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望穿红楼花凋》 第一章 有梦想的美少女 “我叫罗丹妮，来自第三百二十六中学，今年十七岁，嗯，性别女......”罗丹妮第一次面对这么多所谓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竟然一时间慌乱了，在家里明明都练习得好好的啊！ “罗丹妮，你给我清醒一点！”心里暗骂自己，边用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这么关键的时刻，可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了，不可以在这马失前蹄啊！ “好的，这位同学，我们可以辨别你的性别。那么你平时喜欢读什么类型的文学作品呢？”一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见罗丹妮突然憋得脸通红，善意地解围。 “我喜欢中国文学，也喜欢外国文学，嗯，还有古代文学，以及当代文学，对，都.......都喜欢。”罗丹妮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话就专门挑废的说。 “嗯，这个我们可以理解，本场是中文系自主招生，当然前来面试的都是喜欢文学的。”另一位女教授似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罗丹妮感觉自己两腿打颤，怎么办，怎么办，自己不一直是个演讲小能手，辩论小天才吗？怎么到了这个至关重要该发挥的时候就不灵了呢？ “要不，你可以具体介绍一下，你最喜欢哪本文学著作，为什么喜欢，它好在哪里。”还是刚刚的老教授，善意地又给她指了条小路。 “哦，我最喜欢.......《红楼梦》，因为它是四大名著之一，是我国封建社会百科全书，书中写尽了人生百态，既有文学性，又有教育意义！”一口气说完，罗丹妮才开始有点放松，总算说出来点正经内容了，还好这段在家给妈妈表演过，可以毫不费力地背出来。 “哦，那请你说说对里面人物命运的理解吧。”女教授严肃地说道。 “嗯，我最......”罗丹妮以为像之前那样，这是个开放式的问题，正打算说说自己对林黛玉的理解，没想到讲话突然被女教授打断。 “请你说说，对《红楼梦》中小红这个角色的命运有什么看法。”女教授云淡风轻地问道。 罗丹妮傻眼了，什么，《红楼梦》中还有叫小红的？！自己怎么从来没注意过！金陵十二钗正副册自己都熟稔于心啊，这小红是个什么情况？ “小红......小红她......她坚韧的性格，顽强的求生欲望，”罗丹妮一边说着，一边小眼神乱瞟在座的各位老教授，心中忐忑，表面淡定，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在那里等待下文，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虽然出身卑微......”罗丹妮接着瞎编，她心里想，既然这金陵十二钗正副册里都没有的人那当然身份卑微了，“但是靠着自己敏锐的政治嗅觉，”既然卑微还有戏，应该是比较有手腕？罗丹妮继续瞎猜着。“在乱世中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并且，她有情有义，”她记得，红楼里但凡能叫得上的，有名有姓又不是反派的，在凡夫俗子中脱颖而出的，必然是有情有义，“既有本事在身份贫贱低位之时借力被人看见，从而扶摇直上，又有真性情和大爱，能在恩人危难之时仗义相救，她是一个有人格魅力的，超出身份命运的，值得欣赏的奇女子！”罗丹妮一口气说完，胡编乱造豁出去了，不敢面对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屏气凝神微微抬头观察各个老教授们的反应。 半晌沉默，似乎空气也凝结了，罗丹妮掐着自己的大腿，心想完了，心心念念的东大中文系，就此别过了。 “嗯……”本来如蜡像般静止的一位老教授竟然在意味深长的点头？难道......刚刚自己懵的没有太离谱？悬着的小心脏渐渐放松下来，心想，豁出去了吧，既然已经这么糟糕了，还能怎样？ “请你再说说你对日本昭和文学有什么印象，最喜欢哪部代表作品？”女教授继续严肃发问。这个问到罗丹妮熟悉的领域了，而且昨晚在家重点准备了这段，渡过了刚刚的尴尬，反倒开始信手捏来。 “昭和文学有很多璀璨明星，其中，大江健三郎，太宰治，三岛由纪夫是三座高峰。而我个人最喜欢的是太宰治。”罗丹妮自信地说道。 “哦？你不觉得，太宰治的作品过于私人化和消极吗？”女教授依旧严肃，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嗯，很多人把他的作品贴上私小说的标签，但我并不认为文学作品就一定要宏大叙事才是高尚的，完美的。我觉得......”罗丹妮突然又乱了阵脚。 “私人化？消极？”自己明明已经做足了功课，不是说太宰治是昭和文学的一颗星嘛，既然都是星星了，怎么还有人攻击和怀疑啊？罗丹妮再次陷入自我凌乱，手指揪着校服裤子打转。 “没关系，大胆说出你的想法。你还年轻，我们要考察的是你的思路，而不是你死记硬背的知识。”还是那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像是看穿了罗丹妮内心的凌乱，恐惧与纠结，热心地鼓励道。 “我觉得吧，”罗丹妮一放松，差点方言都出来了，再次捏了一把自己大腿，警告自己不要过于放松，反正现在已经在这了，除了勇敢表现，没有其他办法了。“私人化这个东西，它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好的吧，尤其放在文学这个领域，难道我们做文学的人，不是在为全人类全社会思考我们自己是怎么生活的吗？一个人的作品，就算是再私人化，不也是代表着我们许许多多人的影子吗？我们是人类，是宇宙的一部分，宇宙又那么渺茫，不可预知，唯一能思考，能留下点什么的，就是我们人类自己啊。如果一个人，扪心自问，真实的面对自己的一切，解析自己的一切，敢于去把自己所有的想法，欲望，恐惧，悲伤，欢乐，总之所有人生体验，都极致地挖掘出来，分享给大家，那大家看到的不就是自己吗？这是不是比那些宏大叙事、具体历史背景、又或者是达官显贵的故事，更加有意义呢？”罗丹妮一口气说完，自己都惊呆了，暗自佩服自己真能说的同时，也不禁怀疑...... 我刚刚，都特么瞎说了什么？ 第二章 少女丹妮之烦恼 “妈！”丹妮一进客厅便尖叫了一声！“我的卧室呢！”只见今日的客厅比平时大了二分之一，墙缘仍有拆除的砖头对接痕迹，定睛一看，自己的卧室竟然就在眼前，自己的床，卧室中的地毯，毛绒玩具，站在玄关一眼望穿。 “妈！你怎么把我卧室墙拆了啊？”丹妮不解又崩溃地问。 “这样心里通透，你看，这阳光，多好！多充足！”年轻女人说着用手中的拂尘掸了掸沙发。 “妈，那我晚上睡哪啊！”丹妮望着自己的开放式卧室，无奈地喊道。 “怎么了？床不都在吗？拆个墙而已啊！”女人身体瘦瘦的，却曲线玲珑，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被披散蓬乱的头发挡住脸颊，“啊，对了，今天面试怎么样？这个机会可来之不易啊。”女人说着眼睛一亮，凑过来，双手握起丹妮的胳膊。 “还......还好吧……”丹妮回答得气若游丝，她并不能确定教授们对自己的表现是否满意，而且回想起自己胡编乱造的回答，也没有特别乐观的期待。 “你这孩子！”女人原本殷切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怎么总是关键时刻欠口气呢！什么叫还好吧？嗯？”说着还忍不住用拳头推了一下她左边的肩膀。 “我也没想到嘛，人家问的和咱们准备的不一样！”丹妮也急了，看见妈妈这样，仿佛已经尘埃落定一样，内心一种失败者的苦涩之感。 “咱们罗家什么时候有还好吧这种要求了，你倒是说说！只要做，就得是第一名，没有任何竞争对手，遥遥领先的那种第一名，懂了吗！”妈妈说着用手又推了一把丹妮的肩膀，丹妮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本来面试已经让自己心灰意冷，现在被这么一骂，简直生无可恋了。 “妈妈，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丹妮轻轻地说。 “回你房间去吧！”妈妈似乎已经疲倦了，不想多说。 丹妮看着眼前自己突然开放的卧室，稍作犹豫还是装作像是往常一样，从另一侧的门里走进了自己的卧室，而不是直接一脚踏入。 轻轻关上门，像往常一样反锁着，坐在床上，看见不远处客厅里妈妈拿着遥控器看着电视里毫无营养的综艺节目，慢慢缓解这种没有隐私的尴尬，可是仍旧觉得哪里不对的感觉，索性坐起来，在床边的桌子上，拿出书本，开始写作业，如果自主招生失败了，自己就只能凭着实力硬考了，可是东大的中文系，可是超出一本线六十分的超然存在啊！自己有是本省的，从小把这个大学作为梦想的同乡人又特别多，竞争到底会激烈到什么惨绝人寰的程度呢？简直不敢想象。 拿着历史书又是一阵狂背。丹妮的学习方法自小比较特别，那就是只要是不必须写字的时候，她是从来不动笔的，一切在大脑中，成片成片的阅读文字。如果单独让她阅读某一个词，或者把某一个英文单词依次说出组成字母，她便完全无力。她的记忆力便是这样的构成。而显然，妈妈并不理解这个十七岁的少女脑海中发生着什么。 “怎么就拿着书像个蜡像一样啊，你到底在没在学习啊！”电视吵闹不堪，时而传来放声大笑和女人握着遥控器猛砸沙发的声音，“这个傻瓜！快啊，快上啊！”女人全心投入观看综艺的广告空隙，突然看了一眼丹妮，刷存在感一样有催促了一遍。 “在学习呢。”丹妮小声说道，仍旧纹丝不动，拿着历史书，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孩子，怎么学习起来像是在发白日梦！”女人嘴里感慨着，不再理会，依旧随着电视机的噪音情绪起伏。 “五百年的历史，竟然只配在历史书上保留半张纸的内容，这历史的长河，淘汰的挺残酷啊！那么我又是什么呢？一只小虫子吗？”丹妮看着明清文化的部分，又开始神游。她记得高二的时候，那时还有物理课，物理老师曾说，这个世界，时间很可能本身是不存在的。而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物个体，都是一个能量体。这个能量体从开始到慢慢燃尽，便从地球上消失了。这个就是时间相对论。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不存在，会不会一不小心就和从前存在过的生命体碰头了呢？丹妮想着，慢慢感受到了困意，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睡着了。 “哎呦，着什么情况！”一声门响，窸窸窣窣，丹妮朦朦胧胧中知道应该是爸爸回来了。 “宝贝儿怎么睡这了？哎，不对啊，宝贝儿卧室的门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得出是十分关切丹妮的。 “孩子都多大了，宝贝儿宝贝儿的，叫得不嫌肉麻？”女人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愤怒。 “现在不都这样吗，不是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儿人什么的嘛，都是玩笑话你当什么真呐。”中年男子嬉笑着，坐在了女人身边，胳膊搭在了她的身上，“怎么女儿的醋也吃啊！那可是你自己亲生的啊！” “你躲开！”女人赌气一推，把男人胳膊甩了下去，“以后不许说这种乱伦的鬼话，我听着恶心！”女人开始控制不住的恶狠狠。 “哎，这都哪跟哪啊，你说话注意点，都什么话张口就说，万一被孩子听到了可怎么办！”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今天这女人又贝哪根导火索引爆了。 “一天天，哪个女人像我这样，年纪轻轻地就守活寡！”女人开口便难收了一样，“也不知道又去哪个野女人那里鬼混了，这么晚才想起回家！” “说什么呢，疑神疑鬼的，我看你是神经有问题了吧！我跟你说，你可别口不择言，女儿这是睡着了，万一听到了，对她心里会产生多大阴影！怎么一点当妈的样子都没有呢！”男人声音低沉却已经在强压怒火。 丹妮趴在桌子上，台灯照着头顶有些暖暖的，这一字一句，全都系数传进了她的耳朵，但是她只能装睡，并且一动不敢动。尴尬、恶心、无地自容、想立马凭空消失，然而，她能做的，只是装睡。 一动不动。 第三章 你是吃素的吗 清晨的阳光格外明媚。 而今天，却显得过于明媚。因为丹妮整个卧室变成了开放式的，连着客厅，本来酒宽阔无比的别墅一层，变得无障碍的通透，这让本来胆子就小还怕黑的丹妮晚上睡觉连衣服都没敢脱。 趁着爸妈在楼上，自己早早起床，实在不想面对被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的尴尬，打开电视机，调到最小音量，是一位日本艺术家在接受记者采访。这是丹妮通常很喜欢看的国际电视台。 “那您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想法，把一群青春美少女放进一个果汁杯榨成果汁呢？”主持人用日语小心翼翼地探寻艺术家的内心。 “哦，单纯觉得美好。”艺术家说完迷之一笑，没有更多解释。 “但是您不觉得，这会激起国际社会女权主义者的不满甚至是愤慨吗？”主持人端庄温婉，拿着麦克认真地问道。 “嗯……这个......”年轻的日本艺术家被问得有些迷茫，“我只是觉得，女性有着一种格外的美和纯净，这种美，是远远超越世俗，超越男性的......”艺术家一顿，像是在思考。 “那如果依旧有人对您的艺术品不满，或是觉得这是在贬低女性社会地位，物化女性呢？”主持人继续提问。 “呃……”艺术家有些迷茫，“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榨一杯男人.......”艺术家面带无奈地笑着，“不过我并不觉得那样的作品与之前的具有同样的美感……”说着自己倒是笑了起来。 丹妮也笑了起来，看着电视屏幕里闪现的一幅幅作品，为美纯净的女生，诡异而惊悚，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这什么东西，大早上的看这种影响食欲！”电视频道切换，妈妈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又停留在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综艺节目上，音量调到老大声，接着走进了厨房。 丹妮悻悻地去拿干净的校服，洗澡洗漱换衣服，出现在餐桌前已经干干净净，长发马尾梳得一丝不苟。 “这周末，又给你加了个古希伯来语。下午三点开课，日语课结束了就马上过去，别迟到啊！这可是现在全市能找到的最好的古希伯来语老师！”女人说着把一张课表推到了丹妮面前。 “妈！”丹妮一口包子差点卡在了嗓子眼说不出话。 “别反抗啊，要知道多少贫困家庭的孩子就算想课外学习都没钱请老师呢！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还有今天的琵琶课调到了晚上十点，晚饭多吃点，别到时候又饿了没力气。”罗妈妈说着又往丹妮的盘子里夹了一个荷包蛋。 “可是我已经在学四门外语了，又要高考，又要学琵琶，我都多长时间没出去逛街喝奶茶看电影了！”丹妮不满地说道。 “都什么年头了，还逛街奶茶看电影的，有点出息没有！”妈妈突然严声厉色。 “孩子说的也没错啊，这么大的课业量，也得适当放松放松啊！”爸爸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 “放松，放松？你们都睁眼睛说瞎话啊！这什么年代，竞争这么激烈，你以为我给你个美貌的好基因你以后就能躺赢吗？这个世界有多残酷，孩子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放松，以后被社会嫌弃了我看你们还放松个屁！”说着拿着筷子的手往桌子上一拍。 “知道了，去还不行嘛。”丹妮连忙认怂，她知道，在家里，只要是妈妈的安排，基本上没有任何转机的余地。妈妈非常硬派，尤其是这几年，似乎变得越来越硬了。 “你知道人家老林的儿子要学什么专业吗？四语种！人家以后毕业了就是直接能和四个语言国家的人无障碍沟通的人才！咱们女儿不努力，以后怎么嫁给人家！”罗妈妈说得言之凿凿，不容反驳的语气。 “妈，人家才十七岁，什么就嫁不嫁的，还未成年呢。”丹妮特别不喜欢这类男女话题，如果可以，此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平时母亲口无遮拦，也就算了，毕竟那是成年人的世界，而对于自己的婚姻的算盘，打得这么响，实在是让她感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你看你，整天都说些什么，孩子这才哪到哪，再说这世上也不只是一棵树，怎么就盯上人家老林家的儿子了呢！感情还不得慢慢培养，缘分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罗爸爸忍不住为女儿说话。 “哎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每天像做梦一样啊，整个源市门当户对的有几家啊，人家那是全市首富的儿子，又不是什么张三李四阿猫阿狗，结婚这么重要的事还讲什么缘分？你到底有没有为女儿着想的心啊！”罗妈妈越说越生气，怒喝了一杯豆浆。“难不成还自强自立，搞得像她那个三十岁还不结婚的古怪女强人大堂姐啊！”说着不免满脸鄙夷。 “我吃饱了。”丹妮见状赶紧把手中的豆浆一饮而尽，去房间里背上书包打算去学校。 “回来，把维生素吃了！”罗妈妈说着，把盘子里拨好皮的柚子一把塞进丹妮的嘴里。 “那我先去上学了。”丹妮满嘴柚子，含混地和父母道别，便走出了家门。 “哎，丹妮，昨天面试怎么样？”同桌用胳膊肘怼了怼丹妮。 “唉……”想起昨晚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丹妮叹了口气。 “怎么了啊？不理想吗？也不要这样灰心丧气嘛。”同桌小声安慰道。她是一个微胖开朗乐观的女孩，对丹妮也是非常真诚友善，是丹妮的小世界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太难了，考的问题都好难，我可能考不上了。”丹妮眼神中一抹灰飞烟灭，侧着脸看了一眼孟幻。 “不要这么没有士气吧，你是谁，可是精通四种语言和一种神圣乐器的罗丹妮大人啊！是神一样的存在啊，怎么可以这么点小小挫折就偃旗息鼓呢？”说着伸出小手指，展示这个小小挫折到底小到了什么程度。 “再说了，就算这次自主招生没过，你就不能凭实力考到东大中文系啊！你罗丹妮是吃素的吗？！”孟幻一脸严肃地问。 罗丹妮听着孟幻的话，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孟幻笑着小声说。 “我是吃素的。”丹妮有很多小毛病，挑食这一点却是从小到大都没能矫正。 “唉。”孟幻失望地趴在桌子上，劝了半天都白费了。 “看黑白！”讲台上老师突然用力敲了敲黑板，“再让我听见台下有说话的，我就点名让你上来讲！”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第四章 咱们学校的女生都这么饿的吗? 到了晚餐时间，丹妮耳边仍旧回响着妈妈那句晚饭多吃点，别到时候又没力气。 晚上十点的琵琶课，虽然是文艺课程，然而枯燥的练习却完全是个体力活。丹妮担心被老师背后偷偷给妈妈打小报告，不敢有丝毫懈怠。铃声一响，第一个冲出去，狂奔向食堂，却不料走廊里，一头撞进一个高大的身影的怀里。 “小心。”男生一双大手赶紧拦住了丹妮，丹妮抬头一看，被眼前的一张精致的脸惊到了。 难道.....自己竟然撞到了全校第一大帅哥林泽轩？ “你没事吧？”林泽轩放下手中她的胳膊，微笑着轻声问道。 “哦，对......对不起。”既紧张又激动的丹妮结结巴巴地道了歉，连忙绕开林泽轩，继续向食堂的方向狂奔去。 “咱们学校的女生，都这么饿的吗？”林泽轩一手拿过身边好友楚晨曦的篮球，放在指尖旋转，一边轻松地说道。 丹妮仍然止不住内心狂跳，走廊的尽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中他高大的身影，指尖篮球飞速旋转却又看起来十分稳定，一切全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仿佛篮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是第一次离这么近听他说话的声音，天呐竟然是那么的好听！他的一双大手也好温暖，透过校服，她依然能感到他的温度。这种初冬天气，他竟然只穿了校服短袖t恤，与早已被妈妈准备好的毛衣裹得身体显得胖胖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穿校服都这么好看啊！丹妮内心感慨，不过突然想到班里女同学曾经的窃窃私语和八卦，这校草还真是风云人物中的流量王者，算了算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后悔穿了毛衣！努力对着餐盘满满的食物大开杀戒的丹妮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个念头。竟然第一天穿毛衣把自己裹的这么臃肿就撞到林泽轩怀里了。他是不是也感觉到自己很胖了？突然很沮丧，然而又瞬间想收敛起这份莫名其妙的情绪。 罗丹妮！你给我收收心吧，晚上自习以后还有琵琶课，哪有那么多闲工夫想这些奢侈的事情！丹妮对着自己骂道，像平时妈妈严格的要求自己时一样的语气。 “哎，丹妮，你这也太快了吧！”孟幻呼哧呼哧跑过来，拿着餐盘刚坐定，见丹妮餐盘里已经消失了一般的食物。 “我怕来晚了时间不够吃不饱。”丹妮说着，嘴里依然有大口的食物在咀嚼。“我晚上上完晚自习要去练习琵琶，我妈说，让我多吃一点，不然晚上没有力气怕学不好，浪费学费。”丹妮一边大口咀嚼，一边严肃认真地和孟幻分享自己的家风。 “哎，你妈你妈的整天。”孟幻突然叹了口气，丹妮一怔抬头望了孟幻一眼。 “啊我没别的意思啊，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啊，你已经完全超负荷啦！咱们都已经高三了，课业已经够繁重了，阿姨还给你报这么多班，有点虐童的嫌疑啊！”孟幻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虐童？”丹妮疑惑地看着孟幻，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对啊，你已经这么优秀了，你妈妈还这么往死里逼你，没必要啊！晚自习回家吃点零食看看电视不好吗？总这么挑战人类极限，早晚有一天会被累垮的！”孟幻说道。 “唉。”丹妮叹了口气，看着孟幻圆圆的小脸，“我要是生在你家就好了！”由衷地羡慕她的生活。“啊，我吃完了，先回去背单词了！”说着端起餐盘，一窝蜂地跑了。 孟幻对着眼前的空位摇了摇头。 晚自习，教室一片宁静，只剩下属于高三的特有的压抑气氛，每个人桌子上都摞着高高的教材辅导书和试卷，偶尔有不慎取书掉在地上的声音。或许是晚饭吃的太饱了，或许是屋子里暖气太足了，又或许是牛奶喝多了，丹妮感觉看着桌子上的语文书，头脑发晕，昏昏欲睡。脑海中不停浮现最近最近几天特别期待的回复，关于《红楼梦》中，自己没有回答好的问题，心中仍旧充满了遗憾。 这是哪里？ 一位神仙一样的姐姐飘忽在半空中，她的衣服色彩斑斓，靓丽无比，却是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衣料，看起来那么华贵，无法用语言形容。 “我是警幻仙子。”对方一个空旷飘渺的声音传来，“我来带你游红楼梦吧。”说着，手中拂尘轻轻一甩，丹妮顿时失去意识，醒来却是在一个硬硬的土炕上。 耳边还回旋着神仙姐姐那句“我来带你游红楼梦吧。”难道这就是神仙姐姐带自己来的地方？不对啊……红楼里，那不是各个都金尊玉贵的吗？住的地方也都是绫罗绸缎吧……而自己这......心里想着，不禁摸了摸自己，身上灰色粗布，竟然还有一个补丁。 炕上坐着一个老奶奶，牙齿掉了一半，有些脏兮兮的脸，同样是粗布麻衣，身上的补丁比自己还多。而炕上另一侧，则是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沧桑，不悦之色甚嚣脸上，一看就是一个生活困苦的人。 “我说姑爷呀，你别怪我多嘴哈，咱们村庄人家，哪一个不是老老实实守着多大碗吃多少饭，你吧就是小时候托老一辈的福，吃喝惯了，现在有点钱也把持不住，有今天没明天的，现在钱花没了就在这找茬儿瞎生气，能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呢！”只见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对男人说。“现在这长安城中，天子脚下，遍地都是钱，只可惜就是没人会去拿呀！”老太太感慨道。 “你老只会坐在炕头上混说，难道让我抢劫去不成！”男人一听便怒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丹妮从小胆子就小，特别害怕有人情绪激动，尤其是大人动怒，她会吓得大气不敢出。只能屏气凝神，看着老太太。 “谁叫你打劫了！是叫你想个方法啊，不然这银子会自己长脚跑到你口袋里吗？”老太太说。 “我要是有方法还能等到现在？我又没有收税的亲戚，做官的朋友，就算有，人家也未必理我啊！”男人说。 “那也未必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做老的不好好想想法子，以后让板儿怎么活啊！”说着一指炕上的丹妮。 丹妮如五雷轰顶，“卧槽，我这是穿越了啊，就算穿越也穿个好的啊，人家最喜欢林黛玉啊，怎么板儿附体了！”心里想着，慌乱之情不敢表现出来，用手摸了摸头，竟然光光的，只剩下头顶一个小揪揪。 第五章 由来同一梦 “丹妮，丹妮。”耳边被小声召唤着，同桌孟幻正用胳膊肘轻轻撞击她的胳膊肘。 丹妮手还在摸头，半闭半睁的眼睛，眯着看着孟幻，边问，“我头发还在吗？”她并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大声，刚刚醒来的她不停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全班哄堂大笑。 “罗丹妮同学你的头发还在，我们都看见了。”只见班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双手抱肩，字正腔圆地说道，全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丹妮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不知道谁此刻把后门轻轻推开，一丝冷气流入房间，原来刚刚是做了一个梦。 “本来不想再给你们负担，毕竟高三大家压力都很大，可是，”班主任一顿，脸色严肃起来，“晚自习睡觉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自习时间有多宝贵吗？白天的卷子都弄懂了吗？新题都做好了吗？”老师在讲台上开了演讲，台下鸦雀无声。 “一些好学生竟然也是这样，不给大家好好做个示范，反而带头睡觉，真是让我很失望！”老师说着看了一眼丹妮，丹妮感觉无地自容。 片刻再次抬头，班主任已经不见了。 还好是个梦！丹妮心中感叹。 “我就说你太累了吧，这么超负荷的学习，是不是你的潜意识都觉得你已经秃了？”孟幻在一旁小声说着，丹妮没有理会。 结束了晚自习，学校已经华灯初上。一些寄宿生已经回到了寝室，开始夜谈会或者各种女孩子间的小游戏。而丹妮却形单影只地背着一个大琵琶背包，有些落寞地在学校的甬路上走着，妈妈安排好的车在校门口，不出二十分钟就可以由司机把自己带到琵琶老师家里。而在这短短的五分钟甬路上，却是丹妮内心最为向往的自由。 是啊，自由，谁不想要自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不吃什么就不吃什么。自由的身体和灵魂，上了大学就有了！她内心暗暗为自己打气，这寒夜的冷风却没有放过她。大意地把帽子围巾忘在教室的她此刻感到了饥寒交迫。 那么的的课程，那么多要学习的东西，那么多要追求的东西，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哪怕和她说一句温暖的话，握紧她冻得麻木的纤细苍白的手。 “我可能前世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丹妮心里想着，突然笑了出来。 一天又一天，生活乏善可陈。 又一个星期一的早晨，班主任来到早自习得教室，竟然没有一如既往地纠正个别同学的睡姿，而是眼神带光的站在讲台上，像是要开始一个小型演讲。 “各位同学，下面给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咱们班的罗丹妮同学，在之前的东大中文系自主招生中，以优异的表现赢得了教授们的肯定，现在，她已经顺利通过了考试，提前被东大录取了！”老师说着带头鼓掌，教室里一阵哇哇地感叹。 丹妮震惊了，什么，自己竟然被提前录取了？！这么说，之前的信口开河，倒是盲打误撞进了正门了？一时间激动不已，她真的太兴奋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从小向往的中文系，已经梦想成真了！ “妈！我被录取了！”大中午丹妮便连忙打车回家，冲进房门忍不住兴奋地大喊。 “什么？录取了？真的吗？”妈妈从客厅的沙发上出来，兴奋地说。 “对的。这个是通知书。”说着把证书递给妈妈。 “我的乖女儿，你真是太棒了！你真是妈妈的小宝贝，小公主啊！”说着激动地抱住丹妮。“妈没白操心培养你！”说着重重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接下来咱们就加大力度好好学习多种外语，多多阅读世界名著，好好练习琵琶，增进形体美感，知道嘛，那叫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男人都喜欢从内到外豆丰富有趣又有魅力的女性！”妈妈说着说着，人生主题又绕回来了。 “妈，您怎么又没完没了了。”丹妮不想让妈妈接着说，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哎呀这就是社会，就是现实嘛。社会的本质就是竞争，你没实力怎么找到好老公，好人家啊？对不对？你家庭不幸福人生怎么能幸福啊是不是？”罗妈妈不厌其烦地普及自己的世界观。 “妈，您以后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这种......庸俗的话啊。我还没到十八岁呢，您这叫......虐童。”突然丹妮想到了孟幻的那句话。 “哪学来的，还虐童，反了你了。妈为你超前设计这么好的人生道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庸俗？等你什么本事都没有风餐露宿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庸俗了！”罗妈妈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以后别清汤挂面地就出门了，现在咱们大学也考上了，你自由了！没事画化淡妆，做做眉毛和指甲，有女人味一点！这样才能慢慢积累吸引林叔叔家儿子的经验！”林妈妈说得云淡风轻，丹妮听得差点吐血。 “下午有课，我回学校了。这通知书给您收好。”丹妮说着，背起书包转身便要出门。 “晚上古希伯来语，别忘了时间啊！”罗妈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丹妮说着便出门了。 故希伯来文的课上，丹妮昏昏欲睡。这个冬天以来，她感觉自己一直处于一种饥寒交迫的环境中，总之身体总是处于一种缺失或是不舒服的状态。正当看着老师在前面黑板上写着神秘字符，又一个一个领着大声朗读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神奇的身影。 “对不起老师，我今天迟到了。”一个高大阳光帅气的男孩，穿着与自己同款的冬装校服，站在门口九十度角向老师鞠躬，随后走了进来，坐在了罗丹妮的旁边的单人座位上。 这人竟然是之前自己在学校走廊晚饭时撞到的那位，林泽轩。 他怎么也来上古希伯来语课？ “大家知道，古希伯来语和现代希伯来语并不是同一个东西，现代希伯来语，是一种死而复活的语言，经历了两千年的沉寂与消失，终于重新恢复了使用，这在全世界语言学历史上，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神奇现象。而我们今天学的故希伯来文呢，则不是用来日常使用的，它主要作为对古代文献的解读和破译的意义来存在......”老师在讲台上讲的津津有味，丹妮一边咬着铅笔，一边忍不住斜着眼睛看了看林泽轩，他竟然认认真真地记录老师刚刚说的话。 或许，学校那些不良少年的谣言，都是假的？ 第六章 胆小鬼 还没下课，微信一声铃响，丹妮忙把手机调成静音。只有五个学生的教室，丹妮顿时成了焦点，她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歉，脸瞬间就红了。 而在一旁的林泽轩则没有抬头，似乎这一切外界打扰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他仍旧低着头，似乎是在看教科书中的小故事。 “丹妮......妈妈今天临时有事，要用你的车，你打车回家吧。就这样啊，我关机了。”妈妈发了一条微信，丹妮看着愣了神。不会吧……下课就十一点半了，没有司机和车，那怎么回家啊？ 打车？让我打车倒是给我打车的钱啊…… “妈妈，可是我没有钱啊……”丹妮回了句，对方没有回音。 “妈妈，你先不要关机啊……” 对方仍旧没有回应。 丹妮茫然地看着老师，心里焦急地差点流出了眼泪。 “对，就是这种感觉，我可以看到有些特别有灵性的同学，已经被这门遗失已久的古老语言感动到热泪盈眶了。古希伯来文，它是一种直抵灵魂的语言！”台上的老师看着丹妮水汪汪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她，以为是自己的教学方法起到了良好的效果，讲课更加手舞足蹈煽情起来。 此时林泽轩却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她把头低下，掀起书的一半挡住了脸，不想让自己被任何人观察。 终于下课了，赶紧收拾好书包，跑了出去，可是，该怎么回家呢？走回去起码要一个小时，打车却身无分文，连公交车都坐不了。还好路边停着一排排共享单车，连忙扫码，骑了上去。冬季的北方半夜十一点半，手冻得通红，她感觉透都在嗡嗡作响。前方的路灯忽明忽暗，终于拐到了一个小胡同，里面彻底黑暗了。 天呐，不会吧！ 丹妮心里在呐喊，却不料背后窸窸窣窣传来了一个声音，“站住！”丹妮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一样刹车。 回头一看，是一个摇摇晃晃的少年，像是喝酒了一样，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就冲着自己跑了过来。 丹妮这才意识过来，马上骑上单车想冲出这黑暗的小巷子，却不料越紧张心里越发慌，用力一蹬自行车，车链子竟然掉了。 丹妮吓得直流眼泪，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扔下单车奋力向前跑，书包却一把被抓住整个人都被拽了过去。 “不要啊！”丹妮尖叫了一声，惨绝人寰刺破夜空的叫声。 “放开她！”只听后面一声大喊，男孩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捏在手里。 “啊，好痛好痛，我放开她了……”男孩求饶。 丹妮这才抬头一看，原来是林泽轩。 只见林泽轩掏出手机，点开手机手电筒，照在男孩脸上。 “我要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林泽轩淡淡地说道。 手电筒的光线下，只见男孩其实很瘦弱，虽然穿着羽绒服，但是脖子露出的部分全是纹身。 丹妮吓得赶紧后退离得有一定距离，站在那里不敢动。 “我可记住你了哦，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说着一撒手，男孩赶紧跑了出去。 “你没事吧？”林泽轩看着仍旧心有余悸的丹妮问道。 “哦，没......没事。”丹妮回答着，声音却在打颤，也不知道是天气的寒冷让全身发抖，还是被刚刚的一幕吓到了。 “你......为什么这么晚一个人回家？”林泽轩问道。 “我......”丹妮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便愣在那里。 “上车吧。”林泽轩说着一指自己的单车，“我送你回家，一个女孩子太不安全了，” 丹妮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单车后座上，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单车后座上，非常害怕不稳，手中紧紧抓住林泽轩的衣服。 “还在害怕吗？”林泽轩在前面似乎感觉到了衣服被抓得紧紧的，温柔地问了一句。 “还......还好。”丹妮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得太紧，限制了他的行动，慢慢把手放松了。 “你怎么敢这么晚一个人骑车回家呢？”丹妮边指路边问道。 “哈哈哈。我这种，难道还有人会敢跟踪不成。”林泽轩开朗地说。 丹妮一想，也是啊。自己才八十几斤，而眼前骑单车的这位，都快有两个自己那么重了吧！ 不禁心生羡慕，“那你不管什么时候，想出门就出门咯？”丹妮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她从来没有体会过那样的安全感和自由。 “也不算吧，总不能上课的时候想出去就出去吧。”林泽轩的回答让丹妮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你为什么会学这么冷门的语言呢？”丹妮忍不住好奇地问。 “嗯.......需要吧。”那边迟疑了一下，仿佛并没想认真回答。“那你呢？” 丹妮想了想，总不能把妈妈的原话重复出来吧，那太丢人了。便随口说起了课上老师的话，“因为它是一门直抵灵魂的语言啊！” 林泽轩笑了，没有再问，很明显这是个搪塞的答案。 “像我们这种高三的毕业生，还来学习外语的，很少。”林泽轩突然说。 “嗯，嘿嘿，是的。不过我已经算是半个大学生了。”丹妮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虽然这与丹妮一贯的性格并不符合，通常她是一个低调内向不大喜欢表达自己想法的女孩。 “哦？为什么这么说，你被保送了吗？”林泽轩稍稍侧头，问了她一句。 “也不算吧，嗯……也算吧。就是提前参加了自主招生，已经被录取了。”丹妮开心地说。 “哦，那很优秀！哪个学校，搞不好以后我们是校友呢。”林泽轩回答。 “嗯？你不会也是提前录取吧？我是东大。”丹妮惊讶地说。 “哈哈，好巧，我也是东大。不用备战高考的路上，竟然多了个朋友。”林泽轩回答。 “哇，那也太巧了吧！”丹妮高兴地说，“你是什么专业？” “外语学院的。你呢？”林泽轩问道。 “我是文学院的。”丹妮小声回答。 “一头一尾。”林泽轩说。 “嗯？什么一头一尾？”丹妮疑惑地问。 “学校里的一条河，流经文学院，再到外院。”林泽轩淡定的说着，仿佛已经去过东大很多次了。 “哦，是这样啊哈哈。”丹妮轻松地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喝你污染水。”林泽轩一本正经地接了起来，没想到结尾却是神转折。 “你这什么呀哈哈。”丹妮笑了起来，脚也跟着乱踢，差点把单车弄翻。 “小心。”林泽轩提醒。 “哦不好意思。”丹妮马上收敛了坐姿。 第七章 恶心 回到家门口，小心翼翼地开门，便感觉到了一种不妙的气氛，如同许许多多个夜晚，一种压抑如乌云般笼罩在整座房子。然而今晚不同的是，丹妮竟然醒着，这太尴尬了。 按理说从前这种气氛袭来之时，丹妮都是在睡梦中-起码形式上的睡梦中。这样，那些肮脏的、龌龊的话语，她可以全然装作没有听见。她就一动不动在房间里，听着客厅母亲事无巨细的破口大骂，口不择言，任凭许许多多污秽字眼入耳，权当五脏六腑的内部消化。她装作这些事情根本不存在。直到......直到不知母亲骂了多久，或许是几个小时，她经常在凌晨三四点仍旧接收着这样的信息，终于父亲爆发，挥起拳头或是扬起穿着皮鞋的脚，用力狠狠踹过去，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丹妮会趁此时装作睡眼惺忪，走到客厅，再接着表现出惊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爸爸会就此收手，而母亲，则会继续哭着骂骂咧咧一会，只不过，骂得不再像先前般暴怒，而是多了些悲戚。 然后丹妮会被爸爸冷静地催促回房睡觉。丹妮再揉揉眼睛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个演技，丹妮从未被识破。 这个演技，丹妮自认为，还可以表演很久。 而今晚，一切都不同了。她竟然直接堵到了战争最激烈的现场，没办法装睡，没办法在女人将要挨打时冲出来装作被吵醒，今天的剧本，完全乱了，好尴尬，好窘迫，好龌龊。 肮脏的字眼句句入耳，无法躲闪，女人无法停下来。 她无法停下来，丹妮怔怔地站在玄关，不敢动弹，不敢进去，客厅中央的女人，披头散发，她有一刻觉得，她已经疯了。 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已经单方面发飙多久，男人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像一尊雕塑。 终于，一句龌龊不堪的话刺激了男人，高大的身躯突然站了起来，穿着皮鞋的大脚一脚将女人踹倒在地。一声尖叫，丹妮头脑发晕，单肩背着的重重的书包滑落下来。 男人突然一回头，他不知道女儿站在那里多久了。女人号啕大哭，哭声非常难听。丹妮惊讶哭声怎么会如此......难听。像一个哀嚎的动物，无法停止。 卧室的墙已经整体凿空，她无处可躲。今天，连一个闪现一下，借机停止暴力，再回到自己的保护壳的条件都没有了。 丹妮感觉头脑似乎要炸裂了，她体内的各种力量似乎要把自己撕裂，她想瞬间死亡，或者从这个世界消失。或者一双超级大的手，把自己拿到一个，永远永远离开这一幕的地方。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什么也没做，站在那里。 也没有人把她带到一个远离此刻的地方。 半晌，客厅里只有哀嚎的声音，丹妮见不会有暴力接着发生，便弯腰轻轻从地上捡起书包，假装一切都没有变化的样子，经过客厅，绕过自己卧室的空墙，从一侧如同虚设的卧室房门走了进去。 她放下书包，从书包里拿出历史书和地理书，把书桌上的台灯打开，开始阅读和记忆今天课上的重点。 书桌前有一个小小的书架，是丹妮偶尔放松下来的课外读物，当然，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特别的去处，那是一座不对外开放的图书馆，里面有着几乎满足她一切索引的图书，只是离自己的家有一定的距离，所以平时休憩的时候，她只能看自己小书架上的最新囤货。 而铁打的书架流水的书，最雷打不动的位置永远是她最喜爱的红楼梦，那是一个可以暂时逃离的地方。 翻了几页历史书，客厅里女人的嚎啕已经变成哽咽，背对着两个人，竭尽全力幻想自己在另一个世界。 实在是无法沉静。虽然自己的身体纹丝不动，然而自己的脑子却混乱如麻。 从书架抽出《红楼梦》，希望能做一次短暂游离。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就是说，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对吗？丹妮从小听过很多这样的教诲，无论是在家，在学习，在姥姥家，在奶奶家，经常被这样教诲。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百事孝为先”，“养儿方知父母恩”，“世界上只有父母的爱是无条件的.......”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能弥补母亲的伤痛，自己可以去死。 对母亲的爱，丹妮是无条件的。 她也是时时刻刻被要求无条件爱母亲的。 在母亲对自己的要求中，拼了命想达到最好的成绩。 在母亲无休止地谩骂中，静静聆听，只等最后那一刻她在马上遭受暴力之时挺身而出，把原本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争端，变成一方发泄的战场。 丹妮今年十七岁，这个游戏，自打她有记忆以来便开始了。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的呢？两岁？三岁？丹妮说不清自己最早介入这场游戏之时有多大，但是她记得当时的灯光昏黄，整个周遭环境昏暗，她在冰冷的地板上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爬过去，挡在即将被殴打的母亲身边，在一声尖叫中停止暴力。 有的时候是女人的尖叫声，有的时候，是自己的尖叫声。被失手重重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而女人，似乎便恰恰专门抓住这个时机，她有了有恃无恐般的发泄，她有了保护安全后的变本加厉歇斯底里。 专门，抓住这个没人能说得出口的游戏规则，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丹妮开始的时候，全凭冲动和一种不得不得感觉，来配合这种游戏。 直到它变得越来越暴戾，语言，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从自己最亲的人口中，字字句句污言秽语，砸落到另一个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丹妮感觉仿佛自己受到了强暴。亦或者，强暴会更好些？因为那样的话，伤害起码更直观，更明显，她可以明确地说出自己经历了什么。 然而，生在这样的生态环境，长在这样的生态环境，她不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经历的并不是人人都会经历的，她无法描述这些感觉，一种极其强烈的恶心，却又呕吐不出来。一种对全世界的嫌弃，却无从开口具体指责和描述。一种仿佛受到了凌辱，一种仿佛被扒开耳朵接收这些极度恶心的语句的崩溃，这些，她全都说不出口。 只变成，一种极力控制的外表平静，以及内心的撕裂，恨不得搅乱脑海呕吐出来的恶心。 第八章 凉薄之处是吾乡 “姑娘，院子里丢了件要紧的东西，我们来搜一搜，就意思一下，避个嫌而已。”一个穿得金光闪闪神仙一样的姐姐带着一群人笑语盈盈的走了进来。 丹妮完全懵逼了，卧槽，这什么情况？ 周围的人有年轻女人，有老妇人，各个神气十足，气质出众，打头的这个女人尤其出挑，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浑身洋溢着一股子泼辣劲。 难道，我又穿越了？ 丹妮强行镇定自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光滑的绸缎，花纹极其考究，再摸摸头，竟然也是满头配饰，虽不知是什么，但质感好极了，想必是高档货色。那么，我是谁？丹妮紧张极了，看着周围人头攒动，领头的婆子打着灯笼。 “小姐姐，这是什么情况呀？”丹妮一开口就后悔了。啊，好像人家不是这样说话的吧？紧张地攥着手中的手帕，手心直冒汗，这个场面，hold不住啊。 只见对面神仙一样的美女闻听丹妮的问话，竟然一愣，随即立马满脸堆笑，“四姑娘不必着急，院子里丢的东西，寻一寻，避嫌而已。”说着还热情地伸出白皙的手，握住丹妮的手。 “四姑娘？”丹妮心想，原来这次自己是惜春。眼前这个就是有名的凤姐了？天呐，确实好看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骂她刻薄？明明热情无比，让人如沐春风啊！ 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哦，对啊，惜春是东府的姑娘被接来的，那现在演的这一出，就是著名的抄检大观园了？了不得！这可是书里的重中之重啊，它是贾家极盛转衰的转折点。 丹妮大脑快速运转着，思考着自己该怎样按照惜春的思路去回应，只见一屋子老婆子已经在等待搜索检查了。 “哦，查，你们随便翻好了。”丹妮连忙放话。老婆子连忙翻箱倒柜，把每个贴身丫鬟的箱子翻了个底朝天。翻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贴身丫头入画的柜子时，一众人口全部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只见老婆子从入画的xian柜子里竟然搜出一串银锭子，和一双男人穿的衣服。 天呐，这太恶心了吧！丹妮竟然内心产生一种无法排解的恶心之感，这种感觉像是在那里很久，见不得这一点线索，立马发作。丹妮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变得凌厉起来，这是她平时从来没有的一面。 “这个女婢你们带走吧，要卖要杀随你们便！反正我是不要了！”丹妮脱口而出。 众人见状，竟然反倒来求情了。只见丫鬟入画已经跪在了地上，连忙解释。“这些物品都是哥哥的，是珍大爷赏给他的！他自己那里放着不方便，才给我替他保管，请小姐饶命啊。”入画哭得梨花带雨。 丹妮一听原来这事还和自己的亲哥哥有关，顿时往事回现，一幕幕如放电影一般。自小父亲沉迷修仙，炼丹采药为生，对自己从来都是如甩手掌柜一般不闻不问，她从未体会到所谓的父爱。而母亲也早早便去世了。这个哥哥则是放飞了自我，各种八卦绯闻，弄得东府鸡飞狗跳，龌龊不堪，丫头们见了面都直躲。也是奶奶心疼自己，才把自己接了过来，不过也只是塞进大哥哥大姐姐们中间，便再也不理会了。 或许，自己太过渺小，让人忽略？不过为什么偏偏恶心要跟着自己找上门来呢？离开那龌龊不堪的东府，那个被人背后嘲笑整个东府，恐怕只有门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东府，出来便再也不想与他们中任何一人扯上瓜葛了。 都是一丘之貉，一滩烂泥，实在是太恶心了。可是没想到的是，竟然连自己亲自带出来的贴身丫头还在背地里和那边有联系，这让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如何能自证清白啊！ 这一连串思考，伴随着阵阵恶心，丹妮开口了，“你们不要求情了。这丫头我不要了。” 只见又上前一名女子，似乎年龄比凤姐稍大，竟然直接来教训起丹妮了。 “想必这就是大嫂尤氏了。”丹妮心想。 “这确实是你哥哥赏给她哥哥的，只是不该私自这么传送。”嫂子也是来求情的，好像这完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糊涂东西！”嫂子大声骂了一声入画。 丹妮心中感觉可笑，“你们管教不严，反倒骂起了丫头？这些姐妹，唯独我屋里的丫头就这么没脸，以后让我怎么见人！反正我是不要她了，你们带出去要杀要卖随便！”入画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她不过一时糊涂，下次再不敢了，看她从小服侍一场，饶了她吧。”尤氏和一众奶妈接着劝解。 淫乱荒唐，臭名远扬的东府，确实自己名副其实的家，如今这苟且的嫂子，竟然自己寻上门来，躲都躲不开。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自己的贴身丫头，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窝赃。 二十两银子，那是二十两银子啊！ 在这个府里大丫头一个月也才领一吊钱，这么比巨款什么来头，一看就是一段龌龊不堪的关系！ 如今这一个个，龌龊的婆子，嫂子们，平时一丁点儿好事都没有，如今出了个让自己蒙羞的内贼，就全都出来求自己宽容大度了。 你们在泥潭中爬行，就必须拉别人也下去吗？ 恶心。丹妮身体上都感到了一阵想呕吐的欲望。“我今天还真就不但不要入画了，现在我也长大了，以后也不方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呢，最近听了那么多闲言碎语，我要是再去，恐怕把我也抹黑八卦了呢。”众人一脸惊呆。 首先，她们听不懂“八卦”是什么意思，再者，姑娘的大概意思她们是懂得，只不过这些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桌子底下的事，是平日里没人敢拿出来公然讨论的。毕竟这些龌龊的现状，都是事实，大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日子，从中最好再趁机浑水摸鱼，抠出点小钱放在自己口袋里，至于脸面，道德，洁净，这些词对于她们这些出身卑微的人来说，已经太过遥远和陌生了。 毕竟，吃饱饭，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那么精神层面的东西，谁又在意得起呢？这姑娘也是年纪太小，出身尊贵，无法理解这种泥潭中生存的苦衷和出路啊。 第九章 劣币驱逐良币都是决绝的 “谁敢议论什么，又有什么可议论的！姑娘是谁，我们是谁，姑娘即听见有人议论我们，就该问他才是！”嫂子尤氏一听有人背后议论自己家，硬气了起来。毕竟是大户人家，出了点什么龌龊勾当，也是敢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面子一定要做足，桌面上的事就是桌面上的事，大大方方维权，这是她向来觉得没什么不妥的，而且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面子里子，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东西啊，出身卑微的尤氏爬到今天珍大爷妻子的位置，哪还顾得上脸面这种东西。 面子都是可以摘下来放在地上踩几脚，然后拿去喂狗的。 然而，如果有人胆敢把那些不洁的龌龊的桌子下面的事拿到台面上来说，那是绝不容忍的！尤其是对待下人，或者是身份卑微的外人，他们地位卑微，无权无势，凭什么背地里谈论这大户人家的消遣方式！这就叫淫威，尤氏处于这样一个，说不出口真情实感，但面子上有方式方法发泄威力的立场。 而惜春毕竟不一样。人家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不是什么三脚猫手段都得用上才能攀附一个下贱坯子有身份的老公替他日常擦屎才能过日子的卑微心酸女人。 丹妮也是越想越生气了。突然她想起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词，“劣币驱逐良币。”正因为明知自己劣币，站不住脚，他们反倒驱逐起良币格外的决绝，狠心。这个女人，就在她面前，理所当然地强迫自己顺着她肮脏龌龊的思路，与她共下一盘棋，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只是一种肮脏的存在了，但是，如果你不听我的话，那你就是孤僻，人格有严重问题。劣币真是厉害了！ 丹妮见这咄咄逼人，自己也是急了。“你这话问得好啊，我一个姑娘家，只好躲着是非，你却希望我追着这些是非自己贴过去，是想把我变成什么人啊！而且古人说的好，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况你我之间，我只能保住自己就够了。以后你们有事，好歹别连累到我！”丹妮一口气说完，感觉好爽！ 善恶生死这种事情，原来父子之间互相都无法帮助啊！古人说得挺透彻啊，他们一定是经历了绝望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父子之间不能帮，那母女呢？那些恶心，那些强塞在自己耳朵里的肮脏话，那些无数个母亲专门利用自己会在她歇斯底里发泄惹得男人终于动用暴力的时候，冲出来阻拦的夜晚，这样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当作工具一样的居心，如果是母亲对女儿，就可以无声接受吗？自己应该以反哺的姿态，用一切来满足妈妈的期待，和越演愈烈的利用吗？ 想到这些，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思考过问题，她感到了一种忤逆的罪恶。哦，我不可以那样去思考，妈妈她太可怜了。她哭得总是那么悲痛，虽然难听，像个动物，但正是如此，这毫无美感，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尤其是男人怜悯或恋爱之心的画面，让丹妮无法面对。 理智上她觉得，如此可怜的女人又是自己的妈妈，她作为女儿罪孽深重。母亲得不到男人的爱，做女儿的因此感到罪孽深重。至于为什么会如此，丹妮无法解释这种感情。她只是感到身体的恶心，以及母亲强塞给自己耳朵的无处躲藏的肮脏。 尤氏那边一听，竟然气笑了。对着眼前的众人说道“难怪人人都说四姑娘年轻糊涂，我只是不信。你们听这些话，无缘无故，又没轻重，真真的叫人心寒啊。”众人听了连忙都来安慰尤氏，“姑娘年轻，奶奶自然是该吃些亏的。”是啊，这一大群人，全都是尤氏一丘之貉，当然全盘接受尤氏的抱怨，她们妥协、委曲求全，不论怎样，活命、有钱、主子开心，便已经达到了人生使命。此刻见年轻女孩说这样的话与自己撇清，也可以完全理解。 惜春冷笑了一声，丹妮此刻惊讶自己的惜春扮演竟然如此入戏，内心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行啊，罗丹妮，真有你的！心中竟然小小的开心起来。 “我虽然年轻，这话却不年轻！你们不看书，不识字，所以都是呆子，反倒说我糊涂。”丹妮内心给自己又一个大大的赞，卧槽，这也太有道理了吧，年轻？什么时候年轻成为老刁婆子们排挤年轻人的专用词了？你活得久一点长进就大了吗？只不过是更加龌龊糊涂和搅屎棍而已，却反倒先栽赃别人糊涂了，不肯放低身段，不肯与下作头流合污，还反倒先被骂年轻无知了？！ 只见嫂子尤氏似乎更加生气了，“你是状元，第一个才子。我们糊涂人，不如你明白！” 惜春说道，“就你这句话就不明白，状元难道没有糊涂的？你们这些人呐，这能从这么世俗的标准来评价一个人，眼里根本分辨不出真假，心里更是看不出个好歹！你们要想判断一个人，就得在他的心上最初的动心起念上看，才能看明白！”丹妮心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状元不就是考试吗？一门几门考试考得好，能算什么判断标准！这帮人根本就没有识人的能力和标准，就这么根据世俗的，肤浅的一两条标准判断一个人脑子清不清楚，她们本身判断力明明就有严重问题啊！ 惜春还是太年轻啊。丹妮也还是太年轻。她们总以为，描述对方根本理解不上去的境界和格局，是可以沟通的。她们还想着交心地沟通。 嫂子突然笑了，“好，你是大才子！这会又在这表演和尚了！又参禅悟道上了！” 丹妮接着说，“我也不是什么参悟，”丹妮一看这架势，突然意识到之前的话全是放屁了。这帮人，根本不配用真心交流。“我看如今一概也都是入画一般，没有什么大说头儿。”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鸡同鸭讲，夏虫不可语冰。 嫂子尤氏说，“可知你真是个心冷嘴冷的人。” 惜春一听，冷静回答，“怎么我不冷？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叫你们带累坏了！” 这什么世界？不肯同流合污自甘堕落，就会被盖上“心冷嘴冷”的章，那以后凡是这个一丘之貉，这帮一路货色就都可以用这个印章随时明里暗里攻击自己了呗？ 第十章 人人吝惜给我爱 尤是心内原有病，怕说这些话。 “原有病”，这世界，每个人都是流浪的孤儿，在求生存，求发展中，一次次受伤。有些可以恢复，有些伤，便留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时而苏醒，隐隐作痛，这或许就是成年的人的世界，所谓“人人都有病”吧。 而尤氏的病灶，都在那些不可说的里子里。不可说，不可说，可以存在，可以发生，但是，说出来不行。这是尤氏生存于这个荣华富贵钟鸣鼎食之家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不可说。 而如今，惜春字字带血，针一样扎在自己的心上，把她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撕扯了下来。刚刚听惜春说近日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心中早已经恼羞成怒，只是不好当众立马发作，内心窝火，已经忍耐了半天，现在惜春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摒不住了，“怎么就带坏你的名声了呢？明明是你的丫头的不是，无故的却说我，我倒是忍了这么老半天了，你却越来越得意了，竟然这些话都说出口了。你是千金大小姐，我们以后就不亲近你，免得污染了你大小姐的美名儿！现在马上就叫人把入画带走吧！”说着，便赌气起身走了。 成年女人，出身卑贱的成年女人，活着已经苟延残喘，不惜一切下作手段爬上一个相对安稳衣食无忧的位子的出身卑贱的成年女人，已经有太多太多一触即发的敏感神经。不可刺激，禁不起刺激，一经刺激，便会回复以歹毒之心。她们的心灵，灵魂，再也无法承受外界多加的一根稻草了。 惜春反倒更加冷静了，“你这一去了，若果然不来，倒也省了口舌是非，大家倒还干净。” 惜春反倒长舒了一口气。你龌龊的人生，与我何干！你的不易，难不成需要我污染自身来慰藉？善恶生死，这四大人间世，各管各的，人生一世，已经如此艰难，扶贫慈善都没有这么搞的！ 丹妮思考着，越发坚定。然而，同时她的内心又存在另一个声音，是三姐姐探春的声音。嫂子尤氏稍后就要背地里讨论自己了。 丹妮突然笑了，这也太穿越了，太好笑了，自己纵览全书，心里明镜儿一样知道一切。而此刻，自己附身惜春，一切都是惜春的心情和立场，越想反倒越加烦闷了。 尤氏一会回去，会和三姐姐探春和宝钗她们聚在一起。探春会说打了王善宝家的老刁婆子的事情，而尤氏见这冲突憋屈的事情都可以分享，就会把与自己冲突的事情抖落出来。三姐姐会这样评价自己，“这是她向来的脾气，孤介太过。我们再傲不过她的。”探春这样评价自己，倒是一点也不稀奇。她倒是搅在这一滩浑水中，霹雳一样的各种雷霆手段，在院子里人缘又好，又有威望，品头论足别人，还真是信手捏来。她一点都不懂我！我和她不一样！ 这偌大个园子里，几百号人，每天那么多事情，都是她们大人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我也不想去了解啊，没有兴趣，打不起劲头，真不懂三姐姐是哪里来的那些风风火火的劲儿啊，她怎么对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就这么上心呢？这有什么好玩的？说我孤介，这些人，怎么来往？和她们能有什么共同话题？刚刚单单说几句正经话，那边就受不住了，恼羞成怒了，这要怎么日常过日子？完全没话说呀，至于打理家务，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对于这样的事，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兴趣的。反正三姐姐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她不欣赏也不会爱我。说我孤介，她又何时给我半点儿温暖！她倒是有亲生父母在侧，有奶奶偏爱，又众人敬仰，可不是说起别人面带不屑么。 在这个府中，真的好孤独。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一个灵魂知己都没有，来烦自己的人倒是大有人在，恨不得把自己拉入泥潭。而至于嫂子尤氏，肯定是恨死自己的了，当然了，自己也是彻彻底底的鄙视她，如果活成她那个龌龊卑微的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就算是出家做尼姑，都比她好上一万倍啊！真搞不懂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可救药呢，真是一点都不想再与她有瓜葛，真恶心！而父亲呢，整日修仙炼丹，自从出生以来，便没什么机会见面。所谓人间父爱，对于我却完全荡然无存。父爱，那是什么呢？而母亲，基本完全没有印象，早早便去世了，可怜的女人，去世得悄无声息，就像不曾存在过。那么奶奶呢，这个所有人都围着争先恐后赞美和在她面前拼命表现的一家之主，自己是沾不上边的。只有那一次，在大姐从宫中出来省亲，来到大观园，奶奶为了让姐姐开心，便命令自己把大观园的美景画下来给姐姐。那是为数不多的直接交流了，自己竟然被奶奶看见了！然而，自己虽然自幼学画，但是人家学的是写意画啊！这一下子，让我把整个大观园画出来，我的妈呀，我要疯了。我做不到啊！好恐慌，好害怕。为什么这个园子里，每天都在发生这些我无法预测又难以抵挡的事情呢，而这些人，不论高低贵贱，每个人都有他们独特的方法让我难过，给我找麻烦。他们都是上天派来玩我的吗！我才十一岁啊！ 丹妮这才发现，原来惜春这么小啊。她才十一岁，那么刚搬进来园子里住的时候有是几岁呢？怪不得，在摸摸自己的小裙子，里三层外三层，绫罗绸缎的裹着，像是一个小小芭比娃娃。卧槽，惜春日子也太难了吧，比我还难！丹妮心中由衷感叹，以自己小小的幼稚心灵，根本不知道这偌大的豪华大观园发生了什么。宝玉哥哥，熙凤嫂子，宝钗姐姐，他们每天似乎都有很多乐子，其乐融融，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子。而自己呢，小小的身躯总是被冷落到一边，仿佛不存在一般，只能靠着一点天资，读读书，与古人聚聚，听一听这些大智慧的话。然而当自己真正去把这些心得说与别人听，又落得个糊涂的名声。 说我嘴冷心冷，你们任何人何曾给我一点关注一点怜爱！ 说我孤傲，我一个人整天自己看书画画，可不就是孤独嘛。至于傲，不图利，不争抢，不需要做任何妥协来换点什么，只是做我自己，就傲了？ 而最无法忍受的，还是恶心。男女龌龊之事，鸡鸣狗盗之徒，竟然全在自己的本家，东府。这好歹出来了，万万不想再与他们产生任何瓜葛。好害怕，不知道他们到底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好害怕，别人一样的眼光同样落到自己的身上。冰清玉洁，与命同等重要。通透智慧，已经足够我一生所求。请这些污秽世俗之辈，远离我的一切吧。 从未得到过的东西，我不要。我只要我熟悉的，欣赏的，洁净的，安全的东西。 第十一章 只肯做女人的母亲 “丹妮，起来吃早饭了！”阳光已经很足，照在丹妮整床被子上。自己的卧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或者等妈妈心情好起来？或者她不会再修了？丹妮不敢追问，妈妈向来说一不二，问多了肯定会惹她生气的。 好漫长的一个梦境，醒来历历在目，梦中的场景，还好自己又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惜春的那个闺房，实在是寒冷又孤独。早饭一如往常，已经都在桌子上。母亲喜笑颜开，与昨晚判若两人。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变化这么大？丹妮不明白，但是还好这样的话总算不会凭空再多出什么烦恼了。丹妮洗脸刷牙完毕，打扮的干净利落，一如往常的马尾，擦了保湿霜，本来就嫩白的皮肤更显得水灵灵的。 “老罗啊，下来吃饭了。”妈妈冲楼上大喊一声，自己开始为丹妮和爸爸准备喝豆浆的杯子。 “来，先喝一杯豆浆，趁热喝，有营养。”妈妈把杯子递到爸爸手里，异常殷勤，这是她的另一面，就是突然的殷勤。“哎呀，你就放桌子上吧，我又不是没有手。”罗爸爸接过杯子又放下，责怪了一句。 “来吃个荷包蛋，这个可是非常嫩的独家配方。”母亲又不省事地夹起一块荷包蛋，放在了爸爸嘴边，罗父无奈只好一口吞下，嘴边都是油。“多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丹妮只见母亲用手擦了擦父亲嘴边的油。 丹妮感觉自己快吐了。由里到外的恶心。“我吃完了。”大口塞了一根油条，三口两口，嘴里都是食物，丹妮背上书包便冲出了门。 这便是她的母亲。从来没有思考过母亲还有的形象，每天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中。昨天自己的窘态被女儿看见，今天便尽力在女儿面前表演夫妻恩爱，到不是为了gei女儿示范幸福，而是要在女儿面前讨回自己昨晚丢进的脸。作为女人，她不能接受自己狼狈的输，作为女人，她想被关注，被爱，被看见。哪怕是强迫丈夫，哪怕是骚扰女儿。 丹妮的母亲，只肯扮演女人这一人生角色，从来不把母亲该有的职责与形象放在眼里。包括对女儿的教育，终极目标也只关注她的性魅力以及以后嫁人拴住男人的能力。这便是她整个人生的基石，但是，不可以说，说都不可以，哪怕爸任何一点关于她的不满摆到桌面上，她都会矢口否认，或者暴跳如雷。这个女人，已经不愿意再面对真实的世界，她只活在自己构建的小小世界中。男人，以及女儿，与女儿抢自己的男人，不许父爱过于明显，教导女儿以后如何吸引男人。这是这个女人整个脑子里的一切蓝图。 有时候妈妈甚至还会与自己以姐妹相称，甚至要求自己去宠爱她。装作小女孩的样子，都让丹妮无所适从，那强塞过来的任性，与十分不自然的“姐妹情谊”，都被母亲标榜成自我个性和魅力。或许在外人眼中，在母亲的同龄人眼中，她嫁了好老公，有了聪明漂亮的女儿，并且她自己童心未老，永葆青春，女儿把自己当作亲姐妹，如此成功，其乐融融。 然而完全不是的，丹妮的整个家庭氛围非常诡异。她很害怕自己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某个社交视频平台，又被母亲炫耀与自己的姐妹风，更害怕某一天母亲在逼问有没有男孩子喜欢自己的时候，问出过于直白的话。她回感觉很尴尬，尴尬到想死的那种程度。 “丹妮，你看起来眼圈有点重啊！”同桌孟幻轻轻用胳膊碰了一下丹妮，然后又书挡着自己的脸，侧着脸和丹妮说话，挡住老师。 “哦？是吗？”丹妮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可能是昨晚哭着睡的原因，又一晚做梦不止，是的，每当昨晚那种情况，丹妮都是流着眼泪睡着的。她不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但是泪水会浸湿枕头。而出声音是万万不可的，所以她把头蒙起来，压抑住自己的啜泣。 “你没事吧？”孟幻关切地问，这是丹妮在班里最好的朋友了，她总是能很敏感地察觉丹妮的异样。“哦，我没事。”丹妮回答，接着看着老师，正在黑板上演算一道数学题。 青春期的女孩子，花季雨季的少女，身边同龄女孩多如牛毛，朋友并不缺吧。虽然真心朋友不易遇到，但是如果真的需要，还是唾手可得的。然而，母亲却只有一个，这个岗位无人愿意认领，却多了一个完全与自己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来与自己强行分享“女孩的秘密”，这种尴尬真是有口说不出。 尽是尴尬，有口难言。丹妮索性趴在桌子上了，如果能一直睡下去多好，不想再回到这个世界了。这么一想，惜春的闺房虽然寒冷，但是她起码有自己的隐私和地盘，而自己，连卧室都被凿开了，监视睡眠吗？丹妮实在无法理解。手机打开偷偷玩一会，朋友圈里又是母亲在晒自己的“岁月静好”生活，夫贤女孝，还有一张自己的照片，吃相不是很优雅，嘴被母亲修图用一朵小花挡住了，配文：有时候真的觉得女儿比我还成熟呢，总是宠着我，或是阻止我做幼稚的事情。 不知道妈妈这条朋友圈会有多少个赞，但是老天保佑，请多一些人与她互动和赞美她吧，不然自己又可能莫名遭殃。 “唉，你们保送生就是好，睡觉老师都不管。”孟幻突然来了一句，丹妮马上坐直了身体。“我看起来很明显在睡觉吗？”