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的夜》 第一章 独在异乡 留着斑驳雨水痕迹的陈旧粉墙后面生了攀附而倚的绿萝，寂静中大树根部传来蝉鸣声。 满是灰尘的公交车极速驶来，倏然停在站台边。 仲筱站在墙底下有风吹过的阴凉地待了半晌。随即穿过绿化道，提着行李箱上了公交。 车窗上一排排房子被推在玻璃后，滑过的树叶皆是绿的发亮，一片片似浸了油一般。仲筱靠在车窗上，眯着眼憩息。阳光悠悠照射进来。 仿佛是坐了一趟漫长的行程。一下车，在灼热太阳的冲击下，仲筱便觉得全身晒的软弱无力。 浅黄阳光在梧桐树的缝隙间跳跃着，大树底下一个中午妇人打着盹，脚交叉翘在铺满书籍的长桌上。旁边的游戏厅大门敞开着，里面显得燥热的喧闹与宁静的午后格格不入。如同数只苍蝇围绕着扇动翅膀。 仲筱拉着行李箱走着，蓦然对视上游戏厅里门旁一个少年的目光。 梧桐叶哗啦啦的，时间仿佛忽然戛然而止。 他沉默寂然的眸子和他周身的淡然与身旁的环境格格不入。让仲筱的心微微一悸。 屋中充斥暴躁如雷，不堪入耳的对骂，以及随意扇着小孩子以取乐的巴掌声；酒瓶坠落破碎的声音…… 他那单薄挺直的身子就恍若是沸水里的一片薄荷叶，静静沉寂着。 仲筱捏紧了拉杆，快速走过。拐了另一条街，进了一条小道径直往前走去。来到一个木门前，土墙旁生着一棵歪梨树。 仲筱拿出钥匙开着老旧的铁锁，推开门。入眼见到屋子背后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叶子在屋顶上摩挲。院子长着一堆细长的耳环花，遍地伸出杂草；没有一处空闲。 草没到膝盖下方，走路发出簌簌的响声。仲筱走进里屋，把行李箱装进卧室。沉默了半晌，仲筱起身去堂屋的角落找出一把刀刃生锈的镰刀，弯腰把院子割出一条路。 仲筱又接来一盆水放在石桌上，打湿手巾去擦堂屋的老红木柜子。打开抽屉，杂乱的红纸和瓷碗口还有着几颗烂掉的花生…… 一个下午的时光就在打扫中缓缓过去，仲筱干完活端水洗脸。冰凉的水珠挂在眉羽上，滑过脖子，浸入衬衫。 夕阳充斥着天空，染着苍凉的暮调。 仲筱起身离开屋子，把门重新锁上。走到街口，一个卖春饼的摊子。要了一个饼，锅底的火闪着光，圆饼渐渐溢出香气，须臾已经做好。仲筱捧着饼在路上走着，看看隔了数年未见的街道。 两个小孩在自家门口咬牙斗气争夺着芝麻糖，穿着背心汗水淋漓的男人提着一个粉色新书包回了家门。 天空渐渐黑了，似墨一样把所有笼罩在黑暗中，不过七八点，黑的只能依稀看见房子模模糊糊的轮廓。仲筱蹲在一个小馆子的木门前。就那样，平静且目无焦距望着前方。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她蓦然发现自己身边四尺开外站着一个男孩。侧面轮廓流畅，正夹着烟，烟头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他的脸很有些熟悉，是今天下午所看见的那个的面孔。 仲筱静静看着他，看着他一只手插在兜里，目光深远。 半晌，他掐灭了烟头。瞟了一眼她。走了。 仲筱也起了身，揉揉蹲了的酸麻的腿。去了自己的房子里。 翌日清晨鸟鸣，仲筱端着水壶，手猛然被洒出的热水烫了。她急忙跑起把手放入凉水盆中。 细长的手指在水中微微红肿，仲筱拿起来用毛巾擦手。走到厨房把铝锅从煤炉上端下来，盛了一碗粥摆到木桌上。就着豆腐吃了早饭。 小卖部里头发半白的老奶奶数了数干枯手掌里的硬币，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钱找给仲筱。仲筱接过钱，提着东西离开。 阳光微醺，过道的风也似带着葱香的甜蜜。仲筱提着袋子在街道走走停停。陡然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童猛的撞到了她。 男童愣了一下，探究的回头看一眼仲筱。见她没有怒气，便又狂奔而跑。几个孩子紧跟在后面，追赶着他跑过来。 仲筱遇见童真心情有些畅快，兜兜转转一会才回家。 日光常常越过梧桐枝丫间的罅隙渗着斑驳的影子洒在院门口。不过在这里住了几日，但是却是每日都是静谧安逸。 午后仲筱在床上休息了会，又坐着看了书。三四点的光景，阳光照在屋顶上似晒上了打了的金黄麦穗。 仲筱走在自己也叫不出的窄巷中，只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那被光影勾勒的身形拿出两条烟递给一个稍矮的少年。少年接过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卷钱递给面前的人。 少年同面前的人又说了些话，然后往前走。 少年转头看见仲筱，呆愣了一秒。然后揣着烟避开她走了。他身后那个被光勾勒的光影慢慢的近了。 被阳光照的发黄的鬓发，细长的、漆黑的眼，高耸的鼻梁，紧抿的唇。透明刺眼的光从他背后涌出。那副淡漠的面孔仲筱撞见过两次，这一次他的徐徐走近让仲筱竟是顿时失措，转头快步而走。 …… 夜里一层薄被，头顶黄耀的电灯泡旁几只白粉蛾子围绕着扑着。 仲筱在电风扇上滴了几滴清凉油，按下按键。躺在床上。 蛙不知在哪里的茂密草丛里齐声呱叫，蚊子也不知藏匿在哪一个角落。 仲筱闭着眼，脑海中浮现许多片段。瞬间又浮出今天下午那张冷漠的脸。仲筱睁开眼，转了身继续闭上。 晨光熹微，街上那家卖春饼的摊子早早在吆喝，仲筱在地上看见一个木枪，便拾起来。她低头打量着，倏然一个男童扯了扯她的衣服。 “嗯……这个木枪是我的。” 这个男童好像就是那个之前撞到她的孩子，他的腮边有着擦伤的红印，衬衫上还有脏黑的水渍。 仲筱蹲下递给他。 “给。” 男童抱紧木枪点了下头就跑开了。 “广生。等等我们！” 几个小孩跟随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到了午后，仲筱看着数学资料上那一课的压轴题，搁下笔，把算到一半密密麻麻的解题对比后面的答案仔细看。 叮叮咚咚的敲门声不停歇，仲筱疑惑的走出院子打开门。看见了叫广生的男童。 “你……” “我和朋友在这里住才见过你，我们来看看你是不是坏人。” “嗯。”仲筱看着门口的高高矮矮几个小孩子，把门敞开。 广生第一个走了进来，拿着木棍在草丛里拨来拨去，又朝堂屋看了看。 “和我们家没两样，大家可以一起玩。” “这个屋子终于有人住了，锁了好久的！里面我还以为有鬼！” “怎么可能有鬼，有鬼我也不怕。” 仲筱看着院子里四五个小孩子走来走去，转身去了卧室把行李箱里装的朱古力拿出来分给他们。 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开心的拿着吮着，嘴角糊的黑黑的。 “好好吃。” 仲筱又把那一袋装着朱古力巧克力的袋子拿出来，给每人一小捧。由于硬块方糖都不是经常吃到，他们拿到糖就跑回家给父母看看。 等都走完了仲筱就重新准备把门关上，这时候广生走来站在门前。七八岁的样子，黝黑的脸庞。 他提着一袋红塑料袋子的桃子，伸到仲筱面前。 仲筱迟疑了一下。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我妈给你的，我家院子有个桃树。桃子有很多。” “嗯……” “拿着。” 仲筱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谢谢你啊！” “我妈给的。”说着他就走掉了。 第二天这些孩子们依旧过来了，仲筱就任由她们在院子玩。 那个叫广夏的小女孩胖乎乎的小脸时常泛红。坐在院子可以呆一两个小时一动不动。她用吸管吸起肥皂和洗衣粉混合的水，吹出来的却是喷溅的水渍。其他小孩子就神气的拿自己巴掌大小的吹泡泡的东西吹起来。 太阳的光折射在圆润泛亮的泡泡上，一步步被风吹向远方。 有时他们闹腾的太狠，仲筱就给他们讲故事。此时院子的阳光浅浅的，只有仲筱干净清晰的声音伴随着蝉鸣，院子很静很静。他们的神情专注又认真，瞳孔里幻想的光芒映着光。 毛茸茸的黑猫爬过屋顶，轻轻一跃跳到墙上。然后滑到玻璃窗子旁的空隙上。 一个刚毅黝黑的青年男子站在站台旁，看着仲筱的身影来到便走了上来。 “来了？” “嗯。” “过的还好吗，不行的话到我那里去。” 仲筱摇摇头，男孩子一样的短发衬着白皙的瓜子脸。 男子看着她被爆日晒的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细白的脖颈，道。 “好好的剪什么头发，以前长发多漂亮秀气。” 仲筱眺望着远方一排排香樟树，然后收回目光。 “维俊舅，快开学了。” “所以你还是赶快回去上学吧，你爸他毕竟是你爸。” “我想要在这里上，舅你帮我吧。”仲筱看向他。 “这里那一点比你那里好了？你这么好的苗子不能……” “舅，我说了。” 张维俊叹了口气，拍拍仲筱的肩膀，道。 “好。” 仲筱回家的路上经过很多地方，有露着腿毛的男子叼着烟在网吧蹲成一片，满是污渍的指甲扣着烟盒。也有成群的小伙子在街上游荡。 夕阳渐渐消了余热，黑夜逐渐带来凉意。仲筱浅浅的入睡，电风扇悠悠转着。明月散着冷淡的光。 第二章 浸入扎根 天亮后，太阳照到每一寸屋顶上。树枝干枯坚硬，叶子挂在上面静悄悄的。 仲筱跟随广生他们坐在颓圮的土墙上，手里拿着木棍拍拍打打。小孩儿们玩着陀螺，小手一拧一拧的。 广夏从兜里拿出几颗饱满的花生米塞进嘴里，有人提议去荷塘摸鱼。一行人便走了去。 荒草在河边长着，一片水中没有莲，只有亭亭翠绿的荷叶。仲筱牵着几个小女孩在河沿青石板台阶上坐着。 男孩们撸起腿裤，脚丫踩进软绵绵的淤泥。阳光将河里的水照的暖暖的。 旁边小女孩脱下凉鞋，藕般的小腿在水里扑腾。她那粉嫩嫩的脸蛋和那似墨顺滑的小辫摇晃着。 不多时，就有洗衣裳的妇女来了。仲筱便靠在柳树上，等着大家上了岸。一条鱼也没有摸着，倒是抓了许多虾和泥鳅。 午时仲筱在床上睡去，没有开风扇。鼻子上沁了汗。 醒来时，仲筱揉揉肩，把木桌上陶瓷的晴天娃娃挂在窗户上。 一天天日子过去，离开学就剩三四天。那些孩子都闭门补着作业。 蝉依旧鸣着，仿佛身处在参天树木的原始森林中。 瘦干弱小的桑葚树在野草边生着，晚上仲筱喝了一点粥，在路上散步。依旧走到那间馆子，仲筱顿住了脚步。靠在木门前。 这里一片寂静，夜黑的如同把墨泼在白纸上。只隐隐能勾勒出人的轮廓。 似乎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仲筱后知后觉的回身。夜里勾勒那人修长的身影，淡漠寂静。 仲筱瞧着站在那儿的人，夜里未看清他的模样，心中却浮现了独属于他那张脸——挺直的鼻梁，冷静的眸子，紧促的眉宇。那张站在游戏厅前，背后所有喧嚣的人影就如同幻影一般；唯独他生在满是幽静墨绿的树林之间显出的脸庞。 仲筱轻轻转身走开了，不由自主的踏向别处的黑暗地。而脑海却好像还停留在这个地方，不曾离开。 九月，高一。 街角的烧饼在清晨散着淡淡的葱香，太阳照耀在房子上，黄鲜鲜的耀眼。树叶葱茏茂密，枝柯间也会略有疏落。翠绿的叶子有些已经显出发黄的征兆。 日光慢慢笼罩，然后旋在正空，将水泥地晒的发烫。哗啦啦摇晃的叶子映照的老旧的教学楼里，步入中年的老师在班里拿着讲桌上的抹布将桌上的粉尘擦去。 他干皱又老硬的手翻开第二页，在黑板上用力的写着字。 仲筱摆好新发的带着墨香的书本，拿着黑笔仔细的听着老师的讲着。后面一排的男生自上课到现在依旧闹哄哄的。 班长一个齐刘海的女生，扶了下紫红的方形边框眼镜。尖声呵斥着他们。 “仲筱。”老师看着课桌上的名单，念道。 “你说函数三要素是什么？” “定义域，解析式，值域。” “嗯，好，坐吧。接下来我们来讲讲这个函数的性质。” 仲筱扭开水杯，喝了一口水。 “嗳，你好认真诶！你是好学生嘛？”仲筱的同桌拿笔戳一下她，五官端正的脸歪着贴在桌上。 仲筱淡淡扫过他一眼。 “一般。” “嘁，”他见人没有什么兴致搭理自己，又把书盖到头顶。 放学时分，仲筱下着楼梯，走到校门口东边。脚步和同班一个短发女生紧挨着。 “喂，你好。”女生停顿了一下，用指尖点了点仲筱的胳膊，露出可爱的酒窝。 “嗯？你好。” “嗯，你也是往东边回去的吗？” “嗯。” “那一起吧，我叫孟语。你呢？” “我叫仲筱。” 学校附近香樟树两旁的摊子稀稀落落，学生们背着书包四处散去。热闹的气氛蔓延着。不过才六点，连接着树干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已经闪着光。 孟语走近一个手推车面前要了一份臭豆腐，一大块黑色的豆腐切成几小块。拿一个纸碗盛着，浇上一勺酱汁和几片葱花。 孟语付了钱，接过臭豆腐，拿起牙签叉送进嘴里。 “你是外地的吧？” “嗯。”仲筱吃了口红豆饼，捏了捏书包背带。 “你吃肉夹馍嘛？”孟语吃完臭豆腐，把垃圾丢了。指着肉夹馍的摊子。 仲筱轻轻摇头，等着她手上拿一个肉夹馍。 “你为什么会搬这里来住啊？” “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 “哦，你学习怎么样啊？” “还好。” “我看你上课挺用心的，明天我们也一起回家怎么样？” “好。” 走到一个巷口，孟语停住了。 “我要回家了，拜拜。” “拜拜，明天见。”仲筱继续往前走。绕过一条小道，径直往前走。突然刮起小小的风，丝丝透过衣裳的缝隙，微微有些凉意。 回到家，热了中午的扁豆肉丝，盛着温热的粥。吃完晚饭再完成作业。仲筱就离开院子，插上门。 又是那样墨色的夜，似乎知道仲筱还会出现在那个馆子门口。那个少年走到这里看见仲筱，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停留在另一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仲筱站在门口依旧没有动的痕迹。他把视线投了过来。 仲筱看着远处隐隐晃动的黑色草丛。在这沉寂的十几分钟里，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仲筱收回目光，侧头看向他。他垂着眸，黑暗似要把他吞噬一般和他融为一体。 他不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她亦是。两个人靠的很近却有似隔了很远的距离。互相熟悉却又什么也不了解。 倏然又一阵风吹起，仲筱感触到脸上的凉意，迈开步子。走了几步她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 第二天来临，日光随着时间降临在头顶上方。刚刚午休完毕，电风扇在头顶上转着，墙顶的旮旯被水浸的潮湿印子还未下去。所有人都没什么生气，耷拉着脑袋，揉揉惺忪的眼。脑中仿佛度过一个漫长虚无的时间，有些空洞。 “蒋嘉涛！谁让你中午在我桌位坐的啊?还把垃圾丢我抽兜里！要脸不？！”班长尖利的声音刺入了人们的神经，大家的视线投向怒气冲冲的她。 她把抽屉里的方便面袋、半块面包和卫生纸团扔到蒋嘉涛桌上。 坐在仲筱旁边的同桌蒋嘉涛仰起头。 “好了好了，从初中到现在。你是老班长了啊！还不知道包容包容同学呀！大家都快被你的嗓门喊聋啦！” 班长才平息下怒气，用手指着他。 “你给我擦黑板！” “好嘞！” 蒋嘉涛从讲台上走下来就上课了，他装模作样的翻开作业本。 “我的妈！齐洁你好歹是班长咋错这么多？” 他凑过来看仲筱的作业本，然后嘟哝了一声。 “果然学霸……你离近点，借我抄抄……” 仲筱把本移给他，自己翻开别的书。 太阳沉在火烧云的金边中，霞中有紫有黄。 仲筱捧着香甜的烤玉米，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做着课本上的题。 仲筱坐在窗边，写着作业。桌前的多肉植物肥厚翠绿。 她写完后收起放书包里，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飘忽不定。瞥见床底的行李箱。便起身拿了出来。 她打开把里面一本《海底两万里》拿出来翻阅。泛黄的纸页承载在过去的记忆。 那段偶有快乐的小时光，就像密封的蜜罐。带着甜蜜美好，也有灰尘的沉蒙。 “生活可以过的很有趣。但是，很难过的很有趣。所以要找到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人。”她想起那个人给她说过的一句话。 待夜幕降临，无边的黑夜寂寥无边。仲筱走走停停，依然站到了那个馆子门口。 仿佛他就在这里等待她一般，仲筱刚刚踏上着门前的石板。他的身形也徒然出现在另一侧。 时间如同前日，一分一秒过去。他们互相聆听对方无边无际的沉默。就像沉入最深的湖底，连呼吸都好像不存在。 他移动了一步，无比清晰的声音在寂静无声里传入仲筱的耳里。 “你觉得自己很有钱嘛？” 仲筱扭转过脸，沉默住。唇微张。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他看着连月亮都没有的树梢，声音平淡。“不是一直住这里，家人外出。应该就是离家出走吧。” 仲筱直直注视着他，然后低下头。那表情算是默认。 “这个馆子招人。” 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起伏，留下着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往远处走着。 自己很有钱嘛……离家出走钱肯定是会花光的啊。他说这个馆子招人…… 第二天，天空是墨蓝色，阳光是金色的。光晕也依稀看见。 仲筱又来到了昨天的那个馆子，馆子的牌匾上的旧的掉了漆。静默许久，她走了进去。 馆子里只有一个老婆婆，黄脸黑发，脸上皱纹许多，肉有些松垮。慢慢打理着馆子。 “阿婆，请问这里需要人吗？” 阿婆瞟一眼仲筱，什么话也没说，将抹布浸入木盆中拧干，手中擦拭木桌的动作没有停。 仲筱站着不动，道。 “我挺利索的。” 那老婆婆依旧没有理她，仲筱便在门口蹲下。阳光渐渐旺起来，渐渐射进馆子里。铺满方方正正的金色。仲筱蹲了许久还是没有离开。 “走吧，我这里不招人。”阿婆把擦了油腻的抹布没入木盆里搓洗，古板的说道。 “这里需要。”仲筱愣了下，站起来。一点也没有被驱赶的尴尬。 “我说不招就不招。”她拿着瓷碗沉着脸。 仲筱不想死缠烂打，便退了出去。 第三章 他的名字 仲筱有些疑惑，静静走在路上。但她信他的言之凿凿。 这天的夜充满了诗意，那老旧枝丫上开满素白的花瓣。 有风来，仲筱静静靠在一个个木板组成的门前，台阶缝隙里青翠初头的小草。下午下了细微的雨，木门润湿了几分。 时间依旧渐渐流逝，如同把所有思想扔进黑洞的废墟中。 渐渐的仲筱发觉身边出现了那个身影。 沉默许久，仲筱开口。 “没有……招人。” “等。”他回应着，声音清爽漠然。 什么意思……仲筱想问，却没有开口。而是凝望着远处。天上空空的，没有一两颗星子。 他双手插兜，像一棵松树那样站着。仲筱不知道过了多久，每次在这里站着，就仿佛是暗黑的潮水包裹住自己，像在做一个梦。等待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走掉，就该醒了。 隔天天空一早就下着微雨，细小而细密。朦朦胧胧似起了雾一般。天空沉闷灰蒙，新绿在雨中愈显清新。 馆子的木门被斜雨润湿了表面，屋里显的稍许阴暗。 仲筱腿跨过门槛，一只手扶在门上。 “阿婆。” 阿婆脸上依旧是厌恶的表情，语气不善。 “你个外来的姐儿，跑我老婆子这里找什么活？我都说了不要人。你还腆着脸干嘛？” 仲筱垂着眸，在外边站着。 凉凉的雨吹过来，浸入脸庞里。令人睫毛上也挂上小水珠。 到了上学的时间，仲筱便动身走开了。 中午雨骤然爆下，一个个落到地上炸开成花。 仲筱撑着伞，水顺着伞脊滑下。脚下的泥路泥泞起来，道路边低着的沟里已经积了些水，哗啦啦流着。 仲筱走到馆子门口，收起伞放在门旁。 “阿婆。” “你又来干什么，一天天的没事干？” “我刚刚放学回来。” “一回来就来这里，当这里是……” “我要一碗馄饨。” 阿婆转过身，神色缓和一点。 仲筱在这里坐下，把书包打开。拿出作业做了起来。 雨一滴一滴从伞低又流到伞头，洇出一滩湿漉。 瓷碗摆到仲筱的桌前，仲筱对阿婆点了下头。然后把作业收拾进书包里面。 仲筱捧着热烫的碗，轻轻夹起一个。皮薄肉馅饱满，剁碎的猪肉和碎葱芹菜粉嫩爽口。 仲筱慢慢吃着，喝了口热汤，夹起最后一个馄饨。 “阿婆，”她拿起钱包，掏出五块钱。 “今天下午你也过来吧。” “啊？”仲筱愣住。 “哼，我可不会给你钱的。”阿婆收起碗。“你这钱我也不收。我管你每天的三顿，你过来打杂。” 仲筱的嘴微张，然后咬了下唇，站起来。 “谢谢阿婆。” “哼，过来洗吧。” “嗯。”仲筱跟随着阿婆进了厨房。 …… 天色晴朗，洁云飘飘。馆子对面是一个面粉店，仲筱此时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男孩。 他面容清冷，肩上扛着一袋面粉搬运到店里的角落。面粉很沉，让他背后的灰色衬衫染上一些灰尘。他裸露的胳膊白皙有力，扶着肩上的面粉。 仲筱垂下眼帘，手中的笤帚扫着地。 清完后仲筱和阿婆道了声别。背着书包撑起伞去上学。 走到班里，蒋嘉涛耀武扬威的坐在仲筱桌子上和后面的男生打成一团。 “喂，你同桌来了。” “啊？”蒋嘉涛从桌上蹦下，看了眼走来的仲筱，笑笑。 “仲大公子来了？” “什么？”仲筱把书包放进抽屉。 后面的男生吹起口哨。 “就是男人婆。” “什么？”仲筱皱起眉。 “和男人一样的发型，就是秀气的男人呗，哪一个女的像你这样。” 仲筱毫不在意拿出作业，整理书本。 “哇哦，男人婆不理人喽，好霸气。蒋嘉涛你上课又得无聊喽。” “滚滚滚。老子得抄她作业。还得把她当祖宗呢。” 仲筱收拾着本子，表情没有起伏。 “嗳，你不会真生气了吧。”蒋嘉涛按着仲筱的本子，侧过头来。 仲筱慢慢抬起眸，瞳孔映着黑板上方的钟表。轻轻摇摇头，把英语作业递给蒋嘉涛。 嬉嬉闹闹的女生群走过来，三五个女生中的孟语凑到仲筱这边。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不用了。” “来嘛来嘛，陪培思雅送情书。人多好玩一些。” 仲筱摇摇头，拒绝着。 “哎呀一起嘛，你在这里一个人坐着也无聊。”孟语过来牵起仲筱。 仲筱和她们穿过两个学校间的分界线，去到这个学校相邻的另一所职高。找到十班那个班级。 楼道走廊一片混乱，垃圾也是遍地都是。 “同学，请问吴波在哪里？”孟语问一个女同学。 她嬉笑着给仲筱指着一个把腿翘在桌上的男生。 “他就是。” 仲筱顺着她指的方向却越过吴波看见了那个男孩。 是那个黎明的曙光勾勒的身影，是无尽辽阔的夜中在她身旁数尺站着的男生。 他腿上坐着一个女孩子，他们正在接吻。男孩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女孩子的后脑勺。 他似漫不经心，可吻技却又那么熟练。 “那个男生是谁？”仲筱漠然指向他。 “沈柯之。” 旁边的女孩子们取笑打闹，推搡着培思雅。仲筱静静站着，眼睛却一直只凝视着沈柯之。 “旁边高中五班陪思琪的信。” “又一个小姑娘，小波哥你行啊你。” “和沈柯之差不多旗鼓相当了。” 吴波听到沈柯之这个名字，眉间立即皱起一个疙瘩。 “滚，烦死了，智障妈的别提他！” 她们递完信，等着吴波的答复。 仲筱无视身边所有喧嚣。静静的看着沈柯之，默默停留了几分钟，碰了碰孟语的手，说了一声。转身走了。 沈柯之，仲筱透过走廊上的窗户上看清了他腿上女孩的脸。 清秀，且透着娇媚。脸庞上浮着淡淡的红晕。 女生眼里的迷恋和他眼中的淡漠轻易显出。 仲筱垂了眸，快步走出这里。 回到班里，仲筱随便看了会书，脑子里杂乱无章。仲筱躺在桌上眯一会。 不多时那群女生也回来了，只听一个女生娇声哭泣。其他人安慰着。 “吴波很多人追的，不是你不好。是有很多人……” “唉，我看你别安慰了，要我说就是那个吴波眼瞎。” 等都消停了，孟语坐到仲筱前面，拿起笔玩来玩去。 “那个吴波还挺有范儿的。” 孟语双手托着下巴，笑吟吟的说。 “嗯。不过，”仲筱顿了顿。 “什么？” “他好像不喜欢沈、柯、之。” “沈柯之？！”孟语一惊一乍。 “嗯，”仲筱摩挲着语文书的封面。“沈柯之，是谁……” “他呀，在我们这里很有名的。长的好看呗，经常换女朋友，和吴波一样不缺。而且在这里有名的帮派手低下混。”