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你坑我》 第四章 一回天京城 这大秦的江湖,总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江湖味,风雨几十载,最出头的不是几位异姓王,就是异姓王手下的诸位大将,就是江湖上名望最高的王震宇也被人称为九王爷。 出类拔萃的人物倒是也有,就是这名号着实一个比一个难听。比如号称江北第一人的赵建新,外号拐子新。新剑楼楼主据说刚刚破了天人大关,可出关连杀十一人,得了个剑疯子的名头,你说说这都谁起的名字,要我说叫杀人剑也好啊。 名头好听点的也就是人称老神仙的李小凤,玉菩提释万如,白头与君琴赵丹儿这么几个人,其中这赵丹儿的名头还就是纯粹因为手上那把古琴它就叫白头与君。 抛开靠山王不论,什么长陵王,凌山王,湖东王,名号用个地名加个王字,就比这帮混江湖的响亮的多,更别提吴王蜀王两位封地近乎要占整个大秦一半的一字王。 “师父啊,那是吴王跟蜀王厉害,还是我爹厉害?”小孩坐躺在干草堆上,身边是一个说不上邋遢但也说不上干净的老道士。 “当然是你爹厉害了,你爹的王位全名应该是一字并肩靠山王,一字,并肩,靠山。一字王之尊是最老的古例,并肩王源自早唐,地位犹在一字王之上,靠山王就是先皇自创的了,靠山王啊,皇上的靠山,整个大秦的靠山啊。”老道士说着眼神便迷离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赶着牛车的大胡子农夫这会心里都特娘快把这爷俩骂死了,天子脚下眼瞅就要到了,说胡话也不挑挑地方?当真不怕下锦衣卫大牢?自己是被鬼迷了捎这么两个货在车上。强压下心里的不满,耐烦的喊了喊俩人,说前面就进官道了,人多别乱说话了。 老道士笑呵呵的应着好,跟那孩子交代道,一会上了官道,自己跟着牛车进城便是,师父要去办点事。 小孩乖巧的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问道:“师父,我不认识路呀。” “进城看就蹲街上看,哪些个轿子好看就跟着那些轿子走。”老道士很没良心的说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办法的办法,十一岁大的孩子他也不怕走丢了。 老道士怎么走赶车的大叔压根不知道,到了城门口,头次进京的大叔看到几乎没有一点盘查的城门还有些愣神,看着别人交城门钱自己也在那摸索,谁知门口当差的兵丁一脸不耐烦的让他快走,他也赶紧赶着牛车就往里去,走了一会才想起来车上还有两个人,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都不见了。 心里暗暗骂了两个人几句,好赖捎了他们一程,又没要钱,也不客套客套再走。心里正想着,一个荷包直勾勾砸在自己怀里,砸的生疼,怕是得足有二十两。 小孩站在天京城,一个很不起眼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街上车水马龙,害怕的想哭,不是因为这城里太热闹,就是想哭,打师父离开自己开始,打进了这天京城开始,就害怕的不行,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害怕,就是想哭。 卖糖人的老头跟卖布老虎的老妇对视一眼,逛街的富家公子正要上前,小孩却飞奔了起来。七八条身影赶忙跟上,到了九子巷,主道上的轿子跟人陡然增多,还有那挑着一担担礼物的随从,别说小孩了,那跟着小孩的几个身影都已经找不到了。 人群里一个小女孩,正提着一盒淑贞斋的蜜三刀,也混在人群里,看模样就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头上的簪子说能让好几家人吃好几年饭怕是不合适,说值二百来条人命还差不多,倒不是多稀奇,就是插的太多了! 小孩埋头往前跑,只顾着看着周围的大人,视线怕是完全看不到这个小女孩,眼瞅就要撞上去,一名小女孩身边的路人眼神一飘,就要伸手去挡,谁知手被人抓住,眼神陡然杀机四起,抬头一看,却就是那位刚才就在小孩发呆时出现过的公子哥。 两人对视一眼,公子哥点点头,那人露出恍然之态。 “哎呀!”一声娇喝,小女孩自然被撞了个人仰马翻,头上的簪子还掉出去两个,有那眼疾手快的就伸手去捡,刚抓在手里就被人一脚踩在手上,抬头就要骂人,那汉子看着却不好惹,只好乖乖的把簪子交了出去。 撞了人的小孩,赶忙扶起小姑娘,小姑娘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那盒淑贞斋的蜜三刀让人踩了个正着,街上人多,谁踩的都已经不知道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慌忙道歉。 比小孩还小的姑娘却抬头指着他就骂:“走路没长眼睛吗!你赔我的蜜三刀!今天母!...今天我娘生日!我专门偷跑出来买给他的!一会就要开宴了!我得马上回去!不能再去买了!” 小孩笑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的开心极了,心里的恐惧也似乎都忘了。 “喂喂喂。”小姑娘不解的喊着眼前的小哥哥:“原来你是傻子啊,算了我回去再想办法。” 说着扭身就要走,手却被长得还算好看的小哥哥拉住了,姑娘的脸瞬间就红了,又害羞又害怕的扭身看向拉着自己的傻子,心想早知道出门就带个侍卫了,带个家丁也好啊! “你!你干什么!”小姑娘想要挣脱小孩的手,可是小孩的似乎也没有使劲,就是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有个礼物!你带回去给你娘!她肯定开心!”小孩跟小姑娘说。 小姑娘鄙夷的看了眼前的小哥哥一眼,虽然还算好看,就是太寒酸了,不会是书里那种把自己一肚子学识当宝的酸书生吧,看年纪也不像啊。 “不用了,不用了,你别拉着我,我赶时间。”小姑娘又挣扎了两下,小孩也放手了。 小姑娘连忙扭身就往家里跑,小孩也紧跟着她。吓得小姑娘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想赶紧回家。到了家门口,本来偷跑出去的她应该走侧门或者后门的,却直勾勾的往正门跑,看到门口的家丁侍卫就要喊,却扭头又看了看那奇怪的小孩。 “喂!你跟着我干嘛!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这是我家!门口的侍卫会打死你的!”小姑娘冲他喊道。 小孩笑了笑,看了看那人头攒动的府门,硕大的靠山王府四个字,开心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我没跟着你,我也回家,我家也在这。” “你家也在这?”小姑娘扭头看了看自己家,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你骗人,我在家从来没见过你。” “我小时候在这里,很久没回来了。” “哦,那是爹娘是谁?”小姑娘想了想自己确实认脸认不太准,愈发觉得这个小哥哥眼熟,半信半疑的问道。 “我爹是这府里管事的!” “哦,欧阳伯伯啊?哼!你一会知道本小姐是谁!吓死你!”小姑娘说着做了个鬼脸,冲小孩勾勾手,说:“你过来,跟着我,我们走侧门。” 小孩的眼睛就一直是月牙状的一条缝,嘴就没和上过,也难怪小女孩觉得他是个傻子。 进了侧门,小姑娘先进去,小孩跟在后面,先听到小姑娘“呀”的一声,进去后却是看见须发斑驳的中年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候着。 小姑娘扭身看看小孩,又看看眼前的中年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欧阳伯伯,被你发现了呀,我出去给娘买蜜三刀了!对了!我把你儿子带来了,这是欧阳哥哥的弟弟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欧阳哥哥说过!” 中年管家一个踉跄差点没背过气去,身边的下人也都一脸懵逼的样子。 “小姐啊!你胡说什么啊?”中年管家苦笑不得的说道。 小姑娘本以为自己被骗了,转手就要去骂,却听到身后欧阳伯伯的声音。 “恭迎世子回府。” 小姑娘愣了,扭头看看做着大揖的欧阳伯伯,又扭头看看那傻子小哥哥,又看看欧阳伯伯。 “........,哥?” 第五章 草原雄鹰 西域诸国,小者三五城,大者,十余城镇。纵然如此,那措木也带着疯狗一样的匈奴人屠了整整十国。 匈奴五部齐聚,柔然,鞑靼,蒙古,契丹,还有那措木的左旗。一百五十年前的大匈帝国近乎打下了整个中原,却终究随着天汗的驾崩瞬间粉碎,中原人好好的给匈奴人上了一课。 柔然铁骑近乎全灭,仅有一帐孤立在草原与沙漠之间。 鞑靼苍狼远遁西域,数十年了无音讯。 蒙古金帐向唐称臣,成为草原正统。 左旗羊头跟契丹猛虎,龟缩在大草原的东北角跟西北角苦苦支撑。 终于那个唐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整个中原陷入了战乱,蒙古部蠢蠢欲动。 那措木却已经带着整个左旗跟柔然,放弃了那片他们龟缩的贫瘠牧场,扑向了西域沙漠。蒙古金帐那位老可汗还没来得及开心这碍眼的种子居然自行离去。就赶紧带着自己的契丹狗腿子,带着本来准备攻打中原的大军,赶忙跟了上去。 风一样席卷诸国的那措木,已经不仅仅是柔然左旗两部,那本以为死绝了的鞑靼苍狼,从遥远的另一片牧场,越过雪山和沙漠,骑的是大马,来的是年轻汉子,金帐可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股不输于自己实力的大军会毅然加入那措木这小子。 金帐可汗病死在路上的时候,还在嘱咐自己的儿子,贱种出身的那措木,杀了自己兄父的那措木,不能成为草原的领袖,金帐一定要带领匈奴再次走向辉煌。 可是当新可汗带着自己那心怀鬼胎的兄弟们还有那野心勃勃的契丹汗,带着劳师远征的大军,追上那支自己看不起的部队的时候,心里满满的只有恐惧。 那措木身边已不止有左旗,三千武装到牙齿的柔然铁骑,四万骁勇善战的鞑靼苍狼,还带着整整十国八十一城的散军跟奴隶。 大帐里那个年轻人只跟他们说了一句话,你们来了,我的兄弟。 他们就齐齐跪了下去。 “中原很小,很好打,我听说他们刚建立了新的国度,我听说他们的武人特别强大,让他们修生养息几年,我要带着他们从没见过的大军回去,碾碎他们的每一寸土地。” 新的匈奴帝国,攻城从来不占城,匈奴走了,谁想当城主就当城主,谁能当城主就当城主,匈奴让送人就送人,让送钱粮就送钱粮。那措木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他走对了一条游牧民族该走的道路。 现在它们眼前,是一个真正的国度,真理国。匈奴大军不远处,真理国的大军也在集结,那措木能感受到,那骆驼跟马匹踩踏沙漠的声音,那些包着头巾的的强壮战士,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就在眼前,游牧民族只能赢,只能一直赢。 只要输一次。这些人就会马上再次被打散,可是那措木不在乎,他带着左旗和蓝蓝的柔然出征那天起,他就没想过以后怎么办。攻城,屠掠,兵马越来越多,补给需求就越来越大,直到后来,那措木发现,不打仗,自己这帮人就得饿死。 所以,就一直打。 大秦边疆七十三城寨,以军为民,以民为军。一望无尽的黄沙,只有沙雕翱翔于万里无云的天际。 和沙雕一样飘扬在空中的,只有那一杆又一杆的薛字大旗,黑底白字,因风化严重而破破烂烂。 陈望造反,与薛家军无关。项无双剑挑天京城,与那杆天龙破城戟无关。这七十三城寨后的整个大秦,明天改了名字叫大狗,也与这七十三座城寨无关。 大秦立国之初,整个大秦最老的将领薛延就带着一支孤军来到了这里。赢胜跟他说,中原敢死一千万,胡马不得踏一岑。 薛延不知道什么叫一岑,就在这最靠近西北的地方建了一座城,叫岑。 杨孝严当初也跟他说了一句话,城防西北,更防东南。 所以岑更北面,有一座草原跟中原千百年来也未有过的大集。 杨孝严走在大集上,身旁是白发苍苍一身皮裘的老汉。 “王爷啊,真没别的什么事?”老人家一把年纪眼珠还转的跟滚珠一般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老将军啊,真的没事,就是怕你不放心,特地来跟你报个平安。” 杨孝严哭笑不得的跟老人解释着。 老人一脸不乐意,白了杨孝严一眼。 “老将军老将军的,谁不知道你大将军才是真的威风,我这个老将军除了老还剩下什么?让我来边关跟胡人打仗,这么多年了,城寨都建了七十三座了,我跟谁打过仗了?除了马贼还是马贼。 老将军啊,杨孝严苦笑道,那哪是马贼?草原跟吐蕃统共在这边境上剩下那点人马,您一股脑全砍了,还说没仗打?” 那还不是马贼?我刀子都没抽就把媳妇都剥光了推到阵前了,比马贼还不如。 杨孝严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不愿跟这个老头扯皮,还是道明了来意。 “辽东边军缺人了,兵好说,帅……也不难,可是这将,真的不好找。” “不行不行,我手下的小崽子都还没训好,自己这都应付不过来,哪有闲人给你。” “这不是没仗打吗?小崽子放在哪练不是练?” “很快就有了,你听。” 杨孝严屏息闭眼,叫卖声,吆喝声,闲聊声,激动的吼声? 杨孝严望去,一群汉子正围着一个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人,他们讲着吐蕃语,杨孝严并听不懂。 你听不到。老将军打断杨孝严的倾听。 “你听不到,可是我听得到,马蹄声,整个西域跟草原的马蹄声都在向西奔跑,那边有更多的马,更多的战士。” ”那措木?”杨孝严问道,这个名字,在王地藏第一次亲自递给他的那封情报上出现过,寥寥几字,如同戏言。 老将军没有回话,抬手一鞭抽向人群,那群吐蕃汉子好几人被抽的身向前倾,背后皆有了一条粗粗肉痕冒着鲜血。 他们转身看了看老者,愤怒的表情消失不见,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他们之间蔓延,四散而去根本不管那中间之人愤怒的叫喊。 那人叫喊一番无人搭理,却是定睛看了眼前的老头,以一句中原官话高喊太阳王万岁,抽出一把弯刀匕首,就向老者冲来。 杨孝严心里好笑,莫说自己动手,薛老将军一鞭子都能将此人抽翻。可是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来,杨孝严下意识推开老将军。 伸手那一刻,整个手臂一阵发凉,猛然索回,一阵风掠过,一物在杨孝严与薛老将军之间穿过,强如靠山王,勉强能看清那是把大戟,带着那人到飞出去,近乎凿穿整个大集。 老将军一脸习以为常,杨孝严扭头望去,一胖子吃着面,啃着鸡腿,桌上还有一整个肘子,满嘴油脂,并不抬头。 诺,人我只能给你一个,就是这胖子,剩下的真的不能给,我有预感,那措木要来了,有生之年,我能打仗了。 杨孝严看着胖子,又看了看老将军。 长生?天人?杨孝严吃不准。 老将军哈哈大笑,无境,唯天生神力尔。 第二天,黑袍王爷离开边塞,带了个同样黑甲的胖子,胖子手里拿了一把大戟。 ”黑叔?我爹说你会使戟,让我跟你学,可你咋连个戟都没?” ”叫师父!杨孝严没好气的说道。” “师父可不能乱叫!万一你没本事……” “话还没说完,胖子呆呆的看着杨孝严手里的大戟,又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 “师父,你教我修行吧!” “不教。” “为啥啊师父?” “教我吧师父?” “为啥不教我啊师父!” 我爹从小就不让人教我修行!好不容易认个师父也不教我! 师父啊…… 薛青,你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为师开心了,自然教你。 果然没了声音。 靠山王一边走,一边心里犯苦。天生神力就站在长生到天人境界的门槛上,若是再修行,天下当真有人克的住? 第六章 洛王妃 靠山王妃看见自己的儿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股激动,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已经快要及冠的少年,四年不见,可眼前的孩子,长得似乎有点太快了? 杨遥看着靠山王妃,又看了看自己哥哥,看两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对方不说话。 杨凌霄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母亲时的画面,想过母亲激动落泪,想过母亲冲过来抱着自己,甚至异想天开过母亲对自己冷眼相待的场景。却从没想过会在母亲眼中看到一丝陌生,那一刻杨凌霄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一股委屈在心里像一条小蛇一般扭曲。 “娘!哥说有礼物给你!还说肯定开心!”杨遥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气氛。靠山王妃也终于从愣神中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去拉自己儿子,慌乱样子就如当初,那个看到出征两年突然回家的靠山王时的少女一般。 “什么礼物?回来就回来,带什么东西真是的。你能回来就是娘最开心的事情了。”王妃拉着自己儿子,却只能说出一些客套话一样的言语来。 杨凌霄一时语塞,怎么说?自己刚才给妹妹那么说的原因......意思就是自己就是那个礼物啊。 “那个....娘你开心就好,我就是礼物,我让妹妹把我带回来给你的。”杨凌霄尴尬的挠了挠头,王妃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随之而来还有抱着肚子大笑的杨遥那银铃一般的笑声。 开宴在即,整个天京城的权贵近乎都在靠山王府,赵三才前后招呼客人,内阁大学士王景隆,谭正坐镇宴中。靠山王去了边关不在京中,可任谁也不会放过这个巴结靠山王妃的时刻,巴结靠山王实在是太难了,他老人家能看上眼的东西或者人简直不存在。 若是靠山王在京中,怕是根本没有这么多人敢上门献媚。纵使如此,这些人也只能在外堂吃个宴席,内厅之内坐的,才是真正给王妃庆生之人。 杨遥一蹦一跳的坐到桌上,靠山王妃拉着一个小男孩走出来。 端着杯子的光明远一楞,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凌霄?” 靠山王妃点点头,这位凌山王很没形象的跟个猴一样窜了过去。皇宫一战后,光明远就未离京,靠山王这些年四处奔走查漏补缺,大秦内政三大学士劳心劳力,光明远还要不停给这三个文人和勋贵集团做和事佬,着实出力不讨好。 就跟抓了匹好马一样,凌山王光明远把杨凌霄这捏捏那摸摸,皱着眉头念叨着:“那李小凤教了你些什么玩意?身子骨怎么如此弱?” “师父没有教我武功,只教了我长生诀。”杨凌霄并不认识此人是谁,只是看样子应该不是外人。 “长生诀?那不是道家最基础的法门吗?那玩意练了除了能憋气憋的时间长一点,有个屁用啊,别说长生了,小宗师都到不了啊。”光明远一脸茫然,这世间道统第一人也忒不靠谱了吧? “王叔,洛娘娘,这位是?”桌上那看起来远比杨凌霄精神俊秀的少年问道,王叔叫的是凌山王光明远,洛娘娘叫的是靠山王妃,洛神。 杨凌霄这才望向桌子,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起身站在桌边,身后的老者也一同起身,还有两个阿姨好奇的朝自己走来。 “皇帝哥哥!这是我哥哥!”杨遥帮忙做了解释。 赢夫走向前来,来到杨凌霄面前,弓手做礼:“凌霄哥哥,弟弟想见你很久了。” 老者微微皱眉,老者是当朝大学士之首,人称夫子的严准。 杨凌霄看着眼前叫自己哥哥的人,妹妹叫他皇帝哥哥,那他自然是当朝皇上没错,眼前的孩子跟自己差不多大,可是那虽未带冠却已经扎的紧实而整洁的头发,还有那从容有度的气质,总归怎么看都觉着该自己这个披头散发的小屁孩喊他哥哥。 “赢夫是皇上,怎么能让他喊凌霄哥哥呢?”洛王妃说了一句,其实心里却是不在意,毕竟先皇也喊靠山王一声大哥。 “无妨无妨,虽是同岁,不过我是知道凌霄要大赢夫两三个月的。”光明远一脸无所谓。 可是杨凌霄就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叫对方什么。 “凌霄哥哥喊我赢弟弟就好。”似是看出了杨凌霄的窘迫,赢夫主动说道。 “赢弟弟。”杨凌霄一脸傻笑的喊道,倒不是真的杨凌霄笨,其实要是刚才杨遥喊赢夫赢哥哥,杨凌霄自然也会想到喊这个。 偏偏那疯丫头喊皇帝哥哥,杨凌霄满脑子就只有不能喊皇帝弟弟吧? “孩子还小自然可以喊,将来赢夫和凌霄都及冠了,在人前就不能这么喊了。”两个妇人中,穿着青绿色纱绸的温柔妇人说道。 另一个一身素白,却颇有风姿的妇人也过来揉揉杨凌霄的头:“我们是你婶婶,小家伙真不乖,婶婶们刚到天京城,就听说你走了。” 青衣是凌山王妃王童,白衣是凌山王妃武阕。整个大秦只有凌山王府,有两套正妃凤披。 饭桌之上倒是甚为欢愉,凌山王是个大孩子,天生就跟孩子们玩得来,赢夫本就跟光明远亲近,杨凌霄也对这位王叔深有好感。期间在外已经被灌的满身酒气的赵三才进来过一次,跪在地上给一众人行完礼,就傻呵呵笑着看杨凌霄。 杨遥这才觉得哥哥可能不是傻子,傻子应该是赵三才这么笑才对。 洛王妃问三才是不是喝多了,让人给他熬点醒酒汤。这孩子虽然行事多有不端,但是向来最知道什么叫孝顺,洛王妃还没四十,就已经被伺候出了六十岁老太太的感觉。 赵三才摇摇头,说没事,外面还要忙,他就像进来看一眼世子。然后就跟个肉山一样有颠着就出去了。 喝多了光明远一个劲的窜托赢夫跟杨凌霄喝酒,老夫子一口一个喝酒误事,一国之君决不可贪杯,其实自己已经被光明远那军中学来的各种灌酒手段灌的不行了。别看老夫子比光明远年长一倍有余,可要轮到劝酒,那是个弟弟。 眼瞅老夫子就下了决心不喝了,这货才把杀手锏摆出来,让赢夫敬一杯,杨凌霄敬一杯,一下就给夫子安排到位了,夫子这就算喝到了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境界,把当年青楼作诗的事迹娓娓道来,听得洛娘娘跟王娘娘面红耳赤。 倒是余下几人都津津有味,看着瞪大了眼睛瞅着老夫子。满脸红晕的赢夫跟杨凌霄,被洛娘娘拿起一根筷子就是一人头上来一下。真是一点好的都不学。 到最后光明远更是趁着老夫子已经彻底喝迷糊了,让两个孩子拼起酒来。也不是洛娘娘不拦着,毕竟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杨孝严光明远赢胜他们在家跟三个庄稼汉一样骂娘喝酒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就随着他们去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杨凌霄,看着已经漆黑夜色跟烛火,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躺在这里的。 眼前的妇人只点了一根烛台,就着月光手指抱着一身衣裳,手就轻轻的摸着那一般的布料。今日凌霄外面穿的还算得体,却不知内衣如此粗糙。看着那棉线仿制布料的内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补丁,补的人手很巧,从外面几乎看不出来。 眼泪就流了出来,洛王妃就这样一个人抱着杨凌霄的衣服在烛台前哭着。杨凌霄眼睛也湿了,可是实在是睁不开,若不是第二天早上看到那燃尽的烛台,怕是只以为这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第七章 习文修武 新马儿,新衣裳,少年俊是邻家郎。 杨凌霄不可在京久留,原因怕是除了李小凤以外没人知道,就连靠山王自己都只是一知半解的猜测。靠山王最厌僧尼道士,不如说是最厌神鬼玄佛。靠山王向来不信什么道门的天道,不信什么佛门的来世今生。 可饱经风霜的人生阅历,很多时候,让他自己的内心不得不感慨,所谓的天命,所谓的报应。 杨凌霄三日便离京,三天也没见什么人,这个消息仿佛被刻意封锁一般,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近乎守口如瓶。杨遥最开心两件事,见到了哥哥,见到哥哥时摔丢的簪子,也被欧阳伯伯送了回来,听说是外面的人捡到特意送回来给靠山王府小郡主的,杨遥不禁感慨京城人真好。 离京前一天,杨凌霄拜访凌山王府。听洛神说,父亲给光明远留了什么话要转达给自己。对于这次回京没见到父亲,其实杨凌霄心中并无遗憾,虽然十岁孩子的心里甚是思念,却也是听着身边那关于靠山王的传说成长起来的。 在他心里,那个跑去边关的靠山王,正是自己父亲。 凌山王在后院看书,亭台之中,秋季之寒被中午的太阳驱散,仅有催人睡意的暖。杨凌霄被王府管家带到长廊,管家说凌山王读书不喜人打扰,之前交代过若是靠山王世子前来尽管前去,就退下了。 杨凌霄独自走在这曲折的江南风长廊,天京城靠北,这种宅子,整个京城,不可能有第二栋,天知道花了多少银子。 背对着杨凌霄的光明远,不管杨凌霄已经走到背后,仿佛一个废寝的学子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着手上的书卷。似乎那吊儿郎当的性格从未在这个人身上出现过一般,只有儒雅,沉静。 杨凌霄心道各位王叔果然各个深藏不露,就连看起来那么不靠谱的凌山王叔叔,居然也有如此风雅的一面。看这背影,就能想到当初那攻城何须费兵甲,自有佳人慕名来的白马银甲俊白袍。 杨凌霄心中一阵崇拜,弓手大揖,“凌霄拜见凌山王叔。” 久久并无动静,在京城恶补了一天礼节的杨凌霄只好不顾洛神嘱咐,偷偷抬头去看,只见凌山王一动不动。不禁感慨王叔看书之投入。 再行大礼,提高声调。心道这次总该听见了吧?谁知还没反应。 杨凌霄心中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就是那种吃了块糕饼发现里面有虫的感觉。悄悄向前,来到王叔身侧。 左手持书,右手撑头的光明远头发略有凌乱,大秦没有蓄须之习,反而大多数人都习惯剃须,只有实在看起来不再年轻,才会留出胡子,让自己显得庄重。三十多岁的凌山王,在慵懒的阳光下如同读倦诗书的少年学子一般慵懒的撑着下巴。 嗯,没错,睡着了。 杨凌霄心中一阵无奈,伸手推了推光明远,小声喊着王叔王叔。 “嗯?”光明远被摇醒,看着眼前的少年,揉揉眼睛“凌霄啊。” “王叔你怎么睡着了,是不是读书太累了。”杨凌霄关心的问道。 光明远再次如同个猴一般猛然窜了起来,捂住杨凌霄的嘴巴,左顾右盼如同做贼一般。确认没人之后送了口气。跟杨凌霄比了个嘘的手势,跟他说:“小声点,被你王娘娘听见就坏了。” 杨凌霄一阵笑努力不笑出声,光明远白了自己侄子一眼说笑什么笑,等你将来有了媳妇就知道了,媳妇这东西啊,有一个就够受的了,有两个,就要命了。真搞不懂赵肆,张云龙,李中书这三个家伙那么多女人怎么伺候的过来。 凌山王跟武阕娘娘是生死患难的夫妻,可要论凌山王最怕的,确是王童娘娘。武阕本就在军中待过,要比寻常小女儿姿态强上不少。可是王童就不一样了,标准的大家闺秀,再加上光明远跟武阕感情颇深,所以更生怕让王童受了委屈,所以其实事事都向着王童,倒是王磊老爷子,事事向着武阕,让王童一阵抱怨亲女儿没有干女儿亲。 这看书一事自然是王童布置给光明远的任务,光明远幼时家境还算不错,也算读过书,可是多年军伍哪有那个读书的心,每天其实就是在这凉亭打个盹。 “其实你爹让我看看你这些年跟着李小凤学了点什么来着,不过看来那老道士是当真什么都没教你啊,你跟王叔说,是他不教你还是你不想学?”光明远坐正跟杨凌霄聊起天来。 “师父对我所问,向来知无不言,是凌霄无心练武,那长生诀还是师父硬要我学的,说是对身体有好处。”杨凌霄恭敬的回答道。 其实光明远是真冤枉李小凤了,作为世间道统第一人,李小凤就杨凌霄这么一个徒弟,自然有一身本事可以教给他,奈何他一开始就本着道法自然的初心,不愿强加给杨凌霄什么。最关键的是他认为靠山王世子肯定会对习武有兴趣,谁知道四年的光景,杨凌霄随他游历,喜欢跟人聊天,喜欢抓虫钓鱼,最关键的是脾气好到不能再好,完全没有一点少年人的血气,倒是跟他这个老头心性一般,凡事不争不抢。 到最后李小凤还是没办法,先强行把这长生诀逼着杨凌霄练了,长生诀是道家练气最初级的法门,初级到随便找个地摊都能买到一本最正宗的长生诀秘籍。除了气息绵长,初步感知内力以外,这功法唯一的功效就是延年益寿了。 光明远挠了挠下巴,“还真让你爹说对了,你爹说你有可能不爱习武,我还不信。” 杨凌霄没有说话,只是好奇为何杨孝严会知道自己不爱习武,本来这次他害怕见到父亲,就有一部分是怕父亲对他失望。 “就这样吧,既然你不爱习武,那王叔也真没啥能教你的,你看王叔,自己读书都会睡着。”光明远把手里的书晃了晃,心想也是,毕竟是人家家孩子,自己瞎操心什么。 “你爹说了,想练武就让我给你开蒙,随后就先去长陵拜见你洛王叔,想习文就先去湖东拜访你张王叔。你去便是,至于以后怎么办,你张王叔会告诉你的,你师父要是让你干别的,你就自己选就行了。”光明远把靠山王的交代转达给杨凌霄。 杨凌霄歪了歪脑袋,尴尬的笑了笑:“那个,王叔,我其实也不爱读书,我就爱玩。” “我打你个小兔崽子。”光明远哭笑不得的用书轻轻敲了一下杨凌霄的头。 “爱玩是对的,王叔我也爱玩,不爱读书是对的,你看你王叔我看书就睡着,可是这文武你总得会一样吧?要不然在家当个二世祖也可以,就怕你爹回头打死你。” 第八章 少年游 从凌山王府出来,杨凌霄就急急忙忙进了皇宫,光明远拉着他聊天他实在不好拒绝,眼看天色实在不早,再不进宫怕是赶不回家吃晚饭了,才连忙告辞。 大秦皇宫不能说是史上最华丽的,可绝对是最有气势的,唐喜琉璃瓦,楚爱朱砂红,大秦以黑为尊以黄为贵以红为显,所以青灰色的砖墙,黄色的瓦片配着大红色的珠子,还有黑曜石雕刻的巨龙镶嵌在御道地上。 穿着龙袍赢夫着实有点怪,黑色的长袍绣着五爪金龙,只是这龙袍似乎有点太长了。倒不是织造处觉得皇帝还要长个子所以为了省钱,而是这家伙觉得衣服越长越显得仙风道骨,所以自己强烈要求做成这样的。 老夫子不止一次说过一国之君穿的像个唱戏的成何体统,可赢夫说还有四年才上早朝到时候刚好能穿,反倒显得自己甚是节俭。老夫子只好心道到时候你不要再做一套更长的穿着上朝就好。 凌霄殿已经四年没有开过了,大秦十四及冠,及冠之后才算成年人,到那时候靠山王也要还政皇帝,其实靠山王压根不怎么管政事,都是三位内阁大学士在处理朝堂上的各种事物。被修好的养心殿就是办公场所。 赢夫每天就在这里看着三位大学士批那数不完的奏折,听说这些奏折以后要自己批复,想想头就大了,他可是亲眼看着三位老师每天累死累活的批这些奏章。 还记得有一次,老夫子都急眼了,拿着一奏章扔在地上就骂:“这王一康是哪年科举的!官兵跟民众抢牛?牛是民众的,却愿意跟官兵走,判了把牛杀了官兵民众一人一半。这种事居然当功绩上奏?怎么老夫难道要把这事放在府刊上昭告天下吗!他爹八成是个杀猪卖肉的才能想出这么个注意。” 王景隆面上不温不火,说了一句“家中庶子,本以为外放历练一番能有所成长,不想污了夫子的眼。” 这下轮到夫子傻眼,赢夫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谭正也努力憋着笑。 老太监走到小皇帝面前,小声通报,靠山王世子求见。 “快让他进来!”赢夫高兴的喊道,听夫子说杨凌霄好像不能再京城待的太久,他还怕这个哥哥不进宫跟自己告别,准备晚上再偷偷溜去靠山王府混顿饭顺便给杨凌霄送行呢。 “臣,靠山王世子杨凌霄,拜见陛下。”杨凌霄跪地行大礼,夫子这才摸着胡子点点头,继续批阅奏章。 “哥哥快起来。”赢夫跑过去扶起杨凌霄“听说哥哥要走了?” “嗯。”杨凌霄点点头,赢夫如此自在让杨凌霄也轻松了很多,来之前洛王妃嘱咐他,进了皇宫跟那天在家吃饭不一样,事事都要守规矩,除了你爹,就连你王叔去宫里见皇上,也是要实打实的行跪拜大礼的。 “师父说我不便在京中久留,京城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对我伤害很大。”杨凌霄对赢夫说。 “地下?地下有什么?”赢夫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师父不告诉我。”杨凌霄说。 赢夫扭头去问夫子:“夫子?天京城地下有何典故?” “无稽之谈的神鬼之说罢了,皇上无须为此费心。”夫子不耐烦的说道。 “夫子你讲讲嘛!”赢夫撒娇问道。杨凌霄也一脸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大学士谭正笑着说道:“都传天京城从商夏之时便有,为镇魔神赤尧而建,历朝历代虽未皆建都与此,可有一条传说,说禹皇之后,掌着释放魔神之法。” “可千百年来。”夫子发声:“天下未闻仙人之事实,皆为传说而已,多是对功夫高深之人或修道念佛高人的夸大而已。” 说着老夫子看了看杨凌霄:“我看靠山王世子不可在京久留,必然是有其他原因,相比是李掌门编出来吓唬小孩的说辞而已。” 赢夫跟杨凌霄边听边点头。 “对了!”赢夫突然出声,吓了杨凌霄一跳。紧接着赢夫一溜小跑跑回自己桌子,抱起一摞华丽的请柬,抱来给杨凌霄。 “哥,你把这些拿着。我听说你要去拜访诸位王叔,这是给诸位王叔的,四年后及冠之礼,你我一同度礼,这是邀请诸位王叔观礼的请柬。” “胡闹!”夫子一拍桌子:“天子及冠礼,怎可与他人一同举办!” “朕说一起办就一起办!”赢夫陡然发难,气势让杨凌霄一阵呆滞,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夫子一时语塞,不知为何皇上会如此激动。 “哎呀,夫子,就让我们一起办嘛,哥他又不是外人。”下一刻赢夫突然撒娇起来,倒是连尴尬的气氛都没能起来。 “哼,此事容后再议。”夫子一吹胡子,摆摆衣袖,继续批阅奏章。 “皇上.....这请柬就不带了吧,我跟诸位王叔说一声就行,我跟师父两个人上路,带东西很不方便的。”杨凌霄身子稍稍往后躲了躲说道。 “哦,这样啊。”赢夫抱着请柬想了想“朕给你派五百随从?” “别!别!皇上!我师父能把你那五百随从全玩死。”杨凌霄赶紧摆摆手。 “皇上,靠山王世子随高人游历,想必跟你微服差不多,都是能低调就低调的。”一旁批阅奏折的谭正扭头说道。 “不妨就让他带个口信便是,反正诸位王爷都是很好说话的人。”谭正继续说道。 “好吧。”赢夫点了点头,老太监小跑上前接过那摞请柬。赢夫看着杨凌霄:“晚上哥跟我一起在宫里吃饭?” “不了不了,我母妃还在家等我吃饭,怕是不能在宫里吃。”杨凌霄说。 “那我去你家吃!”赢夫也不见外。 “胡闹!”夫子又一拍桌子“堂堂天子天天跑别人家吃饭成何体统!” 赢夫吐了吐舌头,杨凌霄也是好笑。 拜别小皇帝,杨凌霄回了靠山王府,赢夫没能来混饭,可凌山王一家都来了,倒是十分热闹。 洛王妃直说,还是凌霄回来好,家里热闹,平常家里都没个什么人。 十岁的孩子还不知道这一刻多宝贵,听着大人们的调侃教导嘱咐,听着大人们闲聊天。看着一直看自己的妹妹。 “妹妹,你老看我干什么?” “我得记住哥你长啥样!你下次回来又骗我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靠山王世子离京,进京之时静悄悄的来,离京之时本也想静悄悄的走。骑着马背着包裹的少年就要离家,洛王妃在门前左顾右盼。 “凌霄啊?你师父不来接你吗?”洛王妃问道。 “师父进城就不知道去哪了,不过我们约好了会在城外见面的。”杨凌霄骑着马说道。 “那?带几个护卫?”洛王妃看向赵三才跟管家欧阳嵩,虽然暗中的护卫就没少过,可当娘的总不放心。 赵三才呵呵一笑,说:“干娘,用不着咱,您看。” 顺着赵三才的目光看去,远处一队人马如同尖利的匕首一般,为首那人,飞鱼服,八蟒袍,绣春刀。锋芒毕露,好似一柄随时会杀人的刀。 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远远停下,冲洛王妃点点头。 洛王妃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肯定不会少了护卫,可就是放心不下,其实就是舍不得孩子走而已。 “娘。”杨凌霄喊了洛王妃一声,如同在老槐村时一般。 “哎!”愣神的洛王妃连忙答应。 “我走了。” “嗯。” “哥哥要记得回来!” 当年靠山王出征,跟这感觉其实差不多,去打仗的男人也好,离家游历的孩子也罢,对家里人来说,是一样的。 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亲自护卫,跟在杨凌霄身后一言不发,杨凌霄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好像那一队人马的刀尖都抵在自己背上一样。整个天京城百姓都在猜这是谁家的孩子,还有人在猜,这是哪个大贪官的儿子,被锦衣卫盯上了。 终于出了城,杨凌霄回头看看并不认识的英武青年。 “哥!别送了,你们跟着我师父八成不会出来的。” 王地藏一楞,点了点头。 “保重”,调转马头带人离去。 第九章 剑楼 世间有一人,白发如雪披肩。 那人有一剑,长剑如冰万古不消融的寒。 凡间有做楼,天下之剑问此楼。 人间有正道,为何正道变邪魔。 我踏歌而来,我捻花而去。 啊!!!!!!!!!! 猩红的双目似是地狱而来的,剑楼如同鬼地一般,只有遍地累累尸骸守着着残破之楼。 四名少年围着一名青年,那双目猩红的青年,冷峻凶厉的面容如恶鬼附身一般扭曲狰狞。 “退下。”一个粉色的身影飘落,倾国倾城不过如此,就连声音也酥软的像是刚出炉的糕点。 少年慌忙让开之时,开心的喊道:“樱师叔!你来了!” 樱三百看着眼前癫狂的白发人,剑楼楼主白起。 剑楼凋零了整整十年了,十年间天下剑道被项无双窃取,所有练剑之人,只要出剑,对剑的感悟就越少。 每个人都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爱剑之人痴狂的把自己逼疯,当大家发现天下的剑道都一个样之后,一个又一个用剑的宗门,或是转练其他兵刃,或是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 唯有剑楼,傲视天下之剑,像狂风中的小草般飘荡。 死了,都死了,偌大家业引来无数窥探。那天白起公子,疯了一样跑回自己家,看到的是满目的灰烬,烧的又黑又焦的剑楼,遍地的尸体,一间一间被洗劫一空的房屋。 他什么也没有干,从角落找来扫帚,拖把。把尸体,父母的尸体,妹妹的尸体,所有人的尸体抛在剑楼四周,把剑楼一点一点,满满的打扫干净。 所有人都知道,剑楼还剩一个人,剑楼少主白起,挺好看的小伙子,就是疯了。 有一些剑楼交好之人,又或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剩下东西的宵小,都去过剑楼,可是再也没有人能进过剑楼。剑楼就在那,就在剑楼山上,看的见,却再也进不去。 听说有个道士进去过,有个和尚也进去过。可是里面是什么样,没人知道,白起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白起有个好朋友,叫樱三百,听说是东瀛来的孤儿,从小被剑楼收养,一样被关在了外面,樱三百开始在剑楼山种树,一颗一颗的种桃树。剑楼山如今已经被人们叫桃山,因为每到春天,满山都是桃花,粉色花海跟山中那肉眼可见的高耸漆黑剑楼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起每天在山里,清水洗漱,残剑修须,头发是什么时候白的他不知道,眼睛是什么时候红的他也不知道。外人传他在山中苦练,有朝一日必然报仇,其实他在山里什么也不干,饿了就抓鱼,抓野物,用剑楼剩下的锅碗瓢盆烹制来吃。 直到有一天,樱三百看到一个小乞丐上山。 樱三百一如既往的种树。世人皆知,桃山之上有个比娘们还好看的男子,是白起的龙阳姘头,跟白起一样疯了。有那爱好独特之人去寻,可若不寻他,他便在那,谁都能见。可你若寻他,你翻遍桃山,也找不到他。 那天樱三百目光呆滞的看着小乞丐,就那样走进了剑楼,手中的一支桃花落在地上,就疯了一样的往剑楼走,终究走不进去。 后来,那小乞丐居然又出来了。樱三百疯了一样抓着孩子,问孩子怎么进去的。 孩子说他就是走进去的,里面还有个满头白发双目猩红的奇怪哥哥。樱三百哭了,瘫坐在满地的桃花瓣里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又幸福开心,让人听的五味陈杂,满山的桃花瓣,随着哭声飘落,宛若人间仙境一般。 世人都说,那男子死了,变成了女鬼。越来越多的小乞丐失踪,有人看到穿着一袭粉色大麾的姑娘带走了他们。官府要查,却发现小孩除了从桃山转了一圈回来以外,没有什么变化。上山去查,什么也查不出来。 孩子们直说,就是一个姐姐带他们上了桃山,让他们往中间那座楼走,他们走不到,姐姐也不见了,他们就走下来了。 女鬼的恐惧蔓延到了整个大秦,各地都有樱花女鬼的传说,各地都有孩子被抓走,无数高手出手,却终究没抓住女鬼。 终于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走了进去,不久,樱三百惊喜的发现,楼里那人,给孩子换了衣裳,给孩子洗了脸,给开始长胡子的孩子剃了胡子。 这么多年,送进去了四个孩子。江湖上也有了一个手持桃花的传说,此人就算被打成重伤,遁入桃山,便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沈长安来过一次,樱三百便没有再出去抓过孩子,世间也没人敢再来桃山造次。 直到几年前,白起突然拿起了一把当年剩下的普通铁剑。 然后一年前,微风惊醒了樱三百,桃山不一样了,樱三百感觉的到,他看到一个身影凌空而去。他冲进剑楼,喊着白起。孩子们告诉他,师父飞走了。 一年后,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自称剑楼楼主的疯子,连杀十一人。 白起回来了,如同痴傻了一般,一直在唱。 世间有一人,白发如雪披肩。 那人有一剑,长剑如冰万古不消融的寒。 凡间有做楼,天下之剑问此楼。 人间有正道,为何正道变邪魔。 我踏歌而来,我捻花而去。 “白起!你醒醒!”樱三百抓着白起的肩膀摇晃。 “啊!”白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双手扒开樱三百。 飞身冲天而去。 樱三百正欲追去,白发白衣的白起重重的砸在地上,天空中,腰间挂着酒壶的平头中年男人凌空而立。 白起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空中那人落下,樱三百长袖之中伸出一截桃花,整个人扑了过去。 平头的中年男人心中一阵不喜,“娘们,让开,我在救他。”一掌仅掌风就打的樱三百整个人凌空一个后空翻。 落在地上的樱三百只说了一句:“我是男人。”便再次扑了上去,声音却怎么都听不出来是个男子。 平头中年男人一愣,再出一掌,轻轻打退樱三百。 “你是樱三百?”中年男人看着雌雄难辨的樱三百:“怎么??....算了,我是你拐子叔,不认识了?” 樱三百微微一愣,江北第一人?拐子新? 第十章 境界 “师父,凌山王叔好像也希望我习武,虽然爹没说过什么,但是我觉得爹应该也是希望我习武的。”杨凌霄骑着马,歪头问身边同样骑马的老道士李小凤。 “那怎么办?要师父教你修行之法吗?”李小凤带着一丝期望。 杨凌霄撇撇嘴摇摇头。 “师父,你说,修行之人特别厉害吗?师父你厉害吗?是你厉害还是我爹厉害?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让李小凤不禁苦笑,以往杨凌霄对这些问题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杨凌霄对修行之事有了兴趣,总归是让李小凤开心的事情。 想了想,便耐心的给杨凌霄解释了起来。 这天下修行之人,大致分炼体,洞察,明悟,小宗师,宗师,大宗师,长生,天人。这天人之上,应该还有一到两个境界,不过这是师父自己推测的,眼前这世上,这一辈武人,已经数人破了长生境,迈入天人境。 要知道,二十年以前,天下的天人境强者,还只有区区三个,这点李小凤是基本可以确定的,因为就他所知,第一个迈入天人境的,就是他李小凤。 可是这二十年来,天人境强者,少说出现了七八个。明面上的,最起码新剑楼楼主白起,江北拐子新,靠山王,蜀王,还有自己,都已经是天人境界强者。 可这天人境也很玄乎,天人与长生,一线之间,山岳之隔,却也并非都是天差地别。就好像李小凤自认动手,还真不一定打的过长生境的李秀秀,可却也不会输给天人境的杨孝严。但杨孝严若对上李秀秀,却绝对是碾压。 寻常人熬打体魄,就能入了那所谓炼体,其实明悟之前都算不得修行者,就如同杨凌霄唯一会的长生诀一般。无论是死命的熬打体魄,还是练一练这些普通功法,悟性高些总能练到明悟境界,时间长短罢了。 可明悟入小宗师境,首先仅仅单纯练体就很难进入了,修习内功倒是能进入这个境界,可是长生诀这种功法却绝对进不了。 小宗师之所以叫小宗师,就是到了这个境界,就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 说来奇怪,这二十年间,天下大小宗师境也未暴涨,就连长生境界的高手,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不到一百人。偏偏这天人境界,猛然增多。 算一算,应该是从那个叫吴重德的疯子死了的时候开始的,可是李小凤想不通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有史以来,传说也好,史书记载也好,道家典籍记载也好,都说明了一个问题。无论是文还是武,都在越来越好。 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强大到令人崇拜的先贤,先贤只是开蒙的探路人,他们只会被超越。从古至今,早唐时期,大宗师境就已经是世间最强。 在到现在的天人境界,短短不到两百年的光景,就已经跨了了两个境界,李小凤觉得跟这两百年的战乱,整个中原人口极度减少有着很大的关系,按照史书记载,应该三百年甚至五百年才会多出一个境界才对。 也有可能,是人们渐渐掌握了方法,掌握了正确的修行道路,所以修行的速度变的更快了。 李小凤曾经有过一个很大胆的猜测,道家讲顺应天意,佛家讲因果循环。这世界的修炼者,似乎在不断变强下去。早唐时期一个大宗师再强,一百骑兵也杀他几个来回了。后来长生境却在战场上,已经能扭转战局。 再到后来,一个长生境就把对方几万人马杀破胆的事迹不存在了。人们发现,把一个长生境活活围死耗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到现在的天人境强者,战国大周吴重德,号称万人敌,虽然被强行破镜的光明远击杀,可这位天人境初期的强者,在战场上却当真是个万人敌。 李小凤不知道,过了天人境这道门槛,会是怎样一个世界。他想过,修行者会越来越强,这么强下去,终究会凌驾在普通生灵之上,真到了那举手毁天灭地的时候,是否这就是传说中的仙神? 这些仙神是否存在,这个世界,是否就是上一代仙神因为自身力量过于强大,在征战中被毁灭后的世界,又或者有一个仙神胜了,它便是天道便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主宰? 想不透,李小凤只觉得,有生之年,能看到有别人迈过天人境越入下一个境界,就很知足了。 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李小凤去看杨凌霄。 听到炼体,洞察,明悟,小宗师,宗师,大宗师,长生,天人的时候,这小子就已经走神了,李小凤后面的话,杨凌霄听是听了,可是根本没用脑子跟着李小凤一起思考,而是自顾自的在分析自己现在是炼体还是洞察。 “师父!我觉得我已经有明悟境界了!”杨凌霄认真的对李小凤说道。 李小凤苦笑不得,明悟,这小子连炼体的边都沾不上。要知道虽说炼体近乎人人都能达到,可就算以练军最严的吴王麾下,不是经历过两三年年厮杀训练的老兵老将,也是达不到炼体境界的。 “不过.....”老道士想了想“你那个皇上弟弟,倒是真的到明悟境界了。” “赢弟弟有明悟境界了?”杨凌霄惊奇的问道。 “嗯。”李小凤点点头,这点他跟钦天监那个同门聊过,王地藏陪练,靠山王亲自教导,十岁明悟境,到算是个有修行天分的。 桃山之上,走火入魔而经脉受损的白起披着厚厚的大麾,虽然只是秋天,可是这时候的他身子骨很弱。 “三百啊,你种这么多桃树干什么?”白起虚弱的问道。 “小时候我衣服上绣的,是我家乡的樱花,我在梦里见过,很好看,我就想让你也看看,那天我拉着你出去,就是想让你看,我找到了一种花,跟樱花很像。”樱三百那糕点一般甜糯的声音,不论是看还是听,谁也看不出这一颦一笑祸国殃民的人,是个男子。 樱三百袖中伸出一枝桃花,拿在手里给白起看。 “大秋天的,你手上这枝桃花哪来的?”恢复神智的白起正常了不少,就是猩红的胡双目依然恐怖。 樱三百笑笑扔掉那支桃花,折了一根叶子快掉光的桃花枝,窝在手上,催动内力,桃花枝瞬间开满了桃花。 “这些年在外面,种树的时候无聊,就琢磨这些了。” 白起看了看那焦黑的旧剑楼,抽剑随手挥了一下,整座剑楼当空炸开,吓得四个弟子在残破的院内四处躲藏。 天禧二十一年,剑楼重新开宗。昭告天下,天下持剑楼之剑者,立冬之日桃山还剑。 第十一章 江湖 这混江湖,混的就是一个名号。谁的实力强是一回事,谁的名号响是另一回事。 九王爷王震宇就是个例子,这名号也不知谁起的,就好像吃饭的时候,赵建新被人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江北第一人绰号拐子新的赵建新。 赵建新还能客气两句,哪里哪里,都是诨号而已。 王震宇去吃饭,人家要是介绍这位就是人称九王爷的王震宇,王震宇就只能恨不得杀了这不会说话的傻鸟。王爷两字那是能乱用的吗?这是要掉脑袋的啊。更何况大秦的九王爷,怎么排都是那曾经被人们遗忘在辽东的陈望,又或者是边疆驻守的薛老将军,哪能轮得到他啊? 靠山王归隐后,身为靠山王三位义子之首的陈望,被封了辽王,却没赐下蟒服龙袍。谁都知道那辽地是靠山王的封地,一字并肩靠山王,一字就是这个辽。只是靠山王一走了之,所以暂且封个了陈望,当时赢胜有自己的考虑,那个给自己出了养龙之策的人说过,这辽东之地必须要有人为王。 这是大秦正儿八经的九王爷,而且已经死了。我王震宇一个混江湖的,再大的大佬,整个江南武林我一人说了算,那我也不敢用这刀架在脖子上的诨号啊。 王震宇一度怀疑给自己起了这诨号并传播出去的人是有意要害自己,没成想查来查去是特娘自己亲爹喝酒的时候跟人吹牛说出来的。 王老爷子是炮庄老庄主,炮庄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王老爷死活不承认但依王震宇对自己爹的尿性了解,这名字绝对也是他喝多了起的无误。 炮庄的炮字来源于吴王李秀秀军中的锻体的基本拳法,炮拳。所以王老爷子自然也是李秀秀部下老兵无误。当年这老头也不知开了哪个天眼,地主家的傻儿子,看着家中兄弟十个,实在是看不出来点什么盼头。从江南屁颠屁颠的跑去辽东投了大秦,投在了李秀秀的麾下,李秀秀的封地后来又刚好在江南吴郡,也是王老爷的老家。 负伤的王老爷子被李秀秀遣返回家时,本就已是李秀秀身边亲兵。回家之后,军伍里磨砺的蛮横性子把兄弟几个整治的是服服帖帖,身为当地大户,不让手下下佃农耕种,反倒集结起来习武练兵。 当时吴地在后唐李家手中,老爷子美名其曰要为抵抗大秦出一份力!不仅带着自家练,得了朝廷好脸之后,更是仗着官家支持,把周围的乡绅地主家全都拉着一起练。 大家地主当的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就被这个老**拉着要去打仗了,当真有苦说不出。 没成想不到一年大秦真的打过来了,王老爷子作为后唐朝廷的子民中的佼佼者,让后唐皇帝大为欣赏,果然被封了个将军。 这将军带着自己手下的乡勇跟刚分配给自己的军队,堂而皇之的打开了北门把人放了进来。 打那以后,这炮庄就成了吴王麾下退伍老兵的去处,走镖护行,护卫看守,说是整个吴地的江湖势力都要看炮庄这个老**聚集地的脸色,那是一点都不夸张。 王老爷子早些年就退了,很早就让王震宇来处理事务,王震宇从小就以稳见长,十几年来事无巨细,无功无过,打的一手无为而治的好太极。愈发显得这位炮庄少庄主成熟稳重。 王老爷子今年年初的时候走了,还是那年被李秀秀遣返时受的伤复发了。就连王爷都亲自来祭拜,炮庄的声望随着王老爷子的走,不降反升。 那黑面微胖的炮庄庄主,人们暗地里喊九王爷的王震宇。 虽说也是宗师境高手,可看起来总归人到中年,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突破了,靠的就是这江湖势力立足。 可是这个问题其实很多年了,大家都对那少年老成,面容也老成的王震宇有着误解。 老爷子走的时候不到五十,王震宇今年,看似成熟,其实区区二十二岁而已。 只是这个秘密,王震宇也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这个年代,二十二岁在大多数人眼里看还是个孩子。他也知道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所以那简简单单的炮拳,据说练到大宗师就是顶了。这不到一年,他活生生把自己的炮拳从宗师境界练到了大宗师巅峰,并且若不是受功法所累,随时都能破境。 “袁鑫啊,查,咱手上,库存也好,赌坊里收的压件也好,押的镖也好,只要有剑楼物件的,全给我找出来。”王震宇抖着腿坐在漕粮渡口旁边的茶楼上,这茶楼都是漕运的工匠在这喝茶,这会都在忙,茶楼就没有人,王震宇自然也放得开,完全没有平时那端着的架子。 “庄主?找出来干什么?”袁鑫是炮庄管事的,他爹当初就跟着王老爷子当管事的,就是死的太早,好在他从小跟着少庄主处理事务,爹走了他马上就顶上了,早两年还力不从心,这两年说是得心应手也不为过。 “你傻啊,你也不听听死的那都是什么人。林家那三个,林老爷子不跟我爹一样是王爷身边亲兵出身?那剑楼楼主给脸了吗?外面都传那是天人境强者。”王震宇四处看看,压低声音:“王爷才长生境。不交找死吗,破财免灾懂不懂?” 袁鑫想了想,也压低声音跟他说:“少主,你看这样,要不咱们把它们卖出去,剑楼的剑那都是好剑,再一个卖出去就不管我们事了。” 王震宇一脚就踹了上去:“就你聪明?那特娘的现在你把剑楼镇楼之宝拿去卖,有人敢买这庄主的位置我让你当,尽出馊主意,快去!” 袁鑫想想好像也是,一溜烟的跑去下面吩咐了。 整个漕运码头一如既往的嘈杂,扛货的伙计们各个精壮,干活没问题,拉出去打架更没问题。炮庄的护卫更是有两位长生境高手坐镇,王震宇端着茶看着四周,想了又想。 桃山在江北,炮庄在江南。一江之隔,过了长江,那第一座山就是桃山。立冬之日,桃山还剑。那天绝对是江湖百年一遇的大事,还剑的估计没有看热闹的十分之一人多。肯定得去啊,可这带谁啊?两位长生境的老供奉那可不是说带着走就带着走的。老爷子喝酒喝了好几年喝出来的兄弟。 让他们这辈子在炮庄养老护着王震宇护着炮庄可以,想带他们出去胡闹,这俩老爷子怕是怎么都不会去的。 带谁啊,到底带谁啊。 第十二章 百废待兴 这桃山还剑,还当真是江湖百年不遇的大事。主要原因还是过去一百来年基本都在打仗。不仅仅无数英魂在战乱中凋零,整个武林也元气大伤。当然这其中大秦至少占一半的责任。 过去几年,杨凌霄跟着李小凤游山玩水,几乎都在乡野之间游走的他,并记不太得京城的繁华。此次回京之后,对于这乡野之间的贫苦才有了对比,好在战乱刚平,百姓只想好好过几天日子,穷点苦点起码不用提心吊胆的。 打京城出来一路往南,紧挨着长江,沿着着吴王的封地的边上一直走,就能到湖东王张云龙的封地。这个湖东可不是真的只有湖东边归他,整个太湖西连长江,东接大海。太湖水军也是大秦唯一一支水师部队。 整个太湖地区跟江南一带,基本是李秀秀,还有张云龙的地盘。大秦的制度是这样的,藩王有兵权,有地税权。主政官员依然是中枢派遣,国税依然得交与国家。 啥是地税啥是国税,地税就是地方上自己可以规定的税务,比如城门税,商税。由于几十年战乱,人口极度减少,大秦几乎把所有原本国家抓着的赚钱的行当都打散扔了出去。这事是靠山王亲自敲定的。 至于国税,就是粮税,资源税。民以食为天,这是国家把持的死死的,整个锦衣卫对这两样几乎是盯得飞不进一只苍蝇。粮税自然是粮食,资源税就是各地资源了,金银铜铁啥的,这些都是关乎到国家命脉的资源。 也不知道大秦怎么想的,靠山王怎么想的,就把这些都放了出来。大秦私铸铜钱是谋逆大罪,真真正正的诛九族连邻居都不放过。可是私铸金银是却是可以,听说早两年确实也有人以次充好,可是但凡牵扯到金银的那都是大宗交易,寻常人家一辈子可能连一个二钱的银角子都看不见。 大宗交易那自然各家都注意点,反正收了假的金银官府是不管的,官府只管你用假的金银到官府换铜钱这种事,当然,这也是谋逆大罪。这么一来,这几年其实金银还是在官府手里多些。 靠山王曾经跟王地藏说过,这只是权宜之计,现在还可以指望锦衣卫盯着,再往后要不了几年各地的墙角缝隙就会慢慢被哪些吸血的蚂蟥爬满,所以让王地藏尽早想出解决办法。靠山王就这样,自己能解决的那就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的,就吩咐三大学士跟王地藏。比如那批阅奏章,你以为靠山王四年里三年半都不在京城那是四处奔波去了? 他是怕回京要跟赢胜还有三大学士一起坐在那里批阅奏章。 “师父啊,你说这苍城怎么就这么吵呢。”杨凌霄抱着一晚葱花面,嘟着小嘴一脸委屈。 也怪不得孩子,打十天前开始,临近桃山,这人就骤然多了起来。没办法去桃山总归四五条路能到,整个东北方向往桃山去,还就都得走这沧州一条路,其他那几条路有一半都得先到长江燕岭渡,然后再转到这条路上到桃山。 原本人多没什么,可谁知这孩子睡觉踢被子,大秋天眼瞅还有十天就立冬了,直接就受了风寒。好在这辣椒是个新鲜玩意,哪怕在京城都还是新鲜玩意,可是这江南却着实已经对于这种调味料深有研究,苍城还不算江南,可是这苍城的辣椒油,却是一绝。 李小凤给杨凌霄的葱花面放了两勺,说吃了头就不疼了,害得杨凌霄现在不仅头疼而且嘴疼,再加上人声鼎沸天气却冷,愈发难受。 “以后还踢不踢被子了?”李小凤笑着摸了摸杨凌霄的头。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故意踢的!我睡醒被子就没了!”杨凌霄委屈的说,浑然没有发现,随着李小凤的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头疼之感渐渐消失。 李小凤收回手,若是这一幕被高人看见,肯定能一眼认出来这老道士是谁。渡真气帮人疏通经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打人也靠真气,救人也靠真气,那这真气未免也太好用了。 御气对敌,讲究凝气于体,凝练的越是结实,越是大,越是快,越是威力惊人。 可是这疏通经络,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学不来,更有人情急之下为人疗伤,直接把人给一掌拍死的。 疏通经络,真气要散而有力却不能用力,尤其是头上的经络,一个不留神那就会留下严重的问题。寻常人哪怕善于用真气给人疗伤,那也是疗伤之时你且去看,恨不得一丝不挂,一边给人运功疗伤,一边全身真气会以肉眼可见的形式从身上各处散开以减轻压力,如此才能做到收放自如。 像李小凤这般,抬手摸摸头,一丝真气也不外泄,关键手还是动的,对于气息,内力,这样的把控,恐怕世上仅此一人。 街上一阵人仰马翻,一队锦衣卫人马当街而过,横冲直撞引得无数路人惊呼。 小小的面馆里不时响起嘀咕:“这锦衣卫越来越跋扈了,我听说,不管去哪干什么都不给钱。” “是啊,我也听说,去青楼都不给钱,去赌坊那都不能让锦衣卫输钱,现在谁敢惹锦衣卫?” 那人说着做了个手刀轻轻一划的手势,一桌人也再无人吭声。 “他们怎么这样?”杨凌霄看着窗外。“我离京的时候,有个哥哥送我,也是穿成这样的人,他们看起来不坏啊。” 李小凤头也不回,好似根本没听见窗外的人仰马翻一样,自顾自的吃着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锦衣卫跋扈自然有锦衣卫跋扈的道理,只是这道理恐怕没几个人讲的清楚。刚才横冲而过的那队锦衣卫人马里,倒是有一人肯定是明白的。 那队人马中间,披着八蟒袍的飞鱼服,正是当初送杨凌霄出京城,锦衣卫儿郎们的老祖宗,南北镇抚司总指挥使,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 锦衣卫为何跋扈或许没那么多人知道,可锦衣卫为何能跋扈,那天下之人都知道,最少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位年轻的大都督。 第十三章 江湖盛事 还有一天就是立冬,可是五天前,这桃山之下已经人满为患。莫说客栈了,附近的民宅都已经被住满了,价钱一个比一个高,那足够买三座宅子的价钱给出去,还只是就住几天,住完了就走。原本住在这的小老百姓,要是留下来帮忙打个杂做个饭什么的还另有打赏。 整个桃山附近的村镇居民这辈子怕是都没这么开心过,江湖死寂的太久了,这些年各路武林传说,被战乱牵着鼻子,死的死散的散。这江湖,可以说最近几年才再度出现,正好也需要这样一个契机。这些江湖人士,一个个就是不想扬名立万,也得来看看瞧瞧踩踩水,试试各门各派深浅,最起码看个热闹不是。 说到这看热闹的,那可真是不少,附近的居民小孩就算了,不少富家公子小姐居然带着家丁护卫就这么进了这鱼龙混杂的狼窝。要知道除了那些民宅客栈,这路边铺块席子就睡的,所谓江湖好汉多得是,就那五大三粗手持朴刀的样子,你说那不是山贼你问问他自己信不信。 王震宇也来了,炮庄这次来的人马似乎格外低调,按照以往炮庄的作风,最起码得有四十几条军伍出身的好汉,浩浩荡荡的先打足气势。没成想这次寥寥不到二十人,倒是显得十分不起眼。 一路上不乏认出王震宇的江南豪杰,相邀饮酒攀谈,王震宇只是讪讪的笑笑,极为应付的打个招呼,让人看不明白。 别人看不明白,王震宇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来哪是自己当大爷,这一队穿着炮庄衣服的人就几乎没一个是炮庄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袁鑫,这二愣子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炮庄的了,袁鑫也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可怜巴巴的不敢说话。 想起来就生气,这二愣子火急火燎的跑去跟王震宇说,自己现在是锦衣卫小旗了!整的王震宇不知道是杀了他好,还是给他一脚好?谁不知道这锦衣卫在天下安插谍子,可是哪有这当了谍子自己这样跑来承认的? 王震宇心想,可能是这货在炮庄的时间久了,有了感情,所以主动承认。 颇有大佬风范的端起一碗茶,眯着眼睛吹了吹热气,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说吧,什么时候开始干谍子的?”因为这锦衣卫成立才几年,这小子总不至于是打娘胎里就当了谍子,王震宇琢磨着应该就是近几年的事。 “刚刚啊!就刚才,有帮锦衣卫把我带去了,还带我见了个叫什么大都督的,说让我跟你说一声要见你,我说好嘞您放心,我们庄主在这江南一带....” “噗”的一声,王震宇就把茶水全喷出去了。 “我们庄主在这江南一带!那不是跟你吹,九王爷是白叫的?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庄主最讲义气!能帮你摆平肯定帮你摆平,您也别怕脸生,我们帮主好面子,去的时候备好礼物,不是大事肯定没问题,哎?庄主,这茶怎么都喷出来了?呛着了?” 王震宇大口大口的咳嗽着。袁鑫赶紧过来给王震宇捋着后背。 “庄主啊,那人人还不错,官好像也不小。还说给让我当个锦衣卫小旗吧,我当时就答应了!我就说那敢情好,我们庄主老说锦衣卫没个关系也没个自己人,这下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一起发财!哎庄主,你这是怎么了,瞪着眼张着嘴的?不会中风了吧?” 袁鑫把手在王震宇眼前晃晃,王震宇目光呆滞,僵硬的扭头看向袁鑫:“大都督?锦衣卫?大都督?” “嗯,庄主,官不小吧?你看平常咱江南那些锦衣卫千户,一个个眼睛没长到天上去,没想到这头人还不错,不过之前怎么没听过咱江南有这一号人物?” “完了....完了.....”王震宇嘴里小声嘀咕着。 都没来得及回过神,就有人来禀报,庄子外面来了一队锦衣卫,自称跟袁管事说过了要来拜访。 王地藏进门看到王震宇那哭笑不得的脸,跟那得意洋洋的还在给双方做介绍的袁鑫,就算性子冷的像冰一样搭档人,也是会忍不住想笑。之前这袁鑫可是着实把王地藏逗笑了,满队锦衣卫怕是一年也见不得一次都督这样跟人开玩笑。 “九王爷?久仰大名啊。”王地藏打趣道,倒也没真话里藏刀。 可落在王震宇眼里耳力,那一个个字就是要把自己砍了脑袋的死罪,那嘴角的微笑,就是用来砍自己头的刀刃啊。 连忙请这位年轻的锦衣卫大都督坐下,憋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在这时,又来人禀报。 “庄主,王爷来了。” 王震宇这才感觉自己看见了一线生机。 王府就在金陵城,炮庄就在金陵城郊,李秀秀听人说有一队锦衣卫去了炮庄,怕是有什么麻烦,所以就过来看看,也没想到会见到被自己三朔打成重伤的王地藏。 所以现在出现在桃山脚下的王震宇,身后那穿着炮庄衣服的汉子,自然是不乏好几位千户的锦衣卫,暗地里四周,锦衣卫的人跟吴王的人不知有多少混在人群里。左边的随从,是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右边的,是当今吴王李秀秀。 自己当初愁带谁来看热闹,这下自己是真后悔来看这场热闹。这下可好,找人陪自己看热闹,变成了自己陪人家看热闹。 锦衣卫早已买下了一处不算小的宅子,且打扫的干干净净。早就有人猜这是哪家势力买的宅子到现在都没到,如今一看是炮庄王震宇,释然的同时也感慨江南炮庄果然势大。 “师父啊!你不是最讨厌人多了吗,怎么也来凑热闹?” 桃山脚下一老一少牵着马走在路上。 “偶尔热闹热闹也好,毕竟这江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再说了,你不想来?前几天听人家说这个事,你缠着人家问都把人家问烦了,最后人家那桌饭钱还是师父付的,那一桌子酒菜钱,够咱爷俩吃半个月饭了。” 早有人盯上了这一老一少,那少年虽说穿着简单,连块玉佩都没带,那身衣服的布料,只有眼光极为高明之人,才能看出来其不凡。不夸张的说,皇上的便服材料也不过如此。身后牵着的那匹马,却是好认的很,但凡懂点马的人,都知道这马叫胭脂点玉,整个大秦,绝对不超过三匹。 只是这小子身边的老头实在不堪,穿的那破旧道袍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是道袍。马匹也是一般货色,难道是个世外高人? 第十四章 十大名剑 天色渐暗,这上桃山之路,统共三条,白起的四个小徒弟两个守着那条大路,两个守着这两条小路。剑楼只有四个弟子,皆是战乱之中流落街头的无父无母的孤儿,白起给他们起了名字,大弟子叫赤霄,二弟子叫陆离,三弟子叫扶风,四弟子叫鸿光。四个名字,对应着当初剑楼最出名的四把剑。 习修剑道之风唐朝最盛,战国时楚亡之前,是剑道的最顶峰时刻,当时天下剑道大家层出不穷。天下十大名剑,万里,江山,随着项无双身死道消,已经彻底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号称天下铸剑第一人的张百川,十大名剑,五把出自他之手,而且是当世打造。要知道,十大名剑本是四大名剑,也是就那三百年剑楼的赤霄,陆离,扶风,鸿光四把古剑。 可这战国时期到底是人才辈出的时代,张百川本就是剑道大家,一生醉心于剑,练剑又铸剑。与项无双姬海棠都是挚交好友。万里,江山便是为二人所铸。 还有他自己的佩剑,百炼。被李秀秀一朔刺了个透心凉之后,那把百炼,跟另外两把张百川打造的宝剑,现在还在大秦皇宫的藏宝阁。 还有寒锋,陈水两柄宝剑。一柄是藏剑山庄庄主李不言佩剑,一柄是大楚太子项金缕佩剑。大楚之所以能一时风头压过剑楼。其中一大半功劳都得在这位千年不遇的铸剑奇才张百川身上。五把绝世宝剑,直接抢走了剑楼一半风头。 其实也主要是怪剑楼那太过清贵高冷的门风,在那个人人都想挑战权威的乱世,任何一个大势力被人踩在脚下,都是一件为人称道的快事。 莫说江湖,邻里之间自古也都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无数人盼着的剑楼高手尽出,杀入楚国都城的一幕没有发生。反倒是大秦把楚京屠了个尸山血海。 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天下剑道凋零,剑楼也在不久后,一夜之杀戮,消失人间近十年。 至于那天下十大名剑中的第十把,提出这个理论的江湖迷说是无名剑,此剑还未出世,不过肯定就在人世间。很多年前,人们对这个说法基本呈两个态度,一种嗤之以鼻,另一种,看着自己手里的剑,自己骗自己的想着,就是自己手上这把剑。 直到四年前,所有人都认识了那把剑,大秦蜀王沈长安的那句:沈长安请楚皇还道天下。告诉了天下人,这十大名剑的最后一柄,毋庸置疑的,就是大秦蜀王沈长安手里那柄封剑十年的长剑,秦。 但凡那说书先生说道这段,听众之中定有那曾经练剑或有练剑好友之人,悄然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高声叫好。 “师父,那他手里这把,就是扶风?”杨凌霄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手上那柄剑看起来甚是普通,难道这就是师父说的返璞归真。 眼前少年小脸一红,急忙解释道:“这不是,我们剑楼的剑,师父说被都坏人抢走了,师父说了,明天让他们都还回来,不还的!师父就亲自去取!” 听着眼前的老人讲了这么久故事,原本来阻拦李小凤跟杨凌霄上山的扶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自己被樱师叔带回桃山的时候,是四年前,那时他七岁,只是个随时可能被人打死的小乞丐,他只想有顿饱饭吃,他只知道那不爱说话的师父,每天钓鱼也好,抓野兔也罢,从来没有饿到过他们。 白起给他们梳头那天,大师兄哭了,二师兄也哭了,等到师父给自己洗澡梳头。还不太明白大师兄二师兄哭什么,但是也想哭的扶风,眼泪瞬间留了出来。从那天起,师父便是真正的师父了,是扶风会豁出性命也会守护的师父。 可他从来不知道,剑楼是怎样的故事,师父不提,他们问过一次后就再也没人敢问了,看那破败的剑楼,樱师叔跟师父言谈间的些许词,他们能猜到些什么,可终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扶风今天一定要跟眼前这个老头问清楚,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大师兄他们,要让大家一起努力练功。 “既然老先生嫌山下嘈杂,在这里歇息便是,再往上就真的不行了。”扶风想了想决定给老头行个方便。 李小凤起初上山也就是嫌山下嘈杂,师徒二人这几年游历山水,风餐露宿在正常不过,只是那山下郊野露宿之人,实在皆是一些庸鲁之徒。稍微歇息一下,就敢有三五人上前来调笑老道士,让算算自己能不能当个武林盟主,算好了有赏,算错了可是大大的祸事。 杨凌霄看着那些,穿着不知道该说其沧桑,还是说是穷鬼也罢的大汉,实在看不出能赏自己师徒二人个啥。李小凤一路赔笑讨饶,这才往这山上来,心说偷偷上山找个僻静之地也好。 看着扶风开了给开了个小后门,李小凤慈祥一笑,自认这点精彩的故事没白讲,总算混了个落脚之地。只不过再不入流的说书先生,说起这段的赏钱,也不会仅仅只是野地里的一片枯草地。 “哎,这还剑是肯定会还的,只是这四大名剑,怕是还不回来。”李小凤自顾自的坐下,看也不看那盯着自己却不知如何挑起话头的扶风,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为啥呀师父,那不是人家剑楼的东西嘛。”杨凌霄熟练的从包裹里取出褥子跟大块的皮子,铺在地上就算作是被褥了。 “这别的剑呀,都好说。可这四大名剑是怎样的宝贝,这么多年来,流落何处,虽然有迹可查,可是要真说找到,那是另一回事。再者这等宝物也必然不在普通人手里,况且如今项无双身死,天下剑道暴涨,练剑要比练别的任何兵刃都顺畅,那就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了。”李小凤说着,看了一眼身边这个唤做扶风的,十一岁的明悟境小孩,李小凤能感受到,天地之间有一股大道在助他修行,李小凤能感受到扶风那随时都要突破到小宗师境界的气息。 “怎么就睡这?”黑夜中走来一人,身上还穿着炮庄的衣服。本来蹲下准备跟李小凤好好唠唠的扶风猛然站起来,怎么突然就来了个人? 杨凌霄看着来人身影,黑乎乎的借着月光也看不清是何人,蹲下掏出火石就想把火先升起来再说,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拉了起来。来人双指一勾,火光骤然,那本来要忙活老半天,先引燃干草,然后放入小树枝跟树皮,最后才能烧起来的篝火,居然就这样点燃了。 看到突然燃烧起来的篝火杨凌霄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来人。那熟悉的相貌让杨凌霄脑子一时有些迷糊,很不确定的小声叫道:“李王叔?” 第十五章 宵小 李秀秀温柔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杨凌霄的头:“想不到还能记起来?那时候你才六岁吧?” 说完看向李小凤,语气之中颇有责备之气的问道:“怎么就带孩子睡这里?” 李小凤双手拢在袖子里,盘腿坐在地上跟个耍无赖的小孩一样,一前一后的轻轻摇着身体道:“穷喽,老头我又没有什么钱,哪像吴王您家大业大,就连生个火,都有水火大道相助,勾勾手指头就升起来了。” 李秀秀也才感觉自己言语略有不妥,只是李小凤这天下道统第一人跟李秀秀这一字王究竟该谁更敬谁几分其实没法界定。不过刚才李小凤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水火大道,着实让李秀秀肃然起敬。 “前辈,我没别的意思,只是。” 不等李秀秀说完,李小凤就伸手拦着他:“别别别,吴王折煞小老儿了,你也别想问我水火大道的事,我自己的大道我都没琢磨明白,你的事我可一点忙都帮不上。” 李小凤把话茬堵死了,困在长生境边缘的李秀秀也只好作罢。 杨凌霄听不懂什么是水火大道,只是扯着李秀秀的衣袖说:“李王叔,我跟师傅经常这么睡的,没事的,你看师傅用好几块整张的羊皮给我做的褥子,暖和着呢。” 李秀秀点点头,山下传来阵阵厮杀声,扶风慌忙的向山下望去,一人快速飞掠而来,腰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引得李秀秀跟李小凤同时侧目。 来到扶风身边的正是怀里抱着剑楼小师弟的大师兄赤霄,十五六岁的样子大宗师圆满的境界,难怪李小凤跟李秀秀都多看一眼,项无双借诡道窃取天下剑道凝练了那条大道,不仅让天下剑道凋零,更让这些在剑道凋零岁月中依旧坚持习剑之人受了莫大益处。 现在的大部分人还在观望剑道的发展,怕是要不了多久,这天下想乘剑道这条快船之人,便会如同大江溃堤一般。只是到时,这些庸碌之辈只怕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大师兄!”扶风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 “你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山下又怎么回事?”赤霄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扶风不知所措。倒是李秀秀出言解围。 “放心,山下之人不是冲着剑楼来的,是冲着我家后辈来的。我的人会把他们解决在山下,不会扰了山上清静的。” “我家师尊有令,明日之前任何人不得上山,还请诸位。”赤霄还未说完,扶风就拽了拽他的衣袖,赤霄一脸不解,只得跟着扶风往后退了几步到黑暗中去小声交谈着什么。 李秀秀不禁好笑,虽然有大宗师实力,可是这行事还是太过稚嫩。 “李王叔?山下怎么了?你家后辈?李王叔我记得你还没孩子啊?”杨凌霄问李秀秀。 李秀秀笑着摸了摸已经长高不少的杨凌霄:“说的是你,笨蛋。不过你就快有个堂弟或者堂妹了。” 大秦诸王,杨孝严最为年长,其次是沈长安,然后便是先皇赢胜,再就是李秀秀。赢夫跟杨凌霄同岁,沈长安尚未娶亲。李秀秀也是封王之后才成的亲,据说大婚之时很低调,甚至连诸王都未告知。 今日黄昏,那些暗中跟着杨凌霄的靠山王府的人手就已经发现了问题,对方人数众多,锦衣卫的谍子跟靠山王府的谍子就撞在了一起,双方都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身份,一聊才知道他娘的,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谍子。要不是因为都是为了保护靠山王世子,俩波谍子差点为为什么彼此知道彼此身份的事打起来。 王地藏一早便知道了杨凌霄跟李小凤也来了,并且也告知了李秀秀,只是杨凌霄随李小凤游历一事是靠山王首肯,当时李秀秀也在场,他知道应该尽量不去打扰这对师徒。所以只是准备孤身一人来看看侄子。谁知夜半听王地藏说有人要对自己侄子不利,虽然就是一帮江湖草莽而已,可也着实气的不轻。 山下带队的是江南锦衣卫千总彭文杰,胖子身形一点不衬飞鱼服,要说锦衣卫在江南名声不好,一大半得来自这位成天笑眯眯却笑容渗人的锦衣卫千总。 对付这一帮江湖草莽,来一位千总着实已经杀鸡用宰牛刀了,靠山王府那几个暗中的护卫也乐得清闲。只是有一条消息很是重要。 这帮江湖草莽的头头说被一老头坑了,据说这帮江湖草莽最早就以为那跟着小少爷的老道士八成是世外高人,所以未曾敢动手。结果喝酒时有一老头,隔空就能让七八个大汉倒飞出去那种,跟他说那老道士没修为,就是一普通老头,让他们晚上来绑人,谁特娘想到世外高人没碰上,被锦衣卫围了个圆。 这位草莽头头临死说的这点事让他晚死了一段时间,却不知道会让自己后来受了那么多严刑拷打,真真是不如早早被一刀砍了痛快,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冤枉的要命。 彭文杰马上把这事上报给王地藏,锦衣卫的谍子连夜就行动了起来,可是到了第二天也没能找到那所谓的老头。 这边赤霄虽然听了扶风讲的那些事情,山下的厮杀声也就响了不过二十息。本来赤霄还有些不放心,可是那赤霄得尊称一声师叔祖的赵建新凌空而来,似乎跟那老道士是旧相识。 赵建新跟李小凤确实认识,当年赵建新莫名突破天人境,就先访了周山李小凤,两人也算是忘年之交。总归是比跟李秀秀来的对眼,见面的气氛就不一样,李秀秀也不尴尬。就坐在杨凌霄身边哄孩子睡觉,顺便跟二人攀谈,虽说听多言少,却也算相谈甚欢。 赤霄还得回主路看守,唯一好处就是把小师弟留给了扶风,毕竟有赵建新在,这里肯定更安全一些,扶风就有耳福了,蹲在篝火旁听着三位前辈高人攀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那五六岁的剑楼小师弟鸿光也是早早就跟杨凌霄拱进了一个被窝,睡的香极了。 第十六章 大道三千 天地之间,大道三千,只是个形容词罢了。这道有多少条,没人知道,谁也不知道这所谓的道是什么,在道家典籍里的道,跟现在破了天人境的诸位所在展示的道,是不是同一种东西。是那道家先贤对世界对宇宙的设想是正确的,还是这道其实是其他玩意,只是被现在的人强行理解为了道。 项无双死里逃生,悟出诡道晋升天人,靠诡道窃取天下剑道,同时入了魔道。剑道本就与魔道是极为不相容的两条大道,却因为那诡异的诡道,而让项无双变成了身兼三条大道的怪物。 沈长安封剑十年,世间属于他的那一份剑道项无双无可奈何,那诡道自然也是有条件限制的,只要不出剑,那他也没办法,而沈长安封剑十年,也已经掌握了剑之大道。 所以项无双以诡道御剑道,却不是沈长安对手,但是主动舍了诡道剑道两条大道的项无双,最后关头却彻彻底底的掌握了一整条完整的大道,魔道。 那一战,大秦诸王是怎么赢的李小凤不知道,可是他知道,一定赢得非常惨烈。 说着,李小凤看了看那沉思的李秀秀。嘴上说着帮不上李秀秀,可是李小凤还是言谈间尽量的提点着李秀秀。 李秀秀身兼水火大道,实则不弱天人境界,因为其对两条大道的感悟已经非常深刻,一旦迈入天人境,必然如鱼跃龙门。可是要入天人,这两条不相容的大道必须舍弃一样,要么就是跟项无双一样,有一条类似诡道的大道相辅。 李秀秀一直困在长生境就是这个原因,非是不能入天人境,而是他还不想。这水火大道首先他难以取舍,而且说实话这位王爷暂时没有非得变强的理由,所以且先拖着也无所谓。 “那日,大哥以大秦气运加身,力抗项无双,我等围杀却实力不济,并没帮上太大忙,倒是都受了很重的伤。好在大哥手下有位年轻的神医叫欧阳仲,穿梭战场救人,我胸口被项无双掌刀贯穿,自己都觉得自己活不了了,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救的回来。”李秀秀看到李小凤盯着自己,知道这是在等着自己给他讲当初大战项无双的过程呢。 不过其实那天李秀秀负伤很早,基本不知道怎么打赢的,一个照面就被项无双一掌穿了胸腹,那触目惊心的伤疤至今还是身上最大一条。 “后来据说是大哥以大秦气运加身,与项无双拼耗内力,活生生耗的项无双几欲遁走,被御林金甲以八牛弩穿了腹部,然后被二哥一剑从天灵盖刺了进去。”李秀秀说道。 李小凤粘着胡子点着头,跟他从别处听说的情节大概差不多,不过他始终想不通,掌握一整条大道的项无双就算力敌不可,遁走也是可以的,一心求死,那大秦诸王不死上几个实在对不住那条魔之大道。 就算杨孝严有大秦气运加深,可是大秦才立国几年?这天下气运如此溃散,能聚拢多少?除非杨孝严也掌握了一整条大道,可是杨孝严若掌了一条大道,那带着大秦气运,再加上一个沈长安,两人足以力斩项无双。 李小凤甚至想过,杨孝严是否在隐蔽实力,想借此机会杀几个自己兄弟。可是这种事,想想便是,说出来,怕是找死。 “如此大战,未能亲眼所见,也是人生一大憾事。”赵建新笑笑说:“李老,您那条大道到底是什么?说出来,让我跟王爷也长长眼不是?” 赵建新说着给李小凤使了个眼神,李小凤也是马上出言附和,甚无王爷风范。作为天下第一个步入天人境的李小凤,对于道的了解与感悟,世间无人能出其左右,就好似李小凤一眼便能看出李秀秀身兼水火大道,虽然是因为李秀秀已经把两条大道悟到了极致又强行压着境界,所以气息如同溢满的水缸一般。可是你让赵建新看,他可是屁都看不出来一个。 “哼?”李小凤嘴角一扬,瞅了瞅两人:“想套我的底?实话不怕告诉你们,我呀,我也不知道。” “这天下大道,都有什么,真没人说得清。你们其实还好,毕竟有我这个第一人,你们赖好对这天人境界和大道有着一些了解,李秀秀你也能知道暂且先不入天人。” 李秀秀点点头,李小凤这天人第一人对天下修行者的贡献,着实不小。一入天人便四处为人指点迷津,虽然一直远离庙堂,可是李秀秀等人那对天人的了解,都是从江湖而来,江湖上的那些,便是李小凤的感悟心得。 “我就不一样了。”李小凤说着也自己觉着好笑,抬头看看天:“这大道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剑有剑道,刀有没有刀道?勺子有没有勺子道?水火两条大道依然在你李秀秀身上现世,那五行大道是否皆存在,魔道也好,诡道也好,每一条大道都是出现之后,人们才知道,哦!原来有这样一条大道。” “我呀,我那条大道,本来就是很玄乎,若我当初悟出的是水火大道其中一条,那我也早早就知道那是大道了,可我从开始悟出这东西时,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就想知道这是什么,想着想着,就突然入了天人境。可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还不知道我那条大道该叫什么,是什么。要不然,项无双我将他镇压了便是,就算是为了我这徒弟,我也不至于让你们去跟那个怪物这样拼命。” 李小凤六十入天人,至今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可那条属于他的大道,他还始终没能彻底掌握。彻底掌握一条大道有多难?就像李秀秀已经把水火大道悟到了极致,那也是长生境的极致,哪怕这两条大道可以一同习修,入了天人后他想同时掌握这两条大道,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李小凤有预感,掌握一整条大道的时刻,就是迈入下一个境界的门坎。 “那不知赵先生?您的大道是?”李秀秀转而虚心请教赵建新。 “先生不敢当,王爷喊声老赵便是。”赵建新甚是客气,自古江湖不敢尊与朝堂,更何况眼前是大秦一字王之一,让王爷喊他一声老赵,已经是他作为天人境强者的骄傲。 “我的道,按我的感悟,应该都不算大道,这倒不是我谦虚,而是王爷您悟的水火大道也好,魔道剑道也好,总归都是大道。而我江北拐子腿,出自报恩寺外门,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胜在一个快字。我跟李老神仙的情况差不多,皆是练功入了天人,才感悟到所谓大道”赵建新挠了挠头继续道:“说实话,刚入天人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没有得道,连夜赶去周山找李老前辈请教。” 第十七章 桃山还剑(上) 立冬的天亮的还算早,彻夜畅谈的三人,不过纷纷闭眼歇息一两个时辰的样子,修行之人偶尔熬个夜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是三个世间顶级高手。 昨夜闲聊,又聊到这剑楼少楼主,借着剑修之大势,一路破天人。那条被项无双几乎聚拢完整的大道,被白起得了三分有余,甚至还得了些许魔道,导致走火入魔。不过据说在赵建新的调理之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今日还剑,来者不善之人怕是不少,赵建新也没相邀李小凤跟李秀秀助阵。交情没到那份上,说出来人家接受不接受那都是自讨没趣。 赵建新带着鸿光和扶风返回剑楼,准备今日还剑之礼。李秀秀跟李小凤倒是能多歇息片刻,李小凤盘坐石上,面朝朝日,吐纳修行,一副仙风道骨之势。 李秀秀不懂这道门修炼之法,却也是静坐片刻。杨凌霄不满于赵建新带鸿光走时吵醒自己,陡然少了个人的被窝也冷了,正在睡着不甚舒服的回笼觉。 桃山之下,人头攒动。有的一大早就严阵以待的,一看就摆明是来找事的。白起连杀十一人,这十一人背后皆有各自势力。那来人最多的一波,竟然足足一百余号人马。因为来的最早,所以来的晚的人都不知道有如此一个大势力。 马上有人打听这是哪波人马,原来是江南林家庄子,听闻之人无不释然,在江南虽然跟炮庄没法比,可林家庄子也不是个小庄子。不过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大势力。这次这一百多号人眼看便是倾巢而出。听说林家三兄弟尽数被杀,林家老爷子这是准备拼了老命了。 昨晚林家老爷子还亲自拜访了王震宇,林老爷子跟王震宇故去的老爹,那是战场上的交情,见面就跪下了。王震宇根本没法拒绝,可是这次真不是自己做主,只好偷偷跟老爷子交了底,这次王爷微服而来,就在自己队中。 本来是想告诉这老头自己做不了主,可这老头知道后比炮庄也倾巢而出还高兴,最上念叨着王爷不会不管自己的,高高兴兴的就走了。这下可把王震宇的搞得焦头烂额,自己这算不算给王爷没事找事了?关键王爷还一晚上都没回来,愁的王震宇睡都睡不着,大半夜踹醒了袁鑫,让他去在王爷门口候着,自己喝了两坛黄酒才算睡去。 这是八家势力天南地北皆有,一大早最先摩拳擦掌聚集起来的这一波又一波人便是他们。不少来看热闹的都没想起这么早的,也被早早吵醒了。一看这阵势,都得惊叹一声,嚯!这次可算没白来。 当年剑楼覆灭,其实到如今已经不是多大秘密,这么多年了,那屠了剑楼的都有哪几家势力,都有谁,仔细查查都能查出来。白起这一年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找这些人在哪,而不是查这些人是谁。 可其中有些江湖人物着实不好找,白起最后也不找了,只是把那几大势力当年指使之人尽数杀了个干净。至于剩下的,各家高手供奉也好,重金聘请的江湖高手也好,等他们自投罗网来找自己算账便是。 几大势力不是没有直接杀上桃山的想法,只是白起实力今非昔比,不说别的,统共八大势力,长生境高手怎么也凑出了十几人的感觉,可是天人境却是一个都没。不如到这天,大家都到齐了,把握来的大一点。毕竟有几家关系也不太好,不到这必须同生共死的时刻,大家都害怕被背后捅刀子。 那浩浩荡荡的上山队伍,引得李小凤跟李秀秀几乎同时侧目。再加上后面跟着的浩浩荡荡的看热闹大军,怎么看也有快一千人了。人数这一点,军伍出身的李秀秀看一眼基本是可以确定的,也亏得剑楼当初确实势大,整个天下要找出能跟剑楼相提并论的门派或势力,怕是除了不出世的报恩寺与周山,就只有那蜀地唐门之类的了。再找就真的挑也挑不出来了。 就这几个,还仅仅是在传承上来说能相提并论,可要论门派声势江湖地位,剑楼鼎盛时期至今还是个没有被打破的传奇。 所以剑楼真的很大,那被白起一剑劈毁的剑楼主楼,虽然统共九层,可是此九层非彼九层。桃山不是一般的山,桃山以南再无高山,桃山以北也并无几座比桃山更高之山。如此高山能看到的却先是山上的剑楼,那剑楼是一座多么宏伟的建筑可想而知。 所以剑楼正门之前的广场也很大,大到站着一千余人绰绰有余。因为那来寻仇的五六百人,也只站了整个广场不到一半。 看热闹之人自然是躲得稍微远一点,野地里的各个山头,当然有那大胆之人就站在附近。比如王震宇跟王地藏还有一众打扮成炮庄护卫的锦衣卫,果然炮庄的声望在江湖上再一次上涨,王震宇真真是不知道是捡了便宜还是一会就要被殃及池鱼。 他只想跟各位锦衣卫的祖宗说你们这会儿没穿飞鱼服,穿的那是我炮庄的衣服。一会打起来,他可自认没本事让所有人对炮庄避让三分。 好在这里站着看热闹的不止自己一帮人马,其实还不少。若是有那懂行的看,会发现这近处看热闹的,虽然人数比那寻仇的要少,可这阵容着实堪称豪华。 那白胡子白发的金袍老头,中原白虎门老爷子莫问天?这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尤其这些年外界皆传闻其要突破天人,在闭死关。如今出现,莫不是已经入了天人境界? 那群黑色斗篷之上绣着华丽纹样的,一看就是金戈派的,只是那所来之人也太过豪华,整整八把金刀?金戈派只有长生境以上才有资格持金刀。 这么算下去,如今这广场之上长生境竟然如此之多。那来寻仇的几股势力里的各个长生境强者,其中不乏几个也是成名高手。 这么一想,其实也就明白了。世间多长生而少天人,虽然李小凤步入天人,并且传道天下,可是这大道一说实在玄而又玄。多少长生境困在长生数十年也摸不到一点天道的边,而天人境高手又实在太少,为人所知的就那几个。 李小凤早些年还能找到人,这些年已经云游四方连舟山掌门之位都辞去了。杨孝严沈长安?怕是为了这个去拜访,能被活活打死。要知道几位王爷手下那么多长生境都还没突破呢。 说到底这些人不全是为了看热闹,自然也是为了一睹天人境强者风采,看能不能为自己的修炼有一些帮助。 同是长生境,可李秀秀对上得了三分剑道的白起,也绝对能立于不败。可无论白起还是李秀秀,对付眼下这些未能领悟到半分大道韵味的长生境,以一对十也是没有问题的。 第十八章 桃山还剑(中) 其实这看热闹的人,也不全是站的越近江湖地位越高。远一些的人群里,倒也有这么一女三男的组合,其中一个做富家公子打扮,另一个自然也是富家小姐打扮。只不过这区区两带了名随从,着实已经让不少人盯上,那四处抛着媚眼的富家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惹得那些糙汉子火气甚大。 “楼主让我们来看这捞子剑楼还剑干什么?乌压压的一片,顶用的就没看见几个。”那高壮的随从小声出言说着,虽然站在两位身后,那语气却一点也不像个随从。 “来看怎么杀天人呗,京城那一战你们没看见,我跟楼主可是亲眼所见。你以为楼主为何从京城回来突然对修行上心了?”富家公子笑笑回答,仿佛在聊寻常家常事一般。 “那平头的就是号称江北第一的拐子新?天人当真如此恐怖?”富家小姐眯着眼睛看着那全场目前最耀眼的赵建新。 剑楼前的巨大广场,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敢站一半场地,皆是因为有一人已经立在广场之上,此人身前数十丈如有一条线一般,无人胆敢上前。 气氛十分凝重,所来八大势力,其实要说在江湖上,大都不是拔尖的势力,可林庄此次来的人多势众。还有那峰罗谷来人,足足五位长生境界。那腰上挎着两把长刀的年轻少主,其实颇有几分白起年少时的样子。当初剑楼被灭了满门,如今罗峰谷谷主被杀,不得不感叹报应循环。 照理来说,罗峰谷本应是挑头的那个,可那头上缠着白丧,满腹愤慨的少主,被几位长生境的叔伯不停的用眼神示意不得乱来。笑话,那日白起入谷,杀人,出谷。不到二十息的时间。再去追,人影都看不见。 今日若是不来恐遭江湖同道耻笑,而且道义上实在过不去,要不然这几位现在肯定在谷中拉帮结派的跟自己侄子夺权呢。 其他所来门派势力其实也都大同小异,怕是除了林老爷子庄子里这些军伍出身的老兵,其他人几乎都抱着唇亡齿寒的心态,来试试能否一起除掉这块心腹大患的。 毕竟情况有别,别家死的基本都是长辈,唯独林家死的三个尚且还算青壮,林老爷子跟炮庄王老爷子差不多同岁,可架不住人家生孩子早,当年林家老大尚在,与王震宇还见过几次面,说实话要不是王震宇面容显老,那哥字叫出来不要太奇怪,论年纪怎么也得叫叔叔。 “听闻江北第一人,腿法天下无双,贴身肉搏举世无敌。久仰久仰。”最终还是林老爷子面无好色的跟赵建新客套了第一句,这才把全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过去。 “老爷子莫要客套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我与剑楼有旧,当年之事姑且不提,今日剑楼重开,自然跟尔等有恩怨在此要解决。我今天谁也不帮,就是来当个中间人帮你们解决恩怨的。”赵建新无奈的摇摇头,实在不愿跟眼前这些人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那元气大伤的白起。 如果说当时连杀十一人的入魔白起,是一把出鞘的利剑,那现在的白起,就是一把归鞘的剑,自然不能相提并论。若是眼前之人围攻,白起游而杀之,且战且退,自然也还算可行。可是白起今日的打算,着实让赵建新担心。 立冬之期还剑这条消息传入江湖之前,白起跟赵建新曾经多次交谈。昔年剑楼被屠,绝对不是这八个势力能够做到的。剑楼当年长生境高手近三十人,事到如今你看看这些势力东拼西凑才能凑出多少长生境强者?多年以来自赵建新入了天人境,也是未曾停止过暗中的调查。白起为何飞身而去一年以后才入了魔道连杀十一人,还不是因为查来查去一无所获逼疯了自己。 “师父,你老说天下剑道陨落,可是这天下用剑之人我看不少啊。”杨凌霄看不出场上的剑拔弩张,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李小凤还未张口,跟在一旁的李秀秀出言说道:“用剑跟练剑是两个概念,王叔善使长朔,可若让我用刀用剑自然也是能用,当然用剑要差一些。可是练剑要练到受大道影响,怎么也得宗师境界以上,寻常人手里使什么家伙,跟所谓大道无关。” “修剑之人,要心中有剑,这点,为师也好,吴王也好,是跟你讲不清楚的。”李小凤也是笑笑说道:“怎么?想练剑?” 李小凤还是不放过引导杨凌霄练武的机会,要知道杨凌霄已经十岁了,及冠之前这几年,是修行的筑基年华,真过了十四,就是想练怕也是练不出什么了。 杨凌霄赶紧摇摇头专心去看场上,生怕师父要自己修行。 “不知赵先生所说的解决,是如何解决?我等家中皆有伤亡,如今剑楼想要解决,怕是不太容易。”岳山派领头那长老一张嘴,就被无数人心里暗骂是个棒槌。 满场怕也只有罗峰谷那涉世未深的少庄主这一类年轻人,才会以为这老头在跟剑楼叫板。其余的都知道,这老糊涂会错了意,以为剑楼是找赵建新这江北第一人来划道当和事老的。也不看看这半天为何没人说话? 剑楼死了满门,各家又死了那么多重要人物,如今这是死局,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最多实在打不过跑路再从长计议。解决?你还想怎么解决?剑楼赔你个大姑娘?倒是听说那剑楼有个男子比姑娘还美。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闻声望去,剑楼废墟之中走出六人,相较之下看起来着实人丁稀少。然而引起众人惊叹的怕不是那剑楼新楼主白起,而是那一袭粉色大麾的樱三百。 “我剑楼人少。” “我弟子年幼。” 白起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微微摆摆手示意赤霄等人停下,四个孩子也是很自觉的停在原地不动。 “今日,我剑楼只有两人。我,剑楼楼主白起。他,剑楼副楼主樱三百。” 白起边走边说。 “赵先生在此,只为了让各位更好的跟我解决恩怨。” 白起走到赵建新身边停下。 “在场诸位,场地仅限这片广场,要么杀了我们,要么被我们杀了,只是无论我要跑,还是诸位哪个要跑,赵先生出手杀了便是,你们若是自信能逃,一会试试便可。” 说罢白起目光冰冷的扫视眼前众人:“我可以饶一人,说出当年幕后指使之人者,免死。但是,仅限一人。” 第十九章 桃山还剑(下) 这厮一定是在说笑,在场之人无不莫名,哪有这么个打法?这不是找死吗?近一千个人,十几个长生境,二三十个宗师,纵然你是天人境又如何?当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神仙了?战阵厮杀你这样张狂也就算了,如今这么多人都有修为在身,耗不死你? 可是看着那赵建新飞身而去落在众人后方不远处,那白起单手提一把长剑向前走来。几大势力互相看看彼此,难道这小子是要玩真的。 白虎门莫老爷子“嚯”了一声,笑着看看左右,眼神中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王震宇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干啥?王地藏嘴角微微上翘,那江南锦衣卫千总彭文杰眯着眼睛在人群里找着什么。 “等一下!白楼主!哪有如此解决问题的!”果不其然人群中有人出言,一帮墙头草,猛地发现自己好像就要被推上场厮杀的样子,这可不对。本来想着有一帮长生境大佬顶着,这跟白起动手来肯定没自己什么事。现在倒好,一帮人区区宗师境界,跟这江湖上都还是传说的天人境强者打起来?那不是找死? 虽说众人齐心协力,最少有五成把握耗死白起这厮,可是谁也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当炮灰。军队围杀高手,那是实打实的训练过练出来的,死后有多少抚恤,杀敌有多少奖赏,临阵脱逃有监斩队,这帮江湖人士哪有这个执行力? 想到这里,众人猛然发现,那赵建新不正是在充当所谓监斩之人吗?有几人扭头望去。那绰号拐子新的江北第一人端着酒葫芦,坐在石头上,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白起并不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只是提着那柄铁剑向前走。 “呼!”宽大的袖袍带着风声作响,不知谁带的头,一帮长生境陡然飞身而起。长生境以上能御空飞行,不过就算天人境想飞也有个时间限制,更何况长生境。 白起没有跟这帮人一样飞身而起,并不是托大。内伤还没好全,能节省一点内力是最好不过的。天人也好长生也好,对待围杀最好的办法就是飞身而起,若没有大量的强弓硬弩,战也好退也罢,只要把握好内息终究算得上来去自如。 “白起!当真找死?”罗峰谷的长老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筋,估计有叫阵的习惯,好像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气势,江湖上的人这样的不少,不过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刀都驾到您脖子上了,您问人家这个? 果不其然白起上一步还似是寻常走路一般闲庭信步。下一步,身形暴涨,陡然消失在原地,一道寒芒直逼那多话的罗峰谷长老。 “小心!”另一名罗峰谷长老看到白起瞬间暴起,马上扭头伸手欲扯开自家那位多嘴的长老。可当他看向那位自家长老的时候。 看到的却是拔剑在手的白起正看着自己,表情冰冷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顾不上倒飞出去划出一条漂亮弧线的自家长老。这位罗峰谷长老那伸出去的手马上收回,另一手猛然打出一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掌看似气势十足,可这老头借着掌劲向后退去的意图太为明显。林家老爷子军伍汉子出身,几年军伍生涯活活熬成了炼体,当了王爷身边的亲兵校尉才得了一部一般功法,如今也不过洞察境界。 好在几个儿子还算争气,从小找名师教导,后来老大修为稍次一些是小宗师境界,老二老三都年纪轻轻就宗师境界。如今倒好,死了个干净。 林老爷子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披着灰袍子的矮小之人,身形看上去甚是苍老,如同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乞丐般,谁看了都会觉得应该是跟着看热闹走错了队伍。只有彭文杰盯着这厮一眼也不肯放过。 那灰袍子不知道在林老爷子耳边说了什么,老爷子听完马上张口大声喊道:“不要跟他近身!拼他的内力!一起上!” 倒也不是林老爷子威望多高,主要老爷子说的很对,跟一个天人境界强者近身必然讨不了好,那倒飞出去的罗峰谷长老目测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十几个长生境马上跟白起拉开距离,各显神通的把自家内功中远距离攻击手段全抛了出来。白起周身罡气暴涨,那如同海浪一般一阵一阵拍打过来的掌风罡劲,就像拍在一块黑色的礁石之上,只看那礁石不断凿穿一道又一道浪花,破浪而来。 九华山门副门主看着白起直冲自己而来,脑门一凉,以毕生都没有过的速度,近乎凝聚全身内力,瞬间双掌拍出,身子借着掌劲快速退去。死里逃生的大口调息,怎么也不愿再次上前。 “落地!在上面打地上帮不上忙!”林老爷子恨不得拍死这帮江湖蠢材,这要在军中,就这种兵他带二百人能打一万个。 一众长生境赶紧落地。 “林老爷!您昔日是吴王麾下!这围杀之事您有经验!尽管指挥便是!”罗峰谷大长老当机立断的喊道。 此言一出,果然一片符合之声。林老爷子也不含糊。 “在地上打!所有人都上!只管记住!无论是谁,只要眼前身边之人若是想逃!一并砍死!他自己也已经立誓,这是他自己找死!别说一千!五百人就能围死他!都别怕!” 林老爷子不亏是老兵油子,知道对付这帮新兵怎么办,狠招一出,所有人无不侧目望去,罗峰谷大长老脸色一僵,白起好死不死,正落在自己面前。 心里骂娘的罗峰谷大长老恨不得呸林老爷子一脸,只是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自己刚喊的话,大家都看着呢,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近千人自然不都是那贪生怕是之辈,豁得出性命的有血腥的也是不少,要知道白起的头颅,如今已经怕是江湖上最值钱的头颅之一,若是能借此机会趁乱立功,日后什么荣华富贵自然是滚滚而来。 林老爷子看见了罗峰谷长老刚刚喊完就被白起一剑掀飞,其实也略有尴尬,扭身寻找刚刚那出言提醒自己的灰袍乞丐,却是也没找到那灰袍乞丐的身影。 不过彭文杰却一直盯着这厮,这灰袍子混进了人群彭文杰盯不住,可大致在哪个范围还是知道的。 第二十章 一支桃花樱三百 白起被团团围住,眯着眼看着不敢上前的众人,嘴角微微一拐。准备再次飞身而起。 “别让他起来!压住他!”一帮长生境再次猛然起落,合攻白起,白起只好再次落地,紧接着一帮长生境的强者也再次落入人群。 就这么打,有戏!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白起的窘境。虽然已经是天人境界,可是无奈场上人数太多,白起应接不暇之余虽能出手杀人,可终究十分疲惫,如此下去,必然会被活活耗死。 而且白起已经三次差点负伤,不是因为人多,而是有高手偷袭。白起找的就是这人。可是出手之人极其高明,出手时机找的极好,总是跟几位长生境一起出手,一击不中,一闪而逝。让白起无法准确的找到其位置。 四次,五次,第六次。白起被一道刀罡正中后背,破了护体罡气不说,身体还猛然向前飞去。 “他身上有伤!”灰袍子一击得手,马上确定了自己心里想法。一直以为这厮在隐藏实力,而且那边还有一个看似长生初境的樱三百没出手。 可是这一击得手,同为天人的他马上确定自己的判断,白起有内伤!而且不轻! 这边白起看似吃了一亏,反而瞳孔猛的一缩。找到了! 灰袍子话音刚落,一道白芒瞬至,灰袍子双手两柄细长的长刀向前一指,两人瞬间撞在一起。白起剑意之强,以二人为圆心,周边狂风大作,灰袍子那始终掩盖在袍子里的面容也终于露了出来。 彭文杰眉头一挑,果然不错,连夜审的那江湖草莽头子描述的画像之上,正是此人。 马上扭头跟王地藏汇报:“都督,昨夜欲袭靠山王世子的那帮宵小,正是此人指使。” 王地藏眉头一皱,如此硬抗白起全力一击,这分明是天人境界。 广场之上白起面露狰狞:“你果然来了,师伯。” 那灰袍子之下露出的老者面容,看起来如一般朴实老农无二,微微秃顶须发灰白。 “你不该活着的,白起。”老者同样回应道。 言罢二人近乎同时飞身而起,声势浩大如同奔雷,直入云霄之中消失不见,余下之人望着这一幕才猛然发现,自己等人想要围杀一个天人境强者,是一件看起来多么天方夜谭的事情? 广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阵尴尬,正主突然没了,自己这一帮人就在这干等着吗?要说其实众人心中都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虽然不知道那老头是谁,也没听清二人嘀咕了什么。好在实力看起来着实不弱,如此就算白起胜了,一会归来怕也是强弩之末,只希望这赵建新到时候当真帮理不帮亲。 这么想着大部分人朝赵建新看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那一直站在剑楼那侧的樱三百,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广场,不同于白起的步伐凌厉肃杀,樱三百走的很美,如同世间其他出门踏青游玩的少女一般。 樱三百宽大的袍袖内伸出一根桃花枝,落在樱三百手上,与一般长剑长短无二。桃花枝上,一朵朵待放的花苞开始生长。 “咦?”杨凌霄愣了一下,拽拽李小凤的衣袖:“师父?” 李小凤跟李秀秀看向杨凌霄,只见杨凌霄指着一颗已经落叶的光秃秃桃树。桃树枝上,一朵春意盎然的桃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而出,李小凤曾经守着一个月季花苞三天三夜,只为了观察花苞盛开的过程。 如今这一幕,倒是让李小凤哭笑不得,和着自己那三天算是白守了? “大道?”李秀秀也感受到异样,赶忙回头望向场上长生初镜的樱三百,此时的樱三百气势却已经达到了寻常长生境界的水平。 “以大道入天人我见过。”李小凤饶有兴致的再次向樱三百望去“被大道推着才进长生的我是第一次见到,果然这天下已经不是我这老头能理解的了。” 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冬枯桃树,桃花渐渐一朵一朵盛开,本因为已经立冬而显得萧条的桃山,瞬间美的如同那诗画之中的世界一般。 所有人看着那满山桃花盛开之时,也感受到了樱三百那完全外放,不断攀升的气势。这一幕让李秀秀心头一阵猛跳,让李秀秀想到了当初的项无双。 好在樱三百的气势攀升看来是有尽头的,而且也在李秀秀的承受范围之内,否则李秀秀就准备考虑要不要让人先带着杨凌霄离开了。 场上之人也打多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刚才白起似乎说了,除了他这剑楼还有一位副楼主。那不知是男是女的传说中的绝美之人,就这样给了场上之人一个绝望的惊喜,如果说刚才白起是为了引出那灰袍子老头而故意压制自己的实力,又或者真的是因为受了内伤的原因。 那么现在樱三百的气势,就已经吓到了众人,这股不弱飞身而去二人的气势,难道真是个天人?这?这厮刚刚还是长生初境的实力!场上有人坚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可是眼前一个实打实的天人境,这气势自己全力施展,怕是也不过五分之一。长生境巅峰修为的人,他是不是巅峰他最清楚不过,所以众人几乎能肯定这绝对是天人境的气息。 李秀秀看向李小凤。似是感觉到了李秀秀询问的眼神,小凤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并未侧目去看李秀秀,也不知是在回答李秀秀还是喃喃自语。 “花开晋天人?花败落长生?这是什么大道?有趣,有趣!”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场上众人,终于有人心态崩溃。毫不收敛气势的天人境有多可怕,怕是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理解,所以开始有人逃跑了,开始有人忘了这一场中,那白起并未跟他们商量就自己定下的规矩。 兴许也是有人记得的,只是有了一个就有了两个,越是人多,就越有人心存侥幸。全场目光又开始向另一位天人境高手望去。 赵建新笑着摇头,把酒葫芦重新塞上。 那奔走的人群,最先之人,跑的早也好,修为高跑的快也好,只感觉自己的身子陡然倒飞出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观之人纵是高手,也只看到一道残影飞掠四方,一道道身影倒飞而归。 落在地上的都是已经死的透透的尸体,尸体那塌陷的胸口恐怖又诡异,让那些后面跟着想逃跑之人的脚如同钉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迈不出去。 看热闹之人终于有人往后退了,直到这时候,才有人猛然发现,今天桃山这些人,似乎是走不出去了。 “樱楼主!我愿交代当年幕后之人!”病急乱投医的罗峰谷大长老张嘴就胡说,当年之事他只知道有大人物攒局,是谁他根本不知道。 “不用了。”樱三百手持一支桃花,好似要入人群跳舞的勾栏舞姬一般美丽动人,樱唇微张:“你们知道的那个人已经在天上了,他背后是谁我们问他便是,你们根本不知道。”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赵建新追查此事多年,除了那飞身而去的白起师伯这个剑楼叛徒以外,剩下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背后之人是谁,因为他们都只跟这个消失多年的剑楼叛徒见过而已。 “啊!跟这娘们拼了!”场上之人终于开始破罐子破摔,要开始拼命了。 樱三百笑了,笑得如同阳春三月的太阳一般暖人心脾,人畜无害的样子跟那支人畜无害的桃花,如果没有鲜血的不断挥洒,任谁也会觉得这人群中起舞的女子如此美丽。 第二十一章 剑楼叛徒 李小凤微微抬头望向天空,面露不喜之色。飞那么高干嘛?让我徒弟看着点啊。 天穹之上交手不过三招的两人,陡然被一阵压力压了下来。应对同时警惕的观察对方,却发现彼此一样狼狈。 地上之人也有不少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突然十分狼狈的下落似乎被什么压了下来一般,双双停留在了一个依然很高但足以让无修为之人也看的清楚的地步。 李秀秀皱着眉头,这是从开始到现在他唯一看不懂的一幕,看向李小凤,这次李小凤理都没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天上。李秀秀心道这老头原来也有不知道的时候? 灰袍老者跟白起纷纷稳住身形,那老头手中双刀十分怪异,细长笔直不带丝毫弯度,反倒有几分像剑。 “昔年我剑楼,天字辈前辈三人,地字辈前辈九人,跌境,最高者也只能保持在长生境大成,最惨者有一人跌出了长生?也成为我剑楼地字辈以上,唯一一个弃剑之人。”白起盯着眼前之人,依稀还记得这位童年长辈那和蔼音容。 “我想不通,师伯。”白起摇了摇头:“你要走,走便是,为何联合他人灭我剑楼?剑楼不是你的家吗?是你背后之人威胁你还是如何,若有苦衷。”白起被眼前老者勾起无数思念,心中杀意大减,“若有苦衷,师伯,你说出来便是。” 这一刻白起甚至愿意原谅这位剑楼覆灭的罪魁祸首之一,无他,除了樱三百,这可能是他在世上唯一称得上是亲人的人了。 家?张枯荣一出生便在剑楼,父母皆是剑楼普通弟子。剑楼当年势大,除了专于修行之人,还有大量普通弟子负责日常事务。张枯荣的父母便是剑楼普通弟子,有张枯荣那年,张枯荣他爹刚做了剑楼的库管。 剑楼铸剑皆有剑楼不传密文篆刻,凡剑楼之剑,运气之流畅,心意之相同,寻常宝剑尚不能比拟,更莫说一般铁剑了。剑楼弟子人手一把,若是退出剑楼,也需交还。剑楼弟子在外,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绝没有空手回山的道理。 外人想得一柄剑楼之剑,非天价购买,或至宝寻换,绝不可得。三百年剑楼,赠出之剑不过二十余柄。 张枯荣的父母在剑楼生活了半辈子,只有在这诺大宗门内真正如此生活过,才能感受到那股无力之感,修行天赋一般,在剑楼这种宗门内注定得不到重视,再本分老实勤勤恳恳,也看不到出头之日。 有了张枯荣之后,老实的夫妻二人,终究是为了孩子铤而走险。一把剑楼之剑,夫妻二人从未想过会惹得如此祸事。有人说两人是偷卖剑楼之剑时被人杀人越货,有人说是被剑楼派人处决了。可张枯荣只知道,那年突然一帮人冲进自己跟爹娘的住处一阵翻腾,四五岁的自己被人扔在院中路上嗷嗷大哭,无人理会。 张枯荣终究是留了下来,剑楼弟子,总归有那么几年一起练剑的时候,事后才会根据资质,或继续修行,或负责其他事物。那时候,张枯荣的同学,有那从外面被家里花了大价钱送来剑楼的,有那剑楼前辈踏遍江湖寻来的资质上佳的弟子,再不济,也是那剑楼中普通弟子家的孩子,家中跟剑楼某位长辈总归有几分香火情。 唯有张枯荣,衣服破破烂烂似是个小乞丐一般,还需要在剑楼做杂役来养活自己。倒是也有很多位善心的剑楼长辈管教可怜这个孩子,也多有照拂。可这孩子自幼家逢大变,性格孤僻怪异,叛逆不说长得也不讨喜,真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可其实整个剑楼,也没谁会去刻意针对这可怜的孩子,反而称得上多有照顾。只是孩子小不懂事,十一二岁的少年,总有那喜欺负他人为乐的,也总会有那以捉弄他人为乐的,更少不了那自持身份鄙视他人的子弟。 没错,张枯荣这个人就像个招黑体一般,被无数次羞辱的体无完肤。你要说各家大人管不管?当然管,该打打该骂骂,罚跪三天又如何?第二次几个小伙伴见面,谁也不愿承认自己被家里管怕了,最好的证明就是,再欺负一次张枯荣。 也有很多个长辈教导,照顾过张枯荣。张枯荣自然也学会了自保,等到张枯荣跟同龄之人都几乎到了明悟境界,虽然还是可以好几个人一起欺负张枯荣,可单打独斗再也不能随便欺负这个跟自己境界一样之人了。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懂得了人情世故,学会了假客套,学会了如何虚伪的道歉,如何虚伪的拉近彼此的关系。可张枯荣那冰冷黑暗到如万古幽洞一般的内心,似乎总带着能看破这世间一切的伪善。 哪怕只有十几岁时,那些剑楼长辈哪怕关心他,可是都对他那黑暗的内心担心不已,因而不喜。这些他都看得出来,哪怕那和蔼的长辈亲切的摸着自己的头,张枯荣也只是假惺惺的笑笑。 四十年,他终于有机会亲手毁掉剑楼。 这世间,有些事情,有些人,永远不会懂。 张枯荣盯着眼前那近乎眼中含着泪的白起,心里默默跟白起说道,白起,你就永远也不会懂。可张枯荣的内心,有着另一个声音,对着眼前的青年,骂着:这么大人了,哭什么哭,没出息。 张枯荣双手双刀,合在了一起,刀背对刀背,一道如铁浆般的炙热光芒出现在两柄刀之间。难怪那刀看着如此怪异,那哪里是刀?分明就是一柄从正中间一分为二的长剑。 双刀变剑,握在右手,一阵风来,漫天无名之火随风而摆,照耀天地,燃烧着空气,与已经立冬的寒冷格格不入。 这条大道,李秀秀再为熟悉不过,火之大道。 白起终于收起恻隐之心,松开手中长剑,以气御剑于胸前,除了手中长剑,那今日来桃山还剑看热闹之人,所带的剑楼之剑,封锁在箱子之中也好,拿在手上也好,尽数飞出,密密麻麻的升空而去,漂浮在白起身后。 地上厮杀的樱三百并不抬头,可是那跟樱三百厮杀的江湖汉子一个个都找个功夫就抬头看一眼,这种场面,一辈子看一次,死了也值啊。 就连看热闹之人,也不得不感慨一声此生足矣。王地藏握着绣春刀的手微微摩挲。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杨凌霄一脸崇拜,李秀秀面无表情,李小凤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张枯荣!当年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白起胸腹欲裂,不顾内伤疯狂催动内力,清明的双目再次变得猩红,但是这次已经没有了魔道气息,而是彻彻底底的剑之大道,可是依然看起来令人心惧。 张枯荣看着白起摇了摇头,不是他不能说,而是他不敢说。张枯荣双手持剑举过头顶,漫天火海化为一道火浪聚集在张枯荣身后。一剑劈下,一道火浪从天而来。 白起御剑而战,白余飞剑化作一条剑河,蜿蜒奔腾而去,撞上火浪。 第二十二章 湖东 日落时分,李小凤已经带着杨凌霄,沿着长江往太湖而去。 这场所谓的腥风血雨终归是没掀起来,白起重伤落地,赵建新救下白起后,扭身直追同样负伤遁逃的张枯荣,比赵建新还先行一步追去的,是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 樱三百没有把那一千人杀干杀净,花开晋天人,花败落长生,却终究还是个长生初镜,她并不能维持这个状态特别久。 看出来樱三百气势在不断减弱的众人欲围而杀之,林老爷子不亏是战场老炮,战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带着自家精锐开始猛冲樱三百,却在樱三百欲拼命取了这老头人头之时,李秀秀入场,一手拦住樱三百,一手拦住一帮江湖人。 就这样站在场中,不带一丝气势,不外放一毫真气,就让两拨人都生生止住了脚步。 林老爷子跪在地上痛哭:“王爷,您给老林做主啊!”撕心裂肺的声音如同在外受了天大委屈后回家的孩子一般。 场上有人见过这位大秦红衣战神的,也有没见过的,不过林老爷子那一声王爷叫出来,不知道的也猜到这是谁了。 李秀秀先看了看樱三百,那长相身形,就连李秀秀也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冲着正在那边照顾白起的赤霄等人抬抬下巴,樱三百收敛气势,头也不回的奔向白起。 然后李秀秀扭头看向一帮江湖人,说了句:“都回去吧。” 有人如蒙大赦,慌忙逃命,也有那望着满地尸体发呆的,来时浩浩荡荡近千人,如今就剩下四百不到,这几股江湖势力注定元气大伤。有那本就带着不少剑楼宝剑前来,心思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服软的墙头草之徒,被强拉着经历了一场生死不说,那带来的宝剑自然也被白起给带走了。 李秀秀扶起林老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回去了,老林。” 林老爷子也就抹着眼泪跟着走了,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三次剑楼方向。 后面,就轮到那些前来看热闹的江湖门派,上前拜会一下。白虎门莫老爷子自然第一个,这帮人来时都带着礼物,剑楼若是扛了下来今日,那自然得有厚礼奉上,结此良缘。若白起身死道消,那就带着礼物回去,全当来瞧了个热闹。 樱三百扶着白起回那破旧的院内疗伤,赤霄这个大弟子只得接下这差事,还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的孩子只是莫名的收下一份又一份礼物,至于那些自以为是雪中送炭的人,的拿出各种疗伤灵药赤霄也是赶紧让师弟送进去给樱师叔。 其实就跟江湖上一个小小的普通拳馆开业一样,那师父可能就是个小宗师境高手而已,可开馆那天也得邀上临近村镇高手同行,有来助威的,自然也有来搭手的,若是太弱,这武馆自然也开不出来。 剑楼也是如此,过了今天,剑楼就算是正式再次开宗了。 “师父!他们都好厉害呀!那个会喷火的老伯伯!就跟挥舞着几百米长的火鞭子一样,那个剑楼的楼主!能同时御剑那么多把!”杨凌霄手舞足蹈的不断跟李小凤讲述今日所见,就好像李小凤没看见一样。 “好好好,那你到底想不想修行呀?” “不想!师父!我们坐船能到太湖吗!” “当然能。” “那师父我们坐船吧!我还没坐过这种船呢。” 江边一个小木屋,那坐在门口的老汉跟他媳妇笑呵呵的盯着这个可爱的富家公子哥,自家这破旧的小渔船,怕是这公子哥儿确实没坐过。这不是他们家,只是打鱼时偶尔会在这里歇脚,渔船上有小炉子,在船上也能做点简单的吃食。 “大兄弟,船上有的吃不?”李小凤喊眼前老汉一声大兄弟绝对不为过。 “老神仙,不是不让您坐船,老汉媳妇鱼汤做的也好着呢,就是我这破船万一碰上个风浪的,您家这小公子可犯不上担这个风险,您往前再走一段,那边就有大船。”老汉好心出言提醒道。 “不行,老道我今天非喝你的鱼汤不可。”李小凤哈哈大笑,拉着杨凌霄就要上船。 老汉也笑呵呵的直起身子,这种有钱人家的客人,一般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载,这一趟,怎么也顶的上打一个月的鱼了。 “老神仙,您二位去哪?” “太湖。” “那感情好,我家孩子就在太湖水师当兵,我还能顺道去看看孩子。” 太湖是长江之上最大一个湖泊,临近长江出海口,大秦唯一一支水师部队,就是太湖水师。湖东王张云龙,封地就包括太湖,以及太湖往东的最后一段长江,以及整个太湖东边的沿海地带。 大秦八王,论水战海战,张云龙当属第一。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这厮怕是最不像王爷的一个王爷了,湖东王张云龙最喜经商,也爱跟商贾做朋友,湖东三省放在整个大秦,并不是很大的一块地方。 可是大秦还有一句话说,天下财富出湖东。湖东永远能给人带来惊喜,大秦最大的钱庄就是湖东钱庄,号称存银可填平太湖。还有各种国外番邦的奇珍香料,比如那已经在金陵一带兴起,开始逐步流进京城的辣椒。 一叶扁舟顺流而下,老汉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自家船平稳如此。一天光景入了太湖,在那出入太湖水面的大船之间穿行的小舟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更有几次差点被撞翻,吓得老头心惊胆战。 太湖也有渔民打鱼,只是那太湖水师所在方圆水域,不得靠近罢了。老汉也来过一两次,知道规矩的他把船停的刚好不在太湖水师水域旁边却又非常接近,这是准备上岸步行去看自家儿子的。 下船之时,老汉还跟李小凤客气,说跟老神仙投缘,这船钱就不要了。实则是在提醒李小凤该给钱了。 李小凤却说:“哦?那?我给老哥画道符?我的符可灵验了!” 看着老汉一脸憋了屎的表情,李小凤哈哈大笑,掏出碎银子塞给老汉几个角子,本来老汉对李小凤印象不错,经这么一闹,老头觉得这银角子都拿的不放心,生怕是假的,十分想跟李小凤说要不给铜钱吧? 杨凌霄问李小凤:“师父,我们现在是去王叔府上吗?” 李小凤说莫急莫急,掐指一算就说湖东王不在府上,正在军中,我们跟这老两口一起去太湖水师便好。 于是四人就一起来了太湖水师,门口卫兵拦下几人问是干什么的。 老汉说自家儿子在太湖水师当差,叫刘二。毕竟天下已定,多年没有战事了已经,这来看儿子的爹妈也没少过,卫兵笑呵呵的说刚好这刘二他还认识,就差人说:“哎,去跟刘二说一声,他爹妈看他来了。” 扭头又看向李小凤师徒二人,问:“你俩又找谁啊?” 李小凤老脸一伸,嘿嘿一笑“找你家王爷。” 卫兵也是笑笑:“哦,找王爷啊,哎!去个人跟王爷说......” 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着那一脸憨笑的老道,一脸莫名其的问:“你特娘的说你找谁?” 第二十三章 世间有百味 太湖城是个很奇特的城,叫太湖城的原因大概就完全是因为在太湖边上。这座安置在太湖广袤湖面之测的城池,就似是江边一座小木屋般宁静致远。 你在这座城里看不到繁华,更看不到奢华。只有形形色色的讨生活的走卒商贩,还有一个个打扮朴素的生意人。倒不是这些生意人多么脚踏实地,而是这太湖城中有座王府,湖东王府。 大胖子中年人牵着杨凌霄走在街上,穿的跟个一般小商家无二,身上布料莫说什么丝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棉麻还很旧,就连杨凌霄也是被这位带的穿着十分相似的衣服。那牵着杨凌霄的胖子,几年前还没这么胖,正是湖东王张云龙。 这位王爷经常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穿着朴素一人出来走街串巷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普通的连个县令都不如,有人说这是咱王爷啊,那都没人信,后来知道了是真的,可也天天这么见见习惯了,甚至连礼都不用行,都知道这位王爷喜欢跟个普通人一样。 再到后来,可能这位王爷实在太普通了,从街上过,好多人看都懒得看了。摊上这么一王爷,第一苦了当地官员,只觉得恨不得自己衣服上打三五十个补丁,才能显得自己比王爷还低调。再一个就是苦了当地富户跟外来生意人,都知道进太湖城,能穿多朴素就穿多朴素,撞上王爷您比王爷看着还横,那你自己想想吧。 这么多年倒是有那不开眼的人招摇而来,进城还纳闷这太湖城满街连个轿子都没有,看看这帮乡巴佬都盯着自己瞧,怕是没见过有钱人! 紧接着不用王爷发话,衙门就来人先把人带回去了,连打带讹一通伺候,捞油水的同时教教这新来的咱太湖城的规矩。 杨凌霄这些天可谓没少受苦,无他,自己这位王叔家里怎么那么多娘娘,那么多娘娘就算了,张云龙膝下无子也无女,家里来这么一个后辈,还是靠山王府唯一的小世子,争宠也罢拉关系也罢看小孩喜欢也罢,湖东王府那帮娘娘每天变着法的去逗弄这个新来的小可爱。 这张云龙娶媳妇也当真荤素不计,大家闺秀也好,青楼头牌也罢,说接回来就接回来。那大家闺秀还好,捏捏杨凌霄的脸蛋,问些逗弄小孩的言语。 这青楼来的娘娘就厉害了,连带着那贴身侍女都是青楼出身,怕是入了王府就没似以前那么乐过,如今来了个小孩子,开起玩笑那叫一个少儿不宜,差点被扒了裤子的杨凌霄至今都看见那位娘娘的侍女就躲得远远的。 张云龙看起来跟杨孝严同岁,实际上轮起来他排行老六,只比李中书跟洛水大一两岁,兄弟几个他排行老六。杨孝严年纪最大如今已经四十四岁,沈长安三十八,赢胜如果还活着应该是三十七,光明远刚刚三十,李秀秀二十八,赵肆二十七,张云龙比找肆小半年其实也才二十七,李中书二十五,洛水就厉害了才刚刚二十,当真是全大秦少女的梦。 那年从辽东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时,洛水跟杨凌霄其实差不多大。当年辽东还叫宋,杨孝严是宋朝大将军高嵩的亲兵,那杆大戟就是杨孝严负责帮高嵩扛着的,这高嵩其实也不是酒囊饭袋,大宗师实力一入战场也是如猛虎下山一般。 奈何治军实在是太差,手下竟是一般跟在自家将军身后打顺丰仗的酒囊饭袋。高嵩最器重的就是杨孝严,那一套大戟独独教给了自己这个极会办事的亲兵,据说这套戟还是其战场自悟自成一家,最擅战阵厮杀。 可杨孝严不仅会办事,而且会做人,年近三十硬靠军伍之中的熬炼到了明悟境界,高嵩微微一提点,就破了小宗师之境,更是后来已经不弱于高嵩,可杨孝严从不声张。 杨孝严太了解自家将军这脾气了,若是得知有自己这一员猛将,不让自己往死里给他往前顶才奇怪,还是老老实实当个亲兵跟在后面安全。 那年辽东大雪,大周吴重德亲率大军征讨辽东大宋国,大宋兵合一处欲在三岔口跟吴重德决战,主要是这冬天补给实在跟不上。 结果被吴重德连夜破营。杨孝严装死躲过冲锋,趁着夜色逃跑,半路背上了还有一口气的李秀秀。 看到那被掠夺过的残破村镇想去看看有没有剩下什么吃食的时候,碰到了从地窖爬出来抱着自家爹娘痛哭的赢胜。 第二天又碰到了两个骑马而来的逃兵光明远赵肆带着手下十来个人这么一队逃兵,半夜人不人鬼不鬼的李忠书摸进村子找吃食被几人绑了起来差点杀了,同样偷偷摸进来的张云龙看到这一幕扭身就跑结果被抓了回来。 第三天一大早一个提剑青年站在一帮人面前要杀了他们这帮祸害百姓的**。好不容易跟沈长安解释清楚,不远处踏马厮杀人数明显不多,几人合计赶过去抢几匹马跑路。 等翻过山梁,是一队大宋逃兵正在劫掠一户出逃的富户,一地的尸体几个**正在翻箱倒柜,女眷也都被糟蹋过了几个人心里都暗骂来晚了妈的,当然这事不能跟洛水说。因为沈长安一身正气的率先冲出去后,他们就莫名其妙的跟人家打起来了,打赢了之后才捡了洛水这么个躲在箱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孩。 “王叔啊,您咋这么爱逛街呢?”杨凌霄对于张云龙爱逛街这个习惯始终不能理解,跟着张云龙天天这里看看那里转转,那金银布匹的店铺就算了,胭脂水粉的店铺也就算了全当是这位王叔是为了看姑娘去的,那买菜毯子的大娘,他都得坐在那跟人家唠半天。 “嘿?”张云龙是真的不像二十多的人,那跟球一样的大胖身躯,看起来说跟杨孝严同岁也不为过,也不知道打仗的时候是个什么样。:“我说你小子,逛完吃饭的时候可每次都是你吃的最香,怎么东街那老头的酸笋粉不好吃?还是老牌坊的羊肉汤不好喝?” “那我们去喝羊肉汤吧!前面就到老牌坊了!”杨凌霄开心的说道。 张云龙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你小子出门前不是刚吃过。” 杨凌霄摸摸自己的肚子,撅着小嘴跟张云龙抱怨:“还不是王叔你老提,一提人都想吃,来了半个月,我都胖了。” 张云龙捏捏杨凌霄那确实鼓起来的小脸蛋,笑嘻嘻的说:“胖了好啊,胖成王叔这样才有女人喜欢,你看王叔府上的娘娘们,是不是各个都好看。” 杨凌霄一脸你骗三岁小孩呢的表情,冲张云龙翻了个白眼:“王叔啊,我爹让我学文先找你,可你就教我吃啊。” 张云龙也一脸见鬼的表情跟杨凌霄说:“我上哪知道去,你几个王叔,论学识你李王叔,哎呀真绕口,你二叔沈长安,四叔光明远,五叔李秀秀都比我强,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也就你八叔跟你小叔洛水算是打小就读过书的。我?我特娘上哪教你读书去我字都认不全。” “王叔啊,你说你这太湖城咋这么多好吃的,老刘的炸豆腐,吴大娘家的糕点,难怪王叔你这么胖。” “嘿嘿,这可不是王叔的太湖城多,这天下美食数不胜数,只是你得自己去找,那些自诩吃过这个吃过那个的,各地大酒楼能吃的那有钱都吃的到,只有你自己去一家一家尝这些街边小摊,才能尝出这各种滋味。” 说着张云龙叹了口气,也是实在不知道自家大哥让孩子先来找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尽力去把自己能教的东西都教给这孩子。 “凌霄啊,你要知道。不仅吃的,这世间的道理啊,都是这样。自己去尝一下,就知道了。” “哦。王叔啊....” “嗯?怎么了?” “先买个糖心的锅盔烧饼吧!你看都到羊肉汤店门口了!” “去去去,买去,出息。” 张云龙看着那蹦着跳着去拿烧饼的杨凌霄,心想自己也有个孩子就好了,然后努力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二十四章 辽东 辽东苦寒,却胜在是当今大秦龙兴之地。整个大秦的勋贵,就数辽东最为跋扈,当朝官员凡是调往辽东就职的,那必须能力出众,不是指这个政事之上能力有多出众,而是会做人,生存能力极强,要不然必然被这些盘根错节的辽东勋贵吃的渣都不剩。 当年封王,杨孝严挂帅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得靠山王器重的义子陈望被封了辽王,只是那蟒袍王印一直未曾赐下,大家心里也都知道怎么回事。整个辽东边军那就是靠山王家的亲军,四年前陈望造反,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王爷反了,就连陈望也以为自己是在为王爷办事。 直到一路打到凌霄殿,陈望才猛然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反了个弥天大错。作为靠山王最为器重的义子,在辽东军中威望与靠山王几乎无二的存在,陈望不能容忍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当刀狠狠捅了自己义父。 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声命令也没有,陈望就自杀了。 其实陈望也好,辽东边军也好,当初大秦立国,为何靠山王挂帅离去,自然是那皇位若是靠山王说他要,便绝对没有赢胜坐上去的道理。整个辽东边军谁不想做那从龙之臣,更何况此事谋划过于诡异,把诺大辽东边军玩弄股掌之上? 就连靠山王,如今也还在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辽东的勋贵,要多老实有多老实,锦衣卫的番子几乎一半都在辽东,各家勋贵前门后门皆有人盯着。这帮老兵油子能说啥,那是谋反大罪,说杀全家那就是杀全家。终日提心吊胆之余不忘心里暗暗骂自家王爷,您说我们都把天京城给打下来了,您老顺势坐了那龙椅又如何。 可也只能在心里暗骂,说出来是怎么都不敢的,这些天这帮老家伙的腰总算挺直了一些。没别的,靠山王回来了,多少年了,终于等到自家王爷回来了。老兵油子们敢出门溜达串门了,也敢跟那盯着自家的锦衣卫瞪眼了,颇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惹得一众锦衣卫苦笑不得。 听闻杨孝严带了个胖小子回来,一帮人聚在一起议论那是不是自家世子。有那亲眼见过的说拿着一把大戟,威风凛凛一看就肯定是自家世子,胖是胖了点可是看着就凶悍,那大戟,那大戟怎么说呢,跟王爷的不一样却不比王爷的差上半点气势。 还有那消息灵通的,说京城赵三才那边传过消息,咱家世子跟高人出去云游了,而且年纪也对不上,咱家世子才十一二岁,那胖小子怎么看也有十五六了,不对不对肯定不对。 聊着聊着,这帮心里不安的老兵油子就琢磨了,这王爷,会不会还气着呢? 陈将军死了,如今没人敢叫陈望辽王了。陈将军那是王爷最心腹的干儿子,咱是不是?应该去请个罪什么的? 一来二去,一传十十传百。这帮老兵油子拉帮结伙的就自顾自的各自从家里集合起来,一拨一拨的往冬城而去。可苦了一帮锦衣卫,这可如何是好,这要是再闹个造反什么的,自己这帮人可是要也要掉脑袋的。 虽然都觉得靠山王当然靠得住,可凡是有个万一,那辽东锦衣卫千总本来跟几个大勋贵地主扯皮扯的正热闹,这下倒好跟着这帮老兵油子就往冬城赶,还得比这帮老兵油子快一点。 大秦的募兵制度没个准,辽东是没规矩,愿意来当兵就当,不愿意就滚回去种地,反正辽东勋贵之多,说是人人是地主也不为过。朝廷是有一套完整的募兵体系,包括每年目募兵多少,训练多久,服役多久等等都有详细规定。李秀秀治下是兵役制,男子及冠后便需从军一年接受训练,家里有特殊情况的可以例外,而且说实话这个例外很多,吴地富饶不愿当兵的人大有人在,所以李秀秀基本也不强求,你不想来编个差不多的理由都能搪塞过去。 剩下的几位王爷封地大同小异,所以辽东边军造反,那跟着去的就是这帮老兵油子的自家子弟,辽东这帮老兵油子跋扈归跋扈,可是对军伍里那些将军还是服气的很,把自家孩子送去也是放心。 谁成想出了这么大乱子,当有消息传来说陈望被骗了,不是靠山王要造反,这一类消息传来的时候基本没人信,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信。这造反的大罪,那辽东还不得家家户户都死的干干净净?打了这么多年仗这帮老兵油子还是有眼力见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这打都打下来了,哪怕不想造反,那也就反了呗。 反正当初在军中,这皇上跟自家王爷就已经不合了。具体因为啥不知道,有人说是因为女人,有人说是开始夺权了。反正双方都摩拳擦掌的随时准备动手,可是靠山王在军中威望太足了。赢胜那点人真正愿意跟靠山王动手的怕是五万都没有。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最后,靠山王却突然走了,一块帅印就那么吊在帐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封让陈望等人坚决拥护赢胜登基的书信。 你要说靠山王还在气头上,那还真是,可这绝对不是因为陈望那事。这事有多不简单靠山王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稳如杨孝严会因为这个动气?开玩笑。杨孝严是被薛青气的。 好么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跑去河西七十三城寨,看着那渐成气候的薛家军,心里对薛延老将军的佩服那是不用多说的,怕是要不了几年,不给这位也封个王爷那说不过去。 可这老头做人太不地道了,本想着去拐几个将种良才来,谁知最后一想,自己好像好处没捞到,反而得给薛延的胖儿子当师傅,这小子天生神力不假,可这性子实在太滚刀肉了,三句话就能把杨孝严气的吹胡子。 要知道杨孝严自己儿子自己都四年多没见了,这辽东边军现在及其敏感,跟着陈望一起被处决的那票自己的老手下,那可不是大街上随便找的,都是从战国刀口舔血一仗义仗打出出来的。 倒也不是杨孝严不为自己这些老手下的死难过,只是杨孝严性格就是如此,说重情义那的确重,说轻生死,那也的确轻,莫说一个义子几个老下属。怕是就是杨凌霄身死,这厮也只会给杨凌霄报仇而不会有多难过,在这个男人眼里一个人生或死都是自己可以把握的,自己没把握好,那就死喽。 就像自己那帮被骗也好,蠢也好,跑去造反的手下跟义子,杨孝严彻查此事为他们报仇没错,可你让杨孝严自己说,这帮玩意也的确该死。 没脑子的东西。杨孝严每每想到此事就在心里暗骂。 跟这帮人一样没脑子的还有整个辽东边军,不过杨孝严自问此次谋划之人着实太过高明,谋国之策,就连项无双那样的老怪物都被利用了进来。那得是何等恐怖。 想着想着,就听说一帮人来冬城给自己请罪了。杨孝严大恼就不能让自己清闲几天?那在老槐村种地带娃的日子才是杨孝严最喜欢的,如今这些很多年前这位就已经厌了。 第二十五章 辽东(二) 靠山王倒是也不至于就跟这帮老兵大发雷霆,而且也都还没到呢,且就让在外面跪着吧。杨孝严心里暗骂:蠢材,都是蠢材。那么多人没到齐呢,先来这一批就先跪着了,没脑子的东西,活该多跪几天。 薛青此时正在后院顶着一块硕大无边的太湖石,整个辽东院子里有太湖石做装饰的,仅靠山王一家。张云龙差人送来的,从太湖往辽东运石头,寻常人家只要不是傻子干不出来这种事,你说京城有个附庸风雅喜欢江南庭院那还可以理解,辽东这帮大老粗你给他们这玩意不如抓只小袍子养在后院。 这辽王府如今不过是换了块牌匾变成了靠山王府,可其实一直都是靠山王府。陈望这些年一未娶亲二未生子,几乎一人住在军中,若说没人想跟陈望攀个亲家那是胡扯,就是天天在军营里,堵得住外面那些说媒的自家老兵老将堵得住吗? 现在想想陈望可能一直就在防着这一天,准备等到王爷坐上龙椅或是回来辽东也好,他才敢结婚生子,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好的,最起码没有害了谁家姑娘一家人。 至于那些踏破了门槛想给陈望说个媳妇的,现在要么庆幸,要么已经被斩了。 王府其实应有尽有,老早就派了欧阳若成来这边,欧阳一家几乎都跟着靠山王,那老槐村其实就是欧阳一家的老家,只是这事很早之前靠山王就交代过跟着自己的欧阳几兄弟不要声张。 欧阳若成在辽东王府当管家,他哥欧阳若海自然是京城王府那位老管家,两位年纪其实都不小了,出生入死的事已经力不从心了。欧阳仲倒是年轻,可是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欧阳家祖坟冒的哪门子青烟,一本随处可见的草木经,学医的入门书籍,被这小子翻了几年居然翻出了大道的意思。 当时还刚刚开始参悟大道奥妙的杨孝严发现这点后,指导这孩子修行先不说,连忙差人把能找到的医术一股脑全给搬去了老槐村。 可这小子是跟木头桩子脾气,修行,礼仪教啥啥会。可这人情世故,这小子可跟他那处事有方的爹,还有辽东这位为人处事老到圆滑的二叔,那是一点都不像。 胖肉球从后院跑来前厅,看到靠山王正在跟两人说话,其中一人虽然一身绿袍不带甲,手边也无甚兵刃,可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个读书人,要说这是读书人,那练武之人长什么样就没人知道了。 这杨苍三十二岁,却留着比靠山王长两倍不止的大胡子。要知道大秦本就没有蓄须之习,都是年级到了靠山王这份上,才不得已把胡子留起来,就这样洛王妃还埋怨靠山王胡子留的早了呢。 可眼前这杨苍,这胡子怕是从十几岁长胡子开始以来就没剃过,身材之高大魁梧,寻常人看了就不敢上前,侧目瞅了一眼薛青就几乎把薛青吓了一哆嗦,要知道自家老爹也好,还是坐在那的那位当王爷的便宜师傅,也都没吓着过薛青。 另一人倒是带甲而来,主要这辽东军营有规矩,无辜不得卸甲,所以除去睡觉,吃饭都几乎穿着盔甲,而这位就是目前辽东军的大将军,曲九江。辽东军中军大营就在冬城,虽然这几年把人都零零散散打发回家种地去了,边关轮换才把人喊回来,可留在军营这些人还是得守着这规矩的。 瞅着这胖子杨孝严就没好气:“又怎么了?” “师父!我没顶好,那太湖石碎了.....”薛青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 “那就换一块继续顶,那后院不是有七八块呢吗。”杨孝严摆摆手示意薛青回去,自己谈正事呢,话说这太湖石碎了其实杨孝严还蛮心疼的,这玩意在京城也都算个稀罕物了。 “那个.....师父....都碎了。”薛青扣着手低着头小声说道。 “哈哈哈。”杨孝严不温不火,随口交代道:“那你去跟欧阳伯伯要几个锤子,把那石头都磨成粉,回头铺路用。” 薛青丝毫看不出来杨孝严眼里那恨不得一棍子敲死自己的意思,如蒙大赦的笑道:“好勒。”然后就去了。 曲九江憋着笑,太湖石啊,整整八块,王府那后院他去过,那石头在辽东一块说是天价一点都不为过啊。杨苍倒是压根不知道太湖石是啥,就是看着胖小子不顺眼,打小胖成这样以后不得路都走不动了? “杨苍啊,这小子回头你带走,带去大雪关该怎么用就怎么用。”杨孝严嘱咐了一半,就被杨苍打断了。 “王爷放心,这等不学无术的胖小子,我定将他治的服服贴贴,不知道是哪家后辈,我可先说好,到了我军中生死我可保证不了。”杨苍一脸大义凌然的说道,显然把这小胖子当成了某个辽东军老人家里不成才的弟子。 “岑城薛家的,薛老将军独子,这老头也是厉害,生这小子的时候怎么着都快五十了吧,这小子他娘是那老头的第十几房姨太太了我记不得了?老当益壮老当益壮。”杨孝严猥琐的笑了笑,也只有在这帮军中老兄弟面前,能看到杨孝严如此不正经的一面了。 曲九江是陈望给辽东军留的后手,俩人明面上的不合其实是二人串通好的,防的就是有一天其中一人出事,辽东军落入外人之手。杨苍镇守大秦最东北大雪关,关外紧挨着匈奴五部之一的契丹,所以上次的事基本没波及到他,而且按着杨苍的性子,没有靠山王亲自命令,让他跟着去打京城他也不会给你去。 “原来是薛家后人,薛家军为大秦镇守北方,缺粮少水,却能建成七十三座城寨,听说还在不断增加,真是令人佩服。”杨苍抚着胡子点头。 杨孝严笑了笑,杨苍这厮做派实在是太老成,就连自己还都没有摸胡子的习惯。 “其实就岑城一座大城,剩下的土堡寨子居多,不过布兵有方,战力绝对不容小觑,让你杨苍去打,怕是也打不下来。” 第二十六章 辽东(三) “王爷。”欧阳若成走进来,看看杨苍与曲九江,知道没有外人,表情怪异的说:“门口跪不下了。” 人太多了,单单这第一批就能把靠山王府门前那能走七八辆马车的大路给跪的水泄不通。这帮蠢材心里想什么,靠山王再清楚不过,依着自己以前的脾气,整个辽东边军被人耍了这么大的事,九成九靠山王就直接不要这辽东边军了。 可如今不同,杨孝严多少年前就不想要这辽东边军了。杨孝严还记得,那个给自己讲了养龙之策,又给自己出了杀龙飞天之法的家伙,话才说了一多半就让杨孝严一掌拍死了。这事杨孝严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哪怕后来真的听赢胜跟自己讲说给兄弟几个都封王的时候,跟那人所说的养龙杀龙之策一模一样,杨孝严也只是挂帅而去而已。 杨孝严以为自己抽身而退,那攒局之人的局就会不攻而破,谁成想背后之人手段如此高明,竟然差点又逼着自己入了局。其实杨孝严自己知道,现在已然入局,只是自己在拖着而已,如果不尽快找出来这个恐怖的幕后黑手,怕是要出大事情。 “还有。”欧阳若成又说道:“辽东锦衣卫千总光钊求见,” 杨孝严想了一下,这人他倒是知道,大秦八王几乎各个孤家寡人,那年辽东太惨了,诺大辽东近三百万人口,后来怕是剩下一百万出头都是往多了说。大周也特娘是个神奇的国家,周天子割据后三年就去了,儿子是个游牧民族粉丝,取媳妇要到草原找,皇宫大殿要整的跟那草原蛮子的帐篷一样,就连打仗都学游牧民族,攻城掠地抢劫杀人然后回国。 那诺大辽东就这么让杨孝严几个人捡便宜一样快速的滚成了一个大雪球,现在想起来杨孝严都得扪心自问一句,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不过几人家中都已经没什么家人,治军用人也好,赏罚分封也好几乎都不存在偏袒自家亲戚这一说,这在当时辽东遍地是无主之地的情况下,对几人的声望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光明远倒是远在江南有几户亲戚,不过光明远从来没认过这些亲戚,所以这些人只知道咱大秦有一位姓光的王爷,却怎么也不敢认亲,江南光氏不是什么大户,那家谱也一看就是新近几代才开始谱的,旧的估计丢了。 光明远却是知道的,光明远后来在自家废墟中找到了那本家谱。不过他也没去相认,只是暗地里让李秀秀给予一些照顾。这光钊杨孝严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王地藏其实算半个自己人了已经,这厮也不是不会来事,知道辽东不同别处。 所以就把光钊升了千总调了过来,这光钊自己其实整个人也是很懵的,最早是吴王把自己安插在江南锦衣卫,这就算了。紧接着王地藏直接把自己往辽东调,去见李秀秀,李秀秀让人安排自己跟靠山王府的谍子碰个面,说自己以后归靠山王府那边了。 家丁护卫这种事互相送的,有。甚至侍女妾侍互相送的,也有。这谍子,都是各家恨不得藏得深的不能再深的手段,从来没听说过有能互相换的。 不过后来也就差不多想通了,当年打架各家谍子其实是一回事,互相认识的不少就算了,那用的手段,藏身地点,惯用什么身份,就拿桃山那次说,锦衣卫的暗桩,靠山王府暗中保护杨凌霄的三人,还有吴王李秀秀的谍子,在山下早就互相认出来了。 所以等光钊到京城面见王地藏的时候,这王地藏就差直接说穿他是靠山王府谍子身份时,光钊已经无所谓了,咋的,你还能砍了我不成。 所以从到了这辽东的第一天起,光钊就知道大家里子里是一家人,锦衣卫的日常工作面子上过得去就行,正是如此你看辽东锦衣卫几乎草木皆兵,其实相较于其他地方,最为相安无事。 “跟他说我去北大营了,让他到北大营找我。”杨孝严想了想说,辽东边军帅帐在冬城北,所以叫北大营。 然后就带着曲九江跟杨苍走后门出去,准备往军营去,门外那帮老家伙时不时嚎一声王爷王爷的,都是老部下靠山王还真听不下去。 走后门就得过后院,等杨苍眼瞅着那一地的巨大碎石,想一想刚才那胖小子所谓的摔碎了,这一摊石头拼起来?那哪是一块石头?说是个小假山也不为过吧? 紧接着,杨苍就咽了一口口水,没别的,就看到那胖小子在哪里,捏石头...... 没错,捏石头,俩手一夹,那石头看着比鸡蛋还不如,说碎就碎,胖小子正在努力的把石头捏碎,然后,再用手揉城粉渣。 “不是让你跟欧阳伯伯要几个锤子吗?”杨孝严打旁边过没好气的说。 “那锤子都太轻,还没我手好使,哎你别说师父,挺好玩。”薛青一扭头,满脸灰咧嘴一笑跟个傻子似的。 杨孝严一脸很铁不成刚,扭头跟杨苍说:“就这臭小子,回头劳烦你好好管教管教了。” 杨苍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笑得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拱拱手:“好说,好说。” 靠山王面色如常,其实心里笑得跟薛青那个傻样差不多,哎呀,可算把这祸害送出去祸害别人了。杨苍长生巅峰的实力,杨家是辽东名门,曾以一门九将军名震辽东,杨家青龙刀刚猛无比,跟薛家天龙戟一样最适合战阵厮杀,只是这两门武学,都是实打实的战阵厮杀练出来的,就都有一个问题,就是外功功法刚烈到极致,这内功功法始终会拖境界的后腿。 要知道这功法不是说我练薛家天龙戟,再练道门无字经,就内外兼修了。每一种功法的产生,几乎是内外一起产生的,可能内强外弱,也可能内弱外强,当然也能内外都弱比如杨凌霄那个长生诀,那功法说实话你使劲教一下,狗都能学会。 所以啊这各个功法之间想串着学,是几乎不可能的,就跟李秀秀的水火大道想同时掌握晋升天人一样,无外乎痴人说梦。 这杨苍就是这样,一杆大刀霸刀无比,战阵之上,向来有三合速杀的美誉。可是杨家这刀法想入天人,除非有大机缘,否则难。 这么看来还是薛家运气好一点,这薛青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随便再练一下应该就能到天人了。 第二十七章 辽东(四) 三位辽东军的大人物,从后门开溜直接去了北大营,可是这帮老兵油子哪有这么好对付,后门居然守着人,当然不可能有人敢就明目张胆的守在靠山王府后门,离得老远但是能稍稍看见靠山王府后门这条巷子而已。 所以这帮人就紧跟着往北大营去了,靠山王前脚刚进北大营,后脚来了光钊,紧接着那跪了一地的滚刀肉就也跟来了,惹得杨孝严一阵不喜,以为是这光钊走漏了风声。 光钊也是郁闷,进门就跟王爷陪着笑脸,可王爷不给好脸,这厮只好陪着笑心里不断梳理自己那件事办的不对。 “查到什么了吗。”杨孝严没好气的问。 光钊看了看杨苍跟曲九江,这两位他也是认识的。“还没查到啥王爷。”光钊讪讪的笑了笑答道。 曲九江跟杨苍对视一眼,双双找了个借口就要出去,被杨孝严留了下来。“都是自家人,说吧。” 可是光钊明显不依,还是笑着跟王爷说:“王爷,真没事。”其实光钊自己心里也是不想让杨苍跟曲九江对自己生出隔阂,可是这事光钊心里知道,还真只能给王爷一个人说。 这下轮到靠山王好奇了,按道理这人光明远送来的,王地藏也见过,不是不会办事的人。于是挥挥手,让杨苍跟曲九江先去门口跟那帮滚刀肉扯会皮。 哪怕如此,光钊还是上前两步,凑近了杨孝严才准备开口,看那架势恨不得让杨孝严附耳过去。杨孝严不耐烦的点点头,让他快说。 “人我们没查到,可是那人从哪来的,我们有消息。”光钊小声说道。 杨孝严瞅了瞅光钊,两人对视一眼,光钊说出两个字:“长安” 沈长安封地在蜀,可是因为姓沈名长安,赢胜把整个蜀地连着西北封给了沈长安,所以沈长安虽然是蜀王,但其实王府在长安城,整个大秦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防御基本上是杨孝严,薛延,沈长安三人筑起来的。 杨孝严跟沈长安封地之大,说占了半个大秦也不为过。可是这辽东之地跟沈长安的西北跟蜀地也是没法比的,人说中原龙脉,说的就是秦岭,历史上也还从来没听过哪个王爷封地里有跟这大地龙脉沾边的,更没听说过能近乎把整个秦岭都包含了进去的。 杨孝严没跟光钊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这事。” 话还没说出口,光钊抢先说到:“王爷放心,该死的一个都没留。” 杨孝严点点头,看了这厮办事的确靠谱,那门外这帮人也自然不是他走漏的风声。 等杨孝严带着光钊到北大营门前,曲九江正依着门柱,跟一种老兵扯皮。杨苍抚须立在另一次,哈哈大笑。那本来已经站起来跟曲九江扯皮的前排老兵,看到远处来人连忙跪下。曲九江这才回过头去,自然知道是王爷来了。一帮要多滚刀有多滚刀的老兵油子,齐齐跪拜了下去,就连杨苍跟曲九江也是弓手作揖。 “拜见大将军。” 准备喊王爷的曲九江跟杨苍硬是被这帮人带的一起说了这句拜见大将军。 一瞬间宛若梦回二十年。杨孝严扒着雪往嘴里塞着,跟身旁之人说,一会都小心点,别把杨苍射死了。 杨苍单人手持大刀,闭幕抚须站在山谷之中。身前那如同一条长龙的骑兵正在奔涌而来。 陈望带着曲九江在山谷的另一侧。大秦只有八百人,来人是后唐天子御驾亲征。大秦一帮人正在不远处跟西北大夏决一死战。 后唐一旦参战,大秦便是灰飞烟灭。事实上因为辽东底子太薄,大秦入关以来前半段的仗,无论大小几乎都只能赢不能输,哪怕已经打下了半座江山,依然如此。 “干爹,杨将军挡得住吗?”赵三才趴在杨孝严身边,屁大点的胖小子,跟如今的薛青差不多大,别看人小,手上那弓可不比其他人的小。 “哼。”面容年轻的杨孝严笑了笑:“一帮子人从江南劳师远征到西北,杨苍挡不住就被冲死算了,反正杨家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种。” 强骑猛撞而来,杨苍嘴角微微一勾,那已经被骑兵全力催着冲锋的大马,在杨苍眼里是那么的慢,那么的弱。 提刀,双手,挥,撩,劈三招,连人带马倒了一地。 “给我射!”杨孝严大喝一声,两边各四百弓箭手搭弓放箭。“对准那个鎏金甲!” 杨孝严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后唐天子居然在前军之中,这鎏金盔甲之人不是后唐天子他就一砖头把自己拍死,战阵;乱成这样还有那么多人拼命保护这人,这人绝对没上过战场! 后唐天子被一帮亲兵侍卫拼命保护,用血肉挡箭。杨苍一人当然抵挡不了这大军,可让这大军乱起来再好不过了,已经有骑兵从杨苍两侧冲了过去,可是后唐天子杀猪般的嚎叫着:“有埋伏!撤!快撤!” 那已经冲过去的骑兵不得不跟着混乱到极致的队伍开始往回走,杨苍跟杨孝严几乎同时,一人飞身而起,一人从悬崖飞跃而来,直奔后唐天子。 瞬间四五个长生境飞身而起,三人冲向杨苍,两人接着杨孝严。陈望弓开满弦,一道蓝光带着寒意飞射而出,洞穿一名长生境护卫,定在后唐天子盔甲之上,缺没能穿透。 后唐天子带人跑了,赢胜他们跟大夏主力的决战也已经落幕,绝对的惨胜, 现在北大营门前跪的这些人,几乎都参加了当年那一战。杨孝严打了个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了看这帮老兵油子。 “起来吧。” 一帮人头是抬起来了,可膝盖还是跪在地上,供着手看着靠山王,千言万语的委屈,来时想好的说辞,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终于人群里有一人哭了出来,嚎道:“王爷!您可算回来了!” 一帮老兵就这样泪如雨下,大秦立国之后,辽东封赏土地最多,可辽东苦寒之地,地广人稀,别人家都有个当家做主的,辽东虽然有陈望,可是陈望这个王位名不正言不顺,论耍心眼子,这群老兵哪玩的过那些调来辽东的文官。 抱团取暖跟文官斗,终于陈望带着大家造反了,所有人都以为是王爷要当皇帝了,准备扬眉吐气了,辽东的文官几乎被这帮**子杀了个遍。 可最后,多少自己羡慕的兄弟,眼瞅着立了从龙之功的兄弟,就那样全家都没了脑袋。锦衣卫终日盯着,辽东人心惶惶,这帮老兵委屈啊。 下雪了,立冬过了近两个月,辽东终于再次跟往年一样飘起了漫天大雪。杨苍连夜就往大雪关而去,这雪过了今夜,再下一个白天,路就没法走了,若是连着下四五天,大雪关肯定已经被雪给埋起来了。 第二十八章 大雪 下雪了,大秦今年第一场雪,漫天大雪覆盖了辽东,西北,边疆,还有天京城。大秦皇宫的御花园,不论什么时节,永远有一种当季的花开着。雪中赏梅这种事寻常人家也可以做到,可是如同天子家一般在自家花园赏花却是另一种氛围。 太后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会招几个官员家的女眷来到御花园一起吃吃茶,赏一赏雪景,其实是不是在烧包自家的御花园那怕是只有她知道。 许晴前几年是怎么都不乐意别人喊自己太后的,其实说起来她更想人家喊她一声娘娘,可是过了今年,她也是三十岁的女人了,终究是红颜易老,瞅着杨遥跟王梦娇在那里围着赢夫聊天,没由来的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洛神的时候,洛神挽着杨孝严,自己挽着赢胜。 石桌一旁就坐着靠山王妃洛神跟刘思思,刘思思是王地藏发妻,其实这个刘思思的来历很是诡异,昔日纳兰池跟赢胜帮他们定了这婚事,并且叮嘱王地藏不要问这个女子的来历,王地藏坦然接受,并且一直真正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妻子对待,十几年也算恩爱。 小公主赢雏受了风寒窝在太后寝宫睡得正香所以没在这,李公公站在一侧伺候,如今这宫里的宦官,除了那保驾有功的老太监汪四海,还有那两个小太监,一个叫赵小飞,一个叫李勤。除了这三位,还有就是太后身边这位李德明李公公了,伺候太后的老人,整个大秦皇宫这四个人如今权势颇重。 许晴跟洛神两个女子言谈之间藏着的刀剑可是把刘思思吓了个半死,女人家在这方面十分敏感,刘思思能听出许晴的那股醋意,虽然许晴,杨孝严,赢胜的故事,自己或多或少听朝中其他老臣的夫人说过一点,可是如今先帝驾崩才几年,满朝的风言风语都正怼着才刚刚三十的太后,还有那传说经常夜入慈宁宫的杨孝严。 “姐姐,你.......” “妹妹,还不是......” 两人对话内容听起来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这刘思思怎么看怎么觉得,太后就跟那寻常人家的小妾一样,正在跟正房炫耀男人来自己这边次数多一些。听不到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刘思思努力的自我催眠。 “思思?思思?”许晴把手身在刘思思面前晃了晃,刘思思这才反应了过来。 “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刘思思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洛神跟许晴。 “想什么呢?魂儿都没了。”许晴调笑道:“我跟洛姐姐正在聊呢,说将来就让你家梦儿给赢夫当皇后,你说怎么样。” 比起洛神的端庄,许晴这个太后其实更像一个调皮的小姑娘,若不是那满头凤仪衬托出的母仪天下,谁也不会认为这是当朝太后。 “嗯?”想想自己刚才想的东西,刘思思惊魂未定,只是赶紧点头:“全由两位娘娘做主便可。” “你刚才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你家王地藏呢?”许晴跟王地藏说是情同姐弟也不为过,昔年王地藏被赢胜带回来的时候,也就比许晴小五六岁的样子,有时候受了委屈,那都是只跟许晴一个人说。 正说着一个宫女走来在李明德公公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李明德点点头,论年纪李明德不比汪四海那么老,可是赵小飞跟李勤两个在李明德面前那就是小屁孩了。所以要说往后,不出意外汪四海肯定走的最早,李明德到时候肯定就是宫里真真正正的一号人物了。 “嘿嘿,禀太后娘娘。说来巧了,王都督家来人了,说是王都督回来了。”李明德笑起来很好看,如同那欢喜相的佛陀一般,只是看着不那么舒服。 大秦礼制中,家中男子归来,妻子如果没在家迎接是不应该的,所以哪怕是在宫中跟当朝太后还有靠山王妃小聚,刘思思也是要马上赶回去的。 王梦娇听到王地藏归来,也是很开心,叫着要回去看爹。赢夫年仅十岁,可是要当天子的孩子到底不一样,已经很懂得喜怒哀乐不表现在脸色之上,那挑不出毛病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任何东西,只有看的懂的人,才能感受到这个孩子,着的人心疼极了。 杨遥拉了拉赢夫的袖子:“赢哥哥,你不要难过了。” 赢夫不知道为何洛娘娘跟自己母后都没能看出来不妥,杨遥却能看出来,只是笑着摇摇头说:“哥哥没有难过。” 赶回府的刘思思跟王梦娇没有见到王地藏,因为他一回来就进了静室,刘思思知道,他又受伤了。 有时候王地藏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欠儿的,这几年挨了多少打,好歹是长生境,跑不行吗,非要上。 话说赵建新追张枯荣最后追到了,只是刚开始追没多久就找到了在地上大口吐血的王地藏。王地藏是第一个飞身而出去追张枯荣的,没有对话,王地藏只是伸手指了个方向,赵建新点点头飞身而去,这天下拐子新要追哪个人,那个人必定跑不了。 王地藏这次受伤其实不重,看似吐了血,可是甚至还能跟在后面也跟了过去。三天,追了整整三天。赵建新纳闷的是这张枯荣哪来的功法,逃窜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虽然赵建新更快一些,可是距离已经拉开,追人的人总是没有跑的人来的舒服,毕竟对方的气息突然变幻方向后,赵建新还是要确认一下的。 王地藏其实压根追不上两人,只是靠着锦衣卫搜刮来的一步对于追踪有特殊研究的功法,拼着老命跟在后面。三天时间,两个天人外加一个长生巅峰,近乎穿越了半个大秦。张枯荣自从进了秦岭行踪就变得诡异起来。 可是最诡异的是,赵建新最后成功追到了一具尸体。盯着地上的尸体赵建新百思不得其解,这点倒是后面跟来的王地藏更有经验一些。赵建新找到这具尸体就已经觉得很诡异了,更别提看到王地藏居然这么快就跟上来了,这件事的诡异程度不亚于眼前的这具尸体,自己一个以快闻名的人,先是最张枯荣追了三天才追到一具尸体,然后这个长生境巅峰的王地藏就在三个时辰后跟了上来。 第二十九章 神秘少年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尸体赵建新是查看过的,被一股极其霸道狠辣的内力一掌击毙,就算张枯荣是强弩之末,可也是实打实的天人境界强者。王地藏上前查看尸体,虽然境界不如赵建新,可是这查验尸体,锦衣卫自然是有些高于常人的门道。 “一掌?”王地藏微微感到不可思议,看向赵建新,赵建新点点头。张枯荣浑身经脉都被一股霸道到极致的内力摧毁,此等破坏力说句实话王地藏闻所未闻,赵建新也是从没听说过。 昔年项无双几乎问鼎人间巅峰时可能有这个实力,可是如今项无双身死,这世上如果有能做到这点的人,那这个人王地藏知道自己一定不认识。 “我要把他的尸体带回锦衣卫仔细查验一下。”王地藏在征求赵建新的同意,毕竟这人是赵建新追上的,之前哪怕是已经遁逃的张枯荣回首掏了一下,自己也被迫受伤停顿了好长时间。 赵建新点了点头,王地藏就要抗起这张枯荣的尸体。 “你们不能带我爹的尸体走。”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在漆黑幽暗的夜里,那声音似乎能遮盖月光一般带着黑暗,听的人毛骨悚然。 赵建新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王地藏腰间绣春刀陡然出鞘。却看到黑夜中走出来一个半大的孩子,个子倒是已经不低只是那黑夜之中若隐若现的身形脸庞,稚嫩的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在大秦十四五不过刚刚及冠,也算刚刚成年。 正因为如此,王地藏跟赵建新如临大敌。这个一点气势都不外放的小子,给了两位江湖老手危险到极致的气息。传闻有一种功法,能练得返老还童,两人绝对没把这小子当成个少年来看,而是认为自己真真切切的遇到了一个老魔头。 “你爹?”王地藏皱着眉头出声问道,张枯荣看着最多五十出头,这孩子若是他儿子,那绝对不是什么老魔头,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这厮是不是瞎掰的。 “张枯荣是你爹?”赵建新也很是疑问:“你在这多久了?他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少年语不惊死人不休。 “杀完了你就来了,我本来想等你们走了带他回去把他埋了,可是你们要把他的尸体一起带走,没办法我只好出来了。” 少年把两人怼的没话说,互相看看彼此,王地藏不解的问:“你为何要杀你爹?”张枯荣随是强弩之末的天人,可是这样被人一掌拍死,就算这少年真是他儿子,被儿子出其不意的偷袭,这也说不过去啊。 少年摇了摇头,用那只有跟死人说话才能有的语气,跟眼前的长生巅峰以及天人强者说:“你们见到我,你们就已经必须死了,所以很多事情你们也没必要知道了。” 两人都听得出来,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 下一刻,脚下一踏,身形陡然消失,瞬间出现在王地藏与赵建新近前,双掌同出。王地藏刀罡御气,赵建新双掌对单掌。 两人这才看清,少年面容其实颇为憨厚老实,只是那周身黑色的气焰,霸道无比,跟那摧毁张枯荣浑身静脉的如出一辙。而且,实力真的很强。 王地藏跟赵建新几乎同时倒飞出去,前者一个后空翻落地,绣春刀插在地上拖行三米有余才止住自己后退的趋势,丹田一阵翻涌就又吐了血。后者略微好一些,落地就稳住了身形,只是心里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个实打实的天人境界。 “你不是对手,别上。”赵建新交代王地藏一句,双手摊开,左手掌右手拳,右脚抬起猛地一踩扎了一个马步,同时以拳砸掌。 “罗汉金身!”赵建新上半身衣服猛地炸开,露出线条如雕刻出一般的赤裸上身,浑身的气息由白色转黄色,黑夜中冒着淡淡的金光。 赵建新出身大报恩寺外门,可不是只会拐子腿这一套武艺。罗汉金身是外家功法锻体的顶级法门,大报恩寺内外两门都可习修,可是要练出来自然艰难无比。 刚刚凝气与体,把肉身强度跟韧性提升到极致的赵建新,看着已经直奔自己而来的少年。一式白鹤站桩,在少年突到近前时右脚猛地踏出,左脚一个后旋踢,撞在少年掌上。 少年身形一顿,落地猛地收掌,左手瞬间从背后拔出一柄漆黑长刀,赵建新双腿马步,两手一转,就要空手接白刃挡住那杆黑的不像样子的长刀,那把刀到底有多黑?在少年拔刀之前,王地藏跟赵建新都没看出来,少年背后有一把刀。 少年出刀太快,赵建新瞳孔猛缩因为他自己知道双掌夹了个空,一刀下去,赵建新周身罗汉护体罡气破碎,赵建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石之中,砸出一个大坑。少年持刀就要上前,王地藏顾不得那么多再次操起绣春刀就要挡下少年。 任凭王地藏拼尽全力,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挥出了三刀,可是还是被少年轻易躲过,然后一个弓腰,一掌打在王地藏丹田。 王地藏只觉得整个丹田如同炸开了一般,紧接着浑身静脉仿佛在爆炸燃烧,七窍瞬间涌出鲜血,虽然不似赵建新哪哪样倒飞了出去,可是就这样原地瘫了下去。 趴在地上的王地藏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视线变得模糊,他从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他只知道自己一旦闭上眼睛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少年理都没理倒在地上的王地藏,换换向还砸在山石里生死不知的赵建新走去。王地藏动弹不得,他只是依稀记得,看见那少年,从自己身边走过。 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王地藏的五感只有眼睛还能模糊的看到一些东西。他看到他少年跳了回来,看到一双灰白色的布鞋走到自己身边,王地藏努力的想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可他抬不起来,但是他大概知道,来的是谁。 周山李小凤,世间道统第一人。成名四十五年,从未有人见过其出手。王地藏多希望自己能看,可是意识已经模糊到不允许他能清楚的感知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必须把仅剩的这点精力用在不让自己闭上眼睛。 把杨凌霄送到湖东王手上,李小凤就再一次走了,杨凌霄不知道师父要去干什么,自然也猜不到晚了整整两天的李小凤,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追上了赵建新跟王地藏。 等王地藏回光返照似的,再次可以感知到眼前的事物时,看到眼前的人变成了三个。王地藏看着眼前三人,知道自己没猜错,站在两人身前的是那老道士李小凤。 而李小凤面对的两人,王地藏看身形知道是那名少年,另外一人,王地藏说不上来是谁,可是王地藏从眼中模糊到极致的身形中,没由来的想起一个名字:“沈长安。” 第三十章 京城绿衣少年郎 等王地藏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浑身疼到无法动弹,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王地藏顺着看去,果然是李小凤来了。 赵建新在不远处盘腿疗伤,这次受伤最重的,其实是王地藏。他能感受到自己丹田一片空虚,浑身静脉焦灼的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刺心蚀骨的疼。 “你......”李小凤欲言又止。 “废了吗?”王地藏知道自己整个丹田连着周身奇经八脉都废了,这么重的伤,李小凤能保住自己性命已经很不容易了。 “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王地藏没有纠结于自己的伤势,他依稀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很模糊,自己重伤之后好像看到了沈长安。 “没什么,那小孩很邪性,我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我,最后就跑了。”李小凤言辞之间听不出一丝不对的感觉,王地藏若不是确定自己看到了第三个人怕是就信了。 王地藏不知道李小凤为什么要隐瞒,他只知道自己如今这个样子,没有跟谁对质的资本,所以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只是顺着李小凤往下聊,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知道那小孩是谁吗?”王地藏又问道。 李小凤摇摇头:“他说张枯荣是他爹,尸体也被他带走了。” “张枯荣是他爹的话?他为啥要把他爹杀了?”一旁疗伤的赵建新不解的问道。 李小凤摇摇头,那孩子是真的很邪性,那一条黑色大道如同修罗炼狱一般,狠辣无比,世间要论对大道的理解,无人能出李小凤左右,可是昨晚那条,太可怕了,李小凤根本看不懂。 “你如今伤成这样,怎么办?”李小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关注王地藏的情况,王地藏如今怕是连行动都困难。 “劳烦李老前辈送我下山,我自有办法找到锦衣卫下属送我回京。”王地藏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堪称断生死肉白骨的欧阳仲,那神乎其神的医术王地藏不仅亲眼见过,还亲身体验过,万一,万一他有办法呢? “我怕是马上就要走,赵小子,你伤不重,一会你送他一下。”李小凤不知道要赶去干些什么,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神仙向来行踪飘忽不定。 赵建新坦然应下,王地藏眯着眼睛盯着李小凤,说:“王地藏,谢过前辈救命之恩。”言辞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那眼神看的李小凤背后发毛,这小子不会知道什么吧? 不过李小凤没多想,只是点点头就走了,莫说现在的王地藏,就是当初长生巅峰的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也还不配李小凤放在眼里。 在山下联系到锦衣卫的暗桩以后,马上周边锦衣卫都动了起来,连夜护送王地藏归京。一路上在马车里,只能勉强动弹的王地藏承受的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刘思思不知道王地藏怎么了,但是她知道王地藏肯定受伤了。 “爹爹是受伤了吗?”王梦娇扯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问。别说刘思思了,女儿也知道,自家这位一旦进入了那间房间,必然是受了重伤。 吱的一声门突然打开了,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看向这个对自己最重要的人。王地藏微微一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去靠山王府请一下欧阳仲先生。” 刘思思点了点头,“你......”关切的话还没问出来,就被一旁的女儿打断。 “爹爹,你没事吧?”王梦娇问。 王地藏点点头:“梦儿乖,爹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绝对有事,往日的锦衣卫大都督,意气风发盛气凌人,今日的王地藏如垂垂老矣一般,周身似乎都被一股暮气笼罩着。 靠山王去了河西边境跟辽东,欧阳仲自然在家看家,这位欧阳家不出世的天才本来连老槐村都不愿离开的,所以说这世间就是有些,生下来就好像被老天照顾着一般,在碰到欧阳仲之前,杨孝严一直觉得那些所谓不出世的隐士高人都是假的,一个人不通世事,再高的才学能高到哪去?无外乎死读书罢了。 可当十四岁的欧阳仲已经能跟自己论兵法,能扯着那连着线的飞针能跟自己过上几招,甚至还能把难产妇女的肚子刨开取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的时候,杨孝严就信了这世间真的有那不出世的天才。 这天才怎么能不出世呢?所以杨孝严连拐带骗连哄带蒙的就把这位欧阳家的子侄给骗了出来,再加上欧阳仲脾气再撅,也得听他爹欧阳若海的,欧阳若海眼里可没有什么天才不天才,这小子在王府一天不干活,欧阳若海都不会依着他,无奈欧阳仲二十三岁的人了,天天被老子当个十二岁的孩子训。 任谁也不会认为,这个成天穿着一身绿色家丁服的俊秀青年,是整个大秦江湖医术最好的一个,也是整个大秦医学界修为最高的一个。 欧阳仲见到王地藏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这家伙是真能折腾自己,上次给这厮治伤,这厮被李秀秀打的近乎没命,也不知道该说他啥,李秀秀是谁?大秦的红衣战神那是白叫的?这世上被称为战场万人敌的人多了去了,可真正在战场上就那么一直杀一直杀活活杀了一万多人的,只有李秀秀了。 三息破三境很厉害?李秀秀当年淮阳关前阵斩过万,厮杀三个时辰,传说那红袍本来是白袍,是鲜血染红的。红衣战神,大秦兵圣,万骨枯成李新郎,那是白叫的? 你挡着谁不好挡着气头上的李秀秀,这次,欧阳仲看着眼前身上就差写了个死字的王地藏,他真的很想知道,这货又挡着哪路神仙了。 “看什么看,能不能治。”王地藏没好气的说,这欧阳仲医术不错是不假,可是这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若是不认识他,怕就把他当成了个狗癞子。 狗癞子是天京城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家丁仆人,仗着主家的势作威作福的,比那些纨绔子弟还不如。 “嘿?”欧阳仲一脸不乐意,可还是走过去坐下,抓过王地藏的手腕:“我说你这人,有跟大夫这么说话的吗?” 王地藏没吭声,欧阳仲三指搭在王地藏手腕,其实第一眼看到王地藏,他就知道王地藏丹田被废了,他只是想看看具体被废到什么样。 欧阳仲怎么也没想到,这厮的全身经脉,也都被废了?这是有高人帮他用真气活活把经脉护住了才没有死啊。 “你这个?这个?这个情况你大概知道吧?你自己这个情况?”欧阳仲很不好意思的问。 王地藏点点头。 欧阳仲点点头,笑笑,说出了一句王地藏要是没受伤肯定要跟这厮过两招的话。 “你知道你这个情况,你还找我来干啥?我是大夫又不是裁缝,也不是木匠,寿衣棺材我也不会做啊。” 第三十一章 过年了 人说瑞雪兆丰年,可今年大秦这场雪,怎么看都不算祥瑞。至少对王地藏跟李秀秀都不祥瑞。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晚上,欧阳仲费心费力帮王地藏疗伤,赵三才还亲自跑了一趟辽东帮王地藏给靠山王送信,赵三才自然是想留在辽东的,只是被杨孝严打发了回来。至于王地藏的信,靠山王只是让赵三才捎了口信回来,跟他说好好养伤,别的事情只字未提。 欧阳仲是真没办法帮眼前这厮修复丹田,可欧阳仲最喜欢的就是想办法,最起码欧阳仲能让这厮多活几年,毕竟按照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最多五年就得见赢胜去。 今年这场雪大的没边,金陵也好,湖东也好,这些江南之地也不是没下过雪,这么大的雪怕是第一次。李秀秀的吴王府后院,有着整个江南最为漂亮的后花园之一。开玩笑,后唐皇宫只拆了一多半,剩下的一小半里包括御花园。这一半如今就是吴王府,御花园就是吴王府的后花园。 这花园之中有这么一座台子,在一片宁静至极的小湖之中,台子与水面持平,肉眼根本看不出来高度,仿佛一点点波澜就会推着水送上这方小平台。 可是若不是大风大浪,你只能看见那波纹顺着推过来,到了平台边缘便会自然溃去,平台总是干干净净的洁白大理石,光滑如玉没有丝毫水渍,这边是李秀秀的练功台。 李秀秀立于台上,手持一柄双头朔,一端朔头由赤色晶石制成,一端朔头由冰蓝晶石制成。赤色属火,冰蓝属水,李秀秀今日要借这水火双龙朔,破镜入天人。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今日的练功台本注定沾染不上半点水渍,再大的风还能把结了冰的水面刮出水来吗?可惜随着李秀秀的凝息入神,以方台为中心,两边池塘中间如有一条笔直的线一般,另一边慢慢融化。李秀秀双龙朔平举身前,猛然睁眼。 那极品之中的极品的两块晶石,光芒大涨。整个水面无风自动,就连另外一半还结着冰的水面,也是陡然炸裂。方台之上终究是被胡拍乱打的水花砸了上来,李秀秀开始挥舞长朔,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他已经不能安静的控制两条大道的力量,只能通过挥舞长朔来让两股力量游走,借力牵引。 李秀秀感觉自己的双臂如同钓到了一条大鱼一般,需要用鱼竿久久的溜鱼,只有把鱼溜困了,溜乏了,才能把鱼提到身边。 可同那溜鱼不同的是,溜鱼终究是鱼的劲越来越小,可这两条大道想要同时晋升,它们的力量只会不断攀升。 李秀秀双臂开始颤动,手中的双龙朔如同搅合在一团粘稠的烂泥里一般,两条大道的力量越来越凝聚,如同两个旋涡一般要绞杀正中间的李秀秀。 终于那手中长朔脱手而出,不受控制的砸向一边,整个金陵都听到一声巨响,离着王府近点的人,本都在家正吃着团员的年夜饭,也都不住走出房门来,在寒地里好奇的张望那吴王府中掀起的尘埃,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李秀秀立于原地,全身气血翻腾,任由他努力压制,可最终还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无力的坐在了地上,连休息都来不及又马上开始凝气压制自身暴乱的内息。 杨凌霄被张云龙裹的跟个熊似的,这辽东的毛皮麾子,张云龙自己都没穿过,一是江南冬季没那么冷,二是张云龙这厮着实太胖本身也不怕冷。抱着一碗汤圆被满桌子娘娘逗弄的杨凌霄就跟湖东王府世子似的,这几个月待的几乎全城人都以为王爷不声不响的偷偷生了个儿子。 其实杨凌霄本就四年都没在家过年了,今年第五年而已。只是这些年,到了年三十,师父要么带着这小子在哪家酒楼插科打诨跟一帮人在一起,要么也是在乡野村庄某个人家里跟着人家混一顿年夜饭,所以其实这小子每次还都是想家的。 杨凌霄不是没想过回家过年,只是李小凤自从把杨凌霄送来之后,就没再回来。所以杨凌霄此时已经不怎么想回家了,只是想师父,他很担心师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是又实在觉得这老头不像是会出事的人。 洛娘娘自然也是想着杨凌霄的,只是今年她最起码知道杨凌霄在张云龙那,比往年可是要放心不少。杨孝严还在辽东,赢夫自然知道请洛王妃跟杨遥进宫一起过个三十。杨凌霄在太湖吃汤圆,京城跟辽东吃的自然是饺子。 一同进宫的还有刘思思跟王梦娇。那伴着小皇帝的汪四海跟皇后身边的李明德关系倒还算不错,这两年汪四海知道自己老了,再加上保驾之功,其实宫中地位根本无可动摇,所以这老头很聪明的从权力斗争中就退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挣的,莫说宫里这些勾心斗角的小太监小宫女了。 就是当朝二品大员,怕是也没人敢跟这位顶嘴一句。所以说人老了心态也老了,这些年这老头不仅处事有方,宫里的事赏罚分明为人又和蔼,再加上后宫实在是只有太后娘娘一人,当年剩下的妃子自然是随着赢胜一同殉了葬。没那么多权利倾轧,所以大秦的皇宫绝对是几百年来最为和谐的皇宫了。 两个大太监瞅着眼前小皇帝跟的王梦娇跟杨遥,知道这一个皇后是跑不了的,甚至还有可能有那么一位贵妃。两人都知道,随着皇上的长大,宫中安稳的日子怕只会是越来越少,该为以后做打算了,汪四海老是老了,总归不介意多活几年,多活几年自然要活的舒服,到老若是被别人骑到头上来,那可就不那么舒服了。 疗伤的李秀秀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王府的下人是不敢进去的,倒是有几个长生境的高手在给王爷护卫,几人也都不是俗人,知道王爷这是突破失败了在疗伤,远远的并不敢上前打扰。 这天,在大雪中坐了一夜的李秀秀,莫名的一只脚踏进了木之大道。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李秀秀自然在一脚踏入木之大道之后,猛然醒悟想要水火晋天人是不可能的,五行相生相克,缺一不可。 可是这两条大道已经是李秀秀走运至极所得,再得三条大道还要悟个通透,莫不是要他李秀秀八十岁再破天人? 第三十二章 卖烧饼的世子 杨凌霄还是没等到李小凤,其实这孩子也把师父忘的差不多了,生怕杨凌霄想家的张云龙是真卖力气,太湖城因为这个孩子格外的热闹,街坊四邻都说得有十多年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年了。 成立的各家杂耍手艺吃食,但凡是过年还开着门的,湖东王府一律有赏。本就只有那穷苦人家才会大过年的一不省亲二不休息,今年这帮人更是牟足了劲,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了,搞得临近几处的杂耍艺人也纷纷往太湖城赶。 暗中护卫杨凌霄的靠山王府谍子一阵叫苦,本来人就不多,算上当地的自己人也顾不过来。好在锦衣卫虽然不敢在太湖城明目张胆的作威作福,可是暗桩也不少,杨凌霄不管到哪当地锦衣卫的首要任务都会是改为保护这位靠山王世子。 在城中玩得不亦乐乎的杨凌霄不知不觉就十一了,这孩子生辰是哪天,杨孝严一家跟李小凤都守口如瓶,就连杨凌霄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总归过了一年肯定长了一岁。这小孩啊长了一岁跟大人可不一样,那是真真的一岁一个样子。 张云龙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样,来了不到三个月,怎么看这孩子怎么感觉突然长高了半头,笑呵呵的摸着自己的大肚子骄傲自家太湖城伙食好,回头得跟大哥邀功。 杨凌霄自己本来其实倒是没觉得,卖锅盔烧饼的老头可是看孩子看的太多了,打眼一瞅这位湖东王府出来的小公子,脸蛋上的肉消瘦了下去,个子跟自己已经差不多了,虽然老头驼了背拱了腰还站不直腿,那也好歹是个成年人。 锅盔烧饼铺那脏兮兮的小丫头扒着门框偷偷看这个经常来的小哥哥,她觉得这个小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哥哥了。倒也不是说杨凌霄就十一岁就长得多么好看,虽说有洛王妃的底子在,可是靠山王那大老粗着实年轻也好如今也好,说有气势也行,说有气势也罢但是怎么也谈不上女儿家说的那种好看。 可能主要这太湖城被张云龙带的风格太为朴素,那些富家公子哥也好,邻家少年郎也罢,一个个穿的灰扑扑的怎么也只能穿出那朴素的气质。杨凌霄到底跟着李小凤久了,说是身上有仙气也不为过,穿什么都挡不住这孩子脸上的干净。 老头瞅着杨凌霄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听说是王爷家的子侄并不是世子,老头其实心里也是觉得,那自家那脏兮兮的孙女送去当个侍女也好啊,反正这臭丫头成天缠着这小子也没看到王爷说什么。 “张老伯啊。”杨凌霄凑到近前,欲言又止的想说些什么。 老头已经跟这孩子很熟悉了,这孩子跟王爷一样好说话,连礼都不用行。老头说话手上活不停,那一张一张锅盔烧饼熟练的揉了出来。“公子怎么了?今天吃点什么呀?是吃糖心的还是肉馅的?” “嘿嘿”杨凌霄嘿嘿一笑:“张老伯!我想跟你学做烧饼。” 老头就愣了,瞅了瞅跟在后面慢悠悠走来的王爷,讪讪笑了笑说:“公子您就别逗老头了,您哪能干这个呢。” 这小公子虽然不是王爷家的世子,也谁都知道张云龙这些天跟这孩子就差比亲儿子还亲了,你若说小孩好玩学个别的也罢,这打烧饼可不是什么长脸面的活儿。 也不知是之前哪位姓武的老前辈,相传这厮卖烧饼发家,仗着有两个臭钱强占了人家姑娘,姑娘生的美丽至极婀娜动人,这厮相传身高不及寻常孩童,上炕都得人抱上去,又矮又胖就算了,长得那叫一个丑。 后来终究是有一家姓西门的公子,可怜女子时长悄悄照拂女子,可这美丽女子既已为人妻,那自然是不可以跟一个男子保持如此关系的。这姓武的知道后,仗着自家兄弟勇武有力,多次讹诈西门公子。 最终潘姑娘实在忍无可忍,毒杀了那姓武大,武二死了哥哥自然暴起,连杀了潘姑娘与西门公子二人后就落了草。 你说人家别的行当,瞎编乱造也好,自吹自擂也罢,卖布说自己祖师爷是天上的织女娘娘,卖鱼的说是龙王爷赏饭,这卖烧饼的也不知得罪了谁,就落了个这个名声,就算同是卖吃食的,这打烧饼的也是最没面子的。 这小公子如此金贵,怎么可能学这个,只当是孩子童言无忌。张老伯笑呵呵的看了看王爷,哪知道王爷点了点头? 张老伯在街面上卖了一辈子烧饼,王爷这点头是认同自己还是意思说的确是让这小公子跟着自己学打烧饼,他一眼就能领会。老头大冬天的也不知怎么就脑门子冒汗,擦擦汗心思这世道是怎么了?咱家这王爷不按套路出牌,这小公子也是个奇人。 张云龙倒是没想那么多,事实上这厮虽然也是市井出身军伍里滚打,可这卖烧饼的典故他还真不知道,要不然他还可能考虑一番。 如今这杨凌霄在自家待了三个月了,靠山王交代这孩子习文先访自己,可自己看过的书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请先生教那也不至于,杨凌霄在京城的话,那少不得跟着赢夫一起受当朝三位大学士教导。 另外两个不说,严老夫子说是当今天下文坛之首谁敢说一个不服?自己这湖东穷乡僻壤的找俩教书先生教杨凌霄读书那不是画蛇添足吗。 好不容易这孩子自己喊着要学点东西,虽然是打烧饼。可是张云龙这个人出名的随和,打烧饼就打烧饼呗,这锅盔烧饼天京城怕是没有,就算自己带过去可烧饼这玩意讲究的是一个刚出炉的酥脆喷香,甭管杨凌霄是防着自己以后嘴馋还是想回家做给爹娘吃,学着玩呗技多不压身。 张云龙可不懂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条条,他自己还琢磨着跟着一块玩玩呢,要不是懒估计他早就上手了,他也知道自己好歹是个王爷。 可是这次不一样,张云龙瞅着杨凌霄就跟多了个儿子似的,这些天恨不得带着杨凌霄吃遍玩遍,如今杨凌霄想玩,湖东王的孩童心性竟是也上来了。满城都知道王爷带着侄子在张老伯家学打烧饼。 也就是打这天起,打烧饼这个行当最早那个武姓的恶人传闻被人彻底抛弃了,从此流传的都是湖东王父子与民同乐,至于后人考证湖东王并无子嗣,有人说带的是靠山王的世子,有人说带的是他自家远房侄子。总之这卖烧饼的也算是抬起头了。 第三十三章 天禧二十二 一晃就又是近一个月过去了,杨凌霄可谓活活在这太湖城玩疯了。打烧饼不说,羊肉汤怎么熬,炒羊杂怎么炒,赤豆元宵怎么做,这南方的小吃小炒让这厮学了个遍,做的好不好先不说,最起码怎么做是知道的。 这些年跟着李小凤几乎都在北方活动,按理说这牛羊肉北方吃的多一点,不过烤羊肉是北方明显好吃,但是这羊肉汤牛肉汤还真就差不多一样好喝,北方的清淡一些,南方的总是飘着厚厚一层油可是也确实香一些。不过这锅盔烧饼就跟画龙点睛之笔一样,一下把南方牛羊肉汤的味道升华到了另一个层次。 李小凤走在太湖城街道之上心中甚是感慨,这太湖城的确很有味道,跟天京不同,跟金陵也不同,偌大一座城池偏偏有一股小城独有的味道。要是让李小凤选,李小凤肯定愿意待着太湖城而不是相聚不远一片繁华的金陵城。 这街道之上,那股芸芸众生的人情味,小买卖人挑着扁担吆喝,路边放着两筐鲜菜的城外菜农,冒着热气跟香味的牛羊肉汤铺子,还有那打烧饼的俊秀后生。 嗯? 李小凤猛地回头,那打烧饼的孩子不是自家徒弟吗? 杨凌霄其实挺懒的,从小不愿意练武就是因为懒,可能也怨李小凤之前动不动就灌输一些修行之事要刻苦,什么夏练三伏冻练不睡觉之类的。后来李小凤自己想想都后悔,不过眼前这孩子打烧饼和面累的满头大汗,那两条胳膊有劲没劲李小凤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咋还笑得那么开心呢? 张老伯的小孙女在一旁盯着这个好看的小哥哥眼里直冒小星星,可杨凌霄看也不看一眼,鼻涕还挂在脸上的小姑娘也确实没啥可看的。两条胳膊其实都是飘着的,可是只要一想一会那热腾腾香喷喷的烧饼从炉子里拿出来,整个人就充满了干劲。 身后靠着椅子打盹的张老伯也好,那抱着杯子坐在小板凳上的小丫头片子也好。杨凌霄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这老头能歇一会,自己多干一点,多卖点让这小丫头吃好点。可能这孩子自己过的太好了,所以总想着让别人过的好点。 “来个烧饼?”李小凤站在小店前。 沉迷于打烧饼的杨凌霄抬头看了一眼,嘿嘿一下说:“好嘞您等下!”然后就揪下一坨面准备压一张博饼。猛地抬头才反应过来:“师父?” 李小凤嘿嘿一笑,盯着眼前三月不见突然高了半头还消瘦了不少的徒弟,有一种一年没见的感觉。 杨凌霄说话手上功夫不停,那一坨面几下滚成一张博饼,摊在手上伸进炉子里贴在炉壁上。 “师父你等下,我打的烧饼可好吃了,知道你不爱吃糖心的,我给您做的肉馅的。”杨凌霄傻呵呵的盯着李小凤笑。 李小凤心里只觉得,糖心的也好,肉馅的也好,都行都行。有的道士讲究吃素,李小凤可不讲究这个,相反李小凤最喜欢吃肉。 “师父你去哪了?”杨凌霄从小铺子跑出来,看看师父这看看师父那,仿佛在检查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惹得李小凤只想一脚踹上去。 “师父你怎么矮了?”杨凌霄作死的说了一句话,惹得李小凤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李小凤别的没有,就是比较矮,再加上已经老了,修为再高也抵不过岁月,身形自然也微微躬了下去,越发显得并不高大,如今十一岁的杨凌霄已经只比他低那么半头了。 “是你小子长高了。”李小凤看到自己的傻徒弟是打心眼里开心。 烧饼铺子的小丫头把张老伯摇醒,跟张老伯说凌霄哥哥不好好打烧饼,老头只想跟自家这傻闺女交代一万遍,你这哥哥拆了咱店都行,可这傻姑娘还是成天盯自家帮工一样盯着杨凌霄打烧饼。 取了杨凌霄亲手给李小凤打的那张烧饼,两人就往王府去。李小凤啃着烧饼不住点头,还真别说,这烧饼确实好吃。太湖城本来就落不下雪,今年那么大的雪也才留了两三天的光景,金陵也好不到哪去,至多有那么四五天。 这会别说太湖,那新剑楼所在的桃山,听说已经满山绿芽儿了,这会怕是只有辽东还盖着雪,天京都已经看得出来入春了。 赢夫独自在凌霄殿,摸索着那方属于自己的龙椅,心里泛着苦,这椅子看着好看坐着实在是不舒服,想想以后要坐这么个玩意跟一帮大臣开什么早朝就难受。 汪四海慢悠悠的靠过来,跟赢夫说靠山王来了。 靠山王已经回京半月了,赢夫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赢夫跟靠山王最为亲近,说是把靠山王当成了先皇也不为过。害怕是这位王叔平常其实还好,就是教起修行武艺来实在严厉,每次都把自己打的遍体鳞伤,还美名其曰修为已经压制在跟自己一样的明悟境界。 王叔偷偷多使劲?自己一个明悟境界的小家伙怎么可能看的出来?话虽如此,可是赢夫还是得老老实实去见杨孝严。之前都是王地藏陪练,下手还算轻松,只是这段时间王地藏受伤了,改为靠山王亲自上阵了。 到了练功房,杨孝严已经提着根棍子笑眯眯的等着了半天了,那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仿佛在说小子,来挨打吧一般。 赢夫拿起一根长棍,做好架势也不跟王叔多说话,就是一副哭丧着脸要挨打的样子,两个人这幅模样惹得汪四海好笑之余又眼泪打转,若是先皇还在多好啊,亏得有靠山王啊。可是转念一想,这靠山王也有儿子啊,以后其他王爷也都有了子嗣,那这江山还能这么太平吗? 赢夫今天应对的倒是比上次轻松不少,大喜之余赢夫大概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貌似已经一只脚入了小宗师,什么时候入的?大概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赢夫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了。 杨孝严本来就把自身修为压制在小宗师跟赢夫练手,这会心里也是高兴这小子不仅入了小宗师,而且还学会偷偷藏拙了,看着赢夫打的开心杨孝严就乐了。手上力道猛地提升,越过宗师门槛直接提到大宗师的实力。 赢夫本来打的正高兴,忽然就被一棍子掀翻了,跟前几日如出一辙,坐在地上一脸呆滞。 “赢夫啊,你晋了小宗师不假,可是不要以为升了境界就可以大意轻敌,要知道对战之时,专心最为.....”靠山王的洋洋教导还没说完,就被赢夫打断。 “王叔!你个骗子!”赢夫指着杨孝严就骂。 “嗯?”杨孝严一脸懵逼。 “我昨天明悟境打不过你,今天小宗师了都可以接你那么多招了!你突然又一棍子就把我打趴下了!你绝对没把境界跟我压制在一个层次上!” 杨孝严老脸一红,倒不是说杨孝严把自己实力压制在跟赢夫同一境界就无法吊打赢夫,只是这不是为了让孩子成长的快一点所以总高一两个境界压着他打吗。 “看招!”杨孝严也不理赢夫那委屈的样子,提着棍子就又笑呵呵的砸了上去。 天禧二十二年,李小凤带着杨凌霄离开了太湖城,按照杨孝严的安排,下一站是舍近求远的去拜访李中书。 第三十四章 脱天 “这世间没有哪一个,哪一处地方,是干净的。人之初性本善?你可知多少孩童尚在娘胎里就把自己的同胞兄弟害死?你可知战国时期多少人易子相食?你可知你沈长安手上有多少人命?多少人因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说话的老者,被至少八条胳膊粗的锁链穿透身体,老者消瘦的身材让人很难理解他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的。那八条锁链,两条琵琶骨,两条直穿丹田,两条贯穿脉门,两条贯穿脚踝。那锁链之处只包着薄薄一层皮肉,看起来十分渗人。 披头散发的老者在幽暗的山洞中根本看不清面容,倒是沈长安站的地方还有那么一丝光亮从洞窟上方折射进来。这个地方位于华山深沟之中,隐秘至极,就连看守都是沈长安精心挑选,只是如今这些看守都已经倒在了附近。 “你跟我说话说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沈长安语气不威不怒,那四周的十几个手下低着头并不敢抬头。他们刚刚亲手处决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十几个长生境界在沈长安的命令下,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说大秦诸王哪位手下高手最多,那必然是江湖味最浓的沈长安。早有说法是大秦的皇帝是赢胜,大秦军伍的皇帝是靠山王,大秦江湖的皇帝是蜀王、李秀秀虽然在军中名气极大,可无奈终究有靠山王压着。 大秦诸王可谓各个是妙人,沈长安在江湖上地位之高,尤其是在西北跟荆蜀,就如同杨孝严在大秦的地位一般。 江湖也分南北,江南的江湖跟西北乃至荆蜀的江湖根本是两个江湖,前者就如同说书人描绘的江湖那般诗情画意,相比之下荆蜀跟西北更偏向于快意恩仇一些,没有那么多让人听的如痴如醉的故事。 被秘密关押在华山的老头,来历很是神秘。沈长安至今也不知道他是谁,当年就是他给赢胜出的养龙局,说是这老头一手造就了如今大秦八王并列的局面也不为过。 这老头就在大秦一帆风顺的时候突然出现,居然想要把整个大秦玩弄于鼓掌之上,先是给赢胜出了那养龙之局。 之后这老头的弟子居然有人还去拜访杨孝严,杨孝严都没听到那妙口生莲的说客说道一半,就一掌把那厮拍死了。之后假意挂帅离去,其实暗中见了沈长安。 两人当时都对这老头的实力吃不准,设计用毒才合力把这老头制住。本来是要杀了的,结果沈长安说杀了不妥,留着可能有用,关着吧。杨孝严想着也行,于是就把这老头交给沈长安了。 本以为万事大吉,谁知道当年那怎么看怎么包含阴谋的养龙局,本该已经被靠山王破了,时隔多年,杨孝严却又发现自己活活的又被拉回了局中。 沈长安不是没怀疑过这老头,只是这厮被常年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华山石窟之中,守卫都是沈长安亲自挑选的长生境高手,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沈长安说没问题,杨孝严自然不会怀疑,导致两人一度以为自己抓错人了。后来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杨孝严才知道,当初不仅仅自己,张云龙那里也去了那么一个人,给张云龙讲了所谓的养龙局。 张云龙说他也把那人杀了,杨孝严才怀疑,是不是每个王爷那里都去了这么一个人?可是就连张云龙也是事后这么久才说,其他几位没有提过这些事,是出自自己的考虑,还是另有想法,杨孝严真的吃不准。 “沈长安。”老头的声音十分好听,如同村中最慈祥的长辈一般让人听着就舒服:“这些年你问过我很多,我也给你讲过很多,你自己做了什么,做了哪些?你自己不知道吗?” 沈长安瞥了一眼老头,眼中杀意令人心惊胆战,可是似乎对老者并无作用。 “所以。”沈长安说:“你的话,我不会再信一句。” “哼哼”老头哼哼的冷笑了两声,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沈长安已经差人开始拆掉那连在石壁上的链子。 若不是之前张枯荣的儿子,亲口跟自己说,是这老头告诉的他他的身世,沈长安怎么也不相信。这老头太过诡异了,张枯荣的儿子张强说是这老头亲口跟他讲的,可那是在张强自家半夜出现的老头,这被锁链锁着的老头根本不可能做到。 但是这些年这老头的所言之事,让沈长安从心底感到恐惧。沈长安终于决定,要把这老头带回长安,就关押在自己身边,自己要时时刻刻盯着这厮。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这老头在背后操纵,那沈长安罪过就大了。 说不了,之前沈长安还起了顺水推舟的作用。想到这里,沈长安的手指就不住的颤抖。 锁链离开墙壁的那一刻,老头就全身无力的瘫了下去,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四肢无法动弹的活死人能有什么作用,可是沈长安知道,这厮单凭一张嘴就能让人生死不知。 几个护卫把老头像一坨垃圾一样收起来,带出山洞放进一个铁箱子中,怎么看都不像是放活物的箱子,老者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护卫们心中也是不解,这么个废物老头为何整的如此紧张? 那些刚刚被自己处决的护卫,都是很久很久之前,最得王爷信任的人。这么多年,自己等人一直以为这些兄弟得了美差,不曾想是在此处看守此人? 把箱子锁死,抬着箱子还要走很远,再用马车把人拉回长安,这一趟其实几个护卫心里压力本来不大,只是自家王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搞得一帮护卫不得不跟着打起十二分警惕。 沈长安确实整颗心都是悬着的,一直到长安城,一直到王府新修的地牢,沈长安才微微放心,让人打开箱子。 可是箱子打开之后,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也让沈长安的心瞬间凉到了谷底。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箱子里站了起来,背后背着一把漆黑的长剑,面容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色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皮囊一般。 张枯荣的儿子张强,亲手杀了张枯荣,废了王地藏,败了赵建新,甚至跟李小凤打了平手的奇怪少年。 “什么人!”一帮长生境护卫瞬间拔出兵刃。 以张强为中心瞬间一股黑色的暴虐能量爆发出来,沈长安背后长剑瞬间出鞘,当今世间剑道第一人。 长安城蜀王府传来一声巨响,烟尘弥漫三四条街道如同天崩地裂一般。一击之下落了个平手的沈长安没能留下这个诡异的孩子。 西市最繁华的胡姬楼,一个神仙般的老者,穿着黑色大麾,须发如雪却童颜如春,整层楼的客人都不住的看向这位神仙一般的人物,都不知这位是何时坐在那窗口的,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 胡姬楼的特色自然是胡姬,当那胡姬抱着试试的心态靠过去后,老神仙一把把胡姬抱在了怀里,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就抓在了那胡姬饱满的胸膛之上,瞬间一帮客人觉得这厮原来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第三十五章 剑北 从吴地出,过长陵往京城去便入广陵,往西去便是蜀地,可要想直接去西北那就要经过剑北跟河东。剑北河东加起来,区区十几座城池,再加上一个广陵怕是才跟吴地差不多大,不过奈何这三个地方地处中原,整个大秦枢纽之地。 论富饶比不得江南,论丰饶比不得蜀地,论繁华比不得天京,可是要论舒适,是整个大秦没地方能比得了。剑北河东的地主老财那是真真给个皇帝也不换。 同时剑北跟河东是整个大秦勋贵聚集最多之地,除了辽东,整个大秦的勋贵几乎都封赏在了这里。说句不好听的,当地的平民百姓那叫一个民不聊生,活的好坏全看主家一句话的事,一帮老**子各个都把自己当土皇帝,当地的姑娘几乎都是这帮家伙自己留着祸害要不就是自家子侄祸害。 都说剑北河东无农户,那废话,土地都是地主的老百姓上哪种地去?所以剑北河东几乎只有农奴,赵肆跟李中书也算是跟这帮老**子最为对脾气,若是让个读圣贤书的酸书生来,少不了一头磕死在国子监求各位大人死谏。 可你也不想想,谁让人家立过功呢?怎么的你读了两天书就要为民请命了?你也不想想你这国是哪来的? 反正打进了剑北开始,李小凤那个眉头就是皱着的,杨凌霄可能也是见惯了江南太湖,突然来到这死气沉沉,遍地都是压抑氛围的中原之地很是不适。 倒也不是说就尸横遍野怎么的,相反其实劳动人民最会苦中作乐,在农田里忙碌的农奴看似无忧无虑,可是李小凤能看的出来,那笑容之下活着的不易。杨凌霄就奇怪了,杨凌霄就是不舒服,单纯的不舒服。 单老四在田边盯着杨凌霄,自家那女儿等着自己吃完饭要带篮子回去,远处那一脸猥琐笑容,盯着自家女儿说着荤话的监工,单老四理都不理,这帮玩意也就只能说说荤话,真干个什么他们也没那个胆。 女儿过了年就十五了,去年就来了月事,邻家的婶子一直帮忙瞒着,就是想让那盯着自家女儿流口水的老不死别急着下手。可这孩子一天天长大,身段也长开了,莫说瞒不住,就算瞒住了哪天那混蛋喝点酒,哪还管你这个?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剑北谁家姑娘不是如此,运气好的当个姨太太,运气不好就是个婢女。要说这剑北河东的地主老财为啥给个皇帝也不换,那各个家里都是活春宫。 单老四吃不准的是,这老道士跟这年轻公子哥是什么来历,可是来不及了,剑北河东外地大豪也轻易不敢来,走不出三里地就能被这帮**差人吃的渣都不剩,随后还能保证你叫天无门叫地不应。 赌一把也是好的,单老四拉着女儿就往路上冲,监工大喝一声挥着鞭子就冲了过来。 那低着头不敢看那帮猥琐监工的女孩就这样莫名的被爹拉着,还以为爹要带自己逃跑,往前看才看见那老道跟少年。单老四冲过去扑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公子,公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单老四头是啪啪啪的磕在地上,脑门瞬间就出了血。这厮当了农奴的原因自然是那不愿降的战国老兵,这些年锐气被磨的一干二净,可是眼力见还是有的。 那追赶而来的监工看也不看杨凌霄师徒二人,嘴里叫骂着就是一鞭子挥来。杨凌霄想伸手去挡可是根本来不及,李小凤眯着眼丝毫没有动手的打算。 “啪”一鞭子就狠狠的挥在了单老四的背上,这帮监工别的不行,打人那是一把好手,那鞭子明明是皮的,却如同有利刃一般一鞭子下去,衣服炸开来,一条深深的血痕就出现在单老四的背上。 “爹!”少女喊了一声扑在单老四背上,想为单老四挡下下一鞭子。监工抬手就要再抽被另一人拦了下来。“你给这小娘子抽烂了,老爷可怕是要怪罪。” 单老四也没管自家女儿,也没管挨在身上那一鞭子,眉头拧了一下只是不管不顾的一直磕头。杨凌霄才多大,看起来顶天十一二岁的样子,自家姑娘跟了这样的少爷,别的不说最起码过几年落一个少爷身边老人的身份,那就比在这地主家当个被祸害过的丫鬟强过百倍了。 杨凌霄看看师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脸嫌弃的看了看师父然后赶紧去扶着单老四,:“伯伯你先起来再说。” 单老四抓着杨凌霄的胳膊,表情着实让人动容,李小凤也看得出那眼中的真情实意。 “少爷,您就行行好,收了我家闺女吧,要不然,我家闺女就要被李老鬼那畜生糟蹋了。” “嘿?”监工一听这乐了:“单老四,我说你活的不耐烦了?你刚才管老爷叫什么?还有你小屁孩,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方圆百里都是我家老爷的地盘,到了这,就乖乖把尾巴夹起来,说不定啊!” “闭嘴。”杨凌霄不耐烦的瞥了那两人一眼,听书听过这等戏码,没想到今日让杨凌霄自己碰上了,一股行侠仗义的大侠之感悠然而生。 这俩监工也是好唬,还真被杨凌霄吓到了,说白了这是俩监工而已,狗再仗着人势也是狗。 “师父”杨凌霄求助的望向李小凤,李小凤撇撇嘴,其实为啥李小凤愿意在天京江南一带活动而不愿意来这中原,就是因为这个,这种事在中原行走,你一天不碰上个三五次那都算烧了香了。 李小凤摇了摇头,杨凌霄生气了,师父怎能如此?平常总跟我讲那些大道理,如今居然要坐视不理!李小凤一言不发,冲着杨凌霄抬了抬下巴。 杨凌霄这才明白,这是要自己做主?其实李小凤哪里是不管,若是寻常江湖纷争,李小凤少不得差上一脚,哪怕就图一乐呢。可是这剑北河东风气如此,哪里轮得到他这个乡野道人来管? 天下道统第一人又如何?江湖就是江湖,江湖事江湖了,江湖的手碰庙堂的事,无论出于哪种目的,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三十六章 剑北(二) 所谓行侠仗义,有时候跟打家劫舍是一个意思,你就好像杨凌霄就这么把人家的下人带走了,两个监工自然不会自找没趣,这方圆几十里,都是李家产业,几个人一时半会能飞出去还是怎的? 留了一个人跟着,另一个扭头就回去跟自家老爷禀告,这俗话说的好,不怕君子腰中剑,就烦小人一张嘴。那过程,让这监工给形容的就跟不知何处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恶少,当街看上了自家侍女,然后强行霸占了去,而且嚣张跋扈至极,把李老爷家祖宗八辈都问候过了一遍。 李宝六十多岁了,这些年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可脾气还是军伍里那个爆脾气,在这剑北地界上,除了剑北王李中书,他李宝不觉得自己需要给任何人面子,也还没人敢就这么踩自己的脸。 摩拳擦掌的带人就赶来,心里想的可好了,管是谁家的小兔崽子,先特娘的废了再说。 等李宝在路上截住那带着自家下人跟侍女的一个老道士跟一个小屁孩,扭身就瞪自家那二百五监工,这就是你说的带着彪悍奴仆强抢老子女人的恶少?这小的小,老的老,抢个大闺女回去干啥?当娘还是当女儿? 他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都还想着祸害人家姑娘呢。监工也是讪讪的笑笑没好意思说话,觉着自己刚才好像是吹的大了点。 “单老四,你胆子不小啊?”