乖乖女丹妮从小非常怕老师，即使事实上她已经不需要参加高考，但是如果被老师当众叫醒的话，那就太难受了，她不喜欢众目睽睽之下被观察，如果有一种超能力可以被选择拥有，丹妮将毫不犹豫地选择隐身。她很想从这个世界就此隐身，那么没有人会给她关注，更没有人会对自己无端骚扰。关注所带来的好处或者是欣喜，她从没体会过，但是，骚扰和强迫所带来的尴尬、恶心和无地自容，一直像一个病灶一样在她的体内。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她需要一个出口。她需要表达自己是多么多么多么地讨厌“脏”，于是她找到了食物。这是唯一说得出口的嫌弃。所以她大张旗鼓地条件反射般地讨厌一切肉食，觉得那些荤腥、油腻、恶心，就是自己内心最痛恨的全部。 这是上天的安排，让嫌弃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口，并且幸运的是，一向强硬的母亲倒是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吃不喜欢的食物这一点，或许，她只是什么都知道，但是仍然需要保持现状。这个女人，她体内的力量也需要出口。而女儿，便是那个她死都不会放手，装睡一直到死的出口。 第十二章 故园的荆棘 “哇！这什么情况！”课间丹妮趴在桌子上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小憩，却被同桌孟幻晃醒。“哇，哇，我们出去看看吧。” 丹妮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稀里糊涂地被孟幻拽了出来，却发现走廊已经围了一圈人。“赶紧去医务室吧！”有同学大喊。而人群中央，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泽轩。只见他单膝跪地，手中拿着手帕纸，正在给一个女生止血。 “啊，没事，我没事。”女生看得出很痛，却在强颜欢笑。“你放心，这个是干净的，不会感染。稍作止血，再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可以了。”林泽轩像是在安慰女生，声音中带着愧疚。 “怎么了让我看下。”突然间年纪主任经过，见状连忙走上前来。“老师，我没事。”女生马上回答老师，似乎生怕惹上麻烦。只见女生露出的半截胳膊，仍在流血，几道很深的血痕，像是被一个野兽刚刚狠抓过。旁边一个女生在一边帮忙止血，似乎是女生的闺蜜。 “天呐，怎么会这样，快去医务室！”年级主任惊恐地大叫，顺便瞥了一眼正在给她止血的林泽轩，只见林泽轩书包放在身体一侧，后面小包里的拉链被拉开，里面竟然露出了几串荆棘。这几串荆棘是深红色，每一串都有小手指般长度的刺，每隔一厘米，便会长一根刺，一捆看起来倒有些惊悚。很显然，女生是被这刺刺伤了。至于为什么会刺伤，则不得而知。 “哇，看见没有，那个，有点恐怖哇！”孟幻趴在丹妮耳边，感叹道。丹妮这才按照孟幻的指引，注意到了那些荆棘，竟然突然被一阵久违的记忆袭击了。 那是丹妮四岁的时候，住在家里第一个房子时，院子围栏周围的荆棘，竟然一模一样，就是同一种！她有些惊呆了。那是一种特别的植物，自丹妮有记忆开始，它们就存在于那里。小小的丹妮对这种植物特别的熟悉，在儿时，它们是一种太特别的存在，以至于小小的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植物！它们危险，不可靠近，就围着自己家本已森严坚固的栅栏。密集丛生，是她许多个印象深刻的触觉。她一直害怕这种植物，但奇怪的是，四岁以后，搬离了从前的家，再也没有见过这种植物。在此后的任何地方，都未见过，直到今天，此刻。她无比确定这就是自己曾经最熟悉却又最为迷惑的那些荆棘。可是，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呢？为什么林泽轩会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林泽轩！”只见年级主任突然发飙了。“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年级主任是个中年发福男子，平时笑眯眯，像个弥勒佛一样，但是一旦严厉起来，杀伤力便非同小可。 “老师，不要怪他，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把手放进他书包里的！”受伤女孩连忙辩护。这一说，林泽轩眼睛突然睁大了，原来他也不解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是看到有人因为自己的荆棘而受伤，连忙紧急措施帮忙。 “你说什么？你好好的，把手放进人家书包里干嘛？再说，林泽轩，你把这么危险的东西带到学校干嘛！”年级主任觉得两个人都十分莫名其妙。林泽轩见主任发火，并且女生的伤口已经止血，看起来问题不大，连忙整理书包，想把荆棘装回去，以免持续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料一翻书包已经被拉开的拉链，掉出一封粉红色信封的信。林泽轩一怔，心想这是什么？瞬间，大家明白了，原来是女生跟在林泽轩身后，想把这封信偷偷放进他的书包里，却没料到被他书包里的利器所伤。女生瞬间脸红了。林泽轩也面露赧然，只能硬着头皮把信拿出来放回女生手中，一时间女生的脸更红了，甚至????眼泪在打转，样子像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都散了吧，回去学习！你们俩先去医务室，一会到我办公室来！”年级主任对着两个女生说道。 “你，现在就跟我来！”年级主任对着林泽轩说。林泽轩站起身，拉上书包，跟着年级主任走了。剩下众人一边回班里，一边议论纷纷。 “这一帅果然爱好独特啊，这玩具，可以啊！”一个男生说道。 “搞不好心里阴暗吧，看着不像好东西啊，那么长的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一个女生说道。 “莫不是暗器吧？白天高中生，晚上拯救世界的武林高手？”一个女生说。 “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另一个男生嘲笑，“搞不好就是人家一个小爱好，不要在背地里过分解读吧！” 丹妮看着眼前这一幕，回到自己的座位，默默好奇，同时，又有一种熟悉的气氛，像一种久违的空气，萦绕在自己的身边。那种奇特的植物，在童年的自己眼中，是危险，是庄严，是威信，是不可触摸。那是一种非常不友好却坚定的存在。而如今，再看到它，心里竟然莫名一种暖意，像是家的感觉，最初的家。而林泽轩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还带在身上？他每天都把这捆荆棘带在身上吗？不禁心中升起很多问号。 “丹妮，你说那到底是什么呢？我感觉像是一种神秘暗器。”孟幻看了一眼丹妮，神秘兮兮地说，“果然是全校第一帅哥，这爱好真是不俗啊，有个性！我喜欢！”孟幻白日梦般自言自语。 “那不是暗器，只是一种植物。荆棘的一种。”丹妮淡淡地说。 “植物？荆棘？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孟幻好奇地问。 “嗯，我曾经很熟悉这种植物”丹妮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他放进书包里干嘛呢？难道就是为了防止表白的？我去，这也太逗了吧！这是有多怕被骚扰啊，帅哥的世界果然我们常人难以理解。 “或者是渣男吧……”只听后桌的女生突然来了一句，“我听说他很不好相处的，曾经与一个女生走的很近，后来那个女生好像被他甩了，差点自杀呢！”后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说得跟真事儿一样。 第十三章 你的刺哪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丹妮感到一种担心。刚刚被年级主任叫到办公室里的林泽轩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她知道这与自己无关，但是年级主任虽然平时看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但是在这座军事化管理素有戏虐“省监狱”之称的学校里，严格的惩罚可能是避免不了的。况且......林泽轩已经有了很多非常不好的口碑，真真假假虽然很难分辨，但他的存在就像一个过于耀眼的靶子，免不了被妖魔化。 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趁这个时机去交英语考试卷子，作为课代表，她负责把卷子收上来送去老师那里审阅。而年级主任，就是英语组的。丹妮抱着厚厚的一叠卷子就出去了。 “咚咚，”没有声响，或许老师们都在教室？再试着敲了两声，突然一个男生的声音，“进来吧！”那声音，非常从容、坦然，甚至有点.......装腔作势，像是在模仿老师们平常的官腔语气，装成熟却音色依旧在，深沉而又有磁性，如此独特，一听便是林泽轩。 丹妮轻轻推开门，只见林泽轩站在年级主任的桌子旁，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了，或许从上午被叫过来后便一直站在那里。林泽轩一看进来的罗丹妮，谨小慎微，马尾梳得一丝不苟，即使在办公室一个老师都没有的情况下，依然大气不敢出，声怕自己做错什么的样子。只见她低着头，慢慢走到主任桌子前面。 “放这吧。”林泽轩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敲，那架势，和从容不迫的语气，仿佛这办公桌是他自己的一样。丹妮突然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担心，在轻松愉悦的林泽轩面前，显得既多余又可笑。看来这家伙逍遥着呢！ 按照他刚刚的指示，把手中一摞卷子放在林泽轩面前的桌子上，低着头转身便走，她知道对方在看着自己，依旧低头走到门口。突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目光与他相遇。他的眼神很特别，虽然看起来阳光无畏，但是总有那么一丝玩世不恭甚至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鄙视气息。 “我问你.......你那个......刺，哪来的？”丹妮还是决定问出口，解答内心的疑惑。 “刺？与生俱来啊。年轻人有点锋芒怎么了，不正常么？”林泽轩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我是个好人，你不用后怕我保护过你的那天。”说着眉毛一挑，似笑非笑。 丹妮看着眼前的林泽轩，他突然变得如此陌生。想起那天晚上，在他的单车后面，抓着他的衣角，两人有说有笑，聊以后就是校友的事情，那个阳光、克制、谨慎的他，今天却似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谁......谁说怕了？”丹妮说着突然结巴了，她向来胆小，倒不是真的害怕什么，只是未知、不可预测以及超出自己理解的事情，她都会莫名恐惧。没有安全感，一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经常萦绕着她。她有时会幻想自己哪一天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拿走，拿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说的是你书包里那些刺。”丹妮强调了一下。 “我从家里带来的。怎么你也喜欢？”只见林泽轩身体稍稍向后一倾，半坐着靠在了年级主任的办公桌上。“你要的话，我下次给你一些，不过，不能在学校交货了。” 丹妮一听，这都什么跟什么？虽然很好奇，但是，交货？这话说的，鬼鬼祟祟仿佛自己要犯罪了一样，丹妮连忙摇摇头，“哦不不不，我不要。” 原本令人看不懂具体是什么表情的林泽轩突然笑了，嘴角微微一动，不易察觉。“你这副......很乖的样子，挺可爱的。”说着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丹妮无语了，既尴尬又感觉不知如何是好，这是第一次听到有男生这样子与自己说话。当然从前也经常被夸漂亮，可爱，乖巧，但是，今天这个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先走了！”说着便关上门，跑回了教室。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孟幻身边坐下。 “不至于吧……你就算晚几分钟进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节课历史老师家里有事，咱们上自习你忘啦？”孟幻提醒着，看着丹妮大口喘粗气的样子，不明白上个课怎么会这么激动。 回到座位上还是不禁回想刚刚的一幕，莫名其妙，却又难以忘记。林泽轩，真的是很多人说的那样，是个“不良少年”吗？丹妮判断是不是不良少年的标准很简单，听家长和老师话的，就是好少年。不听家长和老师话的，就是“不良少年。”即便如此，她仍然很难相信，那天曾经保护过自己的林泽轩是坏孩子。而那些荆棘，是自己自从搬离从前的房子直到今天再也没看到过的，并且，她也并不怀念这个危险冰冷的东西，在她眼中，那些荆棘树的存在真是不可理喻，没有理由的。 “哎吆我去，这是真爱啊！”只听孟幻低声吼了一声，便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丹妮眼前，丹妮一看，是一张图片，一个白皙纤细的胳膊，上面几道划痕，最严重的一条贴上了创可贴，配文：“痛的美。”竟然发布在学校内网的论坛里。“这女生不是平时挺内向的嘛，这是怎么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来个公开示爱吗？”孟幻眼睛瞪得大大的，具有八卦精神地说道。 丹妮仍在看内网论坛，下面已经很多评论，并且众说纷纭，有一些疯狂迷妹型女生竟然直接大胆地在下面评论，“天呐，我也好想被林泽轩的刺划成这样！”“这是中了彩票了！”“姐妹们不要和我抢，下一个机会我去碰瓷。”如此之类疯狂而又肤浅的留言竟然多大几十条。此外也有一些匿名的恶毒信息，“一个渣男而已，你们这群女生也是疯了。”“都不了解就迷成这样，这是病，得治。”还有几条莫名其妙的信息。丹妮看着这些信息和评论，不理解这些人都是怎么了。而那些刺划出的血痕，深深浅浅，看着都痛，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个印记？越想越迷惑，索性放下，这些无聊的人！整理刚刚发下来的试卷，却不料这纸张倒是很锋利，瞬间拇指被划出了两道细细血痕，虽然很微小，但是疼痛可以感觉得到。 第十四章 以爱之名追杀，强行惦记吃定你 又是疲惫的一天，丹妮拖着有气无力的身躯坐到车里，算是结束了大脑高强度运作的一天。回到家里，客厅气氛不同往常，像是一种久违的亲情与“理应被感知”的温暖，丹妮怔在门口。 “哎呦，原来是我的外甥女回来了！”是舅舅。丹妮站在原地没动，轻轻探头看向客厅，里面还坐着姥姥和姥爷。 他们怎么今天全都来了？丹妮不禁好奇，但是没问出口。 “怎么不知道打招呼？你看这孩子，学习学傻了！”妈妈赶紧催促，丹妮马上连连弯腰，“姥姥姥爷舅舅，你们好。”生硬而客套。“你看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假惺惺的木讷，怎么一点热乎劲儿都没有呢，这没看见大老远为了庆祝你考上大学来的嘛！”妈妈又说了几句。 哦，是来庆祝自己考上大学的。原来如此。 “哦，”丹妮脱掉鞋子，慢慢走到客厅中央，怯怯地选了一个离所有人都有一定距离的椅子坐下了。回房间是不可能了，躲无可躲，只能在这尬着。 说到姥姥家，小时候自己倒是去过几次的。只不过印象非常模糊并且伴随着不快。那是一个大家族，舅舅们都取得了所谓成功的大家族。既然是大家族，当然不乏第三代子女，姥姥姥爷也是子孙围绕，天伦之乐，是很多人眼中的有福老人，而舅舅又孝顺，又有学术上的成功，有身份有地位，是一家人的骄傲之一，母亲也引以为荣。 只是，一切并不是看上去的样子。完全不是。 “来，妈，尝尝这个水果，是老罗下属从俄罗斯带回来的珍奇水果，特别好吃！”只见母亲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出一颗水果，放进了姥姥手里，那是一种以吃籽为主，但是果肉也能吃的水果。它的籽的营养成分高，口感好，被评为水果之王。 “什么珍奇不珍奇的，这个啊，你弟弟给我买过，我吃过的！”姥姥接过水果，身体前倾，开始处理籽，面前的彩色小碗不一会就挤满了籽。“这好东西啊，都给孩子吃！”丹妮看着马上要装满一个小碗的水果籽，正在思考该如何巧妙拒绝才能既收下了姥姥的好意，又把最精华的部分给姥姥自己吃，却不料，姥姥习惯性地把小碗递给了舅舅，舅舅像是不经思考一样，接过去便一饮而尽。 “来，这个丹妮吃。”姥姥手中剩下的，已是捏到烂的果肉，看起来果汁与果肉黏糊糊一片，被捏到不成样子，甚至有些令人作呕。丹妮愣了一下，本就有洁癖的她竟然无法应答。 “来啊，吃啊，不脏！”姥姥手里拿着这个被捏的一塌糊涂的果肉，递到丹妮手中。丹妮只好伸手接着，那一刻，手竟然颤抖了一下。 没人再理会丹妮，大人们开始随机聊天，无外乎是姥姥家亲人这边的事情，丹妮轻轻又把果肉放桌子上了。 “这次啊，就是专程来看你的啊！”聊天空隙，姥爷突然手指了一下丹妮，开口说道。丹妮连忙讪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很显然，她的反应没能让妈妈满意，“这孩子怎么就跟个木头似的呢！姥姥姥爷都七十多了，大老远来看你！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妈妈突然严声厉色骂了一句。 “别这么和孩子说话，吓到孩子。”姥爷连忙制止。“来丹妮，喝点果汁。”说着把桌上一杯柠檬汁递给丹妮，由于过满，洒出来的部分直接流进了卷子割开的小伤口上，“啊！”丹妮不由得小声叫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妈妈不耐烦地问。 “啊，没......没什么。卷子割到两个小口而已。说着举起手示意小伤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唉，我还真是挺讨厌小孩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呢！”姥爷突然说了一句，房间里暂时没有声响。丹妮后悔自己刚刚小小的叫声，又惹到了姥爷不高兴。 大人们继续各种话题，期间姥姥又做了一碗水果籽，递给舅舅，舅舅自然而然再次一饮而尽。妈妈努力加入各种话题讨论，试着在这些话题中，成为意见贡献者。丹妮讪笑着陪坐，不敢说话，也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 终于，一行人结束了一场又一场兴致勃勃的聊天，三人站起来准备离开了。丹妮也连忙站起来，生怕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到位，被妈妈怒斥。 “爸，妈，既然大老远来了，待几天再走啊！丹妮你快留住你姥姥姥爷，让他们多在咱们家待几天！”说着用手一推丹妮，丹妮踉跄走到姥爷面前。 妈妈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像个小朋友那样，非常腻歪地用手抱住姥爷的胳膊？但是自己和姥爷的感情，从来没怎么亲密过啊！换句话说，她从来没有感觉到来自此三人任何的真正关心啊。演倒是可以，但是逼真恐怕达不到啊！ 丹妮心里打鼓，又怕妈妈生气，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小女孩的样子，轻轻拽住姥爷的胳膊，“不要走了吧，待几天吧。”丹妮有气无力地说道。三人却依旧走到了门口。“你看这孩子，就这么假惺惺的！”妈妈当场戳穿，让丹妮无地自容。 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骗不了人，表演不了。即使妈妈从来没有站在丹妮的立场思考过，并且觉得丹妮应该像个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时时刻刻满足自己的要求，丹妮也尽全力努力配合，然而场面依然是尴尬到无以复加。 “行了，我们就先走了。丹妮啊，这次姥姥姥爷可是专门来看你啊，以后别忘了姥姥姥爷啊！”姥姥转头对着丹妮说。 “嗯，姥姥姥爷舅舅你们辛苦了。”丹妮站在那里讪笑着客套着。 “东大，不错啊！好孩子！不知道咱们孙女来年能考个什么大学啊！”姥爷突然一句感慨。 “我们家小荫，肯定是要考清华的。和这种不一样，不一样。”舅舅理所当然的一句，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而其他人，除了丹妮，似乎没人有异样的感受。 “是啊，小荫那孩子是重头戏啊！”姥爷说着，一行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地出门了。临关门前，舅舅却突然一回头，当着众人面，对丹妮说，“丹妮啊，这做人呐，要有亲情的概念！要有家庭观念，这样人才会幸福！”丹妮讪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 这个世界上，据说所有长期稳定的关系都是变态的。一方对另一方的长期压榨，会变成理所当然，麻木得天经地义，还会因此而产生超高的存在感喝自尊，凌驾于别人之上，从容坦荡，理所当然。这些竟然都是真的。 丹妮心惊胆战地把这三尊佛送走，还好今天妈妈没有歇斯底里骂自己，已然万幸，别无所求。 第十五章 决定姓罗的第一天 一个多子女家庭，孩子们通常会根据被母亲对待的方法来对待其本人。所以，如果这份母爱变成一份诅咒，那么诅咒的具体套路与思想体系，将被周边的人无缝衔接和继承，瞬间像是拔出猴毛复制很多猴子的孙悟空，这便是大家庭被虐待者的悲哀和绝望。如果身边人人皆是自己如此，自小如此，她的世界，将永不见天日。像是身上盯了一只吸血的毒蜘蛛，会吸引其他蜘蛛一起来吸血，倘若哪天蜘蛛们不见了，这种特殊的痛感消失，反倒让宿主找不到存在的感觉和意义了。中了这种诅咒的女儿，通过自己认知努力逃脱的，少之甚少。而这种“情感遗产”，会毫无悬念地世代传下去。 ——引自毫无根据的心理学研究 三尊大佛拍拍屁股终于走了，剩下母女短暂的平静。房间里安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丹妮甚至觉得，母亲似乎意识不到此刻待在房间里的，是两个人。她不是母亲身体的一部分。她是一个独立的，活人。通常与母亲的相处，都是如此，沉重压抑得无法解脱。 “妈，我去洗澡睡觉了……”丹妮小声说了句，便起身去了卫生间。没有回应。 冬季的热水澡总能让人心情放松，丹妮突然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些荆棘，那些长长的刺。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体内有着一些撕裂的力量，一种可以让她瞬间瓦解爆炸般的力量，它们有时候会互相撕扯，而大多时候，可以被理智镇压到相安无事，外表平静。如果，这世间所有的伤害都像荆棘刺伤一样明显，可完全治愈，不留病灶，该多好。如果是那样的话，她愿意被刺伤，流血，如果那样，能弥补母亲心里的黑洞，如果那样，能让她拥有自由。 似乎从一出生就被压在一座大山下，他们可以离开吗？离开我的生活，离开镇压我的生命？丹妮看着被一块香皂压着的浴花，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她轻轻拿起香皂，又重新放回浴花上，浴花被压扁，她再次拿起香皂，浴花恢复了本来的形状。 浴花变了形状，是外力压迫的。而浴花是浴花，香皂是香皂啊！拿掉可以吗？再也不许香皂压在浴花上了？心里想着，丹妮不知道自己嘴角一丝冷笑，她把香皂扔进了垃圾桶。 记忆里所有的片段，除了如鲠在喉般的不舒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来自那三尊大佛任何的舒适和温暖。丹妮，罗丹妮，突然下了一个决定。 “我姓罗，不姓邹，邹氏带来的全部是深重的压迫和说不出口的恶心。” 丹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是随即她开始开心起来。自己姓罗，是罗家的后代。这就足够了。 香香的热水澡，换上温暖舒适的睡衣，沉沉睡去。 一阵昏暗，一阵电闪雷鸣，丹妮突然被气得鼓鼓的。这什么情况？我哪来这么大怒气？丹妮心中纳闷，睁开眼睛，周围一群绫罗绸缎的神仙人物围着一个精雕细琢的老太太正在有说有笑。 卧槽，又穿越了？丹妮心想，这次是穿越到谁身上了？眼前这位看样子就是最位高权重的史老太君了吧，贾母面前可不容半点闪失啊。赶快搜肠刮肚，脑海中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各种莫名情绪和记忆袭击大脑，眼前却出现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形。 “姥爷也把话说了，这自古嫦娥爱少年，说你必定是嫌他老了呢，大约你是心里恋着宝玉，或者还有琏二爷呢！如果你有这个心呐，就早早歇了吧，老爷要你不来，看以后谁敢收你！就算你念着老太太心疼你，想日后给你聘个正头夫妻，但你倒是细想啊，凭你嫁到哪家，能逃脱老爷的手掌心吗？除非你死了，或者终身不嫁！要不然呐，你还是趁早回心转意吧，还多少有点好处！”说着贼眉鼠眼地望着她笑了笑。 丹妮心想，卧槽，这老爷，嫁给他，不就是贾赦要娶鸳鸯那一出嘛，瞬间全明白了。 “这事我可说了不算，就算我愿意，也得先回了老太太去！”丹妮回答道，随后闯入众人眼帘，噗通跪地。 丹妮便一五一十，照着书里的，把邢夫人怎么劝她，她嫂子怎么劝她，如今她亲哥又来怎么劝她，一边哭一边说，全都抖落了出来。 “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 丹妮一股脑地说出这些，竟然越来越激动，一摸身上竟然还真有一把剪子，捏了一缕便狠命剪起来。众人连忙拦住，还好头发厚，只可惜已经剪掉了一些。 贾母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因见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众人见状没人再敢说话了。 这一幕，真是热量好高。待到被拉回私下，丹妮感觉出了一身的汗。眼前却又浮现出自家亲嫂子那番话来，气到崩溃。她的亲哥亲嫂子便是这样的人，不惜把她嫁给猥琐老头子当小老婆，然后便可狗仗人势在奴才堆里称大，如果鸳鸯混的不好或者一朝失势，他们便会像乌龟一样，往王八壳子里一缩，撇清所有关系。至于亲妹妹的人生幸福？完全无所谓。只要自己过的好，多吃一口是一口。哪怕吃妹妹的肉，只要她让吃，他们也是毫无顾忌便享用的。 第十六章 决定姓罗的第二天 又是漫长的一个梦，丹妮感觉自己哭得胸腔憋闷，仿佛自己拿出了生命的气力一样。同时她又感到了巨大的震撼和深深的敬佩，敬佩鸳鸯作为一个大丫鬟却又这么强大的自我意识，她知道自己是谁，勇敢地捍卫着自己，同时又震惊于她的亲哥亲嫂子如昆虫般麻木，禽兽般薄凉。 这个世界上，受到这样的算计和欺压的人，没有任何觉醒和逆来顺受，甚至把所有怨气传递给下一代或者真正爱自己的人，这种受害者同时又会变成施害者，最终在麻木以及完全没有正义感和世界观中扭曲一生。如昆虫动物。只要扯上关系，或不幸被这种人生出来，便已背负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孽债。 丹妮狂乱地往嘴里塞了早餐，一溜烟跑了出去。“我先走了，今天早课！” “哦，那......”没等对方说完，丹妮已经跑了出来。丹妮最近经常喜欢奔跑，这与她平时为了赶课程和辅导班不同，她只是需要跑起来，非常需要。这种耳边呼呼风声，暂时忘记一切的感觉，她喜欢极了。虽然她并不擅长运动，但是好在跑步这一项没有门槛。下车那一刻，她便低着头，用尽蛮力地向前跑，她感到了一种觉醒的力量。 “啊！”再一次地，撞在了一个人的胸前。“对不起对不起。”丹妮连忙道歉。 “怎么又是你？”对方手仍旧捏着她的胳膊让她从疾跑中止步。 丹妮抬头一看，是林泽轩。“真不好意思啊。”她再一次感觉无地自容。 “你总是匆匆忙忙的，是赶着投胎吗？”林泽轩笑着说，笑容不像是很友好，也不算邪恶，只是戏虐一样地看着她。 “哦，对了，那个.......可以给我一些吗？”丹妮说完自己也迷惑了。 “嗯？哪个？你在说什么？”林泽轩不解地问。 “那个刺......”丹妮脱口而出。 “哦，你为什么要这种东西呢？”林泽轩突然嘴角微微上扬，不像是在笑，但是有微笑的表情，好奇地看着她。 “你不是昨天......问我要不要的吗。”丹妮突然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从来不善于向别人要东西或是主动索取任何实体或虚拟的东西。 “你要当然可以给你，不过昨天也和你说了，这里不让带，今晚古希伯来语交货。”林泽轩说这些话的时候一低头，在丹妮耳边轻轻地一股热气，说完便走了。丹妮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窗子边观看这一幕，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天呐，真不该在这里和他说那么多，让人误会了怎么办！要是这种事情传开了，甚至添油加醋传到家长耳朵里，丹妮会尴尬到想死的。 “哎，不错啊，这么亲密？”同桌孟幻突然坏笑着靠近丹妮，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别乱说。走路撞到了而已，我跟他不熟！”丹妮连忙撇清。 “哎呦，这走路撞得好啊，改天我也撞他去！不过我也不知道能撞到他哪里，胸前？下巴？”孟幻说着，往自己身上比划着，想象着林泽轩的身高。 “腰吧。或者膝盖。”丹妮低声幽幽地来了一句，被孟幻永卷起的历史书狠狠砸了一下脑袋，“我在你心中就那么矮的吗？绝交！”说完便装作生气的样子。 “唉……那好吧……苟富贵勿相忘啊！”丹妮装作惆怅地说。孟幻再一次用卷着的历史书砸了她的脑袋。 “你小心点啊这可是头啊，把我打笨了怎么办！”丹妮小声装作惊讶地说。 “反正你都考上大学了，笨点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告诉你个独家消息啊，那位林大帅哥也去东大哦！”孟幻一本正经地好像在说什么大秘密，却不知道丹妮早就知道这个消息。 “哦，是吗。”丹妮敷衍着，老师走进教室，顿时班里鸦雀无声。 晚上的古希伯来语课让丹妮几乎期待了一整天。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她很想拿到那个东西。 仍是零星的个位数学员，老师刚刚走进教室，开始讲课，门外一声敲门，九十度角鞠躬，“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竟然又迟到了这个家伙，他似乎不懂准时是什么。 “坐吧，下次早一点。”老师一指座位，便开始讲课了。林泽轩像之前那样，坐在了丹妮的单人桌旁边的单人桌座位。课堂上，林泽轩竟然听讲得很认真，记笔记，看老师，丹妮偶尔侧头看了他几下，竟然完全没有反应。他那虔诚的样子，就像是世界上只剩下了学这门语言这一件顶严肃的事情。还像模像样地练习各种发音，不过他侧面的脸，拿着铅笔的修长的大手，倒是完美极了。既然他心无旁骛，丹妮反倒放肆地偷偷打量他，他的睫毛长长的，头发恰到好处且蓬松。 终于到了下课，老师看起来似乎都有点疲倦了，其他几个同学开始收拾东西。“最后离开的同学不要忘记关灯。”说着，老师便离开了，同学们也陆续离开，只有丹妮一直假装着收拾书包，实际上却并没有怎么动。那边林泽轩干脆没动，书包也没整理。教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所以你看够了吗？”林泽轩突然的问话打破了沉默。 “啊？什么？”丹妮一惊，小声问道。 “上课不好好听讲，总看男生的脸干嘛？”林泽轩这样一说，丹妮直接就脸红了。她没想到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偷偷打量他。她慢慢手伸到自己后背，把羽绒服上的帽子看看扣在了脑袋上，来掩盖自己尴尬的脸。 “你以为你把帽子戴上我就看不到你脸红了吗？”林泽轩又是淡淡的一句，丹妮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个，按照你的要求，给你。”说着，林泽轩手中拿着一支大概二十厘米长的荆棘，递给丹妮。丹妮看着这串刺，每隔一厘米左右长一颗，长度大概是两三厘米。她轻轻伸出手，把拇指和食指掐在两颗刺的中间。她的手指修长纤细，很容易掐住刺的间隙。 拿在手里，仔细看着这些刺，尖端却是锋利无比的。“这个真的很锋利.......”丹妮说着，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尖端用力一捏，马上鲜血汩汩而出。 “啊！”她叫了一声。 林泽轩看傻了，连忙拿出手帕纸，紧紧压在她的两颗手指尖端。 第十七章 自戕换心安 “糟了，明天还得毕业班才艺表演给年级同学大会弹琵琶！”丹妮追悔莫及。 “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用手捏！”林泽轩手指仍紧紧按压着丹妮的两颗手指，十指连心，丹妮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她的表情开始痛苦。 “再忍一忍，等到止血才能放开。”林泽轩知道她在疼痛，可是没有办法。“这是不对的，知道吗？”像是责备，可是眼神却是温柔的。 “唔。”丹妮回答了一声。 “如果你要这串刺就是这个用途，那我要收回来了。”林泽轩一脸严肃地说。 “我......不是的。以后不会了。”丹妮连忙解释。好不容易止血，指尖仍在疼痛。林泽轩拿出两包手帕纸，一张一张展开，把这串刺包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它最后看起来胖胖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哈哈，像一串棉花糖。”丹妮笑着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放进书包里。“我回家啦，谢谢你，再见！”说着便跑了出去。剩下林泽轩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坐在位子上，看着她的背影跑出教室。 回到家里惊喜地发现卧室的墙已经修好了，由于坏了太久，并且不敢问妈妈，以至于她差点认为自己要永远连着客厅没有隐私地生活下去了，而今天看见这一幕，意外惊喜。 “谢谢妈妈！”丹妮大喊。 看着客厅里依然看电视的妈妈，没有理她。阴郁的脸，仿佛再一次世界末日。丹妮深感不妙，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知道，今晚注定再次上演悲剧。迅速洗漱，换上睡衣，把卧室门反锁，打开小夜灯，这是一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拿出林泽轩送的“礼物”，躺在床上，看着这只硕大的“棉花糖”，两颗手指尖仍在隐隐作痛。一层一层拨开，一根荆棘显露出来。它很锋利，很冰冷。这真是一种再特别不过的植物了啊。丹妮看着荆棘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啊！罗达成你这个王八蛋！”一声巨响，接着是瓷器摔碎的声音，丹妮吓得浑身一抖，惊坐起来，看来战争再次爆发了。肮脏龌龊不堪入耳的词汇，源源不断，涌入她的耳朵，另她无处躲藏。她的脑海乱成一团，五脏翻江倒海般恶心，她想彻底逃离，却动弹不得。 客厅里已经疯狂的女人愈演愈烈，声音歇斯底里，终于一声尖叫，被打痛了，却愈发疯狂，应该是在反扑，可是女人的力量哪里比得过男人，女人一声声尖叫，哀痛惊恐，惨绝人寰。 按照往常的情况，此时正是丹妮一直静静聆听，然后在女人挨打时冲出去挡在中间，停止暴力。让战争停留在女人单方面语言攻击的阶段。而女人，也似乎正是专门利用这一点，在明知道女儿会冲出来保护自己的情况下，更加丧心病狂地谩骂。 而今晚，不知为何，丹妮不想出去。她在回到卧室把门紧紧反锁的那一刻，心中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是你，我是我。 丹妮心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客厅里愈演愈烈，丹妮感觉女人快被打死了。然而，她没有出去，甚至她连床都没下。枕边正是那串荆棘。 女人号啕大哭，撕心裂肺，丧心病狂，惨绝人寰，响彻整个房子。 丹妮坐在床上，手中握着荆棘，越攥越紧，越攥越紧，钻心的疼痛，汩汩冒出的鲜血，泪流满面。 “你是你，我是我。”汩汩的鲜血直流，十指连心，锥心之痛，却为心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客厅的声音渐渐减弱，只剩下女人呜呜的哭声，悲惨，绝望，难听极了。 丹妮用林泽轩包荆棘的手帕纸把自己的手包了很多层，现在自己的手倒更像是一只棉花糖了。丹妮看着这只手，不禁微笑起来，是的，她要笑。她的眼睛很痛，泪已流尽，她觉得此刻自己应该微笑。关掉小夜灯，漆黑中抱着自己的洋娃娃，至少自己还有一只洋娃娃，无数个夜里，它陪伴自己，并不是那么绝望。 这天早晨客厅餐桌上没有早餐。女人披头散发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男人不知所踪。 丹妮梳洗打扮好，背上书包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她怔了一分钟后，推门离开了。 “善恶生死，父子不能勖助。”耳边突然出现惜春的那句话。丹妮面无表情，梦游一般，来到了学校。十二月的空气格外寒冷，天灰蒙蒙的，像是世界末日。丹妮低着头，走在从大门口到教学楼的甬路上。 “低着头走路，是打算捡钱吗？”突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侧身抬头一看，是林泽轩。 丹妮看着他的脸，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干干净净，一如既往的阳光帅气，但是表情不像是在笑。丹妮没有回答，她没有心情和任何人说话，依然低着头，双手扶着书包的肩带，快速向前走着。 “你手怎么回事？”林泽轩突然严肃地问道，仿佛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只见丹妮一只手缠着厚厚的手帕纸，隐约还有血迹。联想到昨天那一幕，虽然扎破两根手指，但是不至于如此包裹。他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事。不要管我。”丹妮低着头冷冷地说，同时走得更快了，似乎不想让林泽轩跟着自己，干脆跑了起来。林泽轩不知如何是好，对方显然是在躲着自己，追上去反而更加适得其反，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远去。 “早啊！”孟幻一如既往，十分欢快地和丹妮打招呼，“今天到的有点早啊！” “嗯。”丹妮没在说话，直接坐下。 “我的天！你的手怎么了！”孟幻突然大叫起来。 “你小点声。”丹妮警告孟幻，似乎很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丹妮啊，你没事吧……”孟幻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一会医务室开门去包几个创可贴就行了。”丹妮回答。 “嗯，我陪你去。”孟幻心疼地说道。 不一会，两个女孩子便出现在了医务室。医务室的医生阿姨看了大惊，“这孩子是怎么啦，怎么会扎得满手是洞啊！”说着双手轻轻捧着丹妮受伤的手，一边消毒一边包扎。 “医生，拜托都用创可贴吧。”丹妮轻声说道，“你看已经止血了，不需要纱布，而且我手想灵活一点。”想起晚上的琵琶表演，丹妮祈求到。 医生看了丹妮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全部换成创可贴。 第十八章 十面埋伏 “下面有请毕业生代表，琵琶演奏，《十面埋伏》，罗丹妮同学请上台表演！”主持人说完，礼堂里掌声雷动。丹妮已经换好了之前早早就准备好的演出礼服旗袍，抱着琵琶缓缓走上台，站在话筒前深深鞠了一躬，便抱着琵琶坐定，开始演奏。 前三拨，钻心疼痛！ 接着一连串开场，像是一万根针扎在心上。丹妮冷汗已经冒了出来，夹杂泪水，瞬间泪流满面。痛，昨晚的一声声，脑海中的一幕幕！痛彻心扉！她强力地控制着面部表情，冷静地泪流满面，手指灵动，感受这忐忑的旋律带来的不安、攻击、愤怒、悲痛。她的身体也开始动情地轻微或剧烈，跟着节奏扭动。她感到了手指在灼烧，刺痛感阵阵，像是在刀尖上起舞。不过，这种痛，像是与心底的痛激烈地争夺着注意力，丹妮越弹越投入，似乎是想死在这局促紧张的旋律中，忘记心中日积月累的疮疤与崭新的伤口。 如果可以撕裂伤口，看着鲜血汩汩冒出，心底的痛，便会缓解很多。 丹妮完全投入在这演奏中，整整九分钟，像是一个世纪，又像是自己，已经生魂飘渺到了另一个世界。台下观众见此情此景，则大多屏气凝神，看着这个满脸泪水，痛苦至极却又强力克制表情的女孩，用她的琵琶在诉说着什么。 林泽轩心痛极了。坐在第一排的原因，他看得见丹妮的手指在流血。那狂乱的琴声，如泣如诉，这会是怎样钻心的痛苦，他不敢想象。 收场，丹妮站起身，又深深鞠了一躬，台下掌声雷动。大家都被这投入的演绎震撼了，台下议论纷纷非常喧闹，台上主持人感慨，这是全情投入难得一见的演出。丹妮迅速走到台下，却发现林泽轩已经跑到了后台。 “你怎么在这？”丹妮一愣。 “跟我走。”林泽轩一只大手抓住琵琶，放进琵琶包里，背在了身上，又拿起她的长款羽绒服，帮她穿上，丹妮背上书包，便被林泽轩拉着胳膊跑了出来。 “哎，你拉我去哪啊？”丹妮不解地大声喊到。“天呐，这个我们不能进去啊。”丹妮跟着他跑着，突然一抬头，是校长办公室。 林泽轩把门打开，两人便进入了温暖的校长办公室。“坐下。”林泽轩突然开口。丹妮一看室内的真皮沙发，以及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墙壁前是硕大的鱼缸，还有两只金色的大青蛙浮在水面，这威严的房间，让她十分害怕。 “你干嘛呀，不想活啦？”丹妮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让你坐下你就坐下。”林泽轩突然开口，“今天他们有事，都不在办公室的。”林泽轩看着丹妮说，“只有这里又暖和又舒服。” 丹妮看着林泽轩，感觉今晚的一切都不可思议。刚刚剧烈疼痛的手指尖，经过刚刚室外奔跑，已经冻到麻木。 “我看看你的手。”林泽轩说着拿起她的手，仔细一看，触目惊心。原本纤细洁白的手指，护甲还没摘下来，橡胶布已经被血染透，几个指尖甚至血肉模糊。轻轻一碰，丹妮连忙收缩。 “啊，疼。”室内的温度让她体温慢慢恢复，林泽轩看着这双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昨晚还好好的。他盯着这双手几乎愣住了，从来没想过一双纤细洁白的手会有这样的景象。 “啊。”突然丹妮小声呻吟了一声，终于不用再刻意控制自己的表情。 “先给你包一包，我们再去医务室吧。”林泽轩说着用手帕纸轻轻止血，一层又一层，像是之前包荆棘那样，把她的手包起来。 “又有棉花糖了！嘻嘻！”丹妮举着手笑着说。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林泽轩感觉无语。“走吧，去医务室。这里也暖和够了，一会被大老板看到咱们就糟了。” “原来你也害怕啊。”丹妮笑着说。“我要回家了，不去医务室了。”丹妮说着揽过琵琶包，便往门外走。 “罗丹妮同学！”林泽轩追了出来，“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说吗？”跟着她小小的身影，走在她的旁边，林泽轩突然不敢再冒昧了。她倔强地背着琵琶，不许别人帮忙，小小的瘦弱身躯，却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是我昨天给你的东西伤害了你吗？”林泽轩还是问出口了。甬路上，两个人笨拙地走着。 “别傻了，怎么可能。物件怎么能主动伤害人呢。而且，你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要对你说声谢谢。”丹妮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我先回家了，谢谢你，给我做棉花糖！”大门前，丹妮举起双手示意道，便钻进了车里，林泽轩站在路边像她摆手道别。 夜深，林泽轩辗转反侧。拿出手机播放了那曲《十面埋伏》，闭上双眼，晚上那一幕浮现在眼前。她纤细的身影，长长的头发，十指灵活，身体时而前倾，时而轻微摇曳，像是在另一个他完全不懂的世界，那个世界，有她的痛，她的血，和她的泪。 回到家里，丹妮发现一如往常，妈妈笑着迎上来，啰嗦了几句，大意就是她没穿太多衣服不要冻感冒了，她的脸上还有淤青，而此刻，她便装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照常，而明天太阳也会照常升起，就是另外一天了。丹妮看着妈妈的样子，觉得自己也有义务把这“一切照常”表演下去。 “我去洗澡啦！”说着便放下书包跑到了洗手间。水汽上升，热气扑面，缓缓地占据了整个洗手间，沾水的手指愈发疼痛，她轻轻地清洗着血迹，擦拭白天已经结痂的部分。撕掉创可贴，自己的双手千疮百孔，她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释怀。 如果，早知道的话，就好了。丹妮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思考着。原来受伤的感觉，这么踏实。 青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丹妮不清楚，只是隐约感觉，自己的生活，和那些小说里描绘的阳光美少女主角完全不同。那种十面埋伏的忐忑和恐慌，原来比针扎十指，还要诛心的痛，倒是真的。 第十九章 掌上明珠表妹 “早点起床吧，周末也别赖床了，一会你表妹和表姐们来家里玩，你姥姥也会来，你好好招待招待。”丹妮妈妈冲着卧室里仍在睡意中的丹妮大喊道。 表妹要来？丹妮心里顿生厌烦。奈何不能表现出来，又无能为力拒绝 表妹邹闹荫，是舅舅的独生女，是姥姥家的掌上明珠。虽然姥姥家是封建大家庭，重男轻女极其严重，甚至家族几位女性会被活生生逼成难以确诊的精神病，但是表妹是舅舅的孩子，爱屋及乌，并且大舅算是姥姥家那一支最有成就的一位，有社会身份和地位，所以很自然这个表妹成了整个邹氏家族的掌上明珠，通常以到处展现优越感为自豪。 小时候，曾经有一次，表妹来姥姥家，因为午睡错过了一次外出，便傲娇大闹，最后导致全家不得不重新组织一次外出，最后表妹说出来一句名言：“我要刚刚去。”众人爱惜地哄堂大笑，觉得她的撒泼、任性、不讲理——-可爱极了。 “我要刚刚去”这个任性闹剧，一直被姥姥家的一干人传为佳话。 所以，邹闹荫以此为豪。并且在大舅心中，她的女儿应该遗传了家族高智商，她该考清华。只可惜事情并非所愿，表妹智商非常平庸，在学校中没有表现出任何过人之处，考清华的愿景简直如痴人说梦，然而，痴人就算死也不愿意从梦中醒来。这一家人，一切的优越感来源，已经断送了外界获取的通道，只能依靠从小在姥姥家耍泼也被容忍的惯性，一闹便是十几年。 想想就头痛欲裂。丹妮喜欢结交优秀的朋友，身上有亮点的朋友，亦或是温柔、善良可爱的朋友。只可惜，舅舅这一家，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让人欣赏的可能性，并且强行秀优越感的表演型人格，每次都会凭空给丹妮添麻烦。 “我可不可以......去练一会琵琶？还有一支曲子没弹下来呢。”丹妮无奈而绝望地向妈妈请求。 “不行！姥姥都这么大年纪了，专程来看你的！你怎么可以不在！”不出所料被果断拒绝。 “专程看你”这几个字莫名其妙地让丹妮不寒而栗。如果自己是被爱的，自己会感觉不到吗？ 一个人，如果是被爱的，会无论如何努力都接收不到任何爱的讯息吗？ 丹妮经常为此迷惑不解。此时门铃响了，丹妮不得不爬起来，睡眼惺忪，跑到门前开门。 “呀，丹妮这么高了啊，大姑娘啦！”原来是远嫁的表姐之一抱着宝宝来了。 “姐姐，你怎么也来了，快进来，见到你好开心！”丹妮连忙把表姐请进屋，连着一大串人也进来了。今天倒是个不常见的光景，不仅远嫁的表姐，姥姥，表演型人格表妹来了，就连平时很少与家族来往的女强人表姐也来了。 “今天呐，都是我叫来的，大家族就得朵走动，孩子小时热络热络，别以后我没了，你们亲表姐妹的都生疏了。”姥姥说了一句。 “妈，你说什么呢，这么好的天气，说点好彩头的话！丹妮，你快去给大家倒茶！”丹妮妈妈扶着姥姥进来，坐在了沙发上，大家也纷纷落坐了。“傻站着干嘛，快去啊！”妈妈瞪了一眼丹妮，丹妮马上哦了一声跑到厨房。这是妈妈一贯的作风，丹妮自打出生以来妈妈便一直如此，只要有姥姥家的人，她们全家就都变成为姥姥家的人服务的角色。服务得好，服务得贴心，才配做人，基本就是这种感觉，仿佛让姥姥家这一干人开心，是妈妈的毕生使命一样。 丹妮走到厨房，去拿茶具，并且挑选茶叶。对于茶叶知之甚少的丹妮不知道该选择哪一种茶叶，她看着诺大的厨房里，各种瓶瓶罐罐感觉到了迷茫。 “肉桂！最上面那个！你姥姥爱喝岩茶！”妈妈喊了一声。丹妮踮起脚，拿出了最上面的盒子，一看罐底倒是吓了一跳，一万/斤，这茶叶竟然这么贵，够自己买一个上好的琵琶了。 丹妮拿着茶叶和茶具走了出来，妈妈接了过去，连忙烧水，给大家做茶。 “哎呦，婠婠啊，宝宝这样会着凉的，快把肚肚盖上。”妈妈一边烧水，一边不忘嘱咐表姐照顾好宝宝。表姐一看，果然宝宝的肚子露在了外面，“我给她带了小被子了，”说着抬头四处瞥了几眼，目光落在邹闹荫身上。“小荫，把宝宝的小被子帮姐姐拿过来。” 小荫一看，小被子正在自己身边，连忙拿起小被子，走到了表姐和宝宝跟前，刚要弯腰靠近宝宝时，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这声音直刺每个人的耳膜，并且越来越疯狂，无法停息。 原来是宝宝尿了，尿在了小荫身上。小荫这声响破整个房间的叫声直接把宝宝的尿吓没了，宝宝也怔住了，像是已经吓懵了。 “你不要叫了，这样会把宝宝神经吓坏的，这么幼小的宝宝，心理伤害是不可逆的。”女强人彤彤姐发话了。她一向在家族成员面前都是少言少语的，看得出她气急了。 小荫像是忘记了所有人的存在，依然我行我素大声尖叫，无法停止。 “来，奶奶看看，没事没事，脏了洗洗就好了，去让丹妮找件衣服换上，快去！”众人忙着护着宝宝的时候，只见姥姥心疼地摸着小荫湿湿的衣服，安慰着她，就像安慰小时候的她那样。而小荫今年已经高二了，虽然身量不高，遗传了父母的矮个子只有一米五，但是脸看起来绝不再像儿童。 小荫委屈地也哭了起来，两位表姐没再哄她，而受了惊吓的宝宝依然发怔，似乎对这个外界的世界充满了迷茫。而姥姥的眼里，是没有那个女儿的女儿再生出来的女儿的。在她眼中，女儿，毫无价值。 “丹妮，姥姥麻烦你带小荫去你房间里找几件衣服穿。”姥姥抬头命令的语气对丹妮说道，就像姥姥一贯对妈妈的态度那样。 “哦……哦。”丹妮看着这一幕，迟钝地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每当这个大家庭成员聚在一起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和对待周边世界的态度，他们理所当然，他们从不怀疑，他们有的颐指气使，他们有的逆来顺受，但是只有丹妮，她很迷茫，既不知道哪里来的理所当然，也不能理解那些“家族生态环境”，毕竟，她与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熟，虽然她经常被“提点”，这些人都爱她，她应该感激。 第二十章 粘在头发上的口香糖 丹妮只好带着表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你看看自己想穿什么吧。”丹妮对表妹说道。 “我想穿lo娘裙。”小荫不客气地要求，一如既往，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 “哦，我没有那种裙子。只有运动裤。”丹妮面无表情冷漠地递给她一条裤子。 小荫悻悻地只能换上，还不忘边换衣服边四下打量。“你们家这个别墅多少钱啊？”小荫眼睛一转，问道。 “不知道。”丹妮面无表情，“我从来没关注过这种问题。”丹妮对小荫的思路，以及她整个人厌烦至极。 “哦，这样的别墅，也不会贵到哪里去吧！”小荫自言自语，不忘强行贬低，关于丹妮家的一切，她都有一种强烈好奇，并且随之贬低的欲望。丹妮不答话，等着她穿完赶紧出去。 “什么叫完整了，谁人生不完整了？整天围着孩子老公就叫人生完整？简直是荒唐！”两人刚刚从丹妮房间里出来，便听见彤彤姐大声发飙，丹妮和小荫面面相觑。 “你坐下，你急什么，对着姥姥这么大声说话对吗？”丹妮妈妈连忙制止。 “是们长年累月给我施压，说些有的没的，我稍微一反驳，反倒是我没教养啦？”彤彤姐看起来很生气。 “什么围着孩子就是昆虫了，你说话有考虑过你大表姐吗？”丹妮妈妈说着接过大表姐的宝宝拍了两下。 “没事，我没事儿。”大表姐连忙用手放在彤彤姐手上，她被气得已经在颤抖了。 “我就不该来。和你们邹家人完全不是一个物种。”彤彤姐气还没消，“一个个的，就知道窝里横，守着点陈旧腐朽的思想，来我这里刷存在感。”说着，抓起包就往门外走。 “彤彤姐，”丹妮连忙跟着追了出来，在这个团体中，虽然丹妮和任何人都不亲近，但是论为人画风，她还是十分崇拜彤彤姐的，她和邹家所有其他女性都完全不一样，并且更重要的一点，虽然彤彤姐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什么关注，但是起码她没给自己施压，没给自己道德绑架，没有强迫自己强吞任何委屈，也从来不抱怨，她只是在被周围这些躲无可躲的人群强行骚扰和干涉的时候，才会与大家互动。 “彤彤姐，别走嘛。”丹妮跟了出来，其他人却完全没有心情对她加以安慰，豆坐在客厅里，仿佛受到了攻击和骚扰的是她们一样。 “我不想待在哪里了。走，跟姐姐兜风去。”说着一把拽住了丹妮的袖子。两人很快坐进了彤彤姐的跑车，丹妮不禁哇了一声，“好酷啊！”彤彤姐开动跑车，似乎心情也随之缓解起来。 “彤彤姐，别生气了。她们可能就是纯粹无聊而已。”丹妮安慰着。 “这种啊，哼，就是粘在别人头发上的口香糖！”彤彤姐说着，还顺便吃了一个口香糖，随手递给丹妮一条。丹妮也乖乖接过来放进嘴里。 “粘在头发上的口香糖？”丹妮口中重复着，边嚼着口香糖，边思考。 “是啊，这人呐，可不都是长成人形就是人哦。要想成为一个真正完整的人啊，就得去斗争，去打败那些企图吞噬你的灵魂的人！她们就像粘在头发上的口香糖，即使看见你成功，也恨不得恶心你一记。”彤彤姐恶狠狠地说着，想来已经是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攻击深恶痛绝。 “那......摘不下来怎么办啊？”丹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无奈地说。 “那就把头发剪掉。也比粘着口香糖干净。”彤彤姐笑着说着。丹妮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一家甜品店门口，停车走下来，“咱们大吃一顿！”彤彤姐笑着说，那笑容，特别灿烂，特别美好，又特别有力量，丹妮看着彤彤姐的脸，不由自主地说，“彤彤姐，你真漂亮。” “啊呀，哪有啦。”彤彤姐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走，今天想吃什么点什么，姐姐请客！”说着，看着丹妮的肩膀进了餐厅。丹妮心想哈哈，原来姐姐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她也需要爱，需要肯定。可惜这样一个靠自己奋斗而享受成功的女子，迎来的却是家族的攻击和冷言冷语嘲笑她不肯结婚。说好的爱呢？真是虚伪。丹妮心里想着，似乎又悟透了什么。 “哎呀，这不是邹总吗！幸会幸会呀！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您！”两人刚刚落座，却见一个中年女人走上前来，满脸笑意，伸出手与彤彤姐握手。“本来呀，这几天正想着去拜访您呢，没想到我幸运，在这里就遇到了哈哈。”女人继续极其热情地寒暄着。“既然遇到了咱们一起吃吧，我就不怕打扰一下你们了！”女人说着自顾自坐下来。彤彤姐礼貌回应着，“今天周末，就是单纯休息。”她淡淡地说着，手指向后撩了撩头发，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并不期待。 “啊，对对对，不谈生意，今天不谈。我也就是路过这里，闲来无事坐坐。”女人忙不迭地解释，只见她精心打扮，珠光宝气，看起来白净富态，只是庸俗肤浅之感也很明显，与彤彤姐完全不像一个世界的。 “这位是妹妹吧？”对方试探性地问道。 “哦，表妹。”彤彤姐回答。 “您好呀！这女孩长得真是又水灵又标志啊！”女人夸赞着。 “谢谢。”丹妮礼貌地小声回答。 “多大了，也得上高中了吧？”女人接着问道。 “嗯，高三。”丹妮回答。 “呀，真好，漂亮又聪明，长得和表姐眉眼也有些相似，以后也是有大出息的人啊！”女人说着，从包里掏出来手机，“我儿子今年也差不多这个年龄了，刚刚上大一，名牌大学，也算长脸了。”阿姨说着把手机递到二人面前，是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样子，阳光稚嫩却又显得英气不凡。 “真不错，教导有方！”彤彤姐说道。 “哎，也难弄，这男孩子啊，到了一定年龄，主意正着呢！要不是长得还可以，我真是每次生气都想打他呢！现在啊终于成年了！”女人像是终于找到了话题，接着拿着手机给她们展示了更多自己的儿子的生活照，这男生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想来也是个备受瞩目的小靓仔了。 丹妮看着阿姨不停翻照片展示并加以介绍的神情，心想，够了吧，虽然很帅，但是我们又不认识啊……转念一想，这过于详细的介绍......不会是想介绍给自己认识吧……正尴尬着，只听女人说道，“这孩子啊，千不好万不好，就有一样是我认可的，就是看人眼光啊，真是比我这种老太婆还毒辣！就喜欢成熟魅力的女性呢！” 彤彤姐听得差点没一口热咖啡吐出来。 第二十一章 遥远的夏天 丹妮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吃了一大块巧克力蛋糕，接着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满面春风的中年女人，心中不无感叹，是什么情况，练就这一身超乎寻常的技能，她是怎么做到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丹妮，这个你都吃了。”彤彤姐说着又把一盘布丁推倒了丹妮眼前。这一点倒是同丹妮妈妈如出一辙，总是若无其事地逼着丹妮吃很多东西。丹妮也从不懂得拒绝，接过来便一口就吃了，毫无形象可言。 “啊，囡囡这么爱吃布丁啊，来这块也给你吃。”女人看这景象，连忙把刚端到面前的布丁递给了丹妮。丹妮嘴里都是布丁，倒不至于喜欢到哪里去，只不过是一种条件反射，她从不拒绝从信任的人手里递过来的食物。丹妮没动。 “姐姐，我们快吃完了哦，一会就走了。”彤彤姐笑语盈盈地下了逐客令。 “哦，好的好的，我呀也是今天到这边来办事儿，正好就很幸运地遇到您了呢。我这就走了，咱们改天聚。”说着起身又和彤彤姐握手，便离开了。 丹妮看着彤彤姐，似笑非笑地表情，“哇，姐姐，那个小哥哥长得不错啊。”突然她开玩笑地说道。 “吃你的。”说着又被塞了一嘴的布丁。 风也兜了，气也消了，丹妮也被送回来自己家里。客厅里正欢乐无比，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老王家丢了个大破碗，一众女人在这毫无营养的话题中笑得前仰后合。看见丹妮和彤彤姐回来了，失忆般地热情招呼，仿佛之前的平添恶心不存在一般。彤彤姐也并不在意，接过水果便吃了起来。 “所以这个日子是挺不错的啊，我们找人看了，黄道吉日。”姥姥笑着说。原来大家今天这么齐全的聚集是有原因的，二表姐要结婚了。这个二表姐今天没到场，应该是婚礼适宜正在筹备吧，但你回想着二表姐，心里不禁又开始担忧，看来又有麻烦了。 “伴娘已经有一个是闺蜜了，另一个，啊，要不就丹妮吧。这孩子已经这么高了，像个大姑娘了，可以做伴娘了。”姥姥说着。 “是啊，丹妮正好。”丹妮妈妈连忙附和，仿佛什么特大荣誉一样。丹妮一听便不开心了。她向来不喜欢这种事情。何况自己和二表姐此生也没见过几面啊。 “可是我还要上课呢，最近课程也很紧张啊。”丹妮连忙找借口。 “耽误个半天没事的。大学不都考上了嘛。”大表姐突然说了一句，丹妮也不好反驳，只能默默坐着。这些人无聊至极，但是仍要忍耐。 “礼服哪里做的啊？”丹妮妈妈突然问。 “啊，江南。一个在江南做服装的，承包了所有礼服。”大表姐说道。“伴娘服我看过了，很漂亮，晚些就可以安排快递给丹妮。”说着看了一眼丹妮。 “伴娘服？”丹妮惊讶地重复了一句。 “怎么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吗？”大表姐问了一句。 “这孩子啊，有点傻。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吗？就是伴娘穿的白色小婚纱。”丹妮妈妈解释。 丹妮哦了一声。这种东西她倒是一点都不期待。与很多活在梦幻中的同龄女孩子不同，丹妮不喜欢这种夸张的或者为了某种场合而穿的服饰。不过自己要像牵线木偶一样表演一上午看来是无可避免的事实了。 “让舅舅也来提前帮着张罗张罗吧。”大表姐面向彤彤姐，商量的语气。 “是啊，他有空，让他多帮帮忙。”姥姥也开口了。 他们所说的舅舅是彤彤姐的爸爸。是所有舅舅中丹妮唯一不讨厌的一个。比起硬刷存在感显示权威的小荫的爸爸和两面三刀油滑无比的大表姐的爸爸相比，这个舅舅算是最为正常的。虽然自己同样与他不熟，但是一次发自内心的关心却让丹妮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是一个夏天，好不容易获得家长许可的丹妮终于可以去像别的同学一样，可以“串门”了。她选择了舅舅家。倒不是那里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地方，只不过与其他几个家庭比起来，丹妮完全没有感到过任何来自这个家庭所传递过来的不爽，并且彤彤姐虽然冷漠，但是总有很多闪光点吸引她靠近，像是一种魔力，亦或是矬子里拔大个儿，无奈的选择。 被所有长辈默认的乖乖女丹妮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有着逆来顺受的秉性，那也是反抗无果的结果，很多时候，对于姥姥家里带来的理所当然的恶心感，丹妮虽然心生厌烦，但是无奈众人就像是已经长成的歪脖树一样，有着强悍的存在逻辑，对待丹妮的妈妈，也一向理所当然，丹妮更像是结果了妈妈手中的接力棒一样，被迫地接受着所有人传递过来的莫名奇妙的压迫气息。即使奶奶家这一支繁茂得很明显，但是莫名奇妙，这些明眼可见的成就，完全抵不过母亲是个“女儿”这项原罪。因为是女儿，她便用尽浑身解数，讨好姥姥家人，才能换来一星半点“关怀”。 而纵使“重男轻女”的大家庭，也不是就对男性普遍包容的。男性中，显然也有胜者有败者。而彤彤姐的爸爸，便是家族失败者。即使为人善良，也无可抵挡无处不在的歧视。 那个夏天，是丹妮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山泉清凛无比，那是丹妮第一次见到泉水，舅舅的贴心安排，让她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前一秒艳阳高照，后一秒突降暴雨，再后一秒衣服被完全晒干，这样的经历，姐姐妹妹一起，似乎回忆中都是独特的快乐气息。那天的一切，都是宝贵的记忆，被丹妮珍藏在脑海中。还有那种形状特殊的蘑菇，以及远处山上不绝于耳的爆破声，它们就像一个美好的电影片段，在脑海中的一隅。而舅舅，则是不遗余力地逗大家开心。 “哇，我的外甥女怎么鼻子上有两颗斑点啊。不过更可爱了。”舅舅突然对自己说。 丹妮下意识地用手捂着鼻子，这是她长久以来的一点小自卑。 “你要是不喜欢改天舅舅带你把它们消灭。”舅舅笑着说。 丹妮很讨厌自己的一点小斑点，这么一说，原来是极小的事情，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而这些小小的自卑，在父母眼中是完全看不见的。在其他舅舅眼中，则是嫌弃。 可爱？这个词和小小的丹妮没有关系。众目睽睽下撒娇索取，则是邹闹荫的特权，自己全然没有存在感则是大家希望的，否则，一点恼人便会直接接收到所有人直白的嫌弃。只有这个舅舅不同，他看待所有孩子都是一样的。丹妮从来没有体会到过这种但凭着自己存在便“可爱”的感觉。 那个夏天，是她唯一无忧无虑的记忆时光。 第二十二章 玩乐 “所以没有成功的男人就活该做奴隶对吧。”彤彤姐突然说了一句，吓了丹妮一跳。 “你这孩子又说什么胡话呢？”姥姥责备着。 “难道不是吗，我爸爸没有成就，就应该忙活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对吧。”彤彤姐说。 “怎么能叫毫无价值呢，那不是你表妹的婚礼吗？一点人语都听不懂是吧。”丹妮妈妈帮着姥姥说话，她一向都是站在姥姥这边的，像是条件反射一样。 “不和你们争辩。随便你们怎么说。”彤彤姐说着拿起遥控器，转了一个电视台。 丹妮妈妈说着又和大表姐讨论起婚纱来，她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非常感兴趣，感兴趣到了丹妮无法理解的程度。 “真不愧是人家江南的世家啊，这生意做的真是大啊。”丹妮妈妈感慨道。 “是啊，咱们都有不同的礼服呢，看这设计。”大表姐也很开心，在这一点与妈妈的兴趣爱好倒是十分相投。“彤彤来看看给你准备的礼服，是所有人中最贵的呢，当然除了新娘子，毕竟人家那天是主角啊。”大表姐笑着跟彤彤姐说。 彤彤姐瞥了一眼，“我不穿这种浮夸的衣服。”冷漠的拒绝。 “哎呀，说什么话呢傻丫头，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抬手不打笑脸人啊”大表姐对待彤彤姐倒是向来和善，无论彤彤姐多么地不给面子，不配合，她从来不恼火。彤彤姐也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反倒不好意思地向大表姐靠拢。“我看看你的是什么款式。”丹妮知道这已经是彤彤姐能做的最大妥协。两个姐妹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我的电视剧到了，别和我抢。”二表姐突然抢过了遥控器。 二表姐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某些方面，她有着丹妮叹为观止的“品行”，那就是不顾一切地享乐主义。虽然平时很少被注意到，但是她倒是向来怡然自得，非常快乐。 “别换频道，这个我要看的。”彤彤姐对二表姐说，却无济于事。电视台已经从经济频道转到了电视剧“女人的快乐”，而二表姐，已经完全投入到了无厘头的肥皂剧情中。 彤彤姐摇摇头没有再说话。“别和她抢，任何人都抢不过她的。论自我和麻木，我们家妹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 彤彤姐无奈却毫无办法，继续和大表姐聊天。而二表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很多零食，已经悠哉悠哉地边看电视边吃上了。 婚礼筹备很快分工好了，而彤彤姐则顺理成章地表达了自己能赞助的唯一一部分：现金。二表姐快乐逍遥，毫无表示，在电视剧中流连忘返，而丹妮只有配合的分儿，小心翼翼地招待着所有贵宾，生怕照顾不周惹来妈妈的责备。 说说笑笑，美容护肤聊了个遍，大家似乎也累了，彤彤姐则早就找到了借口提前一步离开，终于众人也笑着离开了。似乎还不错，满意收工，丹妮心想。 送走了众人，又剩下母亲和自己，死亡的三分钟，似乎母亲的魂儿也跟着众人走了一样。母亲就是如此，除去服务姥姥家这一干人，和无休止的嫉妒抱怨吃醋，人生便完全没有其他主题了。而丹妮的存在，她是感觉不到的。 肆无忌惮的尴尬和沉默，丹妮赶紧找借口晚上去上希伯来语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学习。 那串荆棘，她已经找到了一个有浮雕的香槟瓶子，那是家里剩下的，在妈妈把它丢弃之前，她捡了回来，把荆棘放进瓶子里，似乎有一种别样的美。而这串荆棘，带着自己的血迹，血迹已经完全干了，那是肉眼看不出来的颜色，与荆棘本身的干红色融为一体，就像是本身便在那里。自己的十个手指还被橡胶胶带缠着，熙熙攘攘的家眷来来去去，从来没人注意到。或许这也十分正常，毕竟丹妮是弹琵琶的，平时戴护甲的样子大家都见过，所以也就没人问起，包括自己的妈妈，丝毫没觉的这二十小时带着胶带有什么不正常。 “虽然枯燥，以后掌握了这门语言，大家就知道它的魅力了。它可以带领你渡过以后人生很多的无聊时光。”晚课，老师在前面手舞足蹈，仿佛在说着至理名言。这门语言会不会带领自己渡过很多无聊时光丹妮不得而知，此刻正创造着史无前例的无聊时光倒是真的。 可能是暖气太足，或者是出门前被硬灌的一大杯热牛奶，丹妮此刻昏昏欲睡。 “有些同学已经昏昏欲睡了，老师已经看见了哦！”说着一个粉笔头飞了过来，丹妮一躲闪，粉笔头砸在了教室后面的墙上。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一震动，是旁边的林泽轩，发来的微信。自从上次荆棘事情后，两人便加了微信。说是朋友也不能算，同学？基本就是同学吧。丹妮这样定位两人的关系。 丹妮看着老师，就像是没扔一样，仿佛刚才的一幕并不存在，而自己却被大家的注意力唤醒了，困意全无，只好认真记笔记，边记笔记边思考，什么人会觉得这东西好玩，克服无聊人生？搞什么鬼。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跨越时间的对话，神一般的存在。”老师在讲台上愈发神采奕奕，为了让眼前这几个学生精神抖擞，他也是煞费苦心。 丹妮看着老师的脸，胖胖的嘴角边还长了一颗硕大无朋的痣，想想刚刚的粉笔头，就已经十分厌烦。“还语言的魅力，是人民币的魅力吧。”丹妮心里思索着，不以为然地记着笔记。 大家看我，看我这个笔画的落笔，是从哪里开始的。老师说着边在黑板上用粉笔画着，突然头被一个小东西撞击了一下。 “谁？”老师回过头，面露不悦之色。 低头一看，是一个纸飞机。 “可能是跨越时空的对话吧。”旁边突然传来一句悠悠的话，是林泽轩。只见他的大长腿从桌子的一侧伸了出来。略微抬头，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憋着笑重复了老师刚刚说过的话。 老师看了一眼，气愤但又无奈地接着讲课。下面几个学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二十三章 你幼稚 丹妮看着微信上林泽轩的信息，忍不住笑，却又强忍着笑，老师那滑稽的一幕，终于让她破功，笑出了声来。其他同学的笑声更大，很快盖过了丹妮的声音。 “罗丹妮！你来读一遍这段课文。”老师像是宣战一样，让丹妮站起来读课文，可是本来就没在听见的丹妮望着这些天书一样的字符，只感到了头晕眼花。 她试探着做了几个发音，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能力读出来。 “怎么了，笑得那么大声，让你读课文就像蚊子一样了吗？”老师有些愤怒，“跟着我读。”随即转身，“看到了吗？这个字符读什么？”说着用手指一敲黑板，却又被一个小飞机撞到了头上。 “又是谁！”老师生气了，终于他无法再压制自己得愤怒，“你们都给我收敛着点，别到时候我投诉到你们家长，看你们家长是站在哪一边！”从略微颤抖声音可以听出，虽然极力压制，但是他很生气。 “可能是穿越来的小飞机吧。”另一个男生悠悠地回答，声音很小却很惬意。 “你们是嚣张习惯了是吧，以为所有场合都可以撒野是吗？