孟语转过头，问其他人。 “对吧？沈柯之挺厉害的。” 其他人点着头。 “他经常打群架，下手可狠了，而且脑袋灵活，所以他社会上的大哥很器重他。” “哦。” 夜晚坐在馆子里，仲筱拿起木筷捧着热腾腾的饺子。沾沾桌上陶瓷小碗里的辣椒油吃进肚里。 阿婆拿着蒲扇扇着风，穿着翠花短卦坐在小板凳上。 仲筱吞下最后一口面皮，阿婆便走进了厨房，端来一碗绿豆汤。 “谢谢。”清凉解暑，绿色的汤汁心旷神怡。 “哼。”阿婆摇了摇蒲扇，嘴里不客气道。“厨房一大盆的碗，给我认真洗。别想偷懒！” “知道了！”仲筱走进厨房，挽起袖子。 阿婆倚在门框边盯着仲筱洗碗，冷不定的道。 “看你的手，白白嫩嫩又细长。没一点茧子。没干过什么活吧。” 仲筱听后顿了一下，缄口不言，拿着洗碗布把碗底擦拭干净，搁在碗柜中。 黑夜已经蔓延的无边无际，仲筱离开馆子，准备回自己的房子。 馆子对面前方几米的面粉店门口昏黄的灯还在亮着。几只蛾子围绕灯泡扑来扑去。 沈柯之坐在门口杂乱堆积的木箱上，穿着淡蓝色衬衫。手中的烟头闪着红光。 仲筱从黑暗中慢慢走到了那一小块光亮的地方。鸭蛋黄的光打在她身上，在这里点缀了暖意。 “是你？”沈柯之有些惊讶。 仲筱没有说话，静静在这里停着，瞳孔里的光黄灿灿的。 气氛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沈柯之掐灭烟蒂，道。 “我送你回家。” 仲筱点点头，从木箱上跳了下来。 这条路似太过寂寥，静的只有狗的几声汪叫。 绕进一条小道，仲筱在一间篱笆围墙的屋子门口停下。 “我到那个馆子里了，管一天三顿。”不用自己做饭，这样可以省掉疏菜，米面的钱，也不用废精力。 “嗯。你……叫什么？” “我叫仲筱。”仲筱侧脸看着他。 “嗯。”他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或许知道她已经知道，但也或许是不想说出来。 “仲筱……”他念了出来。 平时觉得这条路普普通通，今天凉意的风吹过。两个人的步伐前后一致，仲蓦然觉得这条路几步路就跨过了。 那棵歪梨树挨在门口，枝柯生的不甚好看。 “谢谢，我回家了。” “嗯。”沈柯之转身准备走。 “沈柯之。”仲筱叫住他。 他慢慢回头，脸隐在黑暗中。 “路上小心。”仲筱说完推开门回了屋。 第四章 解救救赎 细长枝丫生着深绿叶子，背后是湛蓝的天空。 “小筱，帮阿姨买两条鱼好不好啊。”隔壁邻居抱着小孩子，微笑着说。 “好啊。”仲筱点点头。 “广夏，姐姐走了。” 仲筱来到阿姨说的那个街角，去了买菜路上的一段路。 正午阳光火热耀眼，柏油路有冒烟的趋势。 满脸横肉的卖肉的正坐在棚子里打着盹，木桌下扔着一些烂肉。精瘦的大黄狗在桌子底下转悠着。 隔壁餐馆里喧哗热闹，使人更添烦躁。 几个二流子围在木桌上吃着饭，开着几瓶啤酒。 买菜的老人们坐着板凳，面前铺着阳光晒的有些蔫儿的菜。隔一会洒上一些水。 买鱼的有老汉手边有个红瓢。鱼露出白肚皮，垂死挣扎着。 仲筱默默走到一个黝黑少年面前。他左手捏着一根稻草。认真的看着右手上的书。 他是那天在窄巷里接过沈柯之手中烟条的男孩。 “我要两条草鱼。”仲筱蹲下来，看着他手中的书。是一本泛黄的《青少年作文选集》。 他一愣，把手里的书收好。 “你要哪条？” 仲筱指了下比较扑腾的两条，他用黑色袋子装进去了。 “沈柯之……你最近还和他接触吗？”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仲筱。 “没有。” “那天你们是……” 他低下头，手在浑浊的小木桶里摸一把小鱼。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你可以自己问他。” “金华！”一个皮肤黝黑的皮似染了黑油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着。把手里的绿色渔网抓的鱼倒在面前。 金华起了身，把黑色袋子给男子，说了声。 “叔，我先回去了。” 金华的叔叔将草鱼称了一下。 “二十六块。” “嗯。”仲筱给了钱，接了过来。 回到邻居家，仲筱把鱼给广生妈妈。烟囱里升起炊烟。广生妈妈在锅里呲上油，把切成块的鱼块放进去煎。 煎的金黄的鱼块上面落着翠绿的葱花。一盘土豆鸡块，还有一碟萝卜缨子。 广夏握着勺子不安分的捣鼓着稀饭，阿姨把围裙放在桌上，坐下来热情的给仲筱夹着菜。 “晓筱啊，学习怎么样啊？难嘛？” “还行，不难。”仲筱给广夏嘴角擦着饭粒。 “好好学习啊知道不。” “嗯，知道。” “妈，我有几道题不会。”广生说。 “小筱，待会你教一下广生怎么样？” “好。” 仲筱吃完饭后客气礼貌的清理桌子，然后去了馆子继续洗碗。 麻雀在树梢上跳跃，黑板上的笔灰簌簌掉落。带着眼镜的老师捧着书本慢条斯理讲着课。 “昨天练习册上最后一道题，全班只有仲筱一个人做对了。” 霎时全班的目光聚集在仲筱的身上。 “仲筱，你是从那个小学升来的？” “我在外地上的小学。” “过几个星期月考，你要好好考啊。我问其他科老师了，说你表现的也不错。” “嗯。”其实……题很简单，她由于初中的成绩优异。还复习了一部分高一的内容。对她而言，课程接受程度算是可以。 下午放学和孟语一起回家，一群骑摩托车的在学校门前飞驰而过。 隔壁职高的一个男生兴奋的拉住自己同班。 “吴波要搞事了，在游戏厅他要搞沈柯之。” “沈柯之不是在社会上有大哥嘛？搞的起？” “人家把他当狗，没了他照样有其他人，我们走去看热闹走。” 仲筱的脚步微微一滞。 “孟语，我有点事，今天不和你回家了。” “啊？”孟语有些失望。 “那好吧，明天见，拜拜。” “嗯。” 仲筱朝她摆摆手，转身却走向游戏厅的方向。 嬉闹的游戏厅聚集了很多男生，仲筱来到了那里。看见了心中确定要找的身影，便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喂，沈柯之。不是逞能嘛。那把这些也喝了！” 沈柯之坐在椅子上，黑发散乱，嘴角有丝冷意。脚边躺着好几个空酒瓶。 他对面的吴波正晃动手中的酒瓶，一脸不屑与憎恨。围着沈柯之势必要为难他。 “好啊。”沈柯之懒散的抬起右手拿起一瓶酒，清明的眼眸冷漠的蒙上一层迷雾。 吴波嘴角一抹冷笑。 “今天你不把这箱喝完，你沈柯之就是没人要的杂种。” 仲筱咬着下唇，在人群中推开自己前面几个人，走上去一把夺走沈柯之手中的酒瓶。 “别喝了。” “你谁啊！干你屁事！”吴波吼道，拳头猛的捶在桌子上。他身边的人看被打断也一脸怒气。 沈柯之睨了一眼仲筱，表情似笑非笑起来。嗓音清爽带着一丝慵懒。 “你谁啊？管我干什么。” 在看到仲筱的样子，他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 “别让他喝了。”仲筱面向吴波道。黑白分明的眼眸，沉静淡然的神情让蒋嘉涛微微一滞。 “你喜欢他？”吴波打量着仲筱。 “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了电话。”仲筱直视他的目光，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那个手机不普及的年代，仲筱无疑让他们相信了一半。 “我前几天帮同学向你送情书，知道了你的班级。然后记了你们老师电话。”仲筱顿了顿。“我说你们聚众打架喝酒。他现在，应该过一会就来了吧。” “草！”其他人一脸愤恨的看着仲筱，平时都没学生敢告状。虽然他们不怕老师，可是对于学校的记过开除还是忌惮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吴波凑近仲筱，脸上溢满戾气。 仲筱摇晃着手中的手机。 “你是觉得我付不起一次电话费？”仲筱尽量让自己平静，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干了那些事一样。 “你等着，”吴波愤懑的带着兄弟们准备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怨恨，悻悻的看着仲筱。“爱管闲事的乖、学、生。” “行啊你。”人走光后，沈柯之看着仲筱。 “我没打电话。”自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就把手机里的卡拔了。 沈柯之把头埋在臂弯里，笑了几声。然后起了身。 “你……叫什么名字？” “仲筱。”她直视他的眼眸，又一次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沈柯之。”他站起身，把外套甩在肩上往前走。 “明天晚上放学一起回家。” “啊？” “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好。” 昏黄的夕阳落在他肩上，投下的影子颀长。 白露披梧桐，玄蝉昼夜号。 中午放学铃声悠长锐利，仲筱担心会发生什么，拒绝了和孟语一起回家。独自走出校门。 晚上沈柯之才会出现，中午说不定。 “小波哥今天你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女的。” “来了，波哥。她出校门了。” “喂，”仲筱垂着眸，前方来了几个人。 “哟，昨天不是很拽嘛？”吴波带着几个人围住仲筱。 “傻逼乖学生，嗯？见面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吴波拽住仲筱的书包，凑近对着她脸说。 “这女的还是这个死样子。”吴波的兄弟站在一旁，冷冷的说着。 “你们想干什么？”仲筱后退一步，瞪着他们。 吴波松开手中的书包，许是他们第一次见仲筱这样临危不乱，丝毫不怕的样子，一时怒气冲上心头。 “我问你，昨天你出什么风头啊。以为自己很牛逼？”吴波把她抵在墙上。 “至少比你优秀。”仲筱把他放自己肩膀上的手拂掉。 “装什么逼，女的老子照样打！”吴波的拳头在墙上一捶。 仲筱就像淡淡的荷，愔愔站立。仿佛他们在她面前的举动如同小丑般滑稽。 吴波眼里溢慢血丝，瞪着仲筱。示威的将她的书包扯下来又蹬了几脚踢飞出去。 “别给老子摆出这个贱样。” “我忘了，”仲筱推开他，去捡自己的书包。 “堵女孩子算什么，社会的渣滓什么都做。”仲筱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话不当时已经被打在地上。 吴波咬牙，直接朝仲筱的腿一踹，仲筱立即趔趄双手着地的摔在地上。 “去你妈的，以为自己很牛逼啊？！”吴波把仲筱的衣领拽起，给她肩膀上一拳。 仲筱倒吸了口凉气，眉头皱着。 吴波把她压在地上，咬着牙。把仲筱头发紧紧扯起。 “啊————” 仲筱疼的大声叫起来，紧着握拳，腿反射性的往吴波的肚子上狠狠一捅。 吴波闷哼一声，伸出手打了仲筱一巴掌。 仲筱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身体被抽走了一部分东西。 吴波扯起仲筱的头发，捏着她的下颌。 仲筱双手使劲趁着这个功夫扯住他的袖子，腿曲起来往前狠狠一踢。 吴波肚子收到剧痛攻击，反射性后退了几步，仲筱又紧扑上去把他压在身下，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你个……贱女人……”吴波的脸憋红了，手上青脉爆起。抓着仲筱的手要拉开。 “小波哥！”吴波的同伴见了慌了起来，要把吴波身上的仲筱拉走。 “走开！”仲筱瞪了一眼所有人，然后在吴波脸上狠狠打了一拳，在他下颌至脖子上留下一条细长的指甲刮痕。 几个男生立即扑上来将她扯开，将吴波扶起来。 仲筱被推倒地上，瞳孔里映着蔚蓝刺眼的天。沉默了会，她起了身，垂着眸，捡起书包。 没人拦着她。她的脸颊红着，耳朵也因为发怒烧的通红。 “妈的不许……给老子走！”吴波手握成拳，悻悻瞪着仲筱。 “行了小波哥，还和一个女的计较什么！”几个人拉住了吴波，开口。 仲筱拍拍书包的灰尘，一言不发背起来走了。 看来这里大多数这样的人还是这样的人。仲筱回头淡淡看了一眼他们。 第五章 不知疾苦 仲筱在馆子里吃完饭，清洗完碗。静静走在去学校的路上。越过巷口，路两旁的店铺形形色色。 一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在耳边响起，转而一声爽朗的声音说出来。 “嘿嘿，仲大公子。” 蒋嘉涛摇晃着自行车铃，然后双手放把。眼里带笑的看着仲筱。 “要不要我载你一截啊？” 仲筱没有看他，觉得有些尴尬。 “你先走吧。” “好，我等你回班昂。” 他手又放在把上，随即一阵风似的跑过。 待仲筱来到班里，把书包放进抽屉。倏然摸到一条长长软软的东西，她下意识拿出来。 那是一条没有头的长长的蛇的尸体，滑腻恶心。断了的地方还在滴着血。 “啊！！”仲筱一声尖叫，忍不住干呕，孟语讶异看过来，也吓的惊呼。 仲筱后退几步，惊魂未定。 孟语立即扶住她，几个班同学看过来也急忙安抚仲筱。 “你没事吧。”孟语担心的皱着眉，咒骂道。 “怎么回事啊。谁干的啊！” “干的人真是犯贱！贱死了！” “对啊，吓死了。”其他人也心有余悸，叽叽喳喳起来。 此时蒋嘉涛和几个男生走了进来，看到这条蛇面面相觑。 蒋嘉涛奔到在仲筱桌位，嫌弃的把这条蛇叉起扔走了。 “谁放的啊？”大家想找出来凶手。 “好贱啊，干这种事！” “蒋嘉涛，是不是你啊？是你给仲筱起的外号。” “放屁，我是那样的人嘛？老子要知道是谁肯定把他头拧下来。” “仲筱，你知道谁嘛？或者你惹过谁嘛？”有人问道。 仲筱垂着眸，用卫生纸擦拭着手里腥臭的血迹。 “我知道是谁……你们都走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大课间的时候，仲筱做完操后上厕所回来。回来时居然发现自己的椅子上粘着胶水，桌子上也厚厚涂着一层。 “真是，渣滓。”仲筱的本子黏在桌上，她忍不住骂出来了。 蒋嘉涛看见了，也觉得颜面受损。居然有人自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这事。接下来的几节课间便一动不动不肯离开桌位。 阳光昏黄，沈柯之穿着灰色衬衣站在校门口的树下。眉目疏淡，身体颀长。 仲筱走过去。 “来了。”他双手插兜，站在了她旁边。 这是极具暖色调的一个下午，学校那老旧的建筑顶都染着黄灿灿的阳，和底部的黯黑阴凉形成分界线。 她在前，他在后。两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 “奇怪。”走到巷口，沈柯之靠在青砖墙上。 “他们居然没有找你麻烦。” 仲筱没有告诉他，他们已经打扰过自己，而且继续在作恶着。 沈柯之睨看仲筱，倏然凑的极近。他抓住她的手腕。 “你的脸怎么了？” 旋即他又放下仲筱的手，语气阴沉。 “明天中午一起走。” “不用。”仲筱说。“他们不会继续找我了，只会……”用小手段。 “好。”沈柯之闭上眼睛，面色深沉。转过身，一步步朝着远方走去。 第二天早上仲筱去学校“他们”更狠了。桌椅直接散架了。 由于全班大部分都见证过事情缘由，老师也偏爱仲筱。罚款就没有要，但找不出来谁干的，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大家帮助着忙活换了一个新桌子，仲筱觉得很累。 “仲筱。”孟语摸摸仲筱的手。 “别难过啊，也不知道谁针对你。” “嗯。”仲筱把头埋在手掌里，闭着眼。 “嗳，给你讲个八卦。关于吴波的。” 仲筱微微皱起眉。 “他被打了！” 仲筱一瞬只觉得心头被什么紧紧一扯。 “什么？” “昨个沈柯之一个人去和吴波他们五六个人打。把吴波打伤了。” “什么……”仲筱捏着本子，眼里闪着复杂的神色。 “我听别人说是因为之前吴波要给沈柯之难堪，结果把沈柯之惹了……” …… 周五放的比平时早一点，仲筱忍不住在学校旁的小卖部买了一袋话梅糖。剥出一颗含在嘴里。 远方天空积起黑色云层，刮起一阵凉风。 仲筱看见了金华，那个与沈柯之有过短暂交集的少年。 他正在把烟卖给自己的同龄人，把那几张钞票紧紧攥着手里。 “便宜点嘛。我都买多少次了。” “不行，这是最低的了，就是你常来我才给你这个价。你知道这个货的，是牌子。” “便宜点，不然我就和别人说你的货根本不是外商弄的，是沈柯之在蛟龙帮捞的油水。” “你敢！”金华那黝黑的脸上浮现怒色。 “我不是说说嘛，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沈柯之把烟给金华，然后让他再卖掉。转递给自己一些钱……仲筱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也许那天看到他们在交换东西就应该想到了。可是远远不及今天亲眼目睹的感触。 仲筱经过他身边，看着他破裤子兜里的鼓鼓的烟已经卖完了。 被人撞见交易，金华表现的很镇定。沉默不闻的往前走。 天由暗沉转为明亮，太阳的金色在云朵浸了边缘，路上这时已经有人提着筐子去河边准备洗衣服了。 一个盘着头发的少妇浅声吟唱着，动听空灵的歌谣在水塘边飘荡。 仲筱躺在床上，看一眼时间。然后继续翻过身睡觉。 晴川历历，芳草萋萋。 仲筱打开门就被告知今天是可以逛热闹的一天。 隔壁邻居跟她讲今天去海营街的大道看看，今天那里有很多人倒卖东西。和集市一样。 仲筱被广生广夏拉着去那里逛逛。 那条街上，每一间屋子里都挤满了人。人群流动量很大。路边铺着卖东西的比比皆是。 阳光几乎都被忽略的没有温度，来的人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 吃的有黏牙的芝麻糖，香气飘飘的烤鸭。也有卖水果的，卖衣服和鞋子的。卖小灯笼和发光的毛球的…… 广夏拉着仲筱的手，硬是抱着一个塑料皮球不撒手。 正在准备付钱时，他们两个的小姨出现了。她和仲筱道了声谢，给她买个虎头娃娃。拉着两个孩子走了。 回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干，仲筱就继续在这里逛逛。 仲筱走到街头，稍比中心有些冷清。仲筱一眼看到了沈柯之。 他坐在一个店铺的阶梯上，脚底一块蓝色的布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几个女生在他面前笑吟吟的，然后顺手拿了几个付了钱。 沈柯之两指间夹着烟，笑着陪她们说话。等她们走了，沈柯之嘴角立刻垂下了，猛吸一口烟然后吐出来。 仲筱踱步到他面前，他缓缓抬起头，眼睛里的冷清还未散去。 仲筱蹲下来，准备挑选一个小玩意。她捻起一串手链，银灿灿的，夹杂着金色的银杏叶。 她瞟见了他胳膊上的淤青，手中一紧。 “我要这个。” 沈柯之又吸了口烟，站起趋近俯视着。把她怀中的虎头娃娃拿了过来。 “这个，是交换。” 仲筱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直视他。走到他坐着的台阶。联想到金华在巷子卖烟，她开口。 “你……很缺钱嘛。为什么还让金华卖烟给自己同龄人。” 沈柯之好像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轻声笑起来。声音清爽明朗。 “不知疾苦的大小姐，你要嫁人的话千万要嫁给一个有能力把你保护好的男人。至少不要了解我这样的……污秽。” “你不是，”仲筱眉蹙着，嘴动了动。想大声的反驳他并且痛斥他对自己的评价。但最后只看着他然后归于平静。 沈柯之低着头，缄口不言。揣摩着手里的虎头娃娃。 仲筱抿唇，站着他旁边。 过了一会，仲筱迈开步子。随意走进一家书店。然后走过来。 “我看金华挺爱看书的，可以看看这个。” 沈柯之没有说什么，任由仲筱把那本《童年》放到自己面前。 到了中午，沈柯之把东西收拾好，装到手提箱里。 “你下午不摆摊了？”仲筱侧着脸看他。 “我很忙。”沈柯之捏着拉杆往前走。 风平浪静，早上朝阳，晚上夕阳。时而有风。 仲筱在文具店选着水笔，摩挲着改正液的包装。 “你知道嘛？西头那个老太太看样子快要死了，我听他们那边说，最近老有乌鸦在她屋子后的树上，叽叽喳喳的。” “哦，就是沈柯之的奶奶？”店主磕着瓜子，问。 仲筱手中的改正液霎时掉在地上。 “对啊，要我说她如果死，也是死的好，小时候沈柯之父母出车祸了，她就没有好好待沈柯之，用大粗棍子打他，那么粗，孩子受的了嘛？还让他去捡垃圾。哎呦，他那时小的哦……” 放学后，仲筱默默走在她们所说的西边街道。空荡的天空电线杆连接着。可以听见蛐蛐伏在草丛里叫嚣。 她来到了一间破落的院子，连门都残破不堪。 一个老人坐在院子里，双眼紧闭着。明明是热浪沸腾的天气，她却穿着深红色的呢子大衣。卧在掉了红漆的大椅子里。 一张脸似干皱的皮，听到动静。慢慢的，她睁开了眼睛，浑浊暗黄，瞳孔里仅存的黑色也要散去。 “你是谁。”她的声音沙哑，缓慢无力。 “奶奶，我是沈柯之的同学。”仲筱走近她。 “噢。” 仲筱放下书包，拿出几袋面包放在桌子上。 “您吃饭了嘛？” “没有……阿柯每晚会回来给我做……”她干枯的双手交叠着。 “他啊，是很好的人。” “是啊。”紫红色天空下，暗黑的树叶摇摆着，她全部银白的发丝在风中吹着。 第六章 离他而去 树的枝柯上生的叶垂在头顶，染了恬静的气息。 五班，老师拿着仲筱的卷子。脸上的褶子笑的很深。 “这次数学的周考，我们全班第一是仲筱，116分。阶段比她高的也没几个。” 班长那绿色的杯壁和鼻子一样冒出了水珠。 “老师。”齐洁站了起来，声音有些不稳定。 “把我职位让给仲筱吧，我觉得我没有人家优秀。” 老师露出不理解和厌烦的表情。 “当班长不一定要全班第一，你当的挺好的。管理能力可以。好了！坐下上课。” 下课后，齐洁趴在桌上大哭着。平时她虽然尖声呵斥，暴躁如雷，但是不会流下眼泪却是第一次。 几个和她玩的好的女生安慰着她，蒋嘉涛也去买了一盒薄荷糖递她桌上。 “仲筱。”齐洁抬着红肿的眼睛叫她。 仲筱静静看向她。 “你为什么不傲气。” 其他几个女生都不解的看着齐洁。 只有仲筱知道她的意思—— 为什么她不傲气一点呢，那样自己就有理由讨厌她了。可是她太优秀又安静，在她面前只会很自卑，越来越沮丧。无力着遭受心里的打击。 “我只是比你幸运。”仲平静的说着。 “仲筱你什么态度啊，人家都哭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说自己幸运。”一个女生咄咄逼人。 齐洁趴在桌上，泪痕干着。她没有阻止自己同伴的发言。只因为太难过，又希望有人为自己出头。所以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是以关爱自己为想法敌对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仲筱的瞳孔迎着光，呈现琉璃一般的光泽。窗户外的叶子一动不动。 “呵呵。”那女生挑衅着。“我看我班那时候有人故意弄你，涂胶水放蛇什么的。就是你本身有污点，别人才这样对你。不然别人怎么不对人家这样！” “杨梅梅你够了！”蒋嘉涛捶着桌子，忍不住为仲筱发声。 “蒋嘉涛你吼什么吼啊！我说她关你屁事。外面没女的了嘛护着她，再说说不定她就是什么垃圾货色。别人怎么没碰到这个事！” “你一个女的要脸嘛！”蒋嘉涛一下跃到杨梅梅面前，捏着她的手腕吼道。 “八婆一样对仲筱恶意这么大，她是什么人我坐她旁边都不敢评价，你凭什么污蔑她？！” 杨梅梅抿了抿唇，然后垂下眼，也要哭的样子。蒋嘉涛这才嫌弃的放开她。 上课铃声响起，蒋嘉涛翻开英语书。英语老师问了问班长怎么了，关心几句后继续上课。 蒋嘉涛唯一一次沉着脸。半晌，他看着仲筱。 “你没事吧。” 这些女生啊，有自己的小团体，因为有一个人了委屈。便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引起源头的人。可是，谁年少的时候不是这样呢。有些人，深入接触后才能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仲筱摇摇头。“没事的。” 梧桐树干弯曲长着，叶子哗啦啦摇着。仲筱一步步走向馆子。 耀眼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仲筱在馆子里坐着。看着对面面粉店的情况。 