冲入到了天际,慕容嫣然抬眸看着越飞越远的雪雕,心中默念,“煦吟师兄,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慕容嫣然走后,宫南就派小意去喊蔡管家了,既然杨煦吟那边已经帮她找到人了,那么她也要加快速度了。 蔡管家很快赶到,宫南将手中的清单拿出来,又细细的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纰漏之后,便对蔡管家说道,“去跟侯爷禀报吧,跟他说,前几日他让挑选的铺子和庄园的地契,我已经都选好了,今日就能呈给他过目了。” 蔡管家领命转身欲走,宫南想了想又交代了句,“最好是趁着田公公在场的时候跟他说。” ------题外话------ 谢谢yen1988赠送的钻石 第七十七章 正在前厅招待田公公的赵穆,听到蔡管家的禀告,立刻便回应道,“快让大小姐将她挑选的铺子和庄园地契都拿上来,本侯这就全过继到她名下当嫁妆。” 当着田公公的面,赵穆故意说的一副很豪迈很大方的样子。 本来想要起身回宫复命的田公公也不走了,伸手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静坐观看。 没过一会儿,宫南便双手握着清单,垂首走了进来,开口说话,声音听起来依旧十分甜糯,“请父亲过目,这就是女儿按照自己的喜好选出来的铺子和庄园。” 宫南今日穿了一袭水蓝色的长衫,配着白色的对襟。头上插着珍珠发饰,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清新自然,美丽可爱。 赵穆瞧着这般乖巧又漂亮的女儿,心下也开心。当下也没有仔细瞧瞧都是些什么铺子和庄园,便大手一挥,对宫南说道,“好,我这就让管家去拿了地契来,为父这便带你去衙门的公证处,将这些你挑选出的地契都过户给你。” 宫南依旧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轻声说了句,“谢谢父亲。”便垂眸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之间都透着一副名门淑女的模样,这令赵穆感到舒心。赵如兰和赵如雪怕是一辈子也没法拥有这等气质了。 赵穆对着蔡管家招了招手,“去夫人那里,把所有的地契都拿过来。” “是。”蔡管家领命去了。李氏之前敢撒谎说地契册丢了,但是这地契她可不敢说丢了。这可是军侯府所有的资产。 整个大明朝,在官宦之家,都是男人主朝政,女人来打理家中的铺子和庄园。所以,一般的名门闺秀不仅要从小学习闺阁之仪,还要从小学习如何打理铺子庄园,去学习如何用人管人。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宫蔷管理着这些铺子和庄园的时候,每年都能有很好的盈利,而后来李氏接手之后,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这个光景,已经有超过一半的铺子不怎么赚钱了,还有一些铺子甚至出现了亏损。 归根结底,还是李氏的无能。 蔡管家去到李氏院子中的时候,李氏还在庭院中浆洗衣服。这几日的连续璀璨使得她看起来像个五十多岁的专门干粗活的妇人。哪还有一点美态可言。 现在的她将姿势已然放的极低,看到蔡管家走进来,李氏随便抹了一把手上的水,起身迎了上去,“蔡管家过来了。” 蔡管家抱拳对李氏说道,“老奴受侯爷之命,来取府中的地契的。” 李氏一怔,随后笑了笑,“可是要给大小姐当嫁妆的?” 蔡管家点了点头,“正是。” 李氏心中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但是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闷头朝屋里走去,“我这就去取出来。” 没过多大一会儿,赵穆正在跟田公公寒暄呢,蔡管家便捧着一个枣木匣进来了。 蔡管家将这个枣木匣放到桌子上,“侯爷,所有的地契都在这里面了。” 赵穆将手里的清单一并递给他,“在找几个识字的下人过来,把这个清单上所列的地契都找出来。” “是。”蔡管家双手接过来,然后出去找了几个识文断字的家生子过来一起对着清单找地契。 三四个人围着圆桌,很快就对着宫南列出来的清单将所有的地契都对了一遍。竟然一个对起来的地契都没有。 宫南垂首捧着手里的茶,一口一口小口喝着,不动声色的朝那边撇了一眼。 几人擦了擦汗,很快又对了一遍,还是没有。 坐在主位上的赵穆也发现了异常,起身走下来,亲自盯着他们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宫南清单上列出来的铺子和庄园。 第七十八章 赵穆将疑惑的眼光投向宫南,“南儿,这些个地契你都是从哪里抄录下来的?” 宫南抬眸,眸光中是一片天真无邪,“当初大夫人没给女儿地契册,女儿只好找到了母亲之前用的那本,挑选了一些记得之前经营的还不错的铺子和庄园。” “父亲,可是有什么问题吗?”宫南轻轻歪着脑袋,语气中满是不解。 赵穆素来是个精明无比的人,混迹朝堂多年的他,几乎是立刻就猜出是怎么个情况了。 军侯府家底殷实,这几年从未对外出售过铺子和庄园地契。却莫名其妙的没了这么些铺子和庄园,而这些都是在李氏掌家期间发生的。一股心火在赵穆身体里蔓延,拳头攥了又攥,才将这股怒火忍了下去。 赵穆转头对宫南说道,“南儿,你先回房间休息吧,一会儿为父再去找你商议此事,你放心,为父定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的。” 宫南起身,礼数周全的对着赵穆和田公公福了福身,“谢谢父亲,今日有劳田公公了,南儿先行告辞了。” 宫南莲步轻移,额间碎发随风轻轻飘动,看着今日的好天气,嘴角处缓缓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宫南走后,赵穆先是客气的将田公公送走,随即脸色一沉,招呼着蔡管家和身边的贴身侍卫小五就冲着李氏的院子中走去。 李氏看到赵穆带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慌张的站起来,立刻迎了上去。 一句侯爷都没有说完,就被赵穆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在屋里坐着的赵如兰赵如雪听到声响连忙赶了出去,看到这副场景,立刻跪在了赵穆身边,哭喊道,“父亲息怒啊。” “将她俩给本侯拉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赵穆对旁边的侍卫命令道。 贴身侍卫小五向后面两人招了招手,立刻站出来两个侍卫将赵如兰和赵如雪拖了下去。 赵穆将手中宫南所列的清单直接甩到李氏的脸上,厉声呵斥道,“我让你掌家这么些年,你将这些铺子和庄园经营的一年比一年不景气也就算了,竟然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内,暗度陈仓了这么多铺子和庄园,要不是今日发现了,军侯府的家产迟早让你全掏光不可!” 李氏惊恐的摇头为自己辩解道,“侯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我做的,肯定是府里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做的,侯爷,妾身冤枉啊。” 赵穆直接一脚踢上去,“真是临死都不悔改,还想将这件事情推诿到下人身上,若没有主子的授意,哪个下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说,你将这些铺子和田庄都偷偷给谁了?” 李氏还是哼哼唧唧的不承认这是她干的。 赵穆冷哼一声,“让我猜一下,这些资产应该是都偷偷过继给了你娘家人吧。” 紧接着,赵穆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按照清单上所写的的去衙门地契处挨个查对,看看这些铺子和田庄都在谁的名下?” 第七十九章 军侯府的人去查,衙门地契处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将这些铺子和庄园的备案地契都找了出来。 这些铺子和庄园的地契确确实实都被过继到了李氏娘家人的名下,赵穆翻看着手里的这些地契铺子,气的手都要抖了。 李氏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事到如今,证据确凿,她也没什么可狡辩的了。 赵穆全部翻看完后,身子有些消沉的朝后面一倚。然后闭上眼睛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实在太让本侯失望了。” 李氏看着赵穆这幅样子,还不如打她骂她一顿呢,内心更加恐惧了,只一个劲的求饶道,“侯爷,妾身知错了,知错了。” 赵穆在她一片求饶声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转身看向身边的蔡管家,沉声吩咐道,“将族谱拿来,本侯要除掉她大夫人的名头。” 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赵穆早就对她烦透了。而她私自拿侯府的资产来接济娘家成功的磨没了赵穆心中对她最后的一点耐心。 李氏将头磕在地上磕的砰砰响,边哭边说道,“侯爷,妾身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看在妾身给您养育了三个孩子的份上,饶了妾身吧。” 李氏似乎是忘记了,赵穆是一个绝对的自私自利又铁石心肠的人。就算拿着孩子说事,也不可能将他打动的。 赵穆在族谱上将李氏除名之后,然后对侍卫说道,“将她带到城郊的庄子上,吩咐庄子上的人将她看好了,没我的吩咐,不得让她离开那里一步。” 李氏一听,直接瘫在了地板上。只要她还留在侯府,什么样的处罚都好说,翻身的机会也很多。但若是去了外面的庄子上,那就代表着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到赵穆了。那她这辈子岂不是就到头了。 还有她的三个孩子,没有她在身边操持着,后面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李氏神情呆滞的被侍卫给拖了下去。 蔡管家步履匆匆的走进雅兰苑时,宫南正椅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翻看着书本。 “大小姐,李氏她被侯爷从族谱中除了名,然后被逐出到城郊的庄子上了。”蔡管家一脸兴奋的说道。当年,就是这个女人害得宫夫人精神失常,害得小公子落湖溺亡,现如今,她也终算是得到报应了。 宫南将书本从面前拿开,将身子坐直,淡淡开口道,“继续盯着侯爷的下一步动向,看看他准备怎样处理那些被李氏过继给娘家的铺子和庄园。” 这些都是属于宫家的,若是赵穆不准备要回来,那她就要着手准备了。她要将李氏一家这几年吃的宫家的东西,连本带利全都夺回来。 黄昏时刻,宫南正在前厅用饭,没想到赵穆竟然在这饭点走了进来。 宫南的饮食颇为清淡,小小方方的桌子上,只摆了两碟素菜,一碗白粥。看到赵穆走了进来,宫南放下手中的碗筷,乖巧的福了福身子,“父亲。” 赵穆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落座在了宫南的对面。宫南亦回身坐下,问了问赵穆,“父亲要一起用膳吗?” 赵穆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于是,宫南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小意吩咐道,“再去添一碗白粥来。” 赵穆端着白粥,看着眼前十分素净的两个小菜皱了皱眉头,“平日里,你都吃的这么清淡?” 当然不是每天都吃的这么清淡,只是最近有些上火罢了,但宫南还是点了点头,顺着赵穆的话说道,“女儿吃饭一向很素净节俭。” 赵穆点了点头,“寡淡了一些也好,女子就应该不争不抢,清淡不燥。日后你嫁与摄政王,摄政王也会更加怜惜你的。” 宫南垂下的眼眸中,封住了所有的情绪,只淡淡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赵穆咽下口中没有什么味道的饭菜,突然张口问道,“怎么刚好你挑出来的那些地契,都是李氏她偷偷过继给娘家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于巧合,赵穆难免会心生疑虑。 宫南却早有准备,只轻轻摇了摇头,“女儿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父亲让女儿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女儿就只挑选了与脂粉钗环鲜花相关的一些铺子和庄园,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 当初李氏想要挑选铺子私下里给娘家人的时候,其实也充分考虑过的,赵穆是个男人,,对脂粉钗环一类的不敏感,所以她觉得将这类铺子偷偷过继给娘家是最安全的。 宫南当初动用青衣阁的人暗中调查的时候就发现她的小想法了,刚好省了她的麻烦,便将这些铺子都列在了嫁妆清单上。日后就算赵穆问起来,宫南这样说,他也不会怀疑什么。 小姑娘喜欢胭脂钗环之类的东西,属实非常正常。 赵穆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抬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备的嫁妆单子上的地契,都被李氏那蠢妇偷偷过继给了娘家,阿南,你觉得父亲是再给你重新备一份好呢,还是说父亲去将这些地契都想办法从李氏娘家那里要回来?” 宫南当然是想让赵穆亲自出力,将这些地契要回来。若是赵穆不去要,那只能宫南亲自去要,费心费力不说,主要是耽误时间。毕竟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她就要与阳景淮大婚了。这期间要忙完的事情还真不少。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让赵穆亲自出面去要,那势必会与李氏产生极大的冲突。再加上之前赵穆麾下的爱将王将军的儿子还刺死了李家唯一的儿子,李旭。两家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没准宫南以后在对付赵穆的时候,还能利用到李氏一家。 但是,赵穆一向多疑,未免他生疑,宫南绝不能直接表达出自己内心所想。无视赵穆投过来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宫南轻轻偏头,带着少女般的纯真慢悠悠的开口道,“都可以啊,女儿完全听父亲的安排。” 赵穆笑了笑,将目光落下,往嘴里送了一口粥。 接着,又传来宫南一声少女独有的轻叹,声音中含着深深的惋惜,“那些铺子和庄园可是值好大一笔钱呢,够我一辈子的花销了。” 赵穆轻轻拧眉,确实是很大的一笔钱。 ------题外话------ 王爷马上要出场了,也好几天没写他了。如果今天晚上再状态的话,可能会再更一章,争取放出王爷来与大家见个面。 谢谢yen1988的打赏 第八十章 关于这些地契,赵穆回书房之后,是越想越肉疼。这么多的铺子和庄园就这样便宜了李氏一家?不行!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些资产给要回来。 有蔡管家每日给宫南汇报情况,宫南也乐得清闲,平日里足不出户,便在这雅兰苑中喝喝茶,打理一下花草。处理一下青衣阁的事物。 从蔡管家每天汇报的情况来看,赵穆也是个做事十分迅捷之人,没出三天,就已经弄的李氏一家服服帖帖的了,老老实实的跟着赵穆去衙门的地契处办理过继手续了。 宫南还是有些微微惊讶的,她知道,若是赵穆想要要回这些地契不是一件难事。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军侯,李氏一家不过是平民百姓。 而且本身这件事情,李氏一家就理亏在先。 宫南惊讶的是,赵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事办完了。看来,这些年赵穆也没闲着,在朝廷中还是笼络了挺多亲近之人的。 下午的时候,赵穆便派了人来,将宫南一并接到了衙门的地契处,将这些个铺子和庄园全都过继到了她的名下。 宫南将这厚厚的一沓地契放到了枣木匣子中,身后的小意轻声说道,“恭喜小姐。” “没什么好恭喜的,这只是刚刚迈出了小小的一步而已。”宫南将枣木匣子放到小意的手中,”先将它收起来吧,然后你一会儿悄悄去小厨房收拾一食盒吃的拿过来。” 小意好奇的问道,“小姐,这天都快要黑了,咱们还要出门吗?” 宫南点点头,“没错,咱们去看一个人。” 李氏已经在这个城郊的庄子上待了三四天了。她被庄子上的这些人强行关进了一间屋里。只是,庄子上的农村小房与侯府的高门大院肯定是没法比的,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呼啸的寒风透过门和窗户上的缝隙,呼呼的往里灌。李氏每晚只能瑟缩在被子里,咬紧牙关抵御寒风,等天快亮,风小了的时候才能睡一会儿。 每天送来的饭菜也是农家的一些粗茶淡饭,不见一点荤腥。李氏这几年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还能咽的下去这样的饭菜。不吃就只能饿着,李氏这几日饿的路都快走不动了。 这个庄子上的仆人也都十分奇怪,每次来李氏的屋里,给她送下饭菜便转身就走,任凭李氏跟他们说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他们一概不理,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已经饿了三天了,李氏觉得自己再不吃点东西可能就要冻死在这里了。她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在等着她回去呢,她可不能出事。 宫南打开门进来的时候,李氏正往嘴里塞着窝窝头,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甚至都没有庄子上的仆人看起来体面。 宫南对着身后的小意示意了一下,小意立刻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摆满了一桌子的精致菜式,还有两碗白饭。 李氏本就饿了三天,看着眼前的菜肴,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第八十一章 宫南落座在她的对面,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精美的菜肴,对李氏说道,“吃呀。” 李氏不敢吃,她不确定宫南会不会在里面下毒害她。这里人少偏僻,天也已经黑了,恐惧在李氏的内心疯狂的滋生着。 她已经见识到了宫南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纯良,她背后有着她摸不清的势力和组织。若是宫南真选择在现在害她,她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 宫南嘴角轻扬,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恐惧,“怎么,不合口味,还是怕菜里有毒?”。宫南冷哼一声,“这整个庄园都是我的人,我若真想要你的命,还需要这么折腾吗?” 说完,宫南拿起筷子自己先吃了一口。李氏再三挣扎,终究难敌口腹之欲,对着这一桌子美味佳肴狼吞虎咽起来。 宫南只坐在一旁垂眸静静的看着。 李氏吃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了筷子。依旧一脸戒备的看向宫南,“你不会只是单纯好心的来给我送顿好吃的饭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宫南淡淡开口道,“主要想跟你叙叙旧。” 李氏双手紧抱住自己的身体,瑟缩在椅子中,警备的回道,“咱们有什么好叙旧的?” 宫南呵呵笑出了声,“看来你都忘了啊,那我帮你回忆回忆。天元十八年正月十五日,你第一次被赵穆带回府。二月一日,你便夺走了我母亲的掌家之权。从那以后你便开始在物质上苛待我们母子三人。三月五日,我弟溺亡于湖中。我母亲精神变不好了。三月十三日,我的书香阁失了火,我差点丧命于那场火灾之中。” “现在可记起来了?” 李氏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哆嗦的厉害,“你果然是回来复仇的,你现在想怎样?” “也不想怎样,就想让你尝尝我们当年所受之痛罢了。”宫南起身,转身向外走去,走至门口时,轻轻转身,轻声开口说道,“你放心,再你还没有尝到丧子之痛时,我是不会轻易让你死掉的。” 话落,门吱呀一声关上。 李氏突然弯腰呕吐起来,将刚吃下去的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 十月祭祖的日子就要到了,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皇家祭祖了。朝堂上管礼制的大臣们终于等到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刻了,一个个的都满脸兴奋,向阳景淮传达着种种方案。 阳景淮面无表情,也不发表意见,只是淡淡的听着。站在一旁的周瑾不禁为这些个管礼制的大臣捏了一把汗。一个个的兴奋过头了吧,连摄政王心情不好都看不出来了,还一个个的在这里长话连篇。 等第三种祭祖的方案说完,阳景淮期间竟然一句话都未说,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这礼部尚书才察觉出了不对劲,连忙噤声了。自动退回到了大臣的站立队伍中。 半晌无人说话,阳景淮瞥眼看了一眼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们,终于说话了,“还有要启奏的吗?”。 第八十二章 那肯定没有比礼部尚书更不长眼神的人了,看出来阳景淮情绪不佳,众朝臣也不愿往枪口上撞,没有一人说话。 “那就退朝吧。”在众朝臣一片“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音中,阳景淮起身走掉了。 摄政王一连几天都情绪不好,这可愁坏了花然郡主的父亲安平王。他还想着等阳景淮的心情好点了,好替花然郡主求情呢。 府中,端敏公主和花然郡主也是天天催着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他这样一连拖了好几天,回家都不知道该怎样交代了。 于是,安平王狠了狠心,决定今天去找阳景淮将这件事情说一说。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到西域那种极寒之地去和亲,他肯定是舍不得的。 一般,阳景淮下朝之后都会去御书房处理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折,所以,安平王便朝着御书房走去。 “王爷,安平王在门外呢,想要见您。”周瑾来到桌前说道。 阳景淮略一皱眉,“告诉他,本王没空。” “是。那臣也先告退了。”周瑾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一点都不差,阳景淮连续多天的心情不佳,他在身旁也是随着胆战心惊的。所以能躲一刻算一刻。 阳景淮却将奏折一合,将他叫住,“你先等一下。” 周瑾赶紧又调转过身体来。 “还是没有消息吗?” 