李宝都不稀的理杨凌霄,这小子咋看也不像什么大家子弟,也怪不得李宝不识货,可能是赶路的原因,师徒二人都显得风尘仆仆的。 单老四皱着眉头,吃不准自己这次赌的对不对,腰间隐隐发力,却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周身。李小凤微微向身后瞥了一眼,看到这单老四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厮丹田废了,之前也是个宗师境界的手子,应该是被一箭射传了腹部,这也是很多修行之人为何不愿意投身军伍,战场之上个人勇武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喂。”杨凌霄不乐意了,已经长成半大小伙子的孩子跟着李小凤行走江湖,听惯了酒馆豪客的叫嚣吹嘘,也知道要个脸面。 “老头,这两个人跟我了!你想要人你跟我要!”虽然努力在装成熟,可是说话到底还是小孩子腔调。 李宝都乐了,说实话李宝这厮其实还不算坏透了,这人呐,谁还没个毛病不是?你说好色是好色,可这小屁孩李宝也犯不上就真跟他较真,最多屁股上踢两脚让他滚蛋。 “我说小兔子崽子?”李宝脸上横肉抖了抖“你是谁家小孩?大人出门没跟你交代过什么吗?那老头,你家这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嗨。”李小凤嘿嘿一笑:“老爷,您看我就一下人,少爷想怎么样,我也拦不住啊。” 李宝一瞅,这老头倒是个说话人,接着问道:“你家老爷是谁?哪片地方的?你不认得我是谁吗?” 李小凤点着头哈着腰:“老爷,我们家少爷是打京城出来游历的,我家老爷是京城人士,我们也是初到贵宝地,少爷年幼心善,看这父女俩可怜,就.....” “停停停。”李宝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小凤的话:“京城来的怎么了?还有什么叫看他们俩可怜?你问问他们,我少他们一口饭吃了吗?嗯?单老四?你倒是说说,我少你一口饭吃了吗?” 单老四皱着眉头不说话,也确实说不出话,自己如今什么身份?区区农奴而已,连个普通下人都不如,战败之后能跟家人落得这个下场已经应该知足,可是家里媳妇走的早,剩下这么个闺女自己如何忍心让她就这样? “哼”李宝冷哼一声,撇了一眼杨凌霄师徒二人:“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以后管着点你家少爷,单老四,走。” 李宝盯着单老四,可单老四如何也迈不动那脚步,杨凌霄扭身看去,单老四满眼都是渴求,再看看那姐姐,单芸儿长得不说多好看,倒是也算清秀,如今看来也算是楚楚可怜。杨凌霄能感受到,单老四跟单芸儿的眼光,那不是看孩子的眼神,尤其是单芸儿,那是看一个男人的目光。 “本世子跟你说,这两人我要了!你听不懂吗!”杨凌霄把心一横,第一次把自己的身份搬了出来。 “嘿?”李宝气就上来了,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张嘴就要骂人,可是猛地一想?这小子说什么?世子? 世子两个字可不是随便用的?王爷家的儿子才能称世子郡主,这小子?京城? 不会吧?李宝脑子一懵,靠山王世子?李宝老是老了,那脑子倒也还算灵光,马上能想到京城来的世子就肯定只有一位。可是你要说慌,李宝一点也不慌。靠山王来了,李宝也敢上前笑嘻嘻的叫一声大将军。 这就是剑北河东两地分封的勋贵可怕之处,那都真真是有实打实功勋的,战阵之上为靠山王掠过阵,跟先皇一起冲过锋,所以这两地的勋贵才如此张狂,辽东勋贵胜在人多,剑北河东勋贵就完全胜在势大。 文官在剑北跟河东,那就是夹着尾巴做人,随便来个大地主都能呼来喝去的。 “这个.....殿下?”李宝称呼都变了:“敢问您是哪家王爷的世子?” “靠山王。”杨凌霄抬抬头说道。单老四看了一眼单芸儿,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难道这次赌对了? “哎呦喂。”李宝哈哈一笑:“你看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小的当年为王爷还抗过大戟呢,殿下您来,随我回府上,我这就差人去剑北王府禀告一声,让王爷来接人。” 李宝心里是犯着嘀咕的,这小子说他就信吗难道?靠山王世子出门就带这么一老头?这老头难不成是什么世外高人? 李宝心道,先带回府,这小子不说这些还好,说了就不行了,你真是靠山王世子还则罢了,若是装的?哼哼,老子让你全家都活不了。 剑北各大勋贵地主跟李中书关系其实都极好,逢年过节少不了上门拜会,所以并不担心杨凌霄是假的,尽管差人去王府问清就是。 第三十七章 翻脸要比翻书快 李小凤坚持装聋作哑,其实不乏考校杨凌霄的意思,杨凌霄跟着李宝回了府,单老四跟单芸儿也担惊受怕的跟着回去了。好在目前倒是真的没人骚扰二人,李宝打发二人先回去自己的住处,别乱说话就是。 这样凌霄不过区区十一岁,李宝也不能当寻常家中来了个大人那样,招呼喝个酒玩个女人怎么样的,可是话说回来这若真是世子殿下也不能招呼不周不是? 李宝家有两个儿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儿子那可真真是比李宝还不如,也不知这战阵上出身的李宝怎么教了这么俩东西出来,习武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压根不可能。 俩小子一胖一瘦,偏偏性格一模一样。说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那都是好的,也可能是李宝着实太凶了,两孩子从小就终日唯唯诺诺的,再加上李宝家里妻妾侍女实在太多,所以两个孩子性格反倒都有那么一点小女人的内向。 读书虽然不怎么样,好歹算是读过,李宝请来的先生倒是是十分喜欢这两个人。俩孩子不似其他家纨绔子弟那般调皮,倒是从小就十分乖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是有点像那农家孩子一般听话。 可是如今也二十多岁的人了,媳妇都给俩人取了,俩人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李宝瞅着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连吃饭都不在一起吃饭。 看这杨凌霄,其实李宝越看越喜欢,哎你说这要真是王爷家的孩子也确实不丢人,这么小就敢一个人出来游历,说话气派,场面,跟隔壁几家那几个纨绔还不一样。 心里想着,李宝嘴上也没停,不停的套师徒二人的话。三句问下来,李宝算是看出来了,这李小凤是个老油子,说话滴水不漏,屁都问不出来。 索性开始专攻杨凌霄,杨凌霄也是真饿了,专心对付眼前的猪蹄大米饭,李宝问的话根本想都不想就回答,主要李小凤在,杨凌霄心里是有底的,知道说破大天去也出不了事,气的李小凤只想踹两脚这熊孩子。 李宝是越问越觉得这厮好像不是假的,很多事情时间对的上也就罢了,光明远张云龙李秀秀当年在均州他也都曾见过,跟杨凌霄所述几乎无二。寻常人家就是想骗也知道不了这些啊。 悄悄擦擦汗差人拿酒来,心道好嘛得亏今天没动手,再看李小凤越发觉得这保不齐就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 下人把酒送上来,自然是给配了三个酒盅的,李宝端着酒壶倒了一杯拿在手上,看看不停扒拉饭的杨凌霄吃的那叫一个香,怎么看都不象王爷家的世子啊,这根没吃过饭似的。 其实也怨不得杨凌霄,李宝常年在家吃只觉得自家厨子这猪蹄做的不错,他可是不知道自己捡到了宝,他家厨子这卤猪蹄,那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吃。 李宝想了一下,还是把酒盅递了一下,跟杨凌霄说:“殿下?” 杨凌霄专心吃东西那,想都没想,顺手接过来就往嘴里一灌然后放下杯子就继续吃,吃了好几口才反应过来,苦着个脸说这是什么啊。 李宝都被逗乐了,刚还在想,嚯!这小子可以啊,就发现这小子压根不知道自己喝了酒。李小凤心里直道丢人,就跟自己平常差点饿死你小子一样,然后自己也开始就着猪蹄扒拉两口饭。 人生第一次喝了酒的杨凌霄,只感觉难喝之余,整个人都突然就开始发热,热的晕乎乎的如同受了风寒一般。李宝笑呵呵的问要不要再来一杯,杨凌霄赶紧就是摇头。 好在酒盅不大,一盅怕是都没有半两酒,还不至于让这小子难受的呕吐。就是晕乎乎的就赶紧送回房去休息了,李小凤就住在杨凌霄隔壁,若是说杨凌霄心里有底,那作为杨凌霄心里那个底的李小凤就更无所谓了,一个乡下的地主老才,锦衣卫大都督他李小凤都不放在眼里,会把这种人放在眼里吗? 说是送回去休息,其实这会天才刚刚黑,李宝所在的庄子,离剑北城本就不远,下午打发人骑着快马去,这会?差不多在回来的路上了吧?没喝够酒的李宝独自坐在中堂,自饮自酌也算自在。 没想到李宝正想着,就有一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李宝定睛一瞧,不正是派去王府送信的那家丁吗。 “你特娘疯了?”李宝瞅着这吓了自己一跳的二百五没好气的说。 家丁大口喘着气:“王爷,王爷亲自赶来了,估计就在我后面不远。” 这下轮到李宝愣住了,哎呦喂。李宝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一巴掌就拍在自己脑门上。自己这办的是什么事? 大将军如今是靠山王了,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自己不是不知道啊,怎么就混蛋的敢把自己往世子殿下长辈这个身份上靠了就? 想着也是不断安慰自己,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罪,下午也不知道这真是世子殿下啊,还以为是骗子呢。可要是是骗子就好了,一刀砍了也算解气,这王爷一听就亲自来,九成九那就是真的啊。 赶紧想想自己下午有没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何止是有啊,简直太多了,不说别的,大礼都没行过一次啊! “走走走!”李宝挥着袖子就喊着家丁往外走。 “老爷?”家丁跟着后面不解的问道:“去哪啊?” “单老四,去单老四院子里。”李宝胖成那样了都,这会儿恨不得自己瘦上几十斤。 “老爷!”家丁冷汗都出来了,只感觉是不是自己没说清,自家老爷误会了什么。:“王爷可是交代了让咱们好生招待,这八成真是世子啊。” “我知道,我知道。”李宝跑起来跟摇着的半扇猪肉一样。家丁心道这次完了,老爷这是眼瞅自己得罪了人活不了,准备去把李宝家姑娘祸害了然后大家一块玩蛋,快琢磨怎么逃命吧。 李宝要是知道自家这家丁是这么想的,怕是恨不得给这厮一刀,然后再送俩黄花大闺女脱光了搂着他,看看这厮还能想着那事不。 都什么时候,他李宝哪还敢想这个啊。一把推开院门,单老四跟闺女正坐在屋里,让李宝吓了一跳,单芸儿一下就蹦了起来,躲在了单老四背后,单老四也是站起身子挡着闺女。 李宝推门而来,八成是走太快累得,脸上表情十分狰狞。吓得单老四以为今天果然遇到了个骗子,自己跟闺女今日怕是逃不过此劫了。 “单老弟哎!”李宝张嘴一句话,就把单老四父女两人连带着那个家丁都叫傻了。 李宝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乐呵呵的走过来拉着单老四就要坐下:“老弟啊,你看你,有什么事直说不成吗,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芸儿那我是当女儿一样看待的,你看我家那俩儿子,虽然不争气,可是好歹也都还没个侧室不是,我原来是觉得啊,咱们亲上加亲就好,你若不乐意,你跟哥哥说一声便是啊,怎么这么糊涂呢?” 一屋子怕是李宝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话,连着家丁带着单老四还有单芸儿都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您老人家说啥呢?家里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的哪个轮到过你两个儿子啊? “芸儿好眼光啊!”要说李宝也是个人物,根本不管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面不改色的就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跟单芸儿说起了话。 “那世子殿下真是人中龙一般的人物啊,哦,对了,殿下喝了点酒,这会醉了,你看天色还早快去看看,一会世子殿下要是醒了你伺候世子殿下洗漱。” 第三十八章 人是幼年枉风流 李小凤盘坐在床上屏息,周身真气凝实程度可谓天下第一,这天下论到对真气的掌握,对大道的了解,绝对没人能比肩这位道统第一人。 而李小凤的战力,根本无从知晓,白起有剑楼门前一对千,李秀秀战场阵斩过万,沈长安为天下剑修请道,这都是有着实打实的战绩的。而李小凤,就没听说过这老头出手。 越是如此,越是显得这老头神秘,所以江湖人都称这位为老神仙。而李小凤自己的追求,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浩瀚无边的真气几乎能供给李小凤跟任何人斗下去,更重要的是,李小凤是天下间目前所知的人中,唯一一个打通了天眼窍的人。天眼窍是人身上最为神秘的一处穴位,其他穴位随着修为递进几乎都能逐个打通,唯独这天眼穴,天下很少有人敢碰触。 这一处穴位,不是简简单单用内力去冲击就能打开的。它需要用浑厚的内力去一层层的细细打磨,稍有不慎,就是一个字,死。 准确的说这个穴位,并不是要打通,因为它跟别的穴位不同,他是被一层骨头阻隔着。天眼穴在眉心,只有用内力去把眉心那针尖大小的一处薄骨打磨的足够薄,才能使用天眼穴的妙处。真的彻底打通了,那就死了。 因为天眼穴并不是眼睛,它是一种感知类的器官,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个世界。更简单的说,它能看到大道。 就好像现在的李小凤,正在用天眼穴观看着整个天下的大道。三千大道是多少,李小凤也说不清,因为这大道根本数不清楚,一条条天柱一般耸立在世间,多是无主之物。李小凤之所以对大道如此了解,就是因为他可以这样无尽的去参悟每一条大道。 他在寻找一条大道的同时,看见三条竖立在一起的红蓝绿三条大道,这一幕很眼熟,李小凤知道,那是李秀秀。 居然悟了三条大道吗?李小凤早就知道李秀秀想要水火大道晋入天人是不可能的,除非集齐五行大道,可是以李小凤对大道的了解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没有告诉李秀秀怕的是误人子弟。如今李小凤只得心里默念怪物,却没有去过多的观察。 因为他在找,那叫张强的神秘少年的那条大道到底在哪,那条漆黑的恐怖大道,李小凤闻所未闻。要知道这天下大道,不是他李小凤想看哪条就看哪条的。李小凤只能无规律的看到,可能今天一晚上,看到的都是那几条大道无限的在他眼前重复。大道也不是唯一的,可能一晚上看到三十多条不同的剑之大道,可那归根结底都是剑道啊,当然也可能一上来就能看到那条他想找的大道。 总之他只有看到了才能去参悟,去了解。李小凤对大道了解到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敢透露给世人,比如相同大道互相残杀,对胜者那一方的大道有着非同小可的补益。 可就是如此,李小凤也想不通,自己四十入天人,这天地之间李小凤自认不是第一也是前三,天眼穴李小凤更是自认天下几乎没人打通,所以看了三十几年大道的他,想不通为何会有那样恐怖的一条大道自己从未见识过。 少年醉的快,一盅白酒就昏沉,醒的也快。这喝完酒啊,就怕酒醒了,醒了就怎么也睡不着了。杨凌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正看到一个身影推门进来。 单芸儿心里忐忑不安,听她爹说,这公子可能是靠山王的独子。靠山王是谁,单芸儿不了解,可是多少听过一些。单老四其实内心是不敢相信的,但是还是跟单芸儿交代,如果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 单老四作为父亲,还是硬生生的跟闺女说出了这番话,让单芸儿自荐枕席也要搭上这条线。单芸儿娘死得早,女儿家的事情都是一些年长的女下人私下教教她,父亲突然说这些话,倒是让单芸儿满脸通红的躲了起来。 单老四也是开不了这个口的,只是逼到这份上了,没得办法,而且这少爷如此年轻,单老四也没什么野心,就算当个陪床丫鬟,那将来靠山王府的大丫鬟,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千金可是还要强上几分。 单芸儿一个姑娘哪经历过这些?已经紧张兮兮的在门口转悠了半天了,若不是那夜巡的家丁走过,她一个姑娘家害羞赶紧躲了进来,怕是还在门外呢。 这一切自然在隔壁李小凤的感知之中,只是李小凤也自然知道这姑娘没有恶意,也是把自己的意识直接离开了杨凌霄的房间。老头是个道士不假,可是也不是傻道士。 就是难为了杨凌霄才十一,真给他个黄花大姑娘他又能如何?这厮若是在京城跟着一帮狐朋狗友还好,不说青楼已经是常客,最起码对男女之事略知一二吧?可是这厮六七岁就跟着李小凤外出游历。 除了知道一些简单的男女大防,比如不能看彼此光身子啊,不能随便搂搂抱抱啊这些以外,剩下的一概不知啊。 那点羞涩,还在湖东王府被张云龙的各房娘娘还有侍女姐姐按着洗澡的时候,磨的一干二净。 “谁啊?”杨凌霄第一次喝酒,虽然谈不上宿醉,也就睡了半个时辰,可也还是晕晕乎乎的。 “啊?”单芸儿突然躲进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好赶紧回话:“少爷,我,我是来服侍你的。” 杨凌霄哦了一声,也没听出来是自己白天救的那姐姐,就说:“那先陪我洗澡吧。” 单芸儿脸一下就红了,好在夜色之中看不太出来,心里直泛委屈,这大家子弟怎么如此,这么小的小孩就如此这般。 这可就冤枉杨凌霄了,这酒醒了难受,在湖东王府又养成的泡澡的喜好,他说的陪我洗澡,那就是给我打点水来,然后帮着擦擦背什么的,就跟在湖东王府一样。 眼瞅单芸儿立在原地不动,杨凌霄奇怪的问:“愣着干嘛?” 单芸儿吓了一跳,赶紧应了一声就去打水。杨凌霄就躺在床上泛迷糊。直到单芸儿怯生生的喊他:“少爷,水打好了。” 杨凌霄这才翻身起来,走到浴桶,单芸儿手脚生疏的帮杨凌霄脱衣服,杨凌霄知道啥啊,就觉得这姑娘怎么笨手笨脚的,还时不时自己还得帮忙解个带子什么的,羞的单芸儿满脸通红不敢抬头,心里直骂这小屁孩怎么如此猴急。 进了木桶的杨凌霄本就想简简单单泡个澡,单芸儿在背后的天人交战,心路历程,杨凌霄压根不知道。小姑娘指甲都快塞到肉里了,还生怕杨凌霄等久了不乐意,咬着牙一点一点脱了衣服。 杨凌霄只感觉眼前突然来了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姐姐,然后那姐姐一迈腿,整个人就从侧面只穿了个肚兜飞快的钻进了浴桶。吓得杨凌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腾的一下杨凌霄的脸也红了! 在湖东王府!那帮娘娘或是侍女姐姐的,虽说喜欢压着他给他洗澡,可也没敢放肆到敢跟他一同洗澡的啊。 第三十九章 入明悟 那措木周身似有风起,整个人被一股暴虐的上升能量包裹着,又长又脏的头发搅着血水与碎肉飘动。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让千万里之外的李小凤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又看向正面。 眼前之人白色长袍裹卷着周身,只有蓝宝石般的眼眸露在长袍之外,眼神圣洁而纯澈。鞑靼苍狼第一勇士呼衍大河捂着胸口半跪在一边,金帐三兄弟的老二几天前就已经战死,老大现在倒在另一边生死不知。 真理国国教真理教,教主安已经传了十一代,白袍少女是安的十一代传人,也是真理国历史上唯一一位,争议最大的安,十一代安,阿伊莎。真理教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教主。 真理教教主跟真理国国王一直以来在真理国几乎是地位同等的存在,甚至一度声望要超过王室。那措木的匈奴大军压境而来时,正是这个国度王室跟宗教权利争夺最顶峰之时,否则这个强盛国度跟匈奴一战的结局还真不一定。 真理国跟匈奴边境决战,以匈奴惨胜收场,可游牧民族的秉性便是如此,只要赢,只要赢了就能一直赢下去。真理国百年都未吃过如此大的亏,怕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哪怕如今已经沦陷大半国土,王室居然还想着让真理教顶在前面消耗其实力。 “你很强,女人。”那措木年轻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稚嫩,草原上几百年没出过这样的英雄了,对整个匈奴来说,如今那措木就是神。现在,匈奴的神,跟真理国的神,正面对上了。 阿伊莎沉默不语,她能感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可怕,她也知道,这一战她只能赢不能输。作为十一代安,她已经承受了太多她这个年纪所不该承受的事情,也让她的心智变得无比强大。 阿伊莎左手抬起,右手捏指。那裹着身子的雪白长裙袖子直接连着手套,显得整个人圣洁无比,就算带着厚长的面巾,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美丽到极致的女子。 “以真理的名义。”阿伊莎瞳孔猛地一缩,天地色变,骤然迸发的白色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那措木眼睛微微眯起,只见那白色身影左手一轮皎洁白月,右手一课湛白星芒,猛地突进而来。 那措木嘴角微微上扬,左手反握弯刀,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硬生生避开阿伊莎左右手,从正中间钻到阿伊莎怀里,一刀直接顶上脖子。 阿伊莎斜飞出去,这一刀虽然没能破了阿伊莎的护体罡气,可是阿伊莎知道,刚才那一下,那措木随随便便就能要了她的命。 那措木看都没有看一眼阿伊莎,径直走向那些大胡子卷发的老头,脚步并不快可是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大白天也能给人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你们真理国?就只有一个女人拿的上台面吗?” 阿伊莎再度袭来,那措木头也不回一手抓住阿伊莎的脖子,被制住的阿伊莎动弹不得,那措木伸手撤掉阿伊莎的面巾。 那美丽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之中,真理教众无不地下头颅。 “好好的女人,蒙着脸作甚?”那措木笑笑说道。 “你这个魔鬼。”大胡子老头气的浑身颤抖:“你们这些卑劣的,肮脏的人,入侵我们的国度,侮辱我们的女人,屠戮掠夺我们的人民,你们终将受到真理的制裁!” 话还没说完,那措木手中的弯刀就扔了出去,老头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从今天起,所有女人的面巾都要摘掉,我匈奴人,想睡你们的女人,就睡你们的女人,想杀你们的男人,就杀你们的男人。”说完邪恶的笑着回头看向瞪大了眼睛,惊恐万分的阿伊莎。 在遥远的大秦,李小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怎么可能?这是李小凤的第一个想法,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天眼穴窥视大道世界会被发现,而且会被反噬。本在寻找那漆黑大道的李小凤,看到了一条猩红的大道,李小凤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了,这般暴虐的大道几十年来李小凤从未见过。 如今不仅出现,还一下就出现了两个。这条大道之上,有三个让李小凤深深感到其恐怖的字,阿修罗。 “你怎么进来了。”旁边的房间里,杨凌霄把头恨不得埋到水里, 另一边的单芸儿也是恨不得把头埋的比杨凌霄还低:“不是.....不是少爷让我陪你洗澡的吗?” “我....我说的是....帮我擦擦背什么就好了。”杨凌霄几乎是哼唧出来的。 单芸儿这才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当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两个人就这两满脸通红的坐在浴桶里。 好死不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就有人走了进来,两个人都呆住了,会是谁啊? “哈哈哈,来来来,让我看看我家侄儿。”李中书身着长衫,留着小八字胡,整个人又瘦又高,就这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屁颠屁颠的李宝。浴桶有屏风,可这李宝家屏风是纱的,这能看个大概,知道有人,看不到几个人啊。 李中书跟李宝就这样,把浴桶里的两人撞了个正着。李宝看了一眼赶紧就扭头往一边走,倒是李中书愣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侄儿,年岁不大懂事挺早啊!也不晓得李中书是个什么心理,反正他自己愣着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自己这站这不是个事啊! “哎呀哎呀。”李中书赶紧扭头:“侄儿啊,那个,你一会洗完澡来见王叔,王叔,王叔就不打扰你了。” 杨凌霄愣是憋得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听着李中书跟李宝嘿嘿笑着就溜了。两人一路上都是那种相视一笑的猥琐表情,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笑。李宝这下满心欢喜,自己这步算是走对了,这叫什么?投其所好!对,就是投其所好! 单芸儿都快羞死了,杨凌霄憋了半天赶紧说:“我去见王叔了。”说着就准备站起来出浴桶。 谁知道单芸儿紧接着就说:“我帮少爷拿衣服。” 然后两人就几乎同时从浴桶站起来了,也不知道面面相觑的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又楞在了那,然后赶紧双双钻回浴桶。 过了一会,单芸儿才又说:“我去帮少爷拿衣服。”然后兔子一样飞快的蹦出浴桶,跑去穿衣服。 杨凌霄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周身气血往上翻涌,毫无准备的,就看到单芸儿起身光着屁股对着自己出浴桶的那一瞬间,那画面在杨凌霄的脑海中带着周身一股热浪直奔天灵盖,稀疏的毛发让杨凌霄差点喷出鼻血,哎?你别说,好像,真突破了。 当年有李秀秀战场破镜,后有王地藏三息破三境。今日,杨凌霄观臀入明悟,而且一入就是大圆满,离宗师境只差一步之隔。 第四十章 江山风雨 大冬天的慈宁宫也不能冷,太后娘娘最受不了冻,倒是那光着膀子的杨孝严,坐在床上搂着太后的头上都热出了汗,许晴就这么酥胸半露衣不遮体的趴在杨孝严怀里。这天下最大不敬的一幕,任谁看见了都是要掉脑袋的。 “地藏那孩子?”许晴搂着杨孝严,早已没有了那日的癫狂,习惯了也好,本就对杨孝严存着一份情愫也好,为了赢夫也好,总之她从来不是一个能母仪天下的大女人,相反,总是跟个小娘子一般。 “废了”杨孝严叹了口气:“欧阳仲说治不好,就真的治不好了。” 许晴也是搂着杨孝严的手紧了紧,似乎生怕这个男人也突然说没就没了一般:“你府上那个欧阳仲靠谱吗,怎么你这么捧他?” “别看那小子年轻。”杨孝严侧头捏了捏许晴的脸:“这天下论医术,我还没见过谁能比得过他。” “那你这也是没得治了呗?”许晴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杨孝严猛地侧头看向许晴,然后又想到她不可能知道自己身有暗伤,马上放缓了表情。只见许晴媚眼如丝,一只手指点上杨孝严的额头:“才几年啊,都开始出汗了呢,果然人到年纪了是吗?” “啊?”杨孝严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手不老实的伸进了被褥:“老了就老了,这天下除了我这个糟老头,你倒是再找一个试试啊。” 许晴笑着就躲,手却紧紧搂着杨孝严的脖子,谁知杨孝严顺着向下一滑,直接溜下了床。许晴愣了愣:“你去哪?” “回去喽”杨孝严一脸坏笑的瞅瞅许晴:“你嫂子还在家呢,再说了一会赢夫来了咋办。” 气的许晴使劲砸了一下床,瞪着笑容贱气的杨孝严目送他出去后,又砸了一下,然后又莫名的笑了,就这种画面,天下哪个男人看了也得一辈子忘不了。 杨孝严撑着腰跟个散步的老头一般在宫里摇着,心里暗道好像真的是老了,其实也不怕人撞见,两人都很小心,从来没人在跟前伺候,再不长眼的人,也不敢没凭没据的乱讲靠山王跟太后娘娘,就算有真凭实据也没人敢。 王地藏在欧阳仲的调养下,总算能跟一般人一样起居作息无碍。刘思思不知道王地藏受了多重的伤,只是知道很重,王梦娇还是会往王地藏怀里扑,王地藏也还能接得住。这在刘思思看来,就行了。 人说春雨贵如油,这春天的头一场雨是真的像油,细细绵绵的小雨淋在身上都感觉不到,总觉得这玩意比雨水要轻。人都得吃点油水才能长膘,粮食可不得也来点油水嘛。倒是也没有那傻到把春雨接了试试能不能炒菜的,烹茶的倒是有。 严老夫子就喜欢用春雨烹茶,谭正作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学士,安安稳稳的在老师身边伺候着。严老夫子面前长长一卷,写了改,改了再写。 “老师。”谭正不忍夫子八十多的年纪了还如此操劳:“这削藩一事,如今是不是太早了,更何况诸位王爷都正直壮年,也无反心,就算有,也有靠山王压着。可您这洋洋洒洒几千字,都是针对辽东的.....” 严淮摆摆手:“不是现在用的,这些都是留给你的,我有几年好活的?这天下苍生受了如此多苦难,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先皇重武轻文,分封异姓王,这都是古来大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咱们读书人,没办法上马打天下,只能做做这些查漏补缺,亡羊补牢的事。” 说着叹了口气放下笔:“我有几年好活的呀,能看到皇上及冠登基便是好的,以后,这些都是写给你看的。时局在变,你也不可能死搬硬套,这些是我的想法跟预测,你到时当个参考便是。” “老师身子骨正英朗,怎么可以轻言这些,再说了,不是还有王大学士在吗,您老人家多休息,拿主意的时候当个主心骨就好了,您可是我大秦的定海神针啊。”谭正赶忙给夫子倒了一杯热茶。 严淮端起茶碗,吹了吹继续说道:“定海神针还得是靠山王,中流砥柱倒是不假,王景隆门户之见太过于看重,治一时无碍,但绝对不可治一世,而且王景隆比我能小几岁,我是身体好,他那个身体你不知道吗,我俩谁先走还不一定。”说完这些才把茶水一饮而尽,一点品尝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啊。”严淮放下茶杯:“以后这天下文官就要以你为首了,你记得,治国之事,文武兼济才是正道,切不可只重一方。” 谭正还大礼受教,严淮看看窗外,老啦,真的老啦。 锦衣卫都督府,府门打开,一人身披黑色斗篷,没穿飞鱼服,也没披八蟒袍,拿着一把黑色的油纸大伞,撑在头上。王地藏独自离京,没见靠山王,没见赢夫,甚至没跟家人交代一声,也没跟锦衣卫交代一声,自然没人知道他要去往何方。 靠山王看着长安城出事的情报,自家谍子也好,锦衣卫也好,送来的谍报其实都差不多,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只要把事情告诉杨孝严,杨孝严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老头跑了,这老头太诡异了,杨孝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杨孝严知道这事一定很诡异。他得去见一趟沈长安,而且需要李小凤马上回一趟京城。 传信的人快马出了天京城,杨孝严先溜达着去见了光明远,在光明远的提议下,杨孝严也觉得把赢夫带着是个正确的决定,毕竟如果造反的事还是跟那诡异的老头有关,赢胜都死了,他丝毫不怀疑这老头会对赢夫也下手。 赢夫得知后,蹦着跳着高兴的乱叫,开心可以和杨凌霄一样出去历练一番。这些日子,长安城坊间都流传有这么一位挥金如土的老不正经,打扮的似是神仙一边,却把长安城嫖了个遍。可那位老者绝对的玉树临风,风姿就算是二十一二的俊秀公子都比不过。 沈长安得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打听到此人在哪后,飞驰而来却扑了个空,只看到桌子上留着的那张字条:“沈长安,你可愿天下长安?” 瞬间撕碎字条后,沈长安飘身而去,然而就在那座位的楼下一层,一位面容普通的老者对面却坐着两个绝美女子,若说祸国殃民能用来形容女性气质,那必然是这两位无疑。 其中一位还抱着一把古琴,即便有那见过世面的,看到这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古琴,也认不出来这把琴叫白首与君绝。 “先生,您这些年去哪了?”赵丹儿抱着古琴,对眼前老者十分尊敬。另一位姑娘却白了赵丹儿一眼,觉得这厮多嘴。 老头却并没有理会二人,只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嘿?还把孩子带着,我若想杀这孩子,这孩子早就死了。” 第四十一章 床暖好了 杨凌霄对自己突破一事倒不是毫无所觉,只是紧张的完全忘了这回事。单芸儿先穿好了衣服,笨手笨脚的帮杨凌霄把衣服也穿好。 杨凌霄逃难似的就往外跑,李小凤已经面色如常的跟李中书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也亏得李中书态度极好,虽然年纪其实还没有李秀秀大,可李中书此人胜在几乎没有自己的做派,跟什么人在一起就是什么态度。 跟赵肆在一起,那就是两个老地痞无赖,独自在家就是个中年儒雅书生,遇到喜欢的姑娘就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进了军营就是杀戈果决的将军,跟李小凤在一起,他也很自然的把自己放在晚辈的地位上。 若是这会儿碰上杨孝严那个性格的,李小凤怕是都没好脸,毕竟跟人一边聊天一边疗伤还是很费神的。 看到杨凌霄进来,李中书跟一旁伺候的李宝都是一副玩味的笑容,李小凤刚才隔绝了神识在杨凌霄房间外,就是知道杨凌霄必然会跟单芸儿有一些男女之间的趣事,不过他还没有恶趣味到去偷窥这些,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来也巧,这仨人你看都姓李,可是却是截然不同的三人。 “凌霄拜见李王叔。”杨凌霄自己也不傻,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一见面马上双手平举做大揖行礼。 李中书摸摸胡子,大秦虽没有蓄须的习俗,可是总有人喜欢自己显得老成一些,比如李中书,单从样貌来看,杨孝严排行老大自然无疑,可若论到面向老成,那张云龙跟李中书就得挣个第二第三了。 “来来来。”李中书招招手:“过来让王叔看看,早些年王叔进京却正赶上你离京,大哥差人说过你可能要来,王叔可是等着你来过年啊,结果到底还是没等到。” “凌霄是在湖东王叔家过的年。”杨凌霄傻呵呵的笑笑凑过去。 李中书面上笑呵呵的,其实心中暗道,装,看着真挺憨的,真是这样会那么早就对男女之事开窍?。 “凌霄啊?”李小凤很是不解:“你破境了?” “啊?”杨凌霄其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突破了,还是李小凤说了才大概确定应该就是了。 李中书修为远不如李小凤,自然没有那么敏锐的感知,可虽然不似李小凤一般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仔细感受一下,这一个明悟境的小子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了明悟境界,前辈果然教导有方啊。”李中书心里吃不准这李小凤是不是在邀功呢?等着让人夸他呢? 倒是把李小凤闹了个脸红,什么啊,自己就教了这小子一个长生诀,他还不好好练。本来就是个炼体境界,怎么一下就明悟大圆满了? “惭愧惭愧”李小凤笑笑,然后看向杨凌霄,满脸诡异跟见了鬼一般问:“怎么突破的?” 杨凌霄这才仔细回忆刚才似乎,那个看到单芸儿出浴桶那一瞬间,背对自己迈腿的一瞬间,好像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往天灵盖涌起,全身气血都被调动,似乎全身毛孔都通透了一般舒服,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个? “我......我也不知道?”杨凌霄红着脸,不知道怎么说啊!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画面,这让他怎么说啊。 “莫不是前辈,青观难道有什么双修法门?”李中书打趣的说道。 “双修法门?”李小凤满脸疑问,不知道李中书在说什么:“什么双修法门?” “就是。”李中书笑眯眯的,旁边的李宝抽着肩膀忍着笑:“男女之事啊。” “男女之事?!?!”李小凤猛地扭头看杨凌霄,杨凌霄满脸通红。李小凤心态就炸了,什么玩意?这小子刚才趁着自己不在干了点啥?自己把神识控制在他房间外那是以为这小子总归会对男女之事有一些好奇。 可是真干点什么,这孩子应该也干不来吧?他身体什么情况李小凤自然知道啊,一眼就看出还是童子之身啊,而且就这个年纪,想干点什么也还不至于吧! 倒是有的孩子发育的早,可杨凌霄这个。李小凤仔细看了看这小子,额,好像也差不多了,吃得好就是发育的早,这才十一啊。可是也不对啊,这明明还是个童子之身。 要是李小凤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观臀破境,怕是得活活笑掉大牙的同时,为自己的一世英名,狠狠打自己几巴掌,收徒不慎啊! 好在几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当话题转向别处的那一刻,杨凌霄如蒙大赦,满脑子都是屁股,全程神游,压根没听几人说什么。 “凌霄,凌霄啊?凌霄”李小凤连叫三声,杨凌霄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你想什么呢?”李小凤看着这小子又满脸通红的样子,其实心里猜个八成。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朽木不可雕也。 “没,没想什么。”杨凌霄赶紧摇摇头,完全不在乎眼前三人那一副懂得的表情。 李小凤也是没招,叹了口气说道:“你爹说有急事需要我进京一趟,为师去去就来,你跟着你王叔要听话,另外王府给你增添了几个护卫,那个单老四和单芸儿.....你看着安排就好。” “啊?”杨凌霄有点懵:“师父,你又要走啊。” 李小凤很是受用,原来是舍不得自己。笑眯眯的摸摸胡子:“嗯,为师这次去的应该不像上次那么久了,但也不会短,虽然并不知道京城有什么要事,不过你爹急着叫我,肯定不是小事。” 后来,李小凤连夜就启程了,虽说受了内伤,可作为世间超一流的大修行者,这点伤还算不得什么,不带着杨凌霄的李小凤速度到底能有多快是个谜,送李小凤走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这位老神仙是一步一步走的,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好像一瞬间就消失了一般,可是脑海里又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看着对方是一步一步离开的。 已经深夜了李中书自然不走了,李宝家里也够大,连着李中书的护卫随从都一同能住下。 杨凌霄回到房间,单芸儿已经在被窝里了。 小姑娘在送走杨凌霄之后,把没穿太整齐的衣服整理整齐,然后就开始擦头发,擦好了头发又因为刚才穿衣服着急,身上水太多导致这会衣服就是潮的,极为不舒服。 再加上来之前单老四的那些话,单芸儿才有空想想自己的出路,盯着那张床铺看了又看,心里很是挣扎。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 可是那小孩倒也算生的好看,将来肯定俊俏,想到这儿单芸儿就不住的脸红。随后又想到了这些年的遭遇,又想到了李宝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觉得一阵恐惧。 她知道,想要离开这样的生活,这是唯一的机会,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单老四。宽衣解带钻进被窝的她,这次连肚兜都一起脱掉。 杨凌霄看着躺在床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少女,连着咽了三次口水也没说出话来。 单芸儿恨不得把头埋进被窝里,蚊子一般的声音哼唧着说道:“少爷,床暖好了。” 第四十二章 京城密室 李小凤到天京城的时候,杨孝严早就带着赢胜走了,严老夫子气的直吹胡子,骂了三天靠山王。满朝文武上下,怕也是只有这位有这个胆子。可也就光有胆子了,靠山王想做什么,整个大秦,整个天下,还当真没谁拦得住。 李小凤刚一进城,赵三才就紧跟着赶来,俩人在王府前碰了个正着。李小凤很奇怪靠山王为何急着招自己前来,又自己先离开。赵三才只是说王爷有要事要办。 留守京中明面上的高手,居然只有欧阳仲一个,穿着家丁服,叼着根初春的狗尾巴草,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俊俏的打杂小哥是个高手。李小凤只看了一眼就大为头疼,这年头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看起来不靠谱。 那十几岁就能跟自己打成平手的神秘少年就算了,眼前这又是一个二十出头强行把自己境界压在长生境的怪物。李小凤看不穿欧阳仲的大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又是一条李小凤没有见过的大道,以欧阳仲的修为,如果不展示出来,李小凤是看不穿的。 可就算这样,李小凤还是能看出来这厮强行把自己的境界压在长生境巅峰不突破。 话说回来,杨孝严急招李小凤进京是为了什么?这个李小凤想了一路也没头绪,赵三才含含糊糊的说不清,只是说去了便知道,欧阳仲看起来更是压根不知道要干啥。 直到进了宫,见了老太监汪四海,李小凤才微微看出一些端倪。大秦皇宫不是没有会武艺的太监,可是汪四海绝对不在此列,一般阉人寿命都极短,可这位也不知得了什么福气,单论年龄整个大秦皇宫居然是这个太监最老。 “这是要去见我那不争气的师侄吗?”李小凤笑了笑,如果猜得不错,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周山青观修者千余,总归有那么几个叛徒。只是李小凤嘴里这个师侄,比较特别的一点。他不是叛出了青观,而是索性直接消失不见了。曾经的年轻一辈的天才,对于风水一说天赋极高,甚至悄无声息的做过很多件大事。 这位道号一清的青观弟子,是李小凤师弟的徒弟。因为看到了周山风水之中隐含着大劫难,所以尝试为周山改风水。 可这个改风水可不似寻常店家开店之前门前埋着几颗铜钱那么简单,一整座山的气运,那是何其宏大的工程。李小凤曾经指点过这个师侄,说他太钻牛角尖了,何为道法自然?本以为能点醒他,可谁知道没过几天一清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很多年后,李小凤才知道,自己这位师侄被囚禁在大秦皇宫,据说是犯了莫大的忌讳,至于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李小凤也没敢来天京城要人,而且自己这位师侄大概干了什么李小凤大概能猜出一二。 索性就装作不知道,倒是暗地里来过一次,知道这小子说是被囚禁,其实日子过的挺好,掌管着钦天监算是国师了已经。 凌霄殿东面有一排不起眼的建筑,太监宫女一般就住在这里。汪四海自然也住在这里。据说汪四海所住的这件房间,向来都是历朝历代最有资格的大太监才能住在附近。 这间房间之中,有着一个直达地底的洞穴,向里望去,深不见底。散发着阵阵阴气的洞穴如同一个硕大的竖井一般,只是那恐怖的阴气会吓得寻常人压根不敢靠近。 李小凤感受着那竖井中传来的阵阵阴暗气息,眉头紧紧一皱。老太监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救我。 “笔迹是一清先生的,我是认得的。”汪四海说道。 一清离开周山近八年,这里面的事看来汪四海是一清二楚。 “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小凤在洞穴旁边蹲下身子,那股彻骨寒意近乎让李小凤全力运气抵抗。 七年前一清大师被纳兰池抓回大秦皇宫,赢胜跟纳兰池还有一清,在皇宫里找了三天,找到了这么一间隐蔽在厚厚宫墙下的密室,找到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根据一清大师所说,这里是一处极阴的风水宝地,三人实力一个强过一个,却终究没人敢前去一探究竟。 几年前,一清大师突然失踪,赢胜跟纳兰池下令在这里加盖房间,将这里隐蔽起来。后来赢胜跟纳兰池身死,杨孝严也来过。只是杨孝严也吃不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更没有胆子一探究竟。 这里面是什么,李小凤能猜出个一二。李小凤虽然不专攻风水,可到底风水跟道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李小凤也猜得出来,这怕就是杨凌霄不得在京城久留的缘故。 四年前李小凤突然到访京城,是因为李小凤看到周山气运随着一个点在变化,而那个点,就是杨凌霄。传说商夏之事,在天京城这片地界,镇压着魔神赤尧。 可传说终归是传说,虽然不可能真的有什么,可是这个地方的确诡异的可怕。李小凤站起身往后退了好几步。这股阴气聚而不散,就在洞口附近徘徊,只要不靠近,问题就不大。 可是这阴气极为诡异,对于真气的消耗之大差点就让李小凤着了道。 “这张纸条是我几天前下来查看所得,就落在地上。”汪四海接着说道:“我很确定,之前从来没有过。” “你是说?”欧阳仲面露不解:“这纸条是从下面扔上来的?” 汪四海点点头,欧阳仲就纳闷了:“这不对啊,就算这个一清在下面,他下去的时候带纸墨笔砚干啥?” 汪四海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怎么也想不通啊。”然后汪四海表情就难看的跟见鬼了一样:“而且.....这纸,墨,这笔好像都是我房里的,因为我房里不久之前丢了一套。” “你意思?这里面有人爬上了偷了你的笔墨纸砚然后再回去写个纸条让你救他?”欧阳仲挠着后脑勺。 “不。”李小凤摇了摇头:“怕是你自己把笔墨纸砚给扔下去的。” 然后李小凤盯着汪四海看了一会:“你最近是不是时长精力不足,而且晚上睡了很久还是很累?” 欧阳仲一听这话,不由分说上前去一把把住汪四海的手腕,过了一会说道:“怎么身子虚成这样?”然后看了看李小凤:“你是说,夜游症?” 第四十三章 阴阳二穴 长安城内,赵丹儿身边的年轻公子哥搂着赵丹儿那纤细的腰身,走在西市街道之上,任谁都得瞧两眼,这是谁家的俊俏公子哥。 只见那公子微微回头,望着天京城方向,眉头一挑,嘴角以一个美极了的弧度上翘,小声念叨了一句:“大梦一千年,天上看人间。” 天京城内,那神秘**之中,一道身影飞天而起。李小枫大袖一挥:“退!”。李小凤护住老太监汪四海,欧阳仲护住赵三才,那关键时刻才会出现在欧阳仲脸上的表情任谁都会一下被迷住。 那飞起之人似乎大有准备如项无双一般撕碎整个房顶的气势,这密室的牢固程度跟凌霄殿房顶可不一样啊。只见那人猛地一撞,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那人影在烟尘中落地。 散落的道袍,灰白的肤色,还有那有着黑色裂纹的眼白,都让眼前之人显得极其恐怖。 “一清?”李小凤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周身真气也早已开始运转,随时准备出手。 那人明显处于一种意识十分模糊的状态,抬手便是一掌拍来。起手式是李小凤再熟悉不过的青观大推手。 李小凤抬手迎敌,推手对推手,两掌硬拍在一起,眼看一股气息就要暴乱开来,却瞬间凝成一个气漩,聚而不发,宛如一个倒扣着的碗一般。 “你们先上去!”欧阳仲护着汪四海跟赵三才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了看能不能搭把手。眼前之人是不是所谓的一清他不知道,可是他清楚,这个气势跟当初的项无双有着八分相似。 李小凤这才看清对方面容,正是失踪的一清无疑,而去他能清楚的能感知到,一清背后一条还未凝聚成实体的灰色大道,上篆一个诡字,诡之大道。之前在已经身死的张枯荣身上,李小凤也见到过,只是这两人相较项无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汪四海出去之后马上喊人,皇宫之内自有不少长生境的高手,虽然不能比李秀秀欧阳仲之流,可也是实打实的长生境强者。 李小凤双眼一瞪,大喝一声:“开!”一清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墙上失去意识。 欧阳仲跟李小凤上前查看,李小凤伸出两指,试了以下一清的脉搏,根本毫无动静。可是李小凤始终觉得不对,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感觉眼前之人是个死人。 “小心!”欧阳仲喊出一声,李小凤猛然后退,躲过一击当胸而来的手刀。欧阳仲从另一侧猛地向前,一根细长的银针夹在手掌中,猛地打在一清头上,一清瞬间定格了一般,然后彻底瘫软下去。 呼,欧阳仲舒了一口气,看看李小凤:“应该没事了。” 李小凤上前查探,不解的问欧阳仲他是怎么知道一清没死的。 “他和项无双很像,我之前就怀疑项无双身体跟常人不同,只是项无双身死我无法确定。” 欧阳仲亲手刨开过项无双的尸体研究,所以他知道,项无双那具身躯,根本不能称之为活人,最多算半个活人。若不是沈长安最后一剑直接破了项无双的天灵盖,怕是再重的伤项无双也还有一战之力。 李小凤何等实力,犯不上解刨尸体,单凭真气就能如同内窥一般把一清的尸体了解的一清二楚。扭头看向那个**,眉头深深皱起。 整个大秦皇宫的布局,整个天京城的布局,在李小凤脑海里出现,有**必定有阳穴。顺着八卦乾坤推理,阳穴在后宫! 轰的一声巨响,就连密室都微微震动。李小凤跟欧阳仲对视一眼,同时快步向外。皇宫之中,后宫突然掀起了一片烟尘,似有宫殿倒塌一般。一帮长生境高手已经先行赶到。李小凤打眼一瞅,差不多就是掀起烟尘那个方向,一个脚尖点地便飞身而去,欧阳仲紧随其后。 一个身影自后宫内飞掠而去,周身冒着金光似是腾云驾雾一般。李小凤落在废墟之上并未追击,周边倒是倒下了一地宫中的长生境高手,都没死只是受伤,看来此人急于离去。欧阳仲似乎就见不得人受伤,马上开始医治伤势最重之人。 “京城情况若是紧急,你可随时突破?”李小凤看向欧阳仲,他需要跟欧阳仲确定一下。 欧阳仲一边帮人治伤,一边点头:“前辈放心去,还有凌山王也在。” 说话间光明远已至,面容凝重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没睡醒的感觉......倒是跟欧阳仲有几分相似,这两人性格也的确是差不多。 李小凤看看光明远点点头,光明远并未见过李小凤不过大概猜得出来这位是谁。李小凤一步跨出缩地成寸,近乎瞬间没了身影,惊的光明远赶忙揉了揉眼睛。 李小凤追击而出,半路却猛然顿了一下。阴阳二穴皆有人出?不对,一清实力太差,跟自己追的这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那金光飞往江南,至少不是奔着杨凌霄而去。李小凤权衡利弊,一个跺脚,扭身掉头就又向天京城赶。 天京城内,大秦皇宫。光明远站在一片空地之上,看着眼前之人。灰袍白发,皮肤灰白,手中一柄长刀笔直修长。昔年大秦第一高手,天人强者纳兰池。本就该死在赢胜前面的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只是那日先帝刚死,陈望已经兵临城下,纳兰池的尸体就这么在慌乱之中丢了,没成想现在居然站在了这里。 光明远微微皱眉,这厮一路连杀三名长生境高手,大秦皇宫总共那么二十位不到的长生境,现在已经大半躺在上了。无奈的从一名死去的侍卫手上捡起一把刀,光明远周身蓝色气焰绽放。 谁说强行破镜只能破一次了?我光明远终身不得晋天人,可我敢强行破镜!蓝色气焰暴涨,光明远气势陡然攀升,一条浅蓝大道绽放在光明远身后,上书两个大字,君子。 君子之道,谓取之有道。纳兰池一言不发,手中长刀托在身后,如同漂浮在天空中的一片树叶一般飘来,看似轻飘飘的,实则这一刀重若千钧。光明远双手持刀,立在地上准备强行扛下这一刀。 两人长刀撞在一起,光明远脚下地砖破碎,整个人的脚踩在土里向后划去,一连碎了十一块地砖,才堪堪稳住身形,手上长刀猛地一抬,弹开纳兰池。 第四十四章 世间道统第一人 “君子当立!”光明远身上蓝焰炸裂,汇作一道奔雷一般的罡气向纳兰池袭去。纳兰池倒飞途中挥出一刀,炸开光明远那技奔雷反而稳住了身形。 罡气炸开同时,光明远身形已至,左手一掌拍出,大喝一声:“君子当行。” 纳兰池同时出掌,两人掌中内力瞬间喷发,一团真气凝实在两人手掌之间,然后陡然爆开,让两人同时向后翻滚而去,然后落地。 刚刚抬头的纳兰池,只见当头又是一刀袭来,纳兰池连忙举刀,以刀的侧面,顶住了光明远刀尖。 “君子当信!”光明远一声大喝,左脚向前再迈一步,纳兰池倒飞而出,单脚重重砸在墙上,活活在墙上钉着,足足有一息的时间才卸去力道落在地上,身后宫墙自然原地塌散。 这一息时间,光明远已经再至身前,纳兰池咬牙咧嘴,面容狰狞。 “君子不言!”光明远再喝一声,反手握刀,弓步向前,另一只手掌抵着刀尾,将刀猛地推出。纳兰池护体罡气不破,只是顺着倒塌的宫墙再退百米。 光明远尾随而来,根本不给纳兰池还手的机会:“君子不恶!”长刀劈出,纳兰池举刀硬抗,瞬间翻滚而出,在地上连砸了三个跟头碎裂方圆数十米地砖。 “君子不器!”光明远高高跃起,由上而下,一刀直冲纳兰池天灵盖而去。 轰的一声,烟尘四起。光明远翻身落地退出烟尘,大口喘着粗气,身上蓝焰骤然暗淡。欧阳仲一直在一旁密切的观察战场,心里的感觉却并不是很好。 强行破镜的光明远的确很强,可纳兰池的气势内敛到让人害怕,绝对不是刚才一清那种水平。果不其然一道身形从烟尘中似一道幻影般冲出。纳兰池成名世间,亦是以快闻名,当年江湖上有句话叫以纳兰池的刀,赵建新的腿,以此来比喻速度的极致。 光明远自知不敌,却只能举刀硬抗。一刀,两刀。三十刀,三十一刀。纳兰池刀法如叠浪,一刀强过一刀,三十刀时光明远身上已有三道伤口。 六十一刀!光明远身上已经十五道血痕,光明远知道,这每一道血痕,自己若不是尽力防住了,那每一下都是致命一击。 不行了,欧阳仲知道自己不能不出手了,翻手三根银针甩出,纳兰池陡然回头转刀,挡下三根银针。光明远得以喘息瞬间。 立在一片空大广场上的纳兰池,脸上丝毫不带人间色彩,如同水墨中的地狱而来,带的整个世界都失去光彩。欧阳仲身着绿色家丁服,丝毫不带气势的走了出来,似是个邻家大男孩一般,又高又傻。 得破镜吗?欧永仲本就站在天人门槛,随时都可突破,这世间若论天才,欧阳仲绝对能排的上前三,可是再天才又如何,面对成名已久的纳兰池,哪怕如今是个半死之躯,欧阳仲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眼中燃起绿色光芒,欧阳仲这就准备破镜出手,就在此时此刻,一道身影飘然落下,不带一丝气势,就这么轻飘飘的挡在了纳兰池面前。 李小凤回来了。 欧阳仲心中大定,想也不想扭身就去给光明远疗伤,治病这事,对欧阳仲来说不是责任,说是兴趣还差不多。 李小凤看着眼前的纳兰池,身后那条同样浑圆厚实的诡之大道,不由心中苦笑。还真是让人难受,眼前这纳兰池,实力不强不弱,让李小凤很是不舒服。 与此同时却是纳兰池率先发难,挥刀而来宛若恶鬼,李小凤原地不动,似清风扶柳一般,直到纳兰池来到近前,原地微微马步,双掌大推手,瞬间卸去纳兰池力道,将纳兰池向一边推去。 纳兰池空中以一个诡异至极的角度扭腰,马上斩出第二刀,李小凤顺势再度推向另一边。纳兰池以叠刀出名,李小凤偏偏不给其叠加力道的机会。 一连斩出三十一刀,这一战让寻常人看如同唱戏一般,两人内力皆是十分浑厚,隔着彼此真气劈砍推拦,就好似戏班在排那一场武戏一般。 李小凤知道,虽然自己目前仍能轻松应付,纳兰池的刀劲虽然没有叠加,可是他自身的发力在一直增长,似乎是借着挥刀惯性不断提升自己一般。 现在的李小凤可以轻松卸力,让纳兰池之功只能发挥一半效果,可是一旦有一刀没能推开,那么还是会马上开始成倍的增加压力,之前卸去的这些力道,最多十刀就能被纳兰池赶上来。 凝息一指,指剑无锋胜有锋,李小凤一指点出,直奔纳兰池膝盖而去。纳兰池慌忙躲避,李小凤见机瞬间转手,左右双手各一击反推,两道真气一道被纳兰池长刀震开,一道被纳兰池手肘挡住。 只见纳兰池转身一刀,居然在如此大的空档之中,续上了叠浪刀法,强力一刀镇的李小凤措手不及。一连又被斩十一刀,李小凤身形退出百米有余。 左脚一定,李小凤双掌拍开,周身光芒大放,一条通天白柱出现在李小凤身后。从没人见过李小凤的大道,而此时此刻李小凤背后这条大道,上书了一个大大的临字。 和手结印,山王!李小凤周身气势暴涨同时瞬间凝实,宛若一座能量巨山一般坐落人间。纳兰池刀罡暴涨,已经挥出近五十刀,每一刀都能在这大山之上开出一条巨大的口子。 李小凤身后,居然出现了另一条通天白柱,上书一个大字斗。李小凤推掌拉拳,目炬白芒,似是天神下凡一般大喝道:“斗破!”一拳轰然打出,似乎整个皇宫的空气都开始震动一般。欧阳仲跟光明远瞪大了眼睛,都知道李小凤很强,可是没人知道李小凤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这一拳,无论是强行破镜的光明远,还是就算破镜入了天人的欧阳仲,都绝对接不下来。 白色拳罡硕大的如同一块巨石一般,纳兰池手中长刀速度暴涨,几乎瞬间挥出近二十余刀,可还是止不住那拳罡声势。 终于,纳兰池收刀硬抗,右手持刀从上往下挡在身前,左手小臂抵住刀背,全力防御。白芒闪过,巨大的爆炸声好似天上惊雷一般,气旋吹动半个皇宫的树木灯笼,掀翻金贵至极的琉璃瓦。 李小凤背后两条大道已经收回,烟尘散去,纳兰池立而不动,全身衣衫破烂。虽然没上前去,但是欧阳仲知道,哪怕是诡异的活死人,现在也已经死透了,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厮全身经脉骨骼,全碎了。 第四十五章 金之妖猴 一声婴儿的哭泣声划过长夜,李秀秀猛地睁开眼睛,四周家丁侍女也是一脸欢喜。一群产婆中有一个领头的小跑着出来报喜。 “老爷!不对.....王爷!生了!是个闺女!”产婆头次为王府接生,难免紧张。 李秀秀长舒一口气,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闺女好啊,闺女好。” 大秦诸王其实都没什么子嗣,如今算来反倒其实赵肆有个已经及冠的儿子,然后就是杨玲霞,还有刚刚降生的李玲珑。 玲珑,是李秀秀很早之前就想好的名字。他一直想要个女儿,藩王之位,尤其是异姓王,地位到底有多敏感他不是不知道,多年前那个夜晚,一个披着黑袍的谋士来跟他讲了三盏茶的江山,讲了养龙杀龙。 李秀秀随后就让人把他砍了,其实面对这些问题,李秀秀心里看的很淡,但是终究不希望一些事情发生。真若生了个儿子,生了便是。日后这江山如何,自有子孙后辈们去书写。 产房本是不准男子入内的,李秀秀接过产婆洗干净的小玲珑,却是紧跟着就迈进了产房。抱着孩子端坐在床边看看孩子,再看看那虚弱却欢笑的王妃张初蕊。张初蕊是李秀秀军中老卒之女,老卒死时求李秀秀照顾自己女儿。 李秀秀只跟他说了一句,你女儿会是我李家唯一一位夫人。 那年秋天,李秀秀封王,十五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进了王府,成了王妃。如今,却也已经是孩子的娘了。 “我去去就来。”李秀秀笑面如水般温柔,把孩子轻轻放在张初蕊枕边,起身向外走。张初蕊满心疲惫和欢喜,虚弱的抬起手摸着自家孩子的脸蛋。 一步出门,侍女不知是因为生了个女子的原因,还是怎样,只是她们从未见过自家王爷脸色如现在这般铁一般的青煞。还不待那侍女惶恐的跪下,李秀秀向前一步飞身而起,一柄长朔自府中穿墙而出,直奔李秀秀手中而去。 李秀秀心中只有两个字想要送出:“找死!” 一道金光如流星般砸来,红袍秀金菊,李秀秀背后红蓝绿三色大道乍现,水火木三条大道在身,长生境便能运用大道之力,李秀秀不仅仅是天人境下第一人,更是敢言长生便可斩天人。 那金色身影身上一条通天金色大道涌现,上书一个硕大金字。阳穴宝地,自有天下至阳之物,地火炼金,这一条金之大道堪称圆满。 李秀秀此时心中怒火,绝对不弱于当年在战场杀红眼之时。 江湖上传闻李秀秀身上本是白袍,一场厮杀染成红袍。经历过穆阳冠血战的老兵,自然知道,这不仅仅是传说。 万古枯成李新郎,李秀秀血染成新裳。而此时此刻的李秀秀,手中长朔杀意甚至较之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自己微微大意一点,将这厮放近一点,若是这厮直接撞进产房?李秀秀手中长朔陡然刺出。来得是天人境又若何?这一击,李秀秀就要眼前之人性命! 若论杀伤力,天下兵刃朔当属第一!杨苍大刀三合速杀,李秀秀向来一朔取命,战场之上,李秀秀从不回头。 可是这一次李秀秀失算了,朔出之时,李秀秀感觉自己似乎刺在了一块精钢之上一般,传来金石之声,不仅对方止住身形倒退,李秀秀也被反震一个身形。 定睛一看,眼前之物周身金光四射,与金之大道合为一体。毛脸雷公嘴,周身毛发如一根根钢针一般耸立,披甲弓腰蜷腿,一根长尾弯曲在身后,满口獠牙狰狞无比,双目如炬散着金红之光,手中一根金色长棍不知材质,粗糙不堪但十分结实。 寻常人见了,免不了吓得喊一声,妖怪!李秀秀却只冷哼一声,心中惊愕之余,只是骂了一句:“哪来的畜生?” 嘶!冒着金光的猴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竟是挥着棒子冲了上来,招式粗鄙不堪,奈何那棍子虽然粗糙,但分量着实不轻,李秀秀也需用尽全力方能挡下。就算有空档使出杀招,长朔也如同击打在金石之上一般,只能划出几道火星。 在猴子的怪力之下,李秀秀还差点吃亏。不由惹得李秀秀一阵恼怒,还能让一妖物占了便宜不成?李秀秀三条大道之中,火之大道光芒乍现。手中长朔挥舞一周,一条火焰巨龙当空而现,顺着李秀秀长朔指引,直奔妖猴而去。 且不说妖猴从至阳宝地而出,但是那一条近乎完整的金之大道,本就不惧李秀秀同样近乎圆满的火之大道。妖猴手中长棍挥舞,当空砸在龙首之上,瞬间把整条火龙当空砸散。 五行相克火克金,你全身坚如金石,我今日便活活熔炼了你!李秀秀背后再次飞出三条火龙,猴子挥棒抵抗,可谁周李秀秀反手一挥长朔,再来三条。 随着李秀秀原地舞朔,火龙如同不要钱一般飞舞而出。猴子应接不暇,火龙越来越多,满满上百条火龙近乎包裹了金毛猴子,将其牢牢包裹在一个由火龙交织而成的巨大火茧之中。 李秀秀停止挥舞长朔,左手掐诀,交缠的火龙瞬间融为一体,化为一个硕大无比的火球,如同一轮红日一般挂在天空之中。李秀秀暗暗发力,火光暴涨,照耀近百里夜色。尾随而来的王府护卫,离得远远的看着自家王爷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纷纷呆滞着止住了脚步。 这一幕就发生在金陵城外,虽然是深夜,可是还有不少金陵百姓看到了这一幕,皆以为是神火降临,纷纷跪拜。 “吼!”火球之内传来巨大的嚎叫之声,能看到火球之上时不时的冒出一阵火焰,那是猴子手持那根棒子左右敲打,想要破开这焚天牢笼。 李秀秀单掌平伸,五指张开,眉头一拧:“收!”五指慢慢发力,向掌心握拳,火球也随着李秀秀的手掌逐步缩小,妖猴的吼叫也更加激烈,挣扎也更加激烈。 李秀秀周身气焰暴涨,水木大道暗淡下去,唯独火之大道光芒更甚。李秀秀四周凭空冒出火焰,黑发无风而起,颜色变得如火焰一般,这鲜红秀发飘舞空中,如同在李秀秀头上燃烧一般,他双目通红散发着光芒,道教传说天上神仙有那么一位叫火德星君,可是哪怕真神下凡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嗷!”猴子发出一声比之前所有叫声都要大都要凄惨的吼声,求饶之意就算是兽语,人也都能听懂,可是李秀秀手下绝不会留情,若是刚才这厮直奔王府而去,李秀秀想到这里就心中怒起。 火球在李秀秀掌控之下猛然缩小,愈发凝实,终于,那道金色大道破碎空中,火球也似乎突然失去了抵抗一般,瞬间缩小到肉眼看不见的大小然后噗的一声消散云烟。 李秀秀原地盘膝而坐,马上开始领悟,夺取眼前散落的金之大道。这妖物简直就是来给李秀秀送礼一般,本就掌握三条大道的李秀秀,如今只差一条土之大道。 第四十六章 兵锋 剑北王李中书,其实算得上是一帮人里唯一一个读书人,跟一般酸书生不同,李忠书所看之书,上至史记文论,下至民间流传的香艳小传,李忠书统统喜欢看。 而且李忠书看书之快,说是一目十行都不行,寻常人看一行文字,李忠书就已经可以翻过此篇,倒是不可能看过的每一段都记得,可是只要提起来,最少他能想起来哪本书哪段大概是什么,再不济把书拿出来也能一翻就找到。 所以当杨凌霄看到李忠书王府里,那被一架架书本占领的书房,并且得知这样的书房还有四间的时候,杨凌霄就决定我还是习武吧?可是李忠书成天笑呵呵的看似很好说好,其实不然,杨凌霄这点小九九,他还不清楚?这么大孩子了还能什么都不学? 所以杨凌霄的苦日子可谓正式开始,每天不仅要看大量的书,还有为一目十行的王叔亲自监督。任他看了多少书,李忠书只用拿起翻看盏茶时间,就能提出一大堆杨凌霄知道或者不知道的问题。 好几次杨凌霄坚持这书里根本没有李忠书问的问题,李忠书随手拈一下就能把那页文章摆在他面前。好在这枯燥的日子,多了个小侍女跟着,单芸儿换了新衣裳,梳了新头发,头上还带上了价值不菲的钗子。 李中书府中王妃拢共四位,正妃还大李中书四岁,叫做曹小娟,女人上了年纪就显老,李中书看起来尚且称得上风度翩翩,曹王妃就不行了,三十多就发福的不像样子,可看起来总归比许晴洛神多了几分长辈模样。 曹小娟自己其实出身就没有多好,普通农户家女儿,李中书带兵霸了村子休整,这满村最好看的姑娘,就这样被拉进了李中书房里。第二天大军就走了,原以为就这样被糟蹋后就算完了,这年头女人名节还是很重的,这下连着家里人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其实村里被糟蹋的姑娘媳妇远不止曹小娟一个,可是其他的都是被小兵偷偷给祸害了,要么家里就藏着掖着,有的家里人根本不知道,总之都瞒着没说。只有曹小娟是被一路拉去了李中书那,路上得有半个村儿的人都看见了。 嫁是嫁不出去了,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曹小娟甚至搬到了村边很偏僻的地方,那有 一间夏季看田的小茅屋。就这样还是架不住临近村镇的地痞无赖,隔三差五的就到门前吆喝转悠,这帮人穷泥腿子城都没进过,眼瞅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了,成天围着曹小娟是想干什么谁都知道。 有一次一帮人不知道哪喝了几罐糟酒,居然趁着深夜就硬砸开了房门,那天曹小娟真的就拿了把锥子要把自己刺死。谁知刚好来了一队兵马,一帮地痞以为是山贼连忙四散而逃。 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人,曹小娟一辈子也忘不了,正是那个祸害了自己的将军。那时候这将军还满脸泥灰,狰狞不堪。可是如今脸也干净了,还穿了件长衫。曹小娟甚至心想,这人倒是也不错。然后赶紧满脸通红的甩甩头,把锥子再次顶在脖子上。 “怎么住这了?”李中书看着用锥子顶着脖子的曹小娟只是微微皱眉问道。 曹小娟眼泪就不争气的留了出来,瘫在了地上,呜呜的哭着。李中书过去接过曹小娟的锥子,摸了摸曹小娟的头:“别哭了,我来接你了。”第二天,曹小娟不仅被接了回去,满村的人也都恨不得一刀捅死了自己。曹小娟要嫁人了,嫁的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八个人之一,王妃啊,那是这些农民几辈子都不敢想一下的两个字。 如今?李中书满心只想,当初是怎么娶了这么个母老虎回来的?这婆娘一副村妇做派上不得台面就罢了,还甚是蛮横无理,一言不合就敢抽出鸡毛掸子,李中书好歹宗师境强者,就这样让打的来来回回跑。 曹小娟给单芸儿梳妆打扮,李中书就多嘴说了一句,就是个侍女,你咋还当个宝了? 曹小娟反手就抽出了鸡毛掸子:“侍女怎么了?我当初还是个村姑呢!那什么靠山王世子!跟你一样不是个东西!你还好意思跟我讲!十几岁就让小姑娘陪着一起洗澡!跟你就一个德行!臭不要脸的!你们王爷家的都是臭不要脸的!” 打的李忠书是落荒而逃,躲在后院骂骂咧咧的:“你现在也是王府的人,什么你们王爷家你们王爷家的。” 单芸儿捂着嘴偷笑,听曹小娟教她一些御夫之道,听得羞涩不已。曹小娟教的那些,她自然是不敢的,可还是大着胆子跟看书的杨凌霄说:“少爷,教我识字吧?” 杨凌霄也就允了,少年心性总是纯良的,看着自家小侍女,总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好看。可终归是个孩子,每天其实还是单芸儿像个大姐姐一样带着杨凌霄,李中书提问时单芸儿就跟着在一旁着急。吃饭时只要李中书不在,杨凌霄总要和单芸儿一起坐着吃,单芸儿会给杨凌霄夹菜,每一筷子,杨凌霄总会满满的欢喜。 后来,杨凌霄也给单芸儿夹菜,单芸儿吃着吃着就哭了,杨凌霄不知所措的哄了半天,单芸儿只是跪下说少爷对奴婢太好了。 从那时候起,杨凌霄就暗暗下了决心,要一辈子都让自家小侍女都开心快乐。李中书看着杨凌霄,那感觉跟张云龙其实是一样的,总觉得,要不然要个孩子吧。 王府寻几个不影响身体的避孕方子总不是麻烦的,李中书暗中用了这么多年,当然是因为跟张云龙是差不多的理由,当年也有那么一个人,深夜造访李中书军中。 讲的,也是养龙杀龙。李中书也把那人砍了。 放下手中的书信,书房之中的李中书陷入深深的沉思。河东赵肆,正在大举调动兵马,补给辎重之多,近乎倾国,各地都有物资源源不断的输入河东。 整个大秦,勋贵几乎都封赏在河东剑北,如今剑北还拿得动刀的勋贵,近期也都已经前往河东。靠山王有令,出兵西域,探探匈奴虚实。 单论战力,赵肆麾下绝对在大秦排的上前三。其实这些年赵肆一点也不老实,李中书问过赵肆,天下已定,每天整的兵精将强的干什么?赵肆只是笑呵呵的说打仗打习惯了,闲不下来。 如此,李中书便不再多问,整个大秦除了河东,剩下的地界依旧歌舞升平,没人在乎杨孝严为什么突然要派赵肆去试试匈奴虚实,因为杨孝严的军令,从来都只有执行二字,没有为什么。 第四十七章 兵锋(二) 大秦军队基本分为三个梯队,第一梯队,自然是靠山王治下辽东军和不显山不露水的边疆薛家军。第二梯队李秀秀麾下吴地悍卒,赵肆麾下河东重骑,以及天京城御林金甲。 剩下的基本都统统划在第三梯队之中,湖东王张云龙的太湖水师是个例外,不算在这三个梯队里。 辽东军胜在全面,战力最强,老兵最多,更重要的是各种谍子情报人员极为精悍,斥候部队绰号狼牙子,善侦查,伏击,暗杀,突袭,是整个大秦最为精锐的部队。辽东骑军不似河东重骑,可也不是轻骑兵,综合能力极强,部卒也甚是精悍。 李秀秀麾下吴军,在大秦是出了名的强悍,不畏死不惧战,作风一项强硬至极。守城非全军战死不退,攻城非全军战死不退,野战非全军战死不退,因为李秀秀永远会在最前面顶着,要死也是这位吴王殿下先死。 赵肆麾下是整个大秦最强的新军,立国之后兵部一直以来最大的任务,就是跟河东王赵肆联手打造这支重骑军,人马盔甲武器,全是量身定制,本是用来对付蠢蠢欲动的草原金帐,如今却在赵肆麾下蠢蠢欲动。 至于薛家军,没什么战绩,也没什么功劳,甚至在边疆建了七十二座城寨一事,都没多少人知道。可若你去边疆走一走,你看不到辽地那些恨不得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兵王,也看不到吴地那些百炼成军的坚毅眼神,你只能看到一个个懒懒散散,吊儿郎当,却随时准备把命扔在这片土地上的汉子。 天京的御林金甲,跟赵肆的河东重骑一样,论装备绝对是整个大秦最为精良的,同样是老兵老将带出来的强盛新军。当初若不是御林金甲一起反了,陈望想要攻进天京城远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十几年没打仗的大秦,又准备亮一亮自己的刀子了。整个河东重骑三万人全军参战,辽东拨兵马两万,其中五千骑兵,五百狼牙子。吴地出八千步卒,其实完全就是给河东重骑一个表现的机会而已。 各处情报都显示,吐蕃正在集结,一支匈奴人正在赶来,没人知道战场会在哪,两拨兵马将在路上来一场强有力的遭遇战。战线之长,整个补给线已经动了一月有余,光是出动民夫跟各处抽调的新兵就出有近一万人。 金帐三兄弟死的就剩下老三巴图了,年轻的老三还没从跟两位哥哥的权利争夺中反应过来,就瑟瑟发抖的发现失去两位哥哥后,这个世界有多么可怕,金帐大军就像被他牵在手里的一头饿虎一般,随时会将他撕碎。 那措木亲手杀了金帐很有威望的巴特尔,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杀了之后,拿着头颅去跟巴图喝了杯酒。 真理国腹背受敌,本该支援真理国的神罗帝国,已经几乎打到了真理国王城萨汉拉,匈奴大军势如破竹,也已经接近萨拉汗,真理国亡国在即,接下来等待匈奴大军的应该是一场外交。 “这个神罗,拓跋大河跟我说过,他们欺负过我们匈奴人。”那措木拍着巴图的肩膀:“带着你的人先回去,告诉大秦我们就要来了,等我打完神罗,我就要中原人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草原金帐掉头奔向大秦,带着臣服匈奴的吐蕃,带着鞑靼苍狼第一勇士拓跋大河,五万人的部队冲着大秦而去。这一战,是匈奴给大秦的战书。 赵肆来了李中书府上,让李中书大为不解,这个时候这家伙不好好在河东待着调兵遣将,跑来自己这做什么? 当赵肆说,要带着杨凌霄一同上战场时,李中书就想好好问问这厮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可当赵肆说这是靠山王的意思时,李中书就沉默了。 “真的是大哥的意思?”李中书低着头,眼神充满了不信任,看着眼前笑嘻嘻的赵肆,这厮哪里是来接人,摆明了是来抢人! “我早就跟大哥说过,将来要带着凌霄到战场走一遭,大哥也是同意的,眼前这不正是机会吗?”赵肆没脸没皮的笑着说道。 李中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赵肆,你这王八蛋疯了?” “李小人!”赵肆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什么意思!” “你!”李中书指着赵肆,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今天你想从我剑北把人带走?你做梦!” 赵肆脸色阴沉,身后之人把手放上了刀柄,李中书眉头一拧,盯着那人。赵肆转身就是一巴掌拍在那人脸色,那人瞬间翻在地上满地鲜血,生死不知。 赵肆回头,李中书这才面色微微好转。 “赵....赵王叔?”杨凌霄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他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刚才就有人去喊了杨凌霄前来,可谁知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位王叔似乎在吵架。 突如其来的一幕微微有些尴尬,李中书刚想摆摆手让杨凌霄先回去,可是赵肆就满脸欢笑的凑了过去,想了想李中书也就没说什么。 “嘿嘿,臭小子。”赵肆走过去就是一个脑瓜崩弹在杨凌霄头上,疼的杨凌霄直皱眉头,对眼前这位王叔大为不喜。 “怎么也不来河东看看王叔?他李中书是你王叔,我就不是了?” 杨凌霄赶紧行大礼道:“凌霄拜见赵王叔,非是凌霄不想拜访王叔,只是父王让凌霄跟李王叔学习,再加上师父一直未归,凌霄不敢独自行走江湖。” “嗨、”赵肆摆摆手:“他李中书诺大一个剑北王府,还没几个人能护送你?说白了还是不想见王叔,没事,你不见王叔王叔来找你,怎么样?跟王叔去打仗?” “啊?”杨凌霄一脸懵逼,看了看李中书。 李中书这才皱着眉头说话:“赵疯子你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王府管家凑到李中书身前,递过一封信函,小声说道:“,驿馆刚刚送来,靠山王的信。” 李中书拆开书信观看,然后瞪了一眼赵肆。赵肆莫名其妙,不知李中书这是要干嘛。李中书伸出手摆摆手上的信函:“来,看看,自己看看。” 赵肆阴着脸接过信函:“送凌霄去河东,随军出征。” 第四十八章 兵锋(三) 杨凌霄就这样跟着赵肆走了,同行的还有单芸儿跟单老四,以及三名靠山王府的护卫,三人一路尾随杨凌霄暗中保护,一老二少,倒是当初在京城就都出现过。 年轻公子哥模样的叫三公子,另一位是八公子。年长那位叫老六,靠山王府的暗卫大都是如此只有代号,名字嘛走到哪起到哪,随口拈来。也不知李中书怎么核查的几人身份,反正杨凌霄自然是放心的。 单老四年轻时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老了还能再上次战场,只是实在不放心单芸儿也跟着,还是偷偷摸摸的跟杨凌霄说打仗不该带女人的。 杨凌霄这才跑去跟赵肆说这事,赵肆只是笑笑说尽管放心带着,你还小,一帮老爷们怎么照顾的好你。 整个河东地界已经可谓遍地狼藉,兵太多了,再加上外地兵居多,治安实在是差劲,左右都得自己人先干起来几场,赵肆倒是乐见其成,觉得提前让这帮孙子都憋着点气才好。 本地的地主老财还好,都是有军功有爵位的老爷,手底下也有几号人马再加上基本都被重新征召,现在都在军中,所以罩得住自己场子。普通小老百姓可就苦了,跑的早的就算了,跑的晚的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说不准哪会就被几个**盯上在深山老林里就地解决了。 要出去打仗,那干的那是掉脑袋的活计,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两说,家里有两个钱的谁当兵,多少汉子这辈子连个女人手都没摸过呢,一个个都跟干透了的柴火一样一点就着。 杨凌霄跟单芸儿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看到的一幕幕已经让杨凌霄觉得人间地狱的场景,对于赵肆等人来说,却好像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那抢夺百姓粮食的军士,见到赵肆只是笑呵呵的上来道了个吉祥,赵肆也就笑嘻嘻的抽了一鞭子让他滚了。急的杨凌霄伸出头去喊赵肆:“王叔!你都不管吗?” 赵肆扭脸看看杨凌霄,嘿嘿一笑:“来,好男儿坐在马车里像什么,骑上马,跟王叔好好说会话。” 赵肆手下马上有人要下马,却被三公子抢先一步,扶着杨凌霄上了自己的马,然后三公子就这样给杨凌霄牵着马来到赵肆身侧。驾车的老六眼皮都没抬起过一下,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牵马来到赵肆身前,三公子低头垂目微微躬身就算行过礼了,从头到尾没看赵肆一眼,赵肆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 “凌霄啊”赵肆微微弯腰,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杨凌霄调笑道:“你跟王叔说说,你是不是觉得王叔做的不对?” 杨凌霄点点头:“嗯!王叔,你怎么可以纵容士兵强抢百姓粮食呢!” “那,马上就要打仗了,我们要出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们粮食不够吃,就会打不赢,打不赢敌人就会打过来,到时候。”赵肆摸了摸杨凌霄的头:“到时候他们不仅会被抢走粮食,还会被杀掉。” “可是!”杨凌霄想要辩解,可是又觉得赵肆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可是粮食!不应该已经给大军筹措好了吗?” “出了延山关,往西几百里的补给线,随时可能出问题,再加上我们大军在外,如果国内的粮食调度出现问题,那么到时候我们孤军大漠,怎么办?”赵肆再次考校杨凌霄。 “可是!”杨凌霄看看身后已经过去很远的村庄:“那都是我大秦的百姓,若要征粮,向大户征收便是!为何强抢百姓!” “王叔的问题你还没回答王叔呢,孤军大漠,怎么办?”赵肆没有回答杨凌霄,只是再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 “这.....”杨凌霄想了一下,然后眼神鉴定的抬起头:“果断出击,以战养战。” 那一刻,赵肆愣神了,抛开杨凌霄稚气的语调,还有那尚未长成的身体,单单看眼眸,赵肆感觉宛如回到了那个破败的辽东,看到了那个啃着耗子肉跟自己说舒服的杨孝严,啃完那只烤耗子,杨孝严扔了残余的骨头后,就说了四个字,以战养战。 “该王叔回答我了!”杨凌霄看赵肆不说话,立马问道。 赵肆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孩子,笑了:“大户?我河东大户,皆是有军功在身,为我大秦出生入死,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大秦,人家出生入死就该一辈子荣华富贵,这帮百姓有什么用?没胆子博富贵就会享太平的人,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成为将士出征前嘴里的一块肉,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可是!可是!”杨凌霄还想说些什么。 “凌霄啊。”赵肆打断杨凌霄的话:“你生在太平年间,或许有的观点你是对的,京城那帮臭穷酸的文官也是对的,可你记得,王叔跟你爹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这个大秦,我们可能有的做法不对,但是也绝对不错。” 杨凌霄默然,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刚才的村庄。 “去个人,跟那帮王八蛋说,不准抢百姓的粮食了,都给我滚回军营老实待着,我赵肆饿着他们了?”赵肆挥挥手吩咐一个手下。 然后看着坐在马上情绪不高的杨凌霄:“可以了吧?” 杨凌霄点了点头,却终究是开心不起来。 “凌霄啊。”赵肆又喊了一声,杨凌霄抬头看赵肆,赵肆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来,过了老半天才说:“要不然你就别跟着王叔去了?” “啊?可是我爹不是也说让我跟着王叔一起出征吗?”杨凌霄歪着脑袋问。 “你爹.....”赵肆没有去看杨凌霄,而是把眼睛撇向另一边,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算了。”赵肆摇摇头:“去就去吧,不过说好了,到了军营,你可得听话,而且得跟大家一起训练,上了战场,也要事事遵守命令,知道了吗?” “嗯。”杨凌霄点点头,三公子低着脑袋,眼神平静,看不出一丝波动,只是牵着马缰绳的那只手,大拇指不停的在食指中间的关节上一点一点的,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九章 点将(一) “斩三牲!”带着西北老腔的一吆喝,老兵黝黑的脸上咧着嘴笑出满满的皱纹。 一头羊,一头猪,一头牛被绑在地上伸着头,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就算知道了,怕是也理解不了为何出征打仗要杀了自己? 头前第一人是杨赞,既是杨苍徒弟,又是杨苍表弟,此次辽东军便由此人为首。杨赞站在第一个实在很不和谐,手中那杆长柄大刀眼瞅就比那羊脑袋还大上一圈,若说去砍那头牛还好说,砍这羊第一很不和谐,第二杨苍姓杨,跟羊同音,也算不上吉利。 赵肆站在帅台上,嘴角拐着嘲笑的弧度看着杨赞,这厮跟杨赞有点小过节,今日安排正是在报复这家伙。 “一斩狻猊气势足!大军出征显丈夫!” 杨赞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蒜泥是个啥玩意?羊头就羊头,这出征仪式大同小异,无外乎喊个一斩羊头气十足,我等当做大丈夫什么的,怎么今天喊了个蒜泥? 搞得原本沉溺在出征情绪里,回忆着峥嵘岁月的杨赞瞬间情怀全无,随便一踢刀杆,大刀向后倒去,杆末前抬起,然后只见杨赞右手向下左手向上,然后由下至上刀刃这么一抬,一颗羊头就咕噜了出去,羊角撞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声响,一名士兵连忙上前端着大碗放在羊脖子下面接着羊血。 “好!好!好!”一阵吆喝喝彩声从大军之中爆发出来,其实除了前排这些个亲兵副将,后面的校尉士卒压根啥也看不见,就是跟着喊就好了,倒是有那见过世面的老兵,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的说:“嗯,斩羊头了。”一帮年轻的新兵蛋子连忙围过去跟老兵请教什么叫斩羊头。 听到这一阵阵吆喝,杨赞才心满意足的捋一捋胡子,其实杨赞本来不蓄须的,只是看杨苍蓄须实在好看,才赶紧学着蓄须。你别说这杨家人胡子都长得好,说留就能留一大把出来,不过这杨赞的胡子可远没有杨苍那般修长笔直,可能长度不够反而有点炸毛的感觉。 “二斩饕鬄摆大宴!将士吃饱奋杀敌!” 这饕鬄又是个啥?到底是掏耳朵的还是剔牙的?杨赞砸吧着嘴,感觉牙里塞了什么东西一样。站在第二位的,蜀中大将文陆鸳,沈长安麾下第一人,蜀中人称二王爷,沈长安深居简出,几乎整个蜀地连着西北的军政大事,都是文陆鸳一手操办,按理来说,怎么都不该他来才对。 可这是靠山王的军令,谁也不敢不从,文陆鸳也知道,这里面肯定也存着杨孝严敲打自己的意思,也未尝没有让自己就此死在战场上的意思。可文陆鸳更知道,自己只要打了胜仗,那靠山王不仅不会在计较那些有的没的,还会对自己大加封赏。 文陆鸳善使钝器,战场上一对金瓜所向无敌,别听小说演绎或者说书人给你描述那一双擂鼓翁金锤,有磨盘大小怎么怎么的,短柄巨头,就跟拿了两颗狮子头一般。那都是唬人的,正经战场上,一般也就拳头大小,饶是文陆鸳力大,那一对金瓜也才四五个橘子那么大。而且杆也挺长,不比一般刀剑要短。 只是今日斩三牲,总不能拿个金瓜来给眼前这头大肥猪开瓢,索性手上拿了一把斩马大刀,看上去倒是比杨赞还要威风几番。 文陆鸳双手持刀,正儿八经的摆好一个姿势,双手一刀斩下,只见肥猪四肢猛地一蹬直,一颗猪头也翻滚出去,马上也有一名士兵跑来用一个大碗接住猪血。 “哎?我说老杨。”文陆鸳把刀杵在地上按着刀把,微微扭身喊着杨赞:“我说这不对啊,这饕鬄还好是凶兽,你那狻猊可是龙子,这犯忌讳啊。” “不是,文二?你跟我说说,你们南方羊肉是蒜味的还是咋,剔牙掏耳朵都用猪骨头?这都啥名字?咋还蒜泥是笼子?啥意思啊?”杨赞一句话就把文陆鸳说的不想说话了,这货估计看见这四个字都念不出来。 文陆鸳在家排行老二,他家大哥很早就不在了,所以杨赞喊他文二,俩人以前在军中倒是有些交情。看文陆鸳不回自己话,杨赞也不觉得无趣,只是又凑过去趴在文陆鸳耳朵边继续叨叨:“哎,我说,前面那小子啥来头,瞅着人模狗样的,我咋没见过。” 文陆鸳白了一眼这愣货,小声说道:“听说叫什么诸葛奉,河东王麾下的,看来这次河东重骑就是他领着了,总归肯定有点本事。” “哦,猪哥凤,我说你们南方人名字咋都这么奇怪呢。”杨赞绝对是不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 “我说老杨,你别一口一个你们南方人行不行,我特娘跟你一样辽东军出身,咋的就成了南方人了?”文陆鸳着实被气的不轻。 最前排的诸葛奉垂眉低目,完全不理身后两人的议论,不同于全身带甲的两人,诸葛奉一身长衫,腰间挂一柄长剑,一副儒雅作风,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般。 “三斩睚眦告天地,大秦出兵镇人间!” “不是屠吗?咋改镇了?”杨赞又凑到文陆鸳耳朵边,文陆鸳此刻后悔极了干啥要跟这个憨货搭话。 “你特娘事怎么这么多,这改的还少吗?....”突然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只见诸葛奉双目一睁,天地骤变,杨赞跟文陆鸳都能感受到那股气势如同一阵旋风一般瞬间吹散开来,剑出,剑收,足足过了一息,那牛头才笔直的掉落下来,随便弹了一下连翻滚都没翻滚就不动了。 那端着大碗的士兵,楞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被人踹了一脚,才赶忙上前端着大碗前去接着那牛血。 “你看清了?”文陆鸳这次是真的很小声的在问杨赞。 杨赞摇摇头:“太快了,没有。” “三牲已斩!祭旗!”待那碗牛血也接满了,满场的呐喊声随着老兵那带着西北老腔的独特吆喝安静下来。 赵肆踱步向前,手捧一面黑底白字大旗上,上书一个秦字。左手跟着的是河东王世子赵淼,手捧一面大旗同是黑底白字,上书河东二字。右手跟着一脸懵逼被赶鸭子上架的杨凌霄,瞪大了眼睛紧张的气儿都不敢出一声,捧着一面大旗上面一样黑底白字写着一个大字,帅。 第五十章 点将(二) 三碗血要泼遍每一面旗子,这泼血的士兵早拿着抹布端着水练习过无数遍,不说三面旗子能泼的一模一样,但好赖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反正前两手悠着点,后面最后一下只管全泼出去就行。 头一碗还好,只是那股血腥味就跟什么东西似的,蹭的一下就涌进了杨凌霄鼻孔,一下就把他熏得不太舒服。 到了第二碗第三碗,杨凌霄只感觉眼前一片猩红,整个人摇摇欲坠强撑着才站稳,幼时困扰杨凌霄的那个噩梦瞬间涌入脑海之间。 那一幕尸山血海,残肢遍地,鲜血似乎染红天地,太阳只剩下一轮金圈,暗淡的照耀着。杨凌霄看着眼前一个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的人,狞笑的脸庞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整个嘴咧到下巴根都能咧开。 “圣旨到!”赵小飞这虽然是是入了御马监以来第一次外出颁旨,可也算过足了瘾。都知道就是这位抱着小皇帝一路逃到了靠山王面前,你说这是什么身份? 这一声吆喝不仅全场安静下来,也把杨凌霄拉了回来,清醒过来的杨凌霄大口喘着粗气,赵肆皱着眉头,侧目看了看杨凌霄,杨凌霄这才微微把气喘匀,尴尬的冲赵肆笑了笑。 三面大旗被三个士兵接过,几万将士已经尽数跪下,赵小飞这一声吆喝可是有讲究的,进了御马监,别的不说,首先得学的就是这小狮子吼,威力什么的不说有没有,这小狮子吼胜在音传十里,且耗费内力极小。别看这么废柴一功法,这是皇家的不传之秘。 接过旗子的士兵跪下,这才轮到赵肆赵淼杨凌霄三人跪下,三人跟其他普通士兵不同,其他人双膝跪下头低下便是,三人是要行大礼的。 待三人跪地,高拖双数,大揖而下,双臂伸在身前,小臂要与地面贴在一起。 赵小飞这才打开圣旨,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吾大秦开国,天赐福泽,五湖昌宁,四海皆安。然北有胡掳,不感天恩,不尊礼孝,吾天朝上国,当代天牧民,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特命河东王赵肆,任镇北军大元帅,统领三军,巡视北方,示吾天威,征讨不臣,教化劣民,钦此。” “臣,赵肆,领旨!”赵肆这才微微起身,跪在地上,依然不能抬头,只是把双手举高,好让赵小飞能把圣旨卷起来放在他手上。 大秦以黑为尊,倒也没有连圣旨都是纯黑的,不过依然是黑底黄边,背面用红,金,黑三色细密针线,绣着一条五爪金龙,绣工之好远看如同宝石镶嵌一般。 赵小飞把圣旨放在赵肆手上,赵肆依然不能抬头,而是带头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再次整个人俯下去,两条小臂贴在地上捧着圣旨。 在场众人也是跟着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声音入浪潮一般向四周散去,直到彻底安静,赵肆这才起身,杨凌霄跟赵淼紧跟着站起来,然后一众将士才可以开始起身。 “擂鼓!点将!”老兵再次一声吆喝,震耳欲聋的鼓声开始响起,一百七十一面大鼓,一个个劲装汉子牟足了劲敲打起来,声势震动的四周山林鸟兽群起。 今日全场除了杨凌霄基本全员披甲,其实本来准备给杨凌霄也来一套的,可是他还小,军中没有特别合身的。赵肆一挥披风,扭身走两步给帅台空出一些位置,然后再一个转身,整个人气势提升数倍不止。 杨凌霄跟赵淼跟在赵肆身后,都能感到那股陡然提升的到极致的氛围,看着台下一望无尽的士兵,不由心中感慨,这就是我大秦将士! “威北将军杨赞!”赵肆大喝一声,这一声也是牟足了内力,声贯数十里,哪怕鼓声雷动也遮盖不住。 “末将在!”杨赞自然也是运转内力,发声而出。 威北将军是杨赞的官职,大秦军官品级从校尉开始,然后是裨将军副将军,之后就是双字将军例如宣威,武威,骠骑,然后就是带东南西北的,例如征北,威北,镇南之类的。再向上就是上将军,大将军,最顶层的那枚大印,就是当年靠山王挂帅而去时,留下的那枚天下兵马大元帅印。 杨赞上前来到帅台,双手抱拳,一名士兵捧上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数枚墨玉虎符,足有手掌大小,赵肆取出一枚虎符,注入真气。 “命你为前军左路先锋!领兵一万。”赵肆递过虎符。 杨赞低头上前,双手接过虎符,单膝跪下。“末将遵命!” “上将军文陆鸳!”赵肆再次大喝一声。文陆鸳上前报道。 “命你为前军右路先锋!领兵一万!”赵肆再次递出一块虎符。 “镇西将军诸葛奉!”赵肆侧目瞪眼,诸葛奉长衫佩剑,踱步上前。 “末将在!” “命你为前军中路先锋!领两万河东重骑!”杨赞跟文陆鸳互相看看彼此,都是惊讶于赵肆直接把三分之二的河东重骑交给此人。 此次出征,辽东出兵两万,吴地出兵八千,再加上三万河东重骑还有赵肆麾下步卒,总共近八万人,算上押运粮草的民夫十几万人,如此安排中军倒也不算薄弱。 大秦多将,多到什么地步?且不说这三路先锋,光军中现在双字将军就不下二三十人,有的领着几千人,有的领着几百人,只是如今统一归着赵肆调度而已。杨赞和文陆鸳在军中威望极高,诸葛奉领的是赵肆自家的河东重骑,剩下的人怎么分配给杨赞和文陆鸳这两个老将都行。 “杨凌霄,赵淼!”赵肆一声大喝,倒是把杨凌霄跟赵淼都喊懵了,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懵归懵,还是赶紧跟众人一样上前,从赵肆背后走出来到台前,正面对着赵肆。 “命你二人各领五十狼牙子!保护后军粮草!” 五十人能干什么?杨凌霄不禁苦笑,人家都一万两万的,咋到我俩这就一人五十啊。 第五十一章 人间 单芸儿跟三公子正在帮杨凌霄披甲,杨凌霄满心欢喜,因为马上就要上战场了,没个铠甲什么的总觉得有点不安全,最主要的还是这套铠甲真的好看。 黑鳞红线,胸口淡淡的浮着一只瑞兽,还有一张宽大的黑色披风。一瞬间杨凌霄就感觉自己融入军营了,这才对嘛,这样才像个大将军。 单芸儿没给人穿过盔甲,所以得三公子帮忙教着,这盔甲是从靠山王府加急送来的,至于为什么有这么一套,倒也没什么刻意安排,只是欧阳若海觉得可能会有这个需要,随口吩咐着让备了一套,也没想真就派上用场了。 来送铠甲的下人还带了洛王妃差人一道捎来的平安符,其实洛王妃本来还写了一封信,尽是交代杨凌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让他躲着点跟着学点经验就成,别上阵杀敌的话。临行前洛王妃又把信收了回去,只让带了那封平安符来。 点将之后第二天就出征那是扯淡,又不是什么急行军,现在这都已经活活拖了小半月了,先把校场点兵这一流程走一下,振奋一下军心让各自回去都整顿一下军纪,从这天起所有兵丁天大的事,也不能随意外出了,也不能老就让这帮外地**祸害百姓不是。 整个河东现在晚上都没几个人家敢点灯,漆黑一片再加上下着雨,月亮都没有,那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裹着一身黑袍的王地藏,带着一个背着书生箱的黑脸小厮,如同两个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走在路上。 王地藏打着一把大黑伞,小厮那书生箱上面有一大块油布,不过说实话那玩意挡雨差了点,今天这雨着实大,王地藏身上也都湿了。 “小心。”王地藏轻声提醒。可是黑脸小厮还是一下被一块石头拌的摔了出去。 “啊!哎呦喂!”黑脸小厮捂着膝盖,满身都是泥,一脸委屈的抬头看,可是几乎压根看不到王地藏在哪。 “我说王大哥,为啥你能看见啊。”黑脸小厮不解的问道。 俩人是半日前遇到的,王地藏正坐在路边歇脚,这厮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递了半块面饼搭讪,王地藏瞄了一眼此人,便知是个锦衣卫,再看看那一脸好欺负模样的样子,心里好笑这河东锦衣卫一个都瞅不见,好不容易瞅着一个怎么还是这德行。 小厮叫绍兴,河东卫所的,平常在衙门兼职干个仵作,聊起来更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据说河东城一带最近命案太多,多是军伍斗殴所致,有不少民众逃跑之时死伤,当地老仵作忙的病倒了,这才把他调来。 王地藏心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让你来你就来?病倒?装病还差不多吧。看着这厮嘴上没门,王地藏就顺嘴打听了打听河东锦衣卫卫所的情况。 河东锦衣卫千总姓邓名远,绰号狮子头,在锦衣卫倒也算一号人物,这河东锦衣卫向来跟辽东一样不好做人,先后已经换了四个,最后这个邓远好在是有个亲戚在河东重骑有个一官半职的,倒也算能坐得住。 至于能不能干什么,基本就听天由命了。河东王赵肆向来不讲理,什么狗屁锦衣卫说杀就杀,奏章你就算堆成一座山,严老夫子骂出几朵花来,杨孝严也只让发几道不痛不痒的口谕斥责一下。 绍兴说的情况,跟王地藏所了解的大差不差,河东这地界啥样王地藏自然知晓,倒是没能预知这老天突然下雨,入夜了一路上又无半点火光,废了修为的王地藏能勉强看清周遭路况,已经是难得可贵。 好不容易才看到大路旁有一条泥泞小路,王地藏断定此处应该是有个村庄的,这才带着绍兴想找个地方过夜,看着眼前差地错过去的屋子,王地藏有些无语。 黑灯瞎火的,算着时辰应该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寻常农户就算拮据,也不至于这个时辰就灭了灯火。 “哼哼”角落里传来一阵凶厉的狗哼声,是那种要咬人的声响,不是寻常看家狗儿汪汪叫唤的预警声。 绍兴吓得往后躲了两步,王地藏皱着眉头,它大概看得清狗再地上窝着没起来,可你见过谁家的狗咬人是窝在地上咬的。空气中有血腥味,情况不对。 王地藏两步向前,伸手推了一下那木门,木门吱呀吱呀响了一下,却推不开。 “呜呜”房内传来一阵哭声,声音很小很小,然后马上没了声音,但是王地藏能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只出气不出声的说着什么,大概是别出声,别出声,别怕,娘在。 “在下过路之人,天降大雨,实在无法赶路,只想借一处地方躲雨,并无恶意。”王地藏出声说道,里面并无人回应。 等了一会,王地藏看没人理自己,又实在不想赶路,废了修为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真这么淋下去,明日说不得就得发个高烧。 “那在下借外面棚子歇息片刻,我这有两个银角子,给您塞进去了。”顺着门缝塞进去两个银角子,王地藏拍拍绍兴,示意他走着。寻常农家总归有个院子,院子里搭个干草棚子不费事,倒是能放很多东西,里面一般铺着不少干草,王地藏跟绍兴凑合凑合总归能过夜。 “把火生起来。”王地藏使唤人使唤惯了,绍兴似乎刚好被人使唤惯了,也就掏出火折子就要在棚子里生点火来。一是好取暖,二是也好看清楚点,毕竟那恶狠狠的狗就在旁边,绍兴总感觉会被随时咬一口。 火光升起,瞬间就有了暖意,平日里这干草棚子十分干燥,如今虽然下了雨,但好在还不至于太过潮湿,这火升起来,过不了一会里面就会干燥暖和。 借着火光也能看清那条一直在角落里哼哼的大狗,王地藏皱着眉头,血腥味就是从大狗这里来的,倒也不是人血,而是狗已经被人打的半死,趴在地上多半个身子看起来都不会动弹。 “哎呦!这是怎么了!”绍兴一看这情况,似乎忘了那条狗正恶狠狠的盯着它,两步就跑了过去,大狗无力的抬着头,想要咬绍兴,可是似乎实在使不上力气。 绍兴拿衣袖抱着手,按着大狗头把大狗的头按下去,仔细检查大狗的身上,可绍兴把它的狗头按下去以后,刚才还恶狠狠的大狗似乎丢了最后一口气一般,瞬间就没了动静。 “死....死了。”绍兴扭头不知所措的看向王地藏。 第五十二章 人间(二) “你不是仵作吗,怎么死的?”王地藏抬抬下巴。 绍兴扭头去在大狗身上拿捏了几下,扭过头来说:“被打的,也就是条狗才撑了这么长时间,这要是个人早就死了。” 身后木门吱吱两声,打开一个缝来,火光映出一张苍老的脸庞:“先生,您把火灭了来屋里吧。” 王地藏起身微微躬身:“老伯,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二人在此凑合一晚也可以。” “方便方便,刚才小老儿以为是那帮当兵的又回来了,所以才不敢开门,两位一看便不是恶人,尽管进来便是。” 王地藏跟绍兴互相看看,这才起身进屋,老头在屋里点了油灯,灯光不亮可总归屋子里能看个大概。屋里虽然收拾过可看起来还是知道之前应该是一片狼藉。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缩在角落,头发凌乱眼神空洞,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坐下身子王地藏看看左右,才开口问道:“老伯,家中可是遭了兵匪?” 老头眼睛一红,眼泪就下来了,嘴里叨叨着:“都知道当兵的是为了保家卫国,上战场打仗那是掉脑袋的事情,咱都知道,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十年前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人活个什么味啊,我可怜的儿啊。” 老头嗷嗷痛哭,王地藏皱着眉头,绍兴凑过来问这是怎么了?王地藏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 “老伯,您儿子怎么了?”王地藏问。 “死了,被活活打死了,尸首就在里屋,儿媳妇也让这帮畜生糟蹋了,一天了都没说话。”老头哭着说道。 王地藏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其实比这惨的多的事王地藏也见过,只是没有像这样,坐在这里,坐在他人面前,听着当事人诉说。 那抱着孩子的妇人也是嘤嘤的流下眼泪,怀里的小孩倔强的拧着眉,留着眼泪不出声音。 “这帮畜生!”绍兴砸了一下桌子,大概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王地藏白了一眼,这厮要在其他卫所,估计也得是个打杂的,怎么都跟自己坐不到一块。 从怀里又掏出几枚碎银子,王地藏伸手放在桌子上:“老伯,这些您拿着,家里被抢的差不多了,用这些钱撑几个月,总归是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老头连忙伸手来让:“恩公啊,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您就歇歇脚,老头家如今真的是连一点吃食都拿不出来,要不然也不能如此怠慢您。本来小老儿都不准备活了,有了您刚才给的那两个银角子,就够小老儿撑一段时日了。” 天空一道惊雷,轰的一声屋里除了王地藏之外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王地藏眉头一拧。 “都出去,从窗户走,找地方躲起来。”王地藏厉声说道。 绍兴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呆头呆脑的看着王地藏。 “走!”王地藏又说了一次,绍兴也不知道为啥,就赶紧点头往外跑,老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赶紧拽着儿媳妇就要跟着走,没成想刚等绍兴翻出窗户,门就被一脚踢开。 “妈了个巴子的,大半夜的突然下雨,害得老子们兜了圈子,还是这家小娘子有心,知道给爷爷们留灯。” 当头进来的大汉巴掌宽的护胸毛露着,满脸的胡茬子看起来要多土匪有多土匪。老头心道一句完了,妇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地藏扭头看去,进来之人足有七八个,高矮胖瘦,哪有当兵的模样,活脱脱的土匪出身。 “嚯?这又是哪根葱?嗯?这么多银子?”大汉打量王地藏的同时,就看上了王地藏放在桌子上的那把银子,上前来伸手就拿。 “诸位大爷,银子拿了就走吧。”王地藏皱着眉头低着头说道。 “嘿?我说小子?你算哪根葱?外面下着雨看不见吗,想冻死爷爷们?嘿嘿,还是得有小娘子来给爷爷暖暖身子。”说着大汉理都不理王地藏,搓着手就要冲那妇人去。 一只手拦住了大汉,大汉看着眼前怂不拉几的王地藏,没想到这厮敢伸手拦自己,抬手就是一巴掌,王地藏起身一脚,把大汉踹的退出去四五步。 大汉身后的同伙扶着大汉,一个个怒目睁圆。 “给我整死他!”大汉一声怒喝,一帮人就冲了上来。王地藏废了一身修为,可身手还是有的,奈何架不住对方人多,没过几下,就被前后夹击。 这边一拳,那边一脚,终于,王地藏支持不住,被人从背后一脚踹的前倾,又被人从右边一脚踹在脸上,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不知哪两个提了两根木棍进来,对着王地藏就是一顿乱轮,王地藏只觉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打了老久,王地藏早就不动弹了,许是觉得王地藏死了,这帮人才把王地藏扔出房去。 等王地藏清醒过来,刺眼的光亮让王地藏很艰难的睁开眼睛,地上的泥水还未干不过总归雨是停了。王地藏全身巨疼无比,左腿明显骨头受了伤,疼的根本动不了。咬着牙强撑着站起来的王地藏,在院子里找了根棍子拄着,艰难的走进房间。 昨晚坐的那张桌子边倒着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老头,桌子上一副被扒的赤条条的身躯,下身还有着血迹,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孩背对着王地藏趴跪在地上,脑壳上一个大豁子碎的都能看到脑浆子。左右看看没有绍兴的影子,这厮应该是跑掉了。王地藏回头看看天,看看地,本来王地藏穿的朴素但也算体面,如今披头散发满身泥浆,如同要饭的一般, 王地藏伸手捡起自己那把黑伞背在地上,一眼不发的拄着那根棍子,强忍着全身疼痛,一瘸一拐的慢慢往外挪着。出了院子才看见,院子外面居然站的有人,几个村民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瘸一拐走出来的王地藏。 王地藏这才看见,不远处确实还有几户人家,这应该是个小村子,看这帮村民应该都遭了灾,昨夜没有一家敢点灯。王地藏一言不发,盯着脚下的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挪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想跑,只想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有一种感觉叫怕,这已经很多年没有在王地藏身上出现过了,可是王地藏现在,很怕,怕的想哭。 第五十三章 杀机 “这燕子坡在哪?燕子坡就在北海关外,诸位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可讲到这也都猜得到,这自然是我大秦打响名号的一战。那一日燕子坡下擂鼓阵阵,且看那一个个衣甲褴褛,饿的两眼通红的,怎么看都怎么像一帮山匪响马,也怪不得北海关守将敢带大军出关而战!” “叔?真这样?饿的眼睛都红了?”少年公子哥问身边的中年人。 中年人坐在那里喝了杯茶,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夸张。” 说书人白了这边一眼,似是在嫌这俩人说话也不知道收着点声响:“当年咱靠山王正直青壮,一把大戟站在阵前,冲着对面叫阵,呔!你家杨大爷在此!何人敢上前一战!” “叔?”少年又要发问。 “没有没有。”中年人直接摆摆手:“那会对面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冲过来了,压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啪啪啪。说书人连砸三下响木,似乎是在给自己打节奏,其实也在提醒二人话少点,最起码声音小点。杨孝严也是笑笑,对着赢夫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三盏茶的功夫,说书先生讲的是天花乱坠,什么杨孝严大战北海关守将马天王,杨孝严就哪门了那北海关守将姓马不错,可啥时候得了个天王的称号?还跟自己大战三百回合?妈的当初这货领着人马冲在第一个准备一个冲锋解决自己,然后就被绊马锁给掀翻了,从头到尾就没跟杨孝严打过照面,仗打完了也没找到尸首,估计那几个被踩的整个头颅都碎了的尸体里有一个是他。 不过江湖谋生的手艺嘛,总归是要讲一些有的没的但是人爱听的,引得满堂喝彩的同时赢夫也跟着连连叫好,听得杨孝严都差点信了,摸着下巴闭着眼睛回味着自己当初的英勇事迹。 在一片叫好中总算听到了那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众人这才撇出赏钱纷纷散去,只留下几桌还在继续喝茶,毕竟只是个路上临时修整的驿馆,大中午的大家都还急着走,听一会书也算放松一下,保不齐呀这先生就会三两段,可走到哪说到哪,听众也不一样,总归是能赚到些钱的,还能游山玩水,当真是个好活计。 那说书人收好钱财,乐呵呵的凑过来,给杨孝严做了一个揖:“谢谢将军刚才口下留情,走江湖混口饭吃,有些地方讲的不对,还请将军海涵,总归都是壮哉我大秦的事迹,这几碗茶算我孝敬将军。” 其实这厮也吃不准杨孝严什么来头,总归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家,倒是这小公子穿着确实金贵,保不齐就是当年一个老兵现在在哪个大户人家当个护院头头。 杨孝严眯着眼睛笑了笑:“你小子倒是会做人,不过我就是奇怪,堂堂长生境巅峰修为,怎么就在这说书为生了?” 说书先生面不改色,还是一脸笑容:“个人爱好而已。”心中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妈的差点就得罪人了,一眼看出自己修为?这是什么怪物? “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呀?”杨孝严最少说的客气,可动作却着实不屑,喝着茶看都不看一眼,这要是寻常高手,早就不开心了,可杨孝严看这厮着实有趣,也想逗逗他。 没想到这说书的是当真脾气好,笑呵呵的点着头,一副贱样的回答:“小的王富贵!” 杨孝严一口茶就喷出来了,就连赢夫都捂着嘴笑,杨孝严瞪着说书的,说书的这才讪讪的说:“张一木。” 杨孝严这才点点头:“杨孝严。” “哦,杨将军啊!”张一木供着手奉承,然后突然就僵住了。杨?杨孝严? 拄着棍子的王地藏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他已经在这个驿站待了三四天了,驿馆的下人看他可怜,偶尔会给他些吃食,期初他是不想吃的,只是后来实在忍不住了。 这天又来了一个小乞丐,看着比王地藏还不堪,蹲在王地藏身边想要搭话,王地藏抬头去看,两人一个对视,小乞丐眼泪就下来了。 “大哥!你没死啊!呜呜呜呜!”小乞丐正是绍兴。 王地藏哭笑不得,本以为这小子跑了,怎么也弄成这幅模样,天地下最丢人的两个锦衣卫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我那天晚上看出事了,我就想去找人帮忙,然后天太黑了一直乱跑,根本找不到路,好不容易天亮了,找到路想去卫所,又碰上一帮当兵的,我找他们帮忙,二话不说就打了我一顿,还把我东西全抢了。”绍兴抹着眼泪给王地藏解释着。 王地藏瞅着绍兴眼睛就没离开过自己那碗剩饭,就递了过去,这小子一看也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了,抱过去三口就吃完,还要把碗舔一舔。 王地藏实在看不下去绍兴这幅狼狈样,抬头看看四周,突然心里一惊。 一,二,三,四,五。这几个人,这几天都有看见。再仔细去看,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王地藏暗道大意了,这些天意志消沉,没有去看身边的情况,只是偶尔撇两眼看着就不是一般人的家伙,所以还有些印象。 今天这么一看,这驿馆绝对有问题,这一条官道直通长安,过了函谷这一路上不走潼关走这条路的话,只有三座驿馆,并无城镇。这帮人聚集在此,肯定有所图谋。其中有几个明显还是乔装打扮成了下人,但王地藏虽然废了修为,还是能看得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绍兴,吃完再跑一趟卫所?”王地藏小声说道。 “啊?”绍兴舔碗舔的正香,莫名的抬起头,却看到王地藏面色凝重。 “跑一趟卫所,找个百户以上的,告诉他虎字急,天顶有黄金。”王地藏说道,然后又看了看绍兴:“记得,要快。” 绍兴愣了一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赶紧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路拾荒漫无目的的碰到了一起,如今又要分开,很多事情就好像是老天规划好的一般,长安城里一个青年公子坐在圆桌旁,赵丹儿就在一旁抚琴,过了一会跟那赵丹儿一起却明显不太对付的狐媚女子走进来。 “先生,一切都在计划中。”女子轻声说道。 “嗯。”公子点了点头,嘴角拐着诡异的弧度,笑容十分奇怪:“无理手?无理手又如何,教我看你这次如何无理?” “嗯?”年轻公子有惊讶的嗯了一声,没头没脑的张口说道:“这是什么?不可能!” 赵丹儿跟狐媚女子对视一眼,皆是没敢说话,年轻公子哈哈大笑,却听不出是喜是怒。 第五十四章 杀机(二) “这乞丐在这坐了好几天了,当真没问题?”一张长脸配着丹凤眼,偏偏生了个朝天鼻,好好的模样凑在一起给毁了,说话这人也是倒霉。此人名叫宋明,绰号宋金刚,蜀地有名的外家拳高手。 他搭话的青年面容黝黑,长得说不上俊俏偏偏透露出一股子侠气。青年瞄了一眼坐在路边的王地藏:“我看过了,废人一个,七经八脉连着丹田全废了,能成什么事。” 青年名叫唐杰,蜀中江湖唐门独尊,唐门这一代出了个青年俊才,据说年纪轻轻便斩过天人,这青年俊才自然就是眼前的唐杰唐公子,无可争议的唐门下一代掌门人。 “要不杀了得了?”宋金刚摸着下巴,换来的却是唐杰一扇子拍在他脑门上。 五大三粗的宋金刚缩了缩脖子,反倒显得有些蠢萌。 “能杀早杀了,用你说?万一不是谍子,反倒惊动了谍子呢?而且先生布局向来变幻莫测,谁知道这是不是先生安排的后手?”唐杰眯着眼睛盯着王地藏看了半晌:“宋金刚,你不说吧,我也觉得一个废人能成什么事,可你一说我这心里总有个疙瘩,去,盘盘道,看看是哪路神仙,有问题就假装撒酒疯,一脚踹死完了。” 宋金刚嘿嘿一笑,灌了一口酒还故意流了一身,显得自己满身酒气,说了句:“得嘞,您瞧好了。”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袒胸露乳的就这么摇着走了过去,倒是有人打量了两眼,然后就没再往那边瞅了。宋金刚走到王地藏面前,踢了王地藏两下。 “嘿?臭要饭的?” 王地藏本来不想抬头,就像低着头装死便好,谁知道这厮不依不饶,只得抬起头勉强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说你?”宋金刚蹲下身子:“在这干什么呢?” 王地藏伸着手捧起来摇了两下,示意自己在要饭,这是刚才灵机一动,想起来自己这些天基本没在人前说过话,打定了注意要装哑巴了。 “哑巴?”宋金刚一脸莫名其妙,王地藏傻笑着点了点头。 宋金刚骂了一句妈的就转了回去,走到唐杰那说是个哑巴,啥也问不出来。唐杰眼睛一眯,心想会有这么巧?居然亲自起身走了过去,宋金刚见状连忙跟上。 王地藏坐在地上低着头,算着日子绍兴已经走了两天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虎字急是锦衣卫暗号,只有百户以上才能知道的绝密,后半句天顶有黄金,是只有千户以上才知道的绝密,百户就算听到这句话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听到虎字急,就要马上带着传信之人上报千户。 正想着,一双绣着祥云图样的靴子站在了王地藏面前,王地藏抬头,心道不好。这青年看着年轻,可绝对是这伙人里最不好惹的之一,这是直觉,一个曾经的高手的直觉。 “先生让你来干什么?”唐杰站在那里,也不管王地藏有没有抬头看自己,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此人有没有干系,只要不是自己人就一定要除掉。 王地藏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觉得到那股杀机,原先王地藏想事情,喜欢用手指头敲桌子,这会脑子里千回百转,手上不自觉的用木棍敲了三下地面。 唐杰眉头一挑,眼神中有着疑惑,也有着不可思议。 “打扰了。”唐杰一挥袖子,扭身便走。这下别说王地藏了,宋金刚也一脸懵逼。走了两步赶紧凑上去。 “我说唐公子?”宋金刚一点也看不明白:“他敲了三下咋就是自己人了?咱还有这个暗号?” “哪有什么暗号不暗号的。”唐杰抬着下巴,一脸骄傲的样子:“先生布局从来出神入化,你看这些人,虽然没明着说,可是大概分得清是不是自己人,这么多天你可看见哪两拨不是一起的人碰头说话的?这叫默契懂不懂。” 宋金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机又挠挠头,急需问:“可是他为啥敲了三下你就知道他也是先生的人?” “你傻啊?”唐杰一扇子拍在宋金刚脑门上:“咱们在长安见先生的时候几个人?” “三个,两个妹儿长得真好看。”宋金刚想起那两个姑娘就流口水。 “这不就结了?”唐杰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看宋金刚:“人家一个哑巴,你还想人家把话说得多明白?能见过先生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我猜这厮虽然修为废了,可一定另有杀招。” 原地懵逼状态的王地藏,如果知道唐杰跟宋金刚的聊天内容,估计会被原地笑得恢复修为,这都哪跟哪?不过此刻的王地藏心里确是惊恐万分的,不知自己是否露了什么破绽,好在刚才那公子杀机收敛王地藏是感觉得出来的,莫非这敲三下是这帮人的暗号不成? 坐回去的唐杰跟宋金刚,还是会打量两眼王地藏这边,越打量唐杰越佩服自己这脑子,心道这人也真是狠,这几天自己这边也有人盯着,这厮当真一天就吃驿馆小二施舍的那点残羹剩饭,正巧桌上还有一堆两人吃剩都菜,这下正好,送过去还不暴露这位兄弟身份,随即让人把这剩菜剩饭收拾个大碗端去给那个要饭的,就说大爷发了善心了。 然后就开始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又是神来一笔,宋金刚也是在一边一个劲的夸唐公子英明。 王地藏莫名其妙逃过一劫就算了,还终于吃了顿大饱饭,不由感慨事实无常。也准备想想自己一个锦衣卫大都督怎么就落得如此田地,可实在是饭香难耐,还有几片肉片,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这一口一口扒拉着,王地藏随便瞟了一眼路上,却再也吃不下了。三个人慢悠悠的走来,黑袍的俊秀公子骑着一匹大宗马,黑袍的中年人骑着一匹灰色大马,还有一个背着一个大肩袋的男子骑着一头毛驴,看起来格格不入。 王地藏放下碗捏紧手里那根棍子,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几天走路下来腿伤不轻反重,风餐露宿的这几天休息更是对伤势一点好处都没有。王地藏心里急的直像火烧一般,靠山王,皇上,你们怎么来了? 第五十五章 杀机(三) 王地藏离京之时,靠山王尚未带着小皇帝一同离京,此次王地藏大概猜得到是要狙杀某人,可王地藏如何也想不到来的会是杨孝严跟赢夫。 唐杰眉头一挑,来了?宋金刚凑过来小声问道:“唐公子,先生不是说一老一少,皆是黑袍,一人棕马,一人灰马,可这多了个骑毛驴的,是还是不是?” 唐杰白了一眼宋金刚,心道我上哪知道去?左右看看,这些天来的人看起来跟自己是一路的不少,好赖找个人商量一下,免得误了先生大事。 没成想这一看不要紧,正瞧见三个道士打扮的凑到一队商贾打扮的跟前搭话,没说两句就动起了手,三个道士被那队商贾打扮的瞬间掀翻在地两人,那队看似不起眼的商贾身手倒也没见得有多好,只是那些随从居然随身抽出了几只手弩,三下五除二就把地上两人钉死。 剩下那名道人本来气势十足,还摆了个架势准备盘道,一看这阵势不对,马上掉头就要开溜。商贾队伍中猛地窜出去三四条身影就追了上去。 “公子?”宋金刚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咋的就打起来了?” 乖乖,那是三个大宗师啊,说死两个就死两个?让他宋金刚自己动手怕是都没这么利索啊。 唐杰也是一头雾水,这特娘不是自己人吗?那手弩可是禁品,寻常人家但凡敢有都是死罪,唐门家大业大以暗器闻名,这手弩制作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也从来没敢拿出来过啊。 驿馆是官家通信传递军情要处,自然也有几个兵丁护卫,此刻全都冲了出来不假,可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这手弩可不是寻常玩意,例如辽东军中,那都是只有狼牙子才能配备的装备,就他们几个,估计都不够人家几箭射的。 好在那队商贾扔过去一个令牌,说了一声锦衣卫办案。那兵丁接住令牌递给自家伍长,老兵摸了一下令牌,是真的无疑,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王地藏翻了个白眼,什么狗屁锦衣卫,明明是靠山王府的暗卫,不过王地藏丝毫不怀疑那帮暗卫手中的令牌真假,这帮人身上少说有七八个令牌,要混进大内都不是没有可能。 想着以后一定要加强锦衣卫的令牌管理的同时,也是暗暗松了口气,靠山王出行必然有不少暗中护卫,这几天在这埋伏的人,怕是有一半都是靠山王府的人在跟一帮刺客相互盯梢,可笑刺客估计也跟自己一样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 这帮人明显不是一伙的,而是分批被指派到这里来狙击某人的,王地藏现在怀疑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杀的是谁。 王地藏的怀疑显然没错,唐杰跟宋金刚坐在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有点莫名奇妙,整个驿馆的氛围也都不对了,本来以为都是自己人,这下可是分不清谁是谁了。 可他们分不清谁是谁,靠山王府的暗卫可分得清哪些是自己人。唐杰眼神左瞄又看,似是看出来了些什么又不敢确定,微微推了推桌子把身体向后靠了靠。 宋金刚这会儿倒是不傻,凑上去小声问道:“扯呼?” 唐杰点了点头,虽说已经看到有人是盯着自己这边的,可是也意识到趁乱逃是不可能的。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打都不一定会输,跑还跑不了吗?当即不管那么多,脚下一蹬扭身就往野地里窜,宋金刚赶紧跟上。 “追!”马上又从看热闹的人群里窜出七八人直奔二人而去,与此同时场上的各路神仙也都见势不妙,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虽说死的死伤的伤,好在让赢夫过足了眼瘾。 “叔!这就是江湖吗!”赢夫瞪大了眼睛浑然不觉自己就差点入了眼前这个局。张一木摸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当真是段好书!容自己添油加醋编点情节,再加上几个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又是好几十个铜板! 杨孝严气定神闲没有言语,只是继续架马向前,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一般。两个家丁打扮的来到王地藏面前,正准备问些什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走来说:“这厮全身经脉都是废的,还受了伤,把他驾走便是。” 两个家丁打扮的中年人点点头,老者看了看低着头没抬头的王地藏,扔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咱家秘制的跌打药,一半外稃一半内服。修为废了便废了,男子汉大丈夫跌得下去就站得起来,就地坐着算怎么回事,日后若是想谋个出路,老朽在天京城有几个酱菜铺子,来给老朽搭把手便可。” 王地藏没有言语,只是把药收了起来,两个家丁模样的中年人见状,也就值抬着王地藏就往一边抬。虽说没有说话,可王地藏不得不承认,靠山王府的老暗卫修为不低的同时眼光的确毒辣,这要不是自己换做他人,经历若此大起大落,若是没什么问题进了靠山王府做暗卫,肯定是一把好手。 进了驿馆坐下,那驿馆的老伍长眼睛都快看直了,像,太像了,当年远远看过大将军一眼,如今这人器宇不凡若不是穿着打扮太过随意,老伍长就直接跪拜下去了。 不过能如此镇定的进来坐下,倒也算是个人物,驿馆乱成一锅粥,自然没人招呼三人,张一木倒是很识相的小跑着自己去端茶倒水,虽然这家伙到现在都不太信杨孝严就是杨孝严,可好赖知道对方最少是个天人境的高手,所以一路屁颠屁颠跟着也算乐呵。 三杯茶倒出来,张一木先递过去一杯给了杨孝严,杨孝严顺手递给了赢夫,赢夫忙着看外面人仰马翻,接过来就往嘴里灌,好在也不是很烫。 等到杨孝严接过杯子放到嘴边,眉头猛地一紧,一巴掌就打翻了赢夫手里的杯子。 赢夫吓了一跳,慕名奇妙的看着杨孝严,杨孝严看着赢夫嘴上的水渍,一拳就打在赢夫肚子上,赢夫猛地遭遇重击,愣了一下,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可是这水才喝了多少,连着胃液也吐不出多少东西来。 “水!”杨孝严大喝一声,马上又反应过来的靠山王府暗卫飞快的过来递水,杨孝严接过水囊二话不说,怼到赢夫嘴边就让他涮干净嘴然后喝,同时怒目瞪着张一木。 张一木早被吓傻了,端着杯子就在嘴边,刚才差一点就喝下去了。眼前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水有问题。 第五十六章 杀机(四) 这会一帮暗卫也意识到不对,乌压压的也顾不上许多,赶忙围过来一片,不乏好多个眼神不善围着张一木的,吓得张一木站着直打哆嗦,真打起来他倒是不虚,只是这帮人凶神恶煞的着实吓人。 刚才递给王地藏疗伤药的老者拿起赢夫那杯水,仔细打量起来,又是闻又是用嫩草去试。赢夫灌了一大口水,还没来得及反应,杨孝严对着赢夫的肚子就又是一指,赢夫莫名的就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老者看看杨孝严,想了又想还是说道:“王爷,这水没问题啊。” 这下轮到杨孝严愣住了,盯着老者看了半天,才说:“老二?你确定?” 老者又看了看,还是点了点头。杨孝严端起自己那杯看了看,又瞅了瞅张一木。全场目光也都聚集过去,看的张一木直冒冷汗,没办法,谁让这厮端着茶壶拿着水杯,眼瞅嫌疑最大,若不是想着这厮一路上要下毒机会无数,完全没必要拖到现在,杨孝严早就一掌先打翻了他再说。 张一木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八成真是靠山王,我滴个天爷啊,要了老命了,这屎盆子要是扣在自己头上,那还能有好? “喝了。”杨孝严抬抬下巴,示意张一木把自己手上的那杯茶水喝了。 张一木啊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一帮人都瞅着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虽说他没下毒可现在也看明白怎么回事了,可是也犯不上为了证明自己没下毒就真把自己毒死啊。 眼瞅这张一木半天没敢喝,杨孝严反而舒展了些,给老二使了个眼色,老二一把就把水抢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又把水壶也接了过来。看了又看试了又试,老头反而也懵了,看着杨孝严摇摇头:“王爷,都没问题。” 杨孝严嘴角一抽,莫名尴尬,看了看自己手里这杯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就把水递了过去给老二,说:“你看看这个?” 老二拿起杯子晃了晃,闻了闻,又拽了一颗驿馆石头缝隙里生出来的嫩草,放在茶水中搅拌一二,嫩草瞬间变色不说,还大有焦黑之势。 “这杯有问题。”老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事啊?低下头去再打量,老二突然楞了一下,抬手就把那杯水满满的倒在了桌子上。 众人不知道这老二在玩什么把戏,只是看他认真盯着桌面的样子也都在看,可是啥变化也没看见。 杨孝严突然每天一皱:“这是?” 老二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桌上的水渍,众人顺着老二的手看去,才看清那水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一只小到不能再小的蚊子,三杯水唯一的区别,可是这也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了吧?倒是杨孝严脑子里有点头绪,刚才在那杯水里杨孝严就感到一股很淡很淡但是很诡异的大道气息,敏锐的第六感马上告诉他这水有问题。 赢夫吐了半天这会儿算是也反应过来,自己八成是白吐了,不过少年的好奇心总是很强,碰上这种杨孝严都觉得棘手的事,他那小脑袋瓜子甭管够不够反正先跟着转再说。 张一木眼瞅自己似乎能洗清嫌疑了,长舒一口气。想了想倒是开口说道:“王爷?小的走江湖倒是听过,苗疆有人善蛊,那江湖传闻倒是跟这手法有几分相似。” 杨孝严点了点头,张一木说的跟自己想的是一回事,连老二在内的几名老者互相看了看,也都是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传闻苗疆流传着一种叫做蛊术的秘术,虽然江湖传闻什么样的都有,有说将各种毒虫关在同一个罐子里,让他们互相厮杀,最后活着的那只吃完其他几只的尸体,再活活后风干磨成粉,这不同虫子的粉有不同的神奇功效。 还有的说是,最后活下来的那只,每日要以精血喂养,最后心意相通,可杀敌无形之中。 最夸张的是有人说,苗族有大能,一吹笛子千万毒物袭来,一摇铃铛死人爬出坟作僵尸。 一名少年从路上缓缓走进驿站,背后一把漆黑长剑,存在感低到几乎没人去看他,倒是 杨孝严感觉到了什么,透过人群望去“嗯?”了一声。 暗卫人群赶忙让出一条道,给王爷的视线开路,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少年在茶桌旁坐下,全身不带一丝气势,若不是背后那把黑的诡异的长剑和这不合时宜的场景,任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杨孝严心里好笑,还真是下本,一波不成再来一波,没成还来?没完了? “嘿,那小孩,要动手就利索点,你家大人教你的这幅做派?”杨孝严冷笑着搭话,几个老者马上提高了警觉,靠山王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跟一个人说话,自己等人看不透这少年的修为只说明一点,这少年修为绝对不比自己差。 “先生说了,你要是死了或者中毒,就出手把你们全杀了。你要是没事,就让我先别和你交手。”少年连侧头看这边一眼都不看,只是坐在那里淡淡的说。 “好大的口气?”杨孝严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做了个手势,几个暗卫马上靠近赢夫将赢夫保护起来,准备带着赢夫撤开,杨孝严这是要动手了。 “不知你家先生是谁?” “先生说了。”张强依然看都不看杨孝严一眼:“说你好狠的心,连自己儿子的性命都抛了?” 杨孝严眉头一紧,倒是没有动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小凤不在我儿身边,可赵肆跟李中书也不是吃素的,你家先生若有本事大军之中取他性命,那大可堂堂正正与我一战便是。” 张强终于看了一眼杨孝严,冷笑一声之后,一股暴虐的能量陡然炸开,如同一股憋了很久的龙卷沙尘暴一般,掀翻了几乎整个驿馆,杨孝严抬手一掌打出,漆黑的旋风如同被一支巨大的长箭射穿一般,陡然被打散。 只是打散的风中,已经没了张强的身影。杨孝严可以追,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圈套,还有一个用蛊的高手没有现身,自己一走赢夫的安全谁来保证。 天禧二十二年春,河东王赵肆率大军开拔,西出天水关迎战那股来的莫名其妙的匈奴军队。 第五十七章 李小凤入阴窟 这一个多月里,李小凤一直在天京城皇宫研究阴阳二穴的事情。京城出了这么大动静,天下怕是没有几处不知道的。 金陵城外那么大的动静,京城自然也是知道。所以那金之妖猴如同送菜一般把自己送到李秀秀面前,着实透着浓浓的阴谋气息。 除去那渣都不剩的金之妖猴,剩下的两人一清跟纳兰池,皆是跟项无双一样早该死了的人。虽说三人实力差距明显,可是三人身体状况基本一致,明明是一副死人的躯壳却偏偏又跟活人并无太大区别。 天京城的百姓算是整个大秦最富裕的之一,可就是如此平民百姓买肉,也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隔三差五有那么个荤菜,所以天京城的肉铺你且去看,都是割成大小差不多的小块小条售卖,大骨头也摆着自有人拿回去熬汤。 欧阳仲若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是在街上摆个摊子,怕是天京城开了人肉铺子的事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这厮把两具尸体切的稀碎,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数日没有打理过了,两个黑眼圈重的就跟被人打了一般。 讲道理放了这么久尸体怎么都该发臭腐烂,偏偏这两人的尸体切下来是啥样就是啥样,一个多月来丝毫没有变化,就连虫子都没招来一只过,虽然有淡淡的臭味可那是本来就有的,这么久以来一直也就是那个味没有变重过。 欧阳仲左手拿一颗心脏,右手拖着一坨脑子,那画面别提有多恶心了,偏偏这厮毫无感觉,若是让那些爱慕欧阳仲的小侍女们看到这一幕,怕是得吓得再也不敢看这个家伙一眼。 李小凤在皇宫研究阴阳二穴的事情,早半个月前还在废寝忘食的在大秦皇宫把跟风水之类有关的书籍翻了个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遗漏的地方。后来就发现没什么实质上的帮助,李小凤本是不精通风水可是不代表不了解。 按道理说,把这两个洞穴封死便是,这种事情在不用考虑成本的情况下很容易办到,就算下面还有一百个项无双也能让它再也出不了。 可是这两个洞穴几乎可以说是天京城的风水枢纽,甚至关系大秦气运,一旦封死那会出什么事可不一定。这两个洞穴存在的时间绝对不是可以用时间去推算的,李小凤觉得就是往前推个几千年都有可能。 联想到关于天京城的那个传说,李小凤甚至也怀疑这下面是不是封印了个什么东西。王地藏不在京中,整个锦衣卫暂时由南北镇抚司副都督和两位指挥使一起处理。副都督其实是个闲职,甚至都没有出现过。 这副都督正是老太监汪四海,要不是王地藏突然离京,莫说别人,汪四海自己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锦衣卫副都督。 锦衣卫的日常事务汪四海虽然知道些门道,可是压根不想多管,每日装傻充愣坐在那假装打瞌睡,要不是皇上凑巧也不在京中,汪四海估计来都不来,这也就每天坐着当听听故事了。 倒是李勤被汪四海带在了身边,当初保驾的两个小太监,都拜了汪四海为干爹,赵小飞入了御马监,自入御马监那天起全皇宫的人就已经把他当御马监掌印大太监来看了。 李勤跟着汪四海虽然说,汪四海放出过话以后要李勤服侍皇后的,可终归怎么看都不如赵小飞前程似锦。怨不得李明德有意无意的会跟李勤亲热几句。 原本李勤心里是有着怨气的,汪四海自然也知道,只是这种小孩子的意气之争,汪四海理都不想理,若是这李勤自己能想通则罢,想不通也罢,只要没跑来蹬鼻子上脸的质问自己,那该给他的都还是会给他的,毕竟孩子要慢慢教。 李勤原本不知道为何次次来锦衣卫汪四海都要带着他,来了汪四海又闭着眼睛打瞌睡,烦的李勤站在那一脸不愿意。汪四海瞟见过几次,一心很铁不成刚,终究是有一次回了宫又撇见身后跟的李勤一脸的不乐意。 气的汪四海反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李勤一脸懵逼。 “干爹?干什么打我啊?”李勤瞬间就委屈的眼泪都下来了,自己每天任劳任怨为何还平白无故挨打。 他不问倒好,一问汪四海火气就上来了,指着这不争气的玩意一口气没上来,就倒了下去。李勤赶紧扶着汪四海到榻上歇着。天大的委屈也没了,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给自己嘴巴子,眼泪都下来了说“干爹您别生气,都怪我不好。” 太监没那个命让御医看病,可汪四海这种大太监哪是一般人,御医自然会以朋友的身份赶来,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年纪大了一时生气,休息几天就好了。开了几付调理的方子,嘱咐好汪公公年龄大了,身子骨倒是还好,就是受不得气受不得刺激。 送走御医李勤委屈巴巴的在塌边伺候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一直跟汪四海认错,说“干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气你的。” 汪四海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别哭了。”然后伸手从腰上解下来锦衣卫西字一号牌。锦衣卫令牌,东字一号在王地藏家里,他从来不带。西字一号在汪四海手里,之前几乎没用过。南一号北一号分别是南北镇抚司两位指挥使。 南镇抚司指挥使黄龙,是王地藏的心腹,几乎是王地藏一手提拔并且共同组建的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罗志超,是当初组建锦衣卫时皇帝指派协助王地藏之人,也是当时朝中最为年轻的勋贵之一,如今倒是也已经年近四十。 汪四海瞅着这牌子就来气,自己去锦衣卫京城卫所,居然得有牌子才能进去。自己问那帮锦衣卫不认识自己是谁吗?说认识,可是要进卫所,必须有牌子。 汪四海只能笑笑吩咐李勤回去取来,李勤后来还跟汪四海抱怨,说这帮锦衣卫太不是东西,皇上来了也要牌子吗,靠山王来了他敢拦吗? 汪四海当时白了李勤一眼:“人家会问你那请问您是皇上吗?您是靠山王吗?” 李勤这才不说话了,自讨没趣的事汪四海人老成精自然不会去做的,为了那无所谓的面子结梁子是最没脑子的事情,这一条是汪四海这辈子能活明白最重要的道理之一。 汪四海把牌子递给李勤,恨铁不成钢的说:“拿着,去了多听多看少说话,学着干爹打瞌睡就是。” 李勤抹着眼泪接过牌子,说:“干爹您病了不去就行了,我去了谁照顾您啊。” 汪四海看了看这傻小子,对自己原本那个想法几乎不报什么希望了,可还是跟他交代:“干爹老了,早晚有走的那一天。这呀,是你的家当,干爹能帮你,可能不能拿到你手上,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天京城皇宫,李小凤站在**旁,赵三才时不时的看两眼李小凤,琢磨着要不要告诉他杨凌霄随军出征的事。靠山王这一手玩的是什么花,能看明白的人很少,可敢猜出来点门道的自然还是有的,最起码赵三才能猜出来,可是杨凌霄也在队伍中,赵三才就当真猜不出来。 正想跟李小凤搭话,李小凤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三天之内,我未回来,封死洞穴。” 赵三才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李小凤要干嘛,李小凤已经轻跳一步,垂直着瞬间落下,整个人消失在了洞口。 第五十八章 长安城流氓团伙 长安城的繁华,不比京城那般张扬,不似金陵城那样雅致,反倒有一股沉静的气息,抛开东西二市,其他地段倒是看起来略微有些冷清。若是单论大小,长安城怕是比天京还要大那么几分,人口却实际上只有天京城的三分之二那么多。 作为西北第一枢纽,长安城的人流量却是非常庞大,事实上若论建都,长安跟天京都是首选之地,其次才是金陵。事实上这三个地方在历史上都作为一个强盛朝代的都城存在过。 所以比起靠山王府,其实蜀王府跟吴王府要排场的多,拆去再多的违制建筑,那底子也是个皇宫。哪怕在战乱里建了毁毁了建,已经不足当初的一小半辉煌,可它依旧是寻常人家仰望的存在。 杨孝严带着赢夫入城,就如同当初李小凤带着杨凌霄入城一般低调,虽然沈长安九成九已经知道杨孝严来了,可杨孝严还是想跟个普通富商一般先转转。 上次来长安城,他还是带着大戟来的,一块来的还有光明远跟赵肆,倒是偏偏没有沈长安这个蜀王。赵肆当时用人头就在长安城门口堆了三个硕大无比的京观,足足有半个城墙那么高。当时一路上拉着这些玩意把光明远气的够呛,可是赵肆说什么也要带着,非要在长安城门口堆上三个京观。 杨孝严倒是没什么意见,要么吓破胆开门投降,要么上下一心拼死抵抗,反正打仗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没成想惹出个和尚,一身肉身金刚不坏一般,光明远跟杨孝严合力都拿不下来。杨孝严本就对道士和尚颇有偏见,尤其是中原有一大报恩寺,杨孝严本就对着番邦来的宗教极为不喜,若不是这报恩寺后山的确有高人,杨孝严顺手就带兵铲平了。 那天那和尚着实把杨孝严气的不轻,自己是跟报恩寺后山的高手达成了一些协议的,这才没有把天下寺庙全推平,怎么这会还有和尚来跟自己找不自在?这金刚不坏的法门明明就是出自大报恩寺,一边打杨孝严一边跟和尚说了半天,贼秃驴跟聋子一样。 可到底是一个打两个,打不死是真的,耗不死总不至于吧,这和尚也是个死脑筋,活活累死在长安城门外,长安城中没有高手?谁信啊,可是没一个出来帮忙的。等到这唯一的希望被活活耗死了,才出来一帮各色高手供奉,实力都不如和尚一半,大秦军中就有高手能收拾了,这城自然也是顺势攻下。 不过要说这长安城也是奇特,西北之地偏偏很多文人墨客。论吟诗作对的大才子,天京城着实比不了金陵跟长安两地。哪怕严老夫子,鉴赏还可以,作诗水平也只能算是一般。 要杨孝严说啊,这帮文人墨客虽然酸臭酸臭的规矩还多,可这有的地方还就得坐一帮这些人才有意思。比如这永乐楼,杨孝严早知道是个青楼怎么也不会带赢夫进来,好在这青楼倒算是雅致的,也可能是杨孝严太久没逛过青楼。 怎么看都是一帮才子佳人在吟诗作对,一点也找不出皮肉生意的味道来。这若是让辽东军那帮大老粗一块来?嗯,杨孝严能想到应该是个什么场景,越想越不对连带着看桌子看楼梯都不对了。 老脸一红瞅瞅赢夫,好在这孩子没看他,杨孝严要说自制力不是没有,可也好不到哪去,要不然能赢胜尸骨未寒就睡了许晴?所以说这人啊,谁都有个毛病,没有十全十美的。 哎?不过话说赢夫这小子在看什么看的眼睛都直了?杨孝严顺着看去,原来是两个年轻公子,长得跟俩姑娘似的。好吧,其实杨孝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俩是女扮男装的,不过话说倒是肯定是长得很好看的姑娘,只是奇怪这女扮男装逛青楼是个什么爱好,莫不是来捉奸的? 可这穿的是男装啊,自己这大侄子不会有什么怪癖好吧? “叔!”赢夫这些天跟着靠山王出来,倒是这句叔喊得利索极了:“这俩个是姑娘吧?” 杨孝严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啥问题。不过倒是很诧异赢夫居然看得出来?随即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赢夫头也不回的盯着人家说:“看屁股啊,那男人的屁股走起来跟女人的屁股走起来就不一样,胯下夹着鸟的走路能扭的起来?有鸟扭起来不怕挤着蛋吗?” 靠山王嘴角抽了一下,这好像是上次在哪休息时候听旁边的商贩闲聊学来的荤话,这要让严老夫子知道了,靠山王估计得被活活骂死。 张一木就坐在一边,可是现在只敢听不敢说话了,他现在不仅确定杨孝严就是那个杨孝严,还猜到了另一位八成就是当今圣上。天地良心张一木就想说说书赚赚钱,最主要的是结识一下大秦各地的姑娘们,这要让这二位知道了自己是谁?岂不是死透了? 其实杨孝严早就知道他是谁了,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好在从来不杀人,只骗感情不贪财,只求肉体不要命,杨孝严也就没什么恶感,反倒很是佩服。 毕竟杨孝严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尿性,赢夫也不知道在宫里偷偷看的什么书,非得说当年隆武皇帝微服私访,七次带回七位妃子,每段故事都传为佳话,流芳万事,自己这第一次一定也要带回去一个! 杨孝严想拦来着,毕竟他看出来那俩小姑娘是有修为的,而且十七八了,谁家姑娘十七八了还没嫁人啊?可架不住赢夫已经自顾自的上前,就踹了一脚发呆的张一木,使了个颜色让他跟着。 张一木愣了一下,哦哦哦的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其实也不知道是要干啥,全靠根据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嗯,皇上要跟这俩公子搭话,这俩公子长得真好看,哦?这两妞儿是极品啊!不愧是采花贼,要说眼睛毒辣什么大秦皇帝靠山王都给我靠边站,一眼看出胸脯有几两肉那不是跟你吹的,裹的再紧再平也没有用。 第五十九章 长安城流氓团伙(二) 赵丹儿跟另一名女子一起,男扮女装来到这座青楼,其实实属巧合,先生突然就不见了,一句交代也没留下过。两人琢磨着是不是能在附近青楼找到先生,毕竟这么多天了先生总是在各个青楼。 长安城早就流传开了,有个富家公子带着两个美人天天去青楼,怕是在跟那些酒客炫耀自家的娇媚妾侍,引得各大青楼生意都好了不少。 尤其是那会做生意的,直接找个书生扮演那富家公子,再来两个自家花魁装模作样坐在那里,虽然肯定有熟客一眼看出,可总归别有一帆风情。 这也直接导致了蜀王府派人再去查的时候,一抓就回来一大片,有青楼自家搞噱头的,有学着带俩美人出风头的,反正就是没抓到正主。 赢夫用自以为极其潇洒的步伐走到两人面前,用扇子一指:“哎?两位兄台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赵丹儿跟另一名女子一愣,互相看了看。其实赵丹儿还好,眉清目秀的,女扮男装倒是也看得过去,另一名女子叫做刘美美,来历很是神秘虽然跟赵丹儿一起找到她们口中的先生,可是赵丹儿跟其并不熟。 这女子本就长得狐媚至极,就算换了男装,也透露出一股骚味,像极了一些青楼馆子里,给有特殊爱好的客人准备的男子。赢夫如此上来搭讪,倒是引得一些看着这边的客人和姐儿捂嘴偷笑。 “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们二人并非本地人,只是来访亲而已,应该没有见过。”赵丹儿抱拳行礼,倒是十分客气。说罢就准备离开。 “哎!哎!哎!”赢夫赶紧去拦,笑呵呵的说道:“我也不是本地人啊,两位公子是哪里人,说不定我们是同乡呢?” 张一木站在一旁倒是惊奇,这皇上就是不一样,小小年纪把这浪荡公子的言语学的真像。他哪知道赢夫压根没出宫过几次,这纯粹是本色出演。 靠山王离的虽然远,可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情况,倒是好笑这臭小子有两下子,最起码这个不要脸的劲头是对的。 当然男人们自以为跟姑娘搭讪的方式,跟姑娘们所喜欢的是不一样的,好在赢夫年纪不大,就算个子高一些看上去已经是刚刚及冠的样子,长得也着实好看,所以才没引起赵丹儿厌烦。 十四及冠只是个仪式,也没说出门就非要个个带冠了,所以两人并不知道眼前其实是个小屁孩。虽然两个姑娘都十七八了,可是大秦男子十四及冠,若是娶亲较早,自然娶的都是稍大几岁的,所以对这样年轻的公子搭讪也是习以为常。 其实相较赢夫这个年纪的,总归都是好对付一些,若是碰上靠山王那种老流氓强撩,那真是让有的姑娘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刘思思倒是对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很感兴趣,笑眯眯的把脸凑过去,随便编道:“我们是京城人士呀,公子你是哪的。” 其实刘思思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大秦的富家公子,金陵的一般就不往北边来,天京城的有可能偶尔回去金陵潇洒游历一番,断然也是不会往西北走的。 就算是蜀地的公子哥,也是往金陵去不愿来西北。一是西北勋贵太多,路途之上治安也不好,一个不留神就折在了西北。 就好比去金陵游历,逛个青楼跟人结了梁子,说不得就是俩人比拼文采,就是打起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若是在长安,本地人还好左右都沾点关系。可外地人就惨了,但凡家里有两个钱的谁还不跟军伍勋贵这些有点关系,有的保不齐就在军中有个什么职位,所以风气就是这样的,外地人在长安城打起来那就真的是要把命扔在这里,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刘思思说自己是天京城来的,其实是打定了赢夫不会是天京城来的的注意,谁没想赢夫不仅是天京城人,还是最天京城的那个天京城人,天京城就是他的啊。 “当真如此之巧!”赢夫到底是嫩,居然信以为真,抱着扇子就跟人家问家门:“不知令尊在京城何处高就?小弟我正是天京城人,家兄是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我等定然是在哪次宴席之上碰到过。” 这下轮到刘思思有点懵,倒是赵丹儿笑笑说:“皆知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来历向来神秘,没听说过还有兄弟啊?” “表兄,表兄。”赢夫笑了笑有点心虚,本来准备说谭大学士的,可是想一想谭大学士跟严老夫子师徒关系太好,若是以后还有下文,这事绕到了严老夫子耳朵里,自己少不得被骂死。又不能装自己是杨凌霄,那跟说自己是当今圣上差不多了,就没啥微服私访的意思了。 情急之下就想起来了王地藏,这位身份倒是合适,只是这位如今作为大秦风头最盛的官员之一,年轻有为的他,故事早就被大家小巷当做谈资了,虽然有真有假但到底还是会有一些可信的消息的。 比如这王地藏来历神秘,虽然有妻女,可是家中再无别的亲戚。赢夫忘了这岔,倒是心里暗暗道完了完了,这下该被当成骗子了。 张一木在旁边赶紧打圆场,上来打着招呼:“在下张一木,正巧也是京城人士,这位的确是王都督的表弟,王都督家里的情况一项很少被外界知道,毕竟锦衣卫的手段我等应该都比较清楚。” 赵丹儿看了看赢夫,倒是还真有那么一点信了,毕竟这小公子看起来也不像要骗人的。谁家骗子不是穿金戴银,恨不得别人知道自己是有钱的大公子?穿着如此朴素出来骗人,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张一木一看有戏:“两位,既然大家都是京城人士,我二人跟家中一位长辈在此饮酒,不若一起坐下来喝一杯。我看两位也不是寻常人家,既然都在京城不妨认识一二交个朋友,以后也有个照应,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吗。” 张一木不愧是走江湖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没法拒绝。赵丹儿还是说:“两位公子抬举我们了,我二人其实只是普通人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今日的确要访亲,若能再见,定然与两位公子一同畅饮。” 第六十章 长安城流氓团伙(三) 赢夫本来心里觉得都成了,这一听又觉得没戏了,这还怎么留? 谁知张一木居然马上接话:“两位寻亲寻到青楼来?怕是你们那位亲属不知在哪座青楼潇洒,我看两位没来过几次青楼,这青楼除了这里的大厅,上面还有雅间,二位的亲属若是在客房,你们这么一间一间找也找不到啊。不若一同坐下,这青楼小厮老鸨都是人精,你只需说个人名,差他们出去打听便是。二位坐下与我等一同静候佳音,岂不正好。” 赢夫暗暗给张一木竖了个大拇指,果然是老江湖。赵丹儿看看刘美美,这张一木这张嘴,确实厉害,不愧是说书的,如此客气倒是当真让二人无法拒绝。若是二人是女子打扮也就算了,不愿坐下一起喝杯酒,那拒绝了便是。 偏偏二人都是男装打扮,这样拒绝,不合情理。若是激怒对方少不得动起手来,其实动手也不怕,只是如今先生不见了,而之前三人在长安城行事一项低调,若是大打出手怕是坏了先生的事。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倒是都看懂彼此的意思。 一是这样找先生其实也不是个办法,二是如果这少年真是王地藏表弟,那如此结实一下必然是先生所希望的,至于第三,倒是这少年公子长得着实俊俏,赵丹儿倒是也愿意坐下来结识一番,刘美美也想逗逗这小家伙。 张一木之所以如此强留,主要是因为巴结赢夫,这可是当今圣上。 人都说什么,天下头一等的功劳,一个是勤王保驾,一个是从龙之功。那这给皇上找女人,怎么也得算得上是天下第二等的功劳吧?张一木满心自信的想着,就咱这眼力见,不去当太监那是真的亏了。然后忽然觉得胯下一凉,偷偷看了看赢夫,心想这皇上总不至于真的到时候把我带回宫里当太监吧? 二人应下邀请,张一木跟赢夫赶紧就抬手请二人往自己的雅桌去。其实不远,三两步就走到,杨孝严正笑眯眯的摸着胡子坐在那里,看着赢夫带了两个大姑娘回来,心里其实很是怪异。 按照以往,这若是光明远或是赵肆之流,自己现在应该就可以拉一个过来,搂在怀里喝酒了。可是如今,这已经是自己侄子去调戏人家姑娘,这如何是好?杨孝严没经历过啊! 看着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对着自己行礼然后问赢夫:“这位是?” 杨孝严突然一股老了的心态就油然而生,虽说人家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可自己堂堂一国靠山王,归隐就算了,如今都复出了还不能纳两个侧妃吗! 其实还真不能,洛神娘娘虽说不是母老虎,可若是发起火来,那不跟你说话的不跟你见面不理你的劲头杨孝严可受不了。 太后许晴也是个醋坛子,你看现在还好俩人暗地里都较着劲,可若是杨孝严敢再带回去俩?那这两女人能瞬间化为同一阵营。你琢磨吧,一个靠山王妃,一个当今太后,谁家姑娘不被整疯那才奇怪。 赢夫早就想好了怎么介绍靠山王了:“这是我家伯父,天京城御林金甲副将严顺将军。小弟严夫,这位是我的同窗张一木先生,我二人如今还在修学游历,尚未入朝为官。” 说完赢夫就又后悔了,用啥姓不好用严?反正赢夫现在最怕严老夫子,所以现在只要跟老夫子沾上边的都会让赢夫害怕。 “见过严伯父,严公子,张公子。”赵丹儿礼貌的行礼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慕容丹,这是家弟慕容成。我二人是京城人士,家中在天京城开了一间药铺,小小生意,想必诸位并不知道。” 哎,你还别说,杨孝严真的知道。京城有个慕容老头,开了家药铺叫知风堂,居说因为这老头就叫慕容知风,他本人也是知风堂的坐堂郎中,听闻医术也还算不错,最重要是药材品质一向上成,欧阳仲买药首选必然是他们家。 “哎呀,原来是欧阳大夫家的公子,欧阳大夫家的药材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当真京城第一药铺,来来来,快快坐下。”杨孝严笑笑招呼两个姑娘坐下,同时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一木。 张一木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的以为自己怎么得罪靠山王了,还以为是靠山王怪罪自己不教赢夫一点好,可是这天地良心!您老人家让我去的时候,不是一副该帮忙帮忙的眼神吗? 他哪里知道杨孝严是因为,如此介绍下来,这俩姑娘怎么也轮不着自己,最多张一木跟赢夫一人一个,自己要是敢出言调戏,那不是为老不尊吗?你就不能介绍我是你家大哥? 刘思思跟赵丹儿坐下,赵丹儿略显紧张,刘思思倒是还好,最关键是这俩人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认为对方绝对没看出自己二人是女子。 说实话倒也不是说,这满楼都是庸碌之辈,看不出二人是女子,主要杨孝严跟张一木眼神太毒,外加还有一个喜欢研究屁股的赢夫。 这小子有一次在驿馆歇脚,听到那江湖荤话后,这一路上都在暗中观察,也亏得杨孝严没有发现,不然俩人得一块满大街盯着人屁股研究。 落座之后,作为个中老手的杨孝严,先是打起了热场,聊一聊京城的风土人情,聊一聊这些年的趣闻。赵丹儿跟刘思思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可总体来说也算得上是对答如流。赢夫有点插不上嘴,一直撇杨孝严。 杨孝严心道你这小王八蛋,老夫好心好意帮你,你居然嫌弃老夫话多?随机杨孝严嘴角一拐,心道,好,让你来,你聊。 然后两句话话锋一转,就聊到了逛请楼上,聊就算了,不动声色的给张一木使了个眼色。 张一木是什么人?一下就明白了这会是要干嘛,这是要把话题,往那种让姑娘脸红心跳的问题上引导。赢夫当时就懵了,跟人家姑娘聊这个合适吗? 那跟姑娘聊当然不合适,可你谁让她俩女扮男装呢?女扮男装我们就以为她俩是男的,聊点青楼韵事怎么了? 第六十一章 极阴之地 不过话说没几句话,俩姑娘脸倒是还没有红,赢夫的脸就先红了。赵丹儿跟刘美美瞅着好笑,居然跟着逗弄了赢夫几句。 这边杨孝严在长安城其乐融融,虽然杨孝严此次出门是奔着,那被沈长安囚着的神秘人出逃一事而来。 可这一路他想了想,第一是必然要问问沈长安当初囚禁此人,但是不愿杀掉的原因,若是人没跑自然无所谓,如今人跑了定是要问个清楚。 二来,以此人实力,当年若不是二人用计将其擒下贯穿琵琶骨,怕是根本不是对手,虽然杨孝严已经不是当年的杨孝严,而沈长安也不是当年的沈长安。 可是这被穿了琵琶骨这么多年的神秘人,杨孝严几乎确定此人是从项无双以来,大量事件的谋划者之一,最起码是知情者。 此人的谋算的恐怖杨孝严早有见识,更何况修为一直不明,就算被穿了琵琶骨废了丹田,可是明摆着人家已经恢复了修为,更何况能驱使项无双那样的人,那此人本身实力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想来,杨孝严觉得还是暂时不要找到此人好,因为他觉得打不过。 其实不是杨孝严觉得打不过,而是真的打不过,因为那个从华山中洞窟里被沈长安带出来的神秘人,那个莫名其妙从囚车里消失变成张强的神秘人,那个带着赵丹儿跟刘美美在长安城风花雪月的神秘人。 他如今就在李小凤面前。 在一片黑暗且让人感知怪异的空间里,空气被极阴气息填满。李小凤盘腿坐在地上,背后九条大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正是道家九字真言。 九条大道发着强烈的白光,但是却无法驱散这股阴气,反而如果从远处看,就好像九条银鱼在大海里挣扎一般。 闭幕而坐的李小凤眉头微微抖了一下,一个声音传来:“李小凤,上面的人还真是的,居然真就准备把你活埋在这里了?” 顺着声音看去,黑暗中果然有一人,正是那之前在长安城带着赵丹儿跟刘美美的公子哥。此刻正站在黑暗里,极阴气息就在他身边围绕,不似李小凤周身有罡气抵抗,更有大道加持,这神秘公子似乎在这极阴气息中如鱼得水一般舒服。 “前辈都不慌,我慌什么?”李小凤淡定的说道,内心也的确心如止水,越是到这种时候,李小凤这种阅历的人,反而看的越开。 神秘公子笑了笑:“前辈出的去,你出的去吗?” “前辈出的去,自然是有出的去的路,我当然也能出去。只是这么久了,前辈并未对我出手,想来前辈并无恶意。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你是第二个能进到这里的人。”神秘公子并未回答李小凤的话。:“或者说,是除了我以外,第三个敢主动进来的人。之前那个叫项无双的倒是的确潜力很足,没成想你们那个杨孝严真还真是个无理手,数次破我局,倒是让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他了。” “前辈是要将我变成纳兰池跟项无双那般的行尸走肉?”李小凤问道。 神秘公子却是先自言自语了一番:“这个杨孝严倒是真的不错,不过年龄大了,在年轻二十岁,这孩子倒是很不错的选择。” 说完神秘公子看了看李小凤:“我把你变成?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极阴之地寸阳不长,你一个修道之人应该晓得阴为死,却阴中有阳,阳为生,却阳中有阴的道理。” 说着神秘公子指了指另一边,只是李小凤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那边,那边是极阳之地,全天下的阴阳之地格局,像是此地这么好的可是不多,大秦建都在此大合国运,能快速调平阴阳之势,这都是当初我让他们在这建都的。”说着神秘公子看了看李小凤:“你要能走到那边去你就试试,反正我看极阳之地憋的要死,几百年前我扔了块石头进去,前两天蹦出来只猴子。” 李小凤嘴角一抽,眼前之人虽然根本认不清实力,可是能在如此极阴之地如履平地,必然比他只强不弱。最关键的是那年轻长相,要知道易容术李小凤倒是知晓一些,可这筑颜之术道家典籍有所记载,乃仙术级别的,根本只有传说而已。 可这年轻的神秘公子好死不死说了句几百年前,自以为自己已经活成老妖怪的李小凤,着实不太敢相信能有人活几百年。 “话说李小凤啊。”年轻公子嘴角拐起一抹诡异的微笑:“你那个徒弟就要上战场了,你着急不着急?” 李小凤笑了:“我那徒弟就算我不在身边,也是靠山王世子,上战场.....” 李小凤话到嘴边,突然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的神秘公子。 神秘公子哈哈哈哈的大笑,不知是在笑李小凤傻,还是笑李小凤聪明。 “我徒弟要是有事!我绝不饶你!”李小凤首次动怒,周身罡风大作,瞬间吹散一片阴暗气息,可是也仅仅是有限的范围,很快他又被逼的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放心吧,你徒弟死不了。杨孝严得死。”神秘公子没有看李小凤,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又叨叨了一遍:“杨孝严必须得死,可怜了,挺好的一个人。” 说罢淡淡看了李小凤一眼,神秘公子就那样消散在极阴气息之中。李小凤虽然故作镇定,可是此刻,还是深深的忧虑。 仗着自身内息如山似海,李小凤可以坚持的很久,可是再久也有个尽头,李小凤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大军出征第一天,狼牙子就像是一群轰然而散的蚊虫一般四散开来,作为大秦最精英的斥候部队,狼牙子近乎是恐怖的代名词。 就算是跟着杨凌霄和赵淼在后方保护粮草的一百人,就算离着战场还有十万八千里,可是这帮人的敬业程度已经震撼到了杨凌霄跟赵淼。 就连每坨屎都要检查一下到底是野兽粪便还是人的....... 另一边的金帐大军,也已经绕过雪山,进入了吐蕃地界。整个西北边疆之外,将是双方的战场。 第六十二章 神罗与匈奴 那措木病倒了,其实比起所谓的神罗帝国,那措木更希望马上能带着大军去攻下大秦,在他看来,大秦那位靠山王似乎跟自己有着莫名的默契。 金帐是去送死的,这帮碍眼的老鼠已经没了用处,金帐的人马还是太多了,总归是个不稳定因素。跟阿伊莎一战金帐的老大其实只是重伤,那措木去看看他死了没的时候,发现他没死,就顺势拍了一掌。 真理国败了,在匈奴跟神罗的围攻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跟匈奴不一样,神罗帝国对眼前的匈奴,更多的是好奇跟鄙夷,在神罗人看来,这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是下等的野蛮人而已,根本称不上威胁。 呼衍上清是鞑靼苍狼的二把手,如果说呼衍大河是鞑靼的皇帝,那呼衍上清就是鞑靼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呼衍大河随着金帐去了大秦,呼衍上清就是鞑靼的领袖。如今那措木突然病倒在大帐中,作为整个匈奴最为兵强马壮的鞑靼,几乎被所有人盯上。 契丹汗盖楼博三天两头的就往呼衍上清那跑,鞑靼苍狼本就在西域另一片牧场修养多年,甚至跟神罗帝国打过交道,所以神罗多次有使臣以访友的名义来见呼衍上清。 最可气的就连苟延残喘的真理国,那已经亡国龟缩在皇宫中待宰的皇室,那女人已经在乎衍上清床上躺满了的皇室,居然也敢派人前来。 惹得呼衍上清好笑的同时,内心也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动摇。两国正式的交涉是在蓝蓝那边,虽然还没有举行大婚,可谁也知道,未来那措木跟独孤蓝蓝会是匈奴的大单于跟阏氏,本来这事轮不到蓝蓝做主,可是蓝蓝不仅是那措木的妻子,更是柔然的领袖,所以仅仅是现在的独孤蓝蓝,就已经站在了匈奴历史上女性权利的顶峰。 神罗帝国的要求很简单,要求真理国一半的领土以及真理教圣女阿伊莎,蓝蓝告诉他们,匈奴只要所有的俘虏战士跟青壮,以及所有可以带走的财富。 神罗帝国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愉快答应的同时不免耻笑这些愚昧的野人。 这个决定却遭到了匈奴内部的一致反对,就连呼衍上清也不能接受。跟真理国的大战匈奴元气大伤,极其需要一个地方修生养息,真理国漂亮的建筑物和丰硕的物资无疑是非常好的决定,那措木带着匈奴征战四方的时候,是没人敢说休息的,但那是当时。 现在不仅整个匈奴需要修整,就连那措木都病倒了,无论如何,都应该留下这些土地。 神罗帝国其实本来对国土的要求并没有那么多,一半国土只是一个讨价还价的余地,毕竟其实神罗帝国只打下了真理国三分之一的国土,还是因为整个真理国因为与匈奴的作战而后方空虚。 最主要的目的是真理教圣女阿伊莎,神罗帝国的建立,得益于神罗初代皇帝安东尼与爱罗帝国王后的恋情。这次率军前来真理国的统帅大卫,在神罗帝国内部绝对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他与皇帝陛下所掌握的兵力几乎无二,除了在神罗帝国议会之中远没有皇帝的支持率高以外。 真理教圣女的意义,在大卫看来,野蛮的匈奴人不可能懂得,一个流传了七百年的宗教才是真理国的立国之本,只要争取到圣女,并娶为妻子,那么整个真理教的圣主便是自己。 至于真理国的国土,等自己这个圣主打着名号去解救他们的时候,整个真理国都会匍匐在自己脚下。 在这帮野蛮人做出如此英明的决定后,大卫已经开始规划自己应该如何带着大军一路打到君士坦丁堡去夺取皇位了。 对于这些野蛮人大卫表现出了极度的鄙视,甚至连征服的欲望都没有。鞑靼人跟神罗帝国有过交集。 当时议会对于这些在草原的野人的态度,和今天的大卫如出一辙,一群连城邦都没有的野人还不配伟大的神罗帝国动手。 迫不及待的大卫要在真理国国都大马士革与阿伊莎马上举行婚礼,作为礼节甚至要求了傻乎乎的匈奴人参加婚礼。大卫甚至还在筹备,是不是能忽悠这帮野人帮自己一同夺取皇帝之位。 盖楼博的智商绝对是整个契丹的耻辱,作为匈奴五部目前最为弱势的一方,对权利的渴望已经逼疯了这个老头,金帐可汗死去的同时,这位契丹汗感觉希望的曙光就在自己眼前。 还没来得及等他施展自己的疯狂计划。他就跟着金帐三兄弟一同见到了那措木的大军,那原本的计划化为虚无。 可随着金帐三兄弟死的剩下一个,那措木病倒,呼延大河跟金帐离开,那股死灰复燃的火光如同蚀心烛骨般的让博楼盖难受。 回光返照的老人精神头不仅好,连着整个人都疯了,他知道只要那措木一天没咽气,呼衍上清绝对没有胆子做任何事情。丧心病狂的盖楼博来到了那措木帐中,腰里别着弯刀,怀里还有一份能让人死的不能再死的粉尘。 蓝蓝冷笑的看着盖楼博,老头笑得猥琐又尴尬,不知不觉这个女人的气势已经超越自己,这让盖楼博更加无法忍受。闻风而来的呼衍上清也赶到,质问该盖楼博想干什么。 “呼衍上清。”蓝蓝没有让他们俩多说话的意思,只是下令道:“杀了他。” 呼衍上清看了一眼蓝蓝,他还没有听从女人命令的习惯,可是却无法不尊重蓝蓝身边床榻之上那个躺着没动的男人。 “呼衍上清。”博楼盖那苍老的脸庞抽动,胡子遮盖着的嘴巴发出声音:“你到底在等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还看不出来吗,你难道不想成为匈奴最伟大的单于吗?” 呼衍上清犹豫了,可是最终,呼衍上清提着博楼盖的头,来到契丹帐。博楼盖的儿子们正准备带着人动手,等来的却是父亲的头颅。 怒吼的长子博楼阿耶,被人一刀从背后贯穿。契丹帐第二大族赫连族动手了,捅死博楼阿耶的赫连达达朝着呼衍上清行礼,然后继续扑入厮杀。 第六十三章 关外 嘉关之外便是西域,这西域也好吐蕃也好,莫说这才春末,就是到了盛夏,也是昼夜温差极大。不过比之冬季已经要强上太多。 之所以双方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似乎都在等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初夏的西域,绝对是最适合打仗的地方之一,一望无尽的戈壁滩将是河东重骑最好的战场。 草原骑兵跟河东重骑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河东重骑自然擅长正面冲锋,一个冲刺解决战斗。而草原骑兵冲击步兵还可以,若要说跟河东重骑硬刚,那简直是找死。草原骑兵胜在综合能力极强,弯弓可以骑射,提枪可以冲杀,抽刀也可贴身肉搏,这点上来说,跟大秦军中的狼牙子倒是很像。 杨凌霄带着手下的狼牙子还有三公子八公子,老六在后军大帐,单芸儿女扮男装倒是常年在杨凌霄帐中不怎么出去。军中倒是有人说杨凌霄帐中白嫩到极致的小兵是姑娘扮的,不过问题也不大,谁让人家是靠山王世子呢。 赵肆最开始七天一议事,也就是说前军后军各大将令都得往中军赶,后军还好,来回两个时辰的事情,前军可就惨了,来回就得整整一白天。 杨赞等人倒是也知晓河东王用意,带着麾下将校来回颠簸,为的是让这帮老油子尽快进入状态。 其实其他人都还好,就是杨凌霄差点没死过去。后军斥候部队虽然不比前军那么危险,可若论辛苦程度一点也不比前军差。 先锋部队的狼牙子,撒出去二三十里,就慢慢游戈前行便是,少量几个小队奔着更远的地方侦查。后军杨凌霄跟赵淼这一百狼牙子,每天任务很简单,就是来回跑。 辽东的狼牙子都是什么样的兵油子?那是当着靠山王的面都敢骂娘的天王老子,嘴上给自家世子叫的恭恭敬敬,实际上恨不得把这小子活活练死。这样才是咱辽东军的世子嘛,那柔弱样子像什么话? 狼牙子出身的三公子跟八公子自然知道这些鸟人什么尿性,倒是也没说什么,杨凌霄能怎么样?乌泱泱五十多个人天天这么来回跑都没事,就自己受不了?南线上还有个赵淼呢,人家天天回营跟没事人一样,自己不得硬撑着? 好在近一个月下来,虽说大腿磨破了,倒是也算适应了。真是悔不该当初不跟李小凤好好习武。大军走的没多块,出嘉关之前,一天能走二十里就不错了。除了嘉关之后也没有急行军,没必要把战场摆的离大秦太远,所以基本上一天就走三十里左右。 军中气氛倒是越来越轻松,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并不是因为大家放松了警惕,而是这帮老兵油子逐渐进入了以前的状态。杨凌霄带着一帮人在湖边修整,远远的看着吐蕃的斥候就在湖对面修整,双方谁也不理谁。 还记得头一次看到吐蕃斥候的时候,杨凌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一众狼牙子笑了半天。那时候杨凌霄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跟个傻子一样,气愤之余倒是也没有发火,反而虚心请教了起来。 正是这种跟李小凤学来的淡泊性子,反倒惹得一帮狼牙子不好意思。也正是那次请教,让杨凌霄在一次议事上不至于太丢人。 “吐蕃跟羌人正在打仗,虽然吐蕃王已经向匈奴称臣,可是绝对不会帮匈奴来跟我们打仗,否则是自掘坟墓。匈奴人最多借道吐蕃从吐蕃跟西域的边境一路拿着双方补给而来,而我们也是沿着这条路线行军,早晚会碰上。” 这是赵肆考校杨凌霄时杨凌霄的回答,让帅帐中的一众将令颇为意外,心中不由感叹到底是靠山王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对打仗如此有天赋。就连跟杨凌霄明显不太对付的赵淼都刮目相看。 要知道赵淼跟杨凌霄同在后军,可是自从杨凌霄上门拜访吃了个冷屁股以后,就几乎再无交集。杨凌霄也不知道这位堂兄为何对自己似乎有莫大意见的样子。 天禧二十二年夏至,赵肆下令,大军在燕子海驻军,坐等匈奴大军前来。这是赵肆认为的极限距离,以目前大军的人数以及补给线来看,再远就有些让赵肆觉得危险了。 这次出征绝对是赵肆最为小心谨慎的一次,赵肆不是傻子,靠山王绝对不是白白把功劳送给他的人,他知道,这场仗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从出征的第一天起,赵肆就在军中交代,彻查军中有无谍子,不论是来自何处。这种奇怪的军令能懂的人也就懂了,比如文陆鸳。不懂的人也自然不会懂,比如杨赞。 远在京城的赵三才,此刻正跪在洛王妃面前。屏退了左右的洛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赵三才,赵三才低着头不敢抬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些大不敬的言语该如何是好,怎么想怎么后悔自己为何要说。 “你说孝严要凌霄死?”洛王妃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话,可是她也想不通赵三才骗自己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她绝不怀疑赵三才对靠山王府的忠诚。 “娘娘。”赵三才咬咬牙,狠心说道:“三才不敢说义父的不是,可是这次,摆明了义父要让河东军出血,整个大军生死都在五五之数。三才无能,看不透这局势。可是三才知道,凌霄在军中相当危险。” “那李小凤还没消息?”洛王妃心中暗骂自己儿子这个便宜师父,你说你不在凌霄身边好好待着,跑到京城来查什么阴阳二穴的作甚? “若是李小凤活着,三才就不来跟娘娘汇报了。只是李小凤入了**七日了无音讯,如今**已经封起一月有余,更是绝无活路啊。”赵三才此刻也是把李小凤骂了个透,什么天下道统第一人,活脱脱一个二百五,那地方是人能进去的吗? 赵三才甚至怀疑李小凤跳下去就直接摔死了,那七天都是白等的。 “找人传我口信给杨孝严。”洛王妃心中恼怒:“跟他说,马上让凌霄回来见我,同时直接传讯给凌霄,让他马上回京城。就说....就说他师父出事了。” 第六十四章 周山王楼壶 周山传承近千年,历经无数风霜,据说除了大秦以外,历朝历代都要到此请教得道高人治国之道,问请国运,求任国师,以保一国风调雨顺,龙脉昌盛。 唯独到了大秦,反倒是李小凤屁颠屁颠的跑下山,找到靠山王,要求收杨凌霄为徒。这其中缘由不为人知,却总归有人能猜出一二。 王楼壶自从莫名其妙被自家师兄留了一纸书信和一方道印后,就莫名其妙的当上了周山掌门。李小凤在周山威望之盛,五百年无人能出其左右,就连王楼壶在内的四位李小凤同辈师兄,也都望尘莫及。 李小凤的威望是怎么累计的没人看得懂,这厮打小就在周山上蹿下跳,闯祸了就逃出山门游历四方。每每都是那教出这么个徒弟的老道士实在担心,差人出去寻他回来。 老道士最后一次差人去寻李小凤,却没能见上李小凤最后一面。打那天起李小凤还是在周山上窜下跳,只是再也没有出过周山。世人都以为李小凤在那高耸入云的云顶峰闭关,其实恰恰相反,李小凤一直在云顶峰山脚的小木屋住着。 后来李小凤老了,老到小道士们都不知道这家伙是谁,总是很烦人的跑去指点指点这个,教导教导那个,没少遭到白眼。直到有一天,老掌门坐在九涯台第三台之上,差人王楼壶去寻李小凤来。 李小凤就当了周山掌门,不同老掌门,李小凤喜欢坐在九涯台第七台。如今王楼壶虽然不知道这俩人为啥都喜欢没事坐在这,也还是偶尔就来坐坐,看看日出日落悠悠闲闲就是一天,也蛮好的。 其实是当初大家修为都不高,老掌教一个长生巅峰坐在这,其他人都上不来,自然没法打扰老掌教。 等李小凤坐在这里时,也只有王楼壶能仗着修为前来。如今轮到王楼壶的时候,四个同辈已经有一个天人高手了,更别说那七八个长生境的后辈,自然不懂这里的清闲,只能在这黯然忧伤自己长生巅峰的修为。 大道啊大道,王楼壶无数次就坐在这看着太阳问这天,啥时候能给自己一条大道呢?不同于李小凤那般鹤发童颜,容貌饱满红润。 王楼壶整个可以用枯瘦二字形容,身高又恰恰高出常人一头有余,整个人看起来先不说仙风道骨,说摇摇欲坠还差不多。还记得有小道童开过玩笑,没见过白骨什么样,见过掌门什么样就好了。 王楼壶听到这种笑话的时候,还伸出手看了看,白骨王楼壶自然是见过的,的确跟自己这个手差不多。 “师父!”一道身影落下,年轻的脸庞带着擦伤,嘴角挂着血痕。能到九涯台最少也得长生境修为,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看的王楼壶就难受,想当初自己苦练二十年入了长生,这如今上哪说理去?功法还是那个武当玄功,人跟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逸飞啊,怎么了这是?”哪怕明知道这是出事了,王楼壶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李小凤是洒脱而已,王楼壶就是当真的慢性子,能活活把李小凤急死那种。 “有人闯山!”程逸飞当真对自家师父无语,要说这对师徒也是有趣,王楼壶是个慢性子,程逸飞是个急性子。 可是师傅不急徒弟能怎样?只能啥事都能不问就不问,自己直接干。这些年王楼壶一个眼神,程逸飞恨不得就把自己能想到的事全干一边,生怕等师父交代起来,交代的时间就够自己干的了。 王楼壶想指导自家徒弟修行,自家徒弟炼体境的时候,自己话还没说完,徒弟就赶紧突破到了明悟境,自己刚开始跟徒弟交代明悟境的要领,徒弟就火急火燎的突破了宗师境。 等到王楼壶摸着胡子开始指导徒弟宗师境的问题的时候,程逸飞说师父,我好像长生境了。 这下好了,徒弟跟自己一个境界了,没得指导了。王楼壶天天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反正看见自己这倒霉徒弟就一肚子火。师兄那个徒弟肯定比我这个好啊,听说是靠山王府的世子呢,王楼壶天天就跟程逸飞交代,不要入了长生就目中无人了,山下有个叫杨凌霄的,比你小的多就已经跟你一个境界了。 “有人闯山就闯山,让你太虚子师叔去打就好了,他打不过,我一个长生境的能干什么?”王楼壶压根没有前去帮忙的意思,只是把头又扭了过去继续盘腿蜷着,恨不得马上睡着的样子。 程逸飞嘴角尴尬的咧在那里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师父,实在想不出来周山是怎么挑掌门的。 “师父。”程逸飞抱拳继续道:“来人一剑退了太虚子师叔,指名道姓要找您指教一二。” “你太虚子师叔真是的,我当初就说他这个道号不好,太虚太虚的,那么虚能顶什么事?就这他还入了天人,你说讲理不讲理?要我说啊,这道号也跟起名字一样,都带着风水呢,不能随便起。”王楼壶这个性子是当真了得,一张嘴就能墨迹一个时辰。 “师父!”程逸飞不得不急的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楼壶扭过身来不满的看着自己徒弟,怎么跟自己那几个师兄一样性子急:“你去跟那人说啊,他太虚子是天人境的,既然能打成平手俩人互相切磋便是,我一个长生境的怎么指导他?” “那个。”程逸飞感觉自己似乎没说明白:“师父,人家说的是,人家来指点指点你。” 王楼壶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目瞪圆,扭身立在九涯台第三台上,本就高大的身躯陪着宽大的道袍,倒是瞬间显得气势十足。 程逸飞心中一震,原来自家师父也有动怒的时刻?倒也算威风凌凌,只是这样子怎么看着有点怪怪的?可说不上哪里怪。、 只见王楼壶面露傻笑,瞪着双眼,嘴里念叨了一句:“这是有前辈要指点我入天人境?前辈!我来了!” 紧接着就飞身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程逸飞差点一口老血憋出来。这特娘也太滚刀了吧? 第六十五章 周山王楼壶(二) 等到程逸飞追着自家师父前去,之间师父已经跟那闯山之人相对而立。程逸飞暗暗好笑,刚才没来得及告诉师父,闯山之人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的少年。 来人提着一把漆黑无比的长剑,刚才仅仅拔剑一招,就退了目前周山修为最高的太虚子。张强看起来还是跟之前一样面无表情到诡异,就是胖了些许,脸上有些肉之后倒是有些莫名的可爱。 程逸飞刚想说自家师父总不至于这样叫一个孩子前辈吧?又转念一想自家师父不能以常理去推断啊! “前辈造访周山!周山蓬荜生辉啊!不知前辈前来寻我有何指教?”果不其然只见王楼壶拱手一拜,恭恭敬敬满脸笑容的说道。 程逸飞捂着脑袋感觉头大,不止程逸飞,周山众人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丢人啊,太丢人了。堂堂周山掌门怎么是这么个尿性? 张强也是一愣,要说这么个态度,其实张强是第一次碰到。之前碰到李小凤他们也是正常交谈,跟沈长安是只接开打,跟杨孝严也是上来就动手,突然被这么一老头恭恭敬敬的尊称前辈,倒是让张强有点不知所措。 “额。”张强咽了口唾沫:“你就是王楼壶?” 这货要是上来一顿装逼,张强也就不问了,那铁定是王楼壶无疑啊。现在张强觉得很有必要确认一下,怎么感觉山下卖包子的老板都比眼前之人脾气来的大。 “正是晚辈!晚辈周山王楼壶,不知前辈尊姓大名!”王楼壶那腰弯着就没起来过,没招啊,王楼壶看这样子对方要单挑整个周山啊,这谁打得过?这帮小的们怎么知道老夫的良苦用心! “那个,你别叫我前辈。”张强都懵了,伸出手倒退一步微微弯腰摆着手:“我今年才十八,您才应该是前辈。”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强本就不懂也不尊什么江湖礼节规矩,如今硬生生让王楼壶给整的不好意思了。 “得道有早晚,前辈十八岁就能晋天人之境,当属我辈楷模!我等皆应虚心请教,今日前辈光临我舟山,想必定是要来指点晚辈!晚辈愚昧!今年七十有三,已在长生巅峰困了二十余载,还请前辈不惜赐教,指点我辈修行之途。”王楼壶摇头晃脑,情真意切,恨不得再抹两滴眼泪出来。 张强被弄的不知所措,只是伸着手不断摆着,语无伦次的作答:“那个,你别这么客气,我就是来指点你的。” “欺人太甚!”太虚子本就被王楼壶气的半死,如今眼前这小子还当真给脸不要脸!什么狗屁道心,太虚子出身周山全镇派系,本就是快意恩仇的性子,虽然刚才一剑之下震惊眼前少年实力,可是自己也是天人!还怕了他不成。 只见太虚子手中丹剑一翻,脚下连蹬三脚,周山绝学梯云纵,能瞬间将自身速度加快数倍。程逸飞看着自家师叔心里直叫威风,这才是我周山门面啊!自家师父那是个什么啊! 张强本就尴尬至极,如今看到太虚子当空袭来,倒是心里高兴不少,还是打架来的轻松啊。手中漆黑长剑甚至下意识的减了几分力道,不为别的就为能多跟此人缠斗一会,要知道张强打拿起此剑跟人动手开始,哪次不是剑剑全力。 没成想二人没走过三招,一个身影如球一般旋转着从两人中间钻出,宽大的道袍袖子转成一个漂亮的图案,道袍上的太极图也在旋转中似是一个真正的太极图一般流动。 张强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漩涡推动着,周身力道向着另一个方向被引导开,太虚子也是同样如此,俩人就像被王楼壶一人握在左手,一人握在右手,然后丢了出去一般错开。 稳住身影的二人扭过身来,王楼壶还是一脸笑眯眯的站在二人中间。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师弟你也是,别动不动就动手啊。”王楼壶跟个山下路边的好邻居在劝和邻家夫妻一般劝着二人。 张强眼中一亮,好玄妙的功法。当下也是不跟王楼壶扯皮,漆黑长剑一指,正指着王楼壶:“今日你不破天人,我便屠你周山满门!” 轰的一声,周遭天地黯然失色,一条漆黑大道伴着电闪雷鸣之势当空而现。看着那漆黑大道上诡异的三个更为漆黑的大字,地狱海。王楼壶渐渐收齐了笑容。 太虚子心中一惊,自己那大道要是祭出来,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眼前少年的大道完整程度,自己就仿佛一个要饭的一般。可是有什么办法?周山如今就自己一个天人境,太虚子咬咬牙正欲大道加身。 “嗯”只见王楼壶轻轻摇摇头,侧身对着太虚子伸出一只手,微微摇头。 “师兄?”太虚子不明所以的问道。 笑容又重新出现在王楼壶脸上,阻止太虚子的那只手,平摊着伸向张强,对着魔神下凡一般的张强说道:“前辈!请!” 张强不多废话,飞身一剑直刺而出。只见王楼壶退后一脚扎起弓步,双臂向两侧平摊,一个三仗有余肉眼可见的气旋凭空而起,张强手中长剑被挡在气旋之外。 两人皆眉头一动,张强是因为这气旋奇妙的运作方式,不断卸去自己力道的同时,还会破坏自己的平衡性。王楼壶惊讶于,张强居然没有被气旋转开,而是稳稳的把剑尖顶在气旋之上。 仅仅这样可不够,张强手上力道猛加,剑刃插入气旋的一瞬间,整个气旋如同瓦罐一般碎裂。 长剑再次向前刺去,王楼壶脚下步伐如醉汉一般,在青石板地上活生生刻出一个太极图。一个新的气旋只有王楼壶周身三尺大小,在王楼壶双手的不断挥舞下形成。 张强的剑再次顶了上去,这次的气旋,不再向刚才那样想着一个方向转动,而是在王楼壶的运作下,一层一层气流以各种不同的方向密密麻麻叠加着运动。 张强好奇之余,剑尖虽然还点在气旋之上,可是身子已经从空中缓缓落下。这个气旋卸力之功更为强大,防御也更为紧密。如果不使出杀招,张强自认很难破开。 第六十六章 周山王楼壶(三) 只见张强闭目再睁,一团气流凭空爆开,吹着少年的长发向后飘动。王楼壶立与气旋之内,闷哼发力,气旋愈发凝视,散发着阵阵白芒,当空望去,王楼壶啊脚下太极图清晰无比发着亮光。 “果然不行吗?”张强心中暗道,单纯增加力道而不借势的话,破不开这个气旋。 “前辈!”王楼壶笑着问道:“您说要指点老头入天人,这干打怕是不行吧?” 张强嘴角拐过一抹冷笑,双目散发红光,周身黑炎暴涨,瞬间消失在原地。王楼壶一愣,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下一刻,从张强消失的方向,一直硕大乌鸦染着黑炎,猩红的瞳孔令人生惧。轰的一声,乌鸦撞击在气旋之上,之间气旋从乌鸦撞击之处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王楼壶双掌交叉,挡在身前,终究气旋炸开,王楼壶被打退数仗,双袖破烂的堪堪稳住身形。 一脚凌空而来,王楼壶起手一记周山大推手,再被震出数仗。没等王楼壶反应过来,一道身影立与空中,高举手中漆黑长剑。 “王楼壶!我家先生有三问!”张强大声问道。 手中长剑黑炎暴涨,如同一根老树一般劈砍而下,似乎要将这大地砸碎一样。 “第一问!何为太极!” 黑色擎天黑炎从张强手中挥出,大地随着黑炎一路碎裂,王楼壶不躲不闪,起手运功,迎着黑炎一连七部,步步成辉形成一个北斗七星。 太极十字手!王楼壶借七星步,以守势作攻,双手交叉,周山太极收势前最后一招,十字手,本是御气沉心,收敛气息的最后一式,却被王楼壶巧妙的用来凝气入臂,瞬间打出。 其实王楼壶心中苦啊,这黑炎要这么挥过去,那是玉虚宫啊,这要是把玉虚宫毁了,周山的列祖列宗甭管是羽化成仙的,还是圆寂人间的,不得挨个从天上跳下来,从地下爬出来好好问问自己这个掌门怎么当的? 好在王楼壶拼尽全身力气,更是使出自认毕生自创唯一绝学的大十字手杀。白色光芒撞上黑炎巨柱,声贯九霄,风驰千里。王楼壶上身衣衫尽碎,露出干瘦到极致的身躯。不过总算堪堪震碎了张强这一击。 “极为有名,有名者,万物之母。因无名而有名,则天生、地生、人生、物生矣。今专以人生言之。”王楼壶心中范苦之余,脑子倒是转的飞快,马上作答。 此时此刻的王楼壶在程逸飞和周山一众小辈之中,再也不是那个磨磨唧唧的老好人形象,也不是那个又懒又邋遢又没有风骨的野道士,那枯瘦而高大的身形似有金光加身一般那么伟岸。 “第二问,周山以何为道!”张强当空而立并未移动,只是再次发问。 “儒离此道不成儒,佛离此道不成佛,仙离此道不成仙,而仙家特称为道门,是更以道自任也,复何言哉!”泥人尚有三分尿性,更何况王楼壶?如今也算动了真怒,竟然怼起了张强。 可是王楼壶话音刚毕,就看到天空之中的张强忽然消失。下一刻,王楼壶只感觉一把漆黑长剑抵在了自己腰上,王楼壶能感到那剑跟寻常剑不甚相同,虽然是剑形,可是圆润饱满并无剑锋,更像是一根棍子或是练习用的木剑。王楼壶也能感到,张强那张脸就出现在自己右边,右手反持着那抵在自己腹部的漆黑长剑。 王楼壶甚至能感觉到张强的微笑,可是就是来不及反应。轰的一声,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王楼壶消失在了原地,张强站在了那里,张强面朝的山壁之上,烟尘四起,似有重物砸在了上面一般。 “师父!”程逸飞一时心急,连忙飞身而去,王楼壶将山壁砸出一个巨大的豁子,在豁子里钉了好久才感觉力道卸去,落地瞬间根本站不稳。被钉在山壁之上的时候呼吸似被打断了一般,如今刚想呼出一口气再吸,却大口咳嗽了起来,鲜血顺着口中流落一地。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程逸飞扶着自己师父,着急的眼泪都快下来。 烟尘散去,王楼壶身前,已经站了太虚子等数十位周山高手。 “欺人太甚!真当我周山无人否!”太虚子带头怒骂,可他心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莫说眼前的神秘少年,就是自家师兄虽然只是长生境,可是自己也这才知道自家师兄是多么可怕的一个长生。 王楼壶被程逸飞扶着的那支手臂一伸,放在程逸飞胸前,将他向后推去,同时冲着太虚子喊道。 “玄机!”王楼壶喊着太虚子,太虚子名叫周玄机,太虚子只是道号而已。 太虚子扭身看向自家师兄,只见王楼壶那手臂无力的摆了摆,示意他让开。 “师兄!”太虚子焦急的喊道,可是只见王楼壶艰难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列,太虚子不由自主的让开身形。 王楼壶盯着天空中的张强,再次挺起身躯:“前辈!还有一问!” 张强目露灰白色光芒,天空也散发出一道模模糊糊的无边灰芒。再次张嘴,却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少年的声音,而是一个听不出是老是少,十分诡异的声音,跟在极阴之地与李小凤相谈的那个神秘公子的声音如出一辙。 “王楼壶!天地之间至灵至贵者为何!最忙最速者为甚!可大可久者在哪?” 王楼壶一抹嘴上鲜血,咧嘴笑道:“天地之间,至灵至贵者,人也;最忙最速者,时也;可大可久者,老夫胯下便有!” 天啦撸,不得了,周山掌门亲口讲荤段子了,一众周山弟子连着王楼壶的师兄弟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光着膀子,周身散着伤痕跟灰土,又高又瘦的老道士。 一道灰色光芒从张强背后四周冲出,直接盖住张强身形冲击而来。天空之中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比灰色光芒先一步笼罩王楼壶。 一声巨响,被刺的睁不开眼睛的众人待光芒稍弱,看向王楼壶,只见王楼壶赤裸上身立与一条大道之中,上书两个大字,太极。 再看空中,已无那神秘少年身影。 第六十七章 西域战起 金帐本就是匈奴之中实力最强的一支,哪怕是那突然出现的鞑靼苍狼,金帐也无所畏惧。 金帐汉最有利的竞争者巴图尔死了,跟他狼狈为奸的契丹汗刚刚也死在了遥远的真理国。巴图作为金帐如今唯一的主人,带着自己的大军一路前来,看着自己兵多将广的手下,单单大长生境就有不下十人。 草原民族的修为增长的很快,似乎是有某种先天优势一般,粗鄙不堪的功法在李小凤看来可谓大道至简,用最原始的修炼法则往往有着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碍眼的呼延大河一路上都把自己蒙在斗篷里不见踪影,偶尔露面一两次也是几乎无视巴图,这让带领着自家庞大军队的巴图感到无边的耻辱。 如果有希望的话,巴图会让手下先行围杀了这个碍眼的家伙,可是呼衍大河的实力有多强巴图曾经亲眼见过不止一次,他毫不怀疑这家伙能在万军之中轻松杀掉自己。这种无力感让少年掌权的金帐汗羞愤交加,连带着感觉整个金帐似乎都对自己有所不敬。 一路上吐蕃跟西域诸国进贡的补给品让大车轱辘在地上压出深深的辙子。这一仗似乎不用打就能满载而归,姗姗来迟的金帐可能并不能理解诺大的西域是如何被那措木杀破了胆子的,对于一些没能前来奉上贡品的国度居然没加理会。 一匹快马驰来,直奔巴图面前,马上斥候翻身下马跪地抚胸:“大汉,三十里发现大秦军队狼牙子尸体。” 草原斥候跟大秦的狼牙子在边境上互相斥责对方为马匪捉杀了十几载,彼此再为熟悉不过。 巴图身边一名将领附身过来:“大汉,应该是呼衍大河出手。” 巴图看了看四周,打出兵以来,就没怎么见过呼衍大河这个人,就算这是对大军极其有利的事情,巴图还是感觉十分不爽。 大秦左翼先锋部队,竖着大秦旗帜以及河东王旗帜以外,还有杨赞的将旗。狼牙子的建制很独特,六人一组,十二人一班。一百二十人设一标,一千两百人为一营。四营一将军,统共三位将军。 这次来的是东四营将军王伟亲自带队,王伟农户出身凭借吃苦耐劳在狼牙子摸爬滚打三十载,经历大小战役近一百五十场,由曲九江一手提拔但是论军功,绝对不在曲九江之下。 王伟为人并不算太热套,也就跟杨赞算是认识。虽说三路先锋都有狼牙子,可是一来以王伟的经验必然是杨赞的左路大军先行跟对方撞上,二来才是好歹算有个能说话的人。 今日晨起外出换班的是东二营三标,一直到中午四标前去换班如今两标人马都不见了踪迹。手下火急火燎的报告王伟的一瞬间,王伟直接下令吹号备战,送信三军,我们碰上敌军了。 杨赞看见王伟的一瞬间,号角声已经响起,三步紧赶到王伟面前。张嘴想要问什么情况却砸吧了一下嘴,这不废话满,转而问:“还有多远。” “折了两标狼牙子,对方是硬茬子。我亲自去探。”王伟话不多少,交代清楚扭身就走。剩余的二百多狼牙子紧跟着自己将军快马出营。 大军号角如同边疆烽火台一般,哪怕三路先锋跟中军相隔数十里,也能听到逐渐变大的号角声四处开始吹响。 “呜呜”杨凌霄朝后军大营看去,声音正是大营传来。杨凌霄转身问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号声绵长,是遇到敌袭了,不过不是后军大营,这是前军发来消息了,后军在呼应同时通知我们。”三公子狼牙子出身,自然听得懂。 “回营。”杨凌霄翻身上马下令,一众原地修整的狼牙子马上干净利落的上马。数月的军旅生涯让这小子又黑又瘦的同时长高了不少。 两队快马几乎同时回到后军大营,一边是靠山王世子杨凌霄,一边是河东王世子赵淼。 这后军大营的组成也十分有趣,十来位将军有河东出身嫡系,也有辽东边军老将。最关键的是没有指明后军统帅是何人,摆明了让赵淼跟杨凌霄挣个高下。 进了后军大帐,气氛就明显不对头。将领分成两拨,自然是河东一波辽东一波。杨凌霄赵淼互相看了一眼,各自跟各自家的将军开始交谈。 内容大致都差不多,首先告知二人左路先锋杨赞部遇到敌袭,然后开始给二人讲解目前首要任务是什么。各家将军也都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怕是陪太子读书的好活计,没有硬仗打,却少不了功劳,还能混个脸熟。 王伟带二百狼牙子扑向西南方向,不用去找,单看那天上盘旋的猎鹰就知道,蒙古大局的去处。 巴图带着准备突袭的部队听着前方传来的号角声,知道第一自己判断错了敌人的位置,狡猾的狼牙子所分布的地点围绕着一片空地,这些尸体将自己引向了离大军不远的另一个方向,虽然不远可是已经足以延误战机。 现在巴图只想把那些狼牙子的尸体全部再砍碎一万遍。 “还打吗,大汗?”一名将领问道。 “打!大军出击!突击敌人先锋部队,留一万人设伏,一旦敌人有增员,马上撤退引对方进入包围圈!”巴图果断下令道。 两百狼牙子分批火速向后方传递着军情,直到大秦军队也已经整军迎了上来,双方相隔已经不到五里地。 河东重骑都在中军跟诸葛奉手中,杨赞手下只有辽东本家骑兵两千,余下皆是步卒。而对方的马蹄已经让大地颤动。 “老杨!三万人,全是骑兵!”王伟快马回阵。 这是匈奴的先头部队,若是匈奴六万人马尽数压上来,自己也不必打了赶紧扭身跑便是,只是匈奴先头部队向来全是轻骑,跑起来怕是死路一条。、 好在三万匈奴轻骑并不算太大场面,杨赞大声下令:“结阵!步兵前骑兵后,立盾牌拒马枪,弓箭手准备!” “轰轰轰轰”鼓声雷动,旗手挥旗,更有传令官大声吆喝。战场之上最怕上令不达,所以一般最少三套传令体系同时运作。 第六十八章 匈奴骑兵 “嗷嗷嗷嗷~”匈奴人独特的叫喊声传来,凡匈奴作战,必然漫天乱嚎,以壮声势。 可是话说回来,莫说三万,就是六万匈奴大军全压上来,杨赞也是不多惧怕,无他。跟匈奴打仗,两大特点,一是死不了,二是打不过。 啥叫死不了?匈奴缺衣少甲,更短缺重型武器,随身短刀或直或弯,长度均不足两尺。步战防身尚可,在马上想打到人那除非扔出去砸。主要进攻武器就是那弓箭跟投掷用的短矛。 所以匈奴人冲阵很少,除非有高手在前破阵,一般都是四散开了游骑抛射。虽说几乎各个都是准头极好的神射手,可是把盾牌举好,总归损失不会太大。匈奴人只会打顺风仗,一旦敌人溃逃,四处游猎的神射手轻骑兵会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更别提这帮人身上还背着投掷用的短矛。 所以对阵匈奴,只要是成建制的部队,只要能撑住阵型,就立与不败之地,这就是所谓的死不了。 打不过就很简单了,游牧民族的作战方式毫无章法,撤退起来也不要太轻松,人轻马快说走就走,你说你要追那你也得追的上啊。 所以杨赞并不惊慌,他知道只需扎阵防守,中路河东重骑兵一到,对方只有跑的份。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不会有高手破阵。 杨赞看看左右,麾下将领长生境不下六人,并不惊慌。。 “弓箭手!”弓手指挥大喝一声,大秦军阵中响起一阵拉弓之声。前两轮绝对是大秦占便宜,骑弓的射程跟步弓绝对不是一个级别,面对密密麻麻的三万骑兵,根本不用谈什么瞄准,抛射便是。 “放!”匈奴一进射程,指挥马上下令。匈奴人也不是傻子,漫天箭雨升天之时,箭雨所朝方向的骑兵马上开始轰然散开,虽然肯定不可能全躲得出去,可定然还是会减少相当一部分损失。 “嗷嗷嗷啊”随着匈奴人吼声逼近,大秦两轮箭毕,匈奴骑兵的抛射也送进了大秦军阵。大秦军阵呈四方形,被一面面落地大方盾守护着。 每面盾牌两侧都有士兵持枪,前面搭在塔盾两侧,后面杵在地上,整个人压着枪身,枪尖朝外,是为拒马。 大阵之中,将士们有盾牌的举着盾牌,没盾牌的几个人用一块大木板或者好几层厚草席挡在头顶,跟匈奴打仗这些都是必带之物。 弓箭手已经四散开来,快速贴上各个盾墙。匈奴射手再神,抛射也不可能刚刚好计算的如此精准,所以盾墙边缘的范围,几乎是可以忽略敌方抛射的。 更何况这些手持盾牌的战士各个重甲,也是为了防止冲击而增加自身重量。 在这里,是近距离的匈奴骑兵和大秦弓手直线对射的战场。也只有在这里,匈奴骑兵恐怖的神射手们才会让大秦军队真正意识到什么是可怕。 一个战士扶着盾牌单膝跪在地上,跟身边拉弓搭箭的兄弟笑道:“射这帮狗娘养的兄弟!” 弓手笑笑点了点头,站起身正要松手,一根剑矢笔直的钉在了弓手眉心,手中无力一松,箭就射在盾牌前不足一丈处。盾牌手看着直挺挺倒在自己身边的弓手,骂了一句:“妈的!”然后悄悄透过缝隙向外看去。 密密麻麻的匈奴游骑兵掀起铺天盖地的尘土,远远看去如同黑沙暴一般恐怖。说没损失是不可能的,这箭矢指不定从哪个方向而来,所以总归会有死伤。可是匈奴人的伤亡也不会小,再神的神箭手,也顶不住大秦的弓手拉弓射便是,哪用瞄准,外面密密麻麻都是人,更何况漫天尘土瞄准也看不见。 杨赞手持青龙大刀,刀杆就钉在右脚侧面,眼睛四处打量。 “咣。”的一声,杨赞定睛一看西南角:“来了!” 说罢率先闪身而出。西南角一个胖子披着皮袄,身上零散有着一些披甲,就这么一咕噜砸,进了大秦军阵,那三面盾牌身后的重甲士兵七窍流血在地上散落着死的透透的。 胖子眼睛之上有着黑色的染料画成的花纹,站前身来丝毫不惧马上围过来的大秦士兵。那一个看似不大的豁口就可能是大秦的致命伤,数名匈奴骑兵已经要撞了进来。 一杆大刀飞至,胖仔眉头一抖,反手持着钢刀顶在身前,两股罡气瞬间撞在一起,胖子倒飞而出连带着把刚要冲进豁子的匈奴骑兵砸了个人仰马翻。 杨赞连人带刀冲出阵去,左右最少有四股气息同时袭来。 “啊!”杨赞一声大喝,手中青龙大刀一记半月横扫,青白色刀罡飞驰而出,同时震退其他几名匈奴高手。 大秦军士已经马上将豁口补上,杨赞若是晚来一步,这豁子被这伙人一起冲开,那可就有麻烦了。 匈奴高手并不恋战,一击不中马上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杨赞单脚点地,瞬间跳回阵中。不下四十只箭矢直勾勾的射向杨赞,被杨赞护体罡气尽数挡下。 另一边王伟带着两人也刚刚挡下几个想破开大秦军阵的匈奴人。 巴图并不恋战,他知道这战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斩获,只是想搓搓大秦的锐气。北面就有一高坡地形,只要敌人骑兵出现,己方就得马上撤退,这种距离就是一个冲锋的事情,对于轻骑兵来说,拖上十息,就是死路一条。 该死的呼衍大河哪去了。巴图心中正骂,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杨赞刚刚想歇口气,猛地抬头看向天空。一个人影带着罡气如流星般砸入大秦军阵,瞬间掀飞近十人的盾墙,然后向前一路冲刺,一人撞的大秦军队人仰马翻,不断有军士被撞飞向四周。 “大胆!”杨赞顾不上来人实力,手中青龙刀一提,一跃而起。当空双手持刀,大喝一声飞身劈下,正对上那带着赤红色罡气冲进军阵的身影。 那身影脚下一步蹬起,飞上天空。杨赞看到来人周身裹着棕红色斗篷,看不清什么面容,对方单手拉拳,就在空中砸出一拳。 第六十九章 恐怖的呼衍大河 杨赞大刀刀罡撞在来人拳罡之上,只觉得斩在一块石头,不对,斩在一块铁山上一般。用尽力气的杨赞手中青龙大刀崩碎,倒飞向空中如同流星一般向远处划去。 “嗷嗷嗷嗷”匈奴士气大涨,巨大的豁子马上成为匈奴人的突破口,大量骑兵快速涌进大秦军阵。 大秦军中自有手持环首刀的士兵马上迎上来,手中长刀专砍马腿。手持短矛的匈奴人跟大秦环首刀士兵展开一场惨烈的厮杀。 “呼衍大河真的很强啊!”匈奴将领在巴图身边念叨。 “哼。”巴图冷哼一声:“早点不会出手吗,延误战机!” 一拳打飞杨赞的呼衍大河就地再次如流星般砸落大地,落在大秦军阵正中。呼衍大河落地之处,方圆数仗大地震起高高沙尘,崩碎的地面让四周士兵纷纷倒地,仅仅罡气就杀伤不下百人。 落地的呼衍大河猛地抬头,天空中似有白日星辰一闪而逝,呼衍大河扭身猛地一抓,一把长剑的剑刃被呼衍大河握在手中。 天空中一道身影接踵而至,跟呼衍大河如出一辙的猛地砸向地面,就直勾勾的砸向呼衍大河,呼衍大河后跳数仗避开,被斗篷裹着的身形里,看不清面容之上的表情。 周天似有风气,卷着漫天黄沙为来人造势。诸葛奉右拳在胸前,左手后拉勾手,正弓步扎在地上,背后一条通天大道,闪耀着墨绿色光芒,上书一个大字,墨。 若是李小凤在此定然惊讶,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道。其实莫说李小凤,这一条墨字大道本就不该出现在世间,这是一条应该崩碎了三千年,彻底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大道。 呼衍大河手中捏着那柄飞剑,微微发力如同折断一根筷子一般,大拇指顶在剑身上,“嘎嘣”一声,剑就断在了呼衍大河手中。 “明鬼!”诸葛奉一声大喝,周身风气,墨绿色光芒笼罩全身,整个眼眶之中尽是墨绿色幽光,看起来似阴间鬼神一般。 气势大涨的诸葛奉,先是反手一掌,一道巨大墨绿色光芒奔袭而出,直勾勾的打向呼衍大河撞出的豁子,一路上不管是秦军还是匈奴,皆是人仰马翻。 那巨大豁子本就已经快被限制住,巴图带着匈奴高手正欲携手冲入,没由来的集体被一掌掀翻在豁子外,人压着人,马压着吗,巴图跟修为高深的几人掀开马匹,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大秦军队快速的手持盾牌开始把豁子赌上。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盾墙射出,开始收取草原儿郎的性命。巴图不耐烦的拍开一支冲着自己而来的箭矢。 “退!”巴图下令,就算再次打开突破口也不是在这里了,大秦军中高手应该已经都在这片范围。 打出一掌的诸葛奉,看着眼前的呼衍大河,呼衍大河就站在那里,两人僵持十息左右,诸葛奉率先发难。只见诸葛奉身形暴涨,周身墨绿色光芒如同地狱之门一般笼罩诸葛奉。 原本奔袭向呼衍大河的诸葛奉,突然身形猛的向侧面移去,呼衍大河明显楞了一下。突然转移方向的诸葛奉,身后残影瞬间化为实物一般,只见战场之上随着诸葛奉的奔走出现了无数个诸葛奉。 数十个周身冒着墨绿色光芒的身形在诸葛奉的奔走下将呼衍大河围在了中心,这一幕不由引得能看到这边的人纷纷侧目,这是什么手段? “非攻!”几十个诸葛奉同时结印,胸前一个黑色光圈浮现,强大的能量不断汇聚,似乎抽干四方空气一般令人窒息。 站在正中间的呼衍大河不躲不闪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并不惧怕诸葛奉这声势浩大的一击。几十道带着毁灭气息的光波近乎同时射出,直奔正中的呼衍大河。 呼衍大河微微抬头,看不出任何异样,直到光波到达呼衍大河周身一仗多,才被一道看不见的护体罡气挡住,爆开强烈的光芒掀起烟尘,让人看不清中间的情况。 中心的呼衍大河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天空突然出现四道身影,又是四名身身带墨绿色光芒,邪神一般的诸葛奉,一人手持一柄长剑,从四个方向飞身掠下,直指呼衍大河。 “轰隆轰隆轰隆”哪怕战场之上已经有几万匹马在奔腾,还是能听到这让人心悸的声响,巴图猛地抬头看向西北方向的小高坡,黑色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高坡之上。 “大汉!”一名将领扯着嗓子喊着巴图:“重骑兵!重骑兵!” “撤退!”巴图大声下令,将领们跟着大喊:“撤!撤” “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匈奴大军以巴图为中心,鬼哭狼嚎的乱叫从嗷嗷嗷变成了呜呜呜,同时整个大军开始飞速离去,快到让人觉得离谱。 “你太大意了!”诸葛奉心中暗道,从地底猛地钻出,手中长剑直直刺向呼衍大河胯下,一剑下去就算不穿透呼衍大河,这厮也要受极为可怕的伤势。 