阿婆刚刚去老邻居家坐坐了。现在这里就自己一个人，仲筱拿起茶壶往碗里倒水。 “**崽子，店里的钱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沈柯之刚刚出现在店里。浑身肥肉，脸部浑圆的店老板就咬牙切齿的对他大声呵斥。 仲筱握住水杯的手松开了，凝望着他们。 沈柯之面无表情，垂着眸。没有承认没有反驳。 啪———沈柯之脸上霎时挨了一巴掌，店老板接着又给他一拳。 “**崽子，能耐了啊？赶快把钱拿出来！” 仲筱眉蹙着，手捏紧了桌角，立即从包里拿出几张钞票，跑了过去。 “逼崽子，把钱用哪儿了？！” 沈柯之的脸上已经有了淤青。 “我就不该用你这个货！把钱拿出来！” “老板！”仲筱跑了过来，神色担忧。望向沈柯之。 店老板的动作停了下来，语气不善，看着仲筱。 “你个毛丫头来干啥。” “买面粉。”仲筱手指指着沈柯之。“要他帮我送对面去。” 沈柯之的目光缓缓朝仲筱看来，仲筱眸子与他对视。她那眼眸清亮的如同流淌的河流。 “哟，”店老板怒气的脸反倒笑了，手臂勾着沈柯之的肩膀。 “这小姑娘眉清目秀的，还肯为你出头啊。” 沈柯之不语，慢慢走向面堆，扛起一包面粉就朝前走。 他走了几步，仲筱才踮起脚尖，问。 “他丢了多少钱。” “你这是要替他还？”店老板露出黄牙。 “是。”仲筱平静的回应。 店老板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五百。” “我不信。”仲筱眼神锐利。“真是五百你刚刚就不止这样，你下手会往死的狠。” “你还挺聪明。”店老板眼神温和起来，似回忆起藏在流年里的往事。 “阿柯能被你看上，真是福气啊。” “那，到底多少钱。” “二百二十，这钱不关你的事。小姑娘。” 仲筱抿唇，拿出三百塞到他手中。 “这钱，我以后会朝他要回来的。” 店老板拍了拍仲筱的肩膀，然后把钱收了。 “阿柯是个不错的男孩，不过不是个负责的男人。你得知道。” “嗯。”店老板误解了自己对沈柯之的感情，但仲筱没有解释。 至少方才，仲筱是真的想替他解围。看到他被打会血涌上心头，哪怕把全身的积蓄献出也毫不在乎。 “我回去了。”仲筱走出去，太阳照在身上，又进入了阴凉的馆子。 仲筱看不出沈柯之面上的表情。 他把面粉卸下，垂着眸往前走。看着迎面而来的仲筱，他猛的拉住仲筱的手。 他抬起眸，眼里的冷淡荡然无存。只有迟疑、热烈、而又探究的眼神。 仲筱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注视着他。 那一刻，沈柯之觉得有人在他心中狠狠敲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垂下手走过。 头顶的电风扇呼啦啦转，沈柯之捧着碗。 “那个小丫头帮你把钱还了。” 沈柯之沉默着，一动不动。手里的筷子捏的紧了几分。 店老板往沈柯之碗里扔一块肉。 “我警告你，我的那里的钱说什么你也不能动。我刚刚听大刚说那件事了，这个钱我会帮你出的。” “不用了。” “你又帮别人干了事情？” “嗯，接下来拿到了酬金就不缺了。” “你这样，迟早会毁掉的。她老人家走了，你就不需要再搞来钱快的事情了。” 沈柯之的眸子下波澜不惊。 “吃完饭把门口那袋水果给那个人送给去。” “嗯。”沈柯之起了身。 下午阿婆回来看见新多的面粉问仲筱，仲筱拧手巾的手顿了顿。 “我喜欢面食，怕没有面粉了。自己买了一袋。” “扯屁蛋，以后不许自己买。”阿婆说着就从兜里拿钱。“钱多的烧嘛？” 仲筱连忙拒绝着，却还是被塞了一袋面粉的钱。仲筱只好把它偷偷放进店里收钱抽屉里。 第二天仲筱在馆子里吃了饭，背书包去上学。 走到巷口，那刺眼的晨光霎时勾勒一个人的轮廓。 沈柯之靠在青石砖的墙上，一脸沉思的样子。 仲筱施施然往前走，沈柯之看见仲筱。从衣服里掏出一袋牛奶扔给仲筱。 仲筱接住了，还是热的牛奶。 “走吧。” 他在前，她在后。 仲筱小口小口的喝着，他的步子不快，可以和他并肩而走。 在街上，沈柯之看了眼店铺外面摆的比较漂亮的手套。粉色的毛线，有个兔子图案。然后买了递给仲筱。 “天快冷了。” “嗯。谢谢。”仲筱捏着那双手套，然后把它们放进书包里。 沈柯之眼神又往围巾那边看去。 仲筱立即拉着沈柯之。 “你别乱花钱！” 沈柯之回头看着仲筱，然后走到路边。 他拿出三百块钱递给仲筱，低声说。 “拿着。” “我现在不怎么需要这个，你有钱了再还我吧。” “以后就还不清了。”他把钱卷起放进仲筱的上衣兜里。 仲筱拿出钱，看着沈柯之的眼睛。 “如果你不是特别缺这个，肯定不会去动别人的钱。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还我继续去拿别的地方的东西补上。”仲筱把钱递到他手边。 “别的地方，会有风险的。我这里，永远不会有什么事情。” 沈柯之静静看着她，然后凄凉的笑了一声。 “我再也不缺这个了。” 仲筱愣住了，她不知道他这样示弱悲伤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倏然他凑近了，脸在仲筱的瞳孔前放大。 “你……”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我有点……感觉。” 天气变的早晚凉意入侵，穿上的渐渐多了。仲筱在一次听到沈柯之的消息是在广生妈妈口中。 “他的奶奶去世了，我们得去帮衬一下他啊。” 一个拿着晒着萝卜干的妇人和广生妈妈搭话。 “别说，沈柯之这孩子还挺厉害的，之前他奶奶看病钱就他一个人凑。这次棺材下葬费又是他一个人弄的。” “跟社会上的人混，有危险啊。”广生妈妈一脸担忧，让广生爸爸给他送些东西去。 仲筱就坐在木椅上，缠绕着手上的野草。 原来他说的不缺了，是不用再卖力的挣钱了。露出那样的表情是因为啊，他最亲的人离他而去了…… 第七章 有风吹过 天色未明，雾气都消失的没了踪影。 仲筱将院子打扫干净，给夹竹桃一串红浇了水才来馆子。 馆子门已经开了，阿婆见仲筱来了递给她一个油饼。 时间慢慢过去，仲筱帮阿婆打下手。 倏然一个金黄色长发，几缕染着紫色、穿着露肚脐上衣，破洞牛仔裤的女生走了进来。 她显然刚刚哭过，金蓝色的浓重眼影都哭花了。 “姨姥姥，”她走了进来弱弱的唤着阿婆。 阿婆一看见她脸就黑了，拿起擀面杖要把她轰走。 “滚！我没钱！丢脸的东西别来污了我的地方！”阿婆怒气很大，扯着嗓子骂。 “姨姥姥。我错了。”女生抿着唇，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慢慢后退着。 “别叫我姨姥姥，我没你这个亲戚！你说你错了，你错哪里了？现在这样哪里悔改了？” “我是不该信他的，可是我现在的样子，改不过来了了。”女生捂着脸哭泣。 “我现在还没吃饭，姨姥姥。” “等你可以堂堂正正做个人再来，不三不四的样子别给我进来！” 阿婆把女生推搡挤出门外，然后把门插住，喘着粗气。 “姨姥姥，姨姥姥！” 木门拍打的声响和女生的呼唤激烈凄凉。 过了一小会，拍门声渐渐停息了。仲筱默默装起一个油饼。背起书包，对阿婆小声道。 “我上学了。” 她走出来就小跑起来，在路上算是看见了那个女生。 她拉住女生，把油饼递给她。 “阿婆让我给的。” 女生牙齿咬着下唇，眼泪又噌的掉了下来。 “谢谢你，我知道肯定不是姨姥姥给我的。她做人从来都是腰板挺直的，肯定恨死我了。” “你……”仲筱欲言又止。 “我这样子看起来很烂对吧。”她凄苦的笑笑，咬了一口饼，讲起来。 “我其实啊，在初中是一个乖女孩，成绩名列前茅老师喜欢，家人疼爱。上了高中时扎着双马尾，好看又学习好。班里暗恋我的人很多，经常有小混混放学堵我。 直到有一天我遇了到阿恒，他和学校的小混混不一样，他在社会上混。堵我的那些人一见到他就得叫一声‘恒哥’。第一次他见我就把我堵在墙上吻了我。 后来他见我总是扯我的马尾，不顾我的反抗牵我的手。拉我去大排档吃串，让我逃课陪他溜冰。在舞厅抓着我的腰跳舞。” 她闭上了眼，叹了口气。 “当时，真是很刺激啊。” “堕落是很容易的。”仲筱侧脸看她。 “是啊，那时候他身边的女人都是大浓妆，说脏话。是我很厌恶的那种人，不知不觉我居然也变成那样了。陪着阿恒打架，抽烟。然后父母狠狠教训被关禁闭逃了出来。”她抬头看着天空，眼里一片迷离。 “其实我怀孕了，昨天刚打掉的。家人不知道，要是知道可能我再也回不去了。姨姥姥也真的会不认我。” “你现在身体还行嘛。做了手术后这么虚弱怎么还出来。” “没地方去啊，这几天联系不到阿恒。家里也不能回去。” “阿恒……可能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仲筱小心的看着她说。 “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我喜欢他喜欢的不能自拔了。” 女生把手上的油摸掉，拍拍腿裤，看着仲筱。 “时间到了，走了。” “嗯，”。 “哦，对了，我叫雨生。”仲筱看着她拐进一个巷子深处 “我叫仲筱。”仲筱也报上名字。 “还有啊，”雨生回过头，看着仲筱。 “你以后千万不要喜欢一个痞子。” ………… 明天市领导来学校参观，学校这一节搞大扫除。课窗上有些污点，仲筱被老师分的任务是擦窗户。她打湿了手巾，站着椅子抹着。 擦完后她跳下来，蒋嘉涛和他后桌周有玉倒完垃圾桶回班。 仲筱在后面站着往前走着，蒋嘉涛迎面过来。 蒋嘉涛看着她白皙的脸庞，手中的红桶捏的紧紧的。和她擦肩而过。 第三节体育课，解散后操场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动，仲筱站着树边，香樟椭圆形的叶子微微摇动。 “喂，”蒋嘉涛帮齐洁抱着资料。 “仲筱，你看你一个人也不和孟语一起玩。不然和我一起抱作业。” 齐洁瞪着蒋嘉涛。 “你要是不想抱我一个人就好了，我不需要再找一个人抱作业。” “我抱还不行嘛。”蒋嘉跟着齐洁送作业。 仲筱蹲下来，风吹到眼边，微眯着。 蒋嘉涛送完作业过来，在仲筱的旁边站着。 “仲筱，我发现你不怎么爱笑。” “我每天过的很平静啊。” “你很喜欢学习嘛？” “学什么就学什么，不爱也不讨厌。” “哦。之前到底是谁这样对你啊。这几天我一直没离开自己的位置，不让别人有机可乘。才算好点。” 翌日早上下课铃声一响，孟语立即就伸了个懒腰。拉着仲筱上厕所。 上完两人走到花园，孟语倏然停住了，指着万年青后面的身影。 “妈呀，这不是安玖言嘛。我得去要个联系方式。” “安玖言是谁？” “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呗，他和吴波还是好朋友。” “那你去找他，我先回去了。”仲筱对她说，转身走向走廊。 “好的。”孟语兴奋的往前走。 仲筱来到走廊，迎面而来一群人。 几个打耳洞的小姑娘跟着为首的女生。 擦肩而过—— “雨……生。”仲筱蓦然瞳孔紧缩，转身轻轻念出这个名字。 为首女生一顿，怔怔的转过来，看到仲筱表情由尴尬，讶异瞬间转变成热情的笑容。 “妹子，是你啊！” 雨生脸上的妆容没有了之前的憔悴，烟熏妆大红唇配上那飘逸的黄发。使她看起来妖娆动人，神采奕奕。 “雨生姐，这谁啊。”几个女生挤过来问。 雨生笑着，把手搭在仲筱肩膀上。 “我妹子，以后她就是我雨生罩的了。谁都不能欺负她。” “雨生姐你妹子我们肯定关照呢。” “对的，放心，姐。”几个女生笑眯眯的回答。 仲筱抬眸，雨生眼角的笑意宣告着炫耀之意。 她拉着她走了一段路，仲筱并没有不自在，只是感觉那天那个柔弱无助的女子只是她偶尔脆弱时表现的样子。 是不是要走进一个人，了解一个人。要把她表面的平和撕破，钻研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仲筱不知道，只是这步履有些沉重。 “玖言，你们快过来。” 路上雨生一直在找些话题活跃气氛，直到看见了安玖言仿佛蓦然觉得抓住了和她之间联系。 “雨生姐好。”安玖言校服绑在裤子上，他身后跟着吴波。 吴波眼里流动着对雨生迷恋的张望，然后垂下眸。 他连仲筱在雨生旁边都没注意，一次碰面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激动的沸腾。 “小筱，这是安玖言，你应该听说过吧。他身边，嗯……吴波。” “玖言啊，这是我妹子，以后你和你的兄弟都不许动我妹子。谁欺负我妹子就是和我雨生过不去。”雨生介绍着仲筱。 安玖言和吴波都瞥到低头的仲筱，吴波瞬间面上都闪过讶异，霎时浮现控制不住的扭曲的憎恨。 “怎么，你们认识？”雨生从身后女生手中拿过打火机点燃了烟，深吸一口。 “没啊！我是第一次见你妹子。”安玖言否认，他打量着仲筱。“就是雨生姐，你妹子随你，好看。” “就你嘴甜，走了。”雨生拍拍仲筱肩膀，“让大帅哥送你。” “雨生姐！”吴波喊住她。 “嗯？”雨生这才拿正眼看着他。 “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这句话你自己留着吧。”雨生撩了下耳边的发丝，抿唇转身走了。 “你怎么和雨生姐认识？”吴波问。 仲筱默默往前走，还没走一步，就被吴波拦住。 “你们还真认识啊。”安玖言在旁边双臂交叉着，看戏。 “要是敢和雨生姐说我打过你，我一定让你不得好过！”他眸子的血丝很深。 “我不会说，你也别再弄那些小把戏了。”仲筱脸上也浮现厌恶，像碰上死老鼠一样走开。 “你们俩还有段不好的交集啊？”安玖言看着仲筱的背影说。 “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鸟。”吴波说眉现在还没缓开。 傍晚时，紫红的天空渐渐变的暗黑，浓如一滴墨，洇在外面。 沈柯之慢慢往前走，他的背单薄挺直。 仲筱在馆子周围的路上。小路寂静无声。 “一起，吃饭嘛？”仲筱不知为何看见他，就脱口而出这个邀请。 沈柯之转过身，如此寂静漆黑的夜里。他的眼珠还是在发着光，动人心弦的明亮。 沈柯之向她走来，白净的脸庞，身上带着烟与薄荷的淡淡气味。 “你说一起？” “嗯。”仲筱看向别处。 “别对男人太好。”沈柯之的眼里是她。 “为什么？”仲筱的眸子审视着他。 “来的太容易，男人会不珍惜的。”沈柯之把手搭在仲筱肩膀上，低头看她。 仲筱抬头凝望着他，唇动了动。似要把他收入眼底。 第八章 又遇新貌 “那你呢，你会辜负别人吗？” 沈柯之静静听着仲筱说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可能，会吧……” 漫天星子亮亮的，就像小时候捧的闪光的金粉。 仲筱在馆子里给沈柯之煮了一碗面，这几天阿婆晚上都要去自己闺交那里照顾一个女孩子。所以晚上仲筱一个人在这里煮下饭就回家。 清汤挂面上卧着一颗水煮蛋。仲筱把面推到沈柯之面前。 沈柯之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起来，仲筱也动了筷。 “你有兄弟姐妹嘛？”仲筱问。 “以前有过……一个妹妹。”沈柯之的眼神黯了一下，停顿下来。 “哦。”仲筱停止了这个话题。 吃完后，仲筱坐在台阶上。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半晌沈柯之从门口出来，递给她一个饼，在她旁边蹲下。 “谢谢。”仲筱拿起来咬了一口。软糯香脆，油油的。 “你刚才在做这个啊？” “嗯。” “你经常，给你奶奶做饭吧?” 沈柯之看了仲筱一眼。 “是。” “挺好吃的。” “做久了自然不会难吃。” “你知道嘛，星星越亮，星等越小。” “星等是什么？” “星等是衡量天体光度的量，就是星星的等级。” “哦。”沈柯之拿出烟点燃，吸了一口。 仲筱侧脸看他，没有说什么。 青蛙在草里呱呱叫，喧闹着。不知名的小野虫也在枯树上扑簌着黑色翅膀。沈柯之和仲筱抬着头。看天空一块黑色布块上那沙子般小而密的光亮。 烧锅里玉米面的馍散发温和的香气。连松树也落了一地的针似的青里带棕的叶。仲筱坐在广生家的院子，靠着木椅。拿着一本书慢慢翻阅。 金华手上提着黑色袋子走进来了，他的寸头上多了一个结了疤的伤痕。 “姨，我来送鱼了。” “诶！来了。给你叔叔说让你送来，你还真送来了。你今天留下来在我家吃饭啊。” “不了姨。” “哎呦和姨客气啥，我都和你叔说了。” 广生妈妈接过鱼，把钱给他。然后回厨房忙活去了。 仲筱把书放在椅子上，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金华走了过来。 “谢谢你，送我的书。” “哦，那本《童年》啊，你看完了嘛？” “看完了。” “我家里还有些书，”仲筱的起了身，往家的方向走。 “你跟我来拿。” 金华沉默着跟上仲筱的步履，眼神充满了期待。 到了仲筱家，金华在门口等着仲筱去房间拿书。 湿润的土地上满是被风刮掉的黄叶，金华等了一会。仲筱打开门，抱出几本书，右手拿了一本字典。 她低着头把书递给金华，然后把字典给他。 “这些书有的有点深奥，你拿字典查。” “谢谢。”金华紧紧抱住这些书。 “这些书里有那个被龙卷风吹走的小女孩的故事嘛？” “什么？”仲筱发问。 “就是你给广生他们讲的故事。” “哦，那是《绿野仙踪》。这里面没有。” “我很喜欢那个故事。” “你是听广生给你讲的嘛？” “是。你给他们讲的故事广生都给我大概讲了。只不过有些混乱。” “广生只能复述个大概吧，你是边听故事边靠想象并整理这些故事吧？” “嗯。”金华低着头。 “这些书对你很有益的，爱看书的习惯很好。” “你真的懂的好多。”金华忍不住说。 “你要是看的书越多，懂的也会越多。” 仲筱和他往回走着，仲筱迟疑了一下开口。 “你还卖烟嘛？” 金华脚步顿了一下，抿着唇。 “还卖，我爸他不能下床。家里没有太多钱。” “哦。” 金华抬头看着仲筱。 “其实小柯哥人很好，他之前给烟给我卖，只取一小部分的钱。完全不收烟本身的钱。还时不时资助我。现在小柯哥不需要钱了就不要我的任何钱，还给我提供烟。” “嗯。” 到了广生家，大家一起聚着吃饭。 “沈柯之现在在那里干什么呢？”吃完饭，仲筱和金华都向广生妈妈告别，走到门口。 “他现在估计在游戏厅。” “嗯。”仲筱迈开步子。 “你是要找他嘛。”金华看着仲筱的方向，问。 仲筱本没有准备找他，听到金华的话便问。 “怎么了？” “简素瑾在。” 仲筱眉头蹙了起来。 “简素瑾……是谁？” 这回金华惊讶了。 “你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这个人和沈柯之是什么关系。 “你果然很特别。”金华喃喃说。 “什么意思。” “我说了你可别和小柯说是我说的。” “嗯。” 在沈柯之所在的学校，沈柯之谈的女朋友很多。即使谈的时间都不长，但是她们都清楚一点——即使沈柯之和他的初恋分了很久，但是他的正牌女友只有一个，那就是简素瑾。 “简素瑾是小柯哥第一个谈的女朋友，那时候小柯哥的奶奶还没有病。他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是简素瑾拉着小柯逃学唱歌跳舞，天天找小柯哥玩。慢慢的小柯哥也接受了她。他们谈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小柯哥对简素瑾很好很好，是简素瑾把小柯哥管着的。 可是这时候简素瑾的哥哥当着简素瑾的面把小柯哥揍了一顿。说小柯哥配不上他妹妹。就这样分了。后来小柯哥又混上了黑社会，简素瑾又跑来找小柯哥。虽然他们现在还是没复合。可是只要简素瑾在，小柯哥绝对不会搭理任何一个女的。她让小柯哥干什么小柯哥大部分都依。” “是这样呀。”仲筱听后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像是在心里压了块东西。 “她……没你好。”金华看着仲筱的脸色的试着安慰一下。 仲筱浅笑一声，往前走着。 路上的草还是翠色，而树梢间叶子只余小部绿色。一阵微风吹来，缠绕着人而后散去。 当脚尖的几步前就是游戏厅时，仲筱无比的清楚了心里的想法。 明明就是几次交集，他给自己的印象却那么深刻。几乎是在脑子里留下一副画来。 那画如老旧枝丫上盛开的白色花瓣，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牵引着人的心。 仲筱踏进了那道门，一排排的游戏机旁坐满了小学生初中生。正聚精会神的打着三国战纪和拳皇。 往里面走点，可以看见几个桌椅，还有桌球台。 沈柯之坐在一个桌边，他面前坐着一个黑色衣服，年龄稍长的青年。后面跟着几个人，他们正打着牌。 沈柯之旁边的女孩子长着小巧的脸庞，嘴唇粉嫩。大眼长睫。应该就是简素瑾了。 她抱住沈柯之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着什么。细长的眉下眼里着笑意，软软的娇声笑着。 仲筱走到他旁边的一桌坐下了。仲筱坐定背对着沈柯之，周围几个是颓废的青年。 仲筱的背很直，不到颈部的短发很柔。她就那么一坐，沈柯之的手霎时一滑。 他出了一个对八，而对面的出了炸。 沈柯之心不在焉的玩着，打完后对面的男子笑了。 “怎么？手气居然不好了？是不是刚才弟妹冲你说什么了让你分心啊？” “什么弟妹啊，平哥！人家还没和柯之谈呢。再说柯之这几天都不理我了。” “阿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能让女孩子先开口呢。别委屈了人家瑾瑾。” “平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爱变心啊。以前我和柯之谈那会，无论我让他干什么他都干。即使我让他把那些女孩子送的情书贴在班级门口他也没推辞。”简素瑾昂着头，不屑道。 “现在呢，有些小妖精勾在他身上还不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我让柯之当着她们到我面前给我喂东西，那些人还真以为柯之是她们的了。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柯之越来越推辞我的一些请求了。” “这……”代平拿起塑料杯喝了口水。 “我没阿柯这样帅，我也不知道阿柯怎么想的。不过阿柯你得记住一个男人心里只能有一个女人。其他的所有女人不过是昙花一现。” 沈柯之“嗯”了声，手里摩挲着纸牌。简素瑾剥了一瓣柚子扯一小块柚肉吃着。 仲筱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缓缓站起来。 她所说的全都是他的回忆啊，他的第一次动心全部献给了她啊。这些年悸动的散去，在所有人面前依旧附和她的蛮横这是习惯了那些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啊。 自己只是一个外来的暂住客，和他偶有交集而已。可能连朋友也算不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仲筱垂着眸。 “喂，学生妹。”和仲筱一桌的一个男的站了起来。 “来都来了，走那么快干什么。刚才我们哥几个谈了那么多下流的话你都不走，现在走什么走。陪哥几个喝几杯再走。” 仲筱只当没有听见，稳稳的往前走。 “靠，叫你停还走，这里就你一个你还有胆子无视我的话？” 仲筱听到身后朝自己奔来的声音，蓦然那个男的抓住自己的肩膀。 仲筱眯着眼睛回头——她看见了沈柯之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腕，眼神狠厉。 第九章 不知珍惜 仲筱双目隐隐作痛，沈柯之的下颌线条清晰的在自己眼前呈现。 “你干嘛！”男子转头吼着沈柯之。 “放开她。”沈柯之眸子里是不容忽视的狠厉。 “你……”男子在沈柯之的眼神威胁下，气势弱了些。 “你算老几啊？让我说放就放。” “沈柯之……”简素瑾呆坐在桌位上，而后生气的拍了下桌子。 “沈柯之！你在干嘛！” 男子随声音回头看一眼沈柯之坐的位置，保不齐他对面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会帮他。所以收回了手，吐出一口唾沫。 “呸。” 仲筱没有麻烦了，沈柯之闭上眼转身。 “沈柯之。”仲筱停住，叫他。 “阿柯啊，”这时代平走了过来，他盯着仲筱。 “这个小姑娘是谁啊，该不会是你的新的小女友吧？刚才这么护着她？” 沈柯之面色冷淡，声音低沉清晰。 “我不认识她。” “哦？”代平看看简素瑾，又望了眼仲筱。 “你刚刚不还挺在乎的模样嘛。而且她还叫出了你的名字。” “刚才输了，火大。而且我看不惯弄女孩子的人。”沈柯之掏出一根烟，点燃。 “这附近一片的高中生，谁不认识我。” “哦，”代平又慢悠悠坐到自己桌位上。 “原来是不认识的女的。瑾瑾你不用担心了。” “骗人！我就没看到现在他护过谁。”简素瑾大叫着。她走了过来，用手指戳沈柯之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女的？！是不是她也死缠烂打你了？” 沈柯之沉默着，将手上的烟头丢掉。 简素瑾咬着唇，眼神向仲筱射了过来。 “你叫什么？” 沈柯之也望向仲筱。 “我叫仲筱。” 仲筱的声音平淡有力，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 沈柯之谛听后，表情似笑非笑起来，然后搂住简素瑾的肩膀，声音温和起来。 “别闹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让平哥看笑话了。坐回去。” 简素瑾这才不甘心的回头。 仲筱也转头走开。 刚才……你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就是下了战书。沈柯之对感情早已麻木了，他不知道刚才仲筱说出名字时，自己是害怕她扯进这个自己在混的混乱的圈子，还是……庆幸她以后就和自己捆绑了一起，会有解了也解不开的牵连。 夕阳西下，冥冥的天边透出金黄与粉紫的色泽。远边的树木间铺满金黄的亮。 脆嫩的藕炒的金黄，粥也稍烫黏乎。在夜里肚里撵平了寂寞。 仲筱躺在床上，眼里是黑夜。唯有窗户里透出来的一点清冷的光亮。 有些的事情复杂了起来，你不得不去思考。以前自己觉得不会去想这种事情，考虑这样的人。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点，遇到那样的人。真真是生命里注定的。他就在你生活中留下这样的轨迹，你改变不了他留下的痕迹。只能仍由他慢慢侵入你的内心。然后静静等待你和他的下一次遇见。 破旧阁楼的天花板散发烂木头的潮湿气味，在透过窗户的刺光的方向，金华在木桌上看着书。 沈柯之走了进来，瞟了一眼桌上的书。 “她给的？” “嗯。”金华抬起头，冷静的说。 “仲筱给我的这些书真的很有用，可以教人不知道的一些道理。还有的书很奇妙，让人入迷。” “哦。”沈柯之低头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 金华一惊，拿起钥匙。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摩托！哪里的？” “代平借的。”沈柯之也笑了起来。 骑上摩托迎风，真的会很快活。 “晚上带你兜风。” “嗯！谢谢小柯哥。” 夜风旖旎，大排档的灯恢宏长远。云吞烤串的香味和热闹的气氛让这里一片喧闹。 沈柯之骑着摩托在街道奔驰，身边滑过的景色都成了碎影。 沈柯之停下车，简素瑾在路边一个桌子边起身迎了上来。 “柯之，大家等你好久了。” 沈柯之把头盔摘下，熟练的勾起笑容。 做到桌边，十几个人一桌，让简素瑾给沈柯之倒酒。 “阿柯啊，这次你可来迟了喔。” “没想到平哥也会给我倒酒。”沈柯之接过酒杯仰头喝下。 “都是兄弟，倒杯酒怎么了！”有人大笑起来，给沈柯之的杯里又倒满。 “明天要和大青帮夺地排，我们这里就数那个地方最有油水了。大青帮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和我们叫板。” “王哥。”沈柯之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眼里浮着虚假的笑意。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干那些杂鱼干的事情。混了这么久，都是王哥你照顾我的。阿柯敬您一杯。” 叫王哥的哈哈大笑起来，他旁边坐着王玉娇。王玉娇给他倒起久来。 “你放心，我在蛟龙帮也算个说的上话的人。明天那件事，肯定给你安排个重要的任务。让上头垂青你。一会你就去见那个人吧。” “那，阿柯谢王哥了。”沈柯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认识这么久了，我王盛明还不知道你沈柯之的为人嘛？论讲义气，干事情，谁比的上你啊？！” “王哥，”简素瑾拿起橙汁，喝了一口。“小妹替柯之谢谢您。” 王盛明大笑着，抬手又上了几道菜。 黎明还未开始，街上路灯孤零零的。酒吧里灯红酒绿，热闹无比。 沈柯之在冷风中吸了口烟，然后走进酒吧。 头顶的灯光昏暗摇晃，沈柯之看了下手里的纸条，然后将它溶解在吧台的酒水里。 他念着那个房间号，然后推开包间门。 里面衣着暴露的陪酒女正缠在男人身上，裸露的大腿雪白诱人。 里面的人看着脸色凝重的沈柯之面面相觑，然后这时一个陪酒女迎了上来。 “小哥儿，你是走错了包间嘛？” 沈柯之眉头皱着，吸了口烟。声音低沉。 “滚。” 这个陪酒女脸上悻悻退了下去，沈柯之走到桌边。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然后将纸条上所描述的短发小眼胖脸的男人身边的公文包赶紧拿到手，然后不等他们反应一脚踹开门狂奔而跑。 “草你妈！你妈！妈个巴子给老子回来！”包间里面传出刺耳生怒的辱骂声。 沈柯之穿过形形色色的跳舞的人，就要到酒吧门口。 应该是收到了指令酒吧门口围着很多的黑衣人立即冲了上来。 刚才这些客人是阻碍，现在就成了优势了。沈柯之转头往厕所跑去。 他打开厕所门，然后将门关死。跃到窗户上把窗打开跳了下去。 “你知道吗?和大青帮夺地盘只是掩人耳目，当然也不能叫他们小瞧我们。真正的目的是那个公文包。你夺走后群架估计就开始了，你再跑来这里把东西交给阿恒。为了你自己你就在群架的战场里多待一会。我很看重你啊。”隐在黑暗的说道。 穿着两件衣服的老师一次次强调起期中中考来，班里开始作业加重。 仲筱也帮虚心求教的孟语交她一些基础的题。 即使学习氛围比之前比很好，但是八卦的事情还是很快会传来。 “你知道嘛，莫秋童和安玖言谈对象了。”孟语半失望半激动的讲。 “莫秋童和培思琪不是好朋友嘛。然后培思琪喜欢吴波，她找吴波一来二去安玖言也在，她让莫秋童和自己一起。不知怎么的安玖言居然看上莫秋童。” “哦。”仲筱对安玖言有印象，他认识雨生，是吴波的朋友。 晚上放学清理书包，蒋嘉涛倒是反常的没有早跑走了。 仲筱今天扫地，她走的比较晚。等班里陆陆续续就剩几个人时蒋嘉涛还没走。 仲筱拿着扫帚来到自己桌位时，看着在桌子边的蒋嘉涛。 “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等你。” “什么？”仲筱扫着桌子底下。 蒋嘉涛拿着书包，说。 “快考试了，你教我学习好不好。” “不好意思，我放学没时间。” “那周末呢。” “我没有教你的打算。”仲筱摇摇头。 “你帮我好不好。”蒋嘉涛抓着仲筱的扫帚。 “你都帮孟语，我还比她聪明呢。” 仲筱停下了。 “你也知道你比较聪明啊，多用功啊。” “仲筱。”蒋嘉涛语气放软，抓着仲筱的扫帚不松手。 “真的不行。” “你帮孟语因为你和她玩的好，算朋友。难道我们两个就不算朋友了嘛？” “蒋嘉涛，你要是真想学可以找齐洁。”仲筱一动不动，蒋嘉涛这才放弃了。 第二天的清晨透亮，头脑像泼了水一样很清醒。 熟悉街道上多了几辆行驶的警察车，正嗡嗡作响。 街上早摊上，几个人喝着稀粥，捏着油条讨论。 “一大早就不消停，蛟龙帮不就在咋们这里厉害点嘛，这不五六点就和另一拨人打群架。警察去逮人那。” “那帮兔崽子可比谁跑的都快喔。” 蛟龙帮……仲筱无比的清楚的记得，沈柯之在这里混。 “他们在哪里打群架啊？”仲筱佯装好奇心很强的问。 “海营路。”两个大叔奇怪的看了仲筱一眼。 仲筱脚步不停的往前走着。越过狭窄的巷道和一条积着浅水的沟。就是宽阔的街道。 人流不少，警车停在了这里。仲筱回想起她碰见沈柯之和金华那次。在那条窄巷里，仲筱凭着直觉从那条道里走过，往前方的光亮处寻觅。 第十章 确定心思 高低错落的野草在篱墙角生着。仲筱沿着干燥硬的黄小径往前走。 在另一个街道，沈柯之正和其他几个纹着纹身的人说说笑笑。他趴在摩托上，手臂放在把上。 仲筱站着街角静静看着他们说完话，然后等人走完她便上前一步。 沈柯之看着仲筱朝自己走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她看见沈柯之脖子上的淤青，伸出手又指了指他手掌里的鲜红痕迹。 “你受伤了啊。” 沈柯之从摩托上下来，站定，背对着她。带着笑音调侃。 “这么担心我啊？” “你为什么还要混。”仲筱后退几步，淡淡阳光在她背后照耀。晾衣架挂满衣裳的楼层遮住了鲜红的阳。 沈柯之面上一凝，他半转过身。声音不大，却足够两个人听的清楚。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办，已经决定好了的改变不了。” 仲筱低着头，清风吹了过来。而后她抬眸看向沈柯之。 “会疼的。” 沈柯之心里如同怦然被人抓了下。他咬着牙。硬是扭回头。 白色试卷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浑厚嘹亮的钟声荡开。黑色笔水浸在纸张上落下一段段文字。 仲筱考完试后清理着书包，楼梯道人熙熙攘攘。 蒋嘉涛在桌上拍了一下自己的卷子，然后和班里其他人对起答案来。 “ab，前五题我答案是这个。有玉你是怎么写的啊？”他转身看周有玉的试卷。 “我第三题选的是d，我同桌和我一样。” “长青，你呢？” “瞎写的。” 蒋嘉涛凑到仲筱旁边。 “你填的答案是什么啊？” “忘了。”仲筱把文具盒装进去。 “应该和你一样吧。” “你每天回这么早干嘛啊，难道就只学习嘛？也太没意思了吧？” “还行。”仲筱走出班门，蒋嘉涛跟了出来。 “你要不要我去我家旁边一家新开的书店？”走到拐角，蒋嘉涛开口。 “书店？” “对啊，昨天我还去逛逛了呢，书还挺多。” “你都记得是什么类型的书嘛？” “嗯。”蒋嘉涛说。“反正都是些名著啊这些，没有小黄书。正二八经的书店。” “那，”仲筱迟疑了下。 “你看你喜欢看书肯定得去一趟啊！再说你又不知道在哪儿，我和你一道走一回呗。” “好……” 卖手工馒头老头骑着自行车沿街吆喝，树叶黄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店面一般，装修整齐。白色粉墙边缘处染着红漆。一排排书架上书的琳琅满目。 仲筱靠在书架上，翻开一本书看了很久，蒋嘉涛就在她旁边也随意翻起一本书来。 门外的梧桐树粗的直径估计一米左右，梧桐叶落下一堆。 仲筱挑选好书然后付了钱。 “《绿山墙的安妮》，《绿野仙踪》。”蒋嘉涛念着仲筱手里的书，然后扯了一下仲筱的袖子。 “我也想看看书，你给我推荐几本呗。” “青少年看的好书啊？我们书店选的都是有品质的书。不然你可以看看笛福的《鲁宾逊漂游记》，莫泊桑的散文，》或者余华的《活着》？”热情端庄的女店员拿起袋子装上书，然后给仲筱找了钱。 “你推荐的都是不错的书，你看了很多书吧？”仲筱忍不住对她青眼有加。 “咳，我是喜欢看书。后来上大学的时候被别人顶替了，那人给我家我哥一些钱。我就没上了，后来一个人在大城市闯荡。现在赚了一点积蓄，也不想再闯荡就回大家开个书店看看书。” “哦。”仲筱收起书，又继续和她聊了几句，然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蒋嘉涛赶着他的自行车和仲筱并排走。 “你是往右边走的吧？” “我要去买个东西。” “那你骑车先走吧。”仲筱说着快步超他一截。 “哎！”蒋嘉涛骑上车，叫住仲筱。 “那我先走了。” “嗯。”仲筱看着周围店铺的灯星星点点亮起。 翌日放榜时，孟语拉着仲筱往全校前一百名的告示牌那里。 “你学习这么好，肯定进前五十了。”孟语挤进人群，垫脚找着仲筱的名字。 “哇！”她叫起来，扯住仲筱的衣服。 “你第二诶！太厉害了吧！” 仲筱抬眼看着红纸，看见了第四名的名字——简素瑾。 走在回班的路上，孟语把前五的名字给仲筱一一举出来。 “第一名是陈进，他就书呆子，初中也是。你和他就差两分诶。第三名安玖言，他比你差二十分。不过长得好看啊。然后是简素瑾……周凯。” “话说你为什么学习这么好啊？” 仲筱沉默着，她心里佩服起这个叫陈进的人。她想起刚开学时的一件事。 “有同学知道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嘛？”那时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看着全班。 仲筱抿嘴，班级静静的。 “没人知道么？”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烽火台这三个字。 孟语眼睛眨巴眨巴，极困的样子。 半晌，仲筱平静的举起了手。 老师眼睛闪过一丝惊喜，手叩着桌子。 “这位同学起来给大家讲讲来。” 仲筱把书放平，眼睛目视黑板。 “西周周幽王为博冷美人褒姒一笑，采用佞臣虢石虎的计策。去烽火台游玩。在烽火台点燃烽火，众臣以为敌人来袭，带兵救驾。没想到一片莺歌燕舞。美人见大臣被戏弄嫣然一笑。结果敌人真的来袭。点燃烽火也没有人来救驾了。周幽王与其子就被杀死了。” “这位同学回答的很全面啊。”老师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目光，让仲筱坐下。 “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啊?”孟语托着下巴看仲筱。 “你……不知道？” “哎呀，学什么嘛。学习就是年级前两百名的事情。反正我们在学也考不上大学。”孟语嘟着嘴，拿起指甲油涂着指甲。 仲筱的笔尖在纸张上划了长长一条杠。这里的教学质量如此低，她心里暗想，反倒是街上无所事事的青少年多。经济文化落后差异太大。 有风很静，青花瓷瓶里的两支花叶渐渐垂了下来。馆子里的阿婆今天依旧要去深交好友那里照顾她的孩子。 “仲筱，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啊？”仲筱正给木桶擦洗着。 “那孩子想和人说说话了。” “噢。”仲筱跟在阿婆后面去见那个孩子。 五六级台阶上的木门上方放着八卦镜，屋子门口两旁种着芭蕉。 阿婆推开门，仲筱也进去了。 一个面色和善的老妇人见阿婆来了握握她的手，说了什么。目光看到仲筱时脸上笑意浮现出来。从里屋拿出一些糖和零食递给仲筱。 “小姑娘，一会见了姐姐一定要附和她的话啊。她天天待在家里。闷啊。” “放心吧。”阿婆替仲筱接过放进仲筱的兜里。“这孩子聪明着呢。” 阿婆把仲筱领进了卧室，仲筱这才看见了床上的那孩子。 她们口中的那孩子，却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面色苍白的正坐在床上，腿上盖着厚的锦缎被子。 她看见仲筱，眼里浮现惊喜。 “小妹妹来看姐姐了？” 阿婆在仲筱推了下她。仲筱开口。“嗯，姐姐好。” “呀，小妹妹快过来陪姐姐聊天啊。” 仲筱走过去，坐在床边。 “静青啊，让妹妹陪你说说话昂，我先出去了。”阿婆看见她的女孩子笑吟吟的点头。 “小妹妹。你叫我静青姐姐吧，你叫什么呀？”她温柔的说着，温和的脸庞明眸清澈。一头黑顺秀发及腰。 “静青姐姐，我叫仲筱。” “仲筱，仲是那个仲啊？我姓张，叫张静青。” “单人旁把个中国的中就是仲。” “哦。”静青拍拍仲筱的手，然后点了点仲筱的衣裳。 “我妈给你糖了吧，她不让我吃。不过我天天念叨她就买了放我面前，就许我吃几颗吧。她应该给你了吧。” “嗯。”仲筱没把糖拿出来。“伯母应该为你好才不让的，我不会让你吃的。” “好吧好吧，你长得可爱我就听你的了。” “一会我的意中人会来了。”她甜甜的笑着。 仲筱不解的看着她，直到门外出现吵闹声。 “小筱，你去看看我的意中人，我脚下不了地看不见呐。” 仲筱走到窗户旁边，他看见了那个凶神恶煞的面粉店老板。他脸上浮现愧疚悲伤的模样，他哀求着伯母。 “就让我见见静青吧，求您了。”他手上的贵重礼品又被伯母丢掉。 “你滚，别来我家。我是不会让你见到静青的。你不配！”伯母的脸上的憎恶表情几乎要把面粉店老板淹没。 “过来，小筱。”静青朝仲筱招手，她脸上浮现担忧。 “可惜妈妈不喜欢他，反正每天他都来看我，我也听的到他说的话。挺好的。” “你喜欢他嘛？”仲筱问。 “喜欢啊！”静青捏了捏仲筱的耳垂。 “我还记得他曾经背我上过学呢。可帅了！他开始只对我有一点好感，就是我很喜欢他。然后后来他也喜欢我了。和他在一起的那时候，他叫张青山，我说从此我的静青的青就是青山的青。他也笑着说，静，是文静的静。” 仲筱待了很久，听静青絮絮叨叨，然后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开这里。 走在回馆子的路上，阿婆问仲筱听静青说什么了。 “静青姐说那个男的是好人。” “哼，”阿婆生气的说，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她说的是不是面粉店的那个杂种。” “是面粉店老板……” 阿婆看起来十分生气，干燥的手掌有经脉凹起。仲筱看了没有多问。 第十一章 光亮的那方 仲筱踏进了那道门，一排排的游戏机旁坐满了小学生初中生。正聚精会神的打着三国战纪和拳皇。 往里面走点，可以看见几个桌椅，还有桌球台。 沈柯之坐在一个桌边，他面前坐着一个黑色衣服，年龄稍长的青年。后面跟着几个人，他们正打着牌。 沈柯之旁边的女孩子长着小巧的脸庞，嘴唇粉嫩。大眼长睫。应该就是简素瑾了。 她抱住沈柯之的胳膊，凑到他耳边说着什么。细长的眉下眼里着笑意，软软的娇声笑着。 仲筱走到他旁边的一桌坐下了。仲筱坐定背对着沈柯之，周围几个是颓废的青年。 仲筱的背很直，不到颈部的短发很柔。她就那么一坐，沈柯之的手霎时一滑。 他出了一个对八，而对面的出了炸。 沈柯之心不在焉的玩着，打完后对面的男子笑了。 “怎么？手气居然不好了？是不是刚才弟妹冲你说什么了让你分心啊？” “什么弟妹啊，平哥！人家还没和柯之谈呢。再说柯之这几天都不理我了。” “阿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能让女孩子先开口呢。别委屈了人家瑾瑾。” “平哥，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爱变心啊。以前我和柯之谈那会，无论我让他干什么他都干。即使我让他把那些女孩子送的情书贴在班级门口他也没推辞。”简素瑾昂着头，不屑道。 “现在呢，有些小妖精勾在他身上还不把我放在眼里。要不是我让柯之当着她们到我面前给我喂东西，那些人还真以为柯之是她们的了。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柯之越来越推辞我的一些请求了。” “这……”代平拿起塑料杯喝了口水。 “我没阿柯这样帅，我也不知道阿柯怎么想的。不过阿柯你得记住一个男人心里只能有一个女人。其他的所有女人不过是昙花一现。” 沈柯之“嗯”了声，手里摩挲着纸牌。简素瑾剥了一瓣柚子扯一小块柚肉吃着。 仲筱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缓缓站起来。 她所说的全都是他的回忆啊，他的第一次动心全部献给了她啊。这些年悸动的散去，在所有人面前依旧附和她的蛮横这是习惯了那些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啊。 自己只是一个外来的暂住客，和他偶有交集而已。可能连朋友也算不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仲筱垂着眸。 “喂，学生妹。”和仲筱一桌的一个男的站了起来。 “来都来了，走那么快干什么。刚才我们哥几个谈了那么多下流的话你都不走，现在走什么走。陪哥几个喝几杯再走。” 仲筱只当没有听见，稳稳的往前走。 “靠，叫你停还走，这里就你一个你还有胆子无视我的话？” 仲筱听到身后朝自己奔来的声音，蓦然那个男的抓住自己的肩膀。 仲筱眯着眼睛回头——她看见了沈柯之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腕，眼神狠厉。 仲筱双目隐隐作痛，沈柯之的下颌线条清晰的在自己眼前呈现。 “你干嘛！”男子转头吼着沈柯之。 “放开她。”沈柯之眸子里是不容忽视的狠厉。 “你……”男子在沈柯之的眼神威胁下，气势弱了些。 “你算老几啊？让我说放就放。” “沈柯之……”简素瑾呆坐在桌位上，而后生气的拍了下桌子。 “沈柯之！你在干嘛！” 男子随声音回头看一眼沈柯之坐的位置，保不齐他对面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会帮他。所以收回了手，吐出一口唾沫。 “呸。” 仲筱没有麻烦了，沈柯之闭上眼转身。 “沈柯之。”仲筱停住，叫他。 “阿柯啊，”这时代平走了过来，他盯着仲筱。 “这个小姑娘是谁啊，该不会是你的新的小女友吧？刚才这么护着她？” 沈柯之面色冷淡，声音低沉清晰。 “我不认识她。” “哦？”代平看看简素瑾，又望了眼仲筱。 “你刚刚不还挺在乎的模样嘛。而且她还叫出了你的名字。” “刚才输了，火大。而且我看不惯弄女孩子的人。”沈柯之掏出一根烟，点燃。 “这附近一片的高中生，谁不认识我。” “哦，”代平又慢悠悠坐到自己桌位上。 “原来是不认识的女的。瑾瑾你不用担心了。” “骗人！我就没看到现在他护过谁。”简素瑾大叫着。她走了过来，用手指戳沈柯之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女的？！是不是她也死缠烂打你了？” 沈柯之沉默着，将手上的烟头丢掉。 简素瑾咬着唇，眼神向仲筱射了过来。 “你叫什么？” 沈柯之也望向仲筱。 “我叫仲筱。” 仲筱的声音平淡有力，没有任何惧怕的表情。 沈柯之谛听后，表情似笑非笑起来，然后搂住简素瑾的肩膀，声音温和起来。 “别闹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让平哥看笑话了。坐回去。” 简素瑾这才不甘心的回头。 仲筱也转头走开。 刚才……你报出自己的名字时，就是下了战书。沈柯之对感情早已麻木了，他不知道刚才仲筱说出名字时，自己是害怕她扯进这个自己在混的混乱的圈子，还是……庆幸她以后就和自己捆绑了一起，会有解了也解不开的牵连。 夕阳西下，冥冥的天边透出金黄与粉紫的色泽。远边的树木间铺满金黄的亮。 脆嫩的藕炒的金黄，粥也稍烫黏乎。在夜里肚里撵平了寂寞。 仲筱躺在床上，眼里是黑夜。唯有窗户里透出来的一点清冷的光亮。 有些的事情复杂了起来，你不得不去思考。以前自己觉得不会去想这种事情，考虑这样的人。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点，遇到那样的人。真真是生命里注定的。他就在你生活中留下这样的轨迹，你改变不了他留下的痕迹。只能仍由他慢慢侵入你的内心。然后静静等待你和他的下一次遇见。“王哥。”沈柯之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眼里浮着虚假的笑意。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干那些杂鱼干的事情。混了这么久，都是王哥你照顾我的。阿柯敬您一杯。” 叫王哥的哈哈大笑起来，他旁边坐着王玉娇。王玉娇给他倒起久来。 “你放心，我在蛟龙帮也算个说的上话的人。明天那件事，肯定给你安排个重要的任务。