周瑾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阳景淮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那只信鸽!” 周瑾幡然醒悟,原来阳景淮这几天不开心都是因为这件事情啊!几天前,阳景淮用那只宫中最聪明毛色最为雪白的信鸽给宫南递了一封书信。结果,好几天了,宫南竟然一直没有给他回信。 阳景淮这还是第一次给人以这种方式写信,没想到就遭到了这么沉重的打击。 周瑾想了想,回道,“确实有好些天没有宫小姐的消息了,王爷您看这样行吗,明天咱们宣宫小姐进宫,跟您一起陪娴贵妃吃个饭,顺便商议一下关于大婚的一些事情。” 阳景淮伸手摸了摸下巴,“本王也确实没有跟母妃一起用饭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周瑾慢慢退出去,关上房门。对一直跪在门外的安平王说道,“摄政王还在忙着呢,今日没空见您了,安平王先请回吧。” 安平王暗暗叹了口气,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家了。 军侯府内,宫南正坐在案前处理青衣阁的事情,代言也在一旁坐着,翻看着宫南昨日刚刚过继来的地契。 “阁主,这些铺子和庄园被李氏弄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了,要不要属下们去肃清一下这些铺子和庄园。” 宫南轻轻摇了摇头,“只派几个人去多盯着别出什么事情就行,至于要不要换换里面的人,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这些铺子和庄园的管事很可能当年也是因形势所迫,不得不屈服于李氏,若是现在还愿意继续尽心尽力为宫家服务,那就是衷心的下属,宫南不仅不会换掉他们,还会给他们奖赏。 第八十三章 宫南抬眸看向田公公,觉得他这几日来的似乎有些太频繁了。 田公公对宫南展颜一笑,道,“咱家这次是奉摄政王的旨意特地来请宫小姐明日入宫的。” 宫南略一思索,问道,“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摄政王说,近日娴贵妃老是问起你来,对你很是想念,所以要请你入宫,准备明日一起陪娴贵妃吃个饭。”田公公回道。 宫南点了点头。做为阳景淮未来的王妃,陪娴贵妃一起吃个饭也是应该的。 第二日清晨,宫南起了一个大早。要进宫面见娴贵妃,基本的礼数和体面那是万万不能少了的。若是在这件事情上给阳景淮丢了脸面,倒像是她的不对了。 小意从衣橱中找出来一件绸缎面的浅粉色对襟衣衫给宫南穿上,又在胸前系了一根宝葫芦。腰间挂了一副通体碧绿的翡翠挂坠儿。发髻上插了一支金色的步瑶。 吃完早饭,装扮好妆容,便坐上了宫中里派来的马车。 到皇宫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田公公领着她先去了青华殿。这里是阳景淮在皇宫中暂住的寝殿,但是显然阳景淮昨天晚上没有住在这里。 田公公将宫南引至大厅先坐着,“王爷正在从王府来皇宫中的路上呢,宫小姐您先在这儿喝杯茶稍等一下。” 宫南轻轻点了点头,田公公转身退了下去。闲来无事,宫南环顾了一下阳景淮所住的青华殿。大厅上只放着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除了几个白瓷瓶当点缀外,倒也没有多余的饰物了。没有一点奢华的感觉和气派,难得的在这帝王之家,看到了朴素无华的一面。 在大厅中柱的悬梁之上,挂着一把古铜色的宝剑。剑柄之上,雕刻着古老的纹路。宫南移步走近,抬眸看剑,若有所思。想必这就是阳景淮之前征战沙场时所佩戴的那把宝剑吧。 纵然现在多有人偷偷诟病阳景淮的上位手段有多么不堪,但是人们也远远不能否认当初战场上那个被称作战神的青年皇子,浴血奋战,冒着生命危险亲手斩断了大明国与北隅长达十几年的战争。将北隅彻底击败,退出边境百余里,维护了大明国的安宁。 当时的他,是每一个大明国子民的心中向往。当时的宫南还是侯府宠爱的嫡女,也常常从宫老将军的嘴中听说到他的名字和故事。 做为将侯之女,宫南似乎天生对将士对战场心存热血,素手轻轻抚上剑柄。却在同一时刻,一只比她更大的手,也握住了剑柄。 “想看?”身后传来阳景淮浅浅低沉的声音。 阳景淮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宫南下意识的一转身,鼻尖便蹭到了他胸膛的位置。 阳景淮垂眸看着她有些慌乱但不失可爱的样子,嘴角轻轻上扬。前一秒还因为她不回信而生气呢,但是现在看到她人,心头上的气竟然全消了。 宫南退后几步,站好,轻轻福了福身,“王爷。” 第八十四章 阳景淮单手握剑,这把剑明明古朴笨重,被阳景淮握在手中却看起来轻巧的很。他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抚上剑柄上那古老的纹路,似乎有些想起了往事。 “这把剑从我十三岁时就跟着我了,”阳景淮唰的一声将剑拔出半截,剑锋闪着冷冷的白光,“他陪我上过无数战场,斩杀过无数敌将。” 宫南展颜轻笑,“王爷曾浴血杀敌,击破侵犯大明国的敌军,保卫了大明国数以万计的子民。王爷是英雄。” 阳景淮左颊处的酒窝渐渐加深,赞誉过他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当这话从宫南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感觉了。 都说,女的若喜欢一个男的,那必然会带着七分崇拜和欣赏在里面的,阳景淮深邃的眸子看向宫南面若桃花的脸颊,“你真觉得我是英雄?” 宫南轻轻点了点头,“若是没有王爷,大明国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定富足。” 阳景淮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伸手将剑重新悬挂在了梁上,然后自然的牵起宫南的手,“走,咱们去见母妃。” 宫南的手下意识的微微一蜷,被阳景淮牵着手还是有些不是很习惯。下一瞬,阳景淮突然侧身,伏在宫南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宫里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看出来咱俩感情不和,那就麻烦了。” “所以,接下来,你要好好配合。”说完,阳景淮握着宫南的手又紧了一些。 宫南只觉掌心不断的传来一波又一波温热的感觉,再也不敢动了。 走至娴贵妃所住的寝殿时,宫南感觉自己的掌心都渗出了一些汗。早就知道两人要来的消息,所以李姑姑早已经站在门口处等候了。 看到阳景淮和宫南迈进门槛,李姑姑带着一众小宫女们福身行礼,眼角的余光却扫向两人十指交握处。 李姑姑心想,看来这位宫小姐确实有本事,二十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见阳景淮这般亲密的接触一个女子呢。看来摄政王对她真的动心了,李姑姑不禁将打量的眼光放到宫南的身上,她能配上阳景淮吗?对阳景淮的爱意是发自内心的吗? 李姑姑还未来的及打量第二眼,就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姑姑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就看到了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差的阳景淮。 李姑姑方才惊觉自己的失礼之处,心惊之下,连忙将头埋低,希望阳景淮不在追究此事了。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惊叹,“王爷竟这般关心她,袒护她。” 宫南恍若未闻,只是脸上不觉间挂上了淡淡的笑容,继续迈步向里面走去。浅粉色的对襟长裙衬在阳景淮墨色玄衣旁边,更显温柔之意。 娴贵妃早已经坐在厅堂之上等着俩人了,看着两人相携而来,也是止不住的开心,脸上全程挂着笑容。 简单的问候之后,便坐下聊起天来。看出来宫南还是有些拘谨,娴贵妃也只是问了问两人大婚准备的一些事情。 第八十五章 “大婚的事情宫中的司礼部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呢。”阳景淮一一回道。 ”嗯。“娴贵妃点了点头,“母妃知道你在排场方面一向节俭,但是大婚一定要大一点。”娴贵妃的眼光柔柔的略过宫南,“这是给南儿的尊重。” “好。”阳景淮答应道,伸手握住旁边宫南的手,有些挪揄的看向宫南说道,“当然不会委屈了阿南。” 宫南垂首,脸色微微红了。 娴贵妃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太不知羞了,看把人家小姑娘脸红的。不过也能看出来两人是情投意合,感情极好。 娴贵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着宫南轻轻招了招手,“走,南儿,跟我去里屋,我有件东西给你看看。” “是。”宫南抽回被阳景淮握着的手,跟了上去。阳景淮看着宫南和娴贵妃离去的背影,目光中充满了罕见的温柔之色。 这么多年了,他所思所想的也不过就是眼前这一幕了。 来到里屋,娴贵妃从床头上打开一个梨木盒子,从中取出一件通体碧绿的手镯来递给了宫南,“南儿,这是当年景淮的父王送给我的,从西域雪山挖出的冰种玉制成的镯子,世间罕有,平日里若有个身体上火,可带上几日,有很好的疗效。今日阿就送给你了。” 宫南连忙摆手道,“贵妃娘娘,这般贵重的东西臣女可收不的。” 娴贵妃将镯子强行带到宫南的手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没必要这么客气。” 既然娴贵妃坚持,再谦让下去倒是宫南过于虚礼了,宫南收下镯子,道了句,“多谢贵妃娘娘。” 两人从里屋走出来,刚好门外的一个小侍女进来回禀道,“娘娘,门外端敏公主携花然郡主来访了了,说想要见娘娘。” 安平王一连几天私下里连摄政王都见不到,更别提让他取消花然郡主西域和亲一事了。这让端敏公主感到不安。 这端敏公主是先帝的亲妹妹,她还没嫁给安平王时,便已经与娴贵妃相识了,而且对娴贵妃还不错。尤其是自阳景淮成为摄政王以后,这几年端敏公主与娴贵妃走动的更频繁了些。 而众所周知,阳景淮一向孝顺,所以,端敏公主今日便带着花然郡主来找娴贵妃了,希望能够说动娴贵妃,让娴贵妃帮她们向阳景淮说说话。娴贵妃说的话,阳景淮基本上是都听的。 端敏公主有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所以并没有提前给娴贵妃上拜帖,所以万万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与阳景淮和宫南撞到了一起。 宫南站在阳景淮身侧,目光扫向阳景淮,花然郡主的到来让她有些不舒服,毕竟,就是这个女的前几天绑架了她的母亲,还想让她的母亲在都城最繁华的央心街出丑丢人。 阳景淮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反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说道,“有我在,放心。” 站在端敏公主后面的花然郡主扫了一眼宫南,那眼中依旧充满了敌意。 宫南并不知道阳景淮要派她去西域和亲的事情,当下觉得这人太不可理喻了,私下里伤了她母亲,现在竟一脸坦然的站在这里不说,还敢公然挑衅她。 第八十六章 端敏公主的眼神掠过阳景淮,安平王求见了几日都见不到的摄政王,此刻竟然就坐在了她的跟前。端敏公主都不知道阳景淮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该有的礼数倒是一样也不能少的,先对着娴贵妃喊了一声皇嫂,然后又对摄政王福了福身,喊了一声“王爷。”便将打量的目光停留在了宫南的身上。 阳景淮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端敏姑姑。” 这让端敏公主有些受宠若惊。端敏公主还在皇宫中时,因为当时的阳景淮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所以当时端敏公主也并没有对他很好。 而自打阳景淮当上摄政王以后,她虽然一直想着想要去亲近他,但是阳景淮性格淡漠,每每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着实不是很好亲近。平日里,她甚至于连私下见到阳景淮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能听到阳景淮会叫她一声端敏姑姑了。 端敏公主将放在宫南身上打量的目光收回,看向阳景淮,道,“今日真的好巧,竟然在皇嫂这里见到了日理万机的王爷。” 端敏公主眼珠机敏的转动了几下,对着一直站在身后的花然招了招手,“花然,还不快过来见过你摄政王表哥。” 花然郡主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想起那日阳景淮对她说的话,“摄政王表哥”这五个字,他始终也没敢说出来。 只福了福身,喊了一句,“见过摄政王。” 阳景淮也没有搭理她,只侧首向宫南低声询问道,“这茶叶是从江南采摘的春茶,喝着还习惯吗?” 花然郡主暗暗的捏紧了拳头,凭什么!从小时候在书院一起读书的时候,这宫南就事事给她找不痛快,现在好几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抢走了她最喜欢的男子。她凭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军侯府家不受宠的嫡女,身份地位哪能比得上她尊贵。 花然郡主心中暗暗想着,肯定是这宫南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的法子,迷惑住了阳景淮。 阳景淮刚刚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却足以让旁边的人也能听的清楚了。尤其是端敏郡主,将这话听的清清楚楚。很显然,这阳景淮对花然的气还是没有消呢。 端敏郡主暗自觉得花然郡主这话说的有些生疏,好歹加上表哥二字,也好拉近一些关系啊。 端敏郡主笑呵呵的带着责备的语气对花然郡主说道,“你这孩子怎称呼的这般生份?之前不一直都喊景淮哥哥的嘛。” 阳景淮放心手中的茶杯,看向端敏公主,说道,“还是君臣有别,懂礼数的好。毕竟花然也要马上嫁人了,规矩什么的,端敏姑姑还是要在府中多加教导啊。” 花然郡主毕竟年龄还小,听到阳景淮脱口而出的又是这般伤人的话,一时又有些受不了了,眼泪开始往下涌。 只好低头,拼命忍住,再次回到了端敏公主的身后。 端敏公主也是几次动了动嘴唇,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第八十七章 端敏郡主此次为了讨好娴贵妃娘娘,特意让家里的厨子做了几道别出心裁的菜肴。趁着饭点,指挥着侍女们摆上了桌子。 娴贵妃一向避居在宫殿中,不理前朝诸事,所以也不知道这些个事情,只单纯的以为端敏郡主就是来陪她吃个饭的。 是以,很热情的招待了她们。 同坐在一桌上吃饭,虽说,按着现在的身份,花然郡主的身份是高于宫南的,但是宫南是挨着阳景淮坐,所以,就算是花然郡主不情愿,但也只能挨着宫南,坐在她的下手的位置上。 端敏郡主先是与娴贵妃闲话了一会儿,几句话就将娴贵妃说的开心的抿嘴轻笑。宫南只专心吃饭。她虽然不知道端敏公主打得是什么主意,但在看着她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应该是有事要求于娴贵妃吧。 端敏公主看着时机成熟了,突然看着花然郡主悠悠叹了口气。 娴贵妃看了一眼两人,出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叹气了呢?” 端敏公主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前一阵子,花然回府跟我说,摄政王要派她去西域和亲,吓得在府里哭了好几天了。” 娴贵妃也很诧异,转头看向阳景淮问道,“竟有这事?” 娴贵妃虽然不理朝中之事,但是也知道花然郡主的父亲安平王,是手握兵权的朝中重臣。端敏公主又是身份尊贵的嫡系公主,阳景淮竟然让他们唯一的女儿去西域和亲。 这实在说不通啊! 正在吃饭的宫南也是猛的一怔,阳景淮竟然暗地里准备让花然郡主去西域和亲?怪不得端敏公主今日这般殷勤。看来是想着打动说服娴贵妃,好让娴贵妃帮她向摄政王求求请情吧,毕竟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西域和亲,任何一位父母那可都是舍不得的。 只是,阳景淮突然让花然郡主去和亲,可是因为她吗? 阳景淮点了点头,“做为皇家子女,和亲这种事情本就是她的使命,想必花然郡主也会义不容辞的吧。” 端敏公主一听这话,也不顾多年以来维系的形象了,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直接从饭桌上站起身来,还不忘将花然郡主一起拉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娴贵妃和阳景淮面前。 这可把娴贵妃惊到了。端敏公主做为嫡系公主,纯按身份来讲,她作为贵妃,包括阳景淮摄政王的身份,只怕都比不过她的尊贵的。 如今,端敏公主竟然向两人行了跪拜之礼。娴贵妃赶忙站起身来,要扶她起来,“端敏,有话跟皇嫂好好说,这样可使不得,你可是本朝最为尊贵的公主。” 端敏公主抓着娴贵妃的衣角,哭的越发厉害了,“皇嫂,你是不知道,我与王爷就花然这么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啊。” 娴贵妃也觉得阳景淮这般做的有点过分了。若这般寒了朝廷重臣的心,也不是件稳固的事情。 于是,娴贵妃转身问道,“景淮,要不然重新择个人选去西域和亲吧。” 第八十八章 阳景淮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只淡淡开口道,“母妃,这是国事。” 娴贵妃只轻轻叹了口气,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伸手将还跪在地上的端敏公主和花然郡主拉了起来。 阳景淮这句话虽然没有明着拒绝,但很显然是不想让娴贵妃插手这件事,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宫南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余光撇了一眼阳景淮。恰巧阳景淮也向她看过来,眼里装满了温柔。桌底下,阳景淮伸手抓了一下宫南的小手,示意她放宽心。 总不能继续跟阳景淮这么硬说下去,端敏公主只好拉着花然郡主又重新坐到了桌面上。看来找娴贵妃求情这条路不是很走的通。端敏公主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宫南。 若论起整件事情的起因,应该是花然郡主绑了宫南的母亲,得罪了宫南。阳景淮的这个行为只怕也是为了给宫南这未来的未婚妻出一口气的。 “宫小姐。”端敏公主突然开口说道。 听到端敏公主叫她的名字,宫南抬眸看向她。 端敏公主对着她笑了笑,继而说道,“宫小姐,若不是今日碰巧在这皇宫之中碰到你,我还打算明日带着花然专门登门道歉呢。” 宫南浓密的睫羽处覆盖下的明眸中闪过一丝情绪,若真是诚心道歉,这么多天过去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端敏公主说话的语气顿了一顿,目光并没有从宫南的脸上看出来什么端倪,只好继续开口说道,“花然年幼不懂事,宫小姐大人有大量,念在她现在诚心悔过的份上,宫小姐就原谅她吧。” 端敏公主停下话语,端看宫南的反应,空气中突然一片安静。 在这片安静的空气中,宫南语气轻轻的开口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花然郡主应该与我同龄吧。” 端敏公主猛的被她这句话噎住,没想到这个宫南现在攀附上了阳景淮之后,竟变得如此傲气了,这是在公然得罪她啊。 但毕竟现在是有求于人,端敏公主也只能将心中的这把怒火强行压下去。 桌底下,端敏公主伸脚碰了一下花然郡主,花然郡主带着情绪,有些伤心又有些不耐烦的将头抬起来,看向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递了一个眼神给花然郡主,让她沉住气,事情也许还会有转机呢,不要轻易这般放弃。 端敏公主的社交能力还是非常强的,见服低做小没啥用,又开口道,“花然,给你未来的表皇嫂敬一杯茶。” 听到自己的母亲这般说了,纵使不情愿,花然郡主也只能听话,服从,将茶杯冲满好茶,端起来,朝着宫南恭敬的递了过去。 宫南看着两人的自导自演,很是无动于衷。如果她接了这杯茶,那就代表着她原谅了花然郡主对她母亲的所作所为。 这不可能。 宫南只是停顿了片刻,接着又开始往碗里夹菜,往嘴里送菜了。 花然郡主伸手举着茶杯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宫南愣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第八十九章 宫南一直未将花然郡主手中的茶杯接过来,花然郡主就这般举着。她身份尊贵,又从小受尽父母的宠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但是阳景淮在这里,她也不敢随意发泄心中的情绪。 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花然郡主将求救的眼神看向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也没想到,宫南当着娴贵妃的面竟然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们,难道宫南就不怕留给娴贵妃不好的印象? 但是事情已经是现在的这幅样子了,那就必须继续给宫南施压,一定要让宫南将这杯茶喝下去不可。 于是,端敏郡主狠了狠心,说道,“花然,既然道歉,那就应该有诚意。” 花然郡主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端敏公主。 “跪下给宫小姐敬茶,若宫小姐气不消,你就一直跪着!”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娴贵妃坐在主坐上,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南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厌烦,这两人竟非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花然郡主看向端敏公主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不情愿,她一个堂堂的郡主,身份尊贵,凭什么要给宫南下跪,简直是耻辱。 但是端敏公主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绝,花然郡主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身子只能缓缓朝地上跪下去。 “慢着。”阳景淮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冷哼一声,道,“你们是在威胁本王的未婚妻吗?” 花然郡主被威胁两字吓得手一抖,手腕本就因为举茶杯举的时间有些久而酸了。