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苦果！”老师声音更加颤抖，“这个课文，今晚回家每人抄写一百遍，下次上课我收作业！完不成的绝对如实和家长反应。” 讲台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应答。丹妮看着这几个人，心生无奈。本来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要惹出这种麻烦，心里想着，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林泽轩。只见他还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腿从书桌侧面伸出很长，身体微微后倾，略微仰着头，像是在思考。 “这家伙，真是自找麻烦。”丹妮心里想着，无奈只能接受惩罚，已经开始写起了作业。如果被老师背后偷偷告诉妈妈自己在课堂上不好好听讲，花了这么多钱的课就被自己敷衍，指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了。心里想着，更加憋闷了。 “怎么样，我帮你报仇了。”一声微信，又是林泽轩。 丹妮侧脸看了他一下，这厮却是十分得意的表情，仿佛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好事一样。丹妮翻了个白眼。“你真幼稚。”回复了过去。 “这怎么能叫幼稚呢，这叫爱憎分明。”对方回复了一句。 “要尊重老师，没教养。”丹妮理所当然地回复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又是一句愣头青回复。 丹妮感动无语了，这人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每次迟到也是九十度鞠躬，没想到却这么顽劣。丹妮索性不理他了。不过想到那一百遍的课文，就很头痛，平白无故这么多麻烦，这日子也是够了，这到底什么生活，怎么一点开心都没有呢？丹妮感到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正烦着，又是一声微信，是大表姐发来的伴娘服。这伴娘服是个白纱做的公主裙，肩上的蕾丝十分省料子，丹妮看了便十分不喜欢。 “姐，这个有点暴露吧。”平时保守而又老实的丹妮看着这裙子，内心十分不自然。 “是吗？你这样觉得？我看挺可爱的啊。”大表姐似乎不理解丹妮的心情。“都什么年代了，礼服都是这样的。”接着又解释了一句。 丹妮把图片下载下来，仔细放大了看着，试着从大表姐的角度来思考，但还是觉得这礼服有点过于前卫了，不是自己的风格。 “可我还是觉得，这件礼服和我平时的风格不是很相称啊。”丹妮顽强回复，虽然明知道自己的意见无足轻重。 “哎呀，这个是赞助商做的，人家都选好了，再说你表姐已经决定了啊。”大表姐似乎为难地回复，实际上已经替丹妮做了决定。 丹妮知道自己是没有权利拒绝的，即使和妈妈说，也会是同样的结果，只得把礼服放大，认真地看细节试着说服自己穿这件衣服。 “有烦心事？我帮你参考一下。”林泽轩的微信，丹妮知道他再看自己，虽然有没转向自己。 心里正烦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便把那件礼服发给了林泽轩。 “你觉不觉得，这衣服有点.....”丹妮说。 “哇......很漂亮啊。”林泽轩秒回，丹妮知道他在仔细放大看那件礼服。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不觉得，料子有点太透了吗？”丹妮回复，竟然脸红了。 林泽轩余光看着她，似乎在笑，“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怎么你要穿着它出席什么场合吗？” “伴娘。”丹妮回复。想想就很窘迫，这种像吊线木偶一样的表演是丹妮十分不喜欢的。 “哦，不要穿，这件不好。”那边林泽轩马上回复。 丹妮像是终于找到了知己一样眼神一亮，果然有人懂自己！ “你参考下这种。”林泽轩发了一句，随即一张图片，是一个包裹森严的古代女子，还带着面纱。“你穿这件。”那边发完，倒是强压着大笑的欲望。 丹妮快被气疯了。 “滚！” 果然，这个林泽轩，真是前几次误会他了。原来学校关于他的不良传闻，都是真的。果然不是好学生。 “这点现代化设计就穿不出啦，还说我幼稚。”那边又发过来一句微信，像是在取笑她。 丹妮瞪了他一眼，没再回复。 手里拿着手机，还在放大了看那张图片，越看越不喜欢。这种审美与丹妮的审美完全不同，可是自己缺得穿着这件礼服，认人摆布站位一上午，想到这些就很烦，还有那些更加神烦的亲戚，一大堆女人和对别人存在完全无感的男人，还要装作乖巧的样子和每个人打招呼，真是想想就够了。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下次别忘了带作业。”老师说着，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收拾着教学材料，没回应大家僵硬的“老师再见”便径直离开了教室，剩下其他几个同学也抱怨着离开。 “一百遍啊，我去，真是变态。”刚刚还斗志昂扬步林泽轩后尘的男生突然失望地说。 丹妮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自己的书本，穿好羽绒服，笨拙地背起了书包，可是书包却因为过厚的羽绒服显得非常勉强才背在身上。 “该减肥咯，这么胖塞不进性感小裙子！”林泽轩突然靠近自己在耳边说了一句话，便大步走开了。 丹妮瞪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见。 “幼稚！”丹妮自言自语地说着也走出了教室。 第二十四章 盛大婚礼 收到礼服的前一晚，丹妮试穿在身上，在镜子前走动着，仔细观察每一个角度，还是感觉这件衣服过于暴露。 “妈妈，您觉不觉得这衣服有点太薄啊。”丹妮对着妈妈喊道。虽然平时对于大多数长辈安排的事情，丹妮都是绝对服从，但是唯独两件事情，她会毫不退让，第一种是让她觉得噁心的食物，第二种是让她觉得噁心的衣服。 “酒店有暖气。而且你在外面的时候可以穿你那件长款羽绒服。”妈妈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丹妮在意的点。 丹妮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突然心生一计，在礼服的里面套了一件白色t恤。虽然看起来很明显的破坏了小礼服的设计，但是丹妮毫不在意。毕竟，也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想法。这样一思考，她坦然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点便被妈妈叫醒。 “快起床梳洗一下，我们要出发了。”妈妈对着卧室里的丹妮大声喊道。 “哦，”丹妮应了一句，便马上起床，梳洗打扮，照着昨天的搭配穿好了礼服，外面又套好了长款羽绒服。 很快三人驱车来到了表姐家，那边已经早就开始准备，只见表姐坐在床上，穿着一件华丽的婚纱。 “哇，姐姐好漂亮！”丹妮讨喜地夸赞。可是显然表姐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开心。 “谁递给我一杯水，渴死了！”表姐大喊，丹妮连忙跑到厨房去找杯子。 “我要吃饼干！”水刚接到手里，姐姐又大喊了一声，“怎么都没有人给我准备吃的，想让我饿死吗！我饿死了你们开心吗？” “又生什么邪气啊你这孩子，从昨晚开始忙活你，把大家累得团团转，到现在反倒你不满意了。大家累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啊！”三姨妈大声喊了回去，想必是昨天已经忍了很久，今天终于发泄了一下。 “为我好，为我好！”表姐便说着，竟然眼泪大颗大颗流了下来。 “哎呀，别动，妆都哭花了。”化妆师突然拿了一块化妆棉，轻轻擦拭表姐得脸颊。“这个装虽然防水，但是也顶不住这么大颗的眼泪知道吗？”化妆师嘱咐着。 “听到没有啊，一会婚礼上面部表情管理一下，大喜的日子有个喜庆的样子，别让人家看笑话。”三姨妈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表姐轻轻回应了一句，竟然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沙哑的声音，她看起来很悲伤。 “还有啊，说句不该说的，该忘记的人就从此刻彻底忘记吧。婚姻不比爱情，婚姻就是这么现实。别嫁过去惹人家生气。”三姨妈又说了一句。姐姐完全不回应了。 “别说这些了。”只见大表姐抱着宝宝凑上前来。“宝宝我们长大以后也要像小姨一样漂亮好不好啊？”大表姐温柔地捏着宝宝的小手，来卖萌了，大家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宝宝身上。 虽然丹妮之前也和爸爸来过这家酒店吃饭，但是如此豪华的布置倒是第一次见，众人其乐融融，寒暄不止，虽然没有见过表姐即将嫁给的男人，但是从众人的反应和婚礼的豪华程度可以看出，大家对这门亲事是非常满意的。 丹妮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很快便需要自己的职能型存在了，司仪在后台示意她脱下羽绒服，她慢慢地拉开拉链，突然听见一声夸张的大叫。 “这是什么礼服！怎么这么难看！”化妆师毫不掩盖内心的嫌弃之情，引得众人目光也都望向丹妮。 丹妮像是被当众戳穿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内心忐忑。 “这穿的什么呀，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妈妈突然过来批评了一句，丹妮更加窘迫了，想瞬间消失，或者钻到地缝里。 “已经开始了，来不及换了，伴娘就位，准备上台了。”还好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解救了她。 丹妮跟着另外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姐站在一起，守护着新娘子缓缓走上台。 走上台那一刻，她明白了表姐为什么那么愤怒。 台上这位新郎，丹妮目测至少有两百斤，整个人体量惊人，头也特别大，脖子后面还重叠着两坨肉，脸上油油的，即使化了妆也遮盖不住这猪脑非常的油腻感。 怪不得刚刚三姨妈说结婚和爱情是两码事啊，结婚是现实的，只是这现实，也太残酷了吧。丹妮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台上则是三个美女围着一个野兽，或者说是野猪更为合适。 现在有请我们的新郎家族代表致辞。 只见台下款款走上来一位中年男子，身材并不高大，但是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感和气质。他身着黑色西服套装。走到台前，接过麦克风，开始了他的致辞。声音底气十足，赢得了大家的掌声。只不过没料到的是，他的演讲真的很长。 丹妮穿着与礼服搭配的指定高跟鞋，已经两腿颤颤了，这鞋跟也太高了吧，至少有十厘米。丹妮感觉自己的腿都快抽筋了。 “这三十年，我们经历了艰苦的奋斗，明天一定会更好！“台下掌声雷动，丹妮轻轻踮起一只脚，她感觉自己都快站得麻木了。 三十年？表姐才二十五岁，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丹妮对这一套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想快点结束这乏味的表演。 “那么请问新娘，你同意嫁给新郎为妻吗？”司仪问道。 待表姐刚要开口，突然听见台下一声大喊，“我不同意！” 只见台下一个年轻男子大声喊道，众人都惊呆了。 司仪也慌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这.....“说着，看着刚刚做完演讲的中年男子。男子倒是不慌不忙，慢慢转过头，没有出声。 丹妮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惊呆了。她没想到本来已经做好了做一上午乏味的牵线木偶竟然能见识到这一幕，这挺偶像剧啊。只见台下的年轻男人脸帅得离谱，英气十足，身材高大完美。丹妮甚至产生一种幻觉，哇噻，这么帅的男人，要是自己结婚那天来抢自己该多么刺激啊。但又一想好像不对啊，那不就说明自己嫁给了不喜欢的人吗？正胡思乱想着，只见旁边的表姐突然笑了起来。刚开始时是肩膀抽动忍住笑，直到突然大笑了起来，丹妮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却眼神正好接触到妈妈的眼神，被瞪了一眼，马上憋了回来。 第二十五章 十八岁 原本昏昏欲睡的丹妮此刻突然精神无比。与此同时台下的人更是纷纷投来了不同的眼光。有的好奇，有的担忧，有的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兴致勃勃地等着后续发展。 只见主持人目光落在男方爸爸身上，似乎在期待一种回应，而中年男子此刻倒是异常安慰。 “那么就有请这位不同意的，可以上台jiang讲几句吗？”司仪望着台下的人，试探着说道。 只见小伙子三两步跳上台，“绾绾，不要结这种没有感情的婚。跟我走吧。”说着便牵起新娘子的手打算向台下跑，却不料一把呗新娘子甩开了。 “你看，很显然，我们的新娘子并不打算就此逃跑。”司仪开玩笑的语气，把新娘领了过来。“所以我们继续进行婚礼吧。”说着一指通往后台的路，小伙子眼神诧异，望了一眼新娘，对方的目光错开了他投来的目光，他只能黯然离场。而接下来的婚礼仪式则照常进行，酒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大家就像是金鱼，记忆只有七秒钟，很快气氛回复到了之前的平静与喜悦，抢婚的一干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台上的新娘子继续表演，却突然笑了起来。 开始时是微微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后来便是大笑了。见此情景，丹妮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待到婚礼结束，脚已经麻木了。 终于完成了任务，丹妮回到了爸爸妈妈那一桌，准备吃点东西，而新郎新娘则拿着酒杯各个桌子寒暄，只见新郎肥头大耳，拿着酒杯与很多宾客详谈甚欢，时而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婚礼气氛非常良好。 丹妮突然感觉恶心极了。 这一切都恶心极了。 而表姐作为新娘子，此刻已经quanqing投入了一场演出，似乎乐在其中。 这些大人，是怎样变得如此龌龊不堪的？丹妮心里想着，便不再想说话了。她不想和任何人沟通与交流，只希望早点结束，回到自己的小天地。 “我们也去寒暄一下吧，今天的机会正好去认识一下林叔叔家的公子。”母亲说着，一手拉起丹妮，丹妮只能跟着走，心里却是极不情愿的。林叔叔？想必就是妈妈经常在家里提起那个林叔叔，他的儿子便是妈妈眼中的最佳女婿人选了。圈子不大，还能嫁给谁？这是妈妈经常向丹妮灌输的理念，仿佛自己终身目标就是嫁给林叔叔的儿子，并且套牢他一样。 丹妮心里既厌烦又抵触，只是无奈只能任母亲摆布。毕竟在妈妈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物件，是被安排，日后供所索取的，根本没有什么自主选择的权利，更别提独立思考与灵魂了。 丹妮被母亲拉着手，小心翼翼第向前走，手里提着自己的小礼服，第一次踩在这么高的高跟鞋上，生怕突然呗绊倒。 “哎呀，林公子都长这么高了啊，上次见还是个小朋友呢！”妈妈突然笑着说道，丹妮这才一抬头，心里一惊，怎么会是他。 林泽轩嘴角微微一扬，似乎在笑，听见丹妮妈妈热情的介绍，礼貌第站起身来，“阿姨好！”稍稍弯腰点了点头。 “哎呀，这孩子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啊！”妈妈说着竟然双手握起了林泽轩的手。丹妮在一旁特别尴尬。没想到自己天天被念叨的结婚对象，竟然是他。 “哪里哪里，犬子不才，很多地方需要管束。”只见一名气宇不凡的男子站起来客套道。“来一起坐吧。”说着伸手护着边上的两个空位置。 “哎呀这有点打扰啊。”丹妮妈妈说着打扰，实际上却是直接坐了下来。丹妮也被安排落座，正坐在林泽轩的旁边。席间觥筹交错，林泽轩则是一脸严肃，正襟危坐，看起来十分懂事听话的样子，看得丹妮心中顿生莫名其妙之感，心里想这家伙还着能装。脚踝仍在隐隐作痛，这该死的高跟鞋一会也可以彻底摆脱了。丹妮以一种敷衍的心情打算硬撑一下。 大家似乎都很快乐，大人们的情绪调节能力以及对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物的忽略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仿佛刚刚的抢婚乌龙不存在一样，大家开始开口称赞新郎。 丹妮看着不远处到处敬酒的新婚小夫妇，内心十分凌乱，而台上欢笑台下更加笑语盈盈的表姐也让她十分不解。不是在婚礼前还在痛哭的吗，既然真爱抢婚，为什么这般薄情冷漠？也不像从前书里看到的那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比起被强迫，倒是她自己的选择更多一些。丹妮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十分的不解。 “来，我们干一杯！”一个长辈拿起手中红酒杯，丹妮只能拿起手边最后一道甜点配的酸奶玻璃杯，举起示意，而旁边的林泽轩，则大大方方地拿起了红酒杯，和众人碰杯后，又单独和丹妮的小酸奶杯捧杯。 丹妮喝了酸奶，感觉这个环境让自己十分不适。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婚礼，自己以后宁可不结婚了。她心里如此想着。整个婚礼现场，一点美好都没有。是的，繁华，却完全不美。丹妮被这种感觉震撼了。这个世界如果是这样子的，花大价钱去买这么多丑陋都瞬间，那么也并不是自己的人生追求啊。 只听叮的一声微信铃声，丹妮拿起手机却是林泽轩发来的。这家伙就在自己旁边，却不说话，选择用手机沟通。 “礼服处理的很难看。”丹妮看着这个信息，感觉很冒犯，过于直接让她有些愤怒。 “可是我喜欢。”接下来的一句却又让她感到莫名其妙。林泽轩总是这样，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却让人气不起来。 “你到饮酒年龄了吗？”丹妮反问道，质疑他手中的红酒。 “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昨天。”简短的回复，丹妮好奇，他怎么回十八岁了呢？难道我们不是同年级吗？疑惑不解。 丹妮拿着手机，低头看林泽轩发来的信息，同时无意中发现他的头像变化了，之前的她不大记得，而新的是寒冷的冬天，他穿着羽绒服，不远处，似乎在迷雾中，侧着身影，飘渺却又能怎样感到一种真实。 飘渺的画面，真实的灵魂。那一刻她似乎感到了这种意境，像是被弃全世界，又似乎是鄙夷。 第二十六章 cosplay “这个角度怎么样？”孟幻拿着相机走到了丹妮跟前，给她展示刚刚的成果。 “不对不对，你再侧一点，而且这个光线不怎么对，不要这么躲阳光。”丹妮指导着。学校后面的针叶林空地上，两个女孩子在认真摆拍。 “这到底是什么审美啊，为什么要拍这个角度啊。”孟幻边问边仍旧按照丹妮的关照，继续找角度。 “你就按照我说的拍就可以了。”丹妮说着，试着转身更加真实地还原自己想要的感觉。 “呐，已经一百多张了。你自己选吧。”孟幻把相机塞到丹妮手里，“我要回去了，太冷了。”丹妮哦了一声，跟着孟幻走了回来。 讲台上老师亢奋地讲着明清历史，讲台下丹妮把头埋在历史书里，不停第翻着孟幻刚刚帮忙拍的照片，终于找到了一张满意的。一张侧身看不到脸的照片，不远不近，背后是落叶飘黄的针叶林，自己置身其中，这感觉正是自己想要的于是马上选了出来，做了微信头像。 “哎，这是要当明星的料啊，一个微信头像都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地拍了一百多张，到底心里什么鬼，快告诉我！”孟幻悄悄和她耳语，感觉这件事情不同寻常。 “没什么啊，只是喜欢这种感觉。”丹妮回答道，步做解释。 “你cosy我。”突然手机微信铃声一响，是林泽轩。怎么自己刚刚换了一个头像而已，对方马上就发现了呢。 “没有啊，我自己的创意。”丹妮回复道。 “哦？是吗？”对方回复。 不一会，一张拼图，竟然是两人的头像拼图在了一起，“请您自己参照一下，除了性别，还哪里cosy的不到位吗？” 丹妮看着这张拼图，倒却是很像，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模仿到这么逼真的程度，同样，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模仿他。不过这张照片，正是她想要的。 “我没有cosy你。”丹妮忍着笑回复道。 “好的。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对方回复了一个表情包，正是一个热门表情。丹妮看着这个表情笑了起来。 “某些同学注意了啊！高三了别搞些没用的，听课！”只见台上的老师突然用教鞭敲了敲黑板，“珍惜时间，现在是你们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不要留下遗憾。” 丹妮知道老师在说自己，连忙收起了手中的相机，重新回到了听讲的状态。 “你最近有点不对啊。”孟幻靠近丹妮轻轻说了一句。 “怎么了？”丹妮小声问道。 “没，没什么。”孟幻瞥了一眼她仍旧包着胶带的手，又看了一眼台上的老师，假装听讲。 丹妮看着自己的微信头像，非常满意，关掉了手机心无旁骛地听讲。 终于熬过了晚自习，暖气让人昏昏欲睡。丹妮收拾好书包走到了教室门口，一阵刺骨冷风吹了过来让整个人精神突然振奋了起来。赶紧戴上自己玫红色的毛线帽子，暖和了许多。 甬路上，昏暗的路灯，重重的书包，丹妮一边走一边搓手，冷得难以忍受，希望快点结束这段短短的却寒冷的旅途。 “有那么冷吗？”突然身后一个声音，熟悉极了，她没有抬头。因为以她自己厚厚的装备，他知道即使抬头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显得更加笨拙。 “这个戴上。”对方突然递过来一双手套，丹妮愣了一秒钟没有接。 “戴上啊，以后还想不想弹琵琶了。”丹妮这才接过来，乖乖戴上了手套，却是特别温暖的。 丹妮没有戴手套，即使在非常寒冷的天气，也顶多是把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因为以她自己的手的温度即使再厚的手套，她也无法获得温暖。而此刻林泽轩这双手套，却是自带温度的，她那已经冻得麻木的双手瞬间感觉到了温暖。 两人没有再说话，短短的一段甬路，从教学楼到校门口，寒冷的天气已经让说话都成了负担。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家的车，坐进去，林泽轩已经不见踪影。 回到家里，进门之前把手套藏进书包里，生怕惹出不必要的盘问和是非。然而，玄关换鞋的瞬间，她感到了气氛不妙。像以往很多个这样的夜晚，她感到了一种压抑感。 “妈，我回来了。”还是装作一切照常，和妈妈打招呼，对方没有回应，她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洗澡换暖绒绒的冬季睡衣，一个人窝在床上看书，打算背完历史便睡去，虽然她明知道，想安然入睡俨然是奢望。 果不其然，凌晨一点，大战爆发了。一如既往，无休无止的谩骂，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客厅里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各种肮脏龌龊的词汇不绝于耳。然而奇怪的是，丹妮不再感觉字字入心了。 回忆往昔，不知道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个人躲在卧室里，既不能睡，又不能醒。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谩骂，像是一根根针，扎进她的心中，她还要仔细聆听，以便知晓外面的动态，在最后关头，万不得已之时，冲出去充当正义的角色，阻止一场身体的暴力。 语言的暴力，是被彻底忽略的。丹妮不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比身体暴力更大一万倍的伤害，那些本不该自己承担的龌龊谩骂，全然像是一场暴雨，肆无忌惮地砸在自己身上。而疯狂的女人，她的歇斯底里，实际上都是有备而来。她知道自己的筹码，知道女儿舍不得自己，知道自己是背保护的。 到底谁是真正的施暴者？ 丹妮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并且越来越开始沉迷于这个疑问。 很显然这一切的疯狂，都是????源头的。所有的极端，都是被逼迫到了一个顶点。 那么，这一切问题的源头又是什么？ 又是一场大戏，自上次自己荆棘刺手以后，这是重新开始的第一场战争。一切生态环境都改变了，似乎是来源于自己的“不作为”。这场已经被预设好的基本，突然退出了一个演员。然而又没人可以说出口，因为这个“剧本”是不可说的。 不可说，不可说。谁说谁便错。 这一根敏感的神经，全家人已经分享了十几年，如今似乎被丹妮切断了。 第二十七章 机关算尽 “充耳不闻”真是个好词儿，丹妮纳闷儿自己怎么才学会。本是万箭穿心的惯例，突然变成了渐行渐远的噪音，这聒噪，像是融入了空气中，消失了。 丹妮沉沉地入睡，似乎已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丹妮睁开眼，面前的景象让她迷惑不解。只见面前浩浩荡荡的车马，一个年轻男子身穿白色蟒袍，腰间碧玉红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丹妮不禁心中震撼，这等气象，这般神采飞扬，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秀丽人物啊！ 丹妮痴痴地看着，仍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只见众人众星捧月般涌上前去，年轻男子从轿中伸出手与另一位同样气宇非凡面容美貌惊人但年龄稍轻的男子握手。 “面若桃花，目如点漆，”不用再多提醒，丹妮马上意识到这是北静王与宝玉见面的场面。二人寒暄，因在远处，并不能清晰听见话语，只是一行人欲让灵柩车队为北静王让路，被毅然拒绝。 “逝者已登仙界，非碌碌你我尘寰中人也”丹妮眼见着不远处，殡车队伍掩乐停音，在北静王的车马前过完，他的车队才缓缓开动。 丹妮被这一幕惊呆了，豪华阵容今日是亲眼见到了，这样的气象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一会，车队陆续离开，直奔大路，自己也坐进了轿子，却不料再一回神，已经是在一间茅草屋里。面前一个老尼姑，啰里八嗦地在讲着一些事情。 丹妮大脑快速旋转，原来自己又穿越了，这次是落在了凤姐的身上。卧槽，有点狠呐。丹妮心里暗自想着，不露声色地听老尼姑在那里说话。 这老尼姑也真是啊，明明出家之人，却说起这红尘之事滔滔不绝，丹妮看着她那绘声绘色的样子就很想笑。仔细一回想，其实说的是两家定亲，一女许配了二夫的故事，两家都出了彩礼，不肯退钱只想要人，其中一家男方沾亲带故地找到了贾府这里，希望高人调停。 这点小事，本来没什么吸引人的，不过，耐不住那老婆子激将法，“能者多劳，”，丹妮一听，顿时王熙凤上身，何不小赚一笔，自己这样的身家背景，出个情面摆平这点民间小纠纷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便收了三千两银子，这事算摆平了，自家真正权利派没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单单凭脸面就拿下了。 心中竟然小小欢喜了起来！这样的隆重丧事，被自己协理地面面俱到，有条不紊，私下里又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了这件小调停，真是一种玩弄权利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啊，这感觉，原来这么爽！丹妮也感到了这种奇异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这一举动让一对苦命平民情侣命丧黄泉，但是，又有什么大不了？蚂蚁般悄无声息地存在与消失，这样的事情不足为惜吧。 丹妮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了，天呐，这凤姐真是心狠手辣啊！权术，自有迷人的魅力，让人不再相信阴司报应，让人唯利是图，让人飞蛾扑火。 幻影般，眼前流光溢彩，又一个转念，自己已经身处他处。只见眼前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问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般轻侮。 “男人啊见一个爱一个也是常见吧。”丹妮脱口而成，原来面前这人是贾瑞。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远亲？真是恶心死了。 “怎么会呢，我就不一样。”对方形容更加猥琐了。 “像你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贾瑞听了喜的抓耳挠腮，又道：“嫂子天天也闷的很。”凤姐道：“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贾瑞笑道：“我倒天天闲着，天天过来替嫂子解解闲闷可好不好？”凤姐笑道：“你哄我呢，你那里肯往我这里来。”贾瑞道：“我在嫂子跟前，若有一点谎话，天打雷劈！只因素日闻得人说，嫂子是个利害人，在你跟前一点也错不得，所以唬住了我。如今见嫂子最是个有说有笑极疼人的，我怎么不来，----死了也愿意！” 这一番话，恶心死了。这穷书生还真是个呆子，于是灵机一动，“这里人多，被人看见多不好。不然你去穿西堂晚上等我。” 一夜冷风，这呆子真的就去了，被放了一夜鸽子，仍旧不知悔改，又来了。 丹妮笑到不行，这人真是想救都救不回来了，被鬼索命一般自投罗网。于是只能把他支到另一个地方。又私下里告诉了贾蓉和贾蔷去收拾他了。两人一番教训，勒索了一些银两，又倒了他一身屎尿，那厮终于消停了。 自此之后，回家就病倒了。寻医问药，最后得来一个道士给的偏方，一面镜子。但是被关照只准照背面，不许照正面。以压抑内心**。 本来也只是想警告他悔改，真的是想不到这动物般的人**如此难以压制，竟然相思成魔。 相思又添债务，学业又紧，重病不起，这命也是如此不堪了。日益加重，无药不吃，医生开的独参配方，可是自家哪里有能力吃这么昂贵的中药。 又要到凤姐面前，凤姐虽有，却拿些残渣打发了，像打发要饭的一样。 无奈，宝贝镜子，拜道士所赐。只是只能照背面，这一骷髅，吓得他魂飞魄散。不顾倒是嘱咐，反过来一照正面，正是凤姐风姿绰约，在勾引自己。于是完全不顾任何约束，尽情与凤姐快活。 如此反复，骷髅美女，命丧黄泉。 由于是远房亲戚，贾府一点散碎银两，打发了发丧，只剩下贾瑞的养父母哭到死去活来。 这一出相思局，到底是毒设还是自投罗网，真是难以分辨。亡者父母痛骂道士的镜子害死了儿子，却被厉声呵斥，本是万般嘱咐，怎奈这厮淫心大动，欲念焚身。 死不足道，昆虫一般。 一身冷汗，梦中惊醒，天微微亮，原来又是一场梦。丹妮后背紧紧贴在床上，吓得一动不动。 第二十八章 吃相 丹妮睁着眼，直到天明。 阳光透过窗帘，她感觉自己死而复活一般。她知道客厅里，昨天发生了一场战争，并且自己决定了“袖手旁观”。或许这是今后许许多多个此刻的开始，但是，如果自己不做任何改变和选择，也许只能像从前，被沦陷和利用得更无节制。 她梳洗干净穿好衣服背上书包，早早起身经过狼藉的空无一人的客厅，便出门上学了。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她决定选择性失忆。 然而现实没那么容易应对，再这样一个不同寻常却又无限重复的早晨，没有了往日由于自己参加表演而完成的剧情，语言施暴者失去了不可言说的保护，变成了肉体施暴者的被害人，丹妮的处境容不得自己乐观。 客厅无人。她的生活费刚刚用完。本来便身无分文，每月精打细算度日的丹妮，现在真的变成了两手空空。 到了学校，全身乏力，不知道自己的力气都用在了哪里，感觉整个世界像是一场幻觉。 “哎，中午吃点啥？”孟幻用手肘一推丹妮，这是她最关注的话题。 丹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书包拿到腿上，左翻右翻，摸到了两枚一块钱硬币。她的手在书包里，摸着硬币，没有拿出来。 “啊.....我最近都不怎么饿的.....”说着，肚子已经咕咕叫。 “什么情况啊，你这叫不怎么饿呀……”孟幻疑惑地看着她。丹妮没在回答。 食堂，两人悠哉悠哉，挑选食物。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高中食堂，里面却因为各种承包和竞争而有了多种诱人选择。 “我想吃一个米线。”孟幻一指米线小铺，“咱们去吧。” 丹妮看着米线小铺，身体差点被孟幻拽倒，“啊，你去吧。我今天想吃方便面。” 说着便自己来到了自助微波炉前。把刚刚从便利店买的方便面放进碗里。 “呀！”被突然出现在桌子对面的梦幻吓了一跳，只见她用一个专业的钩子把砂锅米线端了过来。“这个还能端出来吗？”丹妮惊讶地问。 “能啊，我这不就拿过来了嘛。不过你得当着我，别让老板看见。”孟幻说着，换了一个方向。 “你干嘛端出来啊，这个这么烫，万一洒了怎么办。”丹妮吓坏了，她感觉这滚烫的米线就像是颗不定时炸弹。 “哎呀，哪来那么多万一，再说了人家不就是为了和你坐在一起吃嘛。”说着又递过来一只小碗，热腾腾的米线，里面配料丰富，比起丹妮面前的方便面，让人有食欲多了。 “来吧，一起吃。”孟幻说着，用勺子捞出一份，蔬菜鱼丸面搭配均衡。 “我已经有方便面了。”丹妮推辞。 “啊，这个东西没有营养，吃了长不高的。”孟幻一本正经地说道。 丹妮只好接过孟幻递过来的碗，加上早上没吃饭，已经饿到不行，两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食堂人越来越多，身边也坐了两个人，丹妮并没有在意，本来就是空着的位置，坐过来人很正常，她已经等不及大口吃着孟幻的米线。 “就这么爱吃米线吗。”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发现孟幻早已一改大大咧咧的作风，做作地摆出了淑女姿态。 丹妮这次旁边侧着抬头，原来是林泽轩。 “咱们学校的女生果然总是很饿。”说着看着对面的男生。这让他想起初次见面的时候，为了尽快跑到食堂而撞到自己身上的丹妮。 丹妮听着，慢慢放下筷子，突然被人这么围着观察吃相，还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我的餐盘还没动，你想吃什么可以先来夹走。”林泽轩对丹妮说。 对面的帅哥和孟幻面面相觑，“哦？”起哄般看着丹妮。 “谁要吃你的餐盘了。”丹妮说着竟然脸红了，本来狼吞虎咽的她竟然一时间不想吃饭了。 “不吃算了，只是看你刚才的样子，以为你很饿呢。”林泽轩说了一句，“那我开始吃了。”说着拿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吃了起来。对面的男生和孟幻也吃了起来。 “哇，这米线我最喜欢了！好香！”孟幻边说边吃了一大口，丹妮这边却突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打算三口两口狼吞虎咽结束战斗，现在突然一点都不饿了。斜着眼睛看了看林泽轩，不紧不慢，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眼前的食物，好像吃饭是一种惯例一样，并没有什么感觉。 “怎么突然不吃了？”林泽轩也似乎发现了丹妮在观察自己，好奇地问道。“是不是我们两个突然这样坐在这里影响你们食欲了？”林泽轩有礼貌地问，似乎非常体贴。 “啊，没......没有。”丹妮说着象征性地拿起手中的筷子，夹了一根豆芽往嘴里送。实际上她宁愿此刻马上回到教室。这感觉太奇怪了。 或许是丹妮的拘谨，林泽轩也有所察觉，他也慢慢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说着端起餐盘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便离开了。 “哎，真的假的啊你。”剩下那个陪同他的男生一面懵，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吃一口就饱了，于是闷声不坑，三口两口吃完也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哎，走了哎……”孟幻怅然所失，别桌女生投来好奇的眼光。“这么激动的时刻就被你提早结束了啊。” “什么？”丹妮像是不明白孟幻的意思。 “他一定是看你紧张的样子，才先走了。真是个有教养的人啊。”孟幻说着，花痴地笑了起来。 “谁紧张了？”丹妮还在吃豆芽，一边无力反驳，却早已食欲全无。 “还不承认啊哈哈，刚刚那一幕真是任谁都坐不下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啊，多少人梦寐以求呢，怎么到你这里就变得如此尴尬了。”丹妮听着孟幻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 “我吃饱了。”说着也端起餐盘走了。 “今天这是集体厌食吗？你们这样我都不想吃饭了。”说着放下手中的筷子，也端起餐盘，跟着丹妮走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冬有灯火，夏有蔷薇 自从上次午饭的尴尬四人餐桌以后，丹妮还没有再见过林泽轩。古希伯来语课请了几次假，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丹妮感觉自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婚礼现场、不能言说的秘密，扎烂的手指、纷纷扰扰时而来“拜访”的舅舅表妹......似乎生活中的一切生机与希望都被剥夺了。而妈妈，自打自己做了决定，改写命运剧本后，凭空多了几处大伤，反倒一改以往的理所当然，同时，她变得沉默了很多。 一个一贯聒噪，从不在意丹妮的存在与感受的女人，突然沉默了，这样一个为丹妮提供日常物质的人突然的沉默，并不是什么好的迹象。 丹妮发现自己没钱吃饭了。 是的，通常来讲本已拮据的校园生活突然几乎过不下去了。丹妮每天只能早饭多吃一些，然后身无分文地上学，午饭直接省了。到了晚上，回到家了从厨房里找一点吃的，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虽然也曾与母亲交流过，但是总被糊弄过去，总之，生活费是断然没有了。 “丹妮，你最近是怎么了？午饭真的不去吃的吗？”孟幻在下课前几分钟，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听课，歪着头，看着丹妮问道。 “啊.....对啊。”丹妮尴尬地回答，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种尴尬还真是第一次经历。 “不会吧，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咱们学校的食堂吗？你不是最喜欢烧茄子和小饼吗？”孟幻继续勾引她的食欲。 这样一说，本来就很饿的丹妮不禁咽了咽口水，是啊，都好几天没吃到这些平时最喜欢的东西了，但是无奈只能拒绝，“我不了.....没胃口。”却不料说这些话的时候，肚子已经诚实地咕咕作响。 “不会吧，丹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啦？”孟幻不放心地问，说着还看了看他包着橡胶布的手指，感到了最近丹妮的不正常。 “没有啊……哈哈。”丹妮尴尬一笑，低头写字，装作专心听老师听讲的样子，孟幻便不好再问了。下课铃一响同学们便很快跑光了。 “要不你陪我去吃吧，我一个人吃饭好无聊。”孟幻央求着。 “那好吧。”丹妮只好答应了。 食堂里，孟幻拿着餐盘，点了很多菜。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丹妮大吃一惊，看着笑嘻嘻走过来的孟幻感觉这太夸张了。 “要不要我来吃给你看，激发一下你的食欲？”说着递过来一双筷子。转身坐到了丹妮的一侧。 “一起吃吧，没有你和我一起吃饭，我都不习惯了。”孟幻继续央求。 丹妮只好伸出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虽然明明很饿，但是她依然尽量慢尽量象征性地吃着，这种感觉，并不是很好。虽然钱不多，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偿还，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有生活费了。 如果以后没有生活费了，该怎么办呢？丹妮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吃饱了。”没吃几口，丹妮便放下筷子，不再吃饭了。剩下孟幻惊讶的眼神表示匪夷所思。她们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尴尬对视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 “哎，林泽轩哎，哇还是那么帅，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呢。”孟幻看着刚刚走过去的林泽轩，花痴地说道。 丹妮没抬头，很显然，这些对帅哥的欣赏和品头论足对于捉襟见肘的她来说太奢侈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赚一些生活费活下去。 林泽轩看了一眼丹妮和孟幻，面无表情，走到了不远处的桌子，斯斯文文吃了起来，那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生活在真空中，与世界都断绝了关系。 不知不觉，到了晚自习下课，肚子已经咕咕在叫，丹妮捂着肚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生怕引来别人奇怪的眼神。还好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尴尬的少女的心事。不过今晚希伯来语课是不能再请假了，装病的几天相对悠闲时光已经用尽，接下来只能回归日常学习生活。本来自己已经身无分文，这门课又是额外花了很多钱的，要是学不好的话，恐怕会有一种已经背上巨额债务的感觉。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丹妮迅速装好书包，向门外跑去。 司机和专车早已被取消，现在的她手中只有一张交通卡，这是她唯一的财富了。 久违的教室，五六个人，准备好听讲，老师已经准备就绪，刚要开口，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又是林泽轩，这个一定会迟到的人。 “对不起老师。”说着九十度角向老师鞠躬，便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坐在了以往的位置上。似乎并没有看见丹妮一样，没有交流，没有眼神。 丹妮也没有看他，她知道他刚刚进来，坐在了自己边上，稀里哗啦翻着书包里的东西，而且视自己如无物。 自从上次食堂尴尬的四人聚餐后，林泽轩再也没有向丹妮靠近过了，丹妮也感觉松了口气。毕竟，那种说不出的紧张，让她十分不适，而且自己本身已经够多烦恼的了，实在不想再多写思考的压力。她也一动不动，看着书本，听着老师在台上热情的讲课，试着把之前落下的课补上，然而，并非那么容易。 “罗丹妮，你来读一下这段课文。”突然被老师点到，心里一惊，丹妮慢慢站了起来，结结巴巴试着读，却发现了很多读不出来的部分。此时已经是十点多，一整天的课加上中午象征性地吃了几口饭，肚子竟然咕咕又叫了起来。这次真是逃不掉了，毕竟较之几十人的班级，目前这几个人的教室太容易发现她的窘境。 丹妮瞬间脸红了，尴尬到无地自容，只能拿起书，头越来越低，像是要把头埋进书里去。 “哦，饿了是吗，挺一挺，一会下课感觉吃点东西。”老师倒是很体贴，直接示意她坐下。丹妮不好意思地慢慢坐下了。 不知熬了多久，终于下课了。丹妮希望一会回家冰箱里能有食物，不过这只是愿望而已，实际上，冰箱里空空如也的情况会更加可能一些。不过没有办法了，只能寄希望于运气。 第三十章 寒冷的平安夜 丹妮正尴尬窘迫，似乎饥寒交迫已经成了这个冬天自己挥之不去的主旋律。下课便急匆匆收拾好书包跑了出去，这种让她窘迫的气氛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寒风呼啸，尽管已经穿着很厚的长款羽绒服，依然可以感到面如刀绞。如此凛冽，让人冰冻一起心情。路边的出租车陆续经过，却无奈无论丹妮如何招手，都不做停。外面霓虹闪烁，提醒她已经到了圣诞节。那么今晚，就是平安夜了。这种西方舶来的节日，倒是被商家利用得十分充分，仿佛人们的生活突然间多了一个重大庆祝的理由。 “可能是平安夜的原因吧。”突然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林泽轩，“这边打车比较困难，要不然往那边走走吧。”说着一指马路对面。 丹妮只能听他的话。寒风依旧凛冽，只剩下沉重艰难的呼吸。 “这个，戴上吧。”林泽轩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递给丹妮。丹妮结果手套，没有回答，直接戴在了手上。瞬间暖暖的，她很熟悉这种温暖，同时也很惊讶为什么他的手套会这么暖。 两人并肩走着，或者与其说是并肩不如说是并行，丹妮的头大概只能到他肩膀的位置，所以她也索性不抬头和他说话，反正都看不到脸。两人就这样默契地走着，有方向，似乎又没有方向。街边的霓虹更加绚烂，也许是市中心的缘故，商家的装饰也是煞费苦心。 “哇！”丹妮被一处闹市中的漂亮房子惊呆了，只见这座漂亮的房子前面竟然奢侈的拥有一个院子，并且院子的葡萄藤蔓上挂满了白色的小灯，像是一个童话的世界。“这也太漂亮了吧！”丹妮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林泽轩也停了下来，两人一同望着这户人家的精心布置，俨然这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应该是温馨愉快的一家人吧。 “这个院子，在夏天会开满蔷薇。”林泽轩淡淡地说。 “哦？是吗？什么样子的？”丹妮好奇地问。 “有很多种类型，有非常大朵，花团锦簇的，也有小只彩色的，也有鲜艳的红色的。聚在一起，感觉很......很悲凉。”突然一个急转直下的措辞让丹妮本来充满幻想的大脑突然停滞了一般。 “你刚说什么？”丹妮艰难地侧着头，穿戴厚厚的帽子和羽绒服，让她的活动没那么自如。“悲凉？”丹妮完全不能理解这个词跟他刚刚描述的美景有什么关联。 “啊......是吧。”林泽轩看着那些闪烁的白色小灯，犹豫了一下回答。 “为什么呢？”丹妮问。并且试着侧头仰起脸看他的脸。 “可能太美了吧。我也形容不好。”林泽轩低头看了她一眼，敷衍般地回答。 丹妮没有再追问，依然看着这些小灯，“我猜，这家的主人一定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吧。”丹妮说。 “应该是吧，院子都照顾得这么好的人家，应该是幸福的吧。”林泽轩回答。 丹妮看得出神，似乎忘记了冬季的寒冷。西伯利亚寒流，却化作了心中的暖流。有寒冷，更能感受到温暖。 “看够了吗？”林泽轩低下头看着她，似乎有些在催促。“不冷吗？” “哦，对不起。”丹妮连忙继续向前走。 “其实，你想继续看我也可以陪你。”林泽轩三两步赶上来说道。 “啊，不，太冷了。咱们快点找车回家吧。”丹妮回答。寒风呼啸，终于一辆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两人连忙钻进车里。 “去哪里？”司机问道。 “先送你吧。”林泽轩没回头，说道。 丹妮说了地址，车子启动。 “是一起庆祝圣诞节是吧，年轻真好啊。”司机不明所以地感叹了一句。 听得丹妮心中有些尴尬和紧张，“啊，不是的，我们刚下课。”丹妮连忙解释，就这样被误解为情侣让她十分不适。 “哈哈哈哈，不要紧张，都是从年轻过来的，理解的。”司机师傅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却喜欢装作很成熟的人，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和他们说话。 待到丹妮又想解释，反倒不知如何开口，再从后视镜中看林泽轩，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司机这信口开河，反倒很从容地靠在椅子上。 不知不觉到了丹妮家门口。 “我先走了。”丹妮从后视镜看着林泽轩。 “再见。”林泽轩从后视镜中看着丹妮说。 “啊.....等等。”突然林泽轩又叫住了已经下车的丹妮。丹妮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林泽轩按下车窗，“圣诞快乐。”说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圣诞快乐！”丹妮看着他，也笑着祝福，随即转身回家了。 这或许是最寒冷的平安夜，冷风刺骨，但是丹妮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回到家里，空无一人。丹妮不知道今晚又会是什么光景，肚子已经饿到崩溃，直奔冰箱，却空无一物。只能喝一点热水。 洗了个热水澡，换好干净温暖的冬季睡衣躺在床上，大大的床和被子，自己在里面像是完全被湮没，最近可能又瘦了很多，她感到了自己的削弱，或许面色也更差了吧。不过这些她都可以接受，毕竟明年就可以上大学了，到时候自食其力，又或者，自己现在就可以试着自食其力？ 丹妮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外面呼呼风声，她不知道爸爸妈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这不是自己的权利，而她只有汇报自己的日程和行踪的义务。 躺在床上饿到睡不着，翻着手机，看朋友圈的动态，梦幻的各种搞怪，经常刷屏，丹妮忍不住笑出了声。而手机最上方，最新的一条动态，则是林泽轩。 密密的小灯，夜空中闪耀，路边是白色的厚厚积雪，黑色栅栏内，是一个温馨的世界，那个世界，曾经有两个人在外面观望和欣赏。美丽的景色，似乎能从照片中闻到一丝清冷的气息，而照片边缘，则是丹妮帽子上的一颗小球。那颗小球特别滑稽，它在相框中，却只有它在相框中。 配文一句，耐人寻味。 “斯人容易彩虹，遇见方知有。” 丹妮看着手机，这什么意思？不禁遐想，同时目光又回到自己帽子上的小球。 我就是这么出镜的？越想越感觉好笑。 第三十一章 水做的泥做的水泥做的 饿。 丹妮感觉自己饿到头晕眼花。如果此时眼前出现一盘美食，无论什么，她可能都会狼吞虎咽吧。哦，不对，她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洁癖，导致进食是吃素的。就算是看见别人在自己眼前食荤啖腥，都会身体上感到严重不适，恶心不止。 可是，眼前，这.......这是什么？ 丹妮抬头一看，一个小丫头竟然端上来一盘金黄色的鸡骨头。这鸡骨头香气扑鼻，丹妮内心一惊，这个东西竟然这么香！她不理解为什么平时完全不敢拿不是自己食谱内的东西能勾起这么大的食欲，顾不上手干不干净，便拿出一根骨头塞进嘴里，吮吸骨髓，啃食上面的瘦肉。 “小姐，这是刚给您温好的酒。”之前的小丫头又上前，拿过来一壶酒。 “哈哈哈哈！好丫头！咱们今天要好好享受，那些粉头子们乐，凭什么我就不能乐！吃！真香！”说着又拿起一根骨头，放入口中，嘎嘣脆地大口嚼了起来。丹妮被自己粗鲁无礼的吃相惊呆了。哇塞原来又穿越了吗？但是这架势，不像是好人啊。 端详着眼前这盘鸡骨头，嘴里仍旧嘎嘣作响，丹妮心里完全明白了。这么吃东西的，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夏金桂。 卧槽，丹妮心里暗自感慨，这回竟然落到了她的身上，这真是心态完全崩了。 夏金桂乃是皇商世家，人称桂花夏家的独生女，样貌俊俏，心中沟壑颇步熙凤后尘。读书的时候对这个悍妇简直厌恶至极，没想到今天竟然附体到她的身上，身临其境感受她的人生，天呐，有点吃不消啊。丹妮内心暗自感叹，嘴里仍旧个嘎嘣嘎嘣嚼着鸡骨，像是惯性，更像是迷茫。 想来自己自幼丧父，跟随母亲一路娇生惯养万般宠爱，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这世界，或许就是如此？ 上帝有时会饶恕罪行，但是从来没饶恕过白日梦。丹妮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不知道哪读来的话。这个世界，人们总是期待善良能有好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善良却什么也不做的人，被坑害的几率更大一些。而那些主动攫取的人，即使他们犯错甚至犯下罪行，道德以外，法律未被触及，仍会被全盘原谅甚至遗忘。 多么残酷的世界！ 丹妮似乎突然理解了那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斗争哲学即是如此，只有输赢，没有浪静风平岁月静好。 稍一抬眼，却见一个强壮男子在外屋接过茶杯喝水，似乎刚从外面归来，小丫头殷勤服务，那男人顺势摸了一把丫头的手，丫头假装害羞实则轻浮地又打了回去。 想必这就是薛呆子了，自己才过门没几天，嫁妆代了半个家产过来，进门才发现，原来这平时吹得上天的薛家竟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即使这样，完全不对等的付出的前提下，又打上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宝蟾的主意。这是要把人吃干抹净啊，好回算计的一家人啊。 眼前一幕恶心至极，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侵吞到什么程度？如果不加以计谋和对抗，恐怕是被生吞活剥都没人知道吧。 封建礼数，丹妮还是读过一些书的。那是完全赤裸裸的对女性剥削和利用，完全的不对等，却被这肮脏龌龊的男人视作理所当然。如果是普通弱女子，大概会在那些腐朽的条条框框中郁郁寡欢吧。 突然间，她明白了那句“尊自己贵为菩萨，视他人秽若粪土的含义了。” 夏金桂是这样的处事态度，难道不和薛呆子如出一辙吗？这不就是薛呆子本人的处事态度吗？强抢民女打死人不偿命，却照常上京，一点都不耽误正常日子，却????贾雨村那样的趋炎附势之徒曲意逢迎，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这样的一派作风，真是狂妄至极，如同禽兽了。 要么被生吞活剥，要么主动炮制烂熟对手，其间已经没有第三种选择。 如果说，女儿是水做的骨头，清澈干净，男人是泥做的骨头，浑浊不堪，那么，与浑浊不堪的男人共舞的女人，便只能是水泥做的骨头了。既需要女性的外表，又需要一颗忍看山洪暴发的泥石流心肠。 丹妮再一抬眼，碰巧又见二人猥琐互动。心生一计，马上实行。 宝蟾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丫头，也是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如今这个轻浮举动，倒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索性直接给薛呆子一说，答应他的好事。 看来贪得无厌还真是一些人的本性，那个呆子立马三跪九叩了，得意忘形或许就是说的这样的情景吧，丹妮忍不住笑了出声，真是滑稽。 一切如计划进行，一个中午正在二人约会的时候，再派了小妾香菱去房间取东西，果然把这个狗东西激怒了，竟然动手毒打了起来。真是禽兽一样的存在啊。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丹妮内心虽然平静，但演技还是到位的。跟着哭天抹泪的大声抱怨，而着雪呆子的败儿慈母此刻也已经闻讯赶来了，原来这个以厚道著称的薛姨妈是这副面孔。 只见她假惺惺地咒骂着这个呆霸王儿子，甚至装出来要动手打的样子，可惜演技不佳，并没有实际杀伤效果。既然所谓的封建妇道是绑架人的利器，那何不用这个利器作为武器？ “我金家带的金银陪嫁一进门就被你们徒了去，如今这有鼻子有眼睛的也不放过，什么都给了你们家，如今你们就是这样欺负我啊。”说着大哭撒泼。 那边薛呆子确实是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却尴尬地无法还嘴，只能迁怒给弱者，继续毒打香菱。这小妾向来温柔和顺，平时聪明伶俐，非常受大家喜欢，不过很可惜，她没有价值和地位。一点小小的风波，便做了替罪羔羊。 命，是有价儿的。 于是善于立牌坊的“合群”薛姨妈要把她卖了，来息事宁人。 金桂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心中实在想笑。慈母养大的禽兽，伪善的道德妇女，以及一个二十四小时都在演戏的“大家闺秀”。 突然她不觉得自己粗鄙了。 丹妮不觉得这有多粗鄙了。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 真善美，难道真不是放在第一位吗？ 若论真，只有那呆子还有几分真，只不过真的更加靠近动物属性。这样的一干人，谁有资格鄙视谁呢？ 第三十二章 黑暗中漫天飞雪 “哇，鹅毛大雪！”梦幻望着窗外，突然感叹。班里同学纷纷跟着望向窗外，被眼前景色惊呆了。 “这雪花也太大了吧！”孟幻接着感叹，丹妮也跟着凑到窗边，这是她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大的一场雪。 “哎，一会要好好准备一下，不然化雪剂一融，回家路上衣服又脏了。梦幻已经在做非常现实的打算。 丹妮看着窗外疯狂飘落的大雪，心中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漫天飞雪，这有点凶猛啊！”丹妮突然感叹了一句。 “凶猛？嗯，确实，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害怕了。这是老天爷不开心了啊，要灭地球吗？”梦幻开始胡编乱造，丹妮没再理她。心里想着一会去食堂要大吃一顿。 早上出现在桌子上的现金着实震撼了丹妮，丹妮蹑手蹑脚经过客厅，发现整个房子里仍旧只有自己。而桌子上，多了一千块钱，“饭钱。”字迹是爸爸的。 爸爸怎么知道妈妈不肯给生活费了？虽然自己早就可以直接对爸爸说，但是丹妮始终没有开口。或者是内心的一种倔强，又或者是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内心因对妈妈的内疚产生的自戕。她本想顺其自然，看看到底会走到什么样的悲惨境地，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柳暗花明了。 “今天中午我请客！”丹妮突然对孟幻说道。 “怎么啦？你厌食症治好啦？”孟幻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之前丹妮一直以这个借口搪塞了她的午饭邀约。 “不仅好了，接下来一直到放假都不会复发了呢。”丹妮开心地说着，铃声响起，她站起身拉着孟幻就往出跑。 “哎，丹妮你慢点啊，不至于吧。”有点微胖的孟幻已经有点喘粗气了，丹妮却仍然没有放慢脚步。 “师傅，这些菜都要。”丹妮和孟幻手拉手来到了她们最喜欢的米线小铺子，丹妮用手一滑玻璃窗，示意这些蔬菜都要放进去。 孟幻哇了一声，“咱们也吃太多了吧。” “我这都是积攒了好多天的食欲呢，你就陪我吧！”丹妮央求着。 “好好好，我陪你吃。”于是两人美滋滋地等着出锅，各端了一大份内容丰富的米线来到了桌子前慢慢放下入座。 丹妮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开地在学校食堂大吃一顿了，眼前这盘美食让她心情十分愉悦。 “我跟你说，这人啊，一定要乐！你知道吗！自己必须找理由开心！”丹妮说着大口地吃了起来。 孟幻看着眼前的丹妮，一时间有点懵，“丹妮，你没事吧？”说着，忍着笑，装作关心地看着她。 “哎呀你怎么把我当病人啦，我只是突然领悟了人生道理和你分享啊！”丹妮便把一个豆腐泡放进嘴里，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就乐啊……这也算人生道理啊？”孟幻不解地看着她。 “对啊！得有非常肤浅的快乐方式，迅速快捷，畅快淋漓的快乐！这样才能抵抗人生的痛苦哇。”丹妮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认真地看着孟幻说。 “人生的痛苦？你是指写作业吗……”一孟幻的想象力，人生最大的痛苦也就是学习了。 丹妮突然看着孟幻，感觉到了陌生，或许这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吧。 “如果写作业就算人生痛苦的话，那人生是不是太快乐了？”丹妮突发奇想，原来孟幻的世界，始终与自己截然不同。哪怕两个人是同桌，是闺蜜，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怎么可能！”没想到孟幻突然矢口否认，“你呀太天真了！” 丹妮正在吃豆芽的嘴慢慢停了下来，她很惊讶，人生最大痛苦就是写作业的孟幻竟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痛苦？”丹妮调侃地问。 “呐，你听好了哈，”孟幻也故作认真起来，“我人生的最大痛苦，就是我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惊天动地。” 丹妮听得愣了神，她从来没想到，孟幻竟然在思考这些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痛苦也算一种感觉，你懂吗？一种存在的证据。而像我这样的人，最大的痛苦就是存在的连证据都没有。”孟幻接着说出了丹妮完全听不懂的话。 丹妮看着孟幻，“存在的证据？”重复着她刚刚说的话，不甚理解其中的含义。 “你的鱼丸不吃我吃了。”孟幻突然话锋一转，筷子伸了过来。丹妮完全愿意，向前推了一下餐盘。 “你的手好些了吗？”孟幻突然问道。看着丹妮的手，十指仍旧缠着胶带。“我知道你缠着护甲胶带是有原因的，但是小心对伤口恢复不好哦。”孟幻幽幽第说道，似乎今天的孟幻，和往常并不一样。 又或者，这段时间丹妮所经历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只是选择了不揭穿，默默陪伴，小心翼翼地附和着丹妮为自己找的每一个小借口。丹妮突然眼睛有点湿润，这或许是唯一的一个人，如此在意自己的伤口了吧。哦，不对，或许还有一个，那个只要遇到自己在室外，便马上把温暖的手套脱下来给她戴的人。 “孟幻，这段时间，对不起，经常让你扫兴。”丹妮感觉自己应该道歉。 “说什么呢，什么扫兴了，你想不想吃饭那是你自己的权利。”孟幻若无其事地大口吃了一颗鱼丸。 “没有我陪伴，你是不是很孤独？嗯？”突然丹妮脸色一变，调皮地问她。 “这个你真是说错了。不仅不孤单，还特别刺激呢！”孟幻说着一脸神秘地笑了起来。 “刺激？你不会是干了什么违反校规的事吧？”丹妮疑惑地问。 “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像是不良学生吗？”孟幻不服气地问道。 “像。”丹妮无缝链接地回答。 气得孟幻又大口吃了一颗鱼丸。 “那你快告诉我嘛，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刺激啊！”丹妮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 “跟踪。”孟幻四下一看，鬼鬼祟祟地回答。 “跟踪？”丹妮忍不住大声重复了出来，惹的旁边桌子的人都侧脸看她。她连忙低下头。 “你跟踪谁啊？”丹妮压低声音，弱弱地问道。 “林泽轩。”孟幻一字一顿，清晰回答，丹妮大吃一惊。 第三十三章 跟踪 这是丹妮人生中第一次跟踪一个人。 “啊，退后！”突然一声低吼，丹妮被孟幻的小胖手抓住了羽绒服的帽子，两人躲到了教学楼后面。 “你太冒失了，这样明目张胆他会发现的。”孟幻抱怨了一句。 “我说我不来，你偏偏叫我来，然后我陪你来了，你又嫌弃我笨手笨脚。”丹妮也小声抱怨了起来。 “就是和你分享着奇妙的景色嘛。”孟幻得意地说道。 “到底是什么奇妙的景色啊？我好冻脚。”丹妮说着慢慢跺脚，她感觉穿着雪地靴的脚趾已经冻的没知觉了，大雪已经停止了，而此刻则是最冷的时候，晚自习间歇，教学楼之间的空地上一点微光，只见林泽轩靠在墙上，一只脚向后抬起踩在后面的墙上，低着头，从口袋里竟然拿出了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 “看到了吧。”孟幻兴奋地说道。 林泽轩悠哉地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抬头望着两栋教学楼中间的天空。幽幽地吐着烟，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娱乐方式。 “你跟踪就为了看这个啊？”丹妮很失望，没想到这么无聊，“还以为什么刺激的事情呢。我回去了，好冻脚。”刚要走，又被孟幻抓住羽绒服的帽子，“等会看完再走嘛。你不觉得，很帅吗？”说着，花痴地看着丹妮。 丹妮看了一眼孟幻，摆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说，“你慢慢欣赏吧，我太冷了。”说着大步走了出去。却不料踩到了雪地里一个什么东西，整个人一滑。 “小心！”孟幻叫了一声。 丹妮正努力站稳，却发现林泽轩似乎正转身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便连忙躲在了身边一颗直径不到十厘米的一棵小杨树后面，随即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多么地愚蠢和尴尬，又默默走了出来。 很显然林泽轩已经发现了已经，手指尖夹着烟，好奇地歪着头看向丹妮。 丹妮尴尬极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低着头，灰溜溜地在他眼前溜走。后面的孟幻也学着丹妮的样子，灰溜溜地溜了回来。 两人很快回到了教室，边搓手边思考怎样缓解刚刚的丢脸带来的尴尬。 “你夜真行，那棵小树都没有我胳膊粗。”孟幻说着，已经脱掉了羽绒服，坐在了座位上，伸出穿着厚厚毛衣的胳膊比划着。 丹妮扑哧一声就笑了。 “我也是着急了。” “你真是太丢脸了。”孟幻说道。 “我丢脸？傻逼谁硬拉着我去的啊？”丹妮不服地问，虽然丢脸确实是真的。 “哎，你有没有发现，他抽烟的时候特别帅？”孟幻接着花痴地说。 “那都是坏学生做的事情，有什么好帅的。”丹妮不屑一顾，对于这种不符合老师和家长期待的事情，她向来是非分明。 “你不会是从古墓里蹦出来的吧？”孟幻惊讶地看着她。 “啊？”丹妮不解。 “都什么年代了，抽个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循规蹈矩的乖乖女孟幻对这种事情的容忍尺度还挺大。 “那我问你啊，如果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要躲起来？”丹妮反问，反倒让孟幻一时间无话可说，“这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丹妮又言之凿凿，肯定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明知道他是个坏学生，但是仍然觉得他好帅啊，怎么办！”孟幻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继续花痴地说。 丹妮看着她的脸，无奈地摇摇头。“你没救了。”说着，不理她，打开历史书，开始背书。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嘛。”孟幻装作撒娇的样子，双手抓着丹妮拿着书本的胳膊。 “不，你没救了。”丹妮表现一副非常冷漠的样子，两人突然开始玩笑打闹。 想到一会下了晚自习，还要在股希伯来语课上见到他，心里倒有些复杂。 首先是为自己冒失的行为感到尴尬，其次是，他竟然抽烟？怎么可以这样？这完全超出了丹妮对他平日里的认知，难道他不一直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生吗？虽然偶尔有点小小的使坏，但也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今天晚上看到这一幕是什么鬼？丹妮心里想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或许，这根本就与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吧。 这样一想，反倒放松了许多。 室外的温度似乎更低了，雪停后的冰冷，让人片刻难以忍受。丹妮一路狂奔，钻进车里，很快来到了教室。旁边的林泽轩也很意外地没有迟到。两个人反而是最先到教室的了。 “所以，你晚自习时是想干嘛？”林泽轩突然问道，他的脸没有转过来，眼睛也没看她。 丹妮没想到会被这样直接地质问，语气好像也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我......我......”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我什么也没干啊。”丹妮回答了这么一句，自己都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林泽轩没再问，而是认真地翻书，寻找之前记得笔记。 “那你....为什么要抽烟啊？”丹妮还是决定问出来。 只见林泽轩本来在翻书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手指修长，掌心放在书的正中央，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丹妮的眼睛说，“我没抽烟啊。” 丹妮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点惊呆，本想本能地拆穿这个谎言，但是由于这个谎言过于明显，拆穿显得完全没有意义。于是也看着他的眼睛说，“ok。” 随即两人不再做声，默默等老师来。一堂让人睡眼惺忪的课又开始了。 “罗丹妮同学，请你朗读下一段课文。”正昏昏欲睡，或许是教师的暖气太足了，有或者中午吃太多了，丹妮已经差点完全进入梦乡，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 “到。”她马上有礼貌地站了起来，其他同学开始笑。 “不要笑话别人，到你自己还不一定有没有人家读的好呢。”老师在一旁制止。 丹妮结结巴巴读完了老师指定的课文，慢慢坐了下来。 “明显没有听老师讲课啊，我找一个发音标准的示范一下。林泽轩，你再读一遍。”老师眼神扫到林泽轩，说道。 