可是下一刻,诸葛奉眼前一黑。等有意识的时候,只能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只手抓着自己脖子的男人,男人的面容藏在斗篷里,只能看到模糊的鼻翼跟下巴。 “这也太阴了吧?”男人问道,说话的时候才能看到男人那薄薄的嘴唇往上拐着,似在微笑一般。 诸葛奉想要出声,可是被捏着的脖子根本无法出气。全身都动不了,诸葛奉能感觉到自己双臂跟双腿无力的垂在那里,被眼前之人悬空着提留在手上,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外面诸葛奉的分身还都在,那墨绿色光波也都还打在呼衍大河的护体罡气上,诸葛奉只能祈祷眼前之人的护体罡气突然破碎,这会儿的诸葛奉,根本看不清,这被自己光波打的什么都看不见的四周发生着什么。 倒是呼衍大河,朝着西北那个小坡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诸葛奉,说了一句:“不玩了。” 然后手上微微一使劲,诸葛奉彻底失去了意识。四周诸葛奉的分身陡然消失,留下提着诸葛奉尸体的呼衍大河一人站在大秦军中。 第七十章 开局不利 突兀出现再大秦军士面前的呼衍大河,那原本方圆十仗范围,还是诸葛奉跟呼衍大河两人的战场,如今只剩下了呼衍大河一人和他手上死透了的诸葛奉。 王伟刚带人把杨赞找回来,受了重伤不过命保得住。没想到匈奴人中有这等高手,天人境的诸葛奉应该就是河东王此次出兵的底牌之一,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就被匈奴人掀翻了。 匈奴大军撤退速度之快,仅仅诸葛奉由生到死的这段时间,整个战场就已经安静的诡异,要不是还有战马的马蹄声跟嘶鸣声,谁也不会觉得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呼衍大河松开手中的诸葛奉,尸体垂直落地瘫软在地上。左右看看严阵以待包围着自己的大秦军队,旁若无人的飘身而去。 一名狼牙子问王伟:“将军?就这样让他走了?” 王伟摇了摇头:“诸葛奉天人强者,这家伙杀诸葛奉连大道都不曾展现,追?他若不走你我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这一战虽然说不上谁胜谁负,可是任谁都知道,战场上被人斩了一员天人大将。说的不好听一点,就像对方在故意让着大秦一样。 如果这匈奴猛将率先破阵,左路先锋大军必然损失惨重。 夜晚的帅帐气氛相当凝重,就连杨凌霄跟赵肆也被叫了过来。火化了诸葛奉尸体后,大帐之中原本应该在的三路先锋大将,如今只剩下文陆鸳一人。 “都说说吧,现在怎么办。”赵肆坐在椅子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大悲大怒之意。 众人面面相觑,不怎么敢言语。 “王爷。”文陆鸳上前一步:“当务之急只怕是,差人快马报至朝廷,请.....请吴王蜀王靠山王其中一位火速前来。” 垂目的赵肆抬眼一瞪,看的文陆鸳心里咯噔一下,只是如今这帐中,得罪人的话也只能自己说了。 “怎么?你们都怕这么说显得本王无能?”赵肆瞅了瞅众人,一众将领皆是低头。论打仗赵肆绝对不比其他几位王爷谁差,只是论打架..... “不用你们说。”赵肆叹了口气:“本王几斤几两本王自己知道,这事我已经差人去办了。特娘的,今天那人的应该是呼衍大河,匈奴鞑靼部的首领,没想到如此强悍。” 帐内众人都松了口气,杨凌霄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可是知道那中路先锋大将诸葛奉跟自己师父一样是天人实力被人斩了,左路先锋大将杨赞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已经差人送往后方医治,怕是也上不了战场了。 所以现在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这两个位置谁补上吗?这倒是杨凌霄自己心中的首要事物,怕是桃山那一场,杨凌霄跟着李小凤见高手见多了,所以对这神秘的呼衍大河并不太在乎。 “王爷!”王伟抱拳上前:“那现在应该尽快确认诸葛将军跟杨将军的职位由谁补上。” 文陆鸳跟王伟悄悄对视一眼点点头,互相微微点点头。文陆鸳刚刚得罪完人,不太适合再说话。 “左路先锋大将,就暂时由王将军担任。”赵肆冲王伟说道,王伟抱拳低头。看了看王伟,赵肆知道虽然此人才刚刚四十,可是在狼牙子混了最少二十五年了。莫说一路先锋,就是当自己这个中军大帅也不是不可以。 要说其实这次中路先锋应该就是王伟担任,如果没有那个诸葛奉的话。 听到王伟任了左路先锋大将,文陆鸳心中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要升官?要知道虽然名义上三路先锋职级一样,但实则中路先锋大军因为要策应两翼。 兵力最足,又能在最快速度赶到,就算正面遇敌,左右两翼也能马上包抄过来,所以是三路先锋中最吃香的一路。 “赵淼!”赵肆喊着自己儿子。 “儿臣在!”赵淼抱拳上前,一种将领望去,不会要把这中路先锋军给自己儿子吧?这吃相也太难看了,都知道河东重骑是你河东王亲儿子,也不至于非得要亲儿子领着亲儿子啊。 “中路先锋交与你,我问你,若是再遇上呼衍大河,你可有把握将他拖住?”赵肆果真把中路先锋交给了赵淼。 “儿臣定斩此贼,为诸葛将军报仇!”赵淼语不惊死人不休,满堂目瞪口呆看着这小子。“王爷!世子殿下有此心是好的,只是那诸葛奉,阿不,呼衍大河!”文陆鸳情急之下名字都念错了。 “嗯。”赵肆伸手制止了文陆鸳的话:“诸位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虽说对方至少是天人强者,而且是很强的那种。可我儿麾下,也是有着那么几个奇人异士,也都是天人境。” 都是?都是天人境?这是几个人?一众人左右看看,心中不免震惊于河东王府的底蕴。 文陆鸳很想问河东王一句此言当真?可是今天着实得罪赵肆太多次了,不宜多说话。 “嗯。”赵肆沉声想了一会,对赵淼交代道:“一定注意隐蔽实力,呼衍大河只要不出现,就不要暴露实力,务求一击必杀。” “儿臣领命!”赵淼抱拳行礼,倒是的确比稚嫩的杨凌霄更有军旅气息,也成熟的多,看起来有一方担当的样子。 其实若是杨凌霄记性好的话,应该能记得赵淼身边的确有那么几人他是见过的。那日桃山论剑,有这么一男一女两个富家子弟带着两个随从。如今四人皆在赵淼身边,只是同样带甲做亲兵打扮,不甚显眼罢了。 “凌霄啊。”赵肆紧接着叫杨凌霄。 发呆的杨凌霄压根没听见,还是被三公子踹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的问了一句:“啊?” 这跟赵淼一比,高下立现。不过倒是赵淼的确年长杨凌霄几岁,如今的杨凌霄在众人看来还是个孩子,大都还觉得有趣可爱,纷纷露出一丝微笑,气氛轻松不少。 赵肆也是看见杨凌霄就心情大好,这孩子似乎有着什么魔力一般,能让人心情自然而然的变好。 “凌霄啊,你哥被调到前线了,后军就剩你自己盯着了,可得给我们当好家。”赵肆调笑着说道,然后想了想又说:“这样,这这么多将军,你挑一个或者挑几个跟着你好了。” 第七十一章 日月人心 靠山王靠着躺椅,悠哉游哉的看着手上的军情。其实一天之前,一份内容相同的军情已经送到靠山王手上了。 杨孝严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只是一晃一晃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然后随手揉成一团扔掉。 一旁站着的沈长安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已经不是很能看懂自己这个大哥了。 “王叔。”一旁坐着的赢夫弱弱的叫了一声,他被靠山王盯着正在写一篇关于最近一段时间对大秦见闻感想,也不知叫的是杨孝严还是沈长安。 两人看向小皇帝,赢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小事,所以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靠山王笑笑摇摇头,看了看赢夫写的那篇文章:“怎么样?写完了吗?” “嗯。”赢夫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拿来给王叔看看,你去外面找张一木带你出去玩吧,看这两天给你憋的。”杨孝严笑着伸出手。 递过文章,赢夫拜别两位王叔,抛开朝堂之上,私下对于诸位王叔,赢夫一向是执弟子礼的。 出了房间的赢夫,第一次有些讨厌这种被当做小孩子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淡倒不至于到苦大仇深的,但是确实很不舒服。 赢夫走了之后,沈长安才出言问道:“当真不管吗?” 杨孝严看了看沈长安,叹了口气:“管什么管?我又不在京中,压根收不到这份军情,如何管?” “非要这样吗。”沈长安心中不忍:“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啊。” “我也没说非让他们都得死啊?”杨孝严看了看沈长安:“赵淼得死,他赵肆保得住那是他的本事。文陆鸳得死,杨赞得死,他们能活下来那是他们的本事。自己没本事,能怪谁?” “不就生了个儿子吗?”沈长安被杨孝严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搞得有些恼怒:“你还没个儿子吗!你别忘了凌霄也在军中。” 突然,沈长安不说话了。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看着杨孝严。 杨孝严面色轻松如常,看不出来丝毫的感情波动:“怎么?没错,他赵肆的儿子是儿子,我儿子也是儿子。他儿子能死,我儿子怎么不能死?” “你疯了!”沈长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海梨实木书桌瞬间崩塌,刚刚赢夫写字所研的墨,掉落在地上,飞溅出墨水溅了沈长安跟杨孝严一身,杨孝严那张老脸上也溅了一滴。 伸出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墨水,杨孝严微微垂目,终是露出一丝落寞:“没办法,当年养龙杀龙之策是怎么回事,你也跟我一样清楚。之前被你囚在华山的那家伙,要么幕后之人不是他,要么这么多年只是我们自以为困住他了。我不知道这做局之人为何非要拉我入局,但是我已经被硬生生的拉回来了。” 其实直到这一刻之前,杨孝严都以为他还没被拉入局中,至少没完全被拉进来,从挂帅离去,到后来的保住赢夫,斩杀项无双,欲意杀掉赵淼,甚至.....甚至连杨凌霄都准备一同当做弃子。杨孝严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破局。直到刚才杨孝严心中才豁然明朗,自己已经被彻底的再次拉了进来。 “当年我离开,虽说也有一部分就是因为洛神怀了凌霄,虽然我不清楚会是儿子还是女儿,可是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他比什么都重要。”杨孝严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比沈长安还要伟岸,看着沈长安,杨孝严继续说道:“可是如今不同了,赢胜死了。当年那事,说句不好听的,那谋划之人怎么可能没有找过其他人?可是除了你之外,你看到有谁说过什么吗?” 沈长安默然,杨孝严看了看他继续说:“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变的东西。咱自己的兄弟咱自己知道,赢胜若是在,我若是在,大可天下太平。可是如赢胜不在了,这天下你且看看,那赵老六,当初去找他之人现在还在他府上,诸葛奉就是那人引荐。若是让那人得逞,天下兴亡百姓何苦且不说,老子从来没在乎过。可是兄弟几个的情分,会变味的。” 说罢靠山王抬腿迈步向外走,沈长安看着杨孝严的背影:“可是,那是你儿子啊。” 杨孝严身形一顿,微微侧头“其实如果我没猜错,那布局之人绝对不会让凌霄死,可是这只是我的猜测,把自己亲儿子的命摆在赌桌上。” 杨孝严顿了顿:“你知道我的,这么多年了,被我摆上赌桌的大秦儿郎,赌赢的你都见过,赌输的....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感觉有些愧对那些死了的老兄弟。” 推门离开的靠山王,步伐沉重至极。 天京城中,赵三才跪在洛王妃面前。洛王妃扶着椅子的手微微颤抖,嘴角不断抽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什么可用的人手吗?”洛王妃压制住颤抖的手,握住椅子扶手。 “娘娘。”赵三才抬头:“我已经把能派去的人,全派去了。王府目前能动用的二十一位公子,还有老大,老六,老十九三位,也都去了。” “马上全撤回来。”洛王妃说道。 刚刚低下头的赵三才猛地抬头,目瞪口呆的看向洛王妃。 “调虎离山!看不出来吗!”洛王妃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赵三才:“孝严不去定然是有道理的,他绝不可能放任凌霄在那危险之处,他肯定安排的有后手。莫要乱了方寸让对方有机可乘。” 赵三才看了看洛王妃,最终点头应是,只是心中却自信,自己掌管靠山王府谍子,公子老汉还有蝴蝶近三百余人,这只是直属,下属还有数千人的庞大分支。若是靠山王有其他安排,作为心腹的他自认应该知道。 刚要离开的赵三才,又被洛王妃叫住。赵三才扭身,洛王妃想了一下:“能联系上那个王地藏吗?” “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赵三才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能,只是他已经成了废人,如今...如今正在街边要饭?” 洛王妃摇了摇头,杨孝严对此人评价极高,就算被废了修为,也不是凡人。洛王妃其实也知道一些他的消息,知道他被废了,可是正是如此,这个自我放逐流落民间的锦衣卫大都督,应该算是个局外人。 “跟他说一声,让他帮帮忙。”洛王妃说道。 第七十二章 小道士下山 王楼壶破了天人大关,其实说实话也不能算是那神秘人帮他入了天人。 估计那诡异的神秘人,赵丹儿等人口中的先生,在某种谋划中需要王楼壶这一环,而且需要他是天人境。 所以王楼壶自身肯定是能突破到天人境的,大胆猜想一下。应该是王楼壶这个墨迹性子实在出乎神秘人的意料,所以无奈之下才帮着自以为困在长生的王楼壶提高一下境界。 程逸飞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师父请教一下天人大关,这是第一次程逸飞想要得到自己师父的指教。 可能那天王楼壶的风姿让程逸飞一改以前看法,也可能天人大关不同于长生,多少人终生不得人。不论出于什么原因,程逸飞总归是对自家师父高看了不少。 只是这次轮到王楼壶不愿意教了,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下了山,说是要想入天人,先得学会做人。程逸飞心中难免不爽,自己活了快二十年了,难不成还不算个人了? 只是下山之后的程逸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随随便便路边一个歇脚的茶馆,就让他碰上了那个单人单剑杀上周山,自己师父都管着叫前辈,打的自家师父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帮自家师父破了天人大关的那个少年。 如临大敌的程逸飞猛地去摸背后的八卦剑,周山兵刃基本有三大主要流派。丹剑,八卦剑,拂尘。其余的练啥的都有,什么鞭子大刀八卦棍的,可是论传承,还是这三样兵器比较强。 太虚子用的就是丹剑,丹剑比一般剑要短小,至于为啥叫丹剑,着实是因为这玩意就是炼丹的时候用来倒腾炭火的。 来历神秘的编的甚是好听,说周山初代前辈有位炼丹大家,认为炼丹乃练气凝华之事,当以剑为器,剑乃天下兵刃之首,君子之器,自有正气,可正丹气。 其实吧,估计就是哪个二百五前辈觉得炼丹的时候拿个烧火棍子跟做饭一样不够雅致,索性整了把短剑。后来发现打架其实挺好用的,就自成了一派。 周山也是有派别的,比如李小凤其实说起来应该是周山纯阳一脉。王楼壶跟程逸飞属三丰流,太虚子是全真派。用丹剑最多的也是全真派。 要说实用价值,近战单挑的确丹剑要比八卦剑强。这俩剑的特点就是一个长一个短,丹剑比寻常宝剑要短上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 八卦剑就过分了,一把剑几乎顶正常宝剑两把那么长。 所以程逸飞的剑是在背上背着的,而不是提着或者挂在腰间。八卦剑是重剑,很重的那种,然而如果你见过周山使八卦剑的大家练剑,那绝对是一种视觉享受。山下有人总管太极剑叫太极八卦剑,其实是不对的。 太极剑是剑法,丹剑八卦剑或者一般的剑都能练这个剑法,只是周山之上习修太极剑道的弟子,多用八卦剑,所以就把二者混为一谈了。 太极剑本就源自周山三丰派的周山太极拳,讲究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卸力。太极剑跟太极拳的内功意义在初期是远大于实战性的,但是一旦练至大成,那柄重剑如同铁龙一般游走周身,传说中更有可御剑对敌之人。 要知道御剑之法,除非项无双,白起,那般的剑道霸主,其他人就算悟了剑道也是做不到的。 就算是周山,这么多年了也只是典籍之中记载的传说才有这些事情,并没有人能真正做到,毕竟周山史上实力最强的李小凤现在都被人困住了。 程逸飞握住背上之剑,如临大敌的瞬间,张强往这边看了一眼。程逸飞赶紧就把手放了下去,挠着后脑勺在那点头傻笑。张强看了看,便不再看他。 “我滴个乖乖。”程逸飞心中暗道:“得亏我反应快,这要是动起手来,自己怕是不够人家一掌拍的。话说回来这厮到了周山,到底最后周山没什么损失。甚至王楼壶还因此突破,所以对方是敌是友当真不好说。” 偷偷打量了张强半天,感觉对方并没有什么敌意,程逸飞思前想后,壮着胆子凑了过去。 “前辈。”程逸飞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虽说对方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可是总归王楼壶都前辈前辈的当着全周山叫了不知道多少声了,自己叫一声前辈不算过分哈。 抬头去看,只见张强一脸憋了屎的表情盯着程逸飞,程逸飞心中一抖,不会吧?可千万别惹到人家啊!没事多什么嘴啊,搭什么讪啊。 “那个......”张强表情古怪的说道:“能不叫前辈吗?我其实跟你差不多大。” “额。”程逸飞一愣,没想到是因为这个,随机赶紧笑笑:“那还请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啊?” “我,我叫张强。”张强说完想了想,继续说:“弓长张,强大的强。”张强跟人交际的经验少到可怜。 程逸飞笑着的嘴角微微抽搐着,怎么感觉整个对话听起来又尴尬又诡异。 “嗯?”张强嗯了一声,看着茶馆门口刚刚进来的一个人。 来人裹着赤红色的斗篷,看不见脸,只是看身形是个年轻人。虽然对方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里,可是从站位来看,似乎也在看张强这边。 程逸飞看看门口那怪人,又看看张强。果然怪人跟怪人应该都认识,虽然才刚刚入夏,可也已经早过了要把头捂的那么严实的季节了吧? “前.........?张兄,你朋友?”程逸飞看俩人并没有对话,奇怪的问道。 张强摇了摇头,皱起了眉头:“不是。” 虽然并不认识眼前之人,可是张强能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就好像刚才程逸飞进来时一般,张强能感受到那转瞬即逝的敌意。而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甚至让张强有着一丝忌惮。 裹着斗篷的青年微微抬头,棱角分明的下巴如同刀削的一般,嘴角微微上扬,虽然还看不清眼睛,但是已经可以确定,他就是在看着张强。 “走,快走。”张强心中被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充斥着,一如幼时在那暗无天日的极阴之地被冻的几近死去的时候一般。 “啊?”程逸飞有些不解。 张强看了看程逸飞:“快走,躲得越远越好。” 第七十三章 血色婚礼 程逸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就往外走,一边走的同时一边看着裹在斗篷里的身影。如果有那天关外战场上的人在,肯定能认出来这不是跟随匈奴大军而来的呼衍大河吗? 走出茶馆的程逸飞想要停下,却又想起张强说的,躲远一点。 想起那天王楼壶跟张强惊天一战,程逸飞咽了口口水小跑着就往远处跑。一下跑出去十仗开外,才停下脚步回头,感觉就算打起来,这个位置也应该是安全的吧? 一股无名旋风从茶馆中陡然炸开,刚刚站定身形的程逸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掀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一颗书上,眼睛一阵黑差点失去意识。 惊魂未定的程逸飞看着四周一片狼藉,茶馆建筑物的残骸散落四处,看向右边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去。一个中年人就被一根粗壮的树枝从后背贯穿肚皮,肠子就耷拉在程逸飞面前,鲜血横流。 茶馆周边,四处散落着的尸体正是刚才茶楼中的客人。那已经几乎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地基的茶馆中,一条猩红大道正对一条黑色大道。 裹着斗篷的呼衍大河也露出了面庞,可是那面庞,分明是另一个人。 真理国国国都大马士革,一场盛大的婚礼正在举行,受邀参加婚礼的蓝蓝,左边跟着呼衍大河,右边跟着呼衍上清。还有一支人数不多的亲卫,整个匈奴五部,除了草原金帐,剩下的高手近乎都在这支亲卫队中。 真理国王手中牵着阿伊莎,正将阿伊莎的手递给身着金铠的大卫。牵着阿伊莎手的大卫,笑容之中露着无限满意,真理教圣女是多么圣洁的存在大卫再清楚不过,美丽动人的阿伊莎,神圣浑源的娇躯,还有即将到手的真理国。 人世间权利的巅峰正在向大卫招手,大卫看着阿伊莎:“我可以吻你了吗,我的妻子。” 回应他的是阿伊莎一击全力而出的手刀,大卫嘴角一拐,然后马上大惊失色。运功神力之时,腹内一阵绞痛,根本使不出力气来。 神罗人人信奉的神主教,修行神之力,虽说跟大秦功法不尽相同,可是殊路同归,以大卫为例,大天神境相当于大秦这边的天人境。加百利是大卫的神道,其实跟大秦众人的大道是同样的意义,只是叫法不同。 异变突生的同时,大卫的侍卫急忙搭手。仗着肉身跟铠甲硬抗阿伊莎一击的大卫,自知绝对抗不下第二下,好在侍卫及时挡住了阿伊莎。 与此同时匈奴人动了,在把阿伊莎送回给真理国的之前,蓝蓝曾经跟阿伊莎有过一次彻夜长谈。突然拔刀的匈奴人扑向反应慢了半拍的神罗人,那些神罗人的反应大都跟大卫一样,一旦运功就被腹中猛地绞痛所累,伤亡惨重。 打起来了,整个大马士革都乱了。混进城中的匈奴人乱杀一通,城外的匈奴大军在突袭神罗军营,婚礼之上,大卫目露金光。全身绽放光芒的同时,十六个金色翅膀在大卫背后形成,全身冒着金光的大卫,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阿伊莎左手向下一伸,猛地一抖:“星!”一条淡紫色泛着点点荧光,宛若银河一般的大道从天而降。阿伊莎右手紧紧一握,伸向天空:“月!”另一条洁白大道从天而降,耸立在阿伊莎另一侧。 “轰,轰。”两道身影重重砸在阿伊莎两侧,崩碎地上的石砖,裂纹蔓延出去很远很远。呼衍大河背后一条大道,上书山字。呼衍上清背后一条大道,上书河字。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加百利神道加身的大卫,狞笑着怒骂一句,身后光芒大涨,十二金翅暴涨,每一个都有一条大道那么粗。双手凌空一握,两团金光如同凝实了一般,变成两把巨大的双头锥被大卫握在手中。 从天空之中俯冲而下的大卫,带着令人心悸的压力。呼衍上清扎了个弓步,想要用一个最有利的姿势发力来对抗眼前之人,脚下却踢到了一具尸体。扭头看去真理国王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死在了地上,不耐烦的一脚踢开尸体,呼衍上清扎好弓步。 今天过后,再也不会有什么真理国王室了。可能会活下来几个好看的女人跟男孩,不过终究只是沦为玩物的便宜货罢了。 “啊!”愤怒到了极点的大卫怒吼着撞向三人,手中两把大锥挥出,足以覆盖三人所在地方还要多的多的光芒轰然而至。 阿伊莎率先迎上,星月之力的光芒四散而开,如同一只流行一般撞了上去。 呼衍大河跟呼衍上清一人一声怒吼,脚下一震大地再度龟裂并彻底崩碎。呼 衍大河单臂单拳,似乎欲打碎天穹一般。呼衍上清反手持着两把弯刀,身后大道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如同两条河流凝聚而成的标枪一般,伴着弯刀笔直的戳了过去。 四人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可是只有大卫一人还能被看清,被大卫手中金光压制在身下的三人,在各种光芒包裹下根本看不见人。 一道深紫色光芒破空而来,大卫猛地抬头,空出一只手来挥出一道金光阻隔,可是那紫色光芒瞬间穿破金光,甚至来不及让大卫反应,一箭从大卫胸口穿过,若不是大卫拼尽全力躲开一点,这一箭能瞬间射爆大卫的心脏。 饶是如此,大卫也伤了心脉。望向箭来方向,蓝蓝周身被紫色光芒包裹,形成一套衣甲,头上紫色光芒形成的皇冠,两边各有六根刀刃一样,好似头发的装饰,手中长弓有着夸张的造型,背后一轮圆形紫色光芒之中似乎有一只眼睛。 射出一箭,蓝蓝周身紫色铠甲瞬间散去,露出原本穿着粗布礼服的蓝蓝,搭在肩膀上的大辫子,黑黑的面庞,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不出一点刚才的风采,手上那夸张的大弓也变成了很一般的一把长弓。 心脉受损的大卫实力骤降,同时金光被击碎,三道身影飞扑而来。两条宽大的,浅蓝色水流形成的标枪先到,大卫阻挡的同时身体向上飞去,却陡然感觉到上空一片阴影。 抬头望去,还来不及出手抵挡,呼衍大河一拳就砸在了大卫脸上,力道之大让大卫瞬间从天空几乎是砸进地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巨坑。 双手撑着地,大卫周身光芒暗淡,捂着胸口,背后十二金翅变小很多。“不可能,海拉之眼,怎么可能。”大卫念叨着,看向蓝蓝的方向,可是满地掀起的尘埃让他什么都看不见。 “月轮!”阿伊莎一声高喝,一道不算大的半月白光转瞬而逝,轰击在大卫身上。 烟尘散去,跪在地上双手撑地的大卫,身上已经彻底没有了光芒,停顿了足足有三息,大卫的身子瘫下去,与此同时头颅也跟身体分离开来。 第七十四章 杀局 阿修罗,猩红大道上三个大字,对应张强漆黑的地狱海大道。 “你是谁?”张强能感到眼前之人的恐怖,这也是张强第一次遇到,敢主动跟自己出手的人。压力,张强从未感觉过如此强大的威压,就好像一座大山摆在自己面前,那条大道跟自己的一样恐怖,但比自己的更加完整。 “哼?”那措木嘴角一拐,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一道音爆猛地出现,那措木瞬间消失在原地。 张强并未惊慌,漆黑长剑猛地一挥,凭空打到一个身形,自己却也被震退数尺。双手握剑再次猛地一戳,还是跟刚才一样猛地倒退出去。 “地狱海!”张强沉声念道,一片漆黑火焰自张强脚下蔓延开来,瞬间扩散。 那措木撞在黑炎之上,反手抽出弯刀一丢,漆黑的火焰瞬间被划开一道通道,弯刀旋转着直奔张强而去,被张强一剑打飞。 面对黑色火海的那措木,眯着眼笑着伸出右手掏向背后的大道。一道圆形波纹包裹那措木手臂,似乎那措木的手伸进另一个空间一般。 然后猛地一瞪,那措木的手猛地一抽,一条散发着血腥气息的粗壮物体被抽出来,宛若一条巨大无比的鞭子。 程逸飞在远处的角落里,坐在地上一边手脚并用着往后退,一边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抽出的物体,那巨大的鞭子状物体,是一颗颗带血肉的骷髅头,三五个为一截,一截接着一截,看上去活活有数百颗那么多。 跟程逸飞一样震惊的还有张强,吞了一口唾沫的张强,周身黑炎瞬间消散,手上漆黑长剑却黑炎暴涨,似乎那遍地黑炎都汇集到了那柄黑色长剑上一般。 骷颅组成的巨型长鞭与其说挥舞过来,不如说砸了过来更好。张强背后地狱海大道光芒暴涨,漆黑的双目如同一尊黑色神像一般,单臂抬剑,黑炎如炮弹般迸射而出,直冲黑色长鞭而去。 而另一边的那措木,猩红双目比之张强由过之而无不及,骷颅巨鞭迎着黑炎不断破开,活活砸在张强手中剑尖,张强身形连着大道猛地一震,击退巨鞭之时,虎口也同时崩裂,鲜血顺着手腕向下流。 抽动了两下鼻子的那措木,似乎在闻着什么,眉头突然一皱。 “不对,不是你?”那措木似乎很奇怪,他似乎在找什么人然后错找上了张强。 “砰!”的一声,那措木看向自己脚下同时,那地下深处的两只大手已经抓在那措木脚上,配合着那粗壮的手臂,瞬间将那措木拉进了地下。 张强愣了一下,然后听着地下凌乱的响声,三息之后,在另一边,一个铁塔一般的身形被从地下踹了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脸不悦的那措木。 铁塔一般的男子背后一条黄色大道,上书一个土字。无论是那措木还是张强,跟眼前男子相比,均是都显得瘦弱不堪了。 “铁山?”张强疑惑的问道。 男子冲张强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哼,本来还想饶你一命的?现在....”那措木话还没说完,感觉背后一阵阴风的同时,后背重重受了一击,虽然护体罡气瞬间挡住,但是还是需要顺势飞出去一段协力,看起来就好像被人打飞了一样,实则一点伤都没受。 “晓晨?”张强看着那措木背后出现的短发女孩一愣,女孩看了张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原地消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顺势向前飞去的那措木看着眼前出现了一张令人不喜的嘴脸,长脸细眼,此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居然还想打自己?看着那张脸就来气的那措木随手一巴掌,隔着几米远就扇飞了这人。 宋金刚本以为自己要立大功捡大便宜了!没想到莫名被打出去老远体内一阵脐血翻腾,鼻孔嘴角瞬间渗出鲜血。 “妈的傻子。”唐杰飞身接住宋金刚的身体,飞出去好远才帮他卸去大部分力道,这一下若是让他直接落实在地上,不死也是废人一个。 一只蚊子悄悄飞向站定身形的那措木,那措木冲着蚊子瞪了一眼,蚊子马上掉头飞走,一鞭子砸过去的那措木也不知道自己砸到没砸到,总之心烦意乱,自己这是中计了! “怎么都来了?”张强疑惑的看向铁山,场上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有见过的有没见过的,不过八成都是自家师父的人。 “先生有令,诛杀此人。”铁山是那种典型的话不多的彪形大汉,说话都是能少一个字就少一个字的。 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之上,那措木猛地左右一看,眼前虽有一处空档,但是下意识的那措木觉得绝不能走这里。 !给我开!那措木巨鞭缠绕周身,一道音障再现,出奇的选择了看似最不应该选择的铁山跟张强。 “四重门!”铁山一声大喝,双拳砸地,四层宽厚土墙逐层平地而起,却被那措木一一撞碎。 “地狱皆空。”四重土墙背后,张强周身黑炎收敛,唯有手中漆黑长剑散发着淡淡黑炎,挥剑撞上那措木,却也被撞飞出去。 旁边的山巅,一块石崖之上,极阴之地困着李小凤的神秘公子站在那里,身旁坐着一袭青衣,青衣面前摆着一张棋盘,手中还有一颗白字捏在手上尚未放下。 徐子卿一口鲜血喷出,染红整个棋盘,咳嗽着无力的垂下了,原本准备落子的手臂,手中棋子沾着鲜血滚落一边。 “先生,没困住。”徐子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说道。 神秘公子摇了摇头,笑容淡定而诡异:“没事,我原本也没指望真能杀了他。只是希望他能杀了杨孝严。” 西北嘉关之外,大戈壁之上的河东重骑蓄势待发,力求一个冲锋为这场战役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原本一方因为呼衍大河长期没有露面,另一边也因为呼衍大河长期没有露面,僵持近半个月的双方大军终于开始疯狂交战。 嘉关以里,三匹快马正在赶向关外,披头散发的黑衣人是王地藏,背着书童箱的是绍兴,短发劲装的是赵建新。 第七十五章 夜袭 “啊!疼疼疼!轻点轻点!”杨凌霄光着膀子龇牙咧嘴的叫着:“啊,你个死娘们你是不是故意的!” 单芸儿那上药的手的确没轻没重的,而且看样子八成真是故意的。 “你涨能耐了啊?都敢往敌军堆里冲了?三公子他们干什么吃的?”单芸儿一脸气愤,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 “啊!”杨凌霄闪身躲开,跳出去好远:“不擦药了不擦药了,你个臭娘们懂什么?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懂不懂?” “你懂?”单芸儿两步上前,一把抓住杨凌霄的耳朵:“就你懂得多?一句一个臭娘们?你一天学点好行不行?尽跟着这帮大老粗学浑话。” 数月军旅生涯,杨凌霄就跟一个新鲜的肉丸,被扔到一锅老油里炸了个外酥里嫩,跟一帮老油炸肉丸放在一起,那看起来吃起来就都已经是一个味的了。 一月前在后军就已经开始经常能和敌军探子碰着了,得益于狼牙子的精锐,大部分情况下战斗都很快解决了,也不用调度援军什么的。 杨凌霄每日亲自带一小队巡视,也大大小小经历过十几次交锋了,从最开始愣的差点被人一道划开肚子,到后来丢了骑枪飞扑过去,把一个高出自己整整一头的匈奴汉子,从马上拽下来操着匕首一顿乱扎。 不能说比其他新兵优秀多少,因为毕竟有着明悟境的底子在,又天天带着一帮狼牙子,或者说被一帮狼牙子带着,要是没变成现在这样才奇了怪。 今日倒是差点吃了亏,头次碰上匈奴斥候抱团打埋伏,杨凌霄也是奇了怪了,后军目前两百狼牙子,自己身边每日就跟着最少五十,这帮匈奴人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区区三百轻骑敢伏击自己? “你懂个屁啊!在这不这么说话,这帮老畜生都把老子当小屁孩看,这下好了,老子身上也有伤了,下次特娘的这帮人晚上一个个光着膀子的时候再也不能笑话老子了。”想着想着杨凌霄就开心的笑了出来。 “哎呦。”紧接着杨凌霄就感觉自己耳朵又被向上提了三分,单芸儿本就比杨凌霄大,个子自然也高些。 “你看看你现在?一句话说几个老子?来!你给我身上也划两道,我晚上光着膀子跟你一块出去跟他们比!”单芸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天也被锻炼的不错,说话着实豪放。 实际上其实大家是知道单芸儿的存在的,虽然不明着说但是心知肚明,所以有时候晚上杨凌霄带着单芸儿在军营里遛弯,大家并不奇怪为啥这小兵大半夜穿戴如此整齐,要知道这天气虽说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可是哪来那么多换洗衣服,大家都是能少穿就少穿,火堆旁边一坐,倍暖和。 所以这些天耳读目染的,两个人的性格都被这军营洗礼的相当不同。晚上在被窝里,杨凌霄也敢大着胆子,一双小手去乱摸,单芸儿就打他,打着打着也就不打了。 可笑的是这小子虽然听这帮老兵油子荤话连篇,可是到底压根不知道男女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好意思去问。单芸儿就更不知道了,这些天还被摸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孩子呢。 “别别别。”杨凌霄一抓单芸儿的小手,先把自己耳朵解救下来:“哪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本世子自己还看不够呢。”说着一双贼手就往单芸儿衣服里伸。虽说不知具体的房事流程,可是哪里摸着舒服这还不知道吗。 要知道杨凌霄在这后军的日子可谓舒服,有仗打,伙食好,还有个黄花大闺女陪着伺候着,那前军可是一个个憋的屎都拉不出来。 双方大军僵持许久,只有几次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规模很小的交锋,金帐是因为呼衍大河自从那一战之后就没有再现身,大秦则是忌惮呼衍大河的实力并不愿主动出击将自己同时置于两种不利情况之下。 最重要的是双方还都不知道,这几个月里,所谓的呼衍大河已经深入大秦近千里,此刻正在往回赶,更重要的是呼衍大河其实压根没来,来的是那措木本人。 而这尊可怕的匈奴战神,如今距离大军不足五十里,以那措木的实力,转瞬即至。 至于杨凌霄的后军,并没有选择一营而扎的方式,相反设立了数个营寨,有隐蔽的,有光明正大的,粮草分而藏之。当时说是只给了杨凌霄跟赵淼一百狼牙子,如今不仅添了一百,后军本来也不是没人。 这么说吧,整个大军的老弱病残几乎都扔在后军了,要知道虽然是老弱病残,可那也各个是大秦老卒,正八百的老兵油子,偷懒不含糊打仗更不含糊,一条胳膊的老汉也能砍翻三四个青壮,更何况还有数万受过一定训练的民夫,所以杨凌霄的后军也不算空虚。 抛开几个辽东老将被杨凌霄要了过来,还有一个主动凑过来的,这人倒是让杨凌霄很意外,老熟人李宝。 这厮居然从剑北跑到了河东来,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出征了。一帮老兵老将的自然不用杨凌霄多布置什么,反倒是杨凌霄每日说是巡视,倒不如说是传话筒,什么昨夜老夫尿了一整壶这种话都得帮忙带。 脑袋拱在单芸儿胸前的杨凌霄想想就来气,单芸儿搂着杨凌霄,手指轻轻摸着杨凌霄后肩的伤口附近,很快就把杨凌霄哄睡着了。 直到后半夜,原本平静的军营变得喧嚣。 “快喊世子起来!”门口守着的三公子冲着帐内喊着,单芸儿惊醒的同时,赶紧就伸手把杨凌霄摇醒。 “怎么了?”杨凌霄揉着眼睛,感受到外面火光跟呐喊声越来越大,心里一抖:“敌袭?” “噗。”帅帐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杨凌霄猛地站起来就赶忙伸手取刀,单芸儿吓的不知所措。 撞进来的是三公子,准确的,说是抵着一个匈奴人的三公子。紧接着另一名匈奴人跟把八公子几乎同时进入,在大帐门口撞在一起。 紧跟着的是老六跟两个匈奴人同时从天空落在地上,老六落地同时大喊:“高手太多,先带他走!” 三公子猛地上半身往后靠,下身一脚踹出,匈奴人措不及防被踹出去,一把拉起杨凌霄,三公子带着他扭身就跑。 “芸儿!”被瞬间拽走的杨凌霄有点愣神,看着逐渐变远的军营,撕打着要三公子撒手:“你放开我!你疯了!芸儿还在那!” “殿下!”三公子一声怒喝,双目通红的瞪着杨凌霄。杨凌霄愣了楞,又回头看了看军营,又看看三公子,眼神中充满无助。 三公子抗起杨凌霄,一步天一步地,飞速撤离。 感受着自家世子的失落,“殿下,李将军营寨最近,我们带兵来救!”三公子终归心里一软,出言说道。 第七十六章 决战 “李闯关!中军援军要多久能到?”杨凌霄快马加鞭,带着李闯关一营将士飞扑回来。 “殿下。”李闯关架马跟在一侧,面露难色:“消息传至中军,王爷知道对方高手尽出偷袭后军,必然率军攻其大营,怕是,怕是不会有援军。” 其实这没有错,一旦大营有难,这些匈奴人必然撤退,后军损失也不会过大,问题杨凌霄满心都是救人,并没有打仗这回事。 “再快点!”杨凌霄不管不顾,只是又喊了一声。 “是!”李闯关把心一横,世子说啥就是啥,冲着身后将士大声嚷嚷道:“都特娘给老子快点!直接冲营!擅退一步者!军法处置!” 嘴上这么说,可是这一来一回,李闯关自己心里知道,多少仗都打完了。杨凌霄身边高手不下五人,还有数十狼牙子傍身,对方能攻进来,说明最少出动了十人的高手。 杨凌霄所在的大营火光冲天,远远的就能瞅见,虽然灯火辉煌,但是打久了仗的李闯关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营骠骑撞进大营,放眼所去遍地尸横。杨凌霄疯了似的朝自己大帐冲过去,三公子跟在杨凌霄身后,突然停住了步伐。 老六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一只手还伸着做抓状,不知是想抓住敌人的要害,还是死前想拉住敌人的脚踝。 老六是个头发灰白的矮小老头,常年扎着个圆鼓鼓的头发,跟顶着个丸子在头上一般,话不多,肯认真干事的那种人。 三公子蹲下,握了握自己死去同僚那沾满鲜血的手,本想轻轻把它按下,没想到要使很大的劲才能做到。 八公子就死在大帐旁,胸口顶着三支短矛,支支透胸而过,怒睁着双目,咧开着的嘴角有着已经干枯的血迹。 八公子其实长得一点不像个公子哥,怎么看都像是个卖苦力的,大方脸,黝黑的面庞,短发,喜欢在脑袋上绑一根头巾。话也不多,像个老实的农家汉子。 三公子帮八公子把眼睛合上,走进帐中。 杨凌霄怀中,满身鲜血的单芸儿,就连脸上都有着无数刀口,满脸的鲜血盖不住那双睁着的明亮的大眼睛。杨凌霄跪坐在地上,锤头不语。 “殿,殿下。”一声虚弱的声音从一旁靠着的一个死人嘴里发出来,杨凌霄抬头看去,三公子也很是诧异。那肥胖的身躯血和泥土混着头发耷拉在脸上,根本认不出面容,不过看体型,大概是李宝。 “三哥!”杨凌霄急忙喊三公子,三公子也赶忙上前查看。 “还有救,别说话了。”三公子查探一番说道。 李宝虚弱的摇了摇头,继续张嘴说道:“殿下,李宝无能,单姑娘是李宝杀的,不杀,就让匈奴人糟蹋了。” 杨凌霄猛地抬头,瞪着李宝,张嘴要说什么。 “够了!”三公子扭头瞪着杨凌霄一声大喝,杨凌霄瞪着通红的眼睛跟三公子对视许久,最终把头再次低了下去,抱着单芸儿的尸体没再说话。 三公子带着李宝去处理伤口,留下杨凌霄一人在帐中,整个大营也都开始了收敛工作,这一仗远谈不上损失严重,前线军情还不知是什么样,说不了其实是一场胜仗。 其实已经打赢了,河东重骑疯了一样撞进了草原金帐的大营,深夜行军不举一根火把,三千重骑如同鬼魅一般在夜间活动,显示出了绝对的训练有素。 匈奴人最多只有一半来得及上马,原本自以为对方忌惮呼衍大河实力不敢来袭的巴图知道自己失策了,他小看了大秦将士的勇气,或者说小看了河东王赵肆。 虽说修为远不如杨孝严沈长安之流,甚至连最小的洛水都比不上,可是战阵之上的赵肆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被吓破了胆子。 带着剩下人马慌忙撤退的巴图,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如何摸到如此之近的,就被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人马吓傻了。火把如同星空降落大地一般,放眼望去巴图只觉得自己置身火海一般。 金帐高手尽出偷袭大秦后方,巴图军中高手算上他自己仅有三人,想要冲出去几乎不可能,哪怕巴图知道那支偷袭的部队一定在某一处暗中观察,随时准备从外围接应自己。 “草原要在今日凋零了。”巴图牙龈咬出了血,一点也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大汗!我等誓死保您冲出去,我们回真理国,去找王为我们报仇!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回来的!”中心的老手下在巴图身边说道。 巴图瞪了一眼自家的老部下,老头知道巴图在不满什么,可是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老头毫不回避巴图的目光,就此跟他对视。 巴图叹了口气,没错,那措木已经是匈奴无可争议的王,自己望尘莫及的王,如今金帐完了,只有那措木那里,还可以称之为家。 “大汗!您看!”老头突然眼中一亮,指着远处说道。 巴图抬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火把正在大片的倒塌消散。 “是阿巴尔他们来接应我们了!”巴图心中大定,马上下令:“草原的勇士!我们的兄弟来接应我们了!冲!” 绝处逢生的匈奴人爆发了,一帮轻骑不畏生死的向着敌人发起了冲锋,那片火光不断暗淡的地方在扩大,匈奴人兴奋不已,只有巴图突然心生诡异,看了一眼身边的老部下,正想说些什么。 老部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知道,自家派出去偷袭的部队虽然高手众多,可是不至于如此强悍,这八成是敌人的诡计,可是现在全军气势正盛,说不了一鼓作气能够冲出去,若是再停,就真的完了。 瞬间也想明白老部下意思的巴图,把心一横,不再言语,只是心中默默祈求着长生天的保佑。 冲到近前,发现居然真的是自家骑兵,巴图惊讶不已。金帐的高手贴上来,兴高采烈的冲到巴图面前,老远的跟他喊着:“大汉!王来了!王来了!” 巴图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真心的愿意臣服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现在,那跟着自家骑兵缓缓走来的身形,让他无比尊崇。 “跑什么?走,跟我打回去。”那措木说道。 第七十七章 杨凌霄死? “杨孝严?你当真不救?一步,你只用一步就能赶到你儿子身边。”神秘公子站在蜀王府,沈长安书房之中,面前是端坐在椅子上的杨孝严,一旁是身形僵硬的沈长安。 沈长安的动作很怪,似乎想向前冲又冲不出去,退又退不回来,好像被定住了身形一般,就连扭头都费尽,只有眼珠子能吃力的转一转。 神秘公子手边,一道紫色帷幕从虚空之中拉扯开来,展现着一副画面,那措木提着杨凌霄的脖子,似乎领着一只小鸡仔一般,随时能捏死在自己手中。 杨孝严与神秘公子俩人面对面,杨孝严笑着握着一杯茶,桌子下那只手,青筋暴起。神秘公子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背后那只手,同样青筋暴起。 端着茶水站起身的杨孝严,扭过身去看着窗外,把一只手隐蔽在宽大的袖子里,另一只手端着茶,轻轻的凑到嘴边。 沈长安瞪圆了眼睛,瞪着画面中挣扎着的杨凌霄,努力的想动一下可是根本动不了。随着那措木手上微微一使劲,杨凌霄脖子一歪,再没了动静。 “你叫什么?”背对着神秘公子的杨孝严终是说了一句话。 “我的手下习惯叫我先生,你也叫我先生就好了。”神秘公子说道。 “哼。”杨孝严冷笑一声:“你是觉得,本王不配知道你的名字吗。” “嘿嘿。”神秘公子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长长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角:“不是,只是太久没提过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啊!”沈长安嘶吼着发出声音,身体冲了出去,也不知是冲向神秘公子,还是虚空中的杨凌霄跟那措木。 神秘公子一收手,整个人连着虚空随之消失。 沈长安扑空在地上,如同一个喝醉的混混一般,扭头看向杨孝严:“你疯了!那是你儿子!” 杨孝严没有说话,良久,大秦靠山王,背对着书桌面朝窗户,直勾勾的向后倒了下去,砸碎了整个书桌倒在地上。 “大哥!”沈长安连忙爬过去,扶着杨孝严。被杨孝严身躯砸成两半的书桌,纸张飘散,一张飘落在地上的纸张上,凭空写出两个鲜艳的红色字体,饕餮。 另一边的边关战场,那措木大发神威,一人入阵,对撞数万河东铁骑,所到之处,人马俱灭。文陆鸳死了,赵淼死了,赵淼身边的四人根本没有出手。 河东王赵肆在黑夜之中无法洞悉军情,不知道自己儿子死了,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大事不好,临死之前,赵肆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随后,一道猩红色的龙卷撞过赵肆军中,大秦河东王,就此和一众尸体一起倒在了戈壁滩上。 “啊!!”抱着单芸儿尸体的杨凌霄,一拳一拳的不停的垂着身边的地面,眼泪跟鼻涕横流满脸,滴落在单芸儿血迹已经逐渐干枯的尸体之上,直到把自己的右拳也锤的鲜血横流,才停下来,抱着单芸儿的尸体痛哭不止。 夜风卷着戈壁滩的尘土,将战场的血腥味卷向四方,土狼们盘踞在很远的地方,等待着一场属于自己的盛宴。 杀戮之中的那措木,突然猛地顿住了身形,看着大秦后军的方向,目光穿过黑夜,似乎要看穿一切,似乎要直接看到杨凌霄面前。 鼻子微微抽动的那措木,眼睛瞪的又圆又大,咧着嘴角兴奋不已,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原本正在修整的后军,杨凌霄所在的大营,大营之中出现一个身影,没人知道这人是怎么出现的,甚至没人注意到黑暗之中有这么一个人就直勾勾的站在那里,站在军中大帐之前的空地。 只有三公子,没有出声,没有叫喊。只是默默的挡在了那措木跟杨凌霄大帐之间。 那措木的目光之中,根本没有眼前挡着的这个高瘦身形,只有三公子背后的大帐,伸出一只手的那措木,两根指头微微挥动,大帐似被狂风卷动一般,腾的一下被掀开在黑夜之中,整个大帐被风卷着消失在夜色之中。 帐中抱着单芸儿尸体的杨凌霄,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努力把泪眼模糊的眼睛睁开,看到三公子站在那,似乎面对着一个人。 那措木嘴角一咧,目光略过三公子,直勾勾的盯着杨凌霄,鼻腔之中充斥着杨凌霄血液的气息,那气息让他兴奋不已。 弓步扎拳,然后一拳打出,那措木整个人如炮弹一般激射出去。三公子知道,自己绝对挡不下此人,只是站在那里,用劲全身劲力,准备死抗这一下。 甚至,三公子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没看到的是,自己面前,一道紫色帷幕绽开,虚空之中,一支皱巴巴的苍老手掌伸了出来。 极阴之地,神秘公子出现在李小凤面前,大喊了一声:“李小凤!救你徒弟!” 闭着眼的李小凤睁眼还来不及愣神,就看到眼前一片紫色虚空之中,一人一拳打来。来不及多想,李小凤抬掌相迎。 杨孝严若是知道自己看的,不过是那神秘人所展现的幻境,不知会作何感想。 而此刻李小凤看见的,确实实打实的一拳。 “轰。”的一声巨响,天地震动。睁开眼的三公子,看着自己眼前一个略显凌乱的苍老身形,正挡着冲过来的猩红旋风,挡着那条猩红的通天大道阿修罗。 又感到自己身后发亮,扭头去看,七条大道耸立天地之间,白色光芒照耀天地,点亮黑夜。 全营的将士都懵了,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俩人。 那措木狰狞着笑着点了点头,另一拳猛地挥出,李小凤瞬间再出一掌,俩人又硬对一击,双双退开。 连续两下,李小凤只觉得气海翻腾,在极阴之地过于消耗气海内力,所以此刻的李小凤远谈不上巅峰。 那措木恰恰相反,阿修罗大道之下的那措木,厮杀之中气势正攀升在顶点,只是看着眼前之人的七条大道,着实有点呆住了。 “那措木,走。”那措木的脑海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师父?”那措木并没有说话,只是用意识跟那个自己脑子里的声音交流:“可是师父,你要我杀的人就在面前。” 第七十八章 华山之战 “师父?你说的那人真的受伤了?”随着鲜血的味道越来越近,那措木脚下生风。 千里急行,本应该遁走的那措木,此刻正朝着大秦西北复地直插而去。 一道声音在那措木脑海中响起:“是他的血没错,只有他的血才有这样的味道,之前那个少年的靴,味道太淡了,应该不是他的化身,只是有他的味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能让他流血,可是他也没有必要为了杀你就用自己的血设局。” 到了,那措木心中一定,抬腿一蹬飞升上天,再次落地,便是长安城中蜀王府。 那措木正落在沈长安王府之中,落在后院一间大厢房之外。 屋外连郎中带侍女乱做一团,尖叫着向后躲着,王府众多侍卫随即赶到,将那措木团团围住。 “什么人!”带人火速赶到的侍卫头领喊着,那措木并未回答。 “吱”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场面瞬间变的安静。天青色长衫的沈长安走出门来,长发散落,随意的扎在脑后。只是看了一眼院中之人。 “退下。”沈长安淡淡的吩咐道。 “王爷?”侍卫头头不解的看向沈长安问道。 沈长安一伸手,一柄长剑带鞘破空而来,瞬至沈长安手中。 “退下。”沈长安又说了一次。 这一次连着侍卫头子带着一众侍卫都慌忙退开,王爷这是要亲自动手。 眼前之人,沈长安见过,不久之前,沈长安亲眼看着此人,拧断了杨凌霄的脖子,他不知道那是幻境,此刻的他,以为面前之人就是杀了自己侄子的凶手。 杨孝严还在昏迷之中,此时此刻的沈长安,如同一柄沉积千年的杀人剑一般,迫切的渴求着鲜血。 “杀了他!他身上有那人的神血气息!”那措木脑海中那个声音大吼。 那措木不由的不耐烦起来,用得着你说吗,老子自己闻的出来。这一刻那措木甚至有些不想动手,他虽然是个疯子,可是也不想就死在这里,自家师父也不敢出手的角色会有多恐怖,自己究竟在自家师父眼里算是什么,可有可无的棋子吗? “你叫什么名字。”那措木操着蹩脚的汉话问道。 “大秦,沈长安。”沈长安淡淡的回应,就好似两个首次见面的棋手,下棋前相互介绍一般,温文尔雅。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那措木很好奇,为何对方对自己有如此之重的杀机,他甚至不认识眼前的人。 “死人而已,还是个死匈奴人。”沈长安面无表情,说完这句,手中长剑出鞘,剑身之上铭刻着的那个瘦长黑色大篆,秦字一闪而逝,一道月牙罡气激射而出。 “轰。”那措木单臂抬起,轻轻松松挡下这一击,咧开的嘴角是对战斗的渴望,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沈长安脚下一点,飞身上天,扶摇直上数百米。那措木知道,对方这是不想波及无辜而已并不是想逃跑,虽然他无所谓,死也死的都是秦人罢了。 紧紧盯着沈长安的那措木,脚下一蹬,如同一颗飞升而起的礼花一百,带着红色罡气直直的朝沈长安撞了过去。 那红色的如礼花冲天的身形,在寻常人眼中或许快如流星,可是再沈长安眼里,仅仅是有一点快罢了。 上升之中的沈长安,单手持剑,指着迎面撞来的红色身形,“砰”的一声空气炸裂,原本上升之中被气流吹动着向下的衣摆和头发全部无风自动,迎着身下的气流飘起。沈长安眼中一片白光,背后一条苍白大道浑圆而凝实,上书一个大字“剑”。 一道剑气凝实如同一柄巨大的剑刃一般,从天地之中凝聚,由沈长安手中之剑为主体,不断变宽变长变大,直指那措木。 猛地撞在剑尖之上的那措木,只感觉这辈子没撞上过这么硬的物体,就好似真的有这么一大口宝剑,刚铸铁造,顶在自己身前一般。 “有意思!”恰逢劲敌的那措木兴奋不已,原本交叉着的顶在剑尖的双臂猛的一开,整道由剑气凝聚的剑刃瞬间崩碎,碎片竟然没有飘散,而是如同实物一般碎落。 猩红的阿修罗大道再次绽放在那措木身后,冲向沈长安的那措木,反手一掏,从阿修罗大道中掏出那条无数头颅组成的粗大长鞭。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着空气,就连长安城中的百姓,在那一刻都在问身边的人:“谁家杀猪了怎地?” 那措木巨鞭一挥,沈长安手中剑芒暴涨,一柄巨剑再次凭空乍现,砍上那措木的修罗鞭,天空一声巨响如同雷鸣一般。 当日长安城正是阴天,长安城百姓又道:“打雷了,下雨回家收衣服了。” 不止长安城百姓,沈长安跟那措木在空中这一路,从长安城上空打到临潼,打过渭河,直直打过华阴,打到那措木一鞭子砸在华山之上。 那日有去华山的采药人,说云中黑龙乍现,伴有天雷滚滚,似乎有妖孽成型天雷劈之,甚至整座山峰都倒了下去。 倒了座山峰倒是真的,那天不光那几个采药的被吓得够呛,整个华阴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百姓们被吓得包头乱窜。 那几座硕大的山峰不是天雷劈的,也不是黑龙撞碎的,如果你上去看的话,你会发现断口平整顺滑,自然是沈长安一剑斩得。 至于震动倒不是那山峰就这么倒下去了,而是那措木那暴涨的修罗长鞭卷着山峰砸向沈长安没砸到,砸在了另一处山体之上又掉到地上引起的。 那一战终究是沈长安败了。那措木从沈长安怀里,掏出那张写着饕餮的纸,闻着上面的血腥味。 那措木没有取沈长安的性命,他以为是那人想让自己杀了沈长安,他脑海里那个声音也这么以为。 殊不知那张纸本来是放在杨孝严怀里的,沈长安取了出来自己收在了怀里。那措木把重伤的沈长安留在峭壁之上一颗伸出来的老松之上离开了,王府的高手后来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家王爷,毕竟长生境在华山山野之间上下还是很吃力的。 沈长安的剑碎了,那柄大秦国号由它而来的剑,被那措木活活打碎了,碎片整个华山都是,剑柄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可能是某条小溪中,可能是谋堆烂泥里。 剑楼之中,白起原本准备起身而来,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即将破碎的剑道气息,然后他又坐下了。西北,只有一个人有资格跟他白起一样手握剑道,那个人是大秦蜀王,收蜀王的剑道,他白起还没那个胆子,甚至连去看看怎么回事也不行,肯定会被怀疑居心不良的。 白起想了想,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一条冲天剑意迸发而出,近乎凝聚成实体。引得正在扫地的扶风跟鸿光纷纷侧目,正在练剑的陆离收剑瞻仰,闭关突破的赤霄借着这股剑意,正式迈入长生,这世上也又多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长生境高手。 第七十九章 一笑楼 俩匹快马在嘉关之外碰上了王地藏一行三人,一匹马上是李小凤跟昏睡过去的杨凌霄,另一匹马上是三公子。 嘉关周遭是密密麻麻的李中书麾下士兵,似乎早就料到这场仗会输一般,杨孝严半月前就已经通知李中书随时准备出兵支援。 说是支援,其实主要是收揽残兵,以免产生大量流寇。这一战,战死沙场的不算,那些活着回来的,出征之前做了什么有害民生之事,便是要统统清算了。 杨凌霄的后军还能成建制的归来,大部分前军中军也都已经跟后军会和,杨赞还在重伤昏迷之中,本就在后军养伤。如今大军群龙无首,不过王伟等老兵老将一帮人都在,一时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这部分部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做好接收工作就好。 重中之重的,第一是剩下的河东重骑,要知道这支部队近乎用去大秦近年国库的一半。杨孝严也是心狠,此次出征,直接折了近乎一半。 第二,就是那些已经自知出征之前犯的事太过严重的,这一帮人自知罪大恶极,倒是不至于投了敌,大秦军人还干不出这种事,落草为寇倒是很有可能,边关游猎上一年半载,必然还有战事,到时再来投军便可。 李中书的任务,就是这票人,能抓多少是多少。大秦立国时间尚短,兵风太重急需整顿,这一次就是用这些人的头杀鸡儆猴,下次出征,类似的事情就会少很多。 带着杨凌霄的众人,又有王地藏跟李小凤在,一路自然畅通无阻。 半路之上,李小凤感到一股气息一掠而去,跟自己在杨凌霄帐前对了一掌那人的气息如出一辙,李小凤还有点意外,不过对方并未停留,所以李小凤也就没有多想。 倒是后来,另一股气息毫不收敛,那冲天战意跟剑意宛如实体,离着百八十里都能感觉得到。 赵建新不知道白起为何会来,这次是来帮王地藏忙接杨凌霄的,既然人已经接到了,又有李小凤在,赵建新也就辞别了众人,追着白起往西去了。 杨凌霄病了,高烧不停,昏睡不醒。李小凤知道这是伤了心脉,用药是没有用的,以真气帮杨凌霄调理的同时,剩下的只能让杨凌霄自己慢慢恢复。 五人一路到凌山府才停下,原本应该是直接护送杨凌霄回京城的,这是洛娘娘的死命令,可是杨凌霄需要休养,所以在凌山府停留一段。 凌山府位于河东跟天京城之间,是一座新城,人在京城的凌山王光明远,封王之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当时出于很多原因,在天京城跟河东剑北还有西北长安之间,需要这么一座枢纽之地,光明远就带着人在这里筑了一座新城。 所以这座城其实要说起来,算是整个大秦最安全的一座城。建城起,这里就基本都是大秦自己人在忙活。从材料商到工人,再到迁移过来的居民,莫不是大秦功臣良将亲后。建城之初,就有衙门锦衣卫安家。 如此一片洁白似纸的城池,成了大秦文官跟武官还有锦衣卫的角力场,在位官员莫不是精心挑选,各个能力如何且不说,首先人品没问题,其次皆是用心办事之人。 更有甚传言,大秦可能迁都与此。的确从地理位置上看,如果把都城从天京城迁移到这里,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王地藏进城不久,凌山府锦衣卫千总王志,就一人摸到了客栈。这小胖子王地藏自然认得,王地藏亲自指派的凌山锦衣卫千总。 王志得了下属汇报,说城里来了一票人,看模样像是走江湖的,有一人与老祖宗画像极为相似,另一老者似乎也有些像之前看过画像的李小凤。 王志听了这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了,哪能同时有俩人跟这俩大佬长得像还走在一起,九成九那就是。不过既然都督没有兴师动众的前来,应该是不想声张。索性王志骂了那小旗一顿,说这厮眼睛长屁股上了,大都督他老人家来自己回不知道? 实则扭身就自己一人偷偷来了客栈,王地藏跟李小凤等人正在吃饭,王志乐呵呵的屁颠屁颠的就凑了过去。 客栈吃饭的客人不多,凌山府现在还算不上什么大地方,说起来其实人少的可怜,居民收入也算不上多,再加上各方面管的都很严,相当多的灰色生意渗透不进来,所以整体其实看起来挺萧条的。 王地藏白了小胖子一眼,倒是有些惊讶,几年不见这小子怎么又长高了的感觉?没听过谁二十多岁还长个子的。 伸手点了点身边,挪了挪板凳示意他坐下。大都督给自己挪凳子王志哪还敢耽误,赶紧抄了个板凳搬着就坐下。 倒是先没有跟大都督打招呼,先抱拳冲着李小凤:“李前辈。” “嗯。”李小凤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示意他吃饭就好。王志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抱着拳冲三公子又端了端,三公子也抱拳冲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王志也抱着拳冲绍兴端了端,绍兴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埋头继续吃,你还别说,这几个月绍兴就吃过这一顿像样的。 王志有些愣神,倒不是介意绍兴的无礼,而是这个吃相也太过夸张了。愣了一会,王志才笑呵呵的跟自家都督搭话。 “都督?您老人家咋来了也不说一声?”王志小声问着。 王地藏看了一眼王志,扒拉了一口饭:“你来也没跟我说一声啊,这不还是来了吗。”俩人像极了平常人家坐在饭桌上吃饭聊天。 “嘿嘿。”王志笑了笑:“都督这次来,可有何吩咐?需要我做什么?” “准备在这修整一段时间,不要太张扬,这家店里的人都撤出去。”王地藏边吃边说,没进门之前王地藏就看出来,这家店是自家锦衣卫暗桩。 王志笑着冲王地藏伸了个大拇指:“都督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家生意。”说着看了看四下:“可是都督?人为啥都撤走?我手下的人我知道,不可能有问题啊。” 王地藏摇了摇头,喝了口茶顺顺饭,他其实也吃的挺香的,这几个月绍兴没吃啥像样的饭,他更是几乎有一顿没一顿的。 “不是有问题。”王地藏说:“店暂时归李掌柜。”说着王地藏指了指李小凤,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跟三公子还有绍兴:“后厨,跑堂的,扫地的。” 王志愣了楞,看了看王地藏才确定他没开玩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好的。” 第八十章 红鸾阁 拉菜的老汉拉着车,哼着小曲走在街道上,这一车菜,回头能换几段排骨,想到排骨的香味,老汉就高兴,高兴就不觉着累,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路两边。 门牙子上靠着的布衣小哥俊朗不已,长得多好呀,咋就是个跑堂的打扮?哎?老汉看着那一笑楼的招牌愣了一下。 “小子!换掌柜的啦?还是换东家啦?”老汉冲着那倚着门口的愣神的小伙子喊道。 小伙子愣了愣,笑了笑回道:“都换了,东家掌柜的现在是一个人,咱李掌柜在里面忙呢,您老有空来喝茶啊。” “嗨,我老头哪有那个吃酒楼的服气,咋也没响个炮啥的?”老汉笑着继续搭话。 小伙子眼睛盯着对面,心思压根就不在这,随口回着:“掌柜的说不响,咱也没招不是。” 老汉就纳闷了,对面有个啥看的,顺着小伙子的目光看去,路对面倒是一看就是今天要开张,大红绸布盖着招牌,门前也扎着红绸,不少人在忙活着呢。 老汉无奈的笑了笑,瞅了瞅小伙子,继续推着车走了。 已经临近中午了,老汉刚走不久,炮就响了。当然,是一笑楼对面的。炮声一响起来,一笑楼这边门口就由原来的一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先是一个老头乐呵呵的凑过来站在了门口,然后是另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然后还有一个黑脸的矮个子小伙也一脸看热闹的样子凑了过来。 四个人自然是王地藏,李小凤,三公子,还有绍兴。 对面,放了整整数万响鞭炮后,一片莺莺燕燕的姑娘楼上楼下站满了不说,来围观的人更是不少。要知道凌山府人丁稀少,能热闹起来的场景可不多。 不多时,那块盖着大红绸布的招牌被拽开,红鸾阁三个大字,写的千娇百媚,一看便是出自女子手笔,还是一个妖娆至极的女子手笔。 马上开始有轿子出现,也不是这帮人点就踩得准。其实吧,早就来了,轿子藏在一旁的小巷子里等着,谁也不能人家还没开门就在门口候着不是,虽说逛青楼不是什么丢人事,可是上赶着在门口等着就不那么好看了。 来人具是城中显贵,甚至昨天才见过的王志,也笑呵呵的钻出轿子,看了一眼王地藏等人这边,也迈步走了进去。 几个痞子看着完了热闹,被赶着走了开,路过一笑楼,看着门前站在的一老三少,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噗嗤一声,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我说,那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望眼欲穿?” “老掌柜,这么大生意,带哥几个去玩一趟啊,你看给哥几个憋得。” 被笑得一脸懵逼的王地藏跟李小凤还有三公子,三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头一低,赶紧散去,只有绍兴还原地一脸懵逼的看看走了的这个,再看看走了的那个,不知道咋的了,继续傻笑着盯着对面的小姐姐看。 “绍兴!”王地藏怒喊了一声。 “哎。”绍兴应了一声,身子却没动。 “绍兴!”王地藏又更大声的怒喊了一声。 “哎!”绍兴这才赶紧屁颠屁颠跑过去。 其实这事昨天几人就知道了,王志说了,这地方做暗桩,主要就是想盯着对面。对面要开一家青楼。 王地藏还纳闷,青楼有啥好盯的?大秦的青楼,那不都是自家生意吗?大秦立国,国库空虚,所以这青楼赌坊,其实或多或少都有着那么一些国家股份,没办法,来钱快啊。 当然,这些都不是明着来的。哪有国家明着开青楼的,按道理说啊,青楼是违法生意。大秦律明明白白的写着,严禁私自经营青楼。 可实际上,那些半掩门的暗娼,倒是没有人查。反倒是这些大青楼,锦衣卫基本上半年去一次,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关停两天,后来吧,就变成了半年去收一次钱。一次收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大秦的各个达官贵人,文臣武将们各自的股份了。 青楼也好赌场也罢,这些生意,能明着开的,哪个朝中没有三五个靠山?不说别人,靠山王府的谍子,老汉公子花蝴蝶,这花蝴蝶,一半都在青楼里,还基本都是管事的。 要知道当时靠山王还在老槐村窝着呢,可谁也不敢少了靠山王府这一份,甚至控股权基本在靠山王府手里。 所以这个收益,基本上分成三分,一份归朝廷,一份归各家显贵,另一份是靠山王府了,只不过靠山王府多负责一个人员工资之类的经营成本罢了,就算这样,单单这一份生意就够让靠山王府财大气粗了,更别说王府还有别的收入。 可是对面这家红鸾阁就奇怪了,要知道,开这种生意,背后自然要有靠山的,可这红鸾阁,店眼瞅就开出来了,锦衣卫,衙门,城门卫,该打点的也都打点了,别的部门无所了,锦衣卫是啥部门?锦衣卫查不出来对方靠山是谁啊!这不是闹笑话吗? 甚至王志已经很羞耻的亲自跑去找了靠山王府的谍子,跟对方确定过了,这家虽然也给靠山王府分钱,可是不是靠山王府的生意啊,甚至靠山王府的谍子,以为这是锦衣卫的生意。 这可就让王志大为头疼了,所以这一笑楼所在,其实就是为了监视红鸾阁来的。 所以王地藏等人,也就等于顺道接下了这监视查探红鸾阁底细的任务。 话说这一笑楼的招牌,之前是叫同乐客栈的,本来几人都不准备换招牌,只是觉得对面这青楼一开,自家这招牌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索性李小凤写字,三公子雕琢,王地藏跟绍兴上漆,倒是连夜做出了一块新牌匾,天还没亮就挂了上去。 这边凌山府一片祥和,凌山王在京城之中可不舒服,杨孝严拐着赢夫跑了,王地藏溜了,京中虽说不上大小事务都要他过问,但是不少事情朝中总得有人来烦他,一心当个太平王爷的光明远,好几次都准备开溜打道回府回自家凌山。 直到前线战报传来,赵肆战死的消息传来,光明远脱下了便服,换上了那身跟靠山王一模一样的王服,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黑袍之上绣的金龙只有四爪。 第八十一章 凌山王入宫 光明远进了皇宫,这就是大事,靠山王跟皇上都不在京中,如今任何一个王爷私自进宫都多多少少犯忌讳,就连内阁三大学士,处理政事也只能在勤政店外的内阁,不得踏入勤政殿半步。 所以近几个月的奏章,都只有内阁的印章而没有玉玺批盖。那些必须要皇上亲自批阅的,已经在勤政殿堆成了一座小山。汪四海经常就在这盯着这些奏章,他是个太监,不能私自打开这些奏章的任意一个,所以他也不是想看里面是什么。 就是心疼自家皇上,这回来了得批到什么时候啊? 李勤火急火燎的跑来,汪四海就想骂人,这小子老是这么个脾气怎么能行?遇事一点都不沉稳! “咱家怎么跟你说的?”汪四海头也不回,声音是那种老太监独有的尖锐而悠长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威严十足。 “你呀。”汪四海没有看大口喘气的李勤,自顾自的说着:“遇事沉稳一点,你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小的们各个见了你都得巴结着想叫一声干爹的人,怎么就这么浮躁?说吧,什么事?” “呼呼。”李勤喘匀了气:“凌山王进宫了,穿着王服蟒袍,一个人,还吩咐我马上通知上下官员,开大朝会。” “啥?”汪四海吓得家乡话都出来了,瞪圆了眼睛看着李勤:“开大朝会?这?这这?这是要造反啊!侍卫呢?没人拦着吗?” “靠山王不在,皇上不在,京中就属凌山王最大,谁能拦啊?”李勤说道。 “完了完了完了。”汪四海一连三句完了,想了一下赶紧问:“人呢?凌山王人呢?” “已经在凌霄殿了。”李勤说道。 汪四海抬腿就走,脚下生风,如果是李勤来的火急火燎,汪四海这会也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走一边脑子飞转,不停的跟李勤吩咐:“宫中侍卫高手全部调动起来,去找赵三才帮忙,凌山王不知道闹得是哪一处,但是咱得防备着点,咱家先去探探口风。凌山王一个人来的?” 李勤点点头:“嗯,一个人。” “还好还好。”汪四海心里就放心了一大截了,一个人来的应该就不是要造反,可是这凌山王是要干什么?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凌山王莫说进宫了,政事都不能过问一点,居然还要开大朝会?这都快半年没开过大朝会了,大朝会历来只有靠山王跟皇上有资格召开,他光明远凭什么?这是要疯啊这是。 得了吩咐的李勤赶紧小跑着去办,凌霄殿是大秦皇宫最大的宫殿,高宽纵长皆是人间顶级建筑水准,内能容文武官员不下百人,外面还有大片空地足够跪的下大朝会召开之时的上千官员。若是点兵,足足能容下三万士兵。 光明远穿着黑袍,也不管这一路看向他的异样眼光。要知道虽然近几年光明远人在京中,可事实上基本没进过宫,好几次就算是赢夫招见,他也都推脱不来,弄的每次赢夫都得亲自去府上拜访。 可是反而正因为如此,这位王爷深得严老夫子好感,每逢赢夫要去凌山王府上,老夫子总是欣然应允。 今日的光明远,明显是喝了酒的,脸色潮红不说,就连头发也扎的不规不矩,长长的黑发散落在肩旁眼侧,看起来略显颓废。说来奇怪,一路上居然当真没人阻拦。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还是这大秦王爷的蟒袍太过耀眼,有那么一个人经常穿着跟光明远这件差不多的,在宫内出入自由,如同自家后院一般。 更何况上一次,就是穿着这蟒袍的这几个人,就在这斩了项无双,让宫中侍卫也好,宫女太监也好,看了一场神仙大战。也就是那天,几人提着项无双人头,去那座才堪堪修了不到一半的皇陵去祭拜赢胜,见到了坟头痛哭的王地藏。 第二天,还是这几个人,一人一身黑袍,各个身绣九蟒,领着文武百官,领着赢夫,祭拜了赢胜,带着众文武大臣的,跪拜赢夫。那天端坐在龙椅上的赢夫,还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孩子。可是龙椅旁,站着的七个黑袍人,让满朝文武不敢对这个孩子生出一点不臣之心。 光明远站在凌霄殿内,看着金碧辉煌的殿堂,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每一个鎏金雕龙的柱子上,借着大殿的光照设计,都映衬着闪闪金光,这还并不是光线最好的时候。 甚至光线其实很昏暗,可是越发显得这些金龙耀眼。光明远走上台阶,看着那纯金打造的龙椅,摸了摸冰凉的金子打造的扶手,扭过身去,向下又走了几步,坐在台阶上。 汪四海三步并做两步走进来,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光明远,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就怕一进来,光明远坐在龙椅上,那可就玩大了,该说什么他都不知道。 “王爷?”汪四海凑上前来,行了个大揖。大秦其实立国之初就有规定,文官太监宫女,见王不跪。这也算是当初就已经考虑文武平衡的问题,可是其实用处不大,莫说杨孝严,就算光明远这样的逍遥王爷,瞪瞪眼睛,敢不跪下的怕是没有几个。 “来了。”光明远抬头看了看汪四海:“大朝会的事安排妥当了?” 汪四海尴尬一笑:“王爷,您这是闹哪出啊?这事怕是不好办,这一来,各地官员进京也得一月时间,再来咱这大朝会一年一般也就一回,都是靠山王他老人家跟皇上主持,您这突然要开,小的实在安排不了啊。” “哦。”光明远似乎这会才想起来,自己这般行事是不合礼数的,从怀里掏出一道诏书,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汪四海接了过去,摊开一看,是一道密诏,大概写的是,靠山王跟皇上不在京中,凌山王随时可以进宫主持大局。 上面还盖着靠山王大印,私印以及大秦玉玺还有小皇上赢夫的私印,这四道印章,每一道汪四海都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那小皇帝的私印,那是汪四海看着杨孝严给赢夫刻出来的。 可虽说有这么一道密诏,这事也不是这么办的啊。但是这事到这,汪四海就没办法再跟光明远说道了。河东王赵肆战死,这事传回来不久,内阁什么态度?内阁憋着最大的事就是削藩了,说句不好听的,内阁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光明远几人兄弟情义,那是共享江山的情义啊,汪四海只能拿着诏书,赶忙下去找严阁老商量。 第八十二章 大朝会 “胡闹!”严老夫子本身已知光明远进宫之事,只是他知道,大秦诸王谁造反也轮不到这个光明远造反。且不说他那个闲散性子,要兵权没兵权,要地盘没地盘。凌山虽然算不上什么穷山恶水,可是比富贵,比民生,比军伍。夹在西北边疆,河东,跟天京之间的凌山,怎么看都是不起眼的地方。 任何人都不会否认凌山府的发展潜力,因为以严老夫子为首,各大文官几乎都在凌山置办了宅子,说是到时候养老之地。无他,单单治安好这一点,就冠绝整个大秦。河东剑北长安天京都会帮凌山卡着,凌山府内部又都是精明干练的官员。 老百姓一辈子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乱世,单单安全这一点,就够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涌进来。其实现在就已经是这样了,凌山府的户籍现在可谓千金难求,而且求到了还有层层筛查,祖上有半点不干净,那都入不了。 “皇上什么时候下的这种密诏!我为什么不知道!你汪四海干什么吃的!”任他汪四海权势滔天的大太监,可总归有人能骂他,杨孝严是一个,严淮自然是另一个。 “严阁老”汪四海陪着笑脸一弓腰:“这肯定是靠山王的意思啊,您说这靠山王他老人家要干什么,别说轮的到我知道,就算我知道,也管不了啊。” “胡闹!”老夫子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看着那个密诏气就不打一出来,坐了一会呼了两口气:“胡闹!胡闹!胡闹!带我去见光明远!” 老夫子一连说了三个胡闹,迈步就走,汪四海盼的就是这样,这要俩人不见面让自己夹在中间传话,那可里外不是人,来之前汪四海就想好了,要是这么个意思,自己坚决让俩人自己说,哪怕得罪了严阁老,也不得罪光明远。 没别的,大秦这几个王爷啥尿性,他汪四海太清楚了,严阁老偏偏君子,大秦的中流砥柱,还能怎么难为他一个太监? 惹急了光明远,不难为你是真的,冷不丁出个主意,那啥,汪四海你带皇上没事多爬爬山,那自己这老胳膊老腿还不是得舍命陪君王。 皇宫的守卫们,在皇城墙上刚才还在嘀咕,刚才那是凌山王吧,这龙袍真威风。 领着他们的校尉就开始叨叨,别特么瞎说,那是王服,龙袍那是咱家皇上才能穿的,这算什么,你们这些小子没看见当年那个项无双来的时候,咱几个王爷一起穿着这王服,那才叫一个威风。 说着校尉的心里就不是味,当年那一战,多少自己生死沙场多年的同僚,终于能在这京城过几天太平日子的同僚,最后还是为国捐了躯。 正聊着呢,汪四海就带着严老夫子又来了凌霄殿,一众人又开始叨叨,今天这是怎么了,先是王爷来,又是严老夫子,然后纷纷看向自家见多识广的校尉。 校尉这才得意洋洋的教育道,还能为什么?前线传来战报,校尉压低了声音跟一帮小的说,河东王战死了,这一仗咱输惨了,这是要打大仗了,不过咱是没那个福气上战场了,守好皇城吧。 其实平常皇城禁卫军也好,大内侍卫也好,规矩都是很严的,站岗的时候不能说话,只不过这段时间皇上不在宫中,大家也难得轻松一下。 严老夫子只怕是大秦上下唯一一位,没有修为年纪还能跟李小凤相仿之人,须知哪怕没有之前的连年战乱,大秦人口中能活到六十以上的老人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多。 七十又是一个大坎,所谓人活七十古来稀,八十以上高龄的老者,那是真的少之又少,就算是杨孝严见了也得恭恭敬敬。 活得久就是大智慧,也是大福气,严淮作为当今天下文人之首,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敢指着鼻子骂杨孝严的人,老爷子一辈子最大的智慧就是随性,不耍心机不玩阴招,该发火发火该生气生气。 如今怒气冲冲的进了凌霄殿,光明远还能有好?可是老爷子毕竟是老了,看到那失魂落魄坐在台阶上的光明远,老爷子终究是满腔怒火华为虚无。 大秦诸王,其实除了杨孝严以外,光明远算是跟严老夫子走的最近的一个。 不同于杨孝严,杨孝严在老夫子面前如同一个顽皮的孩子,典型的刺头,总能把老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光明远就不同了,光明远其实与严老夫子颇为合得来,主要还是光明远那个淡泊性子,其实比严老夫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爷。”严淮走上前去,作揖喊道。 光明远喝多了酒,有点打瞌睡愣神,抬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夫子不必多礼,怎么了,大朝会的事有问题吗?” “不知王爷,召开大朝会,所谓何事?”严淮决定,还是先从光明远的目的着手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河东王战死,堂堂大秦王爷,死了都不能开个朝会,昭告天下发丧吗?”光明远看着严老夫子说道。 严老夫子知道九成九就是此事,所以其实不出老夫子所料,汪四海一听这个,心也算彻底放下。 “王侯薨毙,理应昭告天下。只是此事,如今靠山王跟皇上皆不在军中,此事理应由内阁处理。”严老夫子话刚说到这,就被光明远打断了。 “我这不是有大哥跟皇上留下的密诏吗。”光明远说道:“我觉得开个大朝会比较合适。”其实光明远想的很简单,他想兄弟走的风风光光。 “这.....”严淮一时语塞,因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大朝会召开,天下需要进京的官员,连通知带赶来,最迟也得一个月的时间。往年皆是重阳节前后召开。” “那就让京城官员都来上朝就好了,这总可以吧?”光明远说。 严淮看了看光明远,光明远看了看严淮,严淮终究是点头答应了。这就算不上什么大朝会了,顶多算个小朝会,大秦其实还好,正常的例行小朝会基本上一月三次,如有特殊情况例外。 想当年楚国,每日都有例朝,官员每日天不亮就得在宫门外候着,那才叫一个辛苦。 第八十三章 谥武厉 杨孝严醒了,欧阳仲千里迢迢赶来,一连为王爷服下十一颗牛黄安宫丸,一日一颗。 古药方中堪称神品的药品不多,此药对于惊厥昏迷,中风,等中老年人容易犯的病症有着奇效,(哪怕是当今现在,家中有老人的也应该常备着。)杨孝严就算作为大秦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也逃不过凡胎肉躯。 醒来的杨孝严听着欧阳仲汇报最近的事情,听到杨凌霄没死的时候,楞了好久。欧阳仲问了两句“王爷?”,杨孝严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叨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重伤的沈长安还昏迷在隔壁,杨孝严也连忙询问了怎么回事。欧阳仲也是知道个大概,说的不是很清楚,杨孝严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思索着什么。 “王爷。”欧阳仲支支吾吾的说,杨孝严好奇的抬起头,看着欧阳仲,想不通难道还有什么事比这些事更大? “怎么了,说。”杨孝严刚醒过来,还有些虚弱,心情并不算太好。 “朝里,朝里出事了。”欧阳仲说道。 “出什么事了?”杨孝严问。 “凌山王....凌山王召开超会,当朝气晕了严阁老,现在京中已经乱做一团了,文官集体跪在宫门外。凌山王带着人......把人给打了......” 前些日子的天京城内。 那日朝会,大秦文武上朝,朝会一般在早上举行,今日因为凌山王的原因,大中午的开着这么一场朝会。 京中大小官员不多不少,光需要来上朝的,就不下八十余位。满满一殿人,先对着空着的龙椅跪拜,高呼万岁,如同赢夫就坐在那椅子上一般。 一套流程走完,才轮到光明远发声。也不知光明远是提前准备好的,还是这阵子的确让王童娘娘按在那读书,读出了点什么,说起话来到的确十分体面。 “今日开朝,所谓河东王战死关外一事,如今靠山王与皇上皆不在京中,孤得靠山王与皇上嘱托,主持此事。此事应当如何处理,各位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御林金甲将军秦奋,一个迈步便站了出来:“王爷!末将曾与河东王并肩作战多次,末将请命,带人去迎河东王王躯。” 天京城卫将军左伯越,大内禁卫统领殿前将军于满开,两人紧跟着上前一步,同时说道:“末将愿同往。” 光明远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然后,光明远眼神扫过一众文官,抛过内阁三大学士,六部尚书,其余官员皆是低头。 倒不是六部尚书跟三位内阁大学士就敢直视光明远,而是上朝之时,官员皆是需要垂眉低目,不得仰视龙颜,哪怕如今皇上不在京中,可看一眼龙椅都是不行的。 假若其中有一人的视线跟皇上对上了,那好,皇上随时可以斩立决,无他,你要刺王杀驾否? 当然,这条规矩虽然是这样,可是从古至今因为这个杀大臣的皇帝还是没有。真对上了,也得问,某某爱卿,可是有事要禀报? 这时候,甭管有事没事,你都得编出事来,还得编的漂亮,要不然你对得起皇上给你的这个台阶? 也不乏众多诤臣,敢于面朝龙颜,直言进谏的,这样的死的倒是不少,不过不是因为看了皇上一眼,肯定是因为惹生气了皇上。 不过规矩终究是规矩,三位大学士跟六部尚书那都是大秦官员的顶级存在,莫说没说话了,就算真的说话,那也没事都不会抬头向上看一眼的。所以诸位纹丝不动并不是因为胆子大,而是稳重的低着头,压根就不知道光明远再看他们。 倒是剩下的一些不太稳重的小官,会偷偷的去瞄,平时是想要从表情看到皇上的喜怒从而决定自己应该怎样。 今日自然是为了去看光明远的表情,所以他们知道光明远在看他们,低头的动作,便是躲闪。 可惜光明远脸上并没有表情,头发已经梳理过的光明远,突然迸发了从未被人见过的一面,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透露出了属于他的王侯气度。 “河东王谥号一事,可有准备?”光明远淡淡的问道,三位将军也各自站了回去,这就没他们三个什么事了,别说准备了,谥号都有啥,这仨人都不知道。 一众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看到自家上司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或看到自家老师在那里一动不动,皆是选择了沉默。 整个大殿最为年轻,却穿着那金贵的紫金色袍子,后背绣着仙鹤的补子,还带着金鱼袋的谭正,向前一步迈出,正要说话。 本就站在三大学士之首的严老夫子伸出了手臂,拦下了谭正。谭正看了一眼自家老师,严老夫子没有看他,谭正只得退后一步,站了回去。王景隆从头到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以王景隆为首的晋陕川文官集团,也就是这大殿上一小半人,亦是一动不动。 剩下还有一小半,自然是更亲近严淮的江南山东文官集团,当然,不管是这两方势力,还是剩下的文官,皆是以严老夫子为首,毕竟严老夫子在大秦地位之超然,就算靠山王也得退避三分。 只见严老夫子上前一步,并不抬头,只是作揖道:“回王爷,我等商议之后,认为武厉,较为合适。”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满朝文武低着头,光明远看着严老夫子,严老夫子并不抬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整个大殿落跟针都能听见。 汪四海脑门上汗都出来了,这严老夫子什么话都敢说啊这是。这帮武将是傻吗?出来说话啊,这不是让王爷难看吗。 严淮如果会因为跟光明远的私交也好,畏惧王权也好,因为这些而不敢说这个话的话,那他就不是严淮了。 至于武官们,就比较可笑了,这京城武官就已经算是武官里的文人了,偏偏谥号这个事情,自古以来多之又多,既可以引用前朝的,又可以自我发明创造,总之这个武厉,这帮武将是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何为武厉?杀戮过多且杀戮无辜,功过相抵的谥号,谈不上是恶谥,但绝对不是美谥,甚至不是平谥。不过说句实话,这谥号给赵肆一点毛病没有,小人屠那是白叫的?赵肆当年坑杀十万降俘的事,绝对是天下文人无法容忍的。 这也是为何将李秀秀张云龙封在江南湖东,无他,当初再往南沿海一带,便是后唐所在。闽粤之地,也不知是当初的后唐突然爆发了激情,还是土族蛮兵实在好蛊惑,总之这个高手不多的地方,当初让赵肆麾下血染江海,也直接导致了赵肆坑杀十万降俘。 这也导致了闽粤之地对于大秦仇恨之深,需要张云龙跟李秀秀俩人才能镇得住。 其实不光坑杀十万降俘一事,赵肆打仗,向来杀戮过重,所到之地用鸡犬不留来形容好不过分,这武厉的谥号对于赵肆,其实是十分贴切的。 第八十四章 死不到一起,死在一起 “我觉得,武厉不合适。”光明远倒是并未动怒,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么请问王爷,觉得哪一个谥号比较合适。”严淮依旧不抬眉不举目,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这里面有着淡淡的火药味。 “武庄,不错,不知严大学士如何看。”光明远所说的这个谥号,庄字为屡征杀戈,战死荒野等意思,倒也算说的过去。 “那以王爷所见,不若单用一个武字便可,更显河东王威风。”虽说也算贴切,可是严淮当然不愿就此事让步。 自古以来,谥号便是王侯将相最在乎的事情,也是唯一王侯将相不敢左右的事情,因为谥号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客观公正,如果各个都给予自己美谥,那天下读书人能把这些人的墓碑拆个便。 这读书人疯起来,可一点也不比武人们差,尤其是那股不怕死的劲头,为了很多在武人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能争先恐后的把脖子往刀子上凑,无他,只求一个生前身后名。 这武厉也好,武景也罢。首先一个武字,是双方都认可的,大秦开疆扩土,荡平诸国,八位王爷哪个不是身先士卒?武字为美谥这是当然的,但凡带兵打过仗的将军,这辈子能落这么个谥号,那就圆满了。 可是既然要客观公正,就一定要将这个人完整的展现出来,河东王赵肆嗜杀人尽皆知,若是盖过这一点,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客观公正,厉字是个恶谥,可是跟武字搭配起来,谈不上体面但是绝对不难看,而且的确是最为贴合赵肆的谥号。 这是谥一个武字,那是严淮在说反话呢,简单的说,就是在怼光明远。 “那倒不必了,谢过严大学士好意,武庄就行。就这样吧,等河东王遗体归京,礼部边着手准备办理相关事宜,城郊皇陵不是就快完工了?那就是还没完工,工部去看看哪合适,加一块。”光明远还没说完, “等等!”严老夫子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震惊的盯着光明远:“王爷说什么?城郊皇陵?我说为何要将遗体运来京城呢!河东王封地在河东!葬在河东便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哪有藩王葬在皇陵的!” 光明远这一出算是把严淮彻底整懵了,这简直滑稽,从来没听说过,有藩王能葬进皇陵的,更别说是异姓王了。一不同宗二不同源,如何能葬在一起? “河东王父子二人皆尽战死,家里剩下一帮女人怎么办在河东办?你让一堆女人为河东王办葬礼吗?”光明远反问严淮。 “自有礼部官员操办,这些不劳王爷操心!总之河东王葬入皇陵一事,万万不可!”严淮心说重点不在这啊!你光明远是疯了吗要把赵肆葬到皇陵去? “我话还没说完。”光明远继续道:“据我所知,各地藩王都还没修建陵墓吧?让工部直接在城郊皇陵另起七座王陵,我等当年与先帝结拜之时,有过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死不到一起,总能死在一起吧?” 这皇陵,是打皇帝登基开始就会着手修建的,王陵规格远不如皇陵,不过也不一定,以前历史上也有过藩王逾规建设陵墓的事情,不过大秦诸王没有,别说逾规了,连建都没一个建的。皇陵是工部礼部负责,王陵只需报备礼部,由礼部派遣官员监督即可。 就算是这样,赢胜死的时候,皇陵也都还没建好,今年年底才能谈得上堪堪完工,那规模可想而知。其实规模如此之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赢胜是开国皇帝,这皇陵一修就要打好基础,保证咱往后的皇上各个死后都得有地方住不是? 可是如今光明远说的,大秦诸王死后都要葬入皇陵,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已经不是逾规的事了,这根本没有规矩,没有章法可言啊。 “胡闹!胡闹!”严老夫子气的直哆嗦,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下不仅严老夫子,谭正王景隆连着一众大臣都不能同意啊。谭正先上前一把搀住严老夫子。王景隆同样上前来大呼不可。 这一来,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光明远一人站在阶梯之上,背对龙椅,面朝众大臣。 “肃静。”光明远声音并不大,在议论声中根本听不见,只有身后几个台阶之上,站在龙椅旁的汪四海还凑合能听见。 单单从光明远的背后,汪四海就已经知道王爷这绝对生气了,老太监一辈子别的本事没有,这人呀,往那一战,别管前后左右,只要让老太监看上一眼,不说心里想啥老太监都知道,可是喜怒哀乐还是看得出来的。 “肃静”老太监那悠长而尖锐的声音本就是专门练过的,一声下来保证满堂都听的清清楚楚不说,还得耳朵都有一股刺痛感,让你不自觉的就静了下来。 人群是静了下来,可是自然还是得有人说话的。 严老夫子被谭正扶着,捋顺了气说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这不合礼数,更不合规矩。你要我大秦被笑为无礼不孝之国吗!”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不如等靠山王与皇上回京再议。”谭正也是出言说道,他知道光明远这会儿应该是被兄弟情义冲昏了头脑,这位王爷是个性情中人他也知道,他相信这事就算是靠山王跟皇上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不必了。”光明远摇摇头:“皇上与靠山王临走之时,以交由我决断大全,此事,由我做主,日后靠山王跟皇上怪罪起来,我一力承担。都下去吧。” “你!”严淮伸手一指光明远,气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光明远!我大秦不需要第二个摄政王!这事!我内阁不允!” “是你内阁大!还是我凌山王大!还是靠山王大!还是皇上大!”光明远一脸三问,问的严老夫子头晕目眩,气血翻腾,指着光明远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终究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老师?老师!”谭正抱着严夫子,一帮人赶围了上来,严老夫子地位之高,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如今的光明远,算是把大秦所有文官都得罪了个遍。 “汪四海!”光明远喊道。 “奴才在!”台阶上的汪四海赶紧往下走两步,俯身来到光明远身边。没办法,这种朝会他也没开过,站哪也没站龙椅旁边合适啊。 “传御医为严大学士医治。”光明远吩咐道:“退朝!” 一句退朝喊完,光明远不管不顾,一人独自走下台阶就往外走。一众文官也是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凌山王疯了这是大家现在心里不约而同所想的,如果凌山王没疯,怎么也不会这样得罪严淮,得罪整个大秦文官集团,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 第八十五章 寒门学子 说到这,欧阳仲停顿了一下,想着让靠山王消化一会刚才的内容。 靠山王爷的确在思索着,大病初愈的他脑子远没有之前那么灵活,很多事情想得很慢,不由的感叹真的是上了年纪了。 “嗯?”靠山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欧阳仲:“然后呢?怎么不说了?这不还好吗,怎么就把人打了?” 那日凌山王光明远退朝之后,并没有出宫。凌霄殿内乱做一片,汪四海本以为这帮文官会散去,谁知道这凌霄殿简直成了议事堂,一群人乱做一团。无奈之下汪四海赶紧又跑到王景隆身边,王景隆这才出言喝退众位官员。 几个武官早早就跟着光明远溜了,莫说是这会了,就算平常上朝这帮大老粗也老不自在了,唯一没走的是兵部尚书仇鱼修还有兵部侍郎刘飞鹏,这俩人怎么说呢,属于半文半武,杨孝严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对两边都不讨厌,但是两边也都不喜欢的官员。 要说这两位在朝中,那过的可叫一个难受,得帮着武官们跟文官斗智斗勇,管的又是一帮刺头,完事还得给双方调解。大秦文官中甚至有一个此生不入兵部的笑话。 一帮人跟在光明远身后,这帮京城守将其实人都挺不错的,最起码都很老实忠心,要不然怎么会挑他们来当京城守将?就算之前陈望造反的时候,这些人也没怎么被处理。 当时是这么个情况,赢胜先死的,陈望随后就兵临城下,虽然明眼人一看就不对,可是皇上死都死了,陈望打着靠山王旗号,说的那是来勤王保驾,压根没明着说造反,所以就这段历史,后来的处置也好,史官的记载也罢,都是十分含糊不清的。 讲道理的说,这些人自然属于赢胜的心腹,可是赢胜跟杨孝严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一样,但凡打着靠山王旗号,那这帮人跟见到自己本家是一样亲的。 再加上当时虽然事出突然,也绝对没人会把赢胜的死归咎到杨孝严头上,所以这些人当时说起来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就连当时去追汪四海的御林金甲校尉,也是仅仅不知道这老太监为啥要拐着皇子跟公主跑。 老太监自然是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更是压根不敢停留,谁知道这后面的御林金甲所谓何来?直到碰上杨孝严,其实老太监的心里都是没底的,当时种种,汪四海其实也是在赌,好在老太监运气不错,赌赢了。 御林金甲统领秦奋,跟光明远是有着交情的,俩人一同参与战役不下二十场,更有三四次是非常紧密的协同作战。当初光明远一战成名的燕子城,那时候秦奋就也在光明远麾下。 “王爷。”秦奋跟光明远差不多岁数,只是面向老成,一把胡子留出来总归看起来年长一切,这人啊,蓄须跟不蓄须看起来年纪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瞥了一眼跟上来的秦奋,光明远叹了口气放慢了脚步:“老秦啊,你们几个没事多看点书,那武厉能用?一个个的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说着光明远站定了脚步突然回头,指着身后一帮武将就骂:“还有你们,能不能学着看点书。” 一帮武将正走着被突然停下的光明远吓了一跳,差点撞成一团。禁卫统领殿前将军于满开笑嘻嘻的小跑着凑过来,一帮人见状赶紧跟着于满开一起凑到跟前。 “王爷。”于满开陪着笑脸说道:“王爷,您瞧您说的,咱不懂这不是来请教您的,王爷,您说,怎么个章程,咱是拍他们黑砖还是绑她家女人,您一句话,老于我禁卫可能出不了什么人,但他秦奋御林金甲在城郊,军中有的是干这个的好手。” “嘿?”秦奋一脸懵逼:“怎么就扯到我这了?你军中才有那一把好手呢!我看你就是一把好手,前些天菜市口斩首的那调戏良家的胖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于满开找人给你顶的罪名,你是没瞅见,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我呸!”于满开正要反驳,光明远摆了摆手,让他们消停下来。 “好了好了。”光明远看着眼前的众人,心绪就回到了那最开心的时候,虽然总会有兄弟战死,可能是那昨天还给自己牵马的少年,也可能是那晚上给自己端来洗脚水的老兵。可是总归,跟这帮人在一起就是开心。 光明远看着眼前的老弟兄,一股无名怒火就从心中而起,怎的就当浮人生一大白了? “你们几个,该回军中回军中。老于老秦左伯越,走,跟我喝点酒去。”天京城卫将军左伯越年纪就比几人要小一些了,不过也是从小就在军中长大的,叫各位王爷一声哥哥那都是不过分的。 “别呀王爷,咱也想喝酒啊。”一个眼瞅自己要被差走的将军不满的道。 “官没人家大就回去干活,够身份吗就想跟王爷喝酒,本王那么不值钱吗。”光明远笑骂着一脚踢在哪将军屁股上,这将军光明远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经几人这么一闹腾,光明远也算心情大好。至于为何会有今天这么一出?那就要从昨晚说起了。 得知赵肆死讯的光明远已经闷闷不乐数日,偶有借酒浇愁那也都还算好,王童娘娘很是理解光明远,平日爱撒娇的她最近都没有耍性子。武阕娘娘就更懂得光明远的伤心了,武阕娘娘那是大秦为数不多的女将出身,曾经跟着光明远一同在战场抛颅撒血的。 可是女人归女人,兄弟死了,杨孝严又不在京中,伤心之余的光明远,就想着出门转转。便服的光明远就在大街上随便找了个小酒馆,想着喝上那么一两杯,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帮自家兄弟多看看自家这大秦江山。 好死不死,不远处坐着一桌国子监学生。大秦科举官员,优秀者会有直接任命,那大批较为优秀的或是家中势力还不够大的,就得现在国子监学习,等待任命或者补上一些空缺,这一些还偏偏以寒门学子居多。 这寒门学子,就当真可谓是这天底下最最最为被勋贵们讨厌的一票人了。 第八十六章 死前留名 朱润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就死在皇宫门外。十几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拜在国子监祭酒周弘毅门下,深的周弘毅器重的同时,一度对自己成为周弘毅女婿有着相当的自信。 事实上周弘毅也当真有这个想法,朱润和这小子虽然出身寒门,但是学问人品皆是不错,品性端良,国子监的学生们虽然都非白身,可是那朝中关系靠山过硬的,自然早就有了职位,不过在这国子监等待任命的学子们,身家颇丰的饶是不少。 所谓京城才子也就说的是这些人了,你且去烟花柳巷,青楼红阁看看,到处是这帮才子所提之字,所书之诗。周弘毅虽然出身寒门,但是为人颇为方正,入了国子监便已经有了俸禄,再加上这帮国子监学生哪怕还是未有正式官职,也是有大把巴结的人愿意供养结交。按理来说不会缺钱。 可是这周弘毅很少去这些烟花之地,以周弘毅为首的小圈子人不多,四五个而已,却个个都是那愿意拿家国抱负放在心上的栋梁之才。 可惜了就这么死了,也算是赢下了这所谓的生前身后名。当日大朝一下,愤怒不已的文官集团集体跪在宫门外,求太后娘娘做主,求太后娘娘为严老夫子做主。也没办法,如今整个京城,抛开严老夫子,也只有太后娘娘能压得住光明远。 谁知道这光明远今天吃了什么炮药?如此针尖对麦芒,一点台阶都不给严老夫子。许晴哪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事,在后宫心烦意乱。李明德倒是会出主意,让太后娘娘先别急,那帮文官爱跪着就先跪着,咱不急着想。 许晴跟光明远不一样啊,虽然年纪轻,可是讲道理的话这个辈分如今比严老夫子只大不小,而且一个女人家躲事怎么也说的过去。 “王爷呀,您说这武厉,说杀戮无辜,这我觉得跟咱河东王挺合适的,杀戮无辜咋了,咱领兵打仗杀人很正常啊。”于满开是个粗人,端着一小坛酒跟光明远坐在一起,和当年军中喝酒无二。 今日几人特意没在任何人家中,在天京城找了个小酒楼,坐在一个靠窗的雅间里喝酒,光明远放话了,今日没有王爷将军,就是几个老兄弟聚聚。 “你是不是彪?”光明远伸手就拍于满开的脑门,大秦辽东起家,各位都有那么点辽东口音:“都说了,是个恶谥,恶谥懂吗?” 挨了一下的于满开低着脑袋,不满的嘟嘟道:“恶谥咋了,咱本来就各个凶神恶煞的,吓死后世那帮王八蛋不更好,看他们谁敢有不臣之心。我要是死了,就要这个厉字。” 不理这边于满开这个脑回路跟人不一样的家伙,左伯越倒是抱拳跟光明远说道:“王爷,您今日朝堂之上其实末将觉得有些过了,这严老夫子......哎,只怕到时候靠山王跟皇上回来会怪罪的。” 秦奋跟着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就算是大老粗,也看得出来光明远其实闯祸了。严老夫子连靠山王都敬重不已,他光明远把严老夫子气成这样,严老夫子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再气过去?秦奋想到这就连连摇头。 “有些过了?”酒劲上头的光明远脸上的表情又好笑又伤心,让人看不懂,只觉得嘴角咧着只是下一句话就好像能哭出来的感觉。 “你们几个知道,我为啥这样吗?”光明远说话的声音居然当真带着哭腔,几人赶紧抬头去看王爷怎么了,光明远张口说道:“昨天,就在这个酒楼,我在二楼大厅,跟我隔着几个桌子坐着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张口闭口家国天下,我大秦终除一块心腹大患,当浮人间一大白。我还纳闷呢,我大秦出了什么好事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说的是我兄弟赵肆死了!他们的河东王死了!” 话还没说完,几人就已经捏紧了拳头,光明远刚说完,于满开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妈了个巴子的!这帮小畜生要造反?他们老师见了咱还得叫一声将军呢,他们算什么东西!王爷您咋没把他们全杀了!” 本来挺气愤的秦奋被于满开吓了一跳,不满的白了一眼于满开,心里想你个愣货,你也不瞅瞅人家喊你将军的时候那眼神,文官里清贵的有看得起咱们的吗? 光明远摇了摇头,示意让于满开坐下:“人家说的对,咱呀,能上马打天下,可是自古以来提笔治天下的都是文人,自古以来,勋贵跟藩王也都是国之祸害,这是刚刚立国,你们有没有想过,咱的子孙后代,各个蒙着咱们的阴凉会成什么样?” “那怎么了!老子用血换来的!你让这帮文官来看看老子身上,最轻的一道伤!也比他们为大秦受过的伤重!啊呸,他们身上能有个屁啊!”于满开大呼小叫的就要脱衣服。 “老于!你让王爷说完!”秦奋拉着于满开坐下,静静的等着光明远说话。 光明远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再次长舒一口气:“所以我今天就要让他们看看,别说他们了,就算是他们的头,我大秦的王爷也得罪的起!我!”光明远还想说什么,可是酒劲上头,思绪实在跟不上,最终摇摇晃晃两下“呸”的一口老痰吐在了地上。 看书?光明远心想,童儿啊,怕是夫君以后不能从了你这一条了,今后这书,夫君我一本也不看了。 这边突然有人敲门,轻轻喊着“将军?将军?” 门里坐着三个将军,只有于满开认得这个声音,这是自家亲信,也不知怎么找到这的。 “进来。”于满开喊了一声,小兵推门进来,果然是禁军铠甲。“怎么了?”于满开问道。 “将军,您快回去吧。皇城门口快跪满了,各大尚书,国子监的学生,现在连游学的都来了。”小兵着急的说道,这么大事,于满开身为禁军统领也就是皇城守将,绝对不能不在,这一帮人万一冲动起来,那可就出大事了。 第八十七章 一根搅屎棍 “哈哈哈哈哈。”光明远双目通红,瞪眼狞笑,腮帮子咬着,脖子露着青筋:“来的好,让我去看看这帮家伙,究竟怕不怕死?” “王爷!”三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也几乎同时站起来要拦着光明远,就算于满开,这会也一下子清醒了。这要是不拦住光明远,是要出大事的! “谁敢拦我!”光明远陡然发威,一如当年许阳坡前千骑突围。 “啪、”的一声,于满开摔碎酒坛:“末将愿与王爷同往。” 秦奋和左伯越还未说话,光明远就已经拦下:“都别跟着,这事你们当不起。” 言罢一人出门,大步而去。留下三人在那,秦奋直道:“糟了糟了,这下糟了。” 其实这跪宫门一事,也算是个热闹事,历朝历代都出不了一两次。天京城就这么大点,六部尚书等人这么一跪,消息立马就会传开。国子监祭酒这么一跪,国子监学生能不来?其他各处官员能不动? 俗话说的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大两级管不着,官大三级招人烦,官大五级不用怕。这会自家顶头上司都在那跪着,谁还顾得上得不得罪凌山王?更何况法不责众,凌山王还能带人杀过来怎的?大家当然都是这么想的。 朱润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带着国子监的同学就赶了过来,皇城门外好不热闹,密密麻麻跪了一地,不这么看还真不觉得京城官员多到吓人,就这还有相当多没品级的小吏没来,想跪也跪不上,能跟六部尚书两大阁老跪在一起,这都是天大的荣耀啊。 谁能想得到,那平日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的光明远,从大道正缓缓走来,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原本走的其实挺快,在上主路之前,小巷子一拉粪的老头,车子从光明远身边经过,老头陪着笑脸怕污了贵人,虽然不认识这一身王服,可是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一般人。 光明远原本并无多想,只是皱着眉头屏息快步走过,没走两步突然回头,二话不说走到老头跟前。 老头都吓傻了,只怕这满身酒气的有钱醉汉发酒疯打自己,没成想对方扔过一块玉佩,说了句:“拿去凌山王府,说我让你拿这个换三百两银子。” 说罢抬手抽走了老汉粪车里的搅屎棍子。事出突然老汉还想拦呢然后突然忍住了,且不说这厮满身酒气,就这块玉佩,那就算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货,也比自己那根搅屎棍子值钱不是? 提着一根搅屎棍子的光明远,在主道上走的不紧不慢,引得路人无不躲避,心道这个喝醉的神经病,拿跟沾着屎尿的棍子作甚。 皇城门口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被看热闹的人群挤满了,锦衣卫扎了两道队伍挡着人群。只见那人群不断往前挤着就算了,地上跪着的国子监学生还有那不嫌事大的在嚎。 “你们拦着百姓干什么!放他们进来!让他们看看我大秦都成什么样了!” 黄龙气的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随时会一刀砍死眼前这个国子监学生,罗志超也大为头疼,搁着平常早就刀子抽出来驱散这些看热闹的人群了。 今天要是刀子抽出来,这帮国子监学生能顶着刀刃带着人群冲上来,自己还能下令都砍了不成? 所以说这人啊,最怕起哄。也不知是凌山王人未到气势先到,还是那根搅屎棍子的味道先到,最外围的人群老早就开始回头,纷纷往两侧避让给这位怪人让路。 最里面的锦衣卫还在纳闷,这是怎的了?然后就看见人分左右,让出一条道来,光明远提着一根棍子走来。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眼认出光明远的百户率先单膝跪下,周遭锦衣卫也尽数跪下。 一众民众怕是看热闹看傻了,这会虽然不挤着往前挤了,可是一个个伸着个脑袋在瞅这是咱哪个王爷。 黄龙跟罗志超小跑着跑过来单膝跪下,异口同声:“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总黄龙,北镇抚司千总罗志超,拜见凌山王。” 刚说完罗志超就猛地站起来,指着一帮民众骂道:“都傻了!一个个站着干嘛!大秦律见王不跪,一律斩立决!把站着的全给我砍了!” 最外围的一帮锦衣卫腾的一下就都站起来了,刀马上就抽出来了,这一会可把他们憋坏了。 一帮百姓也不是傻子,锦衣卫还没站起来,就刷刷的往下跪,等锦衣卫站起来,保证没有一个脑袋能高过锦衣卫的腰带。 说完话的罗志超马上继续跪下,内里人群一阵骚动,一帮穿着洁白学服的国子监学生交头接耳,“凌山王来了,凌山王来了。” 光明远也没说话,也没让锦衣卫站起来,也没让民众平身,也没让举着刀的锦衣卫把刀收起来,压根谁也没理,抬腿就往这帮国子监学生那走。 跪在地上的罗志超跟黄龙,同时看了一眼光明远手上那根一股恶臭的棍子,又互相看了看彼此,眼中尽是疑惑。 光明远走上前来,最后排的国子监学生就已经有人撑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后退,引着更多学生也站起来往后退。 这时候偏偏有一个声音,大声喊道:“都别怕!我等为国为民!他还敢打我等怎的!” 光明远顺着望去,只见一白衣学子,气宇轩昂,倒是看起来比一些柔柔弱弱的读书人要强。光明远一眼就认出了朱润和,朱润和也看着光明远眼熟。 朱润和怎么也没想到,光明远不仅仅敢打,而且还敢一棒子就让他跟这个世界彻底的告别,那棍子速度之快,朱润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昨日还跟友人在酒楼把酒言欢,满腔热血与抱负还未施展,就这么死了。 光明远这一棍子结结实实,打的朱润和脑浆子崩裂四溅,吓傻了一众国子监学子。更可怕的是光明远不仅仅打这一个,那散发着恶臭的搅屎棍子四处挥舞,倒是没有太用力,只是吓得这帮学子慌忙躲避,光明远挂着恶趣味的笑容,如同一个欺负良民的富家恶少一般。 国子监众多学士跪坐在地上哭嚎着:“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第八十八章 京城闹剧 就连原本在最前面跪着穿着绯红大袍的六部尚书,连着谭正王景隆都赶紧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都站起来了!”一声大喝传来,场面陡然安静下来。只见宫门这边的官员,人分两边,让出一条道来。严老夫子从宫门方向大步走来。 说实话不得不佩服严老夫子这身子骨,那边刚晕过去,太医慌忙赶过来还没来得及出手诊治,老夫子这边自己就醒了,谭正本来是在那伺候着严淮的,也是听说了大家跪宫门的事,被严淮赶走,让来一起跪着的。 只见老夫子气宇轩啊,似乎不像一个年过花甲的老翁,反而不比正直壮年的光明远气势要弱,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就在大家都以为会上演一出好戏的时候,严老夫子却并未继续往前走,而是走到谭正王景隆身边,转身冲着宫门跪下。 “都跪好喽,他要打!那就让他打!”严老夫子跪在地上一发话,一众官员带头扭身跪下,一帮学子见状,也马上有了主心骨,这一下跪的结结实实,各个都准备好了被光明远一棍子打死。 “哼哼。”光明远冷笑着咧嘴:“好好好,都不怕死是吧?好,我倒看看你们是不是当真不怕死!”说罢提着棍子就要继续打人。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一个搅屎棍下的亡魂又要诞生,皇城门楼上传来一声女人的呵斥:“光明远!你疯了!你给我滚进来!” 光明远那就要挥舞下去的棍子陡然止住,太后来了。 二哥走了,光明远可以谁都不理,谁也不管,谁也不顾,可是自家嫂子的话他不能不听。若是赢胜还在那还好说,如今赢胜死了,靠山王不在京中,自己怎能让嫂子再气到。 活生生忍住杀意的光明远,脑子也因为太后许晴的一声呵斥而清醒了许多。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要是真这么打下去,就出大事了,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光明远脚下一步,飞身而起,直落在皇城门楼上。 许晴也是瞪了一眼落地的光明远,顾不上说他,赶紧就冲着下面喊:“严大人,让大家先散了吧!万事待靠山王与皇上回来再议。” 严淮跪在那里,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杀了吧,这是逼宫!”怒火刚消的光明远戾气又起,这一刻光明远就当真是准备连着严淮一起杀了的。 许晴瞪了一眼光明远,光明远看着许晴,许晴却只是叹了口气:“严淮怎能杀得,杀了他又得出大乱子。” 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严淮还真不能杀,要是能杀,许晴这会也就让光明远杀了。 “严大人!你是要逼着哀家跳下去吗!”许晴又大声喊道,女人嘛,一哭二闹三上吊,总归是有用的,更何况是当朝太后。 这一嗓子喊下去,事可就大了,需知道这下面莫说全天京城的文官,还有百余锦衣卫,最关键还有众多百姓围观。 严老夫子猛地抬起头,谭正也赶紧起身就去拉严老夫子:“老师,行了,再闹就真成逼宫了。” 王景隆也站起身来,出言相劝:“严老,此事确实不易再闹大了。” 严淮跪在地上,大声喊道:“谢太后娘娘主持公道,那我等就待靠山王与皇上回京,再上奏此事。” 众人只好又跟着严阁老再次跪下,齐声喊道:“谢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都散了吧。”这声许晴就没有吆喝了,而是李明德帮着吆喝转达:“都散了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才开始散去,这一趟也亏得李明德跟汪四海在皇城墙上见势不妙,光明远刚刚开始打人,汪四海就赶紧差人去喊严淮,李明德也赶紧差人去请太后娘娘,就是这样,光明远的搅屎棍子也是活生生打死了一个国子监学生,更打伤了数十名国子监学生,其中那天跟朱润和一起喝酒的几个人,自然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回我慈宁宫说。”许晴扭头喊上光明远,这才闻到那股异味,瞅了瞅光明远手上沾着血的棍子,眉头一皱:“怎的这么臭?” 光明远咧嘴一笑:“搅屎的棍子。” 许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差点笑出来好在及时憋住了,挥了挥手吩咐道:“李明德,找人把这棍子收起来藏好,别让人找出来了。” 看到太后跟凌山王这样子,李明德跟汪四海的心就算放下了了,得了,没什么事了,这二位最起码起不了冲突。 说实话这事也确实好笑,李明德去接棍子的时候,也偷笑了两下,还忍着臭味看了看这棍子,才交给小太监吩咐藏好。 长安城里的杨孝严听着欧阳仲转述了这京城天翻地覆的一幕,倒是笑不出来。这烂摊子还得自己来收拾啊。 “河东王的尸首到哪了?”杨孝严问道。 “刚到长安城,这事....是运回京城还是运回河东,还在等蜀王发话。”欧阳仲说道,杨孝严在长安是个秘密,所以这事还是得沈长安拿主意。 “蜀王伤势如何?”杨孝严又问道。 “并无大碍,只是最少需要休养三个月,身体完全恢复怕是得一年多,修为就看造化了。”欧阳仲自然是帮沈长安检查过身体的,碰上这种事就是别人不让他也得上赶着去,治病救人是他的爱好。 “嗯。”杨孝严沉思片刻,一把掀开被子,欧阳仲赶紧去帮杨孝严拿外衣。 “我带皇上跟河东王即可回京,你留下照顾蜀王。”杨孝严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欧阳仲。 “王爷,您的身子...”欧阳仲担心的说。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不也知道吗,上次的药还有吗?那丹药有下落了吗?”杨孝严问道。 欧阳仲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杨孝严:“王爷,这保险子好说,我随时做的出来,只是那丹药,我只知道名字,怎么炼制需要什么材料,我....还都一无所知。” “没事。”杨孝严结果瓷瓶,看了看瓷瓶摩挲了两下:“做的出来就做,做不出来算了,你都说了是传说的东西罢了,可能根本不存在,听天由命吧。” 第八十九章 情窦初开 “盯准了?”赢夫气喘吁吁的问张一木。 张一木点点头,下巴朝着一间民宅伸了伸:“就是这家没错,俩人在家都换了女装。话说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呼呼,王叔突然要带我回京,我五王叔死了,听说四王叔把严老夫子气晕了,还打了国子监学生。”赢胜喘着气,说着说着,突然猛地看向张一木:“你偷看人家换衣服了?” “没没没没。”张一木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是人家都换好了到院子里我才看到的。” 赢夫这才点了点头,低着头思索了一下,把心一横,走上前去敲门。 “谁呀?”院子里的赵丹儿跟刘思思互相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赵丹儿出言问道。 “在线严夫,不知慕容公子在家吗?”赢夫张口说道。 “家兄外出了,公子请回吧,待家兄归来,我会转告家兄的。”赵丹儿一边推脱,一边跟刘思思疑惑的对视,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赵丹儿跟刘思思都是实打实的长生境强者,那日碰见赢夫与张一木,除开后来哪位老者他们看不透,这俩人他们都确定并没有多高修为。 尤其是赢夫,最多是个小宗师的实力,那张一木更是看着修为全无,若是有人暗中跟踪,自己应该会发现才对。 这就是张一木的本事了,张一木最擅长隐蔽修为隐蔽行踪,不是张一木吹牛,这辈子除开靠山王,还从来没人能看出来他是半只脚踏入天人的长生境巅峰强者。 这世间论打架,张一木可能没多厉害,要说逃跑?就算是拐子新也比不上张一木,光快有什么用?仅仅差出一个拐角的距离,张一木就能保证对方再找不到自己的踪迹。 “姑娘。”赢夫想了想道:“我其实知道你是男扮女装的,原本想与姑娘多多了解一番,只是如今家中有急事召我回去,在下....”赢夫憋了好一会:“在下很想认识一下姑娘。” 院子里寂静了好一阵,这姑娘自然说的是赵丹儿不是刘思思,因为虽说刘思思长得也不差,但是赵丹儿之美,说之沉鱼落雁亦不为过,江湖人皆知,白首与君绝之所以名气如此之大,绝对不单单是因为是个高手。 首先世人皆知白首与君绝是个绝色女子,也都知那叫做白首与君绝的古琴在这位女子手下会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美妙音律,可据说真正看过听过的人,几乎都死了。 所以白首与君绝赵丹儿,一直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甚至有不少人质疑其存在的真实性。 “公子请回吧,江湖之大,有缘我等自会再相见。”良久院内才传来赵丹儿的声音,不得不说这赵丹儿怎么也不像江湖传说那般,说实话比之一些大大咧咧的姑娘都不如,明明大家闺秀的很,怎的就传成了一只女魔头? “姑娘!”赢夫第一次告白就被拒绝,很是伤心,张一木在不远处听得真切,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话说这皇上长得也还算不赖,张一木心想道,只是那女子修为在身不说,来历也颇为神秘,靠山王自然是看出来了的,只是没有点破,交代自己盯着点而已。这般女子要说让当今圣上爱慕,也说的过去,毕竟以张一木的眼光之毒辣,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世间少有的角色女子。 只是如今这姑娘也不知道您是皇上啊,您编的那个身份跟您这点修为,搁在一般人家那就是高攀不起了,搁在这位姑娘身上只怕是不够看的啊? 想了想刚准备上去劝劝皇上,脚下步子还没迈开,只见赢夫从衣服内掏着什么东西,又说道:“姑娘,在下确实有要事要回京城,这枚玉佩是在下之物,我把它留在门口,日后姑娘若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到天京城中交给任何一个锦衣卫,说是我给你的便可。” 这赢夫放下东西就走了,这玉佩,可不是一般的玉佩。一路上跟靠山王穿的都是便装,这玉佩一直都收在内里没有拿出来过,这玉佩寻常人看了没什么,唯有锦衣卫看了能看出不一般来。 皇上若是微服出巡,必佩戴此玉佩。这玉佩只有皇上与锦衣卫认得,是绝对保密之物,就算是锦衣卫,也只知道这玉佩极为重要,见玉佩如见王地藏,知道这是皇上之物的人,绝对不超过四个。 待赢夫跟张一木走远了,院子的门被推开,两个姑娘走出捡起玉佩,互相看了看,拿着玉佩的那个姑娘调笑道:“倒是枚值钱的上品,不若卖了换钱吧?” 另一名女子赶紧抢过来握在手里,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红着脸说:“万一日后真的到了京城,说不定派的上用场。” “哎呦?我们江湖第一女魔头,白首与君绝赵丹儿居然会害羞?哈哈哈哈。”小院子里想起银玲般的笑声。 同样抱着一块玉佩看的,还有远在岭山府的杨凌霄。两天前杨凌霄就醒了,只是吃了些东西很快又昏睡过去,直到今天才稍微好转一些。 这玉佩就没什么大来头,一块上好的翠玉,四四方方一块,没有任何雕琢。这叫平安无事牌,跟王府千里送来的那套铠甲一起送来的,说是洛王妃给的。 在军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杨凌霄想把这块玉牌送给单芸儿,他心里想的是那什么,定情信物来着。 单芸儿没要,他还伤心了好一阵来着。 单芸儿哪里是不想要,只是她知道,她最多是个丫鬟,充其量是个大丫鬟,堂堂靠山王世子,就算纳侧妃,也轮不到自己高攀。说她喜不喜欢杨凌霄,那自然是喜欢的,且不说杨凌霄将她从李宝府中带走,也不说杨凌霄那高不可攀的身份,单单是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的感情,就足以让单芸儿对这个弟弟爱到无法自拔。 “世子殿下?您醒了?”进来查看杨凌霄的绍兴惊喜的问道。 杨凌霄回头看了一眼,这人他认得。前些天刚醒来那次,师父等人围过来好大一群,自己也基本都认识,除了这个小黑矮子。 好像叫绍兴,也是个锦衣卫。 “酒,有酒吗?”杨凌霄问道。 第九十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杨凌霄要酒,绍兴是个没注意的,赶紧跑到前台,李小凤正悠然的坐在那里,与一般酒楼老板一模一样。 “老板,少爷醒了....要喝酒。”绍兴说道,这刚刚好起来的身子怎么能喝酒呢?绍兴琢磨着李小凤八成都不会同意的。 谁知李小凤伸手就拿了一壶上好的花雕递给了绍兴,说起来绍兴这名字,也跟花雕酒有缘,这花雕自然就是最为有名的绍兴黄酒,绍兴俩字跟绍兴的地名一模一样,这花雕也叫女儿红,也叫状元红,也就亏得这酒楼背靠锦衣卫,否则这花雕酒,在凌山府这地方,一般酒家可供应不了。 “老板?”绍兴楞了一下:“这给喝啊?” “给。”李小凤眼皮都没抬一下,喝点酒怎么了,这小子心神受了大伤,这酒自古以来就是疗情伤的神品,至于身体,有李小凤在那身体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绍兴得了李小凤的话,也就放心大胆的把酒送去了,谁知道这一喝,杨凌霄就喝了整整三天。 当然,不是不停的喝酒喝三天,要不然这先不说杨凌霄的酒量,那就是头牛也喝死了。 更何况酒楼也没那么多酒。话说回来这杨凌霄酒量不仅不好,还差的很,基本上属于一碗就能干倒了,一口也干不了一碗,都是慢慢喝。 这三天基本是醒来,喝醉,睡。醒来,喝醉,睡。吃饭倒是也吃,下酒菜都是上好的,就是主食没怎么动,熬的在军伍中好不容易壮实起来的身子骨,又消瘦了下去。 几人一合计,这不是个事啊。看似很简单,酒断了不就完了?其实不是,这酒啊,不算事,李小凤在,他杨凌霄就是喝到阎王爷那,李小凤也能给他拉回来,关键在这杨凌霄的心结。 这些天换着人劝,换着人陪着喝,你说这厮要是消沉就算了,偏偏乐呵呵着一张脸,可怜又可爱,让你生不起气来,就是喝多了,埋在被窝里流眼泪,看得李小凤心疼死了。 俗话说的好,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话说到这,几人就说,要不?找个姑娘?然后就几乎同时朝着门外看了看,这找姑娘能有比对面方便的? “这个...世子还小....怕是不合适吧?”三公子尴尬的笑着说。 “其实....”王地藏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京城那些勾栏瓦肆,像他这么大的富家公子,多了去了,要说去....倒也不是不行。” “咳咳。”李小凤咳嗽了一下,众人皆以为这位老神仙终于正经起来了?因为这几天这老头绝对没有一点高手风范,就跟那寻常路边酒楼老板无二,三教九流都能聊的来,整个酒楼生意之所以这么好,一半归功于酒,另一半就得益于李掌柜,若是王地藏跟绍兴烧的菜能好吃点,那生意得再好一倍。 就在大家都以为李小凤终于要正经一次的时候,期待着被训话的三人听到老神仙悠悠的说道:“好主意!” 绍兴差点没被一口茶噎死。 王地藏嘴巴微微张着,目光呆滞。 三公子眯着眼睛斜眼看着李小凤。 “怎么了?”李小凤一脸莫名其妙:“不就逛个青楼吗,老夫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年轻那会,老夫也是有那么几段风流韵事的。” “真的假的的?”绍兴一脸不信的搭话。 “当然是真的。”李小凤撸着胡子,目光却躲躲闪闪,假到不能再假。 “那讲讲啊!”绍兴笑眯眯的凑过去。 “不讲不讲。”李小凤摆摆手。 “那就是没有喽。”绍兴不依不饶。 李小凤啪的一拍桌子,故作生气:“老夫说有,那就是有!再说我当年多大,那姑娘论起来现在一个个都是你们奶奶辈的,你们当真要听个七十老妇的风流韵事?” 李小凤这么一说,就没人接话了,这话没法接。李小凤嘿嘿一笑,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们了? “那就这么定了。”李小凤敲敲桌子:“你们谁带他去?” 王地藏先跟三公子对视一眼,俩人几乎同时看出对方没去过,王地藏那是出了名的爱清净,下属官员招待之时都知道找个僻静的地方,那烟花之怎么都不会安排的。 他自己一天忙的要死,自然没去过。 三公子虽然隶属王府情报部门,按理说应该任何场面都能应付,可是偏偏倒霉就倒霉在这了。 类似的训练他接受过,但是真去青楼,玩也好执行任务也好,还真没有过,所以也没去过。 俩人几乎同时看向绍兴,李小凤也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绍兴。 绍兴正扣着鼻子看三人唱戏,看的正爽,突然被三人盯着,一时不知所措,小拇指还伸在鼻孔里。 “咋?咋了?”绍兴问道。 “咳,那个。”王地藏咳嗽了一下问道:“你去过青楼没有?” “去过呀。”绍兴满脸不在乎:“青楼谁还没去过了?这年头是个男的,就是个卖肉的屠夫,也晓得一月攒俩小钱去青楼消遣一下啊。” 说罢绍兴就觉得这三人眼神不善,略有杀气的同时,还有一股微微的妒意。 绍兴突然笑了,眯着眼睛问道:“你们三个?不会都没去过青楼吧?” “哼哼。”“咳咳”“啊呜。”三人哼鼻子的哼鼻子,咳嗽的咳嗽,打哈欠的打哈欠,然后就几乎同时。 “怎么可能,呵呵。” “就是,我们像是没有去过青楼的人吗?” “老夫当年人送外号,浪里一枝花!” “天京城第一名妓那是我的相好!” 三人一人一句乱做一团,最后坐在绍兴正对面的王地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绍兴:“好了,你带着去,说定了。” 然后三人几乎同时起身离开桌子,动作之整齐,速度之快,让绍兴目瞪口呆,反应了好一会才小声叨叨着:“去过就去过呗,那么激动干啥,谁还没去过啊....我去里面查过案来着....” 所以绍兴所谓的去过,也几乎都是去查案,没办法,这青楼太容易死人了,真是佩服有些年近七十的老翁,也能在里面玩的兴高采烈,然后死的当真做鬼也风流,莫说七十了,三十就死在马上风的,绍兴都见过。 这马上风就是猝死,至于是怎么死的,大家自行脑补吧。总之最后派了这么个货,去带杨凌霄逛楼子。 刚刚睡醒的杨凌霄,看着那桌上的一坛子的酒,下意识的就起身去拿,一张黝黑的小手伸过来,一个快二十了,可比十二的杨凌霄还低的小黑矮子,笑眯眯抓住杨凌霄要去端酒的手,说道:“世子,走,咱换个地方喝。” 第九十一章 青楼 这红鸾阁,名字起的倒是挺好,这红鸾二字,说的是一种传说中的红色仙鸟儿。用在青楼上,这名字再为合适不过。 红鸾二字在人的本命桃花中,属于比较好的一种桃花,凡明中有此桃花之人,必然极受异性欢迎,而且是想要交缠绵和的那种欢迎。 寻常男子命中有此一朵桃花,那就了不得了。若是有上两朵三朵,那可就是桃花灾了。 这本命桃花分好几种,比如天禧桃花,那是正桃花,预示夫妻一生祥和美满,相伴一生。这红鸾桃花本就偏邪一些,得了一朵就已经伴侣多多,若是命中有三朵两朵甚至更多,那可就是灾祸了。 女子若是命中有这么一朵红鸾桃花,就已经必然会多交几个青年俊才,若是多了,那更不可想象。 可是这二字用在青楼那就不同了,红鸾主女子淫,这对青楼这门生意来说,那是大旺。有传闻这南派青楼供的是猪八公,这红鸾阁明显是北派青楼,啥也不供,供的是客官老爷。 要说这地方外部装修着实一般,这一进了门就不一样了。 雕花的屏风雕花的桌子雕花的椅子,哪一样看过去,那都是上好的手艺,最关键是雕花分明是春宫图样,单单这一样,就直钱去了。 且不说这雕工上乘,单单这会雕春宫,且敢雕春宫的木匠,你找遍大秦也不出二十人。 这玩意也是有趣,你说它俗吧,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精美玉器书画,这种类型的不仅不少,还非常珍贵。各大家族连着皇室,必然要找能工巧匠制造,还要做到雅而不俗,借口也很好,说这是用来教导子孙后代传宗接代的,其实那不用的时候,还不是各自把玩?要不那厚厚的包浆如何来得? 可是你说他雅吧?这玩意也一直是暗地里流通,谁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摆在家里当个摆件,各个都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看见了。 青楼这地方不同啊,红鸾阁的老鸨子姓夏,人皆称其为夏美丽,大家皆以为这是个艺名,其实夏大家的本名就是如此。 夏美丽极少露面,没办法,做这青楼的老鸨子,大多数也都得等到人老珠黄且在这行当混出来。首先这放得开的同时,不会惹的客人精虫上脑,偶有那有特殊嗜好的客人,开开心心的接了便是,平常总是得上下招呼的。 若是年轻女子来做,就算相貌一般,那单单是这老鸨子的身份,就足以让客人们接踵而至,如何经营管理?偏偏夏大家刚刚三十整岁,要说也是极为出众的容貌,这红鸾阁来历神秘,上下皆能点头,却偏偏找不出个背景。 当初王志带着锦衣卫查来查去,皆是这个推给那个,那个推给这个,报到京城还引起了相当的重视。 可是重视归重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能怎么办?不让它开业更查不出来,索性由着它来,慢慢查,至少目前为止,虽说神秘,可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夏美丽一般在三楼一扇纱窗之后盯着场子,但有吩咐皆是老妈子或是手下侍女出面,这三楼这间小隔间做的甚是精妙。从外面看好像并没有这个房间一般,是个摆着木雕花草的景观,走进来才能见到这里面,一方红木的无雕大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窗户上盖着纱仿的面料,做的极为精巧,能从里面看到外面的同时,外面看不到里面。 最关键的是,纱纺上还有图样,这工艺可不是一般工艺,除开皇家御用,寻常人能做出来的极少极少。 杨凌霄被绍兴引着来到门口的时候,就觉着有些不对头。倒是大大方方的跟着绍兴走了进去,这一进去就发现,果然不对头。 扑鼻而来的脂粉气息,熏的人脑门子发晕,就好似喝了酒一般,先就醉了过去。那龟公小厮快步就迎了上来,腰低出一个滑稽的弧度,陪着笑脸就是那套说辞:“这位公子,里面请!” 杨凌霄跟绍兴都愣着呢,站在门口跟两个乡巴佬一样望里面张望。这青楼大门前必然有一扇屏风,甚至有三扇的,总之得把里面的光景不让外面一眼看到,但又要稍微露出一些边边角角,叫外人无限向往。 这青楼的大厅,其实是青楼最好玩的地方,吹拉弹唱,妓子献艺。 清倌人们也都是先在这里出的名,才卖的上那第一次的好价钱。那达官贵人在雅间,花着成倍的赏钱才能让人去单独为他们表演,可这大厅的氛围,是楼上怎么花钱都买不了的。 两桌客人可能认识,可能不认识,可怀中美人一搂,杯中美酒一举,总归都是自家兄弟,大家互相调笑取乐,说一些街上不能说的荤话,那是大大的乐趣。 若是得那人满兴起,众人各自去扒开怀中美人,这种时候青楼已经拦不住了的场景,绝对是人间难得一逢春。 俩人楞了半天,那小厮连问了三句“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说实话这小厮并没有太看得起二人,绍兴直接就是跑堂打扮,远谈不上富贵,也就杨凌霄虽说衣着简单,但是看起来不似普通人家,所以小厮才尊称一句公子。 要知道这青楼不光欢迎金主,尤其还欢迎一些书生,哪怕缺金少银,也赔着送酒招待。要知道不管哪个青楼,如果这个时候能留下这些书生的字画诗词保留起来,他日这位金榜题名,才登文榜,那这青楼可就厉害大发了。 这姑娘们也是尤其喜欢这些书生学子,若是遇上没钱的,可能还倒贴钱去填养,只为了这些学子其中有一人,他日为了官身,能将自己接走。 要知道这红颜易老,女人的青春啊就这么几年,看那些青楼的老妈子们,并非都是那年轻时姿色一般的,甚至有不少年轻时候堪称半个头牌,可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却就比不得一些命好的普通姑娘了。 “那个。”杨凌霄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这公子自然叫的是杨凌霄不会是绍兴,可是杨凌霄头一次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绍兴倒是来过那么几次,不过都是查案子,本身也不太起眼,别的锦衣卫还多有姐儿调笑,他一个仵作,上去就跟尸体打交道,没那个机会。 小厮那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自然也一眼看出来俩位是雏儿,怕是头一次来这烟花之地,当即笑笑问道:“公子,您看您是大堂还是楼上雅间?” 第九十二章 若兰 “额.....雅,雅间吧?”杨凌霄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就随口说道。 “好嘞!楼上雅间两位!”小厮一声吆喝,马上有那年纪稍长,招呼客人的姐儿上前来一把搂着杨凌霄,就往楼上带。 “公子请随我来。”姐儿一句话,那声音不愧各种老手,叫的人心神荡漾,魂不守舍。 夏美丽正坐在楼上那扇纱窗之后,一眼便看见了进来的杨凌霄,眉头一挑的同时,手上那雕着女性下体的羊脂白玉串珠,原本正盘的起劲,陡然停下。 “姑姑?那刚进来的俊俏公子,去的是哪个包间?你去招呼一下,把若兰送去。”夏美丽声如吟唱,让人听了好不舒服。 一旁的老妈子本就站在那里,伺候的同时也盯着下面,自然也看到了杨凌霄。老妈子似乎愣了一下,倒是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这边杨凌霄被带到雅间,一路被抱着胳膊按着坐下,眼睛不停四处打量,绍兴跟在身后也是个没眼力见的,眼中一点活计也没有,全程就是四处打量,倒是叫那小厮鄙视了一番,这不知是仆人还是书童的家伙还不如自己。 靠着雕花圆桌坐下,小厮殷勤的陪着笑脸抽出毛巾擦着桌子,姐儿坐在那里只把胸前在杨凌霄胳膊上蹭个不停,那浑源的两团露出一大半,看得杨凌霄眼睛直发直。 “公子是第一次来吧,咱这红鸾阁的规矩,公子要不要奴婢跟您说一下呢?”姐儿也不是傻子,晓得先盘盘道,若是没钱倒也不至于不招待,但总归要有个说法,不然上着千金的酒菜,最后留下两个人刷盘子的有何用? “额,嗯嗯。”杨凌霄依旧是呆滞状态,木木的点点头。姐儿心里只好笑,还真是个嫩到不能再嫩的小雏。 “咱这红鸾阁呀,楼上雅间的酒菜呢,是一十八两起,若要叫几个姑娘陪着公子,那一位姑娘咱家最少也是三十两起,价格绝对公道,这也就是在岭山府,若是在京城,翻上一番也不过分,不知公子今日准备花多少银子?我也好帮着安排一下。”姐儿话说的浑源,既不得罪人,又说的明白,就算客人没钱,那也是笑脸相迎的把客人送走,至于之后是个什么嘴脸,那就说不得了。 绍兴听的本来起劲,但是单听到那十八两起的酒菜钱,就已经冒冷汗了。须知的他一个小小的仵作,月奉不过八百钱,还不到一两银子,就是收些小小的礼财,也才不过三四两银子就顶了天了。 就这他还不知道呢,这红鸾阁雅间十八两的酒菜,放在一笑楼,就是个二百钱的席面,酒倒是好一些,那四百钱也顶了天了。 “额。”杨凌霄愣了一下,扭头看看绍兴。绍兴一看杨凌霄看自己就懵了,你瞅我干啥?您老人家堂堂靠山王世子,难不成要我掏钱?关键我也没有啊。 杨凌霄更是无辜,是你喊我来的,打醒来我就没怎么出过那个房间,身上哪有那么多钱财? 姐儿看了一眼,跟小厮对视一下,淡淡说道:“公子若是没带足银钱,可回去取了再来,奴婢就在楼下等您。”这语气可就没刚才那么好了,可也是细声细语。 这种事其实也不少,进了青楼才知道这是个吞金兽的人不在少数,这也分好几种人。像是杨凌霄这种年轻公子,若是实在囊中羞涩,又相貌偏好彬彬有礼,说一句小生实在不知如此之贵,劳烦姐姐招呼了。 那这姐儿还说不定会问问,公子看是个读书人,不知文采几何,可有功名?然后那才子诗画换一顿酒菜还有一位美人的故事自然就会发生,若是当真文采惊人,还会是当空的大牌子亲自招呼,说不得还会赠与银钱助学。 当然这种故事少之又少,世间只有故事流传,十家青楼也未见得有一家真这么干过,反倒有那有些学识的读书人,专门来青楼消费,结识相好,再以进京赶考为名借取路费,答应金榜题名之时便回来接她,结果这一走就了无音讯。 可怜那一个个痴情女儿,独处之时或是望着那一轮明月,或是望着那一道烛光,思念着那个要来接自己的情郎。 这也都还算好,最烦有些平头老百姓,一年赚不了个二十两银子,喝了点酒非要来青楼开开眼,三五人觉得自己带了三十两银子就顶了天了,结果进来丢了面子不说,还恼羞成怒。这时候自然有那看家护院的前来,一顿毒打是少不了的,还得从正门扔出去大骂几句,让他们晓得什么叫做丢人。 杨凌霄自然是没带钱的,平常也轮不到他掏钱,之前跟着李小凤,后来又有三公子跟着,湖东王虽说给过杨凌霄几百两零花钱,可是后来一打仗,早就不知道收在哪了。 正尴尬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刚才被夏美丽叫做姑姑的老妈子走进来。那姐儿连着小厮都愣了,姐儿赶忙站起来问道:“张姑姑,您怎么来了?” 这张姑姑在红鸾阁地位绝对不一般,据说夏大家入行就是张姑姑带的,那时候张姑姑已经人老珠黄,夏大家年纪尚小,还未长开,俩人过的清苦不说还经常受欺负。 后来张姑姑总算把夏大家带大,说不上对她多好,甚至偶有打骂,可是终归感情不一样。后来夏美丽一步登天,倒也是一直把张姑姑待在身边。张姑姑也是个明白人,老老实实当起了伺候人的老妈子,倒是颇为忠心。 这姐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张姑姑怎么来了,就更傻眼的看着张姑姑身后跟着的一个姑娘。 其实不止这姐儿,连着整个红鸾阁的姑娘姐儿外带客人,现在目光大都盯着杨凌霄这个包间,无他,那张姑姑身后带着一路走来的姑娘,虽说粉红色面纱遮着半个脸庞,可是那身段那气质,都足以惊艳全场。 “这?”姐儿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去安排最好的酒席,夏大家发话了,让若兰陪着这位公子。” 第九十三章 若兰(二) 张姑姑一发话,那姐儿赶忙回头赔笑看了一眼杨凌霄,然后引着小厮出去准备,张姑姑也并未往里再走,只是在门口淡淡一笑作了个揖。她也四十多了,身材莫说有形态可言,那腰都粗的快赶上门柱了,若是跟刚才那姐儿一样殷勤也不合适。 作完揖的张姑姑并不言语,颇为端坐的走了出去把门带上,留下若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凌霄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章程,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看着姑娘,感觉到杨凌霄起身,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若兰也抬头去望,俩人正好眼神对在一起,倒是都有些害羞。 杨凌霄马上左右看看,舔着嘴唇想着应该说什么,若兰那粉色面纱下的脸庞也红扑扑的。 其实刚才那姐儿最惊讶的,绝对不是看到了张姑姑,而是看到了若兰。 这若兰,也只有红鸾阁内部的人才知道,从来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就算是红鸾阁内部的人,见过若兰的也只有区区几个。 据说向来是夏大家亲自调教,同吃同睡,下人们跟姐儿私下里也传,有好多不同的版本。 有的说,怪不得夏大家从来不接客人甚至不见客人,原来喜欢女子,那若兰自然是夏大家饲养的禁脔,神秘之余,更是被传的无比荒淫,什么终年不得穿衣,需跪地爬行,常以链锁牵之。 当然这种说法比较荒诞,自然是姐儿们互相之间开一些荤话玩笑说出来的,毕竟见过若兰的人还是有的。 所以第二种说法,说这若兰要么是夏大家的姐妹亲朋,要么是夏大家的女儿,貌若天仙又纯洁无暇,一双眸子如同泉水一般清澈。 夏大家亲自教导,琴棋书画,礼仪女红,善舞能唱,妙不可言。是将来要送入王侯将相家中的。 “咳咳。”左右看了看的杨凌霄握着拳在嘴边咳嗽了两声,也是才长口说道:“姑娘坐吧。”然后伸手向凳子请姑娘坐下,模样颇为滑稽,倒是不像那来逛楼子的嫖客,反倒十分有服侍人的小厮气质。 要说着红鸾阁中倒也秘密圈养着清秀男子以供客人的特殊嗜好,那长相的确与杨凌霄这秀气的脸蛋有着几分相似,这还是杨凌霄在战场待了小半年晒黑不少,若是搁在以前,那就更像了。 若兰上前两步,不似青楼姑娘那般外向就罢了,甚至也不如一些内敛的清倌,局促的样子反倒似是一个第一天被卖进青楼的邻家妹妹一般。 来到桌边的若兰,又是抬头望了望杨凌霄,然后马上把头低下,怯生生的坐下,屁股只坐着半个椅子,俩只手紧张的握在一起轻轻揉着。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好在送酒菜的小厮敲门进来,林林总总摆了不少,倒是凉菜居多,小厮哈着腰倒了两杯酒水,问道:“公子还需不需要热菜饭食?” 得有这么一问,为啥,这是啥地方,青楼,真来吃饭的有几个,热菜总归要现做,做好了来上菜扰了客人美事可是不好,这下酒的凉菜是必备的所以送来,那热菜就是得问一声客人是要还是不要。 当然这热菜要不要,该是多少钱的席面,还是多少钱。杨凌霄原本没什么食欲的,也不知是这若兰身上有神奇的魔力还是怎样,这会儿只感觉腹中空虚,连点三下头,连说了三声:“要,要,要。” 那模样弄的小厮一阵好笑,若不是想起这公子身旁坐的是若兰,就笑出声音来了,强忍着没笑出声,点着头就赶忙前去准备了。 于是气氛就再度回到尴尬了,俩人对着一张圆桌,相邻而坐,倒是都半个身子冲着彼此,只是眼睛都四处打量却只敢用余光去偷偷瞄着彼此。 似是才想起来什么,若兰突然就去端起一杯酒水双手端着给杨凌霄:“公子喝酒。” 原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是活活让这姑娘做的十分极其特别突兀,就连杨凌霄也被这突然递到面前的酒杯吓了一跳。 看看那敬酒的女子,低着头举着杯子,哪有那想象中青楼女子依偎在客人怀里往客人嘴边喂酒的模样,反倒好似哪家小姐在递一方贴身手帕给自己的定情儿郎。 愣了一下杨凌霄才接过酒盅,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倒是也主动开口说话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奴家若兰。”若兰微微低头答道,也算行礼了。 “哦。”杨凌霄哦了一声说:“在下杨凌霄。” “不知杨公子喜欢什么,若兰歌舞皆通一点,可为公子助兴。”若兰低眉说道。 “额.....都行,都行。”杨凌霄实在缺乏这种社交经验,之前也不是没有跟姑娘交谈,只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着实有些紧张。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若兰虽说颇有仙气,可是比之寻常青楼女子,这服务着实差的太远。 碰上个老嫖客兴许都高兴的找不到北了,早就拉在怀里调笑,只是偏偏是杨凌霄这么个愣头青,这种年轻的小公子,其实一般青楼都会招几个放得开的姐儿来招呼,那些羞涩内向的,用来招待一些老客比较吃得开。 可是当若兰起身退后数步,身韵起展,时间瞬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整个世界似乎都为之安静下来,看的杨凌霄当即呆滞,另外那一直在后面站着存在感颇低的绍兴从头到尾其实一直都盯着姑娘发呆。 “豪情醉,酒化泪,饮尽依栏更举杯,垂帘缕,闻一曲凤求凰,道一句,悠哉,实违我爱,空我一世横才.........” 面纱下的小嘴长开,更是声如黄莺出谷,悠扬婉转,娓娓动听。杨凌霄听曲儿不多,也能听出其中不凡,更是思绪瞬间被拉回半月之前,战场上怀中那位冰冷的娇人,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是那回营在大帐门后藏着吓自己一跳的场景,是那扶着脑袋在桌边看着自己狼吞虎咽的场景。 不自觉的,杨凌霄就已经泪流满面,一颗颗泪珠似是断线珍珠,顺着脸庞不断滑落,惹的期间进门上菜的小厮吓得不敢出一点声音,只是静悄悄的把饭菜慢慢放在桌上,便赶紧退出去。 绍兴也是听到小厮敲门,见杨凌霄听得入神去开门,回来才看见杨凌霄这副模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杨凌霄身后,不敢出声打扰。 第九十四章 若兰(三) “公子,你怎么哭了?”直到若兰那一曲歌舞毕,连说话声音都似乎变得极为好听一般,冰凉的小手触碰在杨凌霄脸上,失神的世子殿下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伸手便抓住若兰的手,若兰身子猛地一颤,杨凌霄倒是没有去看若兰,很快又把手松开,低着头左右乱看了两眼说道:“没事,想起伤心事了而已。”言罢,自己端着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若兰见状赶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着杯子:“若兰陪公子喝。” 杨凌霄看了看若兰,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只见若兰似乎喝酒之时,才想起来自己面纱未解,轻轻“呀”了一声,伸手解开面纱。 饶是杨凌霄心情不佳,也不由好奇的望去,更别说背后的绍兴了。只见那粉色面纱摘掉之后,露出饱圆白嫩的下巴,丹唇翳皓齿,修长高挺的鼻子配着一个圆而可爱的鼻头,莫说什么倾国倾城,惊为天人,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看着杨凌霄看自己,若兰含笑低头,轻声问道:“公子,若兰好看吗。” “额,好看。好看。”杨凌霄木然点头。 “若兰陪公子喝酒。”说着若兰再举酒杯,杨凌霄赶忙碰杯,这才算两人喝了第一杯酒。 虽说这是俩人的第一杯酒,可是杨凌霄已经喝了三杯。虽说是小酒盅,可是前文提过,这杨凌霄酒量着实一般,三杯足以上头,已经满面通红。再加上心有所伤,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公子要若兰坐的近一些吗?”若兰俏生生的问。 “额,好,好。” 挪着凳子贴到杨凌霄身旁,杨凌霄只感觉一股香风灌入鼻中,不似单芸儿身上那股温润的味道,是一种十分迷人,让人不由自主的头晕的香味。 可惜这香味,让杨凌霄想到了单芸儿的香味,心中一痛,忽然清醒。 “姑娘。”杨凌霄忽然站起来,然后看着有些愣住的若兰:“在下,在下家中还有事情,就....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若兰起身想送,迈步便向外走,若兰呆呆的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哪里惹恼了杨凌霄,这才看看绍兴、 绍兴陪着笑脸点了两下头,连忙跟了上去。 红鸾阁依旧莺歌燕舞,热闹非凡,不会为这一场不欢而散有些许动摇。重新带上面纱的若兰,被张姑姑带着上楼,来到夏美丽面前。 站在夏美丽面前,若兰更是显得有些紧张局促,眼神充满了不安。 夏美丽没有说话,只是那手中盘玩着的温润脂玉停下,站起身来走到若兰面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可人。 “干娘....”若兰怯生生的叫了一句,略带委屈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哪里惹那位公子生气了。” “啪。”的一巴掌,丝毫没有先兆的,夏美丽一巴掌就打在了若兰的脸上,那粉丝面纱随风飘落,若兰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马上露出鲜红的淤血,可见这一巴掌着实不轻。 只是看那状态,却不似挨了打反而十分奇怪,整个人大腿紧紧夹在一起微微半蹲,周身不断颤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之中泪珠在眼中打转。 夏美丽脸上露出邪恶的微笑,一只手顺着若兰的衣服塞进若兰胸前,只见若兰周身颤抖的更加厉害,甚至站不稳了一般,透明的液体顺着大腿留下来,湿了鞋袜不说还湿了一小块地板。 “你可没惹她生气。”夏美丽笑着说道,那笑容和某个人很像,收回手的夏美丽摸了摸若兰的脑袋:“只是他还不知道你的好而已。” 另一边的杨凌霄,带着绍兴回到一笑楼,正准备打样的一笑楼,那天下道统第一人正在柜台算账,锦衣卫大都督帮着靠山王府排行第三的公子在收拾桌椅,看到这俩个人回来,一齐望过去。 杨凌霄先走到李小凤身边,低着头轻声喊了一声:“师父。” 一双苍老而温暖的大手扶在了杨凌霄的肩膀上,李小凤心疼的说道:“乖,想喝酒就喝点酒,想歇着就歇着,这几个月苦了你了。” 一股热流涌向杨凌霄的双目,眼泪瞬间控制不住哗啦啦啦的溜了下来,一把扑进李小凤怀中的杨凌霄,放声大哭。掌柜打扮的老道士只是抱着这孩子,如同一个老人抱着自己的孙子一般,轻轻拍着后背,嘴里嘟囔着哄人的话语。 王地藏跟三公子互相看了看,低头继续收拾桌椅,绍兴也赶忙跑过来帮忙。这一天,远在长安的靠山王才正式出发,带着赢胜跟河东王赵肆的尸体返京。 这一天,整个长安城都乱了套,数个城中有名的富贵豪门被一群当兵的闯入,他们接到的命令,一不是杀人二不是抢钱,只是搜家中有没有冰库。 天气已经炎热,虽说有石灰裹着,可是尸体总归会起变化。这冰用处可能也不大,半路怎么着也化了,可是杨孝严想着能好一点是一点。 大秦还没有掌握什么制冰技术,家中有冰的,都是冬天存入深深的地窖中,夏天偶尔拿出一两块消暑的大户人家。长安城向来歌舞升平,西北文官也是全大秦最为舒服的文官之一,只因沈长安是个修道的性子,对所谓权利声望极为看淡,莫说在整个蜀地跟西北,就是在长安城中,存在感也极低。 不少人都感慨自家摊上了个好王爷,可是这人一好,有的人就容易飘。杨孝严下令,让城中富户家中有冰者尽数送来,居然只有几家尽力送到,还有几家敷衍了事。可是居然有多家并未前来,甚至来扯皮一下假装家中没有冰库的人,都没派来一个。 杨孝严就怒了,气的只想发笑,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就忘了马王爷有几只眼睛了?连蜀王府护卫都没有,直接下令负责护送赵肆尸体的李中书手下兵马,进城给我抢。 这抢起来,其实总归有有那么些个兵丁浑水摸鱼,强占人家家女眷,抢夺一点钱财。大秦兵风如此,向来土匪作风,所以其实那些个文人厌恶武人也不无道理,可话说回来了,拳头大才是道理。 就好像这靠山王,高兴了就忧国忧民一番,也能制定出无数的惠民方针。可是不高兴了,那可就没有你们平常看到的爱民如子的靠山王了。 第九十五章 剑出三千里 那措木整个右臂鲜血横流,撕裂的皮肉很是可怕不过却的确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整个人被这滔天战意搞的有些莫名其妙。 眼前的白衣男子手中并未持剑,可是刚才分明一道巨大无比的剑罡从背后直冲那措木而来,那措木轻敌,单手欲捏碎这股剑气。 偏偏手跟对方撞在一起才感到那股可怕的旋涡气流多么强大,整个胳膊的皮肉瞬间被拧转撕裂的同时,那措木连忙再起一掌,打碎剑罡。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之人,身上的气息跟前几天自己打废在山巅的大秦蜀王极为相像,这大秦当真如此多的高手? 万里潜入大秦,遭遇数名高手伏击。战场上杀一个明悟境的小子,居然凭空出现一个不弱于自己的老道士,再度奔入大秦,迎上那剑可断山的蜀王,饶是这样自己还没跟那传闻中的靠山王交手。 那措木有伤在身,而且受伤不轻,这是那措木很久很久都没有受过的伤势,跟沈长安一战,绝对是那措木近五年来最为接近死亡的一次,可是那措木脸上挂着邪笑,毫无惧意,哪怕来人同样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天人境高手。 “我前几天打伤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怎么你是他的师弟还是什么吗?” 白起漂在空中,面容冷峻,剑眉狼眸,感受不到丝毫感情的气息,仿佛一柄冰冷的杀人利剑一般。 “不。”白起摇了摇头:“那人曾经为天下用剑之人请道,你败了他,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究竟有多强。” “呵。”那措木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为了打架而来打架的,跟呼衍大河那厮倒是有些像。 猩红大道轰然绽放,夹杂着黑紫雷电染红一方天地,那措木虽然负伤,但是大道更进一步,畏惧两个字,从来没有在那措木的字典里出现过。 白起的眸子里反射着那措木阿修罗大道红色的光明,这是白起第一次见到阿修罗大道。 不同于其他人第一次看到那措木那条大道时的震惊,白起更多的是欣赏。 这是一条战意十足又霸道无比的大道,杀戮的气息如同实质一般渗透出来,铺满整个空气。 那气息绝对不好受,呼吸一口都如同被刀斧搅烂肺腑一般疼痛,可是白起特意感受了一下这份痛处。 那措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对手,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放出大道准备战斗,而是感受自己大道的,阿修罗大道的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果然,白起眉头一皱,一道通天白光陡然乍现,白起不仅姓白,人也白,头发也白,大道也白,衣服也是白的。借着剑之大道的光芒,本就面容冷峻的白起,被映衬的同天神下凡一般,神圣而威严。 “你的剑呢?”那措木十分好奇,为何一个修炼剑之大道的人会没有剑? 白起伸手伸出两根手指,天地之间空间一阵波动,整个大地发生着轻微的颤抖,那措木好奇的望着地下,只见无数残缺兵器从地下飞出,有的只有个尖儿,有的只有半截身子,各个裹着厚厚的锈痕,奇形怪状的充斥天地之间。 “呵。”那措木莫名觉得一阵好笑,笑着点了点头:“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白起不再多说废话,二指猛地一翻,天地之间瞬间安静,只有无数兵刃的铮鸣,单手御剑三百八,黑色的兵刃如同被狂风裹卷着一般朝那措木袭去。 “给我碎。”那措木面露狰狞,背后一阵扭曲,阿修罗大道如同活了一般扭曲翻转,围绕那措木一圈,只见那措木双手猛地往胸前一夹,阿修罗大道陡然生变,仿佛好几个猩红旋涡围绕那措木,正反高低角度各不相同却同时疯狂搅动。 那遗落在这莽莽隔壁的废旧兵刃,如同被送入熔炉一般有进无出。三百余剑尽数消失,猩红旋涡停止转动,阿修罗大道回到身后,那措木手上拿着一个巨大铁球,无数兵刃被强行以各种角度拧成一团。 那措木露出微笑,凌空猛蹬一脚,举着铁球撞向白起。 白起右手猛地一指,白色的宽大袍袖飞扬翻腾,射出一道凌厉剑气撞上铁球碎裂。紧接着左手再起,同样动作,又一道剑气撞上铁球后碎裂。 眉头一皱,白起双手抬起向两侧猛地一甩后又猛地朝面前一挥,双手皆是二指剑,二十四道剑气飞出,直奔铁球,然后马上收手向后,整个人猛地冲出,周身浮现剑罡,如同一柄巨大的剑刃,直直撞向那措木手中铁球。 大铁球轰然破碎,本就损毁严重的兵刃纷纷扬扬洒向四周,只是那铁球后的那措木,另一只手已经把那无数头颅组成的修罗鞭,当做臂铠一样缠绕在了手上。 一个满是头骨的臂膀挥来,白起眼中一惊,猛地抬头转换身形,一脚揣在包裹那措木手笔的修罗鞭上,借势倒飞出去。 “嗯?”正欲追击的那措木猛地向着白起来的方向一看,然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白起:“还有帮手?” “不是帮手。”稳住身形的白起摇摇头:“只是家长长辈,不放心我一个人来罢了。” 那措木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盯着白起的眼睛说道:“我这辈子知道的道理不多,不过你们大秦人不可信,绝对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条。” 说罢猛地突进,速度之快让白起双目猛地一睁,那措木已到眼前。 那修罗鞭挥出,别的鞭子皆是鞭尾杀伤最重,这修罗鞭从那措木砸过来的手边便有力道,白起双手剑指,两道如同实质一般的剑罡浮现,顶住那措木手中的巨大鞭子。 可是这鞭子不仅在那措木的手头力量重,后面甩起来的巨大鞭身力量骤然加大,双手交叉的白起,被这股力道从那措木手上开始向下推,一直硬抗到鞭尾,生生被力道推至了地上,最后,一双脚已然落地,踏出的尘土阵起漫天黄沙。 落地的白起,双手向两侧一挥,漫天黄沙像是被扯开的黄色丝纱一般,瞬间向两边消失。只是天空之中已无那措木的身影。 白起倒是没有去追,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大秦的方向,那股奔袭而来的气息是拐子新的气息,他知道自家叔父是怕自己出事,才如此气息外放的疾驰而来,那股温情让白起心中战意骤然消散。 风尘仆仆的赵建新来到白起面前,看了看白起又看了看四周,问了一句:“没事吧?” 白起摇了摇头:“没事,叔。回家吧。” 第九十六章 美人来访 自从杨凌霄回去,在李小凤怀里大哭一场后,整个人的好了很多,消失多日的可爱笑容再次在脸上浮现,也能在大堂帮着跑腿端盘子什么的,倒是也没人让他干活,这话只有李小凤能说,不过杨凌霄自己挺自觉的就融入了进来。 时不时有顾客跟李小凤打趣:“你家跑堂伙计一个比一个俊俏,这新来的小伙子更是看着不一般,赘到我家当女婿可好?” 李小凤也是总乐呵呵的回应:“行,行。”说完还得看看杨凌霄说:“凌霄啊,你一会就跟这个叔叔走,她家姑娘两百来斤。” 杨凌霄只能又羞又燥的白一眼李小凤,继续干手里的活,顾客也肯定会不满的叨叨几句“两百来斤怎么了,那身上的肉,都是福气!” 听着俩人扯皮的杨凌霄轻轻挥着笤帚,将地板的每一个缝隙都轻轻扫拭,只是一双粉色的绣花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抬头望去,一个长发乌黑,颇为清秀的姑娘,穿着一身桃色,很是惹眼。 “请问,杨凌霄杨公子可是住在这里?”姑娘多看了杨凌霄两眼的同时问道。 没办法杨凌霄也好,三公子也好,都是当真没有那个跑堂的气质。三公子还知道稍微在头上沾点草,弓着点腰,让人不仔细看似乎不会觉得他起眼。 杨凌霄就没有了,任谁看了也会觉得这白净孩子应当是个富贵人家的,就这还是在战场上的几个月被晒黑了不少,若是搁在以前就更不像了。 “我就是。”杨凌霄握着个笤帚站在那,让听到他回答的姑娘愣了一下。 杨凌霄在想这姑娘是谁,自己应该没见过。姑娘也在想,这跑堂的面向不错,怎么张嘴就胡来?自家小姐被夏大家视若珍宝,怎么会陪一个跑堂的,皮囊再好又如何? “弟弟莫开玩笑,你家公子若在,快请他出来。”姑娘笑了笑说道。 杨凌霄左右看了看,心里纳闷,我家公子?谁啊?三公子?然后还看了看三公子才反应过来,人间这是不信自己。 “我家公子不在,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反正对方不认识自己,杨凌霄也就顺水推舟了。 “那劳烦弟弟转告你家公子,我家小姐说,红鸾阁新进了上好的江南鲈鱼,想请杨公子前去品尝。”姑娘说道。 “你家小姐是?”杨凌霄心里大概知道应该是若兰,只是刻意问了一句。 “红鸾阁若兰小姐。”姑娘抱着手作揖才说出自家小姐名字,很是规矩。 “哦,知道了。你回去吧。”说完就抱着笤帚往里走,气的姑娘楞了好一会,怎么会有这么没有规矩的下人?可是杨凌霄已经走出去好远,愤愤的跺了跺脚,姑娘便转身离开了。 抱着笤帚走到柜台边,李小凤抱着胳膊笑眯眯的凑过来:“徒儿?怎么样?要不要去?今天生意不错,用不用师父给你个十几两银子?” 杨凌霄白了自己师父一眼,小时候还好,怎么自己越大师父越老,却越来越没个正经样? “我不去。”杨凌霄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歪头看着李小凤:“师父啊,人家一顿饭最便宜也得十八两银子,您那点钱留着请个厨子吧,今天客人还抱怨韭菜炒咸了,王大哥那个手艺早晚给咱酒楼干关门了。” 说来奇怪,他昏迷醒来就在这儿,倒是也不好奇怎么好端端的师父就开了个酒楼,可能跟李小凤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习惯了,问都没有问。 忙忙碌碌又是一天,这些天杨凌霄过的倒是很舒服,经历了战场的金戈铁马,才会懂得平淡生活的可贵,也难怪老百姓日子虽然都过得苦,可老人们也都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总想着太平就好。 这些天他莫名的喜欢上了修行,有一日晚上闲来无事又睡不着,杨凌霄盘坐在床上运功,发现那本来被李小凤连哄带骗学的长生诀,对于心神不宁有着很好的效果。 别人练功是为了睡觉,杨凌霄练功是为了催眠,催着催着就喜欢上了那种入定的状态,若是李小凤看了,一定会大吃一惊。需知道,入定是修炼内功功法,很难达到的一种水平。 要不是杨凌霄修炼的是长生诀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功法,境界一定会突飞猛进。 天色渐晚,客人也基本没有了,王地藏炒了菜蒸了馒头大家准备吃饭,刚刚跟绍兴一起摆好碗筷的杨凌霄身上,突然拉来一道长长的影子,杨凌霄顺着望去,门前两个婀娜身影,一个裹着粉色面纱,另一个就是白天来过的那个姑娘。 姑娘走来很是不满的对杨凌霄说:“快去叫你家公子出来。”姑娘心有不满是正常的,自家小姐在红鸾阁,一般人都见不到,连着她的身份地位都水涨船高,也不知谁家的公子如此不知好歹,自家小姐足足等了两三个时辰也不见来。 “晓晓,不得无礼。”若兰急的赶紧出口阻拦。 叫做晓晓的侍女扭头去看自家小姐,脸上表情还是很是不满。只见若兰缓步走上来,来到杨凌霄面前行礼,然后说道:“奴家见过杨公子。” 晓晓嘴边瞬间就长圆了,这位就是自家小姐等的杨公子?那自己白天不是?来不及多想,赶紧就低头道歉:“杨公子对不起,我白天不知道.....” “没事,没事。”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凌霄打断了,面对突然到访的若兰,杨凌霄也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凌霄啊。”李小凤的声音传来,杨凌霄才扭头去看,只见李小凤憨笑着,如同见了孙媳妇一般说道:“快带人家坐楼上雅间去,绍兴,把酒菜送上去。” 绍兴看了一下桌子上刚做好的饭菜,愣子一样的问了句:“咱们吃啥?” 李小凤瞬间手就抬起来要打人,绍兴赶紧把头一缩,伸手就去端盘子:“来来来,姑娘楼上请。” 在楼上坐下,这一桌子菜,可真是没什么卖相,统共三四个菜,寻常家中水平,绝对称不上开酒楼的手艺,也不知这些天为何会有顾客来吃,这酒楼要是这样干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第九十七章 王地藏的厨艺 “那个,都是家常便饭,实在对不住姑娘。”杨凌霄看着桌子上简陋的酒菜,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可是喊自己去吃鲈鱼的,江南鲈鱼运到凌山,就是寻常酒楼也得卖三五百钱的高价,在红鸾阁估计卖个二十两一点也不夸张。 “没事,没事。”看着杨凌霄窘迫的样子,若兰赶紧摆摆手,伸手去拿筷子,夹起一段青菜就往嘴里送:“若兰吃的惯。”可是话没说完,就皱起眉头。 也怪不得若兰,这清淡简单的菜肴不是吃不得,王地藏做菜习惯性放盐重,平常酒楼的食客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咸一点也就咸一点,可是红鸾阁那是什么厨子,若兰肯定是吃不惯的。 看着若兰的表情,杨凌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丢人啊,丢人啊,虽然平常都快忘了自己是靠山王世子了,可是这会就得想着,自己堂堂靠山王世子这办的事着实有点忒丢面子了。 “要不,要不。”杨凌霄情急之下,突然想起来自己会做饭啊!“要不姑娘稍等一下!我去给姑娘另外做点别的。” 叫做晓晓的侍女听到这都懵了,都说君子远庖厨,哪有富家公子会做饭的?就是一般读书人也都不会碰那些炉灶的,这人不会还真就是个跑堂的吧? 没成想若兰下一句话让她更吓到了。 “若兰也会做一两个菜,不若让若兰去吧。” 自家小姐这是发的哪门子烧?晓晓听的头晕目眩,若兰的确会做几个菜,那是夏大家要求学的,只是那几个菜哪个不是精雕细琢,单是材料,这一笑楼就肯定没有。 更让晓晓没想到的是,这俩人说着说着居然一道去厨房了,看的原本坐在大堂等饭吃的李小凤绍兴三公子三人一楞。 尤其是李小凤,刚才还捏着胡子在跟俩人吹,此女子面若桃花,眼含柔水,天生媚骨,这小子可真有福气。 绍兴还说掌柜的老不正经,李小凤气的直敲他的头,老夫会看相那是从小学的,还不让人说了? 正说着呢人就下来了,杨凌霄尴尬的冲着三人笑了笑,就往后厨去了,李小凤赶紧打法绍兴跟上看看。 进了厨房王地藏正在切菜,咱锦衣卫大都督这个炒菜不怎么样,切菜绝对一流,虽然修为被废了,刀工的底子还在,看着突然进来的杨凌霄和两个女子,王地藏不知是要干啥。 “王大哥,你歇会把,我来。”说着杨凌霄就去撸袖子,那动作相当熟练,让晓晓更确定这哪里是个富家公子,一看就是经常在厨房干活的人。 王地藏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看见绍兴在门口悄悄的朝他疯狂挥手,就哦了一声把菜刀放下,莫名其妙的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两眼。 要说这杨凌霄做饭,也当真是比王地藏强的。 在湖东,大街小巷卖吃食的,都晓得这位张云龙的侄子,成天跟着王爷一起吃这个吃那个不说,还跟着学跟着做。所以说这个杨凌霄的手艺,其实真的不错,而且会的相当多菜式,北方根本没有。 虽然大部分原料北方也没有,不过这已经足够简单的处理很多菜肴了。酒楼的后厨本来就很大,绍兴有时候也在这里帮忙,若兰提议说,不若一人做几道,杨凌霄也是欣然同意。 若兰会是会,但是远没有杨凌霄熟练,晓晓倒是也会一点,两个人一起做的倒是有模有样,惹得切菜的杨凌霄也忍不住会时长抬头看看两名女子。 有的时候,看着看着,就会跟同样看过来的若兰视线对上,两个人都是有些羞涩的笑笑赶紧低下头,只是过一会便又会对上。 饭菜很快做好了,蒸馒头烙烧饼来不及了,刚才王地藏蒸的米饭,配着五六道菜,倒是都很香,等三人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过来的时候,李小凤踹了一脚让绍兴去帮忙,三公子也赶紧跟上。 只有王地藏面色不太自在的坐在那里,刚才炒菜的时候,也不知是众人饿了还是怎的,这香味就往鼻子里灌,这种情况的出现,少不了几人都会去看看王地藏的反应,王地藏只能反着白眼把头扭开。 饭菜是端在大堂的,放下盘子的杨凌霄冲着大家笑了笑:“大家一起吃吧。”然后看了看若兰,若兰也是笑着点点头,这是之前俩人在厨房就商量好的。 李小凤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李小凤本就是把杨凌霄当亲孙子一样看的。 周山虽说没有李小凤的亲传弟子,可是也不是没有李小凤指导过的弟子,你去问问哪一个见过李小凤这般模样?现在的李小凤,看着两个人就如同看着孙儿跟孙媳妇一般。 也不能说李小凤不对,单芸儿身死,李小凤知道,可是对于生死早就看淡的李小凤,你不能要求杨凌霄跟他一样看的平淡,也不能要求李小凤有太大感触。 毕竟这个世间道统第一人,已经把一切都看的很淡很淡了,比如若兰出身红鸾阁,李小凤也是一点也不在乎,在他看来,世间男女之爱,最重要的便是把握当下。 一桌子人就像一家人一样开开心心吃了顿饭,唯一可能心里不舒服的王地藏吃的也很香,大家索性也没管他。 等到这一顿饭吃完,红鸾阁倒是不会这个点关门,也没个人来催,夏美丽怕是巴不得若兰就睡在这,可是杨凌霄还是送若兰回去了。 送也送不了多远,俩家近的就差门对门了,走不了两步就到。一路送若兰到红鸾阁门口,杨凌霄抬头去望,这红鸾阁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跟寂静的夜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子。”若兰弱弱的喊了一句杨凌霄,语气不太对劲。 杨凌霄连忙看去,只见若兰低着头,声音有些委屈,也不知是怎么了。 “若兰虽然出身红鸾阁,不过..不过至今还未见过客人,更未...更未...还请公子不要多想。”若兰说道。 杨凌霄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因为这个,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若兰你误会了,我只是看这红鸾阁热闹非凡,颇有感慨罢了,并没有想这些。” 若兰突然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很开心:“公子你刚才喊我什么?” “若兰啊,怎么了。”杨凌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嘻嘻。”若兰开心一笑:“公子一直都是喊我姑娘的,公子以后都喊我若兰吧,这样不显得生分。” “嗯。”夜色下的杨凌霄轻轻笑了笑,这一笑倒是真的很开心。 第九十八章 久别重逢 一段新的感情永远是最好的疗伤方式。再加上和寻常人家不同,正经人家的大家闺秀哪里可能与情郎天天见面,可若兰出身红鸾阁,夏大家也不知道是因为知晓杨凌霄的家世,还是看上了这个聪明中又带着傻气的少年,所以俩人得以经常在一起。 其实最开心的绝对不是杨凌霄,而是若兰,在碰到杨凌霄之前,这若兰一直是养在深闺的,对于外界充满好奇,例如这一次杨凌霄带着若兰出城游玩,就连骑马不紧不慢跟着的三公子,都觉得这俩人让人生妒。 一个路过的樵夫在三公子身边停下,谁也没有看谁老樵夫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叨叨了几句便自行离开,三公子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杨凌霄,思索了一下,走了过去。 “少爷。”杨凌霄靠山王世子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所以三公子喊他少爷:“老爷已到城外三十里,估计下午就能到凌山府。” 听到这个消息杨凌霄愣了一下,老爷自然是靠山王,杨凌霄跟靠山王,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面了,之前回家那次靠山王不在家,这些年也没有个书信什么的往来,比起上次回家时的兴奋,这次突然让杨凌霄有着一股陌生感。 “好,我知道啦,一会咱们就回去。”杨凌霄勉强笑了笑说道,情绪明显不高。 “少爷。”三公子看着杨凌霄,踌躇了一下说道:“单老四跟单小姐的尸体,兄弟们帮着带回来了.......” 杨凌霄愣住了,过了好久,才长口说道:“你送若兰回去。”声音沙哑的如同刚刚从昏迷中醒来那段日子一样。 “少爷,那你?”三公子是不应该离开少爷身边的,哪怕还有暗卫隐蔽着,可是他理应跟着杨凌霄。 “送她回去。”杨凌霄少见的认真,三公子看了看杨凌霄,不再推脱,点头道是。三人来的时候,是杨凌霄驾着马车,三公子骑马。现在变成了三公子驾车送若兰回去,杨凌霄一人一马,朝着晋原方向而去。 不久后,靠山王同样接到消息“王爷,世子正在赶来路上。” 原本靠山王哦了一声,吩咐人到前面接着。然后把派去的人又叫住,让他牵俩匹马来。靠山王大病初愈,一路上坐的都是马车。 赢夫也跟靠山王在一辆马车里,他自然是要跟杨孝严一起的,对于能见到杨凌霄赢夫也是很开心的。 从小娘和王叔就教导自己,这个人会是跟自己亲兄弟一样的存在,对于在宫中孤独的小皇上,对于这个同龄人总是有着很多的期待。 俩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宫中,虽说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俩人却都已经长高不少,可是还是隔着老远,那一身白衫的杨凌霄勒住马,本就不知道王爷为何突然来了队伍最前的裨将,看到王爷跟皇帝停下,这裨将其实不知道眼前的是皇上,他还以为赢夫是靠山王世子呢。 裨将不知二人要干啥,赶紧大喊一声“”停!“”看看是什么情况。 “凌霄哥哥!”赢夫高兴的挥着手大声喊着杨凌霄,倒是让杨凌霄突然觉得好笑,哪里有个皇帝样? 翻身下马的杨凌霄牵着马快步上前,同样下马的还有靠山王跟赢夫,不同的是赢夫一下马就率先冲了出去,开心的扑向杨凌霄跟杨凌霄抱做一团,赢夫跟杨凌霄本就性子不同,赢夫要活泼外向的多。 寒暄两句,赢夫很懂事的稍微让让,杨凌霄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跟五年前比,他看起来也没有老很多,就是胡子更浓更长了,好像也有些发福了。 杨凌霄来到杨孝严前,激动中带着紧张,气定神闲的杨孝严让他觉得有了压力,这个男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在老槐村可以骑在脖子上玩的爹,自己也不再是哪个能尿他一脖子的孩童。 “爹。”杨凌霄没有叫父王,他想叫声爹。 杨孝严笑了,明明也没有多老,偏偏笑出了一脸的褶子,不仔细看真以为是个老头呢。上前两步伸手双手,拍了拍杨凌霄的肩膀,上看看下看看,嘴里一个劲的叨叨:“好,好,好,高了啊,高了好多,我记得,我记得,嗯?哈哈哈”说着还用手在那比划,杨凌霄离家那年,也的确只有靠山王腰间那么高,如今已经只比杨孝严低一头了,要知道杨孝严本身就很高,寻常成年人也要比杨孝严低上半头。 这一幕看在眼里,要说心里最不舒服的是旁边的赢夫,从小没了爹的赢夫,一直是把杨孝严视为父亲一般的存在的。 这是第一次,赢夫望着杨凌霄的背影心生嫉妒,他多希望赢胜也在,也能拍着自己的肩膀,说自己长高了。 “走,坐车里说话。”杨孝严拍拍杨凌霄,喊上赢夫,三人一同回到车里。这是五年来杨凌霄第一次跟杨孝严说话,自然有说不尽的事情,赢夫也听得津津有味,这份温馨的气息暂时冲淡的赢夫对赢胜的思念,也让杨凌霄暂时忘了单芸儿的事情。 一直到了凌山府,杨孝严听说李小凤带着王地藏三公子还有个叫绍兴的小黑胖子,几人竟然开了个酒楼,想想就觉着好笑,干脆带着赢夫说今晚就在你们酒楼吃了。 杨凌霄也是请杨孝严带着赢夫先去酒楼,他说自己有些事要处理。 杨孝严这才想起来,好像有对父女的尸首,王府的人特意帮忙带着了,这中间的故事,杨孝严也知道一些,就没多管,由着杨凌霄去了。 穿着便服的靠山王跟赢夫,带着个张一木,慢悠悠的来到一笑楼门前,迈步进去的时候,坐在柜台的李小凤看着杨孝严嘿嘿一笑。 心情大好的杨孝严也笑了笑,倒是那在擦桌子的绍兴看了两眼,寻思这俩人八成认识,要么说李小凤是老神仙呢,你看人家这朋友,看起来气势就不一般。 等到坐下吃饭,绍兴看着那满桌酒席分明是从对面红鸾阁送来的,王地藏也正襟危坐的在那里,三公子说是去接杨凌霄,还没有回来,绍兴还在纳闷来的是何方神圣。 没成想那少年说了句:“王大哥,快吃呀。” 王地藏马上抱拳:“皇上,使不得。” 绍兴一口饭就喷了出来,闹得满场尴尬,绍兴还一脸懵逼的看看王地藏,又看看赢夫,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李小凤笑的直抖好在憋着没出声,王地藏瞪了一眼绍兴跟杨孝严跟赢夫说道:“皇上,王爷,这小子没见过世面,我让他上一边吃去。” 啥玩意?王爷?皇上?绍兴这下确定自己没听错,端着个碗下巴都快掉了。 “没事没事。”杨孝严笑了笑,倒是觉得这小子很是有趣,赢夫也看着绍兴那个傻样嘿嘿嘿直笑。 第九十九章 隔阂 杨凌霄去看单芸儿跟单老四的尸体时,自然是有人引着的。这辆马车明显是破例跟在大队人马里,就算这样也得在马车上另外围着厚厚的稻草掩人耳目。 驾车的是个熟人,李宝头上身上胳膊上都缠着白布,这可不是为河东王穿的,而是单纯的包扎伤口而已,得益于此,他连头上那条白头巾跟胳膊上的黑纱都省了。 李宝是个聪明人,虽说后军远不至于溃不成军,甚至还能收拢残军。可是毕竟打了败仗,这到时候回去万一算起账来,莫名挨一顿处罚不是更惨。 于是这厮就把单芸儿的尸体单独收敛,居然把单老四的尸体也找来了。 要说这父女俩也可怜,好不容易找了个好人家,就这么死在了沙场上。李宝其实人也不坏,这些天有时候晚上疼的厉害了要靠在草垛子上哭,灌俩口酒跟躺在简易棺材里的单老四唠两句话。 这俩人尸体能回来,几乎是李宝一人负着伤,东奔西走促成的。靠山王府的暗桩只是悄悄的帮了点忙而已,在嘉关主事的是李中书,本就知晓这对父女的事情,闹来闹去闹到了李中书耳朵里,要说其实不难,赵肆军中李宝都熟人及多,李中书军中就更不用说了。 王爷点了头,赵肆自然能舒舒服服的跟着大队人马一同入京,其实李宝是不知道杨凌霄在不在京城的,但是跑一趟总归能避灾,要知道这么一摘,李中书让他去送这个尸体,就等于把他从赵肆军中调到了自己麾下,军中现在有关系有背景的都在这么干。 耗费近十年组建的河东重骑损失惨重,折了近一半人马,装备能收敛回来,那战马人员最少也得三年才能训练出来。 重骑兵的兵源及其难找,既要年轻力壮又要会骑马还得有战斗经验,若不是那措木过于强大,这支部队足以把大秦摆在不败之地。 如此大的罪过,要不是河东王赵肆跟其子赵淼战死,还真不知道谁来背。 杨孝严要让赵肆死,要河东重骑败,这些事情或许有人猜得到,或许有人能看透,但能看透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而且绝对不敢乱传这种听起来毫无根据的事情。 要知道这件事你就算明明白白的推理出来龙去脉,也绝对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证据。 “世子殿下。”胖乎乎裹的跟粽子一样的李宝,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杨凌霄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样李宝也已经非常满意了。 俩人驾车默默离开车队,并没有人去阻拦。三公子也很快赶了上来找到了杨凌霄,杨凌霄想找个不错的地方把俩人葬了,这一转就是一下午,找地方其实是其次,杨凌霄主要想再多陪着单芸儿一会。 眼看天色渐晚,三公子才去提醒杨凌霄,杨凌霄才停下马车,看着路边一颗颇为粗壮的梧桐树,说:“就这里吧。” 俩人这才动手挖土,铁锹都是在车上备着的,李宝身上伤太重,只能站在一边看。要说这李宝的确会办事,不仅铁锹,香火纸钱车上一应俱全,就差拖着雕好的墓碑在车上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没有墓碑,杨凌霄跟三公子在河边寻了好久才寻到大小合适的扁平石头,搬回来还要雕刻,耗费了很长时间,连跟杨孝严的晚饭都没赶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其实杨孝严就盼着杨凌霄回来了,后来想想觉得回不来也说的过去,等到半夜也没看见人,心里纳闷这是个什么情况?就让李小凤帮忙看着皇上,自己来找杨凌霄。 杨凌霄在哪,找王府的暗卫一问便知道,打杨凌霄回来起,身边便是一明三暗的随身护卫。 不夸张的说一笑楼院子里那颗大树上,每晚都有人在那守着。靠山王自己身边的暗卫就更是多达十六个,主要是皇上也在,这些都是暗卫们自己酌情去增加和削减的,杨孝严很少管。 两拨暗卫如此之近,自然要暗中互相接触一番,所以杨孝严一问就问出了杨凌霄所在,很快就赶了过来。 杨孝严到的时候,杨凌霄正跪在单芸儿墓前说话,眼前是烧的旺盛的纸钱,泪流满面的杨凌霄正不断叨叨着一些跟单芸儿的过往和道歉的话。 看到杨孝严前来的三公子和李宝正要行礼被杨孝严拦住。 走到杨凌霄身边,杨孝严面对如此场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杨孝严那个脾气,张嘴就是:“哭什么,没出息的样子,死了就死了,将来带兵杀到匈奴报仇便是。” 说完自己其实也觉得不合适,儿子又不是自己,金戈铁马一声见惯了生死,果然杨凌霄面露不悦的看了一眼杨孝严,杨孝严也不知如何应对,尴尬的把脸摆向一边。 “我不想报仇,我也不喜欢打仗,我不希望芸儿死,也不想其他人死。这次上战场,人我也杀过,虽然对方是敌人,可是我还是很不喜欢这种取别人性命的事情。”杨凌霄跪在地上轻轻的说道。 听到这杨孝严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个什么性子?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仇你也不想报了?那你跪在这里做什么?”杨凌霄的话也好,行为也好杨孝严并不能理解。 “没什么,爹,你为什么要让我去战场啊,我不去的话,芸儿也不会死,他爹也不会死,老六也不会死,八公子也不会死。”杨凌霄其实只是心里委屈,并没有怪罪杨孝严的意思,最多算说话没过脑子而已。 可是听了这话杨孝严勃然大怒,声音高了三个声调:“那你这是在怪我喽?” 杨凌霄情绪不高,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没有。” “没有?”杨孝严怕也只有在杨凌霄面前才这么有失分寸,情绪波动极大,毕竟说实话久别重逢,杨凌霄却一心想着单芸儿,还有些怪罪自己的意思,他自己都没觉得自己有些有些吃醋。 “你看看李小凤把你教成什么样了?你听听你说的话,这次多少我大秦儿郎战死沙场,按你说的这仇难道不报了?难道我们该跟匈奴言和?”杨孝严也的确有些理解不了杨凌霄为何如此没有血性,而且赵肆的尸体跟着自己一路,杨孝严心情其实也并不好。 “你不准这么说师父!要不是师父!我都死在战场上了!你在哪!这么多年你在哪!”杨凌霄猛地站起来看,哭着冲杨孝严喊道,吓了三公子跟李宝一跳,俩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敢说话。 杨凌霄这句话一出,杨孝严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才想起来,自己醒过来之后,欧阳仲告诉过自己。那天战场上王府暗庄传回来的消息,杨凌霄真的被那措木袭击了,是李小凤神兵天降救下了杨凌霄。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自己选择了什么,衣摆下,杨孝严的手剧烈的颤抖着,最终没有再说话,背过身离开了,留下泪流满面的杨凌霄。 第一百章 圣上归京 杨凌霄委屈是对的,天下当老子的总归是天经地义把自己摆在第一位,觉得自己说儿子还能有什么不对,考虑不到自己多少年都没见过孩子的。 哪怕关于杨凌霄的近况总会以书信的形式送到杨孝严手上,可是杨凌霄对于杨孝严,终归是有些陌生的。 你不能莫名其妙的很多年都没有跟孩子相见,然后突然冒出来摆当爹的姿态,这是不对的,可是杨孝严意识不到这一点。 当杨孝严心情不悦的返回一笑楼领着赢夫离开时,赢夫还问不等我哥了吗?杨孝严没有说话,赢夫只好小跑着跟上。 王地藏跟李小凤相互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三公子跟杨凌霄回来,还带着个负伤的李宝,同样心情不好的杨凌霄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就回了自己屋,李小凤只能去问三公子,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也是很无奈。 第二天护送赵肆尸首的队伍就启程了,杨孝严也没有再来过,杨凌霄说不上希不希望杨孝严会再来一次,也说不上是盼着能再坐下好好聊聊还是怎么样,杨孝严终归没来。 凌山府到天京城,已经非常近了,队伍不再多做修整,四天时间就赶到了天京。礼部安排的迎接人员早早出城三十里相迎,礼部接到队伍的时候,光明远已经跟杨孝严肩并肩骑着马了。 天京城满城素缟,其实任谁都知道,杨孝严既然带着赵肆的尸体回了京城,那就绝对没有再拉回河东的打算。 众人都在劝严老夫子,不要再闹这件事了。 可是严老夫子不听,你们怕他杨孝严,老夫不怕,国子监学生绝对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藩王也绝对不可能葬入皇陵。 杨孝严与光明远并排骑着马,一路上其实没有说太多话,冷静下来的光明远也意识到自己错了,但是绝对不全是自己的错。 原本以为会跟杨孝严有着一番激烈的辩解,再不济也得解释一下事情的缘由。 没成想杨孝严问都没问,除了刚刚见面时寒暄了几句,杨孝严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态度反而让光明远惴惴不安。 “想通了吗?”临近天京城,杨孝严才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说完看着光明远。 光明远跟杨孝严对视一眼,叹了口气把头低了下去,无力的点了点头。 “想通了,就去守皇陵吧。”杨孝严也叹了口气说道:“想法也是好的,这事我帮着办了。记得给我那座坟修的好点,别下个雨还会渗水什么的。工部那帮人,偷工减料的一把好手,他们不是爱闹吗?你给我好好查一查赢胜的陵墓,有多少贪墨的地方。” 光明远苦笑一下答道:“放心吧大哥,保证你不会让水淹了。”这玩笑也算苦中作乐了。 杨孝严厌水,是个旱鸭子,虽然以他的修为完全不需要游泳,可是也并不妨碍他不喜欢水,早年间杨孝严去过江南几次,对于那边潮湿的气候嗤之以鼻,长些花草还好,住人当真难受。 天京城大小官员老早就已经在城门口候着,皇上跟靠山王归来,再大的怨气也不能坏了这规矩,皇帝外出归来,必然是城门相迎然后跟随进宫,随即召开朝会,众人要汇报皇上不在京中这些日子的情况,这一次自然是有着大情况要汇报的。 一众人在天京城门口跪了一片,为首三人紫袍在身,身后是一众深浅绯红大袍,紧接着是众多深浅绿袍。这天京城的官,品级高的下人,几乎就没有低于五品的官员。 高呼:“恭迎圣上回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夫赶紧三两步走上前去先扶着严阁老,坚决不让老夫子跪下。 “老师快快请起,朕不是说了吗,老师见朕不必如此。”赢夫扶着严淮,却感觉老夫子身体有意无意的故意下沉。 这可跟平常不一样,要知道这也不是赢夫第一次去扶老夫子了,往常赢夫一不听话,老夫子就要跪下进谏,老夫子这么大年纪了赢夫怎么舍得,每次都赶紧应下,严淮也就顺水推周的站起。 虽然赢夫早就下令,给了严淮见驾不跪的特权,可是严淮也只把这个特权用在大秦各个王爷身上,每次见到赢夫该跪下还是跪下。只是赢夫去扶或者让汪四海去扶着的时候,也不会硬来着非要跪下,今日不同,赢夫明显能感觉到自家老师这是铁了心的要跪。 还好严老夫子到底老了,赢夫托的动。 “皇上!不能不跪!这是规矩!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嘴上是跟皇上说话,可是赢夫看的清清楚楚的老师那眼睛瞪着身后的杨孝严呢。 杨孝严倒是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就是看着严老夫子,就好像在看一个老头撒娇一般,让严淮更是生气。 京城的事杨孝严也告诉了赢夫一些,所以赢夫大概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如今的赢夫还没到能理解这里面究竟横生激化了多少矛盾。 这次事件很容易彻底激化文武群臣之间的矛盾,一旦到了那个地步,绝对称得上国难。 这事赢夫暂时还处理不了,所以靠山王交代过了,让赢夫听着便好,多看看多想想,过后是要考校赢夫的。 “好啦,老师,咱回宫再说不行吗?”赢夫哭笑的不得的扶起来严老夫子,严淮瞪着杨孝严愤愤不平的站起来。 光明远已经开溜了,压根没在队伍里,今天这朝会他是不可能参加了。 “哼!”严淮怒哼一声,朝着杨孝严一甩袖子,恭恭敬敬的为赢夫让开路,待赢夫翻身上马,拒绝了赢夫邀其乘坐马车的行为,跟其他官员一起跟在队伍后面往皇宫走去。 其实不仅仅是光明远,今日在场的,愿意来参加这场朝会的,少之又少。 上了朝堂,你说是该支持严大学士,还是该向着靠山王?若不是还有个皇上能当挡箭牌,今日不少人肯定都得抱恙在家,没病也得生点病出来。 再大的事情,说一切全凭皇上定夺,还是总归是混的过去的,饶是这样,今日的朝堂也不好混。 第一百零一章 光明远事件 自从上次光明远临时召开朝会以来,这凌霄殿就很久没人来过了,如今再次进入这里,倒是让很多人心有余悸。 若是那日没有那帮国子监学生跪在自己身后,自己是不是就会被光明远一棍子打死? 想到这里,不少人都是心中一定,今日这本,无论如何都要参。 赢夫坐上龙椅,群臣跪拜一地,再次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夫抬头单手平伸:“众爱卿平身”。声音较之往年的稚嫩,如今居然有了一丝威严的味道,只是那语气? 杨孝严回头白了赢夫一眼,赢夫拐着嘴笑了笑,这语气自然学的是杨孝严,声音虽然还很稚嫩,语气竟然有八分相像。 群臣低着头自然看不到这番景象,往日赢夫说完这句话之后,严淮站起身来,群臣也就跟着站起身来,就连京城武官也不能例外。 今日严淮跪地不起,自然群臣也无一人起身。 左伯越于满开秦奋跪在一起,左右看了看,不知该不该起身,想想凌山王今日没来,还是不起为妙,毕竟都在京城当差,彼此得罪了不好。 几人很有默契的对视后,继续低头跪着。 杨孝严看着跪地不起的群臣,很是恶趣味的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严淮腾的一下头就抬起来了,瞪了一眼杨孝严。杨孝严笑眯眯的看着严淮,老头,跟我玩?你脸皮可不够厚。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严淮从袖中掏出奏本,双手捧在头顶。群臣互相看看,纷纷从袖中掏出奏本。 “臣有本要奏!” “臣工部侍郎张琼有本要奏。” “臣吏部尚书高进步有本要奏。” 有人报名字,有人不报名字。报了名字的或是不怕事,或是想提高自己在朝堂的存在感。不报名字的自然是只想随大流而已,并不想被盯上。 看着下面密密麻麻举在头顶的奏章,汪四海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皇上:“这?”说着又看了看杨孝严。 杨孝严知道汪四海啥意思,扭身冲汪四海点点头,汪四海这才下去收这些奏章,一个人根本收不过来,两边的小太监不知该不该上去帮忙,汪四海招了招手才敢过来。 要说这奏章的事,其实也不是严淮交代的,圈子就是这样,严淮写了折子,做学生的谭正写不写?谭正写了谭正的同僚好友下属写不写?那么多人都写了自己写不写?写一本备着,到时候要是人家都上奏,自己连个东西都掏不出来岂不是要遭人白眼? 这奏的是什么事,其实大家都知道,难道除了光明远打死国子监学生这事以外还有别事吗? 汪四海连着两个小太监,捧了满满的奏折上台阶,往赢夫那送,龙椅前自然是没有桌子的,龙椅两旁各有一个小案子放这类东西,皇上要看也是汪四海一本一本递。 平常的都是递送到内阁,特别重要的才送到皇上手上。刚好赶上朝会,或者需要在朝会这个场合的事情才会在朝会上递折子。 今日这样一下子收上来这么多折子绝对是特例,两边的小案子都放不下,汪四海还抱着一堆,在皇上身边一本一本给皇上递。 “还有没有啦?”杨孝严这一问,其实是在讽刺群臣奏章上的多了,没想到还真有。 “那个!臣有本要奏。” 话音一处,全场目光聚集过去。大家都递完折子了,这人内容肯定跟大家不一样,要不然为啥不一起递了?可是这抛开光明远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大过这件事? 没有。所以这递折子的人莫不是个傻子? 再去看那个人,就更让人傻眼了谁啊?大内禁军统领,殿前将军于满开。 要知道这于满开莫说上奏了,打开国以来,这厮在凌霄殿就几乎没说过话,打瞌睡的时候倒是不少。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看的于满开一楞,不明白为啥要看着自己?我不能上个奏折吗? 一帮武官都低着头憋着笑,这事是他们商量好的。 王爷说的那学子说河东王死得好,当浮人生一大白的事情,他们是知道了,要不要帮光明远说话?这个问题几人在一起合计了一下,于满开自己喝多了非要揽下这个活,还扬言全都不许跟他抢,让他一个人来。 声泪俱下的说,几位兄弟啊,哥哥知道你们在京城过的不容易,这文官就是不会叫的狗啊,那是真咬人的,这事让我来!我老于跟皇上跟靠山王关系最近!我谁也不怕! 第二天酒醒了,听了自己带着去喝酒的小校跟自己说这事,狠狠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然后看了看那小校,又狠狠给了他俩嘴巴子。 妈了个巴子的上奏就上呗,大家一起上啊,非得自己一个揽下这活干嘛? 但是这货也真是个二百五性子,你说你回去跟人家说说,一起上也就一起上了。 偏不,人家都差人上门来问了,他还嘴硬,说你回去跟你们家将军说,要是看不起我老于咱就再喝一次,我老于说话跟喝酒一样,说干就干。 “于满开?”杨孝严表情那叫一个哭笑不得,满脸的莫名其妙:“你小子认识字我知道,写字?你还是自己念吧,孤怕皇上看不懂,再以为你是番邦来的奸细。” 杨孝严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是憋着笑。 “哎,我说王爷,你这埋汰人不是,我老于字不好还不能练吗!”于满开不满的嘟嘟道,还伸手把自己的折子往前递了递, “拉倒吧,你那笔杆子用在哪我还不知道?”杨孝严不屑一顾的瞥了瞥头,伸手挥了挥:“念。” 秦奋笑出噗嗤一声又赶紧憋住,本来没什么事,秦奋一笑,大部分人都听懂了杨孝严说的笔杆子是啥,又是好几个差点笑出声的,而且越想越好笑。 于满开自己反正是没听懂,心想念就念,就是心想可惜了我这专门找人帮忙写的折子: “臣殿前将军,大内禁军统领,于满开。启奏陛下。近日京城疯传,凌山王光明远,酒后棒打国子监学生朱润和致其死亡。然此事,臣略有耳闻,朱润和曾酒后狂言,河东王赵肆屠狗之辈,祸国殃民,死有余辜,当浮人生一大白。” 此言一出,凌霄殿一片嘘声,大臣们交头接耳,打听此事。 第一百零二章 武厉归属 “一派胡言!”严老夫子猛地站起来,伸手指着于满开就骂道,然后又转身指着杨孝严直呼其名:“杨孝严!你不要妄想用如此糙劣的手段来搬弄是非!” “严老,您先别急着生气,是不是我搬弄是非,找人来一问便知。国子监周祭酒可在?”杨孝严倒是没有生气,不紧不慢的问道。 “臣在。”国子监祭酒周弘毅赶忙起身到前面来跪下。 “死去学生可是姓朱名润和?平日此人与何人交好,你可知道,他总不会是一个人喝酒的吧?”杨孝严问。 “这个。”周弘毅并不知道杨孝严说的是不是真的,脑子飞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先答:“臣不太清楚。” “你不太清楚?”杨孝严冷笑一声:“都快当你女婿的人了你也不多照看着点?怎么你家女儿太多了不值钱吗?回头送我府上两个?” “这!”周弘毅脸一下就憋红了,国子监本就是学术之地,他一个读书人哪受得了这般侮辱,可是说话的是当朝靠山王,他也只能憋着。 “怎么?”杨孝严看周弘毅似乎还挺生气的样子,一下火就起来了:“说你不对吗!你不知道是吧?来,我告诉你,郑蔗农,徐子谦,王脍,张林,张森,去!把这五个人,都给我带来!” 杨孝严此言一出,周弘毅脸都吓白了,完了完了,八成是真事啊,这帮兔崽子可害死老夫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啊。 说?谁敢说啊?几人那天忙着饮酒谈天,压根没注意过角落里有个醉汉,更不知道那醉汉是光明远。光明远打死朱润和,是碰巧又看到了他,几人也都以为就是朱润和命不好,巧合而已。 这种情况下平白无故的把这件事抖出来?那不是添乱吗?可惜这帮年轻人还是太小瞧了天京城的可怕,这件事不仅仅靠山王府,锦衣卫也有记录。 当然锦衣卫对于这些事情向来不会主动对外透露,这都是留着抄家杀头的时候一块拿出来要人命的。 严淮看着杨孝严如此自信,心里也是陡然一惊,难道是真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祭酒,周祭酒也一脸救命的表情看着严淮。 老夫子就纳闷了:“你看我干什么?去把人领来!”说罢又扭头看向杨孝严:“王爷,此事若要是真的,那便算了。若是您差人威逼利诱,臣今日就是撞死凌霄殿上,也不会让一个学生枉死!” “好啦好啦。”杨孝严摆了摆手:“严老,您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别老这么大火气,我杨孝严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哼。”老夫子越想越生气,哼了一声就要再度跪下去,赢夫跟杨孝严一块拦着,才让老头没跪下去,其他人自然还是跪了一地。 “趁着他们去带人,咱把别的事也说说。”杨孝严端了端袖子:“这河东王葬入皇陵一事,我听说朝中颇有微词,可有此事?” “不可能!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严老夫子冲杨孝严喊完,朝着赢夫拱手弯腰:“皇上!皇陵皇陵,非皇族不可入,就是同胞亲王也不行,更何况是外姓藩王?此先例绝对不可开!” “是啊!皇上,王爷,这事当真不能如此!此事牵扯到祖宗供奉,大秦气运,绝对不可胡来啊。” “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 整个大殿几乎对这件事的认知是一样的,确实,异性藩王葬入皇陵,这事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的事情,一不合情二不合理。 赢夫看向杨孝严,杨孝严并未回头,只是伸手往下按按:“好了好了,都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杨孝严看向严老夫子:“严老,我等七人曾与先帝义结金兰,对天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虽说世间结拜多是如此一说,难道还能真一个死了剩下的都不活了?如今抛开城郊皇陵,湖东王也好,蜀王也好,吴王也好,这些个王爷,哪个跟工部报备修建陵墓了?如今国库空虚,修建皇陵一事并非一朝一夕,不若让他们把钱粮送到,可解燃眉之急,这是其一。” 严老夫子张口要说话,被杨孝严拦了下来:“严老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这第二,我知道您最大的担忧,就是我大秦藩王过多,势力过大,此次河东王战败,虽然战死,可是罪责难逃。河东王世子,剥郡王爵位,降为伯爵,只得以伯爵之礼在河东安葬,至于河东封地,自然收归朝堂。”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是在朝堂众多大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杨孝严疯了不成?藩王最忌讳什么?最怕什么?无外乎削藩,而靠山王将河东王世子赵淼的爵位,从郡王一撸到底,直接降为伯爵,这是什么?这就是开了个削藩的先例。 须知万事开头难,这削藩难就难在,一旦削一个,另外所有的藩王怕是都不会愿意,尤其是大秦这藩王一般皆是开国就藩,削藩一般都得等到三四十年后,甚至老王爷去世,才有可能动手。 如今大秦最大的藩王,亲自为削藩开这个头,这何止是好事,这简直是兴国之举。 “此言当真!”严老夫子皱着眉头,不敢相信此言出自杨孝严之口,非常慎重的问道。 “当真。”杨孝严点了点头:“至于光明远打人一事,我也不是口说无凭,一会你们自己问便好。你们呀,不要老想着自己在忧国忧民,这大秦不光有你们,你们也不要总用脑子里那一套去办事,要懂得变通。不管怎么说,光明远当众打杀国子监学生一事,是他不对,我已经贬他去守皇陵了,日后诸王陵墓建设,也交由凌山王一人掌管,工部就不用再负责了。” 说着杨孝严看了看工部尚书张仪,张大人气定神闲,跪在地上微微低头:“臣,遵旨。” 杨孝严眼睛眯着看了看张仪,继续说道:“至于谥号一事,我也有所耳闻。没错,我这个兄弟杀人无数,杀敌,杀俘虏,杀平民,早几年就是个土匪。可你们要知道,我大秦起兵之处,粮草补给银钱,河东王一人带兵收缴,独自承担大半。这武厉,虽说他赵肆有个小人屠的称号。” 说着杨孝严嘴角拐了拐:“可总归是带个小字,那人屠嘛,本王也知道,说的就是本王了。这武厉给了赵肆,本王的谥号岂不是得更惨。诸位就当行行好,这武厉,就给本王留着吧。” 第一百零三章 兵部尚书仇鱼修 “还请王爷收回此话,哪有活人给自己定谥号的道理?这不吉利啊。”兵部尚书仇鱼修,赶紧上前来跪下说道。 “请王爷收言。”众臣齐声符合,毕竟杨孝严这是在示好。 杨孝严摆了摆手,扭身跟汪四海伸手,汪四海意领神会的赶紧递去一本奏章。赢夫本来正在翻阅奏章,看了看这事好像解决的差不多了,也就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你们啊,别老说这些有的没的,本王不在京中,尔等就敢跪在皇宫门外,还逼得太后要跳楼?”全场鸦雀无声,杨孝严手持奏章,说完这话轻轻一抛,奏章啪的一声,正落在群臣面前的地上。 “你们。”杨孝严不紧不慢的说道:“好大的胆子。” “臣等罪该万死。”这一次就连严淮都跪了下去,也没人去拦他了。 不得不说杨孝严对于朝堂的节奏把握的非常好,气场之强大在场无一人能言其左右。眯着眼睛盯了群臣好一会,才淡淡继续说道:“仇鱼修,此次关外大败,如何处罚,兵部可有章程?” “禀王爷。”仇鱼修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此次我军,大胜。” “撒玩意?”杨孝严辽东话都说出来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仇鱼修,不知道这厮在搞什么幺蛾子。 群臣也是纷纷不解的互相看看,关外大败,河东王战死,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仇鱼修傻了不成?还是着急说错了话? “禀王爷。”仇鱼修这会倒是稳住了,不紧不慢的说:“此次我军战死八千四百余人,负伤四千七百余人。然战后虽然撤回,但是根据统计,保守估计歼敌两万四。从人数上看,的确是大胜。” “仇鱼修?”杨孝严面色不善:“看来你在京城长本事了?我大秦何时有了你这般弄臣?