所以,她这一抖,手中的茶杯突然从手中脱落,里面是滚烫的茶水,朝着宫南泼了过去。 阳景淮眼疾手快的赶紧将宫南拉起来,但还是有些水溅到了宫南的手背上。宫南的手背本就白嫩,这开水一洒上去,立刻就斑驳的红了起来。 阳景淮低头将宫南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跟娴贵妃说了一声告退,便拉着宫南回了青华殿。 路上吩咐了田公公去叫御医过来。又吩咐御厨房重新做一份饭送到青华殿。 宫南反复表示,只是轻微的烫伤,真的没事,过一两天,这片红色就会褪下去了。根本不碍事。 阳景淮却不听她的,盯着她烫红的手背,表情凝重。 御医很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这皇宫内的御医都知道,阳景淮是懂医术的,所以也没有贸然给宫南诊治,只将药箱放在一侧,跪在一旁,听候指令。 “陈太医,将你之前研制的那瓶烫伤祛疤药给本王拿出来。” “是。”陈太医赶紧从旁边的药箱中找出药来,递给阳景淮。 阳景淮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这才将宫南受伤的手小心的从他手中拿下来,放到一侧的桌子上,叮嘱宫南不要动。 然后起身去旁边的水盘中仔细净了手,这才将瓶子中的药膏倒出来,细细的给宫南涂了上去。 这药膏刚涂上去的时候,感觉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但是没过一会儿,便开始又疼又痒起来。 第九十章 手背上乍然传来的又痒又疼的感觉,让宫南忍不住蹙了蹙眉。 眼睛淮看在眼里,心中呢便有些后悔了。刚刚应该忍住心中的怒火的,不应该直接那般训斥花然的,要不然这热水也伤不了宫南。又何至于遭这般罪。 给宫南上完药后,阳景淮仔细的将宫南的双手搁置在她的膝盖上,唤来侍卫将饭菜重新摆放在了宫南旁边的小桌子上。 “再重新吃一点吧,我也没料到端敏公主会带着花然来,扰了你吃饭的兴致。”阳景淮亲手将筷子递给了宫南。 虽然宫南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但想了想,还是伸出未烫伤的右手,将筷子接了过来。并夹了几口青菜,送进了嘴里。 阳景淮垂眸看着宫南被青菜塞的有些圆鼓鼓的嘴巴,觉得甚是可爱,心情这才好了些。 宫南将嘴中的饭咽下去,抬眸看向阳景淮,问道,“王爷要派花然郡主去西域和亲?” 阳景淮点了点头,“没错。” 让花然郡主去西域和亲,确实有点不符合常理。基本的国情她还是知道的,西域这几年连连败于大明国,又遇上内乱,实在算不上什么强大的需要笼络的藩国。 难道是为了给她和母亲出气?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宫南连忙又压了下去。虽然这几日,阳景淮对他是真的好,但是她也不能这般自恋,觉得阳景淮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她啊。 阳景淮在宫南的心中宛若星辰大海一般,让人难懂。 宫南静心吃饭,她与阳景淮的协议两年。而事情的进展目前为止非常顺利。李氏已经被她扳倒了,至于赵穆,只等杨煦吟将那人带回,她便展开行动。恐怕不消一年,军侯府就能全部重新回到她的手中。 而到时候,天涯海角,她自另寻住处。阳景淮这边,她也愿意将军侯府的兵权尽数交给他。从此以后,两人恐怕也没什么交集了。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罢了。 阳景淮看着她一副吃的心不在焉的样子,只以为她这是在宫中待烦了。好不容易寻了理由将让她进宫,能与她见一面,没想到好好的一件事情被端敏公主母女给搅成这样。 阳景淮也不舍得看着宫南在这里糟心,于是等宫南吃完饭,又说了几句话,阳景淮便谴田公公将宫南送出宫了。 待宫南走后,阳景淮宣了周瑾进来,“跟西域的国王说,要是还找不出合适的人选,那以后都别想跟我大明国和亲了!” 选个人和亲还磨磨唧唧的,害得阳景淮一直没能将圣旨颁出去。 宫南回军侯府以后,这几日除了料理一下青衣阁的事情之外,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是以,晨起之后,宫南将每日阁里的事情处理完,便要了今年新晋的茶叶,细细的磨起茶粉来。 庭中小院中,秋菊和芍药开的正热闹,就在这片花海中,在树荫处,支起了一张小桌。宫南带着小意和白季在细细的研磨。 第九十一章 一道身影突然遮在了三人面前。宫南停下正在磨茶的动作,抬眸看去。 阳景淮一身墨衣,身姿挺拔,悄无声息的立在了宫南面前。甚至于武功卓绝的白季,此次都没有察觉到阳景淮何时进来的雅兰苑。 小意和白季起身站到一侧,福身给阳景淮见了个礼。阳景淮顺势坐在刚刚小意坐的位置,行为自然的将宫南的手拿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怎么样?今天还疼吗?”阳景淮一边垂眸检查着伤势,一边低声问道。 宫南神色不自然的将手抽回,回道,“有劳王爷挂心了,已经好多了。” 阳景淮极有耐心的又将宫南的手重新抓了回来,放到跟前,“你手上受得这伤,说到底还是要怪我。不亲自给你诊治好了,我也心难安。” 宫南再想抽回时,才发觉阳景淮的左手正不动声色的握着自己的手腕呢。 这个人永远都这样,就算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语气轻柔。但却在事情上霸气的很。想做什么事情那是一定要做到的。 宫南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较劲,况且他也是为了她好。便没有再坚持。任凭阳景淮握着自己的手放在了跟前。 当然,若是宫南提前知道,在不久后的将来,阳景淮却再次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彻底伤害了她。那么她就从一开始便不能对他妥协,也绝不该放松一点警惕。 “去打盆温水端过来。”阳景淮沉声对站在一旁的小意说道。 在小意的眼中,阳景淮对自家小姐是真的好。宫南只是手被烫了一下,平日里,公务缠身,日理万机的王爷竟然还亲自前来探望,百般呵护。 于是,小意很开心的听从阳景淮的安排。很快就将温水端了上来,放到了两人的面前。阳景淮将宫南的小手轻柔的放置水盘中冲洗了几下,然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帕子,仔细的将手上的水拭干。 又从怀中掏出了药膏细细的给宫南涂在了手上。 “今天再涂一次,巩固一下。” 宫南抬眸盯着他如刀削般坚毅的侧脸,“王爷今日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给我送药吧。”送个药而已,派个田公公这样的人来就行了。他平日处理朝政那般的繁忙,哪来的这么多时间专门给她送个药。 阳景淮眼神一顿,嘴角微微翘了一下,“自然不是只有这一件事。” 阳景淮涂好药膏,说道,“咱们大婚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按照礼法习俗的规定,这段时间我就不能在与你见面了。刚好这段时间你青衣阁的事务应该也没有很忙。好好在家准备一下。” 宫南有些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他,“就这些?” 就为了给她涂个药膏,说这番话,就专门出宫跑一趟。看来近日他的政务也是很闲。 阳景淮点点头,“就这两件事,本来这些话我用信鸽传书过来也可以。但是我上次给你传过一次,迟迟不见你回信。怕是你没有收到。” 宫南羞愧,确实有这一回事,她看着阳景淮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便将这事搁下,忘给他回信了。 阳景淮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看起来还有点良心。算了,他也不与她计较了。 阳景淮起身欲走,临走不忘伸手摸了摸宫南毛茸茸的小脑袋,“很快,你就要成为我的王妃了。这几日尽量哪儿都别去了,好好在家修养吧。” ------题外话------ 你们也是哦,这几日尽量在家好好休养吧,哪里都不要去了。预防流感。大家保重身体。 第九十二章 大婚的日子到来的很快。 这几日,确实如阳景淮所说,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李氏待在庄园中,受尽苦楚。她的两女一子,虽然还留在府中,但也是日日被禁在院子里,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外面天还没有大亮,宫南已经坐在镜前开始梳妆了。身后的小意,给宫南梳着繁复得发髻。 戴上凤冠,小意望着铜镜中宫南姣好的容颜,满意的笑了笑,“怎么样,小姐,这可是我专门为了你的大婚学的。学了一个多月呢。” 宫南倒是有些惊讶了,“你专门去学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意嘻嘻一笑,“就是想给小姐你一个惊喜啊。小姐,这可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婚,肯定要好好重视啊。昨日咱们去探望夫人,夫人不是还送给了你一个传家之宝嘛。” 宫南伸手摸了摸手上的玉镯,是啊,母亲宫蔷也是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和开心。 宫南伸手拿起眉笔轻扫峨眉,看着镜中稍显艳丽的自己,心情十分复杂。宫南擦了擦手心渗出来的汗,没想到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新娘子做花轿,她也是第一次做,还真是难免有些紧张。 时辰一到,门外已是锣鼓喧天。宫南给坐在高位上的赵穆敬完茶,聆听了几句教诲。便蒙上红盖头,在小意的搀扶下,一路走出来侯府的大门。 宫南坐在花轿中,耳边是鼎沸的人声乐声。不用掀开轿帘来看,也必定知道,摄政王的大婚必定是十分盛大的。 因阳景淮还未登基,所以,两人大婚的地方没有定在皇宫中,而是定在他的王府之中的。花轿终于在绕城走了一圈之后,在算好的吉时中停在了王府的门口处。 轿帘外伸进来一只修长有力的胳膊,掌心朝上,置在了宫南面前。宫南识得,那是阳景淮的手。一般新娘下轿,若未来的夫婿亲自将其迎下来,那是代表了很大的尊敬的。 不得不承认,阳景淮在这一方面,真的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宫南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在他轻柔的引导下,缓缓下了轿子。 下了轿子之后,两人各执着大花红绫一端,缓缓的走进了王府内。宫南红纱罩头,只能看到阳景淮大红的衣摆,随着走动,露处里面的金边勾丝的黑色靴子。 目光在往上一点,便能看到他束在腰上的腰带,缠着上好的玉龙。宫南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了前几日,柳盈盈和柳青青两姐妹来找她玩时说的话了。 “女子在出嫁之时,一定要为未来的夫君亲手做一条腰带,这是咱们大明国的传统。” 在大婚礼仪门面这一方面,阳景淮是面面俱到,一样都没有落下。反观她,竟连一条腰带都没有给阳景淮送过去。 也不知阳景淮该作何感想。 宫南一路走来都有些出神,阳景淮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快拜天地的时候,低声轻轻提醒她,“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第九十三章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在举行完仪式之后,阳景淮便带着宫南入了洞房。与普通人的入洞房不同。阳景淮给宫南掀过红盖头后,两人需一起到前厅给宾客敬酒。 前厅的宾客大多数都是阳景淮邀来的。宫南这一方也只是赵穆邀来的几个同僚坐了两桌。 再就是女眷这边,柳姨母带着柳盈盈和柳青青两姐妹前来观礼了。 宫南跟在阳景淮身后,阳景淮对旁边端酒的田公公低语了几句。 当宫南接过田公公递过来的酒杯时,凑到鼻尖一闻,竟不是热辣的白酒。而是蕴着浓浓香气的果茶。 宫南抬眸看向他,他竟然知道她不能喝酒的吗? 先是跟着阳景淮给各位亲王郡王和朝廷重臣挨个敬酒。宫南倒是不需要说些什么,只需跟在身后面带笑容,该喝酒的时候,掩面将果茶喝入肚中即可。 两人辗转在各桌之中,听着群臣花样百出的祝福。倒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 敬完最后一桌男宾,阳景淮俯身向宫南问道,“累不累?” 说话间,阳景淮淡淡的酒气飘散在她鼻尖,宫南轻轻摇了摇头,答道,“不累。” 大婚之日最是累人,头上得凤冠是由纯金打造的,重达十几斤。别的地方不累,脖子却是有些麻了。 宫南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敬酒。所以只在阳景淮转身的时候,轻轻扶了扶脖子。就今天一天,再坚持一下吧。 阳景淮伸手牵过宫南的手,说道,“跟我来。” 在男宾与女宾的宴厅之间,搁着一道曲水亭阁的绿竹林。 阳景淮领着宫南没有直接去到女宾那边敬酒,而是领着她来到曲水亭阁。阳景淮摆手屏退后面的侍女。然后扶着宫南做了下来。 宫南有些疑惑的望向他,“王爷,若还不去敬酒,恐怕会误了时辰。” 阳景淮只拉住她的手,往他的身边靠了靠。宫南狐疑的看向四周,莫不是周边有人,要做一场戏? “误了时辰没事,咱们先休息一下。”阳景淮长手揽过宫南,将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宫南的视线猛的只剩他修长的一段脖颈。下意识得想要挣扎。 阳景淮却收了收力气,低声在她耳边呢喃道,“旁边有人看着呢。” “这凤冠压着你应该很累脖子吧。”说话间,宫南只觉脖颈处一松,阳景淮已蕴着一股温热的内力,给她按摩起来。 一阵舒适感瞬间传遍全身,让宫南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不过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宫南的眸光还是捕捉到了竹林深处的一片衣角。 看来阳景淮确实没有骗她,果然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呢。 既然要演戏,宫南便彻底放松了下来,身子一软,将全身的重量全都交到了阳景淮的身上。尽情得享受这一刻得轻松。 阳景淮察觉到宫南身体的变化,眼眸中划过一丝温柔。看来今天确实累着她了,得想办法给她缓解一下才是。 竹林深处,花然郡主看着这一幕,眼里都要冒火了。她长这么大,何曾见过阳景淮这般温柔细致的对待过一个女子。 ------题外话------ 不好意思大家,最近身体不适。不过不是新型冠状病毒。等身体一好,立马会补更新的。嗯嗯嗯,应该快好了。 第九十四章 “母亲,你看,景淮哥哥何曾这般对待过一个女子,这不正常。他定是被宫南这个小妖女给迷住了。”花然郡主低声恶狠狠的对自己的母亲,端敏公主说道。 而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宫南被逐出军侯府五年。这五年足够有时间去学一些歪门邪道了。 端敏公主却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转身拉着花然郡主离开了竹林。“这话以后可别对外说了。” 不管花然郡主这话说的有没有道理。端敏公主看着阳景淮的神情,这绝对是对宫南动了真心的,不像是做戏。 所以,在没有让摄政王收回让花然郡主和亲西域的命令前,宫南绝对不能再动。 想到这里,端敏公主赶紧拉着花然郡主离开了竹林,重返宴席。 这边宫南觉得休息够了,脖子没有那么酸了之后。便去了女宾席那边去敬酒。 宴席上坐着的都是些皇亲国戚和贵夫人。其中就有那日球赛上对她关照有加的满西夫人。满西夫人依旧热情的同她举杯敬酒。 宫南亦说了几句相得益彰的话,将杯中果酒尽数喝进了腹中。 相比端敏公主和花然郡主坐的这边,虽说也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但是眸中的神色还是透露出来了几分仇恨。宫南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嘴角含笑,伸手挽上了阳景淮的臂膀。阳景淮正在喝酒的动作一顿,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宫南的手上。 接着,垂着喝酒的眸子轻轻一斜,两人的目光便触在了一起。那目光中夹着一股深深的情绪,化在如墨的眸子中。宫南只觉得心似乎紧了一下,这果酒竟然也能喝醉人吗。 花然郡主自然看到了这一幕,贝齿紧紧的咬住下嘴唇,目光中是一片恶毒之色。 最后一桌是柳姨母一家,柳盈盈和柳青青两姐妹将宫南拉到一边,悄悄说道,“摄政王姐夫真是丰神俊逸,恭喜姐姐啊。” 柳青青接着说道,“是呀,是呀,而且姐夫看你的眼神好温柔啊,跟传言中冷酷无情的摄政王一点都不一样。姐姐,嫁给他,一定很幸福吧。” 宫南被说的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便抬眼看了一眼阳景淮。阳景淮报之以微笑,抬脚向宫南走了过来。然后轻轻伸手揽住了宫南的腰。 “我送你回去歇着吧。”阳景淮附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剩下的我来应付就可以了。” “好。”宫南点了点头。拜别了柳姨母三人,宫南欲转身离去。就在这时,不远处,从竹林深处,一个白衣男子手执折扇,轻飘飘的走了出来。随着他的走近,能看出此人长得俊美无瑕,身姿飘逸。仿若谪仙一般的人物。 随着他越走越近,出现在宫南的视野中时,白衣男子轻轻驻足,轻轻的对宫南唤了一声,“小师妹。” 宫南有些惊讶,知道杨煦吟近期就要来都城了,没想到他竟然提前了这么多日程,赶在她大婚的日子回来了。 宫南嘴角缓缓露处了一个笑容,“杨师兄,你来了。” 第九十五章 宫南一袭凤冠霞帔,盛妆娇颜,美得夺人心魄。 杨煦吟定定的瞧着她,黑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一股未知的情绪。 他不眠不休的赶路七天,身体上的那种极致的劳累,再这一刻突然觉得不复存在了。杨煦吟只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他反反复复做过的梦,一场以他为主角的梦。 而这梦却被一道男声打破。 “既是阿南的师兄,请上座。”阳景淮不动声色的揽过宫南的腰肢,嘴角擒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眸色清冽的看着杨煦吟说道。 杨煦吟这才转头看向杨景淮,“摄政王。” 目光相撞,两人皆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对彼此的敌意。片刻之后,杨煦吟并没有听从阳景淮说的话,去席间入座。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搭在宫南腰肢上的手,扫了一眼之后,便抬眸对宫南说道,“小师妹,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宫南自然的上前一步,离开阳景淮的掌控范围之内,与杨煦吟来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场所。 “瘦了?”杨煦吟站在宫南前,将手中的折扇插在腰间。 宫南微微一笑,眸子中透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喜悦,“煦吟师兄这么着急的赶来,是事情不顺利吗?” “不,事情很顺利,人我已经找到了,过几天便会抵达都城。” 宫南一听这话,眼眸中的喜悦之色更浓了,“那真是太好了,等人一到,便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辛苦煦吟师兄了。” 杨煦吟却不似宫南这般喜悦,反而表情凝重的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宫南,“阿南,师兄相信,你的计划很快就会成功的,但是,现在你就这般随意的嫁给了阳景淮,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这个宫南确实没有认真谋划过。这些年,她所有的心思和谋划几乎都用在了复仇上,至于复仇成功之后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也没有精力和心神去想这遥远的事情。 看着宫南的反应,杨煦吟眉间的思虑又加重了几分。“难道复仇成功以后,你还要继续做他杨景淮的王妃吗?” 宫南立刻摇头,“当然不,煦吟师兄你也是知道的,我俩的婚嫁只是一场交易,交易结束,我自然会离开。” 杨煦吟眉头依然紧紧皱在一起,阳景淮真的会这般轻松的放走宫南?只怕到时候没有宫南说的那么容易。 看着宫南一脸对阳杨景淮毫无防备的样子,杨煦吟硬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罢了,到时候只要宫南想要离开,再加上他的倾囊相助,也不惧他阳景淮。 “煦吟师兄,有什么问题吗?”宫南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问道。 “今日我就先离开了,阿南,记住你刚刚说的话,计划一结束,你就离开这里。” 宫南点头,“嗯,当然。” 送走杨煦吟后,宫南沿原路返回,却在拐角处碰上了阳景淮,宫南不禁有些不悦,“王爷竟然在这里听墙角?” 第九十六章 “你与你师兄的墙角,我还真没有兴趣去听。”听着宫南的质问,阳景淮倒没有流露出一丝恼怒的情绪,“只是你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若是让别人看到你与别的男子独处,只怕是不太好。” “你应该知道,本王对声誉一向是很看重的。” 他总是这么有理!宫南也不愿与他再多做争辩,径直越过他,朝前面的宴会厅走去。 只是在与他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 宫南赌气似的使劲挣扎了一下,奈何阳景淮的力气忒大,竟是纹丝不动,倒显得她这神情动作有点像故意撒娇了。 “王爷这是干什么!”宫南转身,没好气的说道。 阳景淮看着她因为发怒而有些发红的脸颊,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哪怕是发怒,这也是属于她自己的情绪,总比刚见她时那副冷漠木然的样子好多了。 “前厅的宴会厅你就别去了,先回新房等着我吧。” 宫南自然不愿意,“我表姨一家还在前厅呢。” “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招待的。” 说完,阳景淮轻唤了一声,“周瑾。”作为阳景淮的贴身侍卫,周瑾很快便从不远处来到了阳景淮的身侧。“王妃不胜酒力,有些喝醉了,将王妃先送回新房吧。” 宫南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劳王爷费心了,我自己招待就行。” 阳景淮伸手将她另一只手腕也握住,稍稍一用力,便将宫南拉到了自己的胸前,这动作强硬的不讲一点道理,但说到嘴边的话却是极为温柔的语气,“听话,先回去,我应付完这边就回去,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宫南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阳景淮,这人是在故意装听不懂她的话吗? 