林泽轩晃晃悠悠刚要站起来，又被老师伸出手示意坐下，“你酒坐在那里读吧，太高了站起来我有压迫感。”同学又哄堂大笑。 林泽轩认认真真，竟然真的读得很好。 “看到了吗，这就是好学生！”老师开心地说道。 林泽轩微微侧头，看着丹妮正迷惑地看着自己，一挑眉毛，像是在示威。 丹妮心想，好学生？他？ 第三十四章 家庭晚餐 这一年竟然这么快就快过完了。丹妮看着自己的日程本，有些感慨。 “咱们一起去跨年啊！”手机微信响了一声，是孟幻。 “跨年？”丹妮不解地问。她没想过这自然而然到来的一月一号还需要主动去“跨”。 “对啊，仪式感，最近很流行这个词的。”孟幻那边解释着，又发来几个定位，“咱们选个嗨一点的环境，怎么样？” 丹妮看着这些店招牌和介绍，都没什么兴趣，“你道十八岁了吗？”丹妮问道。 “怎么啦？我明年就到啦。”孟幻回答。 “但是这些地方都是喝酒的啊。”丹妮在一些事情上特别死板，可能是根深蒂固的一些观念使然，又或者是单纯害怕自己犯错杯家长责备。 “今天就是一月一号了，有些国家今天就是新年了。我们可以跟着长大一岁啊。”孟幻劝说道。 “可是......”丹妮还是犹豫不决。 “有什么可是的，再说了，我们也可以喝长岛冰茶啊。”孟幻又说了一句。 “长岛冰茶？那是什么？”丹妮就像是从遥远的世界来到地球一样，对一些别人理所当然掌握的常识毫无概念。 “就是一款名字叫茶的鸡尾酒。”孟幻说着发了一张照片，杯子还挺漂亮，丹妮看见就十分喜欢。或许，真的可以悄悄溜出去跨年？丹妮心里暗自想着，不由得很兴奋。 这是一个难得的夜晚，妈妈看起来也很平静，阿姨在准备晚饭，九点下了自习便没有其他课外辅导班了，大概一个月有一次这样的惬意？丹妮很珍惜，早早洗了澡，穿上舒适温暖的冬季睡衣，房间里的暖气让她感到很舒服，回答完孟幻的微信便接着阅读自己最喜欢的《红楼梦》。里面女子放风筝的段落让她十分感动，如果哪一天，自己也可以放飞一只漂亮的风筝该多好啊！她心里想着，嘴角露出了微笑。 “丹妮，出来吃晚饭啦！”一声大喊，是妈妈。 “好的，马上出来。”丹妮连忙回应。走到客厅，却看见桌子上已经满满的丰盛晚餐。其中最为亮眼的是一盘炒血。自打丹妮有记忆以来，母亲便自称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但这并不能阻挡她怼出血的狂热喜爱。众多食物中，血是她的最爱。丹妮曾经不小心明说过一次，“基督教徒不是不可以吃血的吗？”被母亲严声呵斥，“进嘴无脏！”这是她理直气壮的反驳。从此丹妮再也不敢过问，经常看见母亲狼吞虎咽持一盘血，并且似乎从那以后，母亲对很多自己心口不一的表现愈发不在乎了，反正丹妮没什么反抗实力的。丹妮也在这种难堪的虚伪中更加迷茫，厌食和精神洁癖更加严重了。 “哇，好丰盛的晚餐。”丹妮故作夸张地说。经过了前阶段的冷战和经济制裁，今晚算是第一次比较面子上过得去的和解了。她不得不条件反射半展现出讨好的姿态。 “喜欢你就多吃点！”母亲又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菜，似乎心情大好，边说边放下盘子，顺便胳膊搭在爸爸肩膀上，故作亲昵的样子，很显然，这是给丹妮看的。母亲的最大情结之一便是在女儿面前一定要争回自己是被男人宠爱的面子，与此同时，又不断做着利用女儿来挟制爸爸的事情。虽然这与她的初心似乎矛盾，但是这一主题从不曾偏离，这是她人生最大的存在感依托之一。三人入座开始吃晚餐，照常，丹妮手边能夹到的菜全部是蔬菜，其他不是丹妮食谱内的菜则是放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这是丹妮在家里唯一得到充分尊重的部分，或许这一切的成因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表面上，仍是宠爱甚至溺爱与纵然的表现。 想起孟幻刚刚与自己商量的跨年的事情，自己正好可以沉这个机会争取一下，丹妮便开口了。 “妈.....”正襟危坐放下筷子，刚说了一个字，爸爸的手机突然响了。 妈妈用手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姿势，丹妮马上听话地闭嘴。 “老罗啊，明晚一定要来啊！”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哎呀，明天啊，不一定有时间啊，再说了跨年不是都陪家人的嘛，理解一下嘛。”爸爸笑着不紧不慢地推辞。 “哎，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聚嘛，再说了有个重要的人给你引见引见，趁年前热络热络啊！夫人和宝贝就一起带过来好啦！”那边又说了几句，丹妮没仔细听，不过理解大概意思。 “啊，这样啊，那......那行吧。”听着爸爸的回答，丹妮心里一阵失望，看来是把自己时间也安排出去了。 “老张，明天有个跨年晚宴，邀请咱们一起。”爸爸对妈妈说。 “好啊，那就去呗！也是个好机会认识一下李家。”妈妈似乎很开心，这让丹妮不敢说话了。她不敢提自己那微小的跨年计划，以及本想偷偷尝试一下的长岛冰茶。 “丹妮你刚刚要说什么？”妈妈见丹妮不语，突然想起刚刚丹妮似乎要说什么。 “啊.....没什么。”丹妮把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来。她不想再碰壁失望，也不想重复因为自己的超出日常范围的提议而招致责怪的经历了。 “明天咱们一起去做客，放学直接回家，晚自习别去了。”妈妈又说了一句。 “哦，知道了。”丹妮小声应答。 “哦，对了，今天也是难得，咱们隆重的全家一起晚餐，妈妈也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妈妈突然的客气语气让丹妮竟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段时间不寻常的日子过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等待自己。 “啊.....您说。”丹妮乖乖放下筷子，屏气凝神。 “今年春天以后呢，你就满十八岁了。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决定以后就支持你独立生活了。”说着双手抱住爸爸的一只胳膊，像是在证明已经征得了同意。而爸爸的表情却没那么自然了，似乎想说什么，又缄口不语。 “独立生活？”丹妮呆呆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两位，突然有点陌生的感觉。 “嗯，独立生活。这不是很多花季少女都梦寐以求的吗？哈哈。我都理解的，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啊，正是叛逆期，有的时候恨不得装作没有父母。”母亲笑眯眯地说。 丹妮越发惊讶和不安了，独立？可是独立是什么意思啊？自己哪有能力独立啊？ “钱的事情你放心，我们会一直把你高中毕业前的生活费负责到底，整个大学四年的学费也会负责到底，不过至于生活费喝杂费嘛，你就要自己去想办法打工赚钱了。”妈妈解释道。 丹妮没出声，只是感到了迷茫。 “哦，还有一点，你在大学期间住在寝室的费用这个我们也承担了。不用担心。”妈妈说着，似乎已经仁至义尽，十分慷慨。 丹妮只能默默应答，不再说话，同时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大学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的。 第三十五章 表演型饭局 “好想在跨年夜喝一杯长岛冰茶。”丹妮看着孟幻发过来的图片，痴痴地想，索性发了个朋友圈。当然屏蔽了家长和老师，仅自己的小伙伴们可见。 “哈哈，看来还是被我的主意深深吸引了吧！”孟幻评论。 “哎，可惜我喝不成了。”丹妮失落地回答。 “什么意思？”孟幻私信过来问道，“是没申请成功啊？不不会直接说出来你要喝长岛冰茶了吧？”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孟幻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是。明天要和家长去别人家做客。”丹妮无奈地回答，孟幻那边显然也很失落，哦了一声便再没回复了。 退回到朋友圈界面已经很多评论和点赞，丹妮通常不做这种互动，除非对关系特别亲密的真朋友。不过有一条评论还是让她无法忽视，是林泽轩的。 “你满十八岁了吗？”一个挑衅般的问题，似乎在回怼她之前置问他为什么要抽烟一样。 “有些国家，一月一号就是新年，可以长一岁的。”丹妮想起孟幻之前说过的话，现学现卖打了出来。对方没再回应了，看来自己的理由不错。丹妮心里想着，便昏昏沉沉入睡了。 第二天晚上，放学以后丹妮直接收拾好书包，雨已经等在外面的爸爸妈妈的车汇合，三人一同前往。 虽然从小便同家长出席了各种饭局，但是丹妮仍然没能习惯这种让人不适的表演型吃饭。尽管看似丰盛，但是假言假语已经让人胃口全无。 “哎呦老罗啊，真是好久不见。最近也是贵人多忘事吧，约了这么多次，可算成行一次了！”刚一进门，便被一个热情洋溢的中年男子抱住的爸爸也马上展现出了一派非常喜人姿态，两人寒暄着，一一引荐在坐的其他三位。只见对面是一家三口，他们的儿子看起来似乎与自己年龄相仿，只不过身材不高，戴着眼镜，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似乎神游般，心完全不在这个房间。 丹妮看着这个场景，心里不禁暗自发笑，这个人一定和自己一样，是被强迫来参加这个无聊的大人饭局的。这样不自由又不得不装乖巧，听各种无聊对谈的饭局，真是再好吃的东西都是一种负担，让人恨不得马上溜出去，喝自己的小伙伴在一起，吃冰激凌或者喝奶茶。丹妮想着箱着便觉得失落，本来计划好的长岛冰茶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桌子过于精心准备的食物和红酒。这些红酒对于几个人的饭局未免太多吧，丹妮看着这些摆放整齐冗繁的杯子心里想。 “公子叫什么名字啊？”爸爸突然开口了。 “犬子李浩，今年高三了，在325中学。”对方中年男子忙谦虚地介绍。“千金今年多大了？” “哦，325中学，那不是就在你们隔壁吗？”爸爸突然看向丹妮，丹妮没有回应。“这孩子比较内向哈哈，我们宝贝今年也上高三啦！说不定以后两人还能再在大学成为校友呢！” “哇，那感情好，你们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李浩爸爸问道。 “我们已经过了提前招生，考上东大中文系了。”爸爸得意地说。 “这么厉害啊！真是各有才华的小美女啊！”李浩爸爸继续恭维，“我们这孩子啊，也不让他走远，酒再源市带着，也报东大。” “我才不报呢。我要考清华。”男孩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大家豆始料未及。 “清华好啊，一看就是学霸！”丹妮爸爸恭维着。 “听他胡说吧。也不看看自己那英语成绩，就要考清华，白日梦呢。”李爸爸似乎对儿子的美好愿景并不买单。 “我数学和物理能打满分呢。”男孩不服。 “那又怎么样？高考只考这两门课吗？天真！”李爸爸毫不客气第批评似乎让李浩瞬间感到了难堪，便不再说话。 “不能这么说嘛，能考满分说明天资肯定是够用的，剩下的就是努力了，加油哦！阿姨看好你！”妈妈突然解围道。 正说话时，宴客厅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声音洪亮的老头。 “大家都到啦哈哈，来，坐，坐。”一一握手，热情洋溢，整个房间气氛瞬间高涨起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打扮时髦穿着暴露的中年女人。 丹妮看着这个老人被让到了主座位，他有着南方岛上的口音，头发似乎全白釉似乎光头，在头顶的灯光照耀下显得又油又亮。而旁边的中年女人则是尽心尽力，揣摩老人每句话的含义，用力附和和称赞。气氛很快被带动，本来的对话和多向沟通变成了一种众人围绕此一人，恭维此一人的气氛，此时任何一句其他人的自我观点或话题都会显得异常唐突和不被欢迎。整个房间似乎被裹挟着表演一种氛围，让人不得不展现自己友好谦虚的一面，同时又是十分不自在和虚伪的。 “今天呢，咱们吃日料，这些都是新来的食材，大家一起尝鲜！”老者说了一句，女人开始捧场，其余宾客附和。 只见第一道菜是海螺。 “这个海螺呢，尾巴也是可以吃的。”说着老者示范，众人只能礼貌地学着他的样子，装作第一次见到海螺一样，小心翼翼又做作地转出海螺肉，刚一入口，又有中年女子夸张大喊好吃，众人纷纷点头，好吃！ 同时一瓶白葡萄酒已打开，众人连连举杯，而丹妮和李浩手中则是葡萄汁饮料。二人也开玩笑般举杯隔空示意。 第二道菜是大比目鱼寿司。 “这道菜呢，是我们特地关照餐厅为我们改良的。从前是一片，现在我们要两片！”老者激情四射地介绍着，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己能影响餐厅改良菜品这一本事的暗示。 “还得让我们必须一口吃进去呢，你看着。”对面的李浩突然幽幽地对丹妮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在座所有人都听到了。李浩妈妈在旁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有点礼貌！”轻声嘱咐，却又是所有人听进耳中。 老者稍微一顿，缺似乎并不尴尬，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了他的表演。 “这个呢，要一口吃进去，先这么一蘸酱油，”说着表演了一下，众人只能跟着学样子，像从来没吃过饭一般，气氛滑稽又好笑。????寿司，吃出了刚学吃饭的感觉。丹妮忍不住看了看对面的李浩，两人相视一笑。 第三十六章 长得像茶的鸡尾酒 几道寻常日料，却被介绍出了惊为天人的独特性和优点，仿佛世界上只此一家，只此一席般，值得珍惜。期间老者去了次洗手间，回来后裤子拉链便不是合上的了。 李浩看着已经微醺的老者，偷偷指了指，和丹妮偷笑起来。 大人们觥筹交错，老者微醺，其他人依旧进行着这场由一开始便定了同调的演出。中年女子似乎喝得十分开心，撒娇发嗲卖萌，各种油腻小动作，让同桌人哈哈大笑。热情高涨的同时，女子突然站起来，抱住老者油光铮亮的脑袋响亮地亲了一口。 众人捧场大笑。丹妮和李浩假装没看见，实则内心觉得十分恶心。 “史董最是治家有方了！你们不知道夫人懂事道什么程度，又一次啊，我们正在晚宴，夫人不小心推开门发现我们在吃饭，连忙啊，连声道歉，退了出去啊！真是非常非常温柔体贴贤惠啊！”组局的中年男子恭维地为大家解说，一边邀功一般举杯向老者致敬，老者欣然举杯，两人一饮而尽，看这架势，似乎也不是一次两次的表演熟练程度了。 “这女人啊，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妒。这是她们最核心的本质。因为同爱男人，难免争风吃醋。”老者一句话说得理所当然，听得同桌好几个人恶心到了心底。但是没人反驳，也没人接茬。 中年女人见状连忙活跃气氛，大家继续捧场表演。冗长的饭局终于结束，待到老者意犹未尽挽留大家喝茶时，众人连忙各种理由推脱离场。 总算结束了一场所有人疲惫不堪的表演，期间李浩的妈妈还喝到吐了，似乎是去洗手间悄悄吐完回来的，脸色通红，显然酒精不耐，但是依旧顽强支撑，应酬捧场。除了李浩爸爸和李浩外，其他人并没有对此表示出任何关心，似乎提到这个都是一种对气场的破坏一般。于是大家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假装开心，直到饭局结束。 回来的车上，三人先是沉默，司机开车，两人微醺，丹妮已经困了，恨不得直接到家躺在床上睡着。 “这老王，组的什么局！三教九流的这些人，真恶心！”经过了整个饭局的假装和忍耐，妈妈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哎，我就知道你会发火，不过我也不知道今天是见这么个人，参加个这么没营养的饭局。以后不来往不就得了嘛。”丹妮爸爸连忙解释。 “腐朽恶臭！”妈妈突然又骂了一句。 “知道，知道。大家谁不觉得恶心。不就是给他个面子嘛，再说，咱们这么大人了，总不能参加个饭局提前离场吧。不喜欢这种氛围以后不参加不就得了嘛。”爸爸继续安慰。“再说了，这种拉皮条的，也有实际用处啊，你看李浩一家，不也是根本人家嘛，还是值得结交的。” “嗯，着一家三口倒是不错。”丹妮妈妈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那个老王以后不许来往了啊！什么玩意儿老不正经的，一天天的赚不到钱可怜巴巴的搞这些龌龊饭局。”还是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还妒，长得跟一块烂肉一样，故意找些走投无路的老女人围着，营造争抢他的氛围了还，真是又龌龊又可悲。”说着更觉恶心了。 这句话夜深深恶心到了丹妮。回想饭局那一幕，油光铮亮的脑袋，喝醉的丑态，真是退化成了动物一般啊。 丹妮内心深深鄙夷。“我夜感觉好恶心啊。”突然她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看到了吧，以后咱们得远离这鞋恶心的人知道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经常和这伙人厮混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丹妮妈妈继续骂了一句。 “嗯，知道了。你不说我也不会再来往了。这些人脑子也不行。搞了半天，强迫别人奉承，自行表演，到最后却是想让我买他们的产品，实在太可笑了。”丹妮爸爸摇摇头，嘲笑着淡淡地说。 “哎呀我去，便宜他都想占啊，精刮上算不要脸，这种智商还想做生意啊，把别人当傻子的蠢坏货色！”丹妮妈妈鄙夷地说。 “行了行了，憋气了。环境不同，可能是他们从岛上带来的扭曲价值观吧。以后不理就是了。”爸爸手放在妈妈手上，安慰道。 两人又找了点别的话题，又问了问丹妮的功课，丹妮一一应答，不一会，三人便到家了。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明明刚吃完饭，丹妮竟然发现自己好饿。这样的所谓吃饭，真是一个无比消耗体力的活计啊。丹妮内心感慨，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玩手机。 突然一条微信，“长岛冰茶味道怎么样？十八岁的美少女？”是林泽轩。 “别提了。”丹妮一想便心烦，还长岛冰茶，想想今天看到的各种恶心，吐出一大盆还差不多。 “嗯？计划有变？”对方似乎对自己想喝长岛冰茶这件事特别感兴趣。 “应酬。”突然丹妮想起了这个词。 “应酬？你？”对方好奇。 “对啊，敷衍，啊，不对，是配合表演。”丹妮回复。 “哈哈，什么情况，你不会新认识了什么小哥哥吧。”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碰巧微信一声响，是李浩。饭局结束两人加了微信，他是来问候回家平安的。 随意回复了一句，便有和林泽轩开始聊天。 “什么小哥哥。大人的饭局，我是去当木偶的。”丹妮回答。 “哦，是这样啊。那小木偶吃饱了吗？”林泽轩问。 “没有。更饿了。”丹妮回答。 对方没有再回复了。丹妮也放下手机，打开小夜灯，准备酝酿睡意了。 饭局上一幕幕嘈杂，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此刻自己干净温馨的小房间里，是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时空。不知不觉，半梦半醒中，突然听到一声微信。 “你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是林泽轩。 “嗯？”丹妮疑惑着，同时又不想拒绝他，想了一下，“好吧。” 蹑手蹑脚，穿好羽绒服，轻轻走过无人的客厅，溜了出去。 外面却是寒风凛冽，“啊，我快冻死了！”林泽轩压低声音叫了一声，“给你！”说着把一份牛皮纸袋塞到丹妮手中。 “这是什么？”丹妮不解。 “你不是要喝长岛冰茶吗。满足你的跨年愿望！”林泽轩低着头看她，笑着说，鼻子冻的红红的，露出洁白的牙齿。 “快回去吧，憋冻感冒了。”说着转身便走了，钻进等他的出租车里。 第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丹妮一一拿出纸袋里的东西，发现是一杯长岛冰茶，以及五颗非常迷你的蛋挞。 从前丹妮以为自己不吃蛋挞，没想到这五颗蛋挞却被自己瞬间消灭。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原来是这个蛋挞尺寸比多数的要小很多，她可以一口吃一个，完全不脏手。原来蛋挞这么好吃啊！心中暗自感叹，从前拒绝吃蛋挞原来完全是不喜欢咬碎几口才能吃掉一个，并且还有掉下碎渣弄脏衣服和手的风险。 手捧着这杯长岛冰茶，虽然是冰冰的，但是心里感到了暖意，加上舒适的暖气，丹妮决定去厨房弄一些装饰回来。 拿着和孟幻给的图片里几乎相同的长筒玻璃杯，放上一片薄荷叶，再把打包的冰茶放进杯子里，一杯完美的鸡尾酒便成型了，找了个好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心旷神怡地饮用。 没想到这个酒这么烈的！丹妮细细品味，第一口几乎难以下咽。不过很快，又喝了几口，慢慢适应了这种感觉。 哇，我竟然喝酒了，欣赏着手机里的照片，看着时间，马上便跨年了，在十二点整，发了条朋友圈，完美的鸡尾酒，配文：新年快乐！ 瞬间好几个评论，丹妮心想，这些人都不睡觉的啊。很快林泽轩也评论了两个字，“漂亮。” 丹妮看着他的评论，真诚地回复了谢谢两个字。 “很完美。”一条私信过来，是林泽轩。 “很好喝，谢谢你。”丹妮回复。 正看着手机，另一个人的信息发了过来，是李浩。 “新年快乐！”那边似乎也睡意全无。 “谢谢，新年快乐！”丹妮回复。 “喝酒哦，未成年！”一句揶揄。 “已经过了新年，我成年了。”丹妮回答。 那边林泽轩已经发了晚安，看来是看得出丹妮是没有聊天的欲望了。 丹妮也回复了晚安，同时又与李浩互道了晚安，便睡去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头脑突然晕晕的，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啊！好冷！”第二天中午，孟幻和丹妮从教室出来，孟幻大叫了一声。丹妮也感到了刺骨寒风，“可能是在化雪的原因吧，中午反而更冷了。”丹妮自言自语，不禁伸出双手互相挫着两只手，原本有伤痕的双手已经冻得红肿，稍微一搓竟然疼痛难忍，她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啦？我看看。”两人快速走到食堂，孟幻双手抓起丹妮的手，“天呐，这是冻伤了啊？”孟幻心疼地大叫。 丹妮连忙收回手，放进羽绒服中，“可能这几天冷吧，天气暖起来就好了。”丹妮反倒开始安慰孟幻，最近由于手的状况，琵琶课也没有再去了，不过似乎这反而是因祸得福，丹妮的日程表很少有这样的悠闲，倒不如好好享受这个冬天。而且，好在自己起码毕业前的生活费都已经有了，不需要再节食和担忧了，并且经过之前的抗争和看起来铁石心肠的策略，自己似乎终于有了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该有的被尊重。 或许很多女生并不是很追求这种感觉，与其被尊重，她们更加喜欢多做些努力，希望被喜欢。而丹妮不同，如果被尊重与被喜欢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话，她将毫不犹豫地选择被尊重。如今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实质性的进展。 两人在食堂橱窗面前来来回回，各选了喜欢的食物，为了配合丹妮的饮食喜欢，孟幻只要和丹妮在一起吃饭，都会特意吃素，虽然丹妮也很过意不去但是内心更多的是感激。对于她来说，孟幻就像是一个亲人。 “真是羡慕你啊，都不用为了这黑暗的考试再准备了。”孟幻喝了一口蛋花汤，对丹妮幽幽地说。 “你再坚持半年，很快就可以解放啦！一定要在一起哦！”丹妮鼓励着。 “在一起何谈容易啊。”孟幻开始有点担忧一般。她深知以自己的实力与东大的门槛还有一定距离。 “还有半年时间呢嘛，相信自己！”丹妮元气满满，食欲似乎也好了很多，一边手舞足蹈，安慰孟幻。 “嗯！”孟幻也像是受到了鼓舞，“加油，校友！” “加油！”两人说着，拿着手中的酸奶做干杯状。 “哦，对了，昨天看见你喝酒了，感觉怎么样？”孟幻好奇地问，语气还有些坏坏的。“那么晚，你在哪里买的啊？”说着疑惑起来。 丹妮想起昨天的长岛冰茶，不禁心中一股暖流，至于那个让她们所有宾客转身便唾弃的饭局，估计此刻所有人以及尽快遗忘了吧。脑海中正略过一丝回忆，李浩的微信突然发了过来。 是一张邀请函，周日的足球比赛。 丹妮拿着手机，仔细看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关于足球的邀请函。丹妮一直是一个文静的女孩，体育这种事情完全不在行，并且，她也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瘦瘦的男生竟然是他们学校足球队的。 “什么东东？”看着丹妮发呆的样子，孟幻凑了过来。 “啊呀，隔壁高中，不错不错，听说人家那里帅哥超多，不像咱们学校着该死的大铁门，里面都是死气沉沉的学霸。”孟幻抱怨着，却恰好看见林泽轩从不远处和朋友一起拿着餐盘经过，眼神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当然啦，咱们学校要出只出最帅的！”丹妮看她语气突变，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便明白了是孟幻的花痴又犯了。 “你呀，应该把更多的时间用来准备高考知道吗？”丹妮装着大人的语气说着。 “啊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成啦。多看看帅哥才更有动力学习嘛。这叫内在驱动力管理。《四月物语》你看过吗？”孟幻倒是嘴上念念有词。 “《四月物语》？那是什么？”丹妮迷惑地问。 “就是一个女孩，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孩，考到理想大学的故事啊。”孟幻花痴地解释着，眼神仍然望着林泽轩那边。 林泽轩则是一如往常，吃饭斯斯文文，时而和朋友说两句话，人群中他总是特别耀眼。丹妮夜看了一眼林泽轩，却正赶上他望向自己，连忙尴尬地看着餐盘，大口吃饭。 第三十八章 光合作用 丹妮蹑手蹑脚打开门，已经感到了又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回来了”便赶紧把自己关进房间，试着背书，躺在床上，慢慢入眠，不知道为什么，深夜那些声音，曾经锥心刺骨恶心至极的谩骂，竟然再也无法入心了。她感到了异常的平静，仿佛自己已经慢慢进入了真空，就这样，抱着历史书，沉沉睡去。 早晨，阳光照进卧室，透过窗帘，她感到了一种类似温暖的感觉。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这样生活？突然一个想法冒出来，似乎是一道曙光。 但是，内疚感又涌上心头。她仍旧无法把自己从那强大的内疚感中解脱出来。或许一切短暂麻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计划，而自己内心深处早已埋下了灰暗的种子。至于这颗种子会如何，完全不得而知。 洗漱干净，穿戴整齐，经过客厅，本打算直接出门到学校食堂吃早餐，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 “先别走，妈问你几句。”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丹妮，冷静地说。隐约可见她脸上有淤青。 “哦。”丹妮低着头，慢慢移步，在距离门口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知道母亲是示意她过去坐在沙发上，但是她不想过去。 “最近外语学得怎么样？”母亲突然关心起她的学习，不过这并不寻常。通常都是一切都被安排好，只等期末验收好成绩的，今天却突然关心起细节了。 “还好吧。”丹妮有点慌，因为这个气氛一反常态，尴尬之余，还有一丝波涛暗涌的愤怒在其中。她知道横竖有一场气要生，只是不知道这场气会爆发到什么程度。 “什么叫还好吧？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还好吧这种期望了？”母亲似乎瞬间被点爆了，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丹妮吓了一跳。 “嗯......我认真在学。”丹妮连忙补充。 “花这么多钱培养你，还给你用专车接送，你就是这么敷衍的吗！我昨天已经和你们老师说过了，下次上课你要是再走神，就直接体罚。”妈妈似乎更生气了。 不知道是迁怒，还是由于昨晚的事情恼羞成怒，抑或者，只是需要把所有负面情绪找一个出口。丹妮不敢说话，更不敢反驳。 “去上学吧。”妈妈突然说了一句，不再看她。 “哦。”丹妮小声应答，快速走了出去。还好这一切暴风雨来的突然结束的也快，连忙调整好情绪，来到学校。 “丹妮，怎么了？”孟幻看着刚刚坐下的丹妮关切地问道。 “啊？没怎么啊。”丹妮被问得一脸茫然。 “哦，那就好。只是你的脸看起来有点悲伤。”不愧是每天厮混在一起的好朋友，一点细节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哦？是吗？”丹妮说着，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好像生怕暴露什么一样，“可能是昨晚做噩梦了吧。” “哦，这样啊，你可能是潜意识有鬼。”孟幻神秘地说。 “啊？”丹妮被吓了一跳，“你瞎说什么啊。” “就是啊，我看书上说的，有一种叫纯阴女子，体质比较阴，做噩梦就会变成家常便饭。就是那种，嗯……削肩膀，水蛇腰，尖下巴.....对就你这种。”孟幻说着，看着丹妮吓得已经下意识地摸自己的下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就知道你瞎说，吓唬我！”丹妮骂着，心里却想，自己确实从小到大噩梦不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孟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难道真的有关系？想着想着不禁满腹狐疑。 “人家只是把最近吸收到的知识告诉你嘛，你不是也老说自己噩梦不断嘛。总得想想办法吧。”孟幻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丹妮。 “你那叫什么知识啊，网上看的神话小说吧。”丹妮假装毫不在意。 “玄幻小说就没根据了吗？编故事也得有原型吧。我就跟你说嘛，你这个噩梦的问题得重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噩梦不断的。”孟幻接着自以为是地说着。 “所以，你没做过噩梦吗？”丹妮突然疑惑了，难道除了自己，别人都不是这样的吗？ “偶尔吧，几年做一个噩梦？记不清了。”孟幻满不在乎地摇摇头。 “那......我该怎么办啊？”被这么一说，丹妮似乎自己也相信了，“纯阴女子通常怎么办啊？”突然虔诚起来。 “嗯，你得补补阳气。”孟幻一脸正经。 “补补阳气？”丹妮好奇地问，却正好赶上老师走了进来。 “说什么呢？还补补阳气，一大早来了不好好上自习，把同学都带坏了！”突然的严厉指责让丹妮无地自容，连忙假装看书。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终于到了中午，两人一起走出教室，阳光很明媚，虽然寒冷，却是个大晴天。 “看，这就是阳气。”孟幻一指太阳，并伸了个懒腰。“我们在这晒一晒，进行一下光合作用。”走廊边，两个女孩伸着胳膊，正在进行光合作用。 丹妮仰着头，闭上双眼，太阳的温暖在脸上身上，寒冷的空气却格外清新，弹深深呼吸了一下，感觉确实舒服了很多。心里想着，孟幻这个家伙还真的懂得很多神秘的道理啊。 “要再仰一下，让太阳照的面积更大一点。”孟幻说着，头更加向后了。丹妮也跟着向后，突然差点身体朝后倒下，却被一双大手挡住了。她马上直起身来，向后一看，确是林泽轩。 “你们俩在干嘛呢？”林泽轩不禁好奇这神秘的动作。 “我们啊，在采阳补阴.....”孟幻刚一开口，就被丹妮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啊，没什么，课间活动一下筋骨。”说着拉着孟幻便向食堂跑了。剩下林泽轩在原地莫名其妙。 “你别乱说啊，什么采阳补阴的，还吸星大法呢！”丹妮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这有什么啊，确实是科学啊，光合作用啊。”孟幻不服气地解释。 “那你就说光合作用啊，别搞些奇怪的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呢。”丹妮小声说道。 “啊，哈哈哈哈，知道啦。”孟幻满口答应，“不过刚刚的光合作用很舒服吧！你啊就该全方位立体化采阳补阴！” 说得丹妮一愣，“什么叫全方位立体化采阳补阴？” 第三十九章 足球少年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突然丹妮手机一响，是李浩。他在确认周末的足球比赛丹妮会不会来观看。 “啊呀，什么情况啊！是小哥哥吗？”孟幻倒是比丹妮还有兴趣。 “和家长吃饭认识的一个隔壁高中的男生。他也高三，听说是校足球队的。”丹妮说。 “这么厉害啊，哇，我们去吧！”孟幻毫不犹豫地想参加。 “可是.....”丹妮有点犹豫。 “可是什么啊可是。”孟幻不耐烦了。 “可是你看得懂足球吗？”丹妮问。 “这有什么的，不就是两个队踢嘛，谁进的多谁赢。”孟幻回答。 “可是除了这些，我就完全看不懂其他的了。”丹妮仍然犹豫，毕竟这项运动她基本毫无概念。 “其实你还真该去。这也是一种采阳补阴。”孟幻说着笑了起来。 “啊？什么？”丹妮吃惊地问。 “就是你的圈子太小了，你除了你的家人，就只有我一个朋友了，你无法拓展你脑海中存着的东西，所以那些恐怖的想法经常会出现在梦中来吓唬你。”孟幻说着自己便点了点头，仿佛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这样啊……”丹妮也开始思考。 “对啊，而且你的生活也过于女性化，你连业余弹琴都弹阴气重的。”孟幻这句话倒是吓了丹妮一跳。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这种生活方式产生过疑问，虽然最近家里放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的世界会像孟幻说的那样狭隘。 “所以，你为了说服我带你去看小哥哥踢足球，到底能编出多少理由？”丹妮突然眼睛一亮，识别了孟幻的信口雌黄。 孟幻赶紧大口吃了起来，假装什么也没说。 “行啦，咱们去还不行嘛。不过你倒有一句说对了，你确实是我唯一的朋友。”丹妮笑着说。 孟幻也笑了。 周日中午，两人早已来到了足球场。这是她们第一次来隔壁高中，虽然很近，但是似乎也没有理由过来。这个豪华的足球场让两人大吃一惊。 “哇，这也太爽了吧！”孟幻落座，连忙招呼丹妮一起坐下。两人看着足球场上的两群人，似乎内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哪个是咱们的小哥哥呀？”孟幻问道。 丹妮仔细看了一下，“那个，蓝黑条纹，背上是lh的。” “哇，长得不错嘛！阳光学霸类型，我喜欢！”孟幻花痴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是学霸？”丹妮好奇地问，“他还真的好像是学霸，记得上次饭局上说要考清华来着。” “哇，清华哥哥，好棒好棒！这种脸啊，一看就是高智商。”孟幻说着，球赛已经开始，两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只见场上迅速进入状态，丹妮虽然看不懂，但是只能目光一直看着李浩，似乎他在团队中有着重要作用，不一会，便得到了第一个进球。 “yeah!小哥哥好帅！”孟幻双手做扩音器状对着球场大喊。那边李浩竟然听到了，朝着丹妮的方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可能是受到了鼓舞，似乎李浩的发挥更好了。 “哇塞，爱了爱了，这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校队啊！”孟幻一边时而大喊，时而对着丹妮感叹。 丹妮也很兴奋，虽然第一次看足球比赛，但是有朋友在里面而且这么厉害让她非常自豪。 “加油！”突然丹妮也大喊了一声。场外观众都很亢奋，纷纷为自己支撑的球队加油。 “以后咱们该多看些这样的赛事。”丹妮对孟幻说，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比赛与自己生活如此不同，丹妮发现自己被深深吸引了。 “对啊，有小哥哥的地方就有我们！”孟幻则是两句话不忘花痴本性，越看越开心。 一场比赛顺利结束，李浩的球队赢得了比赛。丹妮和孟幻意犹未尽，这种经常让两人十分开心。不一会，李浩朝两人跑了过来，一边用毛巾擦脸上的汗，一边打招呼。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的嘛。”丹妮说道。 “还行吧，今天发挥一般。”说着用手摸了摸脖子后面，似乎被女生表扬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啊，你该把水递给他！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孟幻突然一笑，坏坏地看着丹妮。 “瞎扯什么！”丹妮看着孟幻，本来想递出去的水反而不好意思递出去了。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吧。”李浩大方地说。 “咱们竟然就在隔壁，从来没有互相走动过，今天我们来你们学校看球，要不你跟我们去我们食堂吃饭怎么样，互相串个门？”孟幻突然灵机一动的建议道。 “哇，这么热情的嘛。”李浩也很开心。 “她呀，是舍不得放弃食堂每周日才有的开口笑小丸子。”丹妮早已看穿孟幻的小伎俩。 “哈哈，开口笑小丸子？我都想尝一尝了。”三人说着一起走出了体育场，向丹妮的学校食堂走来。 “我拿了十个！”孟幻开心地坐下，发现大家餐盘都满了，各种喜欢的食物汇集，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给你尝一尝。”说着，孟幻把小丸子夹了三颗给李浩。 “这么可爱啊，都舍不得吃了。”李浩看着小丸子说。 三人有说有笑，又谈到了足球。 “本来以为你们女生会不大感兴趣呢。”李浩突然说了一句。 “本来确实是，有其我们家这位大小姐，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懂。要不是采阳补阴，估计她也不会来的。”孟幻又想起了之前那一茬。 李浩正喝着番茄蛋汤，听到采阳补阴几个字差点没呛到。 “瞎说什么，你看。”丹妮看着李浩的样子和孟幻说。 “你们说的采阳补阴是什么啊？”李浩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她瞎说的。她每天都瞎说各种话。”丹妮吃了一颗开口笑，敷衍地回答。 “哎，这有什么的，我就是告诉她，她经常做噩梦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纯阴女子，胆子又小，世界又小，所以当然脑子里有很多妖魔鬼怪啦。你要是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吸收阳光，再看些男孩子的运动，就不会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出不来啦。”孟幻解说着，似乎她的理论经过几次的反复锻炼倒是更加无懈可击了。 第四十章 横也是丝，竖也是丝 丹妮索性就听着孟幻信口雌黄，反正眼前都是好吃的，也不费力气与她争辩。 孟幻突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分享自己从玄幻小说中看来的知识和见闻，“你们知道吗？还有一种更厉害的方法来对付噩梦呢。那就是一种叫做貘的神兽，它专门负责吃掉人的噩梦的。要不你供一只？”说着，对着丹妮神秘一笑。 “真的假的？”丹妮被孟幻绘声绘色的语气感染了。“都是神话故事而已吧……”虽然这么说，仍旧将信将疑。 “不过有些还是有道理的。潜意识，确实是会影响你的梦境。如果你的脑海中多装一些快乐的回忆，精彩热烈的场面，或许就不会有噩梦形成了。”李浩冷静的分析，让其余二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要不，你留给我个球队的东西做纪念吧。”丹妮突发奇想，“给我的房间带来一点生机。” 三人正说着，突然看见四个男生走了过来，看来是周末来学校打篮球的，其中一个是林泽轩。林泽轩抬起手示意了一下，算是打招呼，孟幻和丹妮也hi了一声。其余四人就在旁边的桌子坐下了，似乎仍在讨论刚刚篮球的事情。 这边三人又回到刚刚的话题，“这样啊，那我回头把我的一件干净的球衣送给你吧。”李浩大方的回答，“需要的时候你还可以放在枕头边上。” 这句话话音刚落，只听林泽轩那边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 “这.....真的可以吗？”丹妮小心翼翼地问，却突然感觉到了迷茫，似乎这也不像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或者别的你需要什么可以尽管开口。”李浩说着又吃了一颗开口笑，“这个小丸子真好吃！” “我就说好吃吧！以后你可以经常来看我们，咱们再吃这个小丸子。”孟幻开心地说。 “要不，你可以再想一想，需要什么再和我说就好。”李浩看着丹妮说。 “嗯，好的。”丹妮回答。 三人有说有笑，又回味了中午球赛的精彩瞬间，丹妮和孟幻赞叹不已。 而一旁和好友吃饭的林泽轩表情则是有着微妙的变化。四个男生吃饭很快，不一会，便离开了。 “哇，他们怎么那么快啊。”孟幻感叹。 “可能一会还想出去玩吧。”李浩像是很理解的样子。而孟幻则因为滔滔不绝的说话，餐盘里还有很多食物。 “咱们也快点吃吧，一会我要去班里学外语了。”丹妮想起早上妈妈的质问，突然感到了一种危机感。 “你都提前录取了，还这么拼啊。”孟幻满嘴开口笑惊讶地问道，今天可是周日啊。” “我哪有什么周日啊。”丹妮苦笑。 “外语，不错。教教我呗。”李浩突然说道。 “我怎么可以教学霸呢。”丹妮谦虚，突然想起之前李爸爸对李浩的打压。 “我就差在外语上了。如果外语能上来，清华不成问题。”李浩自信的说。 “哇，这么厉害！”孟幻在一旁惊讶地说。“要不咱们三个可以约定每周日下午一起学外语啊！” “嗯，这个是好主意！”丹妮说道。 李浩也很开心，“那就说好了，以后每周日学习外语！” “等你考上清华我们去你们学校再看你踢球！”孟幻开心地说。 “那必须的！”李浩也很自信地回答。 丹妮在一旁微笑。 “那就从下周开始吧，我可以提前准备书。”李浩说。 “好。”丹妮回答。不一会，三人吃完饭，就各自散了。孟幻和李浩各自回家周末休息，丹妮则待在教室，空空的教室只有她一个人，拿出希伯来语课本开始学习。 也许是吃的比较饱，或者是屋子里太热，丹妮竟然没学一会酒感到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半梦半醒，趴在了桌子上。 一片竹林幽幽，风中飒飒作响，古琴韵律，竟然比自己弹奏的琵琶更加哀伤。一个小丫头突然给自己两个手帕，手帕都是半新不旧的，但却让她瞬间落下了眼泪。 这两个手帕，她知道都是宝玉的随身之物，横也是丝，竖也是丝，正是一封无字的情书。 渐渐地，一切开始模糊，丹妮似乎又做了一个梦，只是梦里不知身是客，竟然也跟着哭出两道泪痕。慢慢擦拭眼泪，继续坐直，开始抄写生词。这些词，虽然只学习了一遍，但是丹妮对于外语的记忆是惊人的，通常只需两三遍，就可以把单词背下来。 “这么用功的吗？”突然一个声音，非常耳熟。不用抬头，便知道是林泽轩。 “你怎么进我们班了？”丹妮平时是一个十分守规矩的女孩，对于去别人班里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现在看着一个人就这样很自然地来到了自己班里，还坐在了桌子上，感到很吃惊。 “周末又没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泽轩不以为然。 “你怎么总是一副什么也不害怕的样子？”丹妮好奇地回答。回想起之前关于他的记忆，似乎一贯地我行我素，但同时却又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她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你为什么要男人的衣服？”林泽轩问道。原来是中午的谈话被他听到了。 “我.....没有啊。而且他也不是男人啊。”丹妮突然感觉他的措辞很好笑。 “难道还是女人吗？”林泽轩也笑了。 “不是啊，什么男人女人，就是孩子啊。”上次与李浩见面还是在双方家长在场的情况下，两个人都是小孩子的姿态。在丹妮眼中，自己和李浩都是小孩。 “作为一个成年人，请你有点分别心好吗？”林泽轩突然严肃的语气让丹妮有点不习惯。而且，“分别心”？这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 “那是什么啊？”丹妮疑惑地问。 “就是你不可以要别的男生的东西。”林泽轩回答。 “别的男生？”丹妮重复了一句，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就是男女有别。”林泽轩又强调了一遍。像是在挽回刚刚的失言。 “哦。”丹妮轻轻回答了一声。 第四十一章 四人旅行 小寒已至，孟幻的生日也随之而来了。与往年一样，丹妮都会细心地准备一个小礼物。而今年的礼物选什么呢？丹妮正在思考着，手机微信突然响了一声，是孟幻。 “今年过生日想有个特别的纪念，你陪我好不好？”孟幻发来一个链接，是在另外一座城市的冰雪大世界。 “哇塞，好漂亮啊！”丹妮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对啊，早就想看这个冰灯了，咱们周末去吧！”孟幻那边也很兴奋，“再叫上李浩一起，这周末的英语学习就改成一起去看冰灯吧。” 丹妮非常喜欢这个提议，只不过，家里这边不知道能不能放行。 “你等我试着问问。”丹妮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了，你跟阿姨好好说，实在不行就求求她，说这是春节前最后一次出去玩。”孟幻那边倒是特别动脑筋地帮她出主意。 “哦，知道了。”丹妮回答了一句。客厅空空如也，妈妈爸爸还没回家，她只能静待。 “这周末，孟幻生日，她想去这个，你去不去？”发给李浩。 “哇，我喜欢！”没想到那边竟然秒回了。 丹妮很开心，她也非常期待这次独立自主的旅游。 “你下周日做什么？”突然一条微信，是林泽轩。今晚是怎么了，大家都这么活跃？丹妮心里纳闷。 “下周日啊，可能去哈尔滨吧。”丹妮回答。 “哈尔滨？”林泽轩非常惊讶。“你去那干嘛？” 丹妮突然想到既然是一起庆祝，当然是人多热闹，何况孟幻又那么喜欢林泽轩，倒不如邀请他一起去。就把孟幻发过来的链接转发给了林泽轩。 “难道一定要去别的城市看冰灯吗？”林泽轩的不解似乎也提醒了丹妮，也是啊，自己从小生活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却要坐火车去别人的城市看冰灯，确实挺好笑的。 不过想想也是，旅行不就是在自己待腻的地方去别人待腻的地方看一看吗？ 丹妮把这句话发给了林泽轩，对方没再回应了。不一会，客厅门响，应该是爸爸妈妈回来了，丹妮赶紧跑出去迎接。 “没想到这么顺利啊，这次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只听女人的声音，非常开朗，似乎今天有什么好的事情发生。丹妮正好趁这个大家都愉快的时刻请求外出允许。 “妈妈，你们回来啦。”丹妮接过妈妈的包说。 “是啊，今天好累啊。去给妈倒杯热水。”丹妮听了连忙去厨房倒热水。 “妈妈，想跟您说个事儿。孟幻这周末过生日，可能这是我们毕业前最后一次庆祝了，我们想去哈尔滨看冰灯。”丹妮央求着。 “哦，这样啊，那去吧。”丹妮妈妈倒是少有的爽快，直接给了通行证，“但是要早点回来啊，不可以在外面过夜。”想了一下还是嘱咐了一句。 “好的，知道了。”说完丹妮就开心地跑回了房间。随即拉了一个群，只有孟幻李浩和自己三人。 “我妈同意了！”丹妮兴奋地在群里说。 “哇，这么好啊！我太开心了，赶紧定火车票！”孟幻说着便马上行动了。 “只有你们俩吗？”林泽轩突然又发来一条微信。 “还有李浩，本来我们是计划周末一起学英语的，着个周末的就改成看冰灯了。”丹妮回答。 “我也加入你们。”林泽轩迅速的回复让丹妮不知所措，这家伙明明一开始还表示没兴趣甚至有些对行程的嘲讽呢，怎么突然就要加入了呢？ 疑惑着但还是把他拉入了群里。 “又来了一位小伙伴儿。”丹妮说。 “哇塞！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孟幻一看竟然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林泽轩，立马兴奋异常。 “很好啊，四人成行，热闹！”李浩也表示欢迎，林泽轩没再说话。 计划的日子如期而至，四个人准时在火车站汇合。寒冷的冬天，室外气温已经二十七度，丹妮进大厅的瞬间发现眼镜已经上了白霜。 一个小时，四人便已到达另外一个城市。 “啊，好冷。”孟幻第一个下车，感受到了刺骨的寒风。 “啊.....冷。”丹妮也跟着边颤抖边喊冷。 两个男孩子倒是没有那么怕冷的感觉，李浩很兴奋地欣赏着外面的景色，四人就这样，晃晃悠悠来到了中央大街。 “你们先走吧，我在小店玩一会。” 丹妮故意放慢脚步，想找个机会给孟幻挑选一个生日礼物。却发现林泽轩也跟了过来。 丹妮被小店玲琅满目的套娃吸引了。在一只金色与一只蓝色中间无法抉择。 “你说，该怎么判断套娃的好坏呢？”丹妮拿着两只套娃看林泽轩。 “看看里面最小的一只吧。如果仍然是精致的，就是好套娃。”林泽轩想了一下，认真回答。 丹妮按照他说的，真的把套娃一层一层打开，拿出里面最小的一颗。 “哇，好可爱哈哈。”放在手心里，发现真的好小。 “可是都很漂亮，怎么选呢？”丹妮仍旧选择障碍，对两只都爱不释手。 “两只都拿走吧。我付完钱了。”林泽轩说着便自顾自地走出了小店。 “哎.....”剩下丹妮有些迷茫，只好把套娃装进书包，跑着追了出来。 “多少钱啊，我给你。”丹妮边跑边喘着粗气，林泽轩放慢了脚步，“你跑那么快干嘛？” “谁让你走那么快，不是追你嘛。”丹妮回答。 “你两个都买了，我怎么选啊。”丹妮不解地问。 “你可以都送给她，也可以选择一个自己留着。”林泽轩回答，“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节省时间。毕竟，思考再久，也是套娃。” 丹妮瞪了他一眼，“没有人情味。” “你这就过分了啊，不是帮你节省时间吗？”林泽轩好像有点生气了。 “谁要节省时间啦？”丹妮说了一句，便朝着不远处的孟幻和李浩跑过去了。 剩下林泽轩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哇，好漂亮的冰灯啊！”孟幻大叫。 不知不觉，四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冰的城堡，彩灯亮起来，天色已晚，整个世界变得异常梦幻。 “孟幻终于在梦幻中，哈哈哈。”孟幻开心的边跑边叫。其余三人也沉浸在这冰雪美景中，似乎忘记了寒冷。 第四十二章 难忘的火锅 “一会我们去大吃一顿吧！”孟幻玩得尽兴，“今天我请客，不过你们不要选太贵的地方哦！”说着有滑了出去。她似乎非常喜欢这个看起来有些幼稚的游戏。 “那我们去吃火锅吧！”李浩提议道。 “啊？”丹妮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 “怎么了？”李浩不解地问。 “啊.....没.....没什么。”她不想扫兴，但是却知道今天晚餐不会很爽了。 “我们只点你能吃的！”孟幻还是很懂她的，马上补充。 “哎，原来是挑食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吃什么我们吃什么就可以了。”李浩大方地说，缓解了丹妮的焦虑。 不一会，四人已经冻得手脚麻木，乘车来到了一家火锅店，菜单被递到丹妮面前，丹妮开始放松地点了很多。 菜品陆续端上来，其余三人都看傻了。 “大白菜一盘，菠菜一盘，生菜一盘，茼蒿一盘，还带一盘，还有再上一盘大白菜......”服务员拿着点单一一核对，不禁狐疑地再次确认，“你们确定没点错吧？” “没错，就按照点的上就可以。”林泽轩说。服务员继续回到后台，陆续端来满桌子的蔬菜。 “丹妮，你不会上辈子是只兔子吧……”李浩看着满桌子绿色白色的蔬菜，不禁问道。 “啊，是不是你们不喜欢啊？”很少和外人一同吃饭的丹妮突然感到了愧疚。“如果需要的话，可以点海鲜，我不介意的。”虽然不喜欢，但这已经是丹妮在饭桌上能做到的最大妥协。 只见林泽轩像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刚拿起菜单马上又放下了，“如果我们往锅里涮海鲜，你会很扫兴对不对？”林泽轩看着丹妮问道。 “啊......不.....不会啊……”丹妮强迫自己妥协。 “算了，我最近减重，也需要吃蔬菜。”说着把菜单放到了一边，李浩直接拿过来递给了服务员，就当已经点完了。 丹妮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火锅非常开心，有其喜欢炭火锅煮白菜，脱掉羽绒服，穿着毛衣，吃得不亦乐乎。 其他三人也饿了，开始不停涮蔬菜，似乎被丹妮的食欲感染了，也开始喜欢上了白菜。 “从来没想过白菜能在火锅中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李浩幽幽地说了一句，林泽轩和孟幻都笑了。 “你们是在嘲笑我吗……”丹妮刚刚又夹起一片白菜，有点心虚地问。 “没有，我们喜欢白菜。涮火锅的精髓就是白菜生菜和菠菜。”孟幻安慰道。 “哦。”丹妮竟然信了，吃得更加开心了，三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喝酒吧。”丹妮突然提议，“咱们都成年了对吧！” “对，今天我一定要喝酒！”孟幻非常开心。 四人点了一瓶红酒每人倒了一杯。 “你确定你到家之前酒气可以完全消失吗？”林泽轩问。 “应该可以吧，我多吃点蔬菜就可以了。”说着四人举杯，庆祝孟幻十八岁生日。 “完了，十八岁都过完了，没赶上早恋。”孟幻若有所失地说。 “挺好啊，纯洁的青春，你可以再等五十年，直接黄昏恋。”李浩说。稍微混熟了一点后，李浩开始变得特别皮。 “那你可以向上天再借五百年，学好外语考清华。”孟幻用力狂怼，却突然意识到太失言了。 此时火锅店里正放着一首非常快活的歌，“我不论站着坐着躺着趴着都要快乐....” 丹妮连忙说，“哪需要五百年，李浩是天才选手，不论站着坐着躺着趴着都能上清华。”大家听了都笑了出来。 “哦，对了，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丹妮说着，从包里拿出两只套娃。 “哇，这也太可爱了吧！”孟幻接过去非常喜欢，“怎么是两只呢？” “哦，他看了我要送套娃，就也要送。”说着指了指林泽轩。 林泽轩看着丹妮，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哇，这么贴心，谢谢你哦。”孟幻突然很感动，看着林泽轩说。 “喂，搞没搞错啊，他都没动脑！是我选的！”丹妮不服气了，明明是自己费心选择的礼物，倒是功劳都被那个家伙拿走了。 “知道啦，你最好，最懂我！”孟幻说着搂着丹妮的肩膀安慰，丹妮假装生气。 “呐，生日快乐！”李浩也递过来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哇，这有点不好意思啊……”孟幻假装推辞，却直接打开礼盒，却只听砰的一声，喷了一头彩色亮片。 “要死啦你！”气得孟幻直接把礼盒砸在了厉害头上。 “哎吆。”李浩捂着脑袋，“好痛！”说着低下身捡起礼盒，“怎么这么不识货呢，这是个特制首饰盒没看出来吗？这个盒子本身就是礼物。” 孟幻这才重新接过来，仔细一看，确实材质非常精致，“哦，原来如此。” “真暴力，小心黄昏恋都赶不上！”李浩笑着说。 “啊哈，着你就操心多了，我现在就是一心科举，等考上了东大，到时候就可以花枝招展了，你这种恐怕连排队都没机会呢。”孟幻说着，继续欣赏手中的宝贝，顺手把两个套娃放入其中，刚刚好。 “哎.....”丹妮见此情景连忙阻止，把套娃拽了出来。 “怎么了？”孟幻不解。 “不吉利。”丹妮解释。 “哦，哦，对不起。”孟幻连忙把另一只也拿了出来。 四人说说笑笑，一顿火锅吃得特别饱。 “咱们恐怕必须回家了！”孟幻拍了拍肚子，“都浪够了吗？各位。” “走吧。”林泽轩站起身。 “服务员，买单！”孟幻一挥手，大喊服务员。 “别叫了，买过了。”林泽轩dishen刚说了一句。 “嗯？什么时候的事？说好我请的！”孟幻说着，林泽轩却没理。 “多少钱呀，我微信转给你。”孟幻坚持道。 “算了，我没有让女生买单的习惯。”说着四人收拾好东西一同赶往火车站。 回城的票没那么多空位，只能四人分开坐，两两一起，孟幻和丹妮一起，林泽轩和李浩一起。 第四十三章 最好的朋友 累了一天，丹妮已经昏昏欲睡了。突然觉得口渴，很想喝一杯咖啡，便抬头说了句“想要咖啡。”不一会却看见林泽轩拿了两杯咖啡过来，示意和孟幻换一下座位。 孟幻坐到了李浩旁边。林泽轩慢慢坐下来，递给丹妮一杯咖啡。 “你没睡吗？”丹妮喝了口咖啡说道。 “没有。你还困吗？”林泽轩问。 “本来困，喝了咖啡好很多了。”丹妮双手捧着咖啡回答。 “想和你说几句话。”林泽轩一本正经递说了一句。 “啊？哈哈，干嘛这种表情。”丹妮看他突然如此认真不禁笑了起来。“我们不是一直在说话吗？” “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林泽轩说。 “离开？去哪里？”丹妮不解。 “去一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吧。”林泽轩说，“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你说。”丹妮回答。 “等我回来。”林泽轩说。 丹妮更加迷惑了。“等你回来，是什么意思啊？”丹妮感觉匪夷所思。 “就是乖乖的。”林泽轩又说了句。 “你都说些什么，神经兮兮的。”丹妮笑着说。 “就是不要和男生出去玩，也不要接受别人送的球服。”林泽轩说，似乎还挺认真。 丹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又默默喝了几口咖啡。 “你去多久？”丹妮问道。 “半个月吧。”林泽轩回答。 “那课程怎么办？”丹妮问。 “没关系，依然会照常学习。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林泽轩回答。 “哦。”丹妮沉默。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认真地和她说这些，而且两个星期也不算漫长，毕竟平时他们也不是每天都见的。 “有夏天的地方，是新西兰吗？”丹妮问道。 “差不多吧。”林泽轩靠着椅子，闭上了双眼，似乎有些疲倦了。丹妮看林泽轩没怎么想说，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李浩的球衣吗？”本以为林泽轩睡着了，突然一句话吓了丹妮一跳。 “哦，一个玩笑而已。他们说我经常做噩梦是因为体质阴，需要别人的世界，不要沉浸在自己的小小世界。”丹妮笑着说。 “你信了？”林泽轩问。 “开始不信，后来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什么心理学，潜意识什么的。”丹妮说。 林泽轩没说话，伸手从脖子上解下来一件东西，放在手中，“可以取代其他的吗？” 丹妮看着林泽轩修长的手中，是一件绿色的饰品。这件饰品丹妮不懂，但看起来确实十分漂亮，晶莹剔透。 “这.......我怕我弄丢了.....”丹妮小声说着，并没有接。她担心这件林泽轩戴在身上的东西恐怕价值不菲。 “如果丢了，可以告诉我。我再换别的给你。不要拿别人的东西。”林泽轩淡淡地回答，却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可是.......”丹妮迟疑了。她不知道这算什么。虽然也看过很多书，对爱情有了解，但是她自己的内心却远远没有成熟到可以自己开始一场恋爱的程度。 “我害怕.....”丹妮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觉。 “就当作你最好的朋友。”林泽轩说。 “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孟幻.....”丹妮又犹豫了。 “从现在开始是我好吗？”林泽轩说着，看着她的脸。 她知道林泽轩在看自己，便低下了头，“那好吧。”说着接过了林泽轩手里的东西。这块晶莹剔透的墨绿玉石，仍有他身上的温度。轻轻放进书包的内层口袋，两人没再说话，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不知不觉便到站了。 李浩送孟幻回家，本打算送丹妮回家的林泽轩却被拒绝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万一被妈妈看见有男生送我回家就死定了。”林泽轩不再勉强，“那你到了家里告诉我一声。”嘱咐道。 “好的。”说着便打车回家了。林泽轩不忘谨慎地拍下车牌号。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疲惫不堪，却心情愉快。打开房门，却发现今天家里不似往常，客厅里一片狼籍，古董碎片，以及断了腿的椅子。 “孩子回来了，我先走了。”舅舅竟然在自己家，是那位曾经带着小伙伴们一起去山里游玩，让丹妮第一次见到泉水的舅舅。也是她唯一感受到过温暖的一位舅舅。只是今天，他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开朗，而且，似乎嘴角受伤了。难道.....丹妮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 “丹妮啊，没事啊，你先回房休息吧。”舅舅说着，便先走了。 剩下妈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似乎刚刚哭过，眼睛是肿的。 丹妮默默走进房间，洗漱结束，反锁了门，换上睡衣，坐在床上。她不愿去想家里刚刚可能发生了什么，只能强迫自己睡去。冬季的寒夜，虽然屋里是暖的，只是不安全感，让丹妮深深感到寒冷。关上灯，一片漆黑。 丹妮后背紧紧贴着床，似乎生怕后背落空。她十分害怕，仿佛被丢进了一个黑洞。突然想起火车上的一幕，爬起来开灯，找到林泽轩的挂件，直接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双手摸着这块润滑的玉或翡翠？心里感到安全了很多。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没有噩梦的夜晚。甚至依稀有阳光和河水，树木和花朵。 早上醒来，一缕阳光，照在脸上，又是新的一天。丹妮早早起床洗漱，只为了避免早上再被迁怒，还好客厅无人，丹妮迅速来到了学校。 “怎么样，昨晚睡的好吗？”孟幻问道。 “还好吧。”丹妮回答。 “哎，昨天，那林帅哥和你说什么了？”孟幻凑过来小声说。 “没什么啊。”丹妮不知道怎么回答。 “别骗我了，虽然我也很喜欢他，不过啊，你不用顾虑我的，毕竟我这么博爱，还有很多帅哥等着我垂青呢。”孟幻笑嘻嘻地说。 “没有，我们是好朋友了。”丹妮把最字吞了下去。她不想伤害孟幻的心。 “啊？朋友？这就完啦？”孟幻惊讶。 “对啊，不然呢？”丹妮说道。 “我还以为表白了呢！”孟幻一副扫兴的样子。 “哈哈，什么表白不表白的。他只是要去旅行，告诉我一声而已。”丹妮说。 “喔，旅行都要报备一下，这也算是变相表白了。 “你呀就是想象力丰富。”丹妮笑着说。 第四十四章 天地不仁 九点下自习，到了家已经十点。不同以往的是，丹妮感到了一种可怕的气氛。 “告诉你一个消息，希望不要影响你的学习。”妈妈突然冷静地说。 爸爸则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你舅舅去世了。”妈妈声音沙哑地说，似乎已经哭了很久。 “什么？”丹妮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昨天不还见他了吗？” “车祸。”两字重若千斤，犹如晴天霹雳。 丹妮沉默了。她第一次接收这种信息，不知该如何消化，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片刻，突然恸哭。“怎么会这样呢？”无论如何，仍旧难以置信。 “世间总有意外，都是命！”妈妈说着，也放声大哭起来，两人越来越悲伤。此时却听一声呵斥，“别哭了！闭嘴！”是爸爸。留下这一句，便上楼了。剩下妈妈果然不哭了。丹妮抽泣着，无法缓解自己的悲伤。更无法面对悲伤却不能表达的莫名气氛。 她知道爸爸是痛恨他的，或者是他太护着自己的姐姐了，又或者是姐姐无法利用女儿后的转移求支援，正好又抓住了一个全心善良的人，她利用了他的愤怒，为自己出气出头。 所以父亲脸上的伤应该是被打的。而意外又来得如此突然，连死也无法被谅解的恨，这些残酷的现实让丹妮几乎昏过去。 妈妈马上换了一副表情，去上楼讨好爸爸了。 丹妮讨厌这世界的一切！ 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善恶的区分，尽情利用真正爱自己的人，就为了持续绑定一个男人。她对别人，全无一丝一毫怜悯和同情！ 她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啊！丹妮绝望了似乎泪也瞬间哭干。 丹妮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里。坐在漆黑的房间。一声微信响起，是林泽轩。 “睡了吗？”林泽轩问。 “睡了。”丹妮回答。 “睡了还回复信息？”林泽轩问。 “再也不会醒了。”丹妮回复了一句，不再看手机。虽然又响了一声。 第二天，丹妮没有上学。家里挤满了客人，是姥姥姥爷，其他的舅舅们，表妹邹闹荫，表姐彤彤，大表姐，二表姐，还有大表姐的宝宝。 大家讨论一些事情，表情沉重。姥姥哭到伤心欲绝，大家很担心她的身体。二表姐则完全没事人一样在看电视剧，完全无视周围的一切。 剧中一个镜头正是撞车镜头，一个人被撞到飞了起来。姥姥看到这一幕差点哭到昏厥。众人连忙去安抚照料，几个人纷纷责怪二表姐，要求她把电视机关掉，只可惜，毫无效果。 二表姐，无动于衷。 有一刻钟，丹妮有一种错觉，似乎就算整个屋子的人瞬间死亡，也不会打扰二表姐看电视的雅兴。 “大家憋管她，她已经不是人心了！”大表姐气到发抖。 “丹妮，下午跟姐姐一起。”彤彤姐也忍无可忍，穿上大衣拉着丹妮就往外走。 “你们去哪？”妈妈突然把她们叫住。 “只是保护一下表妹的小心脏而已。”彤彤姐说着便拉着丹妮走了。丹妮跟在后面，像个木头人一样。 “想去哪里？”彤彤姐边开车边问。 “我也不知道。”丹妮有气无力地回答。她感觉，对于这个世界，自己已经失去了生机。 “有些人，都已经不再是人了！”彤彤姐咬牙切齿递说着，流出了眼泪。 丹妮也在流泪，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彤彤姐，你说，人为什么活着？活着是为了什么？”丹妮突然问道。 “人活着，是为了像个人样。但是多数呢，是没这个能力的。人有三六九等，但不是人自己分的，是天分的。”彤彤姐说着，眼泪仍在流。 “天分的？”丹妮不解，声音仍旧有气无力。 “是的。聊斋你看过吗？这世界，有情有义的人并不多，在聊斋里，只有有情有义的人，才配有姓名，其他的啊，连名字都不配有。” 丹妮呆呆地听着，内心无限悲伤。 “你以后，要活得自私一点知道吗？那些人，不值得真心对待！”彤彤姐恨恨地说。 “自私？可是我觉得如果一个人不能全心爱另外一个人类，岂不是很可悲吗？”丹妮回答。她曾经毫无顾虑地爱着的人，却把自己当工具，当枪使。然而，放弃这一用途，却是巨大空虚和生无可恋。 “你要为你自己而活，爱你自己，知道吗？”彤彤姐说。 “爱自己？”丹妮毫无概念。 她从小被灌输的便是看妈妈的脸色，注意她是否开心，是否有不安全感，以及在自己内心中设下严格的标准，用学业上的好表现来回报她的养育之恩。这便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出发点，是自己有生以来的人生动力。 然而彤彤姐突然说让她“爱自己”，那又是什么呢？ “彤彤姐，你爱自己吗？”丹妮问。 “现在爱。花了很多年，才达到现在的状态。”彤彤姐说，“爱自己，并不是一个生来就有的能力。很多人甚至是生来就被剥夺爱自己的权利的。他们被灌输爱别人，以工具一样的目的存在于世界上。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觉醒，尤其是女性。”彤彤姐说着，擦干眼泪，已经切换回天一贯的女强人作风。 “那我该怎么办呢？”丹妮问。丹妮感觉自己像是碎了，但是不好形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感觉，仿佛内心被撕裂，仿佛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每个人，都有个情感账户。要注意收支平衡，切断那些吸血鬼。”彤彤姐说。“只给他们配得的部分。” 丹妮听不大懂，有似乎懂。不过此刻的心情，却是很难用语言和逻辑来缓解和理清的。 她感到了无助、悲伤和前所未有的孤独。 “知道当我自我觉醒，到完全走出炼狱花了多长时间吗？”彤彤姐已经整理了情绪，脸色好了起来，外面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竟是非常动人美丽的。 丹妮看着彤彤姐的脸，“多长时间？” “整整十年。”彤彤姐说。“我今天和腻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缩短这段时间不然，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完全错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那就太可惜了。虽然我知道，和你说了，也是白说。”彤彤姐说道，虽然无奈，却已经想通了一般，并无之前的痛苦。 第四十五章 蟹居 丹妮回家以后，不知道彤彤姐和妈妈说了什么，自己竟然被送到了琵琶老师家里住。 打包好所有行李，丹妮从此以后有了新家。 “这孩子以后就交给您了，您多费心。”丹妮妈妈对琵琶老师说。 老师倒是一个非常亲切和蔼的人，一头短发，身材看不出是六十岁，竟然更像三十岁。 “以后就教阿姨吧，不要叫老师了，这里就是家，不要见外。”琵琶老师热情地接过来丹妮的行李。几番寒暄，妈妈离开，丹妮被引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这个小区比自己家的房子要低端很多，只是闹市中一个非常普通的居民区。里面的装修干净清雅，丹妮的房间很小但是很干净温馨，安顿好后，时间不早了，阿姨介绍了一下家里的基本情况，便出去了。 丹妮把羽绒服挂起来，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虽然从此以后寄人篱下，但似乎比起从前，也没什么不好。丹妮想着，不知不觉和衣而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阳光照着被子，自己却已经换了房间。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还真是不习惯，并且，这个房间的舒适程度比自己的房间差很多，一晚上睡眠，早上被冻醒了。 