我军死伤的一万多人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跟匈奴人能比吗?仇鱼修,你看着我,你是活腻了吗!” 众人纷纷悄悄朝着仇鱼修看去,心道这下这厮完了,这是撞在枪口上了。要说这仇鱼修在京城人缘还行,虽说文武双方都不喜欢,可是也都不讨厌,遇事是个万金油的角色,天京官场离了他,运转起来还真没这么顺畅。 只见仇大人面不改色,抬头直视靠山王,眼神毫不闪避:“回王爷,微臣认真算过,虽然我军死伤多在河东重骑,可是军士素质,匈奴丝毫不弱于我军。死伤河东重骑的武器装备,我军尚有回收,双方战马伤亡,数量大致相当,就算匈奴马匹资源优于我军,可是按照杀敌数量推算,对方负伤逃跑之人,伤重不治或残疾之人大有人在。臣保守估计,我军此次一万换三万,谓之大胜。” 杨孝严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好像有点道理?冲仇鱼修伸了伸下巴:“继续说。” 仇鱼修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此战我军大胜,但河东重骑为开国新军,耗费钱财无数,如此损失惨重,河东重骑统领河东王世子赵淼难逃其咎,处罚之法王爷依然定下,河东王率军出征,歼敌三万,击退胡掳,扬我国威,然战死沙场,实为可惜,臣以为,当谥武庄,葬入皇陵,永世供奉。” 满朝文武都傻了啊,高人啊!这绝对是高人啊!这一通连拍马屁带吹牛逼,就连严淮都愣住了,回头看了那仰着头的兵部尚书仇鱼修好几眼。 杨孝严就如同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想吐吐不出来一般难受。这,这话说的,想骂也没法骂啊,听着是真舒服啊,满朝文武终于有一个附和我的了? “臣,附议!”秦奋找准机会赶紧跟上,这仇大人是人才啊!完事还不忘赶紧给同僚使眼色。 “臣,附议。”于满开,左伯越,兵部侍郎刘飞鹏等一帮人,赶紧跟上。满朝文武也晕晕乎乎的就开始跟着喊。 杨孝严就懵了,我靠,人才啊!这小子是人才啊! “嗯,”心里是那么想,表面上还是要十分镇定,杨孝严嗯了一声继续道:“那么此事便如此定下了,至于河东王麾下兵甲,连同河东重骑,以后也交由兵部调遣。仇鱼修,你尽快挑个人统领河东重骑。”说完回头看了眼赢夫,赢夫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严淮听到这,不由的又愣了一下?这是要把兵权也回归中央?这杨孝严疯了不成?天下会有如此好心的藩王?他严淮不信。 “众爱卿可还有本要奏?”赢夫问道,群臣无人言语,赢夫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退朝。” 群臣高呼万岁,低头后退九步,最后面自然出了殿门就可以扭身了,中间的也不一定退九步,能提前到,也可以提前转身。 不过一般大家都宁慢勿快,免得撞到彼此,都是小碎步向后退,反正退足九步,不管到没到殿门,都可以转身了。 两边会有专门的太监记录此事,比如今天谁没退足九步,或者撞到他人了,那就会记录在案,往小了说心有不端,办事浮躁,往大了说,朝事不勤,急于溜官。 尤其用于比如哪天朝会上,大臣跟皇上谈不拢,一生气就转身早了,或者退的快撞到别人。 那就完了,第二天就是一道圣旨,爱卿退朝如此着急,想必已无心官场,回家养老吧。就这么一道圣旨,就把你送走喽。 而且不仅仅有太监盯着,其实说实话也就走个形式,没事的话没人真盯着,没得罪人的话,走个七八步转身也行。 别说小太监了,皇上自己也不瞅,很多人以为退朝一定是皇上先走,其实不是,是大臣先走,皇上是最后才走的。 这一呢,有人要是有什么事想秘密禀告,可以留下不走,不过一般没人这么干,毕竟同僚也都大概能看见谁没走。 二来呢,皇上退朝从哪离开,这都是要保密的,往东走大概是去哪,往西走大概是去哪,都不能让人知道,以防有人居心不良。 这次呢,就有一个人没走,内阁首辅大学士严淮,杨孝严也不知道老头要跟皇上聊什么,冲着赢夫弓手行礼,赢夫点了点头,他也就自顾自的退下回家了。 第一百零四章 臣重君轻 严老夫子没走,赢夫自然也没走,老夫子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老师?”赢夫疑惑的问道:“老师可是有事要与朕说?” “请皇上先屏退左右。”严淮跪下说道。 见严淮如此郑重,赢夫为之一愣。 看了看汪四海,冲汪四海点了点头,汪四海低头一躬,一边退下一遍挥手示意。 很快大殿之上就只剩下赢夫跟严淮两人。严淮依旧跪地不起,双手拖的长长的伸在地上,行的是那最为规范的跪拜大礼。 “老师?”屏退左右的同时,赢夫快步走下台阶,半蹲着去搀扶严淮:“老师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严阁老并不起身,反而使劲趴跪着,嘴唇微微颤抖,面色苍白“皇上!老臣今日死柬,请皇上对靠山王保持警惕!” “啊?”赢夫一楞,怎么也没想到严淮要说的是这事,本以为老夫子要告诫教导自己一番,为君王者当以天下社稷先,不得贪图玩耍享乐之类的,没想到张口就是这种事:“这,这,这。” 赢夫一脸说了三个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老师?您,您多虑了,王叔绝无害我之心啊,您,您何出此言啊?可是受了什么人蛊惑?这当中定有误会。”赢夫着急的说。 “皇上。”严淮跪在地上轻轻摇头:“臣知道,若无靠山王当初一人入京,扭转乾坤。我大秦江山已然倾覆。可是当年辽东边军造反一事,疑点重重,因为靠山王的原因,对于辽东边军的处罚虽然看似不轻,但是绝对不够。就算当年真是陈望收人蛊惑,可皇上,自古人心难测,靠山王就算当时未曾想过谋反?现在未曾想过谋反?可是将来,谁又能保证?” “老师!”赢夫站起来语气又急又气:“老师您这是要干什么?今日朝会,大秦已然少了一个河东王,河东重骑也回归中央,这一切不都是王叔主动提出来的吗?” “皇上!”严淮抬起头看了看赢夫:“正是因为是靠山王主动提出,所以臣才忧虑,可疑,太可疑了!世上绝无自己主动提出削藩的藩王,哪怕是削别人的藩。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赢夫看着严淮犹豫的样子,不耐烦的问道。 “皇上,臣问你,自古以来,藩王皆为国之大忌,您,承认不承认。”严淮听着赢夫语气不善,开始提问题。 “朕自幼随老师学习,诗书经史,老师总以史为重,教导朕前人未犯之错不可知,前人已犯之错不可犯。自古藩王权势过盛,臣重君轻,亡国之兆。可我大秦立国便分封七位异姓王,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朕以为,一味借鉴古事,不足为证,我父皇开国有训,大秦诸王,若欲反之,不得天下共讨之,一人反则一人战,两人反则两人战,捉对厮杀,排兵布阵。若天下皆反我皇室,便是无能之举,理当让出皇位。朕以为,父皇所言极是,此治国之道,先天下之先。今日的削藩,其实若不是河东王叔父子战死,朕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当年父皇能有如此气度,朕绝对不会丢了父皇的脸面。削藩?此事日后休要再提!” “皇上。”严淮突然之间愣住了,抬头望向皇上,那年幼的身影,似乎有两道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一位是大秦开国皇帝赢胜,一位是大秦靠山王杨孝严。 这一刻严淮突然感觉自己老了,他没想到赢夫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突然想到,赢夫自幼便不缺君王气度。 比起杨凌霄,其实赢夫更像靠山王。 从那年坐在靠山王的马上,慢悠悠的从城外一路踏着硝烟进入天京城起。那个画面就一辈子印在了赢夫脑海中。 他无数次好奇的回头去看这位抱着自己的伯伯,为何?为何他不用说一句话,只是这样骑着马慢悠悠的走,这些人就全跪下了? “皇上,皇上既有如此气度,老臣本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老臣,虽然没有如此大的气度,也不能帮大秦征战沙场,人也老了,不中用了。”严淮在那里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叨叨。 赢夫赶紧又蹲下,于心不忍的扶着严淮:“老师,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我大秦中流砥柱,没了您,大秦怎么办啊。” 严淮摆了摆手:“皇上,老臣不是在给您卖惨,也不是要告老。这大秦,虽然是血染着江山建立起来的,可是也是老夫亲眼看着长大的。老夫经历过战乱,知道人世间的疾苦,也懂得如果没有大秦,匈奴必然已经伺机而动,江山早已沦陷。这天下经历了这么多,才换来如今可贵的平静,老夫有生之年,都会尽己所能,帮我大秦蒸蒸日上。老夫只是想让皇上您听一听老夫的看法。” 赢夫看着严淮言真意切的样子,气也瞬间消了。 其实赢夫也很可怜,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只有在靠山王等人面前能展露孩子一面,而靠山王这帮人,从小给他灌输的就是面对文臣一定要强硬,这帮臭笔杆子都是鬼,你怕他他就欺负你,你不怕他他就老老实实的。 可是另一方面,严淮从小教导赢夫,治国需多听文臣意见,。 立国起,天下太平,就要开始削弱武将势力,提拔文臣,否则武将势力一旦做大,必然祸国殃民。治国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平衡文物群臣的,平衡是治国的重中之重。 所以赢夫有时候也很矛盾,虽然他更喜欢那些武将勋贵,可是自幼他学到的知识让他知道,作为一个皇上,天下的君王,应该按照夫子说的做。 “老师,您说。”赢夫点了点头。 “老臣希望皇上,能提防靠山王。虽然先帝祖训如皇上所说,可是这祖训绝不是一条非得一成不变的遵守的规矩。皇上,靠山王主动削藩,臣只能想到一点。” 说到这严淮停顿了一下,赢夫不明所以的看着严淮,不知为何老师不说话了。 严淮停顿了好一会,才看着赢夫说道:“靠山王,不是在为大秦削藩,是在为自己削藩。” 第一百零五章 让你长个记性 杨孝严没有理会严淮要跟赢夫说些什么,自顾自的就溜达着回家了。 一帮文臣在皇城门外刚刚上了轿子,又赶紧下来跪着,杨孝严谁也没理,溜达着就走了。 也实在是没有坐轿子的必要,靠山王府离着皇城实在不远,半路还碰见了在等着自己的赵三才。 “义父。”赵三才三步两步小跑着上来陪着笑脸。 杨孝严白了一眼这厮:“你干啥?大白天的没事干?跑来守着我?京城这么危险,你把欧阳仲派去照顾我?出了事怎么办?” “嘿嘿。”赵三才嘿嘿一笑:“您看您,那可不是我让去的,欧阳仲除了您只有干娘她指挥的动啊。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老大他们在吗。” 靠山王不满的瞥了瞥嘴:“有啥事,说。这老子刚回京,一看见你就生气。” “义父。”赵三才笑容略微尴尬,砸吧了一下嘴说:“小的是来提醒您一声,小心....小心干娘。” “小心什么?”杨孝严一脸茫然,丝毫不知赵三才在说什么。 赵三才双手插在袖子里,低着头没有说话,胳膊肘往前拐了拐。俩人走谈间,已然到了王府门口,洛娘娘就站在门前。 “嘿?洛儿?想为夫了没有?”杨孝严如同一个出征归来的农家村夫一般,小跑着跑到洛王妃面前去调戏她。 哪知洛神面色冷淡,侧脸躲过杨孝严伸出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回来就好,累了吧。进来我给你倒茶。” 说罢,就一个人率先转身往府里走去,杨孝严眉头一皱,看了看赵三才谁发现赵三才已经溜了? 又看看周边的侍女下人,一个个都把头低着一看就问不出什么了,只得莫名其妙的跟上。 王爷与王妃久别重逢,王妃亲自倒茶,屏退左右,服侍靠山王。 这本来应该是夫妻恩爱的一幕。可是那帮退出去的侍女绝对没感觉到,这冷冰冰的厅堂里有什么温馨的味道。 “这是你新画的?不错吗!又多三分神韵。”杨孝严看着一副松鹤牛童图,一眼就看出这定然是洛娘娘近日闲来所做。 “喝茶。”洛王妃语气冰冷,端着茶递到站着看画的杨孝严手上。 杨孝严每天一皱,心中大为不喜,结过茶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倒是不敢让洛神看见,面朝着画喝了一口茶:“我说你到底怎么了?我这么久没回来了?你就不想我吗?” “噌!”一声长剑出钱的声音,杨孝严一脸莫名其妙的猛然回头,只见洛神手持长剑,直指着杨孝严。 杨孝严倒是完全不担心什么,因为一来洛神身上没有杀气,二来洛神也不会武艺。 那端着剑的手都得颤抖,厅堂架子上放的这柄剑虽然与一般宝剑大小无二,却厚重的多。 “这是要干什么?到底怎么了?”杨孝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洛神。 “杨孝严!”洛娘娘瞪着眼睛,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根本拿不稳,却死命硬撑着。 “干什么!我这刚回来!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整的这是哪一出?”杨孝严焦急的说,脸上着急,心里其实在犯嘀咕,完喽完喽,许晴这娘们是不是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要杀我儿子。”洛神一字一顿的问道。 一道闪电在杨孝严脑海中划过,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楞在那里。 本想张口就说不可能,可是想到,那个念头,在自己脑海中,曾经出现过那么几次,都是一小会儿。 可是,可是那只是设想!一种战略上的预估!根本不是真要杀杨凌霄。 “你说什么呢!”杨孝严皱着眉头,三两步往前走就要去夺剑:“我都被你说懵了,什么叫你儿子,那不也是我儿子吗?我杀咱儿子干嘛?” 没成想洛娘娘后退两步,躲开杨孝严,依旧把长剑笔直的直着杨孝严:“那你说!你既知道河东军必败,为何派凌霄入军,为何凌霄差点身死!你明知道李小凤不在他身边!若是最后李小凤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的杨孝严有点尴尬。 “赵三才这死胖子。”杨孝严咬牙切齿的深呼吸:“你先把剑放下,是,河东王战败是我预想好的,我让凌霄去,只是想锻炼他一下!你都没看见,那小子现在让李小凤教成什么样了!一点男人气度都没有,女人死了都不知道报仇,还说什么不管是不是敌人,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到人死?当初让他跟李小凤走就是你的意思!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去!至于最后要杀他那人,的确是我意料之外,可是这不是也没事吗!你发的哪门子疯?” “你见过凌霄了?”洛王妃一愣。 杨孝严同样一愣,疯了疯了,这女人疯了,老子说了那么多,这娘们就只听出这么一件事? “见过了!怎么了!他在凌山!赵三才没跟你说吗?”杨孝严不耐烦的解释道。 洛王妃没有说话,杨凌霄在凌山她是知道的,只是担心他的伤势没急着召他回来,杨孝严一说,她才想起杨孝严回京的确是要路过凌山的。 “杨孝严。”洛娘娘再次举起剑,指着杨孝严:“我只跟你说这一遍,我儿子有一点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洛王妃眼神坚毅,那股杀意,引得杨孝严都不由自主的看呆了。 话刚说完,只见洛王妃反手就把剑驾在自己脖子侧面一抹。 “哎!”杨孝严一个箭步就把剑夺了下来,可是洛神一侧脖子已经鲜血横流。 “你干什么!”杨孝严赶紧扶住洛神检查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来人!快来人!找大夫来!”欧阳仲不在府中,府中也备是备着其他郎中的。 冲进来的侍女看到这一幕都傻了,小跑着就去找大夫。 “你这是干什么啊!凌霄又没死!你不是杀我吗!你杀啊!你抹自己脖子干什么!”杨孝严看着躺在怀里面容冷漠的洛神,气的都想杀人! 洛王妃表情这才有所缓和,轻轻叹了一口气:“让你长个记性。” 杨孝严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郎中跟侍女快步赶来,杨孝严让出位置,看着乱成一片的厅堂就来气,重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天禧二十三 天禧二十二年的整个秋冬,大秦都过的比较平静,河东王赵肆的葬礼,沈长安负伤,李中书在整顿溃军,洛水的长陵糟了灾,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只有李秀秀跟张云龙二人来了。 那日严淮与赢夫在皇宫一谈,赵三才拿着谍报去找杨孝严,杨孝严说:“不是早跟你说了吗,皇上跟严淮谈了什么这种事情不要告诉我。” 赵三才看着手里的谍报,想了想说:“王爷,有一条跟你想的那些事没关系,我觉得您有必要听一下。” 杨孝严点了点头,赵三才说:“严阁老举荐一人入宫,此人名叫李白,江湖人称。” “谪仙人?”杨孝严帮着说了出来。 这李白杨孝严是知道的,江南大族,后唐宗亲,当年李白之父投诚大秦有功,受封江南道经略使,与李秀秀交好。 此人自幼武艺非凡,文采超群,被文人冠以诗仙称号。还因为曾在两广周边行侠仗义,常被誉为神仙下凡,得了个绰号谪仙人。 据说吏部数次邀其入朝为官,皆被拒绝了。也不知道严阁老是怎么请动这个年轻人的,要知道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谪仙人,当年与王地藏并称南北双天人。 虽然当年这二人都还没入天人境,但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早晚的事。 没想到如今王地藏修为被废,不知道这李白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说来可笑,这李白得诏近两个月才入京,据锦衣卫汇报,终日饮酒,不曾赶路。搞的严淮大丢颜面,最后直得气的砸了桌子,命令锦衣卫把他拉进天京城。 这事黄龙亲自带人去办的,没办法因为估计这位谪仙人最少是个长生境的强者,万一动起手来小的们绝对不够看,可是到了地方,黄龙才见识到什么叫做酒鬼? 对付酒鬼自然有对付酒鬼的招,黄龙自知打不过这厮,这厮喝着酒,再接着酒劲弄死弄伤一帮锦衣卫儿郎,那就不好办了。 严阁老推荐皇上钦点要用的人,自己还能把他怎么样?索性找了一台大车,现成加工,锦布鲜花,内放数十坛上号佳酿,外带两名京城花魁。 这才把这厮装在车里趁着昏睡一路飞驰赶到京城。 严淮举贤谪仙人的事迹,早就在京城传来了,结果闹这么大的笑话让老夫子好多天都没有出门了。 杨孝严天天在家因为这事笑的合不拢嘴。不过跟洛王妃的冷战还没结束,俩人目前还是谁都不搭理谁。 听说这厮坐着一辆满是锦缎鲜花,华丽至极的大车。入京的时候,赢夫一巴掌就连着手上沾着墨水的毛笔砸在桌子上,黑色的墨汁溅了一龙袍。 李白这厮绝对是后半年天京城的笑谈,据说到了京城也没有进宫,严淮亲自到锦衣卫南镇抚司,好像差点被气晕。 随后锦衣卫南镇抚司传出消息,天子欲用我,便得亲自来接我。 然后一个黑袍中年人就去了南镇抚司。 自然是杨孝严。 听说一见杨孝严,这李白噌的一下就蹦了起来,明明刚才还醉的不省人事胡言乱语,突然之间气定神闲:“容在下修整一番仪容,这便进京面见圣上。” 杨孝严嗯了一声就走了。 这才算压下了这场荒唐。不过荒唐归荒唐,京城不少江南士子,却是知道这位谪仙人本就如此,才学也是实打实的,据传单单这一路上,便留诗不下十五首,篇篇都是上乘之作。 进宫之后倒是深居简出,也没受什么封赏,仅仅得了一个御前伴读的活儿。 根据杨孝严掌握的情报,这厮只是跟严淮有某种约定,或是看在严淮的面子上入宫服侍皇上五年,在某种意义上顶替了王地藏原先的职责。 杨凌霄与王地藏等人还在凌山府待着,杨孝严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去喊他回来。 杨凌霄打定了主意也没准备回去,倒是时常跟洛娘娘有通书信。在凌山府过的自由自在,还有美人相伴,杨凌霄才不想回去。 一直等到眼看要过年了,李小凤说想回周山一趟,顺便送杨凌霄回京。杨凌霄才觉得,是时候回家一趟了。告别之时,他跟若兰承诺,待他及冠,便带她回家。 这个带当然不是娶为正妃,杨凌霄毕竟是靠山王世子,及冠之后便是郡王爵位,正妃如何都不能是个青楼女子,纳为侧妃都不可能,最多先名不正言不顺的当个侍女住在一起。 河东重骑的统领人选,是后半年朝堂的主要争夺对象,别看天京城文官比武官多,各地勋贵不傻的大有人在。 谁都知道这河东重骑收归中央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落到文官手里,折子像雪花一样从全国各地飞到天京城。 可惜最终还是文官集团胜了,其实文官集团中颇有修为的大有人在。 尤其是年轻一辈,都是在战乱中长大的,谁还没两下身手?若论文武双全的人才,文官之中比之武官可是大有人在。 此人倒是由内阁大学士王景隆举荐,从长陵王洛水麾下要来的。姓辛名祛疾,曾以一篇大论驰名朝堂,奈何还没参加过科举,就被长陵王洛水收入麾下,这次是赢夫亲自写信跟小王叔求的人。 天禧二十二年年末,到天禧二十三年年初,下了好多场大雪。 只是到了年末,一场雪竟然也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没有雪水的滋养,农田自然长不出什么好庄稼,整个过年前的气氛都被这大荒之年的预兆给冲淡。 凌山府是新城,外地人多,一到过年就变得格外冷清。李小凤跟三公子带着杨凌霄走了,客栈就剩下王地藏跟绍兴俩人,虽说王志经常来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套近乎,可是终究没了之前那股热闹味。 绍兴实在憋不住无聊,去问王地藏:“哥?你不回家吗?” 王地藏反问他:“你不回家吗?” “哥”绍兴尴尬的笑了笑:“我没家。” 王地藏这才想起,从来没听过绍兴说他的家人。沉默了一会后才说:“把店关了吧,你跟我回家过年。” 第一百零七章 痴心胖子 “小胖子?真不回去了?想家了就说,这往年皆是大雪封山,今年雪下的少,要不然想回也回不去。”杨苍手中大刀通体钢材,乃是一老铁匠毕生心血,刀锋刀背,刀杆刀身,韧性硬度尽不相同,刀长九尺五,重一百六十一斤,阵斩,不下三千。 再看对面那个一脸不满的胖子,手中大戟,戟长八尺,通体.....实木打造,雕刻精美,伤痕累累........ “啪。”杨苍轻轻一顶,那木戟折断,胖子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不回去,我不回去,爹说了,让我学了本事再回去,出来头一年就往回跑!太丢人了!”小胖子手中断成两截的木戟一扔,反身又去取了一把完好的木戟,那木戟完好的整整有不下四十把,地上断的看起来少说也有八十把。 “我说杨将军,师父让你教我,你到底会不会教?这木戟跟铁刀怎么打?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薛青拿着木戟不满的看着杨苍说道。 杨苍心里发虚,特娘的你拿铁的我打不过啊! 只见杨苍面不改色,伸手抚须:“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虽天生神力,可是是好处也是坏处。单凭蛮力能打过劲比你小的,可万一碰上劲比你大的呢?” “谁啊?你倒是找一个出来我看看啊!”薛青一脸不满的说道。 “呃....”杨苍噎了一下,咳嗽两声道:“别那么多废话,记得你手上的是木戟,不能硬抗,这一百把木戟断完,你再学不会卸力,我就让王爷把你送回去,说教不了你!” 说罢抬手便是一刀,薛青慌忙挡下。说实话,薛青已经进步很多,起初杨苍一刀劈下,这厮只会举着跟木戟去硬挡,现在已经知道斜着戟杆去档开而不是硬抗。 只是薛青力道大,杨苍力道也不小,所以想要每次都能挡开而且还不让木戟受损,薛青必须用最小的力道去卸去杨苍的力道。 “啪。”二十招,又断了。其实薛青最好的成绩是四十二刀,可杨苍定下的规矩是要接下一百刀,这连一半都没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俩人望去,一名校尉着急的跑进校场,单膝跪在杨苍不远处。 “将军,关外来报,村中遭了贼人!让咱们快去支援。”小校说道。 “贼人?”杨苍眉头一皱:“大雪关外无外乎契丹,被打的这么多年都没敢来过,只敢去句高丽那边干些小打小闹的勾当,哪里来的贼人?” “将军,属下也纳闷,关外屯田的也是咱自家兄弟,倒是也不会骗咱们,兄弟们都没退,只是对方着实人数众多,这才赶紧来求支援。”小校回答道。 “多少人?”杨苍提刀就走。 “不下五百。”小校连忙跟上。 “备马,点两百轻骑随我同去。薛青。”杨苍猛地回头,拦住紧跟着的薛青说:“你不准去,去找你杨平哥,跟他一起看好关门。” “哦。”薛青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眼看杨苍走远,眼神露出一丝精光,小跑着就往马扈跑。 三盏茶的功夫,队伍已经整顿完毕,杨苍带两百人飞驰而出大雪关,队伍里自然混着个胖子坠在最后面,生怕让杨苍看见。 要说队伍里的各位也都认识这小子,薛青在大雪关可是出了名,三戟打的杨将军直喊停,这话可不敢明着跟人唠,让将军知道的了,被派去挑十年大粪都是有可能的。 一行快马火速赶到一个村庄,这样的村庄在大雪关外一共只有三个,只是关内士兵试验性的屯田,毕竟如今契丹,句高丽都示弱称臣,这关外大好土地,不用着实可惜。 赶到之时,只见双方正在对持,一方农夫打扮,可是各个拿刀的样子精明干练,一看就是军伍出身,这是自家儿郎没错。 可是另一边,穿的还不如农夫,像极了被契丹人抢过一次的句高丽商队,不过杨苍绝对不会觉得契丹人能抢的了一个五百人,几乎人人带刀的商队。 两百骑以最大的宽度拉开为一排,杨苍在正中间,骑马上前手中大刀一垂,“哗!”一排骑枪枪尖斜朝下方,轻轻举起,吓了句高丽人一跳。 “将军。”屯田士兵领头的校尉跑过来说道:“是句高丽人,他们一定要见到你才说明来意。” 杨苍听了这话,轻轻夹了夹马腹,胯下战马向前微微前行几步,盯着一帮句高丽人看了看:“在下大雪关守将杨苍,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大秦所为何事。” 人群让开一条道,一名带着帽子裹着厚厚破烂衣服的人走上前来,杨苍眉头一皱,此人哪里好像不太对? 只见来人走到杨苍前,掀开帽子行了一个万福:“奴家见过杨将军。” 杨苍心道,我就说不对劲,原来是个女子? 待那女子行了万福抬起头,众人看清面容,却都不由的呆住了,好美的女子。纵然是这身衣服太过破烂,那仪容头发都没修整,脸上还沾的有灰黑,可是还是挡不住那股仿佛一阵清风袭来的美丽。 骑着马的薛青都看傻了,薛青本身就傻,脑子里现在只有两个字:“媳妇。” 当天夜里,薛青拉着杨苍练卸力,练了整整一个晚上。 断了一把又一把,最终只剩下最后一把了。杨苍震惊于薛青进步的神速,整整七十一招,若不是最后自己猛地发力,压制实力的情况下,这厮真能整整接下一百刀来。 可是这会儿,杨苍就更说不出话来了。最后一把戟,一百刀,薛青真接下来了。 虽然自己略有放水,可是自己已经把力道压制在木戟能承受的极限了。若是放开来,他薛青再能卸力,这也是根木头棍子,如何挡得住? 不得不感慨爱情的伟大,薛青如此拼命,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跟着白天那女子一同进京,杨苍本不想让他去的,才说如果接下一百刀就让他去。谁知这小子如此拼命。 看着气喘吁吁的薛青,杨苍知道,天生神力的他能累成这样,很不容易。 可是,那是皇上的女人啊,你去求靠山王又能有什么用? 第一百零八章 战 这句高丽女子理应是赢夫的嫔妃这点倒是没错的,消息一传到京城就核实过了,这本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句高丽与新罗,百济三国,自唐称臣,盛唐时期所谓万国来朝绝不是空谈,突厥人也好,新罗人也罢,句高丽也好,百济东瀛也好,总之周边国家,无唐王亲册不得为王。 什么意思?甭管哪个国家,谁当国王你们说了不算,今天是你李老三,可以,只要有大唐的承认。明天你王老八杀了李老三要当皇上?可以,但是必须派人来大唐献上贡礼祈求册封。 唐朝末年中原纷乱,是为战国。 后唐龟缩江南,自然也没有盛唐时期万国来朝的辉煌。战乱延续一百多年,直到大秦横空出事,一统天下,才堪堪恢复一丝盛世的样貌。 即便如此,比之鼎盛时期的大唐,还是有所差距的。 可是差距归差距,以这句高丽为例,其余小国皆跟句高丽差不多,整整一百多年,莫说超越大唐了,就那个时候学去的那点东西,还没消化完呢。 大唐时期所传过去的书籍都是皇家贵族方可阅读,这也就造就了句高丽王李相宇这么个奇葩君主。 李相宇自幼熟读中原典籍,对盛唐时代十分向往,学习盛唐明君,释仁政,轻赋税,重民生。 大秦立国之时,句高丽已经改朝换代,到了李相宇这里,已经传承三代君王。 李相宇一看中原大统,马上就派出使臣纳贡称臣请求册封,这也是第一个向大秦来贡的国家。随后新罗跟百济才慌忙跟上,生怕落下个不是正统的名分。 其实这种事情杨孝严一点也不愿意,你们都以为这是好事吗?其实不然,名头上虽然好听,可是运作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小国喜爱依附与大国,尤其爱依附与中原大国,那都是有原因的。 首先贡品,绝对不是真金白银,最多是精美的金银工艺品,大部分都是土特产,什么上好的人参鹿茸之类的。 为啥?我天朝上国,缺哪些金银吗?送来不仅不能要,还要斥责。 第二,这土特产也不白送啊。 人家给你纳贡了,我天朝上国!岂是那么不会办事的?来,赏银三万两!反正一般都是按照对方纳贡物品的双倍给,所以这是实打实的稳赚不赔。 第三,一旦战乱,马上还能向朝廷请兵,哎呀,皇上你看那,我是你册封的什么什么王,现在这个人不服你啊,他要杀了我呀。 你说你管不管?甭管是不是亲生的人家叫你爹叫了这么多年,全天下都看着,逢年过节还给你送东西,你说你管不管? 所以啊,当年这帮孙子一来,杨孝严头就大了,恨不得给人打回去。 倒是整个文官集团,一片欢天喜地,复我天朝声威,上国盛世,此乃天佑大秦也! 然后就上赶着给人送钱去了,气的杨孝严都想半路抢了这些使臣,特娘的年年兵部军费不足,给人送银子的时候倒是能想办法凑出来了? 不过你也不能说人家不是好心,毕竟都是一国之主,心甘情愿的称臣也不容易。你看除了这新罗百济句高丽三国,其他地方后来不是也没来吗? 这新罗百济是跟风,这句高丽作为头一个,还是很值得表扬的。 几年前还特意派使臣来大秦商量了一下,句高丽王李相宇有一独女,名叫李妍秀,长得也好看,才学也好,总之好倒不能再好了,过两年等赢夫及冠,就送入宫为妃。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内阁跟太后一商量,就定下来了。 可是这李相宇有个兄弟,首阳大君李宰政。据说这李宰政武艺超群,善于用兵。少年时期便曾带兵多次与新罗百济交战,从无败绩,曾经被人认为是当之无愧的下任句高丽王。 可是正因为太过出色,而导致老句高丽王对于这个二儿子十分提防,反而更疼爱忠厚老实的大儿子,大儿子虽然不怎么出色,却胜在老成持重。总之最终首阳大君没有当上句高丽王。 反正也不知怎么的,俩人就闹掰了。 原本首阳大君出于对父亲的尊重,在李相宇继位之后,也一直中规中矩,有事就办事,没事就打打猎在家喝喝酒啥的。 跟靠山王在大秦的地位倒是有些相像。 可是朝中一向对于李相宇略有微词,对他屁颠屁颠的派人跑去大秦称臣一事颇有争议。 尤其是首阳大君这一系。到后来慢慢发展,也不知怎么的,据说是首阳大君跟李相宇大吵了一架,首阳大君斥责李相宇软弱,李相宇说自己如此就是为了防止首阳大君造反。 反正首阳大君就真的造反了。所以就有了这五百护卫护送李妍秀来大秦求援的一幕。 “打,必须要打。”勤政殿内杨孝严顺手摔了手上的折子,这是杨苍上的折子,讲的就是句高丽政变一事。 因为公主李研秀是逃来的,所以杨苍得道的情报稍微要晚一点,可是李研秀一行进入大秦境内后就没必要逃命似的赶路了,所以这折子到的要比李研秀早一些。 “王爷三思。”王景隆皱着眉头说道:“与突厥一战,我军....我军惨胜,河东重骑损失严重,国库空虚,无力再支撑一次战争,更何况这次王爷说的是讨伐整整一个国家。” “皇上,臣也觉得要打,不仅要打,臣还请皇上准许臣也参战。”白衣文士端坐在书案边上精神抖擞的抱拳说道。 这精神头绝对来自于一天未能饮酒的亢奋,跟人快死了的时候回光返照是一个道理。 “李侍读,注意你的身份。”严淮皱着眉头不满的说道。 “严大人!李白此生遗憾,便是未能建功沙场,此次既是为了皇上颜面,也是为了我大秦颜面,李白认为!当战!”李白抱拳义正言辞的说道,到底是为了嘴上说的大义,还是因为喝不上酒想找个借口开溜,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杨孝严觉得这厮是因为喝不上酒,想让严淮赶他走。 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李白,李白倒是目光毫不躲闪。其实杨孝严还蛮喜欢这个李白的,原以为会是个让自己不顺眼到极致的家伙,没想到进宫以来倒是颇讨自己欢心。 第一百零九章 亲征句高丽 “王爷,老臣也以为。”严淮优哉游哉的说道:“当战。” “哦?”杨孝严颇感意外,原以为严阁老会第一个出来反对呢。 “此事的确关乎到我大秦颜面。”严淮继续说道:“只是如今国库空虚,关外又刚逢......刚逢大战,河东重骑损失严重,长陵糟灾,两广倭患,处处都要用钱,此次出兵,不知王爷如何打算。” 杨孝严呵呵一笑,原来这老头在这里等着呢:“句高丽与辽东相邻,自然是我辽东军出兵,军费自理,粮草自备。” 这句高丽也的确可以打,正如靠山王所说,一旦出兵必然是辽东军,跟突厥一战那是野战,谈不上什么战果。这征讨句高丽,那是国战,攻城略地,灭国也好,和谈也罢,怎么看都是赚钱的买卖。 至于胜败,自然在严淮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严淮又问:“不知王爷准备差何人领兵?” “皇上御驾亲征,本王亲自带兵,严大人您看怎么样?”杨孝严笑了笑。 如此一来,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杨孝严亲自带兵,可谓带了一面写着无敌的大旗。 句高丽不战而降都有可能,只是带着赢夫严老夫子怕是不会同意。 “王爷,皇上才刚刚回宫就又要出去,一朝天子终日不在朝堂,怕是不妥吧?”果不其然严老夫子说道。 杨孝严哪里知道严淮已经把他列在头号国贼的行列,还在纳闷,这老头怎么最近说话如此客气? “朕要去!”杨孝严还没急着说话,赢夫就赶忙喊道:“上次凌霄哥哥都去边关打过仗,朕堂堂一国天子又怎能没上过战场!王叔!这次我们带齐高手!杀他个片甲不留!” 看着赢夫兴奋的样子,杨孝严摇了摇头,扭头去继续看了看严淮:“严阁老,可有说教?” 严淮白了一眼杨孝严,咳了一声:“皇上,行军打仗,不可一味依靠高手,这点,靠山王来为您讲解更好。” 得,杨孝严一看这皮球又给自己踢了回来,笑着看了看赢夫,然后微微严肃:“皇上,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大秦无有这么多高手,这仗?还打不打?” 赢夫愣了一下,知道杨孝严这是要说教了,赶紧恭敬一拱手:“还请王叔赐教。” “嗯。”杨孝严点了点头:“我大秦起兵之时,缺人少马,逢战,必是我等身先士卒,背水一战,只求赢不虑败,赢便生,败就死。” 赢夫瞪着两个眼睛竖着耳朵听着。 “然而。”杨孝严顿了顿:“待我大秦兵强马壮之时,却已经不是这么打仗了。虽说兵法,诡道也,劣势时,暗杀地方主将,战阵中数名长生境高手冲击敌军中枢,这都是可行之法。可是阴谋终究不如阳谋,若是场场都这样打,碰到对方有比我们更强的高手,我军是不是直接投降?又或者双方高手捉对厮杀,限制彼此,可是敌军素质远高我军,就好像如果我跟吴王两人激战正酣,可是辽东军已经败了,吴军杀的我辽东军丢盔弃甲,那么我就算斩杀了吴王又能如何?难道我一人杀光吴地二十万大军?” “哦。”赢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着赢夫大概听懂了,杨孝严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行军打仗,主要还是军队素质之间的比拼,再多的训练也比不上战场一次厮杀。军中高手虽多,可是将军不一定就是高手,行军打仗不是武林角逐,高手的存在只是为了限制对方的高手。既然我方为优势,句高丽弹丸之地,乃是绝地反击之战,只要对方敢战,这便是最好的练兵场,所以此战,我也好,军中高手也好,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这个高手也并不是指所有人,你像带兵的将军,自身修为颇高,那自然是该怎么出手怎么出手。 只是军中一定会备着一些,比如说像与突厥一战中,赵肆雪藏在赵淼身边的四名神秘人,虽说这四人到赵淼死都没有出手,这其中故事我们不得而知,反正只是用他们举个例子。 再比如,这次出征,靠山王府暗卫带不带,欧阳仲是不是得跟着去?同是长生境,杨苍那般战阵之上大开大合的路数虽然合适于战场,可是你若让杨苍对上欧阳仲,死的七成得是杨苍,但你若各派三万人围杀他们俩,先战死的必然是欧阳仲。 “话虽如此。”严淮继续说道:“王爷还是需要多带一些高手,毕竟皇上安全为重。李侍读既然想去,便请皇上就把他也带在身边吧。” “李白?你可愿与朕同往?”虽然明知道李白肯定回去,赢夫还是要问一下的。 “臣,求之不得。”李白自然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严老今日答应的如此爽快?倒是出乎本王意料。”杨孝严就纳闷这老头什么时候转性了?:“皇上尚未及冠,本王虽为摄政王,可是政事其实一向是由严大人带领内阁主理,实乃我大秦中流砥柱,皇上及冠之后便要亲自处理政事,所以这战场在及冠之前,本王一定要带皇上走一走,严老放心,本王答应,这次之后,再也不带皇上乱跑了。” 杨孝严就是这样,严淮若是一个不准两个不准,八成就要吵起来。 可是严淮今日态度实在是好,反倒是杨孝严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主动卖好,倒是让赢夫看的好笑。 严阁老轻轻嗯了一声,一副朝中大佬姿态,让杨孝严好不生气,好你个死老头?说你胖你还给我喘上了?我说半天你就给我嗯一声? 不管怎么说,出兵也要等到开春,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句高丽王怕是救不了了,是死是活看他的造化吧。 倒是句高丽公主就快入京城了,听说太后在后宫正高兴自己要见儿媳妇了呢,虽然不是正宫皇后,可就算是个嫔妃这也是头一个呀。 杨孝严不知道的是,一会儿回了家,就会有另一桩头疼事报告给他。 这会儿的他还不知道自己那个傻徒弟看上了句高丽公主,一路护送人家,还在路上跟人间担保了一路我师父是当朝靠山王,皇上也得给面子,我到了京城就跟我师父说!让你嫁给我。 薛青是个傻子,那句高丽公主不是啊,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跟这胖子一句话说的不对,就陪他一起背上了大不逆的罪名,一块被咔嚓了。 第一百一十章 大秦文柱 先前赵肆遗体运回天京之时,天京城满城素缟。 如今趁着年关,也慢慢喜庆了起来,可偏偏又有一户挂上了白绸。 严老夫子走了,晚上临睡前还与谭正喝了一小杯酒,精神头看着很是不错。 第二天早上,就传出消息,夫子去了。 大秦的擎天一柱,又倒了一根。 消息一早就传了出去,众人纷沓而至,头一个赶到的并不是谭正,而是靠山王。 杨孝严这些天一直睡在书房,还在跟洛王妃生气。赵三才天还没亮就来敲门,在门外说出大事了。 杨孝严把人叫进来问怎么了,实在想不到是什么大事。 “严大人.....走了.....”赵三才说。 “去哪了?”杨孝严还没反应过来,正揉着眼睛,突然一楞:“谁?走了?怎么回事?” “严大人上了年纪,一向起得早,今日侍女去送汤羹,见严大人还没醒,觉得奇怪,上前查看,严老已经去了。”赵三才略带伤感的说。 杨孝严也愣住了,严阁老死的太突然了,心里虽然总骂老不死老不死的,可是这严淮对于大秦,那就是所谓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一人就能约束整个文官团体,天下士子皆需尊称一声夫子。 自古以来,天下读书人皆以山东孔家为尊,历代孔家圣人皆为天下文人之首,无论如何改朝换代,孔家必定世代受封,战国时期,孔家势力自成一国亦不为过。 若无严老夫子,大秦的的江山打的下来,可是却绝对建立不起来。 杨孝严领着赵肆亲自屠了孔家,所获巨富堪称大秦国本,支撑了整个大秦的中期财政,可想而知孔家的富贵。 可是同时大秦也得罪了天下读书人,至今孔家仅剩的那些后人,虽然只剩下不到原来封地十分之一的地盘,也远没有之前声势,可是依然坚称大唐乃是正统,要么杀我孔家满门,反正孔家绝不会有人承认大秦。 不过这消息也传不出去多远,李秀秀麾下常年有一支军队将孔家团团围住,困在封地之中,外边大部分都以为孔家人死绝了,甚至传说大秦驻重兵是因为孔家有一位高人足以威胁整个大秦。 总之大秦得不到孔家的支持,就得不到天下绝大多数文人的支持。 这个时候的严淮,已经是当时的东南文坛尊老,只需一声令下,天下文人士子,就能弃笔从戎,一起加入反抗暴秦的大军。 然而严淮没有这样,一人驾着马车来到了大秦军营,毅然加入了大秦。 这件事情引起的争议丝毫不亚于大秦屠戮孔家,然而总归是为大秦的文官团体,立了一块大碑。 没人知道老夫子是怎么想的,有人说是为了天下苍生,有人说是为了止戈止杀,也有人说是为了感化暴秦。总之严老夫子这些年,所作所为世人皆看在眼里。 你能从杨孝严身上挑出无数的大毛病,能从赢胜身上挑出无数的大毛病,能从每个人身上挑出无数的大毛病。 可是面对这位老人,就算是杨孝严也其实是发自内心的去尊敬的。 没有严淮的治理,大秦绝对不会如同今日一般,蒸蒸日上。 “朕昨晚做了个梦。”睡醒的赢夫接过汪四海递过来的清茶:“梦见夫子一人在浇花,一边用水浇,还一边用手去抓花上的虫,朕问夫子,这是什么花?夫子说这叫月季,还跟朕说,这月季啊,就跟咱大秦一样,风吹雨打,旱涝折损,无所谓,就是耐实。随便折断一根枝丫,插在地上,就能生根,就能开出美丽的花。就是在年幼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些寄生在上面的害虫,要尽早,尽快的把他们处理掉,否则就算月季长大了,还是会有很多的虫,虫太多了,月季就开不好了。汪四海,你说,夫子一个读书人,跑去种花,可笑不可笑?。” “皇上。”汪四海眼里闪着泪光,微微低头:“夫子,去了。” 赢夫愣了一下,看着汪四海,手中还端着茶杯,有些茫然。 “啪。”茶杯从赢夫的手中滑落在地上,碎成碎片。 温润的眼泪瞬间涌上赢夫的眼眶:“老师?老师?”一边说着,赢夫一边就要下床,汪四海赶紧拦住,跟赢夫说地上有茶杯的碎片,小心扎到脚。 可是根本拦不住,赢夫穿上鞋就往外走,失魂落魄的喊着:“更衣,给朕更衣。” 汪四海赶忙上前护住赢夫,焦急的喊道:“皇上。” “哇!”的一声赢夫就哭了出来,双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从小,从赢胜死之前,赢夫就跟着严老夫子学习各种知识,虽然随着赢夫年纪渐长,严淮对于赢夫的要求越发严厉。 可是赢夫永远忘不了,幼时,这个慈爱的爷爷,牵着自己,把自己抱在怀里,翻着眼前的书本,跟自己一句一句的念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严府的丧事很快就办起来了,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准备好的,毕竟夫子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夫子一生没有子嗣,老夫人很多年前已经故去,也并没有再娶。唯一称得上后人的,只有谭正一个徒弟。夫子对府上的人都很好,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中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让夫子走完最后一程。 杨孝严早早就在院子里了,在石凳上坐着,双手插在袖子里,如同一个垂暮老者一般,杨孝严也胖了,苍老的气息在杨孝严身上少有的让人能感觉的到。 他就坐在这里盯着院子里的月季,虽然已经是冬天,可是可能因为今年冬天暖和的原因,那月季还未完全枯萎。 皇宫出来的轿子来到门前,众官员跪了一地,赢夫让众人平身之后,来到杨孝严身边。 杨孝严侧身看了看赢夫,赢夫眼上还挂着泪痕,弓手冲杨孝严行礼:“王叔。” 杨孝严下巴冲着那院子里的月季伸了伸:“夫子喜欢种花,尤其喜欢种月季。文人们总以松竹当为君子之喜,所以夫子很少对外人提起自己喜欢种花,总觉得这是女人家才喜欢的事情。据说当年老夫人就喜欢种月季,老夫人在的时候,夫子总是吆喝老夫人,种一院子的鲜花成何体统,让人以为自己这是青楼瓦肆呢。可其实每次夜深人静,夫子就一个人就这月光在这里赏花。” 说完杨孝严再次扭头看了看赢夫,叹了口气微微点头:“去看看夫子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世子二回天京城 赢夫迈步向灵堂走去,王景隆连忙跟上侍奉,引着皇上到了灵堂。 谭正在灵堂之中跪着,严阁老没有子嗣,谭正便披麻戴孝的代为服丧,见到皇上前来,谭正连忙就拜,被赢夫上前一把馋住。 谭正抬头,泪眼模糊,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一幕,看的赢夫一下子眼泪就又涌了上来。王景隆连忙过来帮忙一手扶着谭正,一手扶着赢夫。 “皇上,谭大人,节哀。”王景隆面露悲痛的说道,紧接着看向谭正:“谭大人,你也忙了一早上了,什么东西都没吃,来,咱们先退出去,让皇上,跟夫子单独待一会。” 谭正无法控制自己悲痛的表情,只是同意着点点头,吃东西他是吃不下的,只是皇上要跟夫子单独待一会,必然是要给夫子磕两个头的意思,这种场景,不会允许任何人看见。 灵堂众人很快退出去,大门被轻轻关上,只留下赢夫一人在灵堂之中。过了许久,门才打开,赢夫迈步出来,脸上挂着泪痕,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从皇上进灵堂关门起,除了靠山王之外的所有人就都跪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一直到赢夫出来,他也没让众人平身,径直来到靠山王身旁。 “王叔,侄儿先行回宫了。”语气听起来依旧十分悲伤。 “嗯。”杨孝严在想事情,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待赢夫离开,杨孝严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赢夫离开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把身子背过去看着那院子里的月季。 赢夫离开后,府上就又忙碌了起来,没有人去管靠山王,毕竟杨孝严的脾气所有人还是略知一二的,安安静静坐在那不让人管,那就最好不要去管,没人会闲到去触这个霉头。 赵三才火急火燎的跑来,冲到杨孝严身边着急的说道:“王爷,句高丽公主已经进城,薛青那小子,不知道从哪看到了皇上的轿子,跑去拦驾请婚了!这混胖子劲太大,王府暗卫七八个人拦不住啊。” 杨孝严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飞身而起,瞬间消失,就连话还没说完的赵三才都没反应过来。 天京城前门大道上,一名黑衣胖子跟一个白衣剑客激战正酣,李白就纳闷了,哪里来的疯子!为何明明没有修为,赤手空拳单凭肉躯就能震碎自己的剑气? 路边已经倒了一地靠山王府的暗卫,什么样打扮的都有,倒是都没受多重的伤,就是实在吃不消那一拳的力道。 薛青也不是要行刺皇上,就是昨晚跟李妍秀吵了一架,李妍秀是实在被这个胖子烦怕了,自己是来卖身复国的,哪里受得了一个傻子的终日骚扰? 可能李妍秀昨夜话说得重了,薛青生了一晚上的闷气,今日进城,本应该住进鸿胪寺,正巧遇见皇上回宫,脑子一热就要去拦御驾,王府暗卫知道这是自家王爷的徒弟,可是想拦拦不住。 李白以为是刺客,提剑便准备将其拿下,没成想还是个硬茬子,正准备下死手只见一道身影略过,薛青只感觉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看着飞滚出去砸穿路边墙面的身影,再看着眼前背对自己站着的杨孝严,李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刚才那一下,若是要自己的命,那自己绝对毫无还手之力。 “妈的,虎了吧唧的。”杨孝严气的直骂人,刚才那一脚杨孝严可一点都没跟薛青客气,根据杨孝严的估计,这厮死不了,但是少说得断几根骨头。 三两步走上前来到赢夫的轿子前,杨孝严微微躬身:“皇上,此人乃是边疆薛老将军之子,脑子不大灵光,惊扰了圣驾,还望皇上看在薛老将军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 “无妨,既然如此,王叔自行处置便是。”赢夫的声音传来,听得杨孝严不是很舒服,可是就是说不上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今日京城本就事多,再加上严老夫子突然去世,大家心情都不太好,杨孝严实在是没心情管这个傻子,送走赢夫,吩咐手下把他带回去锁着,让赵三才找人看着,就离开了。 一个人先行回府的杨孝严,走到门口又碰上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李小凤跟杨凌霄,这事刚才赵三才还没来得及说。 心情不好的靠山王冷哼一声,理都没理二人就进了府。 杨凌霄一声爹没叫出来,嘴都张开了,活活卡在了喉咙里,一股委屈瞬间就涌了上来,差点就哭了出来。 “好啦好啦。”李小凤拍了拍杨凌霄的肩膀:“你爹他忙,为师昨夜不是就跟你说了吗,紫微星有异,国之大丧,今日必然死了重要的人,严老夫子对于大秦多么重要,你现在还理解不了,你也要多多理解你爹,他也不容易。” 杨凌霄哪里听得进去这个,只是摇头:“师父,我跟你回周山吧,我不想回家了。” 李小凤只是笑了笑,朝着靠山王府门前伸了伸下巴。杨凌霄转过身去,洛王妃裹着一件大披风,脖子上带着一段丝巾,站在门口,欣喜的看着杨凌霄。 杨凌霄鼻子一酸,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洛王妃面前,本想扑进洛王妃怀中,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己已经快与娘一般高了。 “娘。”杨凌霄站在洛王妃面前,忍着泪水带着哭腔笑着喊道。 洛王妃抓住杨凌霄的两个胳膊,看了又看:“伤着了没,怎么如此狠心,从战场回来这么久也不回京城看看娘?” “娘,我。”杨凌霄不知该说什么好,一股愧疚之意油然而生,李小凤缓缓走来。 “道长。”洛王妃朝李小凤点了点头。 “娘娘客气了。”李小凤赶紧微微躬身,然后看了看杨凌霄:“怎么样,还走不走了?” “嘿嘿。”杨凌霄光是笑,不说话。 李小凤也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徒弟开心的样子:“你也长大了,为师就不经常前后跟着你了。此次为师回周山,之后还有一些事情要办。你自己一个人要学会独立,武学上的事情,你愿意学就多学一些,不愿意也就算了。只是你记得,天京城方圆百里,不论是山洞还是密室,只要是连着地下的地方,你一概不能靠近,明白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米煮成熟饭 薛青从昏迷中醒来已经在靠山王府的柴房锁着,知道这厮天生神力,赵三才用手腕粗的铁链锁了好几圈,这才估摸着这胖子应该挣脱不了。 杨孝严原以为自己这一脚,薛青少说要断几根肋骨,可是这厮的皮实程度完全超出杨孝严的预料。醒来的薛青除了被铁链锁着以外,身上不疼不痒,虽说胸口自然是有一大片淤青,但是断骨头是压根没有的事。 “喂!放我出去!”薛青醒来看到自己被锁了起来,心情大为不好,朝着门外怒吼道。 “喊什么!老实待着!王爷说了!关你三天饿你三天让你刮刮膘。”一个疤脸独眼的老头坐在门外,面目之狰狞让人胆战心惊,枯瘦的手如同骷颅一般磕着瓜子。 靠山王府暗卫中公子老汉花蝴蝶,这位便是老汉中的老大,平日在王府这个小别院深居简出,几乎谁也不见,就连王府的人也只以为这是一个受伤老兵被圈养在王府帮着劈柴而已。 “老头!你快放我出去!我要见师父!要不然我生撕了你!”薛青咆哮着喊道。 老汉瞥了一眼屋内,手中一把瓜子皮猛地掷出,穿透窗户纸,只见屋子里被困着上身的薛青一个鹞子翻身,猛地腾空而起然后落地,动作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只是落地之后眉头一皱,想去看自己背上却太胖了根本拗不过头。 不用看也知道,背上钉着整整一背瓜子皮。虽然是皮外伤,可是那疼痛比杨孝严胸口那一下还要疼。 “小崽子,老夫唾沫有毒,这一背的伤,够你疼上三天的。”老大原本正笑着嘲讽薛青,然后“砰”的一声。 老大一把瓜子扔在地上,妈的!忘了这厮天生神力! 赶忙就去打开拆房门,只见墙上一个大洞,靠山王府院墙三层青石砖盖成,也就比城墙薄。 老大知道这厮天生神力可是还不到长生境,被绑着自然飞不起来可是硬撞出去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老大看着那墙上的洞一时有点呆住了:“妈的?什么怪物?”抬腿就去追。 薛青撞出墙去,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一路奔着巷子往出跑,其实逃不开王府的眼线,更何况老大修为在身,追踪一个蛮子又有何难。 可是追了不到三息,居然失去了这胖子的气息?一个青年凑到近前,路过一般,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酒楼里,李白帮他断的气息。” 老大索性不追了,就蹲在酒楼门外,反正酒楼里也肯定有人盯着,不知道这李白帮助薛青逃跑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老大冤枉李白了,李白纯属喝多了。薛青从门口路过瞅见李白,气不打一处来进去一屁股就坐在了李白面前。 李白看着这个白天跟自己打的不分上下的胖子被绑成这样,就觉得好笑,知道这厮肯定是从靠山王府跑出来的,顺手就略施手段掩盖了薛青的气息。 “贼你妈,还不给老子解开!”薛青气呼呼的冲着李白说。 李白一口菜一口酒,笑得合不拢嘴:“解不得,解不得,我可不想跟你打,好不容易今日得空,皇上放了我一天假,我得好好喝两杯。” “你不把我解开!我就掀了你的桌子!让你喝不成酒。”薛青挪动身子往前坐了坐威胁道。 酒馆里的人早就看傻了,这白衣书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怎么朋友如此古怪,又胖又壮就罢了,身上那铁链用来吊船还差不多,锁在人身上看起来就匪夷所思。 “真不知道京城的人是怎么想的。”李白理都没理薛青,自顾自的说道:“严老夫子仗朝之年方才耄寿,有甚好悲苦的?明明是喜丧!老夫子那么大年纪了,每日如此操劳国事,就没个人心疼吗?” “你说的都撒东西?快给老子解开!”薛青听得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懂什么仗朝,什么耄寿。 李白可能也觉得跟这个球货念叨不出个什么,俩人怕是压根就没在一个频道上,可是李白已经喝高了,就想跟人聊聊天:“兄弟,我说你今天为啥突然就冲出来了,要不是后来靠山王赶来,我真以为你是个刺客。” “呸。”薛青冲着李白就呸了一声,好在只是出声没有真吐:“俺薛家军为国镇守边疆,世代忠良,没事行刺皇上干啥,我是去求皇上给我赐婚的。” “谁家姑娘这么大牌面?靠山王是你师父都不行?薛老将军是你爹都不行?还得皇上做主?怎的人家姑娘不同意?”李白一下来了兴趣。 “这个。”薛青一时语塞,可是天生也不是个会骗人的货色,只是点点头:“嗯。” “哈哈哈哈。”李白仰天大笑,手中酒杯抖着撒了不少酒,赶紧把嘴凑过去一饮而尽,酒鬼本色尽显无疑。 一口酒美美的喝下去,才砸吧着嘴,看着眼珠子都瞪红了的薛青:“怎的,笑还不让人笑。要不要哥哥教你一招?” 原本都准备掀桌子的薛青一下子就变了脸,赶紧把头凑过去:“嗯嗯嗯。” “嘿嘿嘿。”喝醉了的李白笑的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你呀,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然后再慢慢来呗,想喝酒就先把酒壶抢过来喝几口,多泯一泯酒壶口,谁还来抢你的不成?” 说完李白就笑着低下头去倒酒,然后举起酒杯正准备再饮一杯,就举着杯子呆在了那里,同样呆滞的还有不少打量这边的人,呆滞的同时还指指点点让其他人快看。 只见薛青站起身子,周身肥肉鼓起,被铁链勒出一道道痕迹,满脸憋的通红,然后“咔嚓,咔嚓,咔嚓。”手腕粗的铁链竟然一点一点的畸形,锁扣之间慢慢被撑开。 然后薛青猛地一使劲,铁链猛地被挣断,重重的摔在地上,那声音一听就有实打实的分量,绝对不是样子货。 李白端着酒没来得及喝,咽了一口唾沫,妈的,出事了。 正准备劝劝薛青有话好说别动手,谁知这个愣货双手抱拳。 “言之有理!薛青谢过这位兄弟指点!”然后扭身就走。 李白都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傻子不会当真了吧?要不要去拦一下?也不知是看上的是哪家姑娘。 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嗯,什么都没说,我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下你不能嫁别人了 老大不知这死胖子要干什么,身上已经没了锁链的薛青,倒是看起来清醒了不少。老大吃的准自己要杀这胖子不难,可是这是王爷的徒弟,薛将军独子,如何杀得? 要制住这天生一身蛮力的怪物,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做不到。 酒楼里的谍子火急火燎的跟出来,已经找不到老大跟薛青的身影。 这厮离得远听得不够真切,隐约听到些生米煮成熟饭什么的,待到薛青夺门而出才大概想到可能是怎么回事,吓了一身冷汗出来,赶忙顺着其他谍子的指引去追。 老大眼看着薛青进了鸿胪寺,并不知道这蛮子要干什么,只是在门口守着,王爷最近烦心事多,他也不太想去叨扰王爷,琢磨着怎么把这孩子劝回去得了。 李白自薛青走了之后,原本正在悠然自得的喝酒,突然之间猛地一个机灵,全身汗毛张开一身冷汗。 薛青喜欢句高丽公主这事他不知道,可是李白一边喝酒一边胡思乱想,一片一片的线索满满串起来,心里有两个字:糟了。还有三个字:不会吧? “小二!结账!”甩出一锭银子也顾不上看是多少钱,反正只多不少,提剑就走,直奔鸿胪寺。 鸿胪寺内,大步流星走进去的薛青直奔句高丽公主的房间,天色其实也不算太晚,夜幕刚刚降临而已。 可是就算如此,按理说他也不能这么横冲直撞的直闯句高丽公主闺房,只是这帮句高丽人一路上早就见识了这个胖子的恐怖,人腰粗的大树说掰断就掰断,简直恐怖,所以压根没人敢拦着。 句高丽公主一个人在房间,可是正坐在桌边想事情,薛青突然闯入,吓了公主一大跳,猛地站起来看见是薛青,才松了一口气。这个胖子虽然一路上都在对自己表达爱意,可是这个傻子憨厚的可爱也是事实,所以李妍秀并不害怕薛青。 “你干什么?火急火燎的。”李妍秀皱着眉头说道。 薛青把门关上,三步两步走到李妍秀面前,吓得李妍秀往后连退几步,薛青就往前又走几步,搞得李妍秀差点摔倒。两个人距离已经很近了,李妍秀不知道这厮要干嘛,只是突然如此接近,搞得脸都红了。 “公主,得罪了。”薛青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李妍秀都来不及反应,只见薛青双手抓住李妍秀的上衣,猛地一撕,刺啦一声,李妍秀的整个上半身就暴露在了空气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李妍秀楞在了哪里,薛青也是有些愣,看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浑圆,咽了一口唾沫:“好了,这下你不能嫁给别人了。” “啊!!!!!”李妍秀一声尖叫传来,一巴掌扇在薛青脸上,捂着胸就往屏风后面躲。 鸿胪寺外,刚刚找到老大的靠山王府谍子,刚说到生米煮成熟饭六个字。 老大骂了一声:“糟了!”然后一个箭步就冲进鸿胪寺,与此同时一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直接撞破窗户,就闯了进去。 冲到门前的老大扭身一声怒喝:“都不准进来!”那张狰狞的面孔,吓得一帮要往里冲的句高丽护卫愣是止住了步伐。 推门进去的老大跟李白就是前后脚,关上门老大跟李白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薛青。 “你这个愣彪子!”老大气的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薛青头上,薛青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场景里,莫说老大这一巴掌了,除非老大这会拿把刀捅进他身子里,要不然这胖子怕是怎么打都不会有反应。 “公主!勿要冲动!”李白突然伸手,薛青跟老大这才往屏风望去,只见已经找到衣服披着的李妍秀露出多半个身子,手中拿着一把短刀,眼中含着泪水,刀刃抵在脖子上。 “公主!你干什么!”薛青下意识就要上前,李妍秀退后一步刀往脖子上使劲顶了一下薛青才赶紧止住脚步。 “薛青!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李妍秀哭嚎着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一个人,我身上背着整个句高丽的希望!我的身子!是为了换取句高丽,是为了换我父王的命!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干什么!你现在让我怎么活!怎么活!” “我!”薛青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公主,切勿冲动,一切有事好商量!”李白赶紧继续劝道。老大在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随时准备出手夺刀,其实老大有很大把握夺下李妍秀的刀。 只是这种事没有完全把握尽量不要去做,毕竟那刀顶在脖子上都顶出一个窝了。 好在李妍秀努力了半天,终究是狠不下心,无力的瘫软下去,刀子也没有顶的那么狠了,老大借机一个箭步上前夺下了公主手中的刀,只是也只能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李白本来也想夺刀,没想到眼前老者伸手居然如此矫健,不由大吃一惊。 “不就句高丽吗!不就句高丽吗!你干什么啊!”薛青红着眼眶喊道:“为什么就要死啊!为什么就要用你换啊!我去!我一个人去!我肯定把你爹救出来!我肯定把那个什么首阳大君杀了!你等着!你等着我!”薛青喊完就一个人就从窗户冲了出去,老大想拦都来不及,也没法去追。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这个事怎么处理,老大看了看李白,那眼里的意思摆明了你也有责任,你小子别想跑。 李白也是苦笑,你说自己喝点酒瞎跟人家聊什么天?教人家生米煮成熟饭是干嘛?这不没事找事吗? 要知道这事可不是小事,句高丽公主在天京城受辱,而且还是皇帝内定过的嫔妃,更重要的是那登徒子是边疆七十二城寨,薛家军主将薛延独子,当朝摄政一字并肩靠山王的徒弟,一个处理不慎,就是朝堂震动。 更不要说恰逢严老夫子去世,那一刻老大跟李白几乎同时对视了一眼,都读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要不都杀了?然后很快又都把头扭开,怎么可能?好好的把人家一整个使团全杀了?这也太残暴了。 门外突然一阵嘈杂,老大原以为是句高丽护卫要冲进来了,正要去拦着门,谁知道大门一推,一身黑袍的杨孝严迈步进来,满脸怒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成长 “王爷。”老大抱拳行礼,李白也赶紧跟着冲着杨孝严抱拳。 杨孝严进门关门点点头,是赵三才通知的他,王府的谍子不是傻子,知道大事不好就赶紧去报信。 用衣服裹着自己的李妍秀并不认识杨孝严,失魂落魄的低着头并不抬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老大左右看看,又抱拳说道:“王爷,都是属下看管不利,请王爷责罚。” “不怪你。”杨孝严摆了摆手,然后瞥了一眼李白,李白赶紧把头低下,杨孝严想了想:“这事现在瞒是瞒不住了,姑娘,你也别哭了,那薛青是孤的徒弟,也是我大秦边关大将之子。我会酌情处理的,李白,你一会随我进宫面见皇上。” 李妍秀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您是靠山王?” 杨孝严看了一眼李妍秀,没有说话,扭身就往外走,只是吩咐道:“让你侍女进来为你更衣,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准外传。” 出了鸿胪寺,杨孝严带着李白直奔皇宫,饶是喝了再多的酒,李白这会儿也醒了。 平日里自己也算最经常进出皇宫的人之一,今日跟着杨孝严才知道什么叫畅通无阻,一路上只有人行礼,压根没人问一句。 老远的就看见,汪四海带着人小跑着赶过来,也难为老太监一把年纪健步如飞。 “奴才拜见王爷。”汪四海来到近前就要跪。 “免了免了。”杨孝严摆摆手:“皇上呢?” “皇上正在勤政殿与谭大学士闲谈,今日有人来报,说谭大人守着灵堂不吃不喝不愿离开,怕伤了身子,皇上这才以皇命把他请来。” “嗯。”杨孝严点了点头抬抬手,示意汪四海带路,汪四海赶紧微微躬身然后走在前面。 来到勤政殿,赢夫正与谭正交谈,见到杨孝严前来,两人连忙起身。 “王爷。”谭正弓手高举身前低头躬身。 “王叔。”赢夫也是微微躬身喊道。 只见杨孝严一撩衣摆,双膝跪下,身后跟着的李白赶紧跟着就跪,一时间让赢夫楞在了那里。 “皇上,臣请罪,边疆七十二城寨薛老将军,将家中独子托付于臣。臣收其为徒,却未能好好约束,今日....今日那厮非礼了句高丽公主,有损皇家颜面,还望皇上看在老臣的面子上,看在薛老将军劳苦功高的份上,饶其不死。”说着杨孝严就拜了下去。 李白不傻,赶紧跟着就拜,杨孝严只字不提是自己喝多了胡言乱语的事,摆明了是要保着自己,说实话这事如果要处罚,八成也只能罚到自己一个人头上。 “王叔这是做什么!”杨孝严这一拜,赢夫才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就去扶:“不就是一个句高丽公主吗?朕尚未及冠,亦未立后,谈何有损皇家颜面。这个,若是二人真的情有所向,朕就说朕不喜欢那句高丽公主,赐婚与二人便可,李侍读你也快起来吧。” “唉.....”杨孝严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李白也才赶紧跟着站起来。 “皇上。”杨孝严又抱了抱拳:“此事着实是因为薛老将军劳苦功高,这些年未曾向朝廷要过一兵一卒。那边疆七十二座城寨,十年间拔地而起,全凭老将军一人之力。这样,匈奴再无一马平川入我中原的可能,所以我才来帮那个逆徒来求这个情,皇上你放心,此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肯定狠狠责罚他。” “王叔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我这么见外干嘛?”赢夫笑了笑说道:“说到此事,王叔,我刚才还正在与谭大学士讨论,此次老师突然逝世,朝中定然人心浮动,此次出征句高丽,我觉得我可能不能去了,毕竟再有一年多我也要及冠了,此次刚好在朝中多处理一些政事,也算累计经验。” 杨孝严眉头一挑,没想到赢夫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严老夫子的故去,让赢夫有了不少成长。 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谭正,这一表人才的年轻人有多优秀他也是了解的,毕竟近几年天下士子都是以这位作为榜样的,三十多岁的年纪入主中枢,说是历史上最年轻有为的文官毫不为过,再加上是严老夫子亲传弟子,所以不优秀也说不过去。 杨孝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错,赢夫。”抬头看了看赢夫,眼中满是欣慰:“你长大了,懂事了。” 又看了看谭正,杨孝严又把头低了下去,似是思索着:“这论教徒弟啊,我还真是比不上严老夫子。” “王叔说的哪里话。”看着杨孝严突然的伤感,赢夫正想出言相劝。 “好了好了。”杨孝严摆了摆手笑了笑:“王叔没事,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吧,李白,你也陪着皇上他们待一会,我就先走了,那个孽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还得去找他。” 说着抬腿就往外走,赢夫一看这架势,赶紧让汪四海去送。汪四海陪着笑脸跟在杨孝严身边,老太监是什么人,自然能感觉出来杨孝严心情不错。 “王爷,皇上自从从严大人府上回来,感觉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呢。”汪四海路上跟杨孝严搭话道。 “是啊。”杨孝严看了一眼汪四海,然后点了点头:“今日的赢夫,的确跟往日不甚相同,孤很是欣慰啊。” 一路走出去,眼看就要到宫门口了,杨孝严才让汪四海别送了,回去照顾皇上吧,然后便一个人出了宫。 汪四海往回走的路上,还碰到了谭正,凑上去行礼道:“谭大学士,怎么这就走了?” 谭正也礼貌的回礼:“皇上有事要单独与李侍读谈,就让我先行退下了,正好我也要回灵堂为严大人守灵。” 辞别谭正,汪四海原本要返回勤政殿,没成想被手下小太监给拦住了,小太监有些不知所措的跟汪四海说:“公公,皇上让我在这拦着,谁也不能进,您也不行。” 汪四海愣了一下,这可是多少年都没出现过的事情了,皇上打小就让自己前后跟着,如今也有事情需要不让自己知道了?这让老太监的心里五味陈杂,又是高兴,又是有着一丝失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了靠山王 这夜阴云密布,不见丝毫星月之光,勤政殿珠光摇曳,空旷的大殿和不算明亮的灯火显出一丝忧愁的气氛。 “李白啊。”赢夫背对李白而立,沉默许久方才出声。 不知皇上要干嘛的李白,原本以为赢夫在沉思,所以一直静静的站着,猛地被叫到,连忙拱手弯腰“臣在。” “此次出征句高丽,听闻你想建功沙场,朕十分欣慰。”赢夫背对着李白淡淡的说道。 “皇上。”李白腰又弯了两分:“臣乃严老夫子生前招来侍奉皇上的,既要做皇上身边之人,皇上不往战场去,臣自然也留在京城伴驾。” “爱卿有心了。”赢夫微微转身,侧头看向李白:“朕没有拦你的意思,在这京中朕的安危不成问题,你欲建功沙场,朕怎能阻拦?那日你说,好男儿当征战沙场,此言,朕十分认同。若不是严大学士突然逝世,朕也定然要去战场走一遭的。此次,你还是随军同往。” 李白抬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咽了口唾沫,只感觉今日的赢夫果真有一股皇者气概,便又把头低了下去道:“臣,谢主隆恩。” 赢夫转身换换走向李白,来到李白面前。 李白微微抬头,身高还比他低上半头的皇上就在面前,赶紧又把头低下去。只见赢夫伸出一只手,握住李白拱在身前的两只手臂其中一只,李白这才又把头抬起来看着赢夫。 “李侍读。”赢夫跟李白紧挨着对视:“周边可有他人?” 李白楞了一下,左右看看,一点头:“皇上放心,臣有把握,无人能听到我二人讲话。” 赢夫点了点头,面色阴沉的让李白觉得像另一个人,只见赢夫的另一只手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来,手上拿着一柄漆黑的匕首。 李白看着赢夫递过来的匕首,有点不知所措,只得赶紧伸手接下。漆黑匕首一入手,李白便知不是凡品,分量不重但又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李白感到心中微微一颤。 “此匕首,乃是天外陨铁所制,世间,仅此一柄,可破一切护体罡气。”赢夫看着李白,李白也抬头看着赢夫,赢夫顿了顿说出了五个字:“杀了靠山王。” “轰”一道闪电白光照亮漆黑的夜空,雷声传来,吓了汪四海一大跳。 看了看天空,心道这老天爷真是,说下雨就下雨,也不打个招呼,今年冬天也怪,眼看就要过年,都这个时候了不下雪反而下雨?。 杨孝严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倾盆大雨突然袭来,深夜独自走在街道上的老王爷不躲不避,一个黑衣身影从路边窜出来,举着一把大伞就要为杨孝严挡上。 杨孝严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了,最近糟心事多,淋一淋畅快。” 那黑衣青年把伞合起来,跟在杨孝严身边汇报道:“王爷,薛青那小子出了城,已经派人去追了。” “嗯,回头派人去鸿胪寺跟那句高丽公主说一声,大秦依然会出兵句高丽,到时候还需要她这面大旗,让她别寻死觅活的。”杨孝严说道。 “是。”黑衣青年点头回答,然后就静静的跟在杨孝严身边,大雨冲刷着杨孝严黑色的水獭毛披风,内里的衣袍也很快湿透。 这场寒冬里的大雨就把这位大秦靠山王淋了个透,纵然如此,任谁看了都得感叹杨孝严的气场,如此走在雨中,就算是站在路边远远的看,也让人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 靠山王府之中,杨凌霄跟杨遥围着暖炉,洛王妃坐在杨遥身后,把钗子给杨遥带上一根,又摘掉,再带上一根。拿起一根看了看,笑了笑把杨凌霄招过来,插在杨凌霄头上,惹得杨遥嘿嘿嘿的一直笑。 洛王妃也捂着嘴笑,杨凌霄抓起几根钗子,一根一根的给妹妹插了慢慢一头,杨遥只是轻轻阻拦,大多数情况下是捂着嘴笑,她两颗门牙正在换牙,笑起来格外的可爱。 欧阳若海着急的赶来:“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王爷一人从宫外淋着雨回来,谁劝也不管用,这要是淋坏了怎么办。” 欧阳若海知道杨孝严修为在身,可是也知道杨孝严没有用罡气护体,只是任由如此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 洛王妃眉头一皱,拉着杨凌霄跟杨遥就往前门走。王府一路上都有长廊避雨,来到正堂门外,大门的石屏风后刚好拐进来一个披着黑色水獭毛缝制而成披风的中年男人。 杨孝严看着眼前的妻儿一楞,洛王妃皱着眉头。 “爹!你快过来呀!怎么淋雨啦!”杨遥急的跳起来挥手喊道。 杨孝严一笑,几步走上前,小杨遥掏出小手帕在杨孝严宽大的衣袍上擦了又擦。杨孝严接过那块小手帕说:“乖,爹自己来。” “怎么好端端的淋雨?”洛王妃自然知道,不是杨孝严自己要淋雨,这雨再大能耐他如何? “嗨,心里烦,清净一下,这算什么,当年在辽东晚上埋在雪里睡觉都没事。”杨孝严冲洛王妃憨笑了一声,然后看看杨凌霄:“回来了。” 杨凌霄张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我回来时候你不是第一个瞧见的吗?当时理都没理我! 杨孝严好像也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回来了就在家多待些日子,得有四五年没在家过年了吧。”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知道了爹。” 这么一会的功夫,家中的气氛得到了相当的缓解,看来总算能和和美美过个年了。天空中的大雨夹在起了雪花,明日的天京城必然很美。同样在淋雨的,还有一人在城外的道路上行走的薛青,脚下的路是回大雪关的路,薛青是个傻子,所以他说要做什么,就一定是真的要做。 皇宫之中的李白,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的颤抖,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赢夫。 “李侍读。”赢夫闭目又睁开,看着李白继续道:“朕的身边,需要你这样的人。” 李白咬着牙咽了口唾沫,克制住手上的颤抖,握住匕首,低头抱拳冲赢夫行礼:“臣,定不辱使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京城东市 那夜雨雪之后,天京城就整个被冻上了。 第二天开始就没有雨了,而是一片一片的鹅毛大雪,整个天京城银装素裹。 景色是很美,冷也是真的冷,最关键的是走不了道,雪下面就是冰,整个城都冻上了。 一大早天京衙门就开始挨家挨户组织人铲冰,一人铲一点总归就能走人了。 杨凌霄起了个大早,裹上厚厚的棉衣,领口袖口都有着外露的貂毛,衣摆上秀着一只金俊的麒麟,头发散落在两侧看起来像极了姑娘。 妹妹还在赖床,杨凌霄有些无聊。说实话杨凌霄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尤其是在京城,一旦没什么事做,就会相当的无聊。 在院子里转了一会,索性准备进宫找赢夫,没成想到了皇宫里被汪四海拦了回来,说是皇上在处理政事,让杨凌霄改日再来。 杨凌霄一想也是,弟弟是一国之君,不可能成天闲着啊,这么一看越发感觉自己闲的慌。汪四海一路陪着送杨凌霄出宫。 “公公啊?”杨凌霄突然问道:“京城像我这样的平常都干什么?” “嗯?不知世子殿下指的是?”汪四海没太听懂什么叫像我这样的。 “就是。”杨凌霄想了想:“就是我这么大的,大官家的孩子,也没什么官职,每天都干些什么啊?” “哦?你说那些纨....官家子弟啊?”汪四海尴尬的笑了笑,纨绔俩个字差点就说了出来:“他们啊,及冠之后大多是是要在国子监进学的,不过也有例外,世子殿下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东市溜溜弯,那边好玩的多。” 东市?杨凌霄一想,这好像不是个治安很好的地方啊。在一笑楼的时候,有听三公子跟王地藏闲谈,说三天两头的那边就闹事,锦衣卫都要烦死了,不过这天京城治安不是归天京城衙门管吗?为啥会是锦衣卫去? 思来想去,杨凌霄觉得,既然自己到了天京城,连三公子都难得歇两天,自己的安全八成不是问题。 据三公子说,别的地方不敢说,但是这天京城,王府一半谍子都安插在这里。 当年杨孝严归隐,放了兵权弃了王位,唯独一样,大秦最强大的谍报系统,公子老汉花蝴蝶,杨孝严没有放下,整个机构随着杨孝严的归隐,同时也不对大秦任何人效忠。 虽然明知道有这么个恐怖的组织存在,可是赢胜也默许了它的存在。 毕竟这不是什么敌对组织,并且在锦衣卫组建之时,给予了锦衣卫足够的帮助,否则锦衣卫绝对不会发展的这么快。 这东市,是个热闹地方,东西二市最早是唐时长安城的建筑,顾名思义就是东西两个市场。 与长安城不同的是,长安城的东西二市主要经营一些番邦特产古玩字画之类的,琉球东瀛句高丽新罗百济等国的稀罕玩意主要集中在东市,西域真理国匈奴神罗帝国的商人们就喜欢聚集在西市。 而天京城的东西二市,是以贵贱来分的,东市多是上等的丝绸瓷器,豪华的酒楼青楼,西域东洋的稀罕玩意自然也在这里,总之怎么贵怎么来。 西市跟东市的格局差不多,不过就是中等的丝绸瓷器,中等的酒馆青楼这些,至于那些最低档的小酒馆还有半掩门自然是在一些犄角旮旯里,入不得东西二市。 所以这天京城的纨绔子弟们,基本上是在东市聚集,也不敢去别的地方,这是一条规矩,没人教还真不知道。 要去别的地方玩也不是不行,只是首先这东市什么黑恶势力插足不进来,遇事也都是锦衣卫来管,多都会照拂一二。 若是去了别的地方,那就等于是探险,西市也好其他地方也好,是各大帮派势力跟天京城衙门管辖的地方。 在这些地方出事,只要不被查到,只要对方做的干净,哪怕你是一品大员的亲儿子,那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没了就是没了。 当然,说是这么说而已,主要还是约束一下这帮纨绔子弟,不要太败坏京城风气。在东市,可不仅仅有他们,儿子在楼下喝酒,老子叔父什么的可能就在楼上喝酒,所以大家都会兜着点,谁也不会太放肆。 这东市的热闹,也真不是吹的,杨凌霄一度以为这么早不会有什么人,没想到还没到东市就被这热闹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么早的天,天京城其他地方跟这比简直就是鬼城。那提着鸟笼的老者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出门遛弯光护卫就带了八个。关键这样的老头不止一个,一眼望去到处都是? 杨凌霄就纳闷了,这是人老了觉少还是怎的?其实这早市主要就是鸟市跟虫市还有古玩字画之类的,喜欢这些的人总归要来的早一些,挑挑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也不光是老头,其实也有不少年轻人。 杨凌霄凑过去一个摊位,店铺多是中午或是晚上才开张,早市大多数都是这种摊子。 这是一家卖虫儿的摊位,正被不少人围着,最重要的是一边是一帮年轻人,一边是一帮老头,看起来十分有趣。 杨凌霄仗着脸皮厚,左右挤着进去,一路上糟了不少白眼,好坏挤到了一个能看到的位置,只见摊位的桌子上,老板已经把虫笼都收了起来,腾出来整个桌子。 应该是怕虫儿冻到,这摊位本就摆着几个火盆,再加上人多一挤,居然在寒冬里各个满头大汗,只见桌子两边各坐着一个年轻人跟一个老年人。 桌子后站着两个老者身边还有几个护卫,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摊位老板,这两位老者身边压根没人敢挤过去。 “叔?您这虫儿看着有点冻懵了,反正这黑将军我要定了,要不您就把它撤了吧,省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年轻人咧着一边嘴笑着说。 “屁!我呸!”那边的老头看起来十分暴躁,眼珠子都瞪红了:“老夫的金翅大鹏这是看不起你那小黑幺儿,还双刀将?我这异虫儿花了三百两,一条腿都比你那小东西牙粗,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夫的夫人都特娘五十六了,你吃得下吗?” 老头此话一出,满堂皆笑,就连桌子后站着的那两位老者也是看看彼此抚须哈哈大笑,只是要比剩下人矜持的多。 “得。”年轻人一脸认输的表情:“我说不过您老,王大人赵大人,劳烦您两位给撤个板子?咱这就开始?” 杨凌霄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中间两人是官?也不知是多大的官。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孔公子 两位老者中,靠中间站的那一位,笑着一挥手:“哎,大早上出来遛弯,图个开心,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既然诸位让老夫跟赵大人当这个裁判,那么老夫这就开板子了,说好了,胜负一定,这黑将军的归属也就定了,谁都不许耍赖啊。” 看来这两位大人也是玩的兴起,杨凌霄也算看出来了,这俩人应该是在争一只虫儿,准备以决斗的方式来决定这只虫儿的归属。 “开始了啊。”只见那位王大人抽开两只虫儿只见的挡板,一老一少俩人一人手持一根稻草便开始逗弄两只虫儿。 那浑身泛金的虫儿一看便是老头所谓的金翅大鹏,个头硕大,看起来很是唬人。至于那年轻人的双刀将,杨凌霄是看不出来什么,可是身边有懂行的人在那叨叨:“你看这双刀将,个头虽然不大,可是那口大牙如同刀子一般,只要咬住非死即伤,而且更加灵活,我觉得赢面大。” 杨凌霄听见了也仔细去看,果然那小一点的黑虫儿有一对硕大的牙口。两只虫儿很快互相试探着连撞几下然后分开,只见金翅大鹏一个飞扑撞翻了双刀将,然后压了上去,老头兴奋的都站了起来,大呼一声:“漂亮!” 年轻人也赶紧站起来,紧张的看着两只虫儿,只见那金翅大鹏稳稳的压在双刀将的身上,心道完蛋。身边的人也都在叨叨说这下完了。要知道虫儿的头背都十分坚硬,最为柔软脆弱的就是身下,这一下咬了上去,基本上完蛋了。 人群中不断有人叨叨,失算了吧?我就说这金翅大鹏天生异虫,力大无穷,一看就不一般,那双刀将小鸡仔一般怎么是敌手? 还没等这人说完,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不对!” 原本杨凌霄还在听身旁的人议论,这一声出来,赶紧跟身边的人一样往两只虫身上看去。只见那金翅大鹏还是稳稳的压在双刀将身上,又踢又咬的看起来十分凶残。 这哪里不对?杨凌霄莫名其妙,只是看大家好像都神色紧张,那老者更是面色凝重,倒是那小伙好像面露喜意。 杨凌霄继续看去,这才算也看出来一点不对,可是又说不上哪点不对,还没等他想明白,那金翅大鹏猛踢了几下腿,竟然不动了? 杨凌霄一脸莫名,只见双刀将双腿一蹬,踹飞金翅大鹏的同时翻身起来活蹦乱跳,那金翅大鹏已经只能在角落连身子都翻不过来无力的蹬着腿。 “这是?”杨凌霄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刚才金翅大鹏扑上去的时候?双刀将咬住了它?”说完看了看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好像在说你才知道啊? 杨凌霄被看了可楞,合着大家都看出来了?看来下次这种不熟悉的东西还是不要讲话,免得被人看不起。 “哈哈。”王大人笑了笑说道:“看来,是这双刀将更胜一筹啊?既然如此,这黑将军。” “慢着!”一声悠扬又吊儿郎当声音传来,众人往后看去,杨凌霄也跟着去看,只见自己身后的人纷纷往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道,杨凌霄不知怎么回事,也跟着往旁边避了避。 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狼脸鹰钩鼻,挂着邪笑的青年双手插在袖子里,身边跟着七八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摇着晃着就走了进来。 “孔公子。” “孔公子。” “孔公子。” 桌子上俩人,人群里,还有那俩王大人赵大人,竟然齐刷刷的跟来人客客气气的打招呼。杨凌霄不由一愣?好大的来头?这孔公子是什么人? “孔.....孔公子。”这一声明显不对,杨凌霄扭头望去,只见那年轻人唯唯诺诺的站着说道,一看就很害怕这位孔公子。 “哼?”这位孔公子冷哼一声,瞅了瞅那年轻小伙:“看来昨天打的轻了,一大早还能来逗虫儿?” 那小伙子瞬间脸就红了,赶紧把头低下。众人一看这小子看来得罪过孔公子啊?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不知道吗?”身后人群有人小声议论,杨凌霄赶紧侧耳去听。“这小子昨夜在春风阁,孔公子上楼看上了他那桌的姑娘,老鸨子让姑娘上楼,好声好气的说是孔公子要了,这货喝多了还是个外地的,张嘴就是什么孔公子不孔公子的,老子不认识,哈哈。” 身后的人一边说,一边捂着嘴笑,似乎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杨凌霄皱皱眉头,小声跟身后的人打听道:“这孔公子是谁啊?” 杨凌霄只是觉得这谱摆的有点忒大了吧,没别的意思,可是这话被那孔公子身边的一名富家公子模样的人听到了。 “嘿!这京城东市真是越来越乱了!”那富家公子一嗓子就嚎了出来:“怎么尽是外地的生瓜蛋子?孔公子是谁都不知道?我告诉你!” 这公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拦了下来,正是那孔公子,只见那孔公子皱着眉毛白了一眼那富家公子:“嚷嚷什么?本公子是菜市口杀猪帮的老大还是怎的?” 那富家公子尴尬一笑,往后退了退,只见那孔公子把手插回袖子里,看着杨凌霄:“小兄弟,我是谁你也不用知道,你也不配知道,听哥哥一句劝,你们这些外地人,到了京城就滚去西市老实待着,想来东市见见世面可以,但是把招子放亮,把嘴闭上,免得惹祸上身知道吗?” 说完理也没理杨凌霄,而是扭身走向那小伙子:“小子,怎么?喜欢玩虫儿啊?也是,你那条小虫昨晚没玩上,金早赶紧来玩玩这只大虫是吗?双刀将?有点意思嘛,那黑将军在哪?拿出来给本公子瞅瞅。” 摊位老板不敢怠慢,赶紧取出一个小葫芦,往一只瓷杠里轻轻一倒,一只通体黝黑发亮,腿粗牙尖,状态极好的虫儿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嚯!”人群中传来不少惊呼声,这黑将军果然不同凡响,难怪俩人会为了这只虫儿争斗,就连那孔公子也是眉头一挑,心道不错嘛! 第一百一十八章 虫王 “哼。”孔公子冷笑一声,看了看那小伙儿:“小子,虫儿不错嘛,我也不难为你。”说着手一伸,轻轻在肩膀旁边摊开,马上有一位仆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递过来。 孔公子接过葫芦,放在那斗虫缸边缘,轻轻一磕,一只大圆头,黑头白身,须粗牙壮,眼生面门,色猩红,眼角起成方形,一对灰白牙,宛如两柄苍老古剑一般。 “白起!”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那卖虫儿的老板都赶紧挤过来,顾不上身份也要看一眼。 杨凌霄看着一群人这样子,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白起?剑楼楼主? 人群中也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打听着:“兄弟?什么白起?莫不是江湖上传说中那个杀人魔头剑楼楼主来了?” 也有懂行的解释道:“今年山东虫儿出的多,其中有一只,被人以十八万两银子的天价买走,是为今年的虫王。据说就是红目四方眼,黑头白身子,灰牙鞭须,跟这只一模一样,错不了了,肯定是白起。” “十八万两?”杨凌霄听得一楞,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什么家庭?会造钱啊?十八万两白银,二十万辽东军半年军饷?就买这么个玩意?? 那刚才出言斥责杨凌霄的富家公子也不知耳朵怎就这么好使,又被他听见了,这次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白了一眼杨凌霄,一副看乡巴佬的样子。 孔公子此刻倒是一脸得意的听着四周的人议论纷纷,这虫儿,可是家里亲爷爷听说京城盛行斗虫,特意差人去买了给自己送来的。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年根了,若是秋天,平民老百姓也能斗一斗虫儿玩耍一番。 这个季节,斗虫就绝对属于达官贵人的乐趣了,毕竟能把虫儿从秋天养到现在,那可是个费劲事,就拿这只黑将军来说,小伙赢了老者,也要再花八十两拿下,可是若是放在秋季,最多也就十两银子就能拿下。 所以这只叫白起的虫儿,放到现在,十八万两怕是挡不住了,真算起来得值六十万两,当然没人会真花这个钱去买一只最多再活两个月的虫儿,可是算起来真是这么算的。 好笑的是,这白起,自从到了孔公子手上,就没有斗过一次。一是实在太贵,没人敢跟它斗,二是也着实看起来凶猛,没人自认为斗的过。 第三就是这孔公子每逢斗虫下注都太高,谁也不敢接,就算接了,也得请他换一只虫来。 “我也不难为你。”孔公子笑了笑冲着小伙说道:“拿你的黑将军来斗上一斗。” 小伙自知惹不起,一脸苦笑,明知道赢不了,全当破财消灾了,这八十两就当打水漂了吧,嘴上还得客气着:“公子你就别难为小的了,小的这破虫儿听个响还可以,跟您这虫儿斗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少废话。”孔公子一扬下巴:“我说斗就斗。” 小伙咽了口唾沫,尴尬的捏了捏手,只得“唉”了一声答应了。 “慢着。”谁料孔公子又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掌棕色的厚实银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光斗多没意思?” 小伙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大秦大的钱庄只有两家,也只有这两家有能力发型这种棕色的银票,一家是历经战国尚无大损的汇通票号,另一家是半国有的大秦钱庄。这棕色银票,最低也是一千两起。 只见孔公子手抬起来,那张银票的大小才让人看清,怎么也不可能是一千两的,一千两的哪有这么大张?诺大的几个字,白银伍仟两看的小伙两腿直打颤。 “公子。”小伙带着哭腔说道:“小的哪有这么多钱啊。” “哎。”孔公子云淡风轻的笑着摆摆手:“知道你身上肯定没这么多钱,不过你昨日能去春风阁消遣,今早又在这玩虫儿,看来家里那点家底变卖变卖也差不多够,若是不够,本公子大度就给你免了。谁让咱俩有缘呢?昨日在春风阁就遇到你,今日酒醒得早睡不着,一出春风阁又遇到你,这就是缘分啊。再说了,你也不一定输不是,若是赢了,这次回去岂不是光宗耀祖?你们说是不是啊。” 孔公子身边之人哈哈大笑,人群里也时不时的传来笑声。杨凌霄也没忍住跟着笑了几声,这孔公子说话倒是有点意思,斗虫儿斗出个光宗耀祖,想想也真是厉害。 那小伙眼泪都要下来了,苦苦哀求孔公子,自己是从湖东带着钱财来京城出货的,连卖再买准备运回湖东,身上才落下这么三五百两银子,要说家中其实也算富裕,可是要拿出五千两来也差不多倾家荡产了。 “少废话。”孔公子一把掀开瓷杠里的挡板,那黑将军跟白起瞬间就如同看到了彼此一般都不动了,还没等孔公子拿着稻草去逗弄,两只就同时飞扑而起,撞在一起。 “好!”孔公子看的兴起,大叫一声,众人也是赶紧都挤过去看,这会谁顾得上谁的身份啊?就连孔公子都被挤着,倒是也不生气,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白起可是神话一般的虫儿,人们要不这样他还不满意呢。 那小伙连拿稻草都没敢拿,这孔公子压根不等他答应就开始,满心都是完蛋了,只得抱着一丝希望去看那缸子里,自己那只黑将军会不会出现奇迹。 这一看,小伙眼中一亮。众人也都面色凝重,尤其孔公子,面色简直发黑。只见两只虫儿数次冲撞互咬,可是自家那只异虫白起,明显力不从心的样子,没过几下,竟然扭头就跑?? “这.....”围观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这白起养太久了,脾气还在,凶劲没了,力气也不够。这黑将军一看就经常被喂一些残次的虫儿,所以气势及强。”人群中开始有人小声说道,满心都是后悔刚才嫌这八十两太贵,现在看来当真一点都不贵。 孔公子瞪圆了眼睛,面色难看,只见黑将军一个飞扑从背部抓住逃跑的白起,一口咬在最坚硬的头部,两颗黑牙钳住白起,白起身形更大,可是不管怎么扑腾都甩不开黑将军。 围观的众人渐渐把头开始抬起来往后退几步,有的缓缓呼气,有的轻轻拐着嘴角,总之都看得出来,这白起输的不能再输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九儿 那小伙子一看也确实是头次进京,揣着几百两银子就像来东市见见世面,没想到惹了孔公子这么一尊京中大佛。这会依然有点傻了,看见自家黑将军赢了,居然面露喜色? 就连杨凌霄都觉得,若是自己是那小伙子,此刻不仅应该不高兴,还得赶紧想办法哄着那孔公子。 可是只见那小伙子一脸憨笑,乐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五千两啊,那张棕色的银票就像正在跟他招手,马上就要飞入怀中一般。 小伙子完全看不见,孔公子面色阴沉,似乎能滴出墨汁一般,身旁的一帮富家公子也傻眼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伸出两根手指头,只见那孔公子夹着那张银票,耷拉着一条眉毛就递了过去。那小伙傻笑着接过去,一个劲的点头:“谢谢孔公子,谢谢孔公子。”小伙也不算太傻,还知道说点好话,而且看样子拿了银票就想跑,那黑将军都不要了,生怕起了什么变化。 “慢着。”只见孔公子又悠悠的说了一句,那已经扭头的小伙转过头来,只见孔公子拿起那一对竹筷,夹起来自己虫儿的尸体,顺手喂给了摊位上笼子中的鸟儿。 “谢谢孔公子,谢谢孔公子!”那摊位老板瞬间脸上就乐开了花,这可是天大的福气。这但凡斗虫,必然在那擂台缸子旁边要放一只鸟笼,里面养着上好的虫鸟,那斗输了的,心中再疼,自然要云淡风轻的把虫儿顺手就喂了鸟,以显自己不在乎这点输赢。 摊位老板的鸟儿吃了白起,还当着这么多人面?这鸟儿,轻轻松松就会有人上门,以一个天价收购,就摊位老板估计,怎么也得三四千两。 这下就能理解为何有钱人身边永远那么多狗腿子了吧?人家手指缝漏一点,就是你一辈子的吃喝。 那揣着银票小伙被叫回来,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这孔公子要干嘛。只见孔公子喂完了鸟,才瞥了一眼小伙子:“这五千两,是你赢得,不过你这虫儿咬死了我的白起?你准备,赔多少钱啊?” “啊?”人群一片哗然,小伙也傻眼了,这是个什么要求?斗虫,甭管你虫多少钱,死了就是死了,这是规矩,怎么会让对方赔偿? “这孔公子吃相也太难看了。”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孔公子今天就是要找这小子碴,刚才输了还好,跪下来磕几个头说不得放了他,这些孔公子折了这么大面子,怎么可能放过他?” “那也不能这样啊,这斗虫也得有好几百年了吧?谁听说过输急眼了让人赔虫子钱的?。” 杨凌霄也皱着眉头,饶是他一个不玩这些的人,也一想就明白这斗虫自然是生死自负,若是都要对方负责,那还斗个锤子? 这岂不是越次的冲越贵,然后大家都一人下注一文钱,然后一人花一百两买一只缺胳膊少腿的,就盼着自己的虫死?哎?仔细想想好像也可以这么玩? 这边杨凌霄思绪早就飞到九霄云外,那边孔公子也是脸皮够厚,面色阴沉的拐着嘴角盯着那小伙子,把身边的议论声当做耳旁风。 “都嚷嚷什么!嚷嚷什么!”那刚才斥责杨凌霄的大嗓门富家公子,眼珠子溜溜一转,再次喊了起来,指着众人骂道:“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大秦那条律法写了!斗虫不用赔虫钱?刚才斗虫?又可有文书规定或事先讲好?你们有人要是能作证,尽管站出来!来!站出来!”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啊!斗虫一直都是这么个规矩的!”人群中有人说道,这富家公子就是想找是谁说的也找不到,因为此言一出马上一群人开始附和。 “闭嘴!”富家公子拉高调门大吼一声:“什么规矩!大秦律法有写吗!怎么!难不成你们的规矩比大秦律还高!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一句造反一出,立刻没人吱声了,要知道几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这在大秦,尤其是在天京城,绝对是个敏感词。锦衣卫为何嚣张如斯,当街砍了你只用冠上一个名头,疑似意图谋反就足够了,根本不用和你讲任何道理。 “孔公子....这个.....这个.....这我.....”小伙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嘴里打着哆嗦。 “哥!”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小姑娘蹦着跳着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停下:“哥,我找你半天了,你昨夜就喝多了,今日一大早又出来玩,你看我回去告诉不告诉周叔叔!你在干嘛呢.....”说道最后小姑娘也渐渐放低了声音,因为孩子虽小,也看得出来这会好像是在吵架。 “九儿!”小伙拉着小姑娘就往背后藏,一边笑着给孔公子赔不是:“孔公子,这就是邻居家一个卖羊肉汤老头的姑娘,这次来京城带着来见见世面,一点礼节都不懂,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计较。” “哦?邻居家卖羊肉汤的?”孔公子表情十分京城,先是好笑,然后勃然大怒,最后狰狞:“你当本公子是傻子吗!这么小的丫头片子暖床都暖不了!你会好心带着出来见世面?莫不成你会看相?看得出来这将来是个美人儿?” “不是,孔公子,你听我说,这是真的。”小伙急的直解释。 “呸!”孔公子一口唾沫就吐了过去,这小姑娘肯定是这小伙的亲生妹子,孔公子压根也没指望对方能赔自己十八万辆,一万两都没指望,他也不差钱,他就是要整这小子:“我跟你说,十八万两,一个子都不能少,这姑娘先压在我府上当个丫鬟,什么时候凑够钱,什么时候接回去,听明白了吗?” 那小伙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孔公子,这真不是我家的人,您把我压着吧?我给您做牛做马!这,这丫头跟湖东王相熟,还是湖东王世子的义妹。” 第一百二十章 你家在哪? “啊?”孔公子愣了一下,瞅了瞅身旁那个富家公子,那富家公子也是一楞。 “湖东王?”那富家公子摸了摸下巴,抬头想了一下:“湖东王哪有儿子?你吹牛好赖打个草稿吧?还跟湖东王相熟?你看看这丫头的打扮,都没有你的一半?你跟我说这些?” 孔公子一想也是,自己居然还被唬住了?愈发恼羞成怒,扭过身来满脸怒气,两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那已经吓傻了的小女孩。 眼看手伸着就要一把抓在那小女孩肩膀上,一个穿着上号白色锦缎棉袍,领口袖口都有着外露的貂毛的身形挡在了那里。 孔公子又是一愣,这两天怎么了是?如此不顺心?气极反笑的孔公子放下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一脸莫名的看着杨凌霄:“你又是哪根葱?” “嗯?”被杨凌霄挡在身后的九儿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心中一安,歪着头往前看去,想不起这熟悉的身形是谁,毕竟当初杨凌霄在铺子里终日脏兮兮的打扮,跟今日差别实在太大。 似是感受到了九儿的目光,杨凌霄扭头看了看小女孩笑了笑。 “凌霄哥哥!”小女孩眼中似乎是绽放出光芒一般,两只眼睛顺心笑成了月牙。 “喂喂喂!”那孔公子身边的富家公子几步走上前来,伸出一根手指在杨凌霄肩窝连点三下,点的杨凌霄身子歪了回来,正脸瞅着他,这厮身高着实不算太高,跟还未及冠的杨凌霄看起来倒是差不多,论气质还不如孔公子。 “孔公子问你话听不见吗?你们这帮外地佬是不是一个个都活腻歪了?这是什么地方知道吗?天京城!也不看看是你管闲事的地方吗?识相的快点滚蛋!”说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天京人?”杨凌霄好奇的问道,说实话这厮从一开始就话很多,一点不比那孔公子少。 “废话,打大秦开国小爷我就在天京城长大,当今皇上小时候都跟小爷一起撒尿,小子,我看你这衣服知道你家身世不差,可是我告诉你,在这天京城,你不行。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不是天京城?天京城的二世祖小爷就没有不认识的,压根没见过你这号人物,再说了,就你这两句话的口音,哪哪都不挨着,倒是带一点辽东味。”说着这位公子竟然是也思索了起来。 “祖籍到是辽东。”杨凌霄倒是笑着点了点头。 “对吧,你看我说吧。”那公子伸手一指,然后继续道:“小子,满京城打听打听,我仇奉尚是什么人,再打听打听这位孔公子是什么人,然后亲自来给我们道歉,这事,小爷就饶了你。” “这就是仇奉尚?京城四少?”人群之中马上传来讨论声。 “你才认出来?不知道早问啊,那孔公子你总知道是谁吧?” “知道知道,就是刚才这位一直没说名字所以我不知道,原来是仇尚书儿子,难怪,难怪如此巧舌如簧。” “噗嗤。”人群中传来笑声。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毕竟咱关外大胜呢。” 仇奉尚本来耳朵就好使,哪会听不见?不过这厮不傻,这事他就全当没听见,自家老爹也不知怎么想的,这次的关外大胜,可谓让仇鱼修毁誉参半,不少人都笑话其为一个弄臣,他也问过自家老爹,不过被臭骂了一顿就是了。 心中有气的仇奉尚,一抬头,又伸手就去戳杨凌霄:“我说你听见没听见我说话!” 杨凌霄不耐烦的伸手挡开仇鱼修的手,脾气再好这会也被戳的生气了。 “嚷嚷什么?”杨凌霄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一看就比自己大,可是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家伙:“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杨凌霄说这话的意思是,你说话就说话,别一直在那戳我。 听在仇奉尚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就像在说,大哥我知道错了,给点面子别打我。 这一下仇奉尚心里就肯定了,这特娘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软柿子,跟特么那帮国子监的寒门学子一个尿性,就是欠揍。 “好好说?”仇奉尚眉头一拧:“你跟我说说怎么个好好说?你是有钱赔还是怎么的?” “我。”杨凌霄到底还嫩,被问的一愣。这在仇奉尚看来,又是一种势若的表现。 “你?你什么你?”仇奉尚一脸不耐烦:“赶紧滚蛋。”说实话他看杨凌霄还挺顺眼,也没有找事的意思,就是想让他滚蛋。 可是杨凌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我没有,我让人回家去问问不行吗!” “哦?”仇奉尚倒是突然来了兴趣,扭头笑着看了看孔公子。孔公子也大为感兴趣,两人相视一笑仇奉尚又扭过身来看着杨凌霄。 “行啊,问啊,你家在哪?可别一下给我扯到辽东冬城,我特娘等你一个月?”仇奉尚调笑道。 “我家辽东有家,京城也有。”杨凌霄不耐烦的说道。 “行啊。”仇鱼修一看杨凌霄这样,火气也上来了,本来不想找你小子茬的,你这上赶着来送还行:“去吧,让人去报信,最好再带上是个八个家奴来,把我们打一顿那才解气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连着孔公子跟他们那一帮富家公子还有跟班家丁一起哈哈大笑。 杨凌霄左右看看,不对啊,自己出门没带下人,然后略有尴尬的看了看仇奉尚。 仇奉尚一楞,看明白怎么回事,一口气直接笑岔了,捂着肚子笑着说:“怎么?出门连个下人都没带?没事,你说你在在哪,我差人帮你去请人。” “我家....”杨凌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让开,让开!都给老子让开!”这声音依然十分嚣张,只见一帮人躲瘟神一样的躲开了。 “妈的。”仇奉尚面色不善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孔公子也一脸不悦。 杨凌霄愣了一下,怎么?还有比这帮人还恶的?顺着声音望去。飞鱼服,冲天翼善帽,绣春刀,当头一人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柄绣春刀,身形矫健满脸横肉,吊睛淡眉,所谓凶神恶煞不外乎如此。 仇奉尚脸都变了,怎么是这厮? 第一百二十一章 锦衣卫 整个锦衣卫谁最大?当然是王地藏。 可是要是论这个锦衣卫最凶最恶最疯,北镇抚指挥使司罗志超绝对当仁不让。 王地藏本身就算在京中,也算清闲。南镇抚司指挥使黄龙,北镇抚司指挥使罗志超,主要干活的就是这两位,遇到大事才需要王地藏定夺。 其中南镇抚司主要负责情报,暗卫,刺杀,调查这一类,北镇抚司负责抓人,抄家,维持秩序,监察天下,所以相比南镇抚司,北镇抚司更富恶名。 尤其是这指挥使罗志超,长得就凶神恶煞,每逢看见这张脸,清官也得吓得抖一抖面皮。、 “嘿嘿。”仇奉尚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就赢了上去:“罗大哥,您怎么来了!”亲切的就要抱上去,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以前这招百试不爽。 没成想这次罗志超一脸厌恶,双手在胸前一推,直接推开仇奉尚,让仇奉尚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大没面子,身边人群也传来哄笑声,仇奉尚瞬间脸就憋红了。 罗志超目不斜视,脚下虎头靴一步一个脚印,带着一帮锦衣卫来到杨凌霄面前,一个抱拳猛地微微向前弓腰。 “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罗志超,见过世子殿下。”罗志超声音颇大,还吓了杨凌霄一跳。 人群也瞬间一片哗然,世子殿下?仇奉尚咽了口唾沫,哪个世子? 孔公子却还好,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其实不难想,整个大秦原本能被称作世子殿下的,只有两个人,靠山王世子跟河东王世子,河东王父子二人战死沙场的消息早已天下皆知,那么眼前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靠山王世子?”人群中有人小声问道。 “八成是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另一人幸灾乐祸的回答着。 这还是头次听说靠山王世子在京城露面,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想把杨凌霄瞧个仔细,回去好跟人吹牛。 “额。”杨凌霄点了点头,伸着个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免礼平身?那是皇上才能说的吧? 罗志超倒是也没让杨凌霄尴尬,杨凌霄伸手的瞬间,他就抬起了头,然后一侧脸,看向孔公子。 “孔少爷。”罗志超面色不善的问道:“在下差人去靠山王府拿钱?” 这分明就是一种警告,没成想孔公子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冷哼一声:“行啊,去啊。” “孔三金。”罗志超直呼其名:“你别给脸不要脸,赶紧过来自己赔罪,真以为自己在天京城无法无天了?” “罗志超。”孔公子一脸不屑:“平日里我也算给你三分面子,他爹是靠山王又如何?这大秦起家一半靠的是我孔家的家底!我孔家圣人之后,靠山王怎么了?我也是靠山王亲自接入京中的!你告诉我是他一个靠山王世子大!还是天下士子大!” 这话说的杨凌霄一愣,没成想这大秦还真有不怕靠山王的? 罗志超扭脸看向杨凌霄,脸上有着一丝尴尬,这孔公子,他还真不敢动。 但是只要杨凌霄下令,就是当街打死他也不怕,杨孝严绝对不是那种,自己儿子打了人,到头来把打手交出去平事的人。 杨凌霄也不知该说什么,其实杨凌霄也不太想给孔公子钱,毕竟十八万辆是非常大的一笔钱,这他还是知道的。他倒是不怀疑靠山王府拿不拿得出来,只是觉得这样花在一直死虫儿身上,摆明的自己被坑了。 “哥?这孔公子来头很大?”人群中一个小黑矮子问着身边的人。 另一个人个子挺高,带着斗笠穿着普通劲装,像是个走江湖的。只见这人一边轻轻摘下斗笠,拉下面巾,一边走了出来。 “这斗虫,大秦律的确没有什么明文规定。”此人一边说,一边从人群中走出来,引得众人侧目过去。 “大秦律虽然命令禁止公开经营赌坊,可是民间私下赌斗也算容许。”男子站定身形,抬起头,冷峻的面容上又多了一丝成熟:“既然如此,今日起,天京城禁赌虫一个月,罗志超,今日参赌人员,全部带南镇抚司大牢关押三天,以儆效尤。” “参见大都督。”一帮锦衣卫瞬间单膝跪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撑着地。 穿着黑色劲装的青年,就这样站在寒风中,长发披在肩后,一手拿着斗笠,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一般。 孔三金终于咽了一口唾沫,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 围观人群依然炸了锅,今日怎么了,大人物一个接着一个?要不要如此精彩? 王地藏带绍兴回京,一大早入了京城,原本要来东市给妻女带点礼物....虽说有亡羊补牢之嫌,心意总归是好的,没成想正好撞见这一幕。 此时此刻表情最过于精彩的莫过于绍兴了,长久的相处让绍兴对这个锦衣卫大都督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反而觉得不过很普通的一位大哥罢了,以至于刚才看热闹的时候,绍兴都差点忘了自己身边站的是这么一尊大神。 跪了得有三息,罗志超才猛地起身吗,盯着孔三金,眼中满是戏虐的笑意。 “带走!”罗志超一声令下,一群锦衣卫马上围了上去。 “干什么!干什么!”孔公子身形一慌,双腿叉开,伸手指着一帮锦衣卫:“你们敢抓我?” 一帮锦衣卫还真就站住了,围着孔三金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没办法,这孔三金在京城的确风头太盛,王景隆亲儿子都被他打过,甭管犯了什么天大的事,就算严老夫子还健在之时,也只是严厉的说教一番,最多打几下手板,从未见过太重的处罚。 王地藏一步一步踱到孔三金面前,孔三金那嚣张的神色才略微收敛。看了看孔三金,王地藏又上前两步,在孔三金耳边淡淡说道:“我锦衣卫抓人,谁的面子也不看,你是靠山王请来的也好,王家谭家京城各大世家都让着你也好,你是圣人之后也好,我锦衣卫说抓,就能抓。” 说完王地藏收回脖子,踱步离开,走向杨凌霄。经过罗志超身边的时候轻声吩咐了一句:“带走。” “带走!”罗志超马上一声大喝,这一次命令一下,一帮锦衣卫再无一丝犹豫,瞬间就把孔三金按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圣人之后 “放开我!”孔三金被按着大声吆喝,在天京城他还从未如此丢过面子:“仇奉尚,人呢!” 王地藏自然晓得仇奉尚是哪个,撇头看了一眼,这小子早就躲在一边了,不由的拐着嘴一笑。 仇奉尚看见王地藏在看自己,也是尴尬一下微微后退,生怕一个不对就连自己一起抓去了,锦衣卫大牢可不是天京衙门大牢,自己可不想去参观一下。 “慢着!”孔公子口头禅似乎就是这个慢着,眼看就被押走了了又喊了一声,挣扎着扭过身子:“既然抓人!为什么只抓我不抓那小子!我自己跟自己赌的吗?” 王地藏白了一眼孔三金,这人好生没眼力见,摆明了是整你,还这么不配合,非得等到了大牢才老实? “这位小兄弟?”王地藏看向那个小伙,小伙现在整个人已经是懵逼状态了。 “啊?”愣了一会小伙才反应过来,盯着眼前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青年,不知道得是多大的官,也不知该叫什么。 “劳驾你跟着一起走一趟,在锦衣卫住上三天,也算掩人口舌。”王地藏说道。 一听要坐牢,小伙瞬间后退好几步,眼看就要跑的样子,杨凌霄才一把抓住他。 “跑什么。”杨凌霄皱着每天:“你就跟着去住几天,放心吧,有王大哥在,包你没事。” “对呀,哥,你就听凌霄哥哥的吧。”小九儿歪着脑袋抱着杨凌霄一条大腿说道。 “额?”小伙先是看了看九儿,又看了看杨凌霄:“世子殿下,那.....好吧,那就劳烦您照顾九儿几天,隔壁张老伯托我带着九儿出来转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没法交代啊。” “你?”杨凌霄想了想:“你是药铺的小东家?”刚才杨凌霄就说一直看这小伙子眼熟来着。 “哎,正是小的。”小伙赶紧笑了笑:“没想到世子殿下还能记得小的。”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杨凌霄笑了笑:“我在张老伯家打烧饼的时候,你还经常来买烧饼呢。” 小伙赶紧颤颤巍巍的说小的那时候有眼不识泰山什么的,杨凌霄也没太过计较,摆摆手就让他先跟着锦衣卫走了。 辞别王地藏跟绍兴,杨凌霄才抱起九儿,这小丫头喝羊肉汤长大的,八九岁的年纪已经沉甸甸的,杨凌霄抱起来的时候就有点后悔。 “九儿,怎来京城了?是不是想凌霄哥哥了?”杨凌霄看着九儿这张瓷娃娃一样的脸蛋就开心,出门倒是也打扮了一番,在张老伯店里的时候这丫头还是个总挂着鼻涕脏兮兮的小丫头。 要知道张老伯家可跟从前不一样了,铺子还是那个小铺子,可是生意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自从杨凌霄走后,张云龙也是隔三差五的就去,消息一传来,外来商客也去的多了,现在雇了两个老妈子在家中帮手,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不是哦。”九儿摇了摇头:“九儿不知道凌霄哥哥在京城,是隔壁药铺的哥哥要来京城,九儿就闹着要一起来玩的,没想到能见到凌霄哥哥。” 九儿长大了也敢说话了,性格十分活泼开朗,跟以前很不一样。杨凌霄抱着九儿一路往家走,这也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其实好像湖东城的各位街坊也不怎么了解。 一路进了靠山王府,杨凌霄才把九儿放下,改为伸手拉着九儿,九儿看着诺大的王府,睁着圆圆的大眼睛。 “哇,凌霄哥哥,你就住在这里吗?好大呀!”九儿吃惊的说道。 杨凌霄笑笑正欲回答,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杨凌霄。 “哥!她是谁啊!” 杨凌霄这才扭身,看到妹妹一脸不满的盯着自己,大为头疼,挠了挠后脑勺,妹妹这是吃醋了,杨凌霄感觉的出来。 “额。”杨凌霄支支吾吾的还没说话。 “好啊!”杨遥指着杨凌霄:“才多大就会往家里带女人了!我要去告诉母妃!” “啊?”杨凌霄一楞,看看妹妹又看看九儿,什么叫女人??我要是带若兰回来你这么说就算了,这九儿才多大啊?还有你才多大啊?这话都跟谁学的?? 杨凌霄想着还没来得及说话。 “姐姐真好看!”九儿蹦着跳着就跑到了杨遥跟前,倒是把杨遥吓了一跳,这才发觉小姑娘比自己还要低上半头。 “唔....”杨遥不知道该说啥,拉着九儿问道:“小妹妹,你是哪里来的呀?” “我是湖东城来的,凌霄哥哥以前在我家打过烧饼!”九儿一句话就让杨遥愣住了,这是哪跟哪,自家哥哥怎么还打过烧饼? 这时跑来一名下人,小跑着过来找到杨凌霄:“世子殿下,王爷让您过去一趟。” 杨凌霄点点头,吩咐杨遥先带着九儿,然后跟着下人去见杨孝严。 到了后院老远就看见父亲背对着这边,明显气氛相当不友好,下人都只敢带到附近就退下了,杨凌霄独自来到杨孝严身边。 “父王。”杨凌霄弓手行礼叫道。 “哼。”杨孝严哼了一声转过身来:“今早去东市了?还跟孔三金起了冲突?” “是。”杨凌霄丝毫不奇怪杨孝严怎么会知道,只是低着头答道。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杨孝严指责道:“刚回京城就跟孔三金仇奉尚这些纨绔混在一起,没一点出息,还十八万两,你倒是敢让人来府中拿钱,看孤不打断你的狗腿。” 杨凌霄眉头一皱,我说您老应该知道是个啥情况啊,这能怪我吗?再说我也没让人回来拿钱啊。 看着杨凌霄不说话,杨孝严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不说话?觉得孤说的不对?” “孩儿不敢。”杨凌霄低着头满脸不满的说道。 “哼。”靠山王又哼一声:“不要以为你跟王地藏关系不错,就可以在这京城无所顾虑。你能跟王地藏关系不错,那也是因为你靠山王世子的身份。那孔三金是孤从孔府连哄带骗才带来京城的,你知道他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杨凌霄低着头不耐烦的说道:“孔家圣人之后,孔家承认的正统,才是天下士子心中的正统。”还有一半话在杨凌霄心里憋着没说出来,你知道人家是圣人之后,还带人屠了人家多半族人,抢夺钱财无数,这会儿怪起我来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杨凌霄的烧饼 挨了杨孝严一顿臭骂,杨凌霄垂头丧脑的从后院出来,心情大为不好。随手招来一个下人问妹妹人呢,得知杨遥带着九儿在厨房之后,就来找两人。 话说靠山王府其实算舒服的,规矩少的很,毕竟杨孝严带着一家人在老槐村住了许久,很多事情都自己动手惯了,别家大小姐莫说进厨房了,估计连家里厨房在哪都不知道。 刚到门口就听到银玲般的笑声,心情便大好,一扫阴霾的杨凌霄推门进去,脸上莫名的就先挨了一把面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感觉到粉尘落的差不多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眼前是扭过头看着自己吐着舌头的妹妹,远处是哈哈大笑的九儿。很明显是九儿砸的,妹妹躲开了大部分,自己开门刚好一头撞了上去。 里面还有一个小仆人,看起来跟杨凌霄差不多大的年纪,这会吓得魂都没了,小跑着就到杨凌霄身边一个劲的弯腰:“少爷,都怪小的没看好小姐,您别责怪小姐。”在小仆人看来,杨凌霄是已经快要及冠的世子殿下,跟明显还是个孩子的杨遥并不一样。 “没事没事。”杨凌霄摆摆手,倒是被弄的有点不好意思,这么怕自己干嘛? “小猴子,没事的,我都跟你说了,我哥跟我爹一点也不像,可好说话了。”杨遥冲小仆人喊道,然后又对着杨凌霄说:“哥,这是小猴子,你不在家,就属小猴子跟我最玩的来。” “额。”杨凌霄尴尬的冲小猴子笑了笑不知道该说啥,小猴子赶紧陪着笑脸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得,这会怎么好像轮到自己吃醋了?杨凌霄心里想着,打量了一下厨房。 “你们这是在干吗?就玩面粉吗?”杨凌霄问道。 “才不是呢。”杨遥蹦着跳着过来,九儿也跟着:“我听九儿说,你做的烧饼可好吃了,我就问九儿她会不会,她说她会!然后我们就准备做烧饼!” “噗嗤。”杨凌霄笑了出来,看着这俩人一头的面粉,还真有几分自己刚在张老伯家学烧饼时的样子:“她会做烧饼?她还没打锅盔的炉子高呢。” 这话杨凌霄有发言权,最起码在京城,这湖东的锅盔烧饼,杨凌霄绝对是宗师级的人物。 “凌霄哥哥。”九儿也晃着脑袋喊道:“你给我们做烧饼吃吧,九儿都一个月没吃上家里的烧饼了,你做的烧饼跟爷爷做的一样好吃。” “嗯?”杨遥脑袋一歪:“哥?你会做烧饼?” 杨凌霄抿嘴一笑,伸手摆了摆,一副高人做派。杨遥跟九儿让开一条路,只见杨凌霄一副大师一般的模样,来到案板上,挑了一下眉毛:“等着。” 杨孝严骂完杨凌霄,在后院待了好久,主要是赵三才来了,稀稀落落的又是一堆汇报,没办法需要靠山王亲自过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再加上又准备对句高丽动武,愈发的忙了。 赵三才哗哗哗说个没完,杨孝严也不知听进去没。 “三才啊。”杨孝严突然叫道。 “嗯?义父,怎么了?”私下里赵三才还是管杨孝严叫义父的,虽然他这个当干哥哥的比杨凌霄整整大出二十多岁。 “我刚才话是不是说的有点重了?毕竟孩子刚回来,又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一点。”杨孝严问道。 “啊?”赵三才一脸莫名,没听懂杨孝严在说什么。 杨孝严也是这才想起来赵三才刚才压根不在,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刚才你没来,我说了那小子一顿。” 赵三才也大概猜到是这么个事,笑了一下说道:“义父啊,您也是,不就是个孔家吗,当初还不是差点被咱灭了满门?要不是您拦着,我一个种都不给他们留,哪还有孔三金那小子。” “留着总归是有点用处。”杨孝严摇了摇头:“要不差人让王地藏把人放了吧,省的这小子回头又闹着要回去,文人不就好这个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再把朝堂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点正统感给废了?” “也行。”赵三才刚要答应,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扭头看去一个府中的下人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两张椭圆形大饼薄薄的带着点焦黄,看着就挺不错。 杨孝严还纳闷,这府上厨子什么时候开窍了?知道整点有趣的玩意送给自己。 那端着托盘的正是小猴子,小猴子凑到跟前,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独自见靠山王,脑门上汗都下来了,来到近前把盘子举过头顶:“王爷,这是.....这是世子跟小姐一起做的烧饼,让小的给王爷送两个来。” “哦?”杨孝严一愣:“凌霄跟瑶儿做的?” “义父。”赵三才一笑:“您忘了,殿下在湖东王那的时候,打过几天烧饼。” “嗯?”杨孝严一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话说张云龙那货还给自己写信烧包,自己吃过杨凌霄做的烧饼,那叫一个好吃,回头有机会让他也给自己做几个。 气的杨孝严当时就骂娘,整的跟你儿子似的。 “拿一个来。”说着杨孝严一伸手,小猴子赶紧把托盘又往头顶举了举,小猴子矮,杨孝严高,基本刚好递到杨孝严手边。 伸手拿了一个,还挺热乎,不亏是刚出炉的。凑到嘴边就闻到一股香味,那是面粉跟油脂烤出来的独特香味。 “嗯!”杨孝严一口下去,眼珠子都瞪圆了:“三才,尝一个。” “哎!”赵三才早就等不及了,笑眯眯的拿起一个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才嚼两下,就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嚯!好吃!” “去。”杨孝严吩咐小猴子:“再拿两个。” 小猴子一楞,刚才一路上都在想这么粗鄙的食物,怕是入不得王爷法眼,没成想王爷吃的这么开心,赶紧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杨孝严吃的飞快,赵三才才咬了几口杨孝严那边已经在拍身上跟手上的渣子了。看了看赵三才:“三才,给我掰一半。” 赵三才差点笑得喷出来,强忍住把嘴里那口咽下去大半,把手上的烧饼递过去:“义父,都给你,我先去差人把那孔公子放了。” 杨孝严接过来掰了一半又递回去:“去什么去,这小子在京城也过于猖狂了,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得个教训,放心吧,王地藏办事有数,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兵句高丽 天禧二十三年春,温暖的春日阳光早早的融化了冬日里的寒冰,大雪关杨赞两个月前就传来消息:山雪已化,可征句高丽。 杨孝严手中握着马鞭,站在一片草地之上,这里是大雪关外前往句高丽的必经之路。 身边并没有带几个人,李白,老三,老六,三公子,杨凌霄,还有个句高丽公主李妍秀,外加不到五十人的亲卫。 李白走到杨孝严身后不远处,四下并无一人,袖中那柄陨铁匕,随时可以抽的出来。李白在犹豫,除了君命不可违以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去杀杨孝严。 手腕一斗,匕首落在手中反握着藏在宽大的衣袖里。 “李白啊。”杨孝严突然微微侧过身子,看着李白喊了他一声。 李白一楞,赶紧将匕首再次藏入袖中,“哎”了一声,赶紧走上前去。 “王爷有何指教?”李白来到杨孝严身边抱拳行礼。 “这片土地啊,当初也是有我大秦子民的,辽东苦啊,当初战乱连年,这边陲之地根本没人顾得上,这里的村民,一年要被山贼,契丹人,句高丽人,劫掠上好几次。 死了多少人已经数不清了,大秦起兵后,我先让人把这里的村民都接进了大雪关内另行安置,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白看看脚下,的确,周围山林密布,单独这里还有如此大一片称得上平原的野地,而且李白看的出来,纵然已经过去二三十年,可是这里还是能看出来之前是耕地。 “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没有房子?”杨孝严笑着看了看李白。 李白点了点头,一脸请您指教的表情。 “拆了,当初缺兵少粮的,一块木板就能先当一块大盾使着,这也是为什么我把百姓迁入大雪关的原因之一。当年这些百姓,是被故意扔在大雪关之外,大宋就是由着这些百姓死在关外,好让那些来打劫的契丹也好,句高丽也罢,得了好处就走,自然就不会来干围攻大雪关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杨孝严絮絮叨叨的讲着。 李白越听眉头越皱:“怎能如此?百姓又非猪狗,就这样把百姓放在关外任由异族屠戮,何以立国?” 杨孝严瞥了一眼李白,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双手背后站在那里,面朝大雪关。李白不知杨孝严要干什么,只得站在一边陪着。 “听。”杨孝严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李白楞了一下,听什么,仔细去听,好像真的有响声,慢慢的,响声越来越大,直到后来,就算没有二人这么高深修为,其他人也都能听见那令大地颤抖的声音,一个个小跑着赶了过来。 杨孝严闭着眼睛,面朝着大雪关方向。 李白瞪圆了眼睛,也看着大雪关方向,杨凌霄,李妍秀,老三,老六,三公子,护卫们已经帮着把马牵了过来,一字排开站成一排。 那天边而来的声响,越来越近,浓密的山林之中能看到有人影闪过,终于,一杆杨字大旗,底色猩红镶着黑色的花边,那大大的黑色杨字是杨孝严亲自书写,剩下的都是由这面旗开版拓印,称不上什么好书法,可就是看着霸气。 紧随其后的,是那面黄底金边黑色大字的秦字国旗,和两面黑底白字的大旗:辽,靠山。 开路大旗之后,紧跟着一位马上将军,黑甲黑盔,面容干净而俊朗,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并未蓄须,所以看起来显得很是年轻。 辽东军大将军曲九江,大秦武职最高,天下仅此一人,超一品的大将军,佩刀上殿,先斩后奏,大秦境内,兵马无忌。 这不是说曲九江有多厉害,而是辽东军大将军这个职位,是大秦独一份的大将军头衔,这个头衔在杨孝严挂帅离去之前是属于杨孝严的。后来连着辽王封赏给了陈望,陈望死后理应还是杨孝严的,杨孝严把它赐给了曲九江,单单这一个大将军的头衔,就让曲九江在辽东再无任何反对之声,这不是一个官职,而是一种象征。 曲九江左右树林横拉足有十里地,一面面旗帜一个个士兵不断的走了出来。杨苍一手提那杆偃月大刀,一手抚须,浓密的胡须之下,嘴角似乎微微上翘。 杨苍身后,青年的头发如同稻草一般炸了一头,满脸不屑的样子,一杆偃月刀抗在肩膀上,另一只胳膊搭在刀杆上,借着刀头的重量给自己胳膊找个休息的地方。 杨苍一边抚须一边看了看身后的杨平,眉头一皱,背过脸去。 “嘿嘿。”一个秃头中年人满脸横肉,钢针一般的胡子一根根耸立在下巴一圈,肚子大的都不成样子了,驮着他的那匹战马绝非凡品,一眼看去体型就要比眼前任何一匹战马要大。只见此人手中提着一杆萱花长柄大斧,夸张无比。 “杀!”双手举着萱花大斧,秃头中年人一声大喊。 “杀!杀!杀!”三声杀整齐划一,如同声音形成的狂雷一般振彻天地,似是有一股狂风卷来一般,吹的草地都开始摆动。 “呵。”杨孝严笑出声来,睁开眼睛摇了摇头,看着那一脸奸笑向着自己邀功的秃头中年人:“马三儿这个杀才,真是的。” “驾!驾!驾!”一阵拍马之声传来,最左侧,一队骑兵飞驰而出快马而来,当头三人,狼牙子东四营将军王伟,海四营将军周涛,影四营将军史子龙。 一万四千四百名轻骑兵同时奔袭是什么概念?可能在匈奴人哪里很常见,可你拉两万匈奴人来比一比,哪怕拉四万来,也照样有去无回。 奔雷一般的马蹄声飞驰而至,一万多骑兵飞快的从左翼成一长排奔袭向杨孝严身后,然后在杨孝严正后方再微微转向,奔向大军,在杨孝严身后形成一个弧形。 这人山人海的景象,震惊着李白,震惊着李妍秀,就算是上过战场的杨凌霄,也被震撼的说不出话,他见过河东重骑,见过整个赵肆麾下大军,可他还从未真正见过自家辽东军。 怕也只有杨孝严的亲卫,还有老三老六三公子这些,对这种很多年前就见过的场景觉得很平静,只是有点怀念,熄灭多年的火热鲜血渐渐沸腾。 曲九江在百仗之外停下,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辽东军!拜见大将军!” 所有人,不管是身前的战士们,还是身后的狼牙子,骑马的下马,驾车的下车,单膝跪在地上,就连杨凌霄李白等人,也不由自主的在那山呼海啸足以惊动天地的声音之中,跪了下去。 那似浪潮一般的声音由近向远传播,如同空谷回音一般,喊的是同一句话:“拜见大将军。” 声传百里而不消,音达九天而不散。 杨孝严笑了笑,轻轻动了动手指:“起来吧,现在大将军已经是你了。”声音不大,却让人听的真真切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天 “王地藏。”凌霄殿门窗紧闭的时候,相当昏暗,自从严老夫子去世,皇上就喜欢经常在凌霄殿待着。端坐在龙椅上的赢夫,看着面前跪着的王地藏,喊了他一声。 王地藏跪在地上微微抬头,赢夫所处光纤太暗,大殿的光照设计便是如此,不点灯的情况下,要让人看不清圣上的表情。 “你擅离职守半年有余,可有何辩解?”赢夫缓缓的说道,语气较之年前要威严不少。 王地藏一楞,还记得离京之时,皇上还是个半大孩子,没成想跟着靠山王一趟游历,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倒是心中十分高兴。 “回皇上。”王地藏抱拳躬身:“臣请罪。” 赢夫没有说话,王地藏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候着。 良久,才听见龙椅之上的赢夫幽幽的问道:“辽东军已出大雪关?” “回皇上。”王地藏说道:“辽东军五日前已出大雪关,与靠山王汇合,出兵句高丽。” “大雪关.....”赢夫身体微微前倾:“何人留守?” 王地藏一愣,皇上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回皇上,原大雪关守将杨苍族弟,杨赞。” “就是那个,在关外捡了半条命回来的杨赞?”赢夫阴影里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 王地藏又是一愣,点了点头:“是。” “汪四海。”赢夫喊道。 “在。”汪公公站在龙椅后,昨夜没睡好,这凌霄殿光线又暗,正站在那差点睡着,被赢夫一叫,惊醒过来,赶忙上前两步来到赢夫身边。 “拟旨。”赢夫淡淡的说道:“威北将军杨赞,关外一战,多有罪责,隔去军中一切职务,等候发落。” “这?”汪四海一楞,这是唱的哪出? “皇上。”王地藏眉头一皱,跪在地上抱拳道:“杨赞关外一战,身负重伤,休养半年才堪堪能下地走路,之后便马上北上,代守大雪关,此乃有功之臣。” “朕,又没说要杀了他。”这一句话,却是杀气十足,直冲王地藏。 王地藏脑后一凉,周身一颤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不知为何皇上会有如此大的杀气。 “让兵部找个人,去替杨赞。”赢夫吩咐道,汪四海点头称是。赢夫便要求汪四海先行退下。最近赢夫不似从前,总是得要汪四海陪着,让老太监很是伤心,却又觉得天子长大了,理当如此,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是时候退休了。 待汪四海退下,赢夫把着龙椅的扶手,整个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凑的离王地藏近一点。 “王地藏。”赢夫叫道,王地藏抬头去看,皇上的脸其实还如以前一般稚嫩,只是眉目间多了很多故事的感觉:“靠山王府,在宫里有多少探子,在京城有多少探子,锦衣卫知道吗?” 王地藏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今日的皇上太过一反常态,想了一下王地藏点点头:“靠山王府探子位置数量锦衣卫掌握百分之九十,两家平常还会互通一些情报。” “我要你全杀了。”赢夫没等王地藏说完就说道:“做得到吗?” 王地藏猛地抬起头,看着赢夫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皇上变了,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王地藏敏锐的感觉出来赢夫的不同,只是到底是何事让赢夫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是严老夫子的死?还是别的什么事改变了皇上? “朕,在问你话。”看着王地藏出了神,赢夫说道。 王地藏这才回过神来,抱拳聚在头顶,想了又想,终究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怎么?”赢夫似乎有些好笑:“做不到?” “不。”王地藏摇了摇头:“此次出征,靠山王府的暗卫谍子,最少跟着走了三分之二,如果动手,最多,四个时辰。” 说完王地藏抬起头看了看赢夫,皱着眉头问道:“只是皇上,靠山王一向忠心耿耿,您这是要?” “忠心耿耿?”赢夫一阵好笑的说道:“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杨孝严忠心的?” “这。”王地藏一楞,这,这还用看吗?全国上下谁不知道没有靠山王就没有您啊? “当初我父皇身死,辽东军造反,他杨孝严一句遭贼人挑拨就算过去了?”赢夫提高了调门说道:“河东王战死,为什么是河东王,剑北王不能出征吗?这天下藩王有子嗣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河东王一个就是他靠山王。削藩?你听说过哪个藩王会提出削藩?哪怕削的不是自己的藩。关外是大胜还是大败,举国上下都心中有数,趁着此次大败他亲自带兵出兵句高丽,挟天功归来,二十万将士进京受封,你让朕封他什么!” “这。”王地藏一愣,虽然被赢夫说的一套一套的,可是他还是不大相信靠山王会造反。 “这什么?这不可能?”赢夫气极反笑:“你锦衣卫掌管天下谍报,还跟靠山王府的谍子互通消息,那靠山王府的谍子有没有告诉你,杨孝严这些年一直在差人寻找后唐遗孤,欲让其禅位于朕,然后再让朕禅位于他,方成正统!” 王地藏抬头一楞,半天说不出话来,这?皇上哪来的消息?寻找后唐遗孤,那是锦衣卫同时也在干的事情,不为别的,这天下流传千古,可不论哪一任帝王,从来没有像大秦这般,自立为皇的。 这是规矩,这也是为何大秦被诸多大儒不承认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因为大秦灭了孔家。 自古以来,无论如何改朝换代,必然是前一个朝代崩塌,后一个朝代建立。 可是在这权利交接之时,有一道仪式,叫做禅让。 就是说甭管你谁要当皇帝,必须让人家上一任皇帝把位置禅让给你,从此人家的天下变成你家的天下。 就算当初匈奴大举攻入中原,那后宋为何能凝聚人心固守江南?就是因为这正统二字,就算后来改了成了大唐,那大唐的皇位也是从宋朝手中禅让过去的。 就算皇帝死了,也得找个皇子或是侄子之类的男丁,继承大统然后禅位于下一任皇帝,这是规矩。 所以打大秦开国以来,流亡的后唐遗孤就成了必找的人之一,当初攻陷金陵,大唐皇室一把火把自己人全烧死在了金陵皇宫,所以这项工作一直在艰难的进行。 王地藏不知赢夫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正欲劝说,可是突然周身一震。 默然想到,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雨 “我大秦,被那些文人私下里叫做泥腿子起义,如今天下皆知他靠山王贤名。 “说我大秦残暴,那最残暴的不是他妈?如今反倒他名声最好?待到那后唐遗孤找到,先禅位于朕,然后朕再自觉不贤,让位与他,好彰显他的贤德,呵呵,靠山王,打的好算盘啊。”赢夫也不知是在跟王地藏说,还是在自言自语,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块砖若有所思的不停叨叨着。 “皇上。”王地藏皱着眉头一抱拳:“臣,臣相信靠山王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待臣调查清楚.....” “王地藏啊。”话还没说完,赢夫就打断了他,只见赢夫还保持着那个盯着地板的动作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子咕溜一下抬了起来,看着王地藏:“父皇当年,给朕说过,若是他不在了,有三个人可以信任。” 听到赢胜,王地藏突然心中一顿,原本那想为靠山王辩解两句的心绪都没了,看着赢夫就这样跟赢夫对视着。 “你,王地藏。严老夫子,谭大学士。”赢夫换换的说道:“只有你们三个,王地藏啊,在你眼里,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王地藏看着赢夫真诚的眼神,赢胜死时那股悲痛,再度涌上心头。 望着面前尚未及冠的赢夫,靠山王又如何?为了保全赢夫,宁杀错,不放过。 “先皇。”王地藏开口道:“十分潇洒不桀,不似一般帝王,经常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为人也很是随和,似乎总能洞悉一切,掌握一切,在臣心中,是无比高大的存在。” 赢夫身体向后靠去,似是突然泄了一股气一般,慵懒的坐在龙椅上:“是啊,而且很自大,要不是太过于自负,他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皇上。”王地藏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地藏啊。”赢夫在龙椅上,仰头望着天,说道:“靠山王....是不是经常去慈宁宫?” 似有一道天雷从王地藏身上打过,整个人周身猛地一颤,思绪似乎一下子被拉回数年前,那个夜晚,大雨之中自己倒在地上,杨孝严踩着自己的脸,嘲笑自己的练功方法。 靠山王与太后的事,也有几个人知道,比如汪四海,比如王地藏,比如李明德。 可是但凡知道此事的人,也都仅仅是猜测,并且根本一个字都不敢提,也绝不会泄露一个字出去,是谁告诉的赢夫,王地藏心中杀机四起,头一个怀疑的,便是汪四海。 “朕,在问你话。”这一句,如同千年寒窖中的尖锐冰锥,让王地藏感受到一股直冲自己而来的冷意,甚至是一股杀意。 王地藏看了看已经坐正身子看着自己的赢夫,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最终还是低下头说道:“是。” “单单这一条,就够他杨孝严死上一万遍。”赢夫一字一顿的说道,整个凌霄殿都充斥着这位少年帝王的寒意,赢夫盯着低着头的王地藏,又说了一遍:“靠山王府在宫中京中的谍子,全杀了。一个,都不准给朕留。” 王地藏没有抬头,俯身下去拜在地上说道:“臣,遵旨。” 春日的天京城,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让人忘却寒冬的冷寂。 只有夜晚还是会让人感到无比清冷。春日的天气也很奇怪,明明刚才还是艳阳天,这会一层灰色的薄云便遮盖了天机,天上的云薄到遮不住太阳的光芒,可是还是下起了浓雾般的春雨。 春雨与其他三季的雨水皆不相同,雨点小的似是水雾一般,甚至无法垂直落下,只能在这天地之间飘阿飘啊飘的飘落在地上,纵然雨再大,雨点也是这水雾一般的小,一旦下大了,就如同这天京城一般,似乎是蒙上了一层灰茫茫的罩子。 可是这春雨是长庄稼的好东西,靠山王府虽然没有庄稼,可是后花园有着洛娘娘最喜的海棠,这海棠世上只有两处有,一处在天京城皇宫御花园,一处在天京城靠山王府后花园。 昔年楚后姬海棠,最喜海棠,甚至亲自培育了那么几株,也就是如今靠山王府和御花园这几株了。 这花好看,洛娘娘也喜欢的紧,后院还新栽了杨孝严从严阁老府上讨要来的几株月季,至今还未发芽,也不知活不活的了,可急坏了洛娘娘。 如今这雨一下,洛娘娘看着那枝丫上的绿色芽点,心中欢喜不已。 “啪。”一个身影猛地从花园墙外闪了过来,吓了洛王妃一跳,紧接着有翻进来数个身影,洛王妃张嘴就要高呼有刺客。 “娘娘快回房!出事了!”只听那翻进墙头之人冲着洛王妃大喊,洛王妃也大概认出这是自家暗卫,还是经常在家中走动的几个人之一。 不知出了什么事的洛王妃,只得赶紧去找杨遥的同时,吩咐人让赵三才快来见她,她要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后院柴房的疤脸独眼老头,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然后脚下一步飞天而起,气势瞬间完全外放,整个天京城凭空惊天想起一声虎啸,吓得城中百姓皆以为是天雷异声,纷纷默默心念老天保佑。 原本热闹的街上本就因为阴雨而变得冷清,如今一家家店铺争相撑起门板。 城里闹翻了,锦衣卫如同疯了一般到处在抓人。 林老太扒着门板透过缝隙看着外面,她年纪大了,不知道为何街上突然这么乱。 “阿星啊,外面这是怎么了?”林老太一边看,一边问着自家孙儿,其实这也不是亲孙儿,当初战乱连年,自己就收养了这么一个孩子。 没成想孩子有了出息,在京城坐着点杂货小生意,还把自己接来了京城,现在全村都被带的爱做好事,说是这好人有好报是真的。 “奶奶。”叫做阿星的青年过来馋住老人,脸上表情凝重:“奶奶,您在屋里待着,家中床头那个暗格有钱,我要是没回来,您就拿着钱回村子里去,记得,一定要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地牢 “阿星?”老太太眼睛已经看什么都很模糊了,只能凭着轮廓赶紧走到孙儿身边抓住孙儿的胳膊:“这是怎么了?你要去干什么?” “奶奶。”阿星辅助老太太的胳膊,满脸的不舍:“一时半会跟您说不清,您记得....” 话还没说完,门口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阿星猛地抬头一看,门板的缝隙里透着好几个人影来到门前。 “奶奶!躲好!”阿星说完把老太太轻轻往一边推了推,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整个人冲着门板就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几道门板碎裂,门前一众锦衣卫慌忙后退躲避,阿星撞破门板,抬腿两脚踢着墙壁跳上屋檐。 “追!”锦衣卫中一声大喝,几条人影瞬间跟上。 另一处,在京城的一条巷子外,雨水中流淌着猩红的血液,顺着水流从巷子里流出来。 “老张,平日里咱也算有些交情,这次是上面交代的,我也没办法,你听我说,老实跟我回北镇抚司,我保证不为难你。”提着刀的罗志超跟眼前已经浑身是伤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身后还站着那么七八个人,各个负伤。、 巷子里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还躺着一地,有杂役打扮的,有富商打扮的,还有锦衣卫。明显这场血战锦衣卫吃了不小的亏,罗志超似乎很忌惮这叫老张的中年人。 “罗大人。”那中年人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血顺着胳膊往下滴答滴答的,不停落在泥土与雨水之上,染红着脚下的这片土地:“我靠山王府也有令,老大的虎啸是天字号密令之一,得此令,必火速回府候命,阻拦者,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那中年人目眦尽裂。罗志超身为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岂是吓大的? 罗老虎的名声可不是白叫的,那双吊睛虎眼,哪里有半分与人商量的样子,就是傻子看到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会跟着走,属于那种去拐小孩都拐不到的,孩子看一眼就吓哭了还怎么骗孩子跟着走? 罗志超嘴角一拐,没有再说话,锦衣卫人数最少是对方三倍,多死几个人少死几个人的事而已。大手一挥,儿郎们便冲了上去。 在靠山王府的谍子中,阿星的身手不算好的,甚至还不如身后这帮锦衣卫,胜在都不是什么高手,一个逃几个追,倒是一时半会追不上。 拐过一个弯是一条大路,这条路直走便是靠山王府,阿星亡命狂奔,身后紧跟着拐出来的就是锦衣卫,眼看追不上,那领队的百户下令:“射他。” 几支精巧的手弩瞬间被锦衣卫抽了出来,这东西在大秦是个稀罕货,目前只有锦衣卫有大量装备。王府的谍子没有官身,这种物件并不能像锦衣卫这般随身携带。 “咻咻。”两支弩箭贴着阿星耳边飞过,阿星赶忙去闪,却措不及防的被一支弩箭正中左肩下方,瞬间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趴在地上扭过身想要站起来,他知道,这一倒对方必然追上,跑是跑不了了,今日自己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一众锦衣卫冲了上啦,拔出绣春刀,张嘴就要呵斥。 “轰。”的一声,一道身形猛地落下,一道气流震的一帮锦衣卫倒飞出去,散落一地。 阿星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赶紧爬起身喊道:“大师父。” 老头一扭脸,那独眼的疤脸不是老大是谁。 “走。”老大吩咐一句,然后马上飞身而起再次消失。 阿星捂着肩膀点点头,然后扭身向王府跑去,其实想捂的是后背的伤口,只是够不着。 巷子里的血战因为一个身影的出现而停止,靠山王府的谍子已经倒的只剩下张姓中年男人一个了,只是这时候巷子口突然走来这么一个人。 原本两头都被堵着,现在罗志超对面的,也就是巷子另一边已经被清空了,那头的锦衣卫一个不剩全被放倒,来人是高手,很高的那种高手。 罗志超把在刀柄上的手握了握,皱着眉头盯着来人,思索着这是哪一号人物。 来人站在张姓中年人身边,黑色劲装,斗笠上黑色的厚重纱布遮住了整个头部。 “呼”的一声,一个身影落下,老大那张疤脸站在了张姓中年人另一边。 落地的同时瞅了瞅那带着斗笠身形,模样看着倒不大,可老大他同样不认识此人。 那带着斗笠的青年歪了歪头,似乎也看了一眼老大,然后一言不发便扭身离开。 罗志超盯着老大,等老大回过头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罗志超才大手一挥:“撤!” 这样的事情在天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发生着,然后不断的向靠山王府方向汇聚,已经集合到王府的谍子开始有组织的外出营救自己人,纵然如此,靠山王府一方依然损失惨重。 那穿着黑色劲装带着斗笠的青年,就这样穿梭在空无一人的天京城大街上,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厮杀呐喊声,看着时不时从身边跑过的锦衣卫与王府谍子,对方也都会打量一下他这么个人。 不过终究没人理他,偶有几个不长眼的,也都倒在地上吊着一口气等人来救了。 这青年走到一处民房门前,看着四下无人,脚下一颠便落在了院内。 院内,七八个拿着刀的精壮汉子就把他围了起来。这场战斗很小,比不过外面满天京城的厮杀声,甚至比不过这绵绵春雨的沙沙声。 双方都下意识的只动手不说话,招招都奔着要对方命而去,甚至到死,那几个精壮汉子都没出一声,倒也算是人物。最后一名拳师与青年缠斗了数十回合,两人一言不发,拳拳到肉,互相皆不防守,只求尽快打死彼此。 最终青年捂着胸口,拖着一条胳膊站了起来,嘴角的鲜血一直流淌到脖子上,那斗笠也早在打斗中不知所踪,棱角分明的脸庞,这是自从杨孝严跟赢夫回京之后就消失不见的张一木。 张一木打死最后一名拳师,推门走进房间,掀开卧室那张床,拉开那道铁门。柔弱的光纤透进地牢的那一刻,那披头散发的身形抖了一下,然后赶紧向后退去。 看着那躲在阴影里的身影,张一木赶紧喊道:“陛下,是我。” 只见那人影从阴影里趴出来,光线照在那苍白的,脏兮兮的脸上,不是赢夫是谁? 第一百二十八章 坚壁清野 辽东大军目前士气说不上低迷,可也说不上高涨,倒不是因为吃了败仗,而是着实没仗可打。 首阳大君坚壁清野,杨孝严带兵连克建安,远东,安市三城,那都是城中老弱病残主动开的城门,哀求天师救济,整个城内的粮草都被收缴走了,根据城中居民所说,不仅仅这三座大城,整个句高丽,或许大秦能在荒野找到一些躲起来不愿意走的村民,可是绝对搜不到什么补给。 首阳自知天下民心还向着自家兄长,大秦与李妍秀同来,也算师出有名。句高丽虽然有不少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虽然绝大多数军队都是跟自己一条心的主战派,可是也有不少德高望重的老臣对自己兄长十分忠心。 那日一时冲动杀了自家兄长,李宰政自知只有造反这一条路可走,句高丽刚刚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朝中十二位重臣六人就挂在平壤城外,剩下六人尽数归隐,自己也不能全杀了不是,都是一方德高望重的老者,若是都杀了这句高丽也就完了。 大秦举兵的消息一出,首阳就知道这帮老头要坏事,就连杨孝严也不得不佩服这位首阳大君。 句高丽本身城池不多,边疆四城也各个称得上要塞,如今大举龟缩直接弃城可见其杀戈之果决。 如今摆在大秦面前的难题便是,以战养战的方法完全没了希望,必须全靠后方补给输入,虽然有四人带着大量粮草补给甚至小部分军队投靠大秦,可是这对辽东二十万大军来说,杯水车薪。 这四人自然是当初归隐的老臣,至于剩下两位,怕是已经被首阳处理掉了。 杨孝严看着面前的地图,双肘支在桌子,两只手放在嘴前沉思着。 “王爷。”曲九江见杨孝严不说话,试探性的建议道:“我军目前补给量巨大,此战必须在六月底之前结束,末将建议,兵分两路。” “唉。”曲九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人打断,秃头的中年人满面胡须,除了匪气还是匪气,这种长相能当上将军当真不容易,手下有这种长相的人一般没人敢放心用,总觉得随时会造反。 “曲将军,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兵分两路,一路攻国内城,一路攻平壤城对不对?”马三儿说道:“要我说,咱们直接全军直奔平壤,全力攻城,就算国内城增员,咱们于旷野解决了便是,为何非要死磕那国内城?” “王爷。”李妍秀作为目前作为句高丽名义上的正统继承人,是有权利参加这种会议的:“奴婢也觉得,只需围攻平壤击败首阳便可,至于国内城.....” “孤知道。”杨孝严打断了李妍秀的话,看了看李妍秀:“你是想为句高丽保留一些火种,这一战若是输的太惨,新罗与百济必然趁虚而入,你不用拐着弯说,孤不喜欢。” 李妍秀被说的一愣,只得赶紧把头低下再不敢说话。 “先打平壤的话.....”杨孝严沉思了一下:“其实这些天根据狼牙子的消息,国内城守军怕是更多,平壤虽然比之国内,城墙更高,更厚,可是两地其实同样易守难攻,我军远征,耗不起,围城不可能,必须强攻。” 然后杨孝严又看了看地图,皱了皱眉头:“补给线过长,必须盯死国内城。” “王爷。”曲九江再次进言:“臣还是认为,我军兵力足够同时攻击两城。” “分兵的确是最好的做法。”杨孝严点了点头,然后深深看了一眼曲九江,又考虑了一下,一拍桌板:“曲九江。” “末将在。”曲九江赶忙后退一步抱拳低头。 “命你亲率十万大军,围困国内城,马三你与他同去,孤亲率大军攻打平壤。”杨孝严下令道:“记得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补给线的安全,而不是打下国内城。” “末将领命。”满帐将令同时抱拳喊道。 此时已然四月,大军从安市城出发,最少七天方能到国内城,十天方能到平壤,按照杨孝严的安排,六月底之前一定要结束这场战争,可是这只是最后期限,杨孝严有信心把战争结束在六月前。 李白此次就是跟着来学习的,打仗这种事,不到战场永远体会不到是多么的无聊,想象中那种两军摆开阵势骑兵冲锋步兵压上弓箭手抛射的场景,并不多见,更多的是行军和终日提心吊胆的警戒。 这一点其实杨凌霄深有体会,西域一战,杨凌霄基本上主要就是保护后勤,还吃了个败仗,虽然朝堂最终定性为大胜,可是杨凌霄知道,那分明是输了。 这些天杨凌霄一直郁郁寡欢,想来是军旅生活让他想起了与单芸儿的曾经。杨孝严到了儿子跟前嘴上就没个好话,知道了之后张口就是要不然再给你找个女人来让你带着打仗? 听得杨凌霄拂袖而去,委屈的眼泪就要涌出来。杨凌霄并不柔弱,也不喜哭,只是每次被杨孝严斥责,就会有一种无比委屈的感觉。对于杨孝严,杨凌霄内心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李妍秀倒是有意无意的跟杨凌霄走的很近,杨孝严倒是懒得管。不管这李妍秀打的什么主意,一个大小伙子身子上总不会吃什么亏。 杨平与李白算是勾搭上了,这俩人在军中成天没个正行,到处搜刮士兵私自携带的酒水,组织了一个军纪队,队里抽调的都是些私藏众多酒水的兵中老油子,补光自己喝,他们这是为了打仗的同时不忘小小的赚一笔。 结果这次认了栽,碰上这么两个大爷,酒水全没了不说,还得帮着搜罗。不过这帮人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等打完仗,这点酒钱两位公子还会差了咱的?而且这两条线以为着什么,这帮精明到在军中做买卖的兵油子怎么会看不明白。 一个当朝圣上的侍读,年轻有为名震文坛,另一个,驰名大秦的将领之后,身世也就比不上杨凌霄,剩下的大秦最顶尖的官二代也就这样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创伤 天京城局势紧张,朝廷跟靠山王府突然撕破脸皮,反而让赢夫和张一木自然而然的转移,一只脚迈入天人的张一木带着赢夫出城还是很容易的。 两人冒雨行走在泥泞的官道上,赢夫魂不守舍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一丝帝王气息,张一木只得带着他先离开京城再做打算。 “一木,你说真有可能会是王叔吗?”赢夫突然问道。 “皇上。”张一木与赢夫并肩而行,由于下雨路上并没有什么人:“臣只是说,当时您被人打晕的时候,臣就已经回京了。那日人实在太多,满朝文武皆在,臣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没敢出手解救,臣不知道靠山王知情不知情。” 想了想,张一木又继续说道:“那日您被装在一堆杂物中运到那间民宅,送货之人我已审问过,只是严府偷着变卖一些府中器物的下人,并不知情。看守您的那帮人,臣盯了半个月也没有动静,没有跟任何外界之人联系。” 原来自从赢夫回京,心中却还是放不下在长安认识的赵丹儿,差张一木又跑了一趟长安。待张一木回京,正赶上严大人发丧。 最为擅长隐蔽气息的张一木,就算是杨孝严,不仔细观察也很难发现此人修为颇高。 所以原本准备潜入皇宫直接面见赢夫的张一木,就顺道尾随了赢夫的车队,没成想被他发现如此之大的一个阴谋。 其实当时张一木之所以能发现,完全是一个意外。那天原本张一木知道皇上要先去严府,轿子走的慢,他就先行去严府等着。 原本他连严府的院子都没准备进,正巧后门当时相当忙碌,张一木就犯了老毛病,好奇就跟着混进去了。 结果刚一进去就碰到锦衣卫清场,说是皇上要来,他不想节外生枝就先行躲了起来,正躲在严老夫子的灵堂之中。 这两个月来,张一木终日提心吊胆,他实在吃不准何方势力居然敢行如此大不逆之事,戏文中有狸猫换太子,可这不仅仅是换太子,这已经真真的暗地里把天子换掉了! 其实张一木没有贸然出手更多的是出自私心,他也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天京城。 他倒也不是怀疑杨孝严,只是当今天下除了杨孝严,剩下敢这么做,有能力这么做的人实在不多。 而且以杨孝严的修为,那日坐在院子里气定神闲中带着一丝惆怅的样子,让张一木不得不怀疑。 “靠山王....”张一木犹豫了一下说道:“臣那日见靠山王在院中神态自若,有过怀疑,主要此事实在太大,臣,臣谁也不敢信,谁也不敢找。直到昨日天京城大乱,锦衣卫与靠山王府谍子打成一片,城中到处都在杀人,臣才敢趁机救您出来。” “嗯。”赢夫低着头看着地上轻轻应了一声,豆大的眼泪顺着眼睛便滴了出来,因为下雨,张一木并没有感觉到,直到赢夫跪坐在地上,在雨中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张一木赶紧为赢夫遮雨,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幼帝,心中也不免恻隐。太惨了,那日地牢中那股恶臭至今张一木都记忆犹新,两个月的暗无天日,张一木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也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 “朕还能信谁!呜呜呜呜,张一木你说,朕还能信谁。”赢夫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挥手拍打着满是泥水的大地。 张一木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跪在赢夫一旁的地上陪着赢夫。 “朕想信王叔,可是你们都说王叔不可信。父皇让朕信王地藏,信严大学士,可是王地藏不在京中,严大学士也死了。张一木,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赢夫的嚎啕大哭在雨水落下的哗哗声中传递,张一木低下了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既然锦衣卫与靠山王府闹翻,那么靠山王府应该嫌疑不大,只是.....”张一木劝道。 “只是什么?”赢夫突然就停止了哭泣,面容狰狞而可怕:“只是朕是皇上,朕身下坐着龙椅,所以谁都不能信是不是?既然靠山王可信为何你不带我去找靠山王!王地藏是父皇为朕钦点的顾命大臣,锦衣卫与靠山王府闹翻,朕到底应该信谁?张一木!朕能不能信你!你又有什么目的!” “这!”张一木一楞,怎么矛头突然指向自己了?你吗的老子刚救了你不是吗?看着赢夫狰狞的状态,张一木知道这是被关的太久了,再晚点恐怕就疯了。 这样下去也得出事,张一木把心一横,正准备打晕赢夫,赢夫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张一木有点莫名其妙,看着不说话的赢夫,正准备叫他一声。 “严老夫子教过朕。”低着头的赢夫却突然语气异常平静的说道:“王叔也曾经教过朕,让朕谁都不要信,跟朕说,皇帝就是孤家寡人,谁都不能信,可是朕不信,朕以为朕可以信任的人很多,可以依靠的人很多。” “皇上....”张一木听着赢夫语气中那股寒冷至极的丧意,不由的想要出言劝说。 “张一木。”赢夫却突然抬起头,盯着张一木,目光冰冷而无情:“朕刚才说的是气话,朕知道,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你,对不起。” “皇上言重了。”张一木慌忙低下头。 看着低下头的张一木,赢夫依旧目光冰冷,内心没有丝毫波澜。近两个月的黑狱生涯,让赢夫的内心蒙上了无法散去的阴霾。 他其实很怪张一木,怪张一木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救出来,他甚至想杀了张一木,一想到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充满恶臭的牢房,想到自己睡醒发现在地上摸了一手屎尿的样子。 想到这些,他就想杀了张一木,杀了这个把自己救出来的人,他内心知道这不应该,可是他还是想杀了张一木,他感觉的到,自己要疯了。 低着头的张一木感觉的到赢夫在看自己,不知为何就是不敢抬起头,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张一木猛地侧头,一把拉起赢夫就往路边躲去。 被张一木拉倒路边的赢夫,再没有了方才冰冷无情的气势,抓着张一木身后的衣服,手背青筋暴起惊恐的睁着眼睛,不知是冷还是怕,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 张一木听力很好,过了很久,才有那么三匹大马飞驰而来。 只是,那三匹马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停在了赢夫与张一木不远处。骑马之人,黑衣黑面巾,张一木心中一沉,来者,不善。 第一百三十章 赤霄下山寻赤霄 那三人勒马停在路上,马头正冲着躲在树林中的赢夫与张一木。 “妈的,皇上,你跑。”张一木暗骂一句,忍着剧痛催动内力,猛地窜了出去。 不上没办法,因为那几人已然一言不发的拔刀从马上跳了过来。 “哈!”张一木一声爆呵,周身天青色罡气炸裂,挡住三人冲来的势头。雨水之中炸开一阵狂风,吹的树木枝叶乱飞。 三人稳住身形,围住张一木,三把长刀铮亮冰冷,彼此看了看,齐齐动手。 张一木脚下稳桩,双手半握拳,搭在胸前,一前一后,左右各看一眼,退后一步,躲开侧身一击,脚下一个短踢挡开一人。 前方很另一个侧面的敌人几乎同时而来,张一木连躲带闪,小碎步后退,瞅准机会侧身向前一步,一拳打在一人胸口,肩膀却被猛地划开一刀,瞬间鲜血横流。 受伤的张一木继续后退,心道不好,三人皆是长生中期水准,若是自己没负伤还好,可是昨日救赢夫之时,那民宅里最后那名拳师与自己实力几乎不相上下,否则原本是准备留了活口问话的,结果为防生变,只得都杀了。 赢夫在张一木冲出去后,楞了几秒,一看几人交上了手,扭头就跑,也不知是乱窜没了准头,还是道路刚好在这里转弯,脚下一绊整个人飞了出去,正落在满是雨水的道路上摔了一身的泥。 正欲爬起来的赢夫,陡然发现面前来了个人。 抬头去看,青年手提一柄长剑,面容神俊白净,一看便是江湖中人。 “兄台救我!”下意识的赢夫就赶忙求救。 “厄.....”青年愣了一下,赶紧就扶人:“小兄弟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贼人?”说着心里还纳闷,这眼瞅到天京城了,哪里来的贼人? 可是赢夫不断点头指着身后:“我家兄长正在与贼人搏斗!兄台快去帮忙。” 青年看了看赢夫,又看了看赢夫身后的方向,刚才便感觉到有很强的真气波动,这才加快了步伐,要知道自从下山以来,饶是青年是个稳重之人,那满心的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也是总在胸间环绕。 可是下了山才发现漫无目的,到处治安也都挺好。 “你且等着。”青年交代一声,一个箭步窜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赢夫望着几乎瞬间消失的青年,心中一抖,没错,自己也得变强,最起码能保护自己才行。 这边张一木身中数刀,眼看就要交代在这里,一道身形飞至,速度之快三名刺客差点全部着了道。 只见那道人影脚下一步便只剩残影,瞬间三剑挥出,三人尽数挡住倒退数步,持剑青年挡在张一木身前。 长剑在手,青年看着三人,原本还准备问下事情的由来,现在看来不必了,这仨人蒙着脸一看就不是好人,倒是省事。 心中想着,青年嘴角一拐,最好不过的是,这三人,都是高手。 三名蒙面人没有说话,齐齐再次挥刀前来。 “我帮你挡一个。”张一木喊了一句就冲了上去,青年也话不多说,瞬间迎了上去,招架住二人,打法极其霸道,一剑挥出身形便成残影,瞬间出现在另一个方向挥出一剑。 黑衣人觉得自己根本不像是在跟一个人战斗,而是同时被好几个人围攻一般。 其中一个黑衣人反手掏出两颗大药丸,猛地向地上一砸,一阵烟尘轰然而起,青年鼻子一抽,石灰?瞬间跳开退出烟雾范围。 张一木原本缠住其中一人,谁知烟尘一起,那人扭身就退,丝毫不带一点犹豫。 不到三息功夫,三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那三匹马都没有骑。 原本张一木还以为是藏在了周围,可是张一木最擅隐蔽行踪,观察四周便确定是真的走了,心中不由感慨,这也太果断了。 绝对不是普通高手,必然受过精良的训练,刚才三人的组合刀法也让自己吃了大亏。 “跑了?”青年看着张一木问道,把张一木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张一木看了看青年,点了点头:“嗯。”然后抱拳行礼:“谢兄台出手相救。” “好说好说,刚才碰见了你家兄弟。”话刚说到这,青年眼睛猛地一瞪,脚下一踩便又飞窜而出,张一木也瞬间反应过来,马上跟上。 还好半路就找到了匆匆往回赶的赢夫,蒙面人并没有冲着他来。见面之后,三人都喘着气,互相看了看彼此。 “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日后在下定有回报。”赢夫率先抱拳说道。 青年郑重站直身子回了一礼,一手剑指,一手提着剑:“剑楼,赤霄。” 没错,青年正是剑楼大弟子赤霄,那日白起剑出三千里,直奔西域追杀那措木,正在闭关的赤霄借着白起的冲天剑意顺势突破,十九岁的年纪入了长生境。 白起回来后,在剑楼过了个年,就把赤霄赶下了山。 倒也不算赶,这是很早之前白起就给他们定过的规矩,当年剑楼有四把名剑威震江湖,白起用赤霄,陆离,扶风,鸿光四柄剑名为四位徒弟命名,就是让他们迈入长生境之后,便出山历练,顺道寻回自己同名宝剑。 要知道那日桃山还剑,虽然还回来了小半原属剑楼的藏剑,可是剩下的,尤其哪四把堪称神兵的宝剑,至今下落不明。 “剑楼?”张一木一楞,作为一个曾经跑江湖的说书人,那日剑楼还剑必然是经常说的段子。剑楼楼主白起的四位弟子名字的由来与使命,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要不然怎么跟别人讲? 只不过他了解到的,也都是为了编故事而已,他自己不确定是真是假。只是三人在雨中一番寒暄,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张一木在得知赤霄下山寻剑之后,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赤霄在哪。” 于是化名张一夫的赢夫,跟张一木就这样拐着赤霄,一同又往江南行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京城雨停 “皇上。”王地藏一抱拳,冲着凌霄殿龙椅之上坐了整整一天的那个赢夫说道:“除开逃回靠山王府的谍子,余下的已经尽数抓捕打杀,下一步....” 王地藏不敢说,只敢命锦衣卫将王府团团围住,直接杀入靠山王府,似乎有点太过分了,要知道杨孝严还带着二十万大军在外,逼急了便是鱼死网破。 说实话,王地藏一点也不支持现在与靠山王府翻脸,现在他只怕赢夫一怒之下命他带人抄了靠山王府。 汪四海抱着拂尘站在龙椅后,冷汗刷刷刷的往下流,咱啥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怎么的就跟靠山王府翻脸了?老太监一点也想不通,在他看来靠山王最起码目前来说,是大秦的定海神针啊。 “让锦衣卫撤了吧。”赢夫摆了摆手,外面已经是深夜,雨停了,明亮的月亮照耀着天京城湿润的大地,寂静的夜晚充满着压抑的气息。 黑压压的锦衣卫充斥着靠山王府周边的每一条巷子,提着刀在黑暗中如同行走在夜间的鬼魅一般。靠山王府的院墙内,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今日损失太过严重了,王府在京城的势力被清缴大半,而且今晚还不知是怎么个章程。 “娘娘,娘娘。”赵三才一路狂奔来到正厅,洛王妃正搂着杨遥坐在正厅,说不上六神无主也总归有些惊慌,老大就坐在一旁陪着洛王府,对于这位王府辈分较高的供奉,洛王府一向是敬重有加。 进了正厅的赵三才不忘给老大行礼,问候一声:“大师傅。” 没办法,虽然谍报系统是他在负责,可是对于老大等人他也是十分尊重的,毕竟都是靠山王的老兄弟。 “娘娘。”赵三才站定身子对洛王妃说道:“他们撤了。” 洛王妃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最起码今晚不会动手。 皱了皱眉头,洛王妃问赵三才:“可查出来了是谁在背后指使?” 赵三才摇了摇头:“事出突然,能调动锦衣卫如此行动的,只有王地藏跟皇上,宫中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孩儿一时拿不定注意。” “应该是出事了。”老大突然说道,说着看了看洛王妃微微低头:“娘娘,皇上没理由对靠山王府突然动手,唯一可能便是皇上被人挟持了,需火速救援。王地藏离京半年,莫不是被策反了?如今看来我们宫中眼线必然已经被人断了,老夫进宫一遭探探风声?” 洛王妃也十分担心赢夫安慰,众人虽然都心中虽然想到可能是赢夫下令,可是实在都觉得皇上的年纪远没有到能雷厉风行清理靠山王府的地步,这一点作为王府谍子负责人的赵三才是考虑过的。 只是防着天家对靠山王府动手,最早最早也是明年才要开始防备,哪里可能这么快? 老大得了洛王妃允许,马上动身。此刻皇宫之中,一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慈宁宫李明德,站在宫门口,焦躁不安的捏着手指头。 “李公公,李公公。”小宫女跑过来行礼:“太后娘娘让您过去。” 李明德赶紧就往回走,许晴看到李明德就问:“打听清楚了吗?这是怎么了?” 这已经是许晴今日第十几次问这句话了,李明德只能无奈的说:“娘娘,奴才已经四处找人打听了,咱慈宁宫今日被锦衣卫围了,吃食都是锦衣卫代为护送,嘴比铁打的都硬,皇上对靠山王府动武的消息,还是臣仗着娘娘的威势问出来的。” “皇上怎么就突然对靠山王府动武了?是哪个佞臣进的言?王地藏呢?让王地藏来见哀家!”许晴自从知道了赢夫对靠山王府下手的消息,就魂不守舍,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般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娘娘。”一个小宫女飞跑着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外面的锦衣卫退了。” “快!”一听这消息,许晴赶紧冲李明德喊道:“快去找人请皇上,还有王地藏,把王地藏也找来。不!我自己去找他!这小子想干什么!疯了不成。” 说着许晴就要起身,李明德连忙拦住许晴:“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李明德拦着许晴,皱着眉头赶紧挥挥手,让那宫女退出去,然后凑到许晴耳朵边说道:“娘娘,既然皇上防着您了,必然....必然是知道您与靠山王。”李明德话没说全,许晴能听懂便是。 只见许晴面色苍白,她不是没想到,事实上慈宁宫一被围着她就想到是不是自己跟靠山王的事被赢夫知道了,只是刚才情急之下忘了这点。 想到这许晴的眼泪就下来了,心中又是委屈又是心态,我可怜的皇儿啊,为了你娘受这点委屈算什么呢?何况....何况靠山王对咱母子两个也算不错啊,大秦不能没有靠山王啊。 “娘娘娘娘。”小宫女又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李明德心中一恼回头一瞪,来的真不是时候。 小宫女被李明德瞪的吓了一跳,赶紧止住脚步低着头说道:“汪公公派人来传话了。” 李明德扭头一看许晴,许晴也是赶紧擦擦眼泪说道:“快喊进来。” 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走进来,李明德心中不免夸奖汪四海,老太监就是讲究,虽说两人有点不对付,可是遇到这种大事还知道通一下气,实属不错。 “拜见太后娘娘。”小太监进门就跪,许晴赶紧让他免礼快说怎么回事。 小太监起身看了一眼李明德跟许晴,有些紧张的说道:“今日皇上与王大人密谈,之后便出动锦衣卫剿了靠山王府在京城的谍子,并没有对靠山王府下手,已经让锦衣卫撤了,可能只是想警告一下靠山王府。” 说的轻巧,李明德心中暗骂,那是靠山王府,大秦的半个皇帝,说警告就警告吗?更何况....更何况李明德知道,这宫中靠山王府的谍子基本全都被清理了,要不然不至于一点消息也没有,今日送来的饭菜,盘子下,甚至饭菜中,李明德都细细查看过,连个条子都没有。 没错,李明德是靠山王府的人。虽然跟李明德联系的,整个皇宫连着靠山王府,只有那么一个人,可是既然这个人都没了消息,那皇宫其他靠山王府的谍子,李明德猜测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闯皇宫 天京城逐渐趋于平静,皇宫城头上,一身紫金官袍的谭正,端坐在椅子上,站在不远处的于满开满脸愤慨,盯着谭正那张目不斜视的严肃脸庞。 “我说谭大学士,天冷就赶紧回去,别再冻着您这娇贵身体。”于满开阴阳怪气的说道。 “无妨。”谭正知道于满开对自己大有不满,不愿与其多废口舌。 “哟。”于满开还是那个怪腔怪调的继续说道:“还忘了咱谭大学士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没成想原来是个有修为在身的,连老子都看走眼了呢。” 今日谭正气息毫不收敛的外放出来,才让于满开知道这原来是个长生境高手?要知道于满开堪堪大宗师境界,平日里如何能知道气息内敛的谭大学士居然有如此之高的修为。 “你不用阴阳怪气的。”谭正一皱眉头,白了一眼于满开:“我有修为这是我自己的事,皇上与靠山王都知道,与你何干。” “那是靠山王不知道你个狗日的是白眼狼,老子不管你怎么蹿腾的皇上对靠山王府下手,老于我明日就上奏皇上,斩了你这个妖言祸国的奸臣。”于满开说着不解气,又含了一口浓痰,冲着谭正“呸”的一声就吐了过去。 倒是没就吐谭正身上,只是吐在地上朝着谭正方向而已。谭正皱眉,怼道:“今日你没去?皇上见你吗?” 说的于满开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张嘴就要辩解,可是嘴张了半天又实在没啥好说的,皇上确实不见她,骂了一声:“扯淡。”就扭头走开。 谭正叹了口气,跟这个蛮子聊不到一块,自己何尝不是一脸莫名。 自己身兼修为一事,不仅靠山王知道,甚至还得过靠山王不少提点,如今天京局面初稳,自己又怎会让皇上对靠山王府下手? 事实上今日,自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进宫阻止此事,可是皇上根本不听,甚至直接把自己指派来了皇宫正门,交代的清清楚楚,第一件事,今夜必有刺客入宫,抓住此人。第二件事,盯紧禁军统领于满开,以防生变。 听到这种安排,谭正心想的是完了,这是要彻底开干了,当臣子的就是如此,君主要做什么,拦不住,就只能无条件的支持与协助。 可是谭正的内心一直在告诉他,此事不对,必然哪里有问题,在搞清楚事情之前,他并不想让靠山王府与朝堂彻底撕破脸。 虽然他不确定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如此气息外放,说起来是为了更好的捕捉刺客,其实也是为了让那所谓的刺客知难而退。 今日来的刺客,不是靠山王府的人还能是谁? 要不?就是有人故意安排,谭正已经打定主意,若是有人硬闯,必然是那设局之人安排的假刺客,好借此嫁祸靠山王府。 谭正不相信皇上能操控如此之大的局,必然有人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只是此人会是谁? 正想着,气机近乎笼罩半个皇宫的谭正,敏锐的捕捉到有一人不闪不避,直奔皇宫而来。站起身子,谭正望着天空之中那急速逼近的气息,飞身而起一掌拍出。 碰的一声,天空之中传来一声空气炸裂的声音,谭正一惊,哪里有人?这分明就是一团气劲,模拟成人飞驰而来的样子。 “好手段!”谭正本就与人交手甚少,更别提见过这般诡异手段了,惊讶之余赶忙侧头,盯着眼前的皇宫仔细观察着。 果然,一条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夜色中贴地疾驰,在皇宫中上下穿梭。谭正凌空一脚,如同一柄标枪一般急射而去。 老大猛地扭身看向天上,嘴角一拐:“哼,有两下子。” 踩出一个弓步,右手握抓,单目一瞪,在谭正到来的一瞬间,一抓挥出,一只花斑白虎在老大周身凝成,虎抓顺着老大的手一同挥出,谭正硬抗此招后,在空中微微调整身形落在老大近前。 “夸夸夸”的声音传来,皇宫禁卫军独有的厚重全甲才会发出如此声响。 “哐”的一声想起,随后“哐哐哐”的声音络绎不绝,一面面厚重大盾放下,盾后禁卫手持重矛搭在盾牌之上,身后军士拉开重弓,拉而不射,手臂纹丝不动,似是雕塑一般。 “呵?”老大笑了,看了看四周:“于小子,你特娘把这禁卫军练的像那么一回事。” 在后面提着刀准备下令的于满开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推开身前士兵:“让开,给老子让开。” 于满开从盾墙后走出来,看着你独眼的苍老身形,楞在了哪里:“将?将军?” 老大咧着嘴笑了一下:“老子不是将军了,现在就是一只独眼的老虎,怎么,今日你要抓我?” 于满开知道此处不是叙旧之地,左右看了看,凑到谭大学士身边低声说道:“大人....” 谭正一抬手就拦开于满开,这会儿知道客气了?理都不理他,迈步就向老大走去,气的于满开差点就一刀砍上去,虽然他明知自己打不过这厮。 “老先生。”谭正凑近老大:“打我一掌就走,别再来了,此事靠山王不在京中,靠山王府不便多有动作。” 老大眯了眯眼睛,低声问道:“皇上怎么样了?可是受人胁迫?” 谭正看了一眼老大:“我也不知道,皇上无恙,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背后之人我还在查。” 谭正为何会知道老大是靠山王府的人?其实俩人之前见过,刚才匆匆对了一招时,谭正看清这老者面容,便知道了此人是谁。 靠山王当初麾下八员大将,一刀切杨苍,小飞将曲九江,鬼见愁马三,白大虫冯江鹏,大太保陈望,二太保赵三才,铁罗汉欧阳若海,石菩萨欧阳若成,另外还有一个叫贾濡的谋士。 这些人中,唯有冯江鹏,也就是老大,在一次重伤过后便没了消息,据传死了,听说中了二十多箭又被砍了好多刀,眼睛都瞎了一只,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时候都没气了。 谭正认识老大,正是因为杨孝严专门让老大指点过自己。 虽然那夜自己在院中读书,这个独眼老头突然从天而降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可是对于谭正来说,把老头是当师父一样看待的,不叫师父只是因为老大不允许他叫而已。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汪四海 老大盯着谭正看了一会,点了点头,猛地一掌拍出,谭正护体罡气陡然炸开,瞬间老大飞身而去消失不见。 于满开看着倒飞过来的谭正,也不至于傻到没看出来二人这是在演戏,多少能猜到一点,赶忙去扶着谭正。 谭正倒在地上好像受了多重的伤一样,其实心里挺舒服。 老大刚才那一下,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考校的味道,很像当初严大学士考校他时的感觉。 于满开与谭正对视一眼,谭正点了点头,于满开也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知道自己大概没猜错,心里对这位大学士的印象有所改观。 看来这大学士好像也没有多坏,只是俩人都没注意于满开把半躺着的谭正抱在怀里相视一笑的画面有多诡异,不少离得近的禁卫都被恶出一身的冷汗。 突然,谭正脑子一怔,猛的站起身来,看向皇宫放下。 “糟了!”谭正怒骂一声飞身而起,于满开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调虎离山四个字出现在他脑海里,赶忙就带着人往勤政殿也就是所谓的御书房赶,皇上目前一般就在勤政殿生活,毕竟后宫空无一人,在这里作息方便一些。 御书房里的赢夫,正轻轻推开一碗夜宵,上好的代窑白玉碗,那洁白无暇的小碗真真如同玉石做的一般。 这一只碗就算是代窑贡品之中,也是独一份的精品,天下仅此一个,哪怕真找到块这么完美的白玉雕琢成碗,那这两个物件价值怕也只是在伯仲之间。 汪四海看皇上吃完了,赶紧走过来要收拾,看着那碗中还剩下半碗的赤豆元宵,老太监皱了皱眉头。 这赤豆元宵啊,是当杨凌霄与靠山王妃提过一嘴,后来靠山王妃就又与太后娘娘讲了一次,皇后娘娘就想尝尝。 宫中厨子做出来后,太后尝了,这当真是一道不错的甜品,就命人给赢夫送了一份,这一吃,赢夫就吃上瘾了,每每睡前都要吃上一小碗才愿意睡觉。 “汪四海啊。”赢夫突然喊了一声端着碗准备撤下去的汪四海。 “奴才在。”汪四海连忙扭身恭敬道。 “你从什么时候跟着父皇的?”赢夫微笑着看着汪四海。 “回皇上。”汪四海一哈腰:“打咱大秦没建国的时候,奴才本来是在辽东宋国当差的,是先皇看奴才可怜,收着奴才跟着当了个下人,后来建国奴才就跟着皇上进了宫,到如今,整整二十五年了。” 汪四海是个会做人的,没有回答到赢胜去世时是多少年,而是直接回答至今多少年了,免得赢夫又想起伤心事。 “嗯。”赢夫点了点头,看了一会儿汪四海,淡淡的说道:“回家养老吧,一辈子了,出宫去看看。” 汪四海楞在了那里,养老?自己一个太监,无儿无女的去哪里养老。 当然做了这么多年大太监,汪四海钱有的是,等有一天自己真觉得老的不行了,不用赢夫说他也会自己要求离开,只是赢夫这一下来的太突然,让老太监莫名的有些伤感。 看着汪四海低着头半天没动,也没有言语,赢夫笑了笑问道:“怎么了?舍不得朕?” 汪四海抹了抹眼泪,低着头没有抬头,带着老太监独有的那种哭腔说道:“奴才知道,奴才老了,皇上您也长大了。这些天您有意无意的疏远奴才,奴才感觉的出来。奴才知道,您要变成真正的一国之君了,奴才也知道自己是时候该退了,就是...就是....奴才舍不得您啊。” 汪四海一辈子都几乎奉献了给了赢家,赢夫更是汪四海从小看着一点一点长起来的,虽是奴才,可是那份感情是真的,赢胜也从未把汪四海当过外人。 现在的汪四海,心中五味陈杂,有着对赢夫,对皇宫,对自己多年生活的不舍。也有一股委屈,当了这么多年奴才,可奴才终究是奴才,汪四海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真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免不了有些难受。 “皇上。”汪四海抹着眼泪:“自从严大学士死后,奴才就觉得您变了,变得更像一位君主了。这赤豆元宵,您以前喜欢吃,可是这段时间,您虽然也吃,可是吃的没有之前香了。奴才知道,您要对靠山王府动手,这是靠山王世子推荐的东西,您吃着不是滋味。” 汪四海到底老了,遇到这种场景不免絮叨几句,再一个赢夫向来对他其实也算敬重,他自知这样不对,可是也知道自己这样絮叨一会,就算是皇上长大了,也不会太怪罪自己。 皇上是他看着长起来的,什么性子他是了解的,就让自己任性一回吧。 汪四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点点唠叨,会换来一把算不算锋利的拆信刀。那金刀琉璃柄,称不上锋利也算不上神兵利器,有点尖而已,汪四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赢夫,那一刻他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皇上。 “你!”老太监幡然醒悟的瞬间,一个你字说出口,赢夫一连又捅了数刀,老太监紧紧抓着赢夫的手,然后突然瘫倒下去。 赢夫缓缓放下汪四海的身体,看着一动不动的汪四海,脸上表情冰冷,扭过身去。 他没看到的是,老太监倒在地上,刚才捂着肚子的那只手,一根手指在自己的衣服上轻轻划着,用鲜血在衣摆上写下了半个假字。 “哐!”的一声,御书房的窗户被撞碎,狂风呼啸而来,一个蒙面人持剑落下,看了看赢夫,又看了看地上倒着的老太监,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撞碎房顶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随后一身紫金官袍的谭正冲了进来,看了看安然无恙的赢夫,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汪四海,喘着气问道:“皇上,没事吧?” 赢夫略带惊恐的说道:“没事,快救汪公公,他被刺客捅伤了。” 谭正连忙上去扶起汪四海,伸手一探脉搏,已经死了。 低头查看汪四海的谭正,眼神之中露出一丝惊疑,他敏锐的感觉到,事情哪里不对劲。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半个字 汪四海死了,老太监的尸体被人抬了出去。 宫中死了的太监宫女一般是没人管的,碰上好的上司,可能让人帮着安置一下。 要么就是在后宫的太监,自家娘娘会八成会帮着安置。至于那些不受待见的,自然是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出去。 赢夫下令厚葬汪四海,可是老太监的厚葬又能有多厚重?任你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活着的时候满朝上下都得巴结着你,死了之后怕是来吊唁的人都不会有一个。 好在汪四海还有两个干儿子,李勤跟赵小飞得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李勤来的早一些,赵小飞赶到的时候,看着抱着汪四海尸体哭泣的李勤,眼泪跟着就留了下来。 太监们也是可怜,男不男女不女,就这样一辈子在宫中做个下人,纵是能捞点好处,可是话说回来了,他们要再多钱又有什么用呢? 有的会在宫外找个自家亲戚的孩子领养着,也算给自己留个后人,也有人养老送终。 可是能做到这一步的,也都得是宫中的大太监。 现在宫中称得上是大太监的,也就汪四海与李明德。赵小飞与李勤毕竟还年纪太轻。 俩人抱着汪四海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可没有半点演的成分,赵小飞与李勤入宫早,汪四海喜欢二人便早早的就带在了身边,那是实打实的有长幼情的。 御书房内谭正看了看姗姗来迟的一众宫中高手,眉头不可察觉的稍微动了动。赢夫坐了许久之后,说了句:“朕乏了,明日召开朝会再议此事。谭正,严老夫子之前留给你的折子,明日呈上来。” 谭正一弓手,低头弯腰,轻轻答道:“是。” “嗯。”赢夫点了点头:“都退下吧。” 一众侍卫连着后来赶到的于满开也齐齐退下,同行的于满开一边往出走一边念叨:“见了鬼了,还真有刺客?汪公公也是惨,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到底都没有个善终。” 于满开一路絮絮叨叨,也不看看谭正面如铁色。一直走到往皇宫城门去的僻静道路上,谭正才突然发话。 “于将军,皇宫的高手,到底是谁负责的你知道吗?”谭正低声问道。 于满开一楞,听着谭正语气紧张,说道:“不知道啊,还有人以为是我老于负责呢,那帮家伙神仙一般,全是先皇钦定的直属皇上差遣,寻常人压根见不到。对呀?这帮人干什么吃的?各个长生境却让人冲进了勤政殿?” “嗯?”谭正突然站住身子,看着前方,于满开一个踉跄差点没收住,跟着去看,只见前面黑蒙蒙一片路边似乎有一辆车,还倒着两个人。 谭正快步上前,于满开赶紧跟上。到了近前,车上是汪四海的尸体,地上倒着的,是赵小飞跟李勤二人。 于满开赶紧上去查看,发现只是昏厥过去了,赶紧就对着李勤拍了几巴掌:“醒醒。”看着李勤似乎有点反醒过来,又赶紧去拍赵小飞。 “于?于大人?”先醒过来的李勤迷迷糊糊看到于满开,有些愣神。 赵小飞也醒过来,看着四周:“这是怎么了?” “你问老子?”于满开就好笑了:“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就晕这里了?” “我们....”李勤看了看赵小飞,赵小飞看了看李勤,俩人都是莫名其妙:“我们送汪公公尸首出宫,走到这....然后就记不起来了。” “谭大人。”于满开是个没主意的,晓得读书人心眼多,就想去问谭正,只见谭正面色凝重的看着汪四海的尸体。于满开一看这是怎么了?就起身走过去。 这一过去,于满开也楞了一下,只见汪四海的衣摆被反掀起来,外衣上是一团血呼啦,内衣上斑驳的血迹似乎是写还是画了什么。 于满开眉头紧皱,舔了舔嘴唇,略微不好意思的问道:“嘿嘿,谭大人,这是个字吧?我老于...不认识这个字呢。” 说着于满开脸都红了,好在夜色下看不清楚,他于满开也不是不识字,自从到了京城当差,他时长恶补学识,书也看了不少了,时长跟同僚吹嘘他老于现在也是半个文人。 没成想这不认识的字说碰上就碰上,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 谭正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字,准确的说不已一个完整的字。” 李勤跟赵小飞凑过来,赵小飞挠着头看着:“这?一个亻一个尸,这是什么字?” 谭正突然一瞪赵小飞与李勤,吓了二人一跳,没想到平常文质彬彬的谭大人有如此凶厉的一面。 “你们两个有没有看到是谁打晕你们的?”谭正看着站起来就不停活动脖子的二人,知道这俩人摆明是被打晕的。 于满开扯着李勤的衣服看了看李勤脖子后,又看了看赵小飞,扭头对谭正说:“谭大人,连个印子都没有。” “嗯。”谭正点了点头:“是个高手。” “没有,没有。”俩人其实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打晕的,被谭正这么一问自然而然的以为自己是被打晕的。 其实也确实是这样,只是出手之人修为太高,俩人压根什么也不知道就晕了过去。 谭正把汪四海印着血字的衣摆盖住,这衣摆明显是被人故意掀开露在这里的,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今日之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知道吗?听清楚了,任何人!”谭正叮嘱赵小飞与李勤。 俩人连忙点头,谭正挥挥手让他们带着汪四海的尸首出宫火速安置。 待走了二人,于满开一抱拳凑近就想说话。 “你也别问。”谭正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于满开一句话在嘴里硬生生噎了回去,谭正扭头便走,于满开只能不满的跟着。 出了皇城,于满开要继续当值,谭正一人离开,打发在巷子里候着的自家轿子先行回去,独自一人向靠山王府走去。 黑夜之中靠近靠山王府的谭正,看着靠山王府门前一阵明亮,一个身形从王府中走出来,谭正突然止住了脚步。 “王景隆?”谭正看着赵三才陪着笑脸把王景隆送出来,陡然之间,当年严老夫子的一席话出现在脑海中。 那时的严老夫子摸着桌子对谭正说:“到了这个位置,你记得,皇上也好,靠山王也好,你的属下,你的同僚,你谁也不能信。” “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信,谁也不能信。”这句话如同鬼魅魔音一般在谭正脑海中回荡,看着王景隆的轿子渐渐远去,谭正悄悄的扭过了身。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朝 扭身离开的谭政,路过一条小巷,突然问到一股异香,顺着走去,惊奇的发现,一条巷子中,满天借着月光亮闪闪的粉尘,宛如仙境一般美好。 可谭政不是豆蔻年华的天真姑娘,他知道,这世上越美好的东西往往越可怕。 站定脚步的谭政并没有准备进入巷子,只是巷子正中倒着一个人,那张独眼的疤脸正冲着谭政,若是没有这些闪闪发光的粉尘,谭政怕是都看不到巷子中的地上躺了个人,更别提认出来了。 老大那张脸实在辨识度太高,谭政看清的同时瞳孔一缩。顾不上这诡异的粉尘,用袖子捂着鼻息就冲了进去。 房檐的角落里,一个女子瞥了瞥嘴角,冷笑了一声。 想去查看老大的谭政,突然感到眼前一道非常非常细的线,若没凑近,根本看不到。 猛地一个后仰,整个人双膝跪地向前滑行,躲开这条细线,谁知慌乱中双臂挥舞,待止住身形,谭政发现双臂已然被数根锋利的细线镶入肉中,鲜血横流。 正欲用罡气震开细线,路边阁楼的窗户中突然扔出一个火折子。 “轰”的一声不算响亮,闷沉的声响似乎是火苗升起的声音。整个巷子骤然一亮,满天粉尘瞬间被引燃,爆发出炙热的白光,瞬间升高的温度让谭政一声惨叫。 “啊!”惨叫撕裂夜空的,绽放的白光照耀数条街道然后瞬间消散。两道身影待白光散去,从黑暗中走出来。 一女两男,这三个人当初在桃山出现过,只是当时是四个人。 后来又在河东王世子赵淼身边出现过,那时候已经变成了三个人,只是那时候是这位公子跟这位小姐还有另外一个猥琐的男人。 如今那公子与小姐还在,只是另一名男子变成了那个铁塔般的壮汉。 “啧啧。”女子摇头看着嘶吼着在地上打滚的谭正,摇着头对身边那铁塔一般的壮汉说道:“二柱子,你说要是那河东王知道咱仨人杀个长生境都这么费事,还会不会那么自信咱会帮他杀呼衍大河?哦,不对,那应该是那措木。” 叫做二柱子的高壮男子似乎并不喜欢说话,那年轻公子伸手抓着窗框上方,整个身子向外一翻跳到了房顶。 “这小子太嫩了。”年轻公子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忍心看一般:“空有这么高的修为,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 “锦衣卫肯定很快赶过来,怎么办,要不杀了吧?”女子说道。 公子哥摇了摇头:“这小子可不是一般人,带走带走,这特娘的晦气,回去看楼主怎么说。” 说着看了一眼叫做二柱子的男子,二柱子那铁塔般的身影走上前,一脚踹在谭正脖子上。 公子哥随手一挥,那勒的谭正满身伤痕的细线消失,二柱子扛起谭正,三人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罗志超带人赶到现场的时候,看着地上老大的尸体,楞在那好久,咽了口唾沫:“送到靠山王府去,记得说清楚,不是咱的人干的,咱到的时候就这样了。记得!一定要说清楚!” 赵三才接到老大尸体的时候当即就傻了眼,靠山王府如今就这么一位高手撑着,老大一死,赵三才几乎马上就准备带着洛王妃跟小郡主逃命。 不过刚才王景隆来的那一趟,又让他犹豫不决。 这老小子倒是人可以,话说的也是坦诚,把谭正针对靠山王府,劝说皇上对靠山王府施压的事情讲了个清楚。 然后表示除掉谭正对两家都有好处,明日早朝自己会连同手下大小官员一同上奏朝廷,严惩谭正。 话说到这赵三才心中就有了个大概,这局必然已经是策划许久了,谋划之人八成是严老夫子,只是严老夫子突然逝世,谭正又不知为何把行动提前了,是为了内阁首辅之位? 想来想去,赵三才觉得问题不大,无外乎就是削藩而已,靠山王还领着二十万大军在外,就算谭正再能忽悠,皇上也不是傻子啊。 赵三才心如乱麻,还未能做出决定,天就已经亮了。 只得跟王妃简单沟通了一下,换上官府赶紧就上朝去探口风。其实夜里赵三才仔细算了一下,损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最大的损失便是老大死了,其次就是宫中探子应该是被一网兜了,街面上的谍子虽说死伤过半但是精英大多都活着。 倒是蝴蝶们被锦衣卫抓走了几个,这蝴蝶在王府的谍子中情况比较特殊,被抓走的几个还都是头子,也就是京城各大妓院中几个比较有名的老鸨子,也就四个人吧。 其中两个还好保养的不错,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样子怎么也不配蝴蝶这个名字。。 匆匆换上自己那红色官袍,赵三才顶着个礼部侍郎的官职,倒是仗着靠山王的势从来不用干活,满朝上下也没人敢说他。 匆匆赶到皇城根下的赵三才早就料到了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左右看看熟人不少,只是都不敢与自己对视,心中不住暗骂一句:“特娘的,喝酒的时候一个个称兄道弟的。” 文官中已经传开了,谭大学士有严阁老遗留的折子,正在进谏皇上削藩,针对的就是靠山王,国子监士子无不竖着大拇指,谭大学士不愧是他们这些年轻学子的偶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打就打那个最大的。 如今看着王景隆热情的过来招呼赵三才,以谭正为首的青壮派官员纷纷投来愤慨的眼光,也一下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王景隆丝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然后继续抓着赵三才的胳膊亲热的聊着。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排好队站好了对着皇宫城门低着头等待进宫。待太监一嗓子嗷嗷的嚎出来,宫门大开,众官员缓缓鱼贯而入。 坐在龙椅上的赢夫一夜未睡,惊魂未定怕是不是装出来的,这个赢夫演的很好,除开一些下命令的时候,剩下的时间与原来的赢夫几乎无二,孩童心性偶有爆发,待人有礼,总之赢夫平常什么样他就什么样,他原本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昨夜汪四海只是无意间念叨赢夫吃的没以前香了,可是这一下子让他慌了。 事后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反应过度了,惶惶不安的同时一直在调整自己的心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带节奏的王景隆 入宫路上,众官员并未看到谭正,有与谭正交好的官员去谭正家中探听,得知谭大人昨夜出宫至今未归。 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大小官员近乎人尽皆知,纷纷猜测谭大人可能提前入宫了。只是入了凌霄殿后,低着头眼角四下打量并未看到谭大学士的时候,众人皆是微微一楞。 李勤站在汪四海原来战的位置,有些战战兢兢,这位置在宫中就相当于文官中的内阁首辅,原以为还得个几年才轮到自己,没成想汪四海就这么走了。 李勤站在那里心中五味陈杂,心道干爹也是,又不会武功,冲上去挡什么刀啊?想着又暗骂自己该死,怎么可以这么想?保护皇上是咱当奴才的本分啊。 众人跪拜之后,赢夫有些不知所措,谭正呢?按照安排?自己问众爱卿可有本要奏,然后谭正就要递上那张严大人死前留下的折子。 可是,谭正呢?赢夫满朝去看,只有王景隆一人紫金官袍,并不见谭大学士踪影。 “咳咳。”赢夫微微咳嗽两声:“怎不见内阁谭大学士?” 众人左右看看同僚,一官员上前:“启禀皇上,谭大学士昨日入宫后并未回府。不知....不知去了何处。” 赢夫眉头一皱,看了看李勤:“差人去找。” “是”李勤应了一声冲一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连忙从侧面跑了出去。 谭正没来,流程还是得要继续,赢夫看了看众人,说道:“众爱卿应该都知道,昨日锦衣卫出动,肃清城中宵小,后发现,这些宵小竟然齐齐向靠山王府撤退,不知众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群臣互相看看,一名官员大步迈出:“臣斗胆,久闻靠山王府谍子无孔不入,遍布京城,名为保护皇上,实为监视百官,臣以为此事,应问责靠山王府。” 赢夫点点头,正欲说话,王景隆向前一步站了出来:“不知皇上,此次肃清宵小一事,可是谭大学士上书。” 赵三才眼睛一眯,低头斜眼看了看王景隆,心道这老头不对劲,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可就是.....有点着急,有点反常,按照赵三才所了解的王景隆,他不是这么急性子的人。 王景隆站出来说完话后,眼神不易察觉的看了一眼赢夫,随后又十分惶恐的低了下去,仿佛生怕赢夫怪罪一般。 赢夫心中却瞬间有了底,点了点头:“正是,王爱卿可有话要讲。” “皇上。”王景隆一抱拳:“靠山王对大秦向来忠心。若有过错,皇上尽管斥责靠山王便可。如此行事,怕是寒了领兵在外的靠山王的心啊。” 一众官员纷纷交头接耳点头称是,就连谭派官员也对王景隆此言微微点头,看来王景隆并非就是为了这内阁首辅之位,才要与靠山王站在一边,心中主要还是忧国忧民的。 话说回来其实谭派官员也大多认为此事有些着急,毕竟靠山王领兵在外,逼急了又是一场战事。 可是双方中也都有一部分人认为就该趁着靠山王不在京中,快刀斩乱麻,削弱靠山王府势力。 若是靠山王战败?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可是打仗的事谁说的准?万一靠山王战败了,那就再做责罚,这么一削再削,早晚能削了靠山王的藩。 这么想的也多是一些心思颇高明之人,毕竟这一套流程下来,几乎是踩在火线上行事,稍有不慎,便是靠山王举旗造反的结果。 “皇上。”赵三才上前一步,他知道自己该说话了。 “哦?”赢夫哦了一声:“赵三才?” 听到这一声赵三才,赵三才心中有了那么点底,赢夫之前去靠山王府的几次,都是这么叫自己的,这好歹也算熟人,皇上应该不至于太不给面子。 “皇上。”赵三才拱手:“靠山王府暗中布置的人手,皆是臣一手负责,臣可以保证,靠山王府的谍子没有做过任何对大秦不利之事。” “是没做还是没准备做?”谭派官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既然站了队,就得把脚跟站稳,朝堂之上本就是富贵险中求。 赵三才猛地侧目一瞪,吓得那官员赶紧躲开赵三才目光,赵三才声音不大,只是说道:“这话留着待靠山王回京,你亲自说给他如何?” 朝堂上瞬间安静的落一根针都能听见,此言一出赵三才也觉得略有不妥,这不是借靠山王之势压人吗,此时此刻并不算适宜。 可是不合适归不合适,到底是有效果,偷偷瞥了一眼赢夫,发型赢夫并未露出不悦之色,赵三才心中有了那么一点底。 就算皇上是打定了注意要跟靠山王府翻脸,也绝不是现在。 赵三才知道,自己只要拖,连哄带吓的拖到靠山王回京便可。 “此事....”赢夫有些犹豫,关键人物不在,谭正不在,严淮那份遗奏不在,让事先计划好的事情很难继续。 “谭大人呢?找到了吗?”赢夫话说了一半,扭头去看李勤。 李勤尴尬的笑着低头:“皇上,已经差人去找了,还没消息。”嘴上说着李勤心里也是生气,这刚派了人出去,宫门出了没都不一定,您这不是白问吗。 “皇上。”王景隆再度发言:“臣听闻,谭大学士是以严阁老遗奏劝说皇上,不知可否告知群臣,严阁老遗奏内容,也好让我等知晓这其中缘由。” 赵三才又瞥了一眼王景隆,这老小子不对啊,带节奏啊这是? 赢夫点点头,谭正没来,那奏章自然也没来,只是赢夫,是知道奏章上的内容的。 “太后娘娘到!”殿门外的太监一嗓子吆喝传来,赢夫望去,只见一名太监快步跑进来跪下。 “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与靠山王妃求见。”小太监跪在地上说道。 “快请。”赢夫赶紧点点头,然后看看王景隆,只见王景隆低着头没有一丝表示,赢夫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他了,这朝堂之上聪明人太多,万一被谁看出什么... 正想着,打量群臣的赢夫猛地看到一直没有言语的王地藏正望着自己,赶紧装作莫名其妙的与王地藏对视一眼,王地藏也慌忙把头低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退朝 王地藏其实暂时还没有生疑,只是在纳闷,皇上那有意询问的眼光是看向谁,没有看向自己,谭大学士又不在场,自己不再京城这段日子难道皇上另外培植了心腹?为何锦衣卫的谍报没有提到过? 正想着,就听着身边之人齐齐跪下去,山呼:“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见靠山王妃。”连忙就跟着跪了下去,看了一眼太后,正好与太后目光对上,王地藏心中一暖。 “都起来吧。”许晴挥挥手,看了看龙椅上的赢夫,眉头一皱,也不管那么多了,迈步就走了上去。 李勤想拦来着,这不合规矩啊,若是汪四海必然稍微拦一下,可是李勤头次当差,胆子还是有点小,站在那里愣是没敢动。 太后快步走到皇上身边,赢夫战战兢兢的很小声的喊了一声:“娘。”心中却不免得意,对于赢夫的一声,这个假赢夫怕是比真的还要了解,他知晓,太后私下喜欢听赢夫喊上一声娘,天大的事一声娘喊出来,太后娘娘气就消了。 “臭小子,长本事了是吧?都敢把哀家的寝宫围了?”许晴怒气冲冲的走上台去,低声冲着赢夫说道。 这语气说的赢夫一楞,瞬间一股眼泪就要上来。自打成了这所谓的赢夫,成了这所谓的皇上,每每见到太后,都会触动他内心深处。 