让上头 第十二章 微妙 破旧阁楼的天花板散发烂木头的潮湿气味，在透过窗户的刺光的方向，金华在木桌上看着书。 沈柯之走了进来，瞟了一眼桌上的书。 “她给的？” “嗯。”金华抬起头，冷静的说。 “仲筱给我的这些书真的很有用，可以教人不知道的一些道理。还有的书很奇妙，让人入迷。” “哦。”沈柯之低头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扔在桌上。 金华一惊，拿起钥匙。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 “摩托！哪里的？” “代平借的。”沈柯之也笑了起来。 骑上摩托迎风，真的会很快活。 “晚上带你兜风。班里熙熙攘攘围在数学竞赛的那几个人面前问问题。也有祝贺简素瑾，和她谈论的一拨人。还是有人继续坐在位上学习。 “安玖言，你肯定得奖了吧？” “下星期出成绩，陈进应该考的比我好。” “你数学很好啊，有时候考的还比他高啊。” “杨轩文你呢，觉得那题难嘛？这个奖拿了市级之后可以去省里比，高考还能加分。我就没有这个机会。” “前十名应该都有这个机会吧？” “应该是。” “你们前五名都去了吧？” 常于漪别过头，从简素瑾的旁边看向那边的人。 “不是啊，仲筱就没去。我班是我。” “你不是……”八十左右的名次嘛，有人嘀咕。 “仲筱考的这么好，肯定会拿奖啊，怎么想的。” 安玖言笑了笑，打开一些资料。 “我们看看历年试卷的重点吧。” 安玖言和别人分析着课桌上的题。有人抽起安玖言资料里的宣传单，里面是竞赛的制度以及往年优秀的得奖者。 “诶！你们看居然有和仲筱同名的人诶。是——哇塞全国二等奖。” 安玖言的身子一愣，猛的将那单子抽过来。 “初三的中学，得奖时间是去年。”安玖言的指尖按在印在红纸上的那几行字。没有照片，但安玖言心里还是无比的确信，那就是仲筱。 “和她组队的是——周驰奕。” 仲筱的笔尖颤了颤，望向那方。有人走过来。 “仲筱以前这个数学竞赛的全国性二等奖是不是你得的啊？” “不是。”仲筱否认。 “哦，我就是说嘛。你学习再好，也不可能初中就拿到这样的全国性的奖。和你同名的人和你一样还挺优秀啊。” 安玖言盯着仲筱，似乎要从她身上找些蛛丝马迹。有人催他继续讲，安玖言这才翻开卷子。 仲筱站着身，推开旁边的窗子。寒风刺激人的神经，清醒了人的思想。 夕阳撒着光辉，紫红的天空那碎金一样的柔光极其美丽。虽然树枝大都没有叶子，但还是有些深绿在天地之间。 莫秋童这天下午邀请仲筱去自己家帮自己补习，除了星期一二，别的晚上就没有要上补习班。 仲筱迟疑着，莫秋童那因寒风冻的红彤彤的脸庞有些发烧。她说。 “我也是鼓起勇气才来找你的，我很笨。我知道麻烦你了，但是就这一次好吗？” 末了莫秋童脖子上靠近嘴边的红色围巾出现呼气产生的水珠，她又道。 “我奶奶在家等着我呢，她这个星期第一次做饭等着我带同学回家。” “好……”仲筱答应了，因为她拒绝不了一个长辈的等待。 并肩回家，莫秋童长长睫毛下的眼睛荡漾着笑意。 “谢谢你愿意去我家，我奶奶如果看到我带同学回家一定很高兴，因为啊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走过街道，走到巷口远处的山坡旁。白杨树光秃秃的生着，周围是一栋栋房子。 莫秋童带着仲筱走到了一间房子门口，红木大门前边有条沟。门口两遍种着油绿的青菜和几根蒜苗。 莫秋童推开了门，堂屋里很小。木桌上摆满了几盘小菜。矮矮的靠椅子在周围。 见到仲筱来了，莫秋童奶奶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手上杵着拐杖要走过来。 莫秋童连忙扶住她奶奶，对仲筱说。 “我奶奶很高兴你来。” “奶奶好，我是莫秋童的同学。”仲筱对奶奶点了点头，也来扶着奶奶。 “你们快吃。”秋童奶奶用嘶哑的声音说到，干枯皮的手指向桌上。 “嗯。”仲筱和莫秋童放下书包，大家一起坐下。 莫秋童的奶**发全部花白，身材矮小。坨着背，穿着花色的衣裳。 仲筱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白菜叶，半生的白菜上盐的白色颗粒都没有炒化。涩口难吃。 莫秋童也尝出来了，她注意着仲筱的神情，刚要开口。 “还可以。”仲筱淡淡说。 莫秋童感激的看了眼仲筱。 吃完饭莫秋童清好碗然后再木桌上铺上作业本。 仲筱翻着莫秋童的错题本，一道道给她解释着。 不知不觉已夜幕渐渐，秋童奶奶蹒跚着端来一个蜡台。火红的蜡烛燃着金黄的光。 仲筱愣了一下，但是没有问。 “明天还来教童娃娃不。”她奶奶看着莫秋童，开口。 “奶，人家只是教我一次而已。怎么可以还麻烦人家呢！”莫秋童捏着笔对她奶奶喊。 ”童娃娃没爹，妈妈在外面打工哩。”秋童奶奶碎碎念道。 莫秋童不好意思的看着仲筱。 “我奶奶有时候精神不大好。” 仲筱摇摇头，拿起黑笔在纸上打公式套进去解着方法。然后让她自己做一遍不懂的自己在指点。 有道题仲筱正烦怎么和她讲，莫秋童看见这道题却欣喜道。 “这道题我知道！” 仲筱看着她，寻思这个题算是倒数第二道的压轴题。 “玖言拿你卷子给我讲的，当时他就给我讲了这道题。” 仲筱回想起来，但是组里这道题就他们两个做对了。 “不过我是大概懂了，还是不会。你在给我讲讲好吗？” “嗯。” 到了晚些时候，莫秋童起身要送一截仲筱。仲筱回绝了，在门口和她道别。秋童奶奶在屋里要泡脚，莫秋童也只好进门回家了。 仲筱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风。肚里不舒服的翻搅着。然后在土梗旁吐出了一些东西。然后肚子更加空而难受了。 风把手吹冰了，碰到脸庞会刺痛。 依稀灯火间，仲筱走过上坡。慢慢的，她走了很久。 她度过馆子旁，沈柯之在面粉店门口坐在摩托上。头顶的灯光没有一点温度。 “沈柯之。”仲筱喊道，她叫的微弱清晰。 沈柯之看见仲筱，转头想走。 仲筱立马跑过来扑到沈柯之身上，冰凉的手在他脖子上。 沈柯之的心脏猛跳，他克制住自己回拥她的冲动。 “我说过，我们别在有交集了。” 仲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管紧紧抱住沈柯之。 ” “嗯！谢谢小柯哥。” 第十三章 我现在不喜欢简素瑾了 风暖洋洋的，电线杆上四五条的线条无尽延伸。 五六个孩子在玩着跳绳，扎着小辫唱着歌谣。 仲筱在广夏家包着饺子，手上沾了面粉。 广夏妈妈声音和气，素手擀的面皮又薄又紧实。 “小筱，一会下了饺子尝尝你包的啊。” “嗯。”仲筱将方块布盖在簸箕上的饺子上。 门前一群骑自行车的孩子摇晃着车铃，广生手里攥着一把弹珠跑回来放进铁盒子里。广夏也愣愣的手里拿着风车跑进堂屋。 广生妈妈笑了，走过来让他们洗手。拿出一颗冰糖塞进他们嘴里。 生斑的枯竹子顶着铁锈的钉子，滑皮的书本皮子做成的风车。广夏紧紧捏在手里，她举起给自己妈妈看。 “刚刚，金华给我做的。” “哦。”广生妈妈将簸箕抬起去厨房的大锅旁，在灶台底下烧着火，拿火钳架起木棍稻草烧着锅底。然后喊来仲筱帮忙放饺子。 “小筱你这姑娘我越看越喜欢，”广夏妈妈拿起铁勺在锅里转了转。 “以后好好的，走出我们这里。肯定会在大城市立足。” “嗯。”仲筱说着。 “其实姨，我对职业上班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天天在高楼大厦里混，我觉得我现在过的生活就挺好。” “你这孩子，”广生妈妈添着柴火。 “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你就知道大城市的好处了。我就是家里让嫁人早，不然也可以去外地上学。你姨我不怕吃苦，一天几个馒头就可以咽下去。” “嗯。”仲筱把饺子下完，靠在灶台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向往，我现在对那样的生活没什么兴趣。至少现在没有……” 很多年后的仲筱穿着精致的白领妆，优雅端庄的准备着洽谈一个又一个方案。看着上下明净的电梯外，充斥着工业气息的一排排远方高耸的楼顶。傲气的和一个男人一起并肩闯荡着一番事业。当她回想起多年以前的她，那个只属于他的小女孩。她在广阔的房间里总会觉得想落泪。 不知名的街道有窗户漏着风，哐啷哐啷的刮着。 “喂！” 仲筱一顿。 “说你呢。”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男生道。 是那个追问她女孩子喜欢什么的男生。 “怎么？”仲筱停下了。 “你等一下。” 他站起身子，把手中枯死的长杨柳条丢掉，钻进了门。 出来时他手捧着一捧海棠，漂亮入眼的美丽。绿叶上生着大小得益的淡粉色的花瓣。 “你不是喜欢别人送你这个嘛？我正巧收集了几朵假花枝。” 仲筱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接过这些看似新折的花朵。 “谢谢你。”仲筱脚尖画着圈。 “海棠是没有香味的，你送了什么给你姐姐？” “我送了桂花的香水，她没说什么，和往年一样。” “哦，”仲筱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就是。” “什么？”他问。 “打扮成这样，穿着这样的衣服，之前和那样的人一起吃饭。你还上学嘛？” “我不上学了，不过你说那样的人，你什么意思？”他脸上逐渐浮现厌恶的神情。 “我……”仲筱蹙着眉。 “既然你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看不起我的朋友。你也不配做我的朋友！” 仲筱低着头，抿着唇。迟疑的踱步。 “喂，”他又在背后喊住仲筱。 “嗯？”仲筱的唇微张。 “你怎么不解释，你解释我就原谅你了。” “我……”仲筱依旧不知道如何作答。 “也不怪你，毕竟我们看起来就是不务正业，祸害别人的人。” “啊，你不是。” “我也觉得我不是，”他顿了顿。 “不过我朋友也不是。” “嗯。”仲筱迟疑的应答。 “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我不许你说他们。” “嗯。”仲筱的头抬起。 “他们是保护我的人，我从小就有哮喘，身子弱。也会被欺负，是我姐让我朋友一直保护我。让我过得威风，带我骑摩托兜风，带我玩。我以前一直活的很压抑。是他们，带我走出来。” 阳光照在眼皮上，暖洋洋的。 “可是，你还是得上学，上学可以改变你的生活。” “很多人说这话，可是上学一点也不快活。” “谁说上学快活了？但可以上学能让你看见不同天地。”仲筱说着话时眼睛映着太阳，灿烂耀眼。 “有多么不同？” “你知道北京上海吗？在大城市那里大厦耸立，高楼成群，像轿车豪车一到交通高峰就会堵车……” “你说的仿佛是一个我从来没看过的新世界。” “夏虫不可语冰。你只有学习知识才可能拿到在哪里的生活券。不然会苦不堪言。你愿意试试嘛？试着学习。” “可是那样我就不能和我朋友一起玩了，我……”看起来他很认真思考，一脸纠结。手腕上可怖的刺青在这样的表情下显得滑稽。 “这就看你自己了。”仲筱站起来，走了。 荷塘边的水翻起涟漪，淡淡冬日伸了起来。仲筱在河边随意走动，走过荒凉无人的石桥。 那街上包子铺里又香嫩又松软的包子在蒸笼里散发热气。 沈柯之不知道从哪里弄开一辆自行车停在仲筱面前。 “诶。”仲筱摸着自行车后座。 “哪里来的。” “坐就是了。”风吹起沈柯之的发，清爽的黑发翻动。 仲筱坐了上去，揪住沈柯之的衣角。然后望着远方的太阳。 “今天的天气真好。”仲筱斜着坐。“一点不冷，风也没有寒意。” “是啊。”沈柯之骑了起来，快乐的往前方行驶。路过斑驳的石桥，无人的荒道。穿越人来人往的街道，吵闹的闹市。 “抱着我。”沈柯之说，他腾出一只手握住仲筱的手。 仲筱将手伸长，紧紧圈住他的腰。脸颊靠在他的背上。 风拂过脸庞，像是最温柔的诗。奏着浪漫的乐章。 “沈柯之。”仲筱闭着眼。“我很喜欢你，你是我喜欢的少年。” “什么？”沈柯之在前方，听不清楚仲筱说的话。 “没什么。”仲筱感受着他坚实的背脊，嘴角扬起来。河边的水面上印出了清亮的红日。 骑到家里，仲筱下了车。打开门让沈柯之进来。 仲筱来到厨房端起自己的铝锅，煤炉子里的煤已经黄的烧没了。没有火光，铝锅里的白米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膨胀，没有煮熟。 “怎么了？”沈柯之看着低着头的仲筱。 “煤炉子忘加煤了，饭没煮熟。”仲筱揭开锅盖，看着沈柯之。 “没事，”沈柯之走了过了，把铝锅里的米水扔了，将锅洗干净。“那我们去外面吃早饭吧。” “好啊。正好可以走走路。” 沈柯之看着仲筱的笑靥，心里想起那个雨天自己的想法。他不肯伤害到她牵念到她。但是她太美好，他忍不住多靠近她一会，不忍心立刻做决断…… 街上人声鼎沸，卖油条的油饼油饺油香四溢。仲筱和沈柯之在摊子上坐下了。 沈柯之拿起筷子，给仲筱端了杯豆浆。然后端来两碗豆腐脑和几根油条。 软滑的豆腐脑上撒着的有着豆角，虾米和香菜。仲筱拿起勺子舀起豆腐脑尝着。 沈柯之嚼着油条，也舀着豆腐脑。 倏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群人，他们浩浩荡荡走到沈柯之面前。 一人扔出一把晃着银光的刀子插进桌里。在仲筱和沈柯之的面前，入木三分。 第十四章 她不配和我比 到了馆子门口，眼前蓦然亮了，仲筱牵着沈柯之进来。两张脸滑进灯光下。 “阿婆，晚上吃什么啊。”仲筱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阿婆看见沈柯之表情骤然黑了。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和这样没出息的渣滓。” “阿婆，”仲筱拿起筷子，“他是找我学习，他……不会继续混下去了。” “骗人，别被他带坏了！” 沈柯之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仲筱。 “对不对，沈柯之？”仲筱握着筷子问他。 “嗯。” “阿婆，我饿了。你知道的，我不傻。”仲筱望着阿婆的眼神坚定明亮。 “哼。”阿婆用帕子擦了擦手，从厨房端出来两碗米线，道。“要是让我发现这小子把你带坏了。你也别来了。” “放心。”仲筱接过碗，也让沈柯之和自己一起坐下。 细滑稠白的米线里还有着小虾米与葱花。仲筱拿起筷子挑起送入嘴里。 沈柯之坐在仲筱，沉静安然。 吃完饭，沈柯之便和仲筱一起洗碗。 灯光照在仲筱细长的睫毛上，迂回到眼睫上，落下一层的阴影。 沈柯之将仲筱洗过的碗拿抹布擦拭干净，他骨节分明的手经常触碰到她的手。 “放柜子里？”他半晌说出一句。 仲筱轻轻点头。 洗完一盆碗后，仲筱和阿婆道别。和沈柯之走出来。 四野阒然，路上显得幽僻。 到了仲筱的屋子，她停下了。 “之后你有什么事干吗？” “喝酒，睡觉。”沈柯之站的很直，紫色衬衫在他身上笔直平整。 仲筱解了大门锁，对他道。 “进来，我一向不骗人，我要教你。” 沈柯之静默了几秒，跨入门槛踏进院子，仲筱侧身看他，又转身关了门。 木桌上端端正正落着一些书，仲筱给他拿来一个椅子。一起坐下。 仲筱翻开数学书摊在中间，拿起笔。 “你先看一下书。” 外面风吹树，叶子骤然被狂风甩在窗户上。 房间里寂静无声，沈柯之翻着书。 末了，习惯性的把手移到腰边，意识到外套在仲筱身上，便把手放下了。 “怎么？”仲筱看向他。 沈柯之用手撑着头，陡然站起身来。 “没看懂，走了。” 仲筱没有挽留，把衣服脱了下来还给他。从兜里把烟拿了出来，攥在手里。 沈柯之瞥了一眼她的动作，没说什么，穿上衣服，仲筱送他到门口。 “我没有你期望的那么好。懂吗？”外面风刮的很冷，沈柯之声音清清淡淡。依稀皎洁的月似他一样清冽。 “我相信你。” 沈柯之垂了眸子，迈开步。 她就像一颗挂在脖颈上的玉，温润透亮。迟早有一天，他会和她融为一体。 但是现在，他与她差了太多，好像一条溪水划破他和她的界线。心灵都未曾打开，没有相互的摩擦。除非等到某个机遇。不然就一直在心里描摹对面的景象。春花烂漫，夏日鸢飞，秋风落叶，冬雪银花。 等大雨倾盆，等日炎灼地，等两端相接。 天气渐渐转凉，早上要套一件衬衫才会抵御凉意。 “仲筱仲筱，蒋嘉涛答应我做他女朋友了！”孟语俏皮的脸上绽放笑容。 仲筱放下书包。 “嗯。” “他放学约我去溜冰场，你陪我好不好，我一个和那么多男生有点尴尬。” “我放学有点事。”仲筱推辞。 “啊。”孟语摇晃着仲筱的手臂。 “陪我嘛，就这一次好不好嘛。仲筱，我们是好朋友对吧？求求你了！” “好……”仲筱抿唇。 放学仲筱和孟语一起在蒋嘉涛班级门口等他。 蒋嘉涛看见她们来了就从门口出来，不羁的嘴角微微上扬。 “呦，老婆，来了？” 他过来直接把手放在孟语腰上，让孟语羞的不敢多动弹，嗔怪道。 “谁是你老婆！” 仲筱的视线在班级里环绕了一圈，然后收回目光。 “你在找沈柯之？”蒋嘉涛挑眉。 仲筱缄口不言。 “沈柯之？仲筱你喜欢沈柯之嘛？”孟语一下找到话题。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你就问我沈柯之的消息。原来你喜欢他啊！” “嗯。”仲筱别过脸，承认。 “嘁。呆娘们。”蒋嘉涛搂孟语腰的手紧了。“走。” 吴波紧接着从班门出来了。看见仲筱眉目一蹙。 溜冰场人声鼎沸，鱼龙混杂。一个熟骨如柴，面如死灰的老男人盯着一个女学生的臀部看着。也有露着花臂纹身的大汉，仲筱一进去就停滞了脚步。 “对不起，我先走了。” “诶！仲筱！”孟语急着想拉住她。 仲筱甩开她的手，狂奔而去。 这种地方，一旦待久了，就会潜移默化被改变着。变成下一个雨生。 除了为他，任何人的邀请她也不想去沾染这些。 傍晚时，紫红的天空渐渐变的暗黑，浓如一滴墨，洇在外面。 沈柯之慢慢往前走，他的背单薄挺直。依旧无人让他脸上扬着热情开朗。 “喂。”仲筱在他背后跟着。 “一起，吃饭嘛？” 沈柯之转过身，如此寂静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珠还是在发着光，动人心弦的明亮。 沈柯之向她走来，白净的脸庞，身上带着烟与薄荷的淡淡气味。 “一起嘛？”仲筱又重复了一遍。 “别对我太好。”沈柯之睨着眼睛看她。 “为什么？”仲筱的眸子审视着他。 “来的太容易，男人会不珍惜的。”沈柯之把手搭在仲筱肩膀上，低头看她。 仲筱抬头凝望着他，唇动了动。似要把他收入眼底。 那眼神太过深情和探究，纯粹又美好。沈柯之的心猛然悸动。 他抓住仲筱的手，贴在唇边。表情有些虔诚，清冽的脸部轮廓上，纤细睫毛下深邃的眸子似含了无尽尘封的事。 风很静，叶子沉在黑夜里。仲筱收回了手，把被风吹在嘴角的发丝撩在耳后。 “所以我不会轻易说喜欢。”仲筱说。 沈柯之垂眸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仲筱捏住了他的袖子。 他似明白什么，温热的手陡然牵住她的手。暖流通过掌心传递着。 “一起吃饭吧。” 仲筱有些讶异的侧脸看他，他仿佛感受到了仲筱的视线。嘴角勾起笑。 路上凉风吹着，树叶婆娑。仲筱只觉得这路第一次走的如此安心，如此动心。 第十五章 喜欢 此刻静静的，周围无关的人群都屏住的呼吸。看着这块的热闹。 “沈柯之。”那扔出刀子的男人喊着沈柯之的名字。 “你在这里过的快活啊。” 沈柯之舀汤的手在空中停住，然后临危不乱的站了起来。 看了眼有些疑虑的仲筱。他面对着那群人。 “贾韬，你要搞什么。” “呵，搞什么。”贾韬结着厚茧的肥手拍拍沈柯之的肩膀。 “我听说你是那位手下的红人啊，把我兄弟公文包机密偷走这事情。今天你他妈的要给老子死——” 贾韬吼着，表情凶狠扭曲着。放在沈柯之肩膀上的手使劲向他脸上扇去。 沈柯之后退一步，伸出胳膊打开贾韬的手掌。 “我劝你停下。” “小崽子，毛都没长齐还就出来惹事。我就不信今天我弄不死你！” 贾韬的几个手下擅自走到仲筱的面前，要制住仲筱。 仲筱后退几步，下意识看向沈柯之。 沈柯之立即站在仲筱面前，周身瞬间透着威严和震慑。 “谁敢动她。” “哟，”贾韬说。“我们不动她。我们要你死！” 几个男人立即围上来上起手来，沈柯之避开他们的攻击，狠狠的出拳。 沈柯之跃到桌上，几个人来拉扯他。仲筱在沈柯之旁边拿起桌上的碗向那些人砸去。豆腐的汤水溅到有人眼皮上，他们骂着。 “臭女人，草，老子要搞死你！” 沈柯之两只手撑在桌上，打个旋儿双腿把骂咧的两个人横踢倒。然后脚踩在他们肩上，又用胳膊肘捅向另一个扑过来的人。 微微弯腰躲开他们的拳头，然后侧脸看着仲筱。眼珠转动着，寻找退路。 一人直接把桌上的刀拔了下来，往沈柯之手臂上狠狠一划。 沈柯之倒吸了口凉气，仲筱担心的看着那破开衣服里冒出的血。 摊子上方的竹子绑着撑起的长布，沈柯之跳到灶台上往下一扯，抓了刀具砍断支撑的一个竹子。霎时巨大的淡红的长布从空中落下，遮盖住大家。 沈柯之猛的抓住仲筱的手腕，往前奔跑。 “快，追上他们！”贾韬在后面大声吼道。 就在此时，前面也出现了一群人。沈柯之的眼眯着，然后他看见了那人的为首，稍稍安心——代平。 可是渐渐的另一个身影出现了，是明亮的粉色。简素瑾高傲的小脸静静的注视着沈柯之。 沈柯之顿住了，代平在他的面前。此时沈柯之紧紧握住仲筱的手。 “阿柯。”代平说。 “过来，我看谁敢动我们蛟龙帮的人。” “柯之，”简素瑾嫩白的手放在嘴边。“快过来啊。” 随即贾韬那帮人走了过来，看着代平。气焰还是没消。 “柯之，还不过来嘛。不过来我可不保证贾韬动吧动你啊。” “代平，你最好别管这件事情。”贾韬那带着金镯子的手拿起帕子擦拭着身上的灰尘。 “柯之啊，你倒是过来啊。”代平看着沈柯之。 仲筱垂着眸，猛的被沈柯之一推。推到代平的面前。 “平哥，照顾好她。” 简素瑾瞪大了眼，捏紧拳头。 “沈柯之！你要干嘛？” 仲筱也愣着回头，代平缄口不言按着她的肩膀。她立即挣扎着。 “沈柯之！你不准自己一个！我不许！” 沈柯之脱掉了皮衣，挽起毛衣的袖子。 “来吧。”沈柯之的目光冷冷的。 贾韬和他的兄弟迎了上来，拽起棍子走了来。沈柯之在他们混乱中打着，拳脚挥动着。 沈柯之背后猛的受了一棍子，他皱起眉头。 仲筱急的将指甲掐进代平的肉里，代平也无动于衷。 “沈柯之！沈柯之！” 仲筱的眉头蹙着，她转过脸看着代平，声音急切。 “大哥，我看不了沈柯之被打。一点也不行。哪怕要我和他一起受伤，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你放开我好吗，不然对我来说真的是煎熬！” 简素瑾身子顿时生了一丝寒意，她抿住唇。 代平松开手，将仲筱往前推。 “去吧。” 仲筱往沈柯之面前奔着，她挤进人群抱住沈柯之。 “你跑来干什么。”沈柯之有些恼怒。 “我不忍心看你一个受伤。”仲筱下颌靠在沈柯之肩膀上，紧紧抱住沈柯之的背脊。 一个棍棒落下，沈柯之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兄弟们，蛟龙帮的人被打了你们还不出动？” 代平的人鱼贯而出，将沈柯之保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贾韬阴狠的瞪着代平。 “刚刚我只是试探一下阿柯和小姑娘的感情。我说过，蛟龙帮的人，外人动不得。”代平拿起一根烟，立即有人替他点起火来。 “这附近可都是我的人，贾韬你莫要不识趣啊。” 代平打了个响指，有人从店铺里出来。慢慢又进到他的队伍里。 贾韬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然后撂下狠话不甘心的走了。 代平看着沈柯之和他旁边的仲筱，然后瞟一眼简素瑾。 “你啊，现在真的比不了她。”他对简素瑾说。 “平哥，你错了。”沈柯之走了过来，走到简素瑾旁边。 “我心里一直忘不了素瑾的。” 仲筱顿时愣在原地，她呆呆的看着沈柯之。恍惚晴天一道霹雳下来，激了她的全身。 代平也别有意味的看着沈柯之。 简素瑾握住沈柯之的手声音里是掩饰不出的激动。 “柯之……你说的是真的嘛？” “三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就放。”沈柯之的声音没有温度，平白直诉。 “沈柯之，你是开玩笑的吧。”仲筱松开的手指紧握着。 沈柯之睨了一眼仲筱。 “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我和你所在的每一次都是玩笑。你懂嘛，是打发时间。打发时间。” “我不相信。”仲筱站在了他面前，稳了稳定自己的情绪。直视他的眼眸。 “你是有什么苦衷嘛，说出来我们一起承受好吗？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苦衷，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嘛。”沈柯之明目张胆点燃起烟，露出一个熟练的笑。 “你对我沈柯之而言，是个玩笑。” 第十六章 偿还 仲筱在桌边写着作业，蓦然窗外拍打的声音响起。 沈柯之在外边站着，穿着黑色的皮衣。仲筱给他开了门。沈柯之看见仲筱今天神情有点恹恹的。 土壤里泼了一盆热水，沈柯之在砧板上揉着面。外面没温度的淡阳透过来，照到沈柯之挺拔的鼻梁和眼睫下方。 仲筱端着热水靠在门边，喝了口热水。静静看着沈柯之。 沈柯之拿起刀认真的按着藕切着片。然后塞上一些肉末粘上面糊。放入锅里炸。 等双面金黄时，沈柯之将它们捞起放进印着蓝花的盘子。 他又将面摊成薄饼，揉进葱花煎着。 仲筱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脆嫩的藕和软和的肉以及外壳稍焦的味道很好吃。 沈柯之做完，靠在灶台边。手上染着面粉。 仲筱蹲着慢慢咀嚼着那盘藕夹，双眼放空。 “在想什么。”沈柯之洗着手。 “我小时候吃过。”仲筱把筷子放在盘子边。 “和小时候的味道差不多。” 沈柯之笑了，他用稍湿的手碰了一下仲筱的颈部。 “那我常做。” “嗯。”仲筱脑袋有些不舒服。她缓缓站起来。 “你今天精神不太好。”沈柯之说着用手放在仲筱的额头上。“也不烫。” “有点感冒。脑袋空空晕晕的。” 沈柯之握住仲筱的手。 “你的手好冰。”他紧紧握着，把自己身上的暖流传给她。 仲筱侧过脸，然后垂着眼。“你说我会不会传染给你啊。” “感冒而已，传染又怎么样。”他的目光温暖清朗。“明天放学我去等你我们一起走。” “好。”仲筱站了起来，打了喷嚏。拿起卫生纸擦了下鼻子。 当简素瑾一行人在校门口围住她的时候，仲筱心里闪过一丝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今天沈柯之会来到这里来。 简素瑾身边不是王玉娇，是另一个女的和一群男人。金色的眼影和卡粉的脸显得又俗气又怪。 仲筱的头脑有些晕，还有些鼻塞。眼睛闭上眼皮包裹住眼球又涩又凉。 那个女的什么也没说，倏然快走过来给站的不稳的仲筱一巴掌。仲筱的脑袋昏昏沉沉，脸上刺疼火辣。 其他几个女的也上来扯着仲筱的衣服。原来生病的遇时候到这样的事情真的会没有力气还手。 仲筱抬手挡着一些攻击，有些地方还是被打的很疼。倏地一声摩托奔驰而来的声音从圈里开来停在仲筱面前。 仲筱被一个人抱住，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 “沈柯之。” “嗯。我来了。”沈柯之回应着仲筱。 “沈柯之！”简素瑾声音慌乱尖叫着。 “你们打了她。”沈柯之平静的盯着对仲筱动手的几个女的，无视简素瑾的声音。 “那又怎么了。”为首的女的扬着手，不惧怕的样子。 “你们不配。”沈柯之看着眯着眼睛的仲筱。他不打女生，可不代表他不会心疼自己的小女孩。 “我不打女人，可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你说什么？”她们有些害怕。 “我没说过别人不来教训你们，而且我说过谁敢动她我必千百倍还回来。” “你有什么脸讲这么多，居然辜负了瑾妹子。你有脸吗？” 简素瑾这时慢慢走过来，她捂住嘴。 “沈柯之，你真的这个女的在一起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猛的抬头看着沈柯之。 “你说，她到底是不是你喜欢的人。假如和以前的女的一样是贴上来的我可以不追究。”她已经给他留了一个台阶，只要他否定……只要他否定，她现在就回拉住他的手。 “是……”沈柯之握在仲筱胳膊上的手一紧。 “我喜欢她。” “沈柯之。你说真的嘛？”简素瑾的脸蛋上充满哀伤。就像一个她心爱的娃娃，她喜欢就让娃娃也喜欢她。后来娃娃伤心了，渐渐的寒了心。不过还是把她放心里，给她以前喜欢时的照顾。后来娃娃有自己重新喜欢的人，心定的人。就慢慢放下她，她就不甘心了。手里拿捏的紧紧的不肯放开。 “那我呢，我现在呢！”她握着拳头。 “我喜欢过你，真心喜欢过。”沈柯之没有用太重的语气，像是和过去告别。 四周静悄悄的，沈柯之抱住仲筱慢慢走着。 西边街道的土墙边，草木荒芜。远处的红云和日如同地狱一样的腐烂的红。 沈柯之在墙上坐着，风吹动着衣袖。远方的树林密密麻麻，像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 沈柯之眯着眼，然后跃了下来。裤子上染上了灰尘。 沈柯之走进一个酒馆，在木桌上坐下。拿起酒瓶喝起来。 期间有人过来搭话，沈柯之一概不理。他一口一口仰头喝着酒。 半晌他面前出现一个人，她细白的手掌将他的手止住。 “你来了。”沈柯之眼里染着迷雾，他以为她面前是那个女生。 简素瑾正瞪着他，她穿着带着绒毛的蓝色的羽绒服，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个精致的娃娃。 沈柯之的指尖滑过酒瓶，然后闭上眼。 “你来干嘛。” 简素瑾咬着唇抓住沈柯之的手腕，她扑在沈柯之怀里。 “别闹。” “我不。”简素瑾紧紧抱着沈柯之的腰，眉头蹙着。 沈柯之低着头，简素瑾那动人的黑瞳仁静静看着他。她伸手去扯沈柯之的衣领。 “柯之，我难过。我好难过。” 沈柯之没有动，让他推开这个眼里带着哀愁、和他有过三年感情的女孩子谈何容易？ “沈柯之，”她揪住沈柯之的衣领，脸凑近来。 “我真的难过，我的心好疼。” “没事了。”沈柯之别过脸，安慰她。 “不，有事啊有事！我三年的感情成了泡沫啊泡沫！你把我从你的心里抹走了抹了走啊！”简素瑾头靠在沈柯之的胸膛上，眼眶里涌出一滴滴泪，手攥成拳头打着沈柯之。 沈柯之捧着她的脸，然后脱下衣服给她披上。起身往前走。 “别走。”她在沈柯之身后抓住他的手。 “我们不可能了，我有人了。你别这样。” “怎么不可能，她就那么好？我是你的第一个的女孩啊，你后来不也谈过很多嘛！为什么是她！” “你松手。” “不要，我不要。”简素瑾清亮的泪痕在脸颊上挂着。她道着他们的回忆。 第十七章 第一次心动的女孩 也许每个少年都会对第一个对他表示喜欢的女孩微微心动。然后在某个阶段彻底接纳她。 沈柯之在阴暗的墙角，闭眼休息。简素瑾和朋友们走进来，看见他。和其他孤僻的人不一样，没人敢惹沈柯之，谁要是欺负他，哪怕自己会有被打骨折的风险他也绝不认输。挥出拳头用全身的力让别人和自己受一样的伤。 在一次阳光和阴影分割的拐角，简素瑾被堵在那里。一向高傲的头畏缩的低着，面对着高年级的女生。她有些害怕的后退着。 “你们敢，我朋友不会饶你们的。” “那让他们现在来救你啊。”一个女生揪着简素瑾的衣领，踢了踢她的腿。 陡然楼梯道出现脚步声，一步一步牵扯着简素瑾的心。 终于在拐角处，简素瑾看见了脚步声的主人。她脸上浮现失望。但想起他打过架，男生应该都是身强力壮的吧。她用力喊住他的名字。 “沈柯之！帮我！” 沈柯之回了头，插着口袋蹙起眉，慢慢打量简素瑾。 “你是谁？” “我是你班同学啊，你来帮我。” “你以为叫个男的就能把我们摆平了，这张小脸又勾其他人是不是？”一个女的用手拍拍她的脸蛋。 “我不和女的打。”沈柯之往前走。 “求你了沈柯之，帮帮我好吗！”简素瑾觉得自己从没这样丢脸过，去求一个班级里最低级的人。 沈柯之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掉。 简素瑾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当真正的巴掌扇脸上时也没有这样的痛心。她的头发被绞掉一截，也遭受到了一些拳脚的攻击。 往后的每一天简素瑾都把沈柯之当做那次屈辱的回忆的引发者，厌恶他的不帮不助。发动朋友和爱慕者对他施加压力。沈柯之对此不理不睬。 后来有一天，雪花悠悠落下来，窗户上有蒙蒙的雾。简素瑾和几个好朋友聊着天。讨论谁最受欢迎，圣诞节谁苹果收的最多。 “哎，你们知道嘛，其实沈柯之在我们学校挺受欢迎的。”女生瞟了一眼简素瑾看了下她的脸色，然后指着沈柯之桌上的几个苹果和两份情书。“前几天我姐妹还和我打听我班那个最帅的男的是谁。我开始没想到，后来才知道她说的是沈柯之。后来想想沈柯之不就我们班最帅的嘛。” 简素瑾在心里不屑了一下，同时又生气他的欢迎程度。蓦然门被打开了，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沈柯之走了进来，一身黑色羽绒服。步履不停，眉眼和鼻梁深邃，脸庞清冷。简素瑾顿时就听到心河破碎的声音。 当一个人的片刻动作打破了你一直以来陈旧说的印象，那么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关注着他。 假如说那个人一点点突破你的对他的隔阂，对他行为产生好感。那么你就会被他吸引。 春暖花开，在一个很暖的下午，简素瑾叫住沈柯之。她紧紧拉住他的手，然后蓦然吻了他的脸庞。 “我可告诉你，才不是我先喜欢你。那天的事情我可没忘，你欠我了。所以你要用喜欢来弥补。” 此后上课时，简素瑾总是会回头看沈柯之。在他的座位上等着他的归来。每天放学在他的身后走着。 沈柯之回应她的那次，她在他身后走着。蓦然沈柯之停下了，简素瑾撞到了他的背。 “你别这样。”他那时不懂感情，但是一个女孩这样对自己还是会触动。 简素瑾抓住他的手，扑倒他的怀里。柔声道。 “沈柯之，别推开我好吗？我们在一起好吗？如果不喜欢了你再推开我好吗？” “好。”简素瑾的脸庞光滑洁白，黝黑的眼大而明亮，她望着沈柯之的嘴动了一下。 “沈柯之！”她雀跃抱紧沈柯之。 鸟儿在枝头鸣叫，花朵悠悠开放。简素瑾走累了，沈柯之会背着她。给她讲笑话。简素瑾难过了，沈柯之会为她买礼物。简素瑾困了，沈柯之会让她在自己的怀里睡会。 直到简素瑾的哥哥不留余地将沈柯之揍的遍体鳞伤，简素瑾却在一旁瑟瑟发抖。 “原来是这样啊。”仲筱感冒还没有好，她手捧着暖水袋。穿着厚棉衣。 沈柯之没有说话，坐在仲筱旁边，拿出一根烟。 “一直都忘了说。我特别讨厌抽烟的人。” 沈柯之笑了一下，拿出烟盒把烟装进去。 仲筱起身离开这里，沈柯之抓住她的手。 “天色晚了，我陪你回家。” “不用。” 沈柯之松开手，起身跟在仲筱身后。 “你是不是……”沈柯之觉得说出来后仲筱肯定会抿着唇，然后反驳。 “心里不开心。” “嗯。”仲筱长睫毛下的眼瞭望天空。 沈柯之听后，握住仲筱的手。声音平淡低沉。 “我在。” “我知道。”仲筱侧脸看头。 “可是现在心情就是很沉寂。” “你累嘛？” “还行。” 沈柯之走在仲筱面前，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着你。” 仲筱静静站着，路两旁的枯叶侵入湿润的泥土里。她不为所动。 沈柯之将手往后，摸着了仲筱的腿。然后往前一扯。 仲筱猝然往前倾倒，沈柯之抱住她的两腿然后起了身。仲筱在他背上不得不抱住他的脖子以免掉下去。 沈柯之的眉眼带着笑意，嘴角上扬往前走。 仲筱冰冷的手在沈柯之的锁骨边，他的步子很稳。仲筱闭上眼睛，走了很久到了家门口。沈柯之放她下来。 夕阳的光昏黄，天气包裹着一种奇怪的暗黄。墙上印着亦是如此。 仲筱的眼里很亮，就像装了整个盛夏。她的脚裸下方的白色鞋子染了污泥。 沈柯之蹲了下来，拿起卫生纸安静的擦拭着。 “沈柯之。”沈柯之擦完站了起来，仲筱打开门站在门里。 “我回家了。” “嗯。”沈柯之紧盯着仲筱说。“用不用我照顾你。” “不用了。” 仲筱回到家躺在被窝里，过了一会。起身随便吃点喝了药又窝在被窝里。 第十八章 文静的静青山的青 有风很静，青花瓷瓶里的两支花叶渐渐垂了下来。馆子里的阿婆今天依旧要去深交好友那里照顾她的孩子。 “仲筱，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仲筱正给木桶擦洗着，闻声抬起头。 “那孩子想和人说说话了。” “噢。”仲筱跟在阿婆后面去见那个孩子。 五六级台阶上的木门上方放着八卦镜，屋子门口两旁种着芭蕉。 阿婆推开门，仲筱也进去了。 一个面色和善的老妇人见阿婆来了握握她的手，说了什么。目光看到仲筱时脸上笑意浮现出来。从里屋拿出一些糖和零食递给仲筱。 “小姑娘，一会见了姐姐一定要附和她的话啊。她天天待在家里。闷啊。” “放心吧。”阿婆替仲筱接过放进仲筱的兜里。“这孩子聪明着呢。” 阿婆把仲筱领进了卧室，仲筱这才看见了床上的那孩子。 她们口中的那孩子，却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面色苍白的正坐在床上，腿上盖着厚的锦缎被子。 她看见仲筱，眼里浮现惊喜。 “这是那家的小妹妹，来看姐姐了？” 阿婆在仲筱推了下她。仲筱开口。“嗯，姐姐好。” “呀，小妹妹快过来陪姐姐聊天啊。” 仲筱走过去，坐在床边。 “静青啊，让妹妹陪你说说话昂，我先出去了。”阿婆看见她的女孩子笑吟吟的点头。 “小妹妹。你叫我静青姐姐吧，你叫什么呀？”她温柔的说着，温和的脸庞明眸清澈。一头黑顺秀发及腰。 “静青姐姐，我叫仲筱。” “仲筱，仲是那个仲啊？我姓张，叫张静青。” “单人旁把个中国的中就是仲。” “哦。”静青拍拍仲筱的手，然后点了点仲筱的衣裳。 “我妈给你糖了吧，她不让我吃。不过我天天念叨她就买了放我面前，就许我吃几颗吧。她应该给你了吧。” “嗯。”仲筱没把糖拿出来。“可是伯母应该为你好才不让的。” “好吧好吧，你长得可爱我就听你的了。” “一会我的意中人会来了。”她甜甜的笑着。 仲筱不解的看着她，直到门外出现吵闹声。 “小筱，你去看看我的意中人，我脚下不了地看不见呐。” 仲筱走到窗户旁边，她居然看见了那个凶神恶煞的面粉店老板。他脸上浮现仲筱从未见过愧疚悲伤的模样，他哀求着伯母。 “就让我见见静青吧，求您了。”他手上的贵重礼品又被伯母丢掉。 “你滚，别来我家。我是不会让你见到静青的。你不配！”伯母的脸上的憎恶表情几乎要把面粉店老板淹没。 “过来，小筱。”静青朝仲筱招手，她脸上浮现担忧。 “可惜妈妈不喜欢他，反正每天他都来看我，我也听的到他说的话。挺好的。” “你喜欢他嘛？”仲筱问。 “喜欢啊！”静青捏了捏仲筱的耳垂。 “我还记得他曾经背我上过学呢。可帅了！他开始只对我有一点好感，就是我很喜欢他。然后后来他也喜欢我了。和他在一起的那时候，他叫张青山，我说从此我的静青的青就是青山的青。他也笑着说，静，是文静的静。” 仲筱待了很久，听静青絮絮叨叨，然后依依不舍的目送她离开这里。 走在回馆子的路上，阿婆问仲筱听静青说什么了。 “静青姐说那个男的是好人。” “哼，”阿婆生气的说，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她说的是不是面粉店的那个杂种。” “是面粉店老板……” 阿婆看起来十分生气，干燥的手掌有经脉凹起。仲筱看了便识趣的没有多问。 沿街的街尾有几个房子白色粉漆掉了几块，露出水泥砌的红砖墙。水泥台阶上两个已经穿上红袄子的三个小女孩正两个站着，腿上拉着红线。一个小女孩在绳子里跳来跳去。 沈柯之看见仲筱走进了一家小卖部。他停下摩托，也跟了进去。 仲筱浅浅笑着，和坐在黑色柜台上的老奶奶谈论着。 屋里阴凉暗黑，当沈柯之进来时。仲筱和老奶奶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仲筱坐在老奶奶旁边，手里玩着一个塑料玩具。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摇摇晃晃。 “奶奶，这是我朋友。” “哦哦，是小筱的朋友啊，快来坐着。” 沈柯坐在了仲筱的旁边，老奶奶手往身旁摸着递给仲筱和沈柯之一人一袋吃食。 “吃吧孩子。” “谢谢奶奶。”仲筱目光转向看着沈柯之。 沈柯之静静的坐着，仲筱把手里的玩具递在他手中。 “小筱啊，你尝尝这个。”老奶奶又捧出一把糖。 “嗯。”仲筱接过放在桌上，剥了一颗放在嘴里。又剥一颗递给沈柯之。 “小筱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我和你姥姥都是外来人，在这里定居。没有认识的人，我和她玩的是最好的。她也只和我一个啊，来往。”老奶奶拉住仲筱的手。 “那时你在她那里住，长得又白又巧。我也来看你，你记得不当时大冬天你姥姥想吃鸡蛋你就披个大红棉衣大早上来敲我家的门。” 仲筱笑笑，慢慢想着过去的事情。 “我只记得您往我姥姥家送来一碗肉汤面条。” 老奶奶笑笑，拍拍仲筱的手。 “你走的也早啊，去你自己家过了。回来的次数也不多。你姥姥真的天天盼着你呢。” 仲筱表情黯了些，问。 “阿光叔叔呢，思峰哥哥呢。” “这不，你哥哥去外地打工呢。你叔叔现在正在外面做泥瓦匠。家里就我一个老婆子哦。你一定要多来看看我啊。” “好。”仲筱的握住奶奶的手。“会的，我在的。” 老奶奶的目光投在沈柯之身上。 “你是小筱朋友要照看好小筱噢。你是男孩子，要认真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欺负知道嘛？” “知道了，奶奶。”沈柯之把玩具放在桌上，点着头。 “我可是说认真的。”老奶奶将仲筱的手放在沈柯之的手里。 “要把小筱当做珍宝一样好好保护。” “好。我会的。”沈柯之握紧了仲筱的手掌，温热的暖流传递到仲筱的手里……心里。 走在街上，仲筱开着豆腐干的袋子吃着。 “你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啊。”沈柯之问。 “嗯。”仲筱嚼着东西然后咽了下去。 “张青山到底怎么对不起静青姐了？” 沈柯之侧过脸看着仲筱，问。“你见到了张静青嘛。” “嗯，我昨天陪她说了一下午的话。 “老张是真的对不起她。” “什么？”仲筱想知道事情缘由。 “老张年轻时很风流，但张静青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当时老张准备定下心安安分分过日子攒钱，张静青就在自己家等他来娶自己。 可是老张年轻时就靠着他的脸把了不少妹，还祸害了一个女生。女生的父母不愿意要让老张坐几年牢，那女生父母有点势力，关了五六年。老张出狱时张静青为了等他已经不年轻了。” “然后呢，静青的腿和精神是怎么回事？” “由于张静青等了很久，世道也变了，老张为了给静青一个好未来。拼命奋斗着。张静青也不顾她妈妈和亲戚反对要和老张同居照顾老张，不忍心看他受罪。说，自己等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接下来就是悲剧的发生了，”沈柯之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 “老张为了赚大钱，去外地和老朋友干事业。可是失败了，他便在外面躲了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那些人找上张静青，把她从房子里赶了出来。打断了她的一只腿，由于她的头脑也收到棒槌的打。所以脑子很迷糊。” “不报警嘛？”仲筱震惊的看向沈柯之。 “黑吃黑，债有主，道上的规矩。可是老张就是算错了这些就是人渣，连女人都弄。不过这件事主要就是老张的责任。”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世界上比这更难过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沈柯之说了这么多话，他停下来。 “你千万不要和老张一样搞这样的危险的事情。”仲筱眼睛直视着他。 沈柯之愣了下，垂眸看着其他地方。 仲筱只当他听进去了。 第十九章 他的卷子 第二天五六点钟，天色还蒙着一层灰。直到太阳初现隐约有了影子才散开黎明。 沈柯之在仲筱家门前站在，直到仲筱打开门才对上他的视线。 “进来。”仲筱微讶，转而让他进来。 沈柯之的脸庞在晨光里更显清冷。仲筱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和他一起坐着。 沈柯之握着杯子，喝了口热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袋牛奶递给仲筱。 仲筱眼里带笑着接过，咬开一个小角喝下温热的牛奶。 “谢谢。” 沈柯之低着头，白皙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结合在一起是一股带着秋风扫下落叶，透着凉意气息的长相。 沈柯之的手撑着石桌，他看着仲筱。倏然凑进仲筱，吻上仲筱的眼角。 仲筱抬眸，睫毛下的眼睛映着沈柯之的脸。 她主动牵上沈柯之的手，沈柯之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握。 沈柯之慢慢低下头，碰了碰仲筱的唇。 “我想每天吻你三千遍。” 仲筱的身子颤着，然后轻轻推开他。 “讲什么呢。” “沈柯之想每天吻仲筱三千遍。” 仲筱嘴角上扬的瞪他一眼，然后去馆子吃饭打扫后和他一路手牵着手上学。 在学校门口，沈柯之将仲筱的书包整理了一下。自己看着她进校门。 还未走几步，大华震惊的走到他们面前，问沈柯之。 “小柯哥，你真的喜欢她了？” 沈柯之仰起头，声音清淡动听，有点懒懒的调子。 “叫嫂子。”他看了一眼仲筱，又说。 “还是叫她小筱姐吧。” “小筱姐早啊，小筱姐真靓啊。” 仲筱微笑了一下。沈柯之介绍着。 “这是大华，你先进去吧。” 仲筱对着他们点了下头，然后走进学校。 快上课时，仲筱翻开书包。居然摸到一叠纸，仲筱打开发现是几张月考试卷。 几张试卷里数学是满分，语文英语副科都不错。那试卷上的名字是沈柯之。 字体隽秀，有根有骨。 仲筱的指尖颤了颤，惊喜，开心又心疼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她又摸到一个礼盒。 拿出来是一个精致包装的礼盒，系着暗灰的蝴蝶结。 仲筱打开不方便，便又装了回去。并将沈柯之的卷子小心翼翼夹在自己的卷子中，眼神温柔。 眼尖的陈士玉看到那个礼盒，讥讽道。 “呦，我就说仲筱人见人爱呗，隔壁学校的男的都和她搞关系。看看又收到一个礼品。可怜我们这样清清白白的女生无人问津。男人就喜欢爱装的婊子。” 自从上次去沈柯之班里玩。陈士玉发现仲筱和他们之间有关系，便觉得自己是蒙在鼓里被欺骗了便心情不爽看不惯仲筱。回班后尽是嘲讽，散布她的谣言。 蒋嘉涛回头敲着陈士玉桌子，皱眉不耐道。 “闭嘴！陈士玉我警告你别瞎说！” 陈士玉扣掉手上的指甲油，不屑道。 “切，人家不好你这一口，人家喜欢犯贱，喜欢打人的。” 蒋嘉涛忍无可忍，把她的书推倒。 “再这样我让老师给你换组。” “你妈，当我好惹嘛？给你脸了是吧？知道我爸谁嘛？”陈士玉也不服气的把书往蒋嘉涛身上甩。 仲筱捏住蒋嘉涛的衣服，蹙眉道。 “蒋嘉涛，行了。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也别在意我，我和你没关系。” 蒋嘉涛这才愤然坐下。 陈士玉也是一身气，写纸条传给朋友在上面发泄情绪。 下课时仲筱和孟语一起上厕所，回来时就看见蒋嘉涛和班长齐洁吵起来。 “蒋嘉涛你干嘛不让我拿走仲筱的英语书，班里其他人都交了。这是老师叫的！” “不行，二班的人都是不好好学的人。上个公开课了不起啊？书搞丢了从我班借，借其他人的不行嘛？就借二十本，班里那么多人为什么要仲筱的？”本来上课时蒋嘉涛就憋着一肚子气，现在更是发泄出来了。 “我挑谁就谁，你有什么权利从中作梗啊蒋嘉涛？”齐洁拍着桌子，把手中其他英语书往下一放。 仲筱和孟语走到桌位，蒋嘉涛看见仲筱回来拘谨起来，然后语气放缓的对齐洁说。 “二班的人基本都是惹事，混日子的人，借给他们的书有时候他们都不珍惜，撕掉折纸涂鸦。