好,那她不介意说的再清楚一点,宫南抬眸对上阳景淮的眼睛,“王爷怕是忘了,咱们的婚约只是一纸协议,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私生活。” 在听到一纸协议四个字时,阳景淮的表情果然松动了一些。 “既然你想谈协议,”阳景淮缓缓说道,“那我们就谈协议。” “我是没有权利去干预你的私生活,但是协议上也说了,你要尽全力配合我做一个合格的摄政王妃。” 宫南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做出退让,“我只是去招待一下我的表姨母一家而已,这是什么违背了三从四德的事情吗?” 看着宫南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阳景淮还是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招待你表姨母一家自然不算是出格的事情,但是你与你那个师兄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事关你的清誉,我的名声,不得不管。” 他还真是抓住这个事情不放了,“你的意思是我今后都不能跟别的男子单独说话了?” 阳景淮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理喻,“好,阳景淮,算你狠!祝我们计划早日成功,咱们早日各走各的路。” 说罢,宫南挣脱他的束缚,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周瑾想要跟上,却被宫南制止了,“别跟着我,没听你家王爷说吗,禁止我与别的男子单独相处!” 第九十七章 周瑾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一旁的阳景淮,不知道还应不应该跟上去。 “罢了,跟我一起去前厅吧。安平王不是为了他女儿花然郡主和亲一事一直再找我吗,这件事也该早点解决了。” 周瑾俯身,恭敬的答了一声,“是。” 毕竟是摄政王的喜宴,受邀而来的权贵大臣们也是不敢真的纵饮无度的。尤其是安平王,表面上虽然在与同僚寒暄着,实则一双眼睛时刻都在注意着阳景淮和宫南的动向呢。 前几日他用尽各种办法都见不到阳景淮,也猜到阳景淮所说的,要将花然郡主送去和亲一事肯定不是说说而已了。 所以,为了女儿花然的幸福,安平王只好另辟蹊径,将主意打到了宫南她爹,赵慕的身上。 本以为这赵慕也是个疼惜女儿的,没想到他才只给了赵慕一点点甜头和好处,赵慕就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 此刻,只要让赵慕在这婚宴之上,让自己的女儿宫南为花然求得一个恩典,让阳景淮不要颁发旨意,派花然去和亲,这事也就算解决了。 父亲的命令,想必宫南是不敢忤逆的。要不然摊上一个对长辈不敬的名声,她只怕是承受不起。 想到这里,安平王又觑眼看了一眼在旁边接受恭维的赵慕,感觉压在心里的这块石头轻了不少。 现在只等见到宫南,让赵慕单独跟她讲完这个事情了。 沉思之中,安平王攥着手中的酒杯,小口小口抿着。 等杯中的酒快要饮完之时,终于看到了摄政王又重新回到了宴厅之中,阳景淮和宫南今天一天一直是形影不离的,所以,安平王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伸手碰了碰一旁的赵慕,好让他做好准备。 可惜,俩人绷着神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宫南再现身于这宴会厅中。眼看着宴会即将结束了,安平王下定决心的甩了甩衣袖,“不行,本王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宴会一结束,他又没有机会单独见到阳景淮了,所以,此时,他必须要单独跟阳景淮说上几句话。 安平王瞅准机会,来到阳景淮身前,恭敬的行礼道,“臣恭喜摄政王新婚,臣现在有几句话想跟摄政王单独说,还请摄政王移步。” 阳景淮早料到他会这般,从容的带他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在这个宴会上,比安平王更关心留意摄政王行踪的当属他的女儿花然郡主了。 看到她爹跟摄政王去了一处小亭子里,花然郡主也悄悄的跟了上去,躲在了一旁的假山之后。 “摄政王,小女年幼不懂事,犯了大错,只要摄政王您开恩饶过小女这一次,臣愿意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你确定?” “臣确定。” “那我派你去守边关,你也守得?” 安平王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臣守得。” 阳景淮嘴角牵起一丝冷笑,“若是本王让你带着你那六个儿子一起去守那边关呢?” 安平王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向阳景淮。摄政王竟要让他拿他六个儿子的前途来换? ------题外话------ 你们的留言我都看到了,这几天暂时登不了潇湘后台回复。千言万语一句话谢谢你们。 第九十八章 他六个儿子个个都培养的很有出息,若是真为了花然,带着六个儿子一同举家去守边关,那他这些年的辛苦谋划岂不全毁了。 家族的百年兴盛和基业也都全毁在他的手里了。这个罪责他可承受不起。 阳景淮心知他的取舍,开口说道,“明日圣旨就会颁发下来,安平王还是回府早做打算吧。” 躲在假山后面的花然郡主,将这一切都听入了耳中。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花然郡主浑浑噩噩的向宴会中走去,身体仿佛像抽了魂魄一般,直到撞上人了这才回神。 而她撞上的这个人可是大明国大名鼎鼎的征西神侯,高祖皇帝的养子之孙,也是唯一的一位异性王爷,世代袭爵定西王,守护西境,保国家太平,就连摄政王见了他也要恭敬的称呼他一声皇叔的。 常年的征战沙场使得这位定西王性格粗犷,不拘小节。也是在这个宴会上唯一敢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得人了。 花然郡主只觉得一阵熏死人的酒气传来,惹得她一阵恶心,于是,她下意识的就推了定西王一把。 定西王喝的晕晕乎乎的,突然被人给推了一下,自然不开心。睁眼朝花然郡主看去,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你这小妮子,好大的胆子。连本王都敢推。” “苏西王叔?” 定西王使劲眨了眨眼,盯着花然郡主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花然丫头?” 花然郡主点头道,“是我!” 定西王凤眸一眯,醉酒后的他少了平时的杀伐戾气,喃喃开口道,“几年不见,竟然出落的这般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呢。” 花然郡主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定西王虽然辈分比较大,但是年龄并不是很大,三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 他既有军人强健的体魄,长得也不错。主要是常年的领兵造就了他一副霸气从容的气质,在这方面隐隐约约是跟阳景淮有点相似的。 传言定西王克妻,娶了两任妻子都先后没了,府上的正妃之位正空着呢。 花然郡主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就有了主意。与其被派去和亲还不如嫁给眼前这位有权有势的王爷呢。 “王爷,您喝醉了,花然扶您去休息吧。” 花然郡主柔柔的靠了上去。 少女的馨香瞬间充斥在鼻尖,定西王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之人。尤其是现在醉着酒,便顺着身体的感觉,倚靠在了花然郡主的身上。 今日王府里是准备了很多空房间的,就是为了给醉酒之人提供的。 花然郡主使了点伎俩,便带着定西王进了一处僻静的房间内。 此时的定西王已经基本失去理性了,也没管眼前的美女是什么身份,亦或者说,以他的身份,整个大明国还没有什么人是他不敢惹的。 花然郡主亦没有反抗,带着毅然决然的表情终究是委身了。 身体上带来的陌生的感觉终究让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的人生,也将在这一刻迎来巨变。 第九十九章 当宾客散尽,阳景淮回到新房的时候,宫南已经摘掉繁琐的凤冠,脱掉旖丽的嫁衣,一身束腰长裙利落的坐在梳妆镜前了。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宫南也没有理会,只是用檀木梳子细细的梳着胸前的长发。 阳景淮伸手摸了摸搁置在落衣架上的大红盖头和喜服,开口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带着些不悦的。 “就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新娘子,新婚当晚不都是由新郎亲自揭盖头吗,哪有新娘子自己摘下来的。” 宫南依旧慢悠悠的梳着头发,并没有接他的话。 阳景淮放心手中的红盖头,转身打量了一眼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宫南。脱掉嫁衣之后的她,显得身量较弱,尤其是这不盈一握的纤腰,阳景淮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未免也太瘦了。 听下人说,宫南从宴会厅上回来后,便一直闭门未出,连贴身侍奉的小意也早早就被她遣下去休息了。 更别提派人传饭吃东西了,只是,这一天折腾下来,都没怎么吃上几口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想到这里,阳景淮迈步走到了宫南的身后,看着镜子中的宫南,再开口,语气已经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想吃什么,我让他们传饭。” 宫南垂眸躲开他的目光,“不劳烦王爷了,我已经漱过口了。” 或许是觉得他站在身后的感觉太过压抑,宫南站起身来,准备去里屋早点歇下。或许是今天太累的缘故,在起身的一刹那,突然眼前发黑,身子便软软的要向地下倒去。 阳景淮连忙伸手揽住。这般抱在怀中,只觉得她这两天消瘦的厉害。也怪自己折腾的她太狠了,想想前不久还故意将她丢到冰冷的湖水中惹得她高烧了好几天,胸膛处开始弥漫出阵阵的痛意。 就算是他平时在外面再怎么心狠如钢铁,但现在此刻的他已经是心软的一塌糊涂了。 “阿南。”阳景淮将她拦腰抱起,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之上。 宫南只是今天没吃上东西,又加上在梳妆镜前坐了太久,气血不足导致的眩晕而已。在阳景淮将她抱住的那一刹那,她其实就已经醒了。 “放开我。”宫南挣扎着起身。 阳景淮这次没有强迫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了旁边坐好。自己则是一个半蹲着的动作,打量着宫南苍白的面容,开口道,“还在为今天下午的事情生气呢?” 宫南将头撇向一边,他阳景淮现在的行为算什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 阳景淮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是因为我以后不让你单独见你的师兄杨煦吟生气,还是因为我没让你去宴会厅生气?” 宫南依旧不想搭理他。 阳景淮垂眸片刻,看着宫南还在生气,便伸手拉了拉她柔软的小手。 宫南触电般的将手缩进了衣袖。 阳景淮只觉得她着软萌萌的样子可爱极了。 “你不说话,那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咱们毕竟还是要继续合作下去的,”阳景淮顿了顿继续说道, “只要你愿意说,我可以解释,也可以改。” 第一百章 宫南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看向他。“真的?” 阳景淮见她内心已经有所动摇,立马抓住机会,表情极为严肃认真的说道,“真的!” “那这两件事情我都生气。” 阳景淮点点头,“好,那咱们先说不让你去宴会厅一事。” “先前周瑾已经通报过我,说花然郡主的父亲安平王已经私下找了你的父亲,并且已经暗地里给了你父亲很多好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父亲在这宴会厅上找你去替花然郡主求情。到时候你碍于这公共场合,自然不敢违背父命。我这也是怕你为难,所以才让你提前离去的。” 宫南眯了眯眼,这确实是赵穆能干的出来的事情,为了自己的一些好处,牺牲一下她又算的了什么呢。 “那他们即然没有在宴会厅上找到我,想必事后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阳景淮点了点头,“安平王在散席之前已经私下找了我,我已经明确的告知他了,明日早朝,我便会颁发旨意,派花然郡主前去和亲。” “你放心,花然那般对你和母亲,我必然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宫南蓦然抬眸看他,只因为他将她的母亲称呼的也这般自然和尊敬。 宫南轻轻点了点头,“谢谢。” 阳景淮继续说道,“至于你的师兄杨煦吟,我不敢让你私下与他见面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怕传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言语来。你不知道,在皇权中,朝廷上,流言蜚语是能将一个人杀死的利器。” “可是,我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煦吟师兄的帮助,我是不可能不见他的。” “这样吧,”阳景淮终究还是妥协了,“若非要见面不可,就让他来王府与你见面吧,这王府里都是我安排的自己人,相对来说比外面安全的多。” 说罢,阳景淮伸手将一块手令掏出来递给宫南,“把这个给你师兄,从此以后他便可以随意进出王府了。” 其实这里面也有阳景淮自己的私心,两人在他的地盘上见面,总归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两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宫南将令牌收起来,“好。” “这下咱们可以传饭来吃了吧?你看你刚刚都饿晕了。” 宫南点点头,“嗯。” 看着宫南由阴转晴的脸,连带着阳景淮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阳景淮起身朝外面走去,对正在值守的卜清子说道,“让厨房那边做点晚饭过来,清淡一点。” “是。”卜清子领命转身就要走。 “等等。” 卜清子转身,“王爷,” “告诉他们,要快!” “是!” “再等等。” “告诉他们清淡之余,也要加点补气血的。” 卜清子再次领命,“是,王爷!” 阳景淮看着卜清子这毛手毛脚的样子,想了想,“算了,你留在这里,本王还是亲自去吧。” 不多一会儿,由摄政王亲自莅临指导的三菜一汤便端上了饭桌。一股清香的饭味惹的宫南食欲大动。 第一百零一章 “没想到王府的饭这么好吃。”宫南吃的开心,加上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刚刚解开,也愿意说起话来了。 实际上,这是阳景淮亲自下厨煮的,“你喜欢?” 宫南点点头,“很符合我的口味,感觉比德芙楼的大厨做的都好吃。” 这么高的夸赞,阳景淮禁不住弯唇笑了一下,“那只要你以后表现好,我都奖励你一顿我亲手煮的饭好不好。” 宫南惊讶的扬了扬眉,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这是你做的?” 阳景淮淡然的点了点头,“我从小混迹军营,独立生活,会做饭不稀奇,没什么好惊讶的。” 宫南摇了摇头,“我惊讶的不是王爷你做饭这么好吃,我惊讶的是王爷你竟然会亲自下厨。” 阳景淮正在吃饭的动作一滞,“难不成她已经察觉出了他的心意?” “阿南,”阳景淮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宫南。“或许,” 宫南忍不住继续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没想到在外人看来杀伐果断的摄政王竟然还有做饭这个爱好,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阳景淮一怔,将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吃罢晚饭,重新洗漱一番之后,阳景淮伏在案边看公文,为避免相处的尴尬,宫南也随手拿了一本书在旁边的桌子上翻看着。 只是宫南的精力终究是比不过阳景淮的,今天一天又是十分的折腾,书没看上几页,上下眼皮已经在打架了,在好多个呵欠之后,宫南几乎都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两人签订协议之时,就说好了,婚后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怀疑和为了屏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是要同睡在一张床上的。但是须得各睡各的,不能犯戒。 只是这红艳艳的喜床着实燎人,阳景淮还未开口,宫南不想往上面躺,而且宫南早就悄悄的打量好了,这喜床虽然很大,枕头也有两个,但是这被子却只有一床。 着实令人不知所措,继续熬着吧,她就不信阳景淮能看奏折看一晚上不成。 事实上,一旁的阳景淮早就发现强撑着困意的宫南了。只是,在这静谧的夜晚上,他自己一个人熬过了一晚又一晚。 如今,那一直存放在他心尖上的人突然在旁边伴着他,就仿若之前一直存在于梦中的场景突然在现实中实现了,让他觉得无比的温馨和安心。 最后,还是心疼宫南这瘦弱的小身板,阳景淮合上奏折,走上前去拍了拍宫南的肩膀,“在这儿睡着该着凉了,赶紧去床上睡吧。” 宫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顺从的点了点头,“好。”然后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着比她高了一头的阳景淮说道,“还是等王爷一起吧。” 阳景淮轻轻笑了笑,“放心,该有的君子行为我还是有的,我保证绝不会在你睡着之后占你便宜的。” 阳景淮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况且她也没有长得多么天姿国色。宫南放下戒心,朝床上走去。 “明日我还要去上早朝,可能起的会比较早,你继续睡就行,若是醒来饿了,就让小意去厨房传饭。等下了早朝我回府接你,咱们一起进宫,面见母妃。” 第一百零二章 “好。”宫南点头应下,便躺上床去,拉了一块被角盖上,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阳景淮又回去看了两个奏折,只觉得心浮气乱,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索性也不看了,阳景淮起身走向床边,看着宫南甜括静谧的睡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怕半夜天气冷冻着她,阳景淮将被子全部盖在了她的身上。 睡梦中的宫南似乎是知道一般,很配合的蜷了蜷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子当中。前额处有些散落的刘海慵懒的搭在她白皙的脸蛋上。 阳景淮忍不住伸手拨了拨,触及她的皮肤,只觉得软糯温热,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捏一番。好在阳景淮定力极强,也怕吵醒了宫南。这才没有真正的下手,只是在脑海中脑补了一番。 阳景淮和衣躺在了床的外侧,转头望向窗外淡青色的月光,斜斜的洒在庭院的枝桠上,从没觉得月色竟然这般美。 只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听着身侧宫南均匀的呼吸声,阳景淮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侧过身子看着宫南熟睡的容颜。多少年了,他求的也不过是枕边人是一个她。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阳景淮缓缓在宫南的额间印上了一个吻。 然后便强行让自己闭上了眼睛,分散心神好让自己睡着。 五更天的时候,天还未亮,不用别人前来叫醒,阳景淮便自动睁开了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看向睡在身侧的宫南,见她还在熟睡,阳景淮起身,动作极轻,生怕将她吵醒。 他一向独立惯了的,从洗漱到更衣,从来不需要别人来服侍。当他打开门时,周瑾已经双手奉着他的佩剑再等着他了。 阳景淮接过佩剑,率领众侍卫准备去上朝。 卜清子就是在这时慌慌张张跑过来的,“王爷,不好了。” 卜清子跟了阳景淮已经有好些年了,依旧看不过他这遇事便一惊一乍的毛病。声音一沉,问道,“什么事?” 卜清子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事情委实有些难说出口,“王爷,定西王他,他,他,” 事关定西王,阳景淮还是很关心的,毕竟他的存在就是西境最牢固的一道防线,说他是国之柱石那也是当之无愧的。 “快说,定西王他怎么了。” 卜清子履直舌头,一口气说道,“定西王他和花然郡主他俩睡在一起了,就在南苑的客房之中,今早晨下人们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阳景淮心思一转,大概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次只怕是他这个一向精明的皇叔被人给算计利用了。 阳景淮对一旁的周瑾说道,“去通知一声,今日的早朝暂停,再宣花然郡主的父亲安平王过来。” “是。”周瑾领命道。 “走吧,带本王去看看吧。”周瑾对卜清子说道。这事毕竟是发生在他的府上的,又牵扯着两大朝廷权贵,他想不亲自处理都不行。 等阳景淮到的时候,定西王和花然郡主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一处花厅上等着他的到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看到摄政王迈步进来,两人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臣参见摄政王。” 阳景淮摆了摆手,“都免礼,做吧。” 虽然阳景淮已经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花然郡主毕竟是个还待字闺中的女孩儿,阳景淮也只能拿定西王来询问了。 “苏西王叔,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毕竟是在本王的府上,况且昨日还是本王的婚宴,你这样做只怕不太符合礼数吧。” 这定西王今日早晨酒一醒,睁开眼,看到花然郡主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后悔极了,也有些隐隐的害怕。 