他自幼被关在基地训练,每日每时每刻,都被训练调教成这一刻他要成为的人,他没有名字,从小别人都称他皇上,让他知道自己叫赢夫,他住的地方与这皇宫布局几乎无二,他其实每天干着自己最熟悉的事情。 只有一点,这个太后娘娘,跟那个装成太后娘娘与自己练习的妇人不同。母亲对儿子的爱,是装不出来的。 赢夫藏在龙袍里的手微微颤动,努力止住眼泪,笑着说道:“皇儿知错了,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许晴轻哼了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左右瞅了瞅,李勤一看这架势,赶紧往后退几步。许晴赞赏的点点头,这小太监还不错。 然后凑到赢夫身边:“皇儿,为娘知道你长大了,可是靠山王府那是现在能动的吗?是不是那个谭正让你这么做的?他怎么说的?怎么想的?杨孝严还领着二十多万大军在外啊!” 台上太后与赢夫在窃窃私语,台下王景隆微微抬了抬脑袋,眼睛十分大不敬的居然在打量太后的臀部。老头子咽了一口唾沫,居然又侧目去打量身边站着的靠山王妃。 这两位少妇,真真天人可品。无论是相貌身段,还是那让人尊敬的身份,想到这里这位色中老饕就感到一股燥热。 要说这王景隆当真是个老不正经的,也不知怎么了都这么大年纪了,那方面欲望却越来越强,家中妻妾十几人还是为了防人口舌,侍女更是祸祸了无数,京城各大青楼的常客。 似乎是感到了什么,洛王妃扭头看去,正对上王景隆猥琐的眼光,虽然王景隆除开眼神表情并无异样,而且飞快的讪讪一笑掩盖了过去,可是洛王妃还是读懂了那眼神。 惊恐之中一股愤怒与委屈便涌上心头,怎么?靠山王府还没倒呢! 努力深呼吸克制自己的洛王妃,心中无比愤怒,怎么人都会如此之变化,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为了这种事,进宫去求许晴,也想不到自己看着长大的赢夫,居然会如此。 天家当真无情吗?洛神目光看向台上的赢夫与许晴,居然想到了造反,想到了这些,洛神却又猛地一惊,赶紧微微低头平复心绪,这是怎么了?自己怎么会想到造反?权利当真会让人迷失吗? “今日之事。”台上的赢夫突然发言,众人无不赶紧微微躬身:“本是内阁联合锦衣卫肃清京中宵小,至于误伤靠山王府之人一事,实属意外,待靠山王回京之后,朕会亲自与王叔请罪。” 说完赢夫又看看四下继续道:“今日,本来还有一件大事。严大学士病故,内阁首辅一职空缺,原本朕今日要命谭大学士继任内阁首辅......” “皇上!”赢夫话还没说完,王景隆便打断了赢夫的话:“臣以为,谭大学士挑唆皇上打杀靠山王府人员,实为祸国之举,如今不见踪影,想必是已畏罪潜逃,如此大罪之人,理当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皇上!皇上!”谭派官员赶忙纷纷出来发生:“谭大人不会啊,皇上,谭大人冤枉啊。” 声音此起彼伏,赢夫一皱眉头:“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赢夫面上恼怒,实际上心中总算想明白,随所谭正不在,可是这并不妨碍把戏演下去,捧杀谭正,这原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谭大学士忠心耿耿,与朕皆是严老夫子弟子,乃有同窗之情。”赢夫一边说一边瞪着王景隆:“王大学士不可胡言乱语。” 谭派官员一听此言,皆是面露喜色,纷纷侧目看向王景隆一派的官员。 只见王景隆不卑不亢,弓手低头悠悠说道:“可是皇上,身为内阁大学士,御前不到,实为大不敬。” “皇上!”又一名谭派官员就要辩解。 “好了。”赢夫摆摆手,那谭派官员才低头又退回去。 “此事,容后再议。找到谭大学士后,让他入宫见朕。”赢夫看了看四周,鼻子出了一口气:“退朝。” 众官员跪拜退出,太后叫住了洛王妃,待人都退出去后,许晴才过来亲热的拉住洛王妃的手:“姐姐,这事是皇儿遭人蛊惑,我刚才已经说过他了,皇儿,快过来,跟洛娘娘道歉。” 赢夫从台上走下来,来到洛王妃身边,一副犯错了的孩子的样子,低着头抱拳对洛王妃说道:“洛娘娘,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人是靠山王府的人。” 看赢夫这般样子,洛王妃哪里还生的起气来,嘴上道着没事,只是心里却知道,就算赢夫不知道,那动手的锦衣卫会不知道吗?王地藏会不知道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城门吊着个胖子 “王爷,不是俺老五给你吹,就这城墙,您给我三千人,我现在就给您拿下。”秃顶的老头在杨孝严身边说道,他在王府老汉中排行第五。 李白撇了撇嘴,之前在安市城的时候,大家就一致对句高丽低矮的城墙表示了鄙视,没成想来到了所谓的平壤依旧如此,这城墙倒是高了一些,不过比之天京城,那就是天壤之别了。 “藩属国城墙应比宗主国低,一般得低上三分之一,他若是修的高了,就是有违礼制,这城墙已经修的过高了。”李白淡淡的说道。 “可是藩属国外还有别的国家,城墙修的低矮,如何防御外敌?到时候我大秦还不是得出兵平乱?这不是得不偿失吗?”杨凌霄疑惑的问道。 “嘿嘿。”靠山王抱着胳膊,弯腰侧身看了一眼李白身边的杨凌霄:“臭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杨凌霄不明所以,看向李白,李白轻声为他讲解道:“藩属国多在我国四周,其防御力低下虽然无法保证自身安全,但是更能引邻国入侵。城墙虽矮,却始终有战斗力,双方消耗之下向我大秦请援,我大秦再出兵便可轻易胜之,并且缴获无数,藩属国还要纳贡答谢,最重要的,可以扬我国威,震慑外敌。” 杨凌霄瞪着眼睛听着,心道:这,这不是缺德吗? 没错,其实就是很缺德的事情,弱国无外交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首阳大君并不算是一位坏人,相反可以说是句高丽的民族英雄。 “报!”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传令兵翻身而下单膝跪在杨孝严身前,面色紧张而焦急,让杨孝严大感意外,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差池? 这攻打句高丽杨孝严其实就是抱着给国库赚点银子的心态来的,压根没想过会有什么意外。 “呼呼呼。”传令兵喘了三口气才说道:“王爷,薛....薛公子在平壤城门上挂着!” “什么?!”杨孝严双目一瞪,上前一步问道:“是死是活?” “太远,看不清,我等只是都以为城墙上挂的应该是六个人,没成想是七个,还是杨将军军中有人认出了那多出的一个好像是薛公子,要不然也没人知道。”传令兵说道。 “平壤城门上挂着的不是那所谓的六生六死吗?李相宇的忠臣,为啥会多出来一个薛青?”李白也着急的上前有些莫名其妙,既然是六死,那多出来的这个薛青怕是..... 杨孝严猛地回头瞪了一眼李白,李白赶紧讪讪的低下头,若不是他,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祸事。 “我就说让把城墙修高些,修高些。”一个脸上有着三道抓伤疤痕的男人裹着黑色的大氅站在平壤城墙上说道:“你们知道情报说大秦的楼车有多高吗?比咱们城墙高出那么多!”说着还把手伸的老高。 “大君,我们已经挖了四条战壕,路面也已经镐成凹凸不平,相信楼车没有那么容易过来。”一名将领抱拳说道。 脸上有着抓痕的男人自然是首阳大君李宰政,这三道抓痕乃是猛虎所致,那时堪堪十五岁的首阳孤身搏杀了一只老虎,满身是血的他扛着老虎去跟父亲邀功,没成想那一副恶鬼般的模样直接惊吓到了父亲,这也是为何后来首阳一直不受宠的原因。 “大君,有大秦将领前来。” 首阳听到此言猛地回头,身上黑金色大氅摇曳出霸气的摆动,只见一人绿袍单肩白甲,只护住左边肩头,长须到腹部,提一杆偃月大刀。 首阳走到城墙边扒拉着城墙,看着在远处勒马停下的杨苍。杨苍停在第一道战壕之前,看了看远处城门楼子上那挂着的肥圆身形,不是薛青是谁? 翻身下马,望着城头上的首阳,首阳也看着杨苍。突然,杨苍猛地身形一闪,贴着地面拖着大刀飞驰向城门而来。 这是要干啥?首阳愣了一下,不知杨苍要干什么,倒是麾下将士喊着:“大君小心。”就往首阳身前挡。 首阳一把推开那将领,白了他一眼,用得着你在这表忠心?那敌将特么还离着十万八千里呢。 一道身影从首阳背后飞出,两柄叉刀在手,带着一张鬼首面具,直奔杨苍而去。 杨苍手上刀杆猛地一提,单手抓住刀杆最靠刀刃部分,手腕一翻,反手拖刀变为刀刃靠前,那带着面具的身影猛地一转躲开,同时却放过了杨苍身形。 成门上众人微微后退,唯有首阳大君几人面不改色,首阳甚至露出一抹笑容。 杨苍一跃跳至城墙同等高度,与首阳对视同时,手中大刀一对着首阳一轮。 首阳纹丝未动,只见杨苍手中大刀从首阳面前划过后才在尾部激射出一道青色刀罡,直奔薛青而去。 首阳顺着刀罡看去,只见刀罡瞬间斩断铁链,薛青身形朝下落去,杨苍猛地飞身而去接住薛青掉头便走。 带着恶鬼面具的将军从下方斜插而上,杨苍手中大刀一松,单手抓住刀杆尾部,轮圆了就是一刀。 “轰”的一声,匆忙驾着双刀抵抗的恶鬼面具将军倒飞而出,杨苍头也不回的提着薛青就往回跑。 “切。”首阳大君冷笑一声:“原来是来救人的?”话说这小胖子那日突然出现行刺自己,倒是有点身手。自己玩了好一会一度想要收对方为己用,最后实在被惹烦了才出手重伤了这小子,听这小子的言语是大秦的刺客,这才挂在了城门楼子上。 首阳挺喜欢这小胖子的,看到被人救走了,也不太想就让他这么掉死在城门上,便没有加以阻拦,甚至拦着身边的人没让追,只是走过去扒拉着城墙垛看着下面道:“喂!金将军!没事吧?” 城墙下一片黄土尘埃中,金将军摘下恶鬼面具,肥圆的脸上一抹浓厚的八字胡,看起来颇有喜感。喘着气挥了挥手上的两柄断了的叉刀,示意自己没事,就是刀断了。 首阳捂着额头扭身念叨着:“兵器也没人家的好,这仗怎么打?”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白斗酒诗一首 自从大秦军队的营寨扎下,投石车就一刻没停的朝着平壤城方向扔了整整一个下午,巨大的石块不求砸碎城墙,只是朝着城内不断抛射,损毁房屋的同时打击敌人士气。 “啊!”首阳一声怪吼再次一拳打碎一块巨石后落回地上,身边是把面具掀开在头顶的金将军。 落地后的首阳看着四周一的一片狼藉和空中不断飞来的巨石,面色愤怒的喘着气,金将军在一旁累的已经直不起腰了。 “喂,金将军啊,你还真是缺乏锻炼啊。”首阳瞥了瞥金将军说道:“你看看你肚子上的肉,都快赶上今天被救走那胖子了。” “呼呼。”金将军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看向首阳:“大君啊,今天被救走那小子,肯定是个重要人物,秦军这么做完全就是在泄愤,除了损毁房屋,根本没有什么什么有效的杀伤力啊。” 首阳点了点头,城中百姓早已转移在较为安全的地窖之类的地方避难,这投石车除了损毁房屋的确不能对平壤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平壤的城墙虽然低矮,可是托福于句高丽制砖工艺的低下,整个城墙使用一个斜坡形的大土坡堆积起来后,在土坡外围用石砖堆砌。 就算秦军的投石车轰碎了城墙外围的石砖,那厚实的土坡却不惧秦军投石车的轰击。 看着四周不断飞落的巨石,首阳大喝一声飞身而起,又是一拳打碎一块迎面而来的巨石,然后再空中扬天大啸:“啊!杨孝严!!!!” 大秦军营中的杨孝严,正坐在桌子边准备吃饭,手上拿着一小封情报,是王府谍子从京城送来的急报,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封了。 杨苍与老三老六跟杨孝严同坐,总归要有人一起吃饭的,杨孝严原本也想叫杨凌霄来,只是这小子跟着李白和杨平不知跑到哪去了。 杨孝严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看着手上的白色小纸条,军中不得饮酒的规矩就是杨孝严定的,第一个不遵守的也是他。 看完后他放下小酒壶,把手上的纸条凑到蜡烛上烧掉。 杨苍端着饭看着杨孝严的表情,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望向老三跟老六,俩人与杨苍是老相识了,纷纷轻轻摇头,示意王爷不说就别问。 杨孝严端起酒杯,轻轻朝着地上洒出一道直线,老三与老六皆是一愣,杨苍自然也是一头雾水。 “王爷?”老三轻声问道:“怎么了?” “老冯死了。”杨孝严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老六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杨苍看了看几人,在想是哪个老冯,然后猛地一侧头:“王爷?老虎还活着?” 杨孝严白了杨苍一眼:“刚说完死了。之前是活着的,一直在我府上。” “王爷。”老三皱着眉头,他知道既然老大都死了,京城必然是出了大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别问。”杨孝严摇了摇头:“问就是没事。来,一人敬老冯一杯。”说着伸了伸手,几人也纷纷将杯中酒水洒在地上。 然后饭桌上的气氛便十分的压抑,几个老男人不说话,就是不停的喝着酒。 另一边杨凌霄这边还比较轻松,两个半大小子搭着一个孩子心性的青年,李白看似年龄最大实际上最没个正行,提着酒壶靠着粗大的木桩子望着不远处的一间帐篷。 一旁短发如同稻草一般炸在头上的杨平红着脸打着酒嗝,时不时瞅一瞅李白,不明白这厮酒量为何如此之大。 杨凌霄小脸微红,他知道自己喝不了酒,所以都是浅尝而止。三人在这看热闹看了有大半天了,着实不知道这仨人为何会无聊至此。 那不远处的帐篷里躺着是半死不活的薛青,军中医生已经为其包扎了伤口,现在依旧昏迷在里面。 只是那帐篷门口站着一名女子,躲在篷布后面时不时往里看看,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实际上她已经这样大半天了。 “我说,这大妹子肯定喜欢那小子,你们不知道,我爹去救人那会,这大妹子冲到阵前看着被绑在城楼上的薛青眼泪都快下来了。”杨平一脸认真的说道。 “可是不是说是要当皇妃的吗?”杨凌霄歪着脑袋看向两位哥哥。 李白一脸坏笑的扭头看了看杨凌霄,又瞅了瞅杨平,笑嘻嘻的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嘿嘿,看来老子生米煮成熟饭的策略还是挺对的嘛。” “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杨平眉头一挑问道,杨凌霄也把头伸出来点着头等着听故事。 李白抖抖眉毛:“说不得,说不得。”然后扭头大笑一边喝酒一边走开。 “道是无情最有情,千横万竖终是圆。佳人若比天上镜,我邀明月入人间。” “这货说啥呢?”杨平皱着眉毛问身边的杨凌霄。 杨凌霄摇了摇头:“念诗呢吧?听不太懂。” 李白脚下一个踉跄,呛了一口酒咳嗽几声,扭身看了看这俩让人无语的家伙,老子一首诗能白睡一晚上天京城头牌,到了你俩这咋就这么不值钱了。 想了想又觉得跟这俩人没啥好说的,摇了摇头就走了。 杨平嘴角露出微笑,凑到杨凌霄耳朵边:“你看,喝多了吧,都开始耍酒疯了,这人啊,量不行就少喝点,非喝那么多。” 杨凌霄捂着嘴直笑,也不知李白如果知道二人把他的感慨当成酒后撒泼会是什么想法。 李妍秀终究是狠下心走了进去,同时让侍女守好门口,实际上他完全多虑了。 军中除了刚才那三个人以外应该没什么人闲着还有功夫看她这点小女儿姿态,毕竟投石机还在运作,平壤城内随时可能冲出一队愤怒的骑兵。 走进帐篷里的李妍秀,其实在一片漆黑之中并看不到什么。 薛青还在昏迷中自然没必要点灯,只能接着外面的亮光看到他圆滚的身躯躺在床上,微弱的呼吸下身体一起一伏。 李妍秀颤抖的手轻轻摸上薛青的胳膊,这胖子的手感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舒服,几乎被风干了的皮肤上沾着尘土,摸起来似乎在摸一块抹布一般。 她其实很讨厌这个胖子,甚至恨这个胖子,只是当她看到这个傻子挂在城门上生死不知的时候,内心莫名的揪了一下,眼泪几乎瞬间就留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围攻平壤 “嘟——” “嘟嘟嘟”“咚咚咚咚” 悠扬号角声与战鼓响彻平壤城外,密密麻麻的大秦军队将整个平壤围的水泄不通。 杨孝严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在一块石头上坐着,指挥攻城的是杨苍,区区平壤城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急于攻城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京城的事态。 大秦军队徐徐压上,黑色的铠甲连成数十个方阵逼近第一条战壕。 “举盾!”杨平提着一柄朴刀大声下令,偃月刀是马战武器,攻城显得有些累赘。 这一战杨苍明显是想让杨平累计一些军功,他到不怕杨苍这小子出什么差池,自家的将领自然有人在前军辅佐杨平,他杨苍还不至于让这个第一次上战场的生瓜蛋子一人统领攻城部队。 一面面黑色的盾牌重重的贴着战壕落在地上,又一排盾牌叠在第一排大盾之上,余下士兵尽数低伏身子。这第一条战壕距离城墙最远,弓箭杀伤力极其有限,所以城墙上甚至没有什么反应。 “填土!” 在举着圆盾士兵的掩护下,数队扛着铁锨的士兵凑近战壕开始工作,挥舞铁锨去填平战壕这件事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傻,事实上这是一个很快的工作,在人数足够的情况下半个时辰足以填出好多条足够士兵通过的道路。 “大君,咱们为什么不多挖个成百上千条?让他们先填土填个半个月。”一个大胡子土匪打扮的人凑在首阳身边说道。 首阳白了一眼这人:“阿西吧,你这个臭山贼,啊?你是傻子吗?”说着一巴掌拍在大胡子脑袋上,大胡子赶紧把头一缩,首阳并不停手,一边打一边说:“你叫什么来着?魏无羡是吧?你是个傻子吗啊?当山贼当傻了?你在弓箭手射不到的地方布置更多战壕有什么用?嗯?人家二十万大军填点土有多费事?” 那叫做魏无羡的山贼被打的缩了又缩,满脸知错的表情。 最后首阳伸手一指,让他到后面倒立着去,就老老实实抱着怀里的两杆斧头到后面去倒立了。 “啊!阿西吧。这帮可恶的山贼。”首阳大君白了一眼那叫做魏无羡的山贼,扭过头来继续看着攻过来的大秦军队叨叨着:“居然听说秦军来了就装成老百姓进城,要不是得留着守城老子一定先把你们杀了,真是的。” 第一条战壕很快被填平出数条道路,步兵方阵迅速列队向前推进跨过战壕然后结成方阵,与此同时句高丽弓箭手也终于开始出手。大秦士兵在高高盾墙的掩护下可是靠后的士兵还是偶尔会有人中箭倒下。 “低头!低头!”一名副将站在盾墙后大声呵斥一些抬头想去躲开弓箭的士兵,这种情况下必须低着头俯下身子尽量贴近盾墙,想躲是不可能的。 与此同时填平战壕的士兵骤然增加,疯狂挥动手中的铁锨。杨平眼看差不多了,大手一挥:“渡车!上!” 宽大的板车前面有两个硕大的轮子后面有两个小轮子,推车的士兵快速上前,冲过第一道战壕。 “点火!”首阳同时大手一挥,句高丽军中自有射箭好手,火箭直击第二道战壕,战壕中有干草等引燃之物,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将战壕中的木刺同时掩盖,很快木刺会变成主要的燃料。 渡车冲过第一道战壕,大秦步兵方阵迅速让出位置,渡车那硕大的轮子直接陷入第二道战壕的熊熊烈火,渡车上两层厚重大木板瞬间掀开,上面一层直直砸向战壕另一边,形成一条陡路。 “上!”杨平再次下令,扛着登城梯的士兵瞬间压上,黑压压的一片士兵冲过第一二道战壕,用梯子搭建临时道路越过第三第四条战壕到达城墙下开始靠梯子攀爬城墙。 顾不上感慨大秦攻城器具之精良,首阳下令引燃所有战壕,句高丽弓箭手也开始疯狂射箭。与此同时大秦弓箭手也开始压上,向城头施压。 城墙远没有这么好攻破,第一波攻城士兵通过登城梯上不断向上攀爬然而实际上作用并不大,在弓箭与雷士滚木的夹攻下一个个倒下。 突然之间一波弓箭飞上城头,奋力击杀城下大秦士兵的句高丽人才看见四座巨大的楼车已经越过被填出道路的第二道战壕,楼车之上的弓箭手已经高于句高丽城墙,句高丽瞬间损失惨重。 首阳并不惊慌,他早就看见了这四座庞然大物。 “放火箭!烧了这楼车!”首阳下令,弓箭手纷纷再次搭上火箭,主要攻击四座楼车。 来自城墙上的压力一小,登城梯瞬间架稳了更多,也意味着更多的攀爬机会。 率领步兵方阵的副将抽出刀子,大喝一声:“上!”盾墙骤然撤开,方阵士兵瞬间加入攻城。 火箭纷纷钉在楼车之上,可是纵然数量众多,也只看到箭矢燃烧。 “大君!”句高丽将领汇报道:“那楼车之上有浸水的防御。” 首阳面色阴沉,他知道,第一战是自己最有希望赢的一战,只要这一战守住了,这仗就有的打。 “用火油瓶!”首阳下令。马上又士兵开始用绳子勾起一瓶瓶点燃的火油,如同扔赶羊的石头一般将火油瓶抛向楼车。 湿润的披甲再不能为楼车充当防御,反而很快成为助燃之物,高大的木质楼车在很快燃起熊熊烈火。 “填好了没有!”杨平看向身边副将,副将一抱拳:“工兵已经尽力铺路,已经到第四道战壕。” 正说话间,撤回来的工兵冲过来喘着气喊道:“将军,成了。” 杨平面露喜色,连忙挥手:“全军压上!云梯!冲车!上!” 高高的云梯和披着顶盖的冲车很快被推向前线,工兵已经铺出了一条足够他们通向城门的道路,冲车总被人叫做龟甲车,因为上面盖着防御用的顶盖,头尾的破门木又都露出来一点,十分像是一只乌龟。 整个攻城的秦军部队如潮水一般涌来,杨平提着朴刀身先士卒,要趁着此时双管齐下,要么冲上城墙,要么破开城门,二者无论哪一方成功,都必然破城。 第一百四十一章 首战告败 “火油瓶准备!”首阳在城墙之上大声下令:“朝云梯砸!” 火油在句高丽本就是价格及其高昂之物,火油瓶虽然杀伤力极强,可是句高丽也只有不多的库存,所以主要用来对付大秦的大型攻城器械。 可是云梯虽然着火,大秦将士依然拼死将云梯推到了城墙之下,只是拉起云梯夹层的绳子已然被烧断无法掀起。 但是句高丽城墙低矮,半截云梯依然快要够到城头,再加上昨夜投石车将城墙不少地方轰击破损,云梯一到,马上有悍不畏死的士兵踩着还未完全燃起的火焰冲上去,徒手向上攀爬。 城墙压力骤增,冲车也即将接近城门。杨平面露喜色,只要冲车到达城墙之下,句高丽那脆弱的城门不堪一击。 推着冲车的士兵来到城门,抓住撞城木的把手,奋力晃动撞城木。 “一二!嘿!” “砰”的一声,粗壮的木桩撞向城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木材破裂的声音随之而来。 “一二!嘿!一二嘿!”仅仅三下,句高丽城门便被撞开,士兵立刻将冲车向后推去让开道路,城墙之下的攻城士兵立刻鱼贯而入。 “成了!”杨平心中一喜,提着朴刀一挥:“上!”亲自带着剩余的攻城部队蜂拥而上。奔至城下,大秦士兵陡然增多的同时竟然拥堵了起来。 “城墙内有闸门。”杨孝严不知何时来到了杨苍身边,杨苍同样意识到了这点,点了点头。 老六在一旁抱拳低头:“老六侦查不利,请王爷责罚。” 杨孝严摆摆手,示意没事,深夜前去查探能探出四座城门堵死了三座已然不错,这道闸门夜间看不见是很正常的事情。 的确,第一波士兵数百人冲入城门之后,城门内侧一道厚重的闸门落下,挡住城门的瞬间将大秦军队分为两截。 冲入城内的大秦士兵一愣,看看身后被关上的城门,又看向眼前举着高大盾牌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句高丽士兵,盾墙之后的句高丽士兵举着长枪伸在盾牌外面。 “放箭!”句高丽将军大声下令,箭矢如蝗虫来袭般密密麻麻的激射而出,大秦士兵瞬间被射的倒飞而出。 “冲啊!”带着士兵攻入城门的副将大声喊道,带着大秦军士悍不畏死的冲向敌人的盾墙,面对着利箭与长枪毫不退缩。 可是这终究是徒劳的,那副将早已料到自己等人死定了,只是在死前发起最后的冲锋而已。 “让开!让开!”杨平大声呵斥着周身士兵:“让冲车进去!这闸门最多两下就破!” 可是奈何大秦军士已经拥挤成一团,根本散不开,城头之上的雷士滚木杀伤力骤增,随便一扔就是一片大秦士兵,弓箭手也无须再瞄准,只要弯弓射箭便能带走一条性命。 “嘟嘟嘟——” 三声急促而短暂的号角响起,杨平扭身看看身后,满脸的不甘可还是喊道:“撤!撤!” 第一波攻城以失败告终,城头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首阳也面露喜色。 看着不远处已经杀成血人的金将军等人,纷纷咧着嘴傻笑着,赢了,赢了好啊,赢了就说明大秦军队不是不可战胜的。 敌军的欢呼让大秦军队士气略有低落,不过大多是新兵蛋子,老兵们纷纷骂着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你垂头丧脑的干啥?攻城哪有一次就攻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告诉你,当初打天京的时候,死了整整二十万人。” 杨平灰头土脸的来到杨苍与杨孝严身边,把手中朴刀一扔,单膝跪下:“末将攻城不利,还请王爷与将军责罚。” 杨苍摆了摆手,心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二皮小子,老子还能砍了你不成?不耐烦的瞥了瞥嘴:“一边待着去。” 杨孝严看了看灰头土脸走开的杨平,倒是笑了笑:“这孩子不错,攻城节奏把握的很好,快而有序,就是最后急了些。第一次嘛,难免的。” 杨苍讪讪一笑,冲杨孝严抱拳弯腰:“王爷谬赞了,不知王爷计划下一步怎么办。” “都说了你来负责。”杨孝严白了杨苍一眼,就不能让我歇会?然后看了看城墙:“敌人士气正高,再攻无益,令投石车继续轰击,明日再战。” 说着杨孝严忍不住摸了摸胡子道:“你说这句高丽的城墙,用土堆搭,只在最外面砌几层石砖,倒是也挺好用的。”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杨孝严孤陋寡闻,大秦制砖工艺高超,所以城墙能以夯土之外两面包砖,较之句高丽这种城墙来说建造更为快捷,也更为高大坚固。 但是其实整个东南亚的小国,几乎都是如此修筑城墙,堆砌高高的土坡然后以砖石堆砌外围,工程量其实一点也不比大秦的夯土包砖小,防御性却远远不如。 可是奈何他们没那么多砖啊,这样最起码可以保证防御性。 转身离开的杨孝严突然感到右手一阵不受控制的抖动,眉头一皱。努力控制住手臂,然后从怀中掏出欧阳仲炼制的保险子吞下数颗。 “这下知道为啥不一拥而上,而是一队一队攻城了吧?若是一拥而上就是撤退前那样,城墙之下人挤人,一块石头就死一大片。”远处山上李白抱着胳膊跟身边的杨凌霄解释道。 杨凌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打过野战,这是第一次见识攻城战,果然要惨烈的多。 野外交战,无论步骑,其实都速度极快,双方人马一个照面,就基本会分出胜负,两队强军厮杀的不分上下的情况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 基本上就是一个瞬间的事情,谁先溃散谁先输,所以军队的训练就是如此,谁的兵好主要就体现在心理素质上。 杨苍看着离开的杨孝严,想着杨孝严刚才故作轻松的姿态,多年的跟随让他十分了解自家王爷,越是严重的事态王爷便会越故作轻松。 前日刚到,今日便攻城,这绝对不是杨孝严一贯的作风,如此着急只有一种可能。 天京城出大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惊鸿一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霸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父子雄兵 “当!”的一声,金将军手中的两柄叉刀已经换成了两根铁棒,看来杨苍那一刀让他心有余悸。 此时此刻金将军手中的两根铁棍正驾着另一柄偃月大刀,那持刀青年头发如同稻草一般凌乱,剑眉星目,桀骜不驯。 “这大秦的将领怎的这么喜欢用这武器?”金将军心里嘀咕着,许是被杨苍一刀斩出了心理阴影,现在看见大刀心里就犯怵。 他甚至以为这是大秦武将惯用兵刃,实际上偃月刀这种兵刃使用之人并不算多,大部分就算用也谈不上如何精通。 整个大秦使这偃月刀的祖宗应该就是杨苍了,那打小扛着偃月刀长大的杨平怎么也算是个爷爷辈,这金将军也是倒霉,前面刚被祖宗教训完后面就又来了爷爷。 好在杨平远没有杨苍那般老辣,金将军应付起来也算游刃有余。 另一边的杨苍,一刀斩碎半扇成门楼,废墟之中飞出一人,手持两杆板斧,虽说留着浓密潦草的胡须,看眼眸却看得出来年岁并不算很大,身材也略显消瘦甚至还不如杨平魁梧,手上那两柄重斧分外惹眼。 这叫做魏无羡的山贼竟然身手颇高,一双板斧挥舞之间连拍带挡竟然与杨苍难解难分。招招逼着杨苍近身,杨苍手握刀杆最前端,偃月大刀当朴刀一般,瞅准时机“啪”的脚下一踩,一手瞬间握住刀杆尾部向前一送。 “沧啷啷”一连数声,魏无羡双斧连敲带砸对着偃月刀头不停挥舞,身形还是被推得不断后退,杨苍推开魏无羡,刀杆向后一收挽了一个刀花单手提刀转身,周身青绿色罡气顺着刀刃弥漫,再度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刀杆尾部,自下而上一刀挥出。 那盘旋周身青色罡气似是长蛇一般随着刀刃挥舞激射而出,直奔魏无羡而去。魏无羡反手掷出一柄板斧,斧身飞速旋转成一个白色光圈,撞在青罡之上激射出亮眼的火花却并不能阻挡飞驰而来的青色罡气。 情急之下魏无羡再次斜着掷出另一只板斧,同样的白色光圈再次被罡气撞飞,魏无羡眉头一拧,扎稳马步一拳挥出,周身罡气弥漫撞上青色罡气瞬间,只觉得一股力道霸道无比,魏无羡瞬间被掀飞,整个人砸向后方城楼。 杨苍呼出一口气,伸手抚须,提刀转身,看向城墙上提刀围着自己的士兵,正欲出手突然眉头一拧,再次扭身望向魏无羡被击飞的方向。 废墟之中,在战场的厮杀声下有着诡异的寂静,“砰”的一声,城门楼微微一震,杨苍舔了舔嘴唇,黑暗中的魏无羡掀起那块压在身上的楼板,长发披散周身亮着红色光芒的文字,双目也散发着似火般灼热的光芒。 “砰!”的一声,一道人影从废墟中激射而出,杨苍操刀去挡,魏无羡赤裸上身袭来,被罡气撕碎的衣服露出其坚实的身体,身上似是刺青一般密密麻麻刺满了文字,只是文字皆尽散发着滚烫的红色光芒。 赤手空拳的魏无羡被亮红色罡气包裹,一拳直奔杨苍。杨苍被震出数十米一阵气血翻腾,脚下猛地凌空一踩青绿色罡气自脚下而起,手中偃月大刀一挥再度迎了上去。 另一个城头的杨平倒是将金将军打的节节败退,手中偃月大刀大开大合,一旦开攻不留后手,一刀一刀丝毫不给金将军喘息时机。 带着恶鬼面具的金将军心中叫苦,后跳出去落在地上,手中铁棒猛地向地面一戳力碎砖石,直直插入地面。 单膝跪在地上的金将军一手握着插入地面的铁棍,另一只手从后向前抡圆了一棍带着翻滚可见的实质真气砸向杨平,杨平操刀便斩。 “轰”的一声巨响,杨平硬生生被砸落地面后退数步,面前一道长长的凹痕似是被棍状巨物砸出一般,凹痕最那边,是一手抓着插在地上铁棍的金将军,另一只手的铁棍砸在地上,棍头正对这条凹槽。 杨平嘴角一咧,抓着刀杆尾部拽着偃月大刀贴着地面旋转一圈,从左向右双手握着刀杆尾部停在身后,然后胳膊一抬双手举着刀杆尾举到头顶,刀尖还在身后杵在地上。 咧着嘴角的杨平满脸桀骜。 “试试我的?” 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弓腰用力,从头顶抓着偃月大刀尾部一刀正从空中砸下,那刀刃青绿色罡气与杨苍如出一辙,金将军双目瞪圆,看着铺面而来的青绿色罡气,抽出地上那根铁棒,两根铁棒在手中相互一敲,“当!”的一声后后,双手也同时轮圆,从身后将两根铁棒砸向地面,三股气流瞬间撞在一起,只是那青绿色罡气如入无人之境直透金将军身体而过。 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金将军目瞪口呆,感受着撕裂的痛感嘴角渗出鲜血,挣扎着抖动着身体跪在地上,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相比较于杨孝严杨苍杨平三人这边打的热火朝天,李白这边就显得冷清的多,两个青年看起来都似乎如同这战场格格不入一般。二人就站在城墙之上,周边的厮杀也似乎刻意避开二人一般,喧闹的战场在二人周身数十米范围内仿佛被隔绝声音一样安静。 句高丽青年腰间别着一柄长刀,刀的样式与绣春刀相似,其实绣春刀改自唐刀,同样借鉴唐刀制作的不仅仅有句高丽,新罗等国,东瀛等地也都有仿制,可见盛唐之强大以及唐刀之设计的确有其优点。 李白手中长剑反提在臂后,风带着沙尘吹着他的头发。 那句高丽青年的刀应该是一柄东瀛刀,李白虽说玩世不恭,可是所学颇杂,古玩鉴赏也是一流。抬眼这么一打量,那刀鞘形状刀柄样式,都是东瀛刀之特点,而且此刀刀柄纹路乃是象牙雕刻后精镶皮革,华贵而内敛,单单看这刀柄便不是凡品。 “东瀛人?”李白伸了伸下巴问道。 那句高丽男子眉清目秀还有些呆萌,愣了一下后看了看自己腰间的东瀛刀,摇了摇头:“我是句高丽人,此刀是家父梁湾海战缴获。”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随我攻城 梁湾海战是句高丽还未分裂时期,东瀛与句高丽之间的战争,传闻当时李舜臣在句高丽海军全灭的情况下,临危受命,仅仅以九只战船击退东瀛二百余艘战船,堪称传奇一战。 听到这里,李白眉头猛地一挑,幡然醒悟自己为何会对这把刀如此感兴趣,此刀他知道:“这是海贼王绿川的佩刀。 “李舜臣是你什么人?”那一战,李舜臣不仅击退东瀛两百余艘战船,其部下还斩杀了素有海贼王之称的东瀛先锋大将,绿川光。 传闻绿川光佩刀村正,素有妖刀之称,日本大族德川一族曾遭此刀诅咒,后下令全国消灭此刀,世间仅存一柄,便是海贼王绿川光所佩。 “正是家祖。”青年略显局促的恭敬点头说道。 李白也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倒也不算丢了脸,临行前赢夫御赐一柄宝剑,从皇宫藏宝阁拿出,剑身通体白亮,比之一般长剑稍宽,上有三道凹痕血槽,正中那道凹痕刻着两个小字:百炼。 李白笑了笑,心想好歹也是中原十大名剑之一,算不得丢份。 “看样子兄弟也是头一遭上战场吧?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李白咧嘴笑着继续拉家常。 “嗯。”那青年竟然也是呆萌的笑了笑:“的确是第一次,在下李温良。” 这俩人跟周遭战场格格不入,倒是像来游玩的一般。若是让靠山王瞅见,怕是得气的吐出血来。 “在下李白,兄弟,出招吧。”李白抱拳行礼,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李温良慌忙抱拳回礼:“李兄不必客气,还是李兄先出招吧。” 城墙上俩人就这么让着,城墙之下,攻城队伍已经上了一队又一队,很快轮到了杨凌霄周身两个大方队,那指挥攻城的将军高声喊着“上!上啊!” 原本还纳闷,为何这帮人不动?顺着将士们目光望去,才发现大家都在看骑在马上望着城头发呆的杨凌霄,指挥官赶紧讪讪闭嘴。 “殿下?殿下?”一老校凑到杨凌霄身边轻声喊了两声,杨凌霄这才回过神来。左右看了看,望着老校,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殿下,该咱们攻城了。”老校笑了笑,心里却是有些不满,打仗呢,您干吗呢?:“殿下,您喊一声上,老夫就带着兄弟们上去,您去后面看着就行。” 老校心里知道自家世子殿下这也确实还太过年轻,虽然自己十几岁就上了战场,可世子殿下跟泥腿子一个的自己岂能相比? 杨凌霄点了点头就准备照做,可是抬头一看,那一张张望着自己的黝黑脸庞,那是一种杨凌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那一双双眼睛就望着自己,那一张张面孔可能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张了张嘴的杨凌霄,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低头又看了看那身边的老校尉,老校尉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家殿下怎么了。杨凌霄翻身下马,向前两步,环顾四周,抽出腰间长刀:“众将士,随我攻城!” “杀!”秦军呐喊声冲天,虽然攻城队伍明显出现了短暂的空档,可是这一队人马,气势显然不同,城墙之上的句高丽士兵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可是就是能感觉出来这气势与刚才的攻城部队绝不一样。 杨凌霄周身有士兵自发的举着圆盾守护着杨凌霄向前冲,路上时不时的有士兵倒下,杨凌霄看不见前面的路,只能从缝隙看着城墙。 最主要是看着脚下,遍地的尸体铺满道路,到了城墙之下更是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举着盾牌的士兵们也纷纷扔下盾牌,在这里已经很难结成阵型,而且像刚才那样的话,更容易变成雷士滚木的目标。 此番攻城,给秦军造成最大伤害的是沥青,与滚油不同,沥青温度久而不散,十分恶毒,好在到了这时候沥青的供应已经远没有最初充足。 杨凌霄脚下踩着一具具尸体,目瞪口呆的喘着气,他不是没上过战场,只是攻城战这是他第一次见,那脚下之人,分明还有气息,那大秦将士分明还未闭眼。 杨凌霄看着那埋在尸体下只露着头颅与半个肩膀的秦兵,就想上前去将他先救出来。只是那双眼睛并没有求救的意思,只是看着杨凌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看了看城墙上方。 杨凌霄震惊了,看着四周不断从城墙上摔下的人影和争先恐后攀上登城梯的士兵,对那被半埋在尸体中的秦兵点了点头后,提着剑亲自抓住了攻城梯向上攀去,句高丽那低矮的城墙近在咫尺之时,杨凌霄才发现这被秦军瞧不起的城墙再低矮,那也是城墙。 因为大秦诸城的城墙太高,所以显得句高丽城墙低矮,可是再低矮那也是数人高的城墙,攀上登城梯的那一刻,杨凌霄才感到那低矮的城墙是多么遥远。 咬牙一低头,杨凌霄提着剑单手向上攀去,城垛之上一个弓箭手伸出脑袋,抬手便是一箭。杨凌霄爬了一半,只感觉一股危险从身旁袭来,猛地扭头去看,还来不及反应,一根利箭射在左臂肩甲之上,透甲而过镶入肉中。 杨凌霄肩膀吃痛一咧嘴,手上一松,整个人掉了下去。好在地上已经尸体众多,砸在上面倒不至于受多重的伤,挣扎着爬起来的杨凌霄手中长剑早已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大口喘着气明显吓得不轻。 一道人影正在疾驰而来,三公子本以为有李白在出不了什么大乱子,只是专心帮李白盯着城墙之上是否还有别的高手随时准备支援。 没成想一走神的功夫杨凌霄就提剑带人去攻城了。 站起来的杨凌霄捂着肩膀,看着四周的尸山血海有些迷茫,幼时的梦境陡然浮现在脑海之中,只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抱着快要咧开的脑袋蹲在地上,双目充斥着可怕的血丝,张嘴咧牙口水顺着嘴唇就流了出来,那是痛哭到了极致的表现。 “殿下小心!”三公子的大喊传来,杨凌霄抬头去看,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 “砰!”的一声,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正砸在杨凌霄脑袋之上,杨凌霄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满门抄斩 “皇...弟弟,到金陵了。”张一木对着坐在船头的赢夫说道,赤霄靠在船尾歪着脑袋呼呼大睡,流口水的样子惹得船夫笑着摇头。 “哥,你说金陵的李先生可靠吗。”赢夫望着眼前不输天京的金陵城。 李秀秀,大秦仅次于靠山王的两大藩王之一,另一人自然是沈长安。 江南自古就富饶,这是地理位置决定的。北方挨着游牧民族,草原戈壁缺衣少粮,所以要时长来中原劫掠。 江南就不同了,大秦财富一半掌握在江南富商手中,之前赢夫总听严老夫子与谭正聊起江南土地兼并问题,谭正认为土地兼并的日益严重会造成大问题是自古以来的教训,应该尽早预防。严老夫子却认为初期的土地兼并对于经济发展有着极为有利的作用,应当在中期开始治理。 都说勋贵与藩王问题是大秦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可是文官团体就真的那么干净吗?赢夫能理解,要当好皇帝便得懂得两个字,平衡。 可是说起来容易,赢夫望着繁花似锦的金陵城,第一次感到一股来自治国的深深压力。 “这个.....李先生在民间被传的神乎其神,素有大秦战神之称,威望不弱靠山王。更是先帝的忠实拥护者,应该信得过。”张一木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也打鼓,自己也不认识李秀秀啊,这都民间传说,自己说书的时候连听带编的想到哪讲到哪,不是他张一木吹牛,就自己这张嘴,这些王爷的在民间的形象几乎是靠自己这种人一手传播的。 “原来真的可以这样进城?”赢夫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河道之上船只增多,顺着水流从长江拐入秦淮河,一路便可乘船进入金陵城,只是船夫却把船停在了城外码头。 “怎么不进城?”赢夫扭脸问张一木。 张一木讪讪一笑“不能直接进的,除非是官船,民船都只能在城外港口停船,弟弟若是想乘船欣赏秦淮美景,进城再另外坐船便可。” “哪有那心情啊。”赢夫笑着摆了摆手,俩人叫醒赤霄,三人进入金陵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黄昏的金陵已然灯火通明,比之京城还要热闹三分。 到了金陵才知道什么叫山高皇帝远,天京城礼制严谨,楼也不能修的太高,装修也不能太过豪华,看这金陵,那绿色的琉璃瓦应当是御用的吧?真该治个死罪,赢夫心里打趣道。倒是并不真生气,这些他其实早有耳闻。 找了一间颇为气派的酒楼,三人倒是不隐蔽行踪。张一木觉得偷偷摸摸更容易惹人怀疑,给赢夫微微易容了一下,倒是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这易容也是个技术活,张一木这手艺,赤霄愣是看了半天没看出哪不对,还以为是自己之前记错了赢夫的长相,明明还是那个人,就是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 “庶出?庶出咋么了!我是个庶出我爹也是王景隆,你算个什么东西!跟我提这个?”一个坐在大厅的青年猛地拍案而起,正撞上路过的赢夫,张一木赶紧伸手把那人推了一下,看了看赢夫,赢夫点点头示意没事。 “你推我干嘛!”那青年却一把推向张一木,张一木却纹丝未动那青年反而退后几步,那模样明显已经喝多了。 “你是不是找死!”那青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张一木:“我告诉你!老子被罢官了,那也只是暂时的!我爹是王景隆!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不出半年,老子肯定官复原职!不!肯定平步青云连升三级!到时候!到时候!” 青年一边说一边伸着手指头指着整个大厅的人,嚣张的叫嚣着,同桌友人也有起来拦的,不停跟周围之人道歉。桌上却也有几人面色不悦的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看来刚才定是因为这所谓的庶出二字,惹了不快。 周边食客不住摇头回身不再看,金陵说大是真大,可是圈子也大不到哪去,认识这小子的人不少。 据说之前也是一方知县,因判罚一只牛的归属而丢了官,据说还是当朝大学士王景隆庶子,惹不起惹不起,天大的不满也只能忍着,扭身继续吃饭。 赢夫看着面前皮肤黝黑,嘴尖脸宽的青年,也是猛地想了起来。 那年在勤政殿,严大学士与王景隆发生过的小不快,此人口口声声为王景隆子嗣,说的那王一康,可正是眼前之人? “呸!”那青年同桌之人有一人站起身,冲着青年就吐了一口唾沫:“王一康,你都闲了几年了?还连升三级?别做梦了你!我告诉你!我爹说了!从今天起之前借给你的钱可以不说,但是再想让我家借你钱!门都没有!你爹你爹的,王大人管过你吗!”说完便拂袖而去。 “你!你!”王一康指着那离开之人:“你给我等着!”说完双手抱拳对着天:“当今皇上圣明!自会有一天还我清白!我王一康为官一方!未贪一分一毫民脂民膏!事必躬亲未有丝毫怠慢!将来我一定会做大官的!你们等着!” “嗯。”赢夫微笑点头,这句当今皇上圣明听的舒服。可是转念一想龙椅上现在坐的那个还不知道是谁呢,又陡然心情不好起来。 “哗哗哗”一队人马走进酒楼,整个大厅人脸色瞬间安静,所有人脸都变了,除了喝多的王一康。 飞鱼服绣春刀,这是锦衣卫来了,这金陵江南宝地,天不怕地不怕,王爷都是个好脾气的。只有这油盐不进的锦衣卫,钱财好处照拿照收,该办事不会跟你讲半分情面,出了名的白眼狼。 再看那最后进来之人,好几人赶紧使劲把食物咽下去,瞪着眼睛等着看戏,我的个乖乖嘞,这不是欢喜佛吗? 欢喜佛是江南锦衣卫千总彭文杰在民间的绰号,这厮矮胖矮胖的,看起来如同弥勒佛般人畜无害,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 “王一康是吧。”彭文杰笑眯眯的看着大厅之中站着的王一康说道:“老远就听到你在那吆喝了,正好,也省的我们找。” 王一康此刻也是酒醒三分,毕竟这是锦衣卫。望着这阵仗,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猜猜?”彭文杰笑眯眯的说道,动了动下巴下令道:“拿下。”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王一康酒算是彻底醒了,谁不知道锦衣卫拿人那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彭文杰走到被压着的王一康面前,弯下腰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你爹?王景隆意图谋害皇上跟太后,人都已经死了!你王家满门抄斩!满门抄斩懂吗?” 王一康楞在那里,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待王一康反应过来,彭文杰吩咐了句:“带走。”便带人离开。 这下大厅可算炸了锅,刚才彭文杰所言简直是天大的新闻。赢夫看向张一木,张一木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游秦淮 嘴上说着没心情,可是从酒楼出来,三人还是情不自禁的租了一条小船。 虽说是条小船,可是价格不菲,这秦淮河上的船只甭管大小,说是金子打的一点都不为过,能在这里划船的船夫,赚的自然也都不是自己的,交出去五成得是有的,纵然如此,这也是发家致富的生意了。 赢夫又是坐在船头发呆,张一木在一旁陪着,赤霄在船尾好奇的四处打量。 他不傻,知道这俩人有很多时候希望避开自己说话,他倒是不在乎,只要那张一木当真知道赤霄剑的下落,自己这一路护送也算值得了,更何况下山樱师叔也没给自己塞多少盘缠,这一路混吃混喝倒是省钱。 赢夫很喜欢坐在船头,这对于在北方长大的他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不说,这河道之上,大大小小的画舫才是美艳绝伦,自然说的不是船有多好看,而是那画舫之上的姑娘。 河道本就不算宽,所以任你是大富大贵坐的也不过是赢夫这种小船慢慢划向画舫,姑娘们欢声笑语的冲着赢夫挥舞着手绢丝巾,赢夫笑着跟人家摆摆手,却也没上船,让姑娘们眼神幽怨的一路盯着这俊俏公子离去。 张一木在旁边倒是生怕皇上一时兴起就去了,自己兜里这点钱怕是今日便要挥霍一空。 “哥,你说民间对于吴王的传言是真的吗?”赢夫没有看张一木,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随意的问道。 张一木微微躬身,愣了一下:“弟弟指的是?” 赢夫看了一眼张一木,又把头扭过去:“吴王是后唐宗亲的事。” 张一木脑门冒汗,怎么尽问自己这种问题?讪讪一笑说道:“尽是民间传言罢了,弟弟信不得。金陵城破虽说有人里应外合,可是那是我大秦老卒为之,并非后唐皇室主动开门。那后唐皇室不是也一把火将嫔妃子嗣烧死在宫中了吗。” “是呀。”赢夫点了点头,看了看张一木:“烧的满地焦骨,谁认得出来谁是谁,你说是不是?” 张一木尴尬一笑,没有说话。皇上日渐多疑,入了金陵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李秀秀,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张一木说不上,谨慎点是好的,可是也并不一定就全都是好的。 赢夫打量着河道两边时不时站着的红色短衫黑色裤子,腰间扎着一条红带子的身影,各个看着精明干练,十分好奇,问道:“这是我大秦兵卒吗?” 张一木顺着赢夫的目光看去,笑了笑答道:“这是炮庄的人,江南第一大帮会,这金陵河道周围的治安多是由他们负责的,平日里走镖压漕等营生也多是炮庄承揽。传闻这炮庄老庄主便是当年为吴王开城门之人,炮庄汉子也多是大秦退伍军兵,这些江湖帮会虽说不太合乎大秦律法,可是这炮庄总归是在帮着安置管理这些士兵,倒也不失为一个利国利民的组织。” 赢夫点点头:“严老夫子曾与谭大学士讨论过军户制等方法来安置我大秦军士,吴王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只是也只能一地用之,绝对不可全国实行啊。” 这种国家大事张一木插不上什么嘴,只能自一旁点头称是,顺着赢夫的意思去说:“是啊,吴王推行兵役制搭配此法是有效果,可是全国推行并不适用。” 赢夫看着远处三五成群在岸边的精**庄汉子,微微眯了眯眼睛:“是啊,男子及冠便需服役一年,优秀者更重金留训,吴王若是登高一呼?这是多少兵?二十万?四十万?” “皇....弟弟...您是不是想多了?”张一木赶紧去劝,说实话他有点受不了了,您说您这么想就这么想,您别跟我说啊,好像是我跟您聊着聊着让你这么想的一样,这锅我可背不起啊。 “瞎琢磨而已。”赢夫笑着冲张一木摆了摆手,看样子倒是真没往心里去,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河道旁边的一间酒楼,青年坐在桌子边,正对面的男子长发高扎在脑后,秋眉修长,嘴唇之上刚刚蓄出淡淡的胡须,有了孩子,李秀秀也觉得自己应该显得年长一些。 “兄长!”青年一抱拳,还没等他说话,李秀秀便伸手拦在了那里。 “我乃大秦吴王,不是你什么兄长。”李秀秀伸手拦着说道。 “兄长当真不顾一点香火情吗?”青年继续抱拳说道。 李秀秀正襟危坐,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道:“我不杀你,已然是顾忌祖宗情面。你记得,我见你,仅此一次,再有下次,便是你之死期。” 那青年为之一滞,尴尬的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甭管是求人办事还是怎么样吧,热脸贴这么个冷屁股怕是谁都得尴尬在那里。 “找个地好好养老吧。”李秀秀微微垂目说道:“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最好离开大秦,钱财若是不够,尽管说便是。” 青年一看李秀秀也不是全然不念旧情,赶紧说道:“兄长,我这次来不是要求您什么的,而是来给您送一份大礼,您看?”青年说着伸手一指窗外。 李秀秀顺着望去,秦淮河上哪一只小舟,上面坐着的少年,纵然易容,可是寻常人认不出来那是谁,李秀秀怎会认不出自家侄子。 “兄....”那青年话未说完,只感觉胸口一疼眼前一黑再无了意识。 李秀秀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激射而出直接从胸口之下砸烂青年五脏六腑砸断脊梁,那青年瞬间死到不能再死,李秀秀起身便走。 待李秀秀离开,房间之中又走进来两人,其中一人,居然与刚才青年长相一模一样,只是若论气质,这位较之刚才那位高出不少,不是说刚才那位就不显贵气,只是同这位一比,便是米珠之光。 青年身边跟着一位老者,很老很老的那种老者,面容枯如死人一般,便是精修边幅也容易让人猛地一看过去吓一跳,还以为是僵尸作祟。 “我这兄长怕是指望不上了。”青年语气清冷握着折扇,一双丹凤眼与李秀秀竟有几分相似。神情不屑的看了一眼李秀秀离开的方向:“我李家怎有这种畜生?” “公子。”老者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畜生如此做派又何尝不是好事?否则便是一把双刃剑啊,如此倒是省的老夫谋划,作一弃子用后便扔了便可。” “哦?”青年对老者露出微笑:“先生又有计策?” 老者高深一笑手撵胡须,笑而不语却让人感到心悸。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李秀秀 李秀秀走在路上,脑海中回忆着当年那一幕。 他们九个人就如同山贼土匪的八大当家一般,一人一把交椅围坐着烤火,都喝了不少酒。 “哥哥们,你们说将来得了天下,谁当皇上?”赵肆咧着嘴一脸憨笑着问道,看不出一点的尴尬,丝毫不觉得这问题敏感。 可是那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中,闪烁着精光,这家伙装憨厚装的永远那么不像。 “当然是大哥来当。”洛水童言无忌,想到谁就说谁。众人目光朝着杨孝严望去,杨孝严咧着嘴直摆手。 “当不了,当不了。我呀,当个将军还行,当皇上?那不得把天下的姑娘祸祸完了?这千古暴君的名头是跑不了了,你们就盼大哥点好吧。”杨孝严说着引得哄堂大笑,几人笑真几人笑假就不知道了。 原本低着头不想说话的李秀秀也被逗得抬头笑了几声,与杨孝严对视了一眼,杨孝严又去看了看沈长安。 “老二也当不了,给咱老二修个道观,他巴不得在里面住一辈子呢是吧?”杨孝严笑着把脑袋凑近沈长安,沈长安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笑着摆手。 说完杨孝严又看向赢胜,李秀秀记得当时赢胜就坐在自己旁边,他永远忘不了赢胜当时的眼神,那种期待似是希望得到家中长辈肯定的孩子一般。 “老三!”杨孝严指着赢胜说道:“老三能当。” 李秀秀记得当时赢胜脸上那挡不住的喜意,可还是伸出手摆着去说:“当不了当不了”的样子,那可爱至极的模样让李秀秀至今想起来都想笑。 “唉!”杨孝严伸手拦住赢胜不让他继续说话,手掌冲着众人抖了抖说道:“你们听我说,老七你瞅瞅你那一身泥,你想都不要想。”说着杨孝严就先指着赵肆,赵肆笑嘻嘻的说当不了当不了。 然后杨孝严又看向李中书,张云龙还有洛水。还不曾说话,李中书与张云龙纷纷摆手,异口同声的说当不了当不了,然后还相视哈哈大笑。 洛水当时还是个孩子,笑嘻嘻的伸着两只小手挥舞着向后躲,跟着喊当不了。 杨孝严笑着把头扭向李秀秀与光明远,李秀秀看看光明远,俩人亦是相视一笑,准备齐齐摆手拒绝。可是靠山王已然提前说话:“老四老五,能当,但是不想当。老五我知道,老五那性子给个玉皇大帝他也不当,倒是老四,你说说你是为什么?哥几个就你跟赢胜一身贵气。” “呵呵。”李秀秀讪讪一笑,本想摆摆手就算了,可是一看众人,尽数望着自己,那光明远脸就差伸到他脸上去了。 看这一圈好奇宝宝,李秀秀知道自己不解释一下不行:“早年在宫中当差,见惯了宫里的尔虐我诈,前朝黑暗,后宫恶毒.....厌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一般,表情显得颇为落寞。 “哈哈哈!我说呢!你小子这么年轻就当了校尉。”杨孝严拍着大腿指着李秀秀:“原来是搭上了宫中哪个娘娘的线?说出来,待拿下冬城,也好抢了给你做婆娘啊!” 李秀秀连忙顺势忍住眼角泪滴,跟着哈哈大笑:“不用了大哥,我那相好已经死了。”然后气氛就变得很尴尬,只有李秀秀一人在笑,剩下的人都没再笑了,李秀秀知道这是误会了。 杨孝严尴尬的带着歉意说道:“大哥不知道这事.....你别忘心里去。” 李秀秀只好将错就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不说了。” “三弟。”赢胜看着李秀秀,李秀秀望着赢胜那金棕色的眸子,那火光映着的金棕色眸子如同宝石一般好看。 一手抓住李秀秀的胳膊,赢胜说道:“三哥必为你拿下冬城,报仇雪恨。” 后来冬城一战,赢胜身上插着三四根箭登上城头,李秀秀就跟在后面。想起来赢胜拿着宋朝皇帝的头给他的时候,那邀功的笑容,又想起来自己为了圆谎装的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好笑了出来。 踱步走到河边的李秀秀,站定身子立在那里。河道边有容人上下船的小平台,赢夫一行下了船,顺着阶梯走上来。 走在第一个的赢夫看着脚下石阶,上来到路口才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呆在了那里。 张一木与赤霄走上来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对视一眼,如临大敌。 李秀秀微笑着望着赢夫,那茫然的眼神让人心疼,嘴唇动了动,说道:“长高了啊。” “哇。”的一声,赢夫哭了出来,飞扑过去抱住李秀秀。 李秀秀慌忙搂住怀中的少年,摸着赢夫的头哄着:“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怎么来金陵了,是想王叔了吗?你靠山王叔去句高丽打仗你就偷偷跑出来?” “哇!王,王叔。”赢夫哭的满脸泪痕鼻涕横流抬起头,李秀秀一皱眉,不对,这是受了委屈了? “王叔。”赢夫抬着连跟李秀秀说道:“我被人关了两个月,呜呜呜,两个月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地窖里,我,我被人掉包了,现在朝堂上那个,是假的!不是我!” “什么?”李秀秀眉头一皱双目一瞪,一时之间有点消化不过来这事,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这都哪跟哪啊?这一般人编都编不出来。 李秀秀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赢夫,望向赤霄,赤霄一脸比他还懵的表情,赤霄这会已经认出来了,这不是当初桃山还剑那夜跟拐子叔坐在一起那人?这人.....吴王李秀秀? 看了看赤霄李秀秀就知道这货啥也不知道,扭头去看张一木。 张一木不认识李秀秀,可是这会儿猜也猜得出来这位是谁,慌忙抱拳行礼:“王爷,确实如此,属下数日前才将皇上救出。” 赤霄下巴都快掉了?皇上?这小子是当朝皇上??? 李秀秀皱着眉头,看着怀里渐渐止住哭声大口喘息的赢夫。 “王叔,王叔给我做主啊。”赢夫委屈的说道。 “好,好,好。”李秀秀轻轻拍着赢夫,一股怒火围绕心头,张一木甚至能感到周身空气都变得炙热。 李秀秀望向张一木,面色如铁语气冰冷:“随我回府详细说给我听。” 第一百四十九章 班师回朝 杨凌霄醒来已经是七天以后,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睁眼的那一刻,身边的三公子正扒在床边安静的睡着。 睁眼的杨凌霄只感觉头疼欲裂,恨不得没醒过来。 帐篷外不远处,杨孝严腰显得微微有些躬。身旁站着一身绿色短衫的欧阳仲,四天前欧阳仲才赶到,如今四周的大秦士兵正在准备撤退。 首阳降了,七天前首阳与杨孝严一场大战,杨孝严只感觉身体有一股不听使唤的冲动,瞅准机会一戟戳在首阳膝盖,然后飞身回阵下令鸣金收兵。 激战正酣的大秦军队虽不知道为什么,可还是马上结束了这场损失惨重的攻城战。回营之后杨苍火速来见杨孝严,一挥帐帘愣了一下,扭身冲着身后跟着的杨平喊道守住门口,谁也不准进来。 赶忙上前的杨苍上伸着双手想要抓住杨孝严的胳膊,却被杨孝严拦住了,面色苍白的杨孝严嘴唇发抖,颤抖着抬着一只手拦着杨苍:“没用,旧伤复发,去找老三,让他火速去找欧阳仲。” 杨苍不知是怎么回事,赶紧就去吩咐,然后扭头回来就陪着杨孝严。 当初与项无双一战,杨孝严纳大秦气运入体,周身经脉尽数受损,也亏得是杨孝严,换了别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事知道的人没几个,除了杨孝严就只有欧阳仲。 此事绝不能外传,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杨孝严现如今是个纸老虎只怕这天下就要大乱了。 欧阳仲对杨孝严的伤势也没太好办法,只能全力稳住,保险子本是吊命用的郎虎之药,被杨孝严这几年糖豆一样的吃,护住经脉的同时修为不减,可这是在用命去耗。 欧阳仲千叮咛万嘱咐让杨孝严千万不要与人动手,也亏得杨孝严着实修为高深再加上身边高手无数,这几年都没什么事。身子骨之英朗让欧阳仲为之咋舌的同时,也在加紧为杨孝严想办法医治。 其实欧阳仲也找到办法了,只是那一味引药安宫牛黄丸失传许久,一直未曾试验成功。去年在长安杨孝严气血攻心差点中风,也亏得硬扛了下来,只是身体更不如从前。 许是时间太久了,杨孝严自觉没事,便与首阳交了手,只是这首阳实力着实不弱,天人境界虽然强不过杨孝严,无奈杨孝严有伤在身。 帅帐之中的杨孝严连下十几道命令,令李妍秀带着句高丽老臣连夜写下数千招降书信射入城中。 守城一战首阳也损失惨重,金将军重伤至今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首阳自身也伤了膝盖根本无法再战。 最终首阳接受了平壤王的封号,称臣李妍秀,封地平壤,句高丽移都安市,暂册李妍秀为句高丽女王,册封御旨随后便到。 这结果李妍秀当然是大为不满,只是杨孝严根本连见都不见她,整个大秦也几乎没人理她。 四天前欧阳仲赶到,怀中揣着一枚半成品的安宫牛黄丸救下了杨孝严。昨日首阳出城纳贡赔礼,向李妍秀称臣,所以今日大秦便要撤军了。 “殿下?你醒了?”三公子迷迷糊糊抬起头睁开眼,看见杨凌霄正望着自己。 “嗯。”杨凌霄艰难的点了点头。 “您等着,我去找王爷。”三公子抬腿便跑了出去。杨凌霄心中叫苦,你倒是先给我端碗水喝啊。 想到三公子去喊杨孝严,杨凌霄又心中一抖,模糊的想起,不知何时自己好像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那时应该是深夜,帐里点着灯,四周漆黑一片。杨孝严被杨苍搀着进到帐里,面色苍白,路都走不稳了。 爹他怎么了?杨孝严心中想着,帐帘被掀开,杨孝严迈步进来,步伐稳健看起来安然无恙,杨凌霄才微微心安。 “醒了。”杨孝严咧嘴一笑,似是个老头一般。 杨凌霄也勉强挤出一个微信,艰难的点点头。 “醒了就好,别动了别动了,好好歇着。”杨孝严手伸着也不知该放哪,就又收了回去:“打赢了,首阳投降了,今日我们便撤军了。给你安排的有马车,你跟薛青一道慢慢撤回安市城养伤,京中出了点事,爹得先回去一趟。” 杨凌霄点了点头,杨孝严嘿嘿一笑让他好好养伤便走了出去,看到杨凌霄没事倒是真的打心眼里开心。 也许是因为得知杨凌霄受伤的时候,已经没能力杀入平壤,杨孝严心中倒是出乎自己意料的没有太多怒火,更是有着一丝丝开心,也不知是因为杨凌霄没有躲在后面而是亲自带着士兵去攻城,还是因为杨苍说军中都夸杨凌霄好样的,可能两者都有吧。 见到杨凌霄没事了的杨孝严心情大好,走出帐篷脸上一扫阴霾,倒是欧阳仲跟在一旁皱着眉头。杨孝严回头看了一眼欧阳仲,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欧阳仲看看杨孝严,微微低头:“王爷,还是我之前说的,世子殿下性命虽无大碍,可是我以真气为殿下疗伤,发觉其脑额之后不慎通畅,人额头之后受损,容易喜怒无常,残忍嗜杀。之前吴重德的尸体我刨开过,还有不少人的尸体我都刨开研究过,这点我有把握。” “哎。”杨孝严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这欧阳仲爱解刨尸体的事情他杨孝严不是不知道,他也知道这不算啥坏事,可是到底有些接受不了,莫说看了,老听也受不了啊。 “又是这一套。”杨孝严挥着手说道:“你看那小子的样子,像是嗜杀的样子吗?再说了,命保住就好,嗜杀不嗜杀的以后再说。外面不都还说孤嗜杀吗?该杀的就得杀,这世道就是人杀人。” 说着就自顾自的往前走,看着心情大好的杨孝严,欧阳仲知道自己说这些没什么用,最关键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治疗这种损伤。 打了胜仗准备回家的大秦士兵心情也都不错,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走的时候的那个大雪关,和现在的大雪关已经不再一样。 第一百五十章 血字楼 自从严大学士死后,谭正失踪,靠山王府失势,王景隆身死。一时间京城大权独揽皇上一人手中,赢夫权势无双,即便是当初赢胜鼎盛时期,也绝没有这么舒服。 大权在握的赢夫励精图治,凡事身必躬亲,处事有方,赏罚有度,朝中上下无不称赞。内阁空出三位大学士之位,众官员亦是一时奋发图强,个个都一把年纪了却跟打了鸡血一般,每日分外的忙碌,谁都以为自己有三分机会。 京城一片欣欣向荣之际,大雪关外二十万辽东军已经到达建安城,开始逐渐进入大秦。金陵吴王李秀秀整兵八万,不明所以的彭文杰严密监视的同时火速差人向京城送信。李中书接待真理教使臣,遣人护送入京。 远在云贵之地的洛水,王府之中刚刚又举办完一次大婚,这已经是洛水的第二十三位王妃。 那年堪堪及冠的洛水封王长陵,封地又大又穷,俱是山区土著,仅仅带兵便带去十万之多,到了地方之后便开始大肆娶亲。 云贵之地与南诏相邻,之前更是南诏国土,自唐起归顺中原,后建大理国。 战乱之时大理亡国,遇上兵锋正盛的大秦,归降之后封爵近二十人,与洛水共同治理云贵。要不然年纪轻轻的洛水哪里治理的过来。 当时原本计划只是让洛水过去成个亲,云贵之地土著众多,各族零零散散竟有七八十之多,有的相邻两寨明明同出一源,交好百年之久,偏偏还是得分为两族,可怜又年幼的洛水就沦为了政治婚姻的工具来为大秦巩固长陵。 云贵之所以叫长陵,是为了示好原大理国宗亲,意为这里世世代代长长久久皆是大理皇族宗族埋葬之地,大理皇族尤其重视这点。 娶了媳妇的洛水本来就要回京,后来因为大理皇族之中有不臣之人看洛水年幼心生歹念,大秦雄兵的刀剑自然教了他们做人。 赢胜也怒了,差遣大批猛将谋士入长陵辅佐洛水,这其中便有当时一样刚刚及冠便名声响彻国子监的寒门学子徐子卿。 徐子卿出身卑微,说好听点乃是吃百家饭长大成人,其实就是要饭出身。 后因经常在私塾外偷偷听讲,被私塾先生所喜。那私塾先生原本看似普普通通,后来徐子卿方知自家先生通天彻地之能,在先生的安排下入京赶考。 大秦开国恩科,徐子卿金榜题名入了国子监,一手棋艺当时便下遍京城国手。 国子监学子入长陵,赢胜钦点徐子卿为首。后更在洛水帐下大方放光彩,世人多知洛水少年英才,文武双全,治理长陵井井有条,却少有人知一半出自徐子卿手笔。 这位大才子似乎被世人遗忘一般,只有爱棋之人知道,那远在云贵边疆,有这么一位青衫公子,举国无敌,但有不服者,千里去战,归来之后皆是心服口服。 又因洛水与徐子卿两人皆是颇有古风的清瘦男子,长相让人惊为天人的同时几乎难辨雌雄,所以二人在坊间也有着众多传闻。 许是在年纪尚小之时,与杨孝严这帮人待的多了,对于男女之事洛水其实当真有些抵触,似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一般,倒是当真与众多嫔妃少有往来。 世人有人说洛水怎会有那龙阳之好?那王府有那么多的嫔妃?这么说之人,你来看看洛水这府中王妃。 那看起来堪称肉山的族长之女,那二十多位嫔妃最少说十种族语口音,就算后来学会了大秦官话,可是洛水着实喜欢不起来。 但是话说回来,洛水与徐子卿也是清清白白,倒是没有世人想的那么龌龊。俩人更像是子期遇伯牙,千古传知音。 洛水王府之中,徐子卿正端着一碗清粥推开一扇房门,房门之内床榻之上坐起一人,裸着上身眼上缠着纱布,身上斑驳的烫伤痕迹似乎刚刚结痂,那脸庞毁容之前必然非常俊朗。 “公子,吃点东西。”徐子卿笑着端着清粥走向谭正。 谭正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低着头并不说话,伸出手任由徐子卿将那碗粥放在他手上,端着粥靠声音判断方向,面朝着徐子卿问道:“这里到底是哪?” 徐子卿笑了笑:“公子,此番误伤公子实属意外,此地为何处在下当真不方便告知公子,公子安心养伤便是。至于公子之后如何,在下会想办法安排,在这里再给公子道歉了。” 徐子卿没管谭正看不看得见,对着谭正行了一个大揖。谭正点了点头,他感受的到对方冲他行礼,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倒是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徐子卿看到这样,也是点点头说不打扰谭正了,便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没走几步,那日在京城狙杀老大,生擒谭正的一女二男三人站在那里,那高大男人叫陈二柱,女子叫做秦琳,公子模样的是秦琳的弟弟秦思贤。 三人看着走过来的徐子卿,低着头似是犯错的孩子一般轻轻喊道:“楼主。” 血字楼,大秦目前最顶级的杀手组织,没人知道这帮人在哪也没人知道谁是血字楼的人,就算是锦衣卫与靠山王府也不知道。 锦衣卫与靠山王府都查过这个组织,这组织遍布天下,可是其严密程度远超想象,抓到的都是一些独行侠类型的杀手。只是血字楼下令他办事,莫说知道血字楼在哪或是楼主是谁,这些人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血字楼之人。 能够托付血字楼办事之人也少之又少,杨孝严都感慨过这血字楼经营之人谋略之强,令人生畏。 世人如何也想不到这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组织,竟然远在云贵,竟然在长陵王府中。 徐子卿面无好色,翻着白眼瞥了瞥嘴,三人如蒙大赦的退下,徐子卿出了这间院子往后花园去,洛水提着一杆长枪虎虎生风,见到徐子卿前来,立着长枪呼出一口气:“又去看抓回来那小子了?那到底是谁?” “没事。”徐子卿摇了摇头:“我来处理。” 洛水点了点头,徐子卿说没事那便没事。 他做事洛水从不过问,这是洛水对徐子卿的信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刺客李白 “王爷,有些不对。”四天前王伟第一次凑过来跟杨孝严传话,杨孝严还在纳闷是哪里不对。 如今,杨孝严还是没想明白有哪里不对。 四天气王伟第一次来报,狼牙子先锋到大雪关报信,大雪关之上尽是生面孔,门都没让进就把咱的人打发了回来。 事关重大王伟不敢多想也不敢多问,只得偷偷摸摸的过来跟杨孝严禀告。 这四天以来,狼牙子加紧侦查,大雪关戒备森严,日夜轮换,摆明在防着杨孝严。杨孝严捏着胡子坐在星空之下,这步昏棋是谁下的?杨孝严想不通。 严淮死了,谭正失踪了,王景隆也死了? 这若是说有高人在为赢夫铺路,那杨孝严也认了,可是针对自己,尤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针对靠山王府?这是步昏棋,那谋士是多大的自信胆敢如此行事? 带着河东重骑来大雪关的辛祛疾,是兵部任命的,仇鱼修跟这事有关? 算了吧,仇鱼修那脑子他杨孝严知道,最多被人利用了。 入这么大的局,怕是那背后之人看不上。嗯?这人莫非并不是想着赢夫好?而是准备连着赢夫一起害? 赢夫死了谁有好处?除了自己还有谁?杨孝严思来想去?想不通,一万人在大雪关能干啥?难道还能拦住自己二十万大军? 同样想不通这个问题的,还有一个人,大雪关现任守将辛祛疾。眼瞅杨孝严大军明日便到大雪关,辛祛疾心中同样没底。 杨孝严没死这事他自然早就知道,河东重骑再精锐,面对二十万辽东军,据守雄关亦是杯水车薪啊,更何况背后这诺大一片辽东,皆是心向杨孝严。 轻轻抽出腰间的长剑,借着昏暗的灯光望着剑刃之上的寒芒,辛祛疾眯着眼睛。世人道是大秦文无第一,武亦无第一,可论文武双全,当属他辛祛疾。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个赞誉之下,是多么的无奈。 “来人。”辛祛疾向门外喊着,一名仆人飞快跑进来,辛祛疾皱着眉头看着仆人,想了又想,说道:“传令下去,夜勤军士悄悄准备雷士滚木上城墙。” “将军?这是?”那仆人不明所以,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家将军要干什么。 “让准备就准备,问那么多干嘛。”辛祛疾不满的说道,那仆人看着提着剑的辛祛疾应了一声慌忙退下,辛祛疾把剑插回剑鞘,放在桌案之上,长舒一口气,扭身上床睡去。 夜深了,月光之下,辽东军营地中。漆黑一片的帅帐之外站着面面相觑的两人,欧阳仲脸上挂着坏笑,李白面色尴尬。 “在外面杵着干嘛,让他进来。”杨孝严在帐内点燃灯火,不满的冲俩人吆喝着。 拐着嘴角却分明面色不善的欧阳仲盯的李白瘆得慌,本就心虚的他只感觉眼前这兄弟下一秒就要取自己性命。 战战兢兢的向杨孝严帅帐走去,时不时回头看背后的欧阳仲,生怕这厮随时在背后给自己来上一刀。 欧阳仲若是知道李白所想,必然会调侃一句,我用针的。 “我想到好几个人,其中也有你,倒也不算太意外。”进了帐篷,李白心中最后那一点侥幸荡然无存,面露哀容的跪了下去,似乎知道自己的结局一般。 “呵。”杨孝严冷笑一声:“垂头丧脑的干嘛,我又没说要杀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李白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杨孝严翻了翻白眼,继续说道:“行,你不说,我问。是皇上让你杀我对吧。” 李白依旧一言不发。 瞅着一副听天由命样子的李白,杨孝严倒是笑了:“哎呦呵?行,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不瞒你说,京城对靠山王府动手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你知不知道皇上背后出谋划策之人是谁,此人极为恐怖。你知不知道,谭大学士失踪了,王景隆也死了?” 李白这才抬起头来,这消息他倒是当真不知道,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不敢相信这是真是假。 看着李白不说话,欧阳仲面色不满眉头一皱,在李白身后望着杨孝严,作势就要往前走对李白动手。杨孝严伸手拦了下来,欧阳仲面色不善的退了回去。 “我知道你受严淮所托,可是我们现在说的这个人,他很危险。”杨孝严面色逐渐严肃“我想了一晚上,我死了,谁有好处。问题是我分明死不了。那么这人是想干什么?想了一晚上我才想到一个可能,除非,我,皇上,都死了,这大秦的其他人,才有机可乘。” 看着还是不说话的李白,杨孝严恼了:“李白?你是傻子吗?听不懂孤在说什么吗!那人不仅想孤死!还要杀皇上!你让人利用了!” 李白一时之间脑子有点混乱,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杨孝严的话,只能半信半疑的说道:“起初我以为是谭大学士,我在宫中并未看见过出现别的什么人。” 谭正.....谭正失踪与老大死是同一天晚上,杨孝严皱着眉头,这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话说这厮还活着吗?老大肯定不是他杀的,可是这事有没有他的份? 这是头一次杨孝严觉得,这朝堂复杂的有些让他看不懂。 杨孝严远没有什么鬼谋心计,反而是那一股大愚若智的劲头支撑着他的胸腹,他本是个很简单的人,所以看东西容易看的透彻。 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白,杨孝严气就不打一处来,摆摆手道:“走吧走吧,回去歇着,回去见了皇上就说你打不过我没敢动手,皇上怪罪下来我帮你兜着。” 李白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看了看身后的欧阳仲,欧阳仲翻着白眼并不想跟他说话。这就算完了?自己没事了? “愣着干嘛?滚蛋!”杨孝严不满的骂道:“下次想杀我动动脑子,老子睡个觉就能被刺杀了,早死三万多回了,咋的?阎王爷我家亲戚啊?” 李白想说自己有一柄陨铁匕首!可是他不是傻子,这话能说吗,这会儿赶紧走是正事,生怕杨孝严改了主意的李白扭身开溜,谁还不想活着? 出了帅帐,看着门口坐着嗑瓜子的老三,老六,李白楞在了那里,这俩人?不是跟三公子一起在安市城保护杨凌霄吗? 老三与老六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白,对视一眼冷笑一声,继续磕着瓜子。李白不敢言语,赶紧就走,一路上只觉得汗毛耸立。 回到帐中一屁股坐下,只觉得一身冷汗从头到脚。大口喘着气的李白心道,这还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李白一辈子风流潇洒,何时做过这等偷偷摸摸之事?不由苦笑,严老夫子啊严老夫子,你可害苦我了。 抓到了个李白却没什么用,杨孝严很是生气,他倒是真没准备杀李白,这都是将来要留给赢夫用的人。 这小子还是太嫩,再加上讨杨孝严喜欢,其实杨孝严连生气都不生气,这心态很奇怪,赢夫要杀自己,自己反而挺高兴?杨孝严想想都自己气自己。 原以为就这样算了,睡一觉醒来明天到了大雪关再看情况。 没成想天刚亮大军还没开拔,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手举一道圣旨直奔杨孝严帅帐,杨孝严还纳闷这唱的那出戏? “什么玩意?”帅帐之内杨孝严端着饭碗喊道,欧阳仲在一旁抱着拳低着头。 杨孝严放下筷子,瞅着身边的欧阳仲:“你说什么?谁造反了?吴王?” “王爷。”帐外冲进来一名士兵,杨孝严不满的一瞪眼,正要骂人,那士兵是个有眼力见的,赶紧抢先一步说道:“圣旨到了。” 杨孝严一听,起身出帐篷,当头一名士兵手举着圣旨,身边跟着的年轻将领看起来儒雅不凡,那气质看起来与年轻时的曲九江不分上下。 那举着圣旨的士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圣旨:“王爷,吴王起兵八万,皇上有旨,命王爷率辽东军火速入京保驾。” 那年轻将领眉头一皱,圣旨应当站着宣读,杨孝严理应跪着接旨,怎能是跪着双手奉上?杨孝严单手接过圣旨,展开看了看,然后抬眼看了一眼那年轻将领。 “辛祛疾?见本王为何不跪?”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木匠王爷 辛祛疾心道哪里是我不跪?明明是您不按规矩了,本来圣旨到大家都得跪,您倒好,流程简化成这样,我知道跪还是不跪? 心里想着可是还得跪,恭恭敬敬跪下行了跪拜大礼,杨孝严倒是也没太为难他。 只是整个辽东军行进,没有因为这道圣旨而发生一点变化,已然不紧不慢的入了大雪关,辛祛疾只能跟着。 入了大雪关杨孝严便下令全军休息,自己就也去休息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辛祛疾怒气冲冲的找到杨孝严,在门口碰上了李白,二人倒是有些交情,毕竟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互相点了点头后一起推门进去,杨孝严抬了抬眼皮,欧阳仲懒散的坐在那里看着二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拜见王爷。”两人弓手行礼。 杨孝严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了?” “王爷。”辛祛疾一抱拳:“皇上有旨,令我等火速入京护驾,为何在大雪关便休息?” 杨孝严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抬起头看了看辛祛疾:“大军劳师远征,回来休息一下怎么了?天京城卫跟御林金甲是纸糊的?你去让你河东重骑整军出发,孤明日便跟上你。” 辛祛疾眉头一皱,这话不对啊?又问道“王爷?您跟上我们?辽东军呢?” 杨孝严眼睛一瞪:“辽东军不去!你那河东重骑从组建至今,军费都快赶上整个辽东军了,花二十万人的钱打不过八万人,要你何用!” 杨孝严话说的重,辛弃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杨孝严看了看旁边的李白:“你呢?你来干什么?” 李白舔了舔嘴唇:“臣....恐皇上安慰,准备即刻启程赶回京城,保护皇上....” “咸吃萝卜淡操心。”杨孝严没等李白说完就打断了李白的话,惹得欧阳仲憋着笑拐着嘴角,杨孝严白了一眼欧阳仲继续道:“等你保护皇上?皇上早死八百多回了,皇上身边有人保护,你老实待着。” 赢夫的安全杨孝严其实是不担心的,赢夫身边一直有一个人,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全盛时期的杨孝严也不敢轻易言胜。 此人的存在是赢夫最大的底牌,只是连赢夫自己都不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高手。就算赢胜死的那天,因为赢夫没有受到生命威胁,这个人都没有出手。 这是当初杨孝严与那人达成的协议。 “走走走,别烦老子。”杨孝严骂完俩人摆摆手把人赶了出去。退出去的李白与辛祛疾面面相觑。 “习惯就好。”李白笑了笑拍了拍辛祛疾的肩膀,然后自顾自的就走了,反而让辛祛疾更莫名其妙,这就是我大秦靠山王?土匪一样,哪有民间传的那么威武严明。 “王爷,别那么大火气。”欧阳仲坐在那里吊儿郎当的劝着。 许是李白与辛祛疾这两个生瓜蛋子太过气人,平日里杨孝严最看不惯的欧阳仲现在看起来都顺眼多了,一屁股坐下瞅了一眼欧阳仲。 “能不气吗?”杨孝严坐在那里呼着气:“李秀秀起兵八万?谁家起兵八万不最少号称个二十万?这才是造反的气势。现在明明白白的带着八万人去京城,他李秀秀又不是傻子,京城光御林金甲多少人?让辽东军入京保驾?上次辽东军入京是干什么去了?皇上背后之人简直混蛋,而且为何一手妙棋一手臭棋的就这么玩?这人到底要干什么?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了。” 其实这就是杨孝严误会了,自从杀了王景隆,天京城中那个赢夫,与自己组织那条线就断了。 原以为会有人很快跟自己重新取得联系,因为计划已经出了太大变故。而且假赢夫已经知道了真赢夫出逃的事情,李秀秀的突然举兵不由的让他多加猜忌。 原本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棋子。可是当他真正坐上皇位,他赢夫的身份坐实之后,他开始不甘于自己的命运。 从小,他就没有自己的身份,他是谁,他叫什么,他自己统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是赢夫,而且有一天会成为赢夫。当他坐在龙椅上,天下都匍匐在自己面前,大权在握的他,不仅仅是贪恋这无边的富贵。 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的活着,哪怕这身份不是自己的,自己依旧不是自己,可是他终于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活着。 杀了王景隆的那一刻起,他开始为了自己打算。 他自幼饱读诗书,通古博今。他自幼学习处理政务,如今得心应手。他就是赢夫,赢夫就是他,他与赢夫一模一样。 召杨孝严入京的命令是他下的,杀杨孝严的命令是原本计划之中的,可是现在他不想再执行这个计划。 他觉得,就算那帮人找到自己,自己也可以解释变故太多,又没有新的命令,所以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相信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周旋之中,能够得到最有利于自己的结局。 所以这一步看似昏庸至极的棋子,是他为自己下的最为有利的那一步,只是苦了杨孝严苦思冥想不得其所以然。 起兵八万的李秀秀,正抱着一块木头,一手拿着尖利的小匕首,一点一点的雕刻出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娃娃。 李秀秀的正对面,坐着满头大汗的炮庄少庄主。 李秀秀一边削着手中的木头,一边抬眼瞅了一眼王震宇,手上活儿也不停,只是问道:“怎么了?热的?” “热的,热的。”王震宇憨笑着点头,心中不住叫苦。 “别紧张。”李秀秀吹着木屑说道:“我就是问问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你说我这个侄子是不是真的?” 王震宇心中直叫苦啊,这么大的事您跟我说干什么?我都还以为您是要造反呢,京城有个假皇上,真皇上在咱军中,这话讲出去没人信啊,您老这是造反的借口吗? 吴王治下是兵役制,成年男子要服役一年,此次出征李秀秀却并没有带那帮新兵蛋子,一是没上过战场靠不住,二是李秀秀深知不少老兵生活并不算太好,所以征兆了大半炮庄所属与一些已经服役过的青壮。 在役的士兵要留着镇守江南,江南之重,绝对不能有失。两广是大秦心腹大患,可这份仇恨怕是只能靠时间去慢慢冲淡了。 也正因为如此,年轻的炮庄庄主也被拉了进来。王震宇苦啊,这是要掉脑袋的勾当啊王爷,您造反拉着我干嘛啊,我对这从龙之功没兴趣啊。 “王爷.....”王震宇擦着汗道:“我.....我说不上来啊....这事实在...实在太匪夷所思。” “嗯。”李秀秀精心雕琢着手上的木娃娃,也不抬头只是点了点头说:“你也别怕,孤不造反,到了京城靠山王也就回来了。是真是假一辩便知,带点人只是以防万一。” 王震宇只能憨笑着点头,李秀秀雕完最后一刀,吹开木屑,笑着举着木娃娃让王震宇看:“怎么样?你说孩子会喜欢吗?” 王震宇赶紧陪着笑脸:“会的会的,王爷您亲手雕的,郡主肯定喜欢,只是女孩子,怕是喜欢布老虎什么的多一点。” 李秀秀一想也是,笑容瞬间有些收敛。王震宇一打嘴巴,知道太紧张了说话不过脑子,这说错话了,自己多嘴干什么,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可惜咱不会缝啊。”李秀秀抬头冲王震宇笑了笑:“你去吧,我拿去给皇上看看皇上喜欢不喜欢。” 看着自顾自离开的李秀秀,王震宇长舒一口气。 王爷这是真的变了啊,自从小郡主出声,整个人都变了,笑的多了,整个人看起来都要轻松很多,舒服很多,似是一柄利刃没了锋芒而多了几分温柔。 第一百五十三章 皇上有假 河东重骑日夜兼程,二十日不到的光景便赶到了天京城,杨孝严带着李白欧阳仲等人已经先行一步,早五天左右赶到天京城,李秀秀大军也已经迫近京城。 沿路城镇得了命令具是关闭城门,李秀秀大军也不进一座城池,不征一点补给,完全自给自足,可是这一路上的官员差点没吓死,皆以为这是要变天了。 李秀秀甚至收到了投降的密信,表示愿意拥护李秀秀为新皇,看的李秀秀忍俊不禁。 见了杨孝严的赢夫,惊慌又开心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杨孝严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离京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而对赢夫发脾气。 这一来反倒是赢夫不好意思,主动要求解释,杨孝严摆了摆手:“皇上,你长大了,有些事不用跟王叔说,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赢夫依旧不不甘心,噘着嘴跟杨孝严撒娇要解释一番,靠山王满面慈爱,笑着一边抚须一边端着手中茶杯正要送入口中。 “嗯?”杨孝严眼睛忽然一瞪水杯,在一旁的赢夫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杨孝严将杯子之水轻轻倒在桌案之上。 一直小小的飞虫在水中已经死去许久。 “这是?那次去长安路上朕与王叔碰到的蛊术!”赢夫双眼一瞪,吃惊不已。 低着头的杨孝严眯了眯眼睛,抬起头微微摇了摇:“是王叔太小心了,看到蚊虫猛地想了起来,这杯水其实没有问题。” 说完看了看赢夫身边跟着的李勤:“你小子做事可没有你师傅靠谱啊。” 李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低着头慌忙道歉:“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赢夫看着李勤的样子于心不忍,劝道:“王叔,李勤这些日子前后办事都还算不错,应该只是一时疏忽。” “呵呵。”杨孝严笑了笑:“王叔随口一说罢了,也没有要怪罪他。一只飞虫而已,起来吧。”说着杨孝严摆了摆手示意李勤起身, “还记得那次。”杨孝严抬头看着上方,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王地藏发觉不对,扮成乞丐一直躲在路边。这孩子倒是忠心,是个可堪大用的。” “王叔说的是。”赢夫弓手称是,可是心中却在疑虑,杨孝严这不是在说反话吧,毕竟清剿靠山王府谍子是锦衣卫一手操办。 “好了。”杨孝严笑笑拍了拍赢夫的肩膀:“别想那么多,王叔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一会王叔也去见见他,好让他安心。你这些日子在宫中处理政务表现十分出色,超重上下赞誉有加,不错不错。” 说着杨孝严又沉思了一下:“你吴王叔的事,我随后亲自去见他一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赢夫心中一慌,他不知道真正的赢夫在哪,他只是猜错李秀秀起兵突然,必然有几成概率是真赢夫去找了李秀秀,可是这话他如何去说?但凡透露一点岂不是暴露自己。 “放心吧。”杨孝严笑着拍了拍赢夫的肩膀:“你吴王叔不会造反的,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正在想事情的赢夫被吓了一跳。 看着笑容慈祥的杨孝严,赢夫点点头:“那王叔,您可要好好安抚吴王叔。大小事宜您皆可做主,一定让吴王叔满意,自从父王不在之后,诸位王叔都是赢夫最亲的亲人。” “嗯。”杨孝严点了点头,叮嘱赢夫好好处理政务,便离开了勤政殿。 走出勤政殿的杨孝严,面色逐渐阴沉。 李秀秀已经派人跟杨孝严接触过了,虽然杨孝严不敢相信李秀秀军中还有一个赢夫,可是他知道,那日路边被人下蛊毒之时,王地藏在场这个信息赢夫并不知道。 会不会是王地藏说的?出了皇宫杨孝严直奔锦衣卫卫所,王地藏自打回了京城就忙的没停下来过,绍兴跟着在卫所打打下手,身份跟着水涨船高,明明没什么官职,可是现在京城上下见了总归要喊一声绍大人。 离开卫所的杨孝严,回府带着欧阳仲径直出城一路向南,留下呆坐在锦衣卫卫所之中,六神无主的王地藏。 “皇上是假的,你盯紧点。”杨孝严走之前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这句话足够王地藏消化相当一段时间。 首先,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是这样,那皇上在哪?这些天坐在龙椅上的赢夫又是谁? 咽了一口唾沫的王地藏,仔细思索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直身处局中的王地藏根似乎有种拨开迷雾的感觉。 如果皇上是假的,那很多事是不是解释的通?越想越乱的王地藏干脆起身进宫,去见太后娘娘。 许晴得知王地藏求见,倒是十分开心,往日这小子总是不唤不来。 赢胜让纳兰池收王地藏为徒的时候,这个堪堪八九岁的孩子让许晴看着就投缘,被许晴视为弟弟一般。 自从赢胜死后,许晴见王地藏就见的少多了,许晴以为是这孩子长大了,掌管锦衣卫忙的紧,也不方便出入后宫,所以只是想的紧的时候让人送些东西到他府上。 可是等王地藏支支吾吾的问她,有没有觉得皇上最近与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的时候,许晴有些不解。 皇上这些日子的改变有目共睹,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在三大学士不在,杨孝严不在的情况下,将整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自然是与之前大有不同啊。 王地藏也只能尴尬的笑着称是,又扯了些有的没的便告退,出了慈宁宫的王地藏叹了一口气,这话怎么问?能问谁? 可是这事若要是真的?王地藏捏了捏手中的绣春刀,想要去见一下赢夫。又想到杨孝严要他稍安勿躁,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快马加鞭奔着南边就去的杨孝严身边,是一脸茫然的欧阳仲,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他能感受到杨孝严身上散发的滔天怒气。 想劝杨孝严制怒,可是硬是不敢说一句话,只能默默跟着。 金陵城内,那李秀秀自以为被自己一掌拍死的年轻公子,摇着折扇坐在一艘画舫之上,画舫之上没有那些妖艳的莺歌燕舞,反倒有一股清淡的雅韵。 公子身边那老到让人看着难受的老头坐在那里,杵着拐杖耷拉着眼皮。 “先生啊。”那公子摇着扇子问道:“天京城那么好的那枚棋,就这么不要了?我觉得就算要弃了他,也最少让他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吧?” “呵呵。”老者耷拉着眼皮笑了笑:“公子,自古以来,能征善战忠心耿耿之将,未必是能用之臣。善作诗词歌赋之人,为官未必好过一介老农。一颗棋子比棋盘还大,没人会用他在小棋盘上下棋。大小刚刚好的棋子,也要摆在最适合的位置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做人啊,切记,不能贪。贪多,嚼不烂。”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角斗场 “我们征服了高卢!我们征服了海牙!我们征服了杜尔姆!我们征服了萨格勋!神罗帝国百年来从未失败过!如今!我们也丝毫不会畏惧来自东方的野蛮人!他们是衣衫褴褛的饿鬼.....” “这人干啥呢?”打扮的像个商贾一般的那措木走在神罗帝国听着街道上那人热情洋溢的演讲问道。 身边跟着的领路人是真理国的一名商人,专门在神罗帝国与真理国之间做生意。卷胡子的真理国商人赔着笑脸说道:“他在发表演讲,随着您的大军逐渐压境,民心渐渐不稳,为了维护城邦的安定繁荣,神罗帝国皇帝派出了大量学者来边境各地做演讲。” 那措木又扭头看了看那激昂慷慨的身影,轻蔑一笑:“神罗帝国皇帝的投降书都交到我手上了,也不知道在这吹嘘这些陈年旧事作甚。”说着看了看身边跟着的赫连达达与呼衍上清等人,众人无不哈哈大笑。 那陪行的商人也是赔笑,只是心中却暗暗腹诽。 虽然匈奴人击败了真理国,可是神罗帝国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铁山一般,即使是曾经的真理国,也只有称臣仰望的份。 同样知晓这个道理的还有那措木,这一次是那措木第一次犹豫了。大卫只带了不足五分之一的兵力来了真理国,那次婚礼之上突袭真理国众人,城外的真理国士兵结成的步兵方阵让匈奴人吃了大亏。 那措木知道,仅仅依靠现在的匈奴要击败神罗帝国简直做梦。神罗帝国兵力最少十倍于自己,是修生养息还是继续?其实原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是个人都会选择修生养息。 可是那措木知道,匈奴人不是别的民族,游牧民族只能不停的征服征服再征服,一旦停下,受苦受难的匈奴人马上会被幸福的生活所腐蚀。 走在街道上的那措木打量着四周,他第一次见到神罗帝国的地图时,震惊于除了大秦,在这万里之外,居然还有如此庞大的国度。 和,匈奴或许可以修生养息,那措木有信心,有生之年整合整个西域与真理国的资源,再联合吐蕃诸国,拿下中原不在话下。 可是当那措木看到神罗版图的那一刻起,他发觉如如果这样的话,有生之年,只怕神罗与大秦,他只能对付一个。 进,现在匈奴兵锋正盛,近十万人的大军之外,还有五万的西域奴隶军。 蓝蓝在大马士革施政治理,十万奴军很快会大部分变成匈奴帝国的正常臣民。紧接着还有俘虏真理国的近十万奴军充入军中。 拿下神罗,那么不仅仅是大秦,那措木将建立一个永垂不朽的匈奴帝国。 “这是什么地方?”那措木看着那热闹非凡的场景,这种地方在那措木看来不是妓院就是市场之类的地方,可是这里看起来人声鼎沸却并没有什么商品,只是有着那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人被人围着。 “那是奴隶市场与角斗场我尊贵的王。”商人连忙解释道。 “角斗场?”奴隶市场很好理解,角斗场这个词,那措木有些耳熟,似乎听谁提起过。 神罗帝国的角斗场,是贵族们娱乐的场所之一,不少贵族会出资建立一个脚斗士学校,买来奴隶或者有人自愿卖身为奴之后,在这里接受训练,随后学校的老板们会带着脚斗士去参与各大城邦举行的角斗比赛来获取暴利。 好奇的那措木带着人就走了进去,匈奴人的长相让那措木等人一路上备受瞩目,不过好在这里地处神罗边境,外族商贩众多,所以也没人太过在意。 一路上那措木感受到有人眼中有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那措木原以为是这是单纯因为自己匈奴人的长相,等他走到能看到角斗场内的地方的时候,才发觉并不是这样。 那是一个块头大到不能再大的男人,光着身子仅仅带着肩铠与头盔,手中挥舞着两柄巨大的斧头。地上已经死了整整九个衣衫褴褛的匈奴人,他们拿着劣质的木棍钉锤,瘦弱不堪的身形与那壮汉相比似是鸡崽一般。 那措木挑了挑眉毛,看了看身边那笑着鼓掌吆喝,还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光头胖子,并没有理他只是把目光放向场内。 “这大块头之前最少是个长生境强者。”那措木看着那十分唬人的大块头,边说边看看向导:“这样的人很多吗?” 向导低下头:“王,这样被废了修为的强者并不多见,之前越是强大在成为角斗士之后并非是好事,如果仅仅是宗师实力上下,可能还不会被废除修为,长生境是一定会被废掉修为的,废掉修为之后在角斗士中最多只能是中下等的存在。” 那措木点了点头:“这些大多数是战俘对吧?” “是的。”向导点了点头:“这种被废了修为的角斗士大多为战俘,也有在神罗帝国国内犯了重罪的,甚至其中有不少名气颇大的人物,只是在这边陲之地见不到罢了。” “嗯。”那措木嗯了一声,看向身边的呼衍上清:“这应该是你鞑靼部的人吧?” 呼衍上清点了点头:“我们所在的草场并不太平,经常和周围的其他土族战斗,时不时会有人被俘虏成为奴隶卖到神罗帝国。” “从大马士革向北,一路打过去就能到你们的草场了吧?”那措木看着北方,虽然北方是一片人满为患的看台。 “嗯。”呼衍上清点了点头:“大汗放心,鞑靼的草场可退可进,那片草场我们是无敌的,家乡的事并不急,绕远一点我们也是可以随时能互相支援的。” 那措木摇了摇头:“你们还有一半军力在草场之上,如果打通这片草场......” 呼衍上清咽了口唾沫,他是坚定的议和派一员。 紧挨着神罗帝国的鞑靼最为了解,这是如何庞大的一个国家。说句不好听的,鞑靼得以生存完全是因为神罗帝国看不上那片荒凉的草场。 出兵之时,他与呼衍大河商量好的便是跟着那措木,掠夺西域之后便带着自己应得的战利品回家。 这一路的成就已经超出了呼衍上清所预料的太多太多。真理国,那是呼衍上清从来都没敢想过的庞然大物,竟然就这样沦为匈奴铁蹄下的版图。 “你们叫我大汗,他们叫我王。”那措木看着呼衍上清说,然后又看了看看那向导。 望了望天空的那措木:“如今匈奴的国土,已经不比大秦小,也不比这神罗小。虽然尽是些人少地贫的穷乡僻壤,可是我差不多也能当个皇帝了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通天大能 “皇上身上都没个胎记什么的吗?”李秀秀抱着一坨棉花跟几块碎布,坐在那里看着杨孝严问道。 “不是就在你军中吗?你怎么不自己问他?”杨孝严白了一眼李秀秀,不明白这厮抱在怀里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打皇上出生起,身上有几块胎记几个痣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我就算把京城那个扒光了身上估计也跟皇上一模一样。”一屁股坐下的杨孝严继续说道。 他真的很生气,他自己都说不上气什么,气自己,气王地藏,气所有人。 此事简直可笑,居然皇上被人掉包了?而且还没人发现?若不是张一木,此时此刻是不是所有人都还蒙在鼓里? 说曹操曹操到,张一木正到门口,杨孝严瞅见了没说话,只是伸伸手让他赶紧进来。 张一木见到杨孝严明显愣了一下,见杨孝严招手连忙低头进来行礼:“王爷。” “到底怎么回事?严淮死的时候孤不是在京中吗!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孤?”杨孝严一连三问,让张一木十分尴尬。 “这个.....在下不知道....”张一木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 “不知道什么?”杨孝严莫名其妙的问道,然后猛地一怔:“你怀疑本王?” “好了。”李秀秀劝到:“你也别怪他,这么大的事小心点总归是好的,他也算不容易了。”说着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杨孝严。 杨孝严深呼吸一下,舔了舔嘴唇,自己这个摄政王的确嫌疑颇大。 “你可还知道些什么线索?”平静下来的杨孝严问道。 张一木摇摇头,然后想了一下:“江湖上倒是有传闻,王府死的那名老大,是血字楼出手。” “血字楼.......”杨孝严扶着下巴沉吟了一下,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去告诉皇上我来了。” “砰!”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军营,强烈的震荡波宛如实质一般扩散开来,雄厚的真气让杨孝严都毛骨悚然。 几乎同时杨孝严与李秀秀起身对视一眼,瞬间冲了出去,张一木与欧阳仲慌忙跟上。 军营之中,以一个圆心散开,军帐散落一地,时不时有士兵捂着胸口从地上爬出来。 那圆心正中,站着目瞪口呆的赢夫,呆立在那里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袍身影。 刚才,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坐在那里的赢夫,看着那秃顶的长发蒙面人大步走进军帐,整个人却动都不能动一下,四周的声音似乎也听不见了,那诡异的场景如同时间静止一般。 赢夫感到来人似乎很快,快到自己来不及反应,可是又好像很慢,慢到自己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赢夫一度以为自己见鬼了,直到那人手掌带着死亡的气息向自己拍来,他想躲想叫,可是根本动不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感觉眼前一黑,然后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赢夫感受着身边有着强到恐怖的气流飞驰,整个帐篷瞬间被掀飞出去。 等赢夫反应过来,四周已经近乎夷为平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穿着破烂黑袍的身形,灰白的头发飘散在赢夫面前,望着这个背影赢夫感觉熟悉又陌生。 秃头的蒙面刺客同样头发灰白,微微发福的体态显示着他应该不算小的年纪。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跟自己对了一掌之人,他想不到这世间,居然有人能接下自己一掌。 那挡在赢夫身前的男人看着比杨孝严还要年长几岁,满脸的皱纹。他撑着双掌合在一起挡下了面前刺客的一击,胸口起起伏伏的喘息着。 杨孝严李秀秀张一木欧阳仲四人冲来,落地瞬间杨孝严冲着赢夫招手,赢夫看到后赶紧跑向杨孝严。 那挡着刺客的男人很艰难的把头扭向杨孝严,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身体瘫软了下去。 杨孝严瞳孔一缩,此人实力杨孝严还算清楚,最弱也不亚于巅峰时期的自己....... 李秀秀准备上前一步,被杨孝严伸手拦住。这人自己几人加起来怕也不是对手。 “前辈。”杨孝严一拱手,话还没说完,那秃头刺客瞪了一眼杨孝严等人,扭身一步一步离去,众人明明看在眼里,却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消失在自己眼中。 与此同时天京城内,王地藏提着刀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赢夫的尸体,身边还有同样目瞪口呆的李勤。 发生了什么?赢夫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那刀甚至是王地藏在这个赢夫死了之后才拔出来的,刚才发生的一切王地藏根本没法解释。 他看向李勤,李勤双腿抖的已经站不稳了,那是什么?是鬼吗?为什么刚才动都动不了一下? “皇上?皇上死了?”李勤颤抖着问道。 王地藏看了一眼李勤,皱了皱眉头:“别慌,这个皇上是假的。真皇上好像在吴王军中,靠山王已经前去了,封锁消息,这里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准透露出去,就说皇上歇了谁也不见。我派人马上去找靠山王。” “啊?”李勤六神无主,更别提王地藏跟他扯的这些天方夜谭。 “听懂了没!”王地藏厉声说道,吓得李勤一个哆嗦,才慌慌张张的点了点头。 安市城内,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仙风道骨,不同的是一体态正常,另一人骨瘦如柴。 二人皆是扎着弓步各伸出一只手掌,俩人身后立着白色的七条大道,那枯瘦老者身上笼罩着一道粗壮的白色大道。 收掌的两人看着一片狼藉四周,彼此对视一眼又看向身后的那栋建筑。 杨凌霄正躺在里面疗伤,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三公子冲到屋外,看到李小凤的时候瞬间安心多了。 另一名枯瘦老者自然是周山现任掌门王楼壶。 “师弟?”李小凤一脸茫然的看着王楼壶:“你感受到了吗?刚才?” “有一股力量从我们背后透过我们的身体帮了我们?师兄,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人又是谁?”王楼壶更是莫名。 俩人原本正在告别,李小凤在周山待了一段时间,准备下山去看看杨凌霄,突然之间天地响起一道声音,那熟悉的声音和那次李小凤从那措木手下救下杨凌霄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就连说的话也一模一样:“李小凤,救你徒弟!” 然后一道紫色光幕便在二人面前凭空出现,光幕另一边,一个秃头蒙面身影大步走来,速度奇快,似是一步数百里一般转瞬便至眼前。 那紫色光幕漂浮而过,李小凤与王楼壶一齐伸手去挡着来人,一掌过后,那人凭空扭曲消散,李小凤与王楼壶看着四周,已然从周山,到了万里之外的安市城。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禧二十四 前往天京城的部队不减反增,吴地八万悍卒是受皇命第一批入京准备大校阅的部队。此次大校阅是靠山王与皇上以及严大学士等人已经计划数月的事情,吴地富饶所以有足够钱粮支撑这用来在数量方面撑门面的八万大军。 皇上已下旨意,令各地藩王带所属精锐部队三到八千人进京参加大校阅,整个朝堂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皇上被掉包的事,只有区区几个人知道。众人皆以为这是靠山王与吴王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场叛乱才得以平息。 至于民间有流传的真假皇帝的故事,只是坊间流言,不足为信,多是说书先生捏造出来的罢了。 随着各路大军入京,同时到来的还有句高丽,南诏,东瀛,吐蕃,天竺等诸多国家一并派出使臣入京,只是苦了李秀秀八万大军早早驻扎在京城,活活白搭进去近一年粮草。 相比较起来最舒服的便是第一个到达天京城的真理教使团。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明所以的真理教使团莫名其妙赶上了大秦立国最为盛大的一次阅兵,足足在京城被招待了近一年。 这一去一来一直拖到了天禧二十四年开春,这次耗费巨大的盛大阅兵才成功举办。句高丽使团是分成两拨人一起来的,句高丽女王李妍秀亲至,句高丽最大藩王平壤王,也就是首阳大君李宰政也一并前来。 薛青的伤势与杨凌霄差不多是同时好的,此次随着句高丽使团一同归来。李小凤一直与杨凌霄在一起,倒是苦了王楼壶千里迢迢的回周山。 不过据说这老头可能在外面玩野了至今也没回到周山,听说是在大秦游历,只是送了一封书信回去说让师弟太虚子周玄机暂代掌门一职。 还有一个国家与句高丽一般国王亲至倒是让大秦没想到。 吐蕃国王赤松郎赞与密宗活佛莲生大师一同前来,让大秦对这个在大秦与匈奴之间摇摆不定的国家开始好奇,不知其目的究竟为何。 随着莲生的到来,观礼邀请便多加了李小凤与报恩寺主持明德大师。 这本来是遭到杨孝严反对的,只是有别国宗教大能前来,我大秦若是无人岂不让人看不起? 杨孝严心想也是,这次废这么大劲不仅仅是为了掩盖皇上被掉包的事,主要也是借此让大秦扬威四海。 别人有咱怎么能没有,所以在得知对方是两人一同前来后也马上下令找明德大和尚跟李小凤来。 李小凤不敢再离杨凌霄一步,自家徒弟实在危险,为何对他出手之人具是让他都棘手的隐世高手? 上次那人分明已经超出李小凤的认知。其实李小凤很想给杨凌霄算上一褂,只是杨凌霄生辰八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杨孝严闭口不提,洛娘娘也从未对人提起。 至于杨凌霄此前一直过的那个生日,九成九是个假的,这点李小凤算的出来,跟杨凌霄的命理一点也不符,许是只是用来给孩子一个念想的。 这生辰本不该是什么秘密,生孩子总得有产婆侍女什么的在一旁照顾吧?可是愣是打听不出来。 李小凤也是推演天机得出杨凌霄将来会是这天地之间非常重要的一个人,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或者说自己命中有义务做他初期的引路人。 若单说观其面向,天圆地方,杏眼高鼻,鼻中有梁,福痣三凶痣二,乃是一风流才子带着纨绔子弟的面向,看不出什么远大志向来,这也是李小凤十分不解的一点。 赤霄得了赤霄剑回了桃山,至于在哪得的?竟然是在京城一间当铺找到,据说是一绝当,当年收货之人不识货只是以普通宝剑的价钱打发了来人,一直堆在库房早就被人遗忘。 可其实这剑是从皇宫藏宝阁取出,另外三柄剑扶风,鸿光,陆离也一同在皇宫藏宝阁。 还是张一木说偷偷送出宫找个理由让赤霄取走。 杨孝严得知此事后也大感疑惑,那已经碎了的万里,江山二剑在曾在藏宝阁之中,这个杨孝严知道,还有寒锋,百炼,陈水这几把剑在藏宝阁他也知道。 为何剑楼四柄剑会在宫中? 为此杨孝严还专门去查了,可是大秦藏宝阁宝物之多让人咋舌,杨孝严知道自己等人当年抢了不少好东西,可没想到这么多。 这四把剑入库之时竟然写的就是宝剑四柄,湖东王张云龙贡。 可是去问张云龙,张云龙一问三不知。杨孝知道剑楼有个疯子叫白起,甚至知道江湖传闻这厮追击三千里去找那措木的事。 这事儿可以暂时搁下,只是绝不能让剑楼知道,否则必然又会多一些烦恼。 听说那厮与那措木战了一场安然归来,要知道沈长安可是被打成重伤。虽说当时的那措木亦是负伤,可是这白起的实力还是已经足够强悍到让杨孝严正视。 为防朝中生疑,赢夫跟假赢夫在天京城时一样,开始亲自处理政务,原本懒散的赢夫也是牟足了劲,总不能被一个冒牌货比下去吧? 至于王景隆一事查无可查,只是既然那赢夫是假的,大家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其中应该另有隐情,只是当日在场二人已死,太后早早就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赢夫第一件事便是亲自提审王景隆家人,看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朝堂之上早已乱做一团,之前以谭正为首的青壮派和王景隆为首的各大世家两党对立的局面早已不存在,转而变为六部尚书各自抱团,虽然落井下石的人不多,可也鲜有人为王景隆说话。 赢夫亲自点名提审了一人,前新阳县令,王景隆庶子王一康。 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问了一件事,官兵与民挣牛,为何判将牛杀了一人一半? 被革了官后就一直郁郁不得志的王一康,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是因为这件事被严大学士在内阁嘲笑,所以被革职并让王景隆对其态度极差。 一脸莫名的王一康回忆着这件事,跟赢夫说,那官兵人数众多又仗着威势有人作证,无人敢为老农说话。 官兵又以军中上好马料引诱老牛,若自己强判牛予老农,这些**说不得还要去再为难老农,杀牛分肉,官兵吃了牛肉也算有了甜头,老农也最少能有半头牛的生肉,卖钱也最少够活上大半年。 王一康原本准备以这缓兵之计拖些时日,待查明新阳县官兵为恶一方罪证后,再另行查办,谁知就被革了官职。 那日在南京,赢夫听到此人酒后放言,自己为官一方多么清廉勤政时,便有些好奇,莫不是酒后吐真言这句话当不得真? 听了此人解释,又拿了吏部的记录,王一康虽为举孝廉任官而非科举,可是为官两任,第一任升调之时万民留驻,第二任罢官之时万民上书为王一康以证清白。 问王一康为何第一任不留任,王一康答家中不允。赢夫点了点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自然是那王景隆那老头想着让其尽快晋升。 苦笑着摇了摇头的赢夫心道,原来不是酒后吐真言不真,而是严大学士也会犯错,差点误了这么一个好官。 王景隆全家在锦衣卫大牢关了大半年后,除王一康外全家贬为庶民,王一康任国子监主簿,留京查看。 这一番安排让朝中上下无不赞叹赢夫仁慈,突然之间的誉满朝野,让赢夫有点莫名其妙的同时,也突然爱上了处理政事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东瀛女子 阅兵就在天京城外举行,吴王的八万人在天京待了近一年总算派上用场。 最精锐的六千人组成方阵在头一队,其余人皆是列队站在远处,这些人与御林金甲结成两个硕大方队,密密麻麻的站在那里。 在吴地悍卒之前登场的,有一队同样六千人,自然是代表天京城,由皇家直属部队御林金甲的精锐组成。 御林金甲之所以叫御林金甲,当然不是铠甲纯金打造,不过也确实镀上了一层金漆,御林金甲装备十分豪华,整锻身甲与锁子甲的搭配冠绝整个大秦。 第二队便是李秀秀的吴地悍卒,头盔上红色的穗子是吴军的标志,灰白的铁盔配着鱼鳞甲,一人一杆白杆长枪,腰配短刀,整个方队俱是步卒。 第三队三千人,辽东精锐狼牙子,带队的是王伟,狼牙子是整个大秦最顶尖的轻骑兵力量,虽然不似吴地悍卒那般整齐划一,可是毕竟是三千人的轻骑部队。 马儿跟人没法比,训练不到那么整齐划一的地步。 第四队就有意思了,张云龙的湖东水师三千人,张云龙也一直纳闷自己这水师部队跑到天京城去参加阅兵,如何显得出水师的作战能力? 不仅张云龙郁闷,湖东水师士兵一样郁闷,水师配不得那重甲之类,看起来跟其他各军比起来简陋不堪,这一队走过张云龙也是尴尬不已,在城墙上无奈的看着众人笑。 众人也是憋着笑冲张云龙点头意思没事,只是张云龙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实在忍俊不禁。 第五队蜀步卒,沈长安坐在轮椅之上云淡风轻的望着自家军队,清一色的绿色布衣带着圆盔,穿着胸前有着两块圆护的鳞甲,下身裙摆为厚皮革制成。 第六队,李中书的鬼头骑,以头盔之上可以掀下的恶鬼面具闻名,开战之时尤其夜间作战,能够震慑敌军让敌军以为是地狱恶鬼来袭不战自败。 第七队也有意思,乍一看就是四个字,老弱病残。整整七千人,具是老弱病残,可是各个精神饱满,喜笑颜开,倒是让人看了觉得喜庆的紧。 走的不算整齐,那带头老将抚着雪白的胡须骑马走在第一位,路过城门口时望着城墙之上,举着手中大刀高呼:“皇上万岁!大秦万岁!” 一众老兵皆是跟着一齐呼喊,明显没有事先排练过,一点也不争气,分明是临时起意。只是这帮老兵看的人怎么看怎么开心,杨孝严也笑着摸了摸胡子:“这个严伯。” 这帮老兵与其说是来参加军演,不如说是终于回家了。当初赢胜精挑细选的老卒前去长陵帮扶洛水,如今洛水来送这帮老兵荣归故里。 这次阅兵是这些老兵应得的荣光。你看那满头大汗的老兵们,许是腰痛,许是腿痛,可是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假。 第八队,凌山王光明远,麾下白马骑两千人,光明远麾下一共就这么点人,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留着的,他就想当个闲散王爷。 所以索性就弄了这么一支骑兵玩,或者说弄了两千个他自己,因为这白马骑的着装跟当年光明远当年如出一辙,白袍银甲,长枪配剑,一人一匹雪白宝马。 这一队一出,众人无不撇向光明远,眼神似乎在说你这也太自恋了吧?光明远明明感受到数道目光,可是偏偏假装没看见,在那专心欣赏自己的杰作。 最后一队出场之时,天地之间响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一脸书生意气的辛祛疾一马当先,河东重骑。 人马具甲的河东重骑一出,天地之间为之一静,在座各位少有没上过战场的,这样一直部队在战场中是什么概念大家都能理解,这一万骑兵足够一波冲溃五万,甚至十万的敌军。 方队走完是一段军技表演,骑射,马斩,以及投石车的投射等,之后就算结束了,赢夫摆宴宫中,宴请各国使臣与诸位王叔。席间就到了各国使臣献贡的时候了。 说实话这时候还是有点意思的,那阅兵不知排练多少遍,杨孝严等人看的都不爱看了,倒是此次各国使臣进贡之物,不知有没有什么些新鲜玩意。 南诏国此次显得尤为殷勤,宴会之上,一上来便先让进贡的舞姬献舞,象牙等珍奇自是不在少数,更是活生生拉了两头大象前来,这两头大象一路上可是让大秦民众鸡飞狗跳,不知是何怪物。 “尊敬的大秦皇帝,我们还带了两头大象就在宫殿之外,无法带进来让您欣赏。”南诏使臣说着。 “好了好了。”赢夫笑着摆摆手:“那两个东西那么大,进来出去看了好几次了,怕是个瞎子才看不见,就不用再专门出去看了。” 众人哄堂大笑,南诏使臣也是讪讪一笑,赢夫对南诏使臣点点头:“此次南诏国有心了,待回头朕着人赏赐一些我大秦特产,尔等带回去也让南诏国王看看我大秦的稀罕物。” “洛王叔。”赢夫看了看洛水:“你家中妻妾众多,又离着南诏进,这舞姬我就不予你了。” 众人又是一番哄堂大笑。 “李王叔”赢夫继续叫到 这李王叔叫的是李中书,李中书原本以为叫的是李秀秀,可是抬头去看却发型赢夫看的是自己。 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李中书以为还以为怎么也是赏赐给李秀秀,来平抚那八万吴军入京一事,没想到是喊自己。 “听闻李王叔府上少有女眷,朕此番赏赐,相信婶婶那边王叔也好交代。”赢夫借着酒劲连着调侃几位王叔,倒是惹得大笑连连。 杨凌霄笑的同时觉得会不会有些不合适,同时悄悄瞅了瞅李小凤。 李小凤轻轻摇摇头低头小声跟杨凌霄说道:“皇上这是在树立自己已经是一个成人的形象,虽说在座多是长辈,可是随着皇上长大,君臣之间,不再会有太多辈分的羁绊。” 杨凌霄这才点了点头,理解了赢夫为何这样,看来弟弟也长大了啊,自己是不是不能一直这么小孩子心性下去了? 心里想着事情的杨凌霄,并没有留意宴会的进程,等到杨凌霄回过神来,发现整个大殿异常安静。 抬头去看,殿上站着一名女子,那妆容面涂白灰,眼上只有两点圆眉,樱唇血红,脸上两点红胭脂极为扎眼。 这什么玩意?杨凌霄心里的第一反应跟其他人差不多,这也是殿内安静的原因。比起刚才皮肤黝黑穿着暴露的南诏舞姬,这位看起来就有点惊悚了。 杨凌霄看看李小凤,李小凤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走神了,低声说道:“这是东瀛进贡给皇上的女子,据说是东瀛第一美人。” 杨凌霄尴尬一咧嘴,这第一美人也太美了吧? “额......”赢夫沉吟一下不知该说什么,这跟刚才南诏进贡的一群舞姬不同,说了是舞姬自然不是让自己收入后宫的,可是这单独进献一位美人,还是第一美人,明摆着是要自己收入后宫。 可是自己这皇后都还没有呢,就收这么一个.......怪物? 李妍秀坐在那里又气又想笑,自己都没能入了大秦后宫,虽然自己现在比入了后宫更好,可是也轮不到这样一个怪异的女子进吧? “哈哈。”李白哈哈一笑,起身弓手赶紧帮着圆场:“皇上有所不知,此女子之妆容,乃是东瀛在唐时从我大秦学习而去....” “混账!”还未等李白说完,已经有官员拍案而起:“这分明是死人妆容!皇上!东瀛来使意图不明!献此不详妖女!此举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大秦皇上!”东瀛使臣一下就跪了下来:“这真是我东瀛第一美女啊!此女子十一岁便名震东瀛,被我们信长大人收为义女,派人专门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进献与大秦皇上啊。” 李白也是心里苦笑,他读书颇杂,这东瀛女子的妆容他在一位去过东瀛的老书生的游记中读到过。 东瀛人按照唐人的审美标准,肤色如雪,眼大过眉,樱桃小口,两颊红晕。 这你们喜欢的女子也这样啊,只是东瀛人这照葫芦画瓢,把所有的艺术夸张都给过分真实的体现出来了。 最关键的是,刚才那位大人说的不错,这妆容实在像极了死人妆容啊。 杨凌霄在侧面看着那东瀛女子低着头睫毛颤抖,似是快哭了出来,心道这女子应该是听得懂大秦话语。 想到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被说成死人一般,杨凌霄着实于心不忍。 看了看左右,杨凌霄站起身:“皇上,此女子在下十分欣赏,颇有异域之美,不知可否赏赐与我?” 杨孝严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刚才还在心里腹诽这是个什么鬼玩意,自己儿子就站出来说要这鬼东西,你说能不气吗? “凌霄?你干什么!坐下!”杨孝严厉声说道。 杨凌霄看了一眼自己父亲,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站在那里。 赢夫心中感激杨凌霄为自己解围,可是也不能让哥哥带这么一个恐怖的女子回去啊,这一看便不吉利。 “哈哈哈,在座各位可还有喜欢这女子的?”赢夫边说边挨个对眼神,来啊,起来一个啊!平常一个个去青楼什么独特爱好的都有,这会都坐着了?然后就盯着于满开。 于满开一看赢夫看自己,赶紧摇头。 赢夫心说你不是去青楼最爱那些上了年纪的老鸨子吗?朕在锦衣卫的谍报里看到过! 于满开心说,那老鸨子上了年纪归上了年纪,可这就活脱脱一个女鬼啊。 两人的这番交流全靠眼神,也是着实不容易,赢夫不依不饶,依旧看着于满开。 于满开表情如同吃了屎一般,咬咬牙站起身子:“皇上!臣也喜欢此女子啊!” 满殿目光又都看向于满开,于满开挨个瞪回去:“啥意思!你们啥意思!皇上刚才盯着我你们没看见?” 说实话,真没几个人看见,大家都低着头生怕跟皇上对视上哪怕一秒,就你于满开抬着个头看着皇上,一副“皇上,选我老于啊!”的样子。 “嗯!”赢夫满意的点了点头:“于将军为我大秦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乃我大秦有功之臣,哥哥,你看你就让给于将军吧?” 弓手低着头的杨凌霄刚才一直看着那女子,那女子也低头看着杨凌霄,那一眼对视,杨凌霄从那双清澈柔弱的眸子里读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听到赢夫的话,那女子眼中的失落也让杨凌霄心中一疼。 “皇上。”杨凌霄一弓手,丝毫不去看杨孝严那一副你赶紧答应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臣实在喜欢的紧,还请于将军忍痛割爱。” “既然如此!我就不夺人所好了!”于满开马上答应,然后瞬间坐下。 赢夫去瞪着,于满开一副你还要我怎么样?我都站起来过了!的样子。 “既然如此.....”赢夫气的直喘气,心道回头非得打这于满开二十大板。 这句既然如此拖了半天,看了看四周重人皆是低着头,望向杨孝严,杨孝严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赐予哥哥吧。”赢夫无奈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红鲤鱼 “疯了!疯了!你把那畜生给我叫来!”杨孝严一回家就开始发脾气。 “怎么了这又是?”洛娘娘一脸茫然:“不就带了个女子回来吗?孩子大了,带个女人回家怎么了?都跟你一样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 “我!”杨孝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杨孝严也是受够了,洛娘娘平日里温柔贤惠,可如今一提到杨凌霄就如同炸了毛的狮子。 望着那脖颈之上的丝巾,杨孝严也只得忍气吞声,低了几分音调一脸难受的说道:“你看见那女子长什么样了吗?” 后院杨凌霄正带着那东瀛女子安排住处,说实话刚才在大殿还好,夜色下这女子看起来的确有些吓人。 侍女们都躲在门口不敢上前,杨遥也抱着个门偷偷向里张望。 “这....”洛娘娘一听杨孝严这么说,倒是也心里嘀咕,那女子着实太过吓人:“要不然?让住到外面去?” “赵三才!”杨孝严喊道。 “哎哎哎,来了来了。”慌忙跑进来的赵三才笑嘻嘻的凑过来。 “去,让小子带着那妖女住外面去,给他俩安排个住处!”杨孝严气愤的说道。 “你敢!”洛娘娘瞬间发作:“儿子我一年才能见上几面?你要让儿子搬出去住?我带着女儿一起陪儿子住外面!” “你!”杨孝严指着洛娘娘手指抖了又抖,实在气的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三才。”洛娘娘看着拂袖而去的杨孝严,皱了皱眉头吩咐道:“你去给那女子在王府外安排个别院....跟凌霄说...想了去看看便是。” “哎。”赵三才应了一声便跑了过去。 杨遥抱着门板看着哥哥跟这女鬼,因为没有侍女敢进去,杨凌霄自己动手在稍微收拾一下房间。 “好了。”杨凌霄抬头看了一眼女子,又赶紧把头低下不敢去看:“你就先住这里吧。” “奴家谢过世子殿下。”女子低着头恭敬行礼,她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堂堂东瀛第一美人,今日居然受此大辱。虽然杨凌霄明显也很怕自己,可是她也从心里感激杨凌霄。 点了点头杨凌霄就准备出去,走了两步扭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殿下,奴家叫池鲤红。”女子说道。 “姓池?倒是挺少见的。”杨凌霄点了点头。 “不是的,世子殿下,奴家姓池鲤,名红。”池鲤红慌忙解释道。 “哦。”杨凌霄点了点头:“东瀛姓氏啊,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着杨凌霄就要往外走,正撞上前来的赵三才。俩人互相看看彼此,赵三才笑呵呵的弓手行礼:“殿下,王爷让我给姑娘安排个住处。” “安排住处?”杨凌霄眉头一皱?老爷子有这么好心?:“不用了,我安排过了,这不吗,就住这。” “嘿嘿。”赵三才陪着笑脸:“殿下,王爷在外面给这位姑娘单独安排了一件别院,说了您要是想这姑娘了,去看看便可。” 赵三才心里是知道,杨凌霄这八成是为赢夫解围,又跟杨孝严怄气,所以才带着这么个妖女回来,说杨凌霄真喜欢是不可能的。 这样安排杨凌霄肯定也愿意,在外面多养一口子人而已,能花几个钱? 没成想杨凌霄这竟然也炸了锅,没等赵三才说完,杨凌霄扭身就进屋,一把拉着池鲤红。 “走。”杨凌霄不由分说,拉着一脸茫然的池鲤红就走。走到门前对着赵三才说道:“你去告诉他,我自己能安排的了,不用事事都要他为我安排!” 青春期的少年火气大,叛逆,就是这样。 杨凌霄拉着池鲤红就出了府,出了府倒是把手松开了,两个人就这样走在夜晚的天京城大街上,行人多是躲避不及,池鲤红把头尽量低到不能再低。 杨凌霄走在前面砸吧着嘴,妈的,又没带钱。 随机又一想,摸了摸胸口,当真有个夹层 。许是娘吩咐人给我缝的吧?杨凌霄心想着拽开夹层,掏出那二百两银票,心中一暖。 带着池鲤红找了一家客栈,走进去先把小二吓了一跳,水壶打翻在地上,客人也又不少被吓到。掌柜的连忙跑过来,看了看杨凌霄身后的池鲤红,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一般皱着眉头凑近杨凌霄道:“公子爷,您这是闹的哪样啊?” “什么闹的那样?”杨凌霄一脸不耐烦:“给我开间房。” “这。”掌柜的看看杨凌霄,又看看杨凌霄身后的池鲤红:“不好意思公子,本店没有客房了。” “嗯?”杨凌霄眼睛一瞪。 “哎?”掌柜的连忙伸手示意杨凌霄别生气:“公子,真不是我不招待您二位,这些日子京城客房紧张成什么样您应该知道啊?” 杨凌霄心想也是,掏出一百两银票冲掌柜的伸了伸下巴:“给我腾一间。” 掌柜的看着那一百两银票,一副想要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嘿嘿嘿,公子,生意不是真没做的。” 杨凌霄皱着眉头又是一张:“别墨迹,有没有,没有我去别家了。” “有!”掌柜的一手就抓了过去,抱着银票笑呵呵的:“不瞒公子说,小人有一间上房是留着自己歇息的,这就让人给您带去。” 打发小二带着杨凌霄上了楼,掌柜的美滋滋的在柜台瞅着那二百两银票,哪怕这些日子天京城客栈的房价翻了四翻,这也顶的上半月收入了。 其实打杨凌霄掏出那一百两来,掌柜的就已经心动了,可那客栈掌柜哪个不是生意精?瞅着杨凌霄那样子就能再出点血。 “掌柜的。”楼下吃饭的客人有不满的了:“我说您生意不能这么做,那东西住这你让我我们怎么住啊?” 客人也是有眼色的,挡着杨凌霄的面啥也不说,等杨凌霄一走,马上发难。掌柜陪着笑:“这位客官您看您说的,又不跟您住一间,要不您换个地方?反正这房钱不退,要是您非要退,我跟刚才那位公子要去?” 不说楼下这帮人扯皮,小二把杨凌霄与池鲤红引到了房间,那是撒腿跑,太吓人了,大白天看见也瘆得慌啊。 看到小二这样杨凌霄也是无奈,看着站在房间里低着头的池鲤红,杨凌霄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就先住这里,我明天再来看你。” 回王府是不可能的,好在京城杨凌霄现在也算有熟人了,李白王地藏都在,三公子也能安排的了他,实在不行去拜访一下湖东王叔或者剑北李王叔也是极好的。 “呜呜。”准备走了的杨凌霄听到这声音就知道不好,一眼望去果然,池鲤红低着头哭了起来。 杨凌霄本就见不得女子受委屈,要不也不会为池鲤红出头。 更是见不得女子哭,这一哭杨凌霄一着急,一着急就心烦。 “哎呀,你哭什么啊。”杨凌霄不耐烦的说道。 “殿下,我真的那么丑吗?”池鲤红抬头看了一眼杨凌霄,又赶紧把头低下生怕吓到杨凌霄。 杨凌霄也确实被吓到了,这一哭妆花了更吓人:“那什么,也不怪你,你这个妆实在太吓人,要不你把脸上的东西先洗了?” 池鲤红哭着点点头,房间自有打好的井水备着,还有上好的皂角,池鲤红去洗脸,杨凌霄知道这会儿走不合适,索性便坐了下来。 说实话杨凌霄心里还是有点小期待,说不得洗了脸之后洗出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来?却又苦笑着摇摇头,实在是那张惨白的脸血红的嘴唇太过吓人,想往好看了想也想不出来。 杨凌霄本就在酒宴之上喝了些酒,这会酒劲上头乏的不行,坐在圆桌上手撑着头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缠着自己胳膊,睁眼去看。 我勒个亲娘哎,这是谁?杨孝严所熟识的美人之中,单芸儿是那种带着清爽气息的大姐姐,若兰是那种秀外慧中的恬静形象,而眼前女子,是一种温馨到让人想要融化在其身上的那种感觉。 “世子殿下,到床上歇息吧?”杨凌霄愣在那里,直到池鲤红喊他才回过神来。 “哦。”杨凌霄应了一声,起身往床边走去。 看着池鲤红看了又看,这肯定是池鲤红无疑不然能是谁? 可是这也太好看了吧?也不知是因为之前那女鬼一般妆容衬托还是怎的,杨凌霄这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待坐在床边,杨凌霄还想说两句什么,可是池鲤红不需要杨凌霄说什么,那眼神池鲤红再熟悉不过,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站在杨凌霄面前的池鲤红轻轻退下衣衫,露出称不上白皙的身体,一条红色的锦鲤刺在身上,从后腰到侧腰。 健康的肤色与体型不是关键,池鲤红身上有一种妩媚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看的杨凌霄喉咙发干,下身一团火热涨到疼痛。 那夜是杨凌霄的第一次,这种事情没有经历过是说不出那种好的,昏昏睡去的杨凌霄很早便醒了,兴奋的根本睡不着,装着睡意在池鲤红身上蹭着,池鲤红自然给予满足。 大汗淋漓的二人躺在床榻之上,杨凌霄搂着池鲤红望着她那张让人沉醉的脸庞:“你这眉毛没剃啊?” “回世子殿下,之前只是用白盖着重新画了而已,并没有剃。”池鲤红在杨凌霄怀中笑着回答。 “以后叫公子就好了,不用叫世子殿下。”杨凌霄手贪婪的在池鲤红身上抚摸着。 “那公子叫我什么?” “你?本公子想想,就叫你红鲤鱼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吴王府遇袭 夕阳西下,金陵城外,一尾轻舟飘然离去,轻舟之上坐着那年轻的神秘公子与那个老到让人瘆得慌的老头。 “先生,交代清楚了吗?一定要做的干净。”年轻公子坐在老者身旁问道。 老者抚须微笑:“放心吧公子,老夫已经吩咐下去了,这是搅浑大秦这摊净水的关键一步,必然出不得差错。” 金陵城内夜幕慢慢降临,吴王已经快一年没回来了,炮庄庄主王震宇倒是早早溜了回来,实在是家里那个袁二当家绝对不是个能主事的,好在似乎没捅出什么篓子。 王震宇低调归来正撞上这厮在酒馆吹牛逼:“如今这金陵城咱也算一言九鼎!你们吩咐兄弟们都打起精神!这庄主摆明跟着王爷造反去了!这要成了!咱这就是从龙之功啊!那可是大富贵。” “那若是没成呢?”王震宇轻轻走到背后问道。 袁鑫喝多了,完全没注意到桌子上其他人正微笑中带着尊敬望着自己背后。 “没成?”喝多的袁鑫心说这声音挺熟,一边说一边扭头:“没成那就是死罪!到时候咱推得干干净净以后这炮庄我就是.....” 扭身搭话的同时看清来人,袁鑫瞬间停了声音,心道还好没说下去。 “没成你就是什么?”王震宇拐着嘴角笑着看着眼前的袁鑫。 “没成!咱就暗中积蓄实力!有朝一日必要为庄主报仇!”圆心陪着笑脸义正言辞的起来弓手说道。 “嗯。”王震宇微笑着点点头。 “啪”眯着眼陪着笑脸的袁鑫哪知道这厮说打就打。 一巴掌打完的王震宇顺手抓着袁鑫的耳朵:“你小子行啊?嗯?我这才走几天?后路都琢磨好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会儿会怎么样?” “别别别,庄主。”袁鑫护着耳朵说:“我就说着玩玩,这不喝点酒吗,咱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您信不过谁还信不过我吗?” “二庄主!二庄主!”门外冲进来一人,众人望去,那人一看袁鑫被人揪着耳朵,再一看揪着二庄主耳朵那人不是庄主吗? “谁给他封的二庄主?”王震宇莫名其妙,问完就盯着袁鑫看,心道八成就是这厮自己给自己封的,你看那贱笑的样子。 “庄主。”跑进来的炮庄汉子心道这会不是闹的时候,一抱拳慌忙说道:“城里出事了!吴王府上打起来了!应该是糟了贼人!而且人数众多!少说有两三百人啊!” “贼人?哪个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入吴王府造次?”王震宇放开袁鑫,心道不对,两三百人的贼人哪有本事杀进城?这是要出事。 看看左右:“叫上兄弟们,进城。” 王震宇带人先行,后面还有不少炮庄兄弟火速跟上,路上王震宇还在想自己这些人能进城吗? 没成想半路就碰到城门卫的人,那军卒快马而来,见到王震宇赶紧勒马抱拳:“王庄主!吴王府被袭!城卫军与金陵府衙门损失惨重!还请快快支援!” 王震宇一点头:“走!”然后带人冲向金陵城。 吴王府内,火光冲天尸横遍地,吴王妃张初蕊被一把长剑钉死在长廊墙头,吴王府上最少有十位以上长生境高手留守,此时竟然死伤惨重,仅有三人护着吴王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怀中抱着哭喊不止的李玲珑。 “来!”眼看又有贼人袭来,一名长生境高手飞身迎上! “管家你快跑!”另外两名长生境高手眼看贼人众多,齐齐转身,挡住来人。老管家抱着李玲珑一路狂奔,在后院僻静之处找了一间房子,慌忙钻了进去。 老管家已经吓傻了,抱着哭啼不止的李玲珑哄着:“郡主,郡主别哭了。” 可是分明自己也已经泪流满面,自己的儿子儿媳都死了,小孙女也生死不知,一家子都在王府当差,怎么也想不到老来遭如此大劫。 “爷爷?”一声脆生生的声音让老管家一愣,扭头去看,自家孙女正站在房间里,老管家看着自家孙女,楞在了那里。 小姑娘跑过来,看着灰头土脸的爷爷跟哭啼不止的小郡主:“爷爷,您跟郡主怎么了?” “乖。”老管家痛哭流涕,捂着自家孙女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老泪纵横的咧着嘴。 “郡主,你乖,你躲在这里,千万别出声。”老管家将李玲珑藏进柜子,可是才两岁多的李玲珑如何听得懂这些?只是不停的大哭。 老管家把心一横:“郡主,得罪了。”伸出那皱巴巴的老拳头,对着小郡主的额头打了好几拳,小孩子不经打老管家哪里下得去手,力度都是一点一点加,这才把李玲珑打昏过去。 关上柜子门,老管家扭身看着自家与李玲珑差不多大的孙女。 小姑娘已经吓傻了,哇哇哇的也哭了起来,不知道为啥自家爷爷要打小郡主。 顾不上许多,老头老泪纵横的抱着自家孙女就跑。 果不其然刚出门没两步,就有数人飞身而来,一剑从后心直插而入,老管家看着那利剑从怀中的孙女背后伸出,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滴下,那一瞬间似乎无比漫长。 “砰。”王震宇飞身一拳砸在刺客身上,那刺客倒退两步一脚踹出,王震宇只觉得一股力量顺着胸口震的自己五脏六腑都疼,倒飞出去砸在墙上。 “啊啊啊啊!”炮庄汉子与城门卫士兵从后门冲了进来。 那两名刺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帮人还未碰到两人,两人便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这让众人莫名其妙,一名炮庄汉子伸手去探,人竟然已经死了。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前院,那凶狠无比的刺客竟然尽数倒了下去。前院的城门卫死伤惨重,金陵城的捕快锦衣卫更是死了一地。 彭文杰两腮鼓着,一手捂着胸口,有锦衣卫要上前去扶,彭文杰伸手拦住,面色难受,最终一口血没压住吐了出来。 大口喘着气在地上坐着伸手指挥:“别动我,看看怎么回事!” “这不是咱庄二狗吗?”一名炮庄汉子看着地上倒着的尸体,然后看向四周发型自家兄弟都瞪着自己,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袁鑫刚刚扶起王震宇,赶紧三两步跑过去一巴掌拍在那人脸上:“瞎胡说什么!” 然后扭身去看,只见城门卫带头的校尉带着人盯着自己满怀警惕,袁鑫心道这事情不闹大了吗? 赶紧往地上去看,这一看不要紧,那另一个人袁鑫认识,金陵城就这么大点地,这中年汉子他不仅见过还知道是谁。 “这是你城卫军赵二宝他哥赵大宝!”袁鑫指着这人就说,那校尉眉头一皱,赵二宝的大哥他有印象,城里的铁匠,走上前去查看,果然没错。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前院,锦衣卫小旗凑到彭文杰身边说刺客里有咱的人,彭文杰皱着眉头正在四处打量,猛地发现金陵衙门的捕头也在打量自己,那捕头慌忙把眼神移开,衙门的师爷怎么成了刺客?这不是出大事了吗?。 “庄主!这怎么回事?”袁鑫去看王震宇,只见起身的王震宇压根就没往这边来,只是过去翻过来那小女孩的尸体,一看不是李玲珑,王震宇就去扶着老管家的尸体。 老管家竟然还真吊着一口气,只是可能动不了了,被王震宇翻过来看见王震宇,瞪圆了眼睛看着王震宇:“郡主在......” 话没说完,便当真没了气。 王震宇连着摇了好几下,老管家还是没反应,王震宇起身看着火光冲天的王府,大声喊道:“郡主还没死!找!” 一众人也顾不上这是怎么回事,赶紧就跟着王震宇进去找,浩浩荡荡一群人从后院往前院搜,半路碰见了前院往里搜的人手。 双方一碰头得知李玲珑没死,前院之人慌忙吩咐下去,得了消息的彭文杰原本在地上调息,赶紧起身带着人就往王府里冲。 火势太大了,整个吴王府估计都保不住了,随着火势的蔓延,浓烟与火光在夜色之中是那样恐怖。 不少人被迫退了出来,彭文杰满脸熏得焦黑,揉着眼睛看着那冲出来的锦衣卫扛着一个人,心里着急,也没看清那分明是个成人尸体,就赶紧过去问:“找到了?” 锦衣卫摇摇头:“是吴王妃的尸体。” 彭文杰咬着牙凌空甩了下拳头,盯着火光之中,期待着有奇迹出现。 大火早已蔓延到李玲珑所在的屋子,高温让这个两岁半的孩子几乎窒息,一道紫色光幕出现在李玲珑身前。 另一边正在拼命找着李玲珑的王震宇,同样看到一阵紫色光幕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光幕之中正是李玲珑,楞在那里的王震宇顾不上多想,慌忙伸手,从光幕之中抱出李玲珑。 远在大理的一间酒楼,一位看起来年轻柔弱的公子收回手,笑容中透露着令人恐惧的邪魅,看着眼前舞动的身形:“这世间何人蛊术还要强过你,你可知道?” 那舞姬停下身形,望着眼前公子,轻轻行礼道:“先生,我不知道。” “金陵城出事了,有人用蛊控制了上百人,你给我去查,查不出来这个人,你就可以死了。”那年轻公子语气轻松,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舞姬平淡的行礼退下,年轻公子坐在那里,冷笑着一咧嘴,又变化为一名鹤发童颜仙神仙一般的人物,起身挥手一招,一道紫色光幕出现,他迈步走进其中。 第一百六十章 全是神秘人 “小姐,你就别等了,你没听过嘛。都说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更何况那位公子也不是什么寒门子弟,你这样日思夜想的想就能把人想来了?”若兰的侍女晓晓,一边擦拭着屋里的饰物一边叨叨着。 这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也是这世间广有流传的一个故事。 众所周知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总有被同乡好友拉来青楼交际的,这其中有些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可一看就没钱的,妓子们往往招待不说,还会拿出钱财为其做盘缠。 为的不是别的,只为有朝一日做了官后他能想起自己,哪怕赎回去做个偏房也是极好。 这样的浪漫故事的确发生过,可是也同样有那负心之人,这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短短两句话,道出这世间多少人情冷暖。 “胡说什么?”若兰皱眉嗔怒的瞪着晓晓:“什么半点朱唇万人尝!” 晓晓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着嘴过来哄着若兰:“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您看,那公子一年多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您就别苦等着了啊,我看那孔公子,不是也挺不错的吗?” 晓晓说着冲若兰眨眨眼睛,那孔公子倒是当真出手大方,为了讨好若兰连晓晓都收了不少贵重首饰之类的。按理说若兰不接客,这孔公子也是见不到的,也就巧了这孔公子来凌山第一天,就瞅见了若兰。 虽说惊鸿一瞥,可是孔公子惊为天人,偏偏就缠了上来。 这孔公子自然不是别人,正是那孔家的孔三金。 原本在京城舒服惯了的孔三金老实了没两天,就赶上杨孝严带着杨凌霄奔着句高丽去了,于是马上恢复本色在天京城作威作福。 杨孝严与杨凌霄一回来,这厮琢磨着别在天京城再碰上,带着几个纨绔索性来了凌山潇洒几天。 这边若兰与晓晓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吵着闹着,那声音摆明了就是孔三金。 “我说你们这青楼想不想开了?”孔三金指着红鸾阁一位管事的姑姑:“你知道老子花了多少钱了吗?上上下下在你这红鸾阁花了快一万两了!我也住了快两个月了!你们的事我也差不多知道,今天别跟本公子打马虎眼,把你们管事的给我叫出来!” 大厅的客人听得都是互相咋舌,就说这段老看见这厮呢,住了两个月?真有钱。话说这能住在青楼住两个月也是真厉害啊。 一帮人明显也是喝了酒,咋咋呼呼的闹个不停。 话说回来这还真是红鸾阁开业至今最贵的一位贵客了,这花钱如流水一般众人也不敢得罪,只得慌忙去请夏大家。 小厮还没跑到楼上,就看见一身华服的夏大家已经从楼梯缓缓走下。 这一下,满座皆惊。 好看,实在太好看了,比起若兰那未出阁的恬静,夏美丽身上的魅力毫不内敛的向外散发着。 孔三金咽了口口水,心道这是谁?早知有如此极品费心追那若兰作甚?正欲打听,却看着左右青楼之人都微微低头,十分恭敬,再看向夏美丽,这莫不是这青楼的老板? 夏美丽是下楼了,可却不是为了孔三金,那笼罩全场的目光让人不知她看的是哪里,其实她看的是楼外刚刚走进来的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 那老者走进来之时,众人都在看孔三金并无人注意。老者看了眼夏美丽,笑了笑原地未动,只是却毫无声息的变化成了一名年轻俊俏的公子哥,然后看了一眼孔三金。 夏美丽嘴角一拐,风情万种,同样望着孔三金,看的孔三金沉醉在其中。缓步来到孔三金面前:“公子想要见若兰?” 孔三金本想说不慌不慌,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可是还没等他接茬,夏美丽接着说道:“可以,只是您要与这位公子一起见才行。” 这让孔三金一愣,顺着夏美丽的手望去,众人一同回头,都看见了这不知何时出现的年轻俊俏公子。 孔三金眉头一皱,这谁啊?看着来头好像不小?难道还大的过自己?凌山王可没有儿子,莫不是凌山王的小舅子之类的? 看到这厮,孔三金就心生不爽,他妈的老子在京城受气,如今到这凌山难道还有人能压着老子一头?这厮就是若兰的心上人?今日定要这厮学学做人的道理。 那年轻公子咧嘴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上来亲热的搂着孔三金的脖子:“兄台,走吧?” 孔三金莫名其妙,胳膊肘怼了怼那年轻公子,对方竟然纹丝不动。 气极了的孔三金使劲怼了一下才与那年轻公子站开来,满脸的莫名其妙。 可是下一刻,诡异的气氛让孔三金楞在了那里。这是怎么了? 孔三金看着四周,空气似乎凝固,时间似乎静止,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唯有自己有那公子以及那叫做夏美丽的女子看起来还像是活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孔三金慌了,瞪着眼睛四处张望着往后退,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凭空出现了一道紫色光幕。 退入光幕的一瞬间,孔三金意识到不对,马上想跑出来,可是那光幕瞬间消失,孔三金也就此消失在原地。 大厅的人似乎做了一场梦一般,看着眼前的众人围着空无一人的圈,全然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似乎看到了一个极美的女子。 孔三金的手下和同伴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发觉孔三金不见了,着急忙慌的问青楼要人,青楼的姑姑小厮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刚才愣神了一瞬间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大白天活见鬼一般的孔家下人,知道在这扯皮没用,赶紧分散去找的同时,火速回孔家汇报少爷失踪了的消息。 若兰的房间里,夏美丽与那年轻公子坐在一桌,若兰在一旁端茶伺候。 若兰很害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年轻公子让人莫名心悸,难道夏妈妈要自己接客了吗?可是杨公子...... “这姑娘倒是不错。”那年轻公子望着端茶的若兰,若兰看了一眼这公子,眼神一对上吓得赶紧又低下,生怕让其生出什么念想。 那公子倒是不做什么非分之举,扭头去看夏美丽说道:“不过你还是不够狠,东瀛那条小鲤鱼,弃了修为化作人形,失了记忆失了一切,也要把自己绑在那孩子身上,你这样犹豫,不好。” 夏美丽笑了,笑得妖艳儿妩媚:“那小鲤鱼的修为也算修为?侥幸活了下来而已。要我贴上自己,您也太看得起自己挑的人了。” 年轻公子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挑他,我只是赢了一手而已。姓彭的选了那刚才孔家小子,你爷爷下了两手棋,想留你做后手,哪边都不想丢。我手上比他们的棋子都多,所以我优势最大。只是做人吃相不要太难看,这孔家小子我先帮他那个老糊涂教育两天。” “那人呢?那人也太过狂妄了,您不治治他?”夏美丽笑着凑近年轻公子,伸手摸着年轻公子的肩膀。 年轻公子咧嘴一笑,满口尖牙锋利如刀,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瞬间张开,瞬间撕咬下夏美丽的一条胳膊。 “啊!”若兰在一旁吓得惊慌失措,瘫软在地上向后退着。 夏美丽忍着痛咬着牙,剩下的一只手臂捂着自己肩膀。 年轻公子伸出那又长又诡异的舌头舔净自己的嘴角,露着迷人的微笑说道:“这就算是给你们两家提个醒了,做可以但能不能别让我知道?那人是傻子吗?都快魂飞魄散了还千里迢迢的带着个徒弟,被你们一句话骗的回来杀我?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凭什么能让我重伤濒死,嗯?凭夏天那个老东西吗?” 夏美丽捂着肩头痛苦的回答道:“我会转告爷爷的。” 年轻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又看了一眼若兰,吓得若兰浑身颤抖,笑了笑没有说话,迈步走入那道凭空出现的紫色光幕,然后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六十一章 饕餮,夏天,彭祖 李秀秀让整个天京城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那硕大的火红凤凰如同神迹一般掠过天京城上空,直奔金陵城而去。 普天盖地的威压让整个天京城的人都感觉手脚颤抖。 光明远等人很快赶来向杨孝严询问发生了什么,他们自然知道离去的是李秀秀,只是不知是何时竟然让李秀秀如此愤怒。 杨孝严皱着眉头,看着一帮自家兄弟,轻轻叹了口气:“吴王府出事了....初蕊弟妹死了。” “什么!”众人无不愤慨,张云龙眼珠子一转伸着手指问道:“玲珑那小家伙呢?” 张云龙是众人中唯一见过李玲珑的,所以第一时间想到了小姑娘的安慰,剩下人也慌忙向杨孝严投去询问又担忧的眼光。 杨孝严摇了摇头:“他女儿没事,只是据说事情很诡异。袭击吴王府之人,具是城中百姓,更有城卫军跟锦衣卫的人,而且再这些人以为自己杀了玲珑之后,就全死了,一点征兆也没有的就死了。” “什么叫一点征兆也没有。”光明远上前两步,皱眉盯着杨孝严。 杨孝严不耐烦的抬眼瞪了回去:“我怎么知道,我即刻动身前往金陵,你们跟我一起,老二行动不便就别去了。” 说着杨孝严盯着光明远的眼睛,两人对视许久,光明远才面色一缓点了点头。 其他人不知这俩人有什么事,也不敢问。随后杨孝严又看看沈长安,沈长安点了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赴金陵,连进宫与赢夫告别都来不及。 得知李秀秀府上出事,赢夫也大为吃惊,马上召王地藏前来问询,随后王地藏也带着一帮锦衣卫火速开赴金陵城。 杨凌霄安置好了池鲤红,其实最后还是让赵三才给安排的,这些日子杨凌霄都没有回府。 刚才李秀秀驾火凤而去震动整个京城,杨凌霄也是着急忙慌的就回王府。 等到杨凌霄回到王府,杨孝严等人已经走了许久。 得知是吴王府上出事,对李秀秀颇有好感的杨凌霄心里也很是着急,扭身又冲着鸿胪寺去,李秀秀与明德大师被安排住在鸿胪寺,名为招待他国使臣,实际上是奉命装逼,务必在宗教上也要压过其他国家一头。 明德代表大秦禅宗佛学与吐蕃活佛莲生时长在一起切磋佛法,明德不得不感慨这位所谓密宗创始人对于佛法的精通,可是莲生的很多理念,在明德看来并不对。 可是说不上哪里不对的同时,甚至还要有些认同对方,只是从心底里有一种反感,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李小凤倒是对真理教很感兴趣,虽然不尽数认同真理教教义,可是李小凤知道自己与明德不同,道教与真理教本就不同宗不同源,自己也不可能完全认同对方。 这些人今日倒是都一同见识了大秦的恐怖,李秀秀离去那一刻,所有人都被彻底的震惊了。 李小凤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李秀秀修得五行大道破入天人,怕是得与自己修成九字真言大道一般恐怖。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还差两个字,李小凤不知有生之年能否摸到那无人问鼎的境界。 杨凌霄着急忙慌的找到李小凤的时候,李小凤看着杨凌霄微微一笑。很快,杨凌霄与李小凤还有三公子也启程上路,直奔金陵城而去。 不久之后的金陵城,将会是一座汇聚无数强者的城池,而这一切的背后是否有着更为恐怖的谋划? 一个老到不能再老的老者,来到了一位秃顶白发却鹤发童颜的老者面前。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看起来一点也不吃惊,似乎就在等着另一名老人一般。 “彭祖?我们找他谈一谈吧?”那老者对着叫做彭祖的秃头老人恭敬一拜说道。 “哼。”彭祖冷笑一声:“谈?夏天,你越老越糊涂了还是怎的?跟那种令人恶心的叛徒有什么好谈的?大家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就这样吧,他若真杀了我选的人,我也杀了他选的,大家鱼死网破罢了。” “哦?那你杀一个试试?”诡异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两人扭身望去,一个年轻的俊俏公子站在二人身后。 “饕餮大人。”叫做夏天的老者赶紧恭敬行礼,唤做彭祖的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可是随后也微微弓腰行礼。 “彭祖,你还真以为你是当代人皇了?你能活着只是当年我没连你一起吃了,你们,你们所有人,活着都是因为我。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有哪怕一点点长进吗?尧舜我都敢吃,你真以为我不敢吃了你吗?”饕餮拐着嘴角望着彭祖。 彭祖低着头沉默不语,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 叫做饕餮的年轻公子伸出一只手,紫色光幕凭空出现,一道身影从中掉出来,孔三金皮肤灰白,整个人惊恐不已,掉在地上蜷成一团,似是忍着极大痛哭一般张着嘴却并不出声。 “当年我定下规矩,任何人不得再出手。彭祖,你这个废物亲自出手还失手了,一如既往的窝囊啊?”饕餮笑着说道。 “若不是我手下留情!”彭祖张嘴就说,话未说完,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凭空砸在空气上却似乎砸在一堵墙上一般,重重落下大口吐血。 “既然你没成功,我便也不杀你选的人。”饕餮冷着脸说道:“这点伤算是给你的教训。当年你苟活下来,又不遗余力的发展人族,理由倒是找的好,想法其实也不错。不过难道当真没有私心吗?既然你把我想做的事做了做了,我就留你这一命。你记得,我已经给了你们活路,不要再有逾越之举。” 说完饕餮目光冰冷的看向一边的夏天,夏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饕餮,仅仅看了一眼,那眼中的杀意让夏天瞬间后退一步。 一阵烟尘下,一只灰黑色的巨大狐狸出现,浑身毛发炸起,九条尾巴在背后摇曳,呲牙望着饕餮。 “还真是警觉啊。”饕餮微微一笑,下一刻,那九尾妖狐砰的一声被人压在地上,大地碎裂裂痕一直延伸出去很远。 饕鬄一手按住九尾妖狐的脖子将其按在地下,妖狐四肢不断挣扎却并无作用,硕大的身躯就被饕鬄那寻常人瘦弱的身形压在那里动也动不了一下。 “我倒还真是想杀了你。”饕餮眼睛瞪圆了望着身下的狐狸:“你这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呢?彭祖是个傻子,可是你不是,你究竟在谋划什么?嗯?以点破面?可以,想玩我可以陪你玩。” 说完饕餮松开手,那九尾妖狐赶紧翻身跳开,蜷缩在一旁楚楚可怜,似是被虐待的宠物一般。 饕餮继续冷着脸看着二人:“你们记得,规矩就是规矩,要是让我再知道你们谁亲自出手,那大家都没得玩,你们的命,我就收下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风云汇金陵 “这是?”杨孝严看着蹲在地上的洛水,洛水正在从草里扒拉出一块黝黑的石头。 自从到了金陵,还没进城洛水就开始神神叨叨的四处转悠,似乎在找什么。 “阵。”洛水把石头拿在手上盯着说道,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杨孝严:“跟军阵一样,通过排列布置,能够发挥一些奇特的作用,古时候有人研究过,只不过那人后来死了就失传了。我手下徐子卿多年来钻研此道,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他会。” “这么玄乎?”杨孝严接过洛水手上的石头掂量两下,试着注入真气进去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真气就这样消散在天地之间,杨孝严一挑眉毛:“倒是跟宫里那把陨铁匕首有点像。” 洛水鄙视的看了一眼杨孝严:“本来就是一种东西好吧,这就是天外陨石。” “嘿嘿。”杨孝严笑了笑:“小时候你还笑那玩意长得真丑,像是块破石头。” “嗯。”洛水点了点头想起幼时的时光也笑了:“后来到了大理才知道,那玩意有多难的,陨石不难找,只是那种几乎纯金属的陨石我从来也没见过,那匕首也不知是打磨了多少年才打磨成型。” “好了,先进城把,也不知道老五怎么样了。”杨孝严拍了拍洛水的肩膀,洛水瘦弱的身躯让杨孝严显得无比魁梧,那宽大的手掌能覆盖洛水整个肩膀。 洛水说此阵十分诡异,与此事脱不了关系,所以要在城外勘察一番。 杨孝严便与其余众人一同先行入金陵城。众人白龙鱼服,行的低调,只是那气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守城门的军士马上盯上了这队气宇轩昂之人,扭身去看身边的江南锦衣卫千总彭文杰,只见彭文杰已经骑马准备跟了上去。 “彭千总。”小校赶紧凑上去:“这队人马可是有什么问题?” 彭文杰白了一眼:“问题大发了,记得刚才那几个人的脸,全大秦最大的官都来了。” 说完拍马便走,剩下那城门卫校尉摸着脑袋发慌:“一二三四五?五个还是六个?莫不是六部尚书亲至?” 一行人入了金陵直奔吴王府,路上杨孝严似有第六感一般,猛地抬头望向路边高楼,窗口那少年让杨孝严眼睛一眯:“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一群人莫名其妙的互相看看,也不知是怎么了没进城就先走了个洛水,进了城杨孝严又要独自行动,还不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 杨孝严自顾自的就进了酒楼,欧阳仲跟在后面,李中书与张云龙看了看光明远,光明远摆摆手意思随他去吧,先带着俩人就奔吴王府去了。 进了酒楼,张云龙没理那上来招呼的店小二,直奔二楼而去。 二楼坐着的程逸飞正在跟对面的张强喋喋不休的讲着长篇大论,心道这厮虽说不爱说好,倒是个好听众,而且实力还这么强,自己下山也算捡到宝了。 一边想一边心里还美滋滋的,自家师父都管这货叫前辈,可是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江湖经验更是还不如初出茅庐的自己,俩人论着兄弟,那自己岂不是比师父还高一辈? 正滔滔不绝的程逸飞看着张强突然扭头,还突然愣了一下,怎么这闷棍子要说话了?自己不会哪句话得罪他了吧?还没等他想明白,身边就一屁股坐下来一个人,那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 望着眼前气宇轩中年人,程逸飞咽了口口水:“那个,大叔,你找谁啊?” 欧阳仲翻了个白眼,杨孝严理都没理他,盯着张强问道:“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张强看了一眼杨孝严,摇了摇头:“我是后来才来的,我们俩一起的不信你问他,就是好奇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 “怎么?”杨孝严笑了,手指点着桌子看着张强:“解释的这么清楚,怕我杀了你?” 张强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动手那人用了蛊术,布置了很久,跟那天伏击你时下蛊的不是一个人,我目前只知道这些,剩下的你自己查吧。” “为什么要告诉我。”杨孝严收起笑容。程逸飞看着二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只是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似乎两个人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唉!让一让让一让,王爷,挤一下?”这桌桌子挨着窗户,只有三面能坐人,这时候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突然挤过来,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杨孝严与欧阳仲看着眼前这瘦的感觉一根手指就能捏碎的老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这谁啊? 张强看到来人倒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最难受的就是捂着额头的程逸飞了,我说师父啊,你能不能出场有范一点啊!我都不想认你这个师父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还是老老实实的赶紧站起来行礼:“师父。” “唉,坐下吧坐下吧,你这孩子,下山没几天就跟这位前辈还有靠山王坐在一桌了,真实让为师脸上有光啊。”说着一副自家儿子有出息了的老头的模样,整了整那素白的长袍,坐在哪里弓手满是市井气的冲杨孝严笑了笑:“王爷。” 说完又扭身冲着张强:“前辈。” 张强赶紧就伸手去拦着:“前辈,您别叫我前辈,我.....我还不到二十呢。” “爱,得道有早晚,先得便是前。您说是吧王爷?”王楼壶笑脸扭到杨孝严那张莫名其妙的冷脸面前。 这自来熟搞得杨孝严很无奈,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杨孝严只得拱拱手:“不知先生是?” “好说,周山,王楼壶。” 杨孝严虽然对这自来熟的道士很不喜欢,不过还是起身行礼,为的是谢过此人在安市城救下了杨凌霄。 这王楼壶到是不邀功,就是实在太热情。 原本一副兴师问罪样子的杨孝严只得以吴王府事大,要赶着去吴王府为理由脱身。 这一路上,欧阳仲跟着后面憋着的笑意让杨孝严都能感觉到。 扭身看着他那张想笑不敢笑的脸,杨孝严气就上来了:“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这周山的人怎么都这个德行?说好的修道之人的仙风道骨呢?妈的。” “哈哈哈哈哈哈”欧阳仲大笑着跟在杨孝严身后。 杨孝严原本想再骂他两句,只是想了想,自己也被气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秀秀 王楼壶刚才是让气氛轻松不少,可是当杨孝严老远的看到那一片焦黑之后,他那颗心又瞬间沉了下来。 吴王与吴王府一向情深,更何况大秦诸王为了少有子嗣,娶妻不多,偶有贪图享乐的,也用秘法阻着生育,所以你看大秦诸王都没什么孩子。 当年这话是杨孝严挂帅离去之前一个一个亲自去传的,谁想生儿子,可以,跟自己一样,舍了这富贵走便是。 说起来也算是把众人得罪了个遍,只是这临行之前再为赢胜最后铺一次路的举动,也让诸位兄弟又是气氛又是佩服。 最重要的是,大家几乎都遵守了。赵肆偷摸生了个儿子,以为没人知道,也是他运气好,赌了那么一次就是个儿子。 可是这个头不能开,所以杨孝严送他们俩父子上了路。 那措木是个意外,就算没有那措木,赵肆父子也绝对从战场回不来,最起码赵淼回不来。 李秀秀这个也不是意外,那秘法着实好使,当年那老太医说有意外的概率估计就是防着哪个王爷偷偷生了反过来指责方子有问题,所以不把话说得太满。 李秀秀也是想要个孩子,孩子出生之前杨孝严全当没有这回事,出生之后是个女儿,也就当真没什么事了。杨孝严了解李秀秀的为人,他绝不会再生一个。 老远就看见张云龙守在门口,杨孝严迈步走去,张云龙迎上来:“大哥,你快去看看吧。” 杨孝严皱了皱眉头,迈步走进一片狼藉的吴王府,穿过被烧的焦黑的废墟。 吴王府的后院倒是没有遭太大损伤,那面水池中央几乎与水持平的四方形练功台上,一身红衣的李秀秀,怀中抱着穿着素服的身躯。 据说李秀秀回来后,去看了女儿,然后就换上一身红袍直奔吴王妃的灵堂,大家都说不吉利可是谁也不敢拦。 李秀秀从棺木中抱出张初蕊的尸体,独自在这台上已经坐了三天了。 练功台周遭数十米被一道淡绿色光幕笼罩着,光明远扭身看见杨孝严,苦笑着指了指。 强行破开不合适,不拼尽全力他又破不开。 李中书跟张云龙就不用说了,合起来顶不上半个光明远。 杨孝严看着这道光幕,伸手放在上面,光幕的能量很平静,一点也不似李秀秀走时那般暴虐。 望着光幕之中点点繁星一般飘散的绿色光芒,感受着那股浓浓的生命气息。 这是?杨孝严眼睛一瞪,心里一惊,木之大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掌握的? 还没等杨孝严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自己放在光幕之上的手就很自然的伸了进去。杨孝严知道这是李秀秀在放自己进去,顺势便走入其中。 一入光幕,杨孝严便感受到那股充满光幕的浓浓生命气息。看着背对自己的李秀秀,杨孝严缓步上前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大哥。”李秀秀声音十分沙哑的喊了一声杨孝严。 杨孝严听着李秀秀奇怪的声音,以为是悲伤过度所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李秀秀头微微侧了一下,披散的长发遮着他的脸庞。 “大哥,是你做的吗?”李秀秀声音沙哑的问道。 杨孝严楞在那里,然后一股怒火好似在胸腔中燃烧一般:“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是我做的吗?” “大哥。”李秀秀继续道:“这光幕能隔绝声音,他们听不见。赵肆的死是你安排的,我知道。” “你可别冤枉我。”杨孝严打断李秀秀的话:“那个那措木多,能打的长安他大道崩碎,我还没那个本事使唤他。” “没有那措木,他赵肆就能回来了吗?”李秀秀反问道:“我虽然不喜欢他,可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吗。” “我没想杀他。”杨孝严面色渐渐冰冷,语气平静的说道:“他儿子必须死,这个先例不能开。” “那我呢?”李秀秀身形微微一抖,似是苦笑了一下:“我生个女儿也不行吗。” “不是我干的!”杨孝严声音提高八度:“你放我进来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个吗?来,李秀秀,你给我起来。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坐在这有什么用!坐在这就能给初蕊她报仇了吗!” 原是想骂醒沉浸在伤痛中的李秀秀,可是杨孝严看着那不为所动的身形,又觉得这么说也不是很合适,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许久,李秀秀微微抬头望着天空:“这里,我每日在这里的时间,远比要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要多,总是她来看我。” 说着李秀秀低头望着怀中那张已经变得惨白的脸庞,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一句一句低声重复着:“总是她来看我。” “好了。”见此情景杨孝严也不由为之所动,所谓闻着落泪看者伤神不过如此,轻声劝着李秀秀:“别忘了你还是大秦吴王,这世间顶尖强者之一,身兼三条大道的李秀秀,大秦战神李秀秀。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要是打不过,那就修满五条大道,我们再去打。” 杨孝严不怎么会哄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觉去劝,按照杨孝严心里想的,报仇总归没错吧? 用仇恨来冲淡悲伤,杨孝严还在心里给自己的主意点了个赞。 “大道,三条大道?哈哈哈”李秀秀背对着杨孝严又哭又笑,看的杨孝严瘆得慌,只见李秀秀一边念叨着一边缓缓站起身。 “大道,我修出来了。”李秀秀一边说一边抱着张初蕊的尸体换换转身,一边转一边说:“可是有什么用,这大道又什么用,大哥,我不想要什么大道了,我也不要当什么吴王了,我只想她活,你帮帮我好不好。” 杨孝严低着头叹气,抬起头刚想劝,却呆立在那里望着眼前的李秀秀,眼前的李秀秀满脸的皱纹,整个人苍老到感觉快要死了一样。 “你这是!”杨孝严见鬼了一般伸着两根手指头指着李秀秀,张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赶紧两步上前伸手接过张初蕊的尸体,李秀秀也很自然的松开了手,因为他也实在抱不动了,再抱他怕把张初蕊的尸体再摔倒。 光幕之外的光明远三人听不见里面二人的对话,原本光明远正在抓耳挠腮低着头来回踱步,一直盯着光幕里的张云龙说了一句:“这是!” 光明远莫名抬起头看了一眼,愣了一秒钟慌忙上前一巴掌拍在光幕上,用力拍打光幕冲着里面喊:“这怎么了这是!大哥!你让他放我们进去!” 光明远再外面拍着,里面是一点声音都听不见的。杨孝严接过张初蕊的尸体,看着眼前的李秀秀,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张着嘴:“你这!?!” “你疯了?”最后杨孝严只憋出来这么一句,然后看着周身飘散的绿色光点。又看了看眼前老的身体都蜷起来了的李秀秀:“这些盎然的生机?这些都是你自己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世间第一位剑仙 “我试过了大哥。”李秀秀哭着对杨孝严说道:“我试过了,我悟出了一半木之大道了,木之生机那部分我悟出来了,可是没用啊,我想引导生机进初蕊的身体里去,可是没用,一点也进不去。我就想是不是必须是人的才行。我用自己的生机试了,还是不行,一点都注入不到她的身体里去。” “你快给我收回去!”杨孝严着急的说道,眼前的李秀秀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杨孝严是真怕他随时会死。 他知道李秀秀很伤心,可是没想到居然到这种地步,散尽自身生机这不是找死吗! 可是李秀秀不为所动,只是在那哭,杨孝严着急的劝道:“你赶紧收回去!还有玲珑呢!你别忘了孩子!” 听到孩子,李秀秀的眼中才再度恢复了一丝光彩。 四周的绿色光点开始悄无声息的向李秀秀汇聚,附着在李秀秀身上将李秀秀团团包裹住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耀眼的光芒让杨孝严不由的后退几步。 外面的光幕同时消失,光明远三人跑过来,却又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耀眼的巨大光茧。 杨孝严跟几人互相看了看,用眼神表示别看我,我也说不清。 光茧很快暗淡下去,闭眼立在那里的李秀秀依旧是那身红衣,那神俊的眼眉与刀削的脸庞恢复了原样,周身衣摆与头发无风自飘,看起来似是天神下凡一般。 待李秀秀周身气流逐渐沉淀下去,收功睁眼,依旧是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 杨孝严心道,应该是没事了。说实话,李秀秀刚才的样子,几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李秀秀的性格与沈长安有点像,用杨孝严的话说就是,都是神仙一般的性子,成天站在那都带仙气,不知道的以为跟那些臭道士一样着急升天呢。 这话是杨孝严对赢夫说的,那年赢夫凑在杨孝严身边问诸位王叔是什么样的人,杨孝严一个一个的跟赢夫讲,讲到李秀秀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前些日子诸位王爷在天京城待的时间不短,相处下来赢夫觉得还好呀,没有杨孝严说的那么夸张,至少李秀秀还算温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 沈长安就不一样了,赢夫一边看着手上的奏章,一边悄悄的扭头去看。沈长安坐在轮椅上,就在赢夫不远处翻看赢夫批阅过的奏章。 赢夫望着沈长安看不够,偶像啊,赢夫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年大殿之上,只听外面那响彻天地的声音:“项皇,大秦沈长安请剑。” 紧接着项无双破顶而出,赢夫被汪四海护在怀里,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天空之上,那深青色长衫的身影立与天空之上,何止是威风,简直就是威风。 似是感受到赢夫的目光,沈长安抬头看了看赢夫,正跟赢夫的眼神对上。被发现的赢夫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头。 “怎么了?”沈长安露出一丝微笑 “嘿嘿,没事。”赢夫挠着脑袋说道:“王叔,我批的奏折可有什么问题吗,还要请王叔多多指教啊。” 这一问却把沈长安问了个红脸,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笑容:“哪里,王叔.....在长安一直没管过什么政事,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刚才看了一会,倒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无聊,你批阅的很不错,其实是王叔在跟你学。” “哪里有。”赢夫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笑着,随即脸色又一遍:“李王叔家中也不知怎么样,王叔你去不了,但是一定也很着急吧。那个那措木当真那么厉害?” 听到这个,沈长安也微微有些沉下脸,竟敢公然袭击吴王府,对付胆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皇上啊。”沈长安没有回答赢夫的问题,只是抬头看了看赢夫:“这奏章你批阅的是没有问题。可是我听靠山王说了,你练功一直不怎么上进,是不是有这回事?” “啊?”突然被问到软肋的赢夫又不好意思起来,再次挠着后脑勺说道:“哪有,靠山王叔他那么厉害,我又不是他,明明进步很多了,在他看来也是没进步。” 沈长安合起手中的奏章放在一边,笑着对赢夫说道:“别挠了,后脑勺要秃了都。政事王叔还不如你,可是练功王叔倒是可以指点你一下。靠山王野路子出身,他的方法可能不适合你,不如让王叔指点你试试?” “好啊好啊。”赢夫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心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赶紧过去推着沈长安的轮椅:“走王叔,我们去练功房。王叔你能不能教我那个,就是那次你一挥手便是好几百把剑那招!” “皇上,我来吧。”李勤赶紧凑过来要帮忙推,赢夫摆摆手说不碍事,自己推着沈长安就走了,李勤只得在后面跟着。 沈长安听得苦笑,心说那是你说学就学的会的吗? 金陵城内,李秀秀看着状态好多了,恢复原样之后不说多热情吧,好歹能好好跟人说话了。从杨孝严手中接回张初蕊的尸体时,杨孝严低声道:“入土为安吧。” 李秀秀的身形明显停滞了一下,然后接过张初蕊的尸体,低头望着怀中的女子,点了点头。 杨凌霄与李小凤还有三公子还在赶路,虽然就是个前后脚,可是杨凌霄可吃不消杨孝严他们那样赶路,毕竟几人就算修为最差的张云龙也是个宗师境。 所以杨凌霄要慢上许多,这一路正走着,李小凤突然勒马停住,抬头望向天空。 杨凌霄与三公子不明所以,一起停下扭头望着李小凤望着的方向,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偏偏李小凤似是追着一只飞鸟看一般头从左一只转到右边。 正准备发问的杨凌霄,身下褐色骏马突然嘶鸣着后退两步,三公子的也是。等杨凌霄回过头来看,难怪马惊了,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的就出来这么一个大活人? 赵建新站在原地,杨凌霄倒是不怕,三公子自然也不怕。 大家都认识,王地藏当初就是带着赵建新,不远万里奔赴战场去救杨凌霄的。虽然杨凌霄一直昏迷没见上赵建新一面,但是这个大叔,他小时候在桃山也是见过的。 原地站定的赵建新还是那个寸头脑袋,只是胡须浓密了不少,站在那里一抱拳:“李老神仙,世子殿下,三公子。” 挨个打了招呼,众人也纷纷点头回应。李小凤看了看赵建新又看了看天京城方向的天空,问道:“这小子要干嘛,不会是要去杀皇帝吧?”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成想白起倒是真的要去天京城,赵建新抱拳笑着说:“天京城有剑楼四大名剑的消息,这小子得知后就要去查,我怕他太冲动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赶紧跟上来。” 李小凤刚才当然不是在看天空。 云霄之上有一人,白起正脚踩一柄长剑,似是仙人一般飞掠而过。李小凤又扭头向上看了几眼,转过头来不住的点头:“这办法倒是有点意思,以气御剑以剑疾行,若是能熟练掌握平衡,比之御气凌空要省多少内力?后生可畏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剑之大道 “嗡”的一声颤鸣,轮椅上的沈长安伸出二指,练功房中兵器架上一柄长剑出鞘,飘至身前手边,赢夫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 “剑。”沈长安沉声说道:“百兵之君,有人道是君子之君,亦有人言乃君王之君。其实二者并无冲突,自古君子以佩剑为雅俊,天子以佩剑显威严。君子有君子剑,天子有天子剑。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那柄剑,只是看你愿不愿意去追寻。” 说完沈长安反手一压,长剑顺着沈长安手指飞速旋转起来,宛如一个钻头一般在空气中带出越来越强烈的气旋:“修剑道,修的便是剑。用剑者,不一定修的是剑道。无论是靠山王还是吴王,用戟用朔或是用剑亦或者是空手,对他们的实力并不会打太大折扣,仅仅是一件兵刃而已。” 随着长剑自身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气流反而有所收敛,不断向长剑靠拢,沈长安接着道:“他们都是以自身驾驭兵器,而王叔我不同,我自幼习剑,师父也并非什么高人,师门更是在战乱之中惨遭屠戮。外出游历的我侥幸逃过一劫,人生一场,陪伴我最久的便是手中之剑。剑之大道与其他大道一般,皆是需要一点一点去感悟的。” “啪”的一声,长剑陡然碎裂却并未炸开,随便只是直勾勾的落在了地上。沈长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望向赢夫。 赢夫原本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沈长安那神仙般的手段,随着长剑的碎裂被吓了一跳,去看沈长安刚好跟沈长安的视线对上,马上拍手叫好:“王叔太厉害了!” 沈长安苦笑不已,温柔的看着赢夫,他自己并没有怎么教过别人,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这会儿倒还有些尴尬。抬眉忘了一眼门外,轻声说道:“皇上,到我身后来。” 赢夫不明所以,还以为沈长安又要为他展示什么本事,赶紧站到沈长安身后。没成想沈长安望着门外静静的说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赢夫有些纳闷这是在跟谁说话?就看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门前。 赢夫知道,来者不善。 “护驾!护驾!”李勤见状不对下意识的就吆喝,可是原本应该守卫在附近的高手并无一人出现, 李勤这才想起来,之前宫中那批长生境高手,被杨孝严派人杀了。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之前赢夫被掉包一事,杨孝严觉得可能有内鬼。 心真狠啊,长生境的高手啊,费了多少心血才招募来二十个左右,这些年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又被杨孝严一锅端了。 后来倒是调配了一些,不过看情况,九成九来人实力高超,他们要么发现不了,要么已经被解决了。 “蜀王受伤如此之重,竟然还这般警觉,真是让人佩服。”来人裹在黑色的斗篷中,低着头只露出半个下巴,声音听起来似乎年龄并不大。 “听说当初天京城出了个假皇帝,虽说后来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可是早有人料到你还躲在皇宫之中,果不其然。”沈长安语气平静,似是一汪安静的湖水一般。 “哈哈哈。”来人微微抬头,洁白的牙齿上有两颗分外明显的虎牙:“那看来?我这是自投罗网喽?” 说着还微微扭头看了看身后,虽然那斗篷的帽子明显遮着视线,不过纵然如此背后来人他还是感觉的出来的。 李白提着剑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与李白一同出现的,还有披着假傻手持一根紫金禅杖的明德大师。 李白左手提着剑,右手握着剑柄却并没有将剑抽出来,而是松开左手,连着剑鞘扛着一起放在肩膀上,扬着下巴冷着脸道:“等你很久了。” “善哉善哉。”一旁的明德大师道:“出家人不宜动武,这位施主还请束手就擒吧。” “哼。以多欺少吗?”黑袍人嘴角一拐,然后缓缓把头扭过来,望着沈长安:“看来到底是个残废。” 沈长安眉头一皱,右手剑指一抬,兵器架之上一柄长剑激射而出直奔黑袍人。 黑袍人斗篷一挥,原地转了一圈一爪伸出,直接隔空抓着长剑一捏,长剑瞬间碎裂。 与此同时黑袍人身形激射而出,直奔沈长安。 沈长安右手手掌张开,一柄长剑飞驰而来落在手中,一剑挥出。剑气与黑袍人撞在一起发出巨响,李白与明德大师同时出手,从背后直取被震后退的黑袍人。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皆有交手,纷纷退开落地站定身子,却发生了令人吃惊的一幕。李白提着剑望着眼前的黑袍人,明德皱着眉望着眼前的黑袍人,沈长安也是眼神凌厉的望着眼前的黑袍人。 变成三个了?众人望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三个黑袍人,皆是呆住了。只见那三个黑袍人拐着嘴角,异口同声的说道:“怎么?吓到了?是不是原本以为是以多打少?” “哼”李白冷哼了一声道:“使的什么妖法?” “砰砰砰。”三名黑袍人背后各出一条大道,莹绿色的光芒上书写着一个大字,狐。 三条大道直接撞碎练功房顶穹,碎片四处飞散,李白与明德大师皆是后退一步,沈长安皱着眉头一挥手中长剑,剑气碾碎面前一切飞屑。 后腿一步的李白与明德望向彼此,皆是看出了彼此的吃惊。还没等他们反应,面对他们俩的黑袍人便已经袭来。 那两个黑袍人一人伸出一只胳膊,化作一个莹绿色光芒构成的夸张巨大爪子。李白抬手挥出一道剑气,明德手中紫金禅杖猛地杵在地上砸碎大地,单掌立在胸前,周身金光大放。 那绿色巨抓毫不留情的撕碎李白的剑气,拍散明德之金身,两人皆需肉身硬抗,双双被掀飞出去,落在地上皆是嘴角渗血,分明受了内伤。 那两名黑袍人笑了笑扭身不再看二人,而是三人一同面朝沈长安。 沈长安平静的坐在轮椅之上,看着三人三条大道。 手中长剑一横,一股气流冲天而起,躲在沈长安身后的赢夫,感受着背后的动静,扭身看去。 一道虚白的大道从地上渐渐耸立起来,可是之高到都够不到房顶的位置,就跟一根断了的柱子一眼,不仅顶部残破,整个大道也不满了恐怖的裂纹,剑字也不是一整个字,上半部分还少了一个尖。 沈长安冷着脸,手不受控制的微微抖着,本来李小凤应该也在的,只是吴王府突然出事后,虽然杨孝严等人料到有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特意留了沈长安李小凤等人在京中,可是还没等通知李小凤,杨凌霄就拐着自家师父也去了金陵。 “哈哈哈哈。”那三名黑袍人大笑着望着伸长,三人一模一样的身形一模一样的大道,就连说话也是三个人一起,十分诡异。 “蜀王,你这是什么?大道吗?”黑袍人不屑的望着沈长安,似乎是望着一根火苗微弱摇曳的蜡烛,随便一吹就能吹灭。 三个身影几乎同时而动,绿色的巨大爪子似是地狱幽火而化一般,昭示着沈长安一生的终结。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练功房几乎倒塌,烟尘四起,明德与李白倒在地上伸手挡在身前挡住弥漫而来的烟雾,李白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根本撑不住。 烟尘渐渐散去,那洁白的冲天大道似是神迹一般让李白眼前一亮。蜀王恢复了吗?那大道之上分明也是一个剑字。 赢夫弯腰躲在沈长安身后,待烟尘散去,望着眼前的亮白的剑之大道,再看看身后,沈长安那条残缺的大道分明还在。 赢夫离得近,烟尘散开很快看清,那条洁白的剑之大道里,插着一柄长剑。 沈长安抬头望去,那三个黑袍人也望向天空,一人长发与周身衣摆飘散,缓缓从天空落下,站在那插在地上之剑的剑柄尾端。 李白与明德也这才看清,不是沈长安恢复实力,是另一个不弱于沈长安的剑之大道。 “你是何人?”那三名黑袍人又是拐着嘴角,用那异口同声的诡异方式问道。 那里在剑柄之上的人,面容似冰,剑眉带锋,丹凤眼下刀削的下巴,嘴唇微动:“剑楼,白起。”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千剑道 “原来是剑疯子?”三名黑袍人同时抬起头,借白起大道的光芒,黑袍人那张嚣张桀骜的脸才看清大半。 话音刚落,三名黑袍人瞬间再度动手,绿色鬼爪强袭而来。 白起微微眯眼,脚下向后一踢,那柄长剑破土而出,又向前一脚长剑便顺势射向中间那名黑袍。紧接着白起转身双手剑指,两道剑气激射而出,一左一右对上另外两名黑袍人。 黑袍人冲势被挡,中间那人打飞长剑,白起身形陡然向前。 伸手接住长剑对着正中那名黑袍人连出三剑,那黑袍人单爪变双爪,两只巨大幽绿色鬼爪出现在双手,连拍带挡接下三剑正欲喘息。 白起却并不给他这个极会,一剑直刺对方,黑袍人交叉两只鬼爪挡在身前,被直接推飞撞出练功房,另外两名黑袍人立马跟上。 “推我出去。”沈长安厉声说道,赢夫赶紧推着轮椅就将沈长安向外推,轮椅之上的沈长安微微露出赞许的表情,还不错,没被吓破了胆。 沈长安也着实小瞧了赢夫,五六岁时赢胜就死在他面前,更目睹大秦诸王力战项无双,之后又经历过幽禁逃亡,看似年幼的赢夫心性早已被磨了又磨。 练功房外,从练功房延伸到宫墙,一条长长的破损地砖尾端站着白起,刚才那黑袍人就死在这,白起望着眼前碎裂的地砖跟浅坑,回想着那尸体化作一道黑光莫名消失的情景。 “想要逐个击破吗?”剩下的两名黑袍人飘在空中,依旧是那异口同声的诡异说话方式,笑着道:“那你来试试吧。” 言罢两人同时双手张开,一人分出两道黑影,四道黑影瞬间化作四名黑袍人,然后四人又瞬间每人分出两道黑影,化出八名黑袍人,八人又再度分身,依次类推,只见天空之中黑袍人如同蜂群一般密密麻麻的不断增多,让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神通?”赢夫看着天空之上密密麻麻的黑袍人说道。调顺气息跟着出来的李白与明德也是张着嘴互相看看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不是那说书的讲的神仙故事之中才有的法门吗。 “雕虫小技而已。”沈长安平静的说道,丝毫没有一点的担心。 “蜀王!”白起望着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黑袍人喊道:“借皇宫兵刃一用。” “但用无妨。”沈长安平静的回应道。 白起单手剑指,自胯骨之侧开始,缓缓抬起胳膊,一股无形的能量开始带动天地之间的气流,赢夫咽了口口水望着四周那草叶横飞的场景。 匆匆赶来的皇宫禁卫在于满开的带领下原本正在发呆,就感觉手中兵刃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还没回过神来手中长枪竟然脱手而飞,莫名其妙之余,腰间佩剑再度自行离去。也就于满开仗着宗师境的实力挡得住白起的手段,没让兵刃离手。 李白倒是大方,随手将剑向天上一抛,饶有兴致的望着那长剑如同树叶一般飘向空中 “砰砰砰。”宫中藏宝阁屋顶碎裂,数百把兵刃飞驰而出,白起瞳孔微微一缩,那三熟悉的气息让他心中一怒。 那黑袍人也嚣张不起来了,漫天黑袍人望着眼前漫天尖朝自己的兵刃,纷纷咽了口口水。白起眯着眼,看着漫天黑袍,人人背后皆有一条妖之大道,轻声说:“来啊,试试你这三百大道能不能接下我三千剑道。” 话音一落,漫天兵刃带着白芒激射而出,那三百黑袍人几乎同时化作一道黑烟一边逃窜一边不断合在一起,最终化为一道黑烟飞速离去,白起随手一挥那漫天兵器化作一条巨蛇一般,卷曲着追击而去吗,唯有三柄收了回来,飘在白起面前。 白起望着眼前三柄宝剑,那蓝色琉璃镶在剑柄尾端,剑身通体发蓝的,鸿光。 那灰银色的古朴长剑剑柄雕刻着云海图案的,扶风。 那剑身散发绿色油光,剑身通透似是水晶打造一般的,陆离。 剑楼三剑竟然在皇宫?白起瞪着三柄宝剑,回忆着赤霄回山之后讲述的救下当今圣上的奇遇,以及在一个叫张一木的人指点下,在京城寻到赤霄的事。 那这四把宝剑,应该原本就在皇宫喽? “卧槽,完了。”好死不死,出了这么大的事张一木竟然才刚刚赶到,若不是有人前去通知这厮估计还睡不醒,他与李白昼夜交班,李白是白天他是晚上,这匆匆赶来就看见白起面前飘着三柄剑楼宝剑。 白起向前走去,漂浮在空中的三剑如有灵性一般让开道路,然后跟着白起就漂在白起身后。沈长安不明所以,望着带着杀气走来的白起,不知他要干什么。 “蜀王。”白起在沈长安面前不远处站定身子道:“这三剑为何会在皇宫之中。” “白起。”沈长安随坐在轮椅之上,可气势只强不弱:“你我皆为剑修,吾以友待之,可当今大秦圣上在此,你为何不行礼。” 没有回答白起的问题,赢夫站在那里原本正在看热闹,被沈长安说的一愣,然后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心说王叔你也是,人家好歹刚救了大家,客气一点会怎样。 虽然面不改色的望着白起,可是赢夫心里是嘀咕的,沈长安受了伤,杨孝严又不在,这万一打起来还玩个屁啊。 白起面色一滞,望着赢夫与赢夫对视良久,才微微低头抱拳行礼:“白起,见过皇上。” “嗯。”赢夫很平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表示。 “此三剑,与你有故?”沈长安问道。 赢夫脑子嗡的一下就懵了,突然想起来之前张一木说过,剑楼灭门,剑楼之剑流失天下,几年前桃山还剑,那赤霄剑为何要偷偷送出宫去再让赤霄取走? 赢夫咽了口唾沫,不会是朝廷灭的剑楼吧?应该不是啊,杨孝严不知道,王地藏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汪四海死了,不过估计也不知道,所以这事应该跟朝廷没关系。 可是这剑就在皇宫藏宝阁,还四把都在。沈长安也是脑子慢半拍,问完这句他也是反应过来,他一个修剑之人怎会不知剑楼往事,这三柄宝剑的名字也瞬间被沈长安想起来,不由微微皱眉,扭头看了看赢夫,一脸询问的表情。 赢夫不可察觉的轻轻摇了摇头,沈长安也就懂了,望向白起:“这是你剑楼之物?” “王爷不识的?”白起语气冰冷的说道,这天下莫说剑修,就算不是武林中人也少有不知十大名剑故事的,说书唱戏必有项目这是,而且十大名剑的外观不是什么秘密,早就被很详细的传开了。 沈长安不知该说什么,看了看白起眼中的杀意,想了想道:“你且在京中住下,我定给你个交代。” 白起点了点头:“蜀王曾为天下剑修还道,白起佩服,白起只等三日,三日之后若是未能有合理解释,便请蜀王请靠山王等人归来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剑楼往事 “嚣张!真是嚣张!”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可是赢夫的语气分明是在夸赞白起。 对着白起离去的身影连道两句嚣张之后,赢夫甚至脚下还微微上前几步想多看此人几眼,然后扭头望着沈长安:“王叔!他这是瞧不起你啊!” 只见沈长安明明面色没变,可是赢夫只感觉凉风阵阵,好似随时会挨打的感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做个鬼脸躲到轮椅后面去。 沈长安嘴角微微上扬憋着笑,心里其实也是两个字,嚣张。 这是要一人单挑大秦诸王的节奏?看了看自己这半残之躯至今还站不起来,最少还得调养一年,对方哪里是看不起自己,分明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 “皇上啊,你得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了,你看看今日,李白与明德虽然都只是长生境,可是我若是拖住那人,必然能逃走。”说着沈长安侧头看向身后的赢夫。 “嗯,知道了王叔。”赢夫乖巧的点点头。 沈长安望着四周满目疮痍,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大哥有没有跟你讲过类似的话,我认为这世间的强者已经越来越多,这样发展下去,最终国家的稳定,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会变成以强者为关键,到时候天人境甚至更高境界的强者,将决定一个国家的实力。” 赢夫摇了摇头:“王叔他没有讲过这些,倒是经常叮嘱我要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 “哼。”沈长安笑了笑:“他的确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大哥总是那般自负,他也的确有曾经冠绝天下的骄傲。你刚才说那白起嚣张?你可知靠山王当年,一把大戟拍在后唐皇上面前,要以此大戟抵押,借十万兵马。那后唐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二十万兵马。后来这兵也没还,让你吴王叔直接带兵灭了后唐。” “这不是.....”赢夫没说下去,不知该怎么说。 “这不是无赖吗是吗?”沈长安笑着道:“你没经历过,感受不到,那日我与靠山王一同前去金陵,后唐满朝文武无人敢言语一句,那后唐皇帝垂垂老矣,在龙椅之上的样子可怜的让人心疼。” 顿了一下,沈长安接着道:“那才是真正的嚣张。” 赢夫在后面想象着那情景,心里构建着那副画面,他不知道后唐皇宫是怎样的,估摸着跟凌霄殿应该差不多,满朝文武在左右,一个老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台下站着两人,一人黑袍手持大戟,另一人青衫手提长剑。 “皇上?”沈长安的声音把赢夫从脑海中的画面里拽了出来。 赢夫把头凑过去问道:“怎么了王叔?” “那三把剑,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沈长安问道,虽然刚才大概眼神交流了一番,可是这会总得说清楚。 “这个......”赢夫挠了挠头:“当初我被绑架,张一木救我出来后路上碰到了一名叫做赤霄的剑楼弟子,下山寻找剑楼四剑之一的赤霄剑。我身边缺少护卫,张一木便以知晓赤霄剑下落为由请其护送我去金陵。后来回了天京城张一木就说那剑在皇宫藏宝阁,我们跟靠山王叔商量后,悄悄送到了天京城一件当铺以绝当多年为由,让赤霄赎了回去。” “至于这剑为什么在皇宫.......”赢夫砸吧着嘴正想着,就瞅见张一木跟于满开刚好过来。 “皇上,刚才那人不讲理啊,我追了他一路!让他把兵器给咱招回来,冷着个脸一句话都不跟俺说,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你说老子招他惹她了?气死俺老于了!”于满开张嘴就抱怨。 一群人楞在那看着于满开,一副你丫没死也真实福大命大的样子,倒是把于满开看的一愣。 “带人去找吧,找王地藏让锦衣卫帮忙,还有藏宝阁好多神兵利器呢。”赢夫苦笑着挥了挥手,于满开应了一声就走了,几人皆是相视苦笑。 “皇上,你没事吧。”张一木抱拳说道。 “没事,等你来早就死二十次了。”赢夫笑着说道。 张一木也笑了,他自然晓得这是在开玩笑,俩人现在关系好到不行,毕竟是张一木救出了赢夫,要不是此事太过诡秘,按理说得给张一木加官进爵的。 不过现在的状态更让张一木满意,这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啊,皇上才多大,这一辈子的富贵算是有了。 赢夫背后走来两人,李白与明德捂着胸口,赢夫慌忙谢过二人,二人也退下去疗伤。在场只剩下沈长安张一木跟赢夫三人。 “王叔,他就是张一木。你还是让他跟你说吧。”赢夫介绍道。 张一木弓手抱拳行礼道:“王爷。” 沈长安点了点头:“剑楼之事,你知晓多少?” 张一木舔了舔嘴唇:“此事....不好办。当年之事原本根本不应该有人知道,小的之前是个说书的,这行最重要的就是收集江湖趣闻怪谈,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上次靠山王问我时我二人推算了一下。” 张一木顿了顿警觉的看了看四周,靠近沈长安与赢夫:“此事似乎是先皇当年下令。” “这不可能!”赢夫惊呼。 张一木苦笑:“皇上,之前您与我还有靠山王商讨此事的时候,谈论剑楼灭门之事时您在在,后来您忙去了,我们俩人坐在那里一点一点推理出来的,只有零星的线索,大部分都是我二人的推理,并不一定属实。” “继续说。”沈长安看了看赢夫,示意赢夫先别急。 张一木点了点头继续道:“皇上可还记得,吴王军营遇袭,挡在你身前那名老者?” “记得。”赢夫点了点头:“那人是谁不是连靠山王都不知道吗?” “靠山王是不知道此人具体身份。”张一木继续道:“可是此人甘愿在您身边做影子护卫近十年,修为亦不在靠山王之下,先皇遇刺之时也并未出手。可见是先皇花了代价为您请来保命的。” 听到张一木这样说,赢夫的眼角就渐渐湿润了,嘴里小声低估了一句:“父皇.....” 沈长安拍了拍赢夫的肩膀,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张一木见状接着说道:“可是大秦立国以来诸多事宜,我二人细细推过,并未发现有什么大动作。所以我二人推测此事乃暗中谋划,再加上大秦藏宝阁剑楼四剑,我与靠山王认为。。。。先皇当年为请此人,谋划了灭绝剑楼满门一事,至于原因是为何,此人与剑楼有何仇怨,就不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娲镜 妖异的年轻公子望着远处快马而行直奔金陵城门去的三人,露出一丝微笑。扭身不满的看向身后那老到不能再老的老者。 “夏天,把你的人叫出来吧。我倒是很好奇你这个手下。还有你谋划着把这么多人聚集在金陵城到底是想干什么?全杀了?你又没有老糊涂,自然知道我不会坐视不理。”年轻公子扭身望着身后老到不能再老的夏天。 “饕餮大人。”夏天老头看起来似乎随时会死的样子,那撑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会倒下去一般。“我那手下,本事十分高明,容我前去寻找一番。” “嗯。”饕餮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的确,你这个手下是有点意思。” 说完饕餮伸手一招,一道紫色光幕凭空而现,从中掉出一人摔落地上,那人慌乱的站起身子,正是夏天侍奉的那位青年。 看到夏天,那位青年心中略安,显得没那么惊慌了,站起身子有些莫名的问道:“先生,这位是?” 看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饕餮,青年可丝毫高兴不起来,一股莫名的寒意让青年全身汗毛竖立,心中不住惊慌,此人到底为何如此让人心惊? 夏天杵着拐杖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前,示意青年不要说话。青年一惊,赶紧微微躬身低头,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先生这样,到底是何人居然让自家先生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惧怕? 难道?这就是先生说的,大秦背后那尊神?想到这里青年不由自主的微微抬起一边眼角向再偷偷看一眼饕餮,却发现饕餮还是在盯着自己,那诡异的笑容说不上哪里不对,也没有杀气,可就是吓人。 “夏天。”饕餮盯着青年并不回头:“我给你三炷香的时间,把你那手下给我带来。不然,你选的这小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下青年更好奇了,微微抬起头望向自家先生,居然直呼自家先生名讳,此人绝不一般。再看自家先生的反应,更是大吃一惊。 “大人放心。”夏天一拱手,弯腰低头的说道:“我这就去。” 看着自家先生离去,青年只感觉头皮发麻,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眼珠子就跟不会动一眼的饕餮,赔着笑脸行礼道:“大人,您老看着我干嘛。” “刚才夏天给你比手势,让你别说话,你忘了吗?”饕餮笑眯眯的望着青年。 青年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尴尬的笑着又把头低下去后,面容开始逐渐僵硬。刚才.....先生不是在此人背后吗? “李一方,你这个名字,当个郎中倒是挺不错的。一张方子包治百病,听着就是个江湖骗子,生意估计好不到哪去,哈哈哈哈哈。”饕餮肆无忌惮的大笑着。 李一方也只好抬着头跟着尬笑,饕餮突然笑容一收,面色如铁,吓了李一方一跳,慌忙又把头低下去。 心中只是暗骂我的个老天爷啊,这位是什么脾气啊,这也太怪了点吧。 “不错,不错。”看着李一方低下头去,饕餮却又意外的露出笑脸:“比孔家那个小子要强。” 李一方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抬头也不接话,心说您老别逗了,孔家又是谁?我可不上这个当,老实待着听天由命吧。 夏天倒也算利索,没一会老头带着个姑娘就回来了。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白衣青年。 来到饕餮面前,那少女把怀中的白衣青年放在地上,那昏迷的青年在地上翻滚一下露出面容,正是在城外查探的洛水。 饕餮倒是愣住了,看着那少女,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厚厚的齐刘海,脑袋两侧扎着两个丸子,两个大眼睛水汪汪的极其可爱,穿着一件黑衣跟紫色百褶裙,一看便不是寻常大秦人家的服饰,倒是跟一些云南土族服侍极为相像。 “饕餮大人,送给您当零嘴先吃着些?”少女站在那里,当真当得起亭亭玉立四个字。 饕餮被气笑了,望向夏天,老头把脸一撇,一副你别问我,不是我教的我也教不了。饕餮怒极反笑的点点头:“好,好,好。小丫头片子,你知道?我多久没吃过东西了吗?你这样就想让我破例也就算了,还抓个我的人来?” “哦?”少女一副茫然的样子:“世间不是都传说,饕餮大人最为贪吃,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吃掉了?只有一个头和一张大嘴?” “哈哈哈哈。”饕餮大笑,眼前这小丫头分明是活腻歪了,三步走上前,贴着眼前的小姑娘。 饕餮闻着从少女身上传来的香甜气息,伸出一只手抬着少女的下巴,然后眼神一定,手伸到少女胸前,抓着少女脖子上带着的一块黑色镜子。 “这女娲镜倒是做的精致,看来也是有传承的,你家到底是何人,为何我不知道?”饕餮强忍着吃掉眼前这丫头片子的冲动问道。 少女抬起脸,眼睛笑成了一个月牙十分可爱:“这可不是做装饰的哦,这就是女娲镜。” 话音刚落,饕餮面色大变,正欲后退,只见少女胸前青灰色的女娲镜陡然发出暗淡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散发出来,饕餮努力的想要收手后退,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抵挡不了这恐怖的吸力。 “吼!”一声怪吼响彻天地,震的整个金陵城的水面都荡动起来。正在一起的杨孝严等人同时猛地抬头望向城外吼声发出之处。 “轰。”紧接着一声巨响,整个金陵城都感觉到大地的颤抖。杨孝严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李秀秀光明远杨孝严三人瞬间飞身而起,李中书与张云龙也赶紧带人往城外赶。 落在城墙之上,杨孝严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城外那诺大的身形,一只漆黑的巨兽足足有数十栋高楼大小,似虎非虎,似狼非狼,说不上像什么,总归凶厉无比。 紧接着数道身影纷纷前来,三人左右看了看。金陵城果然风云汇聚,居然来了如此多的高手。 背负黑剑的张强与程逸飞王楼壶先到,紧接着又是三人,杨孝严一看居然是李小凤三公子跟杨凌霄,不由愣了一下。 再向另一边看,一女子带着面纱飘落城头。 “先生?”张强看着那巨兽,明显不知被何物吸住,正在拼命挣扎,看着巨兽头首处所站几个身影,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张强心中不由大惊。 顾不上多想,脚下一步飞身而去,抽出背后长剑,一条漆黑大道当空乍现,就准备一剑劈砍而下,却陡然进入了那吸力所在范围,瞬间身影不稳。 慌忙收剑放沉身子,在吸力中落到地上一剑插在面前地上,努力抵挡着那吸力。 “师父!”程逸飞见状慌忙望向自家师父。王楼壶二话不说,一步上前,在空中一个转身,整个人直勾勾的砸向张强。 “砰。”的一声,张强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一只手抓在自己肩膀之上。 回头望去,王楼壶立与一条大道之中,上书太极二字,正伸手抓着自己的一边肩膀帮自己向后撤。 那不知是何人的女子看着也想动手,不过看到张强的情况后没有出手,只是紧张的望着那黑色巨兽。 眼看王楼壶也拉不回来张强。 “师父。” “师伯。”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自然喊的都是李小凤。 