与此同时，更让她感到寒冷的是，之前所说的，十八岁就独立，似乎已经被迫提前了，换句话说，她已经被抛弃了。 快速洗漱，桌子上已经有准备好的早餐。 “吃饭吧，丹妮。”阿姨温柔的声音，让丹妮倍感温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从前的早晨，不是冷漠便是表演型热情，这样平静而安宁的早上倒是从来没有过的。本想奔向学校吃早餐的丹妮，只好慢慢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早餐。 “怎么样，合胃口吗？如果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告诉阿姨，阿姨明天给你做。你妈妈给了很多生活费，想吃什么都可以的。”阿姨笑着说。 “哦，谢谢。”丹妮礼貌道谢，毕竟是在别人家，吃相也改变了，斯斯文文，但是快速地吃完早餐，道别去了学校。 “呀，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孟幻看着丹妮不解地问道，通常丹妮都会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 “哦，没什么，搬家了。”丹妮回答。 “什么？搬家？你家搬哪里去了？”孟幻惊讶的问道。 “不是我家搬家，是我自己搬家了。”丹妮解释。 “你自己搬家？什么意思，离家出走吗？”孟幻脑洞大开。 “不是。搬到琵琶老师家住了。她以后教育我。”丹妮说着，怕孟幻问起来没完没了，连忙假装看书。孟幻见状便不再问了。 “早！我最好的朋友！”一声微信，是林泽轩。 丹妮这才看他上一条，“你没事吧。”丹妮一直没有回复。 “早。”丹妮简短回复了他的问候。 “要不要看看夏天？”林泽轩说着，又发来一张蓝天白云和泳池的照片。 丹妮看着照片，再想想早上被冻醒的自己，不禁叹气，“这什么世界！” “怎么了，世界怎么惹到你了。”林泽轩回答。 “没什么，不开心。也不想看你开心。”丹妮回复。 “哈哈，”林泽轩回复，我恰好相反，我很开心，也想让你开心。” 说着又发了几张夏天的大好天气各种激情夏日美景美食的图片。丹妮一张一张看着，似乎也开心起来了。 “看什么这么开心？”孟幻凑上来一看，哇地一声。“这林公子真是会玩，咱们冻成狗，他可倒好，去了那么暖和点地方享福。 “你慢慢享福吧，我们不理你了。”丹妮回复道。 “我宁可现在回去和你一起体会寒冷。”林泽轩又发来一句。丹妮还戴在他的项链，不知为何，感到一丝温暖。或许这是一个薄情的世界，但是林泽轩从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一刻起，便带来的都是温暖。 “你是不是恋爱啦小丫头。”孟幻在一旁提醒。 “你才恋爱了呢。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丹妮连忙解释。 “哎，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一把抓住，别到时候跑了你就追悔莫及了。”孟幻说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做人呢，最重要的是爱自己。”丹妮脱口而出。 “啊呀，挺有才华啊，你哪听来的？”孟幻笑着说。 “前面的是书里写的，后面的是我的女强人表姐和我说的。做人呢就是要爱好自己。让自己饱饱的，暖暖的，嗯......好像也没什么开心的这么一说。”丹妮突然感到有点失落，似乎正应了彤彤姐那句，爱自己并不是本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爱自己。 “这有何难啊，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我跟你说啊，你是无福消受了，我妈做的锅包肉，别提多好吃了。每当吃上她做的锅包肉，便能忘记一切烦恼。”孟幻说着差点流口水。 “知道啦，又炫耀。你妈做的锅包肉，好吃！”丹妮假装嫉妒的样子。 “我现在算是孑然一身了。还要寄人篱下。”丹妮一想到这些，依然有种莫名的不安。 “你要振作，坚强一些。你还有我啊！还有那个刚刚给你发夏天的照片的人啊！”孟幻总是能体会到丹妮的情绪，细心体贴地安慰她。 “嗯，谢谢。”丹妮受到了鼓励，也强行振作。老师走了进来，瞬间教室鸦雀无声。 一日照常，晚上的古希伯来语课上，旁边座位空空，那本是林泽轩的位子，通常他会把一只腿伸到外面来，现在座位空空，似乎自己来上课的乐趣也少了一半。平时倒是没有发现，两人即使一起上课，互动也并不多。她只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并且偶尔会望向他。如今他不来上课，这种落差感突然很强烈，她这才意识到有腿在一起上课的日子自己是多么的期待。 “那么开心就别过来啦。”接着林泽轩早上的聊天，回复了一句。 “所以你是想让我快点回去又不好意思开口才说的反话吗？”林泽轩竟然秒回了。 “自作多情。”丹妮回复了一下，便翻过手机不再查看了。 第四十六章 舒适区 艳阳与积雪，换来的便是格外寒冷。教学楼后面的针叶林在寒风中倒是显得更加挺拔。丹妮和孟幻像往常一样，课间小憩，顺便拍几张冬景照片。 “一想到这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冬天就感到有点可惜了呢。”孟幻说道。 “可惜？”丹妮不解地问。 “对啊。它们这么美，可是不再有我们欣赏了。”孟幻幽幽地说，故作惆怅状。 丹妮用力推了一把梦幻知道她又在瞎扯。 “怎么了，你没听过高山流水的故事吗？美景也需要知音的。不然它们自己在那美，不是可惜了。”孟幻说着，似乎觉得自己越来越有道理。 “即使没有了我们，也有别人欣赏的。你放心。”丹妮安慰。“我们没有那么重要。地球离开谁都转，尤其是我们。” “你这就有点太悲观了吧。”孟幻突然有些失落的样子。 “不是悲观，是客观。我们确实很渺小。”丹妮说道。 “小到什么程度？”孟幻问。 “小到想爱自己都不知道该爱什么的程度。”丹妮回答。 “想爱自己都不知道爱什么。”孟幻重复了一遍，没再说话。 “我们该回去了。快打铃了。”丹妮说着拽着孟幻回到了班级。 “这林帅哥真是逍遥啊，咱们这边冷成这样，人家干脆逃到南半球了。”梦幻看着林泽轩的朋友圈不由得感慨。自从上次一起旅行后，孟幻主动添加了林泽轩的微信，他竟然接受了。 “你那边几度？”孟幻在林泽轩的一条朋友圈下面评论。 “27度。你们呢？”没想到对方秒回复了。 “我们也是。不过零下。”孟幻回复。 “丹妮，你说如果现在，可以随意选择冬天和夏天，你会选择哪个？”孟幻问道。 “嗯…..还是冬天吧。“丹妮稍微思考了一下回答。 “为什么，这么冷，有什么好的？”梦幻不解地问。 “虽然很冷，可是我习惯了。”丹妮回答。似乎自己也惊讶这样的答案。 两人正漫无目的地闲聊，只见班主任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为了鼓舞大家的学习士气，丰富可见生活，我们学校办了一个广播电台，现在已经选定由保送的学生担任主播。罗丹妮同学，以及周韵同学。”老师说着看了一眼丹妮，又看了一眼周韵。周韵似乎特别期待这份工作，然而丹妮却内心焦急。 “老师刚刚说啥？”她小声和孟幻耳语。 “你要当主播啦，恭喜啊。”孟幻小声说。 “可是我干不了啊，我不行。”丹妮依旧担忧，她特别不喜欢这种要在公众场合说话的事情，胆小的她总觉得自己会露出马脚被大家嘲笑。 “试试嘛，我看就挺好的。”孟幻鼓励着。 “有问题吗？两位？”老师分别看了一眼丹妮和周韵。 “没问题，老师。”周韵特别开心地接受了这份工作。 “你呢，罗丹妮同学？”老师看着丹妮欲言又止的表情说。 “老师......我......”丹妮有点犹豫，却又一时间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这样吧，一会下课你跟我来办公室，有什么问题再说，这里不占用大家学习时间了。”说着，班主任便收拾东西走了，在门外已经等候的数学老师走了进来，开始讲上午发下来的卷子。 “我该怎么拒绝啊？你帮我找找理由啊？”丹妮低声和孟幻说。 “你可以说，你是哑巴。”孟幻说着，恶趣味地自己笑了起来。 “下面同学注意听讲了！高三了还这么多时间吗？”数学老师看着孟幻严厉地说道。 孟幻连忙假装认真听讲。 下课铃响，丹妮只能去找老师说明自己的心思。 “老师，我不太擅长那种。”丹妮怯懦地说。 “不擅长可以锻炼啊，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咱们学校的广播室也不是谁都能进的，珍惜机会！”老师笑着说。 “可是....”丹妮仍然不想接受这个意外的安排，却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可是我想待在舒适区啊。”突然间她灵机一动，想到了这样一个词，并且觉得十分贴切。 “舒适区？你所谓的舒适区是什么？一成不变吗？”老师问。 “舒适区，就是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吧。”丹妮回答。 “你才多大，就追求舒适区了吗？舒适区又不是固定的，你这样拒绝尝试新鲜的事物，你的舒适区只能越来约缩小。”老师的话让丹妮颇为震惊，本以为找到了让自己躲避新任务的借口，却没有想到会在老师的引导下思考人生。 舒适区是不断变动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这样决定了，这些是资料，你看下选题，和周韵也有空交流交流，稍后把你拉到广播站群里和人家认识一下。”老师的语气不容反对，丹妮只好哦了一声便独自走了出来。 不一会便呗拉进一个十分活跃的群里，大家互相自我介绍并且由站长分享了一些日程和资料。 “那么第一期由哪位先来呢？”丹妮见自己和周韵分别被艾特了，并没有急着回复。那边周韵倒是很主动，“我先准备吧。”于是大家便愉快地决定了。 丹妮看着手机里的资料，不得不按照要求开始进行准备。 “选题？什么类型比较好啊？”丹妮迷惑不已，对于这整件事情，她都十分迷茫。 “有什么具体要求吗？”孟幻在一旁积极给参考。 “说是有趣的，积极的，内容吸引人的。”丹妮看着这模糊的要求，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有趣的，积极的，内容吸引人的.......”孟幻重复着这些要求，像是在努力思考，“要不然腻做个全校帅哥排行榜吧。”一句话让丹妮笑出了声。 “所以这就是腻脑海中能想到的最有趣积极吸引人的东西吗？”丹妮问道。 “对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意思。”孟幻觉得自己的提议理所当然。 “肯定不行啦你个花痴，老师会批评的。”丹妮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不过或许我们确实可以做些介绍好东西的内容。有什么好东西值得给大家好好介绍了解一下呢？”丹妮不禁开始认真思索。 “要么就金曲欣赏，可以像dj那样介绍一下流行音乐啊。”孟幻灵机一动。 “这倒是听起来不错，不过好像不允许放太长时间流行歌曲。”丹妮说。 “啊，有了！”突然丹妮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地大叫一声。 第四十七章 蛇枕头花 “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孟幻好奇地问。 “我可以给大家科普花的种类。”丹妮开心地说，像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主题。 “啊？”孟幻声音有些失望，“那有什么意思啊。”很显然，她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你难道不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上的各种花朵吗？”丹妮表示无法相信她不感兴趣。 “这个不够猎奇。要么你就在第一期选择一种特别有趣的花，给大家带来深刻印象的。”孟幻帮忙思考。 “什么花好呢？牵牛花？”丹妮灵机一动。 “哎呀，没意思，太常见了。”孟幻说着，拿出手机，搜索花卉大全。 “百合怎么样？”丹妮也一边搜索一边喝孟幻分享。 “啊，这个好！蛇枕头花！”孟幻大叫一声，特别兴奋。 “蛇枕头花？”丹妮嘴里重复了一句，靠过来看孟幻的手机屏幕。 “这个肯定能让大家聚精会神，就这个吧，别犹豫了！定下来！”孟幻兴致勃勃地说。 丹妮将信将疑接过手机仔细研究了起来。“这个......真的行吗？”丹妮像是自言自语。 “我说行就行，没问题的！”孟幻对于自己的品味倒是非常有信心。丹妮只好按照这个主题搜索更多的材料。 晚上，回到自己新的小房间，丹妮开始查阅更多关于蛇枕头花的资料，不禁心想，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惨的花呢。 一声微信响，是林泽轩。 “在做什么，我最好的朋友。” “在查资料，我最好的朋友。”丹妮回复。 “哦？什么资料？”林泽轩好奇地问。 “一种花。学校搞了个广播，老师让我去念。”丹妮解释道。 “这么精彩的课间生活吗，看来我错过了很多啊。”林泽轩回复。 “那你还不快点回来。”丹妮不假思索地发了出去，马上就后悔了，赶紧撤回来。 半晌，那边回复了一句，“已经看到了哦。” 丹妮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感到很懊悔。或许是自己在卧室里，太放松了，才会不动脑子。 “如果你不希望我看见，我也可以装作没看见。”林泽轩突然又说了一句。 丹妮没有回复。 “可以给我讲一讲你准备的花吗？就当彩排。”林泽轩说。 “你真的要听吗？”丹妮问。 “当然。”说着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那我开始咯。”丹妮清了清嗓子，准备好播音腔。 “好的，我洗耳恭听。”林泽轩回答。他的声音平淡如水，非常温和，却有着独一无二的磁性。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娇艳的花儿，它比牡丹娇，比雪莲艳。只是很可惜它生在毒蛇洞口。以作毒蛇睡觉的枕头。有护花使者趁毒蛇离穴窃得花归。毒蛇回了家，发现自己的花被人偷走了，便追寻花的气息，不远千里，也要把它抓回来回来。如此美丽的花，却终生只能陪伴毒蛇，真是神奇。”丹妮拿腔拿调地读完了一小段，暂作停歇。 “怎么样？像广播员吗？”丹妮好奇地问。 “嗯……”那边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读的不好吗？”丹妮突然有点担忧，“我早就跟老师说了，我做不了这个工作嘛！”丹妮突然灰心了，林泽轩这样的反应，让她感觉自己读得很差。 “哦，不是的，你读的非常好，发音标准，音色悦耳。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花介绍给大家。”林泽轩不紧不慢的说，听他这么一解释，丹妮反倒舒服了一些，原来不是自己读的有问题。 “哦，这个啊，是孟幻给我推荐的，她觉得这个够有趣，大家肯定没听过，而且作为第一期，比较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丹妮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是够吸引注意力的。”林泽轩说道，“那就祝你这份小工作顺利吧。” “对了，最近晚上还有做噩梦吗？”林泽轩问道。 “嗯，还好吧。”丹妮回答，说着不禁摸了摸林泽轩留给自己的项链。 “那就好，早点休息。你那边应该不早了。”林泽轩说。 “嗯，好的。晚安。”丹妮说着挂了电话，渐渐进入梦乡。 庭院深深，红纱帐里，却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男子，突然间发了疯一样对着自己拳打脚踢，丹妮感觉全身疼痛不堪，痛苦不已。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脱口而出，满面泪痕。 “我这样对你怎么了？只要我愿意，我还可以打死你呢我！”男子凶神恶煞的脸可怕极了，丹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她已经几乎吓破了胆。 “你憋以什么太太大奶奶的自居，自己什么来头心里有个数，你是你那个不要脸的老爹五千两银子抵债用的，现在强按着我的头娶了你这个一文不值的蠢货，搞得我辈分愣是小了一辈，亏你们家计算的精！”只见男子说着更加愤怒了，禽兽面孔全然显现，用力便是一耳光，把丹妮扇晕了。 再一醒来，已经回到了娘家，哭哭啼啼，被众人围绕。丹妮这才恍然大悟，这次原来是落到了迎春的身上。自幼无依无靠，亲生父亲虽然荣耀权柄应有尽有，却是一个全然没有良知的邪恶禽兽，为了点银子竟然把自己直接抵给了中山狼。那孙绍祖是出了名的兽性，然而无论家族如何规劝，却仍然无法说动那颗痰蒙了的心。 女眷们只是安慰，全然没有办法。虽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然而遇上这么个混账老爹，却也完全无法抵挡所托非人的命运。 此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一朵花，前半生悠闲避让，从不参与任何世俗争斗计较，厚半生却被毒蛇当作枕头，无法超脱，慢慢枯萎，只能凄惨死亡。 这人世间的命运，哪有半点由人做主的？ 丹妮突然一惊，小腿抽搐了一下，竟然又是一场梦。夜半三更，床头小夜灯陪伴，是阿姨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担心自己怕黑。看着小夜灯，屋里的微光，试着安抚自己的内心。 还好只是一场梦而已。 第四十八章 懦弱姐妹花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中午好！很开心今天作为校广播站开播第一天，为大家带来轻松时光.....”午休铃声一响，广播里传来了周韵的声音。孟幻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丹妮不解。 “这拿腔拿调的，感觉像是回到了解放前。” 孟幻说着，仍旧忍不住笑。周围同学也有各种嘲笑的，十分钟下来，食堂已经闹哄哄一团。丹妮十分担心自己明天的表现，如果也是遭到这样的群嘲，该如何是好？ 孟幻似乎看出了丹妮的心思，体贴地安慰着，“你放心，你的声音不是这样的。”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长辈对一个小朋友的安慰。 “我都有点害怕了。”丹妮坦言自己的担忧。 “怕什么，正常表现就可以了，你这么自然的一个人，声音又好听，内容又好玩，肯定会受欢迎的，我保证。”有了闺蜜的鼓励加持，丹妮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大家似乎对刚刚的广播兴趣很大。依然在热烈讨论。 “不愧是表演型人格啊，这架势，真是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一个女生笑着说，似乎与周韵结怨已深的样子。 “可不是嘛，好不容易有一个表现的机会，那还不得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表演。”另一个女生附和着。 “反正啊，只有有风头可出的地方，就有她是没错的了。”一个发型稍微特立独行一些的女孩补充道。 这群嘲的刻薄架势，听得丹妮越发没了底气，小声对孟幻说，“你吃完了吗？如果吃完了咱们快点回去学习吧。” 孟幻虽然平时在丹妮面前非常活跃，有主心骨，但实际上在群体中，也是一个内向的女孩，只不过相对于丹妮这种特别内向的女生来说，显得更加开朗那么一点。在旁边桌子四个女生霸道的气场下，两人几乎现了懦弱的原型。 迅速吃完最后几口，两人连忙手拉手走回了教室。 “我不想做这个工作了，我想去和老师说。”丹妮和孟幻说道。 “唉，你也不要这么害怕吧，再说了，她们评论的也很中肯啊，又不是无中生有，你就正常表现，不会遭到嘲笑的。”孟幻仍旧顽强安慰。 “那如果大家群嘲我怎么办？”丹妮仍旧不放心。 “那我就装作不认识你。”孟幻轻松地说道。 “啊！就知道你是个塑料姐妹！”丹妮卷起历史书砸了一下孟幻的脑袋，孟幻哎呦了一声。 不过中午的见闻，让丹妮不得不好好准备，早早回家，翻阅了很多广播主持人的技巧，自己录音试听了好几遍，一直到深夜放才罢休。 第二天，午休广播时间如期而至。丹妮坐在话筒前，可能是准备充分，有或者是昨晚在反复练习中爱上了自己要分享的内容，竟然紧张感全无。 “大家好，我是高三二班的罗丹妮，很开心这个时间为大家分享一些有趣的内容，与大家共同度过午休的时光。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同样，世间也有各种各样的，花朵。有的娇艳，有的美丽，有的雍容华贵，有的平淡无奇。但是它们都是珍贵的小生命，在这个世界上，顽强的活着，每一朵花，豆值得被好好对待，好好欣赏.....”跟着舒缓的音乐，丹妮的内心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仿佛真的嗅到了百花的芬芳。接下来的故事更是凄楚动人，很多同学甚至放下了筷子，专心聆听，生怕漏掉一个字。 短短的十分钟，像是变得漫长，结束得让人恋恋不舍，有一个女同学甚至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大家从来没有想过，中午吃饭时间会听到一个这样悲伤的故事，同时又被结尾的解说治愈了心灵。“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朵宝贵的花，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生命，它值得被欣赏，值得被珍视。”食堂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看来这样的广播深得人心，正在食堂吃饭的三两个老师夜似乎非常惊讶和感动，跟着鼓掌起来。 “我的天呐，咱们学校高三小姐姐这么厉害的吗？”一个看起来像是低年级的男生说道。 “声音夜好好听哦，好清脆，好温柔哦。”另一个男生装作很沉醉的样子。 “我去，你看他又来了，你真是越来越猥琐了。”另一个男生打趣道，似乎玩笑开惯了。 “人家是情窦初开，醉心于小姐姐的才华！你们这些浊物须眉，就是不能理解人家有多纯洁！”男孩说着，继续装作很娘的样子逗同桌一起吃饭的男生。其他几位则假装呕吐状。 在一旁吃饭的孟幻也跟着沾沾自喜起来，没想到闺蜜这么厉害，虽然她内心一直是知道丹妮的小宇宙是多么的有能量的，但还是被这样的效果震惊到了。 结束了广播，丹妮稍稍松了口气，站长简单告诉她反馈效果，说非常好。丹妮这才放心地回到班里。哪成想刚走进教室，就被大家鼓掌欢迎。 “看来咱们班出了一位特别优秀的广播员了！”班长宁非开心地介绍。宁非开心是一个开朗且协调能力非常强的男生，在班里，很多时候都会把大家的日常生活规范的井井有条。大家也跟着打趣，说丹妮考中文系已经埋没了人才，应该参加高考，去做广播电视。 丹妮被众人这么一捧，反倒不好意思了。 “啊呀，你们别说啦，就是读一段小文章而已，我也是有空，可以负责让大家午间开心，能服务大家也是我的荣幸。”丹妮赶紧托词，对于这种众星捧月十分不适。 然而，这热烈的一幕却深深刺痛了另一个人的心，那就是昨天刚刚坐同样的工作，反响却大相径庭的周韵。只见周韵坐在角落自己的位子上，把数学书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铅笔却在草纸上狂乱写着什么，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不过这样的气氛，似乎大家也没有心情去安慰失落的她反倒是丹妮看到了这个场景，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本来就是一个被动接受的小任务，顺利完成就好，实在不想给别人增添苦恼。丹妮心里想着，更为周韵难过了。 第四十九章 人类的罪行 受到了之前广播成功的鼓励以后，丹妮似乎对接下来的主题更加有了信心，分别准备了接下来的几期，分别是芙蓉、牡丹和梅花。 课间只要一有时间，便和孟幻讨论各种花的特点，两人在这个小游戏中玩得不亦乐乎。 中午又是周韵的档期，看样子似乎进行了精心准备，只可惜缘木求鱼，她的语调变得更加刻板做作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她讲了一个动物世界的故事，说的是一只企鹅如何走路，大家听得云里雾里，甚至有人大笑这简直是东施效颦。 一片恹恹的气氛，似乎大家并不买账。 “这落差有点大吧，不习惯啊。”一个女生抱怨着。 “是啊，应该连续讲花的专题。讲什么动物，愚蠢！”另一个女生说。 丹妮和孟幻听着这些评论，内心却为周韵感到难过。不知道这样的打击，让她如何渡过是好。 “她啊，一定是家里做了什么，哪有事都上，就是个事儿精。”另一个女孩说。看来周韵平时口碑并不好，这让平时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丹妮和孟幻大为吃惊，她们都世界太小了，就只有她们两个人相依为命而已，从来没有关注过除了学习以外的校园环境。他们似乎在发生着什么，然而，却只是遥远的发生着什么，丹妮和孟幻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企鹅甘愿躲在两个人茶余饭后的友情小世界里温馨地寻些小开心。现在这样的氛围并不是两个人喜欢的，匆匆吃完饭，赶紧回到了教室，继续学习。大家也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与昨天丹妮回来的反响完全不同，没有人过问周韵一句。周韵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头看书，班里三三两两大家回来坐齐，便回归了往日的学习气氛。 课间铃声一响，老师刚刚走出去，竟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的男生，只见他跑到丹妮桌子前，放下一大包零食，说了一句，“我的好朋友叫我送来的。”便跑出去了。 “哎呦……”班里同学开始起哄，“厉害啦小伙子，高三学姐也敢抢。”一个男生笑着说，大家开玩笑地又说了很多，弄得丹妮更加不好意思了。 “那个男生，长得不错啊！”孟幻笑着说。 “不是说帮他朋友送的吗？你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孟幻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帅哥的朋友当然还是帅哥。学姐你就收了吧。”孟幻笑着推了推丹妮的胳膊。 “别闹，我不认识他们。而且也不打算认识。”丹妮冷漠地说。 “哦，懂。是心有所属了对吧。”孟幻说着，故意猥琐一笑。 “什么心有所属，别乱说。”丹妮很害怕听到这种玩笑。 “还装，那你脖子上戴着他的项链不肯拿下来，才走几天就这么不舍，定情信物吧哈哈。”几句话说得丹妮无地自容，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秘密，孟幻是怎么知道的？ 丹妮的脸瞬间红了，一边用手捂着脖子。 “哎呀，你这叫欲盖弥彰。林帅哥我是观察过的，这就是他的贴身物件。”孟幻言之凿凿。 “他是留给我，嗯，采阳补阴的。”丹妮说出这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声。孟幻也跟着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一定是李浩要送你球衣他嫉妒了。”孟幻说道。 丹妮不语。 又是一下午昏昏沉沉，最近可能发生了太多事情，又或者是暖气太热了，丹妮一直感到疲惫，终于熬到晚自习下课，连忙收拾好书包赶回了阿姨家，迅速洗漱，换了干净睡裙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想起之前广播经历的良好反馈，内心还是欢喜的。拿着手机刷着朋友圈，其实十分想和林泽轩分享自己的开心经历。 正想着，突然对方的微信便发了过来，有点心有灵犀的感觉。 “睡了吗？”林泽轩问。 “还没有。”丹妮回复。 “干嘛呢？”林泽轩说。 “没什么。准备休息呢。”丹妮回答。 “对了，你的第一次广播员经历怎么样？”林泽轩问。 “还好吧，大家很喜欢。”丹妮回答。她很开心林泽轩这么关心自己的生活。 “哦，那就好。”林泽轩回答。 “你呢？怎么样？”丹妮突然想起似乎自从上次发了一个朋友圈，林泽轩朋友圈便再也没有动静了。“休假快乐吗？” “嗯……快乐吧。”林泽轩的回答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什么叫快乐吧？”丹妮问道，“快乐就是快乐，不快乐就是不快乐，为什么不能准确回答？”语气像是质问，林泽轩发了几个哈哈字样。紧接着，一张照片让丹妮大吃一惊。是一只受伤的考拉，全身一大块被烧伤了。 “这个小家伙，今天下午忙活它来着。”林泽轩说。 “天啊，它怎么会这样？”丹妮看着图片，分外揪心。 “森林大火，从去年九月份就开始了。”林泽轩回答，“很多动物都在大火中死亡了，有的路段甚至横尸遍野，看上去触目惊心。”那边几句话，让丹妮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本以为林泽轩在那边过着逍遥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没想到他竟然亲眼目睹了一场人间炼狱。 “人类欠大自然的，竟然用这么多动物的生命偿还，真是太残忍了。”林泽轩说。 “你是怎么救的它？你没伤到吧？”丹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问道。 “还好，刚从医院回来，做了简单伤口处理。”林泽轩淡然地回答。“把它从烟雾中抱出来的时候，它一直在尖叫着，哭声特别大。” “让我看看你吧。”丹妮说。 “看看我？视频吗？还是算了吧，现在不是很好。”林泽轩拒绝了。 丹妮看了这句不是很好，心里一惊，直接发过去视频，那头犹豫良久，才接通。视频里的脸依旧阳光帅气，“哈哈，我没事的，看你那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看着林泽轩的脸，这是第一次这样与他视频，丹妮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刚刚说不大好，吓了我一跳。你把隔壁伸出来我看看。”丹妮说。 林泽轩只好在镜头前迅速晃了一下胳膊，包了一大块纱布。 “疼吗？”丹妮问。 “不疼。都是皮外伤而已。”林泽轩笑着说，露出整齐的牙齿。丹妮看着他一如既往无忧无虑的样子，也笑了。 “照顾好自己。”丹妮说。 “嗯，你也是。”林泽轩说。 第五十章 小别重逢 可能是广播站的忙碌不同以往，让丹妮有了一个与外界更广泛交流和曝光的经验，丹妮竟然睡眠变得特别好了。又或者，是林泽轩每晚睡前给她发的晚安。有时也简单聊几句，寥寥数语，却是丹妮生活中最大的幸福和安慰，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这些简短的信息有着这么巨大的力量。它们潜移默化，却又润物细无声，丹妮竟然很少再做噩梦了，甚至，她的梦境开始改变。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寄居生活似乎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相处模式，相安无事，日子反倒轻松起来，本来便无人关爱的生活，现在所幸连假关怀的骚扰都省了。 丹妮心想，或许我开始幸福了吗？ 其他人都一直这么幸福吗？ 早自习课上，与孟幻闲聊几句，本想打开历史书背一会，却发现历史书竟然不见了。 “你看见我的历史书了吗？”丹妮问孟幻，以为她不小心装去了。 “我看看啊。”孟幻翻着自己的书包，“没有啊。你是不是忘在家里了？” “不大可能吧，我记得昨晚回家前没装历史书啊。”不过这样一来，丹妮反倒怀疑起自己来。还是晚上回家再检查检查吧。心里想着，便不纠结了。 中午广播站的工作照常进行，只是周韵最近跟老师提出辞去了这个职务，丹妮的任务马上多出来一倍，不过还好，她有丰富的资料可准备，而且经过大胆尝试，已经渐入佳境，可以更加灵活地掌握这个小小舞台了。 “不错啊，大主播。”孟幻看着端着餐盘刚刚放在桌子上的丹妮说。 丹妮坐了下来，心情也不错，食欲似乎也好了起来。“不过就是有点太频繁了，你不觉得吗？”丹妮边吃一块西兰花边说道。 “嗯，是够辛苦的，看你这几天累的。不过那个周韵也有点奇怪啊，这就放弃了？不和她争强好胜的人设啊？”孟幻疑惑地说。 “可能觉得无聊吧，好玩的游戏多着呢，我做一阶段也要跟老师说不做了。”丹妮说。 “不是吧，明明做这么好，为什么不继续啊？”孟幻不解地问。 “明明是谁？她做的好找她去。”丹妮装作无辜地说。 “哎。”孟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 “我呢，现在还是一块海绵，是吸水的时候。”丹妮看孟幻有些失落的样子，和她解释道。“而且我晚上还要去学外语，周末学琵琶，已经分身乏术了，这种展示自我的机会我还是留给别人比较好。”丹妮说。 “你今晚又是希伯来语课啊？”孟幻也心疼地问。 “是啊，每天都在饥寒交迫中渡过。别人的少女时代怎么都那么美好呢。”丹妮不禁感叹。 “呐都是电视剧。咱们这种才是常态。”孟幻自我开解地说。 不知不觉到了下自习时间，丹妮整理好书包，有气无力地走出教学楼。勇路上自己依旧形单影只，外面白雪皑皑，迅速钻进出租车。 灯光昏黄，无精打采，老师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劲头，开始敷衍起来。 丹妮太累了，她感觉自己已经体力透支，慢慢趴在桌子上，熬时间。 课上一半，突然听见敲门声，老师喊了一声进来，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林泽轩。 依旧是斯文地九十度角鞠躬，大步走过来，坐在了他以往的位置上。 丹妮原本趴在桌子上，脸正对着林泽轩的桌子，他这么一进来，自己只好坐起身来，低头看书。 林泽轩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并没有看丹妮。 “大家应该和林泽轩同学学习，这种劲头硬是要的啊！哪怕是刚回国，只剩半节课的时间，都要赶上，这是什么精神，珍惜时间，热爱学习！”老师真诚地表扬着，林泽轩似乎没听见一样，继续翻书。 丹妮低着头看书，听着老师的讲课，不知不觉，半节课过去，老师似乎也疲惫不堪，整理教案离开了。其他几个同学早就整装待发，老师一发话，一溜烟都跑了。 丹妮慢条斯理收拾好书包，便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这就走了吗？”一直沉默的林泽轩突然开口了。 “啊。”丹妮小声回答一声，像是惊讶。 “没有礼貌。”林泽轩说了一句。 “什么？”丹妮问。 “我是差这半节课才来的吗？”林泽轩说着，也动手装书包。 丹妮一听，突然有点紧张。 “那.....晚安……”学着林泽轩给自己每天晚上微信晚安的话题，丹妮也开口说了一遍。 “这个，给你的。”林泽轩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树袋熊玩偶。 “哇。”丹妮开心地叫了一声，“好可爱啊。”仔细一看，小偶竟然还抱着一只特别迷你的宝宝。丹妮接过考拉抱在怀里，摸着它的毛，慢慢坐下，抬头发现林泽轩正看着自己。 “对了，你的胳膊好点了吗？”丹妮问。 “好了。”林泽轩回答，干净利落，依然是那个她熟悉的大男孩。 “我不信，那天还看见你缠着纱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丹妮说。 “真的。我体质好。”林泽轩回答。 “那你给我看看。”丹妮坚持。 林泽轩只好撸起毛衣的袖子，丹妮慢慢凑过来，看见大片伤疤。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结痂的部分，“疼吗？” “刚开始几天很痛，现在没感觉了。”林泽轩回答。 “快把袖子放下来吧，别冻着了。”丹妮说着，帮他轻轻把袖子放下来，又用手在袖子上轻轻拍了拍，样子非常正式，老成得像个小大人 “你这是在干嘛？”林泽轩看着不解，同时又觉得很好笑。 “安慰伤口啊。”丹妮理所当然地回答。 “这样啊，你直接安慰伤口的主人就行，他就在你面前。”林泽轩忍着笑回答。 丹妮突然瞪了他一眼。 “所以你真是去度假吗？”丹妮突然问。 “不全是吧。”林泽轩回答。 “开心吗？”丹妮问。 “开心。”林泽轩回答。但却看不出轻松。 第五十一章 莲 林泽轩回来了，这件事情丹妮本以为自己会非常有平常心地看待，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努力地准备了广播的素材，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广播节目。 然而，讲什么花比较好呢？ 丹妮抱着资料苦苦思索，最终还是拿起了手边的红楼梦看了起来。 “刨悍妇之心，忿犹未释！” “岂道红绡帐里，公子情深，始信黄土陇中，女儿命薄！” “哦，这应该是给晴雯写的芙蓉女儿诔了。”丹妮心里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梦里依稀荷塘边上，一个身影正在抽泣并念着什么，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似乎正在哀痛抽泣。 “天何如是之苍苍兮，乘玉虬以游乎穹窿耶？”想必这便是宝玉了，不知道为何，丹妮竟然感到内心一震，被眼前这凄凉的景色感动，扶着手边的纤细树枝突然一个踉跄。 “谁？”那边似乎马上便有所察觉。 “不好，有鬼！晴雯真来显魂了！”宝玉大惊失色，让丹妮反而觉得好笑极了。 “好新奇的祭文，可与《曹娥碑》并传了。”丹妮笑着说。 谁知道宝玉一听，倒是脸红了起来，笑着说道，“我想着世上这些祭文，都过于烂熟了，所以改个新样，只不过我一时的玩意儿，谁知道被你听见了，有什么大使不得的，何不改削改削。” 丹妮接过原稿，长篇大论，复杂无比，竟然还有很多从没见过的生僻字，也不知道说的些什么，只听见中间两句，什么“红绡帐里，公子情深，黄土陇中，女儿命薄。” “这一联倒是挺好，只是这红绡帐里，未免有点俗滥些。放着现成的真事，为什么不用？” 宝玉忙问，“什么现成的真事？” 丹妮笑着说，“咱们如今都系霞彩纱糊的窗槅，何不说，茜纱窗下，公子多情呢？” 宝玉一听，大为赞赏，“好极！好极！到底是你想得出，说得出，可知天下古今现成的好景好事尽多，只是我们愚人想不出来罢了。但是有一件，虽然这一改新妙之极，却是你在这里住着还可以，我实在不敢当。”说着又连连水果不敢。 丹妮笑了，“何妨。我的窗即可为你的窗，何必如此分晰，也太生疏了。” 宝玉似乎强要托词，仍觉得自己配不上使用黛玉闺房才有的美景，但是又觉得这句改的太妙了，就算是舍弃整篇，也断乎舍不得舍掉这一联。 “倒是这唐突闺阁上头，却万万使不得。如今我索性将公子、女儿改去，竟算是你诔她的倒妙。” “茜纱窗下，小姐多情，黄土陇中，丫鬟薄命。”宝玉认真地念叨。 丹妮一听就笑了。这都什么呀，丫鬟小姐的，何况自己的丫头是紫娟，这么一改，仿佛看到了紫娟仙去的情景。 “她又不是我的丫头，何用此语。等紫娟死了，再这么说，也不算迟。”黛玉笑着说。 “你这是何苦呢，咒你的丫头。”宝玉也无奈地笑着说。 丹妮笑着说，“是你要咒的，并不是我说的。” “啊，我又有了！”只见宝玉突然喊了一声，“这一改可极为妥当了。不如就说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陇中，卿何薄命！” 丹妮突然心头一震，感觉像是吓了一大跳，面色也徒然变化，虽然很多狐疑，外面却不肯露出，反而连忙含笑点头称是。“果然改的好，不必再乱改了！忙正事去吧！”一阵敷衍，宝玉竟然浑然不觉她内心巨大的震撼，便忙自己的去了。 丹妮吓出一身冷汗，睡梦中惊坐起来。 还好是一场梦！原来又是这样的梦魇，那一刻的震撼，让她无法忘记。 窗外有呼呼风声，这样的寒冬，此刻外面大概已经零下三十度吧，丹妮心里想着，试着再次入睡，内心甫定，却仍震颤。轻描淡写几个字的改变，竟然变成了诔自己，两人的缘分也变得生离死别。多么凄凉与悲伤！ 丹妮捂着脖子上的项链，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再次入睡，倒是温馨宜人，梦里一只小奶猫，异常可爱。丹妮忍不住伸手去抚摸，没想到小奶猫萌萌的小脸突然发生了变化，整个身型也逐渐变大，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只硕大漂亮的老虎。虽然是凶猛的野兽，看起来却异常温顺，丹妮接着抚摸它的头，仿佛它一直都是自己的宠物一般。这个梦温馨而美丽，伴着她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早晨起来，似乎一切都是新的，重生一般。阿姨非常尽职尽责地准备了早餐，看见丹妮从房间里走出来，温柔地打了声招呼。 “快去洗脸刷牙吃早饭吧。”阿姨说着，仿佛这个程序已经执行了很久一般，而丹妮似乎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节奏。只不过仍旧放心不下家里，或者是说，放心不下某个人。 自己这算什么？被临时安排，还是永久抛弃？ 丹妮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其实最近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她便有一种不安。似乎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然而，却并未做好为自己奋斗未来的准备。倒不是怀疑自己的潜力，只不过是缺乏内心的动力。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内心深处装着的人，那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呢？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丹妮十分茫然。然而，就算是明知道像是这个年龄的女生，很多都开始有暗恋对象，像孟幻喜欢林泽轩那样，然而，自己虽然也与林泽轩有着某种链接，但那也是一种区别于爱情和亲情的链接。她只是太需要和一个人产生链接了，然而这个链接又怎能取代曾经给她带来巨大痛苦的家庭呢？ 痛苦或许也是一种亲密？丹妮百思不得其解，像是一个被摄了魂魄的人，虽然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甚至看起来更加井井有条，但是仍然内心是空洞不安的。或许那是一种，无法被外界取代的归属感，而林泽轩，则像是一棵长在自己身边或不远处的树。两人可以链接，但是也只是那种毫无粘性的链接。即是自己也是一棵树，顶多中间的蜘蛛网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如果自己是一个人，则顶多走过去，靠着这棵树坐下来。 然而，还是自己孑然一身。 第五十二章 无事生非 丹妮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这些都是她为新的一期广播内容所做的准备。孟幻直呼敬业。 “太厉害了吧，这就进入状态啦！”孟幻大声说道，“不过不对啊，前几期没见你这么大费周章啊！”说着眼睛一斜，表示看了一些不正常的端倪。“是不是因为林大帅哥回来啦，昂？”说着用手肘一推丹妮。 “瞎说什么呢！”丹妮立马反驳。 “不过也是哦，要是我我也会好好准备。毕竟之前虽然成功，但是他没看到啊。”孟幻说着笑了起来，丹妮并不理她。 果不其然，广播非常生动，吸引了全校学生的注意，不知不觉中，丹妮竟然成了名人，上次送礼物的低年级男生持续不断的又派人送了一大堆零食，班级里开始有口哨声。 “干嘛呢，不要拿班里同学开玩笑！”班主任面色铁青出现在门口，镇压了混乱的场面。 大家马上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回到了日理万机的学习状态。 “大家把书打到第二十九课吧。”老师说着，自己也拿起了书本。 丹妮听从老师的话，开始拿书，却发现自己的英语书也不见了。继昨天丢的历史书之后，英语书的丢失让她感到了无所适从。本以为自己粗心可能把历史书罗在某个角落，但是现在英语书也不见了就显得太蹊跷了。 “怎么了？”孟幻看着丹妮感觉她有些不对。 “我英语书又不见了。”丹妮说着继续寻找。 “不会吧……”孟幻也感到惊讶，这并不是一向井井有条的丹妮的作风。 “怎么回事呢……”丹妮嘴里说着，却惊讶的发现她的文具也不见了。 “先一起看吧，下课再找。”孟幻把书放到两人中间，丹妮只好先停止寻找一起看书听课。 下午的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丹妮感觉困极了，仿佛也没有精力再找书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短暂的课间十分钟，是难得的休息时光，孟幻也疲倦的趴在桌子上。 “给你的。”突然一个声音，是班长宁非，只见他手拿两杯星巴克，放在了丹妮桌子上。 “啊？”丹妮朦胧中睁开眼睛，仍旧疲倦不堪。 “隔壁班的，林泽轩给你的。”说着便走了。 “哇，这个真是sosweet!下午来一杯，快乐似神仙啊！”孟幻说着已经非常开心的打开一杯自己喝了起来。 丹妮其实也觉得此刻正却一杯咖啡，才能坚持到今天结束。高三的课业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嗯……真是爽歪歪！”孟幻和着咖啡，满意的感慨，“整个人都精神了呢！” “这个不会上瘾吧，如果每天都想喝怎么办啊？我听说咖啡有很强的依赖性的。”丹妮倒是突然有点担心了。 “不会吧，再说了咱们都累成这样了，喝杯咖啡不至于吧。”孟幻心虚的回答，“反正我喜欢。不管那么多！” 果然下午课轻松一些了，似乎从沉睡中被唤醒，只不过都书事件依旧没有头绪，这让丹妮感到了一丝不安。 下午最后一堂课下课铃声响起，丹妮和孟幻挽着胳膊一起去食堂。 “今天你想吃什么？”孟幻问道。 “我想吃番茄方便面。”丹妮笑着回答，“昨晚睡前就很想吃了。” “那好，我吃米线，然后端过来一起吃。”孟幻笑着说。两人来到了食堂各自跑到了自己要吃的东西柜台前。丹妮看着自己的番茄方便面新鲜出炉特别开心，用餐盘小心翼翼的端着，低头慢慢走向进餐区。 “啊！”突然间不知道胸前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丹妮手拿不稳，整个餐盘掉落下来，滚烫的方便面洒了一地，不过还好没有烫到身体。 有一瞬间丹妮是懵的，再一抬头，却看见两个女孩怔站在自己面前，是周韵和她的朋友。 “啊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做作的道歉加上一个诡异的笑容，让丹妮非常疑惑。“其实你也很奇怪啊，为什么走路要低着头呢，不好好看路。”说着两人竟然笑了起来。 “喂，你们想干嘛！”孟幻从不远处跑来，见状气愤地喊道。并看了看丹妮衣服上，已经沾上了方便面的汤。 丹妮一时间感到非常委屈竟然停不住开始掉下了眼泪。 “你们有毛病啊！”孟幻十分生气。 “走吧。”丹妮一拉孟幻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过多与她纠缠，孟幻愤愤不平地被丹妮拉走了。 这一幕却被另外两个人看在眼里。 “哇塞，现在女生都这么暴躁的么？”楚晨曦端着餐盘看着不远处两个女生惊叹地感慨。 林泽轩顺着楚晨曦眼神望着的方向一看，心里一冷，竟然是丹妮。只见她似乎被欺负了却完全没有反抗，很快拉着孟幻走了。 “啊呀，那不是你的小公主吗？有点惨啊！”楚晨曦看到了林泽轩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冷光。 “这衣服要么就脱了吧，直接穿毛衣好了反正教室里暖气十足。”孟幻看着丹妮脏兮兮的衣服说。 丹妮听了孟幻的话把衣服脱下来，又把脏的地方冲洗干净，拧干，把衣服卷起来走出了洗手间，两人开始往班里走。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受她这种气？她们两个人，咱们也两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吃哑巴亏呢？”孟幻仍旧意难平，不解地问丹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问你一个问题，在什么情况下，在什么情况下，你就把一碗刚煮好的方便面扣在别人身上，然后笑着说谁让你低头不看路了？”丹妮已经整理好情绪，笑着问。 “什么情况下我会.....怎么可能！我有病啊我把方便面往人家身上扣。”孟幻回答。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是对方几个人我们几个人的问题。而是这个事情超出了我们的体面范围，不论我们作何反应，都不大好。”丹妮回答，“倒不如把她当空气，不管她的戾气哪里来的，看我们没反应，应该过几天酒发泄别出去了。要是我们真把她当敌人，那岂不是以后要花大量时间互动上了？你难道想把这样一位选手邀请进你的生命不成？”丹妮笑着说。 “哎呀我去！高，实在是高啊！”孟幻忍不住感叹。 第五十三章 假期花深深 关于昨天中午的恶劣事件，丹妮对自己的反应非常满意，至少她感到了平静，而且丢书的原因也很显然地显现了出来，接下来便马上是春节在即的高三最后一个寒假，这个假期他甚至不用再心惊胆颤或是亦步亦趋，只要在琵琶老师家里表现得乖巧即可。 “丹妮，你这样拿得动吗？”最后一堂课结束，丹妮正把所有东西往书包里装，除此之外，她还特意带了一只旅行箱。为了防止继续丢书可能带来的麻烦，丹妮打算把所有东西逗带回去。不过高三学生的书实在是太多了，丹妮一瞬间甚至感到了绝望。 突然前面一桌的同学递过来一封信放在丹妮桌子上。丹妮一惊，“这是什么？” 前桌回答，“有人给你的。” 丹妮疑惑地打开信封，却是周韵写来的。 “丹妮，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对你，但是以后不会了。”短短两行字，让丹妮顿时释然，停止了正在忙活装东西的一只手。 “谁啊？”孟幻靠近来。 丹妮把信递给孟幻，孟幻一看，“哇靠，这是良心发现了啊。”语气中仍带着鄙视。 “少了一个麻烦，还好。”丹妮回答。 “是啊，凭空给人添堵真是烦人啊。不过良心发现就好，看来害人确实让人不安，她自己也被自己的龌龊吓到了可能。”孟幻说着。丹妮看了孟幻一眼，她的眼神清澈而天真。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孟幻疑惑地问道。 “做都酢出来的事情，你认为回心里又改变了？”丹妮对孟幻发问。 “啊？那是什么意思啊？这不是她自己写来的吗？”孟幻不解。 丹妮整理好打算寒假带回去的书本和试卷，“我不认为她有这个自省能力。”抛下一句话，打算回家。教室里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孟幻回答。 丹妮先于一步走出教室，却发现门口已经有人在等候自己，是林泽轩。 “你怎么在这？”丹妮背着重重的书包抬头问。 “最后一天，送你回家可以吗？”林泽轩笑着回答。 “吆……”孟幻此时从门口经过看见两人有点尴尬的样子，坏坏地笑着斜眼看了下丹妮便走了。两人也便慢慢走了出来。 学校的甬路上，路灯昏暗而寒冷，旁边的积雪已经几十厘米高。 “我们走路回家吧。”丹妮没有抬头，说道。以她穿着的厚厚的装备，即使抬头也看不见他的脸。 “你确定吗。”林泽轩表示不可思议，因为他记得丹妮的家即使打车也要半个小时。 “哦，我搬家了。”丹妮回答。 “你家搬家了？”林泽轩表示惊讶。 “哦，不是我家，是我搬家了。为了提高琴艺，我被放在了琵琶老师家。从这里走回去大概二十多分钟。”丹妮回答。或许是孤独，其实自己的生活中唯一能让丹妮感受到对方温馨存在的夜只有林泽轩和孟幻了。 “哦，是这样啊。”林泽轩回答，两人安静地向前走，却突然下起了雪。雪花飘落，不疾不徐，丹妮伸出袖子，接了一些。仔细看落在袖子上的雪花，精美极了。 “你觉不觉得雪花非常完美？”丹妮看着雪花，边走边说道。 “嗯。自然创造的东西通常都很完美。”林泽轩笑着说。 “所以你也很完美。”丹妮突然说道。 林泽轩笑了起来，“你更完美。” “都这么完美了，我该怎么办是好呢。”丹妮的一句话，像是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能比现在好一些吗？”丹妮声音有些悲伤。 “明年，我们就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到时候应该有更多的自由和自己的世界吧。”林泽轩回答。 “自己的世界？”丹妮不解地问。 “对啊。就是以自己为核心的和谐的小世界。”林泽轩回答。 “那如果我没有那个能力怎么办？”丹妮表示为此深深感到担忧。 “没有哪个能力？”林泽轩好奇的问。 “建立自己的世界的能力啊。”丹妮回答。“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的。” “你的世界应该是和谐安全并且充满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林泽轩想了想说道。“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丹妮思考着，“我喜欢花。基本上什么花都喜欢。喜欢漂亮的也喜欢不漂亮的。我想住在花深深处。”丹妮越想似乎越开心。 “是这样啊，哈哈，那你以后可以让自己的生活充满鲜花。”林泽轩回答。 “这么简单吗？嗯，我还想吃很多花呢。你有没有发现，凡是能吃的花基本上都很好吃。”丹妮说着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很饿了。 她的肚子在叫，只是声音很小，不过林泽轩还是听见了。 “你饿了吧。”林泽轩问。 “还好吧……可能说到吃花就饿了。”丹妮回答，有些不好意思。 “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上学，不如我们去吃夜宵吧。”林泽轩提议道。 “啊？”丹妮面露难色。“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我怕被批评啊。” “不然可以说与同学年前聚餐？反正也确实是与同学年前聚餐嘛。”林泽轩回答。 丹妮竟然真的开始在考虑了，“那我们坐下后我打电话给阿姨和她先说一声我晚点回去？”像是打算做什么坏事一样，丹妮轻声说。 “好啊，我来搜一搜这个时间还在营业的店。说着拿出手机，“这个时间好像都是火锅了，不如想上次一样，我们吃蔬菜火锅怎么样？”林泽轩问道。 “哇，好啊好啊。”丹妮开心地回答。两人很快打车来到了附近一家通宵营业的火锅店，店里干净优雅，选择了一个好座位，两人脱掉羽绒服摘下书包，便打算大吃一顿了。 服务员拿来菜单顺带一朵鲜艳的玫瑰花送给丹妮，或许这样的两个人出来吃饭任谁都会认为他们是在谈恋爱吧。丹妮????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索性不去想。 第五十四章 热爱洁净 林泽轩虽然话不多，但却总是能听懂丹妮说的话，并且给予尊重和热切地回应，这一点让丹妮即惊叹又喜欢。不论何时，只要与他在一起，自己似乎便被包围在了一个世界，而那个世界里，有他的一切，和她自己最好的状态。 “所以你都喜欢吃什么花？”林泽轩像是突然想起来之前丹妮说的喜欢吃花这件事。 “嗯，黄花，龙胆花，昙花，还有.....哦，水性扬花！那个真的很好吃。”丹妮笑着说。 “水性扬花？”林泽轩惊讶了，“那真的是一种花吗？”表情一言难尽。 “对啊，小时候去泸沽湖玩吃的，这种花啊，怼水质要求特别高的，只在特别特别清的湖里才长的，又漂亮又好吃。”丹妮越描述越开心，她不知道林泽轩竟然没去过泸沽湖。 “又漂亮又好吃.....”林泽轩嘴里重复着丹妮说的话，感觉漂亮和好吃这两个词同时使用有点奇怪。 “所以你呢，最喜欢什么？”丹妮问。 “我啊……很多啊，但不是植物吧，喜欢动物更多一点。”林泽轩回答。 “什么动物呢？”丹妮好奇地问。 “比如，人啊。”林泽轩突然笑了起来。 “好好说话。”丹妮说。 “嗯，那狗吧。”林泽轩认真回答。“我????一只阿拉斯加。” “你自己养的吗？”丹妮非常惊讶，她从来没养过宠物，也没有得到过允许，不过也并没有多大向往，毕竟看不懂动物的表情，没有那种养宠物的人能对宠物产生的天然亲切感。 “不是啊。它自己吃狗粮，自己下楼散步，每天都这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林泽轩一本正经地说。 “啊？真能这样吗？”丹妮一脸惊讶地问。 “是啊……”林泽轩没想到丹妮竟然信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骗我，哼。”丹妮说着不理他了，只顾着自己涮蔬菜。 元气满满，有说有笑，食物是对人最好的疗愈，这句话说的一点不假，两人开开心心，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餐。 “开心吗？”丹妮问。 “当然啦！”林泽轩回答。 “哈哈，真希望我的春节也能这么开心啊！”丹妮自言自语。 “会的。”林泽轩回答，像是安慰。 有了这样一个最好的朋友在生活中，丹妮突然感觉原本昏暗绝望的生活有了光亮。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整晚气氛非常愉快，丹妮吃的很开心，两人很快打车回来，互道晚安，丹妮蹑手蹑脚上楼，这次突然意识到忘记给阿姨打电话了。心中暗自祈祷，千万别????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不其然，丹妮内心的感受是对的。在她需要心理支持的时候从来不会得到任何回应，而当自己稍微犯点错误的时候，便会迎来暴风骤雨。她内心中的不安全感，全部是有来源的。 打开客厅的门，却看见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是爸爸妈妈和阿姨。 “你看她。”爸爸开口了，是对妈妈说的。 “这么晚和男生一起吃饭，你是这么大年纪就学会不要脸了是吧？”妈妈一句话犀利而又肮脏，如同每个恐怖的夜晚与爸爸争执的气氛。而今晚，爸爸竟然想个自我男人一样，坐在一旁，暗示妈妈该教育丹妮的不检点行为。 一个本身行为肮脏，一个语言肮脏，但是此刻却化作统一战线来栽赃，让丹妮怒火中烧，整个人又羞愤又悲哀，瞬间流下了眼泪。 “我累了。”说完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 “有脸夜不归宿，喝男孩子玩到现在，回家就累啦？就没精力啦？你这基因都从哪里来的啊？”妈妈开始破口大骂，有一瞬间，丹妮怀疑她已经疯了。 然而，一贯一声不吭的爸爸此刻却怂恿着妈妈继续出口成脏，这让她对此二人深恶痛绝。 “行了，孩子还小，不该听这些话的。”突然阿姨最先受不了了。 “话药是这么说的话，那我该问问您了，我们花了这么多钱，让她在您这受艺术教育，您都是怎么教育的啊？”妈妈突然话锋一转，矛头直接对准帮丹妮说话的琵琶老师。于是阿姨瞬间沉默不语。金钱的力量，有时候确实能让磨推鬼。 丹妮流着眼泪，放下书包，脱下羽绒服，穿着毛衣直接躺进被子里。用被子紧紧的盖住自己。她不想听，向往常一样，感觉那个疯女人似乎永远不会停了。尽管百般尝试入眠，身体却仍像被一只大毒蜘蛛压住狠狠吸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平息了，一声门响，一片寂静。这才算回复了一个正常的世界。 此刻突然想到林泽轩的问题，“你最喜欢什么呢？” 丹妮脑海中一片花海。 我是因为喜欢花而喜欢花吗？ 或许也并不是。 我喜欢吃的花真的那么好吃吗？ 或许也并不是。 我到底要什么？ 干净。 干净。 干净。 远离这些龌龊的人。从他们的世界中蒸发，或者隐形。如果neng被一个干净的世界环绕，我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丹妮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眼角还是泪痕，枕边已经湿了一大片。 睡梦中，一片梨花海，如此洁白明澈，暗香涌来。再一转瞬，确是到了一处极其优雅清香之地，几个年轻人在喝茶嬉戏。 “这可是雨水吗？”只见对面端坐着一个神仙似的美女，端起茶杯欲喝问道。 “呵呵，你真是各俗物呢，这乃是藏于五年前的雪水，平时舍不得喝，今天看大家高兴，才拿出来喝的呢。”语气充满了傲慢和居高临下，竟然出自丹妮口中，这人想必便是妙玉了。 那边黛玉只好讪讪地笑了出来，平日里何等金尊玉贵的林黛玉，竟然被嫌弃俗了，也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此时外面小丫头收回刚刚用过的茶具，丹妮连忙制止，“那老婆子用过的已经是垃圾了，直接扔了吧。” “哎，慢着，这样扔了岂不可惜，还是送给那老婆子吧。”一个年轻男子在一旁辩解，善良的宝玉似乎总能替别人着想，哪怕是一个粗鄙的村妇。 第五十五章 槛外傲雪 丹妮只好答应。“还好那只是我从来没用过的。不然就算砸碎了，也决不会给拿婆子的。” 一阵云烟，突然丹妮感觉被卷到了一处大石头上。古琴声阵阵，凄凉萧瑟，而身边，则是宝玉陪同。 “风萧萧兮秋气深，美人千里兮独沉吟。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涕沾襟。” 是黛玉的声音，在这样萧瑟的景色中，就着悲凉的琴声，愈发显得凄楚。两人用心听着，便迎来了下一段。 “人生斯世兮如轻尘，天上人间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惙，素心如何天上月。” 丹妮听了大惊失色，虽然自己琵琶造诣不深，但依然能感到突然作变藢之声带来的危害。 “太过了，恐怕不能持久。”妙玉说道。 那边宝玉正疑惑，却只听硼地一声，琴弦断了。妙语站起来连忙就走，弄得宝玉更加迷惑不解。 “日后自知，你也不必多说。”竟匆匆便走了。剩下宝玉满腹狐疑，没精打采，回了住处。 丹妮回到禅房，静心打坐，却偶尔回想起与宝玉的对话，一阵耳热心跳，连忙收心，在禅床上坐了。不料一时间魂不守舍，一时间万马奔驰，觉得禅床便晃荡了起来，身子也飞了出去。许多王孙公子，要来娶她，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自己不肯上去，便又是一伙盗贼来劫她，持刀执棍逼她，吓得她连忙大叫起来。 百费周章才被唤醒，原来是一场大梦，走火入魔了。 丹妮从床上惊坐起，一夜大雪，外面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格外寒冷明媚。还好只是一个梦。这样的梦魇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搞的丹妮都有些神经衰落了。不用上学了，新春将至，所有网站和娱乐软件都是关于春节的内容，然而到底要如何过节，自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早已看透。反正并没有人真正在意她也没有人关心她开心不开心，一切不过是需要她配合演出，以换取自己的生存物质。这么想来反倒坦然了，一切悉听尊便吧。 早起穿戴整齐，吃过早饭，反倒是难得的放松。和阿姨打了声招呼，说是要出去散散心，阿姨可能也是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孩，便一口答应了。背着休闲背包，穿着暖暖的羽绒服，丹妮悠闲地出来，感觉像是重生一样。 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孩来说，这样的重生，未免来过太多次了。丹妮所见所闻，以及所经受的环境，都过于残酷，然而她却并无所知。当然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很多少女都过着快乐的生活，然而单凭想象还是很难带入的。至少，丹妮也有快乐，但是她的快乐在复杂中脱颖而出，显得过于简单。一家小店门口，正是卖塑造雪人的模型的，丹妮好奇加喜欢地买了一只米老鼠模型，在旁边的雪地上，压出很多米老鼠，甚至她还突发奇想，做了一些直接夹在柳树垂下的枝条上，看着自己的作品，不禁满意地笑出了声。 “哎呦，不错啊。”身后一个声音，让她措手不及，一回头，竟然是李浩。 “好久不见。”丹妮礼貌地说着。自从上次生病请假后，周日的外语学习也就心照不宣第取消了，良人再没见过。 “你这个做的非常好，再来一个白雪公主吧。”说着竟然也去拿出来一个模具，铲了一些雪，在柳树上挂了一个白雪公主。 “哈哈哈哈，你怎么有这个。”丹妮笑着说。 “你买可以我买就不可以的吗？”李浩笑着说。“不过说实话，你有点幼稚啊。” “有吗？我也是一时兴起啦，我平时逗不玩这种的呢……”像是被拆穿了一样，丹妮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幼稚又不是什么贬义词，难道所谓成熟就好吗？你忘了那个强迫炫耀两片大比目鱼一起吃的屎董了啊。”李浩故意把屎字说了很长的音，丹妮想到那个恶心的饭局，顿时觉得关于那个人的回忆恶臭不堪。 “哈哈哈，也对。大人的世界我并不喜欢。”丹妮笑着说。 “可别这么说，只是这群大人活的比较失败而已，咱们有一天夜回变成大人，到时候别被现在的自己看不起就行。”李浩笑着说，他还是那么的阳光，声音清脆有活力，条分理析，非常有学霸的样子。 “是的，咱们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个约定，为了人格，努力奋斗。”丹妮笑着说。 “好！一言为定！”李浩也笑着回答。 “对了，你这个清华预备生怎么不学习啊。在这里玩算什么？”丹妮突然问道。 “这不是出来活动活动找找灵感嘛，脑子里的细胞都是要好好养护的，给他们足够的氧气和阳光，这样才能更聪明啊！”李浩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有时候丹妮是一个特别轻信的人，看李浩解释得这么详细也就没再问了。 “那个小胖子呢，你们没相约一起出来吗？”丹妮知道李浩说的是孟幻。 “哦，我也是临时想出来的，我这就打电话问她出来玩不。”不一会便成功把孟幻邀请出来，三人在街上开始大摇大摆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哇！糖葫芦！”孟幻喊着便像不远处的糖葫芦跑了过去。“你们要不要？”回头看向丹妮和李浩。 “我要草莓的！”丹妮喊道。 “我要蜜枣的！”李浩也冲着孟幻喊道。不一会，三人便心满意足地各自拿着自己的糖葫芦吃了起来。 “哎，这么好的天气，你确定不叫你的那个大帅哥出来一起玩耍吗？”孟幻边把一颗山楂放入口中边含混不清地问丹妮。 丹妮想到昨晚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和他一起吃饭，加上回家那一幕不堪的回忆，觉得还是不适合再与他这么快见面了，便说道“咱们三个不是已经很快乐了吗？” “就是就是，已经够快乐了。”李浩说着，连着把好几颗蜜枣放进嘴里，特别享受的样子。 “那好吧。一会想吃什么？咱们中午可得大吃一顿啊！”孟幻的思绪马上又回到了吃上。 第五十六章 高山流水 三个人有说有笑，却突然接到一个微信信息，“是妈妈。”丹妮说道。其他两人屏气凝神。 “阿姨说什么了？”孟幻筷子还在空中，看丹妮的脸色不大好，忙关切地问。 “病毒？说马上回去，不要在外面玩。”丹妮小声说。 “不会吧，阿姨有点紧张啊。”李浩笑着说，“再说了，你都多大啦，就这么容易被病毒啊细菌啊感染吗？” 正笑着，突然李浩的手机也响了，低头一看，面色凝住了。 “什么情况啊。”孟幻不解地问。 “我妈也莱这一套了。”李浩笑着说。 “你看看，刚刚还说别人。”正说笑着，孟幻的手机也响了，家族群里，一群人热闹讨论，而自己，已经被好几个人艾特了。 “卧槽，好像有点严重啊。冠状病毒，这是什么啊？”孟幻一次点开手机里的几个链接，可惜里面的字虽然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却完全看不懂。“好像是一种肺病啊。” “好像还得戴口罩，n95，哇塞，这口罩看起来就勒脸。”丹妮说。 “既然是真的，咱们吃完饭就回家吧。”李浩说，咱们可以云聊天哈哈。 “好吧。”丹妮乖乖响应。 很快三人吃完午饭便各自回家了。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是寄居，但是丹妮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书，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干嘛？”一声短信，是林泽轩。 “在看书呢。”丹妮回复。 “家里吗？”对方继续问。 “嗯。”丹妮回答，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大过年的看书可不就是家里吗？ “哦，那就好，不要出去了，乖乖在家。”林泽轩回答。 “哦。”丹妮单字回复。 “什么书，这么好看的吗？”丹妮看见这句林泽轩百折不挠又发来的信息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到底要干嘛啊！”丹妮回复。 “啊？”林泽轩反倒一愣。 “为什么没话找话？净说些没营养的。”丹妮回答。 “你烦我了啊？”林泽轩回答。 “也不是吧。就是要看书。”丹妮继续回复。 “哦，这么好看啊，那行，你看完再找我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着便没再回复了。 丹妮看着手机感到迷惑，这人是怎么了？不是昨晚才花了很多时间一起吃晚饭吗？怎么今天像是一百年没见一样的。索性不去想，继续看自己的书。 与其说是喜欢看书，不如说是一种独特消遣，这是丹妮从小养成的习惯。虽然自己的世界本来已经条条框框极不自由，但是关于买书这件事情，丹妮恐怕拥有着同龄人少有的购物自由。不论什么书，不论一次买多少，不论买来看不看，丹妮可谓是随时订购，她有时会消解自己，“在买书这个领域，自己简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开始的时候也曾感到孤独和迷茫，但直到意识到自己的孤独根本不可能靠外界解脱，丹妮索性大举沉浸在书的海洋。就这样一读十年，反倒形成了习惯。 这些不出声的东西，可比人好多了。丹妮坐在一堆书中边读边想。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晚，阿姨已经在客厅喊吃饭了。 “来啦。”丹妮应了一声，身体却并没动。待到阿姨再次叫她，已经是二十分钟后，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书中了。 “啊呀，这么认真啊，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阿姨站在丹妮卧室门口笑着说。琵琶老师有着一贯的礼貌和客气。 “啊，不好意思阿姨，我马上就出来。”说着连忙起身。桌子上都是自己喜欢的菜，丹妮感到非常舒心，琵琶老师虽然一向严格，但是这些她答应丹妮家长要做的工作却一律超额完成。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丹妮感叹。 “好吃你就多吃一点，晚上练会琴，也疏落一下筋骨，你都看了一下午书了。”阿姨笑着说。 “嗯，好的。”丹妮配合地回答。阿姨是独居的，客厅里几把琵琶和古筝，整个公寓虽然不大，但是分外清雅，丹妮似乎感到自己已经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一会晚上练琴，咱们好好穿戴一下怎么样？大过年的，也隆重一点。”阿姨说。 “穿戴一下？”丹妮往嘴里放了一大块油麦菜炒蛋，疑惑地问。 “就是像演出规格那样。”阿姨笑着说。 “啊，好哇好哇。”丹妮突然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美好。于是两人吃完晚饭，饭后水果和酸奶消食半晌，直到晚上八点，丹妮看阿姨已经穿上了旗袍簪好了头发。 “我马上就来。”