倒不是因为睡了花然郡主害怕,而是他犯的这不光彩的事,竟然犯到了摄政王的王府上,还在人家的婚宴上。当时他就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的酒了。 这时,花然郡主也悠悠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就开始啼哭起来,哭得他更加的心烦意乱了。 昨天他喝的太多,喝的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不过看眼前这个样子,八成是自己喝的色心大起,这才不小心污了花然郡主的清白。 不过他也一向是一个敢作敢当之人,当下便不耐烦的说道,“别哭了,要不我娶你,要么你捅我一刀报仇,本王绝不逃避责任,你自己选吧。” 花然郡主当下竟被他的霸气给震住了,她之所以装的这般可怜兮兮的,就是怕定西王提上裤子不认人,他若真不想娶她,以他在朝廷中的地位,花然郡主还实在没办法他。 “你真的愿意娶我?”花然郡主有些木木的开口确定道。 “嗯,只要你和你家里人愿意,本王愿意负责。” 花然郡主闻言果然就停止了哭泣,说服父亲同意,应该是不难的,嫁给定西王总比派去和亲要好很多吧。接下来就是看怎样让摄政王同意了。 “王爷,臣知错了,您随便怎么罚臣,臣都接受。” 花然郡主也跪在一旁,眼睛里又开始蓄满了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本王已经派人去叫安平王了,具体这件事情怎么处理,还是要听听他的意见的。” 定西王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只是花然郡主本是本王要选定的和亲人选,这事一出,也影响国家社稷啊。” 定西王倒不知还有这事,连忙说道,“一切还当以国事为重,臣完全听摄政王的安排。” “嗯。”阳景淮点了点头,对他这个态度很是满意。这就是定西王的聪明之处,虽然军功赫赫,但从不恃宠而骄。 很快,安平王就赶了过来,看到跪在地下的花然郡主和定西王,再加上花然郡主一夜未归,当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安平王行完礼之后,直接走到花然郡主面前甩了她一巴掌。“王爷放心,臣这就将她提下去,回家好好管教。” “不急。”阳景淮道,“趁着咱们都在这里,索性将这件事情一次性解决了吧,毕竟这事发生在了本王的王府上,本王也不能坐视不理。” 第一百零四章 宫南是在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中被吵醒的,看着床边空空如也的位置,再看向窗外已经蒙蒙亮了。便起床来到了外间。 小意已经打好水,坐在外间准备随时侍候了。 “外面这是什么声音,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意一边侍候她洗漱,一边答道,“是花然郡主和定西王,两人昨晚上不知道怎么的就睡在一起了,王爷现在正叫了安平王在一起处理这件事情呢。” 宫南用湿毛巾轻轻擦着脸的动作一顿,“睡在一起了?” “嗯。”今早晨下人们打扫房间时发现的。 宫南冷笑一声,“看来这花然郡主为了不去西域和亲,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堂堂一国郡主,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那可不,这手段,哪怕是一般的名门闺秀都是不屑于用的,更何况她还是堂堂的郡主。” “小姐,王爷那会儿派人传话说,若是王妃醒了,最好也过去瞧瞧,毕竟现在王妃是这王府的当家主母了,这发生在后院之事,也理应是由小姐您来处理了。” 宫南点了点头,阳景淮说的也有些道理。于是简单的洗漱上妆之后。宫南便朝着他们所在的花厅走去。 刚迈步进去,就看到花然正在卖力的表演呢,非要以死明志,额头上都撞出鲜血来了。 花然郡主倚在安平王的怀中哭的声泪俱下。 跪在一旁的定西王沉默是金。 坐在高位上的阳景淮手里端着茶杯更是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女的演出。为了不去和亲,父女两人的脸皮也是不要了。 “王爷。”宫南轻轻迈步走了进来。 阳景淮放下手中茶杯起身将她迎了过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旁若无人的柔声问道,“昨晚上睡的可好?” 宫南轻轻点了点头,“睡的很好,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说这话时,宫南脸颊泛红,在旁人看来,明明就是一副新婚燕尔的娇羞模样。 尤其是花然郡主,在宫南进来的那一刻,她基本上就已经停止了哭泣,注意力几乎全放在她的身上了。 她昨晚上刚刚经历过人事,感受过其中的滋味,如今看着宫南这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脑海中已经不自觉的脑补出了她和摄政王昨晚上的画面。 顿时心中大痛,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得到摄政王的青睐和宠爱。 她不能去西域,她要想尽一切办法留在这里,她不相信阳景淮能一辈子对她好,她要等着看她凄惨的下场。哪怕是她天天诅咒她,也不要看她过的像现在这般幸福。 她那萃了毒一般的眼神扫在宫南的身上,宫南只觉得一阵冷意泛过。 “小意,去给王妃那件披风过来,早上冷。” 接着,阳景淮又转头对卜清子说道,“去吩咐厨房做一些开胃的小糕点拿过来,先给王妃垫垫肚子。” 虽说两人有在当众维持相亲相爱的画面的义务,但是这也有点太过了,“王爷,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不饿。” 第一百零五章 “不麻烦,你现在就是太瘦了,就应该多吃点东西好好补补。” 宫南垂眸,选择不想说话了。 “对了,王妃,这毕竟是发生在后院之事,理应由你来处理的,你看看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王爷呢,王爷是怎么想的?”宫南询问道。 阳景淮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本王原本已经答应了西域使者,派花然郡主前去和亲的,谁知道竟发生了这事,花然自知名节不保,宁可一头撞死在咱们王府中,也不愿去和亲。” 宫南点点头,看着哭的眼睛红肿的花然郡主,淡淡的开口说道,“女子的贞洁确实重要,如今花然失了贞洁,去和亲也有损我国的国威。” 阳景淮点头表示赞同。 花然郡主则有些难以置信的抬眸看她,她还以为宫南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送去和亲呢。 宫南看向一旁的定西王,问道,“不知道王叔是什么想法。” “这一切错误都是臣犯下的,不管王爷和王妃怎么处置臣,臣都接受。”定西王恭敬的说道。 “嗯。”宫南应下之后,又转头看向安平王,“不知安平王意下如何?” 被一个和自己闺女一般大的小妮子问话,安平王虽然有些感觉不舒服,但是为了自己女儿未来的幸福,还是摆出来一副十足的讨好姿态,说道,“为了保全花然的名节,还是将花然许配给定西王吧。” “嗯。”宫南亦点头应下,然后转头看向阳景淮,说道,“王爷,即然双方都愿意,咱们何不成人之美,让他们成了这份婚事呢?” 阳景淮倒没想到宫南竟然这般爽快的答应了,毕竟花然郡主绑架她母亲的事情,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 但既然是她下的决定,阳景淮自然支持。 “好,即然王妃这么说了,那本王也没有意见。就这样吧,婚嫁事宜你们回家自己商议吧。” “谢摄政王,摄政王妃。”行礼之后,三人便各自退下回府了。 待人走干净之后,阳景淮开口问道,“为何这般轻易的饶过花然了?” 宫南轻轻一笑,“因为她父亲是安平王啊。” “安平王手握重权,他又如此宝贝这个女儿,若是因为这件事情与你结下了梁子,对你心生怨恨。那会影响你的政权稳固的。” “而且,花然郡主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最后以丢掉名节这种方式收场,这也算是受到惩罚了吧。” 宫南转身,看着阳景淮有些出神的望着茶几上摆放的糕点,他这幅失神的样子倒是少见。 “王爷,你在想什么呢?” 阳景淮这才回神,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容,“没什么,你这么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我很感动。” “咱们本就是相互协助,互惠互利的关系,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走吧,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先进宫给母后见礼。” 新妇进门第一天,给长辈敬茶见礼,聆听一番长辈的教诲,这是礼数,逃脱不得。好在娴贵妃是个极为好相处的人,宫南倒是少了很多的心理压力。若是遇到一个事多的婆婆,也够她费心神的。 第106章 阳景淮对宫南的宠爱和重视,宫里的明眼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对宫南也是越发的恭敬起来。 一直贴身服侍娴贵妃多年的李姑姑,之前一直是对宫南有所不满的,她内心里一直都觉得,以宫南的家世才情那都是远远配不上阳景淮的。 但是之前那一次教训让她不敢再有自己的小想法了。 所以宫南这次进宫敬茶,从上到下都进行的很顺利。并没有常见的新妇进门要受些委屈的情况。 不过,中午吃席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娴贵妃身边一直养着之前一位故交的女儿。虽然娴贵妃这些年一直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来看待的。但奈何皇室是极为看重血缘关系的,所以娴贵妃就算再疼爱她,也无法给她一个名分。只能算是一个不用干活的高等丫鬟,甚至于连女官的身份都是比不上的。 这位范如兰姑娘这几年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又因为貌美才情高,还是在娴贵妃身边长起来的,因此难免心高气傲了一些。 前些天,娴贵妃想着这范如兰也到了婚嫁年龄了,她心中也有了合适的人选,便是宛贵人的儿子,宛贵人出身不高,因此她的皇子也没有得封地的资格,便是要一生都住在这都城之中,靠着皇家的庇佑来生活了。 娴贵妃觉得这样就很好,真要是看着范如兰嫁到远处去,毕竟养育了这么多年,有感情基础,她也是不舍得的。 虽然范如兰的身份去做皇子的嫡妻,确实有些高攀了,但是到时候她也会出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宛贵人知道,她是真的将范如兰当作亲生女儿在养育的。 嫁给她当儿媳,日后她和阳景淮定不会亏待了他们母子。 刚好今日这顿家宴中,宛贵妃和她的儿子子轩也是来参加的,因此,娴贵妃便叫了范如兰一起来参加这顿家宴。 范如兰第一次被叫来参加这种场合,又是在阳景淮刚新婚完成的第一天。范如兰心中忍不住掠过一阵喜悦。难道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愿望就要成真了? 阳景淮在成年的王爷中,后院女人算是少的。如今算上刚娶得王妃,府中也不过只有一个王妃和一个侧妃,以及外藩进贡过来的两个小妾。 只要她能趁着阳景淮还是王爷的时候,进的了他的府。日后阳景淮登基,那她至少能得一个贵人的称号。尤其是阳景淮现在还没有任何子嗣,若是她的肚皮再争气一些,生下个一儿半女的,那绝对是能获得一个妃位的。 她自小以这不仆不主的身份居住在这皇宫之中,心中最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正主的名分。 而她等了这么些年,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家宴中,她因身份低微被安排在最末席的位置,大家的目光都在两位新人身上,基本上没人注意到她。 她倒也不在乎,这皇宫之中本来就是一个势力分明的地方,你若强大,别人就会高看你一分,多谄媚你几句。你若地位低下,别人自然也不会将你看在眼里的。 第107章 刚好趁着不被人注意的方便,她开始偷偷打量起了阳景淮和宫南。 虽然从小长在娴贵妃的身边,但是她见到阳景淮的次数真的是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而且基本上每一次都是这般偷偷看的。 为了培养皇子的独立能力,大部分的皇子都不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况且,阳景淮因为很小就主动去了军营历练,因此经常两三年都不回宫一趟。而且每次回宫,因为母子团聚的时间少,娴贵妃基本上也不会传她来与阳景淮一起见面的。 小时候偷偷看他,是觉得好奇。但是,从阳景淮当上摄政王的那一刻,她再偷偷看他时,心里的情绪就开始莫名的起了变化。她从心底里开始疯狂的崇拜他,他觉得他神秘强大又无所不能。 她渴望能成为他的女人。 不过,今天的阳景淮倒是让她感觉与以往有所不同。之前的阳景淮给她的感觉是冰冷的,严肃的,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掌权者。 但是今天,她看着阳景淮与宫南轻轻低语的样子,眼神中不再冰冷而是蕴含着柔情。一举一动间甚为体贴。她甚至有注意到,但凡宫南多看了两眼的菜,他全都给夹了一遍,放进了她的碗中。 范如兰在心里默默想道,原来,他对女人是这般温柔的。 她在宫中也曾见过先皇,他对宫中的妃嫔是绝对没有这么温柔的,哪怕是自己的宠妃,都做不到这么细致体贴。 这下,阳景淮的形象在范如兰的心中一下子更加完美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娴贵妃突然叫到了她,“如兰,过来,来我身边来。” 范如兰抿唇轻笑,举止十分端庄优雅的来到了娴贵妃身侧。声音软糯的唤了一声,“娘娘。”。 宫南稍稍侧了一下头看向她,是一个长得亭亭玉立,肌肤赛雪的可人儿。刚刚就是这个姑娘将视线久久的放在她和阳景淮身上的。 看来又是一个暗中对阳景淮倾心的。 当时那么明显的打量视线,她都察觉到了,想必阳景淮更是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宫南忍不住有些挪揄的看了一眼阳景淮。 她这点小心思,阳景淮怎会看不透,看着她这幅没有良心的幸灾乐祸的样子,阳景淮眯了眯眼,用心险恶的将身子往她身上一歪,转头对她轻声说道,“快扶我一下,酒喝多了头晕。” 宫南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他说话时喷洒而来的酒气,又痒又热。脸颊处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 这在旁人看来都只觉得这对新人恩爱的很。娴贵妃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儿子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从心底里觉得开心。 站在娴贵妃身侧的范如兰看在眼里,只觉得脸红心跳。 娴贵妃也只当她是少女害羞,也没多想。便开口向宛贵人说道,“宛贵人,这如兰姑娘是一直养在我身边的故人之女,虽不是我亲生的,这些年我也是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女儿一般来珍视的。” “这几日,我想让她去你宫里跟你学习几日苏云绣,不知道你得空吗?” 大家都是通透明白的人,娴贵妃将话说到这份上,宛贵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便答应了下来,“早就听说如兰姑娘的绣工都是跟贵妃娘娘您学的,她能来这里陪妾身一起探讨几天,妾身十分高兴,怎么可能不得空。” 娴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虽然还没有说开,但基本上也算是成了。 第108章 范如兰内心一惊。 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娴贵妃是想将她许配给宛贵人的儿子,八皇子。 这位八皇子虽然身份尊贵,可是他真的不是范如兰喜欢的类型。 范如兰看着养的白白胖胖,肥头大耳的八皇子,内心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从懂事开始就活在这深宫之中,所以一直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她喜欢的是像阳景淮这样的,有上进心的,能力强的。绝对不是八皇子这样碌碌无为,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 若是这样整日的不求上进,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一个没落的皇子的。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的。 范如兰眉头轻蹙,再也没有吃进去一口饭。 吃完席面,范如兰纠结万千,最终决定还是要为自己博一把。来到了宫南面前,不由分说,先跪了下去。 “如兰见过摄政王妃。” 宫南哪遇到过这种事情,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忙叫身后的小意将范如兰扶起来,“如兰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宫南顿了顿继续说道,“这皇宫之中人多眼杂,若被有心之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能传出什么来。” 范如兰一怔,似是没料到这番话是从宫南口中说出来的,毕竟,传言宫南五年前被军侯府舍弃,一直养在一户小商户人家的。怎么会有这般从容不迫的气质。甚至范如兰觉得跟她说话时,还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看来摄政王之所以选择她来做摄政王妃,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只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一步就要狠心迈下去。 “求摄政王妃能够准许如兰进摄政王府,如兰必定恭敬娴淑,听从摄政王妃的话,好好侍奉王爷和王妃的。” 范如兰竟然将这话说的这般直白,宫南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这件事,我还是要同王爷商量一下。” “王妃是嫌弃如兰不好吗?如兰可以发誓保证的,如兰进府之后,绝不会做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情。绝对会安守本分的。” “王妃,您现在是王府的当家主母,这事情只要您肯点头同意,摄政王他是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 拐角处,阳景淮带着侍卫周瑾已经听了多时了。周瑾在一旁看的都替宫南尴尬,真是为难王妃了,刚进门,就要给王爷处理这烂桃花。 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要不要您出面去帮一下王妃?” 阳景淮摆了摆手,他倒向看看宫南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甚至内心还有一点点期待。 宫南垂眸默然,她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反正她与阳景淮只是协议夫妻,若是她强行阻了这两人的情缘,倒是大大的不对了。 反正阳景淮的府中现在已经有一个侧妃,两位美妾了,再多一位娇滴滴的妾室,应该也无妨。况且人家姑娘对他又如此倾心。放着好好的皇子正妻都不去做,却想给他做一个没啥名分和地位的妾室。 宫南开口问道,“入府做妾,你可真不觉得委屈吗?” 第109章 范如兰心中一喜,忙道,“摄政王乃人中之龙,如兰只觉得荣幸之至,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嗯。”宫南点点头。“至于娴贵妃那边?” 范如兰忙道,“只要王妃同意,如兰便自己去找贵妃娘娘说清楚,绝不敢再劳烦王妃了。” 宫南点头同意,“那便这样吧。” 范如兰心中大喜,没想到宫南竟答应的这般爽快。“如兰谢过,”只是这话还没说完,范如兰便看到了从拐角处走出来的阳景淮。 他一身金线锁边的暗红色龙袍,本是新婚之时穿的喜庆的颜色,此刻却给人一种黑压压喘不过气的感觉。 看样子他似乎是都听到了。而且,范如兰能感觉到,他似乎是为这件事情感到很生气。 当下噤声,连这句话都没敢继续说完,只伏低身子,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如兰见过摄政王。” 阳景淮朝身后的周瑾说道,“先把范如兰带到便殿。” “是。”周瑾应声道,便带着范如兰离去了。 宫南亦转身,轻轻道了声,“王爷。” 阳景淮沉眼看她,“她说想当本王的妾,你就这么容易的同意了?” 宫南惊诧,竟还有男子不喜欢纳妾的,“范如兰姑娘从小跟您青梅竹马,又长得温婉可人,我以为你会喜欢。” 阳景淮冷哼一声,“我喜欢你就给我纳?” “那是自然。” 阳景淮突然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宫南只觉得肩窝处传来一阵刺痛,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宫南不明就里的抬眸看他,他的脸色竟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真是喜怒无常! 宫南不舒服的摇晃了一下身子,阳景淮似是察觉到了可能弄疼了她,手上的力道稍稍减轻了一些。 “别的女子跑来跟你说喜欢我,想要给我做妾,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别的感觉?” “别的感觉?”俩人距离挨的有点近,宫南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一些之前的记忆忽然不受控制的浮现在了脑海中。 他之前稍显刻意的拥抱,掠夺性的吻,如今的质问,似乎都在说明着一件事情。 宫南不傻,但是理智告诉她,这些可能都是阳景淮制造出来的假象,他是腹黑狡诈的上位者,她不能这般轻易的沦陷。 大仇未报,这些心思她也不该生出来。更何况,她曾答应过杨煦吟,报完仇后,她就跟他一起回师门,从此不再过问世间尘世。 “王爷,这门婚事,于我们而言,只是一纸协议。若是王爷不喜欢纳妾,那我以后替王爷挡了便是。” 阳景淮死死盯着宫南的面部神情,终究是未窥的一丝丝她的情绪波动。良久,阳景淮仿佛认输一般,从她身上撤离了下来。 一言未发,转而去了便殿。 宫南伸手揉着自己被按的已经有些发麻的肩膀,抬眸看着阳景淮离去的背影。他高大的背影在着高高的宫墙下,不知为何,宫南竟看出了一种孤独的感觉。 小意连忙上前,替宫南揉着肩膀,“这摄政王还真是喜怒无常,小姐您好心替他纳妾,他还不高兴了。” 第110章 宫南撤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低声嘱咐了一下小意,“以后还是称呼我为王妃吧。” “是。”