仲筱的书上可是满满的笔记啊！才不能借！” 二班的此时几个人人进来了，其中一个看着蒋嘉涛。陈士玉道。 “我们仲筱可是我们班的宝，你们二班不配。” “就这么诋毁我们班，这就是先进班级的德行？”二班有个男生生气道。 他来到蒋嘉涛面前，挑衅道。 “本大爷就要那个仲筱的书本。” “不准！” “你以为你谁啊，你说不准就不准啊！！” 齐洁乱了，没想到牵扯到外班。她看向仲筱。 “你借不借？” “借过一下。”仲筱从走道挤回座位。对二班的道歉。 “各位不好意思，我同桌比较冲动。他不是有意口不择言的。” 仲筱回到座位把桌上的书本递给二班的人，为首的那个男生呵呵一笑，拿过来就将书撕掉五六页。页子一片片飘落在地上。 “你妈！”蒋嘉涛攥起拳头朝那男生挥去，那男生踉跄后退了几步。然后站稳扑上来和蒋嘉涛打成一团。 齐洁和几个人连忙准备拉开蒋嘉涛，二班的人也过来拉那个男生。 “蒋嘉涛，别打了！” “王孜杰，停下！” 只有外面的那群男生给王孜杰加油。 “杰哥，把这个弱鸡打趴！杰哥无敌！” 齐洁赶紧去找班主任，结果不知道谁把教导主任找了过来。他指着王孜杰和蒋嘉涛把他们叫到办公室。 此时才平息了这场混乱，齐洁意味深长的看着仲筱，然后道。 “你好好管管蒋嘉涛。” 仲筱沉默着，手撑着额头。低头看着试卷让自己分神。 教导主任最后罚蒋嘉涛他们在走廊站着一天并且打扫一个星期的清洁区卫生。 两个人的衣服松松垮垮，脸上带着伤。神色严峻，过路人好奇的打量着。走远了才敢小声议论着。向别人八卦着事情始末。 第二十章 只因是他 仲筱在桌位，把粘贴过的英语书翻开，复习着前面的内容然后背背笔记。 蒋嘉涛检查了下自己的检讨，然后趴在桌上。仲筱的班级在一楼，窗户没有阻碍。王孜杰从第一扇窗上跃进来，他走到蒋嘉涛面前。 “写多少了？” “别烦我，反正比你写的多。” “呵，老子觉得你语气还是冲啊。要不再打一顿？” “行了啊，今天下午是这个星期的最后期限要交。” “小崽子，给你爸爸这样讲话，要不是你是我爷爷的亲戚的孙子。我早把你打死。” “谁怕谁。” 王孜杰索性不和蒋嘉涛斗嘴，他看向仲筱。 “好学生，昨天的事情都是这小崽子惹的。可不关我的事。” “滚！”蒋嘉涛把笔拍在桌上，瞪着王孜杰。“你再说一句话！” “说就说怎么了？不就你喜欢这个女的呗，我就和她说句话你就这样了？” “王孜杰我去你妈！瞎说什么！”蒋嘉涛羞于被捅破心思，挥起拳头向王孜杰打去。 王孜杰躲着，然后跑到仲筱位子嘿嘿笑着。 “连喜欢人都不敢说，蒋嘉涛你真怂！” “滚！”蒋嘉涛拿书砸他。 “砸不到哦。” 王孜杰在仲筱身旁，然后手做喇叭状。 “你看我都说了你喜欢这个女的，你也没否认。这个女的还无动于衷。” 这句话一出，蒋嘉涛立刻停下了，他看着仲筱。然后吐出一句话。 “你知道嘛……你知道嘛？仲筱！” 仲筱放下笔，然后直视蒋嘉涛的眼睛。 “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喜欢。” 蒋嘉涛一顿，然后把桌子一推，走开班里。 王孜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仲筱。 “你伤他了。” 不彻底斩断就会有无限的期望，继而会越来越难过。 所以两情相悦应是上天给予的命运，要放在心底铭记。即使有一天分开了，那记忆混合着风声，爱意。喜欢人的眼眸将会在脑海里回荡。不过，那时回忆或是苦涩，或是叹息只能由当事人自己回味。 仲筱中午回家又忍不住摸起沈柯之送的礼盒。那里面是一条白色裙子。简约优雅，礼盒上漂亮的米白色蝴蝶结很好看。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着——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但是我仍想送你这条裙子。 昨天晚上仲筱没看见沈柯之，但是金华却来给她送一朵玫瑰花。说小柯哥虽然今天有事，但是这天就是想让她收到这朵花。 仲筱不知道以前自己嗤之以鼻的男生送礼物，花朵，居然到了沈柯之这里就是会藏在心底的动人。只因是他，只会是他。 天色稍暗，无数青雀在天空里落在电线杆上。 仲筱在班里坐着，江老师在班里翻着资料。讲台上的水杯向上冒着白雾。 “学校要安排一些同学去培优班。仲筱，你和齐洁，常于漪今天晚上去建和楼第二层一班去上。” “可以不去嘛？”常于漪举起手问。 “不去？这可是好事。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就全校阶段前一百名才能参加补习。教课的老师都是有实力的，这个机会你们还不去？” 仲筱整理好书包，晚上放学后她先去馆子里吃了晚饭。然后回到学校和班里其他两个同学一起去建和楼一班上课。 宽敞的教室里零零散散来了不少人，桌子是平滑的木板。 仲筱拿起书包随便选了一个位子，常于漪坐在她后面旁边的位子。齐洁和认识的朋友坐在了第一排。 快到预备了，所有人几乎都来齐了。安玖言走过来坐在仲筱的旁边。 仲筱对安玖言有股莫名的抵触，她看了眼自己的右边的空位，想移走。 猛的手腕被人抓住了，安玖言那白皙细长的手指揪住仲筱的手腕。 “走什么，都是熟人了。坐下。” 恰巧这时有人过来把那个位置站住了，仲筱只好作罢。 课题上老师只讲些重点的题型，在黑板上写下难题。 安玖言在底下转了一下笔，然后举手上了台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写下了答案。 这个老师是学校的董主任，一般学校考试的数学题就是他出。他赞赏了一下安玖言，然后再讲了其他的两种方法。 安玖言回到桌位，看一眼仲筱本子上打的草稿。 “两种方法，果然在我之上啊。” 仲筱没有理他。 董主任讲了半节课后，让每五个人分个组。方便交流和交作业。可以自行分组，再换桌位。一时间班里闹哄哄的。 有几人喊安玖言，让他来自己的小组。安玖言回绝着说再看看。 常于漪被拉到简素瑾的组了，还有些人没有自己找组。于是余下的几个人就是一组，安玖言和仲筱就是那余下的几个人。 安玖言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以后课下交作业就是交到他手中。 云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形态，是梦幻的洁白。轻盈飘逸。 安玖言骑着自行车，走在过道上。他身后的莫秋童脸上带着微笑，紧紧揪着安玖言的衣角。 到了校门口，莫秋童下了车。米色的棉衣臃肿，那脸蛋却是小而圆润。学生头大眼睛。明亮的双眸有着稚嫩的神采。 “我这次考试没考好。”她嗫嚅道，身后泛旧的米老鼠的书包拉链没有拉好。 安玖言侧过身，帮她拉好书包拉链。 “傻瓜，没事的。” 莫秋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安玖言。 “我不喜欢吃糖。” 莫秋童剥开糖衣，执意递给他。 安玖言低着头，吃下那颗话梅糖。 他握住莫秋童的手，莫秋童呆呆的站着。 安玖言顺着莫秋童的目光看到仲筱，他握着莫秋童的手微微松了。 “仲筱。”莫秋童和仲筱打了招呼。 “嗯。”仲筱点了下头，看见她旁边的安玖言。没有停留。 中午的时候，仲筱准备回家。莫秋童在倒数第二排叫住了她。 “仲筱。你能把你昨天做的卷子借我看看嘛？就是培优班的那个。玖言他给了我一份做，我想看看你的卷子。” 仲筱闻声同意了，从书本中抽出那张卷子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谢谢你。”莫秋童在桌位上站起接过来。 “你中午不回去嘛？”仲筱看着莫秋童桌位上的两个饭盒，说。 “嗯，我家远。而且我奶奶中午不方便做饭，我早上做好带到学校里。” 那两个饭盒，一个是粉红色，一个是蓝色的。另一份应该是给安玖言的。 “你做的应该挺好吃吧。” 莫秋童扭捏的笑笑，打开饭盒。粉红色的饭盒里面一半是粒粒饱满的米饭，另一半是绿油油的西兰花，还有洋葱和两个虾丸子。 “做这些应该很麻烦吧？”仲筱瞧见这色相不错的便当，对莫秋童产生了一点赞叹。 “没有了。”莫秋童重新盖上。“习惯了。” 仲筱想起沈柯之的手艺亦是如此好，可以做出金灿灿的丸子和喷香的炖肉。舒畅的展开笑颜。 第二十一章 夜 夜风旖旎，大排档的灯恢宏长远。云吞烤串的香味和热闹的气氛让这里一片喧闹。 沈柯之骑着摩托在街道奔驰，身边滑过的景色都成了碎影。 沈柯之停下车，简雅文在路边一个桌子边起身迎了上来。 “阿柯，大家等你好久了。” 沈柯之把头盔摘下，熟练的扬了一下清冷的笑。 做到桌边，十几个人一桌，代平让简雅文给沈柯之倒酒。 “阿柯啊，这次你可来迟了喔。” “没想到平哥也会给我倒酒。”沈柯之接过酒杯仰头喝下。 “都是兄弟，倒杯酒怎么了！”有人大笑起来，给沈柯之的杯里又倒满。 “明天要和大青帮夺地排，我们这里就数那个地方最有油水了。大青帮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和我们叫板。” “王哥。”沈柯之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眼里浮着虚假的笑意。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干那些杂鱼干的事情。混了这么久，都是王哥你照顾我的。阿柯敬您一杯。” 叫王哥的哈哈大笑起来，他旁边坐着王玉娇。王玉娇脸色看见沈柯之虽是不高兴，但还是给他倒起酒来。 “你放心，我在蛟龙帮也算个说的上话的人。明天那件事，肯定给你安排个重要的任务。让上头垂青你。一会你就去见那个人吧。” “那，阿柯谢王哥了。”沈柯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认识这么久了，我王盛明还不知道你沈柯之的为人嘛？论讲义气，干事情，谁比的上你啊？！” “王哥，”简雅文拿起橙汁，喝了一口。“我替我小妹谢谢您。阿柯啊，素瑾在家里老念叨你呢。你该不会真的被小丫头勾走了吧？” 王盛明大笑着，看了一眼沈柯之。抬手又上了几道菜。 黎明还未开始，街上路灯孤零零的。酒吧里灯红酒绿，热闹无比。 沈柯之在冷风中吸了口烟，然后走进酒吧。 头顶的灯光昏暗摇晃，沈柯之看了下手里的纸条，然后将它溶解在吧台的酒水里。 他念着那个房间号，然后推开包间门。 里面衣着暴露的陪酒女正缠在男人身上，裸露的大腿雪白诱人。 里面的人看着脸色凝重的沈柯之面面相觑，然后这时一个陪酒女迎了上来。 “小哥儿，你是走错了包间嘛？” 沈柯之眉头皱着，吸了口烟。声音低沉。 “滚。” 这个陪酒女脸上悻悻退了下去，沈柯之走到桌边。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然后将纸条上所描述的短发小眼胖脸的男人身边的公文包赶紧拿到手，然后不等他们反应一脚踹开门狂奔而跑。 “草你妈！你妈！妈个巴子给老子回来！”包间里面传出刺耳生怒的辱骂声。 沈柯之穿过形形色色的跳舞的人，就要到酒吧门口。 应该是收到了指令酒吧门口围着很多的黑衣人立即冲了上来。 刚才这些客人是阻碍，现在就成了优势了。沈柯之转头往厕所跑去。 他打开厕所门，然后将门关死。跃到窗户上把窗打开跳了下去。 “你知道吗?和大青帮夺地盘只是掩人耳目，当然也不能叫他们小瞧我们。真正的目的是那个公文包。你夺走后群架估计就开始了，你再跑来这里把东西交给阿恒。为了你自己你就在群架的战场里多待一会。我很看重你啊。”隐在黑暗的说道。 风轻轻一吹，就似把无尽的寒意塞进人的骨髓。 天色有些暗了，温热的粥入胃热气还未从身体里散去。仲筱从馆子里出来朝学校走。 走进校门，那栋楼的窗户明亮着。在一片黑色中，方格的亮光很是醒目。 仲筱来到培优班，班里有的三三两两谈论着。 安玖言在一群讨论的人群里别过脸，看向仲筱。其他几个人见仲筱来了也对仲筱透来赞赏的目光。 这时有人将仲筱的卷子递给她，是周凯。 “我看了你的卷子就明白了一些我没想到的思路。陈进都说你实力不在他之下，只怕下次你就第一了。” 仲筱接过那张卷子，看着安玖言，手有些发颤。 “是你从莫秋童手里拿来的吧。” “嗯。” 仲筱不喜欢自己的卷子在别人手里递传。以前是，现在到这里更是。 她沉着脸，坐到位上低头看书。 安玖言坐在她旁边，到也没有说话。 上课时，语文老师给大家讲着作文的写作技巧。顺带表扬了下陈进，说他写的文章感情真挚。还有仲筱的文章。文风柔和美好。以及其他几个学生。 “写亲人的。”安玖言敲着桌子。 “莫秋童和她奶奶关系也很好。” 外面漆黑，老师在班里专心授课。大家都聚精会神。 有人找简素瑾，和老师说了说话。老师脸上浮现兴奋的神情，她按着简素瑾的肩膀。 “简素瑾获得了市里的英语竞赛二等奖。” 班里很静，大家疲惫的眼望向简素瑾。 “你们要好好向简素瑾同学看齐啊，还有数学的竞赛班里有同学也参加了。应该也会有成绩的。这是给我们学校争光的事情，你们都是尖子。” 班里熙熙攘攘围在数学竞赛的那几个人面前问问题。也有祝贺简素瑾，和她谈论的一拨人。还是有人继续坐在位上学习。 “安玖言，你肯定得奖了吧？” “下星期出成绩，陈进应该考的比我好。” “你数学很好啊，有时候考的还比他高啊。” “杨轩文你呢，觉得那题难嘛？这个奖拿了市级之后可以去省里比，高考还能加分。我就没有这个机会。” “前十名应该都有这个机会吧？” “应该是。” “你们前五名都去了吧？” 常于漪别过头，从简素瑾的旁边看向那边的人。 “不是啊，仲筱就没去。我班是我。” “你不是……”八十左右的名次嘛，有人嘀咕。 “仲筱考的这么好，肯定会拿奖啊，怎么想的。” 安玖言笑了笑，打开一些资料。 “我们看看历年试卷的重点吧。” 安玖言和别人分析着课桌上的题。有人抽起安玖言资料里的宣传单，里面是竞赛的制度以及往年优秀的得奖者。 “诶！你们看居然有和仲筱同名的人诶。是——哇塞全国二等奖。” 安玖言的身子一愣，猛的将那单子抽过来。 第二十二章 明 “初三的中学，得奖时间是去年。”安玖言的指尖按在印在红纸上的那几行字。没有照片，但安玖言心里有股莫名的直觉，让他无比的确信，得奖的就是仲筱。 “和她组队的是——周驰奕。” 仲筱听到这个名字，笔尖颤了颤。望向那方，有人走过来。 “仲筱以前这个数学竞赛的全国性二等奖是不是你得的啊？” “不是。”仲筱否认。 “哦，我就是说嘛。你学习再好，也不可能初中就拿到这样的全国性的奖。和你同名的人和你一样还挺优秀啊。” 安玖言盯着仲筱，似乎要从她身上找些蛛丝马迹。有人催他继续讲，安玖言这才翻开卷子。 仲筱站着身，推开旁边的窗子。寒风刺激人的神经，清醒了人的思想。 夜里金华喝了碗玉米稀饭，忙跑过来看沈柯之。 昏黄灯光下，沈柯之的眉眼依旧好看的如同凝上一层霜。 “小柯哥。”金华叫了一声，把手上热腾腾的包子放下。 “仲筱那天收到礼物没。” “她很想你。” 沈柯之的身体一顿，他沉默着。 “小柯哥，放手吧，这样很危险的。”金华忍不住担忧的说。 “我就是一个混混，活着就是为了报仇。”沈柯之不知道仲筱收到那个卷子是作何感想，但是他们断了，是该断了。 “老天爷为什么在你开心的时候才得到线索的机会。”金华的手指扣进桌子的屑木里，咬着牙。 谁，不想紧紧握爱着的人的手？可是不行，他必需要离开。沈柯之走进厕所，那不太清晰的镜子照着他的脸。 他紧握着拳头，小声似对自己说了句。 “我喜欢……她。” 第二天的清晨透亮，头脑像泼了水一样很清醒。 熟悉街道上多了几辆行驶的警察车，正嗡嗡作响。 街上早摊上，几个人喝着稀粥，捏着油条讨论。 “一大早就不消停，蛟龙帮不就在咋们这里厉害点嘛，这不五六点就和另一拨人打群架。警察去逮人那。” “那帮兔崽子可比谁跑的都快喔。” 蛟龙帮……仲筱无比的清楚的记得，沈柯之在这里混。 “他们在哪里打群架啊？”仲筱佯装好奇心很强的问。 “海营路。”两个大叔奇怪的看了仲筱一眼。 仲筱脚步不停的往前走着。越过狭窄的巷道和一条积着浅水的沟。就是宽阔的街道。 人流不少，警车停在了这里。仲筱回想起她碰见沈柯之和金华那次。在那条窄巷里，仲筱凭着直觉从那条道里走过，往前方的光亮处寻觅。 高低错落的野草在篱墙角生着。仲筱沿着干燥硬的黄小径往前走。 在另一个街道，沈柯之正和其他几个纹着纹身的人说说笑笑。他趴在摩托上，手臂放在把上。 仲筱站着街角静静看着他们说完话，然后等人走完她便上前一步。 沈柯之看着仲筱朝自己走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她看见沈柯之脖子上的淤青，伸出手又指了指他手掌里的鲜红痕迹。眼神担忧语气焦急。 “沈柯之，你怎么受伤了?” 沈柯之从摩托上下来，站定，背对着她。带着笑音调侃。 “担心我啊？” “你为什么还要混。”仲筱后退几步，淡淡阳光在她背后照耀。晾衣架挂满衣裳的楼层遮住了鲜红的阳。 沈柯之面上一凝，他半转过身。声音不大，却足够两个人听的清楚。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办，已经决定好了的改变不了。” 仲筱低着头，清风吹了过来。而后她抬眸看向沈柯之。 “这些天你在哪里？” 沈柯之心里如同怦然被人抓了下。他咬着牙。硬是扭回头。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不敢说出口，不敢现在就和她断了联系。风使劲吹过，冰冷冷的。 头顶的白色吊灯照着，安玖言躺在房间的床里。稍微闭上眼。 他拈起莫秋童送的花花绿绿的贴纸，然后从床下拿起一个盒子打开放进里面。 门猛然被打开，安玖言条件反射的慌乱一下。但片刻就恢复了常态。 安从垣直接走了进来，他看看那盒子。语气尖酸道。 “找个低贱玩具玩着还用了真心？” 安玖言笑笑，手指抓紧床单。而后风淡云轻的推开窗把盒子扔下去。 “哥，你混的又有多好？” 安从垣胸腔被激了怒气，他抓住安玖言的衣领。用刺耳似拳击般的语言道。 “你便好好把握爱情吧，一辈子做个低贱的种！” 安从垣走后，安玖言靠在书桌上。他看着自己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莫秋童，莫秋童。安玖言唯一一个献出真心的女孩。即使他还是带着面具，但是他很喜欢她，喜欢这个纯净稚嫩的女孩。他也拥有了一份纯真的感情。 书桌上面前堆着一堆书页感觉，散着墨香的书。安玖言只觉得压抑。 为什么，为什么沈柯之可以活着那样。为什么仲筱，仲筱可以让他拥有骄傲。 安玖言想起仲筱的神情，想起她淡淡的一句。 “她不配和我比。” 安玖言猛的将书全部推到，踹倒椅子。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骄傲。 深夜的思想偏激的在脑中回荡，而后归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仲筱这是第三次找金华，金华依旧摇摇头。 他不知道沈柯之在哪。 风萧瑟，枯叶早已没了踪迹。仲筱来到班里蒋嘉涛便是有意的躲避和悻然。 陈士玉在桌边依旧讽刺着，隔阂不消。便是次次的诋毁。 “她真的和沈柯之好？”蒋嘉涛向她问。 “我们可是听到的，人家沈柯之护她可亲了。人家多厉害啊。不缺你一个。” “仲筱。”蒋嘉涛站了起来，看着班门口的仲筱。 “你喜欢沈柯之嘛？” 仲筱点点头，平静的回答。 “是。” 蒋嘉涛脸上是一股难以言说的表情，他牙齿咬合着。然后愤然走开。 当老师来到班里目光锁定在仲筱身上，道。 “蒋嘉涛，你换到陈恩旁边吧。” 身边是少年的整理书籍的沉默，身后是一些窃窃私语。 仲筱望向窗外。 第二十三章 冲动 “小柯哥不在……”金华说。 仲筱淡淡的走了，这是她很多次问题的回答。 沈柯之在房间里，金华走了进来。他摇摇头，看着沈柯之。 “她找你，你……” 沈柯之站了起来，从兜里点了根烟。 该去做个了断了。 他走到仲筱家的门口，踟躇着。蓦然木门打开了。 仲筱往向他，轻轻脱口而出。 “你来了。” 沈柯之鬼使神差的“嗯”了声，走了进来。 仲筱来到厨房端起自己的铝锅，煤炉子里的煤已经黄的烧没了。没有火光，铝锅里的白米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有膨胀，没有煮熟。 “怎么了？”沈柯之看着低着头的仲筱。 “煤炉子忘加煤了，饭没煮熟。”仲筱揭开锅盖，看着沈柯之。 “没事，”沈柯之走了过了，把铝锅里的米水扔了，将锅洗干净。“那我们去外面吃早饭吧。” “好啊。正好可以走走路。” 沈柯之看着仲筱的笑靥，内心翻涌着犹豫不决。他不肯伤害到她牵念到她。但是她太美好，他忍不住多靠近她一会，不忍心立刻做决断…… 也罢，一会吃饭后必须决断了。 街上人声鼎沸，卖油条的油饼油饺油香四溢。仲筱和沈柯之在摊子上坐下了。 沈柯之拿起筷子，给仲筱端了杯豆浆。然后端来两碗豆腐脑和几根油条。 软滑的豆腐脑上撒着的有着豆角，虾米和香菜。仲筱拿起勺子舀起豆腐脑尝着。 沈柯之嚼着油条，也舀着豆腐脑。 倏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群人，他们浩浩荡荡走到沈柯之面前。 一人扔出一把晃着银光的刀子插进桌里。在仲筱和沈柯之的面前，入木三分。 此刻静静的，周围无关的人群都屏住的呼吸。看着这块的热闹。 “沈柯之。”那扔出刀子的男人喊着沈柯之的名字。 “你在这里过的快活啊。” 沈柯之舀汤的手在空中停住，然后临危不乱的站了起来。 看了眼有些疑虑的仲筱。他面对着那群人。 “贾韬，你要搞什么。” “呵，搞什么。”贾韬结着厚茧的肥手拍拍沈柯之的肩膀。 “我听说你是那位手下的红人啊，把我兄弟公文包机密偷走这事情。今天你他妈的要给老子死——” 贾韬吼着，表情凶狠扭曲着。放在沈柯之肩膀上的手使劲向他脸上扇去。 沈柯之后退一步，伸出胳膊打开贾韬的手掌。 “我劝你停下。” “小崽子，毛都没长齐还就出来惹事。我就不信今天我弄不死你！” 贾韬的几个手下擅自走到仲筱的面前，要制住仲筱。 仲筱后退几步，下意识看向沈柯之。 沈柯之立即站在仲筱面前，周身瞬间透着威严和震慑。 “谁敢动她。” “哟，”贾韬说。“我们不动她。我们要你死！” 几个男人立即围上来上起手来，沈柯之避开他们的攻击，狠狠的出拳。 沈柯之跃到桌上，几个人来拉扯他。仲筱在沈柯之旁边拿起桌上的碗向那些人砸去。豆腐的汤水溅到有人眼皮上，他们骂着。 “臭女人，草，老子要搞死你！” 沈柯之两只手撑在桌上，打个旋儿双腿把骂咧的两个人横踢倒。然后脚踩在他们肩上，又用胳膊肘捅向另一个扑过来的人。 微微弯腰躲开他们的拳头，然后侧脸看着仲筱。眼珠转动着，寻找退路。 一人直接把桌上的刀拔了下来，往沈柯之手臂上狠狠一划。 沈柯之倒吸了口凉气，仲筱担心的看着那破开衣服里冒出的血。 摊子上方的竹子绑着撑起的长布，沈柯之跳到灶台上往下一扯，抓了刀具砍断支撑的一个竹子。霎时巨大的淡红的长布从空中落下，遮盖住大家。 沈柯之猛的抓住仲筱的手腕，往前奔跑。 “快，追上他们！”贾韬在后面大声吼道。 就在此时，前面也出现了一群人。沈柯之的眼眯着，然后他看见了那人的为首，稍稍安心——代平。 可是渐渐的另一个身影出现了，是明亮的粉色。简素瑾高傲的小脸静静的注视着沈柯之。 沈柯之顿住了，代平在他的面前。此时沈柯之紧紧握住仲筱的手。 “阿柯。”代平说。 “过来，我看谁敢动我们蛟龙帮的人。” “柯之，”简素瑾嫩白的手放在嘴边。“快过来啊。” 随即贾韬那帮人走了过来，看着代平。气焰还是没消。 “柯之，还不过来嘛。不过来我可不保证贾韬动吧动你啊。” “代平，你最好别管这件事情。”贾韬那带着金镯子的手拿起帕子擦拭着身上的灰尘。 “柯之啊，你倒是过来啊。”代平看着沈柯之。 仲筱垂着眸，猛的被沈柯之一推。推到代平的面前。 “平哥，照顾好她。” 简素瑾瞪大了眼，捏紧拳头。 “沈柯之！你要干嘛？” 仲筱也愣着回头，代平缄口不言按着她的肩膀。她立即挣扎着。 “沈柯之！你不准自己一个！我不许！” 沈柯之脱掉了皮衣，挽起毛衣的袖子。 “来吧。”沈柯之的目光冷冷的。 贾韬和他的兄弟迎了上来，拽起棍子走了来。沈柯之在他们混乱中打着，拳脚挥动着。 沈柯之背后猛的受了一棍子，他皱起眉头。 仲筱急的将指甲掐进代平的肉里，代平也无动于衷。 “沈柯之！沈柯之！” 仲筱的眉头蹙着，她转过脸看着代平，声音急切。 “大哥，我看不了沈柯之被打。一点也不行。