丹妮跑回卧室，拿出上次毕业演出穿过的演出服，认真簪好头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端庄而又温婉，似乎也多了一份对自己形态礼仪的要求的责任。 两人在客厅中央，老师弹古筝，丹妮弹琵琶，先合奏了一首高山流水。和旋部分丹妮甚至感到一种震撼，或许这便是艺术的魅力吧。丹妮感到自己的心情时而激情澎湃，时而宁静似水，师徒二人陶醉在音乐中。 “下一曲想弹什么？”一曲终了，老师问道。 “广陵散吧。”这也是丹妮最热爱的曲目之一。于是两人又演奏了一曲广陵散。 “再弹十里埋伏吧！”刚刚收铉的丹妮正襟危坐，轻轻整理了一下护甲，说道。 “好，那就十面埋伏！”老师状态也非常饱满，两人在琴声中如痴如醉，仿佛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超逸的世界。 不知不觉，已是夜深。 最后一曲收弦，老师开口了，“今天就先到这吧。” “嗯，好的。”丹妮乖乖地收起了琴，去换了衣服洗澡，穿上舒适的睡衣回到了卧室。刚打开手机却发现好几条来自林泽轩的微信。 “你还在看书吗？” 接下来便是几个小表情，一个圆圆的小动物滚来滚去，像是百无聊赖的自我娱乐，又像收在撒娇。她从来没想过平时看起来高大宁静林泽轩还有这一面，忍不住便笑了。 “晚饭后和琵琶老师弹了几首曲子。”丹妮回复。 “哦……有弹十面埋伏吗？”似乎是想起了第一次看见丹妮弹琵琶的样子。那天她忍着手指的疼痛，以及内心无法提及的悲伤，完成了一首气氛凝重的曲子。 “还有高山流水和广陵散。”丹妮回复。比起那时自己的紧张和痛苦，以及内心深深的不安，如今的丹妮像是已经成长了，她变成了一个胸有沟壑经纬的人，这世间或许不是一切尽是美好，但是只是她已经安放好了自己的心。 第五十七章 除夕 这个除夕显得异常萧索。大街上空空荡荡，丹妮也只有去一次便利店买牙膏的机会才能溜出去五分钟。或许是春节的空城，又或者是疫情的严重，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吸引了。躲进自己的小房间，其实世界对于丹妮来说并没有多大变化，抑或者，变得比以往更好了一些。 从前的春节，总是万般压抑。明明是万家灯火，温馨的场面出现在电视中，而自己家里诺大的房子里，却变成了一颗巨大的不定时炸弹。 只能是静静地等待，等待爸爸回来。其实她是很喜欢过年的，如果不管家事，外面的气氛让她充满了新鲜感。只是自己的家，有些特殊。 那些尴尬的，激烈的，愤怒的新年往事，在今年，却终于可以避免了。她被丢在了琵琶老师家，冷清却心安很多。 “丹妮啊，饺子你喜欢吃什么馅的？”虽然卧室的门开着，但是阿姨仍旧葆有她一贯的修养，现在门口敲了两下门，站在门外问道。 “啊.......我都喜欢啊。”虽然百般挑食，但是阿姨已经在第一天便拿到了她所特有的食材范围，所以丹妮并不担心，并且，她其实也不敢在别人家挑剔，毕竟，连在自己家里挑剔的资格都没有。 “哦，那给你多准备几种，韭菜鸡蛋，白菜豆腐，和酸菜葱花，怎么样？”阿姨笑着说，让丹妮感到既温馨有感激。 “嗯，谢谢阿姨。”丹妮回复，阿姨转身便去忙了，剩下丹妮一个人，坐在床上，床上堆满了各种书籍。 正看得入迷，是一本日本女艺术家做的小画册，突然微信响了一声，是林泽轩。 “在干嘛呢？”林泽轩问。似乎，这几天，他超爱是不是地问一句你干嘛呢。 “我在看书啊。”丹妮回答。 “哦？是吗？什么书？”林泽轩问。 “一个小画册。”说着用手机把封面拍了给他发过去。 “哦。”那边似乎无法接茬。 “对了，你没做年夜饭吗？”林泽轩问。 丹妮看着手机心生疑惑，“什么？做年夜饭？”丹妮并没有这个概念。 “对啊，通常不都是一家人一起包饺子什么的吗？不然你吃什么？”林泽轩问。 “哦……有人在包了。”丹妮有点冷冷地回答。 林泽轩没再做声，丹妮突然觉得似乎自己的反应太不友好了，想了想，又发了条微信给他。 “别人都是自己动手包饺子吗？” “啊......是吧。这样也会让包饺子的人不至于孤独吧。”林泽轩回答。 丹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了句“谢谢哦。”便放下手机跑去客厅了。 客厅里，琵琶老师虽然在干活，但是依旧打扮的漂漂亮亮，她有着保养得当的良好身段和气质，加上认真谨慎的态度，显得更加温婉娴静了。 “阿姨.....”丹妮站在客厅，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了丹妮？”阿姨看着丹妮，手中还拿着一块饺子皮。 “我能帮忙包饺子吗？”丹妮小声问道。 “啊，不用啊，我忙得过来，你不是在看书吗，不用担心。”阿姨笑着说。她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然而却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 “我......我想学习一下。”丹妮说。 “啊，是这样啊，那欢迎啊，我来教你。”阿姨笑着说，拉过一把椅子。 “这个饺子皮呢，就是这样子做的，看，要一直转它。”阿姨耐心地做着示范。 丹妮拿起擀面杖，把一小块面揉圆，一边擀一边转，竟然做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饺子皮。 “哇，这孩子真是心灵手巧，棒极了！”阿姨惊叹地笑着说。 这似乎鼓励了丹妮，她竟然一下子就学会了这个技巧，越做越多，整盘饺子的皮都擀出来了。 “真是太棒了。”阿姨笑着说。 “阿姨你包的饺子夜好漂亮。”丹妮也开心地说。 “吃起来更好吃呢！”阿姨也更加开心了，自从上次两人深夜合奏，那强烈的共鸣，以及在艺术世界中的纵情享受，已经加深了师徒二人之间的感情，丹妮似乎也有生以来第一次与这个年龄的女性长辈有了发自内心深处的链接。 很快饺子就出炉了，丹妮在阿姨的建议下，给家里长辈们一一发了短信拜年，然后两人便开始了丰盛的晚餐。阿姨不仅琵琶弹得棒，厨艺更是没得说，做得都是丹妮最喜欢的食材。丹妮非常开心，这个由琵琶老师精心营造的洁净的小世界，对于丹妮来说，完美得就像天堂。 师徒二人边吃边看春节晚会，时而哈哈大笑，这是丹妮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春节了。阿姨甚至开心地打开了一瓶红酒，斟了两杯。 “不要告诉你妈妈哦。”阿姨有些调皮的眼神笑着说。她不知道其实丹妮已经尝试过喝酒了。 “嗯。”丹妮笑着应答。微醺中，似乎一切都是幻觉，原来曾经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全家其乐融融的除夕场面竟然都是真的。 四个小时的春晚，两人慢慢地吃饭，慢慢地喝酒，酒足饭饱，外面已经烟花四起，鞭炮声声，整个城市似乎都在分享同一根兴奋的神经。 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午夜，洗漱干净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继续拿起那本看到一半的小画册。 “新年快乐！天才美少女！”是李浩发来的微信。 “新年快乐，清华预备生！”丹妮笑着回复。 “丹妮，新年快乐！”是孟幻，在群里发的。 “嗯，你也快乐！”丹妮正打字，却发现孟幻又接连发了两条，“李浩新年快乐！”“林泽轩新年快乐！” 丹妮哈哈哈笑了起来，又连忙捂嘴，担心自己笑声太大。这家伙，就是个色魔，单独发给每个人，还是在群里，其实就是为了能名正言顺滴对林泽轩说一句新年快乐。 没想到那边林泽轩竟然像死了一样，没有回应。 “这家伙可能睡了。”丹妮心里想着，自己也回复了一句孟幻新年快乐，便打算关机睡了。 此时正好林泽轩的一条微信发了过来。 第五十八章 全世界无聊 突然间所有的日程都变成了琵琶课和读书，让丹妮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气息。或者是另一种闲暇所带来的，又或许是最近太多的事情，让她感到了深深的不可控喝听天由命。 “丹妮啊，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逗不可以出去了知道吗？”阿姨站在门口，轻声笑着说。 “啊？”丹妮大吃一惊，“为什么啊？” “我们的城市也已经有一个病例了，所以现在全城戒严，所有人都在家里呆着比较安全哦。”阿姨耐心解释。 “哦。”丹妮也不再多问，只能听从安排。 “不过好消息是，我们有了足够的时间练习琵琶哦！”阿姨笑着说。 “啊！”丹妮轻声叫了一下，本就坐在床上的身体上半身作晕倒状披头散发趴在了床上。 “这孩子，怎么跟要了你的命似的。”阿姨笑着边说变走了。剩下丹妮感觉倒十分乏味，一想到还要这样禁足七天就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嘛呢，av8d！”李浩在微信群里发来一句。 “等死。”孟幻秒回。 “啊呸呸呸。大过年的怎么恁么不吉利呢。”李浩回复。 “我好痛苦，我感觉人生都灰暗了。我想哭。”孟幻继续夸张地说。 “其他两位呢？”李浩说着特意艾特了两位。 “歪着。”丹妮回答。此刻她却是正歪着身体，拿着手机，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哈？歪着？”那边发来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要不然咱们打游戏怎么样？”李浩提议道。 “哇，打游戏好，我要玩我要玩。”孟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马上回复。 “啊？游戏啊？我不会玩啊。”丹妮有些犹豫。 “不会玩不要紧，我教你啊。”李浩胸有成竹地说。 “那好吧。”丹妮突然想尝试一下反正再歪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算我一个。”一直不说话的林泽轩突然说了一句。 “哇，太棒了，我们凑齐四人战队了啊！”孟幻非常开心地回答。 “真好，那我们玩吧！要怎么开始？”丹妮兴致大发。 “首先进入页面”李浩回答。 “页面在哪里啊？”丹妮不解地问。 “你下载了吗？”林泽轩突然来了一句。 “哦哦，对了要先去下载。”丹妮恍然大悟，从来没有玩过游戏的她连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李浩发来一个吐血的表情。 “你不要担心，我学习能力很强的。”丹妮安慰道。不一会便下载安装了，四人凑齐开始游戏。 “啊，这怎么前后都能转啊，我有点眼花缭乱了。”丹妮发现这个游戏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那是你的视野，你就把它当自己就好。”林泽轩低声平静地回答。 丹妮左试右试，终于找到了控制的方法。 “哇，这个真的很好玩啊！”她惊叹地感慨。 “倒霉孩子，这都没玩过。”李浩笑着说。 “没玩过怎么了嘛，我们经常玩的东西你也不见得懂。”孟幻插嘴。 “哦？你们经常玩的东西？那你倒是说说你玩的什么东西我不懂了？”李浩不屑一顾地说。 “你说说苹果嘉儿最好的四个朋友分别叫什么名字？”孟幻突然说出这一句，把丹妮逗笑了。 “苹果啥？”李浩顿时懵了。 “你看看，这你都不知道。”孟幻得意地说。 “不是你这吐字不清啊。”李浩找借口。 “苹果嘉儿，听清了吗？”孟幻一字一顿地说。 “啊......这个还真不知道。你问问那位大帅哥看他知不知道。”李浩笑着说。 “林泽轩，你知道吗？”孟幻问道。 沉默片刻，“我也不知道。”林泽轩依旧在毫无波澜的声音。 “你看看吧，世界大着呢，总有人的专业领域是你们一无所知的。”孟幻得意洋洋的说。 游戏已经开始，四人备战。 “咱们跳哪里呢？”李浩问道。 “跳一个偏僻的地方吧，毕竟她们两个不会玩。”林泽轩回答。 “哦，也是。”很快，选择了一个几乎荒无人烟的地方四人跳了下来。 “我曾经飞过高山大海！”空中李浩边逆风飞翔边唱起来这首非常应景的歌，丹妮和孟幻听了哈哈大笑。 “你太浪了。小心被击毙在天空。”孟幻笑着说。 “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没这个本事。”说着四人落地，却发现这个地方过于荒凉，甚至连一个房子都没有。如果不能快速捡到武器和装备就会很快背敌人打死，于是大家开始用力奔跑。 “哎吆我去，这跳的什么鬼地方啊，帅哥你这么搞不行啊。”李浩有点抱怨。 “你在这抱怨什么啊，好像让你带领就能好似的。”孟幻讽刺。 “反正不至于狂奔五百里都找不到房子啊。”李浩感到无奈。 “我们可以这样一直奔跑啊，我喜欢这个界面。”丹妮边跑边说，“哇，你看还有小红花好漂亮啊，你们说，这花是罂粟还是虞美人呢？”丹妮好奇地问。 “虞美人。”林泽轩回答。 “你怎么酒知道是虞美人了？”李浩怼这个故作聪明的回答显然有点不高兴。 “罂粟违法。”林泽轩回答。 孟幻哈哈哈大笑，“有道理。” “这也不严谨吧，或许这游戏是在荷兰呢。”李浩依旧不服地持续挑战。 “咱们现在用的国服。”林泽轩回答。 孟幻继续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好幼稚啊。”丹妮感到他们有些可笑。 “着哪里幼稚了这叫实事求是，求知精神好吧。”李浩说道。 很快，在四人奋力奔跑中，终于一个小房子映入眼帘，只可惜里面只有一把枪，其余的则是一些毫无杀伤力的武器。李浩拿了枪，林泽轩拿了平底锅，丹妮则拿了大砍刀，而梦幻只拿了一个燃烧瓶。 “真是值得祈祷的一局啊。”李浩无奈地说着，突然听到丹妮大叫一声。 “有人打我，啊，我倒了。他还打我！”丹妮吓得不行。 “我来了，”李浩跑过来，三两下就打死了那个人。 “哇，富的一傻瓜！”李浩惊叹着等大家来拿装备。 “你真是太厉害了！”丹妮非常惊叹，“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这是她第一次玩游戏亲历这么激烈的场面，忍不住夸起来没完。 “也没什么啦哈哈，这里有个三级甲你极其穿上。”李浩笑着说。丹妮按照指示一一穿上了先进装备，那边林泽轩却完全没有动静了。 第五十九章 不同的世界 很快结束了一局，丹妮甚至已经学会了亲手淘汰敌人，“没想到卧这么厉害的嘛，渐入佳境哈哈。”她开心地说道。 “厉害厉害。”李浩捧场。 “这个挺好玩啊！”孟幻也很开心，“赶快再来一局！”意犹未尽的她已经迫不及待。 “你们玩吧，我先退了。”林泽轩突然来了一句便退出了游戏。 “什么情况啊这哥们儿，扫兴啊。”李浩不满地说。 “没关系，咱们接着玩啊。”孟幻兴趣丝毫不减，完全被这款游戏吸引了。 “我也退了，要去练习琵琶了。”丹妮说。 “唉，真是的。那我也不玩了。”说着李浩也退了。 “你们真是扫兴。”孟幻说了一句也退了。 “唉，你怎么了？”丹妮发了条私信给林泽轩。 “没怎么啊，就是不大喜欢玩游戏。”林泽轩说。 “不喜欢？那你是怎么打的那么好的？”丹妮不解地问，明显感到他在说谎。 “喜欢过。现在不喜欢了。”林泽轩的回答有些冷漠。 “哦。”丹妮夜不再追问了。 “你怎么不接着玩了？看你刚刚挺开心的啊。”林泽轩问。 “也没什么台喜欢的吧。”丹妮回答。 “那你现在在干嘛？”林泽轩问。 “歪着。”丹妮又回复了那两个字这几天基本就是各种歪着，看书，除了固定时间练习琵琶，基本整个人都萎在床上。 “你说，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丹妮突然问道。 “嗯？什么感觉？”林泽轩不解。 “就是平时，本来就是一个花大量时间独处的人，为什么突然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我反倒感觉心烦意乱呢？”丹妮一边描述自己的感觉一边更加奇怪了。 “嗯，有可能是你不想陷入与大多数人同样的心情吧。”林泽轩想了一下回答。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因为和别人相同而感到如此不安甚至恐慌？”丹妮接着问。 “可能是一种心理上的不适应吧。本来是有很大距离感的，现在大家被这同一个强大话题夺走了注意力，而你的注意力也被迫关注这件事，所以会产生不适吧。”林泽轩解释道。 “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呢！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晰的？问只是一个模糊的感觉。”丹妮一边佩服一边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也是同样的情况。”林泽轩回答。 “原来如此！”丹妮发了一个握手的表情，林泽轩马上回复了一个握手的表情。 “阿姨说，还要让我禁足一个星期呢。”丹妮突然想到这个，又开始闷闷不乐起来。 “一个星期算乐观的。我刚刚看新闻说全国已经确诊五千个病例了，问题十分严峻，可能关上十四天都有可能。”林泽轩回答。 “啊？怎么会那么久啊？”丹妮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也太夸张了吧！简直像进了方舟！” “哈哈，可能人类做了太多可恶的事了吧。搞不好这就是提前适应方舟生活呢。”林泽轩开玩笑地说。 “啊，好烦呐。”丹妮被这些坏消息打击的心烦意乱。“我真的好像出去啊！” “我也好想出去。”林泽轩回答。 “如果你出去了，第一件事想干嘛？”丹妮问。 “打篮球。”林泽轩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呢？” “我想穿得干干净净暖暖的在街上散步，看来来往往的人群。”丹妮回答。 “就这？”林泽轩表示不解。 “嗯。”丹妮回答。“我要去练琴了。” “哦，去吧，小心手指。”只有林泽轩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早就好啦。”丹妮发了一个笑脸，便出去客厅了。琵琶老师已经焚香，客厅一丝清幽淡雅，丹妮规规矩矩滴坐在了老师身边，师徒二人再一次开启了共鸣旅程。 “不错，可以感到进步，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好！”琵琶老师笑着表扬。 丹妮微笑着整理琵琶。不知不觉又到夜深，两人各自回房便睡了。也许是充分的练习占用了脑力，正襟危坐的姿态又耗尽了体力，丹妮很快便睡着了。 风萧萧，竹尾森森。 氤氲缭绕，香气淡然。 “这把琴，为什么这么小？”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那是我小时候的。”丹妮回答。 原来自己又故地重游，看见那只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小琴感慨万千，“你可别看它小，真的是所有的音都很准呢！”丹妮补充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非常愉悦。记不清接下来的梦境了，但是当她早上醒来，心情却是十分明亮的。这个春节不同寻常，她开始有了独立的受尊重的小天地，同时又少去了平日里提心吊胆和察言观色的恐慌。或许人生本该这样？虽然仍旧会陷入无聊与迷茫，但似乎比自己从前的境遇好很多了。 躺在床上刷朋友圈，却发现林泽轩和李浩心情一致的同步，一个发了心碎的表情，而另一个则直接发了一排哭着的脸。 什么情况？丹妮心中十分疑惑。 “哇，心疼你们。”孟幻也发了一个没头没脑的朋友圈。 “怎么了？”丹妮评论。 “科比去世了。”孟幻回复。 “科......比？”丹妮回复。她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虽然听过这个名字，但其实内心毫无印象。 “对啊，可能对于很多男生来说是一个心理重创吧。”孟幻回复。 “何止，简直无法接受！”李浩回复。 丹妮看了一些新闻，慢慢了解了一些，“还真是遗憾。”她回复道。突然想到林泽轩，给他发了一个抱抱的小表情。一个圆滚滚的小宠物，非常可爱的样子。 “谢谢。”林泽轩回复。 “真的那么难受？”丹妮仍旧好奇地问。 “嗯。”对方一个字之后没再回答了。 孟幻的语音突然打了过来。 “干嘛呢？”那边有清脆的声音似乎在吃苹果。 “本打算起床，突然看见男生们都哭了。”丹妮笑着说。 “是啊，这事对他们来说打击很大，毕竟是偶像嘛，信仰一般的存在。”孟幻一边做着科普状，一边没心没肺地继续吃着苹果。 第六十章 突如其来 “丹妮，如果爸爸妈妈只能选择一个，你选谁？” 沙发上，只有母女两个人。这是第一次，母亲这样以一种超出以往的真诚喝尊重程度来征询丹妮的意见。 “这是.....什么意思啊？”丹妮不知道这个问题从何而来，但是似乎自己迟早要面对一个类似的问题。 “如果我和你爸爸离婚了，你选择谁？”妈妈再次重复了一遍，眼神热切，似乎在等待一个自己期待的回答。 “可是.......”丹妮说完两个字便无法再说下去了。 “可是什么？”女人眼神中一丝悲伤。 “春天我就十八岁生日了。”丹妮微笑着说，内心毫无波澜，仿佛已经死透。 “那又怎样？”母亲冷冷地说了一句。 “那时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丹妮说着，像是告知，挑衅是不可能的。她不想挑起与母亲之间的任何矛盾，甚至中性互动。不知何时起，她对待母亲的原则，已经变成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互动就不互动，只要她不主动招惹自己，似乎生活一切还都很安好。 “你这孩子一切只想到自己是吗？怎么能这么自私！”妈妈突然愤怒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牵涉进你自己的麻烦呢？”丹妮也生气了，这是她第一次对妈妈大喊大叫。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到了她的脸上。从小虽然被莫名其妙的培养和忽略的丹妮，倒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她感到一阵眩晕，被打傻了一样，坐在了沙发上。 “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母亲狠狠地扔下这句话，抓起包就走出门了。剩下丹妮仍旧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候却发现阿姨已经坐在了旁边，轻轻抚摸她的背。 “阿姨，我做错了什么吗？”丹妮流着眼泪，有些麻木地问道。自从她与母亲之前十几年的利用与被利用默契被打乱，她便徒然多了各种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指责与暴跳如雷，而这些攻击都是明确无误直指自己。 “人有时候可能真的便是这样，当一个人笃定你错了，似乎第一反应并不是怀疑，而是内疚和亏欠感。即使冤枉或迁怒于你的人，心中比你还清楚你是无辜的。”阿姨轻声说道。 “可是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是欠了还不清的债一样呢？好内疚好痛苦。”丹妮哭着说。 “丹妮，听老师说，”阿姨用手擦了擦丹妮的眼泪，“她是大的，你是小的。懂吗？”老师说着，看着丹妮的眼睛。 “她是大的，我是小的？”丹妮抽泣着重复老师的话，却似懂非懂，不知道老师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对，她是大的，你是小的。以后记住这句话。你不是全能的神，你只是一个小女孩。没有义务掏空自己去满足她。你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就够了。懂吗？”老师语气温和地说。 “可是.......我的心就像是背拿走了一样……又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丹妮一边说着一边抽泣，更加委屈了。 阿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再说什么。 丹妮哭了一会，便重新洗脸，打扮干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了。 “在干嘛呢？”一声微信，是林泽轩。 丹妮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回复。 过了十分钟，对方又发来一条，“真的这么忙吗？”这几天林泽轩不知道手机怎么了，反复问她在干嘛。 丹妮只好回复了一下，“在看书。” “哦，这样啊，怎么样，新年过得开心吗？”对方顽强尬聊。 “你说呢。”丹妮少有的，对他失去了耐性和礼貌。 “发生了什么吗？”林泽轩似乎总是能敏感的体会到她的情绪。 “没什么。就是感到很孤独。”丹妮回答。 “这样啊……要不然，我们去听歌吧。”林泽轩回复。 “我们去听歌？”丹妮不解地问。 “嗯。”对方发过来一个链接。 丹妮点进去，是一个社区，里面有歌手在唱歌。 林泽轩微信问丹妮，“你想听什么？我给你点歌。” 丹妮看着屏幕上一排头像，随便点了一个，“我只是感到孤独，你让他随便唱好了。” 没过一会，歌手开始唱了一首《孤独感》。虽然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丹妮感觉此刻自己的心情与歌曲贴切极了。 “好听好听！”她打字表示感谢。 “也许早已习惯孤独感....”对方又唱了一遍，丹妮感觉心情好多了。 “还想听什么？”林泽轩再次问道。 “这个歌手我很喜欢，你让他一直唱吧。”丹妮回复。歌手便唱了起来，没想到他的品味倒是不错，唱的歌都很小众，但是都很贴切丹妮的心情。悠然地听着歌曲，一边拿出一本小说看了起来，原来还有这种玩法，真是长见识。丹妮边想着，边趴在床上，慢慢放松起来，双脚抬起不时晃动。 不知不觉，歌手已经唱了二十首，“这位老板，感谢感谢！”中途歌手说道。丹妮听了噗嗤一笑，什么玩意，老板？她不解。 “感谢老板，目前的续费已经唱完了，如果还想继续点或者换位歌手的话请在后台支付一下。 丹妮一愣，这竟然是收费的？ “多少钱？”丹妮问。 “刚刚唱了两千。”主持人回答。“如果再点的话可以半价。” 丹妮吓了一跳，忙回复，“哦，谢谢，我听完了。”随即便下线了。 “啊，你疯啦？”丹妮微信消息发给林泽轩。 “怎么了？”林泽轩不接地问。 “你干嘛花那么多钱？”丹妮质问。 “怎么了，刚刚你不是挺开心的吗？”林泽轩感到了委屈。 “那也不能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听歌啊，我想听什么不会在软件上听免费的啊！”丹妮生气地说。 “哈哈哈，”林泽轩笑话她，“你这个小老太太。” “逆说谁小老太太了？”丹妮不服气。 “说你啊。不会打游戏，也不会玩社交软件，只会微信，像个小老太太。”林泽轩依旧嘲笑。 不过丹妮一想，倒也是，自己仿佛一直都很落伍，没有生活，没有感情，就像在真空一样，又或者，被世界抛弃在了一个角落，又或者，被父母抛弃在了另一个世界。 而她自己的世界，却远远没有建立起来。 第六十一章 两小无猜 “你们理我一下好不好？”孟幻再群里发了一句信息，顺带着一个满地打滚吐血的小人儿。“我快憋疯了。” “咱们要不然打游戏吧。”李浩立马回复，看来也是百无聊赖。 “好啊，我加入。”丹妮放下书，此刻只想从漫无尽头的无聊中摆脱。想来也是奇怪，平时明明自己非常喜欢独处和阅读，怎么现在突然有了这个条件和时间反倒感觉无法投入了呢。 “我也加入。”林泽轩也马上回复。 四人开始了一局和平精英，经过之前几轮的游戏，丹妮已经似乎掌握了精髓，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轻松淘汰好几个选手。 “厉害啦丹妮！”看着丹妮亲手淘汰了一个敌人，李浩感叹。 “那可不是嘛，只要我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我这局能淘汰十个。”丹妮自信地说，却突然听见了林泽轩的笑声，那是一种忍着不笑，却又小声笑出来的蔑视般的笑。 “唉，你不信呐？”丹妮不服气地说。 “信啊！”林泽轩表示无辜中枪。 “那你笑什么？”丹妮不解地问。 “没，没什么。”林泽轩轻轻清了下嗓子，故作认真地回答。“只是觉得，淘汰十个敌人，真是太惊人了。”说着实在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在笑话我！”丹妮气得直接把一个手榴弹扔到了他身上，他措手不及被炸到了。 “啊，你怎么炸队友！”林泽轩装作愤怒地说。 “为了早点凑齐十个啊。”丹妮哈哈笑了起来。 “快扶我起来，我快没血了。”看着自己危在旦夕的血条，林泽轩不得不求救。” “哇，好可怜啊，我们是队友，我应该救你！”丹妮若无其事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嘴上却表现出十万火急的样子。 “我来救你了！”丹妮还在故作正义假惺惺地喊着，却一动不动。 “那你都是救啊！”林泽轩说了一句。 “嗯嗯，我来了，我先淘汰敌人，再保护我军！”丹妮言之凿凿地说，仿佛面前有很多敌人亟待她一一淘汰。 “这没敌人，你别闹了，再等等我血条都没了。”林泽轩无奈地求助。 “那你以后还笑我吗？”丹妮问。 “不笑了不笑了。”林泽轩无奈地回答。 “这还差不多，”丹妮说着，弯腰去扶林泽轩，却被一个敌人打到了，直接趴在了地上。 “啊，我被击中了，快来救我！”丹妮大喊。 “我来啦！”孟幻听了马上跑了过来。 “我也来了！”李浩也跑了过来。 很快二人击毙了敌人。“你这也太弱了吧，就是一个机器人而已。”孟幻笑着说。 “是的，要不是.......”丹妮突然卡住了。 “要不是非要教育我对吧。”林泽轩接了一句。丹妮笑出了声。 “丹妮笑起来真好听。”那边李浩突然来了一句，反倒让丹妮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才发现啊？我们丹妮可是学校有名的播音员了呢。”孟幻在一旁说。 “播音员？”李浩纳闷。 “对啊，可惜了你不在我们学校，没有那个荣幸来听丹妮的节目。”孟幻说。 “那是挺遗憾的，有空还真想听一听呢。”李浩回答。 “别听她夸张。”丹妮有点不好意思了，被夸得这么玄乎。 “这有什么夸张的，要说你能当一个合格的播音员，我是十分相信的，音色优美，吐字清晰。”李浩接着说。 “你说话声音也好听，音色优美，吐字清晰。”丹妮笑着重复了一句，却听见那边林泽轩似乎轻声咳嗽了一下。 “对的对的，李浩的声音也非常好听。”孟幻在一旁表示赞同，“字正腔圆，音色也很正，像清华学霸。”孟幻继续嘴狠抹了蜜似的夸。 “哎呦您可别说了，都被你们说飘了。”李浩嘴上谦虚，实则心花怒放。 “实事求是。”丹妮说了一句。 林泽轩一直没做声，只见他一个人默默地捡装备，打击敌人，已经淘汰了十五个人。 “其实我觉得林大帅哥声音才叫好听啊。”李浩突然来了一句。 “哦，no....”孟幻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地否定，让大家大吃一惊。 “什么？”李浩不解地问。 “你的声音才叫好听。林大帅哥的声音叫迷人、性感、动人心魄、勾魂......”说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有点过分啊。”李浩不禁自怜地说。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孟幻理所当然地回答。“是不是，林大帅哥？”说着不忘再撩一下林泽轩。 这样直白大胆的夸奖让林泽轩有些措手不及。“啊，没有没有。我声音不好听。”林泽轩赶紧谦虚。 “太谦虚了，说你声音好听就好听，全校最好听。”孟幻笑着说。 “行了啊你有点花痴啊，是不是暗恋人家啊！”李浩说。 “没有啊，我这是明恋。我们学校多数女生都喜欢他，你不知道的吗？”孟幻问道。 丹妮也笑了起来。“这倒是真的，我们嗨看见过有女生跟在他后面往他书包里塞情书呢。” “哇，这么酷的吗？那后来呢？”李浩惊讶地问，“我就从来没有这种待遇呢。” “后来啊，后来林大帅哥就把人家扎哭了。”孟幻回答。 “什么？扎哭了？”李浩不解。 “嗯，林大帅哥书包里有一束荆棘。好像专门扎女生的。”那边孟幻信口开河，边说边传来吃苹果的声音。 “你别乱说。”丹妮开始为林泽轩说话了。 “我没乱说啊，不是你也看见了吗，然后他不还背教导办公室罚站嘛。”孟幻接着说。 “我不是故意的。并不知道会有除了我以外的人拉开我的书包。”林泽轩也开始辩解。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们，你的那串荆棘是干嘛的了吗？”孟幻好奇地问。 “这个.....是一个小时候的纪念。我在搬家前，有一个邻居，她住的房子外面长满了这样的荆棘。”林泽轩此话一说，丹妮内心一震。 “哦？莫非是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那边孟幻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那后来呢？”他好奇地追问。 第六十二章 似是故人来 丹妮听得屏气凝神，那边孟幻依然好奇追问。 “所以，是个什么样的邻居呢？”孟幻问。 “她梳着两个高高的小辫子。嗯……经常抱着一只洋娃娃，有的时候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好像并不自由的样子。”林泽轩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 林泽轩不知道此刻的丹妮已经完全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小时候的那个男孩能再次出现。 “哇......有点诡异啊……你们没一起玩吗？”孟幻接着问。 “没有，只有一次，我们交谈了。”林泽轩似乎在回忆，一边又打死了一个敌人。 丹妮躲在二楼的房子里，像是一切都安静了。 “你们聊什么了？”孟幻接着好奇地问。 “她的家有一个花园，被一种奇怪的植物围了起来，这种植物每到秋天就会长成两三厘米的紫色的刺。我问他这是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林泽轩说。 丹妮心里震惊极了，难道林泽轩就是小时候经常远处看见的那个小孩子？ “丹妮，你在干嘛，快点往圈里跑，再待在那里会被毒死的。”李浩提醒着，看见丹妮在毒圈，像是等死的样子。 “哦，哦。”丹妮听了连盲起身向外跑，却直接被一个敌人打死在了门口。 “唉……”李浩叹了口气，丹妮直接下线了。 桌子上，仍然是林泽轩送的那一根荆棘，上面还有自己的血。她看着这个被放在汽水瓶里的植物，有点发愣。搬来这里之前，很多东西自己都已经舍弃了，唯独这个植物，被丹妮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转放进这个漂亮的玻璃汽水瓶里。它像是一个遥远的回忆，带着那个幼小的自己。 童年似乎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一切在烟云缭绕中，虽然从小被当作小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很多很多玩具和布娃娃。能弹琴会跳舞，但是真实的情况也只有丹妮自己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那些都是假象。在无数个深夜，她在噩梦中惊醒，继而走进比噩梦更真实的现实。那些个夜晚，她被当作工具人一样吵醒，挡刀剑，接受语言暴力和侮辱，把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地信息统统接收，带着恨意，带着愧疚，带着绝望渡过了不见天日的童年。 丹妮小时候是没有朋友的。当然各种表姐表妹也会时不时出现莱刷一下存在感，但是丹妮对她们并无好感。当然有优秀的姐姐像彤彤姐那样，偶尔带她玩，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愉快，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归属和生活，或许在她的世界中，丹妮只是一个纸片人，犹如过眼云烟般微不足道。 只有一个人，似乎真正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很多个下午，她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漫无目的地荡秋千，都可以看到那个小孩，透过篱笆，透过那层层荆棘，在看着她。 只有一次，他走近了，两人之间，之隔着高高的荆棘。 “这是什么？”小男孩疑惑地问。 “这是刺，啊，不要碰。”丹妮还没来得及制止，小男孩的指尖已经被扎出了血。 “快放进嘴里。”丹妮连忙说。 小男孩照着丹妮的指示，把手指放进了嘴里。 不一会真的止血了。 “这个很尖的，不可以碰哦！”丹妮再次嘱咐。 “哦，我知道了。”小男孩回答。 “还疼吗？”丹妮问。 “不疼了。”小男孩笑着回答。“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荡秋千？” “我妈妈让我在这玩的。”丹妮回答。 “你不想出来吗？”小男孩问。 “我.....不想。我没有朋友。”丹妮想了一下回答。 “那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小男孩问。 “好哇。可是要怎么做朋友呢？”丹妮疑惑地问。 “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玩。”小男孩回答。 “嗯，好。”丹妮笑了。 小男孩也笑了。 可是从那天起，丹妮便再也没看见国那个男孩了。 似乎一夜之间蒸发了，又或者，这仅仅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丹妮怼这个回忆讳莫如深，生怕被别人发现，尤其是妈妈。 “你怎么下线了。”一声微信，是林泽轩。 “啊，有点累了。”丹妮回答。 “哦，还以为.......”林泽轩说。 “以为什么？”丹妮问。 “没什么。”林泽轩回答。“今天打算干什么？” “看书，写作业，练琴。你呢？”丹妮问。 “我也差不多。会花点时间在家里练习跆拳道。”林泽轩回答。“太安静的生活不适合我。” “哦？是这样啊。但是你不是一直很安静的吗？”丹妮问。 “哦，不对。是太静止的生活不适合我。”林泽轩回答。 “是不是很想出去打篮球？”丹妮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情。 “是啊。”林泽轩回答。 “给你一个。”丹妮说着，发了一个小猪打篮球的表情给林泽轩。 “那才不是我。”林泽轩说着发来了一张流川枫。“我是这样子的哦。” “哦，好吧。”丹妮笑着回答。 阳光照进来，卧室也变得暖暖的。天气似乎特别好，丹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明天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被关了起来像是笼子里的鸟，真是让人憋闷之际。 一束阳光，灰尘都在跳跃，比自己还活泼。丹妮看着那些细小的颗粒，目光投入到那串荆棘上。阳光下，它似乎有了一种特殊的美。丹妮把它养在水中，那断痕处，仍有绿色。丹妮相信它是活的。拿起手机随手一拍，竟????一种物哀之美。那一根根刺，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相反，它们宁静，像是一个老朋友，又似乎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动物，冷峻却无害。 发给林泽轩，“挺美的吧。”丹妮打下了几个字。 “你把它养起来了？”林泽轩问。 “嗯。”丹妮回答。 “不要放得离床那么近，小心扎到。”林泽轩说。 “扎到了手指我就放在嘴里止血。”丹妮回答。 那边突然不出声了，沉默。足足十分钟。 “不要受伤，那样弹琴会痛。”林泽轩说。 “嗯，知道了。”丹妮回答。 第六十三章 一条大河 世界突然变得如此安静，也如此寂寞。 丹妮和老师弹了一曲又一曲，不知不觉已经天黑。 “今天就到这吧，表现不错。”老师说道。 丹妮安静地把琵琶收起，和老师互道晚安，便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虽是寒冬，室内却非常舒适。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唱戏。一睁眼，台上戏子衣着鲜艳动人，已经唱了一初好戏，周围人热情鼓掌。 这种场景虽是动人，却让人心生很多伤感。相见欢，推杯换盏，热闹非凡，然而总有结束的那一刻。那份凄凉和寂寞，如果没有相聚时的欢乐开怀，是不是就能减轻许多呢？ 千里搭长蓬，没有不散的筵席。早知会散，倒不如不聚。像那鲜花，盛开的时候芬芳馥郁，然而一旦落下，却要和泥土搅在一起的下场，早知如此，是不是就不如当初不开得好呢？ 丹妮想着，不禁内心凄凉。 “这龄官生得如此俊俏，好像一个人呢！”一曲唱罢，大家满心欢喜，忽然听得一个人笑着打趣。那人正是王熙凤。 “我也看出来了。”一个姑娘笑着附和道。 “是挺像呢！”有一个人也跟着附和着。 只见这龄官面容清秀，弱不禁风。眉目传情，腰枝纤细，确实有黛玉的神情，只是众人虽心照不宣地说笑，却无人挑明。 丹妮低头，很想让这个玩笑尽快过去，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毕竟一个千金小姐，与一个卖艺为生的戏子不好相提并论。 “我知道像谁了！”谁知一声豪放的笑声从史大姑娘那里传出来，“像林妹妹！”众人有点惊讶她的直白，丹妮则是觉得异常恼怒，然而，更让她恼怒的是，此时的宝玉竟然连光明正大为她辩解，而是对着湘云挤眉弄眼，好似他们才是一伙的。气得黛玉愤然离场。 别人无意，你还不懂？想想就气。 那龄官，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众人如此欣赏？丹妮内心忍不住好奇，强行关注，竟然灵魂一跃，附身到了龄官身上。 贵妃下令要听《游园》、《惊梦》，可惜这都不是自己的角儿，索性拒绝，唱了两出《相约》、《相骂》。毕竟，自己所有的自由，只剩这一方艺术净土了，若这一点自主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拒绝皇贵妃并非勇气，乃是守护精神自由的决心。 艺术之国界，贵妃又如何？ 回至闺中，甚是憋闷。被卖到这个看似繁华的贾府，内心却满是苦闷荒芜。一个人失去了自由，就好比鸟儿被关进笼子里，即使再好看的笼子，也无法与天空相比啊。 心里想着这些，更加感到了痛苦。此时却见自己喜欢的人前来探望，却是贾蔷，只见他拎着一个鸟笼，一只娇小玲珑的鸟儿就在其中。 “送给你的！我已经教它如何为你解闷儿。”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龄官。自己失去自由已经万分苦闷，如今送来这么个东西，这个可怜的小鸟和自己有什么区别！还要专门学一些给人解闷的破技能，真是忍无可忍！ 想到这些，便原封不动地骂了回去，那边贾蔷一听，立马道歉。 “是我的不对，我考虑不周，这就把它放了，给你消灾。”说着，便打开笼子，看着鸟儿飞了出去，龄官这才好些。 人生于世，谁又能逃脱这牢笼！谁又不是在给自己画地为牢呢！深宫中元妃，如此宠爱龄官，浓墨重彩的戏台霸主，几分脸谱全靠演戏，字字斟酌如履薄冰，一腔深情被浓妆掩埋，又何尝不是深宫中戏台上的元春自己本人呢。动情处不敢泪下，人生此刻已经没有了流露真情的资格。 一阵大风，乌云密布。有换了一个地方，雨刚刚的热闹非凡不同，此时却一个人在花园一隅，手握金簪，再地上划字。 一个字一个字反复书写，竟然????几十个“蔷”字浮于地上。贾蔷...... 不知不觉，天竟下起了雨，只听石头背后一句提醒，“下雨了哦。”抬头一看，人影已经远去，不知道是哪位姐姐，刚刚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得后悔。 却不知石头背后的，并不是哪位姐姐，却是宝玉。他看见一个瘦弱的背影，在风中凌乱，全然不顾即将暴雨的天气，像是遁入了另一个世界。本以为是哪一个女子学着林妹妹的葬花，那就有点东施效颦的意味了。然而仔细一看却不是葬花，而是金簪写字，仔细端详，竟然是一个蔷字，这让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宇宙中心的宝玉心中颇为震惊。 原来自己认为的风光无两唯我独尊，在大千世界里竟然是如此的渺小。在一对对有情人眼中，自己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小透明啊。这让宝玉茅塞顿开，本来自己有个痴心妄想的梦，那边是真正的死得其所，如果自己死了，大观园里的女子就会非常伤心，痛哭流涕，眼泪流成一条大河，把自己的尸体冲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境中，这比那些死心眼的所谓死名死节要美好太多了。 然而，如今看来，竟然都是妄想。一个人没有办法得到全世界，总是世界对你笑颜如花儿，最后属于自己的终究有限，哪怕是钟鸣鼎食之家的王孙贵族，该得到的，也只不过是命里有的那一小部分罢了。 所以所谓爱情，不过是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想到这里，反倒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从容自若了。 一梦醒来，丹妮感到有些寒冷，摸着自己的的双手，已经有些麻木，想必是睡眠时不小心把手露在外面了。天刚刚亮，又是新的一天。然而却不知道，今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到底多长时间能过去呢？重回自由的感觉，一定非常美好。 有些习以为常的东西，只有失去了，方知它的宝贵和不可或缺。那失而复得的一刻，又何尝不是命运的试探与赏赐呢？ 丹妮趴在窗边，看着外面艳阳高照，满心期待，这场特殊的劫难，快点过去吧。 第六十四章 幽禁与自由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禁足两个月，而学校也一再延迟开学，大家逗下载了网课软件，丹妮在阿姨的客厅里，度过了大量的学习时间。 “来，休息一下，打一会乒乓球！”这是阿姨为了缓解自己的近视，最近置办的，说是可以调整焦距。 “哦，好的。”丹妮乖乖答应，放下手中的笔，便跑到了阿姨身边。 “阿姨，你说我们还要在家里关多久呀！”丹妮有些绝望地问道，听着外面的鸟叫声，对于那个久违的世界，无限的怀念和向往。 “嗯，你觉得现在很难过吗？”阿姨边打球边问道，专注地看着球，同时把问题抛向丹妮。 “啊，难过也不至于吧，只不过，这样的生活太不自由了呢，感觉整个人都在萎缩和慢慢陷入绝望的境地。”丹妮诚实回答。 “你有想过吗，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会衰老，然后慢慢地离开这个世界。我们会慢慢虚弱，身体会慢慢的没有年轻时的活力，如果我们只是靠着身体的自由，来感受自由，而没有任何可以更深远探索的灵魂和自由，那即使环游世界，也只不过是个邮差。”阿姨坦然地说。 “灵魂和自由？”丹妮有些不解地问，以她的理解，自由便是可以每天出去，或者偶尔持自己最喜欢的餐厅，以及和小伙伴们相聚玩耍聊天。 “是啊，这个世界啊，是有很多精神遗产的。只有掌握和继承了这种精神遗产，才会在今后许多个感觉身体不自由的日子放飞灵魂，就像你以后要工作，那么工作也会成为你的枷锁，你也同样不会自由，所以呢，你倒不如趁这个大好机会，继承一下这个世界的精神遗产。”阿姨笑着说。 “精神遗产？”丹妮更加惊讶了，“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比如，你每天都在学习的琵琶啊，还有可以读文学啊、哲学啊、心理学啊，以及各种知识，这些不一定是今后用得到的，但是，你这个年纪去接触这些已经作为精神遗产流传下来的文化，可以让你今后摆脱很多烦恼，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你的三观可以与世界上曾经有过的最伟大的三观同步，而不是被身边的几个亲朋好友或者日后工作中的仨瓜俩枣决定。”阿姨笑着说。 “哇....”丹妮感觉有点赞叹，“老师你一定读了很多书吧！” “这个是当然，但是啊，老师和你分享一个非常有用的人生经验，就是读书呢，一定要把它当作乐趣和小游戏去读，而不是去当成要完成的任务或者是想别人炫耀的资本去读。只有你发自内心的喜欢探寻那些未知的世界，书的大门才真正向你敞开啊。”阿姨笑着回答，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令人舒畅的笑容。 “嗯，知道了老师。我从今天开始大量阅读。”丹妮笑着回答。 “真乖，这就是一个淑女该有的样子。”阿姨笑着说。 “淑女该有的样子？”丹妮有些好奇地问，是那些走路，这样的吗？说话柔声细语的吗？丹妮说着摆了几个实际上很做作的姿势，对阿姨说道。 “哈哈哈哈不是。那完全是与淑女相反的东西，那只是刻意和做作的模仿，叫附庸风雅。”阿姨回答。 “那真正的淑女是什么呢？”丹妮好奇地问，她非常惊讶，阿姨的观念让她脑海中堆淑女的认知十分颠覆，并且，其实她本身也不喜欢什么所谓的淑女，觉得那个词既过时又虚假，有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淑女啊，是精神。精神上的贵族，不一定是外在的那些千篇一律和刻意。淑女是要有自己的灵魂和风格的。有的时候，也有可能和世界剧烈冲突，不过啊，淑女应该有她的风范，即使冲突，也是为了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并且不会闹到不成体统的地步。”阿姨说道。 “哇，老师，我感觉你就是淑女耶。”丹妮由衷地说。 阿姨哈哈笑了起来。 “我尽量吧，只不过这个淑女啊，还得多修炼。咱们今晚可以好好练一会琵琶，在音乐中解放一下灵魂，在自由中多停留找找感觉。”阿姨笑着说。 “老师你说的我都恨不得现在就开始练了呢。”丹妮笑着说。 “看你喜欢就好。一会好好写作业，晚上认真吃饭，然后我们就可以陶醉在音乐的世界中了。”阿姨的描述总能让本来平凡的生活焕发光彩。 “嗯，好！”丹妮非常乐意地回答。 几个回合下来，全是已经热血沸腾。 “行了，继续学习吧。”阿姨也累了，坐在沙发上，对丹妮说，“其实啊，我觉得你们现在高中生比我们大人还辛苦。”阿姨不由得说道。 “是呢，老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终于熬过了这段时间心里很开心？嗯？”丹妮有些调皮地问，似乎看到了老师在自己这个年纪忍受学习的乏味的时候的痛苦感觉。 “完全不是。”阿姨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一段啊，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纯净时空！我羡慕你们还来不及呢。” “啊，如果我的能卖，现在就可以转让给你。”丹妮开玩笑地说道，阿姨也笑了。 “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你要给它多多储蓄，让自己的认知丰富起来，心灵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像棵小树一样，长得又直又壮，这样以后才能长成参天大树！”阿姨笑着说着，用手比划着划过丹妮的头顶，仿佛看见了一棵参天大树一般。 “参天大树？”丹妮惊讶的看着老师，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后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可是我为什么要长成大树哇。”丹妮天真的问题把老师逗笑了。 “这个以后你在成长的过程中就知道了，灵魂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长成参天大树，你会发现歪了脖子的树更难生长。所以呢，永远不要放弃人生的第一理想，因为一旦放弃，你会发现，半吊子的理想，更难实现。”阿姨的一番话让丹妮深感震撼。 第六十五章 自由与孤独 “我不行了。”四人群里，梦幻发话了。 “我也是，崩溃。”李浩立马接话。 “你们都在家里干嘛呢啊？”梦幻问道。 “写作业。”李浩回答，“无聊死了。” “其他两个呢？”梦幻接着问。 没有应答。 “不会吧，你们都不无聊的吗？”梦幻问道。 “我现在好想出去。”李浩说道。 “丹妮呢？干嘛呢？”梦幻实在受不了了，艾特了丹妮。 “我刚刚练完琵琶。”刚刚与老师同频共振的丹妮显然神经依旧亢奋，无法理解他们所说的无聊之感。 “唉，真行啊。我就没个像样的消遣。”梦幻感叹道。 “人家那不叫消遣，人家以后是伟大的艺术家。”李浩笑着说。 丹妮没再回复。 艺术家？ 那是什么？ 当然，理论上来讲，她见过父母来往各种类型的所谓艺术家，但是，内心却并没有产生类似精神世界的震撼与共鸣。那些人，衣着昂贵或怪异，以上层社会自居，然而精神内核却好似空洞无物，如果艺术家是那样子的，自己倒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当艺术家了。 而反倒是自己的琵琶老师，一个普普通通的单身未婚独居女人，为丹妮打开了艺术世界的大门。 那些个让她无限欣喜与惊奇的发现，在音乐的世界里，她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神圣的力量。 “手指还痛吗？”是林泽轩发在群里的信息。梦幻见状则立马发来个嘴上贴着胶带的表情，表示此刻不宜发言。 “完全好了。”丹妮回答。看着自己的手指，修长白皙，竟然已经痊愈了。身体的自愈能力，让她感到十分的惊叹。而林泽轩送给自己那串荆棘，仍旧放在自己的小书架上，像是一个熟悉的老朋友，一种童年的气息，甚至它显得更加温馨了。 丹妮看着它，它甚至依然带着干燥的从自己的手指上流出的血迹，然而，却依旧在那里，被午后的光晒的温暖。 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些承载感情的东西，为什么连刺都是温柔的？ 丹妮看着它，不禁想道。如果不是林泽轩提醒，她甚至已经忘了那些个夜晚锥心的疼痛。而她只有十七岁的人生，却已经抵达某种极限无数次。余生，是否可以更加自由的听从自己的内心？是否可以完全的拥有自己？在一个个的追问中，她似乎不知不觉的，完成了一种蜕变。 而曾经那个荆棘丛外面的小男孩，真的是他吗？想到这里，不禁心生温暖。像一个久远的回忆，穿越时光的隧道，再次回到眼前。 “丹妮手指怎么了？”李浩不解地问。 梦幻又发过来一个嘘的表情。 四个人沉默几秒钟。 “不小心伤到了。”丹妮回答。 “哦，可要注意了，毕竟，你的手可不是普通的手，伤到了以后就当不成大艺术家了。”李浩调侃地说道。 “什么大艺术家哈哈。我以后只做我自己。”丹妮笑着回答。 “喔呦，有个性，我喜欢。”李浩说道。 “嗯，我以后也只做我自己！”梦幻也跟着说道，迎来了李浩的嘲笑表情。 “你笑什么？”梦幻问道，“羡慕我有梦想啊？” “啊，不是，羡慕你有勇气。”说着又发来一个笑吐血的表情。 “行吧，走着瞧。”梦幻说道。 “唉，这疫情也不知道要过多长时间才能结束。”孟幻突然感叹道，“我感觉再待下去，我可能要迎来一生中体重的最高峰了。”她幽幽地说。 “哦，你放心，你不会的。”李浩安慰道。 “哦，谢谢啊，我也觉得现在已经差不多了。”梦幻对他突然的友好表示受用。 “啊，我的意思是，这不可能会是你人生体重的巅峰。你以后会更胖的。”李浩却突然间阴损的回答。 “滚！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孟幻发了一个想把人一拳打死的表情，把丹妮逗笑了。 “丹妮，那你接下来干什么呀？”孟幻看来已经无聊到一定程度了。 “看书。”丹妮回答。 “看书？做作业啊？你都保送了，要不要这么拼啊。”孟幻不接地问道，毕竟自己已经快被老师网上安排的浩如烟海的习题烦死了，没有想到会有人这么理所当然把看书当成乐趣的。 “啊，不是那些书。”丹妮连忙回答，“是我的琵琶老师推荐给我的书。” “哦？什么书？有趣吗？也推荐给我看看。”孟幻说道。 “好啊，我一会发给你书单。”丹妮回答。 “你们最近都在忙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书也可以推荐给我呀。”丹妮在群里说道。 “我呀，还真有非常好看的书呢。”孟幻说道。 “哦？真的吗？什么书？说实话，我的琵琶老师推荐的书，我都有点感觉奇怪。”丹妮诚实地回答。 “怎么奇怪了？”孟幻问道。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四人群里聊，两个男生则是比较沉默，可能是在忙碌别的事情，或者只是在看她们聊天。 “就是有一种感觉，字单个看都认识，放在一起理解不了。但是，那些字，有一种气氛。很特别的气氛。”丹妮回答道。 “哎，真不愧是语言学的保送生，看人家这话说的，字有一种气氛，啧啧，我现在觉得我的吃鸡（一种游戏）界面也有一种气氛。”李浩调侃地说道。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手里的麦乐鸡也有一种气氛。”孟幻不假思索地回答，丹妮看了哈哈大笑。 “可以也推荐给我看看吗？”林泽轩突然开口了。 “哦，我定的是全家桶套餐，99一份那种。”孟幻连忙回答，李浩发过来一个笑出眼泪的表情。 “人家问的是书，真是有你的。”李浩戏虐地说道。 “怎么了，有爱好不行啊，你们书和游戏都有气氛，就不能我的全家桶和可乐有气氛啊！真是的，不懂欣赏，没法聊了！”孟幻的一席话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哦，我给你们截屏。”丹妮说着，把琵琶老师为自己列的书单截屏发给在了群里。 “哎呀我去.....”李浩大吃一惊，“怎么要读这么深奥的东西啊。退了退了。” “臣妾也退下了。”孟幻说着，不以为然地继续吃着鸡腿，这看起来比作业更加枯燥乏味的书单，瞬间让她觉得，学校的课业也没有那么不可忍受。 “心疼丹妮一秒钟。”她发了个抱抱的表情，毕竟自己已经眼见着丹妮像个专业受虐狂一样，经历一场接一场莫名其妙的折磨。 第六十六章 你对世界说了什么 “丹妮这是要干嘛呀，以后要当哲学家吗？”李浩仔细看了书单以后，惊讶地说。 “哦，不是的，我的琵琶老师说，让我随便看看。”丹妮回答。 “随.....便看看。大.....大佬，惹不起惹不起。”李浩说道。 “我倒是觉得，女孩子不要这么高深吧。”孟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妈妈说，女孩子要体贴，温柔，性格好最重要，这样以后嫁个好人，过上幸福生活的概率更大一些。”孟幻回答着，边吃着手里的全家桶，“为什么要看这么高深的书？是鸡腿不好吃，还是可乐不好喝？”孟幻对于妈妈的话深信不疑，也乐于与丹妮分享，毕竟丹妮平时对自己是十分尊重和喜欢的，也非常乐意分享她的家庭给她带来的快乐，那些温馨日常，是丹妮一天也没过过的幸福日子。 丹妮看着屏幕上，孟幻打的字，脑子里思考着这些话的意思，并且觉得非常有道理。虽然，那不是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可以充分赞同之后，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毕竟，她已经找到了一条，做自己的小路，这让她分外轻松地欣赏外界与保持内心的平静。 “你说的，我都想吃了。”李浩接道。 “那你定啊。”孟幻说。 “定什么定啊，我家最近的能配送的那家出了点问题关门整修了。”李浩无奈地回答。 “哦，那没办法了，可怜的孩子。不过没关系，来我吃给你看！”孟幻说着，发了一段大口吃鸡腿的视频，完全不顾形象，却能唤起人的食欲。 “哎姐，您慢点吃，别噎着啊。”李浩发来语音，假装担心地嘲讽道。 “你就是嫉妒哈哈哈哈。吃不着气死你。”孟幻回答道。 “嗯，嫉妒你胖，嫉妒你丑，嫉妒你一口吃下一头牛。”李浩不假思索的发出这样一条信息。丹妮却看愣了，她知道这个玩笑，超出了范围，便不敢做声。 那边孟幻也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般，本来活泼可爱的大说特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李浩，你过分了啊。”丹妮私信给李浩。 “啊，我开玩笑的啊，我以为她很爱开玩笑啊。”李浩连忙解释。 “那怎么办啊？”李浩对自己一时间的没有分寸感和口不择言也十分懊悔，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时文思泉涌，你别受伤哈。”李浩在群里发了一句类似道歉的话，让丹妮看了差点没吐血。 这是道歉？丹妮感觉深表怀疑。 “你看见自己在说什么了吗？”丹妮再次私信李浩。 “哎，就这水平。”那边没动静了。 丹妮感到无奈。 “要不你说点什么？”丹妮求助林泽轩，她不想大家本来很好的气氛陷入这样的尴尬境地。 “不说。”林泽轩回答倒是干脆且不友好。丹妮看了感觉十分奇怪，不知道今天这些男生都怎么了，如此冷漠。 “我没有给人难堪，也不会去善后。”林泽轩回答。 道理确实是这样不过这冷冰冰仍旧让丹妮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不适。 “啊，我也好想吃全家桶啊看了你吃忍不住了。”丹妮只好虚伪地自己上场，然而大家都知道，她并不喜欢这类食物。 没有动静，连孟幻都没有任何回应。 丹妮感觉糟糕极了，自己突然这么明显的虚伪，简直无地自容。过了一会见大家仍旧没有动静，索性不理了，毕竟自己也没有更好的方法来缓和大家的关系了。而所谓大家的关系，实际上只是李浩与孟幻之间的关系，林泽轩则从始至终表现十分明显，他与其他两人的关系便是没关系。他在这一点上，十分明确甚至是冷漠。 男生的界限感总是十分明晰的，而丹妮则是一直生活在少女的世界中，即使自己的琵琶老师，也有着十足的少女气息，对于林泽轩和李浩两个人的反应，她非常不理解甚至不适。 “丹妮，吃饭了。”老师在客厅叫她。 “哦。”她回应了一声，稍作收拾，便走进了客厅。 “哇，茼蒿，我好喜欢！”丹妮看着桌子上简简单单的几个蔬菜，礼貌地说道。 “真是个好养的丫头！这点菜就高兴成这样！”老师笑着回答。丹妮确实对食物基本上毫无要求。不过，与其说是毫无要求，其实也不准确。她的食物的要求，只是与多数人恰好相反，对于追求美味的人来说，新、鲜、多这样的标准从不能让她感到愉悦，而真正让她神清气爽的则是，完全没有她不喜欢的东西，而她不喜欢的东西，则是覆盖面极广的、大范围的、严格的。所以在满足她对食物的要求这一点上，又是极为困难的。 毕竟，燕窝鱼翅虽也价格昂贵，却也不难负担，然而日常地拒绝一切不洁食物分毫没有污染的食材环境，则是一种极简外加额外的思考，实则难上加难。 而琵琶老师，竟然为她营造了一个这样与世隔绝的小小世界，丹妮喜不自禁，她知道这背后的付出与对自己深沉的爱，毕竟，以她有限的人生经验，即便说清楚自己的这项特殊偏好，只要出门在外居住生活，便无可避免的要忍受各种毫不顾忌她的心思的含糊对付，也正因为如此，她在家族中是受到孤立的。毕竟，如果不能待在别人家里自然与快乐，相处便无从谈起，所以她很少串门。 而在琵琶老师这里，老师如此的体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清新，这种感觉，就像琵琶老师本身所拥有的那种气质，高洁而亲切，深邃而真诚。 “阿姨，”丹妮坐下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很想听听老师的看法。 “嗯？”老师笑着回应。 “你说，如果一个人，你认识却不是很熟，你看到了她受到了伤害，会忍住不安慰一下吗？”丹妮仍旧不能理解林泽轩的态度，当然她更不赞成李浩的轻侮，虽然他一向玩世不恭的态度曾经在他们认识的那个饭局上对那个寿则多辱的老者的态度上让她感到十分好玩。 “发生了什么事呢？”老师耐心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丹妮把刚刚大家一起聊天的事情告诉了老师。 “哦，是这样啊。”老师回答，“你们做的都没错，当然了，李浩这孩子有点顽皮了一些。”阿姨笑着说。 “是啊，他有时候说话好过分。”丹妮说着也笑了。 “可是，被人看到鄙视的特点还不以为然，难道不也该反省吗？如果不反省，那则该承担别人的看法，如果不想承担自己不认可的看法，则该对关系本身是不是还要维系做出决定。”老师的回答让丹妮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做人还可以这么思考，毕竟本来只是一个女孩子简的本能的贴心惯性让她对这个不友好的对话产生思考。 “哇，阿姨，我感觉你好厉害啊。”丹妮看着老师说道。 “只是一个常规思维而已。”阿姨笑着回答。 “哇”，丹妮仍然赞叹不已。 第六十七章 你真漂亮 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一场从没听过的病毒竟然演变成了世界型的战役，这让丹妮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些恐惧。 “阿姨，”丹妮边说话边吃了一颗樱桃，“你说这是不是世界末日呀。” “瞎说什么呢，哪有什么世界末日，那都是电影里的故事。”阿姨笑着说，她此刻正在调着琴的音准。 “但是我看新闻感觉好恐怖。”丹妮回想起来手机上看到的那些短视频，那些恐慌与失控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不要多想，毕竟世界那么大，而我们的丹妮却小小的。”阿姨笑着回答，仿佛在嘲笑她杞人忧天。“你呢，倒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把琴练一练，再多读一些书，这样啊，这段失去自由的时间不仅不会对你的生活带来黑暗，反倒会给你今后的人生带来无尽的光明呢。”阿姨笑着说道。 “哦，好的，知道了。”丹妮乖乖地应答，像一如既往的那样，她是一个十分乖巧讨喜的女孩，只要谁掌控了她的生活，她便全心的想让对方高兴，就像曾经用尽全力取悦妈妈那样，然而，那些无尽的失落与绝望，却带来了深深的伤害与黑暗，如今，把曾经那些努力的百分之一用来取悦老师，她竟然已经十分满意和开心了。 丹妮觉得日子能这样过下去似乎也不错。 孟幻则又恢复了昨天的活蹦乱跳，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她发了些搞笑的视频链接在群里，还号召四人小组视频云学习。 “云学习？”丹妮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当然她每天都在云上课，但是学习怎么云呢？ “就是我们点开视频通话，四个人，大家一起学习，彼此也有陪伴，不孤单。 孟幻是一个超级害怕孤单的女孩，在学校的时候，连课间去洗手间逗一定要拉着手和丹妮一起去。 “哦，是这样啊。”丹妮回复着，却仍旧不清楚这样的云学习有何意义。 “好啊，我都快受不了了，大家云学习，偶尔还能说两句话，就像在班级里上自习那样。”李浩倒是马上表示赞成，不知道是真的对孟幻的提议感兴趣还是为昨天的事情感到抱歉而主动接话。 “嗯，我加入。”林泽轩似乎很喜欢这个提议。 “丹妮呢，一起来吧。”孟幻催促道。 “哦，那，那等我十五分钟哦。”丹妮回答。她看了看自己还穿着睡衣套装坐在卧室的床上，这样出镜实在是不好，就连忙去换衣服了。 平时上学的时候没察觉，自己竟然如此多新衣服从来没有机会穿，当然这都是妈妈的功劳，虽然妈妈以一种十分让人费解的方式在关心着她，不过，在外表这点上，她倒是超级慷慨大度，为丹妮购置了很多面料极佳剪裁审慎精美的服饰，困在家中，原来不仅能实现灵魂自由，还实现了着装自由，这让丹妮心里突然又产生了一种喜悦感，虽然只有三个云观众，丹妮还是决定隆重打扮一番。 林林总总的衣服，让丹妮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毕竟，这些从来没有机会穿的衣服，竟然都属于自己，还是挺奇怪的感觉。 经过选择，她穿上了一件珍珠镶嵌的黑色毛线连衣裙，简单而庄重，她非常喜欢。又梳了梳头发，便拿着书本去客厅了，毕竟她不想让其他三个人看见自己的卧室。 “哇，很漂亮呀。”阿姨有些惊讶地说，这四十多天，基本只见丹妮穿着样式十分类似的睡衣，而今天这样的打扮，让她眼前一亮。 “大姑娘了，哈哈。”阿姨笑着说。 “阿姨你今天也很漂亮。”丹妮礼貌地回答，不过这句话倒是符合事实，琵琶老师虽然也同样被幽禁在这个并不大的公寓中，但是却每天精心打扮，从不含糊。 “今天怎么突然打扮这么漂亮？什么特殊日子吗？”老师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不是。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视频自习。”丹妮回答，“哦，如果我们有声音，会打扰到您吗？”丹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会。你们这些孩子在我旁边学习，我更加不孤独了。”阿姨笑着说，丹妮感到了稍微心安了一些。 “哦。”丹妮回应着，便坐在了已经收拾干净的餐桌旁，摆好书本，接通视频和其他三个人一起学习。 “哇，丹妮好漂亮啊，不穿校服我都快不认识了！”孟幻大叫一声。 “谢谢，你也好漂亮！”丹妮礼貌地夸了回去，见孟幻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运动居家装。 而李浩则是穿着踢球时穿的衣服。 “你不冷啊？北极熊啊！”孟幻见李浩仍旧穿着短袖，忍不住惊讶地说。 而林泽轩则是穿着白色t恤，他坐在深色的桌子边，背后是一个很大的书架，像是在书房。 “你看人家林大帅哥，穿的是多么得体和帅气。”孟幻又开始挤兑李浩。 “哎，你眼神到底是有什么问题啊，我们难道不都是短袖吗？”李浩感觉孟幻的逻辑十分有问题。 “人家也没穿短裤啊！”孟幻理所当然地说，李浩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这种虚胖的人不理解什么叫身体好，火力旺。”李浩说道，“你看人家丹妮穿的，多漂亮，一看就是淑女！”李浩忍不住开始夸赞丹妮。 “啊不要这么说。”丹妮倒是感觉不好意思起来。 “是很漂亮。”林泽轩也幽幽地说了一句，丹妮瞬间脸红了，连忙假装进入学习状态，“大家快点学习吧，本来不是云自习的嘛，怎么变成云聊天了。” “哦，对了，我得背单词了。”李浩连忙说。 “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啊，怕是清华与你无缘了呢！”孟幻一句话，却让丹妮心头一震。她敏感的感觉到这个玩笑真是开得太大了，比之前李浩嘲笑孟幻胖还要严重。毕竟，胖是有瘦下来的可能的，而拿一个男孩子自己深感忧虑的未来开玩笑，有点伤人。 第六十八章 师生亲友情 “咳咳。”丹妮假装咳嗽了一声。 李浩则是完全不说话了。孟幻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玩笑过火，连忙安慰，“你放心，你肯定能上清华。”直白而又幼稚的安慰，把三个人全都逗笑了。 “行啦，虚伪。”李浩笑着说。 “刚刚开玩笑的，不就是差这一门功课嘛，好好学习，成绩搞上来不就行了嘛。再说了，咱们这个超强学习小组还有两个语言类保送生，人家严格意义上说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呢。”孟幻说道，“快让他俩传点真气给你！”孟幻说着神神叨叨地做了一个武功疗伤的手势，大家都笑了。 “笑什么呢，这帮孩子。”琵琶老师似乎也听到了一些，在不远处，边调琴，边问道。 “啊，没有，开个玩笑。”丹妮笑着解释。 “说话的声音就是你的琵琶老师呀？”孟幻用耳语般的声音问道。 “嗯，对呀，”丹妮说着，把摄像头切到了老师那边，其他三人同时观看。 “哇塞，美女啊！”李浩说道，没控制好音量，被琵琶老师听到了，丹妮差点吓出冷汗，瞪了李浩一眼。 “不好意思啊。”李浩连忙学着孟幻的样子，耳语说道。 “你们在聊什么？”老师像是感觉到了他们在讨论自己。 “啊，那个，刚刚不小心把镜头切到了您那边，然后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男同学就惊叫了起来。”丹妮边尴尬地解释，边瞪了一眼视频那头的李浩。 没想到老师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你们这帮孩子，好好学习吧。”说着，继续专心地给几个琵琶调音。 “你以后注意点！”丹妮耳语般对着镜头说道。 李浩则是双手合十连忙道歉。 “磕头！”孟幻则是在一边添油加醋，觉得他道歉的力度不够。 “你滚。”李浩发来一个表情，显得十分好笑。 就这样，大家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平静而和谐，虽然看起来都很认真地学习，不过偶尔的互相打量对方在视频中的样子，却十分有趣。