小意应道。 阳景淮来到便殿时,范如兰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看到阳景淮推门进来,连忙伏身跪了下去。便殿的光线不是很足,范如兰跪的膝盖都有些麻了,也不见阳景淮发话。 悄悄的抬头看他,也只看得他一个大概的轮廓。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范如兰感觉心里慌乱的很。 就在范如兰一位自己还要一直跪下去的时候,阳景淮终于发话了。 “母妃一直将你养在身边,你却没学得母妃她半点贤淑聪慧的样子。竟做出这般愚蠢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阳景淮释放出来的威压连朝中大臣都承受不住,更何况一个从小养在深闺的少女呢。 范如兰的身子抖的如糠筛一般,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是颤抖的,“如兰,不,是,是,奴婢知错了,女婢再也不敢了,还请摄政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哼。”阳景淮冷哼一声,“这次是看在母妃的面子上,若有下一次,本王绝不轻饶。” 直到阳景淮走后良久,范如兰才感觉身体有了一点力气,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整理裙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罗衫竟然全都被汗浸湿了。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范如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哪还敢存有一丁点对阳景淮的幻想。 现在她心里只剩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今日在宴席上所见的他流露出来的柔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装给娴贵妃和大家看的。 范如兰甚至心里隐隐觉得,或许,摄政王私底下对宫南也不是表面上那般好的。 尤其是,再联想到阳景淮府中那一个侧妃,两个美妾,入府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嗣,细想下去,真的是越想越恐怖。 怪不得从古到今,都说帝王无情。或许,今日她没有成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想到这里,范如兰整好仪容,加快步伐,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件事既然摄政王已经决定不再追究,那就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吧。如今梦醒,她也该安分守己了,娴贵妃毕竟对她有感情,也是盼着她日后有个好日子过的。 阳景淮还需留在皇宫中处理一些事情,宫南便先回王府了。 王府中,阳景淮之前府中的侧妃和两个美妾已经在芝香阁等候多时了。 如今宫南作为阳景淮的正妃,更是府中的当家主母,该有的礼节倒是一个也不能拉下的。 所以,在去芝香阁的路上,宫南便已经让人提前准备好了金银首饰等物件,准备一会儿分赏给她们。 看到宫南带着小意款款而来,侧妃李嫣然带着花婷和余袅两个小妾给宫南行礼。 “妾身见过王妃。” 宫南坐到主座上,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三个人。 这两个小妾看上去容资清丽,一副恭敬低眉的样子,看上去倒像是老实本分之人。 第111章 至于这位侧妃,身着金丝缕衣,头上戴的翡翠流光溢转。 通身的派头看上去倒是比她这个王妃还要气派。 尤其是她抬头看宫南的眼神,几分傲慢,几分不屑。 没有一分的恭敬和顺从。 宫南没有详细调查过这位侧妃和这几个小妾的详细背景。 她与阳景淮也不过是协议婚约,他的女人,她不想干涉。 从今日这番光景来看,宫南猜测,这位侧妃应该是很得阳景淮的宠爱。 三人行完敬茶礼,宫南便请她们分别入了座,接着招呼身后的小意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些金银首饰分赏给了她们三人。 花婷和余袅接过首饰之后,连忙有些谨小慎微的起身谢过王妃,一派老实本分的模样。 宫南点点头,撇了一眼将她分赏的首饰随意搁到一边的李侧妃。心中暗想,这两位小妾长的如此花容月貌,性格又这般温柔小意,真不明白为啥阳景淮会宠爱这个看上去性格傲慢的李侧妃的。 打发走三人,一旁的小意忍不住开口道,“这个李嫣然长的没有那两位小妾美,性格也没有那两位小妾温柔,但是看着这通身的气派和气势,却比那两个小妾要得宠呢。” 宫南点头表示赞同,摄政王的品味也真是一言难尽了。 刚出了王妃的院门口,李嫣然就回身对跟在她身后出来的两位小妾冷嘲热讽了一番,“瞧瞧你俩这没有见识的样子,得了这两件子寻常的首饰就这般感恩戴德了?” 花婷和余袅顿住脚步,垂手不语。明显的一副被李侧妃欺负惯了的样子,此刻不敢言语,不敢反抗。已经做好准备老老实实的听一顿教训了。 李侧妃这怒火本是被宫南给点起来的,看着两人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这顿火撒在她俩身上感觉都不解气。 回头又望了一眼宫南所在的芝香阁,这芝香阁紧挨着阳景淮所居的正屋,旭阳殿。李嫣然曾经尝试过无数次的手段,想要搬到这里来居住,但是都没能成功。甚至平日里想进来逛逛都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宫南一来,这芝香殿竟然能随意让她使用了。 自从她知道阳景淮要娶宫南为王妃以后,便每日留意着府中的各处动静。府中各处忙上忙下,虽然布置的红绸飘扬,夜晚明灯摇曳。但是她却始终没看出来府中有哪处院子是专门布置出来给宫南用的。 当然,这所有的院子当中,她最为关心的自然就是离阳景淮正殿最近的这间芝香阁了。她甚至天天祈祷,千万别让宫南住进去。 如今,宫南虽然在芝香阁接待了她们,但是却没有看出来这芝香阁被布置成寝殿的模样。李嫣然正疑惑间,那脸上堆着笑容,王府的管家老穆朝着芝香阁走了过来。 李嫣然抬步迎了上去。 管家老穆拱手一礼,“侧妃安好。” 李嫣然依然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问道,“老穆,本侧妃问你,这芝香阁可是用作王妃的寝殿了?” “没有。”老穆回道。 李嫣然悬着的心落了地,内心一阵高兴,脸上却还维持着刚刚那副模样,再次问道,“不知是哪处院子被用作王妃的寝殿了呢?” “此事王爷自有安排,侧妃晚上就知道了。”老穆依旧满脸笑容的说道,“今日王妃大婚入府,上下都忙成了一锅粥,老奴失陪了。” 第112章 芝香阁内。宫南虽没有穿着繁琐的嫁衣,也没有上着隆重的妆容,但也穿着红色喜庆的衣服,妆容得体。 宫南端坐在案前,手上捧了一本黄色锦布做封面的书,这是青衣阁上下辛苦几日,连夜赶出来的关于摄政王的情报。其实没有什么重要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说,负责摄政王大门的小侍卫们的喜好家庭情况啥的,负责摄政王的厨子的喜好家庭情况啥的,负责洒扫书房的小厮的喜好家庭情况啥的,等等等。甚至于摄政王的花园载的什么花,种的什么树,这种连阳景淮都不知道的小事也都一并查清楚写到这本册子上了。 正所谓情报无小事,小事能反推出大事。宫南就是靠着这种细致到惊人的手法,将青衣阁一步步做大到现在的。 而在离她不远处,本应该摆着水果茶壶的茶几上,此刻堆放着如小山一般高的红色钱袋子,钱袋子的正面印着一个金色的喜字,后面绣的是百年好合。 这都是前几天小意去绣庄集中采购的。 桌子下面依次排开了好几筐的金叶子和银叶子。 小意和白季正在合力将这些金叶子银叶子按照不同种类,不同数目,分门别类的装进红色钱袋子里。 白季一边干活一边感慨,“我堂堂一介武功奇才,绿林高手,竟然沦落到天天在这里打杂。”手上内劲却是不停,挥舞着如树叶般飘洒的金叶子,洋洋洒洒又分毫不差的落进红色的喜袋中。 小意一向十分捧场,一口一个,“白姐姐,你太厉害了,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武功最为高强的。” “哇,白姐姐,好棒啊!” “不愧是武冠青衣阁的白姐姐。” 白季一只手继续将钱叶子挥舞的仿若仙女散花,一手还能腾出空来整理整理并不凌乱的发型。 果然,小意眼中的崇拜之光散发的更加强烈了。 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对着一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欢快并且十分崇拜的喊着姐姐,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突然,白季手中的动作一停。 小意知晓这是有人来了,忙将金银之物收好。宫南也将视线从册子上移开。 果不其然,王府中的一位叫做平平的丫鬟恭敬的站在门帘外面,开口禀道,“王妃,府中大管家求见。” 宫南一副温和有礼的口气,“快请。” 管家老穆依旧是满脸堆笑,见到宫南,十分注重礼数的行了个跪拜礼,“老奴见过王妃。” 自从成了王妃之后,宫南就被各种跪来跪去的,当真是感觉十分的不习惯。只能端着身子,想象了一下作为王妃应该有的做派,提着一口气徐徐说道,“大管家免礼,坐下来说话吧。” 小意连忙搬了一个凳子,放在了老穆旁边。 老穆一副惶恐的说道,“多谢王妃好意,老奴一把贱骨头,还是站着回话吧。” 宫南笑意浅浅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做过多的谦让。 这位王府大管家的资料,宫南可是刚浏览完。做事尊卑有序滴水不漏礼数周到心细如发,做人不贪不色不赌不惧。曾是战场上的遗孤,也没有家人亲戚。可以说是一个很完美的手下了。这么多年,他协助阳景淮,将这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人员肃清,如铜墙铁壁一般。 “王爷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回府了,还请王妃移步旭阳殿。” 宫南点点头,回眸示意了一下小意。 小意立刻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包的最大最沉的钱袋子,双手递给了管家老穆。 似乎没想到宫南第一次打赏,出手竟然这么大方,管家老穆迟疑了一瞬,“王妃,这,,,,” 宫南依旧笑的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这是喜钱,图个吉利罢了,管家可不要嫌少。” 抱着小意塞进他怀里的沉甸甸的金袋子,这怕是要顶他三年的工钱了。老穆抬头诚惶诚恐的看了一眼宫南,宫南嘴角的笑意越发端庄了。 这是喜钱,他又不敢不接,于是老穆那常年满脸堆笑的笑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老奴谢过王妃了。” 堪称完美的管家老穆,有一个很好的习惯,若别人给他一个苹果,他必定要还对方一个梨。十分不喜欢承别人的情。 现在宫南打着送喜钱的名义,给了他这么沉甸甸的一袋钱叶子,他可得好好想想如何还了。 旭阳殿是阳景淮所居的正屋,非常的气派,除了正中间的小型会客厅之外,里面还套了三小间。 此刻,宫南就坐在第二间小套间里等着阳景淮回来。眼看着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有小厮进来点了蜡烛。丫鬟平平送来了一些糕点端放在桌子上便离开了。 小意被留在芝香阁整理东西,白季本来就不是她的侍从,只要确保宫南的人身安全没有问题,她一般都做着自己的事情。 诺大的旭阳殿静悄悄的,连个看门的侍卫都没有。宫南坐在桌边,一手轻轻托腮,无聊的看着桌上的糕点发呆。 “烛光映美人,真是一副美景啊。” 宫南蓦然回首,阳景淮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后了,她这一转身,鼻子差点撞到阳景淮的胸膛上。 真是吃了不会武功的亏,这要是白季,早就觉察到了。 宫南后退一步,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不快的开口道,“堂堂摄政王府,竟然连个进来禀事的小厮都没有。” 阳景淮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一挥袖子,开口道,“在皇宫里各种礼数已经够烦琐麻烦的了,这回府了,就跟回自己的家一样,怎么自在怎么来,没那么多讲究。” 这话的语气和作风倒是挺符合阳景淮从军多年的做派的。 阳景淮突然嘴角一勾,伸手去拉了宫南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身边的凳子,说道,“过来坐。” 宫南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默默的坐到了他的对面。同时闻到了好大的酒味。看来今天在宴席上,他喝了不少! 第113章 宫南被对面阳景淮盯着看的有点发毛。 正当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阳景淮突然开口了,“你穿红色衣服真好看。” 宫南一怔,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对她疼爱有加的爷爷也说过同样的话,“南儿,你穿红衣真好看。” 那时候的宫南身姿挺拔,红衣驽马,穿梭在校场之上,明媚又自信,快乐的像一只遨游天际的雏鹰。 后来,爷爷故去之后,宫南好像就再也没有穿过红衣了。 尘封许久的记忆突然被打开,宫南心情突然变的有些起伏。 压了压胸口的心潮涌动,宫南添了盏新茶递给阳景淮,“王爷,喝点水解解酒吧。” 宫南的这番情绪变化,虽表露的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阳景淮尽数洞察了。 心里不禁暗叹一句,他果真是喝多了,好端端的说这话做什么,图惹她伤心。 那明媚的红衣少女,那抹飘扬的倩影,于他是那段少年时光中最美的一副光景。于她,却是一段不愿再回首的往事了。 阳景淮伸手,没有直接接过那一盏茶,而是反手连杯带手一并握到了手中,缓缓开口道,“以后不会再有了。” 这种伤心事以后不会再有了,未来,我会护你岁月静好,欢声笑语。 他这话突然说的挺莫名其妙的,宫南只当他是喝醉了,正要将手抽出来。阳景淮便突然松开了手,将茶杯接过,一饮而尽。 “今日这成婚仪式还满意吗?” 宫南含糊点头,做戏而已,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饿了吗?让下人们传饭吧。” 宫南又点了点头,还真是有点饿了。 阳景淮只轻轻敲了两下桌子,那满脸笑容的管家老穆便很快进了屋。 阳景淮开口道,“王妃饿了,尽快传饭。” 老穆领命,转身欲走。 “等一下。”宫南将其喊住。 “王爷,我的寝室不知安排在何处,让管家先带小意去收拾一下吧。” 阳景淮的唇角缓缓荡出笑意,“你的寝室自然也是在这旭阳殿,跟我一室。” 幸亏宫南没有喝水,要不然非得喷出来不行。这各路王府的内置构造,宫南还是了解的,王爷和王妃一般都是有自己独立的寝殿的。除非感情特别要好的夫妻,才会将寝室设在一处。 至于她跟阳景淮,别提感情要好了,两人成婚纯粹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演戏而已。实在不需要演的这么逼真。 “王爷,我看着隔壁的芝香阁做寝殿就挺好的。”宫南可不愿跟他共处一室。 阳景淮回道,“芝香阁我另有安排。” 旁边老穆笑容可掬的补充了一句,“那是王爷留给未来的小主子们住的地方。” 宫南这回是真生气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那麻烦王爷另给我寻一处地方做寝室吧。” 老穆察觉到这紧张的气氛,说了句,“老奴先下去准备饭食了。”便赶紧溜了。 “好了,别闹了。”阳景淮顺势挨着她坐了下来。“这是母妃的意思。” 第114章 “如我一般大的男子,孩子都会骑马射箭了,我这膝下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母妃心里很着急。”宫南一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看他。想要孩子,去跟他那位侧妃和那两个小妾去同寝的啊。 “你放心,我绝对对你保持君子之礼,不越雷池半步。” 宫南摇头,“我不同意。” 阳景淮徐徐笑了,“好,那依你,明日就让老穆把芝香阁收拾出来给你做寝殿。” “只不过,今晚是咱们的大婚之夜,总得做做样子。” 宫南这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阳景淮无声的勾了勾唇。没关系,她不愿意来旭阳殿,但是他以后可以每晚都去芝香阁啊。 饭菜很快传了上来,摆在了隔壁的套间。宫南以为依着阳景淮的身份,这晚餐必定很奢华,没想到桌上只摆了四个菜品,两荤两素,做的很精致。 两人直接坐下来吃饭。宫南本就没有让别人服侍着吃饭的习惯。阳景淮在王府也是一直一切从简。 两人置身于橘黄色的烛光下,安静的吃着饭,这场景倒是有点像一对平凡的夫妻在家吃晚饭的样子。 令宫南惊喜的是这四个饭菜都极符合她的口味,加上今天累的肚子有些饿,就吃了不少。 阳景淮的胃口看上去也挺好的,于是两人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宫南最后又吃了几口茶水,便彻底饱了,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便安静的坐在了那里。 她也曾贵为侯爵府的嫡亲大小姐,虽然经常跟随宫老将军出入军营,但是闺阁礼仪却也学的优雅娴熟。 即便是这样无所事事的静坐着,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把酒赏花的美感来。 阳景淮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瞧着她这副模样。他其实已经吃的很撑了。 吃完饭,穆管家又进来给阳景淮回禀一些府里的事情。 吃饱喝足,心情愉悦的摄政王直接大手一挥,说道,“老穆,以后府里的事情都找王妃。” 穆管家很震惊,非常震惊。 这句话,虽然阳景淮说的轻飘飘的,而且还掺杂着一丝以后这种事就别再来烦我了的语气。但是,精通世故的穆管家却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也立即明白了王妃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绝对不是养在紫园里的那三位可以相提并论的。 王爷这是对王妃毫无保留了。 震惊之余还是小心翼翼的又多嘴问了一句,“包括府中的账目吗?” 阳景淮凉凉的目光横扫过来,“听不懂?” 穆管家瞬间觉得脊背一凉,“懂!懂!懂!”他干嘛多嘴!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他干嘛多嘴! 穆管家在的时候,宫南忍着没说,演戏真没必要演到这种程度吧。 “王爷.....” 阳景淮打断她,“你如果不掌家,母妃会觉得你跟另外那三位是一样的。” 这句话,宫南没怎么听明白,她想说的是,“王爷,我其实挺忙的。” 阳景淮,“.....“ 第115章 洗漱完之后,宫南坐在红烛下,强忍着呵欠,其实已经很困了。阳景淮坐在不远处的茶几上,竟然在看折子。 终于,在打过三更之后,到了新婚吉时,宫里来的嚒嚒领着一群粉嫩嫩的小宫女,带着合欢酒走了进来。 阳景淮沐浴完之后,只在里衣外面套了一层暗红色的棉质衣衫,腰间系了一根黑色金线的腰带,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 此刻,他站起身来,两条腿格外的修长,被束起的腰身看起来优雅又有劲道。 宫南也随着他起身,站在他旁边,像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 这对璧人真是太养眼了,但李嚒嚒也不敢多看。 李嚒嚒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粉嘟嘟的小宫女恭敬的端着合欢酒。 这位小宫女名叫小莲,是礼部根据出生年份,月份,时辰,以及出生地点等等万里挑一选出来的,专门给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端合欢酒的。 这位小莲刚进宫不久,还只是最外围的丫鬟,从来没见过摄政王的,但是她经常听到比她进宫早的宫女姐姐们谈论他。 传言中的摄政王年轻有为,丰神俊朗,战功赫赫,政绩卓著。但是他又极为冷酷,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不惧怕他的。对女人更是无情,那些个试图接近他的宫女,下场都极惨。 但越是这种危险的男人,越能勾起少女的好奇心。 在李嚒嚒说完一大串祝福的话后,小莲就端着合欢酒来到了摄政王面前,她按着练习了无数次的规矩,膝盖稍弯,垂首向下,双手越过头顶平稳的举起酒盘。 虽然很好奇,但是她不敢抬头看摄政王和摄政王妃的容颜,哪怕只是一眼,她被教导嚒嚒狠狠的教育过。 她安分的低着头,眼神能看到摄政王的腿修长又有力,比任何她见过的侍卫的腿都要好看。她忍不住将眼神轻轻往旁边一扫,便看到摄政王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牵着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 未经人事的小莲悄悄红了耳尖。传言,摄政王不近女色,看来是假的。 “阿南。” 小莲听到了摄政王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一点也没有传言中的冷酷无情。 阳景淮拿起酒杯先递给了宫南一杯,然后伸手端起了另一杯。 交臂而握,阳景淮说话的嗓音有点低醇,“白首偕老。” 宫南掩袖遮杯,声音轻轻柔柔,“白首偕老。” 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李嚒嚒忍不住无声的咧嘴笑了。 小莲接过空了的酒杯,缓缓的腿了下去。心想,摄政王对王妃可真温柔啊。摄政王妃一定是一位天仙一般的人物。 在李嚒嚒的注视下,阳景淮牵着宫南的手,缓缓走到了床榻旁边,挨着坐在了一起。还没有哪个胆大到赶来闹阳景淮的洞房的。 所以,在李嚒嚒领着一众宫女走了之后,两人坐在床边,安静的不像话。 宫南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离阳景淮远了一些,香炉里的香薰还点着,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味道,她实在是太困了,闻着这香气,感觉坐着也能睡着了。 第116章 “阿南,你去里面睡。”阳景淮拍了拍她的肩膀。 宫南瞌睡立即醒了一大半,她可不想跟他同床共枕。 平日里她的睡眠是不怎么好的,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被这繁琐的结婚仪式累的,宫南觉得特别困。 强忍着困意,扫了一眼前面的小茶几,宫南站起身来,心想着趴在那上面将就一晚上算了。 阳景淮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胳膊长,伸手便将她拉了过来。力道也不知道收一收,宫南身子又轻快,差点跌到他的怀里。 