哪怕要我和他一起受伤，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你放开我好吗，不然对我来说真的是煎熬！” 简素瑾身子顿时生了一丝寒意，她抿住唇。 代平松开手，将仲筱往前推。 “去吧。” 仲筱往沈柯之面前奔着，她挤进人群抱住沈柯之。 “你跑来干什么。”沈柯之有些恼怒。 “我不忍心看你一个受伤。”仲筱下颌靠在沈柯之肩膀上，紧紧抱住沈柯之的背脊。 一个棍棒落下，沈柯之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兄弟们，蛟龙帮的人被打了你们还不出动？” 代平的人鱼贯而出，将沈柯之保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贾韬阴狠的瞪着代平。 “刚刚我只是试探一下阿柯和小姑娘的感情。我说过，蛟龙帮的人，外人动不得。”代平拿起一根烟，立即有人替他点起火来。 “这附近可都是我的人，贾韬你莫要不识趣啊。” 代平打了个响指，有人从店铺里出来。慢慢又进到他的队伍里。 贾韬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然后撂下狠话不甘心的走了。 代平看着沈柯之和他旁边的仲筱，然后瞟一眼简素瑾。 “你啊，现在真的比不了她。”他对简素瑾说。 “平哥，你错了。”沈柯之走了过来，走到简素瑾旁边。 “我心里一直忘不了素瑾的。” 仲筱顿时愣在原地，她呆呆的看着沈柯之。恍惚晴天一道霹雳下来，激了她的全身。 代平也别有意味的看着沈柯之。 简素瑾握住沈柯之的手声音里是掩饰不出的激动。 “柯之……你说的是真的嘛？” “三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就放。”沈柯之的声音没有温度，平白直诉。 “沈柯之。”仲筱松开的手指紧握住。 沈柯之睨了一眼仲筱。 “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我不喜欢你。” “我不相信。”仲筱站在了他面前，稳了稳定自己的情绪。直视他的眼眸。 “你是有什么苦衷嘛。” “什么苦衷，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嘛。”沈柯之明目张胆点燃起烟，露出一个熟练的笑。 “你对我沈柯之而言，是个玩笑。” 作者的话，太长了发文里。不要嫌弃~ 各位暑假又见面了，这章可能大家看过了。不过我改动过几次文。有些脉络都被分割到各处。 我理清了思路，今天我还更一章。 说来惭愧，本书的结尾部分我早早就构思好了，我自己觉得算一个不错的结尾。和朋友讨论剧情的时候，朋友说说安玖言这个角色塑造的还行，我告诉了她后面的剧情。 她稍稍表达了这样处理一下不太好吧，我说我这个人不大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改变我的文。而且，读者的眼光有时候和作者不一样。 当一个作者完成一本书的时候，她自己都不能指定她笔下的人物爱谁。人物怎么样是读者的看法。 本来最近我很想写完这本的，一提笔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我黯然。仿佛去年处定的草稿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本来准备完成的三部曲系列也是一个字写不出来。我浑浑噩噩的躺着。觉得以前的想法可笑。真的写不出来。我所有的灵感也突然没了很空洞。我觉得以后就不能提笔了，写另一个青春故事的时候，写的简直文笔很差，第一章费了好几篇。我又翻开这个文的前几章觉得文笔我自己很认可，可是就是再也写不出来一个字。 就在我放弃的时候，我随便找个备受好评的书看。底下有评论膜拜的，说高中文笔能如此云云。 我想起了我曾经考试时那不顾一切，以及万分对自己作文的骄傲。燃起了斗志。我也是在别人夸赞中的啊，为什么不看看自己拥有的呢。 这个文我也是很满意的啊，慢慢写吧，都会好的。 各位也要燃起对生活的热情啊，完了比正文还长。我啊努力码字~ 第二十四章 他她 明明穿的是紧实的袄子，却仿佛还是穿着单薄衣衫至于冰天雪地中。仲筱定了定神。 “我不相信。”仲筱眼里的光热切激动。 “我对你刚才的话，任何一句都不相信。因为我仲筱相信我自己的心，相信你的心。” 沈柯之愣住了，他狠下心别过脸。 “所以啊……沈柯之，我相信你一定是有原因的，你什么时候没有顾虑了，记着我就在原地。” “你别说了，沈柯之刚刚的话你没听到嘛？”简素瑾头依在沈柯之的肩上，手指抓住他的袖子说。 沈柯之垂着眼，揽过简素瑾的肩。 “别说了，仲筱。你从此别再来纠缠我……了。” 仲筱低着头，沈柯之严肃的看着她。她平滑的脸庞仰起。 长长睫毛下的眸子散去淡淡的忧愁，她眼里望着沈柯之。 “我等你。” …… 蒋嘉涛被追到讲台上，他扬起头。掷了个粉笔头。 那粉笔头扔在了仲筱的桌位上，仲筱看着书页中的粉笔。 一时间，追蒋嘉涛的长青顿住了。他停了下来，默默坐回座位。 蒋嘉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走出了教室。 孟语交了作业，走到仲筱面前。 “唉，仲筱。你不知道周有玉在班里说你多少坏话。特别是班长那群人也在背后议论你。我看沈柯之这么帅，你要是和他好挺好的。” 仲筱说。“我和他，现在没联系。” “咋了，讲讲。”孟语一脸八卦，握着怪味花生豆的手碰碰桌子。 仲筱摇摇头，不愿在说一句。 夜晚又去上补习班，仲筱神情淡淡。她手撑着脸颊，胳膊上面冷冷的。 安玖言又是结伴进班的，满面柔情。 他将书扔在桌上，坐了下来。两节课下来互相没说话。 放学起身时，安玖言突然按住了仲筱的手。 仲筱眉毛微蹙赶紧收回手，安玖言笑了。 他比沈柯之长的更精致，眼睛的睫毛一根根很长很动人。笑起来很有小孩子的纯真和视觉上的惊艳。 “仲筱，你该不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吧？” 仲筱淡淡的看着他，语气还是淡淡的。 “不会。” 安玖言垂眸，也低声说。 “我只喜欢莫秋童，希望仲筱不要辜负我对你伸出朋友示好的橄榄枝。”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个人。”仲筱在他走几步后说。 安玖言的嘴角一僵，手指攥紧了手提包。 淡淡的自嘲的笑了起来。 仲筱，这个人啊。 他恨她，幽怨她，嫉妒她，期望她，吸引他。 夜里冷风吹来，光秃秃的树枝旁的饭店里。 代平喝下几两小酒，肚里暖了起来。他捻起几粒花生米送到嘴里，又夹起肥油喷香的红烧肉使劲嚼。沈柯之坐在他对面，看着玻璃外的过道。 老板娘又送来几瓶烧酒和菜，代平将沈柯之的碗里的鸡腿拿起啃了起来。 “不看好碗里的东西，就会被别人夺了。” 沈柯之回过头，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几根菠菜送进嘴里。 “你喜欢那个丫头吧，和简素瑾比喜欢了不止一倍是吧？”他端起碗不停吃着菜。 “没有。”沈柯之脸上尽是冷漠表情。 “都是男人。”代平给沈柯之的杯子倒上酒。 “你平哥看的出来，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 沈柯之没有说话，他看着杯里的涟漪，然后端起来。 “那平哥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干。”代平抽起卫生纸擦着嘴。 “你是不想牵连到那丫头吧，不想让她受到危险对吧？”代平看着沈柯之。 “就因为简素瑾是我侄女，所以你就装作没有变心。不担心她的危险，她有我保护对吧？” 沈柯之沉默着。 “可你要知道，他已经和你有联系了。” “和我有联系的女孩那么多，她很快就会淡出我的周围了。”沈柯之喝一口酒。 时间会久，他们会忘了他们的联系。而自己要克制住决不能在和她有交集。自己的命到了某些时候就会有麻烦啊…… 校园以南，淡蓝墨色的云合拢起来遮住透明的以及明晃的日。忽有浅黄的阳光照下来，慢慢的又遮蔽那光。 仲筱在校园里走着，清一色的穿着校服的人群。今天发放完校服，老师要求穿上去操场上集合，校长要讲全校期中总结会。 安玖言在校园操场上，下午的阳光在他脸上打着。就仿佛是从另一个国度走来的人。照的发亮的黑发，映入阳光的眼眸和挺直的鼻梁，潇洒的大步向前走着。 那一个侧脸的抬眸，往往使许多人一见而动心。 由于他要上台演讲，没有在班级里排队。他走到仲筱的班级，走过来给莫秋童理理了衣领。 安玖言低着头，宠溺的擦擦莫秋童的脸蛋。和她说着话，惹起一阵艳羡。 莫秋童不好意思的低着投，然后暖暖的小手拂上安玖言的手掌。 经过仲筱的时候，安玖言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眼仲筱而后走了。 迎面的风微微有些凉意，老师发言后安玖言持稿上了台。 他的声音干净澄澈，细白的手腕和稿纸一个颜色。 经过一大串繁文缛节后，仲筱和其他几位期中考试成绩特优的学生上台领奖。 仲筱的白色校服被风吹的露出曲线，简素瑾上了台路过仲筱旁边时。她低声说了句。 “你知道嘛，沈柯之也在台底下。” 仲筱的身躯微微一动，她讶异的看着简素瑾。简素瑾看着仲筱的反应，很得意的炫耀。 “当然了，他是来看我的。沈柯之把你们之间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仲筱站在台上，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想寻找那个身影。 远处操场的边缘处，沈柯之穿着蓝色的外套，坐在台阶上。 校服单薄的一层，里面是毛衣和衬衣。冬天，没有穿着袄子。刮起一阵风底下就会有一群人瑟瑟发抖起来。 仲筱的手指冰凉，领着奖品的手冻的僵硬。 她希望她下台后他可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回到班级队伍里，仲筱无聊的盯着某个地方呆呆的看着。 班级里的喧闹一点没进她的耳朵。 第二十五章 为你挡下 星光点点，万物寂静无声。 次日清晨仲筱穿着白色毛衣，手里碰着一碗豆浆准备往买衣服店里添置些衣裳。 她走到巷口，远远看见了莫秋童被一个女生指引着向网吧门口走。 仲筱没见过那个女生，她看见莫秋童的背影慢慢入了网吧里。 风有点冷，仲筱又喝了一口热豆浆，也准备往网吧里去。 仲筱走在路边，看见了长青。她立马叫住了他。 “你知道安玖言在哪里吗？” “不知道啊，你怎么找他？”长青的脸变幻莫测，而后顿了下，道。 “蒋嘉涛和安玖言是邻居，不过他们两个关系不和。” 仲筱垂下眸，而后道。 “拜托你找下蒋嘉涛，让他给安玖言带句话，莫秋童去了网吧，我先去看看。” 长青一愣。 “好。” 仲筱往前走。 长青又喊住了她。 “蒋嘉涛，真的喜欢你。” 仲筱沉默着往前走，摩挲着豆浆的纸杯，将它丢在垃圾桶里。 仲筱走进网吧，里面昏昏暗暗。服务员小哥在门口站着，看见仲筱走了进来，微笑着说。 “来玩啊。” 仲筱点头，对他说。 “刚才有个很学生气的小女孩，她在哪里。我来找她的。” 小哥思考状，道。 “你在里面找找。” 仲筱继续往里走，吧台两边全是瘫坐的人，有人在椅子上睡着还没醒。她看见了莫秋童在一个位上被灌着酒。几个男的围在她旁边，一个女生冷冷的给她继续倒上酒。 仲筱只觉得内心有股气瞬间升了上来，她走上前去。把桌上的酒杯握着，而后往地上一甩。 视线都往她这里看过来。 仲筱把莫秋童手里的杯子躲过来，冷冷的说。 “你们在干什么？” 那女生笑了，将仲筱面前的一提酒全部一扫。 “你在干嘛？我在陪她喝酒啊。” 仲筱看着傻乎乎笑着的莫秋童，将她拉起二话不说往外走。 “站住，你以为你能带她走？”那女生突然歇斯底里的叫起来。 几个男生立刻围了上来，仲筱瘦瘦的，男孩子似的短发。眼神平静，秀气的脸庞。她淡淡的开口。 “我要报警。” “你以为我信？就算你来，警察根本不管你信不信？” “我认识警察你信不信？”仲筱平淡的说，冷冷的回头望她。 “啊，我认识她。慕蝶，她就是有次在吴波手里给沈柯之解围的女的！” “今天我和她要是有一点伤，你们都逃不了。你们信不信？”仲筱就这样淡淡说着。 刚刚开口的男生看着仲筱，他看着她身上不自觉的散发着冷淡强硬的气息。 “蝶姐，让她走吧。我真的信。” “你们这群怂货！”慕蝶站了起来，拿起酒瓶就往她们这里砸。 仲筱一闪，几个男生立刻制住她，把莫秋童也拉开了。 “你很拽啊。”慕蝶一个巴掌就要扇过来。 网吧门蓦然开了，光透了进来。 仲筱心里微动，她想起沈柯之。 想起沈柯之给她挡下的巴掌。 这一巴掌也未落下，她的胳膊被人握住，给她避开过来的攻击。 安玖言的脸也被冷风吹的很冷，仲筱的脑袋靠在他的脖颈处。 “慕蝶，你停下。” 他语气如同吹来的冷冽的风，他柔和的脸庞也浮现了厌恶。 他松开仲筱，把迷迷糊糊的莫秋童抱在怀里。 慕蝶顿了下，眼里闪亮亮。看着安玖言瞬间掉了眼泪。 “我要莫秋童去死！” 她尖叫着，向安玖言跑过来。 仲筱第一次看见安玖言手臂上出现那么多青筋。他挡住慕蝶，语气冷的如二月的冬日。 “你滚。” 安玖言扶着莫秋童，对着仲筱说。 “走吧。” 慕蝶滑倒在地上，泪一滴一滴流。 仲筱看着安玖言面如冠玉精致而又迷人的脸，好看的相貌真的是轻易的夺走许多人的心。 沈柯之，仲筱想起他那秋天般寂静幽深的眼睛，想起他冰凉的指尖。想起他淡漠的表情。 仲筱将翻涌的思绪压了下来，她还想着他。 “仲筱。”安玖言叫住她，他露出牵强的笑。即使如此，那藏着漠然心思却风情万种的眉眼，好看的鼻梁，淡淡的唇也使他看起来无比让人心疼。 “谢谢你。” 他抬起眼。 “明天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仲筱摇摇头，说。 “我不去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仲筱往前走着，从口袋里拿起一张卷子。 一张是沈柯之为了她考了三位数的数学卷子，他现在怎么样呢。 “秋童都被针对，你知道这么久简素瑾为什么没有找你麻烦嘛？” 仲筱脚步一顿。 “沈柯之在暗中保护你。” 此话一出，仲筱觉得一时万籁俱寂。 树叶沙沙，亭子里很冷。安玖言让莫秋童靠在自己肩上很久很久。 莫秋童终于醒了，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玖言，你怎么在这里啊？” “一直在。” “你放假怎么出的来啊，你父母让你出来吗？” 安玖言没有说话，胳膊紧紧圈着莫秋童。 “我疼……” 莫秋童脸上立刻出现难过的神色，她伸出小手摸着安玖言的脸。 “你父母不爱你，秋童爱你。你父母打你，我疼你。” 安玖言笑着，被衣服包裹住的手臂上那密集细密的鞭痕与青紫的伤痕丝毫不被人发现。 他舍不得让她看见。 安玖言露出笑，在莫秋童眉心落下一个吻。 “吃糖吗？我给你买了。” ———— 糖么……仲筱拿起一个水果糖，却觉得平淡无味。 她买了几件羽绒服，换上一件白色的去那个旁边都是树木的书店买书。 她刚刚走进来，就看着蒋嘉涛在书架底下看书。 “啊，你来了！”那个女店老板笑眯眯看着仲筱。 蒋嘉涛抬起头，立刻站了起来。 “你和这个小伙子一起来，这个小伙子就经常来我这里看书。” 蒋嘉涛将书放好。 “阿姨，我走了。” 蒋嘉涛经过仲筱的身旁。 “谢谢。” 微小的声音，两人都听到了。 蒋嘉涛立刻拉住了仲筱的手臂，然后猛的放开。 默默的走的消失的没了踪影。 仲筱一人静静的。 第二十六章 夕阳撒着光辉，紫红的天空那碎金一样的柔光极其美丽。虽然树枝大都没有叶子，但还是有些深绿在天地之间。 ????????莫秋童这天下午邀请仲筱去自己家帮自己补习，除了星期一二，别的晚上就没有要上补习班。 ????????仲筱迟疑着，莫秋童那因寒风冻的红彤彤的脸庞有些发烧。她说。 ????????“我也是鼓起勇气才来找你的，我很笨。我知道麻烦你了，但是就这一次好吗？” ????????末了莫秋童脖子上靠近嘴边的红色围巾出现呼气产生的水珠，她又道。 ????????“我奶奶在家等着我呢，她这个星期第一次做饭等着我带同学回家。” ????????“好……”仲筱答应了，因为她拒绝不了一个长辈的等待。 ????????并肩回家，莫秋童长长睫毛下的眼睛荡漾着笑意。 ????????“谢谢你愿意去我家，我奶奶如果看到我带同学回家一定很高兴，因为啊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走过街道，走到巷口远处的山坡旁。白杨树光秃秃的生着，周围是一栋栋房子。 ????????莫秋童带着仲筱走到了一间房子门口，红木大门前边有条沟。门口两遍种着油绿的青菜和几根蒜苗。 ????????莫秋童推开了门，堂屋里很小。木桌上摆满了几盘小菜。矮矮的靠椅子在周围。 ????????见到仲筱来了，莫秋童奶奶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手上杵着拐杖要走过来。 ????????莫秋童连忙扶住她奶奶，对仲筱说。 ????????“我奶奶很高兴你来。” ????????“奶奶好，我是莫秋童的同学。”仲筱对奶奶点了点头，也来扶着奶奶。 ????????“你们快吃。”秋童奶奶用嘶哑的声音说到，干枯皮的手指向桌上。 ????????“嗯。”仲筱和莫秋童放下书包，大家一起坐下。 ????????莫秋童的奶**发全部花白，身材矮小。坨着背，穿着花色的衣裳。 ????????仲筱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白菜叶，半生的白菜上盐的白色颗粒都没有炒化。涩口难吃。 ????????莫秋童也尝出来了，她注意着仲筱的神情，刚要开口。 ????????“还可以。”仲筱淡淡说。 ????????莫秋童感激的看了眼仲筱。 ????????吃完饭莫秋童清好碗然后再木桌上铺上作业本。 ????????仲筱翻着莫秋童的错题本，一道道给她解释着。 ????????不知不觉已夜幕渐渐，秋童奶奶蹒跚着端来一个蜡台。火红的蜡烛燃着金黄的光。 ????????仲筱愣了一下，但是没有问。 ????????“明天还来教童娃娃不。”她奶奶看着莫秋童，开口。 ????????“奶，人家只是教我一次而已。怎么可以还麻烦人家呢！”莫秋童捏着笔对她奶奶喊。 ????????”童娃娃没爹，妈妈在外面打工哩。”秋童奶奶碎碎念道。 ????????莫秋童不好意思的看着仲筱。 ????????“我奶奶有时候精神不大好。” ????????仲筱摇摇头，拿起黑笔在纸上打公式套进去解着方法。然后让她自己做一遍不懂的自己在指点。 ????????有道题仲筱正烦怎么和她讲，莫秋童看见这道题却欣喜道。 ????????“这道题我知道！” ????????仲筱看着她，寻思这个题算是倒数第二道的压轴题。 ????????“玖言拿你卷子给我讲的，当时他就给我讲了这道题。” ????????仲筱回想起来，当时组里面这道题就他们两个做对了。 ????????“不过我是大概懂了，还是不会。你在给我讲讲好吗？” ????????“嗯。” ????????到了晚些时候，莫秋童起身要送一截仲筱。仲筱回绝了，在门口和她道别。秋童奶奶在屋里要泡脚，莫秋童也只好进门回家了。 ????????仲筱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风。肚里不舒服的翻搅着。然后在土梗旁吐出了一些东西。然后肚子更加空而难受了。 ????????风把手吹冰了，碰到脸庞会刺痛。 ????????依稀灯火间，仲筱走过上坡。慢慢的，她走了很久。 ????????她度过馆子旁，沈柯之在面粉店门口坐在摩托上。头顶的灯光没有一点温度。 ????????“沈柯之。”仲筱喊道，她叫的微弱清晰。 ????????沈柯之看见仲筱，转头想走。 ????????仲筱立马跑过来扑到沈柯之身上，冰凉的手在他脖子上。 ????????沈柯之的心脏猛跳，他克制住自己回拥她的冲动。 ????????“我说过，我们别在有交集了。” ????????仲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管紧紧抱住沈柯之。 夜里闪亮的星子在天空高挂，仲筱躺在床上。蓦然窗户一阵乱响。她睁开眼，穿上鞋子查看。沈柯之的头抵在在玻璃窗上，看到仲筱。他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仲筱的心蓦然一跳，她打开窗户。“沈柯之……”沈柯之嘴唇上有血，他捏着窗户上的铁竖，声音暗哑。“可以让我进去嘛。”仲筱的指尖碰了下他的手，冰凉刺骨。仲筱立即打开房间门，奔到院子打开门。“沈柯之。”仲筱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沈柯之蓦然身子倾斜靠在仲筱身上，他的的头靠在仲筱肩膀上。仲筱扶着他，小声叫着他的名字。“沈柯之……？”沈柯之眨了下眼，强迫自己大起精神。带着笑。“只能麻烦你扶我进去了。”进了卧室，仲筱拉开灯。光房间。沈柯之坐在床上，仲筱这才看见他头上的严重血迹。鲜血已经流到颌骨上。“沈柯之，你怎么回事？”仲筱脱口而出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着。沈柯之伸出手，然后俨然说道。“我累了。”讲完便然后一头倒在了床上。仲筱瞳孔紧缩着，急的跑过来抱住沈柯之。害怕的摇晃着他的身子。“沈柯之，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半晌，沈柯之低声回应道。声音柔弱清晰。“我不会死，今天的伤不大。”仲筱听见他的话蓦然掉下来一滴泪。她去烧了壶热水，兑了点凉水倒进盆里。拿来手巾给沈柯之擦了擦血迹。当看到他脑袋上的一个浑浊不小的伤口，正洇洇冒着血时，仲筱倒闭吸了口凉气。把血水扔掉，仲筱又简单的给他擦了手，脑袋用布条包了一下。将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坐在桌上看着书。灯光昏黄，冷风猛的吹进来。仲筱起身去关了窗。继续写会作业。时间一点点过去，疲惫发干的眼总是一开一和。仲筱忍不住趴在桌上沉睡过去。翌日清晨，风里莫名带着吹透人心的力。沈柯之醒来，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他坐起来，看见趴在桌上熟睡的仲筱。他发觉到自己头上缠着布。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想起昨天的事情，想起来昨天他的身体十分虚几乎轻轻一推就会倒在淤泥中，再也挣扎着起不来。夜风疯狂翻滚，卷起吹落的枯叶。透过衣衫刺进心窝里。沈柯之用力往前狂奔，眼前的路模模糊糊，血一滴一滴流了下来。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找到一个人。一个想在她身边沉沉睡去的人。沈柯之起了身，来到桌边。弯腰低头，看着仲筱恬静的睡脸。那浅浅的睫毛，稍高的鼻梁。沈柯之用手指缓缓拂过她的脸庞。当疏淡的阳光照在仲筱脸庞时，她缓缓睁开眼。她半眯着眼。给大脑一会休息的时候，然后睁开眼往后看。床上空无一人，仲筱的心蓦然一跳。她站了起来，蹙眉担心的来到床边。 “我在这里。”沈柯之站在卧室门口，长身而立。仲筱这时才放下心，然后一步步走过来。“身体好些了吗。”“嗯。我自己买了药，你洗洗来吃饭吧。”他转过身，仲筱这才看见堂屋的红木桌上摆着几盘菜。仲筱走了过来，望着他。“你做了饭啊。”“嗯。”沈柯之垂下眸，清冷的脸庞勾勒出很好看的曲线。清冽的空气充斥着鼻腔，牙膏生起的泡沫洗刷着口腔。仲筱刷牙洗脸后坐到饭桌上。拿起筷子夹起菜。“你……昨天怎么回事。”沈柯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仲筱。仲筱看见他那炙热的目光，回避着低头喝了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