李小凤不由分说,飘然而去的同时,天地之间整整七条大道一一出现,宛如撑天之柱一般。 加上李小凤的七条大道,这天地之间已然展示出了九条大道,场景当真恐怖。 李小凤落入吸力范围之内,身形靠后滑向王楼壶,在王楼壶身边猛地站定身子,伸手抓在王楼壶肩膀之上,三人互相看看彼此,很有默契的一点头,然后陡然发力向后退去,合三人之力才算是从这吸力边缘退了出来。 众人望着那不断挣扎的巨兽,天地之间开始凭空炸出紫红色的雷电,那饕餮经常使用的紫色光幕神通在四周大大小小的不断涌现又消失。 李小凤望着这紫色光幕,心中暗惊,难道是那人? 杨孝严也是心中浮现两个字:“饕餮?” 那张白纸之上的血红大字,虽然后来被杨孝严随手烧了,那红色字迹竟然火烧不化。 地上的洛水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少女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再去看身后,原本迷迷糊糊的洛水一下就被那凶兽吓醒来了,卧槽这是什么玩意??? 咽了口口水看了看那挂着微笑的少女。 这少女不是什么好人,洛水自然知道这点,毕竟刚才就是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竟然一下就让自己昏死过去。 洛水又看看身后的巨兽,心道这厮虽然看起来可怕,可是这少女那脸上的笑容更让洛水感到厌恶。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洛水猛地一扑,少女目瞪口呆的就被扑倒在地,手中女娲镜陡然收功。 那巨兽脱困瞬间,一旁原本得意洋洋的夏天,瞬间呆立在那里,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巨兽,瞪着眼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巨兽金色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夏天,狰狞之态显露无疑。 少女一脚踹飞洛水,洛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去,巨兽长尾一挥,接住洛水。 那少女手中女娲镜猛地变大,朝着地上用力一砸,瞬间带着夏天与李一方凭空消失。 巨兽口中一声巨吼,面前大地几乎尽数碎裂,然后望着空无一物的眼前,鼻孔呼出两道白气,尾巴一挥将洛水抛向杨孝严。 杨孝严赶忙上前接住,那巨兽回头望着一眼,原地不断变小后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提着李一方紧跟着少女不断逃窜的夏天时不时望向身后,生怕饕餮追上来。少女突然停下脚步,面露怒容的说道:“不是说他只有头跟嘴吗?” 夏天一楞,这是哪的话,随机苦笑不已:“钟小姐,那是民间传说,此事应该是说他当年,做的那件事.......” “哼。”姓钟的少女哼了一声继续道:“你随后传话给他,以后一切照旧,否则,我女娲氏便与它饕餮开战!” 第一百六十九章 匈奴帝国 “哈!”一个匈奴汉子吼叫着挥舞手中的弯刀,割开身下另一名匈奴人的喉咙。 “好!”四周想起叫好声,大部分是匈奴人,也有不少外邦之人。 更有不少人笑的很是尴尬,绝大部分人理解不了这种行为,在大部分文明中婚礼应该是和平温馨喜庆的事情,可是匈奴人的婚礼,据说不死上几个人那就不够热闹。 那措木金刀金杯坐在正中高台之上,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灌下酒水。 一名使臣带着两位随从抬着箱子上前,摆在那措木面前,恭敬的弯腰行礼道:“伟大的匈奴王,吾父阿拉曼年迈,命我带着礼物前来,这份礼物吾父希望我亲自献给您。” 那措木放下酒杯,望着来人那卷曲如羊毛一般的胡子,点了点头道:“阿拉曼国王有心了,不知阿拉提王子为我带来了怎样的宝物?” 阿拉提王子微微躬身,打开箱子,箱子中一顶王冠,通体黄金打造,有着华美的拉丝纹路,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各色宝石。使臣之中猛地站起来一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尊王冠。 “此乃吾祖大流士王冠,此次特献于匈奴王,辛尼特王国愿意成为匈奴帝国的附庸。”阿拉提王子恭敬道。 辛尼特王国紧挨真理国,国力却远逊于真理国,之前一直是神罗帝国之附庸。 “那措木国王,我请您慎重考虑是否收下这份礼物。”那站起来的使臣说道,那措木望向那人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十分好看。这是神罗帝国的使臣。 “辛尼特王国是我神罗帝国附庸,如今公然宣称对匈奴王效忠,是对我神罗帝国莫大的羞辱。而且这尊大流士王冠一直是我神罗帝国皇帝所在寻找之物。如果匈奴王收下此物,将会对我等刚刚签订的和平协议造成巨大影响。”神罗帝国使臣接着说道。 那措木起身接过王冠,看着神罗帝国使臣,笑着走上前去,将王冠拿在手上,举在神罗帝国使臣面前。 神罗帝国使臣会心一笑,看了一眼一脸惊恐的阿拉提王子,笑着接过王冠,正想向那措木道歉。 “我们匈奴人,从来不是在座各位的敌人。”那措木没有让神罗帝国使臣说话:“诸位都知道,我们从遥远的东方而来。那边有一个国度,叫做大秦。” 场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静静的聆听着这位突然到来并迅速崛起的势力到底要说什么。 “在我年幼的时候,我的母亲是个出身低微的女人,为了养活我她不得不负责我家族中最为恶劣危险的工作,她需要带着我与商队,经历重重危险,我们可能被同族人抢劫,也可能被来自大秦的马匪劫掠。”那措木声音低沉,回忆着往事。 “那是一个夏天,我们去大秦边境换取生活的必需品,我们遭遇了马匪。这些马匪不是别人,正是大秦军队。他们以千年文明的帝国自居,我们是草原上的野蛮人,是牲口都不如的野人。对他们来说杀了我们和杀猪狗没有什么区别。我的母亲死了,我的族人也死了。在茫茫大草原之上,我独自一人回家,一路上我被狼群袭击,被路过的其他匈奴人耻笑,他们把我留在草原上等死,不曾给予一点帮助。” “等我回到了家,我的父亲,丝毫没有一丝的悲伤或喜悦,只是气愤的抽了我十几鞭子,因为货物的丢失。 从那一刻起,我发誓要为母亲报仇,我发誓要杀了我那令人作呕的父亲。匈奴人不该如此,我们不是寄人篱下的牲口,我们曾经有过荣光,我们是大草原上的雄鹰!” “我带着族人一路向西,征服了西域,征服了真理国。我们的到来不是为了与任何人为敌,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杀回东方,杀回大秦,为了千百年来无数死去匈奴人的血海深仇,我们要屠戮那片国度!我们要侮辱他们的女人,杀光他们的男人,我们要践踏他们的土地,在他们历代皇帝的陵墓之上撒尿!” “吼吼吼!”四周的匈奴人纷纷砸着桌子发出吼声,那措木伸出手示意安静,所有人才渐渐平静了下去。 那措木转身来到神罗帝国使臣面前:“我们希望与神罗帝国保持和平,因为我们尊重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度。” 神罗帝国使臣微微一笑,正欲行礼,那措木陡然发难,手上金刀瞬间插入神罗帝国使臣的肚子。 神罗帝国的护卫就要动手,却连剑都来不及拔出来,就被身边的匈奴人乱刀砍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座各国使臣皆是惊慌不已,这些国家大都是神罗帝国的附庸,亲眼目睹此事,自然又会回想起之前那震惊整个地中海地区的血色婚礼,这帮匈奴野蛮人不会再来一次吧? 那措木冷笑着从目瞪口呆的神罗使臣手中拿回王冠。 抽出弯刀,那使臣瘫倒在地上。拿着王冠的那措木扭身回到阿拉提王子的身边,将王冠交还给阿拉提王子。 “这是属于你先祖的荣耀,属于波斯帝国的荣耀,我感谢阿拉曼国王,感谢辛尼特王国的效忠,这顶王冠将永远属于你们。不论任何人想要夺走它,都将是我匈奴的敌人。” 那措木说完再度转身,环顾四周,看着诸国使臣与国王踹踹不安的样子,笑了笑道:“在诸位的国家,婚礼上杀人可能是不吉利的。可是在我匈奴,我的婚礼我必须亲手杀死一人,神罗帝国的使臣,将是我送还给各位的谢礼。” 在座的各国使臣其实也都算震惊,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慌。大部分国家都是国王或王储亲至,没办法这些国家都已经纷纷丢失了大部分国土,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座城池,如今都是神罗帝国的附庸。突然崛起的那措木亲自邀请他们参加婚礼,指名道姓的要国王或者王储来,他们也不敢不听。 “我本想与神罗帝国交好,可是当我了解神罗的历史,我知道我绝不可能与这种国家有一丝友好!”那措木接着说道:“他简直是另一个大秦,在座的各位都饱受神罗帝国的羞辱,国土沦丧,沦为附庸,被迫献上自己的女儿,献上自己的王冠。” 那措木说着逐一扫过众人的脸庞:“高卢,杜尔姆,萨格勋,萨尔玛,维内特,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你们经历了跟我一样的事,你们的人民沦为奴隶,在斗技场中被人观看,被当做畜生,赤裸着身子与牛搏斗。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我将与神罗帝国为敌,可是我绝不是为了征服。我答应你们,属于你们的每一寸土地,我都将还给你们,只要你们同样答应我,跟我一起英勇的作战,等我帮你们收复失土,解放你们的子民,抢回你们的财物,你们会带着你们的战士,随我一同向东行进,回到我的家乡,帮我一起复仇!”那措木看着四周之人,有人眼神躲躲闪闪,有人目光渐渐燃烧起来。 “岑”的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一名金色长发的青年起身高举长剑:“维内特将与匈奴王一同作战。” 紧接着又是两柄长剑举起“高卢将参与战争!”“萨格勋永不为奴!” “还有辛尼特!”阿拉提王子脸上洋溢着笑容,举起手中长剑,他知道这一次辛尼特没有选错人,至少目前还没有。 越来越多的长剑举起,谁也不愿被看成懦夫,而且若是不举起剑谁知道会事什么下场?密密麻麻的长剑高举,围绕着正中的那措木。 “匈奴王,匈奴王,匈奴王。” 帐内呼声不停,那措木连转两圈,笑着看向身边的人群,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那措木望向蓝蓝,带着面纱的蓝蓝嘴唇在薄薄的面纱之下拐着,望着眼前的丈夫。 有人,生而为王。 第一百七十章 严氏兄弟 “哥.....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微服私访?”一名三角眼一脸衰相的少年看向身边杨凌霄。 杨凌霄瞅了一眼三角眼的少年,望着那张实在惨不忍睹的衰脸赶紧把头又扭开。 什么狗屁易容术啊,这个张一木,说书的时候把这门手艺吹的神乎其神,真让他来做居然说其实就是往丑了整,整到别人认不出来。 要依着杨凌霄说,分明就是他手艺不到家。赢夫看着杨凌霄那样子,哭丧着一张脸愈发显得衰:“哥,真那么丑吗?” 杨凌霄没有看赢夫,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一回天京城,杨孝严就把俩人叫到了一起,可能实在金陵看到那么多高手突然出现在一起,心中太过震撼受了刺激。 先是严厉斥责了一番二人的修为,紧接着重点骂了一顿杨凌霄。 你说你不想习武,可以,文呢?这些年你学了个啥? 老子一个武夫也知道几本书,《道论》《论书》《百学》这些,你熟读精通哪一本了?怎么?真准备当个纨绔吗? 杨凌霄向来对自家老爹不感冒,小时候还能乖巧的低着头忍着委屈,现在正在叛逆期哪里听得进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把脸歪着并不爱听。 杨孝严瞅着杨凌霄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得,你不爱听我也不说,你们俩个,明天全给我去国子监上学。 啥玩意?这下轮到杨凌霄与赢夫傻眼了。 杨凌霄还好,赢夫心道我自幼跟着严老夫子,那书莫说看了,背也背书过了,我为何也要去? 再说了当朝天子去国子监读书那不是闹笑话吗? 还没等赢夫提出异议,张一木就笑嘻嘻的被杨孝严叫了进来。 于是就有了赢夫如今的相貌。 杨凌霄久不在京中,满打满算一共才在京城待过半年,还是深居简出成天在家里被妹妹跟洛王妃围着。 唯一一次露脸大概就是在东市跟孔三金那次,所以认识他的人基本没有。 “你们两个,哪个学舍的?为何这时候还在这里闲晃?”背着手走入太学的中年儒生扭头看着二人问道,站在门口发呆的俩人这才回过神来。 “我二人是新来的。”赢夫赶紧笑着回答道。 “新来的?”中年儒生背着手走过来,看了看一脸憨笑的赢夫,心说这长得也太丑了。 又看看杨凌霄,原本面无表情的杨凌霄也赶紧陪着笑脸,中年儒生点点头,心道这小子长得倒是还算俊俏。 “可是金陵籍严氏兄弟二人?”中年儒生抚须说道。 “正是,正是。”赢夫笑着说道:“在下严夫,这是家兄严颜。” 中年儒生一皱眉:“兄长尚未说话,你这做弟弟的为何总是抢着说?成何体统!” 赢夫一愣,还有这说道?想想《礼扎》中好像的确有写过。 杨凌霄更是莫名其妙,不过他倒是看出来这中年儒生应该是单纯的不喜赢夫的相貌,毕竟那三角眼麻子脸看起来怎么都不像个读书的。 “家弟自幼活泼,是严颜本身不爱说话,所以弟弟才会如此,还请先生不要责怪。”杨凌霄恭敬行礼道。 “嗯。”中年儒生抚须笑着看着杨凌霄,真的是相由心生啊,这孩子心性着实不错:“很好很好,读书人是应该沉稳一些。” 杨凌霄低着头憋着笑瞥了一眼赢夫,赢夫一脸不满的冲杨凌霄噘了噘嘴,他也算看出来了,自己这是单纯的不讨喜,八成就是因为这张脸。 “好了,你二人直接随我来吧。我乃律学博士郑文贺,寒门子弟入太学,只得修习律学,书学,算学三门。你们....算了,你们跟我来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说罢中年儒生迈步便向里走。 赢夫跟杨凌霄看看彼此便跟上,话说赢夫倒是心中奇怪,这位为何不穿官服,只是穿着一身粗布儒袍? 待来到学舍,俩人更是莫名,这国子监外面看着也算称得上殿堂楼阁,为何这间看起来如此一般,倒也称不上破旧,只是与其他几处相比,差了不少。 “进来吧。”郑文贺推门进去的同时招呼二人。 “郑博士。”屋内传来还算整齐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并不算太有精气神,杨凌霄与赢夫跟着进去,只见里面大约三十人左右,一人一方书案。 “嗯。”郑文贺点了点头:“今日我们新来了两位同学,他们是来自金陵的严氏兄弟,来你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赢夫与杨凌霄便纷纷介绍了一番自己,顺便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帮同学,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惨,二人原本皆以为寒门学子那必须是身上打着补丁的那种。 其实这国子监的寒门学子也是有分两种的,一种数量居多的,那是已经过了科举会试的举人与已经过了殿试的进士,已经有资格学习国子监所有课程,只是出身寒门而已。 另一种便是杨凌霄与赢夫这般,算学书学律学的学子,那才当真是寒门出身。话说读书本就是挺花钱的一件事,能将孩子千里迢迢送到京城进学,已经实属不易。 然而大部分有钱有势的,都会想尽办法送礼托人,给自家孩子整出一个某某官员侄子的身份之类,这样就不是寒门子弟了,这样一样可以学习国子监所有课程。 但是抛开杨凌霄与赢夫这些同学,其他人自是不会选择这三门学科,律学是什么?自然是大秦律。 书学是研究字的,还不是书法之类的,就是考证字的起源等方面,说白了就是,研究公文怎么写,用那个字更合适。 算学也就是算术了。 这三样,也就大秦律还有点用,可是这玩意向来是吏者需要精通的,列如师爷,县丞,锦衣卫,捕快这些行当得会,尽是一些止步秀才的文人才钻研,到时候能入了县衙做个师爷甚的也算官身。 剩下的书学跟算学,更是压根没人学。这人花大价钱把孩子送到国子监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来交朋友认识人的,为了将来考取功名之时多几分经验也好,在朝中多认识几位权贵家中后辈也好,哪怕是这三学的寒门子弟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 虽说到了之后才发现,人家压根不跟自己来往,可是也要比在家乡要长见识。 教学的各位博士虽说也都是那朝中不得意的官员,不过好歹也是国子监的人,必然比家中的私塾先生要强上不少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校园暴力 课堂上也是让杨凌霄与赢夫大开眼界,自己的同学这都是一帮什么怪物? 有人手握书籍同时奋笔疾书,有人不知在写些什么,有人干脆呼呼大睡。 更夸张的有一人面前摊开三本书,还展开一卷白纸手中之笔并不停歇,关键是此人一边写还一边翻书,甚至还偶尔去看一眼讲台之上的郑文贺,那模样分明顺带着还在听讲? 这人是赢夫使眼色让杨凌霄去看的,杨凌霄看完只能悄悄冲着赢夫伸了个大拇指,表示这人牛逼,赢夫也是默默点点头。 待放课就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点了,国子监自然有膳堂,倒是有同学上来热情的招呼二人一同前去,不过大多数人都冷冰冰的,不由让杨凌霄与赢夫二人觉得这儿氛围未免太差。 到了膳堂,俩人才觉得,这才应该是国子监的模样嘛。望着不少年纪与俩人差不多大的少年,还有更多的是比二人稍微年长一些的青年。 学生们大都穿着白色青色的长衫,也有例外的,总之一派朝气,俩人心说这还差不多嘛,为何要将我二人安排在那三学? 心里正想着,那招呼二人来吃饭的同学讪讪一笑,弯着腰一溜烟的就跑走了,只见那同学凑到一桌子人跟前,那桌自然似乎很不耐烦的指指点点。 然后那同学便点头哈腰的笑着去端饭菜,杨凌霄与赢夫还以为是给他自己端,谁知这厮原来是给那桌人端。 放眼望去,这么干的自家同学好像不少,另外也有人自顾自的端了饭菜便离开。刚才那在堂上一心七八用的少年便是如此,刚才看不太清,这会去看那少年约莫比杨凌霄与赢夫大个两三岁的样子,长发散落随意扎了个冠,衣袍宽大走的极快,带着风声而来,呼呼呼的又端着饭菜离开。 俩人目送着他离开,扭头发现其实不止他俩再看,其实不少人都笑着看那离去的少年以及不少跟那少年一般直接端饭走人的寒门弟子。 “我说哥,这又是什么道道?”赢夫凑到杨凌霄耳边说道。 杨凌霄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咱们咋办?”赢夫看着明显分了两拨的同学,还有那不少打量这着自己二人的目光问道。 “先....先吃饭吧?”杨凌霄心说我哪知道该咋办,这天京城是你地盘啊。 俩人端了饭菜坐下,这一座不要紧,刷的一下全场就安静了不少。俩人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四周其他人不少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杨凌霄心说咋的?还不让人吃饭了? 刚才招呼倆人来吃饭的那名同学跑过来,低声说道:“哥哥哎,您二位先端着饭回去吃吧。” 这小子话还没说完,杨凌霄就感觉身边站了一尊庞然大物,扭脸去看,只见几人站在自己桌子前,杨凌霄差点一口饭喷出来,这是读书人? 杨凌霄看着面前五大三粗的汉子,那模样恨不得比街上杀猪的屠夫还横,偏偏穿着一身黑色儒袍。 那过来劝杨凌霄二人的同学看到此人,面色一变,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这下有好戏看喽,于大熊又要欺负人喽。” “哼,一个蛮子而已,也不知道来这国子监作甚。” 四周不断响起议论声,杨凌霄与赢夫望着眼前之人莫名其妙,这人赢夫倒是认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于满开他儿子吧? “啥时候下三门的人,也能在膳堂坐着吃饭了?”于大熊手撑在桌子上,盯着俩人说道:“你俩?就是严颜严夫二兄弟?” 杨凌霄放下碗,坐正身子看了看于大熊:“正是。” 于大熊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凌霄,又看看赢夫:“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说着还鄙夷的多看了几眼赢夫,赢夫放下碗瞪着于大熊,心说好你个于大熊,你给我等着。 “这不是你们吃饭的地方。”于大熊手指点着桌子,一字一顿的说道:“知道吗?” 这下轮到杨凌霄好笑了,正欲说话,赢夫抢先一步一脸不服的说道:“凭什么?” “啪”的一下,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于大熊一巴掌就把赢夫整个脑袋拍的撞到了桌子上,杨凌霄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抬手就是一拳。 只是这一拳,被于大熊直接捏在了手里,任凭杨凌霄使出吃奶的劲,胳膊都发力到颤抖的地步,也没办法打出去。 被打的一脸懵逼的赢夫目瞪口呆的抬起头,看着捏着杨凌霄拳头的于大熊,抄起碗就砸了过去。 于大熊伸手去挡,可是挡得住碗还挡得住饭吗?身上瞬间被泼脏了,这下于大熊动了震怒,一把甩开杨凌霄,就要去抓赢夫。 赢夫一个翻身跳开,四周吃饭的学子皆是赶紧散开。于大熊看着翻身跳开的赢夫,心道这小鸡仔还特娘也是个练家子? 被甩开的杨凌霄站定身子,面露狰狞的望着于大熊侧身,双手一摊又瞬间收回,脚下弓步双掌齐出,于满开头也不回打出一掌,俩人真气隔着四寸不断旋转。 于大熊笑了,有意思,竟然俩人都有修为? 任凭杨凌霄怎么用力,于大熊纹丝不动,这下轮到杨凌霄急了,这周山大推手最重要的就是推,推不过去还算什么大推手? 另一边的赢夫见状飞身一拳,直取于大熊,于大熊一手捏拳,躬身猛地朝着杨凌霄挥出,杨凌霄瞬间倒飞出去,紧接着于大熊顺势转身,身形一抖胳膊肘直接砸在赢夫肩膀上,把赢夫也撞飞出去。 撞在门柱之上的杨凌霄感受着背后的剧痛,到底上过战场,这阵仗还不至于让他乱了方寸。赢夫也没有受伤,论修为他犹在杨凌霄之上,这于大熊也有留手,并未出全力。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王一康怒气冲冲的带着人进来,显然有人去找他了。 冲进来的王一康一看于大熊,怒骂道:“于大熊!又是你!” 于大熊一脸无所谓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国子监主簿,王一康看着他这个样子,又看了看杨凌霄与赢夫二人。 “你们俩!过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王一康厉声说道。 “他说我们是下三门,不准在这里吃饭。”赢夫捂着肩膀说道。 “笑话!”王一康一声大喝,瞪着于大熊:“我国子监何时分过什么上三门下三门,当自己是天京城的地痞无赖吗?于大熊!你要是不想在这待着,就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带坏我国子监的风气!” “你跟我爹说去!老子早就不想在这待了!”于大熊心说好啊,你赶紧让我爹把我放军营去,也不知抽的什么风,竟然让自己来念书。 这时候周祭酒也赶了过来,才算打了圆场,责令于大熊回去闭门思过,于大熊这才收起了一些嚣张的气焰,瞪了一眼杨凌霄与赢夫二人离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双管齐下 “弟弟?你干什么去?”杨凌霄与赢夫回学舍的路上,赢夫抬腿便往国子监外走,杨凌霄慌忙跟上。 “我回宫下旨!把于大熊这厮发配两广!”赢夫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的说道。 杨凌霄捂着额头,想来也是如此,赶忙三步上前拽住赢夫:“弟弟,咱俩这不微服吗,头一天就这样,不是让我爹笑话咱俩吗。” 赢夫被拽住,皱着眉,一脸委屈的说道:“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杨凌霄沉吟一番道:“你觉不觉得......” “这是王叔安排的!”赢夫抢先一步眼中闪着精光道。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的确这事像是杨孝严的风格,他甚至都不用刻意交代于大熊来找自己二人的事,只要把自己二人安排的明明白白,那于大熊必然会来找自己二人的事。 这下俩人犯难了,若是杨孝严安排的,怎么办?摆明了是考验二人,若是就如此动用皇权或借用外力岂不被人看扁了? 可是打又打不过啊。 “哥,王叔无外乎是想让咱俩知道还是得努力提高自身修为。要不咱回去勤学苦练访名师拜高人?过上个把月反手揍的这于大熊他爹都认不出来?”赢夫说道。 杨凌霄翻了个白眼:“那得练到什么时候去啊,就咱俩?你瞅瞅那于大熊,眼瞅得是个小宗师吧?人家那好歹是个练武奇才,咱俩这样儿,你算啥修为?” “我.....明悟境大圆满......?”赢夫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对呀。”杨凌霄耸耸肩:“我还不如你,我明悟境都是个半吊子,就咱俩这,还想打过那货?” “那怎么办啊......”赢夫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杨凌霄想了一下道:“修为还是要提的,不过就这一个办法不行,独步单方乃是兵家大忌,咱们得双管齐下!来,你听我的......” 下三门只有早课,下午便是自修,杨凌霄与赢夫二人出门直奔天京城悦来客栈,此处到算不上什么上好的客栈,只是纯木的装修,一点多余的漆色都没上过,李白在这喝过一次酒写了首诗夸了一番:“陋柴何以筑高楼,满目暗纹似荒冢。三杯仙浆入喉去,魑魅魍魉也可人。” 啥意思?说着破酒楼跟柴火堆搭的一样,那木头的花纹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鬼影一般,可是多喝几杯酒,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怕。 话说李白一首诗能捧红一家店是真的不假,这店面还真就大火了一段时日。 不过说实话,这店面是真的破旧。 老板也是,生意好反而不开心,干脆把门一关,风声过了好久才开门,被人骂作不识好歹,现在只有外地来的文人才有可能来一趟,大都还是失望而归。 不过如今这客栈倒是住着三尊大神。 李小凤笑眯眯的坐着,正对面的白起一脸平静的望着李小凤。坐在两人侧身的赵建新苦笑着。 白起划了道,三天。如今已经是第十五天了,当时这厮说话也不过脑子,他自己一路御剑而来够快了吧?也整整用了五天。 那金陵城比桃山还远,杨孝严等人就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也得十天才能赶回来,若是大军行军,这一趟路程少说得两个月,他让人家三天赶回来,他自己后来也觉得不合适。 回来后,李小凤就受命拉着老脸天天陪着劝,主要也是防着这厮暴走,说是给朝廷一些时日调查。 主要如今大秦是真的力量空虚,杨孝严暗中有伤在身,光明远算半个顶尖战力,李秀秀还晋不到天人境,也只能算半个。 而且杨孝严也没让他跟着来,都没告诉他这事,毕竟他已经够糟心的了。 沈长安大道又碎了一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 可是李小凤感觉到到,白起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 赵建新是想拦拦不住啊,这厮也不是要造反,意思很简单,你们什么沈长安杨孝严李秀秀光明远,有一个算一个一起上,要么老子打死你们,要么老子被你们打死。 你说就这种二愣子你怎么劝? “师父啊!”杨凌霄嗷嗷叫着就冲了进来,一副耍宝的样子,直接打破了桌子上僵持的气氛。 李小凤莫名回头看着杨凌霄,心说这小子怎么来了。再一看身后还跟着个三角眼的青少年,心说张一木这手法是真的不行啊。 李小凤倒是不担心白起突然爆起,对一个孩子动手白起还不至于,哪怕这孩子就是当今圣上。 “怎么了这是?”李小凤苦笑着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杨凌霄,这孩子怎么越大越爱撒娇了反而? “被打了啊!师父啊!你得给我做主啊!”杨凌霄嗷嗷的叫着。 赢夫看的都傻了,合着你的双管齐下就是这样?赢夫心说不行,左右看看,赵建新他不认识,可是白起,他打进屋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学着杨玲霞的样子就扑了过去。 “剑仙啊!我也被人打了啊!您得给我做主啊!” 被猛地抱着胳膊的白起,眼睛瞪圆了楞在那里,赵建新赶紧就起身想去拦着,生怕这厮一冲动直接对这小孩动手。 好在赵建新站起来后并没有觉得白起身上有杀气,反倒感觉白起尴尬至极,不由纳闷这小孩是谁。 “好了好了。”李小凤示意杨凌霄别闹了,紧张的看着赢夫,生怕白起直接暴走。 “那个....”白起尴尬的往后躲了躲:“皇上,您这是....” “哎?”赢夫马上站直身子愣在那看着白起:“剑仙,你这都能认出来我?” 被赢夫一口一个剑仙叫的不好意思的白起扭过脸去,小声道:“你这易容术...很拙劣。” 这会儿最莫名其妙的大概是赵建新了,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小凤。 那表情似乎在说,啥玩意?白起刚才叫这小孩什么?皇上??? 李小凤冲赵建新点了点头,可是赵建新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 看了看杨凌霄与赢夫,李小凤捋着胡子说道:“你俩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俩了?难道天京城又来了什么高人?” “没有,没有。”杨凌霄摇了摇头:“就一个小宗师境!” “嗨。”李小凤嗨了一声道:“那你找三公子随便带俩人不就收拾了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便宜师父 “不是啊师父。”杨凌霄摇着李小凤的胳膊:“你教我几招学得快的?我要自己揍他。” “哦?”这下轮到李小凤笑了,那眼神要多坏有多坏,心道王爷这招可以啊,这么快这小子就自己喊着要修行了? “剑仙前辈!”赢夫也赶紧就找白起:“您也教我两招吧!我也让那厮打了!” 白起不清楚这会儿闹得是哪一出,堂堂一朝天子为何会易容成这般模样,还让人打了? 暗中没有个护卫吗?一脸莫名的看着李小凤,李小凤冲白起笑了笑,意思要不你就教两招?话说杨凌霄与赢夫这般插科打诨,倒是让气氛轻松了不少。 白起皱着眉坐正身子,望着赢夫:“皇上,教你可以,不过请你给我一个交代。我剑楼四剑,究竟为何会在皇宫。我不信这么大的事,会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白起自然不会对皇上动手,可是大秦以武立国,难道没有与我一战之力?” 看着白起郑重的样子,赢夫有些尴尬,知道自己不能胡闹了。看了看李小凤,李小凤赶紧使眼色,就说不知道啊,这白白打起来算什么? 赢夫微微点头望向白起,可是看到白起坐在那里的神态,回想起他那日飘然落地的神仙姿态,赢夫不禁心中凌然。 深呼吸了几下,赢夫突然自己拿了主意,恭敬一礼:“前辈,此事宫中的确无详细记载。朕亦知剑楼曾惨遭灭门,朕以大秦天子之名担保,此事绝与靠山王等人无关。我等虽有推测,乃是先皇为求人保我性命而为,可也仅仅是猜测,实情如何,的确无人知晓。如今先皇已死,保我性命之人也已身死道消,此案实属悬案,不过我大秦必将彻查此事,还剑楼一个公道。” 李小凤嘴角一抽,这.....这怎么全撂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所有人都没说话,悦来客栈本就没什么客人,现在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公道?走的走,死的死,不知皇上,打算以何还我剑楼亡魂一个公道?”白起冷着脸说道。 “朕。”赢夫抬起头:“朕还没死,若是一切真因朕而起,朕愿道歉。” “笑话!”白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的说道:“我剑楼数百亡魂就凭你一句道歉?” “朕乃大秦天子,朕之道歉,当得起!”赢夫丝毫不示弱,迎着白起那毫不收敛的外放气势,正视着白起说道。 李小凤微微捏着拳头,一只手悄悄把杨凌霄往后推了推,随时准备动手。 白起心中惊讶于眼前的少年居然丝毫不被自己的气势所压迫,自己明明已经将威压只针对他一个人而释放。 其实这倒不是赢夫修为有多高深,此乃何地?大秦国都天京城。 在天京城,只要你的气势没能力盖过整个大秦的气运,那么身为大秦天子的赢夫,就不会受到任何来自威压的压力。 “不知皇上可有师父?”白起怒视着赢夫,心说杀你也太让人看不起了,你要有个师父我自去杀了泄愤! “家师严老夫子!已于去年殡天。”赢夫毫不示弱的说道。 “我说的是武道师父!”白起怒目而视,严淮活着又怎样?难道老子去跟一个读书的老头打一架? “没有。”赢夫义正言辞的说道:“怎么?前辈要做我师父吗?” 白起都被气笑了,什么玩意我就要当你师父? 可是看着赢夫那一脸有种你打我呀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好笑的说道:“我当你师父?” “扑通。”赢夫双膝一跪,那股一国之君的气势瞬间消失。 跪在地上气势全无的就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白起整个人的气势渐渐消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分别是,卧槽?什么鬼?还可以这样?这算什么? 白起愣在那看着赢夫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师父!”赢夫这一声师父,差点把白起叫晕过去。赵建新看着白起那一副比吃了屎还难受的样子,努力憋着笑。 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赢夫,白起声音都是抖得:“你,叫我什么?” “师父啊。”赢夫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头都给您磕头了师父,我可是大秦当今圣上,您可不能不认啊,这个您不认麻烦可就大了。” 白起只觉得一口老血在胸口想吐又吐不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李小凤跟赵建新赶紧就打圆场:“哎呀,好啦好啦,这下皆大欢喜,你收了个皇帝徒弟,这可是当真天下间无人能出其左右的独一份啊!” 可是白起并不领情,谁也不理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同样如此的还有赢夫,站在那里抱拳对着白起,望着白起一动不动。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气氛又趋于尴尬。 良久,白起抬起头,看着赢夫:“我收你为徒,可以。” “谢师傅!”赢夫心中一喜,赶紧纳头就拜。 “别急。”白起伸出一只手拦住:“我会尽心尽力教你,若是大秦最终给不出一个交代,我会对你比其他任何人都严苛,我只给你十年时间,十年后,不论你实力如何,你我师徒二人便恩断义绝,我会杀你。要么,就是你杀了我。”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赢夫想都不想就拜了下去,白起也是没想到这厮居然一句都不反驳,话自己都说出去了,如今,也只能看看赵建新又看看李小凤,然后点头认下了这个徒弟。 天京城夜色降临,杨孝严在府中听着赵三才的汇报哈哈大笑,心说自己这招应该叫什么?驱狼打虎?不对不对,斗转星移?也不对也不对,反正这招就是很好嘛!现在不仅两个人都要习武!而且还直接化解了白起的发难,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赵三才咧着嘴陪着杨孝严笑,待杨孝严笑的差不多了,赵三才凑到杨孝严身边又嘀咕了几句什么。 杨孝严听着脸色一变,直接道:“拦着!不许他去!” 赵三才苦笑着道:“王爷,咱不是说好的嘛,不多加干预。” 杨孝严皱着眉头,看着赵三才,面露难色,抓耳挠腮一番后交代:“你去扔人通知于满开那傻子,让他那二愣子儿子小心点,如果碰到打不过的人,就报我名号!一定不要逞强!”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约架 第二天,于大熊带着几个小弟兄,摇头晃脑的再次出现在国子监,看似与往日无常,心 里其实是在犯嘀咕,昨晚大半夜的临睡前于满开笑嘻嘻的来交代他,若是碰上什么打不过的人,千万不要逞强,报靠山王名号便可。 于大熊瞅着自家老爹那模样,着实觉得这厮好像在瞒着自己什么,平日里他不是这态度啊?提起自己打架,哪次不是连打带骂? 虽然最后终归比较在乎自己打赢了没,可是也从来没有如此谄媚过啊。 总感觉自家亲爹在坑自己的于大熊却是在想不通哪里不对,出手教训几个金陵来的仇家之后,又不让自己下重手,能出什么事? 对方还敢带着人来国子监找事不成? 正想着,却瞅见三人冲自己走来,于大熊心中一惊,还真有帮手?瞅着那严氏二兄弟中间站着的那个身材与自己相仿的胖子,那球一般的身躯果断比自己还要胖那么一些,于大熊咽了口口水,不会真是个高手吧? 周围学生也不少,看到这三人冲着于大熊而来,皆是觉得有好戏可看,赶紧就悄悄围在四周。于大熊身边几人却是浑然不惧,跟着自家老大心道这天京城的同龄人还有人能是于大熊的对手? 其实于大熊也是这么想的,那来人越来越近,于大熊看得出来此人必定出身军伍,只是天京城城卫禁卫御林三军,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此人怎么看起来都有点憨,一点不像高手的样子。 薛青走在中间,其实心里有点紧张跟害怕,他知道这国子监是读书人的地方,他爹跟他交代过,惹谁都别惹天京城的读书人。 他师父杨孝严也不喜欢读书人,所以薛青总觉得这读书人怕是世上最可怕的恶魔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还有个狠狠坑了他一把的读书人叫李白,偏偏人家口口声声还说自己帮了他,并且说的头头是道让薛青不服都不行,只是薛青每每活动这才好了大半的身子,就觉得自己还是被坑了。 赢夫一脸坏笑的跟着,那三角眼着实让人看得难受,配上那副笑容无比猥琐,像极了恶霸身后的狗腿子,看得于大熊眉头一皱,心说这厮还真是长得不像好人啊。 杨凌霄倒是依旧是那副玉树临风的姿态,双手背后走路带着风,一副都来看看老子帅不帅的感觉。 “哥,你昨晚住的哪?”赢夫一边走一边突然问道,今早出宫就先去靠山王府找的杨凌霄,欧阳若海跟他说杨凌霄昨夜没回来,是差人去喊了杨凌霄回来二人才一同来的国子监,路上还去接薛青了,薛青本应该也住王府,结果李妍秀一直没走,薛青就一直住鸿胪寺。 不过好在李妍秀如今对着薛青也不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了。一路上光顾着聊薛青,赢夫就把这事忘了,突然就想起来这杨凌霄昨夜住的哪啊? 杨凌霄面色一僵,瞥了一眼赢夫:“要你管?” “嗯?”赢夫那本就猥琐的脸,配上那那种男人你懂得的笑容,愈发让人看不下去,只想给他一拳。 正说着就来到了于大熊跟前,薛青头一次干这种事,由于过于紧张脚下步伐都突然变得僵硬,不过还好不仔细看的话看的出来。 只是站定身子之后,还未等杨凌霄或是赢夫说话,甚至是于大熊先说话也好,过于紧张的薛青许是忘了流程,抬起一只手整个人动作僵硬如同唱戏的在亮相一般摆了个阵仗,指着于大熊嗷一嗓子就出来了。 “就是你欺负我兄弟?”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只是薛青那语气腔调之怪,发音节奏之滑稽,让人觉得要么是快怕死了,要么就是个傻子。 偏偏薛青这两样都占了,众人愣了一会之后,爆发出哈哈哈哈的大笑。薛青委屈极了,挠着脑袋就快哭出来,自己好像又办错事了。 委屈的看看杨凌霄,他知道赢夫是皇上可是跟赢夫不熟,而且赢夫那张脸他也不喜欢。 杨凌霄捂着额头拍了拍薛青肩膀,示意他没事没事,可是那表情分明头疼至极。 “是我,怎么了。”于大熊一边笑一边说道,看薛青的眼神活脱脱就是看一傻子。 薛青望着杨凌霄,心道怎么办?杨凌霄摆了摆手,示意他照说好的来。 “今晚!笼子巷!够胆子就来!”薛青说话的架势跟刚才一模一样,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薛青莫名其妙,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凌霄跟赢夫何尝不是如此? 于大熊笑着道:“那行,不见不散啊?”宛如在跟老友打招呼一般。 杨凌霄赶紧就摆手,示意二人走走走,这下丢人丢大发了。三人那模样称之为落荒而逃最为贴切不过。又是引得众人大笑,这仨人莫不是来逗乐子的? 消息当天就传开了,正个国子监的学士少有不知道此事的。下三门昨日与于大熊打架的两兄弟,今日又带了个傻子入了下三门,那傻子要约于大熊今晚去笼子巷打架,不少人咋咋呼呼要去看热闹,时不时有人凑到于大熊身边去说今晚去给于大熊站桩助威。 其实就是去看热闹,不过也有心思缜密的人不愿前去,笼子巷向来属于天京城三不管地带之一,什么帮会火拼之类的下九流杂人才在那里聚拢,去那里简直有辱斯文。 于大熊自然不惧,这天京城的帮会也好江湖门馆也罢,哪个还能大过他禁卫军大统领之子?惹他简直不想活了,他不是没想过那傻胖子会不会是哪个帮会的人,摆好了阵仗要阴自己。可是请君入瓮又如何?老子去了还真有人敢动手? 退一万步说,动手就打的过自己?混帮会的也好,走江湖的也罢,去那地方的能有什么高手?自己一个人打十个都没问题,身边几个弟兄也都不是什么弱手,具是行伍家庭出身,自幼习武的手子。 说是晚上,其实就是下午饭那个点,于大熊带着乌压压一大帮人就出发了,还说好了完事请大家上清楼走一遭。杨凌霄与赢夫带着薛青,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出发。不过他们一不知道国子监那些个纨绔集合了多庞大的一个团体,三人就准备独自前往。 自家同学也多是冷眼旁观,今天一天三人如同瘟神一般被人躲得远远的,惹得赢夫不住的骂着穷贱坯子就是穷贱坯子,活该一辈子没出息。话听得杨凌霄直皱眉头,只是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理。 到了临走,竟然有一人跟着三人,原以为是顺路而已,走了许久才发觉不对,这摆明就是跟着。那人倒也不是别人,便是那一心十几用的大神,杨凌霄回身抱拳行礼:“兄台跟着我等作甚?” 那青年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回了一礼:“既是同窗,理应相助。” 仪态温文尔雅,让人看了便好生舒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南霸天 这句“既是同窗,理应相助。”听得杨凌霄与赢夫一愣。 所谓同窗,怕是指的是那些富家公子们相互帮扶,咱们这会儿摆明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局面,居然有人觉得大家是同窗?也是稀奇。 不过这既是同窗,理应相助,倒是说得让人颇为舒服。 杨凌霄端正一礼:“在下严颜,此乃家弟严夫,还没请教兄台名讳。” “在下陈子梅,子衿之子,梅子之梅。”青年回礼,仪态丝毫不像寒门出身。 “子梅兄。”杨凌霄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喊了一声子梅兄之后,便尬在那里,最后二人竟是同时相视一笑,杨凌霄大手一挥,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陈子梅顺势跟上,四人并肩齐行。 赢夫侧着脸打量着这个陈子梅,看起来的确不怎么讨厌的样子。 笼子巷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天京城以东西分贵贱,这东西又各分南北,笼子巷所在的天京城西南角,那可是当真鱼龙混杂。 好处就是这里当真是个三不管的地界,锦衣卫没事不来,城卫军只是偶有巡查,就连天京衙门的捕快,也不爱处理这里的案子。 为何选在这?其实没有啥特别的原因,纯粹是赢夫听说,天京城帮派火拼,一般就选址在这里。 路上赢夫还在想,若是正好今日有帮会在此火拼,那自己这帮人打个架是不是还得排队? 打进了这城西南角范围,几人就有些后悔了。那路边或是蹲着,或是依着墙角无所事事的混子,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不说,偏偏那眼神都放着恶毒的光彩。 真论起来几人倒是不怕,可是经不住这么一路不怀好意的打量,心中总归是有些发慌。 听坊间流程,天京城有东南西北四霸天,西南角就有个南霸天叫做任天庆。 按理说这会儿西南角本就鱼龙混杂,没什么一家独大,更是和其他三个城区没法比,怎么也出不了一位能给其他私处混混头子平起平坐的大佬。 可据说偏偏西南角这位,修为颇高,据说对上寻常门派宗师,以一打十亦不为过。几人四处打量着琢磨着是不是能瞅见这位大佬。 人就是如此,明明高高在上可总是对一些不该过目的地方还有着好奇心。话说那原本不少不怀好意打量几人的混子,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说笑着搞些油头? 要知道这说笑,三两句话下去就不再是说笑了,可是随着后面又乌泱泱来了一大队儒生打扮的富家公子,这帮人也就泄气了。 有那好事的跟着去瞧,待发觉这帮人竟然是奔着笼子巷去的,这下就热闹大发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这片儿的混子就都知道,打外面来了一帮书生,好似在笼子巷约了架打,快去瞧热闹。 于大熊一行仗着人多倒是不惧怕这些混子,再加上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嘴上还不断互相叨叨着都说这些劣民所在危险重重,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这会儿说的简单,你让他们回头孤身来试试看哪个干?天京城有条传闻最是吓着这些公子哥,说是寻常有油头的抢了便是,越是豪门大户的公子之流,抢了之后必须杀了尸体剁碎了喂狗,让人查无可查,要不然大家跟着一起遭殃。 其实这话保不准是哪家高门大户自己放话出来吓唬年幼孩子的,真来了该抢劫是抢劫,剁碎了喂狗那不至于。 毕竟一帮贱民的命不值钱,当真敢如此行事只怕锦衣卫随时就是一场清洗,保不保得住小名就看老天爷赏脸不赏脸了。 房顶上睡着的黑衣青年,粗布劲装头发高高扎起,一个身影几个翻腾从地上爬到房顶,蹲在黑衣青年身边,亭亭玉立的姑娘脸上还有着些婴儿肥:“任大哥,快走呀,听说笼子巷有好戏看啦。” 黑衣青年自然是这天京城四霸天之一的南霸天任天庆,虽然众人都道四霸天中他是最为不起眼的一个,可是也同时忽略了他怕是比那三个所谓霸天的儿子年龄还要小。 黑衣青年不耐烦的坐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满说道:“曹大小姐,您能不能让我消停会,您说您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不做,天天往我这破烂地跑个什么劲?” 那少女笑嘻嘻的不说话,只是扯着青年的胳膊,就要拉他起来。青年不甘不愿的站起身,望了一眼笼子巷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步跳起在屋顶之上左右跳跃,少女紧随其后。 四周屋舍,不断有人跃上房顶,纵身跟上,有人用跳的,又人用趴的,身手有好坏,可是都在尽力跟着。 笼子巷之所以叫笼子巷,是因为这条巷子跟别巷子不同,大多是巷子虽然复杂,但是七拐八拐总能拐出去。笼子巷就像是一条迷宫,刨开中间这条宽敞的大巷,两侧所有小巷走到头皆是死路,并非刻意修建成这般,纯粹是巧合。 所以这条巷子,前后一堵,那便是个笼子一般,笼子巷由此得名。如今这笼子巷前后都被堵上了,只不过不是对峙双方的任何一方人马,而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混子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两边巷子口,不过没人敢翻上两边院墙或是房顶去,这就是南霸天的规矩。 混子们瞅着先前那波只有区区四人,而后面来的这伙人怕是整整四十人都不下。一个个嬉皮笑脸的互相说笑,还有那不嫌事大的吆喝着。 “哎呦,听说读书人道道可多了,到头来打架还是人多的欺负人少嘛。” “瞅瞅这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呀,不知道屁股蛋子有没有你家婆娘软和。” “小子!听我的!一会打起来就照着对面命根子踢!你们人少!不狠点输的更惨!” 在这呱噪的环境下,很少有人能保持好心情,于大熊一伙也好,杨凌霄等人也罢,都是皱着眉头望着身后,又不知该不该出声去呵斥。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落在墙头之上,瞬间,呱噪之声安静了下去。 两方人马望去,墙头站着一个一脸无所谓的青年和一名少女,少女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面巾,让人看不到容颜,只瞧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第一百七十六章 童叟无欺 紧接着人影闪动,不断有人出现在任天庆那边的屋顶与墙头之上,有的光头铮亮,有的脸带刀疤,有的满脸横肉,有的贼眉鼠眼,总之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唯一相同的就是这帮人身上那股凶厉之气,较之两侧的混混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任天庆打了个哈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少女凑到任天庆身边,肩膀就已经够到少女头顶的青年俯身侧耳,少女说道:“这边带头的是禁军统领于满开的儿子,那边四个我都不认识。” 青年表情不变,心中却是打着嘀咕,你曹小姐一个都不认识?那可就奇了怪了,难道不是京城人士,其他人不说,那扎着冠子的青年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难道是外地大官子嗣? 瞅着那模样,分明都是国子监的学生,竟然跑来笼子巷约架?当真是闲着没事干找死。 看到两拨人都看着自己,任天庆无所谓的蹲下说道:“没事,就是来瞅个热闹,你们打你们的。就是记得一会打完,记得把钱交一下。” 前面说的还算合理,就是后面这句把钱交一下说的众人莫名其妙,于大熊眉头一皱,看着任天庆问道:“交什么钱?” “保护费啊!”任天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于大熊:“你们在这打架,我不用保护你们安全的吗?你瞅瞅两边巷子口,那几个,胡海帮的,那几个虎头帮的,还有那群贼眉鼠眼的,佛子门的,这城西南大大小小帮会十几个,没我罩着你们,你们怕是走不出去哦。” 任天庆一边说一边狞笑着,像极了个土匪头子:“按人头算,一人二百两,我数数啊。” “老大!这边四十一个那边四个,一共四十五个,一万两!我都数好了!”光头汉子笑着叫嚣道。 “滚滚滚,丢人玩意。”任天庆一脸不满的嚷嚷道:“什么一万两,一天不学好尽想着讹人,明明九千两,这位公子,我们做生意向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你别听啊那货瞎说,我们不讹人。” “哈哈哈哈哈。”连着墙上带着两头堵着的混子纷纷爆发出大笑,这笑话是当真好笑。 杨凌霄瞅着嘴角,心道好嘛,这还叫不讹人? 于大熊阴沉着脸,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目光不善的盯着杨凌霄这边,杨凌霄也是无奈的看了一眼赢夫,这地方自然不是杨凌霄选的,他哪知道什么笼子巷筒子巷的? 赢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于大熊不是傻子,自己身后跟着这么大一帮子人,不可能就这么交九千两银子出去,若是就这样当了冤大头,以后在天京城还怎么混? “今日我等虽然来得人多,可是多是于某人请来做个见证,实为我双方二人单挑,既然这位?”于大熊明知此人是谁,还是有此一问,想要压对方一筹。 任天庆一脸无所谓:“好说,在下任天庆。” “原来是南霸天,久仰大名。”于大熊才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既然任兄弟说了,一人二百两,那我二人各出二百两,也算请兄弟们喝酒了。” 于大熊到底是从小在军伍里厮混过的,撂话掰腕子的功夫还是耳读目染会那么一些的。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那九千两摆明了是胡扯,若是这会还了三千两,那就真是活脱脱的冤大头,今日没有个六千两银子是别想走了。 任天庆瞥了瞥嘴,心说倒是个懂行的,可是这嫩芽儿跟他比还是差着些道行,任天庆笑着道:“原来是单挑啊,不错,佩服。我任某人也是最不喜欢那以多欺少之徒,刚才只是看不过去而已,既然是单挑,那在下分文不取。” 于大熊跟杨凌霄两拨人都是一脑门子黑线,心说你这厮到底要不要脸?你这人数眼瞅就是我们三倍多了,还说看不惯以多欺少? 分文不取?任天庆当然没有这么好心,果不其然话刚说完就接着道:“可是这单挑,总得有个添头,要不然光打架多没意思。两位不若赌个什么,也好让大家伙瞧热闹的有点意思。这样吧,我来做个公证,你们就赌白银两万两吧,当然作为公证人,我得抽个一成的份子。话得给各位说明白了,我这人做事向来公道,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四个字说的阴阳怪气,又惹得周遭混子一阵大笑。俗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这样虽然还是有钱赚,可是这意义全然不同。 果不其然于大熊听了马上就答应了,然后瞅着杨凌霄这边等着回话。于大熊傻吗?一点也不傻,这钱摆明不用他出,白白得了两万两银子,分给这厮两千两又如何? 任天庆也是打的好算盘,两方人马一看就是不缺钱的主,反正总有一方是优势,目前看来应该就是这于大熊了。 那么这白白多两万两银子的事对付本就不用出钱,答应起来自然利索的多,还能把双方马上化为同一阵线。 对面人少的杨凌霄,若是答应则好,不答应,那便是得罪两方人马。换过来说,于大熊若是不答应,杨凌霄答应,那杨凌霄便马上由劣势变为优势,平添无数助力。 甭管谁赢谁输,任天庆都稳赚不赔,最好有一方拿不出银子来,任天庆还能代为讨账,这可就不是抽一成了,那就是要分四成整整八千两银子。 这位城西南的黑道头子是吃准了这双方都有钱啊。 “两万两?”赢夫拐着嘴角冲着于大熊:“于大熊,你爹一年俸禄三百两,你哪来的两万两银子,莫不是你爹贪污军费克扣军饷所来?” “少废话,赌是不赌?”于大熊压根不想理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天京城的官家谁还没几个来钱的营生?还需要贪污军费?简直可笑。 赢夫倒也不是不知道,就是想怼一下这厮。毕竟....毕竟其实他身为皇上,私库也只有十几万银两,还是这些年杨孝严代为盯着存进去的,偶尔还得拿出来贴补赈灾军费等,远没有于大熊这般说拿两万两就拿两万两出来自在。 皇上不好当啊,既然拿了权,那自然要分利出去。所以赢夫是真穷不是假穷,于满开家比皇上家有钱也是真的。 “赌就赌。”杨凌霄答应道,他想的就比较透彻了,挣这些有啥意思?这于大熊要是能打过薛青,那杨凌霄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两万两了,毕竟在场只有他一个人见识过薛青的可怕,在安市城,大病初愈的二人有一次切磋武艺。 薛青是个愣子,杨凌霄又不知薛青劲大,得亏李小凤当时在场,要不然就薛青那一拳,杨凌霄感觉自己能往城外飞出十里地去。 后来杨凌霄听师傅说了,这厮单凭力道长生境以下就无敌,长生境也可一战。 杨凌霄知道,于大熊绝对没有长生境。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扯呼 “下手轻点,别打死了,最好连伤都别受。”杨凌霄想着薛青那诡异的怪力,忍不住交代道。 薛青瞅了一眼杨凌霄,点了点头。那似懂非懂的样子着实让杨凌霄大为头疼,可千万别直接打死了啊。 于大熊看到这严氏兄弟请来的帮手上前,自然拐着嘴角走了出去。 手里拳头捏的啪啪作响,气势倒是十分足。 “胖子。”俩人站定身子,于大熊说道:“我让你三招,来!” 这就很尴尬了,正常人就算不反驳两句,好歹拜个架势什么的吧?薛青愣头愣脑的就跟没听见似的一拳挥出,于大熊瞪着眼睛陡然向侧面弯腰躲过这一拳。 薛青反手又是一击左拳,于大熊向后闪身躲避,第三拳薛青干脆凭空挥了一拳,摆明了就打不到,看的于大熊一愣,这是什么路数?传说中的王八拳吗? 看着那摆明了野路子出身的薛青,于大熊轻视之心更重,当下找到一个空档,一脚钻出,直踹向薛青肚子。 这一脚结结实实,也出乎意料。 于大熊那上扬的嘴角还没翘起来,就耷拉了下去。 这一脚没有预期中踢飞对面这胖子的效果,可是这也就算了,偏偏也不似踢到铁板那般,力道如同石沉大海感觉被对方的一身膘化解了一般,就似踢在了泥潭中一般。 薛青笑了笑,肚子一挺,于大熊倒是没感觉到多大力道,好像就是被那弹性十足的肥肉弹出去的一般,一个后跳,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一脸懵逼。 这巧劲还挺好使,跟首阳一战的时候,被压着打的薛青神使鬼差的想起来杨苍所授,紧跟着就用了出来。 奈何首阳实力太强,依旧是碾压。这会儿用起来,倒是感觉到了其中的妙处。 杨家大刀看似刚猛无比,大开大合,实则内涵乾坤,方圆之间手握刀杆位置不同,发力截然不同。薛青虽谈不上融会贯通,可是已经实打实的掌握到了其中技巧。 须知当初杨苍看着那薛青练废了一地的木戟,感慨过:“悟性一般,耐力惊人,倒是勤能补拙。” 于大熊莫名其妙,只感觉眼前这胖子有些诡异,却并不清楚薛青的可怕。 纵身上前,拳罡直取薛青脑袋,这一次,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一只手掌迎上拳头,拳罡陡然炸开,于大熊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拳头被薛青抓在手中,任凭自己使多大力道,偏偏纹丝不动。 于大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自己被抓者的拳头,又看看薛青。 薛青咧嘴一笑,抓着于大熊拳头的手向下一拉松开,于大熊身子瞬间前倾,这于大熊也不是酒囊饭袋,顺势马上控制住身形再出一拳。 可是这拳还没打出去呢,于大熊只感觉脖子一紧,就感觉一只钳子般的手抓住了自己脖子。 他整个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压在了地上,背后一疼的同时,只见那满脸憨气的汉子就将自己压在地上,左手高高举起拳头。 “是靠山王让我干的!”于大熊明白此子怪力无敌,下意识的就伸着双手赶紧认输,并且慌忙按照于满开交代的报上靠山王名号。 可是薛青重拳依旧落下,于大熊满脸悲凉的闭上眼睛,倒是也没想着会就被这样打死,总归是听天由命了。 “砰。”的一声,众人感到脚下的土地都微微震动,于大熊微微睁开眼,只见那条粗壮的胳膊砸在了自己脑袋旁边的地上。 于大熊侧脸去看,那拳头镶入地面,明明是厚实土地却分明被打出道道裂痕,不由尴尬又讨好的的笑着看了看本来极为瞧不起的那个胖子,一副谢过大侠饶命的样子。 “这胖子.....”同样瞪着眼睛的还有站在房檐之上的任天庆,这力道究竟有多恐怖以他的修为完完全全能理解,寻常砖石若说打碎,就是那被按在地上的于大熊也做得到。 可是夯土地面打出裂纹,而且没动用真气全凭力道,这简直闻所未闻。 薛青放开于大熊,于大熊连忙翻身站起来,正要抱拳行礼,谁知薛青理都不理于大熊,起身后望着房檐之上站着的任天庆,伸手一指:“你,下来。” 任天庆一愣,谁啊?我?看着那胖子手明明直勾勾的指着自己,任天庆郁闷了。这小子好像不是看起来那么傻啊。 薛青傻吗,肯定傻。可是对付任天庆这种人,薛青有的是经验。 那当初凭着一身蛮力,在薛家军中也是一霸。天京城有混子,边疆七十二城寨就没混子吗? 有的是**子!薛青在他爹薛延的授意下,就是专治这些**子的,没啥好办法,就是打,打到他服为止。 任天庆舔了舔后槽牙,看了看四周,看着自己的小弟等人都瞅着自己,心说这算个什么事啊?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看向身边的曹姓少女,少女蒙着脸可是眼睛分明已经笑成了弯的。 虽说心里犯嘀咕,可是任天庆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跳了下去。 “单挑,十万两。”薛青看着任天庆道。 “没钱。”任天庆歪着脑袋撇撇嘴。 “没事,先欠着。”薛青咧嘴一笑,一拳猛地挥出,这拳可跟刚才打于满开那几拳不同,速度,力量,都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任天庆匆忙之下双臂交叉在身前,整个人顶住双臂挡着这一拳。 薛青这一拳角度一不刁钻,二不古怪,就是堂堂正正奔着任天庆去的,正砸在其双臂交叉之处,也是防御最强之处。 纵然如此,任天庆只觉得一股怪力袭来,震的整个手臂发麻,差点脸跟胳膊就砸在一起,整个人倒飞而出,一个翻身猛的踩在墙上。 墙面呈现一个大凹面但是没碎,这才算是卸去了大部分力道。 任天庆一咬牙一跺脚,扬天大喝一声:“扯乎!” 刷刷刷的,连着任天庆带着房顶墙头的混子尽数快速消失,留下两头堵着的混子目瞪口呆。 薛青看了看两头的混子,也不知哪个带的头,两帮人一哄而散,如同受惊的麻雀一般很快走的一干二净。 于大熊咽了口唾沫,心说这是个什么怪物?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谭正归来 “来来来,各位大哥,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于大熊端着酒壶尽显阿谀奉承之功。 没办法啊,谁让薛青那厮说漏了嘴?这家伙打完任天庆,站在那先问了于大熊一句,我师父找你打他儿子干啥? 简简单单一句话,可是把于大熊说愣了,想了半天,脑子才吱吱扭扭的转过弯来,抽着嘴角问:“您师父是?” “靠山王啊。”薛青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于大熊,好像在说难不成还能是你爹于满开?他打得过我吗? 于大熊得到如此明确的答复后,又瞪着眼睛看了看杨凌霄这边,伸手指着杨凌霄问薛青:“那这位是?” 薛青瞥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说漏了,这俩貌似化名严颜严夫了,顺势装傻继续道:“我师父他儿子啊,” 于大熊咽了口口水:“靠山王世子?他不是叫严颜吗?他俩不是兄弟俩,金陵人士吗?” 薛青白了一眼于大熊,心说都说我傻,你怎么比我还傻?明着告诉你你还敢打吗? 于大熊傻吗?反正肯定没薛青傻,不过那会儿是当真被吓傻了。 所以就有了这一桌子的酒菜,也有了这么个热情招呼的于大熊。 杨凌霄是个不记仇的,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对付这个态度他自然不好再生什么气。 倒是赢夫老是一脸阴阳怪气的样子,于大熊也打听过这位是谁,那杨凌霄是靠山王府世子他知道了,可是这位总不至于也是吧?靠山王有一个儿子他是知道的,就算多出来一个,也不至于长成这个鬼样子吧。 赢夫当时只是点头哈腰的笑着道:“我就是王府一下人,陪着世子殿下来念书的,您别怕。” 这句话当时于大熊听着不舒服,后来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感觉就这么被一个下人看不起了,所以也时不时的去瞪赢夫。 杨凌霄看见了几次,低头吃菜的时候偷偷问赢夫:“弟弟啊,你还要干啥?这厮都知道错了,只是还不知道你身份而已,就别难为他了。” “哼。”赢夫冷笑着看了一眼于大熊:“他不再干傻事,我自然不难为他,再惹到我,有他好果子吃。” 白起反手提着一柄带鞘长剑,宛若提着一根棍子一般,走在大街上直奔酒楼而来,满身杀气毫不遮掩,寻常人见了怕是要以为这厮是要去杀人,实际上杨孝严等人正躲在家中偷着乐。 白起这是气极了要去打人,听说昨天才交代了赢夫每日下午国子监放课,便要马上到皇宫练功房报道,白起会亲自授课。 今日白起活脱脱等到天黑也没见到人,于是出宫去了靠山王府,靠山王府的谍子自然知道赢夫在哪,得了地址白起便直奔而来,杨孝严在家欢天喜地,这下有人管管这臭小子了。 顺便还想了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白起连杨凌霄一起教了。 气势外放的白起眼瞅就走到酒楼正门口,突然站定了身子,望着路的另一边走来的身影。 披着灰色粗布的男人比白起还要年长一些,手中杵着一根拐杖走路却并无大碍,只是眼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白起站定身子的同时,这盲人也停下身子,一身气息不掩饰丝毫的散发而出,虽然远逊于白起,可依旧做着那困兽之斗。 这下轮到白起莫名了,此人是谁,难道是仇家不成?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对方明显不是奔着自己而来,分明是偶遇。 看了看对方被纱布缠着的眼睛,觉得不会是误会了吧,慌忙收敛气息。 那盲眼男子,亦是收敛了气势。 “你们看门口那俩人,左边那个有点眼熟啊。”于大熊瞅了一眼窗外道。 杨凌霄背着手来到窗前,倒是先看清右边那人,眼皮一跳扭身看向正胡吃海喝的赢夫:“弟弟,你师父是不是今天让你去练功来着?” 赢夫一愣,然后看看杨凌霄:“是啊,不过我忘了,都这个时辰了,没事,回去解释一下就好了。” 说完就准备继续喝酒,那模样明显已经上头了,杨凌霄嘴角抽了抽:“你最好还是来看看吧。”心想你当白起是我爹啊?那么好糊弄。 赢夫有点莫名其妙,端着酒走来窗边,说实话他能在宫外如此放肆的机会着实很少,所以今日他才得以流连忘返。这一看不要紧,赢夫脸色一下就变了,紧接着手中酒壶滑落,“啪”的一声碎裂一地。 杨凌霄看了一眼赢夫,觉得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可是看到赢夫的表情却不太对,那瞳孔又张又缩,眼泪就在眼睛之中打转。 还没等杨凌霄去问,赢夫扭身便向楼下跑去。一脸莫名的杨凌霄赶紧跟上。 薛青原本吃的正开心,见此情景来到窗户边瞅了瞅于大熊:“谁啊?” 于大熊摇了摇头,左边那人他不认识,右边那人倒是挺眼熟的。 “呼呼。”赢夫激动的喘着气站在那杵着拐杖的盲人面前。 白起望着赢夫的背影有些莫名,跟着赢夫跑出来的杨凌霄站在酒楼门前,望着白起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赢夫望着面前长发披散的,缠着纱布在眼上的男人,豆大的泪滴滚落:“师兄?你眼睛怎么了?” 那男子原本感到身前来了人,侧着头正感受着眼前之人的激动,正在疑惑之余,听到赢夫的声音,突然微微一笑。 男子双膝缓缓归下:“罪臣谭正,拜见陛下。” 这一拜还没能拜下去,就被赢夫扶住了,看起来倒是像无力的瘫倒下去被赢夫扶住了一般。 “谭大学士!”于大熊瞪着眼一砸窗户,他听不到二人说的是什么,可是他终于认出来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学士。 据说谭大学士在清缴靠山王府谍子一事之时失踪,虽然如今靠山王归来,京城之人都对此事三缄其口,不过到底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不少人猜测谭大学士就是靠山王府的反击,定然是被靠山王府的人给杀了,要不然如何也说不过去,不过现如今谭大学士居然回来了? 于大熊望着谭正脸上的纱布,咽了口口水,心道这不会是瞎了吧? “师兄。”赢夫双手把着谭正的胳膊:“你眼睛怎么了。” 谭正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瞎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几片树叶 那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紫金官袍再次出现在宫中,谭正的双眼御医与欧阳仲皆已经来瞧过,的确是已经没有了复原的可能。 赢夫为此勃然大怒几乎要杀人,好在被杨孝严拦了下来。 如今谭正端坐在练功房,任凭赢夫在那里与白起呜呜呀呀的叫唤,丝毫不受其影响。 杨孝严皱着眉头站在一边看着翻阅奏章的谭正,满脸的莫名其妙。 “你真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杨孝严忍不住去问。 双目缠着白色纱巾的谭正微微一笑,看起来倒是比瞎之前更为淡然:“天眼穴之奥妙我也是刚刚领悟出来,所能感受的范围十分有限,但是奏章上的墨迹,我专注于此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杨孝严砸吧了两下嘴,这天眼穴一事,昨夜他试了大半天,也没感受到头上有个劳资甚的天眼穴。甚至到最后拉下脸去找了李小凤,结果得知李小凤竟然也开了天眼穴,不由备受打击。 好在把欧阳仲叫来后,发现这厮一样一窍不通,这才大为欣慰。 欣慰之余,倒是不忘斥责欧阳仲没用,连个瞎子都不如,让欧阳仲内心苦笑不已。 “这小子倒是命好。”杨孝严看着在白起木剑之下不断在地上翻滚躲避的赢夫:“好不容易有点难事,结果插科打诨的就化解了,还平白多了一个师父。好不容易想了个招儿,安排他去国子监受挫,你又这个时候回来,原本每日晚上归来,他都得再批阅大半夜的奏章才能睡觉,现在倒好,又能交手与你了。” “皇上乃一国之君,真龙天子,运势自然无人可及。这些日子我虽不在京中,可是皇上处理政事井井有条,也是颇有耳闻。既然皇上并非不善此道,那么我等做臣子的自然应当为君分忧。”谭正一边说一边将一本奏章放在桌上,盖上自己的私印与内阁印章后,放置在一边。 “听说你失踪那晚,跟我府上那只病老虎死的时候,是同一个晚上?”杨孝严抱着胳膊站在那里问道。 谭正点了点头:“正是碰到那位老先生遇袭,在下欲出手相救,可惜技不如人糟了暗算。” “谢谢了。”想到老大的死,杨孝严微微叹了口气,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兄弟,就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知道是什么人吗?血字楼?” 谭正点了点头,伸手从袖中掏出了几片树叶放在桌案上,沉声道:“相信王爷查的出来。” 杨孝严眼中一亮,拿起那几片树叶:“好,好,好。读书人果然花花肠子多。” 这一次,杨孝严是真心去夸的。 植物全国皆有,可是这区区几片树叶,能够将范围锁定在几个州府亦或是哪怕分出个南北来,也能让王府的调查效率高上一倍不止。 谭正坐在那里没有说话,想了想,又拿起笔:“请王爷帮着展一张白纸。” 杨孝严丝毫没有架子,屁颠屁颠的快速拿来一张白纸摊开,用镇纸压好,在那里满怀期望的盯着,想看看还有什么惊喜。 谭正抬笔微微想了一会,手下狼毫挥舞,似是在画着一间屋子,屋内陈设格局样样精细,随后又在旁边单独画了不少或是图样或是房门床角的东西。 “这是我被囚期间的那件屋子。”谭正淡然道:“很多地方并非大秦所常见的样式,相信有了这两样。” “放心。”谭正话还没说完,杨孝严就打断了他:“只要对方没有故意误导你,保证查的出来。” 原本在远处看着白起教导赢夫修行的沈长安,让李勤把自己推到杨孝严身边。 他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帮着白起指点赢夫,顺便与白起交流一番剑修心得。 后来发现杨孝严居然跟谭正聊的火热,不由大为好奇自己这个大哥今天是转了什么性子了。 凑到跟前一看,杨孝严也并不回避沈长安,把手上画摊开去让沈长安瞧着。 沈长安看了看道:“这不是南诏惯用的图文样式吗,之前洛水送去过我那一些高颈银壶之类的玩意,上面就是这样的图样。” 杨孝严眼神异样的看着沈长安,谭正虽然看不见,可是也侧着头面朝沈长安。 沈长安不知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还是怎么的,一头雾水。 “是长陵没错了。”杨孝严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前一直以为在两广,现在看来是我们把对方想得太简单了。” 谭正皱了皱眉毛:“长陵一项戒备森严,长陵王麾下兵精将猛,更有上百谋士。这些年为何没有一点消息?” “那更说明敌人不简单。”杨孝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看了看谭正:“你怀疑洛水?” 谭正瞥了瞥头没有说话,心想当时皇上被掉包的时候,我还怀疑你呢。 金陵城一战洛水没有受太大的伤,告别杨孝严等人后又在金陵待了两天就辞别了李秀秀返回长陵。 一身白袍骑白马的洛水孤身一人在林间飞驰,勒停了胯下大马,望了望前面路况那牵着马的身形。 来人一身青衣,与洛水同样俊美,俩人站在一起就算是天京城最头牌的花魁也得自惭形秽。 “王爷。”徐子卿微微一礼。 洛水笑着架马上前,来到徐子卿面前翻身下马:“来接我的吗?” 徐子卿拐着嘴角笑着:“王爷想多了,来接真理国使团的,凑巧估摸着王爷也是今天到,所以独自在这等了一会。” 洛水一愣,才想起来皇上似乎把真理国使团安置在了长陵,反正长陵土著众多,信仰更是颇为杂乱,区区一个真理教在这里掀不出什么浪花来。 “那真理教圣女你看到了没?倒是生的异常好看,怎么样?本王赐婚与你?你看你都多大了也没个媳妇?你看看本王,那妃子多的都快成蚊子。”洛水调笑道。 徐子卿笑歪了脑袋:“王爷,就您家那二百多斤的公主殿下,我可要不起,怕是也只有您能降服如此人间尤物,啊不,人间神物。” 俩人不由一齐大笑,相识十年,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一同在这蛮夷之地成长为了青年,远在他乡,无依无靠,一人为王,一人为臣,实为手足兄弟。 第一百八十章 忙碌的皇帝 天京城归了一位紫金袍的内阁大学士,怕是今年天京城一等一的大事。 内阁大学士人数之设立并无定数,只是赢胜开国之时册封了三人而已,如今变成了一人,谭相之名实至名归。 另一件大事便是有人辞官,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 王地藏深知修为被废之后,这锦衣卫大都督之职早已力不从心。 虽然如今仗着多年威势尚能镇得住,可是王地藏同样深深的对这个被自己惯到无法无天的组织有些发愁,更对其日后的发展感到担忧。 如今的自己能活多久尚不好说,一旦自己病故,锦衣卫大都督一职必将是天下争夺的目标。 南北镇抚司已经暗中较劲,若是真等到那一天这锦衣卫必然变味。 可是这官不是说辞就能辞的,赢夫自然不允,朝野上下若论忠心,少有几人能与王地藏一般。 最终只准了个告假,就说王大都督修为受损,外出历练了。 至于谁来接管一事,原本赢夫还大为头疼。李勤神使鬼差的凑了上去,惴惴不安的道:“皇上,锦衣卫四块牌子,有一块在宫里。” 赢夫愣了一下,瞅了一眼李勤,吓得李勤赶紧把脑袋缩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赢夫也就纳闷了,你自荐倒是有个自荐的样子啊? “汪四海那块牌子,在你那?”赢夫瞅着李勤的样子不耐烦的问道。 “回皇上。”李勤赶紧弯腰同时取出牌子,双手捧着道:“汪公公早有交代,奴才一直随身带着。” 看着李勤双手捧着的那块西字一号牌,赢夫的心便又沉了下去。 想起来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人堂而皇之的代替自己坐在这里。 若是汪四海在就好了,这牌子在汪四海手上,本就是备着这种情况用的。 “是汪四海给你的?”赢夫撇过头去不再看李勤,只是问道。 “回皇上,正是汪公公让在下代为保管。”李勤也不知这算什么,总觉得干爹是想把锦衣卫交道自己手上的,可是还没等去求老太监教他怎么做,老太监人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赢夫漫不经心的说道。 李勤“啊?”了一声愣在那,不知是什么意思。 赢夫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看向他:“啊什么啊?暂领锦衣卫大都督一职,待王地藏归来之后在交还于他。” 这下听得清清楚楚的李勤,普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奴才谢主隆恩。” 赢夫没有理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是一夜无眠,看看外面天已经蒙蒙亮,知道自己该准备出宫与杨凌霄一道去国子监求学了。 又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决定还是早课的时候再睡吧。 李勤激动坏了,他不傻,知道这差事原本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这 是皇上念着干爹用性命护驾的好,给他报恩报在自己身上了。心中不由又是感谢赢夫又是感谢死去的汪四海。 赢夫想的倒是没那么复杂,既然是汪四海选的人,那么赢夫觉得信得过。 而现在代替王地藏掌管锦衣卫的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还就是这信得过三个字。 至于能力,杨孝严教过赢夫,一个人能干什么你看是看不出来的,你让他去干,干的了就干干不了滚蛋。 大秦皇帝不好当,尤其是开国皇帝早早遇刺之后,如赢夫这般幼年登基。从这个角度去看的话,大秦诸位王爷对于江山的稳定倒是的确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若非有杨孝严等人坐镇,这天下必然战乱再起。 纵然如此,赢夫还是越来越忙了,去国子监,习武修行,批阅奏章,往往一忙就是一整天。 外人只知道皇帝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奇珍异宝无数,却不知这皇帝也是人,饿了得吃饭,累了得睡觉。 杨凌霄趴在被窝里,整个头埋在池鲤红胸上,睡的香甜不已。有多久没回王府睡觉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倒是洛娘娘经常差人来叫他回去吃饭,不过终究是在家里待的少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自己已经成家立业了一般。这世道终究是人比人气死人,杨凌霄春宵美人睡懒觉,赢夫这个皇帝缺只差把自己累死了。 不知天下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如果知道,那个半大孩子的皇上如此勤奋用功,还敢不敢一副文人轻相的模样。 那气宇轩昂的书生自然也有着各自的资本。 能跟进京参加会试的也自然不是一般人,已然是过了各省乡试的举子们,别的不说,一生吃喝最起码不愁。 无论是给谁家当师爷还是幕僚客勤,总归是大把的机会摆在面前。 会试一般春天召开,四年一考,明年会开的格外的早,因为明年便是赢夫及冠之礼,同时也是更为正式的一次登基大典。 这种情况必然要开一次恩科,赢夫是二月二生的,人说真龙天子出声必有异响,赢夫除了是生在龙抬头这天外就没啥特别的了。 这可把一帮起居官舒服坏了,这下不用编什么天生异象,山出祥瑞,目有双瞳之类的了,就写生于春龙抬首二月二,龙角星由东升空光芒大方。 这就算是好的了,起码是真的。杨孝严曾经吐槽过历史上的皇帝,这个头上有角那个屁股上带刀,若是知道埋在哪非让人去挖出来瞧瞧。 赢夫当时苦笑不已,说王叔说的都是传说中的上古人物,哪里还寻得倒墓地,怕是王叔前世已经刨过一次了。 也是那次,杨孝严大概透露了一点杨凌霄的生辰,没说具体是哪天,总之比赢夫大。 为此李小凤曾经挨个把每个日子每个时辰推算过一边,大富大贵之命格倒是有,只是无一个符合杨凌霄,所以猜测要么是杨孝严故布疑阵,要么便是有高人掩盖了天机。 总之由于明年赢夫正式登基,日子又太靠前,明年的会试会在正月十五过完就开始,京城今年必然会过一个热闹年,会试四年一考不稀奇,恩科殿试可谓无上荣光,据说只要进了殿试,无论结果如何,必然很快会得倒相应官职走马上任。 可不要小看这马上二字,要知道多少人在国子监熬了一辈子,也没能等到哪怕一官半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花后为果 “小姐啊,你说到了天京城,真的能见到那位公子吗?”晓晓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看若兰,自家小姐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说是在思念那个负心汉吧,晓晓又觉得跟以前有些不同。 “这些首饰都要多带着些,听说天京城的那些头牌花魁,各个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妖娆无比,咱可能不能让人比了下去。”虽然没人理自己,可是晓晓还是一边收拾一边念叨。 坐在那里的若兰,现在其实已经顾不上许多,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那日夏美丽被吞掉一整条手臂的恐怖场景,总在若兰脑海之中回荡。 更可怕的是,那人走后,若兰眼瞅着夏美丽断臂之处骨肉横生,活活又长出一条新的手臂,那一刻若兰看着夏美丽的脸,总觉得那张美丽的脸庞不是人的模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夏美丽那种迷人的脸庞带着一丝妖异的气息走了进来,晓晓慌忙道夏妈妈。 若兰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吓得赶紧站起身低着头站在那里。 看着若兰的样子,夏美丽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很快便舒展开来,挥挥手道:“晓晓,你先出去,我跟若兰说两句话。” 晓晓便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出门并将门带上。 夏美丽看着唯唯诺诺的站在那里的若兰,再次坐在那被饕餮一口吞了一条胳膊的位置,看着那纤尘不染的桌面,笑道:“倒是擦洗的干净,那时候怎么都不见有如何害怕?” 若兰抿着嘴,眼泪就在眼睛之中打转,不一会就吧嗒一声低落了下去,可是还是强忍着没敢出声。 “没出息的样子。”夏美丽白了一眼:“我呢,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再在这里了。所以以后的日子,你们都各自好自为之。若兰,你记得,那位公子是你命里独一无二的贵人。” 若兰摇着嘴唇点了点头,还是低着脑袋没敢抬头。夏美丽起身来到若兰身边,伸手抬起若兰的下巴,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庞。 “本该如此的。可是如今我要走了,若是到了天京城,看上了别的哪家公子,对你好,你又喜欢他,那你自己拿主意便是。至于那位公子.....”夏美丽表情淡然道,那抹微笑若兰如今怎么看怎么诡异。 “啪。”夏美丽挥手一巴掌就打在若兰脸上,若兰眉眼之间瞬间涌上令人窒息的媚意,夹着双腿撅着翘臀,人间尤物不过如此,夏美丽笑的放荡不已:“就看他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若说杨凌霄负心,那他自己倒是没这么觉着,倒是还时长想起若兰,只是道没空去看她。 世间男子不皆是如此吗?明明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偏偏自己还浑然不觉。 夏美丽要走了,夏天也再也没有出现在李一方身边。 山东孔家,彭祖也已经离去。孔家老祖挽留无功,很是责怪孔三金,认为是自家孙子惹恼了彭祖。 孔三金自从归来之后,性格大变,整个人变得沉稳的同时,气质却十分阴沉。 彭祖也的确大为不喜,总感觉自家弟子被饕餮灌了什么迷魂汤。 在得知女娲氏偷袭饕餮不成后,彭祖也是慌忙抽身,生怕担上这莫大因果带来的哪怕一点点反扑。 这些年之所以尚能与饕餮和平共处,其实更多得益于饕餮的性子变了。可是无论谁也忘不了这个杀神当年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饕餮也没有再出现,不过好在饕餮弟子众多,明面上已知的便已有那天下棋冠徐子卿,年轻一代堪称无敌的背剑少年张强,还有那日围杀那措木的众人。 这些人倒是还好,因为饕餮一向行踪不定,这些人虽然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好在都能独当一面。 孔三金启程前往京城,后唐遗孤李一方,同样再次组织了手下人手开始动身前往。 后唐的势力一直在暗中潜伏着,这一切都是李一方那个老到不能再老的先生夏天所谋划,夏天一直跟在李一方身边,如今突然没了夏天,不由的很是力不从心。 他知道,这样下去,这庞大的组织必然很快分崩离析。 好在夏天在的时候,给他选任了不少可堪一用之人。但是他依旧很心急。 李秀秀上了桃山,这些日子李秀秀一直陪着李玲珑。 父亲的陪伴总算让小姑娘渐渐走出阴霾,她还太小,理解不了母亲死了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母亲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问父亲,爹,娘什么时候回来? 李秀秀只是沉默着抱着她微笑,把那撕心裂肺的痛隐藏在心地。 李秀秀不光是为了让女儿走出阴霾,其实女儿也是他走出阴霾的那条捷径。他给女儿讲故事,讲那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的那一刻,会有一个仙女般的哥哥从天儿降。 李玲珑笑话他,爹,你真笨,应该是仙女一样的姐姐,怎么会是哥哥。 李秀秀笑笑不说话,李玲珑就说她想看桃花,李秀秀便带着女儿来了桃山。 桃山比往日多了许多生机,剑楼所在依然再次被云雾所笼,那原本高耸入云的高楼被白起一剑劈了之后,更加难以看到剑楼所在。 只是这漫山遍野的桃树上,桃子刚刚开始变得红彤彤的。 哪怕烈日连连,也挡不住人们来采摘桃子的热情。剑楼之中,鸿光抱着笤帚气不过的跟樱三百说:“那么多桃子,咱们卖钱也行啊。” 樱三百还是那身粉色大袍,手边放着一根桃花枝,一边给自己倒上哪碧绿色的茶水,这茶水是樱三百用新茶磨了粉冲制,别有一番风味。 “堂堂剑楼,难道靠卖桃子赚钱吗?”樱三百笑道:“若是在以前,剑楼人口众多,那还说得过去,如今马打满算就咱们几个人,难道漫山遍野的摘桃子去吗?” 赵建新倒是接过樱三百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道:“倒也不一定非得自己摘,咱雇人不行吗?” “你看,樱师叔!师爷也说了吧!”鸿光看有了盟友,马上欢呼跳跃着跟樱三百说道。 樱三百笑了笑,挥了挥手:“扫你的地去,这满山桃树是我一颗一颗栽的,怎么处理,我说了算。” 第一百八十二章 桃花大道 樱三百心情很好,这段日子与曾经剑楼的暗无天日相比,简直幸福无比。 白起虽然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可是到底是比之前少了不少阴沉之气。 云雾大阵之中,一道身影走出,丝毫不受大阵的干扰。李秀秀一身白袍,怀中抱着一袭红衣的李玲珑,小姑娘眼睛一眨一眨的甚是可爱。 正在盯着扶风与陆离练剑的赤霄,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身影,愣了楞交代二人好好练剑,然后撒腿就跑。 跑到赵建新与樱三百跟前,喘着大气想要说李秀秀来了,可是死活就是想不起来李秀秀是谁? 这张脸还是三四年前桃山还剑那一夜,自己听着三人吹了一晚上牛见过的。当时赤霄可是真的觉得这仨个人是真能吹,后来才发现人家三个没吹牛。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赵建新皱着眉头问,赤霄看起来十分兴奋,所以赵建新也没感觉会是什么大事。 “师爷!前几年那个大半夜跟你还有一个老头坐在野地里吹牛皮的人来了!”赤霄也不知该咋说,那几个人是谁他都记不得了。 赵建新听得一头雾水,我跟哪个老头坐野地里吹牛皮了? 正说着话,李秀秀已到近前。赵建新自然见到来人,慌忙站起身子,樱三百识不得李秀秀,也是十分紧张的站起来,这流传百年的护山大阵对此人没用,说明来人最少在长生巅峰。 樱三百不认识李秀秀,赵建新认识啊,赶忙弯腰行礼道:“王爷。” 王爷?樱三百莫名看着赵建新,赵建新也低着头扭身看了一眼樱三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行礼。樱三百便也是微微低头,好奇的看着来人。 这王爷倒是生的着实好看。 樱三百暗中打量着李秀秀,的确,如今若是论气质的话,杨孝严已经年近五十即将步入老年生活。光明远也从那白马银甲俊白袍变为了中年男人,沈长安比杨孝严本就小不了两岁,张云龙与李中书像是个富商和寻常师爷,洛水虽然俊美可是年岁太小。 倒是李秀秀,已从当年战场之上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沉稳而内敛,就像一把归鞘的宝剑,挂在那里让人看得出其峥嵘的岁月,却也能感受到剑鞘内那闪着寒光的锋利。 李秀秀也在打量樱三百,这男子果然如同传闻中一般,比寻常女子更为好看。 可是李秀秀正经历丧妻之痛,莫说知道眼前的是个男子了,就算不知道,也不会有丝毫动心。 “你是樱三百?”李秀秀冲赵建新点了点头,看着樱三百问道。 “正是奴婢。”樱三百微微躬身。 一句奴婢听得李秀秀微微皱眉,不过倒是知道这世间有那么一些特殊的人,只是听过没见过,猛地有这么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倒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本王....想求你一件事。”来的时候李秀秀其实是气势如虹的,一副你不给我女儿看桃花,我就斩了你满山桃树的样子。 可是到了这,终究是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个要求还是很不讲理的。 就像沈长安在家坐的好好的,自己突然带着孩子去找他,你把你剑之大道放出来给我孩子看看,再演两个绝活露一手。 沈长安不提着剑把他砍出长安城才怪。 “王爷请说。”樱三百心里纳闷,堂堂蜀王有何事要求自己? “我女儿...想看桃花。”李秀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樱三百这才抬头,去看李秀秀怀中的小女孩。李玲珑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姐姐,穿着绣花的大粉袍子,说话的声音也是好听无比。 吴王新历丧妻之痛的事,樱三百等人倒也都知道,如今这个要求,其实称不上过分。樱三百随时男子,可本就是小女儿心,如何忍得住这对父女这般模样。 一个没了妻子,一个没了娘,樱三百自然母爱泛滥,走上前去望着李玲珑。 李玲珑也望着眼前的姐姐,樱三百含唇一笑道:“姐姐抱抱,好不好?” 李玲珑喜笑颜开:“好!” 李秀秀见玲珑笑得如此开心,那满腔的悲愁似乎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把李玲珑递给樱三百,樱三百抱着李玲珑在怀中,伸出一只手,那截桃花枝飞来落在樱三百手中。 樱三百拿着桃花枝,放在李玲珑面前,李玲珑莫名的望着这一根枯木树枝,不知这位姐姐要干什么。 可是只见不一会,那枯枝之上冒出嫩叶,结出花苞,一朵朵桃花绽放,看的李玲珑长大了小嘴,一脸吃惊。 赵建新见气氛还算融洽,赶紧打法赤霄带着鸿光他们去摘几个桃招待王爷,赤霄哦了一声拉着鸿光就跑,等不及要给几个师弟吹嘘这位王爷是谁,有多厉害。 樱三百抱着李玲珑,赵建新赶紧请李秀秀坐下,几人落座之后,赵建新也不知该不该问一下王府出事的事情,跑江湖的怕庙堂的,自然是当问的可是就是不敢问,生怕李秀秀动怒。 还好倒是李秀秀先挑了话头:“最近刚刚悟了一些木之大道,倒是感觉与你这桃花大道有些相似。” 樱三百低头道:“王爷的木之大道为万木之源,樱三百小小桃花大道只能是算小道了,倒是让王爷见笑了。” “不必如此客气。”李秀秀摆了摆手:“这世上身兼大道却还在长生境的,怕是只有你我两人。其实早该一见的,只是王府事多,一直不得空。” “哪里,该是奴家去拜见王爷的。” 赵建新听着俩人的对话,怎么听怎么不是味。 其实是这样,这世间有龙阳之好的人其实也不少,可是孝字为先哪怕再好这口,也得娶个媳妇传宗接代。 所以有男宠不是不可以,在赵建新看来,白起与樱三百可能就是这种关系。 可是赵建新又觉得,俩人之间感情是当真好。 只是怎么听着王爷于樱三百的对话,老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不能白起不在家平白给白起添一顶帽子啊,虽然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帽子。 其实李秀秀自己也皱了皱眉头发现不对,看了看樱三百:“桃花大道有媚意加持自身?” 樱三百点点头,无奈一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血馒头 国子监求学的新鲜劲还是保持了很长时间的,这其中功劳最大的居然应该是于大熊。 由于于大熊的出现,导致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 首先便是国子监的学生们,眼睁睁看着这个曾经的混世大魔王,成了两个寒门子弟的跟班。 杨凌霄的身份于大熊没有泄露出去,别人翻着白眼看于大熊,于大熊还在心里偷笑,等你们知道这位是谁有你们哭的时候。 至于赢夫,于大熊到现在还以为那厮是杨凌霄的伴读书童,假装成兄弟二人而已。 虽然后来在听说了那盲人便是返京的当今朝堂第一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谭大学士。也只是猜测这个书童来历不简单,竟然是严老夫子的学生。 可是那又如何?别看于大熊身在国子监,可是向来对读书人不感兴趣。 哪怕是那些原本的同窗,也多是因为这位好歹是天京城勋贵之后,往大了划怎么也算一个圈子里的,要不然也没读书人喜欢这厮。 用王一康的话说,那于大熊就是国子监这锅粥里的老鼠屎。 如今这厮成天在算律书三学这边厮混,倒是莫名的对算学感兴趣,用他的话说将来打仗用的上。 杨凌霄纳闷,这跟打仗有什么关系? 于大熊就给杨凌霄比划,伸着一根大拇指比着最前面坐着的同学,闭着一只眼睛道:“你看,这样看过去,我一根大拇指大概能遮住一个人。以后上了战场,这个距离的敌人,我这么一比,数一数大概有多少个大拇指,就知道有多少人了。 听我爹说,有经验的老兵,打眼一瞅就知道是多少人,可是咱这不是没经验吗?” 杨凌霄尴尬的笑着,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于大熊:“算学啥时候教你这个了?” 于大熊一脸高深的说道:“算学嘛,不就是数数?这就是我数数的时候悟出来的!这就是悟性,怎么样?厉害吧?” 杨凌霄尬笑着点头鼓掌:“厉害,厉害。” 可是话说回来,这国子监的生活再有新鲜劲,也终究有过去的时候,最早过去的怕就是赢夫了,如今赢夫来上课,那就是呼呼大睡。 没办法,每日回宫要被白起督促着练武,然后还要批阅奏章。 好不容易谭正回来了,赢夫能少批阅很多。原以为能早早睡觉,可惜白起每晚盯着,想睡觉?可以,必须用入定的状态睡觉,要不然就不准睡。 赢夫都快疯了啊,入定哪里是那么好入的?你满山遍野打听打听那些和尚道士,哪个不是修炼个二三十年才会入定? 等到赢夫哭丧着脸去跟杨凌霄抱怨的时候,杨凌霄一年莫名的看着他,入定有啥难的? 等赢夫眼睁睁的看着杨凌霄坐在那里三息功夫进入入定状态后,就求着杨凌霄教自己。 可是这哪是那么好学的?入定并不是李秀秀主动教的,而是那时候年幼的杨凌霄主动要求学的。 入定最重要的便是心静,原本李秀秀以为,半大的孩子正好动,哪里学的来这个?就没当一回事,随便教了教便自己入了定。 原以为杨凌霄会在一旁抓个蚂蚱什么的,谁知睁开眼的李小凤,就看见六岁的杨凌霄宛若一尊瓷器雕刻的娃娃一般,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当时的李小凤一度以为自己收了个奇才。 结果后来发型这厮除了学入定快,其他的屁都不好好学,也就又放弃了。 自从于大熊认了杨凌霄做大哥,严颜严夫二兄弟就成了这寒门弟子中的香饽饽,首先现在寒门学子们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膳堂吃饭了。 其实本来也没有不让在那里吃,只是偶尔会被冷嘲热讽几句,主要还是于大熊喜欢没事欺负人玩,这才闹的没人去膳堂吃饭了。 如今的寒门子弟们也比之前抱团了许多,主要是原本没了盼头,就是混日子等科举罢了,如今身边出了个大佬。 不管这个大佬是不是真大佬,大佬的小弟他爹是正八经的禁军统领,天京城武官中排的上前三,圣眷更是敢称武官中第一。那就是武官里的谭大学士啊。 说是这么说,其实差得远,不过也聊胜于无。 是人便有三分骨气,更何况是读书人?而且还是出身寒门的读书人?能挺直腰杆的时候大多是还是想挺直的。 当然也有例外,依旧是之前阿谀奉承的模样,与杨凌霄等人不来往。 每每吃饭于大熊都会斜眼看着那几人骂上一句:“窝囊废。” 杨凌霄总会摆摆手:“随他们去吧。” 今日眼瞅又要放课了,放课之后去哪里呢?总不能老是喝酒吃肉逛青楼吧? 于大熊那眼神一不对,杨凌霄就赶紧摆手:“太堕落了太堕落了,换个活动。” 于大熊蔫了下去,不高兴的道:“那干啥?逛逛东市?” 杨凌霄白了一眼,只怕逛着逛着就又逛到楼子里去了。 赢夫打着哈欠道:“你们玩吧,我得回家了。” 杨凌霄自然懂得什么意思,这厮得回宫去了。他也知道弟弟这皇帝当得不容易,正欲告别,一名家住天京城的同窗突然小声道:“要不?菜市口看杀头去?” 杀头有啥好看的?杨凌霄一脸纳闷,老子堂堂上过战场的人,去看个杀头不是闹笑话吗? 可是放眼望去,周身同窗竟然各个目露精光,就连赢夫也有几分兴趣。 杨凌霄这才恍然大悟,对这帮书生蛋来说,杀头应该的确是个新鲜事。 尤其是那提出各个活动的小子,一副想看没胆去看的样子,就像趁着今日人多壮胆。 “看杀头到也行,今日菜市口应该的确要砍几个人。”于大熊摸着下巴道:“我去给咱买点馒头?你们不是快考试了?也算图个吉利。” 杨凌霄就纳闷,买馒头干啥?结果再去看四周,竟然又是各个目露精光,一个个如同饿狼一帮。杨凌霄一脸莫名的看着于大熊,心说这馒头还有什么讲究? 于大熊也一脸莫名的望着杨凌霄道:“怎么?人血馒头啊,包治百病鸿运当头,没听过吗?” “啊?”杨凌霄难以置信的皱着眉张着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杀头也有讲究 菜市口看杀头,其实要说起来算是天京城平民老百姓们的一大娱乐活动,尤其是孩童们,看杀头练胆都快成了习俗了。 顶着秋日里的大太阳,一个个汗流浃背的拥挤在菜市口。这杀头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这地点,天京城菜市口自古以来甭管是不是国都,但凡在天京杀头,就必然在菜市口。 据说是因为这里风水好,人声鼎沸,镇得住恶鬼厉魂。还有一说是这里平坦开阔,能让老天爷看清有没有杀错人。 若是碰到六月下雪的年份,连着去年带着今年的案子全部重审,去年的还好,单查这杀了头的案子,这是有了冤屈啊! 今年的就麻烦了,你说去年的,有冤屈,查就完了,人都杀过了还能活过来怎么地? 可是今年的? 这是还没杀呢老天爷这就算是警告人间了,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这就得把整年全国的案子都下令彻查严查,人们都管这叫老天开了眼,因为往往为了这六月飘雪,多少案子都得改判重审,哪怕没错,也得找点错出来,生怕惹恼了老天爷。 至于这杀头的日子,古人认为,王者配天,谓其道。 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天人所同有也。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 庆、赏、罚、刑为帝王的四种执政行为,要与四季变化相适应。 不过真论起来也没那么严格,单纯就是讲究个春夏不宜杀头,其他的该咋样就咋样。 杀头的时间也有讲究,午时三刻,也就是中午十二点,这个点斩的是罪大恶极之人,因为此间阳气最盛,头颅落地便是个魂飞魄散,定叫你连个来生都没得。 可别小看这小小的午时三刻,大秦开国至今被命令判罚要在午时三刻斩首的犯人,还真没有几个。 世人都晓得个因果循环,诛人灭魂,那是要遭报应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没人敢这么判。 刽子手也有讲究,都说战场上百人斩千人斩的,那多数是吹出来的,杨孝严李秀秀那般实打实的阵斩无数,真真是凤毛麟角。 寻常一场仗打下来,普通的士兵校尉能有两三个杀敌,那就了不得了。 双方二十万人大军对冲,一场打下来最少有一半人是没军功的。 要不然你以为为啥会有人冲在前面?冲在前面才意味着有机会杀敌立功。 在后面自然是安全,可是冷兵器时代的交锋,往往是一个照面瞬间分出胜负,败的溃散,胜的冲杀,真到了战场上,没人想躲在后面,这前面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所以啊,寻常将领沙场征战一辈子,也杀不了三五百个人。又有朝堂功德气运庇佑,算不得杀孽。 这刽子手就不同了,人小官微,虽然也是官身,一朝功德气运分到身上那都不够吹一口气的。 大秦律刑法严苛,单单杀头重罪就整整二百五十一条,这还不算凌迟车裂等刑法更重的死罪。 刽子手是家传的手艺,往往一带传一代,一个刽子手一辈子少说要斩上百颗人头。 戾气之重可想而知,都说这刽子手没有好下场,缺子少嗣,克妻克戚,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可是话说回来了,有别的手艺谁干这个啊?这刽子手再不是个人干的差事,它赚的多啊。 俸禄多少不说,凡事那囚犯家中还有点亲戚的,那砸锅卖铁也得给刽子手封一个送行红包,也有地方叫买路钱。 所求无外乎三,第一,刀子锋利一点,莫要让人遭罪。要知道这一刀下去斩断方好,万事大吉。若是一刀下去没成再补一刀,您各位自己琢磨琢磨那个滋味,莫说挨在身上,看着也是难受万分啊。 第二,便是莫要在刀子上做什么手脚,下什么符水之类的,都道刽子手会在刀子上涂抹一种恶毒符水,若是没有送红包的,便用这种符水浇淋过的刀去杀头,如此所杀之人便能用来帮自己受那十八层地狱之苦,送去的人越多,自身杀孽减的越多。 这第三,便是之前所说,那被判了午时三刻之人,托付那刽子手动作慢一点点,能误一点时辰,那人便多一分有来生的希望,哪怕是一缕残魂入了畜生道,也比就这样魂飞魄散了强不是。 据说天京城说相声的有这么一个段子,用来形容刽子手的刀快。说那杆鬼头刀明晃晃亮瓦瓦,噗嗤一刀下去,人头滚动落地,还能口吐人言,夸一句:“好快的刀。” 若能如此,那便会当即天门大开,刽子手就地羽化成仙,化为战神升入天界。 当然这都是民间传说而已。 杨凌霄带着一众寒门学子,来到菜市口,才发觉这手上没拿馒头还真就是个例外之人。 放眼望去,拿手上拿着馒头的妇孺不胜其数,估摸着还得抢上一抢才能吃上那沾着人血的馒头。 说来也奇怪,那来看杀头的居然老弱妇孺居多,青壮倒是少数。其实细想来不奇怪,男人自然多是要劳作挣钱养家糊口的,底层百姓哪里来的闲工夫来凑热闹。 再者说,你看那些三五成群的孩童,那帮青壮大概年幼之时就如这帮孩童一般来看过无数次了,哪里还有新鲜劲? 老弱妇孺自然是有的空闲,没闲没钱去庙里烧香拜佛,难道还没个空来看个杀头吗? 据说这人血馒头吃了,能让人鸿运当头不说还包治百病,尤其治肺痨一类疾病有着奇效,若是家中刚好有人咳嗽,那更是要来上一来。 看着周围的同学有好几个都特意去买了馒头,杨凌霄不由心中一阵难受,这东西他可吃不下去,看了看赢夫调笑道:“给你来个馒头?” 赢夫瞥了瞥嘴,我想吃还用得着自己去蘸?杨凌霄想想也是,当朝皇帝如果要吃人血馒头,那现成杀几个吃也不过分。 再说了,真龙天子,天命所归,用得着这点鸿运来当头?也不怕这大秦的漫天气运笑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血色幻境 杨凌霄本是无所谓看不看杀头的,关外与句高丽两场战役,已经让他的心智日渐坚毅。 人就是这样,再淳弱的性子,向杨凌霄这般扔到战场去历练一番,也总归会坚强起来。 可是杨凌霄还是很不喜欢那种感觉,手中的刀剑刺入敌人的那一刻,杨凌霄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只是周围的人都在杀,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他只不过这杀戮海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罢了。 那刽子手的托着鬼头刀,摘下面前五花大绑的人犯背后,那根犯由牌,也就是民间俗称的亡命牌,上面写着犯人的姓名与所犯罪责。 鬼头刀在刽子手手中透着一股稳劲,不要以为一刀断头是个劲大就行的手艺,准头,角度,力道,缺一不可。除非您是位已入宗师境的高手,否则还真不能做刽子手到这般干净利索。 手起刀落,噗嗤一声。满场的老弱妇孺少有不微微闭眼不敢去看的,那些来练胆的孩童,竟然有不少被吓哭的。 说来也怪,七八岁的孩子怕是刚刚才晓得生死的可怕,竟然会被吓到,所以说这是人的本性。 大多数不怕的,反倒是一些老翁老妪看起来风轻云淡,这是看多了有经验了,别看这不眨眼的一瞬间,这帮老人就是仗着这个时间先一步瞬间挤上前去占个好位置。 好多被吓得闭眼的媳妇,就这样莫名的被挤到了后面。那人头落地的瞬间,本来一脸无所谓的杨凌霄,看到那抹顺着尸体头颅断开处喷出的那抹猩红。 突然之间,只感觉天地色变,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红色。 猩红的红色,杨凌霄愣住了,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的街道。赢夫呢?于大熊呢?人呢?人都哪里去了? 杨凌霄慌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再仔细去看,才发觉不对。这里的一切,建筑,构造,布局,看起来与天京城无二。 可是这里不是天京城,只是像,非常像而已。 为什么到处都是红色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杨凌霄眉头一皱,只感觉一股疼痛从额前炸裂,偏偏马上转为一股清凉,是那么的舒畅,似乎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一般,那血腥味也变得无比香甜。 “这里是?”杨凌霄念叨着,这个地方他认识,从小他做的那个噩梦。这就是那个噩梦所在之处,之前他一直只能梦到一些片段,只有惨叫,杀戮,深深的恐惧很快便会把他从睡梦中惊吓而醒。 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梦到的是天京城,但是现在他很确定,他梦里的正是这个似是天京又非天京的地方。 猛地转过身,杨凌霄望着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人,那年轻公子诡异而妖艳,似是凭空出现一般不带一丝气息。 杨凌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身后有人,只是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冷汗,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所以才慌忙转身。 “你是谁。”杨凌霄的呼吸非常混乱,他很怕,这噩梦是他童年相伴至今的,内心最深处的那片阴影。. “我叫饕餮,我们之前见过了,不过你怕是不记得了。”饕餮笑道。 “金陵城外那只巨兽?”杨凌霄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觉得那只巨兽是饕餮,毕竟饕餮是传说中的生物,没人见过。 饕餮的眉头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杨凌霄会这么回答:“不,那次....那次之前我们也见过。” 他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杨凌霄有些莫名,再之前?什么时候? 正在杨凌霄思考之际,饕餮说话了。 “你不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饕餮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从杨凌霄身边走过,杨凌霄只得再次扭身,看着饕餮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饕餮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完全没有听取杨凌霄想法的意思,他扭过头来看着杨凌霄,诡异的笑着说道:“我问你,若是有一天,你必须杀了你所在乎的人,抛弃你所爱的人,放弃你所追求的一切,你会怎么办?” 刺鼻的血腥味不断涌入杨凌霄的体内,那感觉就像被血液灌满了全身,杨凌霄的瞳孔渐渐变得漆黑一片,脑海之中似乎有着一条奔流不息的江水一般无法阻挡。 饕餮面色一变:“怎么会这样!” 瞬间,饕餮手按在了杨凌霄的额前。微微停顿之后,饕餮愤怒的睁着双眼,掏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放在杨凌霄嘴边:“吃了它!” 双目一片漆黑的杨凌霄似是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丝毫的回应。 “吃了它!”饕餮再次厉声说道。 这一声说完,四周的大地开始震动,天空出现裂痕,饕餮望着这方天地,他知道这不是大地的崩碎,而是空间的碎裂。 “吃了它!快!吃了它!”饕鬄愤怒的开始强行把那枚药丸塞向杨凌霄的嘴中,杨凌霄牙关紧闭,根本不张嘴。 逼急了的饕餮双手齐用,强行掰开杨凌霄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药丸入口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炸裂,杨凌霄只感觉片片碎片开始转变颜色,变得透明。 宛如一阵清风拂过,杨凌霄的眼睛恢复正常,看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人手上都拿着一个沾着鲜红的馒头。 当然不是杀了头这帮人就能一拥而上,待人犯家人或是官府收拾了尸体,监斩官先走,随后维持秩序的城卫军与天京城衙门的捕快撤走,百姓们才能一拥而上去用馒头蘸地上那点血。 杨凌霄一度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或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只是伸出手,轻轻一吐,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带着淡淡的光芒,散发着芬芳的香气,浓浓的生命气息让人舒服不已。 看了看身边的赢夫,杨凌霄皱了皱眉头,赢夫也在发呆? “弟弟,弟弟?”杨凌霄晃了两下赢夫。 赢夫回过神来,看着杨凌霄:“啊?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吧?”杨凌霄莫名其妙道,心里猜测赢夫该不会是跟自己刚才经历了一样的事吧? 赢夫笑了笑:“没事,刚才斩的那人是安定府知府。锦衣卫上奏其贪墨枉法大不敬等罪状,是我亲批的斩首示众。王叔曾经跟我说过,判人死刑者,应该亲自行刑。不过又说这对我来说不可能,所以我就想着来看一看。你看,民众对杀了贪官有多高兴。” 杨凌霄望着四周的人群,心说那是因为得了人血馒头吧? “对了,哥。你叫我干啥?你手上拿的啥?”赢夫望着杨凌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哦,没啥。”杨凌霄顺手把药丸藏在袖子里笑了笑:“就是看你在发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靠山王生辰 “大概就是这样了师父.......”杨凌霄跪坐在李小凤身边,李小凤盘腿双指捏着那枚碧绿色的丹药,此时乃是晚上,那药丸周身光芒更为明显,香气饱浓不溢,凑近闻一口当真是全身舒畅。 李小凤知道此物,绝对不是凡品。也大概知道杨凌霄口中的饕餮是谁,除了那位在极阴之地将他关了好久,又突然将他一步送至千里之外去救杨凌霄的神秘人以外,还能是谁? 李小凤伸手点着杨凌霄额头,感受着其额后的暗疾,的确是有伤,可是周身经脉,气海天庭,皆是没有大碍,比之寻常皮外伤带来的暗疾还不如,李秀秀实在想不通这么点事为何需要大动干戈给出这么一枚神物。 再者说,以李小凤的阅历,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这枚丹药,越是无可挑剔,越是找不到一丝瑕疵,李小凤反而越不放心。 只是如今,这东西已经超出了李小凤认知,他无法给其一个准确的定义。 “要不。”李小凤踌躇道:“你先收着吧,此物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到的确是一枚世间罕见的神品丹药,只是来历太过诡异,不要轻易尝试。可以随身携带,若是将来遇到性命攸关的时刻,再拿出来死马当活马医也不错。” “啊....”杨凌霄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李秀秀莫名,这孩子不该是这性子啊?凑近了一点问道:“怎么了?你想现在就吃啊?” 杨凌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李小凤:“父王他....再有几天就生辰了。” 李小凤一抬头,想了一下,还真是。 立秋后不久便是杨孝严生辰,如此算来,正是这几日。看了看手上的丹药,倒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也算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虽然杨凌霄并不知道当时为何自己没有把药丸吞下去,可是事后感觉出此物的不凡,竟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赠与杨孝严,倒是让李小凤甚为骄傲。 “嗯。”李小凤满意的嗯了一声,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口气,准备喝一口茶再来夸奖杨凌霄孝心可嘉。 “他得多活些日子啊,万一哪天他死了,我不就成了王爷了?你看他一天忙的,哪有我舒服自在,想干嘛就干嘛。” “噗—”的一声,李小凤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然后剧烈的咳嗽,杨凌霄慌忙上去给师父拍着后背:“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喝口水都能呛着,您年纪也大了啊,得保重身子,您年纪也不小了,您要是死了,谁保护我啊。” 李小凤翻着白眼看着杨凌霄,脱口而出:“滚。” 这小子怎么越长大说话越不中听,看看这眼瞅就要成大小伙子了,模样倒是还是那般好看,就是愈发的流里流气了。 杨凌霄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他是当玩笑开的,讪讪笑着就要走了。 李小凤又喊住杨凌霄,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制的盒子,从中拿出一枚丹药,扔给杨凌霄让杨凌霄吃了,然后把那枚丹药放进盒子后,扔给了杨凌霄。 杨凌霄接过丹药跟盒子,这次想都没想就先把李小凤给的丹药吞了下去,然后才问李小凤:“师父,这是啥。” “毒药,一会就死,赶紧去找你那房小妾再快活几个时辰。”李小凤不满的一边摆手赶人一边说道。 杨凌霄自然知道那绝不是毒药,笑嘻嘻的就走了,到门口又被李小凤叫住道:“那枚丹药你想送你爹尽管送,但是记得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欧阳仲对药理的研究当世无人能出其左右,他自会拿捏分寸的。” 杨凌霄笑嘻嘻的应了一声就走了,出门就觉得刚才师父给的丹药虽然比不上盒子里这枚,不过这吃下去也是浑身通透满,正想着就觉着一股气流从丹田沉下,还没等杨凌霄反应过来,“噗”的一声,一个屁就放了出去。 抽了抽鼻子闻着那臭味,心说师父给的这玩意不会是通便的吧? 李小凤若是知道那周山治疗内伤的圣药浩然丹被当做通便的药,怕是会揍这小子一顿,那装药的白玉盒子就顶的上寻常人家三五十年的积攒,他李小凤是得有多败家用来装通气的丹药。 不过李小凤也是浪费,那丹药治疗内伤有奇效,可是杨凌霄额后之伤明显是外力所致,吃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李小凤觉得,既然那饕鬄都能拿出这般药物,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不出出力不合适罢了。 杨孝严向来是不过生辰的,如今年纪大了更不想过,那寿字总让其觉得自己是个老头了。 今年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早早的就通知了下去,自己该生辰了。 这其中缘由怕是只有欧阳仲知晓,早些日子他跟着杨孝严去了某老将军的寿诞,这厮估计是看人家儿孙满堂,一个个的来献礼磕头心里不得劲了。 人就是这样,不服老也眼瞅这就要五十了,而且人也都是越老越小孩子脾气。 倒是也没有大摆筵席的意思,只是明着说了自己要过生辰,还点名了要简单,又指明了要办就好好办一次,让欧阳若海大为头疼。 好在欧阳仲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去指点了自己老爹一番,欧阳若海才豁然开朗。 什么名家书写的巨大寿字挂在正厅,菜肴里要用萝卜雕刻出南极仙翁之类的安排,全都不要。 不过气氛要有,赏钱大把的发下去,杨孝严一贯的脾气嘛,只要人念他的好,别念叨他的老。 杨遥老早就要拉着杨凌霄去挑礼物了,只是杨凌霄一直不得空。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杨凌霄能陪杨遥玩的时间也变少了,兄妹两个也时长说不到一块去,比如杨遥总会缠着杨凌霄,问问国子监有没有哪些好看的青年俊才?有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杨凌霄总是沉思片刻后指着自己道:“全国子监最好看的就是你哥我。” 然后再想一会道:“国子监有只会读书的,也有天天往青楼跑的,还有已经有家室的。什么情呀爱呀的还真没有听过。” 杨遥只能一脑门黑线的瞅着自家不着调的哥哥,哪呀你就最好看?美的你。 杨凌霄看妹妹这个样子,就总会调笑道:“听说那些去青楼的,倒是跟那些妓子有不少故事,回头我跟着一起去帮你打听打听?” “呸”杨遥总会呸他一声道:“你去的还少!天天晚上都不回家!哎?对了,我听说那些青楼的姐姐们都长得可好看了,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经常找的?哥哥去一定找的都是头牌吧?哎呦!你们都玩什么呀?给我讲讲?” 然后杨凌霄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血染楚京图 到了这天,事情就远没有杨孝严想的那般美满了,靠山王寿宴这种事,又不是靠山王要造反,哪能不透出去一点风声? 朝中自觉有身份来献礼的,或是盼着能巴结上杨孝严的,加上一些得了消息,便觉得知道了就得去一趟的,粗略估计不下五十人。 这还不算前几天就不断从全国派人来送礼的,记得杨孝严生辰的老部下,往年这个时候杨孝严都会躲出去,要么就去边关走一遭,要么就回辽东看看。 今年在京城过这么一回,老王爷是又高兴又不高兴。 被这么多人惦记着,总归还是会不免得意洋洋的。可是又总感觉自己愈发的像是那豪门老翁一般,让不服老的杨孝严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反正杨孝严对于来贺寿的,就是一句话,一律不见。欧阳若海知道自家王爷哪个尿性,笑呵呵在门前给人一个个的解释,王爷今日不见客啊,谢谢啦谢谢啦。自然也没人敢表示什么不满。 咱这位靠山王,平日里的确也不与什么人来往。当然也有拦不住的,比如李勤笑呵呵的捧着圣旨带着十几个小太监扛着大箱子小箱子的,这还是得赶紧请进去的。 于满开老早就从后门溜了进去,理由倒也是简单,我来找赵三才的。 杨凌霄一大早就陪着杨遥出门,礼物其实早就备好了,杨遥直接找到秦奋府上去,秦奋有个儿子叫秦博。跟杨凌霄年纪差不多大,偏偏跟杨遥玩的好,说是两小无猜也不为过。 秦博远跟自己爹这么一说,秦奋哪里敢怠慢。 当即把自己早早备好的那份血染楚京图给了杨遥,这点分量他还是拿捏的住的,杨遥到时候说一句这是秦伯伯帮着准备的,要比自己送上此物强个千百倍不止。 这血染楚京图可不是什么古品真迹,反倒是这近半年才完成的一幅画,也是秦奋有一日突发奇想,让府上幕僚找来了十来个画师。楚京一战,秦奋本就亲自参与,幕僚当时也伴其左右,所以再为清楚不过。 再加上后来众人互相讲述所见,描述及其传神,所以秦奋最初想画这么一幅画完全是因为情怀。后来就发觉这画挂在自己家不妥,送给靠山王倒是正好。 至于杨遥为啥还要拉着杨凌霄出去,是因为杨遥觉得那副画虽然画的好,可是那血腥味就差从画中蔓延出来了,太过凶厉,一点也不吉利。 杨凌霄大为苦恼的同时便不得不跟着出来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礼物,当看到杨遥左手一百两买了一身带着大狐裘的苏绣长袍,右手二百两买了一尊八刀田黄尊老相,怀中捏着三百两银票本准备帮着付钱的杨凌霄不禁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怎么这么有钱? 最后实在忍不住去问,杨遥眨巴着眼睛看着杨凌霄道:“父王给的呀,平常在府中又不买什么,一年一年的赞下来的压岁钱,快有小三万两了呢。” “过年不就给了咱俩一人一块玉佩吗?”杨凌霄努力回忆着,压岁钱这个东西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杨遥突然捂着嘴笑了:“哎呀,说漏嘴了,父王不让告诉你呢。” 杨凌霄装作凶狠的样子道:“快说,要不然哥哥揍你了。” 杨遥捂着嘴一点也不怕,笑呵呵的道:“都是父王偷偷给我的,连母妃都不知道,父王还总夸我,还是闺女亲,不像某些臭小子,还给他钱?想得美!” 杨凌霄一脑门黑线,手指头抽了抽,心说好你个杨孝严,这丹药我一会自己吞了。 又不死心的继续问:“那父王给了你多少?就今年。” “三千两吧。”杨凌霄掰着手指头想着:“父王还说不够了就问他要,我还说他呢,我是貔貅要吃钱吗?三千两还不够!” 杨凌霄尴尬的笑了笑,得了,杨孝严,这丹药小爷自己吃了。 天地良心啊,杨凌霄怀里从来没揣过超过五百两银票。虽说倒是怎么说都够花了,就算日日上青楼,那不也还有于大熊之流抢着帮忙结账吗?也就偶尔给池鲤红买买小物件什么的花钱。 可是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杨凌霄现在处于心里极度不平衡的状态,想了想凑到妹妹身边,笑眯眯的道:“瑶儿,你这么多钱,花不完就借哥哥点,哥哥回头还你。” “呸!”杨遥笑呵呵的呸了一声道:“哥哥莫把我当三岁的孩子,那都是我将来的嫁妆~” 说完便蹦着跳着逃走了,杨凌霄一脸不满的小声道:“呸,还说自己不是貔貅,明明就是个小貔貅。” 杨遥听见了,转过脸做个鬼脸:“略略略”,然后继续一蹦一跳的走了。 俩人逛了一早上,杂七杂八买了近一千两的东西,结果回家路上,杨遥想了半天说道:“还是送秦伯伯给的那副画吧。”然后杨凌霄就有种一棍子把自家妹子打死的冲动。 今日是不能走正门了,俩人到后门,一位白袍公子拿着一把折扇,白袍锦缎似血,上秀金色花样,折扇黑骨金章,扇锥子一条黄玉腾龙,长发高高扎起,单看背影就不得不夸一句好一个俊后生。 杨遥笑嘻嘻的就扑了上去,直接跳到那公子背上喊道:“皇帝哥哥!” 正在发呆的赢夫吓了一跳,闻着那扑鼻的香甜气息,笑着转了一圈放下杨遥,顺势拉着杨遥的手,真论起来,杨遥跟赢夫亲一点还是跟杨凌霄亲一点,这还真说不准。 杨凌霄看着眼前的赢夫,许是这些日子见惯了易容后那三角眼倒霉模样的赢夫,如今这么一看,竟然好看到不行。 杨凌霄平日里虽然嘴上喜欢叨叨自己相貌出众,实际上自己心里知道,若按品级来分,自己的样貌到个三品已不容易,可同样杨凌霄胜在身上气质与众不同。 论贵气,含而不漏,贵不逼人。论雅致,雅在俗中,雅不远人。论心性,纨绔心道士胆还有一丝将军威,也不慎人。 可是赢夫就不同了,样貌绝对当得起长陵王洛水那般的时间超一品,仅仅是看上一眼,那便是享受。 尤其是那股不经意间自然流露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就像在跟你说:“认我当爹?认我当祖宗都是你的福气。”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八王斩项魔 “哥。”跟杨遥闹完的赢夫喊了一声杨凌霄。 今日备受打击的杨凌霄笑了笑到:“怎么不进去?” 赢夫伸手指着那一刻高高的柏树:“我在想,小时候来,这棵树,好像才院墙那么高,现在已经高出院墙这么老多了。” 杨凌霄打了个哈欠:“怎么,你跟李白那厮学会了,要不要有感而发赋诗一首?晚上看看能不能去春风楼换个酒喝?” 赢夫看了看杨遥,赶紧摆了摆手:“哥你说啥,什么春风楼不春风楼的,没去过没去过。” 杨遥哼了一声便进了王府,才不听这俩个无赖在这里扯皮。 杨凌霄与赢夫挤眉弄眼的互相看着也一起入了王府。 带着赢夫去见了一下杨孝严,私底下杨孝严倒是不用行那跪拜之礼,就算平日上朝杨孝严其实也不用跪的,只是杨孝严每次都还是会跪,用杨孝严的话规矩就是规矩。 正陪着杨孝严扯皮的于满开就得老老实实跪着了,赢夫笑呵呵的看着于满开道:“咋没把于大熊带着一起来?” 于满开一脑门冷汗,尴尬的笑了笑道:“带那小子干啥。” 赢夫自然也是开玩笑,待了一会就告辞了,主要是来参加晚宴的,得空能休息一会也不错。今日赢夫是当真难得休息,估计平日里累的够呛,在院中的躺椅上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杨凌霄正捏着树叶当口哨,杨遥捧着本书正在看。 见到赢夫醒了,杨凌霄调笑道:“累惨了吧?” 赢夫无奈的笑了笑:“平日里哪里睡的了安稳觉,说来也怪,到了你家就睡的特别香。等明年及冠之礼一过,怕是更没得歇息了。哥啊,你也不能成天就这么吊儿郎当的啊,将来你继承了王位,也是要帮我的,要不然我一个人岂不是累死了?” “成啊。”杨凌霄笑了笑:“你也别叫哥了,到时候直接认我当叔,给我也封一个摄政王啥的,我给你帮忙。” 赢夫瞥了瞥嘴,想得美你。却又没由来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杨凌霄那无忧无虑的样子,有时候他是真的羡慕杨凌霄啊,自己这个哥哥,成天里似乎没有一点压力。 随着年龄渐长,赢夫也越来越知道自己肩上的胆子有多重。 治国理政还好,自身修为却是个大问题,从小到大,为了保护自己已经死了多少人?现在还有杨孝严,有李秀秀,有白起,有沈长安。可是将来呢? 该用谁,该信谁,还有自己究竟修为得高到什么地步才足以自保?天人境吗?那也太遥远了吧? 正想着,一只手按在了赢夫肩膀上,赢夫抬头去看杨凌霄,杨凌霄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爷不给别人面子,还不给你这个天子面子吗?” 赢夫笑了笑:“给的话就不会一会儿这闹旱灾,一会儿那发大水了。”话虽如此,心情倒是也好了一些。 看着捧着本书在看的杨遥,赢夫问杨凌霄:“哥,将来我娶瑶儿当皇后如何?” “想得美。”杨凌霄不假思索的说道:“瑶儿才不帮你去管那后宫佳丽三千的破事呢,再者说了,轮不到你,秦将军他儿子,叫什么秦博远的,俩人走的近着呢。” 看着杨凌霄挤眉弄眼的样子,赢夫不屑的撇了撇嘴,秦博远算什么?可是想了想,自己倒也是挺憋屈的。 堂堂一国之君,先是被于大熊揍了一顿,现在似乎又要让人抢了媳妇?想到这,赢夫就又想起那次在长安城见到的那对女扮男装的女子。也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谁道少年不惆怅啊。 夜色降临,天京城渐渐安静,灯红酒绿之介于灯红酒绿之地,那平头百姓还是得要早早歇息,省下些灯油明日也好早早上工赚钱。 靠山王府闭门谢客了一天,晚上倒是摆了一桌子,光明远带着二位王妃,还有于满开,谭正,赢夫等人,李勤也是赶来跟着伺候着。 倒也算是君臣相宜的一番景象,酒过三巡靠山王看着俩臭小子调笑道:“你们俩的酒量可以啊?” 俩人具是尴尬的笑着,这不摆明在嘲讽二人去青楼喝花酒吗,桌上的男人纷纷露出那种男人独有的笑容。倒是武王妃嗔了一句不学好。 别人的礼物自然早早就送过了,杨遥与赢夫是在饭桌上呈上的,杨遥捧着画卷说是秦伯伯帮着准备的,杨孝严哼了一声道:“秦博远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你少跟他来往。” 杨遥闹了个大红脸,噘着嘴觉得委屈。杨孝严展开画卷,倒是喜笑颜开:“这画的倒是传神!”然后搂过杨遥,指着画卷上哪手持大戟的黑袍身影与一持剑龙袍中年人酣战的位置问:“瑶儿知不知道这是谁啊?” 杨遥皱着鼻子不满的说道:“不知道!丑死了!这个丑八怪是谁呀!” 众人无不哄堂大笑,杨孝严笑呵呵的收起画卷,看着赢夫也递过来一副,不由愣了一下,心说好嘛,你们这是商量好的呀? 卷轴打开,八道身影纵横天地,那枯叟老者手持双剑,背后一条灰色诡字大道,画上提有大字“八王斩项魔”,杨孝严笑容之中多了一丝苦涩,也不知是想起了赢夫的死,还是想起自己的伤,只是借着酒劲搂着赢夫,拍着赢夫的肩膀,一个劲的夸:“好孩子,好孩子。” 那模样十足一个糟老头,哪有半分不服老的样子?收了画卷,这厮竟然一脸期待的看了看杨凌霄,杨凌霄瞅着杨孝严那样子,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杨孝严这般模样。 桌上众人也都盯着杨凌霄,看着这厮一点反应都没有,心想这厮不会啥都没准备吧? 杨孝严看着杨凌霄的样子,火气蹭的一下就要上来,脸上刚要变一变,杨凌霄伸了伸下巴,像哄小孩一样道:“一会晚点私下给你。” “哼。”杨孝严这才不满的哼了一声道:“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品丹药 杨凌霄也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还是光明远等人打圆场,说凌霄送的东西看来不简单,还不让我们见。 杨凌霄心说这东西是能见人的吗?留给你保命用的,回头再这个来求那个来借的,岂不枉费我一片好心? 其实白天杨凌霄打定了主意不送了,后来想了想这玩意吃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后果,自己留着不如送给自家那老爹。 不说欧阳仲能不能琢磨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就他那身号称天下第一的修为,估计反正是吃不死。 待到宴会结束,原本是要让明显喝多了的杨孝严回去休息的,杨孝严却自己让欧阳仲先扶着他去书房,说有几个老部下的贺贴要亲自回一下,众人拦也拦不住,就随他去了。 杨凌霄心里觉得,莫不是在等我的礼物? 是,也不是,有贺贴要回也是真的,可谁知道杨孝严心里是不是还在期待着杨凌霄的礼物呢? 等杨凌霄推开书房的门,一边伺候的欧阳仲看着杨孝严猛地抬头时眼中露出的精光,不由会心一笑。 杨孝严很快又低头写字,不去看进来的杨凌霄,杨孝严的字写的很一般,称不上好看不过也算自成一体,这其实就不容易了,赵肆怕是到死,也写不出几个像样的字来。 “殿下。”欧阳仲微微点头行礼,杨凌霄点了点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孝严就在那里写,写了好久,好像是写完了,这才放下笔,看着杨凌霄道:“怎么了?” 演,好好演。杨凌霄心里腹诽着,还是恭敬的从怀中掏出那方白玉盒子,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弯腰道:“父王生辰,孩儿特来奉上贺礼。” “嗯。”杨孝严点了点头,示意欧阳仲接过来,欧阳仲也乐意陪这父子俩在这演戏,结果玉盒递给杨孝严,杨孝严打开玉盒,碧绿丹药的光芒只比珠光弱上些许,让杨孝严一度以为是什么珠宝之类的东西。 待闻到那股药香味,杨孝严拿起丹药,皱了皱眉望向杨凌霄:“丹药?” 杨凌霄点了点头,杨孝严与欧阳仲对视一眼,杨孝严伸手递药,欧阳仲伸手去接。 接过丹药便开始细细研究起来,杨孝严皱着眉望着杨凌霄:“哪来的?” 杨凌霄就纳闷了,怎么看着不高兴?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路边捡的。”想都不想杨凌霄就说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杨孝严气不打一处来,要知道这丹药一看便不是凡品,自己全身经脉近乎枯竭,修为随时崩溃,全靠一口气吊了这么多年,这件事除了欧阳仲,几乎没人知道。 杨凌霄所得这枚丹药,杨孝严几乎可以断定送药之人必然别有用心。 “我怎么不好好说话了?”杨凌霄当时就怒了:“我招你惹你了?你过生辰,我送你枚丹药,你这么大火气干嘛?是不是我干什么都不对?我都说了!路边捡的!我本来准备自己吃的!怕吃死,所以给你,反正你修为高,天下无敌,毒都不一定毒死你!” “你!”杨孝严气火攻心,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站起来指着杨凌霄,正想骂人,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一屁股坐了回去。 杨凌霄也在气头上,压根没看杨孝严,杨孝严站起来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扭身推门离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欧阳仲原本在专心研究丹药,压根没理会俩父子的争吵。杨孝严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欧阳仲才发觉不对,赶紧上前送了几颗保险子进杨孝严口中,然后一巴掌拍断杨孝严座椅背,双掌撑着杨孝严的身体为杨孝严顺气。 过了好久,杨孝严才缓过来,大口穿着气,感受着一脑门外加一后背的冷汗,这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当真不好受。他感觉的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撑不住了。 “王爷。”欧阳仲轻声唤道。 出了一身冷汗的杨孝严酒醒了大半,瞪着眼睛看了一眼欧阳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去,把那小子给我找回来。” 欧阳仲面露难色,劝道:“王爷,您也是,好好说话不行吗。怎么一跟世子殿下说话就这个样子?” “哼。”杨孝严哼了一声:“那臭小子那里有半分做人儿子的模样?莫说我这个当爹的,怕是老天爷,他都觉得没他大。” 说罢杨孝严看着欧阳仲顺手放在桌子上的丹药,鼻孔喷出两道热气,伸手抓着就要往嘴里送,欧阳仲赶紧拦住。 “王爷,你别急。我先看看!” “看什么!我倒要试试这小子想拿什么毒死我!” 欧阳仲是真难受啊,你们父子闹脾气归闹脾气,别把我夹在中间啊。这药能随便吃吗,好说歹说才把杨孝严劝住,欧阳仲捡起那枚丹药,仔细端详着。 这药是真药,欧阳仲可以肯定,那股香气欧阳仲很轻松的就可以分辨出其中利害,此药如果不带疑心的去看,绝对是一味欧阳仲闻所未闻的神品丹药,就算是那一直不得药引的牛黄安宫丸,欧阳仲知道这就算自己炼制出来,怕是也比不上此药十之二三。 “王爷。”欧阳仲看着怒气冲冲的杨孝严试探着问道:“这药说不定是真的。” “真个屁。”杨孝严直接骂道,然后想了想又看着欧阳仲问:“比你那安宫牛黄丸?” “胜之十倍。”欧阳仲道,想了想又补充道:“称其起死回生也不为过。” 杨孝严愣了愣,问道:“几成把握?” 欧阳仲苦笑:“不好说。这药,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了。我倒是可以切开研究一下,只是这丹药破了外壁,必然药性大减。我看一些古籍记载,这类丹药,若是破开了,药力流失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有的可能瞬间就废了,慢的也就两三月的光景。” “那你说个屁。”杨孝严不满的说道,然后又想了想,冲欧阳仲挥挥手:“先收着。回头找那小子问清楚再说。” 第一百九十章 青楼风情 杨凌霄出了王府,胸中憋闷,着实也没地方可去。都知道今日是靠山王大寿,这会儿去找谁喝闷酒不是丢人吗? 去池鲤红那里,也不想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东市口,谁说一个人不能逛青楼? 杨凌霄一撩衣摆,迈步直奔春风楼。 春风楼地处东市门口正当空的位置,实打实的黄金地段,寸土寸金绝不为过。名副其实的天京城第一青楼,上下四层,紫木金漆,华贵无比。 更是连年有胡姬洋女等稀罕玩意,别看老板每年上贡给各家的钱财就占到利润的十之七八,可即便是如此,这也是日进斗金的营生。 胡姬洋女这种,其实还都是下人玩的玩意,青楼是这个奇怪的地方,无数读书人喜欢在这里吟诗作对,分明是个买醉嫖娼所在,偏偏尽是些风花雪月的氛围。你要是以为天京城的大小官员带着国子监的学生在这里嫖娼,那你就想错了。 读书人就讲究那么一个雅字,嫖也一样。你去看天京城的各路花魁头牌,绝不是美艳无双的绝色佳人,反倒各个都有那么一点普通的气息。但是你且记住一样,这些姑娘,各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除开这些外,还有大量的所谓女校书,女博士。总之零零总总的名号琳琅满目。若是不知道的人听到这些词汇,还以为是什么书斋呢。 这来历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某家官员惧内,每每晚上出来交际,都是称去某某学士那里,某某博士那里。 酩酊大醉鸿光满面的回去后,还要伸着大拇指夸,嗯,某某学士当真学识渊博! 后来这笑话就慢慢演变成了如今青楼的这般模样。 也有一说是青楼之中本就有才学的女子不少,那琴棋书画皆是一通百通,那些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肚子里倒是着实也有点东西。 这个版本,就说的是那书生才子与佳人之间的浪漫故事。 总之那种都当不得真,真说起来,那估计两种都有,只是后者怕是少的可怜。 杨凌霄就不喜欢那些文人的做派,分明是来嫖娼,还得三五成群摆开阵势,又是投壶寻乐,又是让女博士出一些文雅的行酒令来玩耍,显得自己是来展现文人风骨的。到最后还不是得搂着那姑娘到房里走一遭? 那些文人墨客一般多喜在三楼,当然,能在三楼玩有钱也是必须的。没钱就跟着剩下二楼一楼这些书生一般,在这里仗着才学骗骗姑娘们,画个寒门学子与京城名妓的美满故事大饼,置于这饼吃不吃,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那外人就管不得了。 进了春风楼,小二热气的应上来喊道:“严公子!今个怎么一个人来了?于公子他们可没在啊。” 小二自是识的杨凌霄,杨凌霄心情不好,只是摆了摆手道:“给我找张僻静的桌子,来二两金花酿。” 小二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此情况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感激笑着应:“好嘞,您跟我来。” 上二楼往里拐,青楼这布局有讲究,但凡在雅间之内,几乎是谁都看不到谁的,就算偶有走动,也是很少能被看见,视线把控之精准,堪称大师手笔。 可偏偏有人不吃这套,走过拐角,那本不该坐人的地方,摆着一掌桌子贴着墙,四仰八叉的坐着一人,与其说坐着,不如说摊着更合适。也不知喝了多少,反正桌子上酒壶零零散散怎么也得有二十多个。 李白果然不走寻常路,这模样分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李白在此。 杨凌霄哭笑不得的指着李白看向店小二,店小二也是苦笑:“公子,这位爷就这样,总是跟别人不一样,每每喝多了都要闹些新花样,今日这算是安稳的,要在此处喝酒。往日在大厅,以一对三十对诗,满场竟然尽数甘拜下风。” 说着小二看了看四下无人,凑到杨凌霄耳边:“这位就是当今圣上的侍读,李白李大人。” 杨凌霄还以为小二要说什么,笑了笑道:“我知道,我认识,你忙去吧。” 说罢便一屁股坐下,本来正在打盹的李白就醒了,睁眼一瞅是杨凌霄,嘿嘿一笑:“兄弟,来了?” 小二大为莫名,这李大人每次来,可都是不近人情,可从没见过对谁这般热情。虽说都是笑脸相迎,可是这笑脸分几种笑,在春风楼当差的小二自然看得出来。 不过莫名归莫名,既然人家认识,就自然没自己什么事了,小跑着去给杨凌霄取酒去了。 杨凌霄拿了一个酒壶,摇了摇,没酒。李白坐起身,伸手帮着摇了好几个,找到一个有酒的递给杨凌霄,杨凌霄接过酒壶,四下看看又无酒盅。 李白抬着胳膊示意杨凌霄,直接用壶喝。杨凌霄愣了愣,随机一笑,抬起酒壶一饮而尽。李白这才大笑叫好。 “兄弟,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人来青楼?”李白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来的?”杨凌霄放下酒壶一边擦嘴一边道。 “你这样子分明刚进来不久,能找到这来,定是想一个人找地方喝闷酒。知道哥哥我今日为何坐这里吗?我就想看看今日有没有人来一个人喝闷酒,好好跟他喝一场。没成想,等来等去,等到了兄弟你!”李白明显已经喝高了,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的,一点也没有文人样子,反倒有几分市井气息。 正好这时小二端酒而来,李白伸手接过酒水,吩咐道:“去去去,多取几壶来。”然后便把手中之酒匀了半壶到杨凌霄那酒壶之中,杨凌霄本想说他其实喝不了太多,后来想想,喝便喝吧。 “哎!”李白看着杨凌霄端起酒来一饮而尽,笑着夸赞道:“这才对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杨凌霄知道与这厮作诗那是自取其辱,摆摆手并不理会李白,李白却并不觉得无趣,反倒凑过来问:“怎么了?是不是得来两个姑娘?来来来!小二!” “不是不是。”杨凌霄赶紧摆手:“今日心绪不佳,免了。” “怎的?”李白笑眯眯的道:“这春风楼的姑娘不合你口味?也对,你是靠山王世子,实打实的军伍出身,自然也是喜欢?嗯?那半掩门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谪仙人 这文人爱逛春风楼,武人喜寻半掩门,说的是文人墨客喜欢来着春风楼感受风花雪月。武人就不同了,你逛遍春风楼,武人不是没有,的确不多。 据说军伍里的糙汉子,受不得这春风楼里书生们的酸气,倒是喜欢一些半掩门的暗娼。 用武人的话说,那的姑娘不做作,不似春风楼的看不起咱,总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那些书生眼睛里冒星星。 还是这半掩门的娘们好,活好,人也好! 杨凌霄被逗笑了,坏笑着瞅着李白:“李大人是文人,可怎也知道这暗娼的好?莫不是经常去走一走?” 李白站起身,“岑!”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大笑道:“我李白自是文武双全,论文采,举国何人是我敌手?论武艺,我有剑一柄,酒半壶,今日天京城!神仙也当斩!” 言罢手腕一抖,万千剑气油然而生,杨凌霄莫名其妙,不知这厮怎么就突然发了疯,慌忙后退一步。 “砰。”的一声,春风楼二楼外墙破出一个打洞,李白飞身而起,当空悬,背后一轮明月。 皇宫之内,赢夫正被白起压着练剑。寒光闪烁之间,白起并非步步紧逼,反倒是原地不动,任由赢夫出剑。赢夫出剑有序,攻必有方,可是终究渐渐体力不支,脚下步伐渐渐凌乱,手中章法微乱。 白起微微皱眉,轻轻摇头,一剑点出,正中赢夫剑尖。 “当~”一声,赢夫手中长剑抖动,一道白光乍现,往日赢夫这般必然剑脱手,落地后还要抖动数息方能停下铮鸣之声。 今日,赢夫的剑没有脱手。剑身虽然还在抖,可是并没有到让赢夫握不住的地步。白起眉头抬了抬,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赢夫:“这心法,谁教你的?” 赢夫咽了口唾沫道:“是父皇留给我的。” 白青盯着赢夫,感觉哪里不对,又不知道赢夫为何要骗自己。总之必然是有原因的,自己这个徒弟不一般,也不知是乞丐徒弟收的太多了,老天看不下去还是怎么的,莫名的收了这么一个皇帝徒弟。 不能说就算了吧,白起并不在乎,只是问了一句:“这功法叫什么。” 赢夫本不想使出这心法的,只是刚刚习得,一时之间没能掌控好才暴露了出来。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你不想说也无妨。”白起皱了皱眉:“此事我会当没发生过,也不会说与靠山王在内的任何人,继续练剑吧。” “《无上天》。”赢夫突然说道,他不想白起这么一位师父平白对自己失了信任:“这功法叫《无上天》。” 白起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我还是不会说出去的,至于要告诉谁不要告诉谁,你自己拿捏便是,我不喜欢想这种俗事,继续练吧。”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此句诗声音之响,整个天京城皆能听到。白起与赢夫不由纷纷抬头。 杨凌霄站在春风楼墙上那个大窟窿的位置,望着当空舞剑的李白,剑尖似乎在写字一般,那白芒似是篆刻在天空之中一般留下印记,第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白吟出第二句,天京城少有不出门抬头望向天空的。 那空中之人,如同仙人般倒挂明月之间,忽而上忽而下,手中剑舞,两句诗以天幕为纸,跃然其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春风楼中的客人连着小二之流都不知发生了合适,站得远远的也不敢靠近,生怕那楼塌了下去,只有杨凌霄一人站在破损的边缘望着天空,丝毫没有畏惧。 “李白?”皇宫里赢夫听着这第二句,念叨道。 “有点意思。”白起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抓起赢夫,不由分说的带着赢夫飘着后退,撞开大门,直冲云霄之上,然后落在皇城门口顶。 俩人落得悄无声息,那城墙之上的士兵还纷纷在抬着头盔望向不远处的天空之上。 白起落在屋顶松开赢夫,没反应过来的赢夫差点滑到,挥舞着双手好一会才保持住平衡。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白接下来一口气连吟带写,手中长剑飞舞,只得见其影不得观其形。 “李白!你疯了!”赢夫看着李白在天上撒泼,皱着眉头喊道。赢夫喊的声音挺大,虽然没有内力加持,但在这夜色之中也是挺大声了。 城楼上的士兵,这才扭身看见成门楼子上站着的皇帝,慌忙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李白瞅了一眼赢夫这边,反手持剑,拿着酒壶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柄黑色匕首,轻轻一掷,匕首朝着赢夫激射而来。 赢夫看的真切,不知李白丢了什么过来,还未待他反应,白起一只手掌已经伸在了他面前,手中握着一柄黑色匕首。 白起看了看赢夫,把匕首递给他:“他是给你,不是要杀你,丢过来的时候,是匕首柄朝着我们。” 赢夫莫名其妙的拿起匕首,这是个啥玩意?他压根没见过。 天空之中,李白左手一抖,酒壶飞向空中。右手一抛,长剑直入云霄。双手摊开,此时的李白,如同仙人下凡一般。 “轰轰轰”三道白柱几乎同时从天而降,酒,诗,剑。三条大道当空而立,光芒一度盖过圆月。 杨凌霄咽了口口水,这特娘的算啥? 李小凤抚须站在一处房顶,念叨道:“好一个顿悟,人间罕见。” 杨孝严跟欧阳仲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啥。 “李白兄真是当世谪仙啊。” 杨凌霄听闻此声,转身去望,吓了一大跳,看了看周围,外人还是各个远远站着不敢往这边缘来。只是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胖子,许是自己专心看着天上没注意。 那跟杨凌霄差不多岁数的微胖少年看着杨凌霄笑了笑。 “在下杜甫。” “李白本来等的是你?”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是。” “杨凌霄。” 俩人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皇宫方向,一条远比李白那条剑之大道粗壮的剑道冲天而起,白起持剑,望向李白:“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李白大袖一挥,三条大道消失两道,诗篇消散空中,酒壶重归手上,独留一条剑之大道。 赢夫只觉得耳边传来微风,扭头去看,沈长安已经立于其身旁。白起与沈长安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白起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李白拖着一条剑道随即跟上。 “还真是羡慕啊。”沈长安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道。 赢夫看着突然就能站起来了的沈长安尴尬的笑了笑。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悠悠道。 杨凌霄看着杜甫尴尬的笑了笑,得,看来又是一个写诗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诗仙战剑仙 李白这些日子在京城,其实一直郁郁寡欢,终日借酒浇愁。 昔日受严大学士所托,入宫为官,心高气傲的李白原以为自己不仅能保得皇上太平,还能为这大秦江山百姓出一份力。 可是他错了,错的离谱。先是皇上被掉包,后又被伪帝指使去刺杀杨孝严,如同一个傻瓜一般,这是自视甚高的李白所不能容忍的。 虽然后来皇上也好靠山王也罢,没有一点怪罪他的意思,可是他自己心中那道坎过不去。 这些日子李白状态不佳,其实赢夫也多有体恤,基本上算是给他放了长假,本想着是让他调整一下,殊不知李白这种人,你若让他忙碌起来还好,说不得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给他放假反倒让他觉得,这是在惩罚他一般。人性就是如此,有他忙的时候,他总想着逍遥快活,一下让他闲着了,他反倒心里不是滋味。 昨日原本是在春风楼等杜甫去一同饮酒的,巧了就碰到杨凌霄,也不知这厮之前做了什么,反正突然就心有所感,直接上了天。 “所以?”赢夫听着杨凌霄身边跪着的小胖子讲述着李白的故事,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就是杜甫喽?” “正是学生。”杜甫跪在地上拱着双手道。 “你与李白相识多久了?”赢夫问道。 杜甫的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的说道:“大概......有三五天了吧?” “哦。”赢夫听了点了点头,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杨凌霄,心说你这也太随便了吧,他说啥你都信?李白又不在,你就带过来这么一人,说是李白推荐的新的侍读郎? 杨凌霄自然明白赢夫是什么意思,不用赢夫开口便自行解释道:“咳咳,皇上。这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当真信不得。可是这小子说李白跟他喝过三次酒,就要辞官把这侍读郎让给这小子,还....真不好说....” 杨凌霄也觉得不好意思,这事说出去没人信啊。关键这小子看着也不像个骗子,最关键是那不靠谱的李白当真干的出来这种事。 赢夫其实还正在气头上呢,什么玩意就突然辞官不做了,还砸过来这么一柄匕首,虽然是匕首柄朝着自己扔的,就算没被白起接住,那轨迹也应当是砸在赢夫脚下而不是砸在赢夫身上。 可是赢夫气啊,你跟我发哪门子脾气?我知道你这么大怨气? 赢夫瞅了瞅那小白胖子,伸伸下巴道:“杜甫是吧,你倒是说说,李白为何举荐你为侍读郎。” 杜甫抬起头,也说不上是满脸憨厚还是满脸自信,反正仰着脸笑着就敢说:“因为学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啊。” 赢夫坐在那砸吧着嘴,看着杜甫这模样,心说看来是真的了,就这厮,肯定能跟李白尿到一个壶里去! 拍了拍椅子扶手,指着杜甫道:“就你了,即日上任,不过我跟你说清楚!可没有什么李白辞官,飞天荐杜甫的!你这是....算了!李勤!拟制!” 李勤赶紧展开空白圣旨,为赢夫研磨。赢夫把杜甫喊上来:“我说,你写。” 杜甫呆呆的点了点头。赢夫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侍读郎李白,骄纵妄为,妒贤嫉才,言行不检,道德有亏,奢淫成性。更兼有大不敬之嫌,即日起贬为庶民。学子杜甫,性良正恭,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特册皇帝侍读郎一职。钦此。” 杜甫一小屁孩哪里写过圣旨,赢夫念的快,他便以为自己也要写的那么快,实际上记住内容慢慢写便可。 不过这杜甫也真不是盖的,赢夫话音落,杜甫一个字不差的已然写完,而且那字,竟然工工整整? 这让等着看笑话的赢夫一点也笑不出来,看了看憨笑着看着自己的杜甫,赢夫心说这小子倒是当真有点东西。 “听懂了吗?”赢夫看着杜甫道:“不是李白辞官,是朕罢了他的官,他李白骄纵蛮横,还嫉妒你的才能,所以这职位打今儿个起是你的了。” “嗯嗯嗯。”杜甫倒是丝毫没有负罪感,就是憨笑着点头。 赢夫看着这模样倒是好笑,人家历朝历代都有那么几个贤臣能将,到了我这,那边薛青一个武痴,这倒好,又来了一个文痴。 此痴非彼痴啊,人家那是痴心沉迷,我这俩好嘛,白痴。 再看看杨凌霄,赢夫琢磨着给他也安排个什么痴?全痴? “怎么了?”杨凌霄莫名其妙的看着赢夫,不知道他看自己作甚,赢夫摆了摆手说没事。 李白这边可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被罢官了,反正本就是辞官不干了。 做了辞官这个决定的那一瞬间,便是李白迈出顿悟那一步的瞬间。 李白心说对不住啊,严老夫子。当初的确是你请我入京城的,可是我李白实在受不了这个啊,我天性是那翱翔天海的云鸟,你非要我做的那笼中雀儿,不是难为人吗。 而且我也算对得起你,这不临走还留了一位大才子给皇上吗。而且皇上现在有新师父了,绝世强者,京城还有靠山王,蜀王跟凌山王也在,出不了什么乱子。 “砰。”的一剑,撞击在李白侧身,被李白一剑挡开。白起当空袭来:“你不专心啊,在想什么?” 俩人已经战了一天一夜,李白心说这货不当人啊,自己一个新晋的天人境,逮着自己就不放了?打起来没完没了,虽说是切磋,可是这厮不会累吗? 白起哪里会累,反而兴奋不已。早先就有与沈长安切磋的想法,可惜沈长安身负重伤大道崩碎,如今天下又出一位剑道高手,怎能耐得住性子? 连着话都多了起来:“你这剑之大道是外功,诗之大道是内功,酒之大道呢?怎么还不见你使出来?” 刚开始李白还托大,单用剑之大道,后来发现根本打不过啊,就跟拿了根钗子在跟人家的剑打一般,白起一激,诗之大道就也用了出来,可是还是打不过。 李白想了想,反正都用了,干脆一起用,全当熟悉新技能了。 左手一招,酒之大道乍现,手中凭空出现一酒壶,李白举着酒壶就是一口,那酒之大道如同江海一般顺着李白饮酒的姿势灌入李白口中。 顺手扔了酒壶,李白咧嘴一笑,“砰”的一声,周身天地炸裂,整个人气势直线攀升,呼吸之间都冒着滚烫的白气。 白起笑的狰狞,嘴唇微动:“有意思。” 李白的气势攀升同时,右手平举长剑,大喝一声:“荡!” 长剑出手,剑朝右,人朝左,化作两道白芒,围绕着白起旋转,白起左右去看,李白速度之快根本捕捉不到身影,更重要的是白起不知道这攻击手段到底是回来自剑还是会来自李白。 两道白芒残影汇聚成一个光圈,将白起笼罩其中。 白起闭目,反手收剑于臂后。白芒之中,李白与长剑再度交汇,猛地伸手握住长剑,身形激射而出直奔白起。 白起睁眼伸手,两指并做剑指直指李白。李白只觉得撞上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瞬间身形不受控制的后退。 李白的气势不断消散,白起莫名,这厮分明没受伤啊?只见李白落在一座山峰之巅,盘腿坐下喘着气道:“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后唐遗孤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谭正微微一拐嘴角,放下笔。面前白纸上一张漂亮的小字草书,写的正是那日,李白与明月一同倒悬于天,写下的那片豪放诗篇。 眼上缠着纱布的谭正,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想了些什么,进而重新拾笔,在上面提了三个字《将进酒》。(科普个小知识,将近酒的将字念qiāng,不是jiang。) 一个身形出现在谭正府上书房门前,谭正书房之门未关,似乎正在等此人。 李一方孤身一人,一撩衣摆,迈步走入书房,没走两步便是一愣,杨孝严无声无息的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身黑袍的他若不是用茶盖在滤去茶叶,李一方还当真没注意这里还有一个人。 “见过靠山王。”李一方并不惊慌,站定身子躬身行礼,然后又转向谭正再鞠一功道:“见过谭相。” “哦?”杨孝严略有惊讶的哦了一声,然后释然道:“也对,你自然识的孤。你们这些躲在暗处的,总归是不知何时已经见过孤了,可惜孤也是老了,连几个兔子也抓不住了,这么些年竟然没找到你。” “君子坦然,磊落明光,也自然看不到那暗处。王爷非老矣,实乃狡兔三窟,寻之不得。可既有守株待兔之先,自有后来者应之。”谭正笑着说道。 “孤倒是知道什么是对牛弹琴。”杨孝严瞥了一眼谭正:“就好像你现在在这里跟孤拽这文绉绉的词句,你猜孤听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李一方苦笑着看着这两位在这里一唱一和的,冷嘲热讽自己是只兔子。 倒是只是苦笑,也没别的办法,自己这次算是栽了,不过倒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出现,虽然情形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可是结局总归是大差不差的。 “王爷与谭相不必给在下这个下马威了,在下本就不是来展什么威风的,亡国之人罢了,哪来的心气?”李一方态度谦卑,倒是不给杨孝严与谭正施展的地方。 “哼。”杨孝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既是皇族,那在下斗胆在我大秦靠山王面前,也称你一声殿下。无为他,王爷也别见怪。此乃我儒家之礼罢了。殿下此来,谭正不知所为何事,可是无外乎那陈腔旧调。谭正以为,知不知道已然无妨。殿下,大势已去,何不安做一富家翁?”谭正坐在书案之后说道。 李一方摇了摇头:“当真能做个富家翁吗?怕是禅位大典一过,不出些许年,就枉死在房中,被这世俗所遗忘了吧。” “殿下以为。”谭正扬起下巴,虽目不能视,可气势只涨未衰:“大秦就真的如此在乎那禅位之礼?如今天下大势莫说已成,早已可称大势已定,大秦江山稳固,我实在是不知,后唐还有什么机会?亦不知殿下,如今过着这般东躲西藏的日子,有何意思?” 李一方站在那里沉默不言,并不作任何回应。 谭正见李一方没反应,继续道:“殿下身边必有高人,这个在下知道。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让我等找的煞费苦心。可是殿下来见我?这一步绝对是昏招,我实在不知殿下为何会以为来见我有用。除非是殿下这是准备撂挑子不干了,来投降的?” “正是此意。”李一方这才点头笑道。 “咳咳咳咳咳。”正坐在那装逼喝茶的杨孝严一阵剧烈的咳嗽,摆明是被呛着了。 “你骗鬼去吧,既然如此,为何偷偷摸摸的?”杨孝严擦着嘴角的水渍道。 李一方笑着冲杨孝严弓着腰:“在下这不是怕王爷要我性命,先来谭相这里要一句保我性命的话,正如谭相所说,做个富家翁不好吗?王爷征战一辈子,虽然我这东躲西藏之辈不能与王爷同论,可是总归都是奔波。说句实话,在下还真的想得个仅有名号的爵位,拿着钱做个富家翁来的舒服。” 谭正嘴角不屑的瞥了瞥,轻声道:“既然如此,殿下且先将整个后唐暗中的人手,布局,全盘托出。然后交出传国玉玺,再于明年当今圣上登基大典,正式禅位于吾皇,我谭正保殿下一个太平公,在这京城坐享荣华,如何?” 李一方笑着摇了摇头:“不行。” “哼。”杨孝严又是冷哼一声,侧着脑袋不去看李一方这厮。今日之事说好了,全权交由谭正处理,杨孝严尽量不参合。 要依着杨孝严的意思,先抓起来严加拷问,然后打的他一点脾气都没有,登基大典老老实实的把传国玉玺交了便是。 之前我们讲过,这传国玉玺是从数千年前,第一位皇帝起,一朝一朝传下来的。历代改朝换代之时,前朝无论皇室死的剩几个人了,也得找个男嗣出来,继承皇位然后禅位。 这个流程必须走,否则当不得正统。 听似很扯淡,造都造反了,谁还在乎这个? 实则不然,为君者,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名正言顺。 古有尧皇禅舜皇,虽然最后到了禹皇那变成了家天下,可是这天下要改个姓的时候,就必须再走一次这禅位之礼了。 这样才显得,是你前朝无能,我有大贤德,所以禅让给我了,而不是我造反。 别看就是个名声上的好听,要知道没有走这个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流程,在大部分文人眼中,那你就是个反贼头子,忠孝礼仪,忠字当头,若是家国正统便是个不忠之人,那还玩个屁? 虽然只是个名头,可是这个名头何其重要,若是有这个名头,那别人造反还得打着清君侧之类的名目。 没有这个名头,随时揭竿而起,就说一句,诛伪帝。 谭正听到这句不行,倒是算不得意外,只是淡淡问道:“为何?” “我大唐江山已亡,可是那些忠臣义士,虽是你们眼中的乱臣贼子,可是我后唐皇室既然已经失了天下,便不能再负了忠臣。此乃其一,其二我既已来,谭相与靠山王尽管将我关押也好,软禁也罢。只待到禅位大典一过,这天下便名正言顺的是大秦的天下,我都降了,我之部下自然安心耕作,不会再生乱世。不怕告诉二位,后唐皇室,如今就我一根独苗。这些年,我也无有子嗣。二位若是不放心,尽可将我当场诛杀,从此一了百了。”李一方说的大义凌然,杨孝严却听得最后一句话马上就气上心头。 “你当孤不敢吗?”杨孝严语气不善的站起身。 李一方面对杨孝严,这一次不再弯腰,而是挺直了腰板面对杨孝严:“王爷请动手!” 气氛一度凝固尴尬,杨孝严不敢吗?那倒不是,杨孝严不敢的事这世上还真不多。 若不是为了赢夫考虑,为了大秦江山考虑,杨孝严是当真觉得把这厮先抓起来照死了用刑是为上策。 “殿下不如暂居鸿胪寺。”谭正没有理会俩人这番动静,只是淡淡的说道:“此事,我们可以慢慢商议。”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传国玉玺 杨孝严不明白谭正为何劝着自己,谭正却顾不得跟这位王爷多做解释,他心中的重心一直都不在这这位所谓的后唐皇子身上。 而是这位后唐皇子背后那位谋士,若是谭正知道夏天是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老狐狸,不知道是会吓死还是会兴奋。 不管怎么说,谭正不会知道,李一方身边已经没了夏天。 李一方自然也不会告诉谭正,夏天消失了。 这位后唐皇子到底是如何想的,目前还不得所知。 可是谭正以为,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其实一国气运与正统传承,这方面来说,谭正只能算知道一半,论起玄学方面,谭正还是需要找人请教一番。 京中还有一位天下道统第一人呢,谭正自然不会错过这位正好也住在鸿胪寺的老道士,于是后唐皇子便有了与杨孝严谭正一齐坐在马车中前往鸿胪寺的待遇,规格未免有些太高了。 一路上三人倒是都不怎么说话,谭正是在熬,杨孝严是不屑,至于李一方,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跟这俩冷着脸的货说些什么,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就是这么个青年,与夏天一同谋划了吴王府的灭门惨案。 到了鸿胪寺,鸿胪寺卿本也算是这京城入流的官员,这会儿也不免有些乱了方寸。 在得知这俩位大秦权利巅峰的男人,带来的是后唐余孽后,更是大为紧张。 比起这两位的云淡风轻,鸿胪寺卿可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世道本事如此,上头一句话,下头跑断腿。 好在赵三才很快赶来,那排了众多事宜。赵三才本就挂着个礼部侍郎的官职,只是因为是靠山王的亲信,所以终日看起来无所事事,不过真论起来,他赵三才这会儿要接管鸿胪寺,名正言顺。 就算是礼部尚书,心中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忍了。 这边鸿胪寺手忙脚乱,对于这位后唐皇子,态度很微妙。虽说鸿胪寺处理这种事情向来有一手,可是这位不同于以往其他番邦来使,用那些路子怕是不合适。 杨孝严与谭正倒是清闲,把人送到交代了一声,问清李小凤所在,直奔后院而去。 要说这李小凤,还当真不愧是天下道统第一人,自打进了这鸿胪寺后花园,就能感觉到不同。 本就夜色已降,可是一入这后花园,那种安静跟寻常的安静是不同的。天京城的街道在安静,耳中也能听得到,那或远或近,传入耳中已经微不可闻微小声音。如果没有对比的话,这种声音单凭人耳是听不出来的。 可是一入这后花园,高下立见。耳中那股情景,似乎声音被切割成了一块一块独立的个体一般,就连那虫儿的鸣叫,也是一声一声听得清澈,无有交杂在一起的那种乱耳。 老道士一人盘坐凉亭之中,闭目躬腰,双手插在袖子里,一副慵懒之态,丝毫看不出仙风道骨的做派。 可是偏偏老乞一般的坐姿,让人感觉就是那么自然,舒服,似乎与周围环境化为一体,若是寻常人从此经过,怕是根本感觉不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李小凤坐在哪?凉亭里有一方石制的圆桌,李小凤就坐在桌子上。杨孝严二话不说上前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一副大马金刀的做派。 谭正摇头苦笑,也跟着杨孝严坐在了李小凤另一边的石凳上,李小凤就盘坐在俩人之间的石桌上,三人就这么坐着。 最后还是杨孝严忍不住说话:“老道士,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孤跟谭大学士来了。” “嗯~”李小凤音调拖长转着弯的嗯了一声,轻轻摇头道:“贫道不知道,贫道睡着了。” 谭正不仅哑然失笑,杨孝严也被逗笑了,调笑李小凤道:“道长给算算,我二人是不是来抓你杀头问罪的?” 李小凤还是那个姿势,眼睛也不睁开,悠悠道:“贫道略通易学紫薇仆褂一道,虽然不甚精通,可是也知这世上有个规矩叫褂不算己。不过王爷与谭大人,一位当世顶尖天人强者,一位开了天眼穴,半步天人必然是有的。你二人若是要杀老道,那老道也就不反抗了。” 杨孝严翻了个白眼,得,这师徒两个看来是没一个能让自己看顺眼的了,都什么脾气,当真是后悔当初让杨凌霄认了这么个便宜师父。 原以为以李小凤的修为,就算教不好,杨凌霄到如今的年纪,也已经跻身宗师境界,能让自己抚须夸赞两句。 结果跟着着道是游历多年,啥也没学会,最后还是在京城做了个纨绔。 谭正倒是态度十分恭谦,拱手笑了笑道:“前辈知晓这天眼穴?” 李小凤还是没有动,只是微微抬头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贫道虽然不精通什么,可是活得久了,修为也不算低,这修行一途上,还是能帮着谭大人略解一二的。” 杨孝严眉头一挑,这老头也开了天眼穴?天眼穴这种东西,其实当真很难看出来。若不是谭正失了双目,经常需要用到这天眼,那么外人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而且这天眼穴,知道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谭正起身恭敬行了一礼:“修行一事,小道而。谭正以为,天下百姓民生,国家兴亡,方为大道。所以谭正今日为大秦特来请教前辈,还请前辈不惜赐教。” 李小凤意味深长的抬头看了一眼谭正,心说好心当成驴肝肺,这年轻人怎都如此急躁,不知道活得久才是最重要的吗? 想了想也是,只有活得久了才知道活得久的好,年轻人哪里会晓得。只是大秦有此忠良之臣,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李小凤摇了摇头,也不知实在为什么叹息,又看了看谭正道:“你是想问,传国玉玺?” 谭正保持着那郑重行礼的动作,点点头道:“正是。” 李小凤沉默了,望着天空,今夜天气尚好,星空如同一副巨大的棋盘一般,似是一局难解至极的残局,多少年来,虽然偶有被吃杀的棋子划天而过,这些主要的棋子却少有移动,无论动了哪一个,那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国运 望着天空的李小凤合上了眼睛,眉心骨上,那层被真气细细打磨的只剩下薄薄一层的天眼穴,似是另一双眼睛般带给李小凤一副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李小凤看得到这天空之中,漫天弥漫的黄色气海,那是大秦的气运,一国的国运。 “传国玉玺。”李小凤开口道:“乃是数千年前,这片土地上,第一位皇帝诞生之时所制。此物来历其实说起来,及其诡异。至于哪里诡异,便是此物之记载,连着那个朝代,那位千古第一帝的记载,都少之有少。谭大人博览群书,王爷见多识广,可是你二人也好,老道我也罢,都不知晓那朝代哪怕一丝确凿的消息,这点两位可都认可?” 李小凤睁开眼看了看二人,杨孝严沉默着点了点头,谭正亦是。 李小凤捏了捏胡子,继续道:“这传国玉玺,非是寻常国玺。当年战国也罢,再往前推千百年的乱世也罢。无论多少诸侯分立,称王称帝,没有传国玉玺,自然也有那另一方国玺。就如同大秦现在一般,这方国玺同样能掌一国气运,镇一方江山。此法周山有记载,历朝历代也不乏道家术士效忠帝王家来做此事,可是为何这传国玉玺如此重要?单单是为了一个正统的名号?” 摇了摇头,李小凤从桌子上下来,改为坐在石凳之上:“昔年我族式微,草原匈奴占据我大半江山,那时的草原铁骑,征战天下无往不利,大军千百万疆域比之当今大秦更胜数倍,为何区区江南之地久攻不下?给我族喘息之机?” “哎,这可说的不对。”杨孝严竟然说话了,谭正本以为这种事情靠山王一个大老粗插不上什么话呢。 “别的我不敢说,打仗这种事,我特意研究过。”杨孝严两手点着桌子道:“这自古以来,凡是外族入侵,战事必然由北向南。所以长江以北,我族战败,尚有退路。可是一旦退守到长江以南,便是退无可退。再退,便是亡国之耻。加上北地被占,大量难民的涌入,北地被侵占之后的惨况让人再不敢退,从而激发了将士们的血性。而且到了这种地步,再误国的昏君佞臣,也不敢再耽搁。再败,便是大家一块玩完,别以为孤不读书,孤虽是个粗人,可是有些事情还是看的明白的。” 谭正不由点头,杨孝严这段话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颇为有理。李小凤也是频频点头然后道:“王爷此言自然也在理。可是贫道也有话说,至于信与不信,王爷自行考量便是。这传国玉玺,至少占一半功劳。无论是传国玉玺,还是寻常国玺,凝聚的皆是一国之气运。何为国之气运?百姓民心,地位德能,百官勤奋,皆是一国气运之成因。为何盛唐分裂为战国,后唐掌传国玉玺却依旧亡国?是因为此乃我族国运内变,所以传国玉玺比之大秦国玺,优势并无太大。” 谭正微微仰面点头,一副恍然大悟之态。李小凤伸出一只手点在桌子上:“可是若是外族入侵,传国玉玺之大能便非寻常国玺可比。传国玉玺承载我族数千年气运,称之为国玺其实贫道觉得不如称之为族玺才对。其所承载的乃我族气运,此物各族皆有,或是一枚狼牙吊坠,又或是一顶头上宝冠,甚至是区区一纸文书。这世间匈奴也好,吐蕃也罢,哪一族不是数千年之传承?只是不少外族在蛮夷之时,不知此等物品之贵重,此物又在族内争端之时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甚至有的已经被毁或是丢失,这也是为何有的外族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我族之所以千年兴盛,便是因为传国玉玺之护佑,又可以说是我族数千年传承之护佑。” 杨孝严摆了摆手:“说的太玄乎,孤是刀子里杀出来的这大秦江山,孤只信手中大戟,信麾下将士。至于这神神鬼鬼的玄学之说,你还是讲给谭大学士听吧,孤听不懂。” 嘴上说的不听,屁股倒是老老实实坐在那没挪一下,杨孝严就是这么个脾气,为何杨孝严不喜僧尼道士,便是因为受不得这些气运,功德,来世今生的说辞。在杨孝严看来,人活一世便是一世,与上辈子下辈子何干? 李小凤笑了笑继续道:“贫道说了,此事信与不信,王爷自行考量便是。只是贫道占了几褂,算是贫道闲来无事也可,算是为我那徒弟谋上几分后途也罢。此次圣上登基,传国玉玺一事乃是重大变故。所以若说不麻烦的话,还请王爷收几分杀心,留那后唐皇子一命。若是没有禅位大典,传国玉玺便是抢来,也是废宝一块罢了。” “你如何得知孤与谭大学士把后唐皇子带来了?”杨孝严不解的问。 李小凤笑眯眯的看着杨孝严:“贫道说贫道会算,王爷又不信,可是贫道真的是算出来的啊。” “哼。”杨孝严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行行行,你会算。孤不杀便是,神神鬼鬼的听不懂,孤走了,那小子若是听话,孤杀他作甚。” 靠山王起身便走,望着杨孝严离去的身影,李小凤轻轻摇头:“可千万别动手,真打起来,如今的大秦可能还真没人是那皇子的对手。最多是个两败俱伤,实在得不偿失。” 谭正坐在一旁,听着李小凤没由来的感慨,莫名问道:“敢为前辈,这是为何?” 李小凤看了看谭正,轻轻皱了皱眉头:“谭大人,贫道是过来人,有些事多劝你两句你也不要不爱听。贫道知道,你心中着急,失了双目,皇上年幼,为了这江山,你与严老夫子二人堪称鞠躬尽瘁。只是这天眼穴,一急不得,二勤不得,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若是太过心急,会出大麻烦的。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的天眼穴还未完全开起,若是能把眉心打磨的如贫道一般通透,你就不会看不到,那后唐皇子身上,近乎凝聚成实体般璀璨的气运。那传国玉玺,就在他身上。若是他调动传国玉玺之内的气运,拼着山河碎裂也要拉大秦下马,没人拦得住。”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地藏 河东的一条乡间小道上,这次是个艳阳天,不似上次踩着泥泞。俩人骑着马,一人高大清瘦,另一人又矮又黑。 村中之人对外来者总是很为忌惮,所以村头阴凉下坐着的老汉看着来人面色很是不善。 “老伯,两年前这里死了一家四口,你可知道埋在哪里。”王地藏下马走到老人身边拱着手问道。 老者看上去五十多岁,只是农家的老人,操劳一生,依然是满脸的褶皱,显得愈发枯老。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地藏,还有身后那一脸傻笑的黑脸青年。王地藏的唇上蓄了一抹淡淡的胡须,反倒看起来没有那么盛气凌人,显得温和了许多。 可是这平凡的小山村,来着这么两个打扮得体又骑着马的人,总归是让老人生疑,开口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看着老人多疑的样子,王地藏并不意外,只是淡淡道:“我二人是锦衣卫,那年河东王出征纵兵行凶一事,我二人特来查查有没有遗漏。据我所知,这一家四口便是死于那场祸事。” “哼。”老汉瞪了一眼王地藏,怒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又转回来看了看王地藏:“人抓到了?不是说死了吗?” 王地藏愣了一下,看了看绍兴,绍兴也是一脸茫然。王地藏想了想道:“老伯,我二人是京城而来督办此案,并非处理此案的官员,所以特此前来调查。至于其中曲折,还望老伯告知。” 老汉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王地藏也不知这老汉能打量出什么来,偏远小村的老头罢了,真是个歹人前来套消息,怕是他也看不破。 老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实际上他也压根没在打量,这是他爷爷教给他爹,他爹教给他,他也是教给了他儿子的。 凡遇到拿捏不准的人,尽管皱着眉上下打量他去,若是他有多余动作如摸鼻子擦汗,或是眼神飘忽不定,此人必然有诈。 可是老汉盯着二人看了这老半天,王地藏气定神闲,绍兴一脸憨笑。最终老者叹了口气,心中自嘲道,终日里整这些没用的作甚? 这招用在村里的倒霉孩子身上倒是有用,可是碰到这种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汉子,也是亏得人家脾气好没有赏我小老儿两个耳光。 “有啥好讲的。”老汉抱着胳膊不再看二人,而是把视线挪向一边:“死都死了,狗都没放过。那帮天杀的据说死在了关外,死的好,老天开眼。听说那劳资河东王也死了,死的也好,都是该死的东西。” 绍兴嘴角抽动着,王地藏也是表情尴尬。村里人朴实,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殊不知此话,够的上杀他全家了。 “老伯。”王地藏微微压低声音:“说话还是小心些,给旁人听了去,全家都得遭殃。” 老汉的后背瞬间一片惨凉,僵硬的扭头看着二人,这才想起二人好像自称锦衣卫。 锦衣卫具体是干甚的?老汉不知道,老汉一辈子就进过城七八次,连锦衣卫啥样子都没见过。可是他知道,这是连城中那些大老爷都害怕的主。 若是没说刚才那些话,老汉也是不惧。村里人天性如此,若是没错,还真就不怕这俩人,谁家村中还没几个青壮?可是说了这大逆之言,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看着老汉瞪着眼睛惊慌的样子,王地藏苦笑道:“老伯放心,我二人不会为难你的。” 老汉也是苦笑着说道:“二位官爷,老汉家中也无甚钱财,没什么好孝敬的.....” 王地藏心说,得,这会又以为我是来讹诈钱财的了。 好说歹说推辞了老汉那要不杀只鸡给您老补补之类的话,王地藏也没有再进村子,只是问明了那一家四口葬在哪里,便与绍兴一同离开。 一家四口在村里没什么亲人了,于是村里人帮着就近埋在了他们那小院子附近。院子已然荒废,被高杂的草木遮掩,只有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这一家人为何住在这里王地藏不得而知,或许住在村中人多一些能躲过那一劫,可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 王地藏望着那破败的院子,思绪回到两年前那个雨夜,皱着眉头站在那里。绍兴手脚麻利的在那一家四口的坟头拔着荒草,清理出一片空地,掏出火折子把早就准备好的纸钱慢慢点燃。 可能是心急忘了躲开烟雾,被呛了一口的绍兴捂着嘴咳嗽个不停,眼睛被熏得有些睁不开。酸着眼睛就感到手中的纸钱被人接过,扭头去看,王地藏缓缓蹲下,握着那把纸钱换换的一张一张放入火中,眼神望着火堆似乎在想着什么。 王地藏在想,死在关外了,算不算是赎罪了?究竟是为国捐躯功大,还是奸杀百姓罪大。 剑北王李中书接管河东王赵肆残部后,大肆清查出征之前军士扰民一事,兵部下函斩首的就整整三百七十一人,这些王地藏都是知道的。 纵兵扰民,这种事其实不算稀奇。靠山王,吴王,蜀王,大秦这些个王爷哪个没有干过?大秦八王怕是除了当时尚且年幼的洛水外,各个都最少下过一次屠城的命令。 所谓屠城也分两种,一种就是当初杨孝严急于平定两广,后期坑杀降俘十万不说,前期也是当真屠过那么一两座城,是真的杀到鸡犬不留的屠。 另一种比较常见的,也就是正常意义上的屠城,便是纵兵行凶,烧杀抢掠,至于杀不杀,全看军士心情,百姓能不能活,也都看个人的命。 命好的,碰上几个兵丁坐在家里好吃好喝招待一番,不仅会拦着其他军士不要进来,甚至连家中女眷都不碰一下。 命不好的,那就如同王地藏身前这四座土堆一般。 立国之后还能干出来这种事的,怕是也只有赵肆一人。 赵肆与其他几位王爷不同,是个典型的土匪性子,他才不在乎这些百姓是不是大秦百姓,他也从来不在乎百姓的民生,跟着他打仗就有好处拿,他学了杨孝严的土匪性子,但也仅仅只学了土匪性子。 赵肆的死,王地藏隐隐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可是他不确定。这般利国利民的好事,就连文官也集体闭嘴,捏着鼻子认了赵肆一个武庄的谥号。 无力感,这是王地藏自从修为被废后体会最大的三个字。 曾经的他,意气风发,愿为了这大秦抛头颅洒热血。如今的他,不论是两年前那个雨夜差点死在这间小茅屋,还是如今面对整个大秦的局势,都有一种无力感。 王地藏从来不是一个以智谋著称的人,有着几分凌厉,有着几分霸道,有着几分城府,原本是个可堪大用的人才,也不枉先皇的栽培。 可是如今,王地藏面前有一道坎,他自己迈步过去,便没人能帮他。 欧阳仲说王地藏这伤比杨孝严还严重,没得救了。杨孝严也就知道,当真是没得救了。所以赢夫也好,杨孝严也罢,都是想着让他在京城管着锦衣卫养老便是。 可是王地藏自然不愿被当做废人一般对待。 面前的火越烧越旺,王地藏把手上那把纸钱一把丢入火种,火苗很快窜的更高。绍兴站在那里望着火光,情绪十分低沉。 “都督,这世界不该这样的。”绍兴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 “这世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有什么该不该。”王地藏望着火堆平淡的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是什么都督了,以后叫大哥便是。”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进京赶考 杨凌霄现如今出了名,可惜不是什么好名声。 也不知何时,这位世子殿下不自觉的就在京城成了有名的纨绔。 只是出了名的那个名字是严颜,并非他的本命杨凌霄。 随着前来天京城赶考的各地学子越来越多,整个天京城空前的热闹。 今年的科举格外重要,不仅仅有当今圣上登基大典之后的恩科殿试,也是刚刚及冠的皇帝选用的第一批臣属。 这几乎代表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需知皇帝才刚刚及冠,较之大多数赶考的学子年岁还小上一些。 做官最怕什么?最在乎什么,自然是那龙椅之上做的人,是不是自己侍奉的那个人,至于其贤能与否,怕是跟这个比起来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举个例子,四年前那场科举,尚有近十名同进士出身的,还未等到空缺官职。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是既然已经是同进士出身,便也已然算是官身。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一个同进士出身的师爷幕僚又或者说客卿,这样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请得起的,也不是花钱多就能雇来的。 何为同进士出身?世人皆知状元榜眼探花大名,殊不知这三样,是只有皇帝开恩科殿试才能获得的殊荣。 大秦科举制度,显示县试与府试,过了这两关,身份便是童生,也就有了参加院试的资格。 过了院试,便是秀才。所谓穷秀才酸秀才,便是因为过了这一等级的考试,并不能算是官身,相当于是个大专学历,说起来也是上过大学的大学士,算是有文化,可是去考公务员?不好意思,得本科才行。 所以秀才不得志的最多,可是放在如今的大秦,秀才就已经凤毛麟角,家族只要是秀才以上的,都会记录在族谱上,还会有几百字的生平记载,这是一项荣誉。 可是荣誉终究不能当饭吃,读书与生活是两码事。一县之地,也就区区主簿县丞几个官职,花钱买官者,当地声望甚高者,又或是甚至一些举人,都会瞄上这些位置。 跟钱打起交道来,可没人会在乎你是不是秀才。 再说既然卡在秀才无法中举,自身肯定是有一些问题的,大多数才学也就到此为止了,也有因为没什么钱无法继续进修的,总之秀才这个身份,就是相当于国家给你颁发了一个读书人的身份,至于怎么过活,还得看你个人造化。 再往后的举人,也就是过了乡试的学子,已然有了做官的资格。这类人在大秦读书人中是最为多的,七品以下不入流的小官,七成皆是举人出身。 情况比秀才要好上很多,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一些进士还要舒服一些。 为何呢?因为过了京城的会试,便是进士出身了。 进士出身是什么概念?从六品起的官职,要知道一个知县,干的好又有关系的,一般也得三十年才能从这个八品的芝麻官趴到一个从六品左右的不重要职位上。 但是又有另一说了,这从六品以上的官职不多啊,科举四年一次,可是官员一干那就是一辈子。 哪来的那么多空缺?国子监那八九个进士出身,不是现在还在候着? 而且可以很明确的说,往后这几年,他们一样没戏。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所谓的殿试。科举每四年一次,可是殿试不是年年都有,开不开全看皇上心情。 盛唐时期据说有明君年年开殿试,可是那是人家大唐兴盛,不缺钱不缺地,就缺官员。 大秦不一样啊,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事招那么多官闲着干啥? 虽说硬安排也安排的下去,无外乎让一些上了年纪的官员提前告老罢了。 只有皇上开殿试,才有所谓的状元榜眼探花。 所谓殿试,取一甲三名,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 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赐同进士出身。同时二甲三甲第一名,皆称传胪。 虽然若是没有殿试,便都是进士出身,没有那次一等的同进士出身。 可是进士出身也好,同进士出身也罢,差了一个字而已,实际意义并不算太大。但是这些人可就跟一般进士出身不同了,再加上这是赢夫登基第一次殿试,这批人堪称赢夫的第一批学生。 科举有个规矩,每场考试的考官,学子们需称老师。官场上这所谓的师生,可不单单是喊上一声这么简单。 这代表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学生有事,老师需要帮忙。 老师有事,学生也义不容辞。所以自古以来科举的考官,便是一份美差,是展开自己官场人脉的神兵利器。 殿试这种事,若是开的多了也就罢了。可是这事赢夫登基以来头一次殿试,这批学子,便是日后赢夫的心腹骨干。 莫看史书上写的皇帝任用贤臣的故事如何娓娓动听,实际上皇帝要用人,无外乎那么几种路子,最常用的便是这科举。 一层一层选拔而来,总有那么几个可堪一用的人才。 所以此次殿试录取的这批人,必然马上会给予空缺,办法无外乎是刚才所说的,让一些官员提前告老,甚至组建一些新的机构部门,总之必须马上安排下去。 所以此次科举,天京城之热闹无与伦比,各地会馆已然住满,京城各路官员几乎每日都在应酬各种同乡谊会。 一些小地方来的学子,甚至只能露宿街头。天京城的酒店客栈已经不是有钱就能住的地方了,唯有有钱就能住的,便是已经炒到一晚八百两银子的春风阁。 其他几家略差一点的青楼也得六百两的要价,半掩门的暗娼也几乎不做生意了,把房子租出去自己去了春风楼兼职,须知现在到处的姑娘都是供不应求。 这场面朝堂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各地小试与乡试之时便已经有这种情况发生,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谭正也已经早早下令,提高考试标准,限额择优而录,每省仅限二十人。接下来全国各处的奏章雪花一般的飘来,无外乎都是哀求放宽人限的。 到了这个时候,谭正人已然不在京中,被掳去了大理。 朝廷里坐着的王景隆倒是也算负责任,硬生生没松口,这口没法松啊,一下子冒出来好几百个举人算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一位王景隆的得意门生亲自进京,说动了王景隆。 需知各地今年仅仅因为进京赶考,税收涨了近三成,而且各地官员所收的孝敬。 那人趴在王景隆耳边悄悄说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数,位高权重如王景隆这般,竟然也瞪大了眼睛。最后赶在乡试召开之前,人数改为了六十五。 这一改,省省录满。 这个问题朝廷早有准备,其实说起来无外乎多了些举人出身罢了。 大秦与大唐不同,大唐时读书人从中秀才开始便有微博的俸禄可以拿,寓意激励人们读书。可是大秦只有进士出身才会不管有没有官职都有俸禄拿。 乡试在会试前一年举行,也就是赢夫被掉包那一年,本来会试与殿试应该在今年举行,为了迎合赢夫的登基大典,特意改在了明年年初。 所以朝廷有一整年的事情去处理这个问题,倒也不算太麻烦,抄王景隆的家的确抄满了国库,所以就算看在钱的面子上,这事也只有认了。 无外乎会试的时候卡的严格一些,保证录取人数与以往一样罢了。 这些人中虽然多有贿赂考官之嫌,可是贿赂也分很多种。单单露一点考题,有时候也多是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所以这些人中,倒是没有那一无所是之辈。至于这些学子家中为何愿意花这大价钱,自然是一个举人身份稳赚不赔,一个进士出身,那便是百倍收益。 朝堂上那么多老狐狸自然也不会白白的就浪费这大好机会,早已严令京城中人不得出租房屋,锦衣卫这段时间没干别的尽查这个了。 为的倒也不是就让这些学子没地方住,这么多人总有那没什么钱财的寒门学子,不过为了京城经济,就只能委屈一下这些孩子了。 朝堂加派了国子监门前的巡逻,这些露宿国子监门前的学子,各处官员与百姓也多有照顾,甚至国子监直接把授课搬到了路边,好让这些学子旁听。 甚至春风楼的不少姐儿,也带着丫鬟侍女提着食盒前来,一时之间竟然传为美谈。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赚钱。 杨孝严也好谭正也罢,竟然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愿意自然是此举的确让京城的经济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京城恶少 所以杨凌霄为何出了名?这名自然不是什么美名。 说是这春风阁有个叫严颜的寒门学子,攀上了禁军统领的高枝,成天与禁军统领之子于大熊在春风阁寻欢作乐。 做派甚豪迈,不吟诗不作对,就是搂着姑娘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甚是有辱斯文。 至于为何春风楼那么多人,偏偏盯上了杨凌霄,这也是有缘由的。 这些日子能在春风楼继续潇洒的,那可就不是一般人了,寻常人有钱也不再来自讨没趣了。 尽是各地赶考而来的举子,宴请自家朝中攀着的那根枝子。 比如这桌是某某侍郎一派的,那桌是某某尚书一派的。 天京城不小,可是说大也不大,这些人大都互相认识,免不了互相引荐一番。 这一来二去,杨凌霄这一桌总坐在上等的位置,却从来不与众人来往的年轻人,便成了众人的谈资。 一来二去,就被打听了出来。这文人依附武官,不是没有,当个军师幕僚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国子监的学子必然是要考会试的,自然不能攀附这等武官的关系,文武官员向来不和这是常识,如此行事自然会被文人耻笑。 于是便有那胆大好事的在一旁高声冷嘲热讽,杨凌霄本是不想理会的,依着杨凌霄以前的性子自然如此。 只是那次与靠山王又吵了一架后,杨凌霄本就心情极其不好。在得知妹妹手头的钱竟然是自己的十倍百倍之后,更加不满起来。 于是以前来春风阁,都是坐在一些普通雅致的包间,如今也在要坐在这上好的花厅,点最漂亮的姑娘,喝最贵的酒。 至于这个钱,自然其实是于大熊来掏的。 于大熊其实也没这么多钱,干脆回家跟自己爹明说了,咱世子殿下要喝花酒,让我请客。 于满开倒是不怕于大熊骗他,自己这倒霉儿子是个什么尿性他最清楚不过,随手就是三万两银票甩了出来。 于大熊当时就懵了,和着自家也这么有钱? 然后就跟自己爹抱怨,跟亲儿子都藏着掖着,到外人这倒是大方起来了。 于满开当时就恨不得一巴掌把这小子拍死。 那是外人吗?那是靠山王世子,你爹我一辈子谁都不服就服咱王爷一个,那你就当自己的亲哥哥待,只有好处没坏处。 于大熊揉着后脑拉着脸道我比他大啊, 于满开说那也是你哥!于是于大熊也就认了,当真天天拿钱就这么伺候着杨凌霄。 酒是喝了,美人也在怀里伺候着了,可是解气吗? 不解气,偏偏这时候有那不长眼的找事?不是摆明了找死吗? 这花厅设计的巧妙,一般人都容易走晕了,一间一间的用薄薄的镂花木雕隔开,有的三两层,有的四五层,隔人不隔音啊。 这就是这花厅的妙处了,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会在这说。 能说的都是一些可以聊的,再者说这花厅也有不成文的规定,任那边骂了靠山王的娘,这边也不会就跑过去检举找事,大家都得有个发泄的地方,所以大家都还算很有默契。 可是杨凌霄横起来哪管你那个?抬腿一脚震碎了那几层镂花木墙,倒也不是他修为大涨,而是那木墙实在薄的很。 那边被吓了一跳可是并不怕,拍案而起就骂于大熊:”也不管管你家下人?不看看这是哪?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吗?” 于大熊擦擦嘴打发吓坏了的姑娘们一边去,然后凑到杨凌霄身边,问了句:“哥,真打吗?这小子是兵部尚书仇大人的儿子,我爹说好像算半个自己人,剩下的倒是都还好。” 那姓仇的小子便是仇奉尚。 按理说这厮应该知道杨凌霄不好惹,可是估计喝多了没认出来是谁。 他一甩袖子:“于大熊,你在那嘀咕什么呢?你这是要干嘛?” 话音刚过落,杨凌霄顺手掰了一块木板对着那小子就抽了上去,正打在那小子脸上,薄薄的木板瞬间破碎,那小子嘴也破出了鲜血。 随后喝多了的杨凌霄如同狼入羊群,一顿乱拳打的几人嗷嗷叫唤,春风阁报了官,锦衣卫跟天京城衙门一起来拿的人。 一帮人嗷嗷叫唤着诉苦,带队的锦衣卫百户瞅了瞅,大手一挥:“带走。”一帮人就齐刷刷的被抓了起来,彻底懵逼的几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抵抗。 “我说,你抓我们干什么?是他打的人!”仇公子大声嚷着。 那锦衣卫百户满脸不高兴的白了一眼:“瞎嚷嚷什么,人家一个人打你们这么多个?你们说是不是他们打的你们?” 问话的时候看着于大熊,于大熊赶紧就点头:“是是是,我们都看见了,这几个人冲上来就打我哥!我哥奋起反抗才擒住了这几个歹人!” “于大熊!你!”仇公子话还没说完,那锦衣卫百户又是一巴掌抽了上去,直接把这厮打老实了。使了个眼色,一帮锦衣卫压着人就走。那百户弓腰笑着凑到杨凌霄身边:“殿下,您看怎么处置?这小子是仇家的人,我们也不好出手太重。” 杨凌霄酒还没醒,迷迷糊糊的嘟囔着:“来,喝酒喝酒。” 于大熊见状,上前塞了小一百两银票于那百户,交代道:“兄弟们喝茶用,这几个人等着仇家领人便是了。” 那百户点了点头,也就告退了。 就是这么一件事让杨凌霄出了名,虽说这场景看到的人少,可是架不住有人去传。 春风阁也不是没有明眼人,这一看便知不对劲,要是搁着别人这会早就赶了出去,可向杨凌霄这般就连锦衣卫都给面子的,春风阁在这京城还没有见过有哪家少爷有这个本事。 当下安排杨凌霄还是原来那桌,好酒好菜的备着,姑娘们也赶紧送回来,并且把周围的小厅都空了出来,好招呼这位少爷好生喝酒。 这一来杨凌霄便出了名,再看到这厮没有不躲着的,事情越传越邪乎,杨凌霄莫名就顶了个京城恶少的名头。 盛传这厮其实是于满开的私生子,也有说这是哪位王爷的私生子,也有蒙对了靠山王世子这个身份的,可是总归众说纷纭,谁也没个准信。 最后还是锦衣卫放了点风出来,杨凌霄这靠山王世子的名头才算做实了。纵是如此,知道这消息的也仅限很少的一部分官家子弟,寻常人依然是不知道的。 这便是人性所致了,我知道了便是,为何要让你也知道?巴不得你哪天不长眼惹了人家,我等还能看一场好戏呢。 无独有偶,另一位誉满京城的公子哥也回来了。 孔三金也回了天京城。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谁是状元郎 这孔三金一回天京城,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性,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这些词语按理说怎么也不该出现在孔三金头上,他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国子监念书,并且言明要参加今年的会试。 而且学术之精,国子监诸多博士皆称状元之才。 杨凌霄也是嘴欠,国子监膳堂吃饭,周围的人时不时的吹捧孔三金两句,你说你听着就听着呗。 非得冷笑一声嘲讽道:“哎呦,这还没考呢就状元郎了?可别到时候丢了人。” 这一下倒事犯了众怒,若说与于大熊打架那众人就是瞧个热闹也就罢了。 可是这孔三金出身山东孔家,学问就连国子监诸位博士都颇为佩服,你说说你成天除了跟着于大熊喝花酒还会什么? 还未等众人发难,孔三金已经文质彬彬的来到杨凌霄面前,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凌霄一眼:“严公子是吧,在下的确才疏学浅,只是朋友们抬爱罢了。严公子高中状元之时,小弟我若能为一区区榜眼,也算美谈。只是还望严公子谦虚谨慎,以免这状元之位一不小心被人夺了去,那可就当真无地自容了。” 杨凌霄昨夜没少喝酒,今天头正晕乎,起床气大的很,站起来就指着对方:“你!” 话还没说出口,孔三金微笑着继续道:“若是落榜了,也千万别学那些想不开的寻死觅活,毕竟人活着最重要,不是吗?” 杨凌霄望着孔三金那笑眯眯的表情,这厮面色黝黑,狼脸鹰钩鼻,可是这偏偏眯着眼笑起来,又一副狐狸相,当真让人看的难受。 孔三金说完话自顾自的走了,杨凌霄站在那回过神了,也不知为何,自己就背上就微微渗出了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琢磨了一会,算是回过味来。 这是拿话在杀人啊?孔三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自己不会去参加会试丢这个人,毕竟自己什么水平他自己知道,虽说也没少看书,诗词歌赋都略同一二,琴棋书画也都会个皮毛。 可是去参加会试?别闹了,他这个水平过个乡试都费尽,若是搁在寻常人家,那就是个穷秀才的命。 想到这杨凌霄内心不禁窃喜,还好没应这厮的话。 可是他太天真了,孔三金已不是昔日的孔三金了,这一点与孔家老祖或是彭祖都没什么关系,反而是饕餮的功劳。 饕餮自从那次把孔三金抓走之后,也不知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把这厮整的人不人鬼不鬼之后,就连彭祖都放弃了自己所选的这个人选。 可是偏偏孔三金大有一副破而后立的感觉,就连孔家老祖都能感觉出自家孙儿如今的不一般。 孔三金既然说了这些话,那么这些话就轮不着杨凌霄应或是不应了。 甭管是好奇这严夫是谁的,还是那些少部分知道严夫其实是靠山王世子杨凌霄的,都不由自主的推波助澜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所谓以讹传讹便是如此,故事到最后的版本已然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有辱斯文的国子监学生,浪子回头的圣人之后,决定提笔决战与科举考场,谁说只有武将弛聘疆场斩杀敌将才热血?我们文官圈子一样热血! 这文人传事啊,跟武人不一样。 武人传个消息,比如今日大将军又在前线阵斩了某某敌将,传到最后,最多也就是今日大将军一人在前线阵斩过百,斩敌将数人。 文人就不同了,这消息传的,连严颜他家祖宗八辈是干什么的都传出来了。不是什么投递叛国的,就是什么鱼肉百姓的,反倒各个富贵没有一个普通人?这就是文人的尿性了,普通人家能编出什么故事? 外面传的疯,杨凌霄可压根不知道,就算这厮知道了,怕是也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大摇大摆的回了王府,连着喝了大半个月酒,总得歇一歇。杨凌霄纵然有再多不满,也知道他如今的生活,依然是世间一等一的舒服。 外面养着一房美妾,家中权势滔天,每日饮酒作乐,这生活,给个神仙都不换。 虽说这厮还未及冠,也就十三岁。可是这大秦时的人与现如今的咱们不同,那时候的人寿命短的同时,也早熟。 十三岁莫说有女人了,有孩子都是正常操作,就相当于我们现在十九岁就有孩子了的感觉差不多。 所谓及冠之理,无外乎一个仪式罢了。杨平十岁便被封了将军,谭正十一岁入仕,这都是真事。 所以说这大秦的人舒服啊,为何?年轻的时间长啊,十一二岁就算进入青春期了,整个十四岁到四十岁,都算年轻人。 古人就是如此,身体素质个方面也都好,唯一缺点就是一过五十岁就会老的特别快,寿命也很少能有超过七十的,所以七十谓之古稀之年。 这也就是为何杨孝严最近对年龄特别敏感了,实在是一刻都不愿在这京城待着,总觉得自己又老了。 喝杯茶的功夫都觉得自己又老了,人就是这样,越是觉得自己老了,就越是老的快。如今的杨孝严都快哭出来了。 可是赢夫登基在即,他又走不开,有时候在家实在无聊,也逗逗鸟啥的,然后就愈发觉得自己像老头。 赵三才看着杨孝严那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是着急,变着法的跟他讲有趣的事帮着解闷。 所以杨凌霄正在家里坐着,想着喝杯茶歇息歇息,杨孝严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同样笑眯眯的赵三才。 杨凌霄瞅了一眼自家亲爹和那个比自己大将近二十岁的干哥哥,就觉得这俩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杨凌霄还在与靠山王怄气,所以压根不起身,杨孝严也不管他这个,只是凑到跟前笑眯眯的道:“儿子?听说你要给爹考个状元回来?” 杨凌霄心说你这开的哪门子玩笑?状元? 你看我这脑门上写着不学无术四个字没? 没有看到的话,绝对是你眼神有问题,就我这样的考个秀才都费尽,我上春风阁给你当状元去? 第二百章 要做杨家状元郎 “怎么?”这下轮到杨孝严不解了:“天京城都传疯了,说你跟孔三金立下了赌约,二人要挣状元! 我跟你说啊,咱老杨家几辈子没出过读书人,这状元你要当真能给爹挣来,那你要啥只管跟爹说!” 原本准备一口回绝的杨凌霄,听到最后一句反倒眼睛一亮,侧目去望着杨孝严:“此话当真?” “当真!”杨孝严斩钉截铁道,然后眼珠子一转,又凑近问了一句:“你想要啥?” 不怪杨孝严心里没底,而是杨凌霄跟寻常人家孩子不同。 自幼与李小凤在外游历,若是冷不丁要个什么稀罕玩意,自己说不得还真得差人去找,所以有这一问。 “切。”杨凌霄不屑的看向一边,然后又转过头打量着杨孝严,伸着三根手指头。 “三万两?”杨孝严试探性的一问。 杨凌霄眼珠子都瞪圆了,三万两我找你?我去找妹妹就行了! 起身就要走,杨孝严连忙拦住:“哎呀呀,别急啊,多少你说个数。” 杨凌霄想了想,硬生生把那句三百万两憋了回去,道:“三十万两。” 杨孝严一副为难的样子,想了想一咬牙一跺脚道:“行!不过你可真有把握?” 杨凌霄理都不理自家老爹,迈步边往外走。 望着杨凌霄离去的背影,杨孝严哼了一声对赵三才说道:“这小子,河里的蛤蟆没进过湖,打听江海多大都打听不出来。想要老子三百万两?老子会造钱?” 赵三才讪讪一笑:“是,倒也拿得出来,只是这么多钱太扎眼了。” 杨孝严白了一眼赵三才:“辽东军喝西北风啊?朝廷一年才给几个钱你不知道?” 这边杨凌霄真有办法考状元吗?你别说,还真有。 其实杨凌霄敢嘲讽孔三金得不了状元的底气,不在于他自己。当时他说那句话,也没拿自己跟孔三金比的意思。 他说是谁?他说的是杜甫那小胖子,李白临走之前荐了这么一宝贝,还是谭正发现的。 堂堂天子侍读郎,其实也就是皇上的书童,怎么都不能是个徒有虚名之辈吧? 于是乎谭正亲自考究了这小胖子一番,最终得出的结论就一句话:状元之才。 谭正说这句话自然是有考究的,李白这次倒是当真办了件不错的事。这叫杜甫的小胖子年纪轻轻,甚至比皇上还小一岁。可是才学当真不弱于李白。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杜甫比李白更优秀。 最关键的是靠山王与锦衣卫都查过了,这小子身家清白,属于那种十八辈祖宗都能查清的那种。 其父是最早跟随大秦的那几批青壮之一,不过是个读书人,没立下过什么军功,倒是命好活生生熬到了大秦立国,一连做过多地知府。 老年得子后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而且还没回辽东,就在江南金匮县住了下来,这是杜甫她娘的老家,她娘名叫许韵,跟当今太后许晴是那种七拐八拐能沾的上边的亲戚。 也就是说,俩人实际上是表兄弟,所以说杜甫的身份首先很安全,这也是为何谭正如此满意杜甫的原因。 谭正之所以说其是状元之才,意思其实是在告诉赢夫,今年状元就他了,懂不懂。 赢夫懂了吗?赢夫自然懂了,其实说起来赢夫的心思城府,比起杨凌霄可是要强上太多了。 不过咱们的世子殿下可不管这个,当即进宫去见了赢夫与杜甫,说明来意之后,把赢夫逗得哈哈大笑。 一旁的谭正也是微微低头拐着嘴角。谭正其实也是很喜欢杨凌霄的,这天京城的年轻人,怕是除了杜甫以外,谭正最喜欢的就是杨凌霄了。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杨凌霄是个纨绔,还与赢夫交好。这便是谭正最满意的一点了。 若是杨凌霄文武双全,有胸有大志,那么谭正怕是不仅仅头疼那么简单。 现在看来,一旦靠山王不在人世,靠山王府的威胁就会小了很多。