还好宫南及时扶住了他的肩。 阳景淮拉着她手腕上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的腰上,他坐着,她站着,这个姿势感觉有点亲昵。 宫南慌忙要挣脱,阳景淮按在她腰上的手加大了力道没让她挣脱掉。 “想要去那小茶几上趴一晚?” 他微微仰头,微醺的眸子稍微眯着。仰头对着她说话,宫南能闻到一股清冽的酒香味。他今天喝了很多。 宫南本能觉得,喝多了酒的他现在很危险。只低声“嗯”了一下。没做过多的挣扎。 白季又装纯情少女去了,一碰到这种事情她就躲的远远的。 所以,现在,绝对不能硬碰硬。 这乖巧听话,又有点含羞带怯的模样。阳景淮先受不住了。 起身将她按在了床上,“你在床上睡,我是个男的,要坐着睡也轮不到你。” 宫南没有谦让,轻声道了一句,“多谢王爷了。” 便和衣裹上被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动作一气呵成。 阳景淮看着她把自己裹的只露出来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无声的笑了笑。真是可爱啊,可爱到想去抱抱,想去亲亲。 压下心中的绮念,阳景淮起身将红烛挨个念灭。屋里不是很黑,月光洒下一地清冷。 阳景淮没有坐到茶几上,而是搬了个凳子,椅在床栏上,闭上了眼睛。 晚上吃的太撑了,又没喝太多的茶水,睡到半夜,宫南突然被渴醒了。 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起身。睡的有点迷糊,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阳景淮的寝室。 旁边的床是空着的,阳景淮还是挺遵守君子之礼的。 宫南扭头,便看到阳景淮坐在床边,倚着栏杆睡着了。月光下,他原本看起来清冷的眉眼似乎更冷了,睫毛很长,薄唇微抿,他睡相极好。 宫南蹑手蹑脚的起身,想要去茶几上倒一杯水喝。 阳景淮睫毛轻颤,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十分清明。 “茶水凉。” 他缓缓开口。 “不碍事。”宫南提起茶壶,倒满水杯。 阳景淮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将茶杯移到别处,“女孩子喝凉的对身体不好。” “等着。”说完,阳景淮便起身去了外间。 “去拿一壶热水。” 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这静谧的夜晚传到宫南的耳中。 今晚又是卜清子当值,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眨巴了眨巴眼,“属下这就去。” 转身又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不愧是王爷,这么长时间,现在还没睡。” 举国上下,敢说这话的也就只有这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阳景淮的近身侍卫卜清子了。 阳景淮回了他一个赶紧滚的眼神。 屋内的宫南悄悄的红了耳根。 第117章 喝完水,宫南重新躺了回去。阳景淮熄了红烛之后,依旧倚着床栏,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宫南闭着的眼睛又睁开。 他今天也很累吧,明日还得早起去上早朝。 回身看了一下外侧的床还空了好大一块,就算是他躺下来,中间也还能再塞进去一个人。 “那个,”宫南犹犹豫豫的起身拍了拍阳景淮,“要不,你,,”宫南指了指空着的那半边床,“还是躺上来休息吧。” 阳景淮痛快的点了点头,“好。” 说完便大剌剌的躺了上去,双腿交叠,双手抱在脑后,稳稳的躺在了床沿上。 宫南的视线划过他清冷的侧颜,裹紧被子,依旧背着身子躺了下去。 没到一刻钟,宫南还是心软了。这么冷的天,不盖被子睡觉绝对会着凉的。 宫南转过了一点身看向他,阳景淮还是维持着刚开始躺下去的姿势,一动未动。 这么大一个被子,分一点给她盖上应该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宫南轻轻的捏起一个被角,拉到了他的身上。 等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阳景淮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慢慢的转身朝向宫南那一侧,拉了拉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果然,他没有猜错,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她,还是会心软。 盯着宫南的背影看了好久,阳景淮不禁有些感慨。这么些年,老天总算是眷顾了他一次。 早上,前来侍候宫南起床的小意被拦在了旭阳殿门口。 “快让我进去,小姐洗漱更衣后还得进宫去面见贵妃娘娘呢,再不起床会晚了时辰的。” 卜清子双臂将剑抱在胸前,像一根柱子一样杵在门口,“小意姑娘,昨晚上王爷和王妃折腾到很晚,王爷昨晚上嘱咐了,今天早晨不要打扰他们。” “什么叫折腾到很晚?”这话问出来,小意脸都红了。 “昨天是王爷和王妃的洞房花烛夜,你应该懂得我的意思吧。”卜清子笑的一脸欠揍。 小意真想呸他一脸,什么洞房花烛夜,明明是假婚约。 小意叉腰,“我最后说一遍,让我进去。” 卜清子站的稳如磐石,“不让。” 好吧,那就只能来硬的了,“白季姐姐!” 话音刚落,卜清子转头看向院墙上,白季跟他几乎一样姿势,双手抱臂,剑在胸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白云庄的?嫡系传人?”卜清子对她十分感兴趣。白云庄出来的,武功都是一绝,更何况是嫡系传人。 他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喂,我是王爷身边武功最高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卜清子来了兴致,跃跃欲试。 “废话真多!” 一点都没有高手的气质。 高手过招,眼花缭乱,趁两人缠斗在一起,小意连忙进去敲门。 “小姐,小姐,小姐。” 门开了,阳景淮懒懒的椅在门框上,声音也带着些慵懒,“要叫王妃。” 但即便是这般慵懒的模样,他身上那股子不容置喙的气场也丝毫未减。 “是,王爷。”小意下意识的对他感到畏惧。 “小,,王妃,女婢来伺候您洗漱穿衣。” 第118章 屋内,小意正在给宫南梳发髻。阳景淮随意的坐在梳妆台后面的小茶几上。 透过铜镜,宫南能看到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修长的腿上。他的眼睛有些狭长,他若盯着一处看久了,莫名就会让人生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此刻,宫南和小意就都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从宫南洗漱完坐在这儿开始,阳景淮就一直看向这边。 在小意第三次把发簪插歪了之后,宫南忍不住开口了,“王爷,你不去洗漱吗?” 阳景淮已经自己梳好发髻穿戴完毕了,但是还没有洗漱。 “给我端水的卜清子不是被白家大小姐缠住了吗?” 屋外,卜清子和白季已经打了五十多个回合了,还是未分高下。 宫南侧头吩咐小意,“让白季收手吧。” 小意领命出去了。 阳景淮也起身,来到刚刚小意站的位置,伸手拿起刚刚小意插了好几次也没有插好的发簪,看似随意的插进了宫南梳好的发髻上。 “插在这里最好看。” 宫南,“.....“ 洗漱,上妆,梳头发。这般活色生香的宫南,阳景淮是第一次见。 没看够,但是他的王妃不想让他看了。 阳景淮洗漱完毕之后,随意吃了几口,先去上早朝了。 周瑾已经在王府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王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已经是第二次上早朝迟到了。 周瑾有些担心,虽然阳景淮对待朝政方面并没有松懈,但是最近两次误了上早朝的时辰,朝中那些兢兢业业又不怕死的老臣子恐怕要说道上几句了。 阳景淮嗯了一声,本王新婚第一天,他们应该能理解。 不过,阳景淮猜错了。 三朝元老太师大人申敬远申太师站了出来。 朝堂上级别很高的文臣有三种,分别是太傅,太保和太师。 其中太师级别为之最高,目前为止,朝堂上也只有申敬远一人被称为太师。 最近,申太师觉得摄政王有一点点向昏君发展的苗头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两次误了上朝的时辰。 而他作为文臣之首,有责任为了天下苍生去掐灭摄政王的这一点点苗头。 “王爷,这已经是您第二次上早晨误了时辰了。” 阳景淮点了点头,“以后注意。” 了解阳景淮的人都知道。他能这么回答,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但申敬远还要得寸进尺。把历朝历代那些个因为美色而误了国事的昏君,一一列举了一个遍。 最后论证出了一个结论,建议摄政王和摄政王妃每月只同居一次。 阳景淮已经开始冷笑了,“申太师,你不觉得你管的有点多了吗?” 众朝臣都为申敬远捏了一把冷汗。 还记得摄政王上次冷笑,没了七条人命。 申敬远噗通一声跪下,“臣死柬。” “贬。”阳景淮招了招手让人把他拖了出去。 “此事还有人有异议吗?” 众朝臣鸦雀无声。 “可还有事启奏?” 众朝臣依旧鸦雀无声。又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谁愿意往阳景淮气头上撞。 “退朝。” 第119章 按着习俗,新婚第二日,新妇需要去给婆婆敬茶。 阳景淮下朝之后携着宫南去了娴贵妃所居的寝殿。 消息传的很快,在阳景淮和宫南进殿之前,娴贵妃身边的李姑姑已经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娴贵妃。 李姑姑心里一直对宫南怀有偏见,觉得她配不上摄政王。 现在,又因为她,从不会误早朝的摄政王,这个月竟然误了两次。而且一向德高望重,忠心耿耿又兢兢业业的申太师因为此事谏言还被贬了。 所以李姑姑在回禀娴贵妃的时候加了几丝对宫南不满的意思。 娴贵妃听后也稍稍皱了皱眉,不过她的重点却是,“一个月只同房一次怎么成,本宫还想早点抱孙子呢。” 两人进殿后,依着规矩给娴贵妃敬了茶。娴贵妃和宫南说话都属于很平和温柔的类型。客气的交谈了几句之后,便坐下来一起吃了个午饭。 午饭过后,阳景淮还有事情要忙,便起身告退。 娴贵妃虽然依依不舍,但也没有多做挽留。她这个儿子孝顺是真的孝顺,只是从小因为没有养在身边的缘故,母子二人亦有些生疏。 娴贵妃看着阳景淮即将要走出去的身影,犹豫再三,还是将他喊住了。 “景淮。” 阳景淮回首,“母妃可还有事?” “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母妃从未担心过你会因为这种事被文臣弹劾。” 阳景淮握着宫南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低低的重复了一声,“这种事?” 随即,又十分恭敬的回了一句,“后宫还是不要妄议朝政的好。” 阳景淮领着宫南转身走了出去。 等出了娴贵妃的寝殿,宫南抽了抽还被阳景淮抓的紧紧的手,把头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你生气了?” 阳景淮意识到自己可能握疼她了,便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同时,嘴里哼了一句,“嗯。” 妄议他可以,妄议他的女人,绝对不可以。 宫南吃完饭便领着小意进了宫中,所以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跟她有关。 宫南只知道了一件事,阳景淮生气的时候,手会不自觉的握紧。 当宫南回到摄政王府,代言便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了她。 宫南没想到她竟然牵连了当朝十分令人尊敬的三朝元老申太师被贬了。申太师是跟她爷爷一辈的,好像还跟她爷爷交情不错呢。 一旁的小意后知后觉的来了一句,“所以,摄政王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宫南揉了揉头,头疼。 宫南手里的茶还没有喝完呢,得知她回府的穆管家便领着几个得力干将捧着几本账目明细,前来回话了。 宫南突然觉得头更疼了。 穆管家满脸堆笑的回禀到,“王妃,芝香阁已经给您收拾出来了,您随时可以搬过去。” “好。” “这是来往的账目明细,原本是存放在王爷那里,让王爷查阅的。现在您来主事,老奴就都给您拿过来了。” 第120章 摄政王府内,侧妃李嫣然,得知宫南和阳景淮昨晚上同床共枕了一晚上之后,一夜都没睡着。 要知道,摄政王从来没有在她和那两个小妾那里过过夜。 本就脾气暴躁的她今天就格外暴躁。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出来吗?” 李嫣然手底下的几个丫鬟都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她们被李嫣然派出打听宫南在芝香阁的情况,但是只看到穆管家带着几个随从进进出出,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看李嫣然发脾气,几个丫鬟也都是战战兢兢的。 发够了脾气,李嫣然又把她们都撵了出去,“问不出来,就去府里各个地方盯着,发现什么事情就及时回来汇报!” “穆管家好像是把府里的账目明细呈给宫南了。” 李嫣然出自武将之家,武功是会一些的。一听这话,气的生生把手里上好的白瓷杯捏了个粉碎。殷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你何苦这般糟蹋自己!”门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急急慌慌的走了进来。 李嫣然一看来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奶娘。” 这位老妇人正是李嫣然的奶娘赵氏。 赵氏上前给她清理伤口。 伤口扎的有点深,但李嫣然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眼神有些空洞的看向远方,“奶娘,我以为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 “原来,他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薄情寡义的,是有例外的。” 赵氏心疼的吹了吹她手上的伤口,“疼不疼?” 李嫣然有些泪眼矇眬的看向赵氏,按住自己的胸口,“奶娘,我这儿疼。” 赵氏有些心疼的抱住了她。 “奶娘,你说我像不像他养在花园里的花?” 她又摇摇头,“不像,养在花园里的花他偶尔还能看上一眼呢。可是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看。” 赵氏心疼的落了泪。 李嫣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如珠子一般颗颗滚落,“奶娘,我不甘心。” 哭过之后,李嫣然让丫鬟给她上了妆,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忍让的人,她要再去见见宫南。凭什么这个女人能让阳景淮另眼相待。 芝香阁内,宫南看着堆在案桌上的账目明细,真的觉得很头大。 小意却觉得很好。 “小姐,哦,不,王妃,这都省的你再去调查了,没想到摄政王直接把家底呈到你面前来了。” 宫南认真的说道,“明日让代叔从青衣阁派两位会管帐的女子过来协助吧。” 小意点头记下。 穆管家在来来回回进出了七八趟之后,总算是消停了,宫南不知道阳景淮这么做的原因,但是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她要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平平又进来回禀了,“启禀王妃,李侧妃想要求见。” 宫南按了按额头,所以说,这摄政王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看账本,还得应付摄政王的女人。 “请她进来吧。” 宫南坐直身子,拿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来示人。 第121章 宫南来到芝香阁专门接待客人用的小花厅。 李嫣然穿着一身紫色的绸缎衣,妆容今日上的要比昨日还要浓一些。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她眼底有遮不住的青色,略显憔悴。 新婚第二日,宫南依旧着一身红衣,上了一副淡淡又不失礼仪的妆容,明媚皓齿。两人虽说是差不多的年纪,但是看上去,宫南要更显年轻一些。 宫南端坐在主位之上,不用开口,便俨然有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这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毕竟宫南从小就是被当作高门淑女来培养的。 李嫣然看着宫南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越看越不顺眼。 所以,一出口,说话就阴阳怪气的,“王妃妹妹,你这刚来王府,就独占着王爷,还让王爷误了早朝的时辰,这样不太好吧。” 宫南并没有表漏出生气的神色,反问了一句,“那依着侧妃的意思,该怎么办才算好呢?” 语气十分温柔。 李嫣然一怔,宫南竟是一个这么好说话,好拿捏的主! 心里一喜,就直接把内心的想法搬了出来,“王爷当然要雨露均沾才好,王妃妹妹可不能一直独占着王爷。不如,今晚上,王妃妹妹就让王爷来我屋里吧,我院里最近新得了些鹿肉,给王爷吃了补补身子。” “嗯。”宫南点了点头,“侧妃的心意是好的,但是做法欠妥。” 李嫣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宫南这句话的意思。 宫南稍稍侧身对身边的小意吩咐道,“去把平平唤来。” 平平很快进来了,同时来的还有穆管家。 “见过王妃。” 宫南点了点头,眼神淡淡掠过穆管家额角沁出的一层汗珠。 宫南出声询问,“穆管家,可有什么急事要回禀?” 穆管家伸手擦了擦汗,“没,没事。” 今早晨,阳景淮专门嘱咐了穆管家,“王妃温柔娇弱,西苑那个人你可得看好了,别让她给王妃找不痛快,欺负了王妃。” 阳景淮很少专门嘱咐他什么事情的。 所以,一听到府里的仆从来跟他说,侧妃去了王妃的芝香阁。穆管家便急匆匆的往着赶。 这几年,李嫣然在府里没少欺负那两个小妾。不过王爷从未插手过问过。 穆管家总结出的结论是,反正对王爷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女人,只要不出人命就行了。 如今,王妃一进府,王爷护她就跟护眼珠子一样。可见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所以,穆管家站在一旁,一脸警惕的看着李嫣然,这李嫣然蛮横惯了,又惯会用各种不入流的小手段,说话更是口无遮拦。 王妃一看就是一副高门淑女的做派,可不能让她欺负了王妃。 穆管家想到这里,便听到温柔又淑女的宫南温温柔柔的开口说了一句,“平平,去宫中把李嚒嚒请来,侧妃说话做事缺乏教导,请她来给李侧妃教导几天。” 穆管家有些惊讶,王妃好像没有王爷说的这么柔弱。 李嫣然不止惊呆了,还差点气吐了,“王妃凭什么说我说话做事缺乏教导?” 宫南将手中团扇轻轻摆在膝上,温柔可亲又有条不紊的说道, “其一,身为侧妃,在本王妃面前,不应该自称为“我”。” “其二,你虽然比我长了几岁,但是在府中,我是王妃,你是侧妃。名分上,我为尊,你为卑,你却称呼我为妹妹。很是不妥。” “其三,王府是王爷的家,王爷想歇在何处是王爷的自由,你却妄加干涉,没有身为侧妃的自觉。” 李嫣然万万没料到,看起来温柔又好欺负的宫南竟然用王妃的身份来压制她,偏偏她又无从反驳。 原以为宫南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只是看起来像个软柿子,实际上是个铁板。 如果李嫣然此刻已经发现宫南是个不好惹的主,并且识相的赶紧息事宁人,走掉也就算了。宫南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 可惜,她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忍不了。 只听“哗啦”一声,李嫣然长袖一挥,将给她喝茶的那套茶具扫到了地上。 穆管家眼皮跳了一下,这侧妃也太胆大包天了,竟然公然挑衅王妃。 正想站出来帮助宫南化解了这次危机,眼神却扫到端坐在主位上的宫南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刚刚说的太多,嘴巴有些干了,宫南端起一盏茶轻啜了几口,润好了嗓子,才淡然说道,“侧妃摔的这套茶具就从下个月的月钱里面扣吧。” 小意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套茶具是从江南瓷器总局运来的上好青花瓷,顶得上侧妃一年的月钱呢。” 宫南点了点头,“那就扣掉侧妃一年的月钱。” 李嫣然的脾气彻底炸了,她从小跟着她父亲长在边境军营,本就缺少礼数和教养,此刻,更是将这些忘的一干二净了,“宫南,你等着。不就是脸长的好看了一点,说话走路啥的会做做样子吗,你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也总有王爷不宠你的那一天。” 宫南没有半分被她情绪感染的样子,白净的手握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开口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软糯。 “来人。”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安排在芝香阁的侍卫都是阳景淮精心挑选的一等一的高手,闻言,把在门口的两个侍卫便走了进来,恭敬的喊了一声,“王妃!” 宫南点了点头。 “把李侧妃带回西苑,女则和女戒各抄写十遍呈来给我过目,没抄完期间,不准侧妃踏出西苑。” “是!” 两侍卫面无表情的架着李嫣然出去了。 李嫣然的贴身侍女小莲,看着自家的主子这么没面子的被架了出去,有些不满,“王妃,侧妃在府中待了这么些年了,若真要是犯了什么错需要受罚,那也得等着王爷回来定夺啊。” 宫南转头看向穆管家,“这是府里的丫鬟还是侧妃陪嫁的丫鬟。” 穆管家恭敬的回道,“陪嫁的。” “这么没礼数的丫鬟怎么能放在侧妃身边,换一个。” “是。”穆管家应下,顺便收起了一直堆在脸上的笑容,瞪了一眼小莲,“还不快退下!” 宫南将这两人打发的麻利又干净,穆管家直接惊呆了。这气质这气魄这思想这手段,不愧是他们摄政王府的王妃。 至于王爷担忧的问题,穆管家觉得多余了。 “穆管家,有什么事,现在可以回禀了?” 穆管家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回王妃,中庭新辟出的一方小池塘需要种莲花了,您看您是喜欢粉色的,还是白色的?” “按照王爷的喜好种就可以。” 王爷的喜好他也不知道,但是经验告诉他,不能再按着这件小事继续问下去了,可能会把王妃问烦的。 