丹妮会偶尔抬头看一眼林泽轩，他在那头则是在认真地做着习题，不过偶尔也会与他四目相对，又都连忙转移视线，假装不小心抬头。 “好了，一会我要练琴了。先退了哦。”丹妮说道。 “嗯，我也要吃饭了，我好饿。”孟幻说道。 “我怀疑你就是个无底洞，但是我没有证据。”李浩说道。 “废话，你是有底洞，不是貔貅行了吧。”孟幻铿锵地骂了回来，大家听了哈哈大笑，连正在低头研究琴谱的琵琶老师听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个人分分挂断电话，丹妮则整理书本放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回到客厅，坐在老师的旁边。 “今天我们练哪首小曲子呢？”老师温和地问着。 “嗯，我们要不要选一首舒缓优美的？”丹妮试探地问道。 “那就《春江花月夜》！”老师说道。 “嗯，好！”丹妮开心地回答。 师生二人在傍晚再次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那种共鸣和对优美旋律的欣赏再次让丹妮为这个深远的世界感到了好奇与崇敬。 “哇，老师您弹的太棒了！”丹妮在对老师的称呼上，出现反反复复的纠结，那便是在“您”和“你”之间。原则上她应该称呼敬语，然而老师的亲和、美丽和少女感却很多时候给她一种错觉，人为老师和自己明明是同样的女孩。而琵琶老师对此则毫不在乎。 “你今天弹的也非常不错，指法比从前更加进步了！”老师夸奖道，丹妮感觉开心极了。 “我先去准备晚饭，你休息一下吧。”老师说着，收起琵琶，换了件衣服进了厨房。 丹妮则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整天待在家里，却感觉每天都在发生这变化。想起今天几次与林泽轩无意中对四目相对，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像一股电流，让她的心有所感应。 回想起林泽轩那句轻描淡写的“是很漂亮”，竟然心里十分欣喜。丹妮忍不住再次走到自己的衣橱前，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放在床上，一件一件放在身上比，她已经迫不及待展示自己下一套漂亮衣服了。 而回想起林泽轩，虽然他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却已经十分帅气，真是个奇怪的人啊，连穿最难看的校服都在人群中那么耀眼，而居家的休闲衣服，竟然有一种闪闪发光的耀眼。 他怎么会是这样吸引人的注意力呢？ 丹妮好奇地想着。 “丹妮，今晚要不要喝汤？”不知什么时候，阿姨已经站在了门口，却仍旧象征性地敲着门，不敢擅自闯入她的领地，在这一点上，琵琶老师显示了很深的修养和对丹妮的充分尊重。 丹妮一回头，发现老师站在那里，突然有点尴尬。 “啊，不好意思，门没关，你这是？”老师好奇地问。 “啊，我.....”丹妮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选一下明天要穿的衣服。”她微笑着说。 “哦，哈哈，你呀，年轻漂亮完美，穿什么都好看！”老师笑着说。 “谢谢老师，您也穿什么都漂亮！”丹妮连忙夸道。 “那晚上喝个汤怎么样？喜欢菠菜粉丝还是番茄蛋汤？”老师笑着问。 “嗯，我想要番茄蛋汤！”丹妮兴奋的回答。 “真是个好养的丫头！这就开心了！”阿姨说着，笑着离开了。 剩下丹妮继续海选自己拥有的衣服，突然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想选出一件最漂亮的，给他们三个看。或者，给他看。 出现在餐桌前，阿姨已经把四菜一汤准备好了。 “哇，太香了！”丹妮兴奋地说道。其实，自从搬到了琵琶老师家，丹妮的生活已经出现了完全不同的轨迹。就像一个适应了黑暗的人会忘记光明的存在，长期压抑出生生长于压抑的家庭环境中的丹妮对着突然的改变，表现出来一种难以置信并且十分感激的态度，同样，这样的态度迎来了琵琶老师更加倍的照顾与对她的温暖。这两个人，产生了一种类似亲情与友情，又像是老师与学生的紧密心理链接。 第六十九章 他日葬侬知有谁 “丹妮，”老师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似乎有所犹豫。 “嗯？怎么了阿姨？”丹妮礼貌地问。 “选好了明天要穿的衣服了吗？”老师亲切友好地问。 “啊，还没有呢。”丹妮回答，“太多衣服，不知道该穿哪件好。” “嗯。”阿姨不语，喝了口汤。 “阿姨，您是不是有话要说啊？”丹妮像是感到了阿姨已经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这个年龄的孩子，穿什么都好看。”阿姨笑着说，“不需要花那么多心思打扮。” “哦。”丹妮应答了一下，没再多说，不过她心里倒是很纳闷，老师明明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因为自己思考穿哪件衣服花多了点时间便有微词，是不是有点双重标准呢？ “你别不开心啊，那是你的自由。我的重点是，你穿什么都好看。”阿姨笑着说着，给丹妮乘了一碗汤，“来多喝点汤。” “哦，谢谢阿姨。”丹妮双手礼貌地接过来。 两人无声地吃了晚饭，丹妮回到房中，看到自己床上堆满了衣服，刚刚的兴趣荡然无存，不知道是因为老师的话，还是自己的心情突变，她把衣服一件一件全部放进柜子里，重新回到了往日里朴素的状态的房间，让她似乎找回了自己本来的样子，她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开始阅读老师书单里的书籍。 虽然丹妮并不是每句话都要认同别人的人，但是老师这样的警告和暗示仍旧让她感到了难堪，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们都在干嘛呢？”又是孟幻，丹妮发现，孟幻堆独处的忍耐力极低，她非常需要时不时地在群里说句话，问一下大家都在干嘛，像是把群里几个人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然而，群里唯一的一个朋友，实际上只有丹妮。李浩和林泽轩则是没那么想与她互动的感觉。不过孟幻以她强大的粗线条忽略了那些漠视，依旧孜孜不倦地询问大家在干嘛。 “在看书。”丹妮为了表示友好，不得不回应她，她不想让四人的群里自己的好朋友显得那么尴尬。 “又在看书啊，还是那些....书吗？”孟幻问道，像是在没话找话。 “对。”丹妮回答，不知道怎么了，她感觉今天有点烦躁。或者是身体的原因，或者是阿姨今晚和她说话的神情，都让她本来的一腔热血变得瞬间凉了下去。连读书也读不进去，仿佛自己的世界被搅乱了一样。 “烦躁。”她在群里说道。 “嗯？你怎么啦？”孟幻问道。 丹妮突然后悔了在群里说这句话，她并不想把不开心带给别人。 “没什么。”她连忙解释，“我不聊了，先读书。”便不再做声。 这个世界的快乐，就像是有魔力，它们一直都是守恒的，绝不允许任何人一直快乐。 丹妮想着，或许这就是人生？如果快乐绝不允许任何人一直快乐，那么痛苦是不是也该不允许任何人一直痛苦？想到这些，似乎心里平衡了一点。毕竟自己曾经生活在痛苦的深渊中，而现在的快乐，已经是奢侈了，不要太任性。她警告着自己。不知不觉，看着眼前枯燥抽象的语句，进入了梦乡。 梦中，飒飒风声，竹林一抹幽暗，女子病床上咳血。 “小姐，您还是先不要多想了吧。”一个小丫鬟扶着自己，慢慢躺下，而自己却胸口憋闷，感觉快要不久于人世。 外面鼓乐震天，像是一场天大的喜事，恨不得人尽皆知，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迎亲。 “雪雁呢？”她问身边的紫娟。 “哦，她被太太叫去了。”喜欢回答，“小姐，先休息吧。” “那是什么声音？”听见外面的鼓乐，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眼睛盯着丫鬟的眼睛问道。 “没，没什么。”并不习惯说谎的紫娟此刻心中早已泪如雨下。 “是宝玉今天娶亲呢！”傻大姐突然应了一句，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了黛玉的心上。她已经绝食很久，今日又吐血了，泪水止不住第汩汩流下，那个自己惦念半生的人，终于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娶了别人，曾经的木石同盟，你侬我侬，如今却化作了灰烬，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可信任的吗？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紫娟，把我平日里写的书稿拿给我。”她伸出苍白纤细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紫娟递过来的一叠书稿，一张张扔进火盆中。 “姑娘，您这是....不可呀！”紫娟哭着阻拦，她知道这些书稿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仍见书稿一片片，在火中起舞，不消多时便化为灰烬，犹如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从此以后消失于这个世界中。如此痛心。 “宝玉，你好....你好.....”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咽气。 “姑娘，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她的灵魂已经飞天。断绝了一切尘缘，从此以后，再无挂碍。 丹妮被惊醒了，瞬间惊坐起，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天空中闪耀一道闪电，接着便是一声沉重的闷雷，吓得她一定不敢动。 这样的诀别与凄惨，何等萧索与悲凉！ 果然是今日葬花侬笑痴，他日葬侬知有谁！ 丹妮回想起那首葬花吟，不禁落泪。外面雨声依旧，打碎了她内心的一切平静。那些平日里精心维护的平静，却在此刻不堪一击。 她感觉十分口渴，光着脚走到客厅饮水机，打算喝一杯冰水。 客厅寂静，她手里拿着水，像是步入了另一个时空。那种安静和与世隔绝，甚至让她有一瞬间失去了一切安全感，这是哪里？我是谁？ 她拿着水杯，边喝水边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那些平日里摆放在大客厅的古筝，被精美的绒布罩着，此刻却像一条条大虫子，横亘在屋子里，让她感觉更加阴森。 “呀，丹妮你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不知老师怎么突然醒了，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把她已经喝空却仍然紧握的水杯拿了下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第七十章 值得的事 “丹妮，丹妮？”老师轻声叫唤着她的名字，并打开了客厅的小夜灯，之前的黑暗一扫而光，丹妮这才回过神来。 “老师，您怎么在这？”丹妮问道。 “老师起来去洗手间，发现你坐在这里，拿着水杯，直直地盯着前方，可把我吓到了。”老师说着，边轻轻抚摸丹妮的后背。 “哦，我做了一个噩梦。”丹妮说着，眼角依然忍不住滑下了泪水。 “嗯，什么噩梦，和老师说说。”阿姨轻声细语地说道。 “梦见我死了。”丹妮说着，又哭了。 “哎呀，你这孩子，都是梦呢，不怕哦。”阿姨说着把丹妮抱了过来，丹妮则是伤心的哭了。 “我梦见自己突然就要死了，好害怕。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像是没人会管的落花。”丹妮说着，更加伤心了。 “谁说的，人才没那么容易就死呢，再说了，我们的丹妮又有活力又健康，要长命百岁还要给社会做很大贡献呢！”老师笑着安慰，“不要瞎想了傻丫头。”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好害怕就这样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丹妮依旧哭着说。 “那咱们就好好活着，有一些更坚挺的信仰和灵魂的寄托。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外界和那些容易变化的事物上，或者是不值得的事物上。”阿姨说道。 “不值得的事物上？”丹妮疑惑地问，同时似乎想起了自己在突然萌发对漂亮衣服的兴趣时，阿姨的忧心忡忡。 “嗯，外面的一切，都是在风云变幻的。唯有自己，是可以掌控和管理的。当一个人，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外面，则无可避免的会被牵引甚至被禁锢和引诱，都不如自己内心安定并且一直追寻更好的灵魂安全。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安全感，懂了吗？”阿姨笑着说道。 “嗯，好像懂了。阿姨，你今天看见我整理衣服，是不是就是想说这些呀？”丹妮问道，听了阿姨的一番话，心情放松了很多，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琵琶老师为自己营建的小小世界，温馨、洁净、安全又神圣欣喜。 “嗯，本来是想表达一下我个人的一点建议，但是呢，又不觉得我一定要给你这些建议。人生的路很漫长，或许有时候，放松一下，享受一下人生的趣味也无不可呢？我也是这样一想，便把自己否定了，孩子们想玩就玩吧，毕竟年轻的光阴才是最宝贵的，老师希望你能发自内心的快乐！”阿姨笑着说，丹妮也笑了。她就知道，老师始终是一个境界高远的人，哪怕在自己明显的肤浅和错误面前，也在为自己做更广泛的理解，而不是严厉专制的管教。 “阿姨，我觉得是我肤浅。以后还是在学习琴艺和读书上用更多的功夫。我以后，想做一个像您这样的人。”丹妮笑着说。 “哈哈，可别这么说。像我也不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还年轻，有广阔的天地和选择空间，多看看，多开发自己，会有不一样的体会的，等你慢慢成熟了，再确定自己要选择的路也不迟。”阿姨笑着说，她的语气，总是那么柔软，让她感觉如沐春风。而她的话里，又有着深刻的含义，让人细细回味，仍觉魅力无穷。 “不过呀，无论今后你的兴趣如何，要在那一条路上深造发展，都要记住老师今天跟你说的这句话，尤其是女孩子，一定要明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可把灵魂寄托于外处。”老师笑着说。 “不可把灵魂寄托于外处？”丹妮重复着，不解地问。 “对，你的灵魂，只属于你自己。你要明确这点。这个世界上啊，有着许许多多的诱惑，也有着数不尽的有魅力的人和事，但是呢，最后能真正懂你的，满足你自己的，只有你本人。不要寄托于外处，才不至于失落和迷失。”老师说道。“一定要自己的眼睛去看外面的世界，世界很大，我们很渺小，然而，对于我们独一无二的灵魂来说，渺小的我们自己，才是最伟大的宿主，我们一定好去锤炼它，而不是把自己的灵魂割裂、妥协或者是让渡一部分给任何人。”老师的话让丹妮感觉很震撼。 自己突然对衣服的兴趣，难道不是一种取悦外面的世界的尝试吗？正因为自己接收到了这样的反馈心怀欣喜，便想再次得到类似的赞美，那么不也是把灵魂寄托于外界的表现吗？ “老师不是反对你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只不过老师想提醒你，在做这样的努力的时候，问问你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还是让别人高兴？如果靠外表取悦别人，那么如果哪一天，对方厌倦了或者审美疲劳了失去了兴趣和赞美的反馈，那么你将如何面对自己呢？为什么需要取悦别人为止付出精力的是你，而不是对方呢？为什么坐着享受别人精心打扮的视觉效果的是别人而不是你自己呢？为什么别人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赞美能让你翻箱倒柜，而不是你的一句随心情出发的赞美和评价嚷对方回家忙去一个小时准备下次朝圣你的姿态呢？”阿姨的几句话，让丹妮更加震撼了。 “想想这些，孩子。想想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做人，想一想，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如果，你能从穿漂亮衣服让别人开心的过程中获得永久快乐，阿姨也赞成你。”阿姨笑着说。 “老师，我明白了。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丹妮突然像是拨云见日般，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有了更明晰的理解和认识，“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丹妮笑着说，一扫之前噩梦带来的阴霾。 “阿姨就知道我们的丹妮呀，不仅有着全世界最漂亮的皮囊，还有着冰雪聪明的超强大脑！阿姨永远为你骄傲！”老师笑着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丹妮也笑了。 第七十一章 春江花月夜 本来选中的一件蕾丝精雕连衣公主裙杯丹妮换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t恤外加一条米色的运动裤。 再次云自习，大家会心一笑，知道丹妮这边有老师，大家没敢大声聊天。不过李浩仍旧仍不住夸了一句，“丹妮这件衣服好漂亮。” 虽然是简单的短袖，然而她的身材仍旧若有若现，白皙纤细的胳膊露在外面，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而李浩则用最笼统的漂亮一词概括，也表示了他的感觉。 “嗯，好看。”林泽轩也忍不住说了一句。他则仍旧穿着运动系列，只不过换了一个品牌，一件黑色的t恤，显得他的皮肤更白了一些。 “我还是喜欢你昨天的衣服。”丹妮看了看林泽轩，突然说道。 对方竟然一时呆住了。或许，大家已经习惯了男生评论女生的衣服好不好看，而很少听见女孩这样直接的表达自己喜欢对方穿什么，那么言外之意呢，今天这件不好看？林泽轩像是突然失去了点自信一般，陷入了思考，顺便摸了摸头发。 “学习吧，我的老师在客厅里。”丹妮唇语道，便自己投入了全身心的学习中，大家也跟着这样的气氛和节奏开始了学习。 “可不可以，再给我瞻仰一下你的琵琶老师呀！”李浩突然用唇语说，他似乎对丹妮的老师格外感兴趣。 “哦。”丹妮乖乖点了一下屏幕切换，镜头里出现了琵琶老师娴静的身影，她正在轻轻抚琴，为了让丹妮的学习氛围舒缓而不被打扰，她选择了十分悠扬婉转的曲子。 “哇塞。神仙姐姐。”李浩感叹道。 “我怀疑李浩是个色魔，但是我没有证据。”丹妮突然说道。 “哈哈哈。”丹妮小声笑了起来，连忙把摄像头又切换回了。 不知不觉，林泽轩竟然换了件衣服，依然是昨天的白色t恤。 “哎呦，林大帅哥这么短的功夫竟然换了一套衣服。”孟幻尖叫了一声，被琵琶老师听见了。 “嘘。”丹妮连忙向孟幻表示她打扰到了琵琶老师。 “哦，我知道了。”孟幻连忙小声，继续调侃林泽轩，“林大帅哥，你这是要走秀啊。” 丹妮突然想到刚刚自己对他若无其事的评论，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往心里去了，又换了件白色的，虽然和昨天的略有不同，但是依旧非常帅气。 “一定是丹妮说喜欢白色的。”孟幻小声说了一句。林泽轩看了一眼丹妮，没再说话，四人乖乖学习。 或许是琵琶老师的琴艺过于娴熟，那旋律像水一样流入四个人的心中。 “唉，你的老师的琴声，让我学习更认真了哎。”李浩突然小声说道，“以后学习，没这琴声，我恐怕都不适应了。” “是吧，我也喜欢。我的老师啊，我觉得她比很多那种自吹的所谓艺术家强一百倍。”丹妮自豪地说。 “长得也很特别。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李浩说道。 “是吧，我也觉得老师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丹妮小声赞同。“你们觉不觉得，她和所有市面上那些穿旗袍的女的都不同？” “嗯，完全不同。其他女人呢，穿着旗袍就变得死板做作或者是卖弄起来，而你的老师，则完全不同，她似乎驾驭了旗袍，旗袍在她身上，完全是一件为她而存在的东西。”李浩说道。 “嗯，算你有品位。”丹妮说道。 “是吧，那我都这么有品味了，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呢。”李浩貌似央求般说道。 “这家伙不像是有什么好主意。”孟幻在一边冷嘲热讽。 “你要干嘛？”丹妮也开始警惕起来，开玩笑地问道。 “你们怎么都这样啊，我才多大啊，少年，纯洁着呢。”李浩先来一波自我辩护，其他三人都笑了。 “就是你呀，能不能帮我把老师弹的曲子录下来发给我，这样以后我学习的时候啊，就可以边听边学习了。尤其学习英语的时候，肯定能提高学习效率。”李浩说道。 “哦，是这样啊，这有何难。过两天给你，我这两天攒一攒。”丹妮自信地回答。 “那我也要。”林泽轩突然开口了，让大家大吃一惊。 “哇，你们都喜欢这种超级大姐姐呀。”孟幻惊讶地说道。她没想到林泽轩会喜欢这款。 “哦，不是。我是说你弹的曲子，录下来给我。”林泽轩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孟幻恍然大悟般。 “啊？”丹妮一时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接着礼貌答应，“哦，好啊。我给你们一起录。反正通常我都是喝老师合奏的。”丹妮说道。 “太棒了，丹妮最好了！”李浩感激地说道。 “你们喜欢什么类型的曲子？我也可以给你们弹，按照要求来。”丹妮笑着说。 “就老师现在这首就可以。”李浩说道。 “老师现在弹的是春江花月夜。”丹妮解释道。 “我想要十面埋伏。”林泽轩说道，丹妮知道他是想要学校毕业典礼上她弹奏的那一曲。 “哦，好的。”丹妮爽快答应。 “春江花月夜也要。”林泽轩突然又补充道。 “哦，好的。”丹妮再次爽快答应。 “那要是这样的话，十面埋伏我也要。”李浩说道。 “我和老师合奏，各录一曲，给你们。”丹妮答应，大家都很开心。而孟幻则根本对此没兴趣，她更喜欢韩国的潮流组合唱跳音乐歌曲。 “孟幻你不要的吗？”李浩突然好奇地问。 “啊，我学习的时候喜欢韩国小哥哥。”孟幻边说着，边吃着全家桶。最近每天她都与全家桶为伴。“当然我知道咱们丹妮最棒了，可是呢，我还是喜欢帅帅的小哥哥，说着一脸花痴相。 “肤浅。”李浩鄙视地说。 “我就喜欢新鲜的皮囊怎么了，气死你。”孟幻不以为然地回答。对于自己的喜好，她向来坦然表达，不顾一切。 “腐女。”李浩继续说道。 “那你可真就说错了。腐女指的是专门喜欢观看两个小哥哥谈恋爱。而我，只是对外表有要求，我喜欢取向正常的小哥哥，这只是审美高，并不是腐女，单纯看不上你这种外形而已。”孟幻理直气壮回答，李浩做了个鄙视的表情，不再回答。 第七十二章 明天的明天 明天的明天将如何？ 每天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关于病毒，丹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茫然。虽然阿姨一直在各种舒缓她的情绪，但是每当拿起手机，都被那些新闻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老师，你说，我们人的一生到底为了什么呢？”练琴中，丹妮不禁抛出一个萦绕在脑海中很久的问题。 “这个.....恐怕我也没有答案。”老师诚实地回答。 “那世界上这么多人，大家从来不想这个问题吗？”丹妮问道，有的时候，她的迷茫与孤独，像是陷入了一个迷宫般，任凭自己如何游弋，仍旧无法摆脱。 “这个呢，在我给你列出的那串书单里，就是人类历史上，思考过这些问题的最优秀的人留下的答案。”阿姨笑着回答，“不过呢，你有权利有自己的答案。” “我自己的答案？”丹妮不解地问。 “对啊，哲学家有哲学家的答案，艺术家有艺术家的答案，丹妮有丹妮的答案。”老师笑着说着，边翻着谱子。 “老师有老师的答案！”丹妮也笑着说。 两人开开心心的弹了几首曲子，丹妮把其中两首录了下来，发到了群里给李浩和林泽轩。 “最近不能云自习了，祝大家学得开心哦。”丹妮顺便发了这句话，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她突然感觉，这样的云自习让自己失去了一些空间，类似隐私，或者是其他的。她说不好这种感觉，但是却明确地感觉到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对她当下的生活方式造成了阻碍，有一种在表演自己的生活的感觉，同时也不尊重老师在这个公寓里的存在，于是她决定切断这个生活方式，而回归从前的自己。 “啊，不要啊。”孟幻最先抗议，“没有你们，我会孤独而死的。” “没有那种死法。”李浩则恶趣味地开着玩笑。 “去死吧你。”孟幻毫不客气地回答。 “是你说要死，你有点逻辑行不行啊。”李浩说道，孟幻没再理他。 “好的。正好我最近也有事不大方便云自习了。”林泽轩回答道。 “林大帅哥怎么啦？”孟幻好奇地问道。 “一点家里的事情。”含糊的回答，孟幻便不好再问了。 “今天最后一天视频见你们，舍不得呢。”丹妮说道。 “也不会啊，你无聊的时候还是可以发给我啊。”李浩说道。 丹妮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回答会让林泽轩有不好的感觉。 “你们说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学啊？我都在家里快发霉了。”孟幻说道，很显然，她胖了很多。而丹妮则是略微瘦了一点。其他两个男孩子，基本上没什么变化。 “在这么待下去，我将再一次成功降低求生欲望。”孟幻说着，生无可恋的表情吃了一块鸡腿。 “你那叫降低求生欲望啊？你吃的鸡比我刺激战场吃的都多！”李浩说道。 “我感觉我快抑郁了。”丹妮也坦诚分享自己的感受，“在这样下去，我可能也不行了。” “你不是有练习弹琴陶冶情操吗？”孟幻问道。 “说是这么说，但是也不能天天这么陶冶啊，而且啊，我最近还看了很多哲学书籍，集中精力思考人生，思考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呢。”丹妮说道。 “怎么个不好法？”林泽轩问道。 “就是，孤独，感觉人类太渺小，并且，有时候还是会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感觉自己像一只漂浮在海洋上的小船，茫茫然不知道今后会如何，甚至不知道明天的明天会如何，那种不安全感，你们理解吗？”丹妮说道。 “明天的明天啊，”孟幻突然重复着丹妮的话，“我可能会换个套餐，全家桶吃腻了。”一句话把大家拉回现实，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嗯，有我们在。”李浩回答，像是安慰。 “你还不如直接说有你在了。”孟幻直接挑明，话里一丝恶趣味。 “说什么呢，人家只是纯洁的关心。”李浩笑着说。 “你这个色魔，连丹妮的琵琶老师你都想下手，还敢谈纯洁。”孟幻不以为然地说。 “我只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尊敬和崇拜。你能不能不要用有色眼镜看我呀。”李浩说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逗得四个人时不时地发出笑声。而阿姨早晨去了好友家，把整个客厅留给了丹妮，丹妮便没有了以往的拘谨，想笑的时候哈哈大笑。 “明天的明天将如何？我已经有了最好的样本。”孟幻突然说道。 “哦？最好的样本？快说说。”丹妮好奇地问道，毕竟，她苦思冥想，没想到过什么算最好的样本。在她心中，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性样本便是自己的琵琶老师。 “我最近也看书了，”孟幻一本正经地说，李浩则投来一个搞笑的表情。 “就是说，从前呢，有个老头。啊不对，他开始不是老头，是个少年，后来长大了慢慢变老头的。”孟幻说道，李浩表示已经hold不住了，特别想笑。 “别笑。这个少年，有着各种各样的兴趣，所以呢，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生中做了许许多多的工作。”孟幻说道，边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就完啦？人生楷模？”李浩十分不解这个家伙到底想表达什么。 “就是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从来没有任何建树，所有事情，有兴趣就过去浅尝辄止，没兴趣了就回来。再干别的。”孟幻说道，像是在等待大家的反应。 然而大家没有任何反应。 “理解不上去你说的点是什么。”李浩直接回答道。 “境界，唉。跟你没法交流。不是一个层面。”孟幻失望地说。 “啊哈，是啊，没法交流，是不在一个层面。”李浩说道，“那您老人家可否解释一下呢？”李浩追问道，“我这都是雪中送炭式捧场，你领领情哈。” “你理解不了我要表达的人生意境。”孟幻突然说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孟幻高深莫测地说道。 “行....吧。”李浩则是莫名其妙地结束聊天，云里雾里，但也没兴趣纠结她话里的意思。 第七十三章 鸽子与橄榄枝 不知不觉，最严重的时期似乎已经过去了。人们开始不戴口罩，甚至有人已经在公园吹起了萨克斯。 “阿姨，你看你看。”丹妮指着楼对面的公园里一个特别狂浪的老者说道。 “怎么了？”阿姨连忙跑到窗边。 “他不戴口罩，还吹萨克斯！”丹妮忍不住疑惑说道，“不是说还没到彻底放松的阶段吗？”她像是一个告状的小学生，愤愤不平地说道，样子天真极了。 “哈哈，可能是耐不住寂寞吧。”琵琶老师笑着说。 “但是那也不能就这么吹上了啊，万一传染别人怎么办啊！现在空气都能传染，那个叫什么，气溶胶！我在新闻上看到的。”丹妮紧张地说道，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不合理现象。 “我们管不了别人，管好自己就可以了。”老师若无其事地回答。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现在也可以出去找小伙伴们一起玩呢？”丹妮突然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她实在被关得太久了，每天只有傍晚去便利店买饮料的散步自由。 “我都快忘了从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丹妮失望地说道。 “这个......嗯……”阿姨似乎并没有明确的建议或者意见。 “阿姨你说是宅出抑郁症后果严重还是出去被感染后果严重啊？”丹妮突然好奇地问道。 “你抑郁吗？”阿姨笑着问。 “嗯，我感觉我已经抑郁了。有的时候低落的无法解脱。”丹妮诚实地回答。 “那试着弹琴呢？会感觉好一些吗？”琵琶老师温柔地问道。 “嗯，那当然，不过我也不是很容易就进入到那种状态的，而且，毕竟弹琴时间也是有限的，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感觉不大好了。 “那，该怎么办呢？”阿姨坦诚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我感觉我们就像是被困在方舟里了。阿姨你知道后来方舟的人怎么出去的吗？”丹妮突然想起那个关于灾难的神话故事。 “这个呀，好像是他们先放出去一只鸽子吧。鸽子飞回来，嘴里叼了一只橄榄叶，外面安全了，可以出去了。”阿姨说道。 “那要么这样，您把我放出去，我叼个橄榄叶回来。”丹妮笑着说。 “说什么呢，傻孩子。你上哪叼橄榄叶去？不戴口罩啦？还叼橄榄叶。”阿姨笑着说。 “我不要再待在家里了！”丹妮突然发了脾气，她自己都大吃一惊。毕竟在一向温文尔雅又令人尊敬的琵琶老师面前，她从未展现过叛逆的一面。而今天，她像是到达了某个临界点，让她不顾平时任何已经达成的理解习惯，而表现了真实想法。 “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琵琶老师则是非常有耐心地安抚。 “不好！”丹妮回答。“我想出去。”她感觉自己快哭了。 “哦，这样啊，我们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先别急。”老师像是看到了她情绪的焦躁，连忙安慰。 “那么丹妮现在有想去的地方吗？”老师问道。 “我想换个地方，哪里都可以。”丹妮如实回答。 “这样啊，要不然，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看她方不方便让你回家转一圈？”阿姨笑着拿过电话表示要拨通的意思。 “啊，不要。”丹妮像是如梦初醒般，连忙抢下了老师手里的电话，“啊，我不想回家。”她如实地告诉老师。 “现在在外面依然不是很安全，会接触到很多陌生人，而且，最近输入性病例也发生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老师说着边思考，“要不你看下你想不想去哪个朋友或者亲戚家？大家都同样宅在家里，安全系数会高一些。”老师建议道。 “嗯，我想想。”丹妮拿着手机边刷朋友圈边思考，通讯录刷个遍，最后发现彤彤姐也发了一条独自在家百无聊赖的朋友圈，她似乎在喝葡萄酒。 “我想问问彤彤姐欢不欢迎我。”说着，便给彤彤姐发了条信息。 “姐姐你在干嘛呢？”丹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家，无聊丹妮呢？作业写完了吗？”虽然明知道丹妮已经高三了，但是彤彤姐依然保持着她小时候会对她说话的语气。 “彤彤姐，我感觉我快抑郁了。”丹妮说道。 “嗯？怎么了，太无聊了吗？”彤彤姐问道。 “嗯，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待一会。”丹妮开口后，便感觉十分害怕，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让别人帮忙，或者说，也算不上帮忙，只是她还特别不适应这种类似央求的感觉。 “好啊。我正好也无聊死了！”却没想到那边一拍即合。“你是被寄放在琵琶老师家里吗？我现在就去接你。”彤彤姐的回复让丹妮喜出望外。 “谢谢彤彤姐！”她开心地回复。 “她答应了？”老师笑着问。 “嗯，我好去穿漂亮衣服。”丹妮说着，蹦蹦跳跳跑进了自己的卧室，迅速换上了一套小珍珠边的连衣裙。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给自己买了特别多的这个类型的衣服，或许是想把她打造成淑女或者类似淑女？不过穿上效果确实不错。 “嗯，真漂亮！”阿姨笑着说，看见丹妮露出来许久未见的灿烂笑脸也替她开心。 “我先飞出去，叼一片树叶回来！”丹妮笑着说。 不一会手机便响了。 “下来吧。我在楼下了。”是彤彤姐的信息。 “阿姨，那，我先下去啦？”她是探底问道。 “嗯，去吧！”阿姨笑着挥手。 丹妮戴上口罩，匆匆跑下楼。 与以往不同，彤彤姐今天开的是保守的银色奔驰。 “彤彤姐，怎么不是之前那个红色的啦？”她好奇地问之前那辆。 “空气传染！注意为好。”说着，便启动了车子，路上人并不多，车也很少，两人竟然在市中心可以享受超乎往常的车速。 “哇，我好开心！”丹妮说着，便把窗子打开一点点，迎面而来的是春天里的风。 “这风我好喜欢！”丹妮大声说着，彤彤姐也笑了。 第七十四章 夜色 不知不觉，在彤彤姐家已经玩到了天黑。 “你今天不要回家了，在这里吧，我给你的琵琶老师打电话。”彤彤姐说道。 “哇，真的吗？那太好了！”丹妮喜出望外，“可是，我的网课明天还要上啊，我没带书本。”丹妮突然想到了这些，变得有点忧虑。 “不要管那些，你不是都保送了吗？还学习干嘛！”彤彤姐和自己身边的任何老师及长辈完全不同，她有着超然的洒脱立场，总是那么的让人兴奋和激动，只要和她一起玩，丹妮便能瞬间激发对人间最大的乐趣。 她就像是一个，长辈身份的......坏朋友。 丹妮想到这些，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彤彤姐有些迷惑地问。 “啊，是啊。”丹妮忍住笑回答，确实，彤彤姐的诚实异乎寻常，对于那些很多人都要演一演或者客套一下的东西，她从来不会浪费时间配合，而是我行我素，非常潇洒。 很快安顿好了，两个人开始了房间里的漫游。 “下面这个景点呢，就是洗手间！铛铛铛！”彤彤姐浮夸地一指浴缸，“这个，就是香香公主每天洗浴必不可少的华清池！”彤彤姐一时兴起的胡说，让丹妮哈哈大笑，“那是杨贵妃吧！”她以自己有限的历史水平仍旧觉得彤彤姐在信口雌黄。 “唉，管它呢，现在就是香香公主的！我们接下来去下一站！”说着举着她平日书房里的小旗继续旅行起来。 两人玩累了，又开始喝酒。 “你别告诉你妈妈啊，她会骂我的。”彤彤姐拿着一个硕大无朋的勃艮第杯，对着丹妮貌似严肃地说道。 “哦，知道了。”丹妮乖乖应答。 两人坐定，一人一杯红酒，丹妮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长大了一般，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或许是彤彤姐没有像琵琶老师那样每天虽然十分呵护，但是仍旧有长辈的感觉，让她丝毫不敢造次。而彤彤姐，她则像一个没有任何拘束的人，这让她十分好奇。虽然知道姐姐也很喜欢自己，然而，她总是非常繁忙，多年来只能远观，或者是家族聚会的时候才有机会与她相处，而这次的机会，则是反而要感谢灾难了。 “彤彤姐，你的手机在响。”丹妮突然打断了正在手舞足蹈给自己讲笑话的彤彤姐，因为她的手机已经震动很久了，再凭两人如何忽略，都无法抵挡第三个客人的强行参与欲望。 彤彤姐拿起手机，看了一下，索性关了机。 “你不接的吗？”丹妮为此表示震惊。毕竟以自己小小的世界和社交圈，她不敢这样对待任何一个人。 “嗯，也是一个无聊的人，没什么意思的。”彤彤姐回答道，而且，现在我们两个一起玩，不需要其他人云参加，你说对不对？”彤彤姐笑着说。 丹妮也笑了，它感到了被尊重，并且内心深深感觉姐姐对于一个几乎对她来讲毫无价值的人付出这么大的耐心。 丹妮喝得有点微醺，环顾四周，发现彤彤姐的家简直是一个花的世界，各个桌角摆放的鲜花，让她十分喜欢，看着这些美丽的花朵，似乎自己的心情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姐姐这些花真美！”丹妮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喜欢吗？”彤彤姐也微醺，轻轻摇晃着酒杯问道。 “喜欢。”丹妮开心地回答。 “最喜欢哪一种？”彤彤姐笑着问。 丹妮环顾四周，看见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不过各有各的美。 “我喜欢这个粉色。”丹妮指着墙角一朵正在盛开的花说道，“这个樱花粉，我好喜欢。”没错，那正是丹妮拥有的最多的颜色。 樱花粉，像是每一个小女孩的归宿，它那样纯洁可爱。 “哈哈，我也喜欢”彤彤姐回答。 “还有这个，我也喜欢。”丹妮又指了指绿色的洋桔梗。 “嗯，成熟了仍然是绿色的东西我也喜欢。”彤彤姐回答。 “那彤彤姐你最喜欢什么颜色？樱花粉还是翠绿？”丹妮好奇地问。 “我啊，喜欢人民币红。”彤彤姐喝了一口酒，笑着说。 “哈哈哈，”丹妮也笑了起来，“姐姐你真庸俗！”她忍不住说道。 “长大了你就知道了，这不叫庸俗，这是你的脊椎骨。”彤彤姐突然认真地说道，“你必须自己有赚钱的本领，才能把这些姹紫嫣红却朝生暮死的花拿回家插在瓶子里欣赏几天。懂吗？”彤彤姐说道，边喝尽了一杯酒。 “哦，有道理，好像懂了。”丹妮若有所思的说。 “这个世界呢，美丽的花很多，但是无论它们如何美丽，终将迎来枯萎的命运。所以呢，不可以作花。要做一个有能力欣赏花的人。”彤彤姐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但是....”丹妮突然感觉三观有些颠覆，自己在广播站里，明明介绍了很多美丽的花，红楼梦里的女子，也是各个都对应一种花，怎么在彤彤姐这里，花的美反而不珍贵了呢？“不是有首歌还唱什么女人是花吗？”丹妮突然想起了一首歌，那是一首被广为流传的歌，也是大众乐于传唱的，怎么会没有道理呢？ “嗯，唱这首歌的人，也是花一样的命运。”彤彤姐有些惋惜地说，“花很美，但是脆弱的。并且它们的命运，并不由自己掌握。你看，我今天去花店，带回来这么多花，没有任何一种是用钱买不来的。”彤彤姐说道，“某种意义上讲，这些花的命运是由我决定的。我可以选择先扔哪只，或者把哪些留下来，放在阳台上，变成一种物哀之美的景色。” “哦，也是哦。不过这么一说，突然感觉这些花.....有点可怜啊。”丹妮不无惋惜地说道。 “那只是你的看法。它们转瞬即逝有着刹那的芳华，还是能吸引很多人争先恐后拿回家的。不过，被采摘后的日子，便是一路向下的凋零历程了。”彤彤姐淡淡地说着，又倒了一杯红酒。 窗外的夜色显得格外温柔，儿丹妮则在这个并不熟悉的花的房子里，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长与领悟。 第七十五章 与姐姐的聊天 “彤彤姐，你的客厅真美。”丹妮赞叹道，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客厅，任谁在里面待一会，大约都会产生一种类似人生真美好的感觉吧。丹妮想到这些，对这宝贵的与姐姐相处的时光珍惜极了。 “姐姐，你这么美，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丹妮突然好奇地问，像是一个小女孩惯常的好奇，想知道姐姐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姐姐却突然话锋一转，“班里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呀？” “啊，”丹妮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了窘迫，毕竟她不觉得这是一个该和任何人讨论的问题。 “一定也很多吧。”彤彤姐笑着说，“丹妮这么可爱，一定收割了很多少年的心，对不对？”彤彤姐说着，会心一笑，让丹妮分外紧张。 “也没有啦……”丹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关系，和姐姐说说，说不定能给你点意见呢。而且啊，初恋是人的影响是一生的，相信姐姐。”她笑着说，同时对丹妮表现出来一种好奇。 “嗯，倒是有一两个....”丹妮有点犹豫的说，“我们现在是好朋友。并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丹妮想了想，把自己与林泽轩和李浩的关系重新定位了一下，虽然自己脖子上还戴着林泽轩曾经戴在身上很多年的配饰。 “哦，理解，普通朋友。嗯，你这个项链，是不是也是普通朋友送的呀？”彤彤姐突然邪恶一笑，丹妮像是被拆穿了一样瞬间感到一种无地自容。 “哎呀不是。”说着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项链，临时又想不起来能说什么。 “这没什么，年少的朦胧吸引力，是非常宝贵的，你完全可以坦然接受这些。”彤彤姐笑着说。 “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嗯？”彤彤姐接着问道。 “彤彤姐，你这样问，我突然觉得你像我妈派来的卧底。”丹妮突然想到了什么，开玩笑的说。 “哈哈。如果是你妈妈的卧底，你就不和我玩了是吗？”她笑着问。 “如果你是帮妈妈问，那我就不拿你当好朋友了。”丹妮果断地回答。 “啊哈哈哈。”彤彤姐也笑了，“姐姐问你，你觉得，在你眼中，妈妈和彤彤姐，是一个物种吗？” “物种？”丹妮突然对这个词十分好奇。 “是啊，你思考一下再说。不要在意我们的血缘关系。”彤彤姐笑着说。 丹妮却是没有这样思考过。虽然很显然，彤彤姐和妈妈截然不同。但是到底什么因素造就的这些不同，以及这些不同有没有交接和相同的地方，她则完全茫然。 “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又回到了最近的迷茫了。”丹妮突然想到了这几天的困惑，坦诚地求救。 “哦？怎么了？”彤彤姐关切地问。 丹妮则一边暗喜自己跳过了这个被姐姐逼问隐私的环节。 “就是当我练琴的时候，似乎达到了一种境界，或者是说世界，我再那个世界里非常兴奋以及对一切充满了新鲜感，那个世界太吸引我了，以至于每天我都要去。然而面对现实的世界，我却突然发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并没有那个世界里的快乐，那种快乐并不是永久的。”丹妮坦言自己的迷惑，“你可以理解吗姐姐。” “嗯，完全理解。”彤彤姐笑着说，“咱们家的孩子，都有这个过程，只不过你是幸运的，那扇大门向你敞开，而还有不够幸运的，比如你的二表姐和表妹，她们就永远没有机会理解你说的是什么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丹妮不解地问，不过回想起每一次见到二表姐的时候两个人互动产生的不适喝失落，以及表妹的任性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确实她们不像是自己的同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彤彤姐有喝了一小口酒，轻轻说道，“我们以后会和你二表姐和表妹越走越远，而她们和你妈妈会越来越类似。”表姐说道。 “真的吗？不过她们确实看起来挺像的。”丹妮感叹道，如果表妹和二表姐以后变成妈妈那样，我倒是一点都不吃惊。”她淡定的回答。 “所以呢，要管理自己的灵魂。不然蓦然回首，可能就变成自己不认可的人了呢。”彤彤姐淡然地说。 “但是，不是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吗？不是说性格这种东西，都是天生的吗？”丹妮脑海中似乎有很多杂乱的信息，有的时候她信手捏来一句有出处的话，有的时候又堆这些话十分迷茫。 “事在人为。人不可以放弃管理自己的灵魂。一旦一个人在人格与灵魂上作出退步，他（她）必将一退再退，牺牲底线还被人宰割。”彤彤姐笑着说。 “哇，姐姐你这么说我突然感觉好恐怖啊。”丹妮说道。 “没什么恐怖的，真正恐怖的是，人一旦放弃灵魂，面对恐怖都会麻木。”彤彤姐接着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真正的恐怖是不再感觉恐怖？”丹妮看着彤彤姐说道。 “对。”彤彤姐肯定地回答。 “突然感觉世界好复杂，像我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该怎么办呢？”丹妮突然对自己担忧起来。“虽然我也知道，做人一定要靠自己，但是万一我靠不住怎么办呢？我哪知道自己可靠不可靠？”丹妮的话把彤彤姐逗得哈哈笑。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的少女时代了。”她边笑边说。 “姐姐不会你也做过什么蠢事吧？”丹妮问道。 “蠢事做的多了去了。不过呀，有一点，我还是为自己骄傲和自豪的，那就是我的灵魂完整。这也是我能享受今天的美好生活的最主要原因。 “灵魂完整？要怎样才能灵魂完整呢？我自己有看不见摸不着，怎么保证它完整不完整呢？”丹妮不解地问，似乎对于彤彤姐的话题高深程度感到无法理解。 彤彤姐与琵琶老师完全不同。 琵琶老师是一个准淑女，而彤彤姐，泽很难用一个现成的标签去概括，她的话，从来不抽象，然而，却在直白中更加令人费解和深思。 第七十六章 百花大赏 “你喜欢看书对吧，这一点很好。”彤彤姐说，“起码可以让你的灵魂觉醒，以后不容易被一些次等灵魂或者小把戏蛊惑。” “是吗？”对于生活在小世界中的丹妮，外面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以想象了。当然自己也出生于大家庭，然而家里这些常见类型人口基本都是有一定相处模式的。“下半年就上大学了，他们说大学就是半个社会，我倒是有点紧张了。”丹妮说道，一项内向的她，对于未知总是有很多忧虑。 “嗯，也不用紧张，用一种旅游的心态，就当是去了一个花园，先赏花，看清楚所有花花草草，真诚地对待自己，努力去理解和满足自己，等到你的内心真的清楚自己最喜欢什么最想要什么，就会心安地享受生活和习惯性地拒绝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的东西了。”彤彤姐说道。 “旅行者心态？”丹妮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免有点好奇，因为之前所有对自己的教育，都是专心地沉浸在学习之中。 “对。完全可以不急于参与，先把物种见齐全，再问自己的心到底要什么。”彤彤姐回答，“这个世界很大，你相信什么，就会看见什么，想要什么，就可以努力得到什么。不要给自己任何限制。” “要怎样才能做到不给自己设限呢？”丹妮好奇地问。 “非常简单，记住，这将对你受益终身，”彤彤姐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那就是，拒绝。” “拒绝？”丹妮没有想到会是这个词。 “对。拒绝。在看世界的阶段，绝对不贪任何小便宜，这样可以让你在任何条件下都不被其他人裹挟，感觉不好的环境随时全身而退。”彤彤姐回答。 “全身而退？”丹妮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给你打个比方，比如，我们不认识，你来我家，我送你最美的花。”彤彤姐回答，然后我和你聊天，突然开始酒后失态说了一句脏话，你会包容我吗？觉得既然我对你已经那么友好了，说句脏话也无妨？” 彤彤姐的问题让丹妮陷入了沉思。 “好像确实不愿意往不好的方面想了，会为你找理由吧，可能。”丹妮顺着她的思路回答。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你无时无刻不在和身边的人交换着一些东西，为了避免接收到你反感的东西，你首先要做的，并不是和人很快其乐融融，接受别人的好意，而是拒绝拒绝在拒绝，直到通过自己完全独立的判断，觉得这个人不会给你带来腻不喜欢的东西，再考虑自己今后拿什么与他们对等交换。并且，一定药保持对等，这样，你依然可以在事态变化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时转身离开。 “但是，如果遇到那种特别热情的人呢？”丹妮突然想起曾经许许多多次那些给自己家里送礼品拒绝到很累对方依旧在坚持的场面。 “过分热情，不顾对方反应，属于侵犯。”彤彤姐坚定地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丹妮像是恍然大悟，突然产生了很多做人的新灵感。 “无视界限感的人，都属于侵犯，要小心。”她说道，“以后你会遇到很多类似的人来试探你的界限，要在第一时间给出明确反馈，对方不顾你的拒绝，便是不尊重，不尊重你的人，不值得你去尊重。立马给出明确反馈就可以。”彤彤姐说道。 “彤彤姐，你是不是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呀？”丹妮突然好奇地问。 “当然。每个女生成长过程中都会遇到。”她笑着说。 “真的吗？那岂不是很恶心？”丹妮想到这些，立马觉得十分恶心，她见过很多电视剧里那些油腻的镜头。 “完全有解决方法啊，他们之间都是????暗语的，像是一种黑话，十分好笑。”彤彤姐笑着说，“你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有个性的女孩。乖乖女通常分不清乖喝好欺负的界限，所以不用顾及那些除了父母以外的人认为你乖不乖，懂吗？”彤彤姐笑着说。 “哦，我明白了。”丹妮回答。 “这个社会呢，什么样的人都有，夜什么类型的女人都有，你只要先去看，用心选择自己要去做哪种类型的人。”彤彤姐说道。 “我想做彤彤姐这种类型的人。”丹妮不假思索的回答，“你是我最向往的类型。我的偶像哈哈。” “哈哈，先别下结论，看完世界再决定也不晚。只不过呢，姐姐想让你知道，忠于内心的逻辑，这个世界给女性的误导太多了，你一定要聪明地避开所有误区或是故意使你变愚蠢的圈套哦！不论你以后长成什么类型的人，答应姐姐，千万别让姐姐以后看不起知道吗？”彤彤姐笑着说，脸上却是认真的表情。 “姐姐那你看不起什么类型的啊？我记下来，以后避免成为那样的人。”丹妮认真的说道，她可不想让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失望。 “太多了。每天打开新闻和视频娱乐软件，都能看到好多。”彤彤姐回答。 “啊，能在视频软件上出现的不都是名人吗？也会让姐姐看不起啊？”丹妮惊讶地问，她印象中，虽然也是一些类型感到了不舒适，本能的觉得那并不是一个自然的姿态，但是却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去判断这些感觉。 “是啊，这是尤其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明白，你的世界，以你为中心。用你自己的眼睛，去重新给世界估价，而不是接受世界强塞给你的价值观，然后被那些东西蛊惑牵着鼻子走。 “原来如此！”她感到彤彤姐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在眼前闪现，带来了很多灵光和震撼。 “我从来没想过做人还可以这样。”她竟然地说。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做人，并且，只有一次机会做人，没有人有资格，告诉你做人应该如何，什么东西才是你该追逐的价值。包括我。知道吗？”彤彤姐语重心长地说。 “嗯，知道了。”丹妮认真地回答。 第七十七章 识人 “彤彤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呢？真厉害啊！”丹妮感叹道，“我都没有自信以后能达到你的水平了。” “这个呀，就叫题海战术。”彤彤姐笑着回答。 “题海战术？”她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就像你高三每天要做的大量习题一样，这识别人的类型啊，也是题海战术，你见的人多了，就有自己的判断力了，你见的人越来越多，直觉就越准确。但是还是那一点，一定要注意了，那就是在观世界的阶段，一定要保持距离。不可贸然加入任何一个类型的人群。”她笑着说。 “哇，还可以这样。”丹妮忍不住感叹。 “是可以这样的，做人怎么可以失去自己独特的判断力和对生活的主动权呢？”彤彤姐说道。 “嗯，那一定是一种很爽的感觉。”丹妮也笑着说，“我也好希望自己能够独立，有自己的主动权啊。”想到自己依旧寄人篱下，不禁心生感叹。 “会有的，姐姐看好你！”说着，两人碰杯开心地喝了起来。 “姐姐，你说我为什么要像题海战术一样去识人？我可以待在一个小小的世界里过一辈子吗？开心单纯，不好吗？”丹妮突发奇想地问道。 “嗯，我也这样想过，直到后来发现并不现实。人生呢，就是一个不断增加混乱的过程，我们生活就一定会和人打交道。与何人居，便知吉凶，这非常重要。如果不识人，不看世界，就很容易被身边莫名其妙闯进来的人搅乱自己的生活甚至带来烦恼，因为你的判断力不够，不懂的何时该驱逐和拒绝，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和事不该进入自己的世界。”彤彤姐说道。 “也是哦，如果我小小的世界，恐怕最后连自己的小世界都把握不了主动权哦。”丹妮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 “没错！而且你不知道事情的界限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什么时候适当包容。”彤彤姐说道，“也无法区分善良和无能的区别，复杂和不通透的区别，愚蠢和坏的区别。” “原来有这么多词需要区别啊……”丹妮听得叹为观止。 “对啊，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判断力，没有这些判断力，或者身边混入不能甄别这些的人，你的生活，就会被动的被搅成浆糊，慢慢的连你自己夜变得面目模糊得过且过，你的人生将会彻底开始走下坡路了，到时候，就再也无法拯救了。不仅如此，还会找到很多同类同层取暖互相安慰，实际上都是失败者抱团而已，只会让人生越来越糟，这种情况我见过太多太多了。”彤彤姐说着，像是回想起什么往事，也陷入了沉思。 “下坡路是什么意思啊？是年龄吗？”丹妮不解地问。 “不是。”彤彤姐回答。 “那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明知道是下坡路还要去走呢？”丹妮天真的问。 “这个是一种巨大的世俗洪流，没人愿意走下坡路，但是如果不加把控自己的人生方向啊，很容易随波逐流就走到了下坡路。所以，甄别身边的环境，十分的重要！”彤彤姐认真的说。 “怎么才能判断自己在走下坡路呢？我突然好害怕自己也走下坡路啊。”丹妮依旧天真的问。 “很简单，你记住这三条标准。首先，当一个人的灵魂开始走下坡路，他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对上坡路的思想非常反感。无论你说什么积极的东西，他都会嗤之以鼻，以一种不再相信世界的眼光看待世界，觉得一切积极美好的东西都不可信，表现在表情上便是听见美好的东西，开始眯缝着眼睛等着挑剔，第二种表现呢，就是位自己的懒惰找借口。仿佛人性的弱点该被无限放大，并且只乐意用这些消极放纵的话题与别人链接，绝不说积极的话。第三个阶段则是破罐子破摔了，放纵欲望，对自己毫无要求，想做什么做什么。这个阶段基本就没什么可以拯救的了。”彤彤姐笑着说，边笑着边做一些模仿的姿态，逗得丹妮哈哈大笑。 “彤彤姐你说的真好笑。”丹妮忍不住笑着说道，“那该怎么避免走下坡路呢？”她仍旧疑惑不解。 “通常人们只会和自己相同类型的人来往。一个人越是堕落，能找到的同类便越多，因为堕落不需要任何额外努力，只要放纵让自己舒服就可以了，所以这个层面的人数量会非常多。你要小心有这些迹象的人，一旦身边被这样的人包围了，人很容易会产生幻觉，以为世界便是如此。实际上，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努力，让自己有价值，值得被尊敬被爱，为社会做贡献的人太多太多了，只是人们很容易被堕落的群体包围，造成一种世界如此的假象。”彤彤姐说道。 “这么一说，保持独立思考，还真是不容易啊！”丹妮感叹道。 “你说对了。何止不容易，准确的说是，十分困难！你要心里十分清楚，你的世界，首先有明确的边界和框架，再次，是个飞速旋转的动态平衡，不可以让任何懒惰和没有辨别判断力的人加入其中搅乱它的边界和规则，你要时刻警醒，遴选，甄别，并且为了保持它的理想秩序付出行动！”彤彤姐的话让丹妮再次陷入沉思。这样庞大的信息量，是她从来没有处理过的。 “突然想起一首诗。”丹妮笑出声来。 “什么诗？”彤彤姐好奇地问道，也想理解这个小脑袋对自己话里的意思接收到了多少。 “早岁哪知世事艰啊！”丹妮说完哈哈大笑。 逗得彤彤姐也笑了起来。 “别被吓到，这不是姐姐的本意。姐姐只是和你分享一些自己的心得，实际上，你也可以有更多的自我发现，你的人生，你做主！”她笑着连忙安慰。 “不，我的人生，彤彤姐做主。哈哈哈。我已经完全被征服了。”丹妮笑着说。 第七十八章 笃信命运眷顾 “姐姐，我感觉人生好难啊。”丹妮突然说道，对于这信息量过大的对话，她感觉并不是那么好消化，然而，又产生了十足的好奇心，“好害怕自己不行。”她说道。 “没什么好怕的，当你明白了人生的真谛，就不会有任何畏惧，你将无条件相信自己，记住，笃信命运眷顾的人是万无一失的。”彤彤姐笑着说。 “笃信命运眷顾的人是万无一失的？”丹妮重复了一遍，陷入了深思。 “嗯，你可以不理解，但是请记住这句话，就当是彤彤姐送给你的礼物。”彤彤姐依然亲切地说。 “嗯，我记住了，谢谢你彤彤姐。”丹妮讨喜地说道。 “你还太年轻，人生路很长，值得每一步审慎，也值得尽情生活，绽放生命的美好。但是也要记住，生命同时也是脆弱的，如果绽放的不得章法，很可能很快就会枯萎，像这房间里的花朵一样，虽然美丽，却只是过眼云烟。”彤彤姐接着说道。 “嗯，我懂了，我一定会好好思想，多多学习。”丹妮说道。 “是的，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并且这宝贵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存在就是为了发挥价值，让自己的灵魂为了自己的价值深深满足。”彤彤姐说道。 “发挥价值？”丹妮好奇地重复着。 “对，不断创造和实现你的价值，不过，这些价值可不是外在的世界对你的蛊惑和引诱，那些只是框定愚蠢的人画地为牢的工具，真正的价值是以你自己的内心为出发点，来判断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的价值，然后自己对那些你真正认为有价值的事情做不断的精进和投入。”彤彤姐说着，又喝干了一杯酒。 “嗯，我明白了。就像我的同桌孟幻，她认为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嫁一个好男人，那就是她的世界发出来的价值观。”丹妮像是突然懂了一样。 “是的，别人有千种万种不同的价值观，这些都非常正常。”彤彤姐回答。 “而我的价值观里，却并不认为女孩应该把嫁人当作人生目标，我还有很多想去自己实现和完成的事情。”丹妮笑着说，充满了信心。 “这就对了！当一个人认清自己是谁，不再为他人的眼光左右，懂得自己的价值从何而来，并且有稳定的判断体系，便是最自信的人了。”彤彤姐回答。 “嗯，所以我每天都要练习给自己定位，以后我要像gps一样，每天早上起来就给自己定位，这样是不是就会慢慢形成一个强大坚实的自我呢？”丹妮突发奇想地说道。 “好办法。”彤彤姐赞同地说。“不断扪心自问，不断定位自己，慢慢的你会越来越清晰自己是谁，而不只是胡乱存在与世界上为了吃喝糊口而随波逐流的混沌灵魂。” “混沌灵魂？”丹妮好奇地问。 “就是那些不经省察的，没有分离出心理自我的人，他们的自我，就是肉体的欲望。这样的人，没有真爱可言，也没有根基和信任感可言，如海草一般，只能随风飘摇。”彤彤姐冷冷地说道。 “哈哈哈，是不是像那个歌里唱的那样，海草海草，随风飘摇，人生啊如梦啊……”丹妮说着，模仿唱了起来。 “哈哈哈，对的，就是这个意思。不要做那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人。要做一个清醒的人，独立的人，舒服的人，愉快的人。”彤彤姐说道。 “那不就是彤彤姐这样吗？哈哈哈。我努力！”丹妮说道，彤彤姐也很开心，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边喝红酒边谈论人生，丹妮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宁，这个夜晚，也成了日后最宝贵的回忆和财富宝库。而年轻的她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轻松且有趣味的谈话奠定了她今后所有行为的基石。 不知不觉，两人在沙发上便睡着了。 夜里，丹妮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梦里是绮丽的院落，所有人都盛装打扮，儿自己也是穿着最好看的绫罗绸缎，这些设计精良剪裁十分得体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简直让人飘飘欲仙。 “是宝琴姑娘来啦。”一个老婆婆连忙引进来，伴随着丫鬟的搀扶，她慢慢走进了这个富丽堂皇的大院。 “宝琴姑娘这边走。”一个院里的大丫头领着一行人走入了正门后又来到一处府邸。 宝琴？丹妮灵机一动，原来自己这次又穿越到了红楼里，这次是在宝琴身上。 哇，这就是艳压群芳，赢得史老太君赏识和认可，比宝钗黛玉还完美的宝琴吗？也太幸运了吧！丹妮心中窃喜。 丹妮回想宝琴，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竟然比所有人都完美，这怎么可能呢？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呢。 众人众星捧月下，宝琴被团团围住。 “哎呦，这生的俊俏的，真是把咱们家姑娘都比下去了呢。”老太太紧紧握着她的手，喜欢的不得了，“你还不赶紧认了这个干女儿？”说着便笑着看着王夫人。 王夫人也同样对眼前这个完美的不可方物的人喜欢的不得了，立马认了做干女儿。 “宝琴姑娘一路风尘仆仆，也累了，来到咱们府上好好休息，你可别管太紧了！”老太太说着，便看了一眼旁边的宝钗。 “唉，你呀，也不知道哪来的福气，竟然有这么多人疼你，我还真不知道我哪里倒是不如你了！”一向大方淑德的宝姐姐竟然公然嫉妒了？真是太奇景了。 “妹妹给我来，我们一起玩耍吧。”黛玉拉着丹妮的手，亲切异常。 丹妮只能跟着大家，走进庭院。 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原来这红楼里，竟然有人活得这么舒服！身上披着贾母找出来的本是宝玉的猩猩毡，跟着视自己如亲妹妹的黛玉，两人开始如老友般亲切聊天。 怎会有人如此天生丽志又合时宜，真是命运眷顾，上天宠爱。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正过着你理想中的梦寐以求的生活，长成了人形中最完美的人。 第七十九章 首聚 在彤彤姐家做客的回忆让丹妮珍惜不已。 “你在姐姐家你们都做什么了？”阿姨好奇地问。 “聊天，喝.....果汁。”丹妮本来轻松的心情差点没把自己喝酒的事情说出去。 “果汁？”阿姨像是有点奇怪，难道这也是一项值得特意说的事情吗？ “彤彤姐和我聊了很多。”丹妮开心地说，边坐在老师旁边调琴的音准。 “都聊了什么呢？”阿姨笑着问。 “人生。”丹妮笑着说，“很多很多。彤彤姐说话信息量好大，不是很好理解。”丹妮坦诚回答。 “哦，这样啊。”阿姨回应道，“今晚咱们弹点什么？”说着，边翻着曲谱。 “嗯，今晚，渔舟唱晚吧还是。”丹妮笑着说。 “嗯，好。”说着两人又合奏了一曲渔舟唱晚。 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洗澡后换上新的睡衣，丹妮特别喜欢这种全是馨香的感觉。 “你们都睡了吗？”是孟幻在群里的信息。 “刚刚洗香香。”丹妮有些顽皮地回答。 “香香是什么呀？”李浩故意装作无知的问。 “香香公主。”孟幻说道。 “哦，我还以为是小香猪呢。”李浩回答。 丹妮回复了一个滚的表情。 马上就要恢复开学了，大家都很期待，想到再次回到同学老师中间，丹妮开始忍不住期待。 “咱们要不来个开学前的火锅吧。”孟幻提议道。 “哇，你这么一说，我都开始怀念我们在哈尔滨吃的那次了。”丹妮兴奋地回答，“不过.....”突然想到自己吃饭与别人吃饭意义上的区别，赶紧回答，“还是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她非常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或者另朋友们失望。 “怎么了，不是挺想吃的吗？”林泽轩突然问道。 “啊，我那天有琵琶课。”丹妮找了个让大家都能下台的借口。 “我们还没说哪天呢。”李浩在群里说道。 “你是担心影响我们对吧？”孟幻十分了解丹妮的内心一般，直截了当地说道。 “唉，是啊。其实和我吃饭没什么好的。”丹妮只能坦诚地说。 “你在就好，不论吃什么。”林泽轩回答。 丹妮看着他的信息，心中一股暖意。 四人再次聚首，都已经有了很多变化。 “哇，丹妮你的头发好像又黑又亮了嘛。”孟幻说道。 “你的头发也很好看。”丹妮回夸。 再看两个男生，李浩剪了极短的寸头，而林泽轩的头发还是一如往常，蓬松清爽阳光。 “林大帅哥一点都没变，”孟幻说道，“啊不对，是更帅了！”林泽轩微笑，没回答。他有时候恨惜字如金。 “你还好吗？”林泽轩看着丹妮，笑着问道，“好久不见。” “哪有什么好久不见，前两天不还视频云自习来着。”丹妮感觉他意味深长的样子十分好笑。 “哦，也是啊。不过和见到本人还是不一样，毕竟立体了。”林泽轩笑着说，四人坐在了一个包间里。 “哎，你们都是怎么跟家里说的啊？”孟幻问道。 “我就说学校开学前需要去先填写资料。”李浩说着便窃笑了一下。 “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借口呢。”孟幻说道，“我和我妈说去向丹妮请教数学题。” “哈哈哈，也还好吧。”李浩说道，“毕竟丹妮这种乖乖女，说和她见面家长总是放心的。” “你呢丹妮？”孟幻问道。 “还要找借口啊？”丹妮感觉有点诧异，她从来没想过故意欺骗琵琶老师。 “你就直接说出来吃火锅啊？”孟幻惊讶地问道。 “啊，是啊。”丹妮懵懵地回答，大家都笑了。 “真是个单纯的女孩啊。”李浩笑着说道，“咱们这都算顶风作案了。” “啊？顶风作案？不是说现在警报都解除了吗？我看一些公众号文章已经在宣传说什么口罩都可以摘了吗？火锅店也开了啊，不开咱们怎么吃？”丹妮不理解大家的心情。 “嗯，说是这么说，就是这未知太多了，而且，国外又失控，很多输入性病例，还是很难坦然地出来吧。”李浩解释道。 “哦。我们今天也吃得猥琐一点，然后赶快回家吧。”丹妮听大家这么一说，倒是有点紧张了。 “既来之则安之，也没那么容易感染吧。”林泽轩笑着说，让丹妮感到了一丝宽慰。 “是的，而且咱们可以喝些酒，防疫。新闻说的酒精对防疫有作用。”李浩说道。 “嗯，好！”丹妮笑着说。 四个人闲聊着，边点了上次在哈尔滨的那家火锅店的菜品，又点了一瓶葡萄酒，开心地喝了起来。 “所以你现在每天都弹琵琶啊？”孟幻问道。 “对啊。”丹妮回答。 “你上次给我们录的和你的老师合奏的，简直是我学习的最好伴奏啊。”李浩突然说道，“我感觉那像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只要我在学习的时候打开，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英语也看起来没有平时那么乏味和枯燥了呢。”李浩说道。 “你真难妖言惑众。”孟幻说道，“搞得像修仙了一样。” “我说的是真的，你这种无法欣赏高雅艺术的人不懂那种感觉。”李浩以一种故作的藐视姿态说道。 “嗯，你们高雅。我呀还是喜欢节奏带感的。”说着做了几个蹦迪的动作。 “暴露了啊，少女。”李浩说道。 “人家是好学生，不去辣种地方。”孟幻故意说道，“我这都是跟着网上云蹦迪，就算我想去，丹妮也不会陪我去的。” “林大帅哥呢，也听琵琶曲学习吗？”孟幻好奇地问道，其他两个人也同时看着他。 “啊，没有。”林泽轩声音很低很平静，“我比较喜欢睡前闭着眼睛的时候听。” “哪首？春江花月夜对吧？”丹妮兴奋地问道。 “嗯，当然。听十面埋伏还睡不睡了。”他笑着说。 丹妮哈哈地笑了起来，特别天真地看着林泽轩，“你选择听春江花月夜真是太适合睡眠了。”她开心地说。 第八十章 渐回暖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非常开心。毕竟两个多月没见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你们说，这个病毒到底什么时候本该彻底消失啊！”丹妮问道，像是有些不敢抱希望一般。 人就是这么奇怪，曾经拥有的东西，一旦被剥夺的时间久了，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还配拥有。比如自由。 “我之前听说，天气热起来会把病毒热死。”孟幻说着，边喝了一口西瓜汁。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很快了呢？现在都四月了！”丹妮说道。 “可是，还有维度更高的地方呢，他们还有很长时间才能热起来。”李浩说道。 “嗯，还有南半球。永远和我们不是一个季节。”林泽轩说道。 “天呐，这么一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孟幻突然感到绝望。 “我们只能相信吧。”丹妮无奈地说。 “是啊，什么也做不了。连今天这种顶风作案也要谨慎了。”李浩回答。“有些东西，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宝贵。” 四人又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天，便准备离开了。门口却出奇意外地遇见了两个人，让林泽轩愣住了。 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穿旗袍的盘发女子一同走了进来。那女人穿的和现在尚未温暖的天气十分不符，前凸后翘珠圆玉润，看起来不再年轻，却也风韵犹存，她像是一个时刻表演女性这一物种的人，双手抱肩翘着不自然的兰花指。老男人则是沉默地呵护。 “哇，这女的......是刚从盘丝洞出来吗？”李浩一如既往地毒舌。 “你小点声，看你呢。”孟幻小声提醒，看见男人正看着这边的四个高中生。 “走过来了，你看你。”见对面两个人竟然走了过来，孟幻断定是李浩的话惹起了对方的不满。 “吃完早点回去吧。”男人开口了，他说话四平八稳，人高马大有一种威严感。 众人惊愕，这话竟然是对林泽轩说的。 “嗯，这家店，很不错。别忘了点黑木耳。但是别泡太久，容易老。”林泽轩微笑着说道，旁边的旗袍盘发女表情毫无变化，笑容非常稳定和敬业。 “早点回去吧，别在外边待太久。”老男人说着，和女子转身去就坐了。 林泽轩拒绝了四人aa制的提议，非常自然地买了单，像是买单已经是他的习惯。 “咱们今晚点黑木耳了吗？”丹妮不解地问。 “丹妮。”李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见林泽轩没再说话，三人连忙找话题，大家走在路上，戴着口罩，街上则是空空荡荡。 “突然感觉好奢侈啊。这么宽阔的街道，只属于我们。”丹妮说道，边张开手臂，像是在拥抱空气。 “我不想戴口罩了。”孟幻说着把自己的口罩往下一拉，“啊，空气真好。”她忍不住感叹。” “你别浪啊，你不戴口罩我们害怕！”李浩说道。 “得了就先传染你！”孟幻大声对着李浩的耳朵喊道。 “天呐，你别喊了，耳朵都让你震聋了！”李浩捂着耳朵无奈地说。 “好了我们回家吧。”丹妮说着拦下一辆出租车。“第一辆车谁要？” “还是你要吧，”李浩说道，“我好不容易出来，要散步一会。” “我也是！”孟幻回答道。 “我和你一起。先送你回家，省的再叫车了。”林泽轩说着，两人坐进了车里，边和另外两个人挥手再见。 车上林泽轩一言不发，后背靠着椅背，没看丹妮，也没看窗外，只是盯着前面副驾驶空着的位子，看不出心情，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初春的天气，他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休闲外套，一如既往的完美帅气。 丹妮感觉有些尴尬，像是空气都凝固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点话题，不过很显然，今晚的任何话题都不合适，为了避免晚饭结束时那个看起来并不愉快的瞬间，她不打算提今晚的任何细节。 “你觉不觉得，现在空气变得很干净？”丹妮突然说道，边把车窗滑下来一点，一丝清新的风瞬间流动进来，让人感觉精神振奋。 林泽轩侧脸看了看丹妮，没再说话。 “你的衣服也很干净。”丹妮接着说。 林泽轩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对这莫名其妙的话题感到了无奈。 “你的头发....”丹妮像是察觉到了他嘴角忍住不露出来的微笑，继续说道。 “干净。知道了。”林泽轩突然侧脸，看着她的眼睛，清晰地回答道。说完继续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休息，像是不想再说话了。 丹妮也不再说话了，转身看着窗外，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外面的灯光依旧，街道上却像是一座空城。 “你有一个音弹错了。”林泽轩突然说了一句，打断了她的沉思。 “嗯？”她不解地问。 “春江花月夜，第五分钟四十秒。”他幽幽地说道。 “啊......哦。”丹妮没想到他竟然可以注意到那样一个小小细节。 “你不完美了。”林泽轩又说了一句，让丹妮大吃一惊，没有回应。 车里变得更加沉默，司机师傅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开得十分不稳，一个急减速，让两人身体前倾，林泽轩下意识地用手扶住前面的椅背，稳住缺发现手上一抹黑色，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手上的黑色，十分无奈。 “你脏了。”打破刚刚的沉默，丹妮看着他的手，幽幽地说道。 两人突然都笑了起来。 “怎么了？”司机师傅呗这突然爆发的诡异的笑弄的莫名其妙，好奇地问。 “啊，没事。”丹妮收敛了笑容，从背包里拿出一袋湿巾，抽出一片递给林泽轩。 “给。”她轻轻地说着，看着他的脸。他的脸看上去毫无缺陷，像是一个完美的塑像，睫毛长长的，比自己表演时化妆后的睫毛还长。 林泽轩接过湿巾，认真地擦了擦手，很快边擦干净了。 “你又不脏了！”丹妮笑着说。 林泽轩也笑了。 第八十一章不速之客 回到家里，丹妮却发现今天琵琶老师的家有点特别。一项冷清的家里竟然多了一个客人。这个女人看见丹妮回来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丹妮也笑着回应。 “丹妮回来啦，今天和同学聚得怎么样？”琵琶老师笑着说道。 “还好。外面没什么人，空城的感觉。”丹妮回答。 “嗯，还是少出去的好，现在虽然高峰期过去了，但是全球仍在爆发。”另一个女人说道。这个女人身量中等，打扮入时，十分漂亮，不过完全不是琵琶老师同等类型的漂亮。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目光也很迷离，完全不像是看见了自己，倒仿佛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丹妮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却开口了。 “啊，我是你的琵琶老师的好朋友。”她笑着说。 “上个月演出时候结识的。”阿姨笑着补充道。 “哦，我先去洗澡了，你们聊。”丹妮礼貌地告别，开始忙自己的事情。两人则是坐在客厅沙发上谈艺术。 丹妮一边洗澡一边忍不住想，上个月结识的就是好朋友？好朋友是这么短时间可以定义的吗？ 洗漱干净换好睡衣，和阿姨说晚安，发现两人还在聊天。而阿姨虽然看起来已经十分疲倦，却仍在尽力支撑自己困顿的身躯礼貌捧场，而那个漂亮女人，她的话则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滔滔不绝。 丹妮在外面聊了很多，此刻也已经十分疲倦，便直接睡去了。 “咚咚咚！咚咚咚！”丹妮被一阵狂乱的敲门声吓醒，她惊坐起了，屏气凝神，紧接着却又是一阵狂乱的敲门声。那声音，是狂躁的，愤怒的，像是一个暴徒在门后马上便会行凶一般地令人感到恐惧。 连着十分钟，狂躁的敲门声一浪高过一浪，氛围越来越让人感到恐惧。 停顿片刻，似乎没有声音了。难道外面的人走了？丹妮这才鼓起勇气，蹑手蹑脚走到客厅，发现客厅里阿姨和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呀阿姨？”丹妮问道。 门外似乎像是听到了声音一样，又是一阵急促狂乱的敲门声。 阿姨连忙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并招呼丹妮坐到自己身边。丹妮被这声音吓到了，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听到如此愤怒狂躁的敲门声，并且，门外的未知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慌乱。 “阿姨，这是怎么回事呀？”她乖乖地坐在阿姨身边，恐惧地问道。 “是这位阿姨的一个朋友，想找她。”阿姨轻声说道。 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疯狂的敲门声，丹妮感到，一门之隔的一个人，似乎已经疯了。 “要不我们报警吧？”阿姨说着便看向了那个女人。 女人连忙摇头，“不要激怒他，你今天报警，怕是他会记住你家地址日后报复。”女人眼里尽是恐惧。 阿姨只好一动不动，身体往丹妮那边稍作倾斜，搂住了丹妮的肩膀，试着给她安慰和安全感。 又是一阵狂躁，停停歇歇，竟然持续了一个小时。门外时而大喊几句完全听不懂的话，时而片刻宁静。 丹妮就这样在老师旁边坐了一个小时，直到后来门外完全没有声音了。 “应该是走了。丹妮回去睡吧，没事的，有老师在呢。”老师笑着说道，丹妮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外面果然没有再出声了，或许真的走了。丹妮一颗恐慌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一向胆小的她特别害怕失去理智的人，尤其是愤怒狂躁的人，这种情绪会令她内心十分不安。 “恐怖。”她发了个朋友圈，打算明早删除，或许表达可以缓解自己的紧张，再次回到现实的安全社交氛围让她感觉好很多。 很快几个人评论甚至还有点赞的，不知道他们在赞什么，或许现在的人都太无聊了吧。丹妮心里想着。 “怎么了？”是林泽轩的一条私信。 “啊，一点事情。”丹妮轻描淡写。“有点不安。” “现在还害怕吗？”林泽轩问。 “好了一些了。”丹妮回答。 “要不要我陪你？”林泽轩问。 “嗯？”丹妮不解地问。 林泽轩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丹妮接通。 “发生什么了？”那边问道。 丹妮想了想，决定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没什么。”她回答。 “哦，睡吧。”对方说道，电话那头却可以听见自己录制的春江花月夜。 “不是不完美了吗？你还听。”丹妮笑着说道。 “虽然不完美，但是那一点点不完美，却让整首曲子更加真实了。”林泽轩淡淡地说。 丹妮没再回答，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夜间醒来一次，发现电话仍在接通，她便随手按断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已经九点，或许是昨晚受了惊吓，丹妮晚上做了很多噩梦。 来到客厅发现阿姨在安静的调琴，桌子上则是给自己准备的早餐。而昨晚那个阿姨已经离开了。 “阿姨早！”丹妮礼貌地打招呼。 “丹妮早！”阿姨笑着说，仿佛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而今天只是和往常一样的一天而已。 丹妮坐在餐桌边，吃了一口松饼，喝了几口豆浆，感觉整个人都回血了，昨晚的惊悚像是一场梦。 “阿姨，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呀？”丹妮忍不住好奇地问。 “昨天啊，唉，别提了，以后还真得谨慎一点。那个阿姨，我并不熟。几面之缘，以艺术为由头靠近我，我还以为真是个热爱艺术的人呢。结果惹来这么个麻烦。”阿姨无奈地说道。 “那昨晚敲门的是谁呀？”丹妮满嘴油条，好奇地问。 “她说是老公，但是我记得她并没有结婚，手上也没有戒指，不清不楚的，和这种loser扯上关系，真是可怕。”阿姨说道。 丹妮默默吃着早餐，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丹妮，趁这个机会啊，阿姨得给你来个提前教育。虽然你呀现在离这些事情还远，但是阿姨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可得记在心里呢。”阿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 第八十二章 不安全感 “啊？阿姨你说。”丹妮边吃油条边认真回答老师，正如她一如既往的礼貌。 “你呀，下半年就上大学了。有些事情，心里要有点城府，尤其是找男朋友，千万不能马虎或者含糊其辞。一定要清楚自己的标准是什么，并且保持距离慢慢了解。这人啊，可不是长成人形的就叫人哦。”老师笑着说。 “哦，是这样啊，那昨天门外那个，暴躁扰民的是不是就不是人啊？”丹妮天真幼稚的回答。 “遇到问题，连理智解决的能力都没有，靠暴力吓唬女人的，能叫什么男人，这种啊，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唯一能逞能的地方，就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体力比自己差很多的女人了。说好听了叫莽夫，不好听了就是畜生不如。”老师说道，语气虽然平稳，却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愤。 “是很恐怖，有什么问题不能沟通吗？为什么要这样。虽然我还是高中生，但是遇到问题都知道解决，看对方的分歧点是什么。”丹妮回答道。 “就是人生已经彻底失败了嘛，这种人没有任何资本和外界谈交换和公平沟通，所以只能赖上一个女人，并且想方设法不让她逃出自己的手掌心。这种就叫反社会人格倾向，很多男性都会有这种表现的。”阿姨语重心长地说。 “啊？反社会人格倾向？”丹妮吓得差点噎住了，连忙又喝了一大口豆浆，“但是我没见到这么多......反社会人格倾向啊。”丹妮好奇地问道，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世界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的感觉。 “那是因为啊，这种人只能在家里逞能的，一到了外面光天化日之下，便成了一个懦夫。晚上酗酒家暴打人，很正常的对于他们来说。”阿姨说道，像是在回忆曾经的女性朋友们遇到的这类人群。 “啊？天呐。”丹妮像是被吓到了。暴力，一直都是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她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又十分好奇。 “但是昨晚那个女的，有手有脚的，怎么不离开这个男的呢？为什么要和这样恐怖的人生活在一起啊？”丹妮十分不解地问，“而且这样的暴徒，也不像能给她提供稳定生活的样子啊。”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通常来讲，这样的男性处于社会最底层，他们的择偶是完全没有章法和规划的，也不会量力而行，而是以一种拖人下水的态度广撒网。而入网的呢，并不是每一个他都会如此纠缠，他们通常会盯着某一类女人纠缠。”阿姨总结道。 “真恐怖，哪一类啊？”丹妮越听越害怕。 “容易上手的吧，或者是感情有缺陷，需要他这种疯狂的情感浓度的女人，基本上就是现实感弱。”老师说道。 “啊，我知道了，这个我们老师也说过，叫恋爱脑。”丹妮突然想到一次老师讲的话。 “对。恋爱脑。以后记住了，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你的身边，两个人都要果断撇清，不可帮，不可劝，千万不要自恋认为自己能够说服和拯救别人的人生。能形成变态亲密关系的，绝不是外人能劝的，而且都有严重心理问题，这个搞不好人命关天。”阿姨说道。 “真的啊？好恐怖。”丹妮感叹道。 “是的，没有办法。不要关注别人的隐私，听到类似这种，更要划清界限，保持距离。”阿姨嘱咐道。 “嗯，知道了。”丹妮回答。 “或者今后你会遇到包装很好的，但是精神内核有严重问题的，记住阿姨今天的话，保持距离，慢慢了解。女孩子啊，都喜欢浪漫和不切实际，但是别忘了安全感和值得信任才是一切的前提。”阿姨继续说道。 “安全感和值得信任？”丹妮重复道。 “是的，记住这两点。远离任何让你感到不安的人。”阿姨说道。“记住并不是长成人形的就叫人。” “哈哈哈哈。”丹妮不禁大声笑了，“以后我看到一个人，还得先考察一下他是不是人。” 老师也笑了起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你是女孩子。防止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或者是被人生失败的人拖下水，比一切都重要。”阿姨笑着说。 “会有那么多人想拖我下水吗？”丹妮笑着问。 “拖你下水的人自己可能都并不认为他们再拖你下水，儿只是单纯的认为那是爱你呢。记住恋爱和结婚是你自己想要什么，要有标准，不可以不明不白的搞成精神扶贫项目。” 阿姨的一番话逗的丹妮哈哈大笑。 “阿姨，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谈恋爱了。我想像你这样一个人生活。”丹妮笑着说，“干净清洁有艺术为伴，不是很完美吗？” “这只是生活的一种，恨不错但是你也有其他选择。只不过呀，失败的婚姻远不如开心的单身，而幸福的伴侣则要比单身生活好一些。”阿姨诚恳地说道。 “那怎么判断一个婚姻或者是伴侣关系是不是幸福呢？这很难看出来啊。”丹妮问道。 “是的，外人无法知晓。这种事情呢，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是呢，表演幸福通常回付出灵魂的代价，毕竟自欺欺人的生活很难真正快乐。”阿姨说道。 “我发誓永远不做自欺欺人的人。那太可怜了。”丹妮笑着说。 “很多人也是无奈之举吧。不过要是我选择，我也肯定不做自欺欺人的人。没意思。”阿姨说道。 “那我该怎么选择男人呢？”丹妮突然说出这一句，把自己都逗笑了，毕竟在她脑海中，男人还都是长辈一般的存在，在自己身边，只有男生，并没有男人。 “这个社会上，男人也是很多种类的。并不是说男人都要同样对待。首先要选择自尊自重的吧。”阿姨若有所思地回答。 “自尊自重的？”丹妮疑惑地问，“什么叫自尊自重的啊？”她脑海中快速闪现很多男性形象，边用老师的话对号入座。 第八十三章 自尊的男人和自爱的女人 “自尊的男人，自爱的女人，才是你的朋友。懂吗？”老师说道。 “自尊的男人和自爱的女人？什么意思啊？”丹妮不解地问。 “就是要有选择，并且对于自己所处的世界时刻保持清醒的认识，及时管理自己生活中所出现的类型，保持让最好的人群围绕在自己身边。”阿姨的这些话像是和彤彤姐不谋而合，彤彤姐也似乎非常在意这些。 “但是我要是没那个能力呢？比如，我可能必须和什么人在一起上学，在一个食堂吃饭。”丹妮突然想起了那个把刚煮好的方便面扣在自己身上的女生，“遇到疯狂的人呢？” “沉默及远离。沉默也是一项很好的反馈。”阿姨回答。 “嗯，懂了。”丹妮笑着说。 “这个世界呀，充满诱惑，但是要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稀里糊涂融入任何群体。”阿姨说道，丹妮心里一惊，怎么阿姨和彤彤姐很多观点都如出一辙。 “阿姨，你这么说让我感觉像是在和彤彤姐说话，你们好像啊。”她笑着说道。 “哦？是吗？”阿姨感觉有些惊讶。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身边的都是这种类型。”丹妮像是悟出了什么一样，幽幽地说。 “你现在啊，还太小。注意交友圈，太重要了。你正是三观树立的阶段，一定要谨慎。有迷惑的地方，要及时和老师家长沟通，知道吗？”阿姨说道。 “知道了。”丹妮说着，突然想起昨天喝酒的事情，单纯的丹妮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愧疚感，但仍然决定这件事既然和小伙伴达成一致，就不应该当叛徒。 “嗯。很简单，男生，要看他有没有自尊。女生，看她够不够自爱。并且，不论男生女生，都有即自尊又自爱。按照这个标准交朋友，老师就放心了。”老师笑着说。 “嗯，记住啦。”丹妮说着，脑海中回现很多身影，大概都有了了解。 “珍珠和死鱼眼。”丹妮突然想起了这个比喻。 “嗯？”阿姨疑惑地问。 “阿姨你刚说的，其实就是红楼梦的评论家们经常说的珍珠和死鱼眼的区别。”丹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十分兴奋。 “还有这样的评论吗？红楼梦我倒是不熟悉。”老师实事求是地说。 “嗯，这是很多评论经常说的。珍珠和死鱼眼，都是人生选择。”丹妮说道，她很惊讶，一项什么都懂的老师竟然没听过这个比喻。 “里面也说了很多类似这样的故事，交友啊什么的，”丹妮若有所思地说着，边回想书里的内容。 “哦？什么吗，怎么说的？”老师似乎也像是突然有了兴趣。 “没有直接说，但是通过故事情节表现出来的，就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故事。比如惜春就会去找妙玉玩，王熙凤和秦可卿是闺蜜，而赵姨娘喜欢马道婆儿。”丹妮轻松第说出这些话，最后一个儿化音把老师逗笑了。 “马道婆儿是什么啊？我不记得红楼梦里有这个人物啊。”老师好奇地问，“你们学中文的，世界就是有趣！”她像是对丹妮说的非常感兴趣。 “就是贾政的小妾，她的好朋友，是个使巫术害人巫婆。”丹妮笑着说，“压胜术。” “唉，可悲。女人啊，一钻营营销男人，满脸卖相就完了。”老师说道。 “满脸卖相？”不知道为什么，丹妮的脑海中立马闪现出昨晚林泽轩的爸爸领着的那个女人，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假人，给人一种特别做作的感觉。 “是啊，以从某个或者是某一类男人那里获取物质的女人，实际上就是一种物化，就像你刚刚说的死鱼眼。”阿姨说道，“要避免和这种类型的人结识或深交，她们的世界不是正常的。”阿姨说道。 “她们的世界？”丹妮不解地问。 “这个社会呀，有很多钻营性幻想买卖的，只要看一个人身边异性的种类就可以了。有一种看起来姿色ok的女人，你只要对她的世界稍作了解就会发现，她的身边，全都是极其难得的难看的年老的异性或同性，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有真性情的，她们把做人当工作，从认为她的颜值有价值的人群中获利。”阿姨说得让丹妮大吃一惊。 “那也太没意思了吧！我觉得我的生活还是需要审美价值的。”丹妮笑着说，“而且，我喜欢平等的相处，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不喜欢谄媚别人。” “这是非常好的原则。端着假装和谄媚别人往往是同一类人。这些人放弃了基本尊严，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精神控制或者被控制，渐渐的会失去做人的活力。”阿姨说道。 “嗯，我不喜欢控制别人，也讨厌被控制。”丹妮说道。 “控制别人的人往往会被反噬。这个世界的本质，并不容许渺小的人去控制。尤其是艺术，这是一个近乎神的世界，企图以一个人的肤浅认知去左右别人的人，都是愚蠢和无知的。人的灵魂也是如此。”阿姨说道。 “自由和独立，对吗？”丹妮笑着问。 “完全正确！”老师很开心丹妮能够领悟自己话里的意思。 “阿姨你真厉害，我感觉每次和你聊天，都长了很多学校里学不到的知识！”丹妮开心地说，她的内心对老师十分尊重和感激。 “也是你自己的悟性好，读书多，记忆力好，才有这样的思维和理解能力。如果是没这样的天赋，我就算和你说太多，也没有效果的。”阿姨笑着说，“我都开始忧虑你以后上了大学，没有你的生活会有多无聊了。” “哈哈，老师就是太享受艺术的世界了，要不然，考虑考虑个人生活？”丹妮突然眼皮向上一挑，故作神秘地说道。她知道老师一直有一位神秘的追求者，是一位说日语的法国人，这导致阿姨经常在电话中法语日语的切换，并且，她竟然认为丹妮听不懂，这让会说五种语言的丹妮内心感到十分有趣，只等某一天，一个成熟的时机，直接揭穿阿姨的那些好玩又可爱的少女心，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第八十四章 不役于物 再次回到自己的小小世界，丹妮感觉自己的生活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从最初来到琵琶老师家里生活的紧张局促到现在有了一丝安全感和与琵琶老师的心灵相通，仿佛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一样。 实际上这样安宁惬意的生活，丹妮是一天都没有过过的日子。 “呀，阿姨这是什么花？”丹妮走到客厅，下午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白纱窗帘，阿姨正在摆弄几个盆栽。 “这个呀，叫灯笼花。”老师笑着说道。 丹妮看着这些绿色的盆栽，非常迷惑，“灯笼在哪里呀？”她天真地问道。 “灯笼呀，还没结出来呢，但不妨碍它们的物种是灯笼花。”阿姨笑着说着，已经在阳台摆好了几盆花，在向阳的地方，几盆翠色欲滴的植物像是唤醒了春天。 “呀，今天的杯子怎么这么漂亮！”丹妮回到了客厅，发现茶几上多了几盏从未见过的茶具。 “哇，真漂亮。”丹妮不禁拿起一只小小的胭脂红茶杯，“这个杯子，是怎样做成这种效果的呀？”说着举过头顶，迎着阳光仔细看，像是试图看清楚里面的物质，却不料杯子刚刚被清洗过上面还有水，一个不小心从手中滑落，掉在地板上便摔了个粉碎。 “啊呀！”丹妮像是吓了一跳，连忙慌张弯下腰去拾碎片，却又被扎破了手。 “哎呀，别碰了，赶紧过来。”阿姨连忙跑过来，拿过医药箱，赶紧为她消毒止血。 “对不起啊老师。”丹妮满脸歉意地说。 “没关系的，手要紧。你这孩子，怎么明明看到碎片还用手去摸！”老师忍不住责备。 “就是一时慌了，这杯子，肯定很珍贵吧？”丹妮小心翼翼地问，内心愧疚无法摆脱。 “东西而已，你最珍贵！”老师看着她慌张的表情，连忙安慰。 “阿姨今天怎么用这么好的杯子啊？”丹妮好奇地问。 “心情好，而且呀，春天该有春天的气息。”说着，已经把丹妮的手包扎好。“这下啊，不能弹琴了！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老师调侃地说道。 “疼都疼死了，哪还能故意的！”丹妮小声说道。 老师那边则烧了一壶水，开始泡茶。 丹妮拿起阿姨刚给倒满的小茶杯，开心地喝了一杯。 “阿姨一定是有开心的事，哼，我都感觉到了。”丹妮调皮地说道。 “你又知道了。”阿姨笑着说道，没再多解释。 “阿姨，我感觉这个意外的假期，仿佛收获了很多呢。”丹妮突然说道，是啊，本来以为被限制了自由，却没想到在音乐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那像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只要沉浸其中，便可享受生之神圣与无尽乐趣，而自己的几个小伙伴，少了往日的见面，似乎心灵更近了，仿佛又多了很多默契。 还有林泽轩，她对他的感觉更真切了一些。那是一种亲切，像是一个沉默的哥哥，同时他又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他在那里，像是非常美好又令人期待的存在。 而与琵琶老师和彤彤姐的交流，则像是为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们以自己的真实生活向丹妮展示了原来生活可以这么舒心惬意。 “再喝一杯。”阿姨拿着刚刚做好的茶，示意她把已经喝光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丹妮按照阿姨的意思，轻轻把杯子放了下来。 “阿姨，这个杯子看起来很珍贵，我都有点舍不得用了呢。这杯子有什么说法吗？”丹妮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随着家长参加的很多次晚宴，宴请的主人都是对餐具、食材、红酒滔滔不绝的介绍，以给人一种一定要珍惜和小心翼翼的震慑力和压迫感，那些个饭局上，每个人看起来都可笑喝不自然极了。 “没有说法，哈哈，你这孩子，哪看来的喝个茶还得有个说法。”阿姨疼爱地笑话她。 “我就是看那些大人经常搞这种。”丹妮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有内涵的人，才需要那么多外物傍身彰显身价。你呀记住，人生最贵的，就是你自己。这些东西，都是用来服务我们的而已。”阿姨笑着说。 “阿姨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一个词。”丹妮突然想到自己看过的书里似乎有过类似的说法，“叫君子不役于物。” “丹妮说得太好了。物质可以让人骄奢嚣张，同时也可以让人清新高雅，区别就在于人本身把物质放的位置。既不做败家子，也不做守财奴。”阿姨笑着说。 “败家子，守财奴？”丹妮口中重复着老师的话，边思考这些词的意思。 “钱啊，是一个非常奇特的东西。很多人的人生过得痛苦不堪货陷入枷锁之中，都是因为没有处理好与钱的关系。”阿姨笑着说。 “难道过得不好，不是因为没有处理好亲密关系吗？”丹妮好奇地问，与钱的关系，还是她第一次听说。 “很多矛盾看似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实际上都是人与钱之间的矛盾。有没有按规则争取，有没有按照钱喜欢的方式去爱它。”老师说道。 丹妮突然笑出了声。 “老师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你把钱说得像个人呢。还要照顾它的感受。”丹妮笑着说。 “可不就是这样吗，人们爱钱，但只是以一种索取的态度，想占有更多，当占有了大量金钱以后，有开始把钱供奉起来或是挥霍无度，这些都不是正常的关系啊。”阿姨笑着说，“在不好的关系中，人怎么能幸福开心，品味生活真趣味呢？” “阿姨你说的这个意思，有点像我们前些天讨论的关于与人的关系的，不交欺瞒谄媚的朋友。”丹妮突然想起之前两人谈话的内容。 “就是这个意思，上媚下欺的人放弃了人的基本尊严和独立自由，不会有好的朋友围绕。同样，不能以好的心态对待金钱的人，也很难维护好自身的平衡和灵魂的成长。” 第八十五章 小欢喜 李浩在群里发了个笑话，丹妮竟然立马回复了，这让他大吃一惊。 “今天什么日子啊，太阳哪边出来的有人注意了吗？丹妮怎么这个时间会出现在群里？”李浩夸张地问。 “哈哈，我是因祸得福了。”丹妮说着把受伤包扎的手指照片发到群里。 “你怎么又受伤了？”林泽轩关切地问道。 “哈哈，一个不小心。”丹妮感觉这都不叫事，而且，突然放松下来，感觉也挺好的。 “不过啊，遗憾的是我不能和你们打游戏了，手指不灵活。”丹妮有些悻悻地说道。 “伤口深吗？”林泽轩问。 “有点吧，不过不碰就不疼。”丹妮回答。 “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呢？”很显然，林泽轩并没有丹妮这么轻松地看待这件事，他觉得这样的事情本该避免。丹妮没再回答。 “哪这几天神仙姐姐岂不是要一个人孤独演奏了？”李浩说道，他似乎自从那次葱视频里见到琵琶老师的身影后，就对她特别感兴趣。 “你这个色魔，连朋友的老师都想下手，真恐怖！”孟幻在一边说道。 “你怎么说话呢，这个思想啊，庸俗不堪！”李浩说道，“不过丹妮的琵琶老师确实好看啊，神仙姐姐！”李浩似乎意犹未尽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要叫她神仙姐姐，她不会喜欢这种称呼的。”丹妮说道，她非常了解琵琶老师的审美喜好。 “哦，好的，以后不叫了。果然有性格，我喜欢。”李浩说道。 “你这是不是叫早熟啊？”孟幻突然说道，对李浩这突如其来的迷之激情感到无法理解。 “什么叫早熟呢，我都成年了好吧，现在啊，干什么都合法的年龄。”李浩轻松自然地回答。 “你都想干啥？”孟幻发了一个怕怕的表情，又发了一个躲避色魔的表情。 “你小心变成反社会人格倾向啊。”丹妮突然想起这几天和老师聊天说过的话，在群里开玩笑地说道。 “反社会人格倾向？那是啥？”孟幻好奇地问道。 “你们真是过分呐，一个说我是色魔，一个说我是反社会人格倾向。人家还是清纯的小男孩，情窦初开，你们这样诋毁我真的好吗？”李浩发了一排无辜的表情。 “不过你真小心点，我听说啊，很多高智商男生大学以后都走上了变态的道路。你呀，谨慎点吧。”孟幻幽幽地说道。 “你们不能盼我点好啊？”李浩感觉很无语，“人家只是爱美之心。” “那你就文明爱美，不要表现出来，压抑一下内心的野兽。”孟幻回答。 “你说谁野兽呢啊。我可是个阳光少年。”李浩自信地回答。 “好的，阳光少年。”孟幻回复了一句，不再做声，按照往常的生活习性推断，此刻应该是正在吃肯德基全家桶。 “你吧，就是嫉妒我。”李浩突然说出口，并且艾特了孟幻。 “啥？我嫉妒你啥？你过来好好说清楚。”孟幻说着，边发了一个四十米大刀抗在肩上的表情。“嫉妒你矮嫉妒你弱还是嫉妒你英文不好啊？”孟幻一连串问题全部直击李浩弱点，让对方瞬间不爽。 “绝交。再见。”李浩发来一句，并配上绝交表情。 “行吧，再见。狗富贵，勿相忘。”孟幻回复。 “那叫苟富贵！怎么学的语文啊。”李浩纠正道。 “哦，给你就用这个就可以。”孟幻坚持的回答，把李浩气坏了，在屏幕上刷了很多胖猪表情。 “我胖我开心，全家桶别提多好吃了，气死你。”孟幻说道。丹妮看着两人聊天，边看手里的书，时而笑出声来。 “我好无聊啊！我不行了！”孟幻突然说道。 “你哪天不无聊！就认吃！”李浩回答。 “说得就像你不喜欢全家桶一样。切。”孟幻不屑一顾地说道，“还妄想搞忘年恋，人家成熟女性菜看不上吃肯德基的呢。”孟幻悠然地说道。 “那可不一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李浩反驳。 “啊哈！看，被我炸出来了！这货就是色魔！丹妮以后你把你的琵琶老师藏起来，不要让这个家伙再垂涎！”孟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连连尖叫这语音。 “说什么呢，又色魔有垂涎的，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浩回怼。“你这个空虚寂寞的胖女人，内心就是肤浅阴暗！人家丹妮的琵琶老师是艺术人士，我只是喜欢他表达的艺术，艺术代言人，你懂不懂？”李浩接着说道。 “啥艺术不艺术的，我爸说了，这年头的艺术啊，都是忽悠鬼的，专门云pua你这种无知小伙，被吊着几年你就明白了就把你当山炮。”孟幻铿锵地说道。 “啊，不是啊，我爸说的是市面上那些所谓搞艺术的，不是示意丹妮老师这种。”孟幻像是脑回路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解释道。 “没事，”丹妮知道孟幻的心意是怕冒犯刀自己连忙解释，“这些我们经常讨论的，而且呀我和我的老师已经说好了，永远不着哦那种装腔作势自欺欺人的所谓艺术人士。”丹妮温和地回答。 “你们说，明天会怎样呢？”孟幻突然在群里问道。最近的幽禁生活似乎嚷大家的心情都有了很多改变，而梦幻最大的改变是开始若有若无的思考起人生了。 “你的明天不会有任何悬疑。”李浩回答。 “啥意思？”孟幻不解地问。 “多吃点全家桶，养的白白胖胖的，到了斤数就可以处理了。”李浩毫不留情地调侃。 “啊，我听懂了。那你这个小瘦猴子是怕永远到不了斤数吧。”孟幻笑着说道，不过说实话，李浩可能确实没有孟幻体积大。 “嗯，对，全世界都嫉妒你胖。白白胖胖的，让人羡慕嫉妒恨。”李浩回答。 “我胖我愿你。eatyourhomerice了啊！”孟幻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行，这英文水平，棒棒哒。”李浩回答。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挤兑，丹妮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 第八十六章 游戏与冒险 丹妮好奇地发现阿姨早晨竟然盛装打扮出去了，并且嘱咐了几句说晚上才回来。 “阿姨，你穿这么好看，是要约会去啊？”丹妮愣愣地问道。 “啊？不是啊。就是去见见朋友。”这么一问，阿姨竟然有点紧张了。 “oui!”丹妮说了句法语，笑着倒在了沙发上看着阿姨，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你这孩子！”阿姨笑着转身便出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丹妮在群里突然发了这么一句。 “这是怎么啦？”李浩问道，突然见丹妮如此疯狂感觉很不适应。 “阿姨走啦！”丹妮回复道。 “不是，你冷静点，哪个走法？”李浩恶趣味地说。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还好意思说我。”孟幻接话道。 “阿姨出去约会了，要晚上才回来。”丹妮躺在沙发上，放松地说道。 “哦，这样啊。那你岂不是自由了？”李浩说道。 “怎么办，我想做点开心的事。”丹妮突发奇想地说道。 “你想怎么开心啊美少女。”李浩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我正打算整理好行头出去游荡。”丹妮回复道，对于这个机会，她可不想放过，虽然和老师在一起生活诸多愉快，但是久违的外面的世界却更加令她向往。 “你小心点啊。”李浩有点不安地问，“现在还没彻底结束呢。” “等到彻底结束啊，我整个人都发霉了！”丹妮用语音回复道，边快速地穿上运动衣戴上棒球帽和口罩，背上自己日常出行时的小背包，便打算出门了。 “你去哪，我也去。”林泽轩只回了一句，却干净利落爽快，让丹妮内心十分欣喜。 “静湖！”她回答，实际上，她已经半年没去自己最喜欢的静湖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此时应该已经完全融化了覆盖的冰，垂下来的柳树枝，虽然没有绿叶，但是那湖边飘荡的柔软已经足够令她想念。 “半小时后到。”林泽回答，便再无动静。看来早有比丹妮憋得更加发狂的人，如此的一触即发。 “啊，这么一说我都想出去了，我得先问问我妈....”孟幻那不打出一行字，直接被李浩劝退。 “你确定要当这么大体积的电灯泡吗？”李浩不客气地问。 “啊，这样啊。”孟幻似乎知趣般立马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出来啊，你们两个！”丹妮叫道。 “算了，我一会全家桶到了，你不早说。”孟幻回答。 “我今天要背单词。”李浩回答。 “无聊你们俩！”丹妮回复，便快乐地跑了出来。 一向乖乖的丹妮第一次偷偷做这样不与任何人沟通不求任何人认可的事情，她感觉内心深处震撼极了！但其实，事实上她只是出了个门而已，即使直接和琵琶老师说，也能得到允许。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种自己决定的感觉有一种迷恋，似乎是一种特别上瘾的事情，一经开始，便爱上了这种感觉。 到了静湖，冷冷清清，波光粼粼，水看起来清冷而又干净，岸边的柳树被疯吹动着树枝，这景色让丹妮深深着迷，正如自己想象，这熟悉的一切，让她特别感动。 “这么快！”突然身后一个声音，是林泽轩。他今天风格一如往常，灰色的裤子，黑色夹克，白色卫衣，戴着棒球帽，与丹妮看起来倒是很像一对完美的情侣。 “你也好快！”丹妮开心地笑着，露出两颗虎牙。 “你更可爱了。”林泽轩说道。 “你也可爱。”丹妮回答。 “男生不用可爱形容。”林泽轩平静地说着。 “我就要用可爱形容你。”丹妮笑着说，林泽轩也笑了，两人一同沿着湖边漫步。 “怎么今天突然想出来？就因为琵琶老师不在家吗？”林泽轩好奇地问道。 实际上可能不只是一种叛逆的好奇。更是她内心中，此刻非常想见某人，达到了一种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 “嗯，也不算吧。”丹妮回答。 “那是为什么？”林泽轩问道。 “嗯，你知道莎士比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真正的男人一生只做两件事，游戏和冒险！”丹妮突然想到这么一句。 “哦？真正的男人，所以你要做真正的男人？”林泽轩笑着好奇地问。 “不是啊，喔只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游戏和冒险多么有趣和刺激的事啊。我就决定做了。”丹妮回答。 “哦，湖边散步，嗯，是挺刺激的。”林泽轩说着便努力忍住不笑。 “你在笑话我啊？”丹妮问道。 “没有啊。”林泽轩连忙回答。以他的自由度，是无法理解丹妮小小世界所发生了什么的，并且也不觉得湖边散步与刺激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非常愿意陪她散步，只要和她在一起的活动，他都很喜欢。 “那你会做什么比较冒险的事？”丹妮突然问道。 “我啊，冒险.......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他回答道，“冒险什么？”林泽轩突然不解地问道。 “就是你觉得害怕，没有安全感的事情。”丹妮回答道，一向胆小的她确实经常有不安全感，就像那个夜晚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狂躁的敲门声，都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 “安全感，难道这个世界不安全吗。”林泽轩突然问道，像是无法理解她的话，“啊，对啊可能对于你们女孩子来说不那么方便。”突然间想到那个夜晚丹妮说感到恐惧，直到后来听见电话那头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放心。 “你会经常感到恐惧吗？”林泽轩问。 “嗯，还挺经常的吧。很多事情我都害怕。怕黑，怕做噩梦，怕长辈们批评，怕毛毛虫。”丹妮一连串想起很多自己害怕的事情，“这些啊，还都不是同一个类型的恐惧呢。”她又补充道。 “哦？恐惧还有不同类型？”林泽轩像是大开眼界一样好奇地问道。 “对啊，就是，黑呢是一种幽幽的，莫名的恐惧，噩梦呢，是一种霹雳一样的恐惧，虫子呢，是一种毛骨悚然.......”丹妮一一介绍了这些感觉，林泽轩则是感到十分好奇，他从来没想过这有什么好可怕的。 第八十七章 小茶杯与灯笼花 “你最近怎么样？”丹妮突然问道，她发现林泽轩的世界，像是一片黑色的森林。虽然他看起来阳光，说话直爽，但是却让人难以理解，并且他平日里相对于李浩和孟幻的话痨而言，堪称惜字如金。 “没什么，感觉快无聊致死了。”他回答道。 “哈哈，没听过这种死法。”丹妮笑着说道。 “既然出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玩点好玩的？”林泽轩突然提议道。 “好玩的？”丹妮大吃一惊，“难道湖边散步还不够好玩吗？” “登陆澳大利亚的兔子你知道吗？”林泽轩突然问道。 “兔子？澳大利亚没有兔子吗？”丹妮不解地问。 “澳大利亚本来呢，是没有兔子的。不小心被带去了一些，后来由于没有天敌就开始疯狂繁殖了。它们非常自由，想怎样怎样。”林泽轩笑着说。 “那我们现在你就像登陆澳洲的兔子吗？”丹妮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没有天敌哈哈。” “差不多，我也是这种感觉。”林泽轩回答。 “那你要怎样，不会疯狂地到处跑吧？”丹妮突然有点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咱们可以去更宽阔的地方体会一下兔子的感觉。”林泽轩笑着说。 “啊哈哈，好哇！去哪里呢？”两人开始思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突然丹妮眼前一亮，“我们去学校吧！” “我也正想到这个。”林泽轩回答。 两人很快来到了学校，诺大的学校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家里等通知和闷头复习，而学校却异乎寻常的安静。 “哇，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安静的学校，都有点阴森了呢。”丹妮说道。 “真的吗，你说会不会有鬼，我听说学校通常都是建立在很多墓地上的。”林泽轩说着突然一只大手在丹妮脑袋后面一撩，丹妮直接吓哭了。 “啊....”林泽轩惊慌失措，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她竟然哭了。“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你真的害怕...”他似乎理解不了她的恐惧感。 “我要回家。”丹妮哭着说道。 “哦，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说着，两人走出校门，拦了一辆路边的车，坐进车里，惊魂甫定，丹妮仍然在哭。 “怎么了小女生？”开车的大叔连忙问道，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林泽轩，“别怕啊，已经上了叔叔的车，受了什么委屈和叔叔说。”大叔一副彪悍的样子，林泽轩分外尴尬。 “没事。”丹妮抽泣着回答。“就是刚刚吓到了。” “啊，吓到啦，这大白天的有什么有什么好害怕的，直接告诉叔叔谁欺负你了。”司机师傅继续引导丹妮，让她千万别吞下委屈，这个气氛，令林泽轩感到分外尴尬又好笑。 他侧着脸看着丹妮，希望她能解释一下，缓解这车里莫名其妙的气氛。 “我没事，叔叔，相信他也是一时冲动。”丹妮抽泣着解释，林泽轩眼睛睁得大大的。 “小伙子啊，才多大啊，这样不好啊！”大叔从后视镜与林泽轩对视，面露严厉凶光似乎想震慑一下林泽轩。林泽轩则是感到分外无辜又无可奈何，索性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啊，冲动可以理解，但是你还太年轻，大好前途，别因为一时头脑发热走上歧途哇！看你这孩子长得阳光帅气的，何必专门想这种下流手段呢！”大叔似乎越说越愤怒了，教育起来毫不含糊，这一连串的说教把丹妮听晕了，这个大叔在说什么？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完全无法理解。 “我说的话你可得往心里去啊。”大叔接着说道，林泽轩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回答。他靠着椅子，闭目养神，只等把丹妮送到家，自己也换一辆车。 “小姑娘啊，要不要大叔送你回家啊？或者电话叫你爸妈出来接你？”司机大叔依旧热心肠地多管闲事。 “啊，不用了，我们是同学，他送我回家就行。”丹妮笑着回答，两人下了车。 出租车发动，丹妮哈哈大笑。 “现在体会到什么叫游戏与冒险了。你以后还敢不敢吓唬我了？”丹妮得意地说。林泽轩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女生，太狠了。” “那你上楼吧，我先回去了。”林泽轩说道。 “你不想一起喝阿姨的小茶杯吗？特别可爱的。”丹妮感觉自己还没玩够，不想放走眼前这个活人。 “好啊。”林泽轩也天真地笑了，两人一起回了家。 “这就是你弹琴时坐的位置吗？”林泽轩好奇地问道，边看着客厅的分布，这是洁净而又幽香的空间。 “那个是老师的位置，我的椅子在这里。”丹妮说着，指了指一旁小一些的椅子。 “怎么会这么小？”林泽轩被这个小椅子震惊了，他微笑着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最开始和琵琶老师学习的时候才五岁，当时这个椅子对于我来说已经太大了。”丹妮笑着说。林泽轩看着这个不再崭新的椅子，想到它陪伴丹妮那么多年，不禁新生爱惜。 “我们喝茶吧。”丹妮说着，学着阿姨的样子烧水，把干净精致的小茶杯用镊子夹到了林泽轩面前。 “很漂亮的杯子。”林泽轩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来丹妮住的地方，也是第一次来一个女生家里，感到一种紧张。 “嗯，一会我们喝完茶，我还要带你去阳台参观阿姨种的灯笼花呢。”丹妮笑着说，灯笼花和小茶杯已经成了丹妮最近非常喜欢的东西了。 “灯笼花？还有这种花吗？”平时对盆栽毫无了解的林泽轩好奇的问。 “有哇。我也是看阿姨养才第一次听说这种花。”丹妮说着，边把泡好的茶倒进林泽轩面前的杯子里。 “嗯，真好喝。”林泽轩礼貌地赞美。 “好喝吧。”丹妮开心地说，“我第一次亲手泡茶。” “很成功，是我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茶。”林泽轩微笑着说。 “嘻嘻嘻。”丹妮突然天真地笑了。 第八十八章 曾经的你 “怎么样？”两人蹲在阳台，欣赏琵琶老师养的灯笼小盆栽。丹妮兴奋地问林泽轩，期待从他眼神中看到同样的欣赏之情。 “嗯，挺绿的。”林泽轩想了想，回答道。 “就没啦？”丹妮感觉到了一些失望。 “嗯……叶子很圆......”林泽轩顽强搜索词汇夸赞这几盆看起来实在是平平无奇的小盆栽。 “他们以后可是要接小灯笼的啊！”丹妮开心地提醒。 “啊，是啊，该是多么兴奋的场面啊！”林泽轩顺着她的话又憋出来一句，两人干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说，我们上了大学以后，会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丹妮问道，眼神仍然专注地望着小盆栽。 “起码不用穿校服了吧。”林泽轩说道。 “嗯，可是我觉得你穿校服的样子好帅。”丹妮说着，花痴地看着他。他的脸非常干净，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整个人像是焕发着一种光芒。 “你穿校服也好看。我可以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的身影。”林泽轩笑着说道，其实，这也正是丹妮心里想的话。同样的校服，她却总能一眼便认出他。 “这个植物，很有生命力。”林泽轩说道，眼神望着盆栽，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很远。 “但喔还是喜欢小时候那种植物。”丹妮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随口说道。“我去拿我们的植物过来。”说着便跑到了卧室，从桌子上拿下来养着的荆棘，深红色的刺，还带着曾经自己手上流下来的血迹。 林泽轩接过来，丹妮已经换了一个饮料瓶，里面放了五分之一的水，林泽轩仔细看着这串荆棘，像是回到了很久远的记忆。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丹妮问道。实际上两人心照不宣但是都已经清楚，童年里那个唯一隔着篱笆陪伴自己的小孩就是对方。 “不知道。可能是第一眼。林泽轩回答，“或者可能更久之前。” “后来你为什么没找我玩呀？”丹妮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最失落的那天，她甚至带了一个自认为他会喜欢的玩具。 “第二天我们就搬家了。搬的很远，在南方渡过了几年。”林泽轩回答。 “哦，是这样啊。喜欢吗？南方的生活？”丹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喜欢。”林泽轩回答。“都忘了。没印象。”林泽轩像是在挽回什么，补充道。 “哦，我也去过，还是喜欢家里。”丹妮笑着说，“我不喜欢方言。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也不喜欢。”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林泽轩问道。 “嗯，可能是，看到这串荆棘那天吧。”丹妮回答，“不过那个时候不是很确定，后来打游戏的时候你说了一些话，我更加确定了。”丹妮笑着说，“那天我等了好久啊，后来下雨了。爸爸妈妈那天回来的很晚，保姆阿姨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回到家里感冒了发烧好几天。”丹妮回忆着往事，虽然如今也年纪尚轻，但是遥远的记忆却让人回忆起来感觉自己成熟多了像个大人。 “你那个时候，穿着一件三朵花的毛衣，很特别。我从来没见过类似的毛衣了。”林泽轩说道。 “哦，那件毛衣啊，哈哈。你猜那件毛衣我穿了多少年？”丹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心地问道。 “多少年？”林泽轩好奇地问。 “五年。”丹妮伸出手一比划，在林泽轩眼前夸张地抖了抖。 “哇。那么小的毛衣能穿五年吗？”林泽轩十分不解，表示难以置信。 “嗯，袖子接了很多很多次，但是还是能穿进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多衣服，唯独那件毛衣一定要穿着不肯扔，后来有一次妈妈都生气了不让再穿了，我哭着抢了回来。”丹妮说着，突然有点哽咽，像是回到了曾经的委屈和失落，“我担心你认不出来我。”说着便哭了。 “对不起。”林泽轩感觉心在阵痛，“我以后，答应了和你玩，就一定会出现和你玩。”说着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嗯，那你要说话算数。”丹妮看着他说道，样子幼稚又天真。 “嗯，从前我太小，现在我有能力了。”林泽轩说道，“我保证，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丹妮又笑了起来，林泽轩也笑了。 “所以那天你还给我带了一个玩具？”林泽轩突然问道。 “嗯。我的表弟来我家，我把他的一个小推土机藏了起来。藏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树后面。”丹妮说着，狡黠地笑了，这是丹妮做的为数不多的自认为邪恶的事情，好比今天不向任何人汇报直接跑出去玩一样。 “那真遗憾呢，我最喜欢推土机了。”林泽轩笑着说道。 丹妮也笑了。 午后的阳光十分温暖，两个人谈论着小时候的院子，树木，植物，以及秋千。 “以后我们上大学了，会有更多时间一起玩。”林泽轩笑着说。 “嗯，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住在学校宿舍了？”丹妮问道。 “不知道，看情况吧。”林泽轩回答，“好像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住在学校的。” “我不想离开老师。不过，也不想失去与同学在一起生活的机会。”丹妮感到了茫然，毕竟自己对大学生活一无所知。 “可以先看一下情况吧，体验一下那里的生活，如果感觉不喜欢就可以回到家里住吧。”林泽轩说道，他自己也是这样的打算。 “你很想住在家里吗？”丹妮问道。 “嗯，并不是。我到时候可能会住在外面，但回去告诉家长住在宿舍。”他笑着回答，似乎心中早有如意算盘。 “啊，哈哈，也是很有创意，不过你不担心那样的话太孤单吗？”丹妮问道。 “比起孤独，我更害怕失去自由一些。”林泽轩回答。 “也是，喔也不喜欢失去自由，只不过，我觉得，等到我真正有能力自由的时候，恐怕还要很多年很多年。”丹妮说着怅然所失。 第八十九章 如梦亦如幻 林泽轩这样的存在于自己的日常起居空间中，像是一道连接了回忆与现在的线，丹妮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个久远的东西，寄托于不知何处，如今终于再次面对并打开，便连接了空间与时间，像是让自己焕然一新，同时又像是更加完整地拼合了记忆与现实。 林泽轩也有同感。 支离破碎的童年，如今像是重新面对那唯一的温暖和寄托，两人同时感到了一种震撼，那是一种奇妙的情感，既不能说是爱情，也不能说是友情，更不像亲情，同时，又都像。他们之间的感情，像是着三种情感的杂糅，模糊在心底的最深处，却发酵着最本真的力量。 林泽轩早早离开，丹妮看着客厅的琵琶，倒是十分想念那种抚琴的感觉了。或者对于她来说，短暂的休息已经足够，她最喜欢的，依然是音乐。 门声响起，是琵琶老师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些蔬菜。 “阿姨你晚饭这么早就吃完了吗？”丹妮不解地问。 “我呀，只喝了下午茶和朋友聊天，晚饭回来做饭和你一起吃呀。”她满面春风地回答，看起来似乎刚刚渡过了十分惬意的时光，而丹妮更是感觉到了这种对自己的默默付出和无私。 “阿姨你以后不用特意照顾我的，我都多大了，你还怕我吃不饱吗？”丹妮笑着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会做什么好吃的？别跟我说烧的一手好开水啊。”阿姨笑着说。 “阿姨我今天约朋友来家里喝你的小茶杯了。”丹妮突然看到茶杯，开心地和阿姨分享今天的快乐。 “哦？哪一个呀。”阿姨已经知道了平日里和丹妮在一起玩得比较开心的几个朋友。 “最帅的那个。”丹妮笑嘻嘻地说。 “哦，你钟意的那个对吧。”阿姨也笑着说。 “哈哈，不是钟意，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丹妮笑着说，她此刻非常想分享自己的心情，而琵琶老师又是绝佳的人选。 “哦？有故事，快说说。”阿姨边亲切地回应丹妮，边走进厨房洗菜准备做晚餐。丹妮则是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丹妮做饭，边分享自己的故事。 “小时候他是我家的邻居。我们相约一起玩。”丹妮笑着说道，接着便滔滔不绝讲了今天和林泽轩的故事，把阿姨逗的哈哈大笑。 “你这孩子，有时候真是调皮。”听到司机师傅那段，阿姨笑着摇摇头说道。 “好了，阿姨，我都分享了我的隐私，你也要和我分享你的故事。说说今天的约会怎么样！”丹妮露出狡黠的微笑，让琵琶老师始料未及。 “嗯，就是，完美人选吧。”阿姨突然笑了，看着丹妮，“我本来都放弃了，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完全适合我的人在等待着我。” “那是当然啊，阿姨这么完美，当然有最好的给你啊！”丹妮发自内心地为了阿姨开心。 “实际上，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公平的，有的时候，你的坚持，对良善、洁净的灵魂的坚持，只是一种问心无愧，我并没有期望过有任何回报，毕竟，坚持某种自己完全认可的生活和原则，已经是一种幸福了。但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 阿姨说话的时候，眼里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光。 “啊，快说说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入得了我完美的琵琶老师的法眼。”丹妮兴奋地催促。 “是个钢琴演奏家。”阿姨说道。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他！那个说日文的法国人对不对！”丹妮像是终于逮到机会了一样，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呢？”阿姨有点疑惑地问。 “啊哈哈哈哈，阿姨你不知道我会多少种语言吧。”丹妮窃笑。 “唉，真是百密一疏啊！只知道你音乐有天赋，竟然忘了你是个语言保送生！”阿姨无奈地摇摇头，边回想自己在电话里都说过什么，不禁一阵赧然。 “阿姨你不好意思啦！哈哈哈哈！这有什么的，我的同学都好多在谈恋爱呢。”丹妮倒是十分大方地谈论阿姨的感情问题。 “哦，也包括你吗？”阿姨话锋一转，直接又落在了丹妮头上。 “不包括我。”丹妮笑着回答，“林泽轩只是我小时候的伙伴，是我的亲人，哥哥，好朋友，同学，嗯，是的。”说完还不忘自己肯定一下，增加自己话里的可信度。 “我是该相信且保密呢，还是该担心地和你妈妈讨论一下这个话题呢？”阿姨说着，同样狡黠一笑，像是找到了制衡她的方法。 “啊，我错了老师。你可千万别和我妈说这种话题，我回尴尬而死的。我永远五岁，不谈恋爱。”丹妮连忙求饶。 “哈哈，原来你也有所顾忌哈哈。”阿姨天真地笑着说。 “行了，那我就不窥探你的隐私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要找哦伴娘，这个小小愿望总是可以的吧。”丹妮说着，哀求的说，“我要做一个，不假装，不勉强，只嫁给爱情和幸福的女人的伴娘，沾沾喜气，让我自己的未来也光明一些。”丹妮说着，忍不住憧憬，并回忆起之前坐伴娘时的糟糕体验，那是一场，赤裸的交易，美貌与钱财的结合，放弃爱情嫁给猪头的被逼无奈。 “嗯，这点倒是可以满足你。”阿姨笑着说，边把一颗洗了的西红柿切一小块给丹妮。这是丹妮一直都有的爱好，特别喜欢在阿姨做菜的时候吃一块西红柿。 “哇塞！求婚了啊！”丹妮大声尖叫道。 “嘘，小点声。”阿姨示意她保持淑女状态。 “哇，我太为你高兴了阿姨，来抱抱，我要抱抱你。”丹妮说着冲了过去，抱住了阿姨。 “哎呦，别弄身上水，你这孩子，该注意形象了啊！淑女！”阿姨笑着说，拿她完全没办法，自己已经被紧紧抱住喘不过气。 “哇，阿姨我都开始期待你在婚礼上的样子了！”丹妮兴奋地说道。 “你可以让你的两小无猜做伴郎。”阿姨说着调皮一笑。 “啊！真的吗？可以让林泽轩做伴郎？”丹妮兴奋地说。 “看，暴露了吧，还说什么同学、亲人、哥哥，哈哈哈。”老师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九十章 乡野一生 和阿姨说晚安，结束了充实的一天。躺在床上再次感觉自己香香的。 “大家晚安哦。香香公主要睡了。”丹妮在群里说道，言语间充满了轻松快乐的气息。 “晚安小香猪。”李浩杠精一般第回答。 “晚安，做个好梦。”林泽轩回答。 “晚安，你们先睡吧。”孟幻说道。 “你难道不睡吗？你要干嘛？”李浩好奇地问，很显然，他也全无困意。 “我就厉害了，我又定了一个全家桶！”说着发了很多大笑的表情和全家桶的照片。 “哎，你这样深夜放毒不道德啊！”李浩那边似乎也按捺不住了。丹妮则是直接关上了手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破屋，土炕，炕上坐着一个小孩，头顶一个小揪揪。 卧槽，难道我又附体到板儿身上了？丹妮不禁心生狐疑，就像是第一场梦那样，不知不觉穿到了书中，难到这是最后一场梦的预兆，又穿越到了同一个人身上？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自己体验起起落落后回归最初的体验？然而转念一想，却忽然觉得不对。如果自己现在是板儿，又怎么能看见板儿呢？ 丹妮不禁抬起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格外沧桑长满老茧的衰老的手，她轻轻捏起一块皮肤，发现肉竟然被揪起后慢慢才能回落下去，这便是衰老的手，而炕的另一头，则是一个中年男人，懒洋洋戾气丛生，嘴里唠叨不停。 “咱们又没个当官的好亲戚，上哪拿钱去。”那便是板儿的爸爸了。 所以，自己这次是附体到了刘姥姥身上！我的天！丹妮不禁十分惊讶。 “我说姑爷呀，话不能这么说....”丹妮开口了。 回想自己一辈子，孤儿寡母，跟着女儿与女婿一起生活，纵然勤劳汗流浃背，却如今落了个户口都困难的下场。而自己的女婿，则是好吃懒做，借口繁多，不但没有责任心，名利心倒是很重，这真是个极大的讽刺。 丹妮想到这里，觉得好笑极了。整部书里，各种钟鸣鼎食，争名逐利，然而嘴重名利的，竟然是一无所有不求上进的狗儿。这让丹妮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夜晚狂躁的敲门声，是不是同样类型的物种呢？丹妮思考着。 不过没有办法，日子马上过不下去了，贫贱之人，只能去卖尊严，拉下脸面求别人。一辈子干干净净挣钱，无愧于心地活着，如今却仍旧免不了沦落到卖惨乞讨的下场，苍天无情！ 想到这些，丹妮不禁内心悲怆，这样一个女性，用尽了全身气力，却仍旧连吃饱穿暖都没有办法做到，这是彻彻底底的不幸和无助。然而，那萌生的念头，那去碰一碰运气的勇气，又是何等令人敬重。 与家人商议完毕，带着板儿便上路了。至于如何撬动对方的恻隐之心，则是心中一直揣测的。没想到开口那一瞬间，竟脸红羞赧地差点哭出来。 这是人生的悲剧，走到这步，又是何等无奈。这一低头，是向命运。同时更是一种顽强的生命力，即便命运如此，也要顽强活下去！ 或许就是这个信念的支撑，她来到了贾府。 这里的姑娘各个天仙一样的，然而也只是几个大丫头而已。连奴婢都是这等荣耀，真是不敢想象府里的主子们过着何等尊荣的日子。 一阵云烟，眼前竟然出现一个老者，粗布麻衣，喝的大醉，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如今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没等说完，便被一群小厮拳打脚踢，嘴里也塞上了马粪。 这一幕回现，便是焦大了。一个陪着老太爷征战南北眼看着家业一点点建立如今被这些儿孙败家，痛彻心扉。然而，这些人哪里是知悔改的，油蒙了心的人岂是能被真情唤醒的呢？可怜的焦大操错了心，换来的只是一口马粪。 “这些人还真是麻木啊。”丹妮想着，云烟消散，面前端坐的便是凤姐了。 三言两语，两吊钱，便给打发了回来。 看来，这富贵人家还是有一点残存的人性的，拿着这些救命钱，感恩戴德地回到家中。 有些人，但是活着，已经用尽全力，卖尽脸面和尊严了。而刘姥姥，却让人心生敬佩，她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坐以待毙，更没有指望本酒指望不上的狗儿，而是自己动脑，解决了一家人的生存问题。 再次来到这钟鸣鼎食之家，则是热闹多了。眼前这个老寿星众多仙女围绕，捶腿讲笑话的，定是贾母了。 “哎呀，老亲家，今年多大岁数啦！”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亲切，对自己半点儿没嫌弃，反倒带着自己逛园子。 我老刘也得使劲浑身解数让这老寿星开心啊！ “老刘老刘，气大如牛！”端起茶杯，便海喝起来，逗得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这些人，是该多么的无聊啊，这点笑话，竟然全都乐不可支了。看来这招管用。 这会子又满头都是鲜花，活脱脱像个老妖怪。不过看来大家更开心了。 丹妮心里想着，这牺牲也太大了吧，不过再仔细一想，既然活命都成问题了，还在乎这一点尊严和灵魂的践踏？多少人就算是放弃尊严也只能像落水狗一般一无所有啊。想到这些，似乎又懂了一些人间疾苦。 如何处卑贱，大概刘姥姥已经给出了最有勇气的答案。 又是一阵风，眼前繁华烟消云散。竟然曾经接济过自己的凤姐的孩子被卖到了妓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草木有兴衰枯荣，人有旦夕祸福啊。这曾经的恩人落到如此田地，怎能坐视不理？变卖全部家产，买回了巧姐，以后日子虽然贫苦，但是依然是人，免于龌龊泥沼之地。 马车上，丹妮似乎深深读懂了这个皮糙肉厚看起来甚至脏兮兮的刘姥姥。 她有一颗仗义的心，她对待恩情如此看重，比那拿了人家的，日后见人落难便落井下石的贾雨村要高贵一百倍。 第九十一章 繁华看尽 一阵云烟，眼前画风突变，周围围绕着笑脸，满眼尽是锦衣玉食。 “老祖宗！这是什么稀罕布料怎么这么精致呢？赏给我拿去做两床被子吧！”眼前满面春风含笑给自己捶腿的正是凤姐。 这一次，竟然附身到了贾府最高权力者，史老太君身上了。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说得便是这个无比繁盛的史家了。而自己嫁入贾府。则是名副其实的强强联合，携重金开启了这段为人妇到渐渐掌管一切的人生。 儿孙绕膝，围绕在身边的也都是人中龙凤。自己这辈子，应该已经是圆满了吧。论管家办事得力助手，凤姐是一把好手，一万个心眼子，百个男人都不敌她一个。论琴棋书画风雅趣味，周围的女孩子一个好似一个，就连亲手调教培训出来的几个大丫头，也都是众人挖空心思争抢讨好的对象。虽然大家闺秀也有着很深的势力斗争，那些老麽麽各个都不是好惹的，然而这一路走过来，却也没败过。 “这你都没见过，以后还说嘴儿！”笑着嘲笑了凤姐，这王家千金到底和自己是没法比的。这一点小小的优越感，还真是让人舒畅呢。 “这款纱啊，只有四个颜色。”随即便娓娓道来给大家做了个普及。众人感叹这等宝物，然而她竟然一挥衣袖，毫不在意的赏给了大家。这其乐融融，各人拿着自己那份礼物开心的样子，也是自己喜闻乐见的。 水上闻笛，山顶赏月，簪最新鲜的大红花，气派文艺，她的审美是下意识的，信手捏来的，溶入骨髓的。 丹妮如过眼云烟，享受着眼前这些繁华，心里暗自敬佩，若是人生能这样惬意从容快意恩仇该是多么的成功完美呀！ 然而贾母也有不喜欢不欣赏的人，但是入她眼的，必是在某一方面或很多方面达到了顶峰的魅力。而那两个夫人，邢夫人和王夫人，则是最不受待见的。她们僵化死板，阴险无趣，完全失去了做人的真谛。 这样一个美梦，丹妮沉溺其中不愿醒来，因为她似乎有一种感觉，这场奇特的红楼之旅已经结束了。 醒来夜雨声，淅淅沥沥，一场大梦，看尽繁华和人性。 丹妮从来没想过人还会老，会死。当然她知道这些都是必然的，人生于世，无人能够生还。然而这一切还是离她太过遥远，远到仿佛永远不会发生，远到好像未来的人们会一直活下去，尽量任性过一生。然而亲历这两次老之将至，不再年轻，一生已经完成，一切犹如前尘隔海的幻境，她似乎整个人的认知都已经产生了变化。 人生纵有千姿百态，梦魇已看尽红楼花凋，渺渺茫茫，最终都要归彼大荒。 丹妮的心中，似乎多了一份笃定的力量。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了属于自己的天命，更加从容与坦然地做自己和爱别人。 艳阳高照，盛大婚礼。 “老师，你今天真是太美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丹妮穿着洁白保守的伴娘小礼服，兴奋地对着盛装打扮的新娘说道。 “嗯，丹妮也美！纯洁无暇，楚楚动人！”老师笑着说。婚礼素雅隆重，宾客落座，丹妮则规规矩矩地站在新娘身后，而对面则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那是老师将要共度余生的人。” 接下来便是法语日语中文轮流切换，众人欢声笑语开心极了。 “你今天好美。”伴郎轻声地头对着丹妮的耳朵说道。 “你也好帅。”丹妮笑着说，她的笑脸，比阳光还要灿烂。 “希望我们有一天，也能举办这样的婚礼。”林泽轩笑着说。 “你说什么呢，我们才多大。”丹妮感到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有点过于搞笑，但实际上内心却也是十分幸福的。 “难道你觉得，除了我以外，你还会有别的更好的归宿吗？”林泽轩笑着问道，像是看穿了她的一切。 “嗯，我已经属于我自己。”丹妮笑着说，“但是，如果你表现得好，我愿意等你一起玩，还会给你玩我为你藏好的推土机！”丹妮幼稚地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阳光下，步入礼堂的新人在宣誓，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一生不离不弃，彼此相依。 “你说，这是不是人类文字能组成的最动人的话了？”丹妮被眼前的场景感动了，悄悄对林泽轩说道。 “还有更动人的。”林泽轩低头小声回答。 “更动人的还有什么？”丹妮好奇地问。 “iloveyou.”林泽轩低头轻声说道。 丹妮笑而不语。 后记 实际上这只是一本亲切可爱的教育启蒙之书。 关于女孩子的成长，与判断力。 我们一生中，会看到色彩斑斓的世界，眼前的路，也像是一条康庄大道，宽阔平坦。然而，真相并非如此。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立场、手里的牌，康庄大道只是幻觉，我们每个人，都在走着属于自己的独木桥。 灵魂有规律，要怎样去爱护它、尊重它，无论手中拿到什么样的牌，都去打好它，并且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接纳自己，享受生活，如果每一个人出生便拿着一张人性世界的地图，该是多么有趣和有安全感的事情呢。 关于自尊自爱，关于独立与自由，关于孤独与深刻，关于不役于物，关于开心喜悦，关于才华与心流。怎样遇见那个最喜欢的自己，梦魇望穿所有可能性，拥有出色判断力的从容。 愿你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