至于杨凌霄,既然他与赢夫关系甚好,那么安稳的做一世的太平王爷,临老了再处理不迟。 相信到了那个时候,赢夫的心胸与城府,也会真正的成长为一个帝王应有的样子。所以自然也就狠得下心了,反正这个事,谭正怎么想怎么开心。 “你笑什么?”杨凌霄噘着嘴不满的看了一眼赢夫:“我爹说了,考上了,就给我这个数!” 说着杨凌霄又伸起了三根手指,赢夫眨巴着眼睛:“三万两?” 杨凌霄一挥手,一副你嫌弃的表情道:“三十万两。” “王叔这么有钱??”赢夫瞪圆了眼珠子,琢磨着自己的皇帝私库里才有多少钱。 “怎么?”杨凌霄眯眼看着赢夫:“不会在琢磨怎么抄我家的家吧?” 赢夫点了点头表示:“有这个想法。” 杨凌霄伸手拦着道:“别,你再忍两年,等我继承了王位,查查到底有多少钱,全给你搬来便是。” 谭正笑眯眯的听着二人开玩笑,手上批阅的奏章却从未停止。三人叽叽喳喳聊了半天,赢夫一拍脑门道:“哥,你这要来殿试了,倒也还好,我点你个状元又如何?问题是...你得先过了会试啊。” 这会试的考官....赢夫冲着杨凌霄努努嘴,示意他看那边的谭正。杨凌霄恍然大悟,赶紧凑过去。 “哎~”还没等杨凌霄张口,谭正伸手便拦着了:“今年进京赶考的学子,至少有四百余人,是往年人数的两倍多,可是今年录取人数不变,依旧是五十人,而且我决定最多只录四十余人,所以世子殿下免开尊口,若是真能写出锦绣文章,那殿试之时皇上如何做,我自然管不到。” 谭正便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其实本来这活远轮不到已经入主中枢的他来干,都是该下面那些六部尚书去争破头的差事。 只是今年事关重大,考生又实在太多,所以不得已只能交由谭正亲自主考。 其实谭正刚才想了想,若是杨凌霄拿了这个状元,倒还是当真不错。 因为其实状元这个东西,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要是想在仕途上走的远,走的长,走的高,那最重要的二字便是,低调。 自古以来你且看,但凡是状元出身的,很少有成就比较高的。 无外乎一点,太过扎眼。 原本谭正是心中那点文人风骨作祟,想要亲自捧出这么一位状元郎,一路扶摇直上入主中枢,亲自教出这么一位贤臣。 可是就在刚才杨凌霄几人聊天的功夫,他转念一想。 当年自己在得知自己一甲第一名,被严老夫子亲自画在了二甲第一名后,心中是如何的不甘?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觉得严老夫子这件事做得对,状元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梦想与追求。 可是如今看来,当初的自己的确太年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当年自己当真做了状元,怕是也走不到今日。 想到这里,谭正其实已然打消了直接让赢夫选杜甫为状元的念头。只是心中还是略有不甘,不过此事不急,慢慢考虑便是。 第二百零一章 孔家圣人 原本杨凌霄想的好,就算谭正不会提前泄露给自己哪怕一点考题,找着杜甫帮自己好好补补课,好歹过了会试也就没事了。 赢夫明知自己要这个状元,难道还能给别人不成? 可是随着年关将至,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杨凌霄也明白了为何孔三金那么自信。 孔家老爷子,也就是孔家当代圣人,孔三金的爷爷,出仕了。 这件事可谓惊雷当空炸,漫天飞鸟散。 之前咱们说过,孔家一直不承认没有走过禅位大典这个流程的大秦,孔家乃当今天下文人共祖,非是宗亲之祖宗,而是学问之祖宗。 所以孔家每代家主皆为圣人,自古以来无论朝代如何更替,都对孔家尊敬有家。 人都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孔家,那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山东这一亩三分地上,孔家当真就是皇帝,如此优待孔家,自然是为了获得孔家的支持。 没有孔家支持的朝廷,就像少了一条胳膊的巨人,所以孔老爷子出仕,其实严格来讲算不得坏事。 可是这对杨凌霄来说就不好玩了呀,那孔老爷子入朝为官,起步便是内阁大学士,谭正更是三让九谦的把此次主考的位置也让给了孔老爷子。 杨凌霄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可不管什么国运正统之类的,他只知道这如今这科举这老头说了算,孔三金的亲爷爷说了算,自己完了。 “呸,糟老头子坏得很!”杨凌霄一脚踩在墙角的石头上,隔着一条路远远的望着那斜开小门的孔府。 老爷子入京,朝廷自然得被老爷子备一处宅子,可是老爷子没要,说自己入宫前看到了皇宫门前不远处有一个包子铺,就开在街道拐角,风水好上朝也方便,自己已经差人买了下来。 这包子铺倒是在京城其实挺有名的,包子做的好吃,店面也不大,其实就是拐角一间小院子,自家门前卖包子。 院子里一间厨房两间偏房一个小仓库外加一个堂屋一处书房一个卧房。别看院子小,当真五脏俱全。 院子里还有些空地可以种些花花草草,这样的院子在天京城不要太普通,可偏偏孔老爷子就看上了这。 据说那户卖包子的不仅得了大钱,还给另外买了一处硕大的门面,再加上生意的名气一下大了,老板不知如今偷着乐成了什么样。 “还好吧。”于大熊双手拢在袖子里,冻的直发抖,看着杨凌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十分不解:“我爹也夸了,这孔老夫子不讲排场,有高人风范,别看这院子小,可心胸不小。” “我呸。”杨凌霄就不服了,呸了一口道:“你爹也是个二百五,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那些文官不是就好搞这一口?去春风阁玩个姑娘还得先跟姑娘吟诗作对一番,我爹就说了,这叫裤裆磨细盐,闲得蛋疼。” 于大熊才不在乎杨凌霄咋骂自家老爹,换人旁人不行,杨凌霄自然是想骂谁就骂谁,笑呵呵的道:“可是我听说咱王爷也对这孔老爷子尊敬有加。” “那是他也老糊涂了!”杨凌霄提高声调不满的说道,然后嘟囔着:“还让小爷考个状元回去?这还考个屁啊。” 俩人正先聊着,一小胖子屁颠屁颠的小跑而来,到了近前扶着膝盖憨笑道:“世子殿下,我来了,咱们今日在哪里温书?” “还温个屁啊,也不知道你们这帮文人怎么想的,温书温书,什么破词,稳输?”杨凌霄没由来的劈头盖脸一顿骂,让杜甫尴尬的笑着看了看于大熊,心说这是怎么了? 于大熊撇撇嘴,示意还能咋了,自己看不出来吗。 杨凌霄气没地出,原地踱了几步,一挥袖子怒道:“走!” “哪去?”于大熊一脸莫名。 “春风阁!”杨凌霄大声道。 “大中午的?”于大熊莫名其妙的同时,杨凌霄已然一马当先的走了,于大熊只得跟上。 天京城飘起大雪,鹅毛大的雪花密密麻麻落下,三名少年踏雪而行。 当头那位,面润如玉,唇红齿白,一身青白长衫有着亮白花纹,披着洁白的厚重鹅毛披风,长发上端扎着马尾,剩下的头发披散着。 另一名高大威武,一身黑衣裹着厚布披风。 另一个小胖子憨态可掬,裹着有狐毛领的金色绣花披风。 三名少年的富贵模样任谁看了都要羡慕些许,然后就看着三人大中午一齐走进了,天京城最大最好的....青楼..... 其实对于孔三金与杨凌霄,也就是所谓的严颜立下状元之争的传闻,孔老爷子也是做过点评的。 说自家这不争气的孙儿尽是给自己丢人,学问哪能是为了挣高低?当众责骂了孔三金一番,并且放话要请哪位严姓的寒门学子来家中一见,令孔三金当众致歉。 此举自然也为孔老爷子赢得了无数贤名。 只是杨凌霄才不会去,他打心眼里觉得这老头蔫坏蔫坏的没安什么好心。 什么孔家圣人?杨凌霄跑去跟李小凤抱怨过,说这年头什么人都能称之为圣人? 李小凤却也摇了摇头道,这孔家的圣人称呼,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算得实至名归。以道教佛教为例,道家所信奉的是三清上祖,佛家信奉佛祖菩萨。 而孔家圣人不同,天下读书人不仅信奉着孔家先祖,同样将孔家当代圣人奉为文首。 所以若事件真有圣人,那也只有孔家圣人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何杨孝严当年那般蛮横无理,也只敢抢了孔家大半家产,而不敢灭其族?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人的伟大,已故的严老夫子。 在孔家摆明了不服大秦的状况下,一人为大秦撑起文官集团,其伟大程度丝毫不亚于为大秦抛投洒血一生的杨孝严等人。 “哥。”于大熊尴尬的笑着对坐在旁边的杨凌霄说:“大年根的,今夜还是除夕,莫说这大中午了,就是今夜这春风阁都不一定有人,咱这是来干啥啊。” 也不怪于大熊觉得尴尬,主要是春风阁的小二都看着三人的眼神怪怪的,心说这也算是色中恶鬼了吧? 杨凌霄才不管那些,端着酒壶倒了酒,指着酒杯道:“喝二两睡一觉,晚上咱与这春风阁的姐儿一起过年!” 第二百零二章 在青楼过年 杨凌霄也算是放飞自我了,这当真大年三十就敢在青楼过。 一觉睡醒,身边只有个小胖子陪着,于大熊那厮可没有这个胆子。 年三十不回家去,在青楼过?那于满开怕是能打的他半年下不了地。 靠山王就不会发火吗?会,当然会,而且杨孝严现在就正在发火。 倒是没砸东西甩脸子,今年大家一起在宫中过了年,这是赢夫要求的。往年何时这样热闹过? 光明远,沈长安,杨孝严,洛王妃,王王妃,武王妃还有太后,太后贴心的把王地藏的妻女也接入了宫中,加上赢夫与赢雏还有杨遥,这大秦皇宫自开国以来就没这么温馨过。 独独少了一个杨凌霄,杨凌霄在哪?这个杨孝严原本是不知道的,找了赵三才来问,赵三才支支吾吾的不言语,杨孝严不耐烦的问怎么了,难不成在青楼? 杨孝严就这么随口一说,结果看看赵三才的表情,杨孝严就阴着脸不说话了。 赵三才知道,杨孝严这是真生气了。最后杨孝严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把他找来。 在春风阁,赵三才苦口婆心的劝着杨凌霄,心说这祖宗也太过分了,大年三十在青楼泡着,这算什么事啊?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杨凌霄却满不在乎,薛青那愣子一个月前就已经去边疆了,嘴上说着没学成本事回去不好意思,可是还是架不住想家。 杨凌霄望着手上的酒壶,自己为什么就不想家呢? 小的时候总盼着回家过年,如今人在天京城,却闻不到一丝家的味道。 许是自有随李小凤在外游历,杨凌霄对家的归属感很差。 洛王妃总觉得亏欠杨凌霄的,所以总是惯着他,杨凌霄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那股爱,可是与洛王妃的距离感让他很不舒服。 杨孝严就不用说了,俩人三句话说不完就能吵起来,也只有杨遥与杨凌霄算是亲密无间。 杨孝严不会懂,杨凌霄看到别人家孩子骑在父亲背上是什么感觉,也不懂看着别人家孩子受了欺负,父亲挥舞着擀面杖要去跟人拼命时,杨凌霄看在眼里是什么滋味。 杨凌霄自己都不知道,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马上就要及冠的杨凌霄是绝对不会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这些幼童一般的思绪与感触的,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承认。 其实说起来杨凌霄已经是及冠的年岁了,大秦十四及冠,说的是虚岁,只是及冠之礼一般会在第二年选一个日子来办,也就是大户人家才有这般讲究,所以赢夫才有二人一同度礼的想法。 他其实很迷茫,在京城做了这么久的纨绔,他倒是觉得挺好的,师父李小凤也好,爹娘也好,没人对他表示过什么不满。可是偏偏是这样,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可有可无之人,没人对自己抱着什么太大期望,可也没人嫌弃自己。 似乎就是混日子,等有朝一日,杨孝严不在了,继承王位,继续做这大秦的靠山王。 他也知道,朝廷早晚要削藩,可是同样他也不在乎,削就削吧,最少还得保自己一个辽王,等自己没了再继续削不是?赢夫会真的对付自己?杨凌霄不信。 “干哥,带钱了吗?”杨凌霄问赵三才,这也是赵三才劝了这么久杨凌霄第一次与他说话。 “带了。”赵三才点点头,有些纳闷杨凌霄问这个干吗,难道怕没钱结账? “带了多少。”杨凌霄继续问。 赵三才吸了口气想了想,还真记不太清楚,从怀里掏出银票点了点,少说有三万两。 他平日在京城交际更多,再加上王府的谍子时不时的就要用钱,所以身上经常备着。 “就这么多了。”赵三才把银票递过去。 杨凌霄看了看手上这一把有零有整的银票,整个春风阁都安静了。 平日里到了除夕,春风阁向来是不营业的,今日说起来算是杨凌霄混进了人家春风阁的内部年会,老鸨子原本也好奇这年轻公子为何不回家过年。 至于杨凌霄为何在春风阁如此大面子?春风阁老鸨子的顶头上司便是赵三才,所以这老鸨子其实一直是知道杨凌霄身份的。自家世子要在自己这过年,她还敢赶出去不成? 一帮姐儿连着小二望着杨凌霄手上那一把银票,心里打着转在想这要是我的该多好? 没成想下一刻杨凌霄当真大手一挥,把银票扔在桌子上。 “算是压岁钱了,人人有份,谁要多拿了,被本公子知道,本公子要他的命。”杨凌霄面色冰冷,分明是在施恩,偏偏让人听出了一股肃杀的寒意。 说完后杨凌霄也不管这一帮被自己突然冰冷的语气吓得有些不敢说话的众人,起身跟赵三才说道:“先去鸿胪寺接我师父,然后一道进宫。” 出了春风阁,杨凌霄才看见,中午那场雪还没停,整个天京城已经盖上了厚厚的积雪,王府的马车就一直在门口候着。 亲自进鸿胪寺请了自家师父,李小凤笑的开心,知道自己徒弟没忘了自己。 带着李小凤一道进了宫,杨孝严等人已然把这年夜饭吃了一半,看着杨凌霄带着李小凤出现,桌上的人也都露出笑容,太后忙着念叨老仙师跟小神仙来了? 众人也是笑着赶紧邀二人入座,杨孝严冷着张脸,瞥了杨凌霄一眼,杨凌霄却压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在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杨孝严不愿意发火,杨凌霄也不愿意,饭桌之上人又多,气氛并不会因为这二人而尴尬,俩人也乐得暂时放下隔阂融入其中。 到了时辰敲了钟,今年就算过去了,几位娘娘连着太后开始拿出红包来给几个孩子发压岁钱,就连赢夫也有。 几位娘娘可当真是没把赢夫当皇帝看,又是摸头又是掐脸的,看着赢夫那张脸都快笑僵了,杨凌霄就觉得好笑。 似乎是察觉到杨凌霄的目光,赢夫看着一眼偷笑的杨凌霄,不满的瞪了一眼。 第二百零三章 岁岁平安 赢夫长得是比杨凌霄显小,杨凌霄如今倒是有了些许大人模样,偷偷数了数怀里的红包,杨凌霄眉头一挑,竟然有小一万两银票?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杨凌霄望去,杨孝严一副好笑的样子望着杨凌霄,似乎在说,让你来你不来?要是没来,明天后悔去吧! 杨凌霄白了一眼,心说您老不给钱就当真以为我没钱?也不去春风阁打听打听,这半年小爷在那花了快十万两了。 想到这杨凌霄自己也是一怔,十万两?辽东军的军费一年好像才.....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好像辽东军的事也从来没归自己管过。 酒足饭饱一片欢愉,太后跟李小凤说道:“老仙师,哀家知道,你从来不与人起卦什么的,这大秦原本有钦天监,可是现在在钦天监的那些术士,实在是不中用。哀家知道,这论道家,世间还属周山为尊。哀家也知道,老仙师严令弟子不得为朝廷做事,是怕乱了弟子们的道心。只是哀家今日想请仙师看在凌霄这孩子与皇上交好的份上,为我大秦占上一卦,也算,求个心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小凤难道还能拒绝? 你也不看看这一桌子,杨孝严沈长安光明远那个样子,自己敢说不的话,脊梁骨不被戳出几个洞来怕是好不了。 笑呵呵的捏了捏胡子道:“太后言重了,区区小事而已,贫道之所以严令周山弟子不得出仕为官,报效朝廷,只是贫道觉得国家大事,不该听信所谓神鬼之说,更应该以魏巍正道尔撼江山。不过既然太后想求个心安,贫道便破例,占上一卦,测一测我大秦未来一年的运势。” 杨孝严眉头一皱,心说你个老头抠的很,多占几年会死啊?太后也是略有失望,轻声道:“就一年啊。” 李小凤只是笑呵呵的装作没听到没看到,自顾自的掏出铜钱,就抛了起来。三枚铜钱扔了又扔,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词,谁也听不起他在念什么。 众人望着这厮,心说什么天下道统第一人?这不是与街边算命的一个路数吗? 李小凤可不管这些,自顾自的扔着铜钱,最后一扔,铜钱落在桌子上,李小凤定睛去看,脸上露出笑容。 “啪。”还未等李小凤嘴角完全咧开,那第一枚铜钱传出一声清脆的声音,莫名碎裂在桌子上。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李小凤的表情也一时有些僵硬。 紧接着“啪,啪”两声,另外两枚铜钱应声而碎,三枚碎裂的铜钱就这样躺在桌子之上。众人脸色都变了,不知所措的看向李小凤。 “哈哈哈哈。”李小凤抚须大笑:“大吉之兆,大吉之兆啊。大秦不仅明年,往后这些年皆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为碎碎平安之兆,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啊。” 大家这才纷纷笑着互相道喜,只是杨孝严笑的假,沈长安笑的也不真,光明远那眼神分明就在怀疑。 三个人看彼此的同时,也在看李小凤。李小凤的眼神就....十分尴尬。 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看来还好当时没去街上摆摊算卦,怕是被人活活打死都有可能。 几人都没注意的是,赢夫缩着脑袋,两个眼睛整的圆圆的望着那边扶着脑袋装醉的杨凌霄。俩人彼此用眼神交流着,意思再明白不过,这里面有事。 宴会散去,众人各回各家,杨凌霄与赢夫分别之时,疑惑的看着几人并没有碰头的意思,而是各自散开便走了。 俩人没有说,只是互相看着彼此,怀疑是不是自己二人判断错了。 回了王府杨孝严出奇的没有把杨凌霄叫去责骂,杨凌霄感觉不太对劲,便不停在正厅晃悠,最后是瞅见了赵三才,才拦住他问杨孝严呢。 在得知杨孝严去鸿胪寺了之后,杨凌霄这才拐了拐嘴角,心说果然有事! 当即牵了一匹快马赶向鸿胪寺。鸿胪寺的小厮热情的接待杨凌霄去李小凤的厢房,由于跟李小凤熟了,知道这位老神仙经常打坐,叫门一般是叫不应的。 再加上又认识杨凌霄是这老神仙的徒弟,知道俩人向来亲密,所以直接就推开了门道:“老神仙,您徒弟来了。” 当小厮看着里面一屋子人坐在桌边扭头望着自己的时候,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等反应过来这一张张脸是谁,直接就呆在那了。 凌山王?蜀王?靠山王?这都什么时候来的??自己一直在门口没瞧见啊! 这仨人要想秘密见个谁,那自然是有窗户便不走门,杨凌霄拐着嘴角拍了拍小厮,示意他可以走了,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陪着笑脸把门关上。 也不管几人看自己的眼神,杨凌霄自顾自的跑过去坐在了李小凤与光明远中间,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不对,什么碎碎平安,骗小孩还差不多。” 光明远装作生气的样子:“哎,你还说人家谁小孩?这就你一个小孩,去去去,出去,我们这有正事。” 杨凌霄才不听这些,杨孝严瞅瞅他那个样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来都来了就待着吧,只是此事谁都不能告诉!” “嗯。”杨凌霄破天荒的乖巧的点了点头。 几人把目光投向李小凤,李小凤看了看几位王爷,又看了看杨凌霄,砸吧着嘴道:“大秦明年有大劫难。” 然后等了一会,发型没人说话,李小凤抬头去看,只见四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好像在说,你倒是继续说啊。 李小凤这才继续道:“今日卜褂,本来一十二褂,褂褂大吉,可是到了最后,恒生变数,吉中带劫,而且是大劫。” “别说那没用的。”杨孝严不耐烦道:“说重点,什么劫难,还有这三个铜钱碎了啥意思,没听说过谁算命还能把铜钱算碎的。” 李小凤白了一眼,心说那是给人算命,我这是给国算命能一样吗?然后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次劫,皆是福祸相依。三件事,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三个人,具是死的人魂俱灭。” 第二百零四章 禅位 “予闻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时其宜也。三才剖判,治天静地,和神敬鬼,庇民造物,咸自国印,非一人之大宝,实有道之器也。昔我宗应运,一统江山,荣登大宝,暨于七叶。然今邦德沦丧,亡危在即,实违天地。散光再沉,七庙似缀。今天厌我大唐,人神可鉴。吾虽不明,岂敢有忤天命,格有德哉!秦王赢夫,天诞睿贤,神威灵武,功均造物。反民生之疾苦,拯山川之哀流,文馆盈绅,戎亭息警。勋茂于百王,道昭乎万代,固以明配上天。金今踵旧典,禅位于秦,庸布告遐迩焉。” 这篇退位诏书,谭正与杨孝严等人数日之前就曾看过,谭正逐字考究过,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李一方这些日子,也是表现的几位平常,在靠山王府谍子以及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下,乖巧的像个宝宝。 可是这并不会让众人放松警惕,相反的,由于李小凤卜的那褂,整个大秦暗地里都空前紧张,连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杨孝严也问开口问了句能不能化解?这句话问出来杨孝严自己都觉着变扭。 李小凤摇了摇头,道:“化解只是在事情发生后去想办法补救,并不是能直接避免事情的发生。” 所以杨孝严恨不得盯紧今年大秦的每一件事,自然不会放过这近在眼前的禅位大典。 所以当站在龙椅之侧,赢夫身边的李一方,取出那本该理应念完退位诏书后,取出的那枚洁白的一方巴掌大的传国玉玺之时,并没有人会觉得,事情到此就要圆满结束了。 单手托着传国玉玺的李一方,扭身正对赢夫,赢夫拉着衣襟起身,正对李一方。 原本此刻,李一方理应双手将国玺奉上,可是李一方换换高举国玺,那洁白的传国玉玺散发淡淡金黄金黄光芒,缓缓笼罩李一方周身。 赢夫并不惊慌,只是站在那里平静的望着李一方。 众官员虽然不知这是要作甚,可是仅仅纷纷互相看看,不敢妄动。唯有杨凌霄在内的一众知情人面色逐渐冰冷,知道此刻,变故已生。 那淡金色光芒笼罩李一方,逐渐耀眼,将其衬托的如同圣人一般。他就这样平静的望着赢夫,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当真如那显灵的圣人雕像一般。 赢夫面无表情,只是平静的望着眼前的李一方。 如今的赢夫,在白起的教导下,加上那不知何处得来的心法《无上天》,已然宗师境在身。 众人皆以为是白起教导有方,就连杨孝严也常自叹不如,至于是真的在自叹,还是在嘲讽李小凤,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白起知道,更多的怕是那部让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心法的缘故,只是此事赢夫不愿声张,他也就不多做解释。 入了宗师境,赢夫便已有了以国玺借大秦运势加身的资本,所以此刻,哪怕李一方比他修为高上那么一些,他也丝毫不惧。 “秦王!今朕有一问。”李一方突然开口,声如鸿蒙之钟,响彻心扉脑海。 众官员一阵骚乱,此子称朕而称赢夫为秦王,虽退位诏书的确如此书写,可是那是不得已为之。 虽大秦早已称帝,可是既事禅位,便无以帝禅帝之理,所以可称秦王。如今此子在赢夫面前自称为朕,实乃大逆不道! “李一方。”赢夫直呼其名,声音平淡却声声入耳:“朕今日乏了,不甚想听,将传国玉玺交与朕,改日上个折子,朕若得空,自会批复。” 虽无气运加身,气势丝毫不输李一方。 “大秦立国,杀戮之重,堪称天怒人怨!历行苛政,坏民生计,掠民钱财,屠戮胞族。今朕既禅位,便需为这天下寻一明德之君!朕且问你!此传国玉玺掌我族千年气运,朕若以碎玺逼之!你可为这天下苍生,让位与朕?” 俩人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李一方的话更是好笑,都啥时候了你也不看看什么情况?还想着当皇帝? 此时此刻这种景象,是杨孝严等人预估到的几种之一,很是相像,但是又不尽相同。 比如众人算到李一方有可能仗着国玺暴起,可是想不到其竟然问出如此愚蠢之言。 可是李一方当真如此愚蠢吗?杨孝严不以为然,皱着眉头盯着这厮,思索着此人要做何事。 赢夫并未立即回答,只是平静的望着李一方,良久之后才淡淡道:“大唐已然衰落,何做困兽之斗?碎玺?你且碎一个,与朕看看。” 开玩笑?传国玉玺历经千年,岂是你说碎就能碎的?只见李一方并无动作,闭眼再睁,双目一片金黄,整个人飞身而起,直破凌霄殿顶穹。 望着那破了个大洞的屋顶,赢夫微微头疼,这皇宫的屋顶,怎么总是破了又破? 李小凤却小说念叨:“大秦倒是真的杀戮过重,德行有亏,看来多少有引天地不满,所以这皇宫的屋顶总是破了又破。” 只是这话若是说给杨孝严,怕是杨孝严不会信这气数一说。 李一方破空而去,凌霄殿内一阵惊慌,多是些普通文官之流,大多数人异常镇定。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今日这大秦凌霄殿,可不仅仅有一位靠山王。 面前那一个个蟒袍男子,虽说遭文官不喜,可是当真是我大秦定海之柱。 赢夫轻轻一笑,望着凌霄殿内的众人道:“众爱卿,随朕出去看看,这厮想做什么。” 调笑的语气与轻松的表情,让殿内众人不由陪着会心一笑,也纷纷安心下来。 赢夫轻声吩咐李勤:“带着国玺。” 然后李勤捧着国玺跟在赢夫身后,众臣人分左右,赢夫一马当先向外走去,背后跟着捧着国玺的李勤,然后是杨孝严,李中书,沈长安,光明远,李秀秀,张云龙,洛水,还有杨凌霄。 再往后,才是大秦群臣。 登基大典这么大的事,诸王自然都要赶来的。今日的天京城,今日的大秦,无论如何,也变不了天。 第二百零五章 天禧二十五 李一方高悬与天际,手持传国玉玺,望着凌霄殿内走出的大秦满朝文武,高声道:“秦皇!可敢一战?” 杨孝严眯眼皱眉,望向李小凤。 赢夫面色如常,只是眼睛也微微偏向李小凤。 感受到二人目光的老道士,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一身红袍秀金花,一杆长朔破空而来,银光叫人彻骨寒。 李秀秀早已安耐不住,从知道这厮在天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事情哪里不对。若不是为了这禅位大典,他何至于等到今日? 提着长朔的李秀秀,望着眼前手持传国玉玺的李一方,语气冰冷的轻声问道:“是你干的?” 李一方嘴角拐出诡异而恶毒的微笑,脸上再也没有这些日来的那种文静,笑的让人发慌,笑的让人心寒。 “兄长。”李一方轻声道:“别来无恙?” 李秀秀瞳孔一缩,整个人化为一道残影,长朔直指李一方。 李一方挡得住吗?照常理说,李秀秀半步天人境,更是身兼四条大道,堪称长生境无敌。 莫说含恨一击,就是轻描淡写的隔空一掌,李一方也就是个当场暴毙的下场。 可是传国玉玺既然是能护一族千年气运的神器,自然有其独特之处。 李秀秀长朔刺入那黄色气运之内,便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般,十分难受。 李一方手持传国玉玺,另一只手拍在持玺那只手的手腕之上,金黄色气运漫天炸开,遮天蔽日似是云海一般。 李秀秀手中长朔轮圆,强行破开一方金黄气运而不让其近身,望着黄金云海中的李一方,李秀秀周身金木水火四条大道浮现。 “这不对。”李小凤眯着眼望着漫天气运轻声念叨着,望向杨孝严,杨孝严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小凤。 计划本是,若李一方不交出国玺从而恒生变故,便引诱其尽量释放传国玉玺之中的气运,赢夫趁机以大秦国玺夺之。 李小凤已在整个天京城方圆布下大阵,能抢多少气运是多少气运,虽然此举有坏我族大运之嫌,可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大秦国玺夺得如此庞大之气运,少说能保五百年国运无忧。 至于日后如何,足足五百年的时间,总有办法把这亏空尽量补上。 可是如今这李一方一上来就毫不保留的释放气运,要论打斗,他只需不断从传国玉玺之中汲取气运,最少可保其一个半步天人境的实力,若是再有其他后手,可谓自保无虑,来去无忧。 可是如今,这李一方莫名放出漫天气运,虽可逞一时之勇,可如同探花一现,须知这气运之珍贵,凝聚千年,一朝便可散尽。 这乃是一国一族最后的自保手段。更何况所谓气运并非不可掠夺。 李一方既然懂得传国玉玺使用之法,那他背后那位高人自然不会不懂得气运也是可以被掠夺的这个道理。 莫不是欺我大秦无人知晓此理? 李小凤看向赢夫,赢夫正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似乎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出手了。 李小凤摇了摇头,赢夫又望向杨孝严,杨孝严亦是摇了摇头。 这里透着诡异的阴谋气息,人老成精的二人不会就这样莽撞的一头栽进去。 天空之上的李秀秀虽然祭出四条大道,可是并不讨好,犹如撞入泥潭一般,杀心虽盛,可是却无法近李一方之身。 李一方嘴角拐着诡异的笑容。“吼!”一声龙吟响彻天地,漫天黄金云海之中,一条巨龙逐渐凝聚成型,那黄金巨龙巨大无比,远在天际便让人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 大秦文武群臣,天京城数十万百姓,此刻皆是望着天空不知所措。 那巨龙凶戾无比,似乎随时要摧城平地一般,让人感到莫名心静。 这是威压,杨孝严都能感到压力的威压,更莫说其他人了,那无修为的文臣已然站不稳瘫倒在地。 此乃阳谋,而非阴谋。此刻赢夫也不需再询问任何人的意见,因为再不应对,这天京城怕是就毁了。 “吼!”拿起大秦国玺的赢夫,右手握玺,猛地盖在自己左手之上。天京城再度响起一声龙吟,所有人都感到肩头一轻,那股威压力不服存在。 天京城被一股与漫天黄金云海颜色相仿的金黄气运覆盖,大秦气运换换拔地而起,一条巨龙凝现其中。 那漫天黄金云海缓缓倒退,最后双方已凌霄殿为线,一人占据半边天际,两条巨龙凌空对立,硕大龙头昂扬嘶吼,场景之壮观无词句可形容。 杨孝严走到赢夫身边,招手让李小凤也过来。李小凤匆匆走来,杨孝严问道:“看出点什么没?” 李小凤摇了摇头:“气运一旦散出,传国玉玺也好,大秦国玺也罢,便都不是坚不可摧的了,虽然不知要多大力道才能摧毁,但是毕竟有了破绽。莫非这厮真要破釜沉舟?碎玺也不把这漫天气运白白交与大秦?” 杨孝严眯眼望着天空,喃喃道:“若是当真如此就好了。” 天空之中,李秀秀手持长朔,红衣飘动,微微侧头忘了一眼身后的那条巨龙,与刚才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条大秦的气运金龙与他有着一股莫名的亲近之感。 大秦两广省,夏美丽坐在桌子便端着一杯八宝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模样何止让人垂涎三尺,怕是世间男子都恨不得那口茶先入其口,再入己口。 夏美丽身边坐着一名男子,那男子正是曾在大秦皇宫行刺赢夫,连伤沈长安,明德大师,以及当时尚未破镜的李白,最后被赶来的白起所败的夏桀。 “成了。”夏美丽突然放下茶杯,娇媚的说了一声,然后笑着望着夏桀:“爷爷要在京城动手了,咱们这边可以开始行动了。” 夏桀面无表情,轻声道:“动手。” 满屋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夏桀莫名望去,只见满座皆是呆呆的望着夏美丽,口水恨不得都流出来。 “啪!”的一声,夏桀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骂道:“动手!” 一屋子人皆是被吓了一跳,这才慌忙纷纷动身。 天禧二十五年惊蛰,两广省广州府,城中大族牵头,乱民攻入两广布政司,两广参政姚吉海殉国,家眷被奸淫示众,横尸街头。 两广总兵仇稽遭部下叛杀,此番叛乱,两广各地皆有响应。 一时之间,两广之地,除少数官员带头造反,余下凡大秦官员,尽数惨遭杀害。 反贼打出旗号皆是:诛暴秦,匡大唐。杀伪帝,扶新皇。 第二百零六章 九尾老狐敢压龙 “成了。”天京城上空,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夏天望着脚下两条气运金龙轻声道。 “来了。”天京城内,与洛水一同进京的徐子卿背手望天,身边站着同样望着天空的孔三金。 “嘶!”一只硕大鬼爪从天空伸出,但是一只爪子就比那气运金龙的脑袋还大。两只巨龙几乎同时抬头怒吼,紧接着另一只爪子同样从空中伸出。 天空之上的云雾逐渐散去,一只硕大的狐狸从天际缓缓落下,浑身灰黑色的皮毛带着苍白的颜色,身后九条硕大的尾巴甚至比身躯更为雄伟。 妖!妖怪啊!天京城百姓乱作一团,四散奔走,实际上能躲到哪去呢?无外乎跑进屋子,胆子大的还扒着窗户望着天空。 那狐狸不知修炼多少岁月,两条气运金龙虽并不屈服,可是却被老狐伸爪压的抬不起头来。 九尾的老狐敢压龙!此时此刻不仅大秦百姓,就连靠山王等人也慌了,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在场唯有一人,并不慌乱,孔家老祖,也就是刚刚出仕的孔家当代圣人,双手背后望着天空中的老狐狸,面色如常。 两条气运金龙之间,那老狐身下,还站着一人。 李秀秀表情怪异的咽了一口口水,望着头顶硕大无比的巨型狐狸。 老狐狸身下压着两片气运海,两条黄金巨龙,大口一张,只见两条气运金龙连着两片气运海,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模糊了边际,两条巨龙同时发出嘶吼,奋力挣扎。 “来吧。”孔三金不知从哪掏出半枚黑棋子,捏在手上望着徐子卿。 徐子卿微微皱眉望着孔三金手上那半枚黑棋,心中不免有些怀疑。自家先生为何失踪如此之久,又为何会早在一年前就把这半枚棋子交于了孔三金。虽然此事符合自家先生那一贯的做事风格。 细细打量那棋子一番,徐子卿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天空中那两条挣扎着的气运金龙,显得极为平静。他手中捏着这枚黑棋的另一半,徐子卿感受着那棋子断裂处的痕迹,望着眼前这枚棋子,他确定,这半枚棋子是真的。 伸手接过孔三金手上的棋子,孔三金并不拒绝,随手便交了出来,对徐子卿的不信任不以为然。 拿到另外办枚棋子的徐子卿,站在窗边望着天空之中,轻轻将两枚棋子合二为一。 天京城**内,一道紫色光幕凭空打开,离开孔家的彭祖站在光幕之前,身后还盘坐着似乎在疗伤的饕餮。 只是....那光幕从拳头大小,扩散到木盆大小,远不足以彭祖潇洒一脚迈出的时候,光幕骤然消失。 彭祖愣了一下,转身望向饕餮,饕餮睁开眼,不解的望着那消失的光幕,还未等二人反应,光幕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更短,才两个拳头大便再度消失。 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饕餮皱着眉头。 天京城内,那枚棋子在徐子卿手上合在一起,过了一会徐子卿见毫无反应,便又松开,然后又合上了一次,还是没什么反应。徐子卿莫名望向孔三金,孔三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那一道紫色光幕另一端的开口,在大秦皇宫上方出现了几次,不是没人注意到,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是什么。 杨孝严与沈长安自然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便是那自称饕餮的男子。可是这光幕为何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一连试了好几次,徐子卿才猛然惊醒,自信去感悟着那棋子合上一瞬间所引发的天地共鸣,这棋子并非无效,只是开口不在此处! 赶紧再次合上棋子,此事的饕餮已经站起身来,看着紫色光幕再度打开,饕餮细心去感受,觉得光幕并非出了什么问题。 他怕是如何也想不到是自己那个众徒弟中,也算最出色的那个徐子卿,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只是这次光幕眼看便要打开,那空中的老狐早已盯着这光幕许久,眼神之中说不出的味道。 饕餮正要让彭祖出去,然后脸色猛地一变,伸手抓住彭祖的领子一拽,猛地转身到了光幕的另一面,光幕的北面只有一片紫色,并不像正面一样能看到另一方天地。 “砰!”天空之中突然出现的身影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女子手持一面吊坠大小的镜子,在光幕前瞬间变大为同光幕差不多大小,然后猛地盖在了光幕之上。 女娲氏露出笑容,陡然发力,**内出现一股巨大的吸力,饕餮咧着嘴笑着,望着身边的彭祖道:“这女娲氏的小女娃是个蠢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吸,真不知道自己镜子里藏着什么怪物?” 二人站在光幕背后,丝毫不受吸力影响,只是极阴之地那股恐怖的阴气汇聚成一个漩涡,源源不断涌入女娲镜之中。 “什么?!”女娲氏瞳孔一缩,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不!”一声大喝,慌忙收回女娲镜的女娲氏握着变小到巴掌大小便不能再缩小的女娲镜,镜子在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手中不断颤抖,似乎随时会崩裂一般。 那紫色光幕凭空消散,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极阴之地内,饕餮咧着嘴看起来很是开心,笑着对彭祖道:“好了,这下女娲氏自身难保,让她跟那头老狐狸自己玩去吧。” 彭祖十分拘谨,只是微微躬身,十分尊敬眼前的饕餮。 天京城上空,女娲氏甩手扔出女娲镜,女娲镜瞬间变大。 “夏天!气运先给我!”女娲氏大喊道,然后二话不说便开始强行吸收两团气运海。 “尔敢!”老狐狸睚眦欲裂,口吐人言怒喝一声吼,陡然出手一爪直奔女娲镜而去,那巨爪比女娲镜还大上几分。 不过夏天依旧不敢托大,毕竟女娲镜乃上古神器,这一抓只求侧面掀翻女娲镜,并不敢正面拍上去,否则以女娲镜的神通,活活吸干他也不为过! 女娲氏飞身而去抱着女娲镜底部,顺势一轮挡开夏天一爪,怒道:“这里面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刚才饕餮不知使了什么阴法!女娲镜内怨气大增!压不住他!你我都得死!” “那你就想办法!”夏天同样愤怒:“饕餮分明受了伤!刚才连空间之力都无法熟练使用!不趁着此时夺了气运,日后饕餮伤好了!你我一样还是死!” 看来二人自从上次在金陵城外与饕餮一场大战被李秀秀破坏后,本来担惊受怕很恐惧来自饕餮的报复,可是后来冷静下来又看出了什么破绽。 具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自然知晓这一切照旧四个字,饕餮既然答应的如此痛快,本身必然出了问题,否则这不符合饕餮的脾气。 饕餮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并且早他们很久便已经留了后手,便是那第一个被其掳走的孔三金。 只是这一手秒棋被徐子卿莫名其妙犯了个小错误。 最后因祸得福,如今女娲镜状态不稳,比饕餮原本的计划更为完美。 第二百零七章 发疯的饕餮 徐子卿看着手上碎裂的棋子,心中不禁一阵懊恼,莫不是自己坏了先生大事? 皇宫上空,夏天与女娲氏激战正酣,女娲氏一人挡住夏天,背后女娲镜正在疯狂吸取气运。 “收了气运!”无暇顾及气运的夏天冲李一方吼道,李一方皱着眉头,属于他的那一方气运海开始缓缓向传国玉玺收回。 女娲氏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 “皇上!”杨孝严虽然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是还是赶紧回身喊赢夫。 不必多做解释,赢夫自然知晓该干什么,手中国玺同时开始收回大秦气运。 “彭柏翳啊,你还记得上一个世界是怎么毁灭的吗?”饕餮背对着彭祖,彭祖态度恭谦,低着头供着手。 “饕餮大人....”彭祖想说什么,似乎又不敢说。 “这世间,人人都想打破那道天穹,人人都想成为那第一人,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那天穹之后是什么?这世界满目疮痍,分崩离析,到最后全疯了,一个个的全都疯了。我本来只是一只异兽,一只杂种,血脉既肮脏又邪恶。就算是吞吃我,都被人嫌脏,嫌恶心。”饕餮语气衰凉的说道。 “我吃着巨龙吃剩下的残骨,凤凰啄食后的焦肉,我没有族类,没有亲朋。可是我看着他们杀光了其他种族,又开始自相残杀。我就是这样一口一口,慢慢的把自己吃成了一只强大无比的怪物。可就算这样,直到我把那头所谓的神龙,把他那自负的脑袋按在地上撕碎之后,这个世界才肯重视我的存在。”饕餮咧着嘴,诡异的弧度让人恐惧,彭祖望着饕餮那根本不是人嘴能咧开的角度,看着那满口尖牙,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彭柏翳,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饕餮问道,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你理解不了,当初你人族连我这个异种都不如,你们在他们眼中连食物都不算,就算这样?你们也还是有族群,有同胞的,所以你们理解不了我。我真的很佩服你们那几位先祖,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发展壮大了起来。” “七千年了!”饕餮突然提高音调,吓了彭祖一大跳,看着饕餮快步走来,彭祖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我看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饕餮的声音极其怪异:“我看着你们已然征战不休,我等了七千年,忍了七千年,谋划了七千年。我暗地里帮了一个又一个,小心翼翼不敢再触碰这世间的规则,可是你们人族给了我什么!你看看外面!当初的两个小小的漏网之鱼!如今已经到了敢算计我的地步了!而我,也已经虚弱成这般模样,甚至还差一点着了你们的道。” “饕餮大人,在下一时糊涂,在下知道错了。”彭祖慌忙解释,却只感觉到一直大手猛地捏住自己脖子。 饕餮一只手捏着彭祖脖子,将他提起来握在手上,彭祖就像个没修为的凡人被一个大汉提着脖子一般,不断挣扎。 “不。”饕餮摇了摇头:“你们没错,是我错了。当年我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了你们几个。” 还未等彭祖说话,饕餮血盆大口一张,彭祖整个人便被其一口吞入腹中。 吞了彭祖的饕餮,似乎瞬间恢复的精神,再无那虚弱模样,一脚迈出,下一步便已立于大秦皇宫之上。 “那是!”女娲氏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饕餮侧头一眼盯着女娲氏,咧嘴一笑,伸手一抓,女娲氏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被饕餮一手按在了身下。 另一边的老狐狸反应倒是快,已经扭身欲逃,被饕餮凌空一拽,整个庞大的身躯便被拽了回来。 “饕餮大人!”九尾老狐口吐人言,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只见老狐硕大的头颅凭空炸开,饕餮张开血盆大口,那老狐身躯就这样被吸入了仅仅只是人形的饕餮口中。 “饕餮!你疯了!”女娲氏惊恐的睁着眼睛望着那面露邪笑的饕餮。 “对呀。”饕餮语气平淡的笑着对女娲氏说:“我疯了。” 言罢饕餮便要张口连女娲氏一并吞吃,就在此时,一道天雷降下,郎朗晴空也同时阴云密布,那天雷直击饕餮,爆炸瞬间,女娲氏被震的口吐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 爆炸产生的烟雾散开,饕餮立与烟雾之中,不屑的望了一眼天穹。 “砰。”又是一道天雷落下,这下众人看的清楚,那天雷在饕餮头顶一仗位置便炸开,并未伤到饕餮丝毫。 饕餮看了一眼女娲氏,女娲氏想都不想,扭身便逃,饕餮伸手一拉,女娲氏再度被凌空拽回了饕餮手中。 “砰!”一道更为粗壮的天雷劈下,饕餮丝毫不理,张口便将女娲氏吞下。 “砰砰砰。”上苍似乎震怒一般,数人粗细的天雷连续落下,可是砸在饕餮头顶,好似放了几个炮仗一般,根本伤不了饕餮丝毫。 拿起女娲镜,饕餮微微一笑,下一道天雷落下,饕餮猛地举起女娲镜,天雷正中女娲镜镜面,一道天雷瞬间化为无数到天雷,从女娲镜上激射入天际,顺着阴云四散开来。 还在天空之中握着传国玉玺发呆的李一方,望着那激射回天空的闪电,刚刚扭头,就见饕餮望着自己咧嘴一笑,伸手一指。 “砰。”李一方手中传国玉玺炸裂,黄金气运瞬间布满整个天际,就连漫天阴云都被抢去了风头。 “嗯?”所有人都是脑子一空,只感觉睡了一觉一般,回过神来,一副大梦初醒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这个疑问在所有人脑海之中出现,刚才似乎经历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就是记不起来。似乎看到一只老狐狸....又似乎看到一面大镜子..... 莫名归莫名,可是那漫天金黄气运是看得到的! “李小凤!”杨孝严大喝一声。 李小凤自然知道是要自己启动大阵,锁住气运。李小凤冲到赢夫身边,脚下步伐飞快的在皇宫砖石地板上刻画出一个阵眼,望着赢夫道:“皇上!” 赢夫点点头,伸手将国玺放在阵眼之内。 李一方看着传国玉玺在自己手中炸裂,望着空无一物的手掌,正在发呆的李一方在纳闷自家先生哪里去了?然后似乎又隐约回想起了饕餮一口吞掉夏天的场景,可是记忆很模糊,一点也不清楚。 李一方的背后,李秀秀提着长朔换换飞了过来,感受到背后动静的李一方,猛地转身,只见李秀秀面色冰冷的望着李一方。 一道身影疾驰而来,黑点由远至近变大,李秀秀转身看了一眼,挺朔便刺。那身影陡然变幻,一个鞭腿直接躲过长朔踢向李秀秀,李秀秀用朔杆挡住,只是那股力道着实不小,让李秀秀身形微微一侧。 大秦群臣之中,一人目露凶光,掏出一只匕首撞开人群,对着赢夫的后背便刺。 “轰”的一声,那人倒飞出去砸在墙上,谭正伸着一只手掌,连头也不回,只是略有疑惑的轻声道:“户部侍郎,曹睿?” 天空中炸出一阵黑烟,李秀秀双目一瞪,周身真气炸开,瞬间驱散黑烟,只是黑烟之中,已然不见李一方身影。 “为何如此之少!”杨孝严质问李小凤,广场上众人无暇分心顾忌其他,因为那漫天气运正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已经算好了。”李小凤苦笑道:“气运一旦失去载体,便会以极快的速度重归天地,这还是我布阵之后有所延缓。” “可是这感觉都不到一半啊!”杨孝严瞪着眼道:“这就管五百年了?” 李小凤摇摇头伸出手比了个六道:“最少六百年,已经超出预期了。如今这些气运,最少可保大秦六百年无忧。” 杨孝严嗤之以鼻,六百年后你我骨头都烂完了,谁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杨孝严最烦这帮道士和尚,动不动百年气运,来世今生,谁信谁完蛋。 杨凌霄也围在几人身边,只是杨凌霄对这气运什么的没感觉,这么大的事也轮不到他帮什么忙,他只是在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记忆似乎出现了某种干扰,让他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传国玉玺怎么就碎了?”杨凌霄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好像?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拼凑刚才的记忆。 第二百零八章 多事之春 “给我搜!”户部侍郎曹睿家的大门被一脚踹开,罗志超手把着腰间的绣春刀大喝一声。 锦衣卫鱼贯而入,曹府下人四散而逃。 当众行刺皇上,自然是诛九族的大罪,曹睿的左右邻居一个是工部尚书贺敬之,一个是光禄大夫张顺,两位都没出宫就被下了狱。 不过这两位被押走之时虽然高呼:“皇上饶命。”,可是这俩人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这个罪不至死,就是活该倒霉罢了。 北镇抚司负责抄曹睿的家,南镇抚司带着衙役与城卫军杀入了天京城西南角的贫民窟。 为什么?因为那救走李一方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天京城南霸天任天庆,逃得出皇宫,可逃不出早就提高了警惕的靠山王府谍子。 这厮倒也算心狠,出宫直接带着人就逃,路上还带了个姑娘。 靠山王府的谍子正死咬住这三人不放,那回来传信的还着急忙慌的说,曹睿的女儿跟着后唐皇子跑了,说完才得知那曹睿已经明着造反被谭正一掌拍死在了皇宫。 整个天京城可谓乱做一团,首先便是众人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杨孝严等人合计来合计去,都只能拼凑出有一道天雷反劈而上,之后众人大脑便一片空白,然后就有许多事情记不得了。 派了人下去查,发现除非长生境以上,否则更是连那气运金龙之外,其他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都记不得。 杨孝严只能根据众人的口述,大概推测出饕餮来过,剩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人都道多事之秋,今年开春事就多的不得了。 登基大典一过,科举会试便迫在眉睫,好在民间盛传皇帝登基之时真龙显灵的传说,不少人都说自己亲眼见到黄金巨龙出现在天空,一时之间民间倒是风评尚佳。 两广的叛乱就像是干柴堆扔了火把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大秦的东南角,只是军情要到天京城还得一段时间。 再等天京城的命令又是一段世间,好在大秦立国不久,各地武将都是经历过战争的可用之才。 首先民变的势头被牢牢控制在了辞阳,上江,饶真一线,然后不用上峰命令,地方上一合计,马上开始组织民壮,后方各地小规模驻军也开始集合进入三县准备御敌。 虽然三县总共不到六千人马,可是已经难能可贵。 毕竟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最起码还得金陵或是湖东下令,毕竟再往后去是二位王爷的属地。 湖东还好,毕竟精锐具是水师,金陵压力就颇大了,整个江南的安危都寄托在吴王身上,李秀秀如今又人在京城。 金陵城能做主的原本只有一人,便是金陵知府贺文通。 贺大人也怕是还不知道自家哥哥已经在京城被下了大狱,而且这会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拿着那半枚兵符就急匆匆的跑来了炮庄。 炮庄内,王震宇刚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回想着李秀秀临走前将这办枚兵符交给自己的情形。 当时自己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跪在那一个劲的磕头说谢王爷信任。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不造孽吗? 寻常闹个山贼什么的也就算了,自己带着炮庄兄弟再抽调一些军官,轻轻松松也没啥难度。现在咱说的可是两广造反,两广多大?怎么也得有大秦的六分之一吧? 这里重点说一下,大秦疆域虽大,可是各地也不太一样,如天京,长安,金陵,这个三角区内,乃是大秦的关键之地。 至于其他地方,比如两广,虽然地大,但是也就占个地方大了,要不然当初杨孝严也不会满不在乎的为了镇压两广,屠民坑俘。 可是再不重要,那也是那么大一片地盘啊,你让杨孝严知道了,杨孝严可能抚须笑笑,派个杨苍之流去平乱。 又或是自己兴致大发,带兵再去屠一次。 李秀秀要是在金陵也还好,这事等朝廷知道的时候,李秀秀差不多就已经把叛乱快平定了。 可是王震宇是谁啊?炮庄一个二世祖,一没领过兵,二没打过仗。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好在身边老兵老校具多,军中也多有熟人,李秀秀也正是看上了这一点,再加上上次带兵进京勤王之时,一路上对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很是欣赏。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领兵,比如王震宇,李秀秀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个守成的良将。不贪功不冒进,再加上自幼熏陶,日后必定为一员良将。 这就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李秀秀清楚的知道,随着大秦立国,战争越来越少,可用之将必然越来越少,所以见到好苗子自然会培养一番。 根本由不得王震宇推脱,那贺大人来了炮庄,满脸正气的一手拿着半枚兵符,一手拿着李秀秀亲书的江南总兵任令,大义凌然的就告诉了王震宇,他如今已经是江南总兵了,这是吴王临走之时交代的,让他火速整军备战,出兵两广。 特娘的!你自己怎么不去!王震宇当时心里就骂了出来,然后老老实实的跪下接过两件东西。 身后的袁鑫倒是挺兴奋,待王震宇与贺文通寒暄两句走了之后,袁鑫兴冲冲的冲上去摇着王震宇的膀子:“庄主!你当大官了!我是不是也能封个官了!” 王震宇想也不想,将兵符与江南总兵任书放在袁鑫手上,说道:“嗯,你现在是江南总兵了,快去整军出兵两广,平定叛乱。等你得胜归来,本庄主亲自摆酒为你接风。” 说完就走了,留下圆心一脸呆滞的一手捧着兵符,一手捧着任命书。 “愣着干嘛!特么的跟上!打仗了!真准备当总兵啊!”王震宇走出去老远大喝一声,袁鑫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赶紧笑着跟上,他可不是真以为王震宇就把这江南总兵的位置给自己了吗。 这得亏没给,刚才站在那想了半天,连当个总兵之后先迈哪个脚走路都想不明白。 第二百零九章 榜下捉婿 天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杨凌霄也干脆没去参加会试,这状元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不过这状元,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殿试四十余人中,会试成绩堪称垫底的陈子梅。 靠着一个区区中甲的成绩,还是因为与赢夫有同窗之谊被赢夫特地交代过,才算入了殿试。 最后竟然要被赢夫点位金科状元。 孔家老祖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平淡,哪怕孔三金仅仅得了个探花,哪怕那个陈子梅是他看在赢夫的面子上才放入殿试的。 有时候人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不是好事,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他孔老夫子能为自己孙儿说上一句话吗? 不能,科举乃国之重器,纵然你是孔家圣人又如何? 别说老爷子不在乎这状元不状元的,既然杨凌霄没有参加会试,那这状元挣与不挣便没有太大区别,本就是与靠山王争一口气的事。 只是老爷子不在乎,其他考官可有人不愿意。 倒也不一定就完全是为了巴结孔老夫子,而是这陈子梅那篇文章太过惊世骇俗。陈子梅一篇《商论》,基本上否定了整个大秦的传统文化体系。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人便是最下等的营生,投机取巧不侍生产,说不好听点就是骗子的代名词。 可是赢夫不这么看,其实这么多文章,赢夫真正去看了的,只有这一篇。 那些西域南洋的番邦,如此千里迢迢的来我大秦为何?自然是有利可图,陈子梅这篇文章上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些商人如此一趟可以获得多少收益。 那惊人的数字让赢夫也不禁联想着如果由朝堂支持,商人们大肆奔走,将为整个大秦带来多少财富。 可是望着眼前这一个个跪在地上死谏,头都磕出血来的官员,赢夫实在有些莫名。望向谭正,谭正居然也微微摇头。 再看孔老夫子,孔老夫子这才正身行礼道:“皇上,此人才学尚可,只是品性有陋,我辈读书人皆以上报朝堂,下体民生为本,此字文章,断农而崇商,实乃动摇国本之策,臣以为,此举不妥。” 赢夫皱了皱眉头,又看向谭正,谭正的眼睛上依旧缠着纱布,其实并不是眼睛还没好,那眼早已瞎透了,只是为了遮掩那恐怖的伤痕罢了。 “皇上。”谭正开口道:“臣也以为,此举不妥。不仅不妥,此子更不该入这大秦凌霄殿,也更无资格参与这殿试。我且问你,既然如此崇商,做个商人便可,为何要来科举?” 陈子梅原本低头站在那里,心中尚有忐忑。只是谭正一席责骂,竟然让这厮心中猛地一阵通透,抬起头来,望着那双目看不见的谭正,却感觉俩人的视线正交织在一起。 赢夫原本心中不喜,可是见此情景,居然也大概听出几分意思。然后细细一想,嘴角拐了起来。 “陈子梅啊。”赢夫笑着说道:“朕是当真想给你个状元,可是你也看见了,既然如此,那你也别当什么状元了。” 说着赢夫抬笔一挥,陈子梅的名字便被拉上了一条长长的横线,赢夫面色一变:“即日起,革去陈子梅举人之身,贬为庶民。” 说完赢夫看着陈子梅,陈子梅跪行大礼道:“谢主隆恩。” 赢夫并不理他,而是不耐烦的道:“好了,就这样吧,放榜吧,状元就空着,今年没状元。” “皇上,此举不妥啊!理应由榜眼.....”一帮考官又要说话。 “够了!”赢夫面色大变,一巴掌拍在了御书案上,瞪着双目道:“朕选的状元你们不愿意!好!朕依你们!既然陈子梅当不得状元,那朕说没状元!就是没状元!” “报!..............” “殿下!殿下!”于大熊兴冲冲的朝着杨凌霄跑来,杨凌霄可谓把这纨绔之职坐的牢牢的,每日里几乎不在青楼就在去青楼的路上! 倒也不是就得去找姐儿,好似就喜欢在这里待着,哪怕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抱着一壶酒闲坐着。 “嚷嚷什么。”看这于大熊的样,杨凌霄不耐烦的道:“咋了?孔三金没当上状元?那肯定的啊,皇上跟我什么交情?哪怕我没去也不可能让他当状元啊。” “嘿嘿。”于大熊笑着凑到杨凌霄身边:“殿下料事如神,只是还有一件稀奇事,这皇榜之上,状元一栏是空的!” “空的?”杨凌霄眉头一皱,不知这闹的什么幺蛾子。 于大熊目录精光点着头道:“嗯嗯嗯,外面现在都传疯了,说是留给那未参加科举的严公子的。外面还疯传,严公子就是靠山王世子。” “切。”杨凌霄不屑的撇了撇嘴:“这算什么稀奇事。” 自从禅位大典上露过脸,杨凌霄就知道自己这身份怕是藏不住了。 成日里出入这春风楼,见过自己这张脸的少不得有几个朝中大臣,自己记不得人家,可是人家说不得记得他啊,谁让自己长得帅呢? 所以从禅位大典那一天后,杨凌霄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其实是早晚的事,他倒是无所谓,一时隐姓埋名是好玩,可是谁也不想装一辈子孙子啊。 想想之前国子监那帮学生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反应,杨凌霄心里就忍不住乐。 说到这国子监,杨凌霄也是心中感慨,几年会试,往日那帮寒门同窗竟然无一人中举,中举人数中,国子监学子与外来进京赶考的学子,差不多一半一半的样子。 虽然国子监中那帮寒门学子也确实只有二十来人,可是一个也没有到也让杨凌霄大失所望。 不对,杨凌霄猛然想起来,不是还有个陈子梅吗?赶紧拍了拍于大熊:“大熊!陈子梅呢?陈子梅第几?” “陈子梅?”于大熊挠着脑袋回想着,好像把这人给忘了:“杜甫是二甲传胪,孔三金是探花。” “什么?杜甫一甲都没进?”杨凌霄又有点莫名其妙:“那榜眼是谁?” “王...王小松?”于大熊摸着脑袋道:“没听过,反正是个外地人,听说好像是长安来的。” “陈子梅呢?”杨凌霄又问道。 “没看见。”这次于大熊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因为他刚才想了半天,他从头到尾都看了一边,陈子梅也算熟人,如果看见了,他肯定记得住。 “没看见?”杨凌霄恨不得掐死这于大熊:“会试都过了,殿试就是排个名次而已,难不成还能被.....” 说到这,杨凌霄自己就愣住了。状元空的,陈子梅的名字没有,出事了? “走!”杨凌霄一拍于大熊,起身便走。 “去哪啊?”于大熊刚跑回来,本就累得要死,这会根本不想动。 “榜下捉婿!”杨凌霄大声回应。 “谁?给谁啊?瑶儿吗?殿下你要不考虑我一下啊?”于大熊赶紧起身就跟上,这可是 自己老爹亲自交代的任务之一。 “给你!”杨凌霄头也不会的回答他:“为父给你抓个男人回来,你俩一块过日子!” 第二百一十章 世子请贤 赶到皇城门口,正赶上那一行新科进士走出来,其实榜下捉婿这种事,也就是戏文里才有。 正儿八经招女婿,金科状元出身寒门都极少,基本上谁家要真找个女婿,这人选在殿试之前就定下来了,毕竟殿试就是走个流程。 可是今儿就赶巧了,还真就出了这么一段故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得了状元又被革了功名的陈子梅。 话说这陈子梅在殿试之前,甚至会试之前,就被一人看重,此人不是别人,正式太学律学博士郑文贺。 郑文贺这个官位其实不算高,可是也不算低,搁在现在来说,基本就是北京大学的一个院长兼副校长,而且大秦那会可是只有这一个太学。 虽说教的是不被重视都律学,可是这官在京城不算大,若是将来告老,那这身份到了地方上能压死一片。 郑文贺是个还算比较随和的人,甚至于都没什么架子,跟个普通人一样围在皇宫门口看皇榜。 他家中有一女,年级倒是尚小才九岁,可是封建社会的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早早给自家女儿挑个女婿也不为过,更何况这陈子梅他是当真欣赏。 不说别都,那一心七八用的绝活,一般人就做不来。 他也就纳闷了,这状元空着,自家女婿不见其名上榜,莫不是自家女婿是状元?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按理说入了殿试,一个进士是稳稳当当的,可是自家女婿竟然被革了功名。 宫门大开,一行金科进士走出来,为首第一个便是捧着圣旨的陈子梅。郑文贺喜笑颜开,为啥?这自古以来,状元走第一个,那是自然的。 更何况陈子梅手中还捧着一卷圣旨,怕是不一会就得有人过来,当场把陈子梅都名字写在那榜首一甲第一的位置。 陈子梅为啥走在第一个,那也确实因为人家是状元,被革了功名的状元也是状元啊。 人家好歹当了那么一会,剩下的人第一没人有这个资格走在前面,第二嘛,也有跟在后面看笑话的嫌疑。 陈子梅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不由的有些尴尬,没有了刚才殿上的豪情万丈,只觉得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尤其是见到郑文贺向他走来,更是不知所措。 “子梅,这是?”郑文贺表情兴奋,就差直接说,这是封你为金科状元的圣旨吧? “这自然是革去功名的诏书,不然还能是封为金科状元的诏书吗?”有人阴阳怪气的高声道。 “哎呦,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好歹当了那么一会状元,虽然只有一会,但那也是状元不是?要我说啊,人这一辈子有这么一会也就够了,那叫什么来着?死而无憾!对,是我我就死去!” 好几个人都开始阴阳怪气,一众新科进士中不乏有人皱眉,例如杜甫,也有人神色淡然,满不在乎,例如孔三金。 那些嘲讽陈子梅的,反倒多是国子监的学子,平日里这些人就看陈子梅不顺眼。为什么? 因为这个陈子梅啊,说实话,拿我们今天的话说,有点装。 平日里一副不近人间烟火的样子,而且说实话,人家确实优秀,别看常年在下三门,看书过目不忘那是最基本的。 可以同时看三五本书顺便自己跟自己下棋,那也是日常操作,怎么说呢,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人这个玩意的尿性,都是一样的,没人喜欢看神仙高高在上,一个个就都等着痛打落水狗的那一天。 这不吗,你不牛逼吗,这下栽了吧? 革去功名,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在郑文贺的脑海中划过。 革去功名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变为白身,更是基本一辈子都没有再入仕途的可能了。 若是陈子梅没考这会试,但凭着举人的身份,郑文贺努努力,还是能安排个一官半职的。如今,这不是彻底完了吗? “子....子梅啊。”郑文贺有些结巴,望着眼前的陈子梅,不知该说什么。 “老师。”陈子梅弓手大揖:“子梅不才,让老师失望了,与小妹的婚约,也本就是口头之言,就此作废便是。” 言罢,陈子梅抬头,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迈步就要离开。 不得不说陈子梅的心性的确不错,哪怕周围围观的这么多人在对着他指指点点。可是陈子梅心中其实最愧疚的是看好自己的郑文贺。 如今郑文贺这里他都放下了,或者说撂挑子了,他还怕啥? 脚步刚迈开,一条胳膊伸过来搂着了陈子梅的脖子。 “兄弟,可愿入我靠山王府?”来人正是杨凌霄。 “严颜!”郑文贺厉声道,正准备开口责骂,郑文贺开始对杨凌霄印象还不错,可是后来这厮的纨绔本性暴露无遗,自然也就不怎么待见了。 可是这嘴还没张开,郑文贺也是心里烦乱,忘了这严颜的身份,其实早已经传开了。 再开口,就已经变了脸,略有忐忑的微微低头:“世子殿下.....” “哎~”杨凌霄赶紧拦住:“老师这是作甚。” 再看后面的那帮新科进士,可有不少就变脸了。外人不知道,那他们刚才在殿上瞧得真听得切,这陈子梅是不受皇上赏识吗? 当然不是,也就吃亏在没人帮着说话,若是靠山王愿意帮着说话,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更何况不出意外,今年靠山王就会辞去摄政王,彻底交还朝政与皇上。 那辽东之地,靠山王手下虽然文官职位不多,可是例如那赵三才,真论起来有几个敢跟他急眼的? 而且辽东军文官空缺多是常识,单单靠山王府长史一职就空缺多年。 虽说只是个正三品,可是在辽东,那就是文官之首了,给个尚书也不换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杨凌霄说话算数吗?当年赵淼在河东王府,那好歹有个世子模样。 杨凌霄这厮的存在感,可谓极低,就一纨绔啊,成天在这京城游手好闲,倒是也不怎么惹事,可是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尤其是那段时间用着严颜的名字,现如今身份公开了,得了,合着这位就差住在春风阁的,原来是咱们的靠山王世子殿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两广叛乱 杨凌霄在皇榜前正与陈子梅说着话,一只手搭在了杨凌霄肩上。 杨凌霄扭头去望,是一身便服的李秀秀,看模样似乎来的匆忙。 天京城识的李秀秀的人不多,再加上李秀秀今日穿的是便服,守着皇榜的士兵有眼见的,这才赶紧拱手弯腰行礼道:“王爷。” 皇城守卫当值之时,有见王不跪的权利,剩下的人就没这个待遇了。 孔三金带头,连着陈子梅等一众人都跪了下去一片,也是赶巧了,人群刚跪下去,靠山王等人便大步走来,大秦诸王竟然一个不少。 “见过诸位王叔。”杨凌霄也是赶紧行礼,然后再单独对杨孝严一弓:“父王。” “嗯。”杨孝严点了点头,似乎没心情理杨凌霄,几人丝毫不做停留,只是径直朝皇宫内而去。 待几人走远,众人起身,杨凌霄皱着眉头问陈子梅:“宫中出事了?” 陈子梅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似乎是有重要军情,刚才殿试进行到最后,有传令兵插两根红信入宫,我等便被遣了出来。” “红信?”杨凌霄惊讶道,大秦传令兵肩插两根长翎,谓之信。 信有三级,第一级白信,乃日常消息传递。 第二级蓝信,乃寻常调兵布防作战军令。 第三级红信,代表十万火急。 如今大秦并无战事,此红信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外敌来犯,莫不是匈奴来犯? 想到此,杨凌霄猛地一怔,手中拳头捏了又捏。 “芸儿。”杨凌霄轻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陈子梅没听清,不知杨凌霄说了什么。 “没事。”杨凌霄摇了摇头,对陈子梅说:“子梅你先跟于大熊找个地等我,我进宫一趟。” 说完杨凌霄也迈步便往宫门内走,于大熊满脸兴奋的拉着陈子梅边走边说:“走走走,打仗了,一会世子出来问清情况,晚上我就回去跟我爹说让我随军一道去!” 大秦的皇宫的确有点没规矩,关键是历朝历代没这么多异姓王,还各个是有兵有权的开国异姓王。 寻常官员要进宫,手续何其繁琐,从申请到批准,最少得半个时辰。 就算是谭正,入宫门前也要例行检查一番,这是谭正自己要求的,所谓以身作则不过如此。 诸位王爷他管不了,剩下的文武群臣他还是要管的。 杨凌霄一路入凌霄殿畅通无阻,到了凌霄殿门前才有人拦。 两个小太监手一伸还没说话,被杨凌霄一瞪,竟也老老实实的把手收了回去,陪着笑脸把路让开。 一入凌霄殿,七王连带着赢夫谭正孔家老祖孔穗还有李勤,全都看了过来。 杨凌霄不以为然,大步向前来到殿前,行跪拜大礼道吾皇万岁,赢夫请其平身。 “混账!”孔穗厉声呵斥李勤:“商议军机大事之时,此人为何可无人通报,无人阻拦,径直入内!” 李勤尴尬的陪着笑脸没敢说话,赢夫皱眉一挥袖子:“朕准的,孔老初到京城,此乃靠山王世子杨凌霄,并非外人。” “笑话!”孔穗不依不饶:“靠山王世子便可如此?大秦皇宫还有没有规矩!既是靠山王世子,那老臣请问王爷觉得如此,妥当否?” 赢夫手一捏,心中大怒:“朕说了!朕准的!” 孔穗不为所动,只是望着杨孝严。 杨孝严神态淡然,站在那眯着眼,瞥了一眼杨凌霄,轻声道:“吾儿生性莽撞,本王在此给孔老陪个不是。” 孔穗得罪不起,禅位大典本就没圆满,传国玉玺也毁了,如今孔穗便是大秦要天下文官承认其正统的唯一依仗。 这点杨凌霄清楚,所以杨凌霄心里倒是也不怪杨孝严不帮他说话。 孔穗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赢夫轻轻喘着气,压着心里的火。 这老不死的东西,没他的时候盼着他,真来了,赢夫还真想一刀剁了他。 “哥哥先起来吧。”赢夫这才反应过来杨凌霄还跪着呢,赶紧让杨凌霄起来:“不知哥哥此来所为何事?” 杨凌霄起身拱手道:“听闻有红信入京,不知可是边关出了战事?” 赢夫笑了笑:“哥哥来的正好,不是边关,只是两广发生叛乱,我与诸位王叔正在商议此事。” 说着赢夫看了看杨孝严,杨凌霄也低头退到一边。 得知不是匈奴来犯,那股心气也没有了,准备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便是。 杨孝严这才继续道:“皇上,臣以为,两广叛乱,不足为惧,显然是那后唐遗祸所为,吴王领吴地悍卒,湖东王派兵辅之,平乱足矣。” “大秦以武立国,战力自是毋庸置疑,只是老夫还请问靠山王,平定乱军之后,该当如何?”孔穗再次说道。 杨孝严还是那副眯着眼谁也不鸟的样子,不咸不淡的说道:“自是查清反贼籍贯,诛其全族,再行十一抽杀令,整其民风。” “胡闹!”杨孝严还没说完,孔穗瞪着眼大喊道:“两广之地为何会反?大秦开国以来,素来对两广例行苛政,其地民不聊生,老夫再山东亦有所闻,据传两广之地,匪患横行,更有官匪勾结,欺压百姓,每年因贼灾而死之人不下千人。更有苛捐杂税,寻常农户一年劳作不足果脯,即便如此也交不齐国税。大秦粮税每丁二百石,为何两广每丁四百石?更不要提早年间曾有人在两广屠戮民众,本就民怨极深!再加上如此苛政!两广安能不反?” “孔大人。”杨孝严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必指桑骂槐,当年在两广坑俘十万,乃是孤亲自下令,河东王执行。屠戮百姓,亦是孤亲自下令。两广之民顽劣不堪,多奸邪狡诈之徒,更有众多土族割据,自成势力,实乃我大秦心腹大患,孤以为,治乱当用重典,杀人立威,乃是上策。十一抽杀令,依然是少了,依着孤来,十杀其三才好。” “你!”孔穗指着杨孝严,半天没说出话来,只好扭身冲着赢夫拱手道:“皇上,靠山王此举大为不妥,天子代天牧民,当施以仁政,自古以来圣贤之君多爱民如子,更有甚者说过民贵君轻之言,治国当以史为鉴,两广之地百姓,亦是我大秦百姓,只是受奸人蛊惑而已。若是依靠山王之言,两广对朝廷的仇恨,将日益加深,那时两广才真的必成大秦心腹大患。” 赢夫皱了皱眉头,这他倒是不得不承认,其实孔穗说的有道理一些。 看了看杨孝严,杨孝严还是那般模样,也不使个眼色什么的,让赢夫有些莫名,只得看向谭正。 谭正虽然双目失明,可是六感更加敏锐,自然感受的道赢夫询问的目光。 “孔老所言有理,只是如果学生所料未错,孔老也并未去过两广吧?靠山王既曾亲征两广,自然对两广更加了解。只是学生也认为,靠山王所言杀戈过重,恐有损国本。学生未曾去过两广,却也知两广苛捐杂税极多,每年税收竟然能与江南道近乎持平,两广税率之高,也是令学生叹为观止。据说此税率便是靠山王亲自定下,就连官员们私下里,也将两广称作流放之地,若是去了两广做官,莫说前程,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学生不敢否认或斥责什么,只是心中不解,还请靠山王解惑。” 赢夫心说对啊,两广到底咋了。 赢夫倒是知道,两广这地方不受待见,只是从前年幼,只知道是靠山王安排的,便绝对信任,久而久之便没有再重视此事。 现在想来,为何杨孝严要如此对待两广? “王叔?”赢夫看着杨孝严轻声问道。 “无他,其民刁劣而已。”杨孝严淡然道,摆明了不想解释。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以为君 “皇上。即便真如靠山王所言,其民顽劣。那老夫倒要问问了,这天下百姓,皆是我大秦子民,是皇上的子民,家中孩子即便顽劣不堪,可为人父母,又怎能杀之?虎毒尚不食子,王爷,老夫虽然初到天京不久,可是对世子殿下也是多有了解。世子殿下化名严颜入国子监,王爷本意应该是好的,可是王爷可知世子殿下在京中终日流连青楼之地,数次当众举止轻浮,更在国子监聚众斗殴,败坏学风。老夫想问一句,王爷可会杀了世子?还是说,世子殿下的命是命,那两广数十万百姓的命不是命!”孔穗瞅着杨孝严一副油烟不进的样子,竟然把话头指到了杨凌霄身上去。 这一下话可说的就有点重了,这是干什么?难道要逼着杨孝严杀了杨凌霄吗? 用脑子想一下也知道不可能,仅仅是孔穗与杨孝严之间的意气之争而已。 也不为别的,当初大秦立国,孔家不是被抄了一多半吗,自然也是杨孝严亲自带人动的手。 孔家也不是傻子,自打这大秦一统天下之后,孔家从未说过不侍奉大秦的话。 只有有一点要求,靠山王暴虐,一定要处罚杨孝严,孔家才会承认新朝。 当年赢胜第一次听到这个话,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传朕口谕,令秦奋带两千精骑,连夜灭了孔家,但有一个活口,让他提头来见。” 若不是严大学士当时死死拦住,这事怕就成真了。 赢胜的性子其实有些像杨孝严,只是更大大咧咧一些,当时赢胜也没生气,只是摆着手跟严淮说:“怕什么,秦奋做事向来靠谱,做的干净些回头就说是山贼。” 严淮当时皱着眉头看着赢胜,一副你自己信吗的表情。 赢胜也只能讪讪一笑把此事揭过。 杨凌霄,本在一边待的好好的,莫名就被扯了进来,心中不免大呼委屈,这是人干的事吗?您说您二老吵架就算了,带着我算什么? 连带着赢夫杨孝严还有大殿上所有人,几乎目光都朝着杨凌霄汇聚而去。 杨凌霄杵在那咽了一口唾沫,倒是也不狡辩,人家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可是这当纨绔也不犯法啊,就算责罚,也罪不至死啊。 杨孝严突然迈步,走向赢夫,微微一弓:“皇上,借天子剑一用。” 凌霄殿龙椅旁有一剑筒,内常置一柄长剑,此剑便为天子剑。 顾名思义,乃是天子佩剑,不仅仅是皇上武器,也是皇权的象征。 民间多称其为尚方宝剑,臣子持此剑,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就算是杨孝严,若是有一天有人提着此剑去,跟杨孝严说我要砍了你,杨孝严也不能拒绝,否则就是造反。 当然,也不是这剑就好用,谁也不敢明着拒绝说:“天子剑怎么了?你说杀就杀?”这话一说,就算是造反了。 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不明着说老子不让你砍,从剑的真实性也好,剑的来历也好,不管从哪个方面去死缠烂打,反正就是这剑你偷的,这剑假的。 多少扯个理由出来便算不得造反。 拖一拖找找关系什么的,好歹从死刑变个发配也是好的,自古以来干过这事的人多了去了。 这会儿杨孝严要天子剑作甚? 赢夫也想问呢,可是只见杨孝严极其不讲规矩的,自顾自的上前就提在了手中,然后走下来直奔杨凌霄而去。 “哎?大哥?”光明远赶紧就要去拦,被李秀秀挡了一下,皱着眉摇了摇头。 光明远再看兄弟几个,似乎都挺淡定的,才意识道是自己犯傻了,杨孝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让这老头一激就把自己亲儿子杀了。 看着诸王王叔都这么淡定,赢夫倒是也淡定了下来。 唯一淡定不下来的是杨凌霄,旁人感觉不到,杨孝严提剑走来的那股气势,何止包含着杀意? 杨凌霄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心说这老东西不是疯了吧?难道真要杀我? 心里是想,可是脚下当真是一步都迈不出去,别说跑了,动都没动一下,就看着杨孝严走到身前。 “跪下。”杨孝严语气冰冷。 杨凌霄脑门冒出冷汗,望着杨孝严,发白发干的嘴唇颤抖着道:“爹....” “跪下!”杨孝严语气加重,气势陡然攀升,杨凌霄只觉得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 “转过去。”杨孝严继续道,杨凌霄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转了个身。 杨孝严望着一脸看戏样子的孔穗,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拔出手中长剑。 “锃~”的一声,长剑数尺寒光外放,一看便不是寻常之物。 杨孝严手持长剑,提着杨凌霄的衣领,用剑戳进去,然后一拉。 “撕拉。”一声,杨凌霄衣衫裂开,杨孝严一手提着杨凌霄后背衣衫,一手用剑指着杨凌霄左肩下几个不大不小的伤疤。 “这几道伤,是在西域关外留下的。”杨孝严看着那几道伤说,说完又转身看着孔穗说道:“天禧二十二,我儿尚未及冠,年方十二,随河东军出征。那一战,河东军大胜还是大败暂且不提。我儿领五十狼牙,巡视后军粮草重地,斩杀匈奴斥候八队,亲斩六人。匈奴新汗星夜亲自袭营,险伤我儿性命。前军溃散之时,唯有我儿后军尚成整军。” 跪在地上的杨凌霄,只感觉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击了一下,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 杨孝严说完伸手掰着杨凌霄左肩,让杨凌霄微微转身,撤下杨凌霄衣服,露出肩头。 杨孝严指着杨凌霄肩膀上一个黑色的小疤道:“天禧二十三,我儿随军出兵句高丽,亲自率兵攻城,中箭,坠楼,又遭雷石击中头部,险些丧命。那年,我儿年方十三。” 松开杨凌霄的肩头,杨孝严提剑望着孔穗道:“孔大人,你问我我儿性命与两广百姓性命有何不同?两广纵死千百万,又如何比得了我儿半根头发?”语气较之刚才更为冰冷,似乎连空气的温度都有所下降。 孔穗面不改色,眯着眼道:“先贤有云,民贵君轻。世子之命既然贵之于民,那岂不是比皇上都更要高贵。” “孔老。”谭正的声音传来,孔穗望去,只见这位眼上缠着纱布的盲相,似乎正用眼睛盯着自己一般,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过了。” “民贵君轻,何以为君?”谭正没有论及此事,只是反问了孔穗一个问题。 孔穗嘴角微微一笑,冷哼一声:“既然平叛一事,有诸位王爷与皇上商议,老夫一介书生,便先行告退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腹黑学教育 “跪下。” 再让杨凌霄跪下,已是二人回府之后。一路无话,杨孝严走在前面,杨凌霄走在后面。 到家之后,一路来到正堂,杨孝严才又说了这句跪下。 这次杨凌霄依旧是老老实实的就跪了下去,而且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抵触,反而暖洋洋的。 原来父亲并不是看不到自己,这两场大战,其实在他自己心中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若说感触,怕是还不如单芸儿的死给他的感触多。 可能这就是血脉中带来的,战争对于杨凌霄来说,倒是很容易接受。 “知错了吗?”杨孝严望着跪在地上的杨凌霄问道。 杨凌霄点了点头:“嗯。” “错哪了?”杨孝严随机继续问道。 杨凌霄不知如何作答了,倒也不是不知道错哪了,只是不知道杨孝严指的是什么。万一杨孝严指的是自己擅闯凌霄殿,那自己答一个不该流连烟花之地,岂不平白多挨一顿骂? “知道个屁!”杨孝严厉声说道,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瞅着杨凌霄鼻孔连出几次气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今日,孔穗以你为话柄来逼孤,若是没你身上这些伤,孤会怎样?” 杨凌霄就难受了,这咋回答啊?难不成回答他,您还当真杀了我不成?这不是找骂吗?索性跪在那依旧不说话。 “你瞅瞅你那样子,没出息的东西。你告诉我,今天闯进凌霄殿是图什么?是不是以为是匈奴来犯?准备请命领兵出战?不是不喜欢打仗嘛?当初怎么跟我说的?就你这点小心思,也就这事孔穗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今日少不得再嘲讽两句。到时候你让我脸往哪搁?”杨孝严骂道。 杨凌霄低着头皱着眉微微瞥了一下头,心中有点不高兴,年轻人还不兴冲动一下了? “我不是说你想去打仗不好,只是你这个理由也太小家子气了。莫说什么为国尽忠,驱破胡掳之类的大义。你哪怕是为了去杀敌过过瘾,你也算是个汉子。”杨孝严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凌霄打断了。 “若死在沙场的是母妃!你是不是也不在乎?!”杨凌霄抬头瞪着杨孝严。 杨孝严为之一滞,被呛的半天没说出话来,伸手指着杨凌霄,瞪着眼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行,你有理。想打仗吗不是?河东重骑就在京郊驻扎,当初河东重骑组建之时,曾从辽东抽调两千二十岁左右的精壮,经历边关一战,还剩一千人左右。这就抽调出来于你,你给我带兵跟着吴王,去两广平叛!” 杨凌霄心绪不佳,嘀咕了一句:“去就去。”说完站起来就起身要走。 “站住!”杨孝严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伸着手把杨凌霄喊住。 “干嘛?”杨凌霄不耐烦的扭头望向杨孝严,这俩人也是,一个属鸡一个属狗,按李小凤的说法,所谓鸡犬不宁也不过如此,这辈子是处不到一块去的。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杨孝严皱着眉一脸快要被愁死的样子望着眼前的傻儿子:“你就不问一句?这一千多人是怎么回事?” 这下杨凌霄反倒纳闷了。一脸莫名的左右晃了晃脑袋道:“什么怎么回事?” 杨孝严真是想死的心都有,这厮城府之浅,真是一滴水滴在桌子上都比其深,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不行,就你这样的愣头青,早晚有一天撞得一头血。” 杨凌霄没说话,只是把头瞥向一边,一副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的样子。 杨孝严也不生气,望着杨凌霄,叹了一口气道:“当初组建河东重骑之时,我就防着有这一天。还记得你赵王叔怎么死的吗?你知不知道,就算那次那措木没去,他也会死。” 杨凌霄呆住了,好像听懂了自家父亲在说什么,又好像没听懂。脖子僵硬的一点一点转过头,不可思议的望着杨孝严。 杨孝严倒是态度好了很多,坐在那里如同一垂垂老者,显得有些落寞。 “这一千人本来是准备干这个的。如今赵肆死了,也用不上了。没了赵肆的河东骑掀不起多大浪,留在那里万一事情败露,免不了遭人口舌。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抽出来。” “为何?”杨凌霄没有听杨孝严在说什么,只是瞪着眼睛望着杨孝严问道,他想不通为何多年前杨孝严就谋划着要杀赵肆,大秦诸王不是情同手足吗? “为何?”杨孝严冷笑一声:“你以为,让赵肆去西域带着你,是为了历练你?我若不让他带着你,河东怕是直接就反了。” 杨凌霄呆立在那里,根本不能相信自己亲身经历其中,一场看起来并不复杂的大战,竟然掺杂着这些东西。 “两广造反的事,孤一天半以前便已经知道了。你可知,若是早一天半将此事报于朝廷,会少死多少人?三万?五万?”杨孝严继续盯着杨凌霄说道。 “那为何不?”杨凌霄理解不了杨孝严跟自己说这个的寓意何在。 “为何?”杨孝严又是一声冷笑:“你可知,若是孤摆明了自己有比兵部,比朝廷更快的军情来源。将来归了辽东藩地,朝中有人诟病起来,再零零散散把孤这些年的事翻上一边,就算皇上不想打,也不一定不管用。今日你也看见了,那朝上孔穗一人便敢与孤与皇上争执,你真以为这天下就是皇上的一言之堂了吗?到时候会死多少人!你又知道吗?” 杨凌霄不做声了,这些可不是因为不爱听或是怕挨骂,而是真的被教育道了。 杨孝严所说的这些,是他之前从来未想过的。这一刻他才发觉,好多事情似乎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你呀~”杨孝严看着杨凌霄这个样子,心里可算得意坏了,这下脸上才露出会心的笑容,小样,还治不了你了?:“不说军情,王府的财力,不比国库弱多少。论兵力,孤有信心半年内拿下整个大秦。论修为,王府长生境高手是朝廷整整一倍!这些你猜,孤将来是会交给皇上,还是自己来当这个皇上?” 杨凌霄猛地抬头看向杨孝严,杨孝严笑眯眯的望着杨凌霄,那笑容让人害怕,这下杨凌霄是真的不敢答了。 他才发现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从尸山血海之中厮杀出来的男人,站在大秦的权利巅峰,再上一步,就地坐下,还是退下山去,全在其一念之间。 怎么办?若是赢夫会如何?杀了他吗?可是若是赢夫有心杀他,那他再向上走一步,先下手为强,岂不是最正确的选择? 杨凌霄正想着,杨孝严笑呵呵的道了一声:“对喽,遇事多动动脑子,知道想就对喽。去吧,慢慢想去吧。什么时候想通了,那也只是你自以为想通了。记得,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人心。因为,人心他会变。”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再见若兰 杨凌霄走后,原本有些幸灾乐祸的杨孝严,独自坐在正厅内,嘴角无奈的拐了一拐,然后突然显得有些没落。 为何今日杨孝严会心血来潮突然跟杨凌霄讲这些? 其实是有原因的,就在刚才离开凌霄殿之际,谭正喊住了杨孝严。 到了谭正近前的杨孝严,不知谭正要做什么,只见谭正用手轻轻在桌案上划拉了几下,写了小心二字。 杨孝严当时只觉得周身轻轻一震,似乎瞬间想通了什么。 可是又不知自己想的对不对,只能说孔穗这头老狐狸若是心思高深至如此,孔家何至于沦落到当前的地步。 可是转念又一想,孔家若是当真在隐忍,又是何其的可怕。 思来想去,只是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杨孝严的优点之一就是不后悔,无论对错,很少去思索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只是会尽快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用他的话说,脑子不够使就尽量省着点用。 “义父。”赵三才匆匆赶来,杨孝严回府之时曾经差人去找他过来。 看着赵三才,杨孝严本是想直接交代从河东重骑把人抽回来的事的,后来转念一想,先问了一个人:“那女子可有问题?” “春娘盯得紧,那女子来京个把月了,一直被春娘压着,性子倒是不错,虽说来历有些诡异,可倒是瞧不出什么漏儿来。”赵三才陪着笑脸道。 “嗯。”杨孝严点了点头:“我准备让凌霄领人去两广,给那小子点甜头,把那丫头放给他吧。” 杨孝严说的这个女子,自然是凌山府红鸾阁的若兰。 自从夏美丽被饕餮吞了一条胳膊又长出来后不久,夏大家就关了红鸾阁,若兰也是从红鸾阁一路来到京城。 这丫头自有王府的人盯着,虽说动用不了公子老汉花蝴蝶那个级别,可是留个人帮着照看也不费事。 打这丫头进了京城,就被春娘以春风阁的名义接走了。 若兰那叫晓晓的丫鬟还以为自家小姐竟有如此大的名头,头扬的像只骄傲的公鸡。 谁知只是被接到了春风阁,又被眷养在后院,待遇较之红鸾阁还有所不如。 这可把晓晓坑惨了,要知道若兰虽然也能干一些家务,可是许多重活粗活是干不来的,自然还是苦了晓晓。 春娘还派人盯得紧,晓晓想赶紧出去帮着打听一下那位杨公子,可是偏偏出不去门。 二人倒是也不生疑,天下的青楼新到了姑娘也基本都是如此。 只是生气自家红鸾阁都不干了,自己难道还能是来拐走她春风阁客人的吗? 只是苦日子到了今日,算是熬到头了,春娘亲自来到后院敲门,笑嘻嘻的望着若兰道:“姑娘,来,见客人了。” 若兰有些紧张的捏着手指,虽说在这红鸾阁后院的日子清苦了些,可是她却过的也算舒服自在。 除了有些活要做,春娘也不经常来,现在的若兰算是对老鸨儿有了阴影,生怕她们全是妖怪。 只是这会突然又要她接客,她才猛然想起那位杨公子。 “干娘。”若兰唤了一声春娘,青楼的姐儿一般都管老鸨儿叫干娘或是妈妈:“我来京城,其实是来寻人的,若是寻那人不得,若兰便才留在春风阁,这是若兰来时跟干娘说好的呀。” 春娘玩味一笑道:“你紧放着心来,见了那人,你自然知晓。” 瞧得春娘这番模样,若兰心理也是微微一颤,难道正是那位杨公子寻了过来? 可不是正是咱世子殿下?杨凌霄怕是万万也想不到,有这么个惊喜等着自己。 他倒是也没有忘了若兰,还偷偷找过三公子问若兰的情况。 三公子说赵三才派人盯着了,杨凌霄就又去问赵三才,赵三才只说保管给护的好好的,杨凌霄也就放心了。 他到不是没想过接若兰,只是这边刚不明不白的就接了个池鲤红回来,若是再去凌山接了若兰,杨孝严怕是得抽断好多根棍子才能平息怒火。 正坐着喝酒的杨凌霄,那是一脸的愁容,被杨孝严那么说一顿,谁心里都得起几个疙瘩。 不过杨凌霄并不是不能接受杨孝严所说的那些可能性,而是接受不了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在杨孝严看来就是个傻子。 而且今日也的确证明了,自己就是个傻子。 杨凌霄身边坐着的于大熊倒是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十分激动万分开心。 不为别的,自然是刚才跟杨凌霄说想随着他一同上战场,杨凌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遇事多想想,原本阴郁的杨凌霄猛地想起这句话,陡然间有些想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可不是没脑子吗,于大熊会没由来的开心,就因为能跟自己一道上战场了?这其中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于大熊他爹于满开,天京城禁军统领,禁军人数不多,可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出身都极为干净全家都忠于大秦。 天京城掌兵权大将三人,左伯越,秦奋,于满开,这其中最受先皇赢胜信任的便是于满开,好像杨孝严与赢夫也都挺信任他的。 此人急于靠近自己,是因为?杨凌霄眯着眼缓缓看向于大熊。 “殿下,你看我干甚。”于大熊咧着嘴,嘴角挂着酱渍,一手领着酒壶,领口跟衣裙还湿了好几片。 就这厮?能有个啥城府? 杨凌霄嘴角抽了几下,然后摆摆手道没事没事。然后撇过头去,心道:是不是他爹于满开的在布什么局? 若是杨凌霄这会儿的想法,被杨孝严知道的了,少不了挨上那么一巴掌再挨一顿骂。你说你拿谁练心眼不好,挑于满开父子练? 这俩人特么出了名的没脑子,就一对儿彪子。 你都知道连着赢胜带我都信任他们了,说明什么?说明这俩人没问题!可信! “严....世子殿下。”陈子梅突然起身一礼。 “啊?”杨凌霄的四维被打断,一时有些懵,看着陈子梅的样子,也赶紧站起来:“子梅你这是干什么,自家兄弟有话便说。” “子梅...也想随军同去。”陈子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至于为何他会不好意思,自然是他一个书生,军旅向来瞧不起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去去去!都去!”杨凌霄摆摆手道:“多大点事,我还以为什么呢。到时候于大熊,你就是我手下大将!子梅!你就是我的!哎?” 杨凌霄转念一想,突然发型,听书也好读史也罢,哪家手下没几个谋士? 偏偏靠山王府,好似没什么那种轻挥扇,淡煮茶,谈笑间,定天下的那种人啊。 “我家好像还真没什么谋士啊?”杨凌霄突然疑惑道:“好像整个大秦都没有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秦往事 “殿下?你不知道?”于大熊咽了口唾沫。 看着杨凌霄一脸莫名的样子,于大熊才确定他是当真不知道那事,于是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当年靠山王为何下令坑杀两广十数万降虏?又为何纵兵连屠多城?” 杨凌霄所言谋士,并非谭正那种,已经坐在文官顶峰的人。 而是那种,说书人口中所谓军师,举手投足间定大军生死,运筹帷幄中逆日月乾坤。 这种人物倒是当真不多,不过大秦其实也不算没有,只是没有太过出彩的,毕竟杨孝严等人太过耀眼。 要说有的话,还当真有一人。 那年大秦起兵堪堪半年,靠着诺大辽东为基业,趁着那股劲头,杨孝严亲自制定了一套自杀式的战术。 进攻,疯狂进攻。缺兵少粮,那就老弱妇孺一块上,缺刀少甲,那就扛着削尖的木棍跟在后面。 刚刚被大周肆虐过的辽东百姓,心中的怒火被杨孝严无限的调动了起来,为了被抢夺走的财富,为了死去的亲人,也为了能跟活下去。 杨孝严本就是军旅中人,纠结了一帮**充当监斩官,这帮老油子打仗会趴在地上装死人,干这个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就这样大秦险而又险的连克三城,与此同时暗中联合后唐。 后唐虽然不肯轻易出兵,可是虎视眈眈的态度死死拖住了当时堪称绝世猛将的吴重德,为大秦争取了最为宝贵的成长空间。 整整一年世间,大秦与大周酣战了整整一年,刚刚荡平宋国的大周丝毫不觉得这个在辽东大宋焦土上建立起来的大秦是个威胁。 对于从大宋掠夺而来的财富十分满足,并且对自己所使用的游牧民族战术十分自豪,已经着眼于借着这笔财富对付国力更强的后唐。 当时大周国内争执不下,吴重德虽然不可一世,暴虐蛮横,却有一个好处就是忠心。 老老实实的守在周唐边境,像是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猛虎。 时势便是如此,大秦在这样的背景下,飞速从一个小小的兵灾,变成了大周的心腹大患。 更重要的是,大秦一连三人破入长生境,沈长安,杨孝严,光明远。 等到大秦攻克第五座城池,大周慌了,赶忙调回吴重德出兵征讨,吴重德不愧为当世少有猛将。 一身天人修为狠辣无比,用兵刚毅果决,大秦近两年时间积攒的家底,几乎被瞬间打散,那一战输的不算惨烈,只是实在难看了些。 也就是那个时候,一路逃命的光明远,被王磊带兵堵在了燕子城。 大周国内,先对付大秦还是先对付后唐,王磊等人力主先灭秦寇,与大周皇帝的想法背道而驰。 于是王磊被贬官至燕子城。王磊虽远不及吴重德那般单单名号便能吓死人,可是也的确是以守城著称的一朝名将。 早前王磊账下军士与吴重德手下在大周国度有过冲突,王磊被百般羞辱,年轻的皇帝又更为器重吴重德。 吴重德更是放话要王磊拿女儿赔他做妾,更混蛋的是周天子竟然允了。 王磊并非不忠不义之人,当时已然心灰意冷却也只得认命,只是言自家姑娘年纪尚小,要求等几年。 这一等,就又等到了与周天子就先对付大秦还是先对付后唐一事闹掰,周天子直接将这位老将贬到了燕子城。 当时王磊只有两个选择,一,擒下光明远,以功抵过,周天子方不会因为此事追究自己。 有人要问了,王磊力主先对付大秦,合错之有?错就错在,他对了。 天子怎可有错?所以他最大的罪过便是对了,如果不擒下光明远以此为功,周天子少不得要难为他。 一国之君怎能容忍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人心便是如此,此战过后周天子必然觉得王磊干什么事都有一种感觉,就像在说:“看,让你不听我的?” 所以王磊的选择几乎少的可怜,然而一向以用兵稳健著称的王磊,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也同样影响了整个大秦。 王磊知道,依着吴重德的性子,得知自己叛国投敌,更把女儿嫁于敌将,这跟在他头上拉屎没有区别,所以他必然仗着修为,抛弃大军孤身前来,王磊与光明远设计,时间算的精准,不出以外,婚礼当日便是围杀吴重德之日。 只是武阕不知道,武阕本是兵灾之下的辽东被灭门的一个门派掌门之女,躲在暗室中逃过一劫。 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的武阕,本就是仗着一腔热血投了大秦,虽穿男装可是还是当时便被认出是个女的。 关键还是个长得好看的女子,那些募兵的兵丁当即不老实了起来。 于是后来人们就看到了,一女扮男装的女子,马后拖着四个汉字,一路闯进大秦军营,停在了光明远帐外那一幕。 随后武阕便跟在了光明远身边,俩人也算日久生情,光明远这一身修为也最少有武阕一半功劳。 那日光明远大婚,武阕深知那是身不由己,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也得考虑手下这几千部下。 若是拒绝,那断然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只是,她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能有一个美好的婚礼,即便他要娶的那个女子不是自己。 所以,他拦在了吴重德的必经之路上。辽东武家,以秘法著称,此法配以秘药,可让人修为直接提高整整一个境界,只是时效甚短,且用之必死。 不过仅凭此法,已然傲视武林。此法为武家不传之秘,功法仅供武家人习修,秘药炼制之法传男不传女且一般只传下任掌门。 所以武家灭门之后,也就算了失传了,倒是那秘药,武阕在被洗劫一空的武家找到了两枚。 一枚给了光明远,一枚留给了自己。那日,她本来准备以命挡住吴重德。 直到那胸口带着大红花的光明远落在他身前,看他身上气势,分明已经用了秘法。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落在他身前的男子,用刀挑着新郎帽扔在一边,说了一句:“这亲,我不成了。” 也忘不了那男子随后一手扛着自己,一手提着吴重德的头颅狂奔回燕子城,伸着两根手指头嬉皮笑脸的问王磊,能娶两个不? 许是上苍保佑,问完就晕倒在了王磊面前的光明远没有死,王磊早年间得过一枚血珀,与一般红色琥珀不同,王磊这枚血珀乃是琥珀之中,真真封存着鲜红的液体。 王磊不知此物为何物,只是觉得稀罕,倒是有一道人曾与其信口开河道,此乃上古真龙之血,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有一口气在,敲碎此物饮下,皆可保命。 这里面是不是龙血不清楚,不过敲碎的时候倒是当真腥臭无比,导致王磊当时一度想赶紧把手拿开不让光明远喝了,这闻起来实在不像什么好东西。 可惜琥珀是在光明远嘴上捏碎的,血液已然顺着嘴流了进去,光明远还当真就醒了过来。 后来光明远又逢死战,才发觉自己竟然可以多次破境而不死,只是修为卡在了长生境,再无法向前一步。 也是这一战,让大秦再次站稳了脚跟,同时失去了王磊与吴重德的大周,如同纸糊的老虎。 在大秦的疯狂进攻以及王磊的多方联系下,几乎瞬间烟消云散,成为历史中简短的一笔。 如今大秦的御林金甲,便是后来征战中王磊战死后,由王磊部部为核心王磊手下大将秦奋为首组成的,之前唤做铁军,立国之后扩建为御林军。 更为重要的是,此战过后,在王磊的引荐下,大秦收获了一枚不得多得的人才。 当年人称,毒谋贾濡。 贾濡本是大周兵部记录郎,与王磊也算忘年交,吴重德率军征讨大秦军令一下,贾濡亲自日夜兼程赶的燕子城,与王磊说了保命之策。 最后犹豫之下,提了那第二策,然后星夜赶回了大周国都。 当然贾濡不知道来的会是光明远还是其他人,只是能断定必然有一路溃军途径燕子城,而且其中八成有大秦大将。 若是没有,这第二策作废便是,至于怎么选,还是交由王磊自己去选。 贾濡有大才?其实不见得,反正谭正对其的评价,只是四个字,不堪大用。 甚至在大秦史官的记载中,贾濡也只有简简单单两句话,谋士贾濡,猝于两广。 第二百一十六章 贾濡 如果客观的去评价这个人的话,贾濡的确不是什么可以谈笑间逆转乾坤的大谋略家。 只是心思缜密一些,毒辣一些,眼光也独到一些。 之所以贾濡之名没有响彻整个战国时期,恐怕是因为他与杨孝严像的地方太多了,而偏偏他就在杨孝严帐下。 这个被天下文人所唾弃的毒士,到底该不该背负骂名,或许只有杨孝严说的清楚,也或许连杨孝严自己都说不清楚。 很多事情,很多决定,杨孝严与贾濡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这让杨孝严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用杨孝严的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用贾濡的话讲,濡非千里马,亦有伯乐知之。 当然,俩人也不是没有分歧的时候,最大的一次,便是在两广。 当时大秦军队以杨孝严,李秀秀,赢胜三路大军总计二十余万为主。 光明远,张云龙,赵肆,李中书各领三到五万人马为辅,洛水尚且年幼跟着赢胜。 兵破金陵后,后唐皇室一把火烧了后唐皇宫金銮殿,光是尸体就拖出来不下三百具。 这边李秀秀金陵城破,马上掉头带兵支援与楚国交战的赢胜等人。 杨孝严与赵肆要么火速拿下两广,要么暂且将两广搁下回援赢胜。 这时杨孝严与贾濡的看法还是一致的,都认为火速拿下两广,便是天下大局已定,耗死楚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于是杨孝严下令,与赵肆兵分两路同时猛攻两广。 没想到两广的抵抗出乎意料的顽强,再加上两广地形复杂,土著蛮族甚多,一时之间竟大军竟然犹如陷入泥潭。 两广之地古称百越,不过隶属中原版图已有近千年历史,早已归化中原。 其中尤其以先唐为主,先唐全胜时期,连出六位明君,史称兴世六皇。 其中最少四任,尤为重视两广。先唐六百年国运,得益最多的不一定是两广,可是发展最好的一定是两广。 从山林密布的不毛之地,发展到如今的城池众多。 从无数土著蛮族占山为王,发展到各族百姓能相安无事,商交甚至通婚。 生活上真真切切的改善让两广对于大唐报以无限的尊崇,所有人都献上了自己的那份忠诚。 可是如同每个帝国一样,在大唐后期,这个巨人渐生顽疾。 权臣把政,外将如王,皇室一度把控不了朝政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终于,这个国家彻底的崩溃了。 乱军之下,大唐皇室靠着忠心部下的保护,连连败退至江南道。 皇帝亲自跪下请罪于大唐老臣于洪光,被罢了官的于洪光,以九十六岁高龄再度出仕,任唐相,力挽狂澜。 短短两年问鼎局势,内外联合交纵,成功把局面稳定成了楚,宋,周,魏,陈,唐六国并立的局面。 可惜于老实在年岁已高,终究没过那道百年大坎,在九十九岁那年逝于金陵。 然而大局已定,大唐获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其余五国也陷入相互征戈之中。 眼看站稳了阵脚,那过了两年舒坦日子的后唐皇帝,本性再次暴露无疑,贪图享乐之余不乏对一些逆耳忠言大为不满。 于是大量忠臣良将遭到发配,这发配之地,自然又是两广。 后唐皇帝也不傻,有了于洪光这个前车之鉴,他自然知道这些忠臣日后说不得有用,于是没有一个处死之类的,全部扔到两广去。 只要不在自己跟前烦自己便是,至于将来如何,出了事再把他们一个个找回来便是。 只是这厮自以为甚得民心,里应外合之下,炮庄老庄主直接带人开了城门,金陵城几乎瞬间被攻破。 炮庄老庄主当时说话也算直接,李秀秀来了你们还不赶紧投降,等杨孝严也来了,你们是身家性命都不准备要了吗? 于是金陵城富户出人组织的守城民壮团就这么卖了,后唐皇帝得知后当即便疯了,派人召集了所有子嗣妃子。 原以为他是要投降,没成想这厮差人送走了李一方,就下令让那忠心的宦官封死金銮殿,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了。 于是大唐皇宫看似没了,可是大唐的忠臣良将竟然都在两广。 原以为这些极好劝降,没成想各个都是死战派的硬骨头,这可把杨孝严整的有点懵了。 其实这也正常,但凡是个好说话的,早些年大唐势衰的时候就各谋退路了,能守着大唐到这最后一刻的,如何劝降的了? 再加上两广百姓土著受大唐数百年恩政,几乎各个都是一副要与秦军决一死战的模样。 如此一来,杨孝严与贾濡的分歧便出现了。 贾濡力主以杀立威,逢城便屠,以破敌胆,速战速决,才好回援赢胜。 可是杨孝严认为若是如此,两广之地日后必然极为仇视大秦,眼看天下将定,杨孝严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他之前从来不考虑的事情。 更何况万一适得其反,对方趁机大肆宣扬大秦之暴虐,导致凝聚力加强,这仗打起来会更加困难。 为此贾濡于杨孝严大吵一架,贾濡直言杨孝严变了,畏首畏尾,丝毫没有从前那般果决模样。 杨孝严勃然大怒,道贾濡目光短浅,不配为谋。 俩人闹掰之后,谁也不跟谁说话。眼看大军行进艰难,杨孝严实在憋不住了。 拉着老脸找到贾濡请罪,跟贾濡商量说这样不行,要杀也不是不行,只是得有个名头,不然将来这两广必为祸害。 贾濡看了看杨孝严道:“容我想想。” 那夜,正在熟睡中的杨孝严得报,贾濡三更纵马出营,不准一人护卫,似是饮了酒,赵三才慌忙来叫醒杨孝严禀告此事。 杨孝严大惊:“走了多久了?” 赵三才道:“约莫得有半个时辰了” “怎么不让人追!”杨孝严大怒。 赵三才赶紧低头道:“大哥已经去追,孩儿赶紧就去查看其营帐,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说!”杨孝严的怒火已然无法形容,心想这厮莫不是投敌去了? 不就说了两句吗!特么是个娘们吗!老子都跟你道歉了还要怎样! 只见赵三才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杨孝严,然后赶紧帮忙掌着灯。 杨孝严接过书信去看。 大将军亲启: 见信安。 濡自幼愚钝,苦读诗书而多忘之,唯再读再记,反复亦不成矣。 诗对文章,先生曾亲评狗屁不通,同窗亦多有耻笑,后遭兵灾,亲眷尽死,颠沛流离中归大周,原以为可以一展抱负,无奈多有同窗同朝为官,濡之策,多被引为笑谈。 濡深知,濡之策多有违纲常,可濡以为,策以用为先,其余为后。 濡深知无惊世大才,但比夸夸其谈之辈,胜百倍矣。唯有一人,愿与吾交,将军王磊,为人磊落,忠孝可嘉,叛周入秦,实属无奈,却也让濡得以入秦,至此,三生有幸。 濡自入大秦以来,归与大将军账下,得大将军赏识,濡更常以大将军为兄视之,每每濡之策,大将军皆以认同,濡之感动,恐天地难解。 濡之言常冒天下之不韪,可大将军闻之,会慎虑吾之策,多有行之,纵是犯山东孔家,大将军未见一丝犹容。 濡,佩服。 连年征战,将军日渐峥嵘,帝王之气象已显,濡却似小儿嬉戏,得以在将军账下一施所长,将军那日道濡目光短浅,濡并未记恨,反渐明思绪,却是濡之错,将军日后为帝,必以仁名登基。 数年来,濡多献毒策,教将军背负骂名,陷将军于不义。这些天濡并非气将军,而是气自己。 濡害了将军,只是事已成定局,如今战事正急,两广不破,大秦便是仅凭一口气吊着,一旦出了变故,便是大灾。 今濡策马夜行,敌营必以是探而射杀之,届时将军尽管称濡为将军亲点使节,便可发兵为濡报仇,以将军性格,此时必然嗜杀屠戮。 濡以为,人,皆怕死之,此举,有用之策也。届时,将军亦可将多年作为推至濡,濡愿为将军背千古骂名,还望将军万莫妇人之仁,待将军高等九五之时,濡与天地同贺之........... “追!”杨孝严都没看完,就冲着赵三才大骂道:“你特么给我带人追!陈望干什么吃的!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你快带人去看看!” “是....是.....”赵三才真被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杨孝严这般模样。 颤颤巍巍的赶紧就要出去点兵出营,只听马蹄声促,一骑快马奔至帐前。 杨孝严提刀出门,赵三才遮住了杨孝严的视线。 僵硬的扭过头的赵三才,缓缓挪开身形。 只见下了马的陈望,双手抱着一具尸体,贾濡身中三箭,嘴角躺血,脸上却挂着笑意。 “啊!!!!!”杨孝严忘不了那天晚上他自己那声大吼,这辈子也忘不了。 天京城靠山王府,杨孝严把手上的信叠好,装进一个小锦囊,贴身收好。 你说要帮我背这千古骂名就背,孤偏不,你死了都不用孤往你身上泼脏水,有的是人帮孤干这个事。 孤却不能随了你的意,这骂名是孤真刀真枪打下来的,你想要,门都没有。 “赵三才!”杨孝严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就知道今天事少不了的赵三才就在门口候着,这么多年了,他太了解杨孝严了,知道什么时候得在这位义父身边陪着,甚至知道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通知下去,此次出征,那小子除了河东重骑调回来的那一千人!一个护卫也不准给他!要孤的人为他陨命沙场,他还不配!”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准备出征 “所以说啊殿下,这两广可是王爷的逆鳞,当年王爷一怒之下下令连屠三城,还当真杀破了贼首的胆子。 唐将一路逃窜直冲着河东王去了。 不是去打河东王,是去投降,咱王爷杀红了眼,根本不见对方来使。” 于大熊给杨凌霄讲完这段故事,这都是他爹于满开跟他讲的故事。 “所以?”杨凌霄听的入神,脑袋低着眯着眼:“所以我爹之后下令,让河东王坑杀了十万降俘。” “嗯。”于大熊点了点头:“所以殿下啊,此去两广,一定得多带护卫啊。您这杨字大旗一举,那可到处都是憋着杀你的。” 杨凌霄咽了口唾沫尴尬的笑了笑,怎么感觉自家亲爹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正想着呢,只见陈子梅望着自己身后,杨凌霄回头去看,瞅清来人,一阵惊喜,一下就站了起来。 “若兰!”杨凌霄望着若兰喊道。 见得杨凌霄,若兰也是心中欢喜,白嫩的小脸上一只樱桃小口微微上扬,似乎还有一丝羞涩。 两步上前,杨凌霄就来到若兰面前,若兰瞅了一眼杨凌霄,又赶紧把头低下。杨凌霄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问道:“什么时候来京城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若兰心里委屈,看了杨凌霄一眼撅着嘴道:“公子真会说笑,公子只说过些时日便娶看若兰,几时告诉若兰公子家住何处了?” 杨凌霄尴尬的笑了笑,然后面色一变问道:“可是在凌山府受了什么委屈?我走之时差人支会过红鸾阁,他们应当不会难为你。” 若兰摇摇头:“夏大家对若兰很好,自从公子走后,若兰便如从前一般,只是在内楼走动,从未见过客人。” “哦?”杨凌霄见若兰也不似有恙的样子,转而坏笑道:“那可是想公子了?” 若兰小脸微红,羞涩一笑,扭过身去:“谁要想你。只是夏大家关了红鸾阁,若兰无家可归,才想着来京城看看能不能找到公子。” 说到这,若兰转过身来,歪着脑袋看着杨凌霄:“公子变了,油腔滑调的。” 杨凌霄一怔,自己这两年变化是挺大的,还记得在凌山府的时候,自己第一次见若兰话都说不全。 可是后来熟悉了之后,俩人不是也有说有笑的吗?怎么这会儿自己就成了油腔滑调了? 然后想了想,嗯,自己这不是油腔滑调还能是啥? “若兰乖~”杨凌霄附身凑到若兰脸前:“公子如今有钱了,公子这就为你赎身。” 说完就看向若兰身后跟着进来的春娘:“春娘,我要帮若兰赎身。” 春娘掩嘴一笑:“公子说的哪里话,这妮子可不是卖来我春风阁的,只是初到京城无处落脚,春娘让姑娘在春风阁后院小居了两日而已。人家是清清白白的自由身子,哪里轮得到奴家做主。” 杨凌霄看向若兰,若兰笑着点了点头:“若兰本就没签过卖身契,只是夏大家养若兰长大所以在红鸾阁而已。” 这点尤为重要,其实在这之前,若兰也一直觉得自己是身份低贱的青楼女子。 可是如今转念一想,自己只是在青楼长大,莫说接客了,见客都只见过杨凌霄一个。 好赖不算是青楼女子了,只是无依无靠罢了,给杨凌霄做个妾总是可以的,而且说出去也不会不好听。 杨凌霄也高兴啊,其实杨凌霄倒是不在乎若兰是不是青楼出身。 也不知是受了湖东王张云龙的影响还是怎的,哪怕是青楼女子,杨凌霄也敢明目张胆的接回家。 当然,现在他不敢,杨孝严还不打断他的腿?不过有池鲤红这个前车之鉴,杨凌霄也学聪明了,先养在外宅不就好了吗。 想到这,杨凌霄笑容又僵硬了起来。家里还有个池鲤红呢........ 虽然自己再带回去一个,按理说不算事,池鲤红那个性子也挺好的,估计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架不住自己心里犯嘀咕啊。 这边只见若兰面色一变,委屈道:“公子可是已有了妻室,若是不方便,若兰便留在这春风阁便是。” “哎哎哎,哪能啊。”杨孝严赶紧解释:“只是我不日便要带兵出征,时间有些紧,一时之间不太好安顿你,你知道的,我总不能直接把你带回家去,我爹那人不太好说话。这样,我先在京城给你找一住处,等本公子打完仗回来。” “公子要去打仗?”没等杨凌霄说完,若兰便打断了杨凌霄的话:“公子是将军?” 杨凌霄一愣,咳嗽了两下道:“嗯嗯,将军。厉害吧!” 没成想若兰突然变得局促不安,似是快要哭了出来:“战场危险,公子此去千万小心。” 这丫头是真喜欢杨凌霄,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担心上了,倒是让杨凌霄心里一暖,整个人镇静了下来。 伸手抓住若兰的胳膊,杨凌霄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看的若兰小脸通红低下头去。 “放心吧,我肯定安然归来。” 接了若兰跟晓晓从春风阁出来,于大熊跟陈子梅,一个当朝殿前将军之子,一个差点就是金科状元,这会帮忙扛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开始往车上装,一会儿于大熊还得赶紧出去找一处宅子。 这天京城寸土寸金,又不可能安排在城西南那地界,这可让于大熊犯了难,再一个买卖房产那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啊,得去天京城衙门报备的。 于大熊只好找自家老爹手下的几位副将讨了这么一套,倒是也好说话,张嘴就说是帮杨凌霄找的。 几位一听这哪敢含糊,赶紧就安排了一套,而且位置尚佳。 此地原来倒是不算什么特别好地段,奈何不远处的街角突然住进了一位姓孔的老者,所以这片本来布局也好大小也好都很一般的宅子,竟然陡然抢手了起来。 忙完这一切,天色渐暗,于大熊很有眼力见的拉着陈子梅就走了,留下杨凌霄独自在这新巢。 晓晓本来一肚子的气要洒在杨凌霄身上,可是今时今日的杨凌霄跟她当初见的那个一笑楼打杂的小子哪里是一个人? 原本晓晓就对杨凌霄不报什么希望,之所以急着去找杨凌霄也是想让自家小姐赶紧死了这条心。 谁知如今再见杨凌霄,只敢乖乖端茶倒水的伺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生怕被觉得没规矩。 “晓晓这是怎么了?”杨凌霄看着晓晓那一副拘谨的样子有些不解,她原来不这样啊。 若兰笑着白了晓晓一眼,岔开话题不让晓晓尴尬:“谢谢公子为若兰安排这些,若兰虽从未来过京城,也知道这天京城寸土寸金,如此一栋宅子怕是要花费不少银钱吧。若兰走的时候其实夏妈妈也给了不少钱财,公子若是需要。” “不用不用不用。”杨凌霄赶紧就摆手,然后看着若兰欲言又止的道:“那个若兰啊....其实....其实我家挺有钱的。就是...就是....怎么说呢?我要直接把你带回家不太合适,得找个合适的机会......” 若兰坐在那里,眼神呆滞的望着杨凌霄,杨凌霄正说着看了一眼若兰,见若兰这般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大为不解,问道:“怎么了?” “公子可是嫌弃若兰出身?”若兰语气微微有些冰冷道。 其实从杨凌霄这样安排若兰就有些这样觉着了,只是刚刚见面若兰不想问这种话,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路要自己走 “不是不是!”杨凌霄大为头疼,这事可怎么解释的清楚啊? 他是没啥问题,就是他爹那可能没这么好说话。 这不还是说出身问题吗,憋了半天,杨凌霄愣是没解释出个一二来。 “其中缘由,实在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若兰你就先安心坐下,待我出征归来。”哎?杨凌霄灵光一闪道:“拿了军功!便光明正大的带你回家!” 这立了功带个姑娘回家,不算事吧?你说那池鲤红你看不惯,若兰这虽说身份怪了点,可是也不至于接受不了,顶多挨两句骂不是。 “公子要娶若兰?”那边若兰却是陡然听得满心欢喜。 “这....”杨凌霄马上就又不会说话了,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个娶妻,杨凌霄知道自己怕是还当真做不得住。 “若兰知道。”没成想若兰却主动点点头道:“若兰不求公子明媒正娶,只要有个名分,哪怕做个妾也好。” 这都是正常的小女儿心态,从前女子便都是如此,放到如今这样的女子哪里去找? 杨凌霄心说我可纳不了妾,杨孝严是大秦亲王,杨凌霄自生下来便是郡王爵位。 大秦律规定太子一正二侧妃,郡王是一正一侧,所以说杨凌霄的妾,怕是得叫侧妃。 瞧着若兰这欢喜模样,杨凌霄也是个少年,哪里想得到这侧妃之位岂能是随随便便许给人的? 当即竟然点了点头,若兰瞧着杨凌霄的眼神也是更加含情脉脉。只是杨凌霄心里就又得犯嘀咕了。 这打铁还得自身硬啊,他什么样他自己心里门清啊。 论修为,堪堪宗师境的模样,战场经验倒是有那么一点,可是说白了当时就是个斥候小队的队长,再加上这次去的可是两广,那军情可说了,此次两广叛乱,反贼已然聚集数十万。 想立军功,这得想办法。 当即杨凌霄就先行告辞了若兰,出门去给自己寻帮手去了。 杨凌霄这一走,晓晓看着若兰那满面幸福的模样,就实在是为自家这个傻小姐担心。 什么啊您就这样了,您好歹也是跟着夏大家长大的,那红鸾阁前身也是好几个青楼,自幼我伺候着您就是听着这负心男人的故事长大的。 您听听刚才那话,跟那些所谓的青年俊才进京赶考前,跟姐儿说的那待我考取了功名便回来接你,不是如出一辙吗? 可是这时候的若兰脑子基本跟没有是一样的,哪里听得进去这个?还一个劲的帮杨凌霄说好话呢。 晓晓劝到最后也是发现,这劝是没用了,只能给自家小姐提个醒,自家小姐现在可是清白身子了,不再是红鸾阁的姑娘,可莫要随随便便的就把身子给了那厮。 若兰还说呢:“怎么会呀,杨凌霄也不是哪样的人,在凌山府的时候,跟自己说话都还会脸红呢,再者说你看,咱们孤零零两个姑娘,你看他也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不是。” 晓晓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若兰也是开心,竟然凑近晓晓调笑道:“到时候我嫁给杨公子,你可就是通房丫鬟了哦,同房丫鬟哦~” 这下闹了晓晓一个大红脸,羞的晓晓躲去收拾东西不再理会自家小姐。 杨凌霄哪里是不想占便宜,现如今的杨凌霄,跟当初在凌山府的时候,那能一样吗? 那时候还是个懵懂少年呢,现在?天京城若是有人排个什么八大嫖客九大恩主的,杨凌霄必然榜上有名啊。 可是这人啊,但凡心里都有那么一块干净的地方,在杨凌霄心里,若兰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单芸儿刚刚死在他面前,情窦初开的少年内心如同被刀割裂一般,而若兰便是那抹疗伤的温柔药膏。 当时二人那种感情,那种感觉,是杨凌霄内心中很柔软的一块。 这杨凌霄从给若兰新置的宅子出来,直奔鸿胪寺! 鸿胪寺现如今住着的人虽然不多了,什么吐蕃国王啊,李妍秀啊,首阳大君啊之类的都已经各回各家了。 就连明德大师也已经回大报恩寺去了。可是有一人留在那啊,李小凤哪也没去,就住在鸿胪寺呢。 杨凌霄这是去找自家师父求援去了,他跟李小凤的感情,可是比跟杨孝严好多了。 但凡有个什么事,你且看着,杨凌霄肯定是去找李小凤,跟杨孝严那是能不见面最好连面都不见。 笑眯眯的凑到了李小凤跟前还没说话,李小凤就同样笑眯眯的瞅着他:“你爹特别派人交代我了,这次不准去护着你。” 杨凌霄一张脸瞬间就垮了,哭丧着脸道:“别啊师父,你可不能也不管我啊。我都听人说了,我爹在那杀了人家十几万人。您徒弟我这身板,但凡敢把那杨字大旗立起来,还不被乱箭射成个刺猬?” 李小凤抚须呵呵一笑:“那就别打出来呀,悄悄的跟着混一段就赶紧回来,反正又不是你统领大局,带点人跟着你吴王叔,他让你干嘛你干嘛,总不会丢了性命的。” 杨凌霄撇撇嘴:“拉倒吧,让我爹知道我这么怂,不是一样得扒了我的皮。” “对呀,反正横竖都是死。”李小凤坏笑道:“那就把大旗立起来,死就死的壮烈一点。” 杨凌霄哭丧着脸翻了个白眼道:“师父啊,不带你这么损人的啊。” “哈哈哈哈。”李小凤似乎心情大好,抚须大笑看着自家徒弟这般模样:“你呀你,平常叫你多练功你不听。别想了,反正我是不会去的。赵三才那边应该也交代了三公子他们,不会有人护送你的。你呀你,也该真正历练历练了。” 杨凌霄不说话了,闷着个脸往那一坐。李小凤一瞧,得嘞,又是这招。 打小杨凌霄想干什么李小凤不让,杨凌霄便是如此闷闷不乐的就往那一坐,到最后十有八九老道士都会被这模样逗笑,忍不住顺了自家徒弟的心意。 望着如今的杨凌霄,那个清秀的白嫩小童坐在那里生闷气的模样,渐渐的与其重合,李小凤心中无限感慨。 在李小凤心中,其实杨凌霄是争气的,李小凤何许人也?一眼便能看出杨凌霄如今已然有了初入宗师境的实力。 要知道杨凌霄可不是旁人,哪怕赢夫,也是每日都要练至少两个小时功的,如今也才堪堪大宗师境界。 这还是杨孝严沈长安白起等一众绝世强者督促教导下的结果。 杨凌霄呢?虽说李小凤自信,自己也算当世第一流的高手,可是自家这徒弟,修行上的事可是很少问过自己,更别提指点他练功了。 如此这般,这小子竟然能到宗师境?肯定背地里偷着练功了。 李小凤以为这是因为,杨凌霄想向杨孝严证明自己,总是偷偷努力练功,所以也不怎么好意思请教自己。 他倒是乐见其成,因为李小凤一向认为,别人指的路可能顺畅,可是远没有自己走的路体会多。 只是他上哪知道,杨凌霄这修为是怎么回事去。 这杨凌霄何时偷偷用过功了?只是自从单芸儿死后,为了调心经常打坐冥想,这倒也是李小凤教的。 只是到了后来,这厮神使鬼差的掌握了入定的窍门。 要知道这入定可不一般,等于睡着了还在修行。 所以杨凌霄的修为,完全是因为内功的突飞猛进硬生生把他推到了如今的宗师境。 他自己当然知道是因为自己每晚打坐的原因,后来更是发现自己不一定需要坐着打坐。 哪怕他躺着搂着姑娘呼呼大睡,只要心神在睡觉之前照着那个流程去走,照样能有一样的效果。 可是偏偏他以为修炼本就是如此,大家都一样,所以把这入定一事当成了再平常不过的事,谁也没讲过。 这其中可就闹了不小的误会了,李小凤以为他在偷偷练功,杨孝严以为李小凤在教他,他自己以为自己这没啥,你看赢夫修为都比他高。 他也没想想赢夫练功都苦成什么样了?再一个入定这个事,他就是说了怕是也没人信,这原本应该是个远不到他能接触到的境界才会有的东西。 按李小凤的感觉怎么也得长生境以后,对天地有了更加深切的了解与体会,才有可能做到这种入定的境界。 而杨凌霄偏偏因为心神受损,用打坐冥想来调理心神之际,找到了那种感觉。要说这种感觉也不是很难出现,谁还没个走大运入定一两次的时候? 关键是掌控这种感觉何其之难,唯有长期修行最起码到达长生境的时候,才能理解并运用这种感觉。 可是杨凌霄早早就会了,只是对于杨凌霄来说,这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准。 因为之前也讲了,虽然李小凤认为修行路上别人指的路远没有自己走的来的好,可是也最好有个人盯着以免走错了路。 如今杨凌霄就属于这个情况,大家都以为他没错,实际上他错了。 “好了好了。”李小凤慈祥的笑着摸了摸胡子,杨凌霄笑嘻嘻的凑了过去,从小到大这招几乎每次都管用。 李小凤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徒弟道:“我虽然不能去,王府也不能给你护卫,你自己就不能找帮手了?这天京城里,你同龄人中?” 同龄人?杨凌霄皱眉想了想道:“于大熊跟陈子梅我已经带着了,于大熊师父见过,那陈子梅是我在国子监的同窗,能同时下十几盘棋,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话还没说完,只见李小凤在那里悠哉悠哉的摇头:“你还忘了一个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南霸天 出了鸿胪寺,别看天色已晚,杨凌霄还有两件事要办。这第一件事便是刚才李小凤所言,他还当真忘了一个人。 自己有个便宜师父,自己爹也有个便宜徒弟啊。 李小凤刚才也说了,那薛青天人以下无敌手,除非碰上李秀秀那种怪物,寻常长生境,在那薛青怪力之下怕是撑不了多久。 话说这薛青在京城这些日子,原本是应该跟着杨凌霄一道去国子监的。 结果这货一共去了两天左右,就打死也不去了。 用薛青的话说,跟听天书没得区别,还不如去听路边茶馆的说书先生来的舒服。 于是这厮就当真去路边茶馆听书了,那年头说书的能说什么啊,无外乎游侠轶事,沙场传说之类的。 什么光明远大战吴重德,李秀秀白袍染红衣,杨孝严三戟崩城楼,说了好几年都快说烂了。 你要说这走书的,也就是张一木那种走到哪说的哪的,这种好说,您哪怕就会一段,走哪说哪,指着这段吃饭而已。 说完到下一个地方还说这段就罢了。这天京城什么地界?能在天京城站住脚跟的说书人,哪个肚子里没点东西? 于是乎,这些年,逐渐流行说一些游侠轶事。 这游侠是什么的?往大了说,那江北拐子新就是个出了名的游侠。 往小了说,这游侠不就是流氓混混吗,也没个正经工作,扛着把剑走哪算哪,帮人打个架啥的,美名其曰行侠仗义。 名气大了有点钱就立个门派或是开个堂口,那就是从流氓变流氓头子了。 可是说书的不会这么跟你讲啊,那必然是讲的天花乱坠,听得你向往不已。 寻常人已经就这样了,薛青那脑子更是听的热血沸腾。 一来二去,这听书的也有混江湖的,也不知怎么着的,这厮稀里糊涂就跟着进了所谓京城第一大帮,洪帮。 前面咱们说过,这天京城市井之间有东南西北四大霸天的名号,实际上就是四个流氓头子。 那南霸天任天庆现在身份已然明了,是那后唐反贼的人,如今已经跟随李一方奔着两广去了。 也难怪这厮修为在身,却愿意屈居城南那贫民窟当个混混。 剩下三人就不同了,这天京城的帮派,哪里有自成自立的。 都是豪门大户豢养的鹰犬,那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这些人帮着料理,这其中当然不包括那任天庆。 可是余下这几位就都是如此这般了,这所谓洪帮,其实就是某个大官的手下。 洪帮帮主人称天京城北霸天的史一龙,按理说这身份哪里使唤的动薛青? 可是这薛青不是正常人,这厮看着就憨傻,杨凌霄穿二十文的衣服也不像是个打杂的,薛青穿二十两的衣服,也让人瞅着像是个乡巴佬。 再加上这胖子也不穿二十两的衣服,就随便穿,看着更是不起眼,谁想的到这是当朝靠山王的弟子? 一来二去跟着打了几次架,那找薛青入伙的小混混才知道自己捡了个宝贝,这哪是人啊? 寻常棍棒打在身上如同挠痒痒一般,伸手就能把人打飞出去老远,这简直就是个怪物啊。 这下薛青可就成了洪帮的香饽饽,人家也能看的出来,这厮脑子不太好使,好哄的很。 摆明了利用他,薛青倒是浑然不觉。靠山王府倒是也不是没人知道这事,只是薛青这厮皮实,杨孝严也懒得管,反正这胖子吃不了什么亏。 杨凌霄去寻薛青的时候,这胖子正在赌坊帮人家看场子,杨凌霄找到薛青,把这要上战场的事一说,薛青哪里还想玩这些? 混了两天帮派早就腻了,一帮混混哪里有什么狭义气息可言?起身就跟着杨凌霄要走。 这一要走,可就被人拦下来了。 干嘛?让薛青还钱,你走可以啊,你说走就走?你在赌坊玩钱还欠了不少呢。 杨凌霄问多少,那人说三百两,杨凌霄心说多大点事,伸手就掏钱却被薛青拦了下来。 只见薛青皱着眉一脸不满的说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听到这,杨凌霄就把手从怀里抽了出来,怎么?这里面还有故事? “嘿?”那洪帮混混不满道:“你这些日子在赌坊少耍钱了?那钱输出去不是赌坊给你拿的?” “那不是你们让我玩的吗?”薛青也是生气道:“我说不玩不玩,你们说没事,自家兄弟拿着玩就是了,怎么如今要我还?” “哎?”那混混调高嗓门一个怪声,然后继续道:“你要在咱们洪帮那没事,咱自然是自家兄弟,可是如今你要跟着这人去哪?还有你,你是干什么的?敢来我洪帮抢人?活得不耐烦了!” 这人说话一前一后声音都高,杨凌霄放眼去看,只见八九袒胸露乳刺龙画虎的汉子已然围了过来,把二人不紧不松的围在中间,那赌客见势不妙也都向其他赌桌躲去。 “呦?这怎么个意思?”杨凌霄就好笑了,在这天京城还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正欲发作,再去看薛青,已经先一步说话了。 “叫史老大出来!”薛青一脸不忿的道,手上的拳头捏了又捏。 “怎么了兄弟,找我什么事?”薛青话音刚落,就有一人回应。 杨凌霄瞧去,只见来人一身花锦袍,留着山羊胡,体型倒是颇为壮硕,手中捻着两个核桃,身后跟着几个大汉,好不气派。 “史老大!”薛青刚要说话,就被那史一龙伸手拦着。 “哎~”史一龙拦住薛青看向杨凌霄:“薛小兄弟不用说,我都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这位兄弟姓甚名谁,是哪个堂口的,来我洪帮挖人如此明目张胆,却是不好吧?” 杨凌霄一瞧,得,算是找上我了,也是玩心大起,笑眯眯的道:“史老大客气了,兄弟我的堂口太大,怕说出来吓死您老,所以您老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一帮洪帮混混见势就要上前,被史一龙伸手拦住。 “哼。”史一龙冷笑一声:“小娃娃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天京城能这么对老夫说话的人没几个,可怕是偏偏没有你。看你年岁小,老夫告诫你一声,说话过过脑子。” 话音刚落,史一龙那拦着手下的手一挥,一帮人马上就冲了上来。 “等等!” 第二百二十章 黑帮清流 一帮洪门打手就要动手,被杨凌霄一声等等喊住。 只见杨凌霄高举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叉腰,一脸不屑的望着那位所谓洪帮大佬道:“我说这位史老大,您这辈分降的可是够快的,刚才还兄弟呢,怎么就成了小娃娃了?” “喊你一声兄弟那是给你面子!你也不看看我们史爷是什么身份!臭小子别给脸不要脸!”马上又洪帮的汉子叫骂道。 杨凌霄瞪了一眼那汉子,眼神不满面色阴沉的道:“叫我声兄弟,只怕你还不配。” 话音落时,那眼神已然看向史一龙,人老成精的史一龙突然心中一抖。 要不说这混江湖能混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一般人,这史一龙慌忙就伸手拦下了就要动手的手下。阴晴不定的望着杨凌霄。 薛青就在那不说话,他是脑子不太好使,可是不是全傻,最起码这次来洪帮他就知道没暴露身份。 这会儿他也知道,就这几个人他两下就能全收拾了,对方若是动手,尽管护着杨凌霄便是。 “嘿嘿。”史一龙突然嘿嘿一笑:“这位公子说的在理,我史某人说白了不是什么高门大阀,不过公子既然撂了话头,总得摆个字号,史某也好知道是这大江翻了哪道浪,还是海爷倒灌了江。” 杨凌霄心道你说你说话就好好说话,说的这哪门子黑话啊?我倒是得听得懂啊? 倒是听懂了留个字号,不过还真是他看不起这厮。 在这天京城,他堂堂靠山王世子还没到需要给一个流氓头儿面子的地步。撂了一句:“想知道?自己查去。” 说完扭身便走,走到门前,两个汉子站直了身子挡住去路。 那宽厚的身板活脱脱把够好几人并肩的大门挡的严严实实。杨凌霄也不慌,站在那里并不回头,任由二人拦着。 果不其然,史一龙挥了挥手,两名汉子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杨凌霄,面无表情的让开路来。 杨凌霄带着薛青大步离去,待走出去老远,杨凌霄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扶着薛青的肚子一边笑一边拍说道:“哈哈哈哈哈,刺激,真刺激。你小子真是,你堂堂将军之子,靠山王之徒,怎么就跑去跟着这帮人混了?让我爹知道了还不给你打死?” 薛青撇了撇嘴看向杨凌霄,一脸委屈的道:“有啥好笑的,你不也说刺激了吗,我当时也觉得贼刺激,就去了。” “哈哈哈哈哈。”杨凌霄笑得直不起腰,抱着肚子看着薛青,伸手指着他道:“你你你,哎呀,我不行了。那还有没有什么刺激事?快讲来听听。” 薛青撇着下嘴唇摇了摇头:“没有了,天天让我干一些收账的活计,打架也都是我一人打别人十几个,那也太不经打了,还不如我薛家军中那些痞子来的有力气。去收账也是,人家分明没有钱,让我楞要,我就纳闷了,我又不会变钱出来。” 说到这个就好笑了,这薛青去收账,那跟着薛青一道去的混混原以为是个美差,带着这么一尊魔王什么钱要不回来。 没成想到了地方,这厮上去就帮人家说话,说什么你看他们这么穷,哪有钱给咱们啊? 那混混当时就懵了,对面那中年男人都快哭了,这是哪来的活菩萨啊,一个劲的在那说是啊是啊,这位大爷说的有理啊。 混混都快气死了,赶紧就把薛青拽到一边,说你这样不行,这人都是逼出来的,你得露两手吓唬吓唬他们。 薛青似懂非懂,于是乎,就地表演了几手什么徒手捏砖,单手碎大石之类的。 只见那中年男子吓得两腿发软,看着薛青道:“这位大爷,您再碎多少块我们也没钱给您啊,要不您上安胜桥试试,听说那地段卖艺赏钱好讨。” 薛青哦了一声,道谢就准备去,他看卖艺好像也挺好玩的。 那混混都傻了,什么啊?你就哦?咱来干什么的? 赶紧又把薛青拉到一边,说祖宗您别开玩笑行不行,咱这是来干什么的你忘了? 薛青这才想起来,他是来要账的是吧?可是对方摆明了没钱,你看那衣服穿的都没咱俩好,哪里来的银子? 那混混出主意,你看他这不是还有房子有妻女吗!咱要房契!再把那母女卖到青楼!这钱不就到手了? 哦!!!薛青恍然大悟,那混混一脸坏笑。 接下来,那欠钱的中年男子就目瞪口呆的望着薛青把那混混一顿暴锤,打的是哀嚎连连。 那中年男子都上去劝了,说这位爷您别打了,我这就去给您凑钱还不行吗,别再把人打死喽。 薛青哪里顾得上这个,提着那混混就回了洪帮,把那人往史一龙面前一扔,说史老大,这人没羞没臊啊,一点江湖道义都没有,要夺人家房子卖人家妻女。 史一龙还能咋办?捏着鼻子骂了那混混一通然后尴尬的笑着夸奖了薛青一番,再也没敢让薛青去干过这收账的事。 杨凌霄本就笑得直不起腰,听完这段故事,更是直接蹲在了地上。 那远远跟着二人的洪门汉子,也不知道这人在笑什么,反正听那个可乐的劲,整的自己也挺想笑的。 洪门汉子跟着二人一路跟到俩人进了靠山王府,瞅了好几遍才瞅清楚这是哪,咽了一口口水就赶紧往回跑。 回去跟史一龙一说,史一龙当时就傻了,过一会问一句:“此话当真?”再过一会又问:“你看清楚了?” 总之连问了三四次,才坐在椅子上神态慌乱的轻轻抚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幸好幸好。” 回了靠山王府,杨凌霄觉得这薛青也找到了,应该没事了吧? 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见,一拍脑门赶紧就出门。 今日在春风阁,赢夫差人传过话,让自己进宫一趟。虽然此刻天色已晚,可杨凌霄知道赢夫必然没有这么早休息的命,所以赶紧又往宫里去。 进了宫赢夫果然还没休息,其实这些日子已经算好的了,最起码白起自从上次跟李白打出天京城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也不知这俩人是不是结伴云游去了,反正赢夫少了个人盯着他练功,好坏算是休息的时间能多一点。 可是如今正值两广叛乱,单单今日,赢夫便连召户,礼,吏,兵,四部户尚书分别进宫,安排平叛事宜。 虽然大的方针定下来了,可是这乱七八糟的活那多了去了,兵部得做好应对前线有变故的准备,户部得要上报两广各地种种信息,计算此次剿匪所需银两,吏部要详查两广官员详情,礼部要准备剿贼缴文。 赢夫刚刚及冠,这些事一件一件都得要赢夫亲自去盯着,以免落个不勤之名。 不处理不知道,这一处理起来,赢夫也是深为佩服谭正。 为何?这四个人为啥要一个一个跟他们谈,若是四个人一同来,你一言我一语,又是推诿互捧又是奇思妙想的,怕是这点事不开个三天会商量不出个结果。 一个一个见啊,你说,我听,我下令,你执行。 就这么简单,人都抱团,别看一个个当朝尚书,各领一部,实际上怂着呢,自己一人哪里敢有什么意见? 再加上赢夫刚刚及冠,如今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也不想着火烧到自己的乌纱帽上。 等到杨凌霄进宫,赢夫其实已经可以休息了,之所以加班批阅奏章,就是在等杨凌霄。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两个小色坯 “拜见皇上。”进了勤政殿,杨凌霄上前就要跪。 赢夫从他进来就起身走了过来,根本不等他跪就连连摆手:“没外人没外人,哥,跟你说个正事。” 杨凌霄一听,呦?正事? 这倒是稀奇了,这两天怎么了,哪一样都感觉是耽误不得的正事。 俩人凑到一起,赢夫咽了口唾沫,想了又想道:“到了两广,你得帮我找个人。” 杨凌霄心说谁啊?没听说过你在两广还有熟人呢,于是开口问道:“何人?” 赢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记不记得我跟你提过一句在长安遇到过两个姑娘,我看上的那个查清了,你猜是谁?” “别卖关子。”杨凌霄嘿嘿一笑,一听是这事倒是来了兴趣,只是这算哪门子正事。 赢夫讪讪一笑:“哥哥知不知道这江湖上有一仙子,人称白首与君绝。” 杨凌霄吸了一口气,挑眉道:“赵丹儿?” “嗯嗯嗯嗯。”赢夫笑眯眯的直点头,一副痴汉模样,看的杨凌霄大为不耻。 不过杨凌霄转念一想,这不对啊?开口道:“这赵丹儿,比你得大不少吧?” 白首与君绝赵丹儿,这名头在江湖上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算也得三五年了,杨凌霄可是听说这是个女魔头。 按照杨凌霄对女魔头的理解,这女的怎么也得三十好几了吧?莫不是赢夫有什么特殊爱好? 瞅着杨凌霄那个模样,赢夫便知道这厮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东西,赶紧就解释:“你想什么呢,大是大一点,我托人查了,十九,刚刚好。” 的确,大秦男子娶妻一般都会比自己大上个几岁,一般以男子十四及冠,女子十六上下的二八年华最为合适。 纳妾才会选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子。当然了这不是绝对的,只是有这样的习俗而已。 所以赵丹儿十九岁的年纪,虽说跟赢夫相比有些大了,可是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杨凌霄为难道:“我是去打仗的啊,找女人这事,我上哪找去?” 赢夫拉着杨凌霄,左右看了看,小声道:“我都托人查清楚了,她好像就在后唐皇室之中,到时候找到后唐皇室所在,城破之时,你带人一马当先冲进去,找到人了就说此女子琴艺出众,当献于吾皇,然后拉倒京城来就是了。” 杨凌霄一瞧:“得,是有个一代明君的样子,你看着计划的,有模有样。来来来,我问问你,那赵丹儿成名江湖也不是靠琴艺吧?我什么修为你不知道?我说擒来就擒来?再者说了,既然你都打听清楚在后唐皇室,你都能看上的女子姿色必然差不了,等我去了说不得都被那后唐皇帝睡了几个月了,我就这么抢来那些文官不得拿唾沫星子淹死我?” 赢夫一翻白眼,撇了撇嘴,并不接杨凌霄的话茬,只是直接问道:“给个痛快话,帮是不帮。” 杨凌霄一愣,才可笑倒是自己矫情了,无奈的点点头:“帮,帮,帮。” 说了这么多最后不是都还得帮吗,就算没有交情,这也是当今圣上。 那皇上让帮忙那是帮忙吗,那是君命。 “可有一节。”杨凌霄伸手道:“我爹这次可是放话了,一个侍卫都不准我带。我今日也忙了一天,好不容易给自己凑了三员大将,于大熊,薛青,陈子梅。明天你得下旨,直接让这三人跟我一道,免得我还得回去跟我爹多费口舌。” “好说好说!”赢夫瞬间脸就变了,笑嘻嘻的直点头:“不过我说哥哥,这事你可得上点心,你看你家里有个池鲤红,外面还有春风阁无数相好,弟弟我可还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啊。” “行啦行啦。”杨凌霄摆摆手:“别跟我这拽诗文啦,谁知道你晚上有没有让小宫女给你暖被窝,再说了,我自己也愁着呢。” “哎!”杨凌霄突然想到:“哎!你这主意也不错!我跟你说,哥哥我这些日子也为这事犯难呢。之前跟你讲过,我在凌山府识的一姑娘,你还记得吧。人家来京城了!到时候你记得!就说我有功,我给你把那什么赵丹儿抢回来,你把我家若兰赐给我,也算一段佳话!” “打住!”赢夫伸手拦着杨凌霄,一脸莫名道:“哥,咱俩这才算刚及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互赠美人,怕是不好吧,别说佳话了,不被人骂就算好了吧?” “谁敢?”杨凌霄把嘴一咧,左右看看,低头道:“那些大臣啥样你是没见过,天天在那春风阁,吟诗作对,互荐席伴,他们敢说你就敢问,到时候说书的敢不把这段编成美谈,就让锦衣卫好好教育教育。” 赢夫挑着眉头露出坏笑,一手撩着袖子一手在腰下比了个大拇哥,向前轻轻一伸道:“高,还是哥哥高。” 两个小色坯子就这样达成一致,如此大事敲定,赢夫也赶紧就要去歇息了,明日必然要开朝会,他能睡上两个时辰已然不易。 杨凌霄也是乐呵呵的出宫去了,想了想若兰,把心里那股痒痒劲压下去,还是先回了池鲤红那。 其实今日杨凌霄回来算是早的,往日都是大半夜的被于大熊送回来。 若是回的早,就会回王府而不是回这处别院,回的早不用挨骂啊。 偶尔也留宿春风阁,全看喝多了想到哪,说杨凌霄是酒鬼那是抬举他了,别看天天喝,出了名的三杯倒,酒量那是一点都没有长进。 今日其实回的不算晚,只是杨凌霄觉得这都要出征打仗了,还不犒劳一下自己吗? 嬉皮笑脸的去敲门,池鲤红来开门时,杨凌霄才突然愣了一下。 若兰都有个侍女晓晓,这么久了竟然没想着给池鲤红配个下人,顿时心中有愧,再加上若兰的事,心里更是有点虚。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进了屋子,池鲤红抽了抽鼻子,微微皱眉轻声道:“怎么有股狐狸骚味?” 杨凌霄眼珠子都瞪直了,听春风阁的姑娘说,这男人在外有了女人,掩饰的再好,家中的妻室也能感觉出来。 杨凌霄本觉得是胡扯的,如今看来这所言不虚啊。 从进门到刚才,自己啥也没说啥也没干啊,难道自己就这么没城府,脸上写了心里有鬼四个字? 其实池鲤红不是那意思,她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就是突然闻到那一股味不是很舒服。 更奇怪的是她也没闻过狐狸什么味,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这是狐狸骚味,这会儿自己也在纳闷。 杨凌霄咽了口口水,没敢回头去看池鲤红,只是莫名道:“哪有?是不是夜壶没倒,你闻错了吧?” “许是奴家没刷洗干净,殿下也能闻到?奴家这就去把夜壶先丢出去找个新的来。”说着池鲤红就要走,被杨凌霄喊了回来。 “回来回来回来。”杨凌霄一听池鲤红说洗夜壶,心里更不是滋味,觉得有些愧对佳人,赶紧就把她叫回来:“没事没事,我没闻道,不是你说的吗,我就顺着你那么一说,我啥也没闻到。” 伸手拉了池鲤红坐下,摸着那柔软的小手,心里就是舒坦,哪里像干过活的手,柔若无骨不过如此。 看了看池鲤红,杨凌霄笑笑道:“都说了别叫殿下,叫公子便好。两广生了乱贼,公子这几日可能就要出征,圣旨明天就会下来。” “公子可要千万保重身体。”池鲤红一听杨凌霄要出征,慌忙说道。 看着池鲤红的样子,杨凌霄心中一暖,拍着池鲤红的手道:“放心,公子我出不了事。”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醉人,杨凌霄望着池鲤红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舔了舔嘴唇道:“公子今日有些乏了。” 池鲤红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羞涩一笑,就起身道:“奴家去铺床。” 望着池鲤红摇曳而去的腰身,杨凌霄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一副猥琐的坏笑涌上脸庞,伸手就开始自己脱衣服........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唐再起 任天庆与曹家小姐连护送李一方逃出天京城后,自然有人一路护送,锦衣卫多次阻杀收效甚微。 这一路上李一方其实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在他看来若是活着回到两广则罢,若是没能回去,也算一种解脱。 那日在天京城,整个计划跟他所知道的是有偏差的。 不说后来突然出现的女娲氏,单单是老狐狸吞吃两国气运的事,跟夏天原本告诉自己的就不同。 原本夏天是告诉他要帮他夺取大秦国运的。 这让对夏天无比信任的李一方有些怀疑人生。 这些年一直是夏天在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可以说没有夏天也就没有今日他东山再起的势头。 在这一切之后,他很为难,因为他其实记不太清楚那天在天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饕餮以女娲镜反射天雷后,那日天京城方圆百里的人,记忆都似乎出现了空白,李一方也只记得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以及夏天应该是死掉了这个事情,剩下的无论如何强忍着那头痛欲裂的感觉去回忆,还是想不起来。 对,他还记得一点,传国玉玺碎了。 想到这个李一方就会发呆,那几乎是它皇室身份的唯一象征,也是他重掌天下大权的念想,如今就这么碎了。 “哥哥。”曹醒然端着一碗芝麻糊送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吃点东西吧。” 李一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望着眼前俏生生的姑娘,那圆圆的眼睛甚是可爱,笑起来会变成两个月牙。 “妹妹。”李一方笑了笑道:“你还是暂时不要改回姓李了,这次能不能成事,我心里是当真没底啊。” 没错,后唐遗孤并非一人,而是两人,只是男子只有李一方一人而已。 当时还有一女孩也因为没在皇宫活了下来,这名女孩随后被臣子藏了起来,然后送到了曹睿家。 曹睿自然是后唐安插在大秦的暗桩,女孩就做了曹家的女儿。 当时还不知李一方存在的曹睿,其实是在刑部的。 为了保护小公主,谋划后借刑部的刀杀了所有后唐在大秦的探子暗桩。 也因此立下不小功劳,所以立国后一路升至户部侍郎。 “不改了。”曹醒然凄然一笑,看了看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哥哥:“从小在曹家长大的,早就已经把自己当做曹家人了。” 这时只听“咚咚咚”几声门响,门外传来任天庆的声音:“皇上,到了。” 李一方起身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没错,锦衣卫之所以多次阻杀无果,正是因为那些队伍都是假的。 真正的李一方走的是海路,一路乘船到两广方才上岸,等锦衣卫反应过来,已经追不上了。 远远望着码头之上,旌旗招展人头涌动,其中不乏带甲之士,心中其实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却并不敢去相信,还是下意识的问出口来:“那是?” 任天庆抱拳作揖道:“皇上,那是您的臣子啊。” 没由来的,年纪轻轻的李一方,突然感觉自己现在的感觉用一个词来形容最为贴切,老泪纵横。 自幼也算博古通今的李一方,如今才算体会到那股末代君王找到一线生机的感觉,那滋味当真不好受,很不好受。 袖子下,这位后唐新帝的手在不断颤抖着,他突然生出一种想法,他想就地死在这里。 死了多好,哪还来的这么多烦恼。就在李一方的思绪中,船身重重的顿了一下,靠岸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山呼海啸的万岁声中,李一方的那颤抖的手陡然一稳,望着眼前跪拜着的人山人海的臣民,他第一次有了身为一国之君的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很微妙,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对于每个人可能都不一样,对于李一方而言,更多的是东躲西藏多年终于重见天日,所谓有朝一日不过如此。 最前面一排的人群之中,一多半李一方都是认识的,这些人他大都曾经逐个拜访过。 有一武将打扮之人,身着半肩甲胃,除了肩头的兽口重铠外,身上其余只能算是轻甲。 李一方走上前去,先来到此人身前,轻轻扶起此人。 “先生他.....”李一方踌躇道。 “臣知道。”那将军抱拳低头:“爷爷他死了。” 此人正是曾经在大秦皇宫行刺过赢夫的夏桀,那次若不是白起突然神兵天降,说不得还真就成功了。 说完这番话后,李一方才点点头,抬手请众人平身。如今后唐几乎可以说大势已成。 江南道一线将领在后唐看来可谓用兵无方,竟然据守一线不主动出战,须知既是叛乱,必然是在其未成气候之时出击扼杀最为有效。 如今江南道一拖,两广乱军已然整合成势,广州府更是已为李一方设下行宫,暂做皇宫。 只待李一方一到,便可正式宣布登基为帝,再起大唐国号。 入得行宫,几乎尽是各路喜讯来报,每一位臣子脸上都挂着包含希望的笑容,听着各处战果的汇报。 李一方才发现自己很可能错怪了夏天。若不是夏天这些年事无巨细的谋划,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局面。 一朝之间,自己便从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变成了手握十数万大军的一国之君。 大殿内火热的气氛就聚不散,最后还是一老臣不知是自己乏了还是觉得李一方乏了,出言道:“皇上一路颠簸,先让皇上休息,明日还要准备登基大典。” 群臣这才算是告退,唯有一人留了下来。 此人穿着一身黑衣留着山羊胡,李一方倒也认识,原是大唐名相之后,后为广州一方巨富。此人笑着凑上前来说有大礼要献于圣上。 只见从偏厅走来一女子,虽然带着薄薄的黑色面纱,可是那倾国容颜,婀娜身段,惊为天人亦不为过。李一方当即眼睛都看直了。 “皇上?皇上?”那山羊胡的中年人连唤了好几声,李一方才回过神来。中年人也早已料到,所以并不意外。 “爱卿美意,朕心领了,只是战事正紧,此时非享乐之时也。”李一方倒是还能守住内心的清明,知晓此刻并非贪图女色的时候。 山羊胡的中年人摇头猥笑道:“臣与圣上说两句贴心话,圣上听完要杀臣也无妨,圣上尚无子嗣,若是有个好歹,岂不断了大唐香火?” 说完山羊胡中年人退后一步跪下:“臣钱家安妄言惑君,霍乱军心,请皇上赐死。” 李一方吓了一跳,心说特么是个人才啊,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我赐个锤子死,再加上这会儿你们一个个都是我的恩人,我哪敢随便杀? 赶紧就起身去扶:“钱大人快起来快起来,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啊。” 不说这边二人正在扯皮,夏桀出了行宫回了住处,这还有一老熟人。 夏美丽就风情万种的依坐在正厅之中,夏桀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的拿了茶壶跟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让你去你不去,钱家安那厮应该已经把那个女人献给皇上了。”夏桀语气不善的道。 “呵~”夏美丽冷笑一声:“老头子都死了,你还真当靠他能成气候?也不看看自己那点出息!就凭你?怎么跟大秦那帮人斗?” “啪”的一声,夏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老头子突然就死了!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在这!我不顺着做,不是前功尽弃吗!这世上谁能杀的了老头子?除了饕餮还有谁?老头子一死,饕餮就能逃得过那天罚?” 说着夏桀冲到夏美丽面前,抓着夏美丽的胳膊狠晃着说:“姐姐!机会来了!我们的机会来了!现在的天下没有那么多怪物了!我们也能求那一线生机了!” 夏美丽好笑的看着自己失心疯一般了的弟弟,心中难得的生出一丝怜悯的滋味,伸出手轻轻撩着夏桀的头发:“傻弟弟,你没见过,那时候你还小,我也才生出二尾。太久远了,老头子他们被时间冲昏了头,都忘了几千年前那场大劫,都忘了饕餮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所以他们开始做梦,所以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 “啊!”夏桀发泄的叫一声,后退两步,拧眉看着夏美丽:“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能感觉到越来越近了!这一次老天再也不会给我们留一线生机!难道我们真的就认命等死吗!” 夏美丽笑了笑,回忆着很久很久这个世界的模样,回忆着那腾飞在天际的巨龙,回忆着那翅展千万里的鲲鹏。 没了,都没了,看着面前的弟弟,夏美丽很想告诉他,我们算什么?我们什么也不是罢了。 “没用的。”夏美丽轻轻摇头道。 “我不听!”夏桀怒道:“凭什么!难道这几百年我就在等死吗!我活着就是为了死吗!” 夏美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夏桀,夏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喘气,看着夏美丽这幅波澜不惊的样子,夏桀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夏美丽望着夏桀离去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好自为之。”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广的意义 天禧二十五年春末,朝廷颁旨,着吴王湖东王发兵两广平叛,靠山王世子杨凌霄前线督战,赐千骑,赐名凌霄军。 靠山王世子杨凌霄,册游击将军,领凌霄军统领一职。 殿前将军于满开之子于大雄,册果敢校尉,领凌霄军副统领一职。 辅国大将军薛延之子薛青,册果敢校尉,领凌霄军副统领一职。 看到圣旨那一刻,杨凌霄也是才发现,原来于大熊叫于大雄,他一直以为就是狗熊那个熊字。 另一件怪事就是陈子梅呢?杨凌霄记得自己清清楚楚的跟赢夫说过了,后来才知道是谭正把人压下了,他说留陈子梅在京有大用。 这下算是完蛋,杨凌霄本以为自己这票人马也算文武双全,现在变成了啥了?想不出来个合适的形容词,想想于大熊的脑子,更不要提薛青了。 圣旨下来其实已经是两天后了,原本杨凌霄以为隔天就会下达圣旨,然后马上整军出发。 没成想竟然足足到了第七天,这才算是能走。就是这样还是杨凌霄带着于大熊跑前跑后省略了很多繁琐的手续。 李秀秀跟张云龙都没有提前出发,而是等着杨凌霄一道,杨凌霄本以为二人是为了路上能护着自己,后来才知道这临走的时候还有个小仪式要举办。 这可真就把杨凌霄气到了,干嘛呀?这边赶着平叛呢,差点就要指着赢夫骂昏君。 赢夫也是委屈,这事不是我安排的啊,因为这是赢夫正式执政以来第一次用兵,所以礼部搞了一套极为繁琐的流程,杨凌霄原本以为李秀秀与张云龙肯定也会跟自己一样不厌其烦,谁知看二人神色竟然极为淡定,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直到出了天京城,杨凌霄都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感觉不像是去打仗的,因为杨凌霄参与过两场战争,那气氛与现如今这般截然不同。 倒是今早出门前,洛王妃还是那般紧张兮兮的拉着杨凌霄交代了许多,还为他披上那赤红色的披风,紧了紧小臂的臂甲,杨孝严干脆连面都没露。 一路上张云龙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杨凌霄闲聊天,杨凌霄也是一边琢磨一边回应,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千骑兵,改了跟自己一样的枣红色披风,肃杀精锐之气尽显无疑,问题肯定不在这帮人身上。 再看看自己跟薛青于大熊,虽说不怎么着调,可是当初远征句高丽不是也有自己跟李白那种不着调的家伙? 所以杨凌霄最终发现,问题还是出在李秀秀跟张云龙身上。 不急,杨凌霄陡然发现,对于这次两广叛乱,似乎所有人都不急。 想想自己这几日着急忙慌的样子,再想想朝廷不紧不慢的态度,以及李秀秀跟张云龙那个状态。 哪怕到了现在,这二人也还是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 “凌霄啊,还记得湖东城那个羊肉馆子家的小姑娘不,之前还跟我念叨来京城碰到你了来着。”张云龙正跟杨凌霄扯着家常。 “王叔”杨凌霄突然问道,语气有些郑重:“为何.....为何你跟李王叔都不太急的样子?” 杨凌霄说着看了看在前面不远处的李秀秀,李秀秀还未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这些日子一直有些消沉,也没人敢主动去搭话,这次更是将李玲珑直接留在了靠山王府中,也算跟杨遥有个伴。 张云龙顺着杨凌霄的眼神看了看李秀秀,待杨凌霄转回头来再次看着自己,张云龙十分憨厚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杨凌霄一脸莫名的看着张云龙,不知是什么意思。 看着杨凌霄不明所以的样子,张云龙左右看了看,轻轻架马离杨凌霄近了一些道:“急?急什么?江南道一线是你李王叔的地盘,两广叛军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还能翻了天不成?” 杨凌霄不解,也凑近低声问道:“两日前不是已经有人上奏,说李王叔他任命的那个江南道总兵不懂用兵之法,只顾固守江南道,不敢发一兵一卒平叛,任由两广百姓遭人鱼肉,听说那奏章可是多的跟雪花一样乱飞。” 张云龙隐晦的笑了笑,抬眉看了看杨凌霄:“你为何不想想你李王叔既然用那么个人,是不是他的意思就是要这样?” “可是.......那两广的百姓?”杨凌霄依旧理解不了。 “两广的百姓那是百姓吗?”张云龙眼神轻蔑道:“大秦立国以来,对两广就是例行苛政,那的百姓,早把大秦恨的透透的了。” “可是...两广不是还有我大秦文武官员军士?就都不管吗?”杨凌霄震惊了,原来根本没人在乎两广百姓的死活吗! 张云龙没有回答杨凌霄的问题,只是悠然问道:“你可知为何大秦立国以来便对两广例行苛政?” 杨凌霄想了一下说:“不是我爹他......” “以权谋私?”张云龙帮杨凌霄说了他不敢说的话:“公报私仇?你以为就是为了那个贾濡?” 杨凌霄面露尴尬,没想到张云龙说的这么直白,挠着脑袋道:“不是吗?” “不全对,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张云龙目视前方轻声道:“当初你爹在两广下令坑杀十数万降俘,更是连屠数城,两广民怨之深早已不可调节。既然不可调节,费那个劲干嘛?你可知都是些什么人在两广为将为官?” 杨凌霄摇了摇头:“侄儿不知。” 张云龙瞥了杨凌霄一眼,继续道:“大秦征战多年,你可知有多少降兵降卒?多少文臣武将?早些的还好,有不少可信可用之人,到了后面,不知混进来多少墙头草。你若说不要吧?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蚊子腿那也是肉啊。可是立国之后,这些人该怎么打发?朝廷的官位就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人都分不过来,哪里有空位给他们?” 听到这杨凌霄似乎听懂了,合着这帮人就全被扔去两广了?难怪历来都听说有死不入两广为官的说法,去两广做官,那就是流放啊。 张云龙拿起水袋喝了口水继续道:“所以这帮人都被打发去了两广,这些人,心里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降敌之臣,何谈信之?朝廷当年告诉他们,派他们去两广只是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正忠心为大秦效力。两广本就仇视大秦,他们又得行使朝廷颁布的苛杂政令,这正是在考验他们的能力,更何况那官职都是实打实的,武将也都是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兵去的,一点也没削他们的权。” “那万一这里面有真心效忠我大秦之人呢?”杨凌霄皱着眉头问。 张云龙一边合上水袋挂好在马上,一边又瞥了一眼杨凌霄:“有又如何?一泡屎里面有几粒米饭,你会捡起来吃了吗?饿极了也不会,吃到一丁点屎,那恶心的吐完比不吃还不如。既然认准了两广对大秦的仇恨已经难以调节,那就将计就计,自从大秦立国起,就在等着两广反。这些日子就是故意放给两广反贼,让他们整合成势好一举剿灭。到了这个时候,你爹的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大秦的国力也稳定下来了,等这次战事完了,两广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虽说好不到哪去,但是那些苛捐杂税之类的应该不会再有了,我们再慢慢去经营两广。” 听完张云龙的话,杨凌霄的三观彻底被颠覆了。原来真的如同他爹杨孝严说的那般,他还是太嫩了。 张云龙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一副老实模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城府,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敦厚老实的太平王爷,竟然也胜过自己心智百倍,这让杨凌霄彻底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其实也不怪杨凌霄,自幼跟着李小凤那般世外高人性子的人,杨凌霄也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这些勾心斗角的黑暗,他的确见得太少。只是他还是接受不了,经历过战争的他,知道那是一座没有感情的血肉磨坊。 两广每天要死去多少人,他不敢想象,可是看向那不远处的李秀秀和身边的张云龙,杨凌霄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这真的是哪个拉着自己在湖东城到处找吃食的张王叔吗,这真的是那夜在桃山与李小凤彻夜长谈的那个儒雅又不失凌厉的李王叔吗? 望着李秀秀的背影,杨凌霄忍不住去问身边的张云龙:“王叔,李王叔他是怎么样一个人,他喜穿红袍真的是因为当年一身白袍活活杀成了红袍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李秀秀 “朱老八,你干什么呢?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情洗衣服?”一个浑身脏兮兮的扎着头带的老卒走到河边原想接点水喝,没成想看到老伙计正搓洗着一件衣物。 那朱老八头顶带着一顶钢盔还缀有红穗,身上甲胃也要好上些许,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是将军的衣服,将军喜欢穿的干净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啧啧啧。”老卒砸吧着嘴蹲下,手中长刀放在脚边,望着朱老八手上那件在水中漂浮的白袍:“咱将军的确是个讲究人。老早俺就觉得吧,咱将军不是一般人,你看那身上透着的贵气,啧啧啧,就跟神仙似的。” “真是神仙就好了,变点吃食出来也是好的。我说你该不会是劝着我一快跑了的吧?不用试我的口风,今晚上我就也跑了,这仗没得打,再不跑,就真交代在这喽。”朱老八一边说一边手上的活并不停,从水中把衣服拿出来,单凭手臂就将衣服拧的吱吱作响,到最后竟是一滴水都再滴不下来。 “来,我帮你拿着。”老卒笑呵呵的伸手去接朱老八洗好的衣服,好让朱老八腾出手从岸边扶着站起来,蹲了许久腿定然是麻了。 朱老八也明白是什么意思,把那件料子算不上太好的白布长袍递到老卒手上,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刚刚抬头,一柄长刀直冲面门而来,不待朱老八反应,那长刀已然从朱老八脖颈之间穿过,刀刃从后颈透出几近一尺。 被一刀穿喉的朱老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鲜血如泉水般喷涌,那老卒拿着白袍的手背在身后,任由血水喷洒在自己身上。 不多时,老卒手提一颗人头返回军中,随地扎营的大秦军中多是露天而席,帐篷根本都扎不起来几个,零零散散望去整个营帐不过千余人的规模,倒是有个还算能睡人的帐篷用灰黑色毡布搭成。 老卒一路无言,提着人头直奔那灰黑色大帐,一路之上不乏有人去看这是怎么回事。军中一共没剩下几个人了,基本彼此都认得。 大家互相推搡着叫醒睡身边睡着的士卒:“快看看,王青把朱老八杀了??”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待靠近那灰黑色军帐,老卒王青单膝跪在军帐之外,高声道:“亲兵朱老八意图阵前脱逃,已被属下就地斩杀,事发突然未能请示将军!朱老八人头在此!还请将军治王青先斩后奏之罪!” 围观之人一阵哗然,喧嚣声中,那军帐内传出微小的声音,王青听得见却听不清,只能皱着眉去瞅那守门亲兵,两名亲兵中靠左一位弯腰侧着身子冲军帐内问道:“将军,您说什么?” “让他进来。”那声音还是懒散随意,似乎毫不在乎一般。 只是这一声已经清楚的多,守门的亲兵与王青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王青这才起身提着朱老八人头进入帐内。 军帐遮着黄昏的阳光,里面算不上漆黑一片可是也实现极差,隐约能看见有个人双手抱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在那里。王青叹了口气,上前点亮油灯,灯光下,一张俊俏的面孔才得以看清。 那时的李秀秀还没有胡须,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连日的逃窜让几缕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脸庞两侧。李秀秀肤色其实挺黑的,再加上他爱穿白衣,所以愈发显得他黑。 “公子啊。”王青着急道:“你这是干什么啊,您要是不想玩了,咱走便是了,何苦在这里遭这个罪?” “走?”李秀秀笑了笑:“去哪?回金陵吗?多少年了,王青啊,你说我到底算是个什么?” 王青有些不知所措,踌躇一阵后道:“公子就是公子,谁也不是。金陵也不是回不去,公子到底是大唐宗亲,那些人怎么着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不回。”李秀秀语气冰冷的说:“家里人都死完了,回去干什么?让人家看笑话吗?” 王青苦笑道:“公子啊,我知道你其实是舍不下这秦国,可是你看,这秦国不是眼瞅就要完了吗?吴重德不是寻常将领,那是堪称当世第一的绝世猛将啊,你那几个结义兄弟怕是也.......” “什么兄弟不兄弟的。”李秀秀撇了撇嘴:“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真情实意?你看看外面那些人,这些日子跑了多少了?” 王青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把衣服挂在架子上晾好,然后扭身看了一眼躺在那一脸无所谓的李秀秀,默默向外走去。 军帐外已经看不到太阳,暮色渐渐笼罩,营火三三两两的四散在各处,夜晚出奇的安静,除了虫声便是马匹偶有的嘶鸣。 大家都很累了,自从吴重德带兵大破秦军,秦国军队便成了溃军,李秀秀杨孝严光明远等人基本上是各领一路四散而逃。 能活一个是一个吧,当时其实谁都没有信心打赢吴重德,不仅仅是修为上吴重德的天人境实在太过强悍,当年还是长生境的杨孝严与赢夫还有沈长安光明远四人合力也不是对手。 再加上兵力上的差距更为悬殊,这仗当初是真没法打。 四散开来其实也算是一种互相保护,谁都不想死,就看吴重德追谁了。 大帐的帐帘被掀开,李秀秀扛着一杆长朔走出来。 “咚!”的一声,朔尾砸在地上的声音响彻夜空,李秀秀望着营地喊道:“都给我听着!明天大周军队就会追上我们!我们运气不好!挑的是条死路!已经被前后堵死了!要跑的今天晚上趁早!” 说完这些,李秀秀扛起长朔扭身又回了帐中,把长朔随手扔在一边倒头就睡,根本不管军营里会发生什么。 那一夜军营之中炸了锅,然后慢慢恢复安静。 第二天清晨,李秀秀走出军帐伸了个懒腰,军长前,整整齐齐的站着近千人。 “不是让你们跑吗?”李秀秀皱着眉头,声音懒散道:“好好的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都不想想家里的妻儿老小吗!人家怎么都知道跑!你们是不是傻!” “将军。”人群中传来一个有些哽咽的声音:“没有家人了,大周当年打过来的时候,都死了......” 所有人皆是一阵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就在这时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兵伸手拽着一名壮年男子:“将军,这小子跑了,昨晚还想拉我一块跑!小老儿我狠狠给了他几巴掌!我老婆子死了!这是我儿子,他娘死了!他媳妇也死了!我告诉他我家没有他这种孬种让他自己滚!结果他不走了,可是我还是不认他!诸位帮我做个见证,今日老头儿我就是战死,也不认他这个儿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万古枯成李新郎 “哈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一阵哄笑,那被亲爹视作孬种的壮年男子一张脸憋得通红:“将军!我是怕死!可是我现在不怕了!我也没准备活着!咱大秦的兄弟!会有一天给我报仇的!” 李秀秀嘴角微微拐了拐,低声呢喃了一句:“泥腿子,没脑子。” 那一日,李秀秀带千骑直奔穆阳冠,大秦溃军之中李秀秀这一支算是不起眼的,人数堪堪过千,领军的李秀秀又是个大宗师巅峰连长生境都没到,还偏偏走了一条死路。 溃逃之时,李秀秀领军慌不择路,选的这条道后有追兵就算了,偏偏绕一个大圈只能走到大周地界,这穆阳冠早早便守着一彪人马,整整五千精甲,就是为了堵死李秀秀。 李秀秀这支残军,数日前便已知道自己已然走上一条绝路,正是如此所以连日来士气低迷,不断有人逃跑。 今日已然没有退路,身后有追兵虽然同样疲惫,可是人数实在众多。唯有眼前穆阳冠,五千精兵尚有一博。没成想到了今日,士气反而回光返照,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穆阳冠居高临下,本就不利骑兵冲锋,加上对方以守待攻,李秀秀这一部轻骑可谓发挥不出丝毫战力。穆阳冠守军见到那乞丐一般的近千骑兵,几乎都是嗤笑不已,最多三波骑射,便可结束这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下马!”临近穆阳冠大坡,李秀秀勒马大声下令,众人皆是勒停战马后翻身下马。正当穆阳冠上大周军队莫名之时,只见秦军中马尾带草,由前到后,逐批引燃,马匹狂奔而来,直奔穆阳冠之上。 “跟在马后面!”王青大喝一声,抽出两柄短刀跟在马群之后带头冲上。穆阳冠上箭如雨发,然而受惊马匹疯狂至极,秦军随慢,可是马匹奔走掀起尘土刚好作为掩护。大周军队对付疯马群尚应接不暇,哪里有空管秦军。 待那一群疯马死伤殆尽,漫天烟尘之中秦军呐喊厮杀而出,已然到得近前。李秀秀一步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白衣飘扬,手中长朔寒芒暴涨,落地一瞬径直刺出,洞穿不下三名敌军后手握朔杆尾部,轮圆了一甩砸倒一片敌军。 秦军突袭成功士气暴涨,一时之间竟然占据优势。此时大周军队中冲出两名铁甲壮汉,此兄弟二人为这五千虎奋军统领,冯鑫冯伟二将皆是大宗师境界,一人手提一杆五尺大朴刀,刀背足宽二指。 双刀齐出,李秀秀双手撑朔,以朔杆挡住双刀。那二人气力极大,同时发力让李秀秀胳膊猛地一弯,生死关头六七名秦军悍不畏死,提刀上前有攻无守,只为助李秀秀脱困。 寻常士兵若是上百人还足以对大宗师造成影响,区区六七人还不至于让两位大宗师乱了方寸。冯鑫侧目微微一打量,陡然伸左手手抓着朔杆压住,右手朴刀顺势一挥一道刀罡炸裂直接掀翻数人。 李秀秀见机陡然松手,弯腰从朔杆下滑出猛然靠近冯鑫,冯鑫一手挥刀一手握着朔杆正有空档,李秀秀腰间短刀抽出直插其胸腹,惊慌之下冯鑫甩手扔掉朔杆以臂铠挡之,刀入臂铠见红可惜那臂铠也非凡物,终究是挡住了这一刀的威力。 冯鑫右手大刀已然袭来,李秀秀点脚后撤一个翻滚取回长朔。左手单手提朔平举肩下指着冯鑫,右手反手提刀正对冯伟,身上白袍早已变成了灰袍。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面露狞笑,提着朴刀便冲了上来。此时便看出,李秀秀以大宗师境在军中与杨孝严等长生境并立并非浪得虚名,身法之精湛令人难以捉摸,招式之巧妙让人不得不为之惊叹。 那一杆长朔一杆短刀相互配合,挡下二人攻击并不在话下。李秀秀在尽力阻挡二人合力,争取自己只面对一方力道。二人也看出了李秀秀的意图,奈何李秀秀招式着实精湛一时之间竟然被牵制。 短短光景大周军队已然整顿阵型,秦军突袭之秒在重甲军阵面前慢慢开始处于劣势。李秀秀不惜受伤也得阻止二人合力,俩人也是中计,毕竟明明有空档不可能不攻,就这样李秀秀靠着背后两道刀伤又拖了片刻可是还是想不出取胜之法。 千钧一发之际,李秀秀忽觉一阵清明,喧闹的战场似乎变得格外安静,眼前的一切都变慢了一般,那一瞬间李秀秀手中短刀掷出,冯伟挥刀挡开,下一刻李秀秀手持长朔刺来,速度暴涨同时,冯伟有心去挡,可是李秀秀虚晃一朔刺在冯伟身边,实际上下一秒便大力反轮长朔,力道之大直接砸的冯伟倒飞而出。 冯鑫从李秀秀身后挥刀欲斩,李秀秀收回长朔扛在肩膀之上,扭头同时另一只手也抓住肩上朔杆,脚下一蹬整个人向后刺去,正对冯鑫胸腹空档。这一朔刺的结结实实,直接洞穿冯鑫胸膛。 这俩人不是关键,李秀秀深知就算斩杀此二人,剩下的敌军也足以活活围死自己等人。所以下一刻李秀秀并没有马上追击冯伟,而是飞身跃起落入敌军军阵,阻止对付结成军阵。 一脚落地,李秀秀只觉周身真气爆开,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一般。那一刻李秀秀眼眸之中闪过金色的光芒,手中长朔横扫,连毙九人,卷起漫天尘土。 “杀!”爆喝出一声呐喊,大秦军心再度一震,众人紧随李秀秀身后,也不管什么阵型,只是往敌军人堆里扎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冯伟在冯鑫死后,望向李秀秀那个状态,便知道此人八成是破境了。长生境与大宗师境不是单纯一个境界的差距,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冯伟怕了,正是这一怕,给了李秀秀机会。 原本李秀秀只是一时顿悟,此时此刻的李秀秀在大军之中所向睥睨,那顿悟在杀敌之间不断累积成长,终于在一朔刺出之后,李秀秀只觉得天地之间一阵通明,似又一股清泉从胸腹之中涌出,与天地合为一体,再加上周围的血腥味,让他形成了一种十分特殊的,无法言喻的感觉。 那一战不止李秀秀杀红了眼,所有秦军都杀红了眼。冯伟指挥大周军队不断围耗李秀秀,他知道此战的关键就是李秀秀,只要能杀了他那这一战就算结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的人越来越少,从开始的近千人,到不足五百人,到现在已然不足二百人。李秀秀手持长朔杵在地上,站在那望向四周,那一身被污血染红的衣衫,那脸上头发上的血肉,都让李秀秀似是一名上古魔神一般令人不敢靠近。 可是此时,大周尚有两千五百之众。而秦军,可战之人不足百人。马蹄声至,李秀秀与秦军众人向穆阳冠坡下望去,只见远处骑兵似是长龙而来已到近前。众人无不露出凄凉神色。 冯伟面露喜色,伸手指着李秀秀笑道:“我天兵已至!贼酋还不授受!” 李秀秀握着朔杆的手,颤抖着再次提起长朔。刚才为了能让秦军少死一点人,他已经透支了真气。如今敌人援军一到,那一口气泄了,他是当真使不出劲了。 看到这一幕,冯伟大喜,伸手指挥道:“放箭!他不行了!” 大周军队陡然爆出一阵箭雨,李秀秀挺朔双手平身,护住伸手的王青等人。王青老泪纵横想要冲上前去拦住李秀秀,可是脚下无力没两步便摔倒在地上。 箭雨袭来,李秀秀缓缓闭上了双眼。 “砰!砰!”两声巨响,两道人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那箭雨被气旋吹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两道人影一人黑袍金冠,手持一杆大戟。另一人黄衣散发,手持一柄长剑。二人具是一身血污,前胸后背尽数负伤。 “杨?杨将军?赢将军!” 听到身后声音,李秀秀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不是不知道来人是谁,二人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望着眼前的两位兄长,李秀秀才发觉刚才并未看清山下人马。 杨孝严微微扭头:“窜的真快,追都追不上。” 赢胜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杀你身后那帮追兵费了点时间,来晚了。” 李秀秀哭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这么多年来李秀秀头一次这么不想死,头一次感觉到了活着的好。李秀秀轻声骂了句:“臭泥腿子。” 那一战过后,李秀秀打发受伤的王青回了金陵。 后来金陵城破之后,李秀秀站在火光冲天的后唐皇宫前,也是王青死死拽着李秀秀。 “公子,别去了。大唐完了,大唐没了。您已经决定了入大秦!您以后是大秦的王爷!”王青在李秀秀身边小声念叨。 李秀秀没有说话,望着那火光冲天的皇宫许久,才嘴唇颤抖着小声道:“虽然从来没被他们当成过家人,可是我其实是想他们能认可我的。本想保他们一条命,没想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军法无情 “狗贼!你不得好死!”刑台之上,一名糙脸汉子目眦尽裂的嘶吼着。 一边桌后端坐一人,身后站着两名灰发老者。 “大人!绕了梁将军吧!他也是为了百姓啊!” “张头!赵将军!你们帮老秦说句话啊!都是您二位手下的老兵啊!” “杀不得!杀不得啊!” 王震宇面色不善,本就黝黑的脸庞显得愈发阴沉。 看似稳重,实际上王震宇背后早就被汗水渗透,那一根令签拿在手上迟迟没能扔下去。 轻左右侧头望了望身边两位老者,王震宇心里只求饶,我说两位老供奉,坚守不出是您二老让我下的命令,这让我杀鸡儆猴的也是您二人。 可是你们瞅瞅眼下这情况,着跪了一地的将军哪个不是满身杀气!这能杀吗??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吴王到!湖东王到!”守门士兵一边往里狂奔叫喊,所有人都楞了一下,顺着声音望去,那小兵身后一身红袍的不正是李秀秀。 “王爷!王爷到了?”一众将士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从这边起身飞奔到李秀秀身前跪下。 “王爷!您快老梁做主啊!那后生要杀老梁!” “王爷!梁将军罪不至死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李秀秀微微皱眉,望向王震宇。 只见王震宇从桌后起身走来,身后跟着炮庄两位老供奉。 走到李秀秀面前,王震宇双膝跪下行叩王大礼,同时语气平静道:“江南道总兵王震宇,叩见吴王,叩见湖东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语气平静就不是装出来的了,那是当真松了一口气。 有王震宇这么一带头,乱糟糟的场面才突然安静下来,然后众人一齐叩拜两位王爷齐呼千岁。 呼声过后,整个刑场落针可闻。李秀秀面色平淡,看了看这跪了一地的将士,轻声道:“粱大郎所犯何罪?” “禀王爷。”王震宇沉声道:“梁将军违抗军令,私自带兵出城。” “王爷!梁将军带兵出城是为了救百姓!” “王爷!这黑崽子不是人!百姓逃难到城下,他下令禁闭城门!多少百姓因此只得折返,横死荒野啊!” “王爷!末将要参王震宇枉顾民生之罪!” 李秀秀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抬了抬下巴:“上一边歇着去,大秦律有枉顾民生这条罪吗?” 那说话的将领被怼的没话说,讪讪一笑略显尴尬。 李秀秀看了看王震宇,问道:“王震宇,你可要解释些什么?” 王震宇脑门冒汗,微微低头道:“属下无话可说。” “嗯。”李秀秀点了点头下令道:“来人,暂且将王震宇关押,缴收虎符官印,听候发落。” 王震宇猛地抬头看向李秀秀,只见李秀秀面色冰冷,似是看着个死人一般。 这让王震宇不禁楞在了那里,就这样便被人拖了下去,炮庄的两位老供奉也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远处几个炮庄汉子看向袁鑫,袁鑫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震宇这一被拖走,场面反而又乱了起来,似乎每个人都有些神色紧张。 李秀秀把众人表现尽收眼底,并不表态而是大步来到被绑着的粱大郎面前。 粱大郎双手反绑在身后,只能用头撑着身子扣在那里,四十多的年纪到底没有年轻时那样的身体了,就这一会儿脊椎上刺骨的疼痛已让他不断滴下豆大的汗珠。 李秀秀在粱大郎身前站定身子,沉声道:“粱大郎,你也是军中老人了,孤问你,兵符大还是百姓大?” “王爷!”粱大郎带着哭腔,那滴落下来的已经不知是汗滴还是雨滴:“粱大郎藐视军纪,违抗军令,其罪当诛!还请王爷亲手送老梁上路!死在王爷手上!老梁心里舒坦!” “砰!”的一声,李秀秀这一脚不轻不重,但是把粱大郎踢出去足足一丈有余,眼看粱大郎摔落在地上,众人无不以为李秀秀这是当真动怒,连忙就想帮粱大郎说话,只是刚刚张嘴还没出声,李秀秀就先说话了。 “死什么死,没出息的玩意,一把年纪了成天念叨死,到坎儿了?滚回去闭门思过!罚你这次不准参战!”李秀秀怒骂道。 虽是怒骂,可是语气再重,却也听得众将士心里一阵轻松,甚至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那粱大郎被周围的人扶起来松绑,哭丧着一张脸道:“王爷,不带您这样的啊,您还不如杀了我呢!” 不用李秀秀多做责骂,粱大郎身边之人已经连打带骂把他赶到后面去。 李秀秀依旧冷着一张脸,刚刚轻松下来的气氛不复存在,众人又都像犯错的小孩一般乖乖等着王爷训话。 没成想等了半天,李秀秀啥也没有说,只是说了句:“都散了吧,张敬,赵春生,你们俩跟我进来。” 说完便就近进了屋子,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杨凌霄凑到张云龙身边,轻声道:“真威风啊,王叔,你不也上去说两句。” 张云龙笑着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道:“别闹了,你王叔我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你李王叔刚发完威风,这会儿上去不是给自己找没面子吗?不说了,我去趟茅房,早就憋不住了,愣生生陪着看了一场大戏。” 说完还真就走了,留下杨凌霄望着这满场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扭身跟于大熊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带着薛青一起开溜。 一行人到得江南这不是第一站,其实是上午刚刚赶到这江阴城,完全是因为得知了王震宇给粱大郎下了斩刑,时间就在今日,所以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这会儿三人看了一场好戏,之后却发现并不知道该干什么,江阴城门市冷清,街道上除了兵丁看不见几个百姓,看来大部分都撤走了。 正走着却很突兀的发现一名女子,这倒是让三人大为好奇。 只见一行人红衣黑裤,各个精壮彪悍,只是看起来不像军伍之人。 那领头之人更是看起来流里流气普通之际,更别提还拉扯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好像并不十分愿意可是也没有拼死抵抗,半推半就的走着。 杨凌霄跟于大熊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坏笑一副你懂得的样子,招呼薛青就快步跟上要看好戏,薛青也是似懂非懂一脸兴奋的跟了上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为王家留后 三人跟着一帮炮庄汉子来到不远处一间民房,房间外守着几个兵丁。 那些兵丁见到袁鑫也是面露难色,只见袁鑫笑眯眯的迎上去拱了拱手道:“几位兄弟,谢谢了!” “袁总管。”一名士兵抱拳说道:“我等暂且将王大人收押在这里,已经是顶着责罚了,您这是要干什么?可千万别是要劫狱啊,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考虑下兄弟几个的人头吧?” 袁鑫赶紧就摆手笑嘻嘻道:“哪里的话,都是咱炮庄自家人,若干了这事你们在军中活不成,诸位的父母兄长都是咱炮庄的,大家都得一块玩完,哪儿能干这事呢。” 守门士兵对视一眼,不解道:“那袁总管您这是?” “哎呀,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说着袁鑫就马上笑脸变成了哭脸,捂着脸抹着眼泪道:“咱庄主,虽说长得老成一点,可是你们知道的,他也没多大年纪,如今啊,更是尚未娶亲,更别提有子嗣了。今日这般,眼瞅是要活不成了啊,这不我带了个女人来,想给咱庄主留个后吗?哥几个行个方便,我袁某人代炮庄父老谢谢各位了。” 说着袁鑫就要跪下,被守门的士兵活活拖住,然后一脸莫名的看了看彼此,又看看袁鑫身后的炮庄汉子。 那一帮炮庄汉子也是各个露出尴尬又憨厚的笑容,轻声道:“是啊,这事听着是有点怪,可是袁总管讲的有道理啊。” 说道有道理的时候,这炮庄汉子也是面色怪异,世上的事便是如此,有时候你觉得这事挺对的,可是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守门士兵几个人互相看了又看,莫名其妙的互相问着这算怎么回事?算不算有违军纪? 正商量着,掩面痛哭的袁鑫偷偷打量一下,然后嗷一声哭嚎出来,吓了守门的士兵一跳。 袁鑫这么一哭,这守门的士兵可就有点拿不住了,毕竟说穿了其实都是自家人,要不然也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把王震宇暂且关在这地方。 几人小声商量了一番,说要不就尽快?赶紧把事办了,又不会先喝个酒什么的,又不是逛楼子,费不了多少时间。 袁鑫一听这个连忙点头称是,就这样一劝一和的,还真就把那女子送了进去。 这一切被躲在不远处的杨凌霄三人看的真切,听也听了个大概。 等那女子进去,杨凌霄扭脸去看于大熊,于大熊也是一脸好笑。 “我说?这也行?”杨凌霄一脸莫名的看着于大熊。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学到了学到了。”于大熊忍着笑点头道。 再看过去,只见这下更好笑,那炮庄之人连着守门兵丁竟然在一起贴着墙窗偷听,看的三人瞬间大笑不已。 这边闹着笑话,李秀秀在另一头把炮庄两位老供奉喊到屋子里,只见俩人站在那里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丝毫不见一丝要说话的意思。 李秀秀来回踱步几趟,看了看俩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边敲桌子一边道:“说话啊,别跟我说这主意是那小子自己想出来的,没你俩出主意他敢杀粱大郎?” “王爷。”张敬神态淡定的说:“您拿我们俩撒什么气,这拒不出战的锅我们也帮您背着了,您要真得找个替罪羊出来,杀了我俩便是,反正那是王青的儿子,你又杀不得。” 赵春生笑了笑:“是啊王爷,我俩是江郎才尽了,您这一句交代也没留,我二人能琢磨出您的意思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秀秀气的直拍桌子:“我要是信不过你们两个,我敢一句交代都不留,就这样让你们自己琢磨着去做吗?可是做归做,王震宇那小子我留着有大用,你们俩就不能兜着点?” “王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来的也太晚了。这帮混蛋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俩早已不在军中,靠着早年那点威名能压多久?您再不来,我们可真就得杀了粱大郎立威了。”张敬说道。 李秀秀看了看二人,没有说话。这张敬赵春生,早年间干的不是别的,吴王麾下两大病阎王,这名头不是敌人给的,是友军给的。 二人本是后唐降将,那年头,后唐的降兵降将都是一个尿性,就是投降可以,让我去打后唐?不行。 所以其中大部分都调到了赢胜那边对付楚国,唯独此二人留在了李秀秀军中。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此二人虽然身手不凡,可是在后唐本就不受人待见,说得不好听一点便是生性凉薄,可是能力与见识却的确都是不凡。 如此之人也就李秀秀敢用,若是杨孝严,只怕早早就找了借口一杀了之。 再一点就是,此二人与王青是旧识,虽然二人也是不愿与后唐为敌,可是当时本就缺兵少粮的李秀秀还带着一大半大周的降兵与新兵。 任凭李秀秀军法严苛操练不休,可是终究是用起来不顺手。 于是乎这两人便充当了李秀秀军中领友军闻风丧胆两名监斩官。 刚开始看不出来,大家也以为监斩官而已,交情真好了也不会多严苛,再加上能打赢谁想跑啊? 喝酒什么的,大家也带着二人,到了后来,可真就见识到二人的可怕了。 平日里该与你喝酒与你喝酒,该与你称兄道弟称兄道弟,当真上了战场,无故后退者,二人连解释都不听就杀。 这一来二去众人喝酒是也不敢不叫了,要知道这二人可是昨日还七八人坐在一起喝酒,今日便被二人杀的少了两人。 可是你看着张静赵春生,面不改色依旧有说有笑,让人不由胆寒。 大秦立国后,俩人并没有被跟其他降臣一般被调往两广,而是辞官在炮庄做了供奉。 俩人也的确宝刀未老,不枉李秀秀一番信任。 此次对于两广据不出兵的策略,李秀秀可是只字未提,可俩人领会的丝毫不差,只是还是老毛病太过不顾及情面。 看着俩人还是当年那副模样,李秀秀还真就没招。最终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们俩帮着王家那小子守住了江南道,那就再帮他打下两广。” 说罢,李秀秀起身略微思索一番,沉吟道:“走,跟我去见见那小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吓软了 “公子...”那妓子入得门来,打量了一下那端端正正坐在床沿,双手撑着膝盖也不瞅自己一眼的黑脸汉子,心说这就是炮庄的年轻当家的??怎么看岁数也不小了啊! 未等妓子继续说下去,王震宇伸手拦着:“你不用说了,刚才我都听见了,此为后也,非为色也....我们....我们尽快吧。” 当时那个气氛之诡异,莫说王震宇了,那姑娘也没见过这等阵仗啊。 来时就是半推半就的,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对方出价实在是高,这会儿其实也是战战兢兢。 话说回来姑娘心里也犯嘀咕了,若是当真怀了子嗣岂不是母凭子贵? 这城中之人该跑的跑该走的走,敢留下来做这皮肉生意的通过不过两三人。 一日自己接客少说也得有那么十几二人,这炮庄的管事也是敢想,不怕白白养了人家孩子吗? 姑娘想着心事,王震宇那头也不好受,双手撑着膝盖坐在那里,长叹一口气带着泪光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望向远方。 没跑了,既然袁鑫都这么安排了,八成是收到风声了,看来这次自己在劫难逃了。 还说呢,怎么就突然成了江南道总兵?这礼也太大了,果然没好事,如今看来自己只是个替罪羊无疑了。 可怜我王震宇年方弱冠,虽然面向老成了一些,可是早早交代在这里!真是天妒英才啊! 日后这炮庄的诺大家业,也不知袁鑫那二百五能不能守得住。 怎么想想这个怂货要坐上自己的位置心中就如此难受?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送到自己床边的姑娘,却又不由念叨这位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还是有心的,多说无益,那女子已然开始宽衣解带。 王震宇一想自己也别墨迹了,若是让王家断了后,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没看头了。”于大熊拍拍杨凌霄的肩膀:“走了,咱又不能凑过去跟人家一块听,有啥意思?” 杨凌霄点了点头,招呼薛青扭身就要走,刚一扭头杨凌霄就愣住了,赶紧伸手就拉着于大熊给他指。 顺着杨凌霄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红袍的李秀秀,身后跟着张敬赵春生正大步走来。 李秀秀也看到了站在路边墙角的三人,见那三人具是一脸憨笑的看着自己,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三人有些奇怪。 给三人领路的小兵压根来不及喊人通知一下炮庄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就带着来了,心想到了地方随便扯个理由说军营里如何如何了所以暂且关押在这里,也是说的过去。 结果老远就看见那屋外一群人扒着门窗耳朵贴在上面,虽然不知道是干啥但是也是心道不好。 尴尬的笑着扭头看了看李秀秀,只见李秀秀皱着眉头一脸疑惑,这厮也不敢多言语,带李秀秀来到近前,那帮混货只顾着偷听哪里知道来人了,小兵赶紧咳嗽两声,几个守门士兵跟炮庄众人这才回头。 这一回头,可就都愣住了。其实不光他们楞,李秀秀也愣着呢,瞅了瞅这帮人:“干什么呢?” “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袁鑫一个激灵带头大喊了一声。 声音之大吓了李秀秀一跳,其他人见状赶紧就要跟着行礼,李秀秀皱着眉头挥手:“免了免了。王震宇在里面?”、 一帮人面面相觑,没人吭声。李秀秀皱了皱眉头:“没出息的样子,不就关这了没送去军营,多大点事吓成这样?” 说完一步上前推门就进去了,进门一看,王震宇刚绑好衣服,脑门上还冒着冷汗。李秀秀瞅了他一眼,又是不满的说了一句:“没出息的样子。” 若是杨凌霄在,肯定会发现,那语气与杨孝严如出一辙。 这自然是当年与杨孝严相处的多了,耳读目染学来的。 王震宇讪讪一笑,甚至都忘了行礼。李秀秀也不在乎,自顾自的坐下道:“此次你任江南道总兵,据不出兵,莫说在这江南将士中犯了众怒,不久之后朝堂之上参你的奏本也不在少数。所以你这江南道总兵一职,我现在也撤不了,这两个王八蛋可是为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说着李秀秀瞥了瞥身后的张敬与赵春生,二人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惹得李秀秀心中不由暗骂老兵油子。 王震宇不傻,虽然称不上一点既透,可是心中也瞬间清明许多,一时之间有些愣住,看向两位老供奉的眼神也多了几丝复杂的感激,心中有一种不能言语的感动。 张敬与赵春生二人压根瞅都不瞅王震宇一眼,仿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般。 “所以,这江南道总兵一职,你继续当,也别指望我帮你什么忙。有事多听听他们俩的,知道了吗?”李秀秀说道。 王震宇赶紧弯腰拱手:“王爷,只怕小的.....” 话还没说完,李秀秀就说道:“若是不能带罪立功,你这据不出兵的罪责实打实的担下去,我也保不住你,等着杀头吧。” 王震宇瞬间哭丧着一张脸,不带这么玩的啊! “还不快谢谢王爷!”张敬这才出言说道:“有王爷坐镇军中为你撑腰,此战必胜,天大的功劳白白送给你!你还要推辞!” 张敬也是恨铁不成钢,他自然知道王震宇心中的顾虑,无外乎如今江南道众将士已经对他颇为不满。 可是如今李秀秀来了便不一样了,只要王震宇这江南道总兵不撤,再蠢的人也看得出来李秀秀这是给王震宇撑腰来了!谁还敢说什么? 王震宇被张敬这么一说,心中也是豁然开朗。连忙跪下磕头谢过李秀秀,李秀秀摆了摆手,起身就走。 看到李秀秀出门来,并没有发生什么,远处等着看好戏的杨凌霄等人具是一脸失望,心说这就完了?莫说这仨人,那边袁鑫等人才是心里打鼓。 李秀秀出来的突然,一群人又是趴在那听墙根,看着慌忙战正的众人,李秀秀就纳闷了?这都哪学的坏毛病?爱爬墙跟都是什么爱好? 也懒得说他们,一甩袖子就走了。这边袁鑫一看李秀秀走了,赶紧冲进房里,看见王震宇好端端的坐在那才松了一口气。 王震宇与袁鑫二人大眼瞪小眼,那女子从屏风后战战兢兢的走出来,袁鑫才晓得原来是躲过去了。 张敬与赵春生一看那女子,具是莫名其妙。 一只手搭在袁鑫肩膀上,把袁鑫搂过去,王震宇贴在袁鑫身边恨恨的说道:“又是你出的馊主意?你是盼着我死呢?” 袁鑫哭丧着一张脸:“庄主!您可能不能错怪我啊,我也是好心啊!” 说着袁鑫悄悄看了看那女子,冲王震宇道:“庄主?这人怎么办?钱都给过了。” 王震宇一脚就踹了上去,直接把袁鑫踹的滚出去老远,大骂道:“滚!老子告诉我你!老子以后要是硬不起来了!老子就把你阉了!” 说着还轻轻摸了摸自己挡下,那里被吓得一阵瘫软,让王震宇确实很担心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第二百二十九章 西行 “平三三。”谭正嘴唇微动,赵小飞欣喜再落下一子。至此,谭正面前摆着的十盘棋局,满盘皆胜。 “陈先生还是年轻,要多向谭大人学习啊。”赵小飞语气略显得意道。 这些日子其实赢夫着实有些冷落赵小飞,事实上赢夫登基之时,已然下旨提了赵小飞做御马监掌印大太监,那么按理说常年跟在赢夫身边的理应是赵小飞。 然而实则赢夫让李勤陪着在身边伺候的更多一些,这不免让赵小飞心生不满。 然而其实像赵小飞跟李勤这种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小太监,不难理解皇上这番作为。 自然是不让二人抱团成势,其中敲打之意不乏明显。 可虽说心里明镜似的,可是还是不免入了局,俩人表面不说,可是暗地里还是较着劲的。 这一切的谋划者,自然是正坐在这里与陈子梅下棋的谭正。 对面的陈子梅身边站的是李勤,李勤讪讪一笑没有说话,倒是陈子梅向赵小飞道了一声谢。 “当!”的一声,赢夫手中长剑脱手而出,飞出老远落在地上。 汗流浃背的赢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站在赢夫对面的白起神情冷漠,也不催促只是任由赢夫休息。 望着白起这般模样,赢夫咽了一口唾沫冲李勤喊道:“李勤!剑!” 李勤连忙小跑着过去把剑捡起来给赢夫送去,一旁的谭正等人看着这一幕,赵小飞皱着眉头道:“谭大人,这白先生教起圣上来也太不顾及圣上龙体了,圣上如今年幼又终日操劳国事,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您也不劝劝?” 谭正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赵小飞,而是张口道:“陈子梅,你可知一国一朝最重要的时刻是何时?” 陈子梅扭脸望去,发现谭正看着赢夫的方向并未看自己。 虽然一个盲人有目光听起来很可笑,可是谭正那煞有其事的样子,让人如何也无法觉得他是个盲人。 于是顺着谭正的目光看了看赢夫,又看了看谭正,陈子梅想了想,小声道:“二世?” 谭正笑了,嘴角微微上扬表情似乎很是满意,扭过脸来对着陈子梅,那蒙眼纱布之后似乎有一双洞穿人心的眼眸一般。 “没错。”谭正说:“自古以来留名千古的帝王,不一定是开国之尊,二世亦多,更有二世易亡国之说,你可知为何?” 陈子梅弓手低头,略微思索一番道:“因为......” 说到这,陈子梅突然不敢说了,明明话就在嘴边,可是活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谭正脸上笑意更浓,轻轻点了点头:“你不用说了,知道便好,我就随便这么一问。” 说话间,李勤已经给赢夫送完剑退了回来。 倒也不是不愿在旁边伺候着,只是怕白起再一剑崩开赢夫的剑,若是被刺中岂不白白交代了性命? 待李勤回来,谭正手抚摸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台棋盘,轻声道:“你的棋艺只能算堪堪入流,若论国手,长陵王洛水府上有位徐子卿,才是当真天下无敌。可是你对棋盘的理解十分独到,对于切入点的把控也十分奇特。从一开始,你就是最少同时下十盘棋的吗?” 陈子梅拱手称是,谭正点点头继续问道:“为何?” “子梅下棋,并非爱棋,只为锻炼控局之能,子梅看来,控一句不难,可若碰到高手便要死磕这一局。若是同控十局,侥幸若能赢得一局,那子梅也算是赢了。今日看来,是子梅太过天真了。”陈子梅说道。 谭正微笑点头:“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在你这个年纪,我之棋力尚不及你十之二三。昔年吾师曾言,天下能掌一地县官之人,十之八九。能掌天下之人,万中无一,百万中无一,千万中无一。” 陈子梅没有说话,也不知这是不是在夸自己。 没话能答啊这话,不管是谢过谭正还是赶紧谦虚一下,都好像认了谭正说的这个能掌天下局势的人就是自己。 自己能吗?陈子梅深知不能啊! 见陈子梅没有说话,谭正反而愈发高兴,轻声道:“你之商国论,有可取之处。然我之看法未必全对,明日你便启程吧,带一队人马往西行,试试你的看法到底对不对。” 陈子梅这才起身拜谢谭正,随后谭正便挥了挥手让其退下了。 赵小飞看着谭正这般模样,弓着腰笑道:“谭大人这是要培养此子?” 谭正面无表情,暂时没有说话。想了一会,并没有回答赵小飞的问题,而是说道:“宫中有一名叫张一木的半步天人,是之前皇上与靠山王从长安带回来的,让他随陈子梅一起去。” 赵小飞自找了个没趣,只得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正在此时,白起一剑挥出,这一次赢夫长剑随未脱手而出,但是整个人倒飞而起,砸在了一片架子之上,那珍贵瓷瓶香盒连着木架碎落一地。 李勤与赵小飞见状慌忙跑了过去,扶气赢夫。 “白先生,您下手轻一点啊!这要是伤了皇上怎么办?”李勤焦急道。 “是啊!”赵小飞也是一脸心疼的符合道:“就是靠山王他老人家,也没对圣上出手这么重啊。” 起身的赢夫推开二人道:“没事没事,都边待着去,朕没事。” 白起并没有理会两个小太监,只是望着赢夫,赢夫脸上的表情是愤怒的,那怒火中烧的样子让白起嘴角差点就要扬起。 就在白起那张冷冰冰的脸就要露出一丝丝笑容至极,白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赢夫脸上的愤怒不见了,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蔑视,白起很讨厌这种感觉。 不知为何最近赢夫脸上的这种表情愈发明显,之前虽然也是这样玩世不恭的态度,可是白起没有感觉到那股蔑视。 那感觉似乎在说,你还不配让我生气一般。 “你不愤怒吗?”白起皱着眉头道。 赢夫咧嘴笑着:“师父在教我而已,何怒之有?” 白起被怼的无话可说,只是他发现这个问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赢夫的剑没有感情,没有愤怒,没有爱,没有一切七情六欲。 虽然白起也是个冷冰冰的性子,可是他自己知道他不是没有感情,最起码他对剑是有感情的。 人总归是人,是人就不会没有感情。可是白起感觉不到赢夫的剑中有感情,起先他以为这是赢夫的问题。 可是后来他发现赢夫的剑道修为并未因此有丝毫的停滞,反而似乎面前是一片康庄大道一般一片平坦。 这让自己一步一步摸索着走来的白起十分不解。 他想要问,想要说。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可能这就是赢夫的剑道吧? 白起不想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去影响了赢夫自己的剑心。 最终白起只是闭上眼睛吸了口气,睁开眼睛用眼神告诉赢夫,来吧。 赢夫咧嘴一笑,提剑再战。 第二百三十章 闹笑话了 平叛大军兵分两路,一如当年杨孝严与赵肆攻取两广那般,就连走的路线都是一模一样的。 吴地十三万悍卒,由右路大军湖东王张云龙领兵三万,左路大军江南道总兵王震宇领兵十万,浩浩荡荡开赴两广。 远在广州府的李一方也已经完成了登基大典,两广边境桂州,贺州,韶关,梅州四座大城号称屯兵四十万,对抗秦军。 