但事实上,宫南是个十分体贴温柔又有耐心的人,看着穆管家脸上那抹稍纵即逝的为难之色,她温柔的开口问道,“管家,需要我帮你问问王爷的喜好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宫南嘴角轻轻上扬,细雨微风般的温柔。 阅人无数,人精穆管家第一次有些失态了。 他竟有些失神的看了会宫南和煦的笑颜。 宫南身后的小意轻咳一声,穆管家慌忙回神,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穆管家脑子里都是今日王妃在花厅上的样子。 王妃给他的印象太震撼了,既温柔又有力量,待人处事耐心细致,善良大度却不是软弱好欺之人。 满城的高门贵女恐怕再不能找出一人能与她比肩的了。 怪不得,宫南曾被评为都城第一淑女,当之无愧。 这几日被积压的政事颇多,阳景淮处理完之后日头已经很偏西了。 娴贵妃处的李姑姑过来询问,这么晚了,要不要留在宫中与娴贵妃一起用晚膳。 被阳景淮回拒了。 今日分别的时候,他跟她说了,让她等他回去,一起用晚餐。 “王妃在干什么?”这是阳景淮回府下马的第一句话。 “得到您快要回府的消息,王妃正在准备晚膳呢,还特意向老奴打听了您喜欢的口味。” 阳景淮想象了一下她像个小媳妇一样,温温柔柔询问老穆他喜欢吃什么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 “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穆管家把今日李嫣然是如何过来闹事,宫南又是如何处置的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阳景淮点了点头。 看来她对王妃这个身份适应的还可以。 说完之后,穆管家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王爷,您眼光真好。” 阳景淮将目光投向他,正儿八经的“嗯”了一声。 惯会察言观色的穆管家听出了自家王爷隐约自豪的意思。 芝香阁。 阳景淮依旧没有让任何人通报,很熟念的走了进去。 小意率先看到他,去内屋告知了宫南。 宫南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相迎。 阳景淮一手支在桌子上,手里捻着一个小橘子,有些闲散的坐在花厅的主座上。 静静地听着宫南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宫南掀开与花厅相连的帷幔,便于阳景淮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王爷。” 阳景淮笑意融融的点了点头。 宫南早已换上了一身简洁的家居服,发髻全部挽在脑后,只簪了一只精致的银簪,漏出了一段白皙的脖颈。 她本就长了一张巴掌大的脸,配上一双睫毛长长的杏眼,很显小。这般随意的穿戴,就更显小了。 阳景淮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这些年过去,宫南的容貌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变,倒是自己,感觉年龄大了不少。 “听管家说,今日侧妃来闹事了?” 宫南点了点头。 想了想,又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我这般处理她,王爷会心疼吗?” 阳景淮嗤笑一声,“本王怎么会为她心疼。” 他的言外之意,是想表达,本王的心里可没有一点她的位置。 这话宫南没法接,只在心中暗叹一句,帝王无情,尤其是对女人。 宫南顿了一下,想起还要帮穆管家问一件事情,“王爷,您喜欢白色的莲花还是红色的莲花?” 阳景淮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她这还是第一次主动问他的喜好。 心里有点高兴。 不过,阳景淮对莲花是白色的还是红色的实在没有什么感觉,便随口诌了一个,“红色的吧。” 宫南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阳景淮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人侍候着,所以晚饭是他们两个单独吃的。 晚上睡觉又让宫南有点犯难。 “王爷,您其实可以歇在旭阳殿的。” 宫南坐在桌前,眼皮都要打架了。 她的睡眠其实不怎么好的,但是这两天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坐着都能睡着。 阳景淮睡在旭阳殿,她也能睡个好觉。 “早些歇着吧。” 阳景淮拂了拂衣袖,迈步走了出去。 走的这般干脆,倒是让宫南有些惊讶。他在芝香阁里待了这么久,还以为他今晚上也要宿在这里了,看来是另有打算。 阳景淮走后,宫南去洗脸漱口,准备上床睡觉。 结果没过一会儿,在王府负责伺候她起居的平平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王妃。”平平对她行了一礼,继而说道,“王爷他去侧妃的院子里了。” 宫南正在擦脸的动作一滞。 终究是也没有说什么。 大婚后的第七天,宫南在阳平客栈见到了杨煦吟。 两人的旁边坐着一位黑纱遮面的女子。 这便是她托杨煦吟为她寻得人。 杨煦吟引荐完之后,便推门走了出去,屋里只余她们二人。 “想必我师兄已经与你谈好条件了。” 女子点头称是。 “那么,从今以后你就叫素如。” 女子顺从点头。 “摘下黑纱让我看看。” 闻言,女子将黑纱摘下,美丽的容颜一览无余。 宫南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消一个月的时间,都城的商圈中,就出现了一位商业奇才。 人称素如夫人。 这位素如夫人,身家雄厚,经营有道。很多跟她对着的同类铺门都被竞争的快要关门大吉了。 第122章 受损最严重的当属赵侯爷了。 自从李氏被罚去庄子之后。家里就没有了主事之人。 所以家里的铺子盈利情况,都是每个月由各个掌柜的集中报给赵穆的。一连几个月,家中的铺子都是亏损状态。 这样下去,不仅要关门,恐怕还会欠下不少帐。 他堂堂一个军侯,若是一身债务,那可真是成为整个大明朝的笑柄了。 但是他也没有任何经商才能和经验。眼下也只是急的团团转。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宫南身上。 现在,宫南贵为摄政王妃。即便他要去见她一面,那也是需要提前往摄政王府里递拜帖的。 宫南是在收到拜帖的第三天才见的赵穆。 赵穆被王府里的小厮先领到了一处花厅。 “王妃还在处理事务,军侯先在此处稍等片刻。” 说完,小厮躬身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阳景淮用度一向节俭朴实,小厮退下之后,花厅里便没有其余的下人了。 赵穆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人来,有些坐不住了,便出门走了走。 没想到,没走几步。便看到宫南坐在一处凉亭之中。旁边站着几位丫鬟和侍卫。过来回话的下人络绎不绝。 宫南面前是一摞摞的厚厚的账本,宫南手执墨宝,有说有写。旁边有丫鬟拿着对牌分发给下人。有条不紊。 赵穆忽然记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情景。宫南的母亲宫墙,也曾这般处理过家务。将整个军侯府的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摄政王府的下人们对宫南很信服。宫南也接管了府中的掌家之权。 想到这里,赵穆内心又稍稍安定了一下。宫南这般被摄政王看中,那他现在所遭遇的困境,看来也能被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宫南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身后跟着两个丫鬟,走进了赵穆所在的花厅。 赵穆脸上一点都没有等了一个时辰的不耐烦。 而是一脸高兴的迎了上去,“阿南。” 宫南身后的丫鬟平平突然轻咳了一声,“赵军侯,见到摄政王妃为何不行礼。” 赵穆一怔,却也知道自己这是逾矩了。 连忙躬身行了一礼,“臣见过摄政王妃。” 宫南轻轻托了一下他的臂弯,“父亲没必要这么客气。” 宫南径直走到主座之上。一举一动尽显王妃的气度。 赵穆突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了。 宫南将眼神瞧在赵穆身上,“父亲此次前来,可是想女儿了?” “女儿已经吩咐厨房备好了酒菜,刚巧今中午王爷也回来,父亲就留在这里用午膳吧。” 赵穆尴尬的笑了笑,“不,不用了。” “阿南,此次前来,为父其实是有一件事求你。” 宫南先是表现的诧异了一番,然后才对赵穆说道,“父亲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就是,女儿定当竭尽全力帮忙。” 闻言,赵穆脸上稍显喜色。 “最近侯府的铺子出了一点状况,因为经营不善,马上都要倒闭了。” “父亲也没什么经商的才能,这不只能来找你了。” 一口气说完,赵穆一张老脸也是憋的通红。 第124章 他最近政务一直都很繁忙,几乎每晚回来都要三更天了。怕打扰了宫南睡觉,所以也没有歇在芝香阁。 宫南看着他略显疲态的脸庞,起身问道,“王爷最近政务缠身,今日怎么得空了。” 阳景淮席地坐到她的对面,适宜宫南也给他沏一杯茶。 “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以后一段时间,不会很忙了。” 阳景淮从善如流的握住她递送茶杯的手,“南儿,终于有时间好好陪陪你了。” 宫南将手抽回来,“王爷又说笑了。” 阳景淮顿了顿,说出来的话,宛若平地惊雷,“我若现在选择登基称帝,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宫南卧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回答他的是四个平静的字。 “并无此志。” 阳景淮似是一声苦笑,“其实,这帝位我也不愿意坐。” “那便这般吧。” 阳景淮留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便起身走掉了。 宫南也没太把这件事往心里放。 她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完了,也是时候要让出这王妃之位了。 在素如夫人每晚的枕边风下,赵穆终究乱了心智。暗地里做起了火药的生意。 朝廷重臣私自做火药生意,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时机一到,宫南便找青衣阁的人带着足够的证据交到了大理寺。 是已,赵穆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来的及脱下来,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当晚,阳景淮回府之后,宫南入府以来,第一次主动去找了他。 “王爷,我想知道您怎么处置赵穆?” 阳景淮语气平静的说道,“听你的。” “那我希望让赵穆李氏还有他们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 她要让赵穆和李氏尝尽人间疾苦而亡,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女,命途多舛。 阳景淮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答应。 宫南还想再说些什么,阳景淮却不给她机会了。 低头,说了句有政务要忙,就将她赶了出去。 可是宫南明明还记得他前几日说过的,他最近这段时间将不是很忙了。 赵穆的流放罪名很快便判了下来,一周之后,便是他们的流放日。 他们流放的这天,宫南远远的在人群中朝那边看了一眼。赵穆穿着一身囚衣,两鬓白了头发,看着老了许多。 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此刻也算彻底消散了。 她终于亲手惩罚了他。 赵穆被流放后,宫南便抽出时间来,将军侯府的牌匾重新换成宫军侯府。然后重新安置了家祠。 将暂住在柳府的母亲接了回来。 宫墙的病情也好了很多,自从卜清子送给了她两只没了母亲的小奶狗之后。宫墙就热衷于去大街上捡流浪狗回来养着。 有了个爱做的事情,宫墙的病情也在慢慢好转之中。宫军侯府成了流浪狗的天堂。 了却了这桩心事,宫南将当初与阳景淮签订的契约书拿了出来。 这几日,她去找了好几次阳景淮,都没能见上他的人。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宫南照常处理着王府中的事宜。 杨煦吟终究还是忍不住找了过来。 第123章 他最近政务一直都很繁忙,几乎每晚回来都要三更天了。怕打扰了宫南睡觉,所以也没有歇在芝香阁。 宫南看着他略显疲态的脸庞,起身问道,“王爷最近政务缠身,今日怎么得空了。” 阳景淮席地坐到她的对面,适宜宫南也给他沏一杯茶。 “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以后一段时间,不会很忙了。” 阳景淮从善如流的握住她递送茶杯的手,“南儿,终于有时间好好陪陪你了。” 宫南将手抽回来,“王爷又说笑了。” 阳景淮顿了顿,说出来的话,宛若平地惊雷,“我若现在选择登基称帝,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宫南卧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回答他的是四个平静的字。 “并无此志。” 阳景淮似是一声苦笑,“其实,这帝位我也不愿意坐。” “那便这般吧。” 阳景淮留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便起身走掉了。 宫南也没太把这件事往心里放。 她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完了,也是时候要让出这王妃之位了。 在素如夫人每晚的枕边风下,赵穆终究乱了心智。暗地里做起了火药的生意。 朝廷重臣私自做火药生意,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时机一到,宫南便找青衣阁的人带着足够的证据交到了大理寺。 是已,赵穆刚下朝,连朝服都没来的及脱下来,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当晚,阳景淮回府之后,宫南入府以来,第一次主动去找了他。 “王爷,我想知道您怎么处置赵穆?” 阳景淮语气平静的说道,“听你的。” “那我希望让赵穆李氏还有他们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 她要让赵穆和李氏尝尽人间疾苦而亡,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女,命途多舛。 阳景淮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答应。 宫南还想再说些什么,阳景淮却不给她机会了。 低头,说了句有政务要忙,就将她赶了出去。 可是宫南明明还记得他前几日说过的,他最近这段时间将不是很忙了。 赵穆的流放罪名很快便判了下来,一周之后,便是他们的流放日。 他们流放的这天,宫南远远的在人群中朝那边看了一眼。赵穆穿着一身囚衣,两鬓白了头发,看着老了许多。 埋在心里多年的怨恨,此刻也算彻底消散了。 她终于亲手惩罚了他。 赵穆被流放后,宫南便抽出时间来,将军侯府的牌匾重新换成宫军侯府。然后重新安置了家祠。 将暂住在柳府的母亲接了回来。 宫墙的病情也好了很多,自从卜清子送给了她两只没了母亲的小奶狗之后。宫墙就热衷于去大街上捡流浪狗回来养着。 有了个爱做的事情,宫墙的病情也在慢慢好转之中。宫军侯府成了流浪狗的天堂。 了却了这桩心事,宫南将当初与阳景淮签订的契约书拿了出来。 这几日,她去找了好几次阳景淮,都没能见上他的人。 一晃过去了半个月,宫南照常处理着王府中的事宜。 杨煦吟终究还是忍不住找了过来。 第125章 宫南将杨煦吟带到芝香阁的花厅。 “师妹,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杨煦吟一副着急的语气,“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这里?” “我还没与摄政王告别。” 什么样的告别需要半月之久呢,杨煦吟轻轻叹了口气,试探性的问出口,“你心里,是不是放不下他?” 宫南呼吸一滞,“师兄,你胡说些什么?” “阿南,师兄很了解你,若你真的不拿他当回事,你现在早就离开了。如今你大仇已报,这世上还有什么能牵挂着你呢。” “我与他毕竟还有一纸契约在那里。” “阿南,你别被他迷了心窍。” “你不要忘了摄政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阳景淮到底怎么当上的这个摄政王,想必你也是知情的。他得做到多残忍多冷漠无情,才会做出这种同室操戈的事情。像这样子的一个人,他肯定是自私自利又残暴无情的。” “阿南,你千万不要对他的甜言蜜语所迷惑。” 宫南点了点头,“我都知道。” “师兄,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都城之外的驿站见。” 宫南将眼光撒向门外,“到时候,我定会兑现先前的承诺,陪你鲜衣怒马,浪迹天涯。” 阳景淮今天早早的便从宫里回来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进了芝香阁等着宫南。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却无意听到了这段对话。 原来,他在宫南心中竟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私自利?呵呵,阳景淮被宫南这句鲜衣怒马,浪迹江湖,彻底激怒了。 向他来时一样,他走的也是悄无声息。 第二日,宫南向往常一般去求见阳景淮。 这次,阳景淮没有拒绝。 宫南对他说明了来意。 阳景淮平和的点了点头,“早该如此。” 阳景淮背对着她,缓缓说道,“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明日一起吃个践行宴吧,就你我二人。” 自始至终,阳景淮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宫南嗯了一声,不知怎的,觉得嗓子有些发紧。 说是践行宴,吃饭的不过还是他们二人。旁边依旧没有一个丫鬟服侍。 饭吃到最后,明明只喝了一些没有度数的果酒,宫南却觉得眼前的烛光摇曳的有些厉害。 直到他压在了他的身上,一遍一遍的吻着她的脸庞,轻声哄着他,“别哭,别哭。” 竟是一场鸿门宴。 阳景淮的世界里容不得背叛。 她是他的妻,永远都是。 他在攻城略地中,一遍遍的重复着,“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宠你爱你一辈子,只要你打消离开我的念头。” “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今天已经是宫南被软禁在芝香阁的第三天了。 “阿南,你就吃一口好不好。” 宫南倚在床边的栏杆上,脸上不见任何血色。 对阳景淮递过来的吃食,也是无动于衷。 阳景淮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粥放下。 “如果你实在觉得这是一个心结,不如你就将她当作一次偿还给我的恩情吧。” 第126章 “就当作当年那次救命之恩的恩情吧。” 宫南终于肯抬眼看她了,“我可不记得你对我有什么救命之恩。” 阳景淮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宫南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一缩。 阳景淮漏出自己肩后的那处很明显的烧伤的疤痕。 “五年前,军侯府那场大火。有人替你扛了那根烧着熊熊火焰的梁柱。” “就算当时浓烟滚滚,你没看清我的相貌,那这道疤痕你总能认得吧。” 阳景淮重新系好衣带,“吃吧,吃完要走还是要留,你自己选择。” 宫南看着他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开口道,“把白季还给我。” 推门而入的不再是那个十三四岁小姑娘模样的白季了,而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了。 “你突破了!”宫南眼睛划过一抹亮光。 白季点了点头。“只可惜就算突破了,还是没有打的过摄政王。” “小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宫南没有作答,而是转而说道,“白季,随我出去一趟吧。” 杨煦吟见到宫南的那一刻是激动的,“你终于来了!” 宫南开门见山的问道,“师兄,当年你给我看的那道肩上烧伤的疤痕,我现在想再看一下。” 杨煦吟轻瑶折扇的手一顿,“师妹,这是突然间怎么了?” “师兄,我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把我从军侯府里救出来的,到底是不是你?” “当然是我。” “那我现在就想看一下你肩上的那道疤痕。” “师妹,我不是之前给你看过吗?” “到底是给看,还是不给看?”宫南表现得很强势。 杨煦吟却突然笑了,“今日不行,改天吧。” 宫南朝杨煦吟抱拳一笑,“那师妹只好得罪了。” “白季!” 白季应声而出,雪白的剑花比之前凌厉了千倍不止。 昆仑御的大师兄终究没有打的过白云庄的天才少女。 宫南看着他光滑的肩膀,失望的转过了身,“师兄骗得我好苦。” 三日后,周瑾私下来到青衣阁找到了她。并告诉了她另一件事的真相。 “当年,你和你母亲从那场火灾中逃生,赵穆其实是想对你们母女赶尽杀绝的。” “五年前,王爷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来护住你们。所以就求到了当年李将军的门上。” “李将军的爱女,李嫣然对王爷倾慕已久。作为救你们的条件,李嫣然这才入府做了侧妃。” “但是这些年,我一直跟在王爷身边,他从未动过李侧妃。” “回王府去见见王爷吧,他一直在等你。” 宫南点头应下了。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再踏进王府里,明明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却感觉有什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看到宫南进门,管家老穆一脸激动的迎了上来。“王妃,王爷一下朝就回芝香阁了,终于在今天把你等回来了。” 宫南踏进芝香阁里面,阳景淮就坐在内阁的小茶几旁边。 像之前过往的每个日子一般,他一手喝茶,一手拿着一卷书册在看着。 听到宫南进来,眼底是再也掩饰不住的喜色,“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宫南上前,给他泡了一杯茶。 后来,因为宫南不想入宫为后,阳景淮始终没有登基称帝。 等他们的长子满了十八岁之后,阳景淮便扶持他登上了帝位。 他做起了太上皇。之后,两人时常一起游山玩水,周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