杨凌霄领凌霄军为左路先锋,千人精骑直指贺州,意图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趟平路上的宵小之徒。 可实际上杨凌霄一行莫说人了,猴都没见过几只。 说是先锋,人数少又具是骑兵,每日走走歇歇也领先大军一日半日的路程。 秦军早已放出风声,此次先锋乃是当年屠戮两广的罪魁祸首,杨孝严之子杨凌霄。 杨凌霄那面杨字大旗,还有凌霄军的二字大旗从来就没收起来过,不为别的就是年少轻狂想试试水。 许是这些日子在军中,于大雄牛逼吹的大,手下士兵也各个心高气傲,让杨凌霄也飘了起来,再加上一路平坦未见一丝波澜,也让杨凌霄也有些放松了警惕。 所以干脆下令全军突进,整整甩开了大军近三天的路程。 纵然如此还是屁事没有,这下杨凌霄可就不是高兴了,而是生气,十分的生气。第一次做先锋若是寸功未立岂不让人笑话? 这眼瞅就要到贺州城下了,连个伏兵都没有?这后唐到底有没有会用兵之人? 想归想,杨凌霄倒也不是准备就白白撞进伏击圈,因为有在带狼牙子时学到的经验,所以杨凌霄所率千人中,光是二十人一组的斥候便有十组。 而且是前七后三,就连后方也不放过。所以杨凌霄归根结底是想找到一路敌军给对方一次结结实实的冲锋先练练手而已。 然而让杨凌霄失望的是已经就地扎营了两天,眼看大军都要跟上了,连个对方的斥候都没见着过。 要说对方不侦查敌情那杨凌霄打死都不信,所以杨凌霄敏锐的发觉在这山林密布之地,斥候九成九不是在西域边关那般的轻骑部队。 意识到这点杨凌霄马上看向四周的树林,两广土著众多,多以山林之中为寨,擅弓猎攀岩,身手矫健穿林如猿。 之前杨凌霄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山林厚密,就算当真如此,自己也是无计可施。 可是现在杨凌霄突然想到,若是当真如此,那么最多有多少人可以这样在山林之中穿梭? 根据秦军的情报,整个两广加起来应该不过两千人,且分属不同的小势力,所以不可能整合成军。 但是若是对方真的将这些人马整为一军,趁着夜色偷袭,自己这一千骑兵死伤最少也得过半。 想到这杨凌霄不免有些紧张,可是夜色已深,就算当真出了这种事,他有能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一夜无事,天亮之后,杨凌霄收到大军传来的命令,让他率军直奔贺州城下叫战,力求在大军到来之前先斩一员敌方大将,以壮军威。 接到命令的那一瞬间,杨凌霄就懵了。这厮是听书听多了还是怎么地? 还到城下叫战?然后对面派出一员大将两人交战十余回合一刀把对方连头带肩砍落,吓得对方闻风丧胆吗?? 你丫到底打过仗吗? 杨凌霄这个气啊,也就薛青摩拳擦掌着急去,杨凌霄白了他一眼:“去什么去?人家能出来跟你打?” “能啊,咋不能?”薛青木然道:“去年我就一人杀到平壤城下,活活把那首阳大君骂了出来!” “哦?”于大熊一听赶紧把脑袋凑过来:“然后呢?” “然后他差点没让人家打死,被吊在城门也不知吊了多久。”杨凌霄翻了个白眼。 于大熊向薛青望去,只见薛青挠着头憨憨的笑了笑。 “首阳?李宰政?上次大校阅来的那个?”于大熊挠着脑袋:“天人境?” 薛青点了点头,于大熊一挥手:“那输的不冤!” 杨凌霄听了差点没一口唾沫把自己噎死,聊啥呢?咱现在聊的是这二百五让咱们这一千人去城门叫战的事,还写明了最好斩杀一员敌军大将! “那就去呗!”于大熊一脸的莫名其妙,薛青也是跟着点头。 杨凌霄一瞅跟这俩憨货说不成,是真气没带陈子梅来。随即摆摆手:“去去去!去行了吧!” 也算是撂挑子了,死就死吧,反正死了自家老爹应该会给自己报仇的,年少不轻狂那还能算年少吗? 当即整军突进,行军两日奔至贺州城下,贺州城周边焦烟弥漫,似是周边村庄刚刚焚烧殆尽,一路没少见断壁残垣。 来得城下,贺州城上簇旗招展,看起来倒是煞有其事,到了这杨凌霄心中还是不免打鼓,真就这样去叫战? 一千骑兵摆长蛇阵于弓弩射程之外,杨凌霄看了看于大熊跟薛青,本是想再商量一番,只见二人一脸兴奋的表情,那模样似乎在说,上啊!等啥呢! 看二人这模样,杨凌霄只能无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只见于大熊正要驾马上前!一骑已经飞奔而出,马上之人圆如肉球,手持一杆白铁画戟,戟头比之一般戟要大上不少,拍马来得城下。 到得城下,只见薛青提戟直指城头之上! 一般来说,到了这个时候应该说一句:“呔!你家薛爷爷在此!还不快快出城受死!” 可你去瞅薛青,指着城头愣了半天,竟然把头扭了过来看着杨凌霄这边,似乎在问:“该说啥?” 杨凌霄把脸一捂,完了完了,丢人丢大发了。 城头上的唐军也懵了,这是干啥来了? “将军?”城头上的校尉抱拳问身边那武将打扮之人。 只见那将军似乎刚回过神:“啊?哦!放箭。” 霎时间箭如雨下,薛青见此情景大戟一挥提着缰绳一勒马,胯下马儿前蹄高抬瞬间扭转,狂奔而回。 那城头之上爆发出一阵大笑,这厮是来搞笑的吗? 回得军中,莫说杨凌霄了,整个凌霄军都表情古怪。不少人看向杨凌霄三人的眼神都变了,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 撑杆跳 这可如何是好?军中讲究一个军令如山,哪怕那军令再扯淡,也要想方设法完成,可是此刻杨凌霄等人是当真束手无策。 城墙之上又上来两三名唐军守将,一校尉看起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眼中的红血丝显得格外狰狞。 “将军。”那校尉抱拳说道:“此子不正是当年那人的儿子!如今他区区千余骑兵!为何不趁机率军杀之!” 那守城的将军是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手抚着胡须白了这校尉一眼道:“就你知道?还那人?名都不敢说全喽?靠山王的儿子你说杀就杀?你瞅瞅那一千骑兵什么装备!你拿你那个脑子想想,里面得藏着多少贴身的高手护卫!而且就带着这么点人马就敢在城前叫战,据探子回报说秦军大军还离得老远呢。所以其中必然有诈,他想让我们跟他打,我们偏不打。” 说着那守城将领自信的微笑着摸了摸下巴,心中自然是在为自己的机警叫好。 若是让城下的杨凌霄知道了,定会破口大骂这厮自作多情!本世子就想跟你打一场顺便宰了你!哪来的贴身高手护卫! 那校尉听完后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瞪着凌霄军,瞪着那杨字大旗。 最终自讨没趣的凌霄军只能后撤扎营,一撤还得撤出去老远,为啥?怕夜袭呗,自己统共就这么点人,人家晚上要是突然杀过来岂不完蛋。 好在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传信兵便从大军那边赶了回来,带来了江南道总兵王震宇王大人的命令,继续叫阵! 当时杨凌霄就像把这黑色鬼弄死,心说李王叔这是找了个什么人?到底会不会打仗?我叫人家就来打!凭啥啊! 再说这贺州城有啥高手吗?闹不好就没有! 也是三公子不在,若是赖好有个长生境的高手在军中,那也不管他打不打,抓着薛青往城头这么一飞直接开干就完了。 薛青实力是有的,可是那是天生的,论境界这厮有个屁的境界啊,更别提御气腾空了。 寻常打斗跳个房顶什么的还好,让他一跃而上城墙是真有难度。 可是想到这里,杨凌霄突然灵机一动。对啊!想办法把薛青送上去!怎么送上去呢?杨凌霄最先想到的是用类似投石机的方法扔,毕竟这个简单有效而且薛青皮糙肉厚的这点力道伤不了他。 可是眼下没有投石机,莫说这大型的攻城器械了,就连个绳梯凌霄军中也没有。 “哎?”于大熊把手放在杨凌霄眼前晃了晃:“想啥呢?” 杨凌霄被吓了一跳,白了一眼于大熊,不满道:“没事没事,你说咱有没有办法把薛青弄城墙上去?” 说着杨凌霄还看了看薛青,薛青一脸莫名还带着点小兴奋。 于大熊瞅了瞅薛青那浑源的体型,心说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可是怎么弄上去呢? “竹子!”杨凌霄与薛青几乎异口同声看着彼此道。 “这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竹子!碗口粗细的比比皆是!砍上一根合适的!让薛青撑着到城墙下,就这么弹上去!”杨凌霄兴奋道。 “对!他劲大,多粗的竹子也使的了,皮肉也糙,再高落下去也没大碍,到时候趁乱斩杀几个敌将再从城墙上跳下来便是!”于大熊也是兴奋的一边说一边看向薛青。 傻乎乎的薛青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俩人卖了,反而跟着一起兴奋:“那还等啥!俺去砍竹子!” “一起一起!”杨凌霄手舞足蹈的招呼于大熊跟上。 于是满凌霄军的将士就看着仨人跟傻子一样的表情从军帐内出来,就直奔营寨边山上的竹林,赶紧跟上去几人的同时,心中也不免难受这哪是来打仗的啊,这不是陪着少爷遛鸟来吗? 可是想了下,再不靠谱这也是自家世子,自己这份差事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不靠谱怎么了?听说当年靠山王年轻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靠谱,人总会有长大的时候的。 想起家里的父辈们在一起吹牛时的点滴,那些峥嵘岁月是这些汉子的梦想。 凌霄军中年级最大的不过而立之年,都是身家清白的辽东军老兵老将之后,这些人多数都是在后期秦楚决战之时方才参军,当时其实也不过像杨凌霄这般大。 秦军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经历过秦周之战的才能算老人,剩下的都是新兵蛋子。 所以整个凌霄军几乎都是关系户,家里人当初愿意送他们去河东重骑那是卖了杨孝严一个面子,虽说当时杨孝严已经挂印而去,主事的是陈望。 可是陈望是没有这么大面子能调动这么一批人去河东组建新军的。 如今杨孝严归来,自然有机会要还上这份人情,所以才有了凌霄军这一说,其实就是杨凌霄的亲兵。 日后杨凌霄继承了王位整个凌霄军的地位都会随之水涨船高。 带人砍了不少粗细合适的竹子,杨凌霄赶紧就让薛青试试,这一试还真就成了!不得不说薛青在大雪关的那段日子,杨苍没有白教。 若是以前的薛青,那怪力之下莫说借着竹子当撑杆了,就算让他简单的别弄断这个竹子都难做到,毕竟徒手碎石为粪,区区竹子怎经得住拿捏? 有时候杨凌霄都觉得给薛青一人发根巨木,他是不是能独自撞开城门,一如传说中当年靠山王初晋天人境时一戟破门那般。 后来发现暂时还不现实。 倒不是薛青力道不够,而是由于有杨孝严这个先例,大秦建国以来城门都做了特别加强,贺州城也不例外,就算全盛时期的杨孝严想要再来一次以戟破门怕是也不可能。 看着薛青操练了两次,凌霄军众将士也是看明白这是要干什么了。心说这胖子还真不是凡人!这怕是个妖怪把?哪有人这么折腾还能活着的? 只见薛青手持着一根碗口粗细的竹竿,重重怼在山脚岩璧之上,然后双臂一阵用力,整根竹子弯曲同时双脚一蹬,整个人便顺势凌空而起,紧接着重重落在山上,然后随便跳了几下又跳了下来,落脚之处无不尘土飞扬碎石迸溅。 “成了!”杨凌霄与于大熊对视一眼,看着地上断裂的竹竿,心说这薛青也挺靠谱,自从前四根断过之后,已经连着成功三次了! 面露喜色的杨凌霄手扶着腰间佩剑大声道:“整军!出战!” 第二百三十二章 狼入虎口 一千骑兵杀至城下,城墙之上早就已经对这票人马见怪不怪,看着对方军阵中似乎有人扛着巨大的绿色竹竿,城头上的守军这才略感紧张的去汇报。 那守城将军再上城墙,远远望去看着那几根竹竿也是纳闷,这是要干啥? 没等他想明白,就见昨日那个胖子双手抓着一根冲了过来,守城唐军有人惊慌失措,有人莫名其妙,总之没人知道这厮要作甚。 等薛青将那竹竿撞在城墙根上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就看到竹竿飞速弯曲的同时薛青一跃而起,然后竹竿在弯曲到一定程度后猛地崩直,最后一个本来应该此时已经跃上城头的胖子,像个肉球一般对着凌霄军就弹了回去。 杨凌霄瞪着眼睛看着那飞来的肉球,他甚至能看清薛青那一脸莫名的表情。 “躲开!快躲开!”杨凌霄赶紧就喊,却发现身后早就让出一条路来,连着于大熊跟其他凌霄军都在两侧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自己。 再等杨凌霄扭头,薛青那张脸已经近在眼前。 “砰!”的一声,杨凌霄连人带马被薛青撞飞出去,二人滚落好远掀起漫天尘土才停下。 于大熊捂着眼睛也不知是没敢看还是怕被尘土迷了眼睛,手指缝微微打开露出一只眼瞅了瞅,这才赶紧翻身下马过去,周边凌霄军的士兵也是赶紧围了上来。 “殿下!没事吧?”于大熊扶起杨凌霄,凌霄军的几个士兵也赶紧扶起薛青。只见薛青还好说,杨凌霄一张原本俊俏的脸蛋现在被撞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那叫一个惨啊。 被撞得晕晕乎乎的杨凌霄,皱了皱眉,闭眼睁眼好几次才算站定身子,看了看于大熊把他甩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薛青呢?”杨凌霄四下打量,看到身后被扶起的薛青正尴尬的笑着看着自己。 “你怎么回事?”杨凌霄不满的问道。 “殿下。”一名凌霄军的士兵似乎实在看不下去了,凑过来说道:“也不能怪薛统领,刚才你们试的时候小的就想说了,那地方地势不平,薛统领落杆之处地势低,所以才成,这城墙根一马平川,那几个陷马沟挖的又远,怕是不行。” 杨凌霄顺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此人头盔之上:“你早不说!” 那人把头盔扶正,哭丧着一张脸,心说您这一上头,想一出是一出,说走就走我哪敢啊? 看了看灰头土脸的薛青,又瞅了瞅自己身上,再看看身边目光怪异的凌霄军。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杨凌霄心中蔓延,失落,愤怒,羞愧,莫名其妙,不知所措,无助,无数的负面情绪再这个少年心中蔓延。 “收兵。”杨凌霄无力的摆摆手,然后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走向自己的战马。 那马儿还能站起,只是微微有些瘸,有好心的士兵上前来换马给杨凌霄,杨凌霄只是轻轻摇头示意其不用。 快到大营时,只见黑烟滚滚。杨凌霄望着大营神情漠然,于大熊眼瞅着杨凌霄这样也顾不上多说,赶紧带人飞奔入营。 营内只留有四十余人看守,此刻已经尽数陈尸地上,那滚滚浓烟自然是凌霄军为数不多的粮草。 本就是骑兵部队,所带不过三两天的口粮而已,虽说不多,可是眼下也只剩下马匹之上随身携带的不足一日之粮。 大败,绝对的大败。对方不仅有善于行走山林之间的斥候部队,而且这支部队极为可怕。 凌霄军中士卒,具是出身辽东经历过立国之战后又在河东重骑深造过的精英,若论修为最少也有个炼体境,其中不乏有人有着洞察境的实力,若论寻常士卒凌霄军以一当三绝不为过。 如今整整四十人被杀,一个逃出去的都没有,说明对方就算人数不多,也绝对都是高手。危险,那一瞬间杨凌霄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殿下!怎么办?”于大熊来到杨凌霄身边问道。 杨凌霄望着地上的尸体,还是那般漠然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情绪:“修整营地,收拢尸体,明日撤回大军。” 言罢,便一人往那尚且还算完好大帐走去。 入得帐内,一道人影瞬间贴上杨凌霄,寒光映眼一刻,杨凌霄剑指立在眼前用小臂挡住了那握着匕首的胳膊。 紧接着顺势抓着对方胳膊,整个人翻滚一圈,将身后之人压在地上,死死按住那拿着匕首的胳膊。 瞧着刺客模样,杨凌霄愣了一下,怎么是个女的? 只见身下女子双目瞪圆,年岁看起来也不算大,撑死了十五六。被瞪着的杨凌霄心中骤然一怒,一把扯开女子胸前软甲,再伸手扯开她的衣裳。 那姑娘楞在那里,直到身体被杨凌霄抓在手中揉捏才反应过来,全身挣扎想要反抗,握刀的手被杨凌霄死死压在地上。 刚刚挣扎没两下就被杨凌霄一连四五巴掌打的满脸懵逼,眼泪就在眼珠子里打转,握着匕首的手也松开了。 “你最好别出声,老子外面还有将近一千个汉子!”杨凌霄冷笑着说道。紧接着小姑娘就这样瞪着惊恐的眼神,被杨凌霄抓着头发拖到了床铺之上。 暮色降临,知道杨凌霄情绪不高,所以一直没敢去打扰杨凌霄的于大熊,蹲在营地里叼着根草发呆,薛青有些紧张的凑过来。 “干什么?”于大熊瞅了一眼薛青。 薛青神情紧张的看了看杨凌霄的军帐,不好意思的对于大熊说:“我是不是该去给他道个歉?” “你道啥歉?”于大熊问道。 薛青捏着手指头:“今天弄的这么灰头土脸的,不是都怪我吗。怪我太没用了,才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 于大熊一看薛青这样,心中不免动容,也是不太好意思的劝到:“别这么想,主意是我俩出的,我俩考虑的不周到,不怪你,歇着吧别想那么多了。” 说着于大熊就自顾自的走了,他心情自然也不好,莫说他了,整个凌霄军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看了看走开的于大熊,薛青还是那副表情,咬了咬牙,朝着杨凌霄的大帐走去。 进了帅帐,杨凌霄刚刚点了油灯坐在那里,看着薛青走进来杨凌霄这才起身。 一进门薛青就感觉床上鼓鼓的似乎有个人,杨凌霄看到薛青的眼神也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问道:“怎么了?” 薛青扭扭捏捏道:“对不起,今天都怪我,是我不好....” 话还没说完,杨凌霄不耐烦的拦住了他:“行了行了,哪能怪你啊?再说了,咱俩谁跟谁。你是我爹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咱俩就是亲兄弟,有啥谁对不起谁的。这次谁也不怪,就怪我太没用,没有领兵之能,空有个靠山王世子的身份,带着你们出来丢人了。” 说着杨凌霄情绪又低落下去,神情之中具是落寞,颓然道:“别想了,明天归了大军如实禀报,所有罪责我一人担下来就是了,往后就跟在大军后面打打酱油,给兄弟们混点军功回去好讨封赏就是了。” 薛青看着杨凌霄这般模样,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笨又不会说,只能站在那里发愁。 杨凌霄瞅得薛青这般模样,心说这傻子也是心眼好,拍了拍他道:“好了,回去歇着吧,别想了。” 可是薛青还想说话,只是杨凌霄已经背过身去到桌前坐下了。 望着坐在桌前发呆的杨凌霄,薛青几次欲言又止,最终离开的帐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杀心大起 “快点!都快点!”夜幕之中,山林之间一票人马三十余人如同猿猴一般,上窜下跳利用缝隙快速行进。 “一群没用的东西!郑将军的千金若是出事了!都特么给我去死吧!”另一人也是出言呵斥。 “别喊了。”白日里城头之上那名将军赫然便在此行人中,此刻神情紧张,担忧的自然是杨凌霄帐中那名女子。 凌霄军军营内,杨凌霄所在的大帐中点着昏暗的油灯,端着一碗饭菜的杨凌霄扒拉两口,看了看那床上从刚才到现在动都没动一下的身子道:“吃饭吗?” “你死定了。”女子的声音很难形容,有人听了许会厌恶,有人听了许会怜惜,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女子继续说道。 杨凌霄端着碗继续吃饭,然后眉头皱了皱,放下碗筷笑了笑起身走出军帐,对门口哨兵低声说道:“去找于统领,告诉他今夜有人袭营,做好准备。” 说完便回来坐在地上靠着桌子继续吃喝,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女子。 夜深,整个凌霄军军营一片寂静,星星点点的火把照耀着大营内的空隙处,整个军营的戒备看起来极为放松,只有寥寥几名哨兵在站岗。 正中间那醒目大帐外,一根高粗的木桩上绑着一名女子,杨凌霄就站在女子身前,拿着根鞭子时不时的吓唬吓唬女子。 “将军!是小姐!”黑夜之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走,摸过去。” 数名黑影从山里之中走出,悄悄的贴上凌霄军的军营。整个军营一片安静,山林之中越来越多的黑影涌现,压低脚步快速向杨凌霄的方向移动。 “嗤!”的一声,一根长枪从军帐内捅了出来,正拦在一名黑影身前。 “不好!”话音刚落,四周军帐瞬间冲出无数手持刀盾或长枪的士兵,整个军营一片骚乱,霎时间喊杀声震天。 “你死定了!”女子狞笑着瞪着杨凌霄。 “哦?”杨凌霄笑笑道:“我倒是要谢谢你呢。” 女子的表情从开始的不明所以,到后来的渐渐惊慌,然后疯了似的大声喊道:“爹!快跑!有埋伏!” 杨凌霄咧嘴笑着,打都打起来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吆喝? “砰!”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惨叫,杨凌霄扭身去望脸上的笑容还未收回。只见于大熊提刀狂奔向自己。 “跑!有硬茬子!”于大熊冲着杨凌霄高喊。 与此同时一人手持一柄厚背斩骨短刀从凌霄军的包围中冲了出来,凶神恶煞的模样如同地狱修罗。 “小心!”杨凌霄脱口而出。 于大熊马上扭头,只见一刀正冲自己而来,慌忙挥刀挡在身前。这一刀力道之重,于大熊甚至用小臂顶在了刀背之上还是被那力道震的倒飞而出。 杨凌霄瞳孔一缩,长生境?! “薛青呢!薛青!”杨凌霄四下张望高喊,可是无人应答。 眼瞅对方转瞬便至近前,那被绑在柱子上的女子哭喊着:“爹!杀了他!杀了他!” 杨凌霄面露狰狞,猛地瞪了一眼女子,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我跑个锤子!只见杨凌霄抽出腰间佩剑,架在了女子脖颈之上,那眼瞅就要冲上来的汉子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挣扎着站起身的于大熊慌忙带人围了上来。 “弓弩手!给我瞄准这个女的!他敢动一下!就给我放箭!”杨凌霄大声下令,主要心中还是没底,毕竟对方很有可能是个长生境的高手。 “放了我女儿!”来人一声大喝,喘着粗气道:“我愿带人从此归隐山林,不再为大唐所用。” “不在为大唐所用?”杨凌霄嘴角一拐:“这天下就特么一个大秦!哪来的大唐!一帮乱臣贼子真当自己成了气候了?给我锁了!敢动一下就我就杀了她!” “爹!你别管我!你杀了他!”女子大声呼喊,杨凌霄转身就是一巴掌,把剑死死的顶在其脖子上,鲜红的血液换换低落。 “锁上!敢动我就杀了她!”杨凌霄看着那名将军继续道。 于大熊反应快,这事得趁早,这厮猛地厉害,出了变故谁也拦不住。 赶紧就带人准备铁索。如此高手自然不能用绳子捆绑,小臂粗的铁链捆的比粽子还要结实,就算是个长生境也不可能在全身都动不了的情况下震开。 “放了我女儿!我愿意做俘虏。”被捆起来的将军神色依旧坚定,丝毫不见前些日在城墙之上那般轻蔑凌霄军。 杨凌霄提剑上前来到那将军面前,不由分说便是一剑从胸口直插进去。 “爹!”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响彻整个夜空,如同女鬼一般撕裂着这安静的黑暗。 那将军鼓着眼珠瞪着杨凌霄,杨凌霄同样满眼的红血丝。 抽出剑的杨凌霄一连又是数剑,紧接着扭身径直走向那女子,那女子喘着气双目圆睁看着杨凌霄,那泪水横流不见一丝眨眼。 走得近前杨凌霄连话也不说一句,抬手就是一剑划开了女子的喉咙,血液如同泉水一般突跃而出。 顺手将剑一甩,斜插在地上。“薛青呢!”杨凌霄望着于大熊问。 被杨凌霄这般模样吓到的于大熊,左右看了看,为难道:“不知道!安排的时候就没找到!我以为在野地里打盹!结果这么大动静也没看见。” 杨凌霄眼睛在地上左右看了看,然后突然抬头:“妈的!” 骂了一句娘,杨凌霄又把佩剑从地上拔起,提着剑喊道:“备马!那蠢材肯定一个人去贺州城了!” 凌霄军与这批袭营敌军的战斗已经完结,就算对方战力强悍也不过三十余人,在凌霄军刀盾长枪的军阵配合下很快被围剿。 本就在战斗状态的凌霄军火速集结上马,点起火把冲向贺州城,夜幕中一行骑兵如同一条长龙一般飞速移动。 贺州城墙,一个胖子背后插着一柄朴刀,手指深深插在城墙之上,力道之大五根手指在城墙之上活活抠出了小洞。 当年在辽东靠山王府捏碎那些太湖石不假,可是这城墙乃是玄武青砖搭建,如何跟太湖石比,就算以薛青的怪力,此刻手指也已经鲜血淋漓。 第二百三十四章 贺州城头 贺州城城头上当值的,便是这些日经常在城头出现的那名校尉,此人环眼扎髯,膀大腰圆,双目一瞪如恶鬼般渗人。 此时这名校尉正双目看着黑暗中的远方,看着凌霄军的方向。 看了又看,可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心急之下只能呵斥手下:“都给我精神点!郑将军带人去袭营了!随时准备接应!” “是....”士兵们稀稀拉拉的回应,这话今夜已经听了不下五次了。那校尉也不在乎,伸手把住腰间短刀,夜晚分外的安静,所以当薛青渐渐爬上城墙时,他那手指扣在墙壁之上的声音分外明显。 “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没东西啊。”两个士兵举着火把望着城墙之下,只是火把的照明实在有限。那扎髯校尉迈步走来,一把推开一名士兵夺过火把,高举着向下张望也是什么都没看见。可是那声音依旧越来越清楚。 校尉眉头一皱,将火把顺着声音扔了下去。只见紧贴在墙壁上那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似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好!”校尉大喝一声道:“来人!放火箭点燃陷马坑!” 城头之上马上有众多弓手弯弓搭建引燃早就布置好易燃物的陷马坑,霎时之间火光冲天,整个夜色都被照亮。 薛青也藏不住了,众人向下望去,只见有一胖子正徒手攀在城墙之上,已然快到近前。可是....只有一人? “来人!给我拿下!”说这话一群弓手弯弓搭箭瞄准薛青,一条绳子扔了下去。 薛青原本正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看还有这好事?二话不说赶紧抓住绳子。 城墙之上三四名士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胖子拉了上来,脚刚挨着地,薛青就被密密麻麻的枪尖顶住,吓得刚刚抬头的薛青一楞。 “你是何人!”那校尉指着薛青问道。 薛青站起身拍拍土,嘿嘿一笑:“要你命的人!” 言罢从背后抽刀,脚下地砖碎裂整个人迎着无数枪尖激射而出,同时手中大刀一轮,那白杆长枪尽数断裂。 校尉下意识的抽刀去挡,两刀这么一撞,校尉只觉得一座大山压过来力道也不过如此!整个人后退三丈有余,双脚崩碎两排地砖,这才算堪堪稳住身形。 顾不上一阵翻腾的气血,也顾不上开裂的虎口,那校尉大喊道:“快去找张吴二位将军来!” 薛青点点头:“对,把能打的都找来!” 说罢手上使劲,挡开那校尉手中短刀再挥一刀,那校尉也是奋力抵挡。 只见那校尉这刀挡下后,一个翻身跳向身后,一脚踏在地上周身青芒大放,真气弥漫周身,赫然有长生境实力。 薛青憨厚一笑:“有意思。” 紧接着挥刀再战,刀刀不取要害,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任由对方去挡。 这越打校尉就越心惊,到现在都没看见这厮动用真气,仅仅力道就能如此恐怖?莫不是天人境强者! 二十余回合,那校尉已然精疲力尽,看那模样咬牙切齿坚持着,分明已经到了极致。好在这时两道身影跃上城头,一人手持朴刀,一人手持两柄短刃。 “小贼休要猖狂!”俩人具是身带青光而来,人未到三道刀罡已至,薛青挥刀横扫,那三道刀罡凭空炸开。 之后二人一左一右到得近前,薛青弃左顾右,整个人迎了上去,倒是让右边持朴刀而来之人扑了个空。 薛青这一冲,旁人就能看出来不对了。 怎么?这俩人打扮首先一看不是武将打扮,倒是像江湖门派的首领之流,其实也的确就是。 后唐起国哪里来的那么多高手?自然要将整个两广的门阀世家联合起来,这其中不乏有以武起家的大型门派。 这些人在唐军中说是将军,其实就是类似供奉的虚职,只负责对付对方高手,并不会领兵打仗。 心思也不一定说得准,造反这种事,哪怕两广尽数对朝廷颇有微词,而且也都心向大唐,可是真做起来谁心里都没底。 这就不得不佩服夏天的布局能力,此次叛乱又急又快,无数观望的势力被强行卷了进来。 能怎么办?大秦远在天边大唐就在眼前。所以若是夏天还在,此次大唐的崛起绝对不是看起来这么可笑。 但是可惜夏天不在,没了夏天在身边的李一方首先就算有不少忠臣,可是也奈何不住这么多老狐狸。 能在两广这地界混下去的,说句不好听的没有好人,这地方不适合好人也不欢迎好人。 在两广起家,笼络的都是什么人?不都是朝廷流放的重犯?能用的了这种恶人,必须比恶人还恶。 所以这些莫名其妙就成了将军的江湖高手,其实各怀鬼胎。 你看这不薛青才抓住一人厮杀,明明背后留了那么大空档,可是你再看剩下那人。 别说寻常人看不出来,就算是哪校尉和另一名高手这会儿忙着与薛青厮杀,也看不出来。 可是若是有另一高手仔细看,就会看出来这人忒坏,他留手,他分明处处都以自保为主。 怕就怕的是这个,俩个人都在拼命,这边有一个看戏,那模样巴不得让己方死那么一两个呢。 可是这打了没一会,这厮也反应过来了。不对,这胖子半天真气都没用!竟然以一敌三不落下风!若是当真死了一个,两人岂不更不是对手? 想到这手上不再留着,也开始全力以赴。 可是等他想到这了,被薛青追着打的那手持双刀的江湖高手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这胖子也太厉害了?!这力道哪里是人能挡得住的! 虽说使的是两杆短兵本就吃亏,可是自己好歹一个堂堂长生境高手,放眼两广也不到十人能与自己平起平坐。 然而眼前这厮若论单打独斗自己可不是对手,更何况对方还动用真气。这岂不是说明这看似年轻的胖子其实是个天人高手???这不可能啊!他看着才多大? 可是再一想,凌霄军,靠山王的儿子,那靠山王是什么人?就这一个儿子,什么事办不到?找这么一个怪物安排在自己儿子身边合情合理啊! 死在这?他可从来没想着为了大唐死在这,跟风打打顺仗,捞点还差不多! 想到这,他手上就又开始玩赖得的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胖子生猛,可是脑子不好使!若是自己稍微打的不那么痛快点! 哎?果然不错,只见薛青似乎是觉得这厮打着没劲了,竟然扭头咬着另一名高手不放。 手持朴刀的高手显然被打的有些懵。每一会儿就琢磨过味来!心说原来如此!紧接着竟然也开始连拖带撤,让薛青打的极其不爽。 所以薛青自然而然的势头一转,主攻那名校尉。战场的变化那校尉看在眼里,可是他心思也算单纯,并没觉得不对只是觉得可能那二人打的有些累了,毕竟此子怪力的确恐怖。 所以二人战至一处之时,那校尉拼死出力,招招硬抗薛青攻击,只是想着能让那两名高手喘息片刻好继续围杀。 只是那俩人却是一看此景,心中皆是一笑,有个傻子就是好。 这下二人便在身后如同放风筝一般纯属骚扰了,连强力一点的进攻都不在有。 薛青也是几乎彻底放弃了二人,压根都不正眼看他们一眼。 第二百三十五章 贺州城破 长生境也分三六九等,眼前这校尉虽说初入长生,可是实际上打起来,可丝毫不比在薛青身后骚扰的那两位江湖高手差多少。 正如李小凤所说,这些年天下很多人似乎是被大势推着入了长生境一般,真正踏实肯练的最多只占一半。 这扎髯校尉就属于踏实肯练的那种,看起来胡须潦草不修边幅,实际上也就与李秀秀一般岁数。 再看薛青身后那俩人,分明已经年近五十,再加上这般做派,让他们说自己是怎么入的长生境,怕是除了沾沾自喜故作高深外,根本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论起实力,扎髯校尉实际上要逊色二人一筹,可是胜在那口心气,就算受着万钧之力,依旧能如同那巨浪中的船只一般苦苦坚持。 只是如此情景之下,早晚要被无情的海浪破碎。 可是这海浪有时痴傻,有时却说不上是不是聪明。寻常人碰到这种情况,定是也乐意顺势而为,先斩去这扎髯校尉。毕竟少了一份压力,一对二总比一对三来的自在。 可是薛青不同,战斗中的薛青分明感觉到了身后二人在放水。此举令薛青大为不耻,也不知是身后之人不尽全力让薛青打的不痛快,还是同情眼前的扎髯校尉被人利用。 总之薛青突然直接调转攻势,在那使两柄短刀的武将骚扰袭来之际,直勾勾的迎了上去,让那双刀高手手忙脚乱。 只见薛青一刀直刺而出,那人双刀反持交叉胸前,一个弓马,内八站稳身子。 薛青刀至,双刀高手被顶着快步后退,然后双臂腰身用力一拧,想要推开薛青手中兵刃。可是薛青哪能让他如愿,持刀双手向下用力,将双刀活活按到地上。 紧接着只看那胖如肉球的身子一翻,一脚直奔其面门而去。 那人双刀脱手而出,慌忙抬臂阻挡。这一脚结结实实将此人踢出数十步。 与此同时薛青身后扎髯校尉已至,薛青抽出插在地上的短刀,甩手而出直奔那扎髯校尉。然后头也不回的奔着那被踢飞的双刀高手而去。 此时双刀高手已然手无兵刃,薛青同样赤手空拳。 那双刀高手又是内八弓马,站定身子,双手一前一后交于胸前,左右挡拆招架薛青重拳。几招下来,薛青又是一记重拳直奔其面门而来。 只见此人左键后耸,右掌抬起,以手肘撞向薛青直拳。 这一式,本是其师门取胜秘籍之一,寻常拳师对垒,此番一撞,对方必然拳骨受损。 然而这次,情况彻底倒转了过来。只见那人手肘与薛青拳头撞在一起瞬间,整个人从原本左肩后耸右肘出击,变为了整个右半边身子,如同风中旗帜一般向后晃荡,左肩也反弹到了前面。 薛青顺势一把捏住了对方脖子,那人赶紧就伸手去抓薛青的胳膊:“在下永春门黄仲素,敢问将军大名!” 其实此时此刻,这名两广武林大家已经是在求饶了,报出名号只求与那么一星半点的瓜葛可留一命。 只是薛青连话都不愿与其多说,一拳直推而出。 只见那人的脑袋似是撞在冲城木上一般猛地一扬,然后便如线拴葫芦一般,在脖子上摇摇晃晃。 看那模样,分明已经颈骨碎断,死的不能再死了。 薛青单臂举着一具尸体,微微侧目看了一眼那站在远处,已经吓傻了的另一名江湖高手。 随手一扔,那尸体在夜幕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重重砸向城外空地。 真个过程薛青的目光就没有离开那另一名江湖高手,此刻这名江湖高手已然丧胆,原地高呼:“崔校尉!此人不可力敌!速速摆阵围杀啊!” 话音才落,那扎髯校尉已到近前。薛青斜眼一瞪,运起全身力气一拳重击而出,正打在此人胸前铠甲之上。 那扎髯校尉倒飞而出砸断城门楼数跟大梁柱。整个城门楼一片塌陷,废墟之中再无动静。 马蹄声至,一道星火长龙由城外而来。城门下的拒马坑修于两侧,正中留有一条不宽的道路。 这么修其实是合力的,这条路极窄,最多容两匹马同行,冲车根本过不了。这种设计会导致对方士兵有人走中间这条小路,一旦有人走必然有人跟,这前楼一挤城门上放箭集火一波,必然出乱子。 只见杨凌霄手提一颗人头率众直奔城门之下,轮圆了一扔。 那一颗人头飞掠夜空直落在那江湖高手脚下。 “贼将人头在此!速开城门投降!否则我天兵一至!屠城三日!”一声大吼响彻夜空,杨凌霄这一声屠城三日,吼的城头上所有士兵心中一阵胆寒。有那胆小的,竟然要哭了出来。 那年两广尸横遍野,家家户户都有死人。 多到为了一口棺材可以拼命,多到一入夜,便是遍地寻肉吃的虎狼野兽。 就连那江湖高手,也是一时之间愣住了。 脚下那颗头颅,是真正的强者。 郑羽,两广石重部族土寨首领,实力傲视两广,能与其交手之人不过三五人。要是说对方没长生境高手,那他是打死也不信,再加上眼前还有个强的过分的胖子。 事到如今,凭自己又能如何? 双膝一软,那江湖高手跪在地上:“愿降!” 薛青目光冰冷,缓步上前,轻声道:“开城门。” “是!是!”那江湖高手一阵答应,马上起身带人去开城门。 至此贺州城城门大开,杨凌霄率军入城。整个凌霄军气势十足,马上开始着手收缴兵器集合降俘。杨 凌霄登上贺州城头,刚要跟薛青说点什么。 那废墟之中传来一阵声响,一名扎髯校尉从废墟中爬了出来,捡起一柄被士卒丢弃在地上的长枪。 “这是何人?”杨凌霄莫名问道。 薛青刚想说话,那校尉手持长枪撑着身子:“贺州崔实!天禧十年!兄父死于秦军屠城!天禧十九年!崔家村为粮税卖尽村中资产!一条狗都没能留下!当时我押粮送于贺州城内!山匪来袭!全村被屠!妻女受辱而死!吾女尚九岁!” 崔实声嘶力竭,眼含热泪:“我两广百姓也是人!不是能让你们随意蹂躏的畜生!我崔实!与大秦不共戴天!啊!” 一声嘶吼,崔实飞身而起。杨凌霄皱了皱眉头:“放箭。” “砰。”箭雨齐出,最终一个插满了箭的尸体重重倒在杨凌霄面前,砸在地上再无气息。 杨凌霄望向四周,只见一双双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眼睛,满是愤恨,恐惧,还有一丝丝泪水。 “跟秦狗拼了!” “啊!” 城内传来嘶吼声,杨凌霄慌忙去看,只见整个城内,原本正在被整顿的降军一阵骚乱,开始冲击凌霄军。 “啊!杀啊!”城头之上跪着的士兵操起地上的刀剑石块,再度冲了上来。 只是此时,他们已经连凌霄军的身都近不了,就被长枪弓箭杀死。 城内的异变愈演愈烈,已然演变成了混战。 “整军!结阵!派人速回大军传信!就说贺州城已破!让他们速速支援!”杨凌霄抽出佩剑一声令下,带人冲下城门结阵守住,于大熊留在城头之上带着百余弓手策应。 天亮时分,凌霄军与唐军之间已经被厚厚的尸体隔开,虽然是近乎一边倒的屠杀,可是凌霄军依旧损失惨重。 双方尸体活生生的堆出了一座矮墙,围绕在城门四周。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马蹄声再度响起,秦军的支援到了。 唐军士兵无力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凌霄军也松了一口气。 坐在凌霄军圆阵内休息的杨凌霄,满脸血灰,提着剑大口喘着气,望着那冲进城的骑兵。 为首一人风卷红袍,手持长朔。 勒马停在杨凌霄身前。坐在地上的杨凌霄抬头望着李秀秀,李秀秀看着眼前的情景,没有问杨凌霄怎么做到的,只是点了点头:“不错。” 杨凌霄嘴角一拐,本想冷笑一声,却只是拐着嘴角出了口气,没能笑出声。 艰难的站起身子,把剑插回剑鞘,大步离开。 不远处的薛青一样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看着这一幕,跟李秀秀对视一眼,爬起身跟了上去。 李秀秀又把目光转向城头之上,于大熊看着李秀秀看向自己,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李秀秀也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二百三十六章 武备诏 天京城这些日子,被前线传来的捷报闹的是沸沸扬扬。 靠山王世子千骑开两广,一夜破贺州的消息被无数人质疑,无外乎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切不说贺州城守军多少,城高几何。自古以来骑兵攻城就没听说过,就算是有高手攻上城头,难道对方就这样投降了? 几千年来这仗也没有这么打的啊。 赢夫不管那些,赢夫只知道这军情总归不会是骗自己的,有吴王在,自然不会出什么平白造出一份功劳给杨凌霄的事,靠山王也不是这种人,所以这份军情九成九是真的。 相比较于赢夫的开心,同样认同这份军情却愁眉不展的还有谭正。 咱们谭大学士一如既往的安静,坐在角落一点也不起眼,若是不注意去看都不会发觉这里有个人。 除了谭正,还有一个该高兴的人并不高兴。 靠山王杨孝严,这个消息杨孝严一如既往的知道的比军情早一些,赵三才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如今此事在京城已然成了热谈,赵三才总觉得义父该高兴才是,毕竟是自己儿子给自己长脸,为何总是锁着个眉头? “义父?”赵三才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这一叫,杨孝严不满的瞪了一眼,似是在嗔怪赵三才打断了他的思绪。赵三才表情略显尴尬。 杨孝严翻了个白眼:“没出息的东西,多大点动静。取巧攻下一座城而已,这不还折了五百人进去?以如今大秦的国力,围而不攻还能不费一兵一卒呢。” “义父啊,话不能这么说。”赵三才劝道:“那兵马折算成粮草,那不一样都是钱财。围城得耗费多少?这五百人虽说精锐,可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用你教我?”杨孝严打断了赵三才的话,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赵三才:“去去去,别打扰老子想事情,没脑子的东西。啥时候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赵三才被怼的没脾气,也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杨孝严用兵多年手底下战死的士兵少说也有十几万了,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也是自己多嘴。 可是赵三才是没脑子吗?没脑子能统领靠山王府的情报系统? 所以仅仅一个转身的功夫,赵三才便又把身子转了回来。 这一转,就好似换了一张脸一般,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嬉皮笑脸,而是凝重认真的望着靠山王,轻轻拱手:“义父,您是觉得?” 杨孝严没有去看赵三才,只是把手放在嘴上扶着下巴,目光深邃而悠远的望着远处。 “师兄?你怎么了?”赢夫来到谭正面前问道:“凌霄哥他打胜仗了!你怎么看起来反而有些苦恼?” 谭正苦笑一下,轻轻摇头,面朝赢夫说道:“皇上,您觉得,仗该是这么打的吗?” 赢夫愣了一下,想了一会说道:“虽有取巧之嫌,然先贤有云,兵者诡道也,后世亦有兵不厌诈之说。凌霄哥带兵打仗经验尚不多,却能已经靠千人之力巧夺一座大城,不是已经很优秀了吗?” 谭正还是笑着轻轻摇头:“皇上,臣没有说世子他不优秀,与世子殿下无关。这事,关乎到天下大势。” 这下赢夫可就彻底丈二摸不着头脑了,左右看了看疑惑的问道:“难道贺州城位置如此关键?” 谭正又是笑着摇头,问赢夫道:“皇上,你可知守安三十四年,长安之战?” “古之大战,三岁孩童尚知,朕怎会不知?昔商唐决战,双方不断增兵,规模最大之时双方加起来近一百八十万人交战。此战更是死伤过百万。这其中典故无数,随便这个说书先生也能说不下十段。” 谭正点了点头,收起了笑容,又问道:“那皇上知道,楚京一战吗?” 赢夫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脚下的石砖,又抬起头看了看谭正。 谭正继续说道:“楚京一战,我大秦高手尽出。先皇对战姬海棠,靠山王对战项无双,长陵王对战项金缕,吴王对战张百炼,凌山王对战李不言。更有众多大宗师境高手混战,外加数十万将士厮杀。那一战之惨烈,就在你我脚下,曾经最少有数十条人命陨落与此。” 赢夫下意识的看了看脚下,许是想起了赢胜,情绪并不算高。 “可是。”谭正话锋一转道:“那时候还堪堪只有项无双与靠山王两名堪称天人境强者。先皇与姬海棠还都是初入天人,余下修为最高也不过长生境。可是你反观如今,区区几年,小小一个贺州城,竟然有三名长生境高手。虽然大概也只是初入长生境,可是皇上。臣本就是长生境,所以臣深知,一个长生境可以对一场战争起到多大的作用。不仅仅是这样,从项无双诡异复活实力暴涨,甚至需要诸位王爷联手才堪堪险胜。再到近年来的各种怪事,天下高手越来越多。就连臣这个文臣,也有长生境的修为,甚至还被人偷袭濒死。皇上可想过,再往后这天下会是何等格局?” 赢夫没有说话,看着谭正郑重的模样,陷入了沉思。 谭政所言,也正是刚才杨孝严所思考的问题,他并非是因为杨凌霄的事愁眉不展,而是因为谭正说的这些。 就在这时,赵小飞小步走来,到赢夫身边深深一躬:“皇上,靠山王来了。” 杨孝严入宫,没有特别交代自然不需通报。赵小飞只是先行前来说一声,朝门望去,一身黑色蟒袍的杨孝严已经大步走来。 来到赢夫和谭正近前,看了看二人的模样,没有多问,只是说了一句:“皇上,臣来讨一封诏书。” 谭正又轻轻皱了皱眉头:“王爷,此事可缓不可急,应从长计议。” 杨孝严摇了摇头:“此事,可急不可缓。我来做,简单,等哪天我不在了,此事又得你等谋划多年方能做成。” 赢夫听着二人对话,挠着后脑勺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直到最后帮着下了那道杨孝严求的武备诏后,才知道自家王叔这是要干什么。 原本按照杨孝严的要求,是该叫征武诏的,意在征用天下武林之意。 在谭正的意思下,改成了这武备诏,内容也改成了由皇家替天下武林门派保管一份香火。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灭门莲花坞 战马嘶鸣,神鬼退让。飞鱼伴驾,秀春护王。前开大道十五里,后守退路两百仗。一袭蟒袍龙五爪,一柄画戟号霸王。 所到之处,见王不跪,斩。见王不迎,斩。见王不敬,斩。见王不雅,斩。 大秦天禧二十五年,正值两广叛乱之际,靠山王杨孝严率八百锦衣卫出行,手持圣谕武备诏,缴天下武林传承。 此举,天下为之震动。 无数门派义愤填膺,更有甚者广结盟会欲抵抗。 靠山王带人马先至剑楼,剑楼楼主白起平摊双手,大开中门,但有秘籍一本,尽管拿走。 王笑曰:门下弟子几何?可有堪用之人? 起曰:有徒四名,赤霄,陆离,扶风,鸿光。可随王爷下山历练。 王大喜,引四子离去,直奔周山。 李小凤本就伴驾而行,此至周山,周山早已纳百籍封箱而献,并遣太虚子随王伴驾。 一时之间天下武林门派竭尽破口大骂之,言此二派乃为朝廷鹰犬走狗,毫无风骨可言。 “毫无风骨可言,你们是这么说的吧?”杨孝严一边从手上的莲蓬中扣出莲子扔进口中,一边打量着眼前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还有他身后那名堪称国色天香的妇人。 “王爷。”那中年人态度恭谦:“我等并非不愿献出秘籍与朝廷,只是这武备诏也曾表明,我等可以抄录保留抄本,所以莲花坞只是求王爷待我等抄录完毕,再奉上门派秘籍与朝廷。” “江枫是吧?”杨孝严自顾自的嚼着莲子:“你可知,天下有多少武林门派准备用跟你一样的借口来拖延?我都说了,老实交出来,抄录一事,朝廷自会有专人负责抄录后送还与你们。不想交就直说,不用绕那么多弯弯道子。” “那就是不交,如何?”那面容秀丽的妇人冷着一张脸道。 “三娘!”江枫扭身呵斥了一声,又赶紧转身,拱手低头对着杨孝严道:“王爷,贱内久在江湖,不通礼数,还请王爷见谅。” “砰。”的一声,江枫倒飞而出。也几乎是同时,那唤做三娘的女子飞身而至,同样被杨孝严一掌打飞,远远的划出一条弧线。 就此,莲花坞掌门与掌门妇人,两大长生境高手殒命。 “杀光。”杨孝严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在他说话前,四名老者,四名青年,已经领着锦衣卫杀了上去。 四名老者是王府老二,老三,老六,老七。四名青年是王府三公子,四公子,五公子,还有一名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罗志超。 其实大公子与罗志超已经三十多岁了,只是与四名老者比起来,称为青年尚不为过。 杨孝严没有去理身后喊杀声四起的战局,只是看着赤霄,陆离,扶风,鸿光四人,还有已经白发苍苍的太虚子。 “每人杀不到五人,全都得死。”杨孝严淡淡道,一如刚才出手击毙二人一般不带一丝感情。 若是杨凌霄在此,怕是就会明白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究竟有多么和蔼可亲。 杨孝严的威压不是来自于修为,他就站在那里说了句话,剑楼四名弟子中年纪最小的鸿光已经快吓哭了。 赤霄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看了看师弟们都看着自己,只得强行点了点头,冲师弟们使了个眼色一起走向人群。 杨孝严没有去看四人,转而望着太虚子。 太虚子此刻其实不比赤霄好多少,莲花坞虽然称不上什么极强的门派,可是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大派。 杨孝严眨眼间打死的那俩人,实力虽然只是长生,可是他太虚子作为一个天人境,自然知道他与杨孝严的实力差距何止天上地下? 太虚子都多大年纪了,要是论年纪,那杨孝严在他面前就是个小辈。 他那个火爆脾气,一辈子在周山上哪受过这等委屈?此时此刻只能向李小凤投去求助的目光。 李小凤向杨孝严躬身行礼:“王爷,我等方外之人本就戒造杀孽,我师弟此行与我一般,只为王爷清剿那些高手便可,王爷看可还行?” 杨孝严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已经尸横遍野的莲花坞,轻轻皱了皱眉头,面容似乎没有刚才那般无情了。 李小凤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王爷,何必呢。” 杨孝严看向李小凤,见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插在袖子里站在那里,内心似乎没有一丝的涟漪。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在场内心最平静的人,不是杨孝严,而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道士。 “习惯了。生在乱世,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虽说算是太平盛世,可是改不了了。”杨孝严轻轻摇头道。 李小凤笑道:“其实王爷跟贫道一样,都是看透了的人,只是看法不同而已。莲花坞虽说未曾为后唐效力,大秦征战天下之时也从未与大秦作对,可是门派的名声,大小,实力,所处的位置,都刚好太合适了。或许,这只是他们的宿命吧。” “哼。”杨孝严冷笑了一声:“什么未曾为后唐效力,未曾与大秦为敌。逢国难,避世不出,就是该死。” 说罢杨孝严盯着李小凤道:“道长倒是真正的心如止水啊。” 李小凤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似乎身边完全没有这场杀戮一般。 “天下大乱,贫道游走世间,习惯了。” “听闻道家会算玄学天命,会看龙脉风水。道长是不是算到了有这一天?所以早早的来收了本王的儿子做弟子?”杨孝严打趣道。 李小凤也是欣然一笑,摇头道:“王爷想多了。” 杨孝严眯着眼道:“你猜我信吗?” 李小凤的笑容还是那般自然,就连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味,似乎也只要看李小凤一眼,就变成了芳草花香。 太虚子看看自家师兄,又看看杨孝严,那一刻,这位周山全真派系当代第一高手,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一般。 “王爷信与不信,在王爷。”李小凤淡淡说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闲不住啊 靠山王督办武备诏,先访近年名头最大之新剑楼,又往备受江湖推崇之周山,后又一朝灭门莲花坞。 一时之间整个大秦武林动荡不已,那些摇旗呐喊之辈带头闹事之徒,纷纷噤若寒蝉。 与此同时,刚刚大破贺州城的左路平叛大军已然马不停蹄奔赴桂州,杨凌霄奉命留守贺州,王震宇率大军围城桂州,李秀秀同往。 于是乎,杨凌霄手上的兵力翻了整整一倍,也就是从一千人变成了两千人..... 这其中,除去还剩余四百余人的凌霄军,剩下的兵马虽说谈不上弱病残,可是也让杨凌霄着实瞧的肝疼。 “呸!”一个老乞丐蜷缩在路边低着头,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朝着杨凌霄的方向吐了一口痰。 这一口痰倒是没有冲着杨凌霄吐,只是吐在老乞丐自己身前地下,可是那方向,那声音,让杨凌霄感觉就是在吐自己。 “嘿嘿。”白发苍苍的老将笑了笑,冲着杨凌霄道:“殿下别恼,王爷不是下令严禁骚扰百姓满,这老头八成都是当年被杀破了胆的,无家老狗罢了,理他作甚。” 杨凌霄皱着眉头看着这白发苍苍的老校尉,有些怪异的问道:“老马,你们这票人,叫啥来着?老当益壮营?之前在哪驻兵的?” 说着还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帮老大爷,原本杨凌霄在城里巡视而已,不准备带他们的,带上七八个凌霄军护卫便可,这几个老头硬是笑呵呵的跟了上来。 没错,这整整一千五百多人,倒是称不上弱兵残,可是这个年纪也实在太大了。 杨凌霄瞅着这老校尉觉得怎么也都得有六十五了,身子骨倒是瞧着硬朗,可是老人那种硬朗跟青壮还是没法比啊。 “哪也没驻,早就让王爷放回去种地了,咱江南兵虽说哪来的都有,可现如今都已经在江南道扎了根,自打开国以来,我们这帮老头就在炮庄干些杂活儿,跑跑漕运当个看管什么的,日子倒是过的也舒坦。此次出征,也是实在心里痒痒,就自发组建了一个老当益壮营跟来了。” 那老校尉说话的时候咧着嘴笑,杨凌霄瞅着那一口松动焦黄的牙齿,实在是笑不出来,只是尴尬的咧着嘴陪着笑。 “殿下,您可别小看我们!当年我也跟过大将军!论打仗!我们比那帮小兔崽子在行!”身后那群老兵中有人喊道。 杨凌霄自然知道这大将军,说的是自己亲爹。 看了看那说话的胖老头,这人倒是看起来还算年轻,可能才五十吧! 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杨凌霄心说是是是,要不怎么把你们留下守城呢?怕是带着你们每天行军都得少走几里地。 一个月了,杨凌霄心里苦啊。原以为立了这么大功劳,该受到重用了,结果带着一帮老头守城就算了,这都守了一个多月了啊。而且敌人真要打过来,这两千人能干啥?贺州城百姓稍微来点民变,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活活把自己这点人淹死。 也不知道这帮老头会不会游泳,杨凌霄心中边想边走。 贺州城说是大城那是在这两广算大城,其实都没有京城四分之一那么大。 两广唯一拿得出手的城池怕是只有广州府一座。 听闻湖东王的右路大军已经与唐军对垒近一个月,小战不断各有胜负。 其实看人员分布也知道,李秀秀并不急着拿下广州府,而是想先平定西边彻底堵死唐的退路然后再率大军奔赴梅州韶关。 看似舍近求远实际上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而且此战过后朝廷就要重新经营两广了,大秦目前的国立也支撑的起这场战争,所以李秀秀并不急,只是让王震宇带围着桂州城。 听闻李秀秀甚至时长一人出入贵州城,贵州城数万守军无一人敢拦,杨凌霄幻想着那场景也是感慨不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实是真的,李秀秀当真在桂州城尽出了数次了,每每皆是一人飞身而入,直奔桂州将军府,那老头倒是硬气,一副人头在此你且拿去的做派。 李秀秀倒是也没指望这人投降,根据情报来看,这桂州城内的死硬派份子绝对不止这老头一个。 李秀秀只是仗着修为在给对方的士兵不停施加心理压力而已。 桂州城存粮并不多,最多再围一个月,桂州城必然不攻自破。所以李秀秀最后一次入城时,那老将军提了一个要求,让李秀秀放贵州城百姓离去。 李秀秀看了那老将军很久,答应了。 大批百姓涌出了桂州城,往广州府去。李秀秀压根不担心这里面藏着什么人。杨凌霄在接到这一军情的时候,也没太在乎,只是吩咐关好城门不得放流民入城而已。 把军情随手交给于大熊,杨凌霄端起面前的茶到嘴边,叹了口气又放了下去,慵懒的躺靠在椅子上无聊的哀鸣。 那老校尉看着杨凌霄这般模样,也是一副看小孩的眼神笑着道:“世子殿下可是觉得太无聊了?” “可不嘛!”杨凌霄腾的一下就坐起来了,不满道:“老马,你说说,我!带着一千人!破了贺州!这么大的功劳!现在就让我在这养膘??” 老校尉笑了笑:“殿下,这您就不懂了,这不正是因为您这个功劳立的太大了吗?” “嗯?”杨凌霄眉头一皱,看着老校尉道:“此话怎讲?” 老校尉眯着眼笑道:“殿下啊,咱是大秦的老兵了,咱大秦当然最苦的时候,扛着削尖的木头棒子打仗的时候都硬生生打赢了。现如今咱大秦正直鼎盛,这仗想输都输不了,本来就是大家伙来捞捞功劳,如今您一个人已经把风头都抢去了,若是再立功,别人怎么办?” 杨凌霄眉头一展,心中豁然开朗,盯着老校尉问道:“你是说?王叔他想捧那个王震宇?” 老校尉左右看看,快速点了几下头。 然后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外人,才小声道:“江南道总兵都给了他了,王爷这不摆明了要用他吗?到时候殿下您把功劳都抢去了,那我们庄主怎么办?” “老马。”于大熊打量着这个怎么看都不象好人的老头:“你这不是卖你们庄主吗。” “嗨。”老校尉瞥了瞥头:“都是自己人,那边是咱们庄主,这是咱世子殿下,都是一家人,又不是那帮臭笔篓子,不用耍甚心眼。殿下啊,老马我跟您说这些可没别的意思,就是反正这仗也输不了,您功也立了,瘾也过了,咱就老老实实待着。” 其实这老马啊,眼界也确实有限,老校尉也到底还只是个校尉。 李秀秀会为了捧王震宇而限制杨凌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为何放杨凌霄在贺州,其实就是看这小子不容易,征战多年李秀秀如何猜不出那夜的紧张刺激?如何理解不了凌霄军是如何从深夜杀到天亮死守城门。 他只是想让杨凌霄歇歇而已。 可是此时的杨凌霄,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老校尉的胳膊问:“老马,快给出个招,我可不想闲着。” 第二百三十九章 流民 大批桂州城流民路径贺州,如同一群蝗虫一般涌向广州府。 在这一场看起来毫无悬念的战争中,这样一批流民不起眼到无人问津。 所以当流民中偶尔多几个人,少几个人,也就都无所谓了。 杨凌霄穿着一身看似破烂实则洗的干干净净的粗布衣服,脸上的灰土倒是显得有些不讲究。 流民而已,两广之地又不缺水,河边洗把脸总归是能做到的,所以就算是流民也对他这种人嗤之以鼻。 可怜杨凌霄脸蛋太白,西北的风沙没能磨粗他的脸蛋,句高丽的风霜也没能让他看起来粗犷一些,所以如果他也把脸洗的干干净净,那么那张白嫩的脸蛋也会显得十分奇怪。 相比之下薛青就不需要如此,纵是把脸洗的干干净净的,蛮横之气是有的,可要说那贵气真真是一点也显不出来。 老马等人更不用说,本着勤俭持家的原则,此趟出门黄白之物没有带多少,倒是那二两小瓶装的酒,一小袋一小袋的腊肉,甚至粗糙的胭脂水粉带了些来。 不仅自己带着,还吩咐凌霄军跟来的青壮也带了不少,总之身上能多缝几个兜就多缝几个。 一行人就这么混进了流民中之后,老马等人马上靠这些东西很快建立起了自己的关系网,效率之高让杨凌霄目瞪口呆。 如此便罢了,那平常算上那二两的小瓶子也卖不出一个板子的劣酒,老马竟然一瓶二十个大钱的往出卖。 更让杨凌霄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人出一两银子来买,还要全包了,偏偏老马他不卖。 道理还讲的好,如今大家伙都不容易,这昧良心的钱不能赚,可是自家如今也不容易,这点小东西是卖的比平时贵了些,可是做生意不就为了赚钱? 最主要还是要大家能有口小酒喝,您一人包圆了,虽然他老马赚的多,可是大家伙就都喝不上了。 就这一番后,活生生把老马的形象拉高了几个层次。杨凌霄当时就站在一边暗竖大拇指,还看了看薛青,薛青感到杨凌霄在看他于是也低头望向杨凌霄,咧着嘴道:“老马这人真不赖。” 杨凌霄抿着嘴点了点头,心道薛青兴许不是傻,只是代表了寻常百姓的智商而已。 相比之下于大熊可是真的有些傻眼,诺大的贺州城如今都归他管,与此同时还要帮杨凌霄瞒着李秀秀。 老马的办法很简单,立了功再闯点祸,功过相抵不就能再用了?杨凌霄一琢磨好像是这个道理。 于是便有了如今一行人混在流民中奔向广州府的一幕,其实说起来杨凌霄也是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赢夫交代他让他帮忙找个人来着。 他日大军兵临广州府,那时候如何找人?也是因为这个才带着人准备混入广州府探一探这唐贼的虚实。 这一路上,倒是让杨凌霄获益匪浅。 老马的八面逢缘,流民中人的本性暴露无疑,卖儿卖女的,趁夜强淫杀人的,真真如老马说的那般,白日瞅见谁家娘们,夜里尽管摸过去,只需捂着嘴跟她说一句,叫起来可就不是自己一人了,保管吓得她哭都不敢出声。 倒也见识了善良之人,那老两口分明没什么钱财吃食了,可是还是愿意把所剩不多的食物给一些更可怜的小孩,更是身边带了一个与父母走散的孩子。 老马说谁知道是不是留着准备卖钱的,最后实在饿得不行杀了吃肉都有可能。 可是杨凌霄知道,那老两口不会的。杨凌霄并非不会识人,当年与李小凤云游四方,也见多了善恶美丑。 就像师父曾经教他的一般,要看一个人是不是坏人很难,但同理想要看一个人是不是好人很简单。 只是如今身处流民中,这本就蛮荒的两广之地,人性之中的恶更是被无限放大。 越到这个时候,那些平日面目可憎的富家大户反倒成了弱者,若是没有那些个看家护院怕是早被这些两眼发红的乱民连抢带杀,家中那如花似玉的女眷也定然没了周全。 所以这人的好坏,一定不能用强弱去看。 杨凌霄曾经听李小凤跟他讲过,一个被乡里乡亲称作为富不仁的大户,在战乱年代被四周的村民强攻入家中,全家惨死之时没有一个人身上留下哪怕一片布。 那大户虽说平日里贪财了些,可是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无外乎让这些吃的不是太饱,穿的不是太暖,相比村民的行径来说哪里称得上恶人? 当时杨凌霄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些村民怎么这样!” 李小凤只是微笑着轻轻摇头,抚摸着当时还年幼的杨凌霄的脑袋道:“村民没有错,大户也没有错,这就是这个世间,这个世间就是这样,他有他的模样,他没有错,你也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当时杨凌霄听不太懂,只是感觉师父总是这般神神叨叨,尽说一些人听不懂的话。 如今的杨凌霄,终于渐渐懂得了这个道理。 因为那对杨凌霄觉得像好人的老夫妇,在一个早晨死在了一课树下,听老马说是饿死的。 杨凌霄本可给他们些食物,可是他没有。他也不知道他为何故意这么做,或许就是想看看,这对儿老夫妇会不会真的如同老马说的一样,最后把这孩子吃了。 现在,他抱起那个被老夫妇收养的小男孩,看着他懵懂的大眼睛。 孩子还不会说话,分明看个头应该已经有五六岁了,可是还是只会咿咿呀呀的。 这对老夫妇做的对吗?杨凌霄望着两具尸体,若说对,那他们死了。若说错了,也没错。 “你叫什么名字?”杨凌霄望着坐在自己小臂之上咿咿呀呀的男孩。 “咿呀阿牙。”孩子显然并不会说话。 “就叫阿牙吧。”杨凌霄说道,然后看了看老夫妇的尸体,本想让手下掩埋一番,只是想了想这一路上留下的尸首已经那么多了,也就没再理会,扭身带人离去。 怀中的孩子,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起了一个名字。 第二百四十章 血字楼再出 “王爷,别去了吧?”王震宇身边跟着张敬赵春生两位老供奉,冲着背对自己,一身红衣的李秀秀作揖道。 李秀秀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天空,两广多雨,如今出征近两月只遇到过三场小雨,实在是幸运。 只是这夜天空依然不见一丝星月之芒,李秀秀便晓得,不能再拖了。 “去一趟吧还是。”李秀秀淡淡道:“都是人命,少死一个总归是好的。” 这飞身而起的红衣许是因为爱妻亡故的原因,似乎性格改变了不少。 桂州城城墙没有京城那般高,七八年前李秀秀就已经能纵深飞入天京城,所以这贺州城墙,对李秀秀来说不过是一个起落的事。 从城外到城内,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就连守城的士兵,也已经习惯了这道身影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落在城门内那条大路上,士兵们连抽刀放箭都省去了,脑子里还回忆着第一次这个人入城,那漫天箭雨破不开他护体罡气的情景。 一步一步沿着这条大路走向那守城老将的府邸,这条路这些日子李秀秀已经走了不下五遍,那老将军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到后来的心灰意冷,再到如今称之为破釜沉舟也不为过。 其实李秀秀还是蛮佩服这位老将军的,为人是一方面,能带着这数万士兵一起准备战死在这里,这才是真本事。 正想着,李秀秀脚下突然一停,那修长的双眸中,眼珠子侧向一方。 那黑暗之中一片寂静,良久,脚步响起,一人缓缓从中走出。 来人带着一张黑色面具,面具两侧有两根洁白的獠牙状装饰从两颚伸出。 李秀秀就这样与来人相视不语,良久,四周才又走出三人。 虽然三人都带着面具,可是如果谭正看得到眼前这一幕,从身形就不难看出,这三人便是当年围杀老大,掳走谭正,来自血字楼的三名核心杀手。 那么眼前獠牙面具之人的身份,也自然呼之欲出。 只是,这些李秀秀不知道。 “血字楼?”纵然李秀秀不知道这些,可是依旧不妨碍他猜出来人身份。 敢埋伏围杀一朝藩王,还是世间顶级强者的李秀秀,怕是也只有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血字楼了。 “吴王好眼力,佩服。”那獠牙面具之人声音怪异,似是在喉咙中回荡而非直接发生一般,听起来有一种洞穴回音的感觉。 李秀秀没有理会那人,只是看了看四周围起自己的其他三人,然后冷笑一声:“这点人就想杀我?” “轰。”的一声,闪电照亮夜空,紧接着惊雷爆响,李秀秀的半边脸庞也在黑暗中乍现一刻,那冰冷的目光令人心悸。 哗啦啦啦的大雨刹那间倾盆而下,雨中五人皆未用真气去避雨,而是任由雨水落在身上。 第二道闪电的亮光一闪而逝,在那惊雷声传来之前,李秀秀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轰!”雷声想起,李秀秀已至獠牙面具男子身前,一拳开出,那面具男子却陡然消失在原地,李秀秀眉头一皱,心知有计周身罡气猛地炸开。 空气中似乎传来几声崩断之音,微不可闻。李秀秀猛地转身,只见面前站着一名带着面具的男子,看身形是个青年无疑。 秦思贤双手摊开在两侧,脚下微弓,中门大开似乎在等李秀秀出手一般。 然而李秀秀在转身那一刻,感觉自己听到了几声很小很小的声音,小的他自己不确定那是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 望着眼前的青年,李秀秀表情冷淡,只是双拳做握棍状合在一起,然后轻轻拉开。 赤红的火焰在雨夜中那般耀眼,如同凝聚成实体的火焰在李秀秀手中凭空变幻出一柄长朔。 这一幕,把秦思贤看呆了。 冒你吗鬼火绿的!老子蹲了小半月,才决定在你习惯不带兵器进城的时候动手,你特娘的现在凭空给我变出一把? 不等秦思贤多想,李秀秀握着手中烈火长朔尾端,举着长朔在面前轻轻的从下向上挑起来。李秀秀完全不知道那长朔碰到东西没有,只是他感觉那里有东西。 李秀秀不知道,秦思贤可是知道。 刚才为何李秀秀转身之时他双手在两侧,自然是刚刚双手甩出六枚带着丝线的钢针,那丝线极难制作,细到肉眼不可见,寻常刀剑却也斩不断。 只是在李秀秀面前,秦思贤感觉的到,自己那几根举世难寻,断一根就少一根的丝线,就这样毫无悬念的废了不少。 李秀秀望着面前的秦思贤,做完那抬朔的动作,手腕一番,单手持朔尾于胸前,脚下一点,猛地刺出。 秦思贤一时竟然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至极,一道高壮身影猛地挡在其身前,与此同时一名女子猛地一掠而过拽走秦思贤。 二柱子那高大的身形就真的如同柱子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双臂交叉在身前。 李秀秀的火焰长朔撞上去,二柱子身前猛地出现一道气盾,宛如实体一般厚重的气盾虽说看起来堪堪挡住了李秀秀的长朔。 可是那透明的气盾中,李秀秀的朔尖分明已经刺了进去。 只待李秀秀双脚落地,手上再度发力,二柱子面前气盾瞬间破碎,整个人倒飞而出,重重砸碎路边院墙。 李秀秀站在原地,并未追击。区区三个长生境还不至于对他造成威胁,他想知道刚才那消失的獠牙面具男子在哪,他需要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后手。 正在此时,李秀秀脚下突然伸出两只手抓住了李秀秀的脚腕。 李秀秀一楞,还未反应过来,瞬间整个人被拖入地下。 秦琳抓着惊魂未定的秦霄贤,皱着眉头在角落里打量着李秀秀消失的位置上的土堆。 突然之间一条黄沙色的大道冲天而起,上书一个大字,土。 这条土之大道出现的同时向西快速移动,紧接着地面出现一个随着大道而移动的土堆,再往后土堆上冒出半个人影,最终此人停下身形之时,半个身子还在土中。 从土中跳出来后,这是一名比二柱子低矮不少,可是壮硕程度却更为恐怖的男子,正是那日在饕餮带领下围攻那措木的铁山。 “砰”的一声,从铁山的土之大道开始出现并移动的地方,大地炸裂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一个红衣身影手持烈火长朔飞身而出。 不待李秀秀落地,夜空之中在闪电的照耀下,露出一名漂浮在空中的身影,脸上带着獠牙面具的男子正在李秀秀后背,左右双手同时捏住黑白棋子各一枚,并未见用臂发力,仅仅在手中一搓,两枚棋子激射而出。 第二百四十一章 恐怖的地狱海 “噗!” 腾空而起的李秀秀陡然感到后背如同被两杆长枪刺中一般,整个人猛地砸向地面。 “嗯?”桂州城外,由长陵而来的山路之上,两名少年正结伴而行,其中一名背负黑剑的少年,疑惑的望着桂州城方向。 “铁山?师兄?”张强敏锐的捕捉到了二人的气息,只是十分意外为何二人会在此处,而且好像还在与人战斗。 莫不是又是上次那个阿修罗大道的怪物?正想着就看了看身边的程逸飞,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飞身而起,根本不等程逸飞反应过来。 “哎!你别走啊!哎!哎!哎!”程逸飞冲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叫喊着,可除了寂静还是寂静,回应他的只有回荡在山间的自己的声音,还有那不知何处传来的兽吼。 那兽吼吓得程逸飞一缩脖子,咽着口水四处打量,差点没把他吓死。 本来这夜路就啥也看不见,若不是知道张强实力高超,他如何敢就这样跟着? 如今张强不在,虽说寻常野兽也伤不得他,可是这山间鬼怪甚多,听那客栈老板说死的人太多了,常有鬼魂...... 正想着却又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特娘是个道士啊!我怕锤子鬼啊!” 桂州城内,一击得手的面具男并未追击,而是十分小心的观察着李秀秀。 只见李秀秀直勾勾的落向地面,丝毫没有还手的迹象,可是天空中的面具男也绝不会以为就这样完了。 猛地抬起头,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已然从天而降,周身火光闪烁手持长朔,分明是一个完全由烈火凝聚而成的李秀秀。 那长朔直奔面具男面门而来,面具男当空双臂摊开,背后天地之间一阵涟漪,似有横竖网格浮现,就在那网格一闪而逝之间,面具男同样消失在天际之中。 角落中抓着秦思贤的秦琳,望着空中那烈火形成的李秀秀,再望向地上,那一袭红衣站立在地上,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 就在此时,李秀秀微微侧目,看向了秦琳这里。 “退!”仅仅一眼,秦琳马上拉起秦霄贤就跑,就在他们离去的一瞬间,李秀秀双手齐出,一手指着秦琳秦思贤的方向,就在秦琳刚刚飞速退去之时,他们原本所在之处瞬间伸出数根木质尖刺。 眼看秦琳逃脱,李秀秀并不追赶,而是扭身看向另一边。 刚才李秀秀双手齐出,一手指的是秦琳那边,另一只手做抓握状朝着另一个方向。 如今李秀秀看的正是这只手所朝的方向,只见这只手正对着一个硕大的土球,土球被一道黄沙色大道笼罩,上书一个大字土。 土球内,铁山正苦苦支撑,这看起来坚如磐石的防御,已经被无数根枝藤蔓紧紧包裹住。 随着李秀秀那凭空抓握的手慢慢用力,铁山能感觉到一条又一条根须一般的东西扎入了自己的防御内,如同在其中生长一般不断粗壮,生出更多分支。 最终,一根根根须刺透了岩壁,陡然变得笔直尖利,不断变长刺向他的皮肤。 此时此刻,铁山想要炸开防御,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啊!”被藤蔓包裹的铁山发出悲壮的嘶吼,拼劲全力想要挣脱束缚。 “砰!”的一声,那藤蔓忽然炸裂开来,绝处逢生的铁山大口喘着气,并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就破开了这束缚。 再看身前那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张强面前,一道巨大的豁口在地面上显得那样恐怖,普通百姓见了,单凭想象是绝对想象不出一个人是如何一剑斩出这样一道沟壑的。 也正是这一剑,断了李秀秀对藤蔓的控制,铁山才得以脱困。 看着眼前手持黑剑的微胖少年,李秀秀不由眉头一挑,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一条蓝色大道冲天而起,上书一个大字,水。 张强见状同样闭目再睁,那夹杂着黑色雷电的漆黑大道同样出现在身后,暴虐恐怖的气息完全压过了李秀秀的水之大道,在黑夜更是根本看不见上面的地狱海三字。 这大道的气息看的李秀秀不由咽了口水,不再多说什么,只见李秀秀翻手再度双手凭空一拉,一柄金色长朔出现在手中。 夜幕中,李秀秀轮圆了手中长朔一连舞出数十圈,漫天雨滴再无一滴落地,一条庞大无比的水龙。 随着李秀秀最后一朔砸在地上,那水龙,龙头猛地从天间砸落人间,顺着李秀秀朔尖贴地飞驰,直奔张强而去。 张强原地不动,只待水龙近至身前,一剑平举身前,身后地狱海大道猛然转动,带起狂风卷起无数碎瓦小石。 只见那水龙如同撞在了一道龙卷风上一般飞速消散。 贵州城城头守城的士兵们,连着城外大秦军营,一帮人刚刚还在说这雨怎么说不下就不下了,话音刚落,大雨似乎是被人泼了一盆水一样再次袭来,较之刚才猛烈三五倍不止。 若非这雨只大了那么一会很快又恢复原本的大小,被瞬间淋透了的王震宇都要下令准备撤退了,就刚才那个下法,不用三个时辰就得被淹了。 贺州城头的士兵感受的更为真切,总感觉这水是从城里泼出来的一般,望向城里,只是如刚才一般一片寂静的漆黑,并看不出来丝毫的问题,只能感慨老天爷变化无常。 李秀秀之所以放出大道,想探一探张强虚实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在向城外求援。 虽说军中没有天人高手,可是来几个长生帮忙防着那神出鬼没的面具男子也是好的啊!此时此刻李秀秀并不担心眼前看起来实力滔天的微胖少年。 李秀秀心里知道,那面具男才是最大的威胁。 只是如今李秀秀心里已经大概确定,这一方天地应该已经被用秘法隔绝开来,寻常人在外界是看不到里面的。 一招过后李秀秀持朔站在原地,他已经出过招了,该对方了。这种你一招我一招的打法看似愚蠢至极,实际上这是李秀秀目前最需要的。 因为过于激烈的战斗会让他无暇顾忌后背,天上的火灵分身灵智尚未大开,护住这样的自己还有可能,若是自己飞身与人交战,他可能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张强瞧着李秀秀这番做派,自然知道李秀秀是什么意思。平举在身前的漆黑长剑,猛地一翻,仅仅是剑身从竖变横这么一个小动作而已。 然而这一个小动作,却让李秀秀瞳孔猛地一缩。 根本来不及躲开,李秀秀胸前衣衫瞬间炸裂开来,这一瞬间李秀秀是身上瞬间被金光覆盖。 之后,通体金色的李秀秀身上的颜色渐渐退去,他望着自己胸前碎裂的衣衫,再次微微咽了一口口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凭感觉的公孙奎 然而李秀秀并不慌张,即便面对强敌,他有信心强行破入天人境自保,无外乎舍弃三条大道而已,这点魄力他还是有的。 望着面前的黑剑少年,李秀秀感到了一股压力,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李秀秀知道这种压力不是来自眼前的少年,而是少年背后那条漆黑大道。 李秀秀感觉那漆黑大道,比杨孝严的霸道还要再高上一个档次。 “咚!”的一声,如同撞钟一般在夜幕中回荡,李秀秀转身去看,街道的另一边,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咚!”随着那人影走动时,手中兵刃不断杵在地上,那金石撞击之声在夜幕中格外空明。 一连十数声,来人到了眼前,老者须发皆白,头戴兽口盔,身披明光铠,正是贺州城守将,手中那一杆重兵却并不是想象中的大刀大斧,只是一杆通体亮白纯铁打造的镔铁枪。 “无胆鼠辈,安敢在我贺州城造次!”老将军声落之时手中长枪再一杵地,“咚”的一声再次响彻夜空。 李秀秀淡然道:“老将军莫慌,一帮宵小而已,还难不住我。” “哼?”老头冷笑道:“我公孙奎的地盘上,还轮不到你一个后生做主!” 说话间老头猛地一侧头,手中长枪瞬间抖出,“当当”两声,两枚棋子应声而碎。 “好胆!”老将军一声怒喝,脚下一步跨出,整个人飞窜出去,直奔黑暗之中。 “轰!”的一声,带着獠牙面具的身影跃起空中,有些呆滞的望着脚下被打碎的院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 不等他多想,烟尘之中一道人影已经陡然而至,寒芒一点已到近前。 面具男凌空一手背后,一手伸二指与面门之前,定睛去看,只见那手指准确无误的夹住了枪尖。 电光火石之间,由不得老将多想,面具男已经出手,夹着枪尖翻转腕臂,背后一掌从腰间贴着平摊,掌心捏着的一枚棋子冲着老将军激射而出。 然而面具男那原本平静的眼神,却突然一瞪,同时身形飞速向后退去,落地之后,面具男手中握着一截刀刃,刀尖已经入腹。 另一边,李秀秀接住从天空中跌落的老将军,老将军半边肩膀血肉模糊,伤势极为恐怖。 “狗东西,嫩着呢。”老将军咧嘴一笑,也不知实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李秀秀炫耀。 “楼主!没事吧!”秦琳与扛着二柱子的秦思贤连忙跑过来。 只见面具男微微皱眉,那鲜血横流的手轻轻一抬,把刀从体内拔了出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面具男望向老将军。 “哈哈哈哈”老将军哈哈大笑:“老夫打了一辈子仗,都是凭感觉打的,老子的感觉!从来没错过!我觉得你在那!你就在那!” 后唐大将公孙奎,力抗大周十余载,纵是吴重德当年世间真无敌,也怕见到那一万铁枪公孙军。 若非公孙家出了大变故,公孙家的大女儿惨死,举族都遭遇迫害,这公孙奎绝对是大秦当年一块心腹大患。 面具男闭目轻轻点了点头,再次睁眼,眸子里的杀意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右手剑指翻转,一枚棋子再度激射而出。李秀秀扶着老将军站好,手中长朔一挺便要挥朔去挡开。 只见空气之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涟漪,那棋子在李秀秀身前便这样凭空消失。就在李秀秀发呆至极,他背后同样出现一阵涟漪,老将军猛地一撞李秀秀。 “噗!”的一声,李秀秀猛地一怔,扭身去看,一枚棋子带着鲜血“吧嗒”一声掉落在自己脚下,老将军脸上还挂着笑容,低头看着自己胸腹,只见一个硕大的窟窿出现在甲胃之上,鲜血正在不断涌出。 老将军赶忙捂住伤口,另一只手撑住膝盖,艰难的看了看李秀秀,故作轻松道:“不叫事,你打你的。” 可是那脸上的表情却分明骗不了人,面具男见状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才算是舒服了。 可是下一刻,一杆金色长朔瞬至面前。 面具男双手各伸三指,胸前翻了一圈向前一挺,凭空出现一道网格,拦住李秀秀。 李秀秀双手握朔一挑一抬,网格瞬间破碎。 面具男见状再次猛地后退一步,背后涟漪再起消失在原地。李秀秀一朔扑空,面目狰狞,目光随便一瞥。 “感觉!”两个字在李秀秀心中想起,只见李秀秀高举长朔,指着一片建筑,心道:感觉在这! 天空之中,那火焰凝聚而成的李秀秀,随着长朔由上而下的挥舞,顺势激射而下,整个人化作一只凤凰重重砸在地上。 “轰!”的一声,火光陡然炸裂,无数房屋被掀飞,无数墙壁倒塌,一片火海覆盖了一整片房去。 火海之中,面具男大口喘着气,双手撑在身子两侧,整个人被四面网格包围着,才算堪堪没有受伤。 “嗯?城里怎么了!”守城士兵听见巨响同时,猛地看向一片火海的城里,不由大惊失色。 李秀秀这一招,不偏不倚正好破了对方的幻阵,让这被隐蔽起来的一方天地暴露了出来。 “嗯?”秦军军营,张敬猛地起身:“不对!怎么突然这么强的气息!” “城里出事了?”赵春生同样赶紧往外走去望着城里。 “撤!”面具男一声令下,秦琳与扛着二柱子的秦思贤同时掏出一枚棋子捏碎,只见面前空气一片涟漪,二人迈步而入消失在原地。 面具男看了一眼张强与铁山,张强点了点头,面具男便没有再管二人,而是自顾自的向后一步消失在原地。 李秀秀望向张强,张强也看着李秀秀,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张强带着铁山飞身而去,李秀秀也没有追赶。 待张敬与赵春生赶到,只见李秀秀正在帮公孙奎卸去铠甲查看伤口,李秀秀感觉到二人的气息,头也不回的令二人在外围警戒。 正准备上前的二人便也不多问,只是马上跳上周遭屋顶放哨。 “死不了,没伤到要害,打了一辈子仗了,这点伤我知道。”老将军看着李秀秀着急忙慌的样子说道。 “打了一辈子仗,流太多血也会死的不知道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身体能跟年轻时一样?”李秀秀说话之时神情动容。 “我说。”老将军面露不满:“拼着死来帮你的,好歹叫声舅舅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两银子 “薛青,你说要不咱?抢点去?”杨凌霄拍着脑袋扭头看向身后的薛青。 俩人蹲坐在路边,这广州府倒是还算车水马龙,人就这样,兵灾没到头上都是能活一天算一天,到了大难临头那一天再各自奔逃。 “嗯嗯嗯。”薛青双手捂着肚子不住的点头,已经饿了一天了,薛青都觉得自己瘦了。 跟着大队流民入广州府之时,也不知是由于人数太多,还是争相入城的灾民,惹恼了城防的官兵,总之流民被拦腰隔开了一半。 好死不死,杨凌霄让薛青仗着膀大腰圆在他面前开路,他紧随其后,这一隔开,刚刚好把其他人跟他们俩人分开。除了他们,都没能进城。 更要命的是,俩人身上也就杨凌霄装了些碎银子,竟然还在拥挤中也不知是被贼偷了去还是掉在了地上,反正进城的俩人是两眼一黑的发现自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 新入城的灾民虽说管几顿稀粥,可那是要被集中起来核查身份的,俩人只能是趁乱先溜进了城。 这广州府跟贺州城可不是一个级别,俩人万一被抓住了,就算薛青天生神力,也绝对没那个可能冲出去,更何况还有一个杨凌霄。 寻常人来个四五个或许杨凌霄没问题,可是广州府中难道还没几个长生境高手? 本以为薛青会犹豫一下,见薛青答应的这么干脆,杨凌霄反而犯了嘀咕。真抢吗?看着这满街的行人,都是平头老百姓的杨凌霄于心不忍。 去那些高门大户,谁知道有没有个看家护院的高手,就算打不过薛青,闹出太大动静总归不好。 “嗯?”蹲在那抓耳挠腮半天,杨凌霄突然扭脸看向薛青:“薛青啊,你脖子上是不是有块玉?” 薛青赶紧一捂脖子:“你干嘛?那是俺爹给俺的,说是俺娘的遗物,俺娘生俺的时候就死了,俺就剩下这点念想了,你可别打它的主意。” “哎呀。”杨凌霄一摆手:“把心放肚子里,我还能坑你的东西不成?你先拿出来,咱们找个当铺先当了去,等回头老马他们进城了,跟他们拿钱赎了回去,也省的咱们两个挨饿啊。” 薛青瞅着杨凌霄,疑虑了半天,终究是抵不过肚子里一阵咕噜噜,最终点了点头。 杨凌霄也是快饿死了,见薛青答应了,麻溜的起身随便找了个过路人,上前去跟人攀谈道:“这位大哥,请问城里哪有当铺。”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杨凌霄,嫌弃的向后躲了躲:“世道这么乱,哪里还有当铺。现在想拿东西换钱,只有去赌坊了。” 说着还伸手指了指,这一指杨凌霄也知道他指的是哪,不远处就有个赌坊,门口光明正大的挂着一面赌字小幡。 大秦律虽然命令禁赌,可是广州府本就天高皇帝远,加上当地赌风颇盛,所以基本都是明着来。 回首冲着薛青招了招手,杨凌霄领着薛青就进了赌坊。 一进门杨凌霄心说这地方这个破啊,京城的赌坊他不是没去过,虽说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可是内里的乾坤,绝对不是这般小破赌坊能相提并论的。 嫌弃的瞥了瞥嘴,杨凌霄左右一打量,带着薛青就奔着一位坐在那里看似账房先生,两边还站着几个护卫的人走去。 来到近前,杨凌霄看看薛青,伸出手。 薛青犹豫了一下,把玉坠摘了下来递给杨凌霄。那是一块洁白油润的玉石,未经雕刻的牌子棱角已经无比圆润。 “劳驾,您给掌掌眼,这玩意能抵多少钱?”杨凌霄客气的把玉石递过去。 那算账的老先生眼皮一抬,打量一眼继续看向账本道:“二两。” “多少?”杨凌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 那老先生抬头瞪眼:“喊什么喊?就二两,爱换不换!不换走!” 杨凌霄被噎的没话说,咽了口唾沫道:“不是,您再给看看,这怎么也不止二两啊,这要在天京城,莫说二两了,就是二百两,八百两也是有价无市啊!” “嘿嘿。”老头笑了笑:“是吗?那您上天京城去换啊。” 杨凌霄差点没被老头这句话噎死,嘴长了又长,愣是没说出话来。 “行!”杨凌霄点了点头:“可有一点说好了,不出两三天我就来赎,你可给小爷保管好了,要不然小爷拆了你这破店。” 老头嘿嘿一笑接过玉坠:“放心,小店做生意想来信誉为重,童叟无欺。” 说着扔出两个小木条,通体漆黑油光发亮。 杨凌霄一愣,瞅着那两根小木条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 “筹码啊。”老头也是莫名其妙的语气:“你到赌坊来抵押东西,不给筹码难道给现银吗?” 正想骂娘的杨凌霄听到筹码二字,也是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之前在京城赌坊好像听过,南边的赌坊盛行使用一种叫做筹码的东西,而不是现银或银票,这样客人也好赌坊也好算账都方便。 砸吧了两下嘴,杨凌霄拿过两个筹码,给薛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走吧。 走出去两步,薛青小跑跟上把脑袋凑过来:“咱要不还是抢了他吧?” “去去去去。”杨凌霄不耐烦的瞥了瞥头:“边待着去,抢什么抢,咱自己不懂规矩,本就不占着理,再抢人家的,多丢份啊。” 薛青在边疆长大,不过也大概听得懂杨凌霄口中的丢份是啥意思,大概就是没面子的意思。 反正这事让他琢磨也琢磨不出来啥,见杨凌霄忍了他也就老实跟着了,只是时不时回头望望那账房先生,心想着自己那块玉坠。 拿着二两银子的筹码,杨凌霄来到赌桌前,赌博这个东西,南北玩法各有不同,可是那大小和三个字,是整个大秦通用的总不会出错。 “来,薛青,你说,买大买小。”杨凌霄笑着瞅了一眼薛青。 薛青瞅瞅赌桌上买大的一边钱财偏多,就说:“买大吧。” “得嘞。”杨凌霄一抬手,“啪”的一声,把那二两银子的筹码,就拍在了小字这边。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还给我 “哥,我饿。”薛青饿得两眼发直,看着路对面的赌场大门。 “嗯。”杨凌霄同样一脸的生无可恋。 俩人就这样蹲在赌场对面的路边,傻子也看的出来,这厮的二两银子一把全输了。 “哥,我饿。”薛青又说道“我的玉佩咋办啊。” “等天黑,天黑了哥就给你全拿回来。”杨凌霄站起身,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无辜又可怜,似乎认命了一般拍了拍薛青的肩膀,示意薛青跟着。 俩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在广州府街上,杨凌霄就差挨家挨户的求人家了。 “大叔,赏两个馒头吧?” “姐姐?给块饼吧?” “大婶?” 这次话还没说完,薛青饿急了,想上来帮忙。可是哪张满脸横肉的胖脸伸过来,吓得那大娘“嗷”的一声就钻回了屋,猛地把门关上后再无动静。 杨凌霄一脸莫名的看了看薛青,薛青无辜的很,杨凌霄也就没多说什么。 最后还是一个老伯,看了看俩人的模样,叹了口气,扭身回屋拿了两块焦黑的地瓜。 说是两块,其实都没有巴掌大。杨凌霄给了薛青一块,薛青接过去两口就塞进嘴里,一脸的享受。 杨凌霄拿着自己那块,咬了一口,心里只有一句话:真特么难吃。 然后就把剩下的也给了薛青,薛青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嚼了半天才回过神,看着杨凌霄问:“哥,那你呢?” 杨凌霄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心道还算有良心,摆了摆手道:“我不饿。” 说完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起来。 暮色之中,杨凌霄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天色暗了的原因,还是饿的,总是有些阴沉。 “薛青,走。” 还在回味口中地瓜的薛青,不知道杨凌霄要去干什么,只是赶紧跟上。 本想问问的,可是却没敢说话,不知为啥,就是跟在后面不敢出声。 走着走着,两人就来到一条小巷里。 薛青自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杨凌霄可不是什么路痴,相反方向感极好,如果他估计的不错,这里就是白天那家赌坊的后院。 “翻进去。”杨凌霄说完率先一跃,踩在墙上一蹬扒拉着墙头,跨过一条腿然后翻过去。 刚刚落地站定身子,就听得“砰”的一声,吓了杨凌霄一跳。 再一看,薛青正落在自己面前,合着这厮直接跳过来的,气的杨凌霄先给了这厮后脑勺一巴掌,薛青比杨凌霄高不少,差点打不着。 “要死啊你,动静小点不行吗?”杨凌霄骂道,心说这厮特么这么胖,也不知凭啥跳这么高,天生神力就这么猛? 薛青挠挠头傻笑了一下,就跟杨凌霄一起打量起院子里。基本没什么灯光,只有那一间有着昏暗的烛火。 “啊,嗯,啊、” 刚才没仔细听,这会儿杨凌霄才听出来,有女子在叫唤,那声音杨凌霄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嘴角一拐,错不了了,肯定是这。 给薛青使了个颜色,两人就迈步向那间走去。到了近前,杨凌霄一脚就把门踹开,吓得里面一片惊呼声。 二人迈步进来,只见白日那个二两银子收了薛青玉坠的老头光溜溜的坐在那,身下之物早吓了回去,只是还湿哒哒的映着火光。 杨凌霄心里直道脏眼睛,把目光看向那抱着被子的女子。 你别说,许是灯光暗的原因,这女子肤色看起来倒是不白,只是那露在外面的半截大腿,还有那完全挡不住的胸前,倒是十分诱人。 这才对吗,杨凌霄看的口干舌燥,似是感觉到杨凌霄的目光,那女子把腿缩了缩,被子也又拉了拉。 “来人!来人啊!”老头嗷嗷叫唤,其实赌场那帮护院打手,听见刚才俩人尖叫的时候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带着家伙走到门前。 杨凌霄听到屋外动静,给薛青使了个颜色。 薛青心领神会,扭身就往外走。只听得院内一阵惨叫,不一会薛青提着一柄沾血的刀就走了进来,再加上那一身的血,如地狱恶鬼般,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杨凌霄看了一眼薛青,皱了皱眉头:“就不能弄干净点?” 薛青嘿嘿一笑:“一时手痒。” 其实他一拳一个也就打死了,远不至于弄的这么一身血,就是想逗着这帮货玩玩,才夺刀砍了几个。 “大侠!大侠!!”老头这是吓傻了,光溜溜的就跪在那:“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二位要什么,尽管拿走!” 杨凌霄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管看那姑娘。老头一瞅,赶紧伸手就去拽姑娘的被子:“大侠,这可不是我媳妇,这是花钱买来的,年轻着呢,您不嫌弃。” 说着话却拽不开姑娘手里的被子,老头起身过去就是一巴掌,打的姑娘翻到一边去,手中的被子也松开被老头拽走。 “大侠你看!”老头抱着被子冲杨凌霄道:“好着呢,您要喜欢就送您。” 那姑娘被拽走了被子,整个人赤条条的在那里,双手捂这也不是,捂那也不是,越捂反而越诱人。 杨凌霄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这?这特么谁受得了啊?强压下心里的冲动,不是杨凌霄不想,这老头还在,薛青也在,自己总不能这么扑上去吧?那也太丢人了。 让薛青出去?这不合适啊,有这么当兄弟的?强装镇定的杨凌霄,看了看那女子,给薛青使了个眼色。 薛青跟他这一对视,心领神会,迈步向前冲着姑娘走去。 哎呦呦呦?杨凌霄心里乐了,想不到也是个色中恶鬼。 还没等他乐完,只见薛青手起刀落,那女子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开了膛,血流了一床。 杨凌霄都傻了,看着薛青还扭过头来看他,杨凌霄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薛青?你特么有病啊?” 薛青满脸的无辜:“咋了?” 杨凌霄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咽了两口唾沫,实在不知道该说啥。瞪着眼睛伸手连指了薛青好几下。 “大侠别生气,这位大侠可能只是一时会错意。是这样,您要是喜欢,我这就差人去,阿不,我这就去给您买。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买个女子不是事。”老头都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道。 “有你什么事。”杨凌霄正愁没处撒气,张嘴就冲着老头喊道。 老头被吓得往后一缩,心里也是委屈。 “钱钱钱,钱呢,拿出来。还有今天我兄弟压的那块玉坠,一并取出来。”杨凌霄冲着老头伸伸手。 老头赶紧爬起来就帮着找,杨凌霄一看老头那满是赘肉的屁股,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捂着眼让老头先把衣穿上再找。 第二百四十五章 赵丹儿? 第二天一大早,赌坊照常营业。 只是那摇筛盅的变成了个胖子,原来的老板只能在一位少爷身边陪着,护院一个也没见着。 要说这世道能在广州府街道上开家赌坊,也肯定是有人罩着的。 昨夜这老头差点没吓死,能招的都招了。 老头名叫冯保宝,你别说这名字还挺萌,有股太监味。 这赌坊也不能算是他的,明面上他是老板,实际上背地里的靠山,的是广州巨富钱家安府上的管家。 他这个赌坊,赚点小钱之余,主要收的就是这管家差人从钱府送出来的精美器物。 钱家安身为广州巨富为何会变卖这些东西? 要说这钱家安不亏是一方巨富,到底是敢搏,万贯家财自然是都投在了这次大唐复辟。 钱家安是吃准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这赌坊其实开了不到二十天,主要是这次花销实在太大了。 两广这么多人造反难道是喝凉水的吗?如此声势浩大的行动,莫说他钱家安了,不少不比他身家更甚的人都投了不少进去,不过没有他这么拼罢了。 他拼,可是有人不想拼。他府上这位管家,可是给自己留着后路呢。 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广州府能悠哉一世,仗着手上这些年积攒的钱财人脉,再加上有钱家安护着,日后也算是一方富家翁的生活。 谁知道这钱家安就这么扑上去跟着造反了?管家不是没劝啊,只是这么大的事他劝顶个屁用。 这不钱家安这些年攒下的家底眼瞅就要见底,资产倒是都还在,就是真金白银花的差不多了。 如今又恰逢准备给唐皇立后,这事据说是钱家安一手撮合的,可谓出钱又出力。这不钱不够了吗。 好在家底子够厚,家中那些珍奇变卖一番,也足够一场体面的皇家婚礼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钱家安疯了,管家可没疯。钱家安有胆子把自己的命赌上,管家还想留条后路呢。 这不就让冯保宝开了这么一家赌坊,主要就是这次变卖奇珍的事,钱家安交给了管家,毕竟他钱家安在广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变卖家中奇珍的事儿,让人知道了不好听。 一再要求低调之后,管家就知道,捞钱的机会来了。 但凡送到冯保宝这的东西,几乎都是半价,回去也好交代,兵荒马乱的就这个行情。 钱家安是大生意人,这种小事他也信得过管家,就没怎么管。 冯保宝也是知道趁机发财,例如昨天二两银子黑了杨凌霄那块玉坠,这些天仗着势,手下有几个打手,这种事他没少干。 这就算是本分人了,能不动主家的钱,自己想办法添点赚头,已经是难得的好手下了。杨凌霄留下他就是因为这个,倒也称不上稀才,这老头也算不上哪门子有才。 如今俩人在广州府没有落脚点,原本准备一刀杀了明天大摇大摆说老头把赌坊卖给他了。 结果审完得知还有这些内情,只能先留着了,这万一回头那钱府的人来了对不上,岂不暴露了? 于是乎这老头就捡了一条命,话说这老头也着实滚刀,丝毫没有后怕,反倒殷勤的很,一直张罗着要帮杨凌霄再去买两个姑娘。 杨凌霄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话从这老头嘴里出来,就让人想起昨夜那被薛青砍了的女子,脑海里血淋淋画面一出现,谁还会有兴致? 再者也是怕这老头跑去通风报信。 今天赌坊人少的很,远没有昨天一半多。薛青在边疆是跟着一帮兵油子长大的,傻归傻可是赌钱他是会的,小时候大家还总让他帮着摇筛盅。 倒不是他摇的好,主要小孩子耍脾气,不让他摇他就闹。 他那个劲小时候虽然还没这么大,可是也够让人头疼的,所以也就随着他了。 薛青一个人看着赌桌就当玩了,杨凌霄也没指望趁这几天赚个几万两银子。 若想要钱,昨夜冯保宝就交代了那些奇珍都埋在后院哪个位置。薛青的玉坠是老头自己收的,所以没有埋,杨凌霄让他把玉坠取了也没动他其他财物。 这一天把杨凌霄都快无聊死了,那张桌子往门口摆了又摆,就差挡着门了,生怕老马他们进城后找不到自己。 临天黑前,这才算来了点正事。一个灰衣小厮风尘仆仆的进门,先是打量了一下杨凌霄,然后疑惑的看向冯保宝。 “自己人。”冯保宝讪讪一笑,还看了看杨凌霄。 杨凌霄的眼神充满了警告,提醒他要是想话里藏机通风报信,那就等死吧。 冯保宝转而看向来人,弯腰侧头打量了一下,看着来人两手空空,莫名问道:“东西呢?” “没东西。”来人摇了摇头,二话不说先坐下,警惕的看了看杨凌霄又看了看冯保宝。 冯保宝冲他点点头,灰衣小厮这才说道:“老塞让我跟你说,之前送来的不是有一套古琴?” 冯保宝抬眼想了想道:“有。” “拿出来。”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冯保宝:“主家让赎回去。” 冯保宝接过银票打开一看,八百两一分不差,揣在怀里道:“知道了,一会晚上让人送去。” “现在给我不行吗?”小厮愣了一下。 冯保宝不耐烦的伸了伸下巴:“说了晚上送就晚上送,哪这么多话,我还能留着下崽怎地?话说怎么又要赎回去?” 他可不准备告诉这小厮,这些宝贝都埋在地下。 “我怎么知道。”小厮自顾自的用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喝:“听说皇上要立后,皇后喜欢古琴,跟主家提了一句,主家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你管他呢。记得晚上送来,我还得回去。” 说着放下茶碗起身就走,冯保宝还客气了一句:“那我就不送你了啊。” 嘴上说着脚下可是一点都没动,眼看着对方出门,这才笑呵呵的扭过头来看杨凌霄。 只见杨凌霄两根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着,若有所思的嘀咕着:“立后?古琴?赵丹儿?” “大侠?您说什么呢?”冯保宝陡然靠近,吓了杨凌霄一跳。 “没事没事。”杨凌霄看着冯保宝,摆了摆手:“是不是也埋起来了?去去去,挖去,薛青!帮忙!让人散了!打烊!” 第二百四十六章 裙下可藏人 这大秦的江湖,总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江湖味,风雨几十载,最出头的不是几位异姓王,就是异姓王手下的诸位大将,就算江湖上名望最高的王震宇也被人称为九王爷。 出类拔萃的人物倒是也有,不过这名号着实一个比一个难听。比如号称江北第一人的赵建新,外号拐子新。新剑楼楼主据说刚刚破了天人大关,可出关连杀十一人,得了个剑疯子的名头,你说说这都谁起的名字,要我说叫杀人剑也好啊。 名头好听点的也就是人称老神仙的李小凤,玉菩提释万如,白头与君琴赵丹儿这么几个人,其中这赵丹儿的名头还就纯粹因为手上那把古琴它就叫白头与君。 抛开靠山王不论,什么长陵王,凌山王,湖东王,名号用个地名加个王字,就比这帮混江湖的响亮的多,更别提吴王蜀王两位封地近乎要占整个大秦一半的一字王。 “师父啊,那是吴王跟蜀王厉害,还是我爹厉害?”小男孩坐躺在干草堆上,身边是一个说不上邋遢但也说不上干净的老道士。 “当然是你爹厉害了,你爹的王位全名应该是一字并肩靠山王,一字,并肩,靠山。一字王之尊是最老的古例,并肩王源自早唐,地位犹在一字王之上,靠山王就是先皇自创的了,靠山王啊,皇上的靠山,整个大秦的靠山啊。”老道士说着眼神便迷离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赶着牛车的大胡子农夫这会心里都特娘快把这爷俩骂死了,天子脚下眼瞅就要到了,说胡话也不挑挑地方?当真不怕下锦衣卫大牢?自己是被鬼迷了捎这么两个货在车上。强压下心里的不满,耐烦的喊了喊俩人,说前面就进官道了,人多别乱说话了。 老道士笑呵呵的应着好,跟那孩子交代道,一会上了官道,自己跟着牛车进城便是,师父要去办点事。 小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问道:“师父,我不认识路呀。” “进城看就蹲街上看,哪些个轿子好看就跟着那些轿子走。”老道士很没良心的说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办法的办法,十一岁大的孩子他也不怕走丢了。 老道士怎么走赶车的大叔压根不知道,到了城门口,头次进京的大叔看到几乎没有一点盘查的城门还有些愣神,看着别人交城门钱自己也在那摸索,谁知门口当差的兵丁一脸不耐烦的让他快走,他也赶紧赶着牛车就往里去,走了一会才想起来车上还有两个人,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都不见了。 心里暗暗骂了两个人几句,好赖捎了他们一程,又没要钱,也不客套客套再走。心里正想着,一个荷包直勾勾砸在自己怀里,砸的生疼,怕是得足有二十两。 小家伙站在天京城,一个很不起眼很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街上车水马龙,他害怕的想哭,不是因为这城里太热闹,就是想哭,自从师父离开,打进了这天京城开始,他就害怕的不行,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害怕,就是想哭。 卖糖人的老头跟卖布老虎的老妇对视一眼,逛街的富家公子也正要上前,他却飞奔了起来。七八条身影赶忙跟上,到了九子巷,主道上的轿子跟人陡然增多,还有那挑着一担担礼物的随从,别说小孩了,跟着小孩的那几个身影都已经找不到了。 人群里一个小姑娘,正提着一盒淑贞斋的蜜三刀,也混在人群里,看模样就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头上的簪子说能让好几家人吃好几年饭怕是不合适,说值二百来条人命还差不多,倒不是多稀奇,就是插的太多了! 小男孩埋头往前跑,只顾着看着躲开周围的大人,视线完全看不到这个小女孩,眼瞅就要撞上去,小姑娘身边的一名路人眼神一飘,就要伸手去挡,谁知手被人抓住,眼神陡然杀机四起,抬头一看,却就是那位刚才那位,在小孩发呆时出现过的公子哥。 两人对视一眼,公子哥点点头,那人露出恍然之态。 “哎呀!”一声娇喝,小姑娘自然被撞了个人仰马翻,头上的簪子还掉出去两个,有那眼疾手快的就伸手去捡,刚抓在手里就被人一脚踩在手上,抬头就要骂人,那汉子看着却不好惹,只好乖乖的把簪子交了出去。 撞了人的小男孩,赶忙扶起小姑娘,小姑娘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那盒淑贞斋的蜜三刀让人踩了个正着,街上人多,谁踩的都已经不知道了。 “对不起对不起。”扶起小姑娘个,他慌忙道歉。 比他还小的姑娘却抬头指着他就骂:“走路没长眼睛吗!你赔我的蜜三刀!今天母!...今天我娘生日!我专门偷跑出来买给她的!一会就要开宴了!我得马上回去!不能再去买了!” 姑娘在凶他,他却笑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的开心极了,心里的恐惧也似乎都忘了。 “喂喂喂。”小姑娘不解的喊着眼前的小哥哥:“原来你是傻子啊,算了我回去再想办法。” 说着扭身就要走,手却被长得还算好看的小哥哥拉住了,姑娘的脸瞬间就红了,又害羞又害怕的扭身看向拉着自己的傻子,心想早知道出门就带个侍卫了,带个家丁也好啊! “你!你干什么!”小姑娘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是对方似乎也没有使劲,就是自己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有个礼物!你带回去给你娘!她肯定开心!”他跟小姑娘说。 小姑娘鄙夷的看了眼前的小哥哥一眼,虽然还算好看,就是太寒酸了,不会是书里那种把自己一肚子学识当宝的酸书生吧,看年纪也不像啊。 “不用了,不用了,你别拉着我,我赶时间。”小姑娘又挣扎了两下,小男孩也放手了。 小姑娘连忙扭身就往家里跑,他就紧跟着她。吓得小姑娘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想赶紧回家。到了家门口,本来偷跑出去的她应该走侧门或者后门的,却直勾勾的往正门跑,看到门口的家丁侍卫就要喊,却扭头又看了看那奇怪的小哥哥。 “喂!你跟着我干嘛!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这是我家!门口的侍卫会打死你的!”小姑娘冲他喊道。 他笑了笑,看了看那人头攒动的府门,硕大的靠山王府四个字,开心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我没跟着你,我也回家,我家也在这。” “你家也在这?”小姑娘扭头看了看自己家,又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你骗人,我在家从来没见过你。” “我小时候在这里,很久没回来了。” “哦,那是爹娘是谁?”小姑娘想了想自己确实认脸认不太准,愈发觉得这个小哥哥眼熟,半信半疑的问道。 “我爹是这府里管事的!” “哦,欧阳伯伯啊?哼!你一会知道本小姐是谁!吓死你!”小姑娘说着做了个鬼脸,冲他勾勾手,说:“你过来,跟着我,我们走侧门。” 这一路上,小男孩的眼睛就一直是月牙状的一条缝,嘴就没和上过,也难怪小女孩觉得他是个傻子。 进了侧门,小姑娘先进去,小孩跟在后面,先听到小姑娘“呀”的一声,进去后却是看见须发斑驳的中年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候着。 小姑娘扭身看看他,又看看眼前的中年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欧阳伯伯,被你发现了呀,我出去给娘买蜜三刀了!对了!我把你儿子带来了,这是欧阳哥哥的弟弟吗?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欧阳哥哥说过!” 中年管家一个踉跄差点没背过气去,身边的下人也都一脸懵逼的样子。 “小姐啊!你胡说什么啊?”中年管家苦笑不得的说道。 小姑娘本以为自己被骗了,转手就要去骂,却听到身后欧阳伯伯的声音。 “恭迎世子回府。” 小姑娘愣了,扭头看看做着大揖的欧阳伯伯,又扭头看看那傻子小哥哥,又看看欧阳伯伯。 “........,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李秀秀的身世 “张云龙在沿海遭到倭寇阻击,李秀秀收了桂州城降军,整整七万人啊,好本事,就是得分出一些兵马安排这帮人的去处。凌霄这小子又偷偷跑去了广州,还在入城的时候跟护卫分开了?”杨孝严瞅着桌上一大堆密保,头疼不已。 扭头看了看了坐在不远处的李小凤,老头就那么坐在那看着他笑,跟个老傻子一般。 “我说。”杨孝严看见李小凤这个样子就大为头疼:“我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你们这帮臭道士跟和尚,就是清闲,什么事也不用操心。” “王爷又何必操那么多心,王爷难道还不放心那湖东王与吴王,大秦的江山,那二位王爷是与您一起打下来的,他们领兵您还用操心吗。”李小凤笑呵呵的回道。 “不操心不行啊。”杨孝严把密报整理整理顺手烧掉:“这大秦如今我不操心还有谁能操心。吴王跟湖东王是没什么,不过凌霄那小子,我不担心你也不担心?广州城封了城,城内城外的暗桩接不上头,城里的怕是压根不知道那臭小子已经进去了,如今生死不知,要是让那小子知道咱俩一点也不担心,不知道会不会又委屈的哭一场。” 说着瞥了一眼李小凤,那眼神分明在责怪李小凤将杨凌霄教的太过软弱。 李小凤笑的和蔼,嘴唇微动:“王爷不担心是假,贫道不担心是真。” “哦?”杨孝严笑了,这些日子他倒是挺喜欢李小凤在他身边,虽说还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和尚道士,可是这李小凤说话,总是能让人听的很舒服。 “那我倒要请教一下了,这是为什么呀?”杨孝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卖萌的嫌疑。 李小凤咧嘴笑了笑,难得杨孝严这样跟他开玩笑:“王爷,贫道是道士,贫道会算呀。贫道算过了,世子此去多有劫难,不过....” “不过什么?”杨孝严来了兴趣,又凑近了一点。 李小凤摸了摸胡须才说道:“是桃花劫。” 杨孝严一听就没了兴趣,摆了摆手:“拉倒吧,那臭小子,也不知什么命,岁数不大,女人不少。” 一聊起杨凌霄,李小凤的嘴似乎就没合上过,总是笑的很开心:“王爷啊,世子殿下命中,可是桃花多多,老夫生平所见所闻,未有能与之比肩者。” 杨孝严白了李小凤一眼,冷哼一声:“哼?好像多光荣似的,女人多有什么用?谁还没几个女人?他当的是我杨孝严的儿子,天下自然有大把的姑娘往他身上贴。” 李小凤摇了摇头:“王爷,虽说王爷命格颇硬,命理之中也有几位红颜知己。王爷的成就,世子殿下在很多方面这辈子都望尘莫及。可是这桃花一事,王爷跟世子比,可能就是个这个了。” 说着李小凤伸出小拇指,还用大拇指顶在小拇指的第一个关节上,那意思小到不能再小了。 杨孝严看李小凤这般模样,反倒笑了,出言道:“当真这么邪乎?” 李小凤闭眼点了点头,那表情意味深长。 二人之所以落得如此清闲,能在此处闲谈,自然是托那莲花坞的福。 自从一朝灭门莲花坞之后,江湖之上就最起码有一半人认怂了。杨孝严只用带人在这小镇之上驻扎,坐等这些人把秘籍送来便是。 所谓有样学样,有了剑楼与周山这两个前车之鉴,这些人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不仅上赶着将秘籍送来,有不少还是掌门亲至,带齐高手,说是特来为王爷助力。 还带了不少宝物,再不济也带了金银说是为了大秦尽一份心,赠与王爷犒军之用。 杨孝严开始的时候还见了一些,后来就懒的见了,让他们配合锦衣卫去拜访一下那些负隅顽抗的门派,剑楼师兄弟四人还有太虚子也被一起派了出去。 倒是剩下杨孝严与李小凤两人,在这里每日闲聊,偶尔还下棋,前些日子杨孝严还带李小凤去钓了次鱼。 你别说,下棋杨孝严是个臭棋篓子,跟李小凤就不在一个档次上。钓鱼,杨孝严也比不过李小凤。 气的杨孝严直言要跟李小凤切磋一下武艺,这个被李小凤拒绝了。 其实啊,李小凤知道杨孝严这是抽的哪门子疯,不过是觉得杨凌霄与他更亲近,吃醋了,总想把李小凤比下去。 李小凤呢,活了一辈子,没有比他活的再明白的人了。 到了杨孝严这种人面前,若是他故意放水输了,那么才是落了下乘。 正是因为李小凤没放水,二人现在的关系倒还算不错,称之为朋友亦不为过。 其实李秀秀的身世,杨孝严后来是知道一些的。 此事杨孝严下了绝密的命令,甚至为此还赐死了几个自家的探子。怀疑?杨孝严不会去怀疑,金陵城的大门就是李秀秀安排着打开的。 若论覆灭后唐的功劳,李秀秀早年间派炮庄王老爷子回去这一手,当占着一半的功劳。 所以这次派李秀秀平定两广,自然也是有着考虑的。 李秀秀其实是后唐皇室之后,这段故事其实挺复杂的。最早李秀秀是后唐赵王之子,赵王与当时的唐皇,也就是李一方他爹,那是亲兄弟。 这赵王呀,本是个闲散王爷,也不知遭的哪门子灾。 金陵城当时有一个名冠全城的舞妓,唤做公孙大娘。 这个大娘可不是老大娘那个大娘,是大娘子的意思。 您单听着名字,寻常纨绔调戏个女子,都喊人家小娘子。公孙大娘这个名字,有人说是艺名,也有人说是本名。 总之不管是艺名是本名,这名字在当时那叫一个霸气。 公司大娘也对得起这个名字,寻常舞姬跳舞,无外乎那些柔美舞蹈。公孙大娘不一样,她舞剑。 女子舞剑本就比较稀奇,舞剑舞的好的更少。 这公孙大娘不仅舞剑舞的好,还有修为在身!甚至还是个小宗师境! 那年头,李秀秀都还没生出来,天下间顶天的高手也就长生境。 这一个小宗师境的女子,有着足以开宗立派的实力,偏偏愿为一舞姬你说算不算奇女子? 当时不少江湖豪杰,各国富商,都得不远千里只为一睹公孙大娘的风采。 这其中就多了俩人,一个就是当时的赵王也就是李秀秀他爹,另一个就是当时的唐皇。 唐皇是微服而来,赵王是摆明了身份,唐皇知道赵王,赵王可不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是唐皇啊。 这中间发生了很多的故事,总之最终赵王抱得美人归,把公孙大娘接入了府中。 其实原本事情到这里就差不多完了,偏偏唐皇心中有这么一道坎,没事跟赵王闲聊天,还就爱问赵王这个公孙大娘的事。 赵王不知道中间还有唐皇微服这么一段事啊,当时追公孙大娘的达官贵人也不少,赵王也没有借势压人,反正聊着聊着就聊到自己如何优秀抱得美人归,剩下那些人都不行。 唐皇当时那也是动了真感情的,所谓因爱生恨不外乎如此。 等到公孙大娘诞下一子,百日之宴时,唐皇鱼龙白服前去道贺,当日赵王府皆大欢喜一片君臣同乐的样子。 到了后半夜,赵王喝多了,唐皇借着上厕所的油头,也不知酒劲上头还是如何,竟然就摸到了公孙大娘那,欲行不轨。 这事闹的,当时虽然没有成功,也没有闹出太大动静,可是回宫之后,唐皇心里这个难受啊。 原本去的时候以为自己看开了,实则这么多年一直没放下。 又想到第二天赵王酒醒,若是得知此事,跟自己一闹,这风声再走露出去,自己这个名声可就全完了啊。 借着酒劲,醋意,欲望,唐皇做了一个决定。 那日,赵王府上下惨遭灭门,事后也不了了之,这事就算有人能猜到只有唐皇有如此手段,也没人敢说。 公孙大娘后来更是被唐皇派人绑到了宫里用一间密室囚禁了起来,时有折磨凌辱,到了那时,唐皇其实已然变态。 李秀秀当时没有被杀,也不知是唐皇良心发现,还是为了留一个把柄操控调教公孙大娘,竟然把李秀秀还留了下来,养在皇宫之中与诸位皇子一同成长。 当初公孙大娘小宗师境的高手,为何会在金陵城当舞姬?其实就是想要攀上一条大腿,帮助自家兄父谋的一份出路。 出事后,公孙家的地位不仅没有动摇,反倒水涨船高,本身在赵王的安排下,已经从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晋升豪门大族。 赵王府出事后,朝廷对外声称公孙大娘也死了,但是特意提拔了公孙家,这也是为何公孙奎对大唐如此忠心的原因。 可是世间之事就是蹊跷,那地牢修在假山之下,年幼的李秀秀,竟然在宫中乱跑玩耍之时,从假山的缝隙,一头栽进了那间修在假山地下的密牢。 已经神志不清的公孙大娘,见到这个孩子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说是她疯了见到孩子就以为是自家的也好,说是母子连心也好,总之一眼就认了出来。 看着面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李秀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年幼的他,眼眶也湿了。 关键是这个时候,唐皇来了。 李秀秀是通过假山一个用来透风的洞口进来的,也就是当时李秀秀瘦小,否则五岁的孩子怎么也进不来。 见到这一幕,唐皇傻了。看着眼前这凄惨的情景,唐皇心中升起了无限的负罪感,于是他决定,杀了这对儿母子。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自己错了的感觉,这对于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他,是不可忍受的。 于是李秀秀就这样看着自己娘亲被杀在自己面前,虽然到公孙大娘死的那一刻,李秀秀都不知道这是他娘,只是那女人撕心裂肺喊他名字的样子,深深的印刻在了李秀秀脑海里。 唐皇到底没有对一个五岁小孩下手,只是从此怕是再也不想看见李秀秀,交代那太监把李秀秀扔到御花园的池塘中淹死。 那太监收过公孙家大大的红包,也还算有着一丝良心,嘴上答应着,实则赶紧派人出宫通知公孙家的人带个小孩来把这孩子换出去。 这么一换,李秀秀才保住一命。 至于那换来的孩子,换上李秀秀的衣服,被太监用石头砸烂了脑袋,就算唐皇要看尸体,就说孩子太闹腾,脑壳子又软,本想砸晕,结果直接砸烂了。 李秀秀被接到公孙家,如同傻了一般,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也不睡觉,家人问什么也不说。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唐皇后来要灭口,结果连那太监都没活成。 眼瞅那报信之人也要被抓住,公孙家索性托人给了大笔银钱,让人先带着李秀秀逃命,那报信之人公孙家人也要想办法灭了口。 谁知所托非人,那本该带着李秀秀的商队,是公孙家特意找的生面孔,结果就是个流窜的骗子团伙,本指望用那假药材骗点钱就开溜,谁知天降横财。 目光短浅的团伙头子,也不想着就此搭上公孙家这条线,出城就把李秀秀扔了。 李秀秀就这样坐在路边,双目呆滞,不说话也不动。 最后一队前往辽东的商队中,有人看着孩子可怜,觉得兴许是个傻子,怕是被遗弃在了野外。 于心不忍的同时,直道谁家父母如此狠心?于是就带上了李秀秀。 这样,才有了后来的大秦战神,万古枯成李新郎,红袍吴王李秀秀。 当然,这些杨孝严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既然李秀秀敢不改名,就叫这个名字,其实天下也不是没人猜疑过当年后唐赵王之子也叫李秀秀这个事,只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就算想到这,也只是会觉得自己想多了。 杨孝严没问过李秀秀,也没再细查过,只是知道,李秀秀是自家兄弟,这就足够了。 从知道李秀秀可能是后唐皇室子嗣的那一瞬间,杨孝严就决定,这世上永远不会再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知道这条消息。 也正是因为这条消息太过重要,当时跟自己汇报的谍子,坚持只对靠山王一人说,就连赵三才都没告诉。 否则,杨孝严真的可能还要考虑留不留赵三才。 当然,就算需要考虑,最后赵三才应该也死不了,这胖子,嘴是出了名的严。 如今公孙奎也降了大秦,杨孝严只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对。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女魔头不是假的 大家好,我是杨凌霄,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一名太监。 “薛青啊,我说你行不行?还是没劲吗?”杨凌霄穿着个太监服,双手插在袖子里,低着头迈着小碎步,你别说还真有八分太监模样。 跟在他身后的薛青就不行了,大胖子穿着不合身的太监服,整个人把衣服撑的鼓鼓的,看起来十分滑稽,胖子这会儿也是一脸不高兴,撅着个嘴道:“没劲啊,那娘们的药的太狠了,一点劲都使不出来啊。” “阿嚏!”刘美美打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感觉似乎有人在说她的坏话。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杨凌霄跟薛青进来。 刘美美笑着翘起二郎腿:“哎呦?小狗子跟小猪儿回来了?” 没错,小狗子跟小猪儿是刘美美给俩人新起的名字。自从二人被刘美美一把药粉放倒,醒来之后就在这别院的柴房。 原本准备偷偷开溜,结果发现根本使不出力气。好不容易站起来,发现门竟然也没锁,俩人就准备逃。 蹑手蹑脚的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屋内的刘美美一声叫停,然后老老实实的进去听候吩咐。 “行了,你别捉弄他们两个了,你到底从哪抓来的?”赵丹儿笑着过来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杨凌霄跟薛青。 “可不是抓的,是从屋顶捡的,说不定是天上派来服侍咱俩的呢。”刘美美回答道。 “赶紧把人家放了吧。”赵丹儿坐下也是觉得好笑。 杨凌霄赶紧配合着点头,不过心里也是纳闷。 这会儿的赵丹儿?跟那天晚上自己从房顶偷看到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啊,这语气温柔中还带着一点可爱,整个人的气质也要暖的多。 “才不呢。”刘美美把头一扬,瞥了一眼二人:“这伺候的没一个自己人,我情愿找这么两个不认识的,也比这宫里来伺候的太监顺心。” 这新唐的所谓皇宫,本就是临时建成。宫女还好说,这太监实际上真没几个,现在基本都是用小孩在充数,八岁到十五的孩子收一批,分成两拨。一拨已经净身正在养伤,另一波先伺候着,等那批好了,再把这批送去切了。 这么过度一下也就有了太监了。 这也就造成了一个局面,这宫里的小太监,有的小孩已经十四五了,眼瞅自己要被净身,到处祸害小宫女,当然都是暗地里来。 这新唐皇宫反正现在是混乱无比,管理也很松懈,所以杨凌霄跟薛青混在里面也不扎眼。 “不是我说,姐姐。”杨凌霄笑嘻嘻的说道:“您看我,留着也不是不行。就是我一个明悟境的小子,这胖子又连修为都没有,这药就不至于用了吧?您要不给我解了?着实使不上劲难受啊。” 刘美美笑了笑:“没有解药,过几天药劲下去就好了。不过你也别想,我到时候会给你续上的。你以为姐姐傻呢?” 说着刘美美把脸凑过去,近的能让杨凌霄感受到她喷出的鼻息。 杨凌霄下意识的躲了躲,刘美美轻声说道:“你没有修为,不过这胖子有古怪,我虽然说不上来,可是我感觉的到。” 这一说可就把杨凌霄说尴尬了,完了,人家能感觉出来,还指望这胖子恢复劲力带自己逃跑呢。 “别说这些了。”刘美美把身子坐回去,靠在椅子上:“让你们去问晚饭,问的怎么样了?” “问了,说一会就送来。”杨凌霄拱拱手。 “那就行,去吧,回柴房待着吧。”刘美美摆了摆手。 “哎!”杨凌霄应了一声,就带着薛青走了。 心里是把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骂了一遍啊,你吗的臭娘们你特么别让小爷逮住机会,小爷非得特么给你扒光了吊起来抽! 回到拆房,连个椅子都没有啊!杨凌霄是欲哭无泪,就地盘腿坐下,薛青也跟着坐在一边儿。 杨凌霄在想对策,想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头绪。 正想着,却突然听到打呼噜的声音,扭身一看,薛青已经靠着柴垛呼呼大睡。 我说哥们你这心也太宽了吧?杨凌霄是真气怎么就带了这么个憨货,要是带的是于大熊也行啊,那货好歹有点脑子,还能商量一下。 正想着,就听得外面有动静,赶紧扒在门缝上一看,刘美美竟然走了!虽说不知道去哪了,可是杨凌霄知道,这娘们是不可能放自己走的。 但是赵丹儿不一样啊,赵丹儿看起来挺好说话的,看了看薛青本想喊他一起,又看看他睡的那个样子,索性决定自己去。 走到房间外,正碰见送饭的太监,笑呵呵的应上去打了个招呼还帮着把门开开,等太监们摆好饭菜,也就刚好顺理成章的在一旁伺候赵丹儿。 杨凌霄昨夜在房顶,就确定了这是赵丹儿,一是赢夫说过赵丹儿就在广州府,二是那白首与君绝,别人不认识这把琴,可是靠山王府的谍子那有情报,杨凌霄来之前特意研究了一下这琴如何辨识。 看着眼前一身浅黄色常服的赵丹儿,杨凌霄心说倒是长得真好看,不过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怎么说呢,赵丹儿是那种标准到极致的美人,可偏偏正是这样,让杨凌霄总有一种看画中人的感觉,没有那股欲望或冲动。 不过这服侍人可是真不得劲啊,又想想这以后是赢夫的媳妇,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姐姐。”杨凌霄殷勤的给赵丹儿倒茶:“您看,我一看您就是个好心人,我二人就是想进来偷点东西,你不知道啊,这外面的世道乱啊,我家里还有个上了年纪的爷爷,好几天你没吃饭了,我再不回去,老头得饿死啊。” 赵丹儿看了一眼杨凌霄,笑的那叫一个好看,粉唇微张道:“你这骗人的把戏也太拙劣了。” “哎呦喂。”杨凌霄一皱脸一弯腰一跺脚:“亲姐姐哎,我真不骗你。我对天发誓,我若是骗你!......” “打住。”根本不等杨凌霄发誓,赵丹儿就打断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嘴上:“发誓不发誓的我也不会信,我也不会放你走,回去待着吧,别白费功夫了。” 回拆房?杨凌霄才不回去呢,虽说赵丹儿把话说的死,可是这姑娘的性子杨凌霄看的出来,死缠烂打一番还是有机会的,所以不仅不走还在旁边殷勤的伺候着,一会儿给夹菜,一会儿给倒水的,那模样就跟真当过太监一样。 赵丹儿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吃饭。只是这吃着吃着,就有些不对了。 热,赵丹儿觉得很热,不正常的那种热。赵丹儿疑惑的看了一眼杨凌霄,这一看吓了杨凌霄一跳,这脸怎么这么红? “姐姐?你怎么了?”杨凌霄稍微向后躲了点问道。 谁知赵丹儿突然猛地一把抓住了杨凌霄,再看赵丹儿脸上的表情,那可就全变了。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嘴唇也变得湿润,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无比浪荡。 偏偏赵丹儿那张脸,突然多了一股稚气,是那种小女孩脸上才会有的。 之前杨凌霄不喜欢赵丹儿这样的,是因为赵丹儿太过完美。 可是这会儿,赵丹儿的气质全变了,变成了一种哪个男人也拒绝不了的尤物。杨凌霄瞬间起了反应。 “小哥哥,我要。”一句话说出,赵丹儿起身扑向杨凌霄。 猝不及防之下,本就因为那药物没有多少力气的杨凌霄,被扑倒在地上,赵丹儿正抱着杨凌霄的腰部。 小??小哥哥??杨凌霄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疑问,这都哪跟哪啊! “小哥哥,要我服侍你吗?”媚态万千的赵丹儿说着就要再向上趴,那模样眼看就要吃了杨凌霄。 正在这时,“啪”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人迈步入内,正是李一方。 这鹧鸪楼的传世迷药就是好用啊!李一方看着赵丹儿这般模样抱着杨凌霄,却是不生气。 昨夜在这里吃了一肚子气回去后,钱家安那厮竟然送来了据说是鹧鸪楼特制的春药。 不得不说这钱家安为了讨李一方欢心,那真的是煞费苦心。 这药李一方当时是纯属觉得好玩,就随便使在了几个姿色交好的宫女身上。 结果李一方就经历了他最为难忘的一夜。好用,太好用了,那几个宫女只是寻常姿色,便能如此刺激!若是用在那冰山美人身上? 李一方整整一天,脑子里都是这件事。 这不晚上,就让人偷偷把那药放在了饭菜中。 本想着连那个侍女一同收拾了,没成想那侍女不在。 虽说原本就是准备纳赵丹儿为后的,这主要是为了先把朝廷装点的像个朝廷,如此李一方也不在乎那么多,早睡晚睡都一样。 李一方进来的同时,赵丹儿也扭身看了李一方。 看到李一方后,赵丹儿弃了杨凌霄,转而起身直接扑进了李一方怀中。 这一幕跟李一方想的一模一样,脸上的笑容也是满意无比。 杨凌霄心里这个气啊,老子特么眼瞅好事就成了,你来捣哪门子乱?你看老子大军一到,到时候老子把你掉在马后面拖着玩! 李一方根本不管杨凌霄在这里这个事,上下齐手就把赵丹儿搞的衣衫不整,正准备彻底放开,偏偏赵丹儿一把推开了她。 妩媚的转了一个圈,赵丹儿来到那唤做把白首与君绝的古琴边,坐在琴台前,香肩半露酥胸可见,无比娇媚的说道:“我给小哥哥弹琴呀。” 李一方哪有心情听这个,淫笑着就要上前继续,只见赵丹儿手上一波琴弦。 “嗡—”的一声,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自白首与君绝之上迸发而出,直奔李一方而去。 李一方大惊,飞快向后躲去。 可是他哪里多的开?但是那道音波在李一方面前,陡然分成两道,正好避开了中间的李一方,轰击在两侧家具之上,一众家具瞬间治支离破碎。 就连砖墙之上也有着深深的印记,似是被巨大的爪子挠了一般。 李一方瘫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赵丹儿,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不待李一方反应,赵丹儿又一连拨动数下琴弦,那音浪阵阵袭来,轰击在李一方四周,爆炸声不断响起,吓得李一方原地乱滚。 杨凌霄一边念叨着:“卧槽,卧槽。”一边手脚并用飞快的向后靠去,一直到靠到墙上还是不能平静,这也太恐怖了吧!原以为那给自己下药的娘们是个疯子,没成想这赵丹儿也是啊! 一道人影飞至,赵丹儿隔着窗户瞥了一眼天空,手上猛地一拍琴弦,一道音浪自这别院扩散而出,四周的树木无不疯狂摇动,那身影也被拦了回去。 任天庆落地看向别院,心里只有两个字:好强! 扭过头继续看向李一方的赵丹儿,表情变得邪恶又可怕,若不是长得好看,那就真真是个能把小孩吓哭的女魔头。 “这琴竟然伤不了你?”赵丹说道:“你后唐有这么一位上好的开国皇后,本该福佑你们百年,却活活被你们把一手好牌打烂了,真不知该说你们什么好。滚!” 一声滚字说出口,李一方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的就往出跑。 杨凌霄懵了,你?你跑了?我咋办啊!目瞪口呆的杨凌霄看着逃走的李一方,然后再看向赵丹儿。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赵丹儿正盯着自己。 不过这一看,杨凌霄可就真有点心动了。 为啥?这杨凌霄审美跟别人不一样,赵丹儿这幅女魔头的做派,配上她那张姣好的面容,别人看了会吓一跳,偏偏杨凌霄能看出可爱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再想起刚才赵丹儿趴在自己身上那副模样,杨凌霄竟然还舔了舔嘴唇。 “你刚才~”赵丹儿拉长着声音说道:“是不是也想睡我?” “没没没!”杨凌霄赶紧就摇头。 “骗子。”赵丹儿嘴角一拐:“你现在还想睡我。” 说着赵丹儿手上一拨,一道音浪奔来,杨凌霄想运功去挡,可是别说他现在运不了功,就算能,他那半步小宗师的修为,能顶个屁用? 只是那音障奔来之时,竟然如同打在李一方身上一般,自动分成两半,轰击在了杨凌霄两侧的墙上。 抬着胳膊护着头的杨凌霄,慢慢张开胳膊,左右摸了摸自己才确定自己没事。 再看赵丹儿,只见赵丹儿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你也是那老头的人?”赵丹儿问道。 老头?谁啊?我师父?杨凌霄只能想得到李小凤了,他实在不知道他还认识哪个老头。 不过自家师父面子这么大吗?连个琴都得给他面子? 要说这薛青心是真大,这么大的动静,这会儿才醒。出了柴房看着外面一片狼藉,其实他出来的时候李一方刚走,也是到了外面任天庆才慌忙接住李一方。 “杀!把那女的给我杀了!”李一方抱着任天庆的胳膊说道。 任天庆面露难色,尴尬的说道:“皇上,我好像打不过。” 薛青来到门前,正好刘美美赶了回来。 扒拉着已经破碎的门框,刘美美看了一眼杨凌霄,又看了一眼赵丹儿,厉声道:“滚回去!要不我请先生的法器灭了你!” 赵丹儿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冲着刘美美一声怪叫,然后就突然瘫坐了下去,刘美美慌忙上前查看。 杨凌霄瞅准这个机会,起身就跑,到门口拉着薛青就往外窜。 “走走走!”杨凌霄小声喊着薛青,薛青刚睡醒脑子还懵着呢,也不知发生了啥,反正跟着杨凌霄就溜。 杨凌霄可不傻,既然你说了这药过几天就没劲了,那不趁着现在溜还等什么? 别院的房间里,醒过来的赵丹儿,被刘美美抱在怀中,“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哭声委屈的让人心疼。 刘美美抱着赵丹儿的头,不断轻轻拍着,口中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被找到了 俩人一路狂奔,当时皇宫乱做一片,逃命的可不止他俩,护卫们不断汇聚过来,俩人反方向往外跑反倒再正常不过。 就这样一路出皇宫,狂奔回小赌坊,从后门进去“啪”的一声杨凌霄把门关起来,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薛青也累得不轻,而且这和憨子完全不知道的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哥,这咋了啊这是。” 薛青其实比杨凌霄大的,不过他那个智力,叫谁哥都不过分。 杨凌霄白了薛青一眼:“咋了?你哥我差点就交代在那了。” 说着心里还犯嘀咕,那琴为何攻击自己的时候和攻击唐皇的时候都没有实质性的效果? 杨凌霄丝毫不怀疑赵丹儿刚才出手之时的杀机,现在他的后背还是湿透的。 那老头的人?杨凌霄想不通到底是那个老头。 想到老头,杨凌霄突然心里一沉,砸了一下手:“坏了!” 赶紧就向柴房去,薛青连忙跟上。 把冯保宝给忘了!这儿还关着一老头呢!虽说还不到三天的时间,可是那老头毕竟年纪大了,杨凌霄琢磨着不会已经死了吧? 把柴房们推开,月色照进柴房,那地上被绑着的冯保宝,杨凌霄第一眼看过去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就往后跳了一步。 薛青跟在后面不知道咋了,迈步走进去看了一眼。 “嚯!”也是一声惊呼,薛青同样往后跳了一下。 只见冯保宝被绑的结结实实,整个人枯瘦了不少,在月色里那张老脸上,两个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仿佛个骷颅一般。 “呜呜?”冯保宝似乎被推门声惊醒,看到二人回来,激动的晃动身体努力想发出声音。 杨凌霄一听心里瞬间舒服一截,还好还好,还活着,赶紧过去把冯保宝嘴上绑着的布撤掉。 “大侠啊!”冯保宝张嘴就嚎道:“你们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头我可就交代在这了啊。” 杨凌霄讪讪一笑,饱含歉意的摆摆手:“哎呀,出了点事。拿啥,你赶紧去给自己弄点吃的,多弄点,我俩也没吃呢。” 老头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一边配合杨凌霄给他解开绳子,一边点头:“嗯嗯。” 要说这老头也是真老实,可能确实被饿得不轻,反正绳子解开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做饭了,一点怪罪杨凌霄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搞的杨凌霄有点不好意思,招呼了薛青就坐在赌坊大厅等着吃东西。 你别说,这么一路小跑加上刚才受惊,汗出了不少,杨凌霄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药劲退了下去。 问了薛青,薛青捏了捏拳头,顺手抄起一张板凳轻轻一折,那板凳应声而碎。 薛青拍掉手上的木屑,一脸兴奋道:“我也差不多了!” 这两天可是把薛青憋惨了,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憋屈过,寻常人是理解不了一个天生神力的人,突然没有劲了是什么感觉。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杨凌霄一愣,这会儿是谁来了? 按理说九成是钱府派人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钱家安送的人进宫,如今钱府应该是糟心的很。 原本该找冯保宝过来的,可是杨凌霄受了几天的气,这会儿心情正不爽。 如今薛青也恢复了实力,杨凌霄更是想找个人出气,直接喊薛青去开门。 薛青愣了一下:“哥?万一是皇宫的侍卫什么的,跟着咱们来了呢?” “你就全给我放倒,被关傻了?干他们就完了!”杨凌霄大手一挥,示意薛青开门。 薛青一听,心说这感情好!这几天确实憋坏了。 摩拳擦掌的来到门口,薛青面露凶相,坏笑着打开门。 门一开,月光照着两条人影长长的映在薛青脸上。 只见薛青愣了一下,表情一变,“啪!”的一声,猛地就把门关起来了。 杨凌霄见状一愣:“怎么了这?” 薛青露出一个尴尬至极的表情,慢慢扭过头来看着杨凌霄不知道该说啥。 杨凌霄一愣,咋的?还能是鬼不成,起身走过去疑惑的看了看薛青。 薛青没有说话,只是表情难看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啥啊,又点头又摇头的,杨凌霄没看懂薛青啥意思,顺势把门一开,然后瞬间就呆住了。 门外一名女子,面色冰冷,怀中抱着一把古琴。另一名妩媚动人,望着杨凌霄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杨凌霄咽了口唾沫,尴尬的笑了笑:“两位姐姐,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赶紧让出身子,赵丹儿与刘美美也不客气,迈步就向里走。 杨凌霄等两人身形走过,看了看薛青,一副你特么倒是说啊的样子。 薛青撅着个嘴,当时他都被吓傻了,哪还敢说啊,他薛青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他现在是怕了那叫做刘美美的女子。 俩人很自觉的来到桌边坐下,杨凌霄赶紧带着薛青跟上,身上的太监服还没脱,倒是有个伺候人的样子。 “大侠!饭来喽.....”原本冯保宝是想吆喝的,到后面就没了声音。老头嘴上满是油渍,明显自己已经边做边吃了不少。 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冯保宝不知道是个啥。仔细一看才发觉,杨凌霄与薛青身上穿的不是太监服吗? 然后恍然大悟,我说那日把那小娘子推给二人,结果被那胖子一刀砍了呢,原来如此!就说那个小白脸长得那么白净,原来是个没把的。 杨凌霄要是知道冯保宝这么想,可能会让薛青直接把冯保宝阉了。 老头把菜端过来,也不管这俩姑娘是谁。 所谓人老成精,上来他就热情的打招呼:“两位小姐也没吃吧!快趁热吃,不够还有!我这就去做!” 说完立马就跑,俨然一个合格的跑堂。冯保宝可不傻,这气氛不太对他明显能感觉的出来。 刘美美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 可怜杨凌霄与薛青只能站在一边咽口水,虽然薛青恢复了气力,但是刘美美那药粉让二人都记忆犹新,生怕再扔出一把来跑都没地方跑。 “小狗子,小猪儿,你俩也吃啊。”刘美美伸了伸筷子。 “不敢不敢!”本来在低头想对策的杨凌霄,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拒绝,开什么玩笑,现在杨凌霄恨不得离这俩人越远越好,坐一起吃饭那是想都不要想。 刘美美没有理会杨凌霄,只是自顾自的吃。 杨凌霄这才打量了一番赵丹儿,这娘们?有古怪!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倒是跟那天他跟薛青在房顶看见的一模一样,整个人的气质也都变了。 可是脸还是那张脸,杨凌霄还是忍不住去想刚才赵丹儿抱着自己时候的模样,想着想着,赵丹儿轻轻把头就扭过来看了一眼杨凌霄。 杨凌霄赶紧把头低下,躲闪着左右看了看,这一看正看见一个脑袋在远处躲着扒拉着墙看向这边。 冯保宝看到杨凌霄看见自己了,连忙伸手打手势,做了个倒东西的手势然后又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意思需不需要自己用点药把这两人放到? 杨凌霄感觉轻轻摇头摆手,这招估计行不通,说不了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第二百二十章 正成大忍 “你没事?”李秀秀哭笑不得的看着坐在那啃鸡腿的张云龙问道。 张云龙笑呵呵的也不起身,只是招手让李秀秀坐下。一路赶来的李秀秀是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搬了个板凳到桌边坐下。 军情说的明明白白,张云龙遇袭生死不明,这才吓得李秀秀慌忙赶来,没成想刚一到,就被人偷偷带来这个小村庄。 从外面看,这就是个暂屯粮草的小村子,没成想堂堂大秦湖东王就躲在这。 “大营里躺着的那个是个假的,这次倭寇来势汹汹,其中更有高手,我手下长生境高手拼死才拦住对方,我也差点就着了道。”张云龙一边啃鸡腿一边说。 “是真倭寇还是那帮乱贼?”李秀秀问道。 这所谓倭寇,其实是是个相当复杂的团体,其中东瀛人论人数可能只占不到一半,但是由于精锐至极,更有东瀛诸多大势力参杂其中,所以影响力极大。 另外一多半,其实说来好笑,大部分是大秦子民,这其中更有江南富商,两广大族,甚至不少官员牵扯其中。 盘根错节,关系之复杂就连靠山王府的谍子还有锦衣卫都很难下手。 当然,这里面最大的只幕后黑手,肯定还是后唐皇室。 “都有,这次来的人数多又精锐,而且就是奔着陆上来的。我出征之时就调了湖东水师一路沿岸随军,海上根本没有见到大船,对方应该是以小舟从附近岛屿快速集结,然后发起奇袭的。” 张云龙扔了手中的骨头,继续道:“我这次不仅给你传了消息,而且同时派人联系了大哥那边。这次对方来人很奇怪,虽然倭寇一向凶悍,但是这次的很不一样,我能活命,完全是因为跑的够快,对方似乎有一支非常精锐的杀手团,我死了不少长生境高手,但是对方绝对没有那么多长生境高手你能理解吗。” 李秀秀皱着眉点了点头,他当然能理解。就在不久前,他刚刚遭到了血字楼的围杀。如果他只是个一般长生境,在那样的围杀下,必死无疑。 “对了,凌霄那孩子怎么样?听说把贺州直接给打下来了?就一千人?”张云龙问起杨凌霄,那可是一脸的兴奋,跟自己儿子一样一样的。 “别提了。”李秀秀又一阵头疼:“我本来想让他仗着那一千精骑骚扰贺州,其实我有办法快速拿下桂州的。谁知道那小子擒杀了对方守城大将,虽然扣开了城门,但是城内唐军反扑过一次。我去的时候,是奔着接应他们撤退去的,谁知道这小子硬是带着一千人守了城门四个时辰。” “这不好事吗?你咋皱着个眉头?”张云龙听得满心欢喜,就是不知道李秀秀为何愁眉苦脸的。 “这算哪门子好事。”李秀秀瞪了张云龙一眼:“你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他们这真是运气好,要不是贺州城军心涣散进攻不利,再加上主将战死,他十有八九就交代到那了。大哥又不是没给你我交过底,这次他可没给那小子派护卫。” 说着李秀秀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一口喝干,继续道:“这不,我刚想让他安生两天,稳稳的把桂州也拿了。这小子倒好,带人一路混在流民里就奔广州府去了,还跟手下走丢了。广州府现在封的死死的,内外消息不通,城里只有他跟薛青二人,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张云龙哈哈一笑,倒是看得开,正欲继续跟李秀秀闲谈,突然之间只见李秀秀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他就拉向一边,同时另一只手飞快伸出,在面前这么一抓。 电光火石之间,张云龙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再看,只见李秀秀手里捏着一支小巧的弩箭,那弩箭通体黝黑,看方向,刚才正是从张云龙背后穿墙而入。 李秀秀二话不说扔了弩箭就飞身而起,跃上屋顶左右去看,只见周边除了一脸茫然的望着他的大秦士兵以外,并无异常。 张云龙也慌忙一跃而来,虽然胖了点,但是好歹宗师境的实力是有的。 在房顶与李秀秀一对视,张云龙便清楚了个大概,几道身影迅速飞掠而来,落在四周,一个个满脸疑惑的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抱拳问道:“王爷,怎么了?” 张云龙眉头一皱:“你们刚才就什么都没发现?” 只见六七名长生境高手互相看看彼此,脸上疑惑之味更甚,那人又是一抱拳:“王爷,我们....我们没懂?刚才怎么了?” 张云龙正欲发怒,李秀秀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此地不宜久留,难怪你布置了那么久也没人去袭营,看来对方猜到了你没事,就是在等我来好确定你的位置。” 这么一说,张云龙也瞬间清醒,虽说刚才只是一支弩箭,可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后手,敌暗我明乃军中大忌,这时候已经不适合再隐蔽起来,居中统领大军方为正道。 “回大营。”张云龙对李秀秀说道。 “嗯。”李秀秀点了点头,二人备马带着一众护卫这就准备赶回大营。 这一次不仅仅张云龙,就连李秀秀也赶紧到一丝后怕,那无声无息的手段,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修为。 一行三十余人从这里往大营赶,这里本是大秦军队腹地,此处又不是塞外戈壁草原,不可能莫名就从哪冲出一队骑兵。 大路小路有一条算一条,都被秦军把手着,按理来说不可能有大规模的敌人出现。 可是偏偏,就在他们回大营的路上,有一队近百人的队伍,袖口,腰部,脚腕,皆以布段紧缠,手持倭刀,安安静静的趴在树林之中,就算一条大花蛇从他们身上挨个爬过,也没有一个人动一下。 张云龙与李秀秀等人转瞬便至,身经百战的二人,竟然一点危险的气息都没感受到。 直到对方的绊马索拉起来,李秀秀才大喝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紧接着又慌忙俯冲而下,只为了拦住那直奔张云龙而去的身形。 一掌拍出,来人感到危机,仰头与李秀秀隔空一掌相对,一声巨响震出音障。 那一瞬间最让李秀秀吃惊的并不是这个中年人,而是余光无意间看到的,那五六个身影转瞬缠上一名长生境高手,用及其严密的配合迅速控制并击杀了一名长生境。 速度之快,称之为瞬间亦不为过。 顾不上多想的李秀秀,一掌出完再伸一掌,却没想刚刚仅仅走神那一瞬间的功夫,那中年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百二十十一章 人格分裂? 对方身手虽强,可是经历过桂州城那场刺杀的李秀秀,绝对能确定被刺杀的目标不是自己。 这种程度,只会是冲着张云龙来的。 所以李秀秀下意识的去看张云龙,张云龙手持一柄长刀与李秀秀对视一眼,突然瞳孔一缩,张嘴就要提醒李秀秀。 李秀秀何须他提醒?猛地转身罡气外放,数枚旋转而来的黑色梅镖直接被震开,少数几枚压根就碰不到李秀秀,从李秀秀两侧飞过。 这暗器水平也太次了点吧?李秀秀心中想着,张云龙同样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李秀秀猛地睁眼!不对! “尔敢!”李秀秀大喝一声,反手一挥。张云龙只觉得眼前一亮,整个人被一道金色光柱裹挟其中。 再听耳边“叮叮”两声金石之声。 回头去望,张云龙看着光柱之外,两枚黑色梅花镖跌落地面。 这梅花镖,刚才自然是奔着他去的。 当年赢胜身死,李秀秀千里入京未能救下自己兄弟。 今日,居然有人想在他面前杀了张云龙? 这一刻,李秀秀,怒了。 张云龙看了看笼罩着自己的金色光柱,又看向李秀秀。 只见李秀秀凌空翻腾,周身火焰涌现,幻化一只烈火凤凰飞舞至李秀秀脚下。 翻身而立的李秀秀单脚凌空一点,正点在凤凰背部。 “锵!”的一声凤鸣,那裂火凤凰炸裂开来,一道肉眼可见的火焰呈圈状迅速扩散而去,凤鸣响彻十里声不止,烈焰横扫林木触之焦。 找到了!李秀秀眼神一定,左右手同伸做拉弓状,架势摆定凌空拉弓,一把火焰大弓凭空出现在李秀秀手中,上面更是搭着一支光芒炙红流转的箭矢。 电光火石之间,李秀秀连拉三弓,每一弓都有一支红色箭矢激射而出。 张云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那三箭威力,每一箭都炸出巨大声响。 张云龙望着那箭矢所向,掀起的巨大烟尘令人为之震撼。 想跑?李秀秀眉头一拧,一脚踏出又硬生生止住身形,回头看了一眼张云龙。 张云龙与李秀秀对视,表情有些茫然,他知道李秀秀很强,可是没想到强到这个地步。 张云龙自身修为虽然只是大宗师,可是这足够他感到李秀秀的强大,现在的李秀秀,只怕是对上杨孝严也在伯仲之间。 “先回大营。”李秀秀轻声说到,话音落时,张云龙周身金之大道消散。 见此情景,张云龙点点头,赶紧翻身上马。 对方刺客此时也已经尽数撤退,一行人马上整军,半路还遇到了张云龙军中将校前来接应。 没办法,李秀秀动静太大了,想不被注意都难,军中自然要有人前来查看,没成想碰到两位王爷。 李秀秀之所以没追自然是怕中了那调虎离山之计,毕竟对方的目标是张云龙。 自己与张云龙都遭到了刺杀,这事背后必然有联系。回想赵肆之死,李秀秀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着更大的谋划。 对方要的是整个大秦崩盘,到底是谁有能力操控这么大的局,后唐吗? 应该不是,毕竟现在的后唐,着实有点不着调。 虽然是个临时的国都,临时的皇宫。可是两个女子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从宫里走了,还差点把皇帝杀了。 没人敢拦就算了,追都没人敢追像话吗? 任天庆是着急护在李一方身边,夏桀被派去了前线,剩下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长生境高手。 至于夏美丽?这个女人地位之超然,李一方莫说指挥不动了,他压根不敢指挥。 当初夏天对他好歹是亦师亦友的那种模样,夏美丽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俩人面都没见过几次。 真论起来,后唐的大权有一半都在这个女子手上。 所以那些个不入流的长生境高手,根本就没敢追赵丹儿跟刘美美俩人。 回去就禀告这二人修为高深,有手段隐蔽行踪,跟丢了。 跟丢了?简直可笑,这俩人一路光明正大走到杨凌霄藏身的那间赌坊。 虽说是晚上,也路上好歹有点乞丐,找几个捕快都能查出来人在哪。 可是谁敢查啊,李一方倒是下令让人查了,可是谁敢真查啊。 那几个长生境虽然不入流,可是也是凌驾普通人之上的存在,查不到,绝对查不到,查到了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钱家安,钱家满门被下了大牢,那管家自然也跑不了,所以杨凌霄这儿一时之间反而格外安全。 这赵丹儿跟刘美美也是神人,自打到了杨凌霄这,就大大方方当起了爷。 就这两位姑奶奶,一天把杨凌霄薛青还有冯保宝那是真当下人使啊。 杨凌霄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大委屈,我堂堂靠山王世子,何时给俩娘们打过洗脚水? 这活儿还非他不可,为啥?那俩姑奶奶点名要求的呗。 不说别的,你说这被人色眯眯的看上一眼这种事,杨凌霄干那是好玩,被冯保宝那老头色眯眯的看一眼?那叫恶心。 这俩娘们估计是这段儿不想杀人,要不然就冯保宝那个作死样子,死十次是最少的。 好在她们虽然把这仨人当下人使唤,可是倒也不找事,就是住着。 杨凌霄倒是也有闲着的时候,也开始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赢夫让自己帮她找人,这找到了,不仅找到了,而且还有个大问题!这特娘是个疯子啊?难怪江湖传闻这是个女魔头。 根据杨凌霄这些日子的推测,这赵丹儿估计就是李小凤曾经跟他讲过的,双魂人。 就是说啊,有的人看似是一个人,其实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甚至还可能有好几个,这些灵魂的性格喜好等等各方面都不同。 当然,如果用我们现在的话解释就很好理解了,人格分裂嘛。 所以杨凌霄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很多,第一是这赵丹儿还有那刘美美怎么办? 第二自己怎么办?如今在这广州府,可谓两眼一抹黑,就带着个薛青,那就是个大傻子,你指望他能干点什么? 冯保宝倒是自从得知钱家安全加被下了大牢之后,就愈发死心塌地的跟着杨凌霄。 不求别的只为了这后院地下埋着的宝贝啊,分自己那么一两成,这辈子也就够了。 所以这货也是个没啥用的墙头草,杨凌霄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屋子人就没有一个指望的上的。 这边杨凌霄发愁,城外老马他们更愁啊,这活生生把世子殿下弄丢了算怎么回事? 十个脑袋也不够自己这些人掉的啊。 现如今广州府封城之严,鸟都飞不进去一只。不光老马他们愁,靠山王府谍子也发愁啊。 虽然杨孝严下令不准帮助杨凌霄,可是那也得盯着啊。 如今王府在广州的内外暗桩也联系不上,干着急的他们,就差跟老马他们碰头了,不过就算跟老马碰头估计也没什么结果。 可是就在最近,发生了一件让靠山王府谍子与老马等人不得不接触的事情,那封城的将士有人亲自带人找到老马,从他们手里买走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是谁?世子殿下半路捡的那个叫阿牙的小孩啊,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两边这么一碰头,这倒好。原来那将军找上门来的时候,老马他们一致认为那是靠山王府的人。 找他们的时候话也说的很明白:“有什么要跟城里那位交代的,写成书信交给这个小孩便可。” 甚至纸笔对方来的时候都是带好的,这老马他们还不放心? 可是王府的谍子有人盯着老马他们,那人王府的谍子压根就不认识。 两拨人这么一合计,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第一,对方摆明了知道杨凌霄所在,没必要出城整这么一出。 第二,如果对方是拿不准杨凌霄的身份,直接套老马他们的话就可以了,没必要整写信这么一出。 而且对方既然能找到老马他们,就说明对方清楚老马他们的动态,按道理说这就必然知晓杨凌霄的身份。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靠山王府的谍子压根就没跟城内的联系上。 难道是世子那日跟薛青二人进程的时候,一道进城的有自己人? 总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过根据现有的线索,估计这事儿对世子殿下的威胁不大。 对方也很小心,没有带人进去,只是来买了个孩子,这套流程的用意也大概能琢磨出来。 无外乎说家里没孩子,趁机买一个。带纸笔也就说的过去了,写个买卖契约总归是合理的。 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广州府内,早就没靠山王府的谍子了,更别提锦衣卫的。 夏天是什么存在?封城的那一刻,城内所有其他势力的暗桩就被连根拔起了,这事最少两年前就布置下来了。 派人带走阿牙的,这人他一不是靠山王府的人,二他也不是什么敌对势力的人,因为这个人暂时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敌对势力。 阿牙面前现在站这的,正是那红鸾阁曾经的老鸨子,夏天的孙女夏美丽。 根据之前发生的事来看,这厮估计也不是什么姑娘少妇,九成九那就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狐狸精啊。 夏美丽看阿牙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挑着眉毛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摆摆手让带来阿牙那人退下。 阿牙有些紧张,这孩子还是不说话,总是一副呆滞木讷的样子。 来之前老马给他交代了好多,可是老马自己也吃不准这孩子听懂没听懂,吃喝拉撒倒是都能自己解决,可是就是没事就自己在那发呆也不说话。 夏美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过去牵起阿牙的手,同时取了一顶硕大无比带着长纱的帽子戴在了头上,就这样牵着阿牙出了门。 那一身蓝红相间的锦缎华服,那一顶紫纱粉花的大帽斗笠,那纤白玉手牵着脏兮兮的阿牙,俨然人间难得一见的奇观。 按理说,广州府现在的治安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寻常女子在家尚且担惊受怕,青楼都不敢开门营业,都生怕被这城内的流民乞丐祸害了。 要知道啊,这人到了一定份上,那就疯了,那就跟畜生没什么两样了。 偏偏夏美丽这样一路走在广州府街上,那路边的流氓乞丐看在眼里,那香味飘进他们的鼻孔里。 非是他们没有非分之想,而是等他们回过神来,眼前的街道一切照旧,似乎刚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一般。 人人都当自己怕是饿疯了,刚才居然看见一绝色女子走过去。 夏美丽到赌坊的时候,杨凌霄叼着根草,正倚着门框晒太阳,老远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也是夏美丽太过耀眼,导致杨凌霄压根就没注意还有个阿牙。 一直走到近前,杨凌霄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捡的那小孩吗? 不过纵然如此,杨凌霄也没有什么表示,反而依旧倚着门框,他现在算是怕了女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会儿他满脑子只有不会又来一位姑奶奶吧? 夏美丽直接无视了倚在门框上的杨凌霄,径直进屋坐下。 赌坊的招牌早就卸了,如今这店面虽然临街,但是什么生意都不做。 所以店内其实没什么人,薛青跟冯保宝都在后院,只有杨凌霄开了大门晒太阳。 坐下后的夏美丽背对杨凌霄,杨凌霄叼着根草,挤眉弄眼的跟阿牙使眼色,希望能得到一些信息。 无奈阿牙虽然自从见了杨凌霄就一直看着他,可是表情还是那般木讷呆滞,没有一丝反映。 正在这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楼上,刘美美不知何时站在了二楼楼梯口。 二楼是有那么几间客房的,年景好的时候这赌坊不仅可以留宿,还可以从外面请几个妓子,送些酒菜。 这就看出来冯保宝其实是个有规矩的,放着客房不住住在后院。 自打这夏美丽进了赌坊,刘美美就知道了,倒不是什么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而是全靠女人的直觉,就好像鼻子里钻进了其他女人的味道一样,异常的敏感。 刘美美看着这被面纱遮住面庞的女子,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只是感觉对方很危险,非常危险。 “先生让我找你,跟我走吧,有别的事情让你做。”夏美丽轻声说道。 刘美美听到先生二字,似乎变了个人一般,十分乖巧的回答道:“知道了,那赵丹儿她?” “她不用你管了,自然有人照顾她。”说着夏美丽那斗笠下的面庞似乎微微侧了一下。 杨凌霄猛地一个激灵,心说这厮不会在看我吧? 我可招呼不了那女魔头啊!赶忙去看刘美美,没成想刘美美也看着自己。 还没等杨凌霄缓过劲来,夏美丽继续开口道:“这孩子怀里有城外你的人写给你的书信,一会儿看看吧。” 说完就起身要走,刘美美也开始走下台阶看样子是要跟着一起走。 杨凌霄这才愣了一下,对呀,广州府不是封的死死的?阿牙怎么进来的? 容不得他多想,夏美丽跟刘美美这就要走。 “谢过这位姐姐了。”杨凌霄赶紧弓手作揖让开身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谢谢这位把阿牙带来,还是谢谢她把刘美美带走。 这一谢,夏美丽倒是止住了身形,出声道:“谢倒不用了,就是这两天可能还有人来找你帮忙,到时候你能帮就帮一下吧。” 说完就迈步离开,刘美美紧随其后,临走还看了杨凌霄一眼。 倒是看不出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也不是威胁,也不是怜悯,但是杨凌霄就是觉得那眼神怪怪的。 守在门口看着俩人走远了,杨凌霄这才长舒一口气,赶紧过来拉着阿牙,从他怀里掏出老马他们的书信,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可算走了可算走了,就是不知道楼上那个女魔头怎么办。” 赵丹儿自然在睡觉,杨凌霄庆幸走的是刘美美而不是赵丹儿,就是因为这个。 赵丹儿虽然性格阴晴不定,可是大部分情况下是好的,而且特别能睡。 刘美美就不一样了,又喜欢捉弄人,又喜欢折磨人,还喜欢勾引人,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老马他们的书信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就是交代杨凌霄稍安勿躁,他们在努力想办法跟杨凌霄回合。 杨凌霄心说这不废话吗,你好歹夹两张银票来啊,虽然自己现在也不缺钱,毕竟后院地下埋的有的是值钱的。 看完信杨凌霄瞅了瞅阿牙,阿牙瞅着杨凌霄,俩人就这么互相看着。 杨凌霄也不知道该说啥,孩子虽然是自己捡的,可是一直是老马他们照顾,他哪会带孩子啊? “饿不饿?”杨凌霄看着阿牙问道。 阿牙点了点头,杨凌霄心说这也算好,最起码不闹人,管吃管喝就行了。 外面的战火纷飞,似乎并没有太影响广州府,虽说治安差了点,街上的流民乞丐多了些。 可是杨凌霄现在的日子,倒是与那些日子与李小凤还有三公子王地藏绍兴他们开酒楼的日子。 只是那些日子身边高手众多,什么世间道统第一人,锦衣卫大都督,有里有面。 不过现如今有个天人以下无敌的薛青,有个闻名江湖的女魔头,好像也还算不错? 来到后院,看到咱们号称天人以下无敌手的薛青,正在徒手劈柴,就有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好。 似是感受到杨凌霄来了,薛青回头,看见杨凌霄牵着个小孩有点莫名,仔细一看这不是阿牙那小子吗? 赶紧起身拍拍手跑过来:“哥?这小子咋来了?老马他们进城了?”说着还摸了摸阿牙的脑袋。 薛青倒是真的很喜欢这小孩,也许是傻子之间的吸引力吧。 “进来个锤子,指望你保护我呢?刚才又来了个姑奶奶,把孩子带给我,把咱那位刘祖宗带走了,你就屁都没感觉到?”杨凌霄没好气的说道。 薛青摇了摇头:“没有。” 得,杨凌霄算是看出来了,跟薛青说好赖话他能听得明白才怪,无奈的摆摆手:“老冯呢,阿牙饿了,快让他给这孩子做点饭。” 说到吃饭,杨凌霄看这时辰,刚好楼上另一位姑奶奶应该也该吃饭了。这两位在这的这些日子,吃穿上倒是不怎么挑剔,干净些就好了。 老冯起来麻溜的跑去做饭,这货虽然做不来什么拿得出手的大菜,但是炒个青菜鸡蛋,下碗汤面条,味道还是不错的。 四碗面条很快做好,薛青一碗,老冯一碗,阿牙一碗,剩下一碗自然不是杨凌霄的。 端着面看着三人吃的挺香,杨凌霄无奈的叹了口气交代道:“记得一会给我再做一碗。” 老冯笑呵呵的应了好,然后就去逗阿牙,杨凌霄心说怎么一个个不是啥好东西,还都挺喜欢小孩的? 端着面上了楼,先是敲敲门没人应,杨凌霄心想不会也走了吧?轻轻推门进去,小声唤着:“姐姐?” 一边叫一边蹑手蹑脚的进去,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这才往里走两步看看人呢。 左右看看没人往床上一看,吓了杨凌霄一跳。 合着还在睡呢?杨凌霄试探性的又叫了两声,赵丹儿还是没有反应,杨凌霄就准备溜了。 对于这种女魔头,他可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可就在这时候,赵丹儿哼唧了一声。 这一声就让杨凌霄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刚才没敢仔细看,这一看才发觉有些不对,怎么一头的汗? 按理说这天气又不可能着凉啊?而且这都什么修为了还会受风寒吗难道? 看看反正四下无人,大着胆子他就想着伸手过去试试赵丹儿的额头。 这一伸手,赵丹儿的眼睛猛地就睁开,一把就把杨凌霄的手抓住了。 “你干什么吗?”赵丹儿冷声问道。 杨凌霄都懵了,能不能讲点理?连敲门带喊的半天都没反应,我就想伸手看看你是不是病了,一下就醒了?你这让我怎么解释? 我说我试试姑娘你还有没有呼吸是不是死了?你信不信? “姐姐,我看你出汗了,我....我试试你是不是发烧了。”杨凌霄尴尬的说道。 “我没事。”赵丹儿语气冰冷,甩开杨凌霄的手,冷声道:“出去。” 杨凌霄尴尬的笑了笑,扭身就走,心说自己多余伸手干啥?人家啥修为?怎么会发烧?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等等!” 这一声喊出来,下意识的就转身,可是转身的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这声音跟刚才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果不其然,再转身去看,赵丹儿还是那个赵丹儿,可是整个人的表情气质全变了。怎么说呢?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那个,我受伤了。得吃点东西,你能不能帮我把饭端过来。”赵丹儿声音甜糯,似是女童一般可爱。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点了点头,就去端饭。 把那碗面端到床边,赵丹儿伸手去接,也亏得杨凌霄没放手,那胳膊虽然抬的起来,可是一点劲也没有啊。 看着赵丹儿吃力的抬起手,然后又无力的倒了回去,杨凌霄有些莫名:“不是,你这受的是哪门子伤啊?睡伤了?” 他也就纳闷了?这娘们不是一整天都在睡觉吗?难不成刘美美临走给她还来了一下? “我。”赵丹儿撅着嘴,皱了皱鼻子:“算了,跟你说也没用,你不会懂得。” 杨凌霄心说我咋就不懂了?你还能是自己跟自己打的不成?几个魂儿互相打?还把自己打伤了? 你别说,他还真猜对了!这赵丹儿可不是什么老妖怪,正儿八经的二八年华,正好十六岁。 可是这境界,那也是实打实的初入天人境。别看初入啊,那是实打实的天人境,再初入也是这世间顶级高手之一。 为啥她这么厉害?可不就是沾了这身兼数魂的好处了。 赵丹儿这个身兼数魂可以不一般,彼此之间不仅独立而且可以互相交流,甚至在意识空间里可以切磋,还可以一起修炼。 这赵丹儿到底有多少人格?说出来吓死你,根据刘美美的不完全统计,最少也有十几个。这就决定了她的修炼速度是别人的十几倍,甚至更多。 说简单点,这娘们不仅有精神病,而且病的不轻,病的很牛逼。 “那你这饭怎么吃嘛?”杨凌霄看这会儿赵丹儿状态还不错,胆子也大了一些。 赵丹儿疑虑了一下,看了看杨凌霄:“要不?你喂我?” “我喂你!?”杨凌霄一脸莫名其妙,这怕是不合适吧? “哎呀。”赵丹儿轻轻踢了下被子,撒娇道:“人家饿了嘛,不过你得答应我,这事你以后不能告诉她们,不对,不能告诉我,就是不要跟我提这个事知道吗?这是为你好。” 杨凌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大概能理解啥意思,只不过还是需要捋一下。 喂就喂吧,反正这会儿赵丹儿状态不错,看样子这人格应该是个小姑娘的感觉。 可是你说这饭吧,它要是米饭就好了,一勺菜一勺饭的就往嘴里送呗。 它偏偏是个面条,这面条,夹着送到嘴里,赵丹儿少不得嘟着个嘴吸溜,太长了杨凌霄还得帮着用筷子往嘴里送。 赵丹儿吃的认真,眼睛一直盯着碗,杨凌霄也大着胆子看看她。 你别说,赢夫这眼光是真不赖,真好看啊,再加上这会儿性格好,看的杨凌霄怎么看怎么觉着可爱,那一嘟一嘟的小嘴,让杨凌霄忍不住想捏一下她的脸或者鼻子。 想着想着杨凌霄就笑了,低头从碗里夹起面条,再往嘴边送去,只见赵丹儿疑惑的看着自己,脸都红了,也不吃也没反应。 杨凌霄都快哭了,不会吧?这不会又换了个人吧? 只见赵丹儿闹了个大红脸,又跟杨凌霄这么一对视,羞的赶紧把头低下去,轻声道:“你...你在干什么?” 杨凌霄不知道咋回答,这不明摆着呢,喂你吃饭啊。不过这个人格好像也不错。 “那个...你让我喂你吃饭的啊?”他也不知道该咋说,只能这样回答。 “哦。”赵丹儿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过了一会才继续说:“要不,你放那吧,我一会儿自己吃。” “不是。”杨凌霄说道:“那个其实啥吧,我其实知道你大概是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反正我都喂了半碗了,这面都已经有点驼了,要不你就继续吃吧。反正不管是她还是你,这身子都是一个人不是?你仔细想想?反正都吃了半碗了,就吃完吧?没吃饱吧?” 杨凌霄跟哄小孩一样,把头低着伸了伸,向前凑了凑。 这个害羞腼腆的赵丹儿微微抬头看了看杨凌霄,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就继续了,杨凌霄心说这也太刺激了,赢夫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娶一个不等于娶了个戏班子回去吗? “那个,其实我见过你。”腼腆的赵丹儿许是觉得尴尬,没话找话。 “啊?”杨凌霄还是有点不适应这种对话,这都哪跟哪?你不天天见我吗? “嗯。”赵丹儿吃了口面条点了点头:“在宫里的时候,还有前两天有一次你送洗脚水来也是我。” “哦。”杨凌霄点了点头,心说这个赵丹儿看着有点单纯啊,啥都往外说?就想着要不套点话? “那个....那个凶巴巴的?她一般什么时候在啊?”杨凌霄试探性的问道。 “不一定。”赵丹儿摇了摇头:“这个很难说,没什么规律的,我们自己也控制不了。而且凶巴巴不止一个,有好几个呢。” “哦。”杨凌霄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喂了一口面条道:“那还有一个.....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就是....喜欢叫人小哥哥的那个?” 他咋也不会忘了,那个才是真正的女魔头吧?那就是个魔鬼啊! 先勾你的魂,再要你的命。后唐皇宫那次,自己可不是差点就交代在那了? 赵丹儿的脸腾的一下就又红了,尴尬的说道:“你还见过她呢?那你怎么?怎么还活着?” 杨凌霄尴尬笑了笑:“运气好,运气好。” “下次你要是再碰到她,记得千万躲远点,要是实在躲不掉,记得一定不要露出任何对她....对她不好的感觉.....表情,眼神,动作,心里想都不行,不管她怎么诱惑你,千万不能有,否则她就会杀了你。” 杨凌霄嘴角机械的抽了抽,点了点头,心说这也太恐怖了。 “那个......吃完了....”看着杨凌霄拿着筷子从碗里夹了个空又递到自己嘴边,赵丹儿轻声说道。 “哦!”杨凌霄这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在想那一个个赵丹儿哪个是哪个,所以走神了。 这会儿看了看手里的空碗,尴尬的笑了笑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就准备走,临出门赵丹儿又喊住了他,他心说不会又换了个人吧? 还好再看过去,好像跟刚才还是一个人。 “哪个....”赵丹儿脸又红了,看了看杨凌霄,把头低下小声道:“你光问她们,怎么都不问我。” 这下杨凌霄可算听出来了,他就说怎么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哪不太对劲呢,这妮子不会喜欢我吧?这算哪门子事啊? “啊?”杨凌霄啊了一声,又感觉这样不对,赶紧继续道:“你,你很好啊,只是我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喜欢你了,你是最温柔的那个。” 低着头的赵丹儿笑了,抬头看了一眼杨凌霄又把头低了下去:“其实,温柔一些的也有好几个,不过我最容易害羞了。” 杨凌霄爽朗一笑:“好,我记住你啦!以后如果是你在的话,我都来找你玩。如果我不知道是你的话,你也可以来找我啊。你们名字都一样吗?” 赵丹儿抬起头,看着杨凌霄点了点头:“嗯,但是我们彼此都喊一些小名,比如她们喜欢喊我素素。” 你们彼此还能互相交流?杨凌霄莫名奇妙!咋交流,在脑子里大家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聊天嘛? 唉?你别说,这货又猜对了,她们还真能在识海里坐成一个圈聊天。 需要好好捋一下这些事的杨凌霄,报以一个温暖的微笑给赵丹儿,说道:“好,知道了,素素。我叫凌霄,杨凌霄。” 说完就潇洒的走了,门一关上,那表情立马就变了,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我的妈呀,这也太刺激了吧?所以?这是一个人,还是好几个人?感觉怎么算都不对。 边想边走就到了后院,老冯这货说好了等自己做饭的,结果到了后院才发现天居然都已经黑了。 看着一片漆黑的后院,估计老冯都睡着了。 薛青那厮更不用说,肯定也睡了,也不知这俩人把阿牙安排住在哪? 估计是跟着薛青睡的,之前跟着流民来广州的路上,这小子就在薛青身边睡的安生。 平日里杨凌霄就睡在前面,之前赌博那张桌子够大,铺上两床铺盖,怎么睡怎么舒服。 不过今日他可睡不着,他得一个人静静的消化一下赵丹儿的问题。 就近找了个地儿坐下,抬头看着星星,你说这赵丹儿要是其中一个魂儿,她喜欢自己?那这算不算挖了赢夫的墙角? 不过这赢夫,他八成也不知道赵丹儿是这么个状况啊,他见的是哪个赵丹儿呢?还是其实见了好几个? 其实赢夫见过的只有一个,那个确实性格不错,因为那段时间赵丹儿跟刘美美,才跟饕餮分开不久。 别人没办法控制这个,饕餮那个老怪物会没办法? 所以只要饕餮在,其他的人格都会藏得很深很深,几乎不会露面,等于陷入了沉睡。 只有那个人格会在,因为那个人格的赵丹儿,行事比较得体,也毕竟稳重一些,所以不会犯什么大错,这可是为了保命啊。 要知道赵丹儿最初的人格,可不是十几个那么简单,打从孩童起,赵丹儿体内就有不下上百个人格。 别以为越多越好,修行速度就越快,那快是有可能真快,但是走火入魔的概率也会成倍的出现。 所以饕餮用手段抹杀了大部分人格,只保留了潜力最大的一些,并且把人数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 而且直到赵丹儿十二岁之前,饕鬄用手段强制其他人格陷入了沉睡,只留了一个,这才有了如今的赵丹儿。 杨凌霄看着这天,想着赢夫临行前交代自己的模样,心说弟弟啊,这真不是哥哥不帮你,哥哥差点都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这人反正就是这个样子了,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吧,她要其中一个非得喜欢我,那我也是没办法啊。 又不可能有什么办法把她分成好几个人,不过话说要是她能变成好几个人?到时候咱俩媳妇脱了衣服一模一样,会不会也有点小尴尬? 好像越想越不对,这世上还有双生子,俩人长的一模一样,不知道这些人夫妻与夫妻见面,会不会有点尴尬? 要说佩服杨凌霄,你就得佩服这点,干啥啥不行,胡思乱想第一名。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这样想着,还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睡着了之后,他照样能入定,甭管躺着还是坐着,如果这厮站着能睡着,说不了那也是个入定状态。 就在杨凌霄头顶房间里的赵丹儿,正两手用力捏着被子,整个人大喊淋漓。那孱弱内向的神态,分明还是素素无疑。 此刻的素素,似乎正在与什么做着斗争一般,虽然大汗淋漓,可是依旧紧咬着牙关,眉头皱出深深的沟壑,嘴里小声念叨着:“顶住,不要让她们出来,不要让她们出来。” 在赵丹儿体内,一群神态各异的赵丹儿在她的识海中站在一起,一个神情冰冷的赵丹儿道:“素素这丫头在搞什么鬼?她想用身子不能回来跟我们商量下吗,我们控制一下不就好了?” 另一个赵丹儿声音平和,淡淡道:“就怕她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不过依着她的性子,若是遇到危险了应该会赶紧回来的。宝儿?你回来之前到底在干什么?” 被唤做宝儿的赵丹儿一个激灵,尴尬的笑了笑:“没....没干什么吧?就是在吃饭啊。” 那声音平和的赵丹儿看了看宝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她想多留一会儿,大家就都压制一下自己帮帮她吧。” “嘿嘿嘿嘿嘿。”笑声诡异而又妖媚,坐在地上的一个赵丹儿,声音说不出的妩媚又可爱:“你们平时不是最宠她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叫狗儿,野狗的狗 睡在室外,绝对是杨凌霄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之一。 广州的潮湿一直是杨凌霄很难接受的事情,然而在北方长大的他常常会忘了这一点。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身上哪都是湿的,皱了皱眉头睡意尚未消散的杨凌霄并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只想着把眼睛闭上再睡个回笼觉。 “怎么就睡这里了?”那女子的声音传来,杨凌霄回头去望,只见赵丹儿一身黄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额....”杨凌霄这才起身,揉了揉眼睛:“坐了会儿就不小心睡着了。”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赵丹儿,看那神情和昨夜似乎有点相像,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素素?” “嗯!”赵丹儿笑了,笑得好像五月盛开的牡丹,一时间让杨凌霄看的有些呆住了。 看杨凌霄不说话,赵丹儿轻声道:“我好像,可以这样一段时间。” “哦。”杨凌霄哦了一声,不知作何感想。 赵丹儿反倒不怎么在乎杨凌霄的态度,天知道她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保持自己控制肉体的时间多一些。 她的诸多人格并非无法控制,只是控制起来需要所有人格一同努力,否则便会非常困难。 杨凌霄自然不晓得这些,他只是能感受出来这姑娘怕是有些喜欢他,只是因为赢夫的原因,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事。 “那个,你饿了吧?我去喊老冯起来做饭。”杨凌霄这就准备开溜。 没成想赵丹儿喊住了他:“等等。” 杨凌霄转过身看着赵丹儿,只见赵丹儿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出去吃吧?我其实之前来过广州,这里好吃的东西还挺多的。” 这一说,可一下把杨凌霄点醒了。就说怎么这段时间感觉缺点什么?妈的天天在家吃冯保宝那些饭菜,都忘了去尝尝这当地的美食了。 别看广州现在战乱在即,可是毕竟还没打到脸上不是?街上还是有酒楼商铺开着门的,这广州府的吃食,名声可谓大到天边去了。 杨凌霄一个正儿八经的吃货,居然把这比平叛还重要的大事忘的一干二净,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果然一心为国。 咱也不知道这臭不要脸的怎么想的啊,反正他觉得自己能把这事忘了,完全是因为忧思战事。 而且这臭不要脸的在摸了摸身上没啥钱后,竟然很好意思的问了问赵丹儿:“那啥,你有钱吗?” 赵丹儿捂着嘴笑了笑,点了点头。杨凌霄也不客气,有钱就好办,当即就要带赵丹儿出门,这家伙一提起吃来,什么狗屁女魔头,就全忘到九霄之外了。 俩人出了门,杨凌霄就让赵丹儿带路。赵丹儿是当真之前来过,你别说,这广州府的吃食是真的名不虚传,赵丹儿轻车熟路的把杨凌霄带到一家酒楼附近,那都不用赵丹儿多说,杨凌霄闻着味都能找到地方。 这一看,这酒楼倒是当真有意思。在天京城,这种大酒楼哪有一大早就这么多人的?而且别看这酒楼大,进出的竟然有不少平民百姓。 这就是广州府的一大特色了,甭管多大的酒楼,这早茶必然不贵,而且九成九都是亏本卖的。 这是早年间广州府流传下来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当地人讲究这个,谁家早茶人多,人气就旺,生意就好。 杨凌霄与赵丹儿进了酒楼,这广州府的人说话口音比较重,多是盛唐时期的官话。你别看现在大秦官话是辽东与天京一带口音,当年盛唐时期的官话口音与如今截然不同。 就算是现在,很多文人雅士也以会一口流利的唐朝官话为荣,当然这话在天京城最好别说,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是总归不好。 这杨凌霄虽然说不好,但是能听个大概。 广州府的人也多数能听懂大秦官话,别看两广自大秦开国以来例行苛政,可是两广穷归两广穷,广州府可是当真不算穷。 张云龙的湖东正经商人多,广州府可就不正经商人多了。 不客气的说,整个大秦的走私贩子,广州府能占到九成九。真论起这个贸易来,张云龙的湖东跟广州府还真在五五之间。 大秦的海上贸易,是有着两种大旗的,一种就是湖东商旗,另一种就是广州府各种旗帜。 到了海上你只管去看,那只挂着湖东商旗的一般都是大船,剩下的那些船不大,但是挂着各种各样旗帜的,多就是广州府的走私商了。 两拨人倒也称不上敌对,在海上一般谁都不搭理谁。至于广州府的海商为何挂那么多旗帜?那些旗帜都是各路海盗头子的旗帜。 在海上做生意是要定期给这些海盗上供买平安的,跟陆地上的镖局是一个道理。 这海盗其实也就是大秦朝廷说的倭寇,这所谓倭寇也不都是倭岛的,其实大部分还是两广势力,正儿八经的东瀛倭寇,无论是素质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是非常之强的。 进了这酒楼杨凌霄可就呆住了,这也太多了吧!大小笼屉琳琅满目,少说也有十几种早点,跟湖东金陵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菜色完全不同。 就看这小子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恨不得给人搬空了,两个人活活把一张能坐四个人的桌子铺满了,惹得不少人侧目。 侧目归侧目,这些人倒是注意力都放在赵丹儿身上。 赵丹儿打扮的不算耀眼,只是干净得体罢了,可是架不住长得好看啊! 再看杨凌霄就一般了,主要他一身打扮跟店小二差不到哪里去,怎么看都是跟着小姐打杂的小厮。 这年头大秦民风尚算开放,不过这般出来吃早点的大家闺秀也着实不多,倒是有不少看起来家境应该还算殷实的公子,也在这吃早点。 别的平头老百姓也就只能看看,他还想咋?这年头能起个大早吃早点的,多是老实人,那地痞无赖哪能醒的这么早。 这情节虽说俗套,可是当真是避免不来的。非得就有那么几个作死的得这个时候上来搭话。 平常就算了,按着杨凌霄的性子,这会儿也没带个薛青什么的在身边,他兴许还跟对方客套两句。 可是这会儿杨凌霄吃的正高兴啊,这小子起床气本来就大,好不容易高兴起来,再来个人跟赵丹儿搭讪。 本来杨凌霄不想理的,那货好死不死,赵丹儿不乐意理他就算了,他还得指着杨凌霄皱着眉说一句:“你家这下人好生没有规矩。” 这不找死吗?杨凌霄一个鸡爪就扔了过去,正砸在那小子脸上,张嘴就是:“滚!就你这样的!在天京小爷一天得打死六个!” 对方好歹也算当地有点面子的,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当即就要动手。 杨凌霄修为不咋地,可也是练过的,还上过战场杀过人,两下就把对方打翻在地。 这饭也就算吃不成了,自顾自的把吃的一打包,抱在怀里拉着赵丹儿就走。 素素这个人格吧,本来就挺内向的,平常这种场景都是别的人格处理的,她哪经历过这个,还有些发呆呢,就被杨凌霄拉着出了酒楼。 出了酒楼走出一条街,杨凌霄才算把赵丹儿的胳膊松开,松开第一件事就是从怀里捏一个虾饺往嘴里送,你就说这货不是吃货谁信? 赵丹儿感到自己胳膊突然被松开,心中有着一丝失落,看着走在前面专心吃东西的杨凌霄,又觉得喜欢的紧,轻声道:“你好凶哦。” “嗯?”杨凌霄嘴里还嚼着东西,回头看了一眼赵丹儿,放慢脚步跟赵丹儿并肩而行,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你不知道,这种人烦得很,你要跟他好好说,他能跟你扯半天犊子,你要是骂他,他就要跟你吵架,吵着吵着他就要打你,还得自报家门一番顺便问问你是谁,搞到最后他还得给你赔礼道歉,他自己还掉面子,就不如直接打他一顿来的实在,我这是为了他好。” 赵丹儿“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捂着嘴看向杨凌霄:“你咋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的大少爷呢。” “我?”杨凌霄一脸疑惑,随即恍然大悟。对呀,这赵丹儿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要不要告诉她呢? “那啥来着。”杨凌霄拿出一个烧麦递给赵丹儿,赵丹儿本想拒绝,可是下意识的就接了过来,杨凌霄继续道:“你以为我是干啥的?” “你.....你不是个小流氓?跑堂的?”赵丹儿轻声道。 杨凌霄差点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嘴里正好还嚼着东西,差点没噎死,使劲咽下去后瞪着眼睛道:“谁告诉你的?” “我们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聊过啊,她们还夸过你呢,说你挺可爱的。”赵丹儿轻声道。 杨凌霄心说好嘛,闹了半天我是这么个形象? 想了想他对赵丹儿说:“其实,我是个大官家的孩子。我这次来广州呢,是办事的,这不赶上战乱吗?就沦落成这样了,你放心,回头你要去了京城,天京城大小酒楼你随便吃,喜欢哪家直接买下来都行!” 赵丹儿捂着嘴就笑了:“你就吹吧你,对了,你也是天京人?” 杨凌霄心说你这姑娘是不是傻?我刚才在酒楼里不是说了吗,就刚才那小子那样的,我在天京一天能打死六个。 “嗯?怎么了?难道你也是天京的?”杨凌霄问道。 赵丹儿摇摇头道:“不是,不过之前另一个我碰到过一个天京城的公子,你认识严夫吗?” 可算说到点子上了,这严夫两个字一说出来,杨凌霄自然知道那不是赢夫是谁?原来这丫头知道这事,赶紧就跟着问:“认识认识,那小子是不是还跟你....跟你那姐妹有点那啥?” 赵丹儿脸腾一下就红了,轻轻点了点头:“那个我,叫晨儿,他们....他们好像互相喜欢,对了。” 说着赵丹儿从一个荷包里掏出一块玉佩:“这个,这个好像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没跑了!杨凌霄一看那玉佩就知道九成九是赢夫的东西,他虽然不是什么鉴赏大家,可是这宫里的东西跟外面的东西不一样,只要你见得多了,基本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这种情况?你们好几个人,这个要是他俩互相喜欢?你们剩下的人怎么办?”杨凌霄抛出了心中那个想了一晚上的疑问。 赵丹儿一听这个,当即有点着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算,这事她们几个之间也聊过,最后的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除非遇到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否则谁都不能爱上别人。 可是这事儿怎么可能?不说大家性格不甚相同,那还有几个姐妹摆明了嗜杀成性,怎么可能会喜欢人呢? 眼看赵丹儿就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一只虾饺突然抵在了她嘴上,她愣了一下,眼前的杨凌霄,正带着温暖的微笑看着她,一只手拿着那只虾饺抵在她嘴上。 下意识的她就张嘴把那只虾饺吃进了嘴里,真好吃..... “别想了。”杨凌霄向前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来:“很难想明白吧?想来也是,那么难想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不开心的事就不去想它,对不对?” 赵丹儿看着眼前的少年,映着清晨的阳光,那笑容让她一时之间呆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杨凌霄只觉得头上挨了重重一下,两眼瞬间一黑。 素素呆住了,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手持棍棒之人。 素素本就不擅长战斗,杨凌霄个憨批忙着撩妹,哪特么有心情注意这个,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堵了。 只见那七八个人,带头的正是刚才在酒楼被打的那名公子。 按理说这几个人,如今的杨凌霄打得过,怎么着也算半个小宗师了不是?这在江湖上当个护镖的镖头绰绰有余了,手下一般都能收上几个徒弟了。 奈何刚才动手这人也是有点身手的,这一下也确实不轻,几乎是奔着要命去的。 若是杨凌霄是个普通人,这会儿说不定真就被打死了已经。 半跪在地上的杨凌霄忍着剧痛捂着脑袋,眼前一阵黑一阵黑的。 “臭婊子!现在我看看谁护着你!”那公子凶相毕露,也不看看自己身上,刚才被打的衣衫还脏着呢。 站在那里的赵丹儿,嘴角缓缓拐起诡异的角度,那笑容说不出的味道,好看,可爱,可是偏偏让人觉得,恐怖。 “操你马!”这一声是杨凌霄吼的,他站起身猛的扑向那公子哥,自觉已经用尽全力。 可是他忽视了他的状态,他觉得够快,其实因为头部遭受重击的原因动作又慢又迷糊。 这一声刚刚喊完,就被人一脚又踹飞了出去。 赵丹儿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那嘴角咧的越来越大,笑容越来越渗人。 一时之间那公子哥竟然有点呆住了,这什么情况?这娘们怎么笑成这样?不会是个傻子吧? “你以为?他在保护我?”赵丹儿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与那日差点杀了杨凌霄的赵丹儿,分明是一个人。 “你们错了。”赵丹儿那可爱如娃娃,又空灵如梦魇的声音继续道:“他是在保护你们。” 言罢赵丹儿双手猛地一张开,一道气浪凭空炸开,连那公子在内的七八个人,只觉得一股剧痛遍布全身,双目瞪圆,眼睛逐渐充血变得通红,然后就这样诡异的,不带一丝声响的,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巷子里本就没什么人,此刻更是一片安静,似乎与周围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一般。 “操....操你吗的....” 赵丹儿轻轻转头,看着被踢到一边的杨凌霄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走来,来道那倒在地上的公子身前,捡起一根他们带来的木棍。 捡起木棍的杨凌霄高高举起木棍,然后双膝跪下骑在那公子身上,双手发力对着那公子的脑袋就是重重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棍子打断了,就换一根,越打越快,那公子的脑袋早就一片血肉模糊颅骨崩碎,杨凌霄依旧不依不饶的砸着,砸的自己浑身都是鲜血,满脸都是鲜血,就连眼睛里进了血液,也浑然不在乎,只是疯狂的对着那颗脑袋砸着。 赵丹儿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杨凌霄,直到杨凌霄似乎砸碎了,那公子的脑袋也几乎全都变成了地上的碎肉。赵丹儿这才慢慢走上前去,蹲在杨凌霄身边。 杨凌霄并不去看她,此时的杨凌霄,行为完全不受理智的控制,整个大脑完全被杀欲充斥,虽然这会儿清醒过来一点,但是看着眼前一片血肉模糊的地面,依旧是大脑一片空白。 只见一只纤白的玉手伸过来,手指轻轻在那公子残存的脑壳中沾了沾,然后收回。 杨凌霄顺着手望去,只见赵丹儿咧嘴笑看着他,轻轻把那手指含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一番,然后轻轻道:“要试试吗?很好吃的哦。” 天空落下了一滴雨滴,然后很快变成哗哗哗的大雨,雨水打在两人身上,打湿了两人的衣服,打湿了俩人的头发。 地上的血水被雨水冲刷的到处都是,杨凌霄的嘴渐渐也咧出一个令人心悸的弧度,笑得不比赵丹儿差多少,甚至更可怕一些。 看着赵丹儿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指,杨凌霄伸出手抓住她的手一拉,然后对着赵丹儿的嘴就吻了上去。 俩人就这样在雨中,在一具尸体上,在一地的血污之中,吻在了一起。 良久,杨凌霄把头收回来,看着眼前的赵丹儿,她还是那副诡异的笑容。 他轻声道:“她叫素素,你叫什么。” 她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笑意:“狗儿,野狗的狗。” 第二百二十三章 贫道还吃肉 “老道士,你说这帮江湖人讲不讲道理?这特娘也叫秘籍?”杨孝严手里掂着一本书,抖了抖扔在一边,然后又拿起一本。 “还有这本,这不就一本《神怪志异》吗?”说完又随手一扔,俩人面前放着好几个大箱子,这是最近一批收缴上来的武林秘籍,之前好几批已经往京城送走了,今日俩人闲来无事,杨孝严就说来翻翻解闷。 没成想这么一看,给杨孝严都气笑了,就刚才那两本来说,那屁都不是,跟修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倒不是对方交了假的秘籍出来,杨孝严一看就知道,这八成是一些沽名钓誉的小门小派用来骗人的东西。 李小凤笑呵呵的又给杨孝严递过来一本道:“王爷,你再看看这本。” 杨孝严好奇的接过来,翻开一看,一个字也没有。 纳闷的又翻了几页,然后把整本书翻了几下,看向李小凤:“这连字都没?” 李小凤笑了笑道:“王爷,您看看这秘籍叫啥。” 杨孝严把书合上一看封面,笑了:“卧槽?无字天书?老道士,你捡到宝贝了,快拿回去好好参悟,说不得能得道成仙,这事儿孤准了。” 说着就把那本秘籍扔给了李小凤,李小凤笑呵呵的接在怀里。 他自然知道杨孝严在开玩笑,这书也确实可乐,这真是不看不知道,江湖上沽名钓誉之辈竟然如此之多。 “老道士啊。”杨孝严笑着笑着叹了口气:“你之前说今年要死三个人,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孤啊。” 这话搁在以前,杨孝严是怎么都问不出来的。也就是这段跟李小凤相处的久了,混熟了,这才拉下面子问了这么一句。 “怎么?”这下轮到李小凤好笑了:“王爷也怕死吗?” “去你的。”杨孝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是怕不怕,这人啊,总归是要死的。只不过有时候想想,凌霄那孩子还没娶亲呢,瑶儿也没嫁人呢。抱孙子我是不想了,可是看着这俩孩子成人,还是想的。” 老道士抚须轻轻点头:“王爷放心,贫道夜观天象,那三个人,实则已经死了一个了。如果老道所料不错,应该跟那日天京城我等记忆空白之时有关。王爷也请放心,王爷命星高悬,璀璨无比,根本没有早夭之相。” 杨孝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我说你个老道士,我都多大岁数了,怎么死也不算早夭吧。” 想了想,杨孝严继续道:“其实有时候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边疆的薛老将军都多大岁数了?他都没死呢,我怎么着也不至于走在他前面吧?” 李小凤欲言又止,伸着手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杨孝严背对李小凤,自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说这薛老将军也算忠良了,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可是到底还不是每年手下的人都会劫掠一些那些草原商队。人啊,到底都还得为自己考虑一点,他可能无所谓,可是他家里亲戚呢?手下呢?草原的大集是国家的百年大计,现在薛老将军还能克制住,等到薛老将军走了。薛家军恐怕也得清洗一番了。” 李小凤本是想说什么的,经杨孝严这么一打断,便没有再说话。后面杨孝严说的这些事,他更是不准备插嘴,国家大事,他就算有什么看法也不会提出来的。 这无关乎对错,这是他一个道士该有的本分。 “老道士。”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杨孝严突然扭身道:“跟孤搭搭手,孤好久没活动活动了,如何?” 李小凤欣然点头,杨孝严同样咧嘴一笑,起身便往外走。 二人出门,门外守卫行礼,杨孝严大手一挥,让所有人退出百步之外,留出当中空地。 众人不明所以自然遵命,待见到二人相对而立,任谁都能猜出一二,王爷这是要跟李小凤比试比试? 这可有的看了,若论当世谁敢称天下第一?李小凤说自己第二只有杨孝严敢说自己第一。当然,这是不算饕餮夏天那种老怪物的情况下。 甭管是王府的老汉公子,还是一般侍卫,都知道这次自己有眼福了。不说能不能对自身修炼有什么帮助,就这场看完,回头跟人吹牛逼也是极好的啊。 从今天起,别人不知道天下第一是谁,自己这些人可就知道了。 只见二人站定身子,有人快步上前送上杨孝严那杆霸王戟。 杨孝严伸手接过,冲着李小凤道:“老道士,你年纪大,我让着你,你先来。” 李小凤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王爷先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孝严不多费口舌,抬手一戟,脚下一步,整个人瞬间直奔李小凤而去,身形之快根本连残影都看不清。 那大戟到李小凤面前一瞬间,只见李小凤扎马身手,双掌一伸,一手向后一手向前,往一边一推,自然是周山大推手。 这一手,将杨孝严一击推开,换作平常人,少不得往李小凤身后数十步之后才能止住身形。 然而杨孝严自然不是一般人,只见那身形硬生生止住在李小凤面前,手中已经偏向一边的大戟牢牢握在手中,那力道已然从冲刺便成了横劈。 大戟抵在李小凤双掌前两个拳头的距离,被一道气劲隔着。李小凤微微皱眉,脚下马步变前后步,转正肩腰,呼出一口气,双手一抬。 起!杨孝严手中大戟被李小凤抬过头顶,任由杨孝严皱眉发力,可是手中大戟根本不受控制,只能顺着李小凤手的方向移动。 这样必然不对,杨孝严猛地收回大戟,轮圆一圈反向再一个横扫直奔李小凤。 李小凤再伸一掌,隔空靠气劲顶住这一击,另一手双指立与面前,正对杨孝严猛地一指。 杨孝严收回大戟横持身前,那一指气劲的力道在杨孝严面前爆发,只见杨孝严双脚在地上向后划出近十步。 “喔!”围观之人无不爆发出一声唏嘘。 杨孝严咧嘴一笑,有点意思!脚下一踩,大戟一击重劈,一道罡气顺着大戟激射而出。 再看李小凤,再次双脚马步,双掌伸出,只是这次不是周山大推手,而是靠真气硬抗。 这一击,李小凤身形同样向后滑出,活活退出二十个身形不止。 长舒一口气的李小凤,高声对远处的杨孝严道:“王爷,你赢了。” 杨孝严哭笑不得,同样高声喊道:“老道士!放开手脚打!你还能打死孤不成?” 说完也不等李小凤动手,杨孝严飞身而起,这次速度力量明显暴涨了一倍不止。 下一个瞬间,一戟直接重重砸在地上,掀起烟尘,传出巨响。 躲开这一击的李小凤,身形诡异至极,杨孝严清楚的看到李小凤就贴着自己大戟躲开,身形离自己不倒两个手掌的距离,就差脸贴着脸了。 电光火石之间,李小凤一拳挥出。 讲道理,这时候应该躲的。 杨孝严这二百五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不躲!只见杨孝严来不及抽手还击,反而把脑门一低,一头顶了上去。 李小凤都蒙了,这是什么路数?这一拳已然收不回来,所以这一拳是实打实的硬生生打在了杨孝严天灵盖上。 可是李小凤只觉得手上一疼,自己的反而身形被自己的力道向后推了一段,落地不由甩了甩手。 杨孝严咧嘴一笑:“怎么样?孤的脑袋够硬吧?” 李小凤只有伸着大拇指道:“王爷炼体扎实,佩服。” 杨孝严哈哈一乐,继续道:“再来!” 围观的有人坐不住了,小声嘀咕道:“这咋回事?大道呢?” 旁边有王府的高手解释道:“切磋呢,看来俩人都没准备用大道,你别看这会儿好像不分胜负,王爷有兵刃明显占着优势,李小凤能打个平手就算赢了。” 平手?他怕是太小看李小凤这个天下道统第一人了,杨孝严这一戟再出,李小凤便同时主动出手了。 杨孝严眼中李小凤的身形骤然放大,猛地就到了眼前。根本不待杨孝严反应,李小凤又是一击手刀直取杨孝严心口。 “开!”杨孝严一声轻呵,周身罡气炸开,李小凤另一只手掌瞬间打出一掌,二人再次撞开彼此。 “这么打不痛快!来!”杨孝严话音一落,一道灰黑色的沧桑大道笼罩其身,两个金光大字照耀夜空“霸王!” “王爷。”李小凤伸手拦住:“点到即止啊!” 杨孝严却并不听他多讲,飞身而起,手中漆黑大戟阵阵金光,高举头顶飞身劈下,似是天王下凡一般。 李小凤双手结印,背后同样一条通天大道,上书一个临字。 “不动!山王!”两句喝出,李小凤周身真气瞬间凝聚成实体一般,似有一座大山摆在杨孝严面前。 杨孝严毫不在乎,既然有山,戟可开山!这一击原封不动的直劈而下,爆发出惊天之声,李小凤瞪圆了双目,两条胳膊血管爆粗。 巨响过后,只见李小凤那实体一般的真气,在杨孝严的大戟下,发出清脆的声音,一道裂痕顺着真气四散开来,那一座大山崩碎飘散,李小凤一连后退三步大口喘气。 杨孝严不依不饶,再挥一戟。 “者!”李小凤道出一声,身后再现一条大道,继续道:“狮子印!”话音一落,李小凤手中凝聚一狮首大印,身手朝着杨孝严一盖,此印骤然放大。 杨孝严一戟砸出,双首竟然被震的一阵抖动,体内一阵翻腾,险些吐出血来。 这力道!他再清楚不过!这力道与他的分毫不差!所有才会有如此之强烈的震颤。 李小凤同样不好受,内息一阵翻腾,可是老道士向来以内息绵长著称,要比杨孝严来的可是舒服多了。 杨孝严目露金光,整个人更是散发出淡淡金色,手中霸王戟翻手一挥:“开天!” 天地空气宛若凝固,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直奔李小凤,引动四周所有能量汇聚其中。 李小凤身手再出狮子印,二者相撞金光消散,狮子印也出现裂纹。 “裂地!”杨孝严一戟砸在面前地上,自杨孝严落戟之处,一个扇形激射而出,所到之处大地尽碎。 李小凤凌空手抓大印,朝着地上猛地一盖。又是“轰”的一声,烟尘四起大地龟裂,那狮王印同样碎裂。 “老道士!最后一招!再打就收不住了!”杨孝严大声喊道,然后大喝一声:“破军!” “嗷!”一声龙吟响彻天地,一条周身黑芒却散发暗金色光彩的巨龙贴地而飞,直奔李小凤而去。 李小凤来不及多想,一声大喝:“列!”再出一条大道,上书列字。 “乾坤!转!”一句道出,巨龙奔腾至李小凤面前却凭空消失。 “哦!这!”众人无不发出惊呼!因为那消失的巨龙,却出现在了杨孝严背后! 杨孝严背对巨龙,根本不回头,手中霸王戟轻轻一抬,背后巨龙骤然炸开消散,激起遍地尘埃,炸裂的光芒将杨孝严映衬的如同人间真神一般。 那一刻李小凤突然怀疑,如果真的动手,自己可能真的不一定是杨孝严的对手。 “不打了。”杨孝严声音如常,大声对李小凤喊道:“再打就把这地儿拆了,老道士!你不错!很不错!” “王爷谦让了!”李小凤弓手作揖。 “谁赢了?”围观的有人多嘴问这么一句。 “打平了,这还看不出来?再打?再打那些散开的真气就能要了你的命,知足吧看了这么一出大戏。” 杨孝严没有理手下们的议论,把大戟随手扔给其中一人,到井边洗了洗手,赶紧有人上来递毛巾,还不忘奉承一句:“王爷神武!” 杨孝严笑了笑:“滚滚滚,用你说?” 那人也嬉皮笑脸的走开,李小凤走过来,杨孝严把手中毛巾递过去,李小凤摆了摆手拒绝了,拿起瓢舀了点水喝。 “老道士?你喝酒不?”杨孝严突发奇想的问道。 李小凤的回答也出乎他的意料,李小凤喝了口水一抹嘴:“贫道还吃肉。” “哈哈哈。”这下轮到杨孝严乐了:“此话当真?” 李小凤可不想理这个疯子,心里直骂杨孝严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了?经得住你这么折腾吗?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当真,当真。” “哈哈哈哈。”杨孝严又是一阵大笑:“来!给我跟老道士准备酒菜,我俩得喝一顿,好久没打的这么痛快了。” 李小凤喝酒吗?还真喝,其实周山是不准喝酒的,可是李小凤年轻的时候,那可是见天的不在山上。 如果在外面没偷吃过酒肉,怎么可能老忍不住下山?只不过自从他师父走了之后,李小凤好像真的就再也没敞开喝过酒,吃过肉了。 今天,李小凤其实一样很开心。很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上次虽然匆匆跟那措木对了一招,可是那也就是一招。 打架就得讲究个你来我往,两个人拳拳到肉才痛快。别看李小凤是个淡泊性子,可是也不知是这些日子受杨孝严影响还是怎的,年轻时那些个精神头又有些被勾了起来。 想当年,那十五六的小道士,也是上山打师兄,下山打恶霸,看到好看的姑娘,也忍不住去聊上两句,要给人家算上一卦。 这桌酒肉一端上来,那酒肉当真是酒肉。杨孝严的口味下人自然知道,上好的肘子,上好的猪耳朵,上好的猪脸肉,上好的肠子,一桌子的卤菜就没有一样是素的。 李小凤的口味?本来吧这厨子是给李小凤做素的,今日突然得知李小凤也吃肉,倒是不知道该咋办。 不过既然王爷交代了要酒肉,那自然是只要酒肉,所以厨子也就把烧鸡烧鹅之类的也切了码好,端了上来。 这么一看,这一桌子还真是够丰盛,而且巧了,李小凤就爱吃烧鹅。 杨孝严打的畅快食欲也好,饭菜端上来拿起筷子就吃,那大块的肘子肉切片,沾着调好的蒜水,里面加上上好的陈醋,那滋味是杨孝严最喜欢的。 可能是遗传,杨凌霄也好这口。 李小凤就对烧鹅情有独钟,尤其是脆皮的,这烧鹅不是刚出炉的不够脆,可是还是足够李小凤吃的满嘴流油。 也许是太久没吃肉了,李小凤突然发现,这肉怎么就这么好吃? 俩人也不说话,就是闷头吃肉,吃了好一会儿,杨孝严才端起酒杯,然后看了看酒杯,顺手就扔了。 取了两个茶碗,拿着酒坛子就倒,酒是上好的绍兴花雕,两碗酒倒好,双手一手一碗,给了李小凤一碗,杨孝严道:“来!干了!” 李小凤嘴里有肉,“嗯嗯嗯”的直点头,俩人酒碗这么一碰,杨孝严一饮而尽。 李小凤因为嘴里有东西,所以举着碗一口一口的喝,那架势摆明了也准备喝完。 杨孝严喝完的早,看着举着酒碗的李小凤,杨孝严道:“老道士,我求你个事,你可能得帮我杀个人。” “噗!”的一声,李小凤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服部半藏 张云龙与李秀秀经过这场刺杀,这一路大军算是彻底卡这了。 韶关近在眼前,梅州在韶关之后不过一百里。 原本的计划来说,李秀秀应该带着王振宇杨凌霄他们,一个月内攻下贺州跟桂州。实际上现在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两座大城都已经拿下。 那一个月的时间是李秀秀故意往多的说了,难不成他还光明正大的说,那桂州守将其实是我亲舅舅,我八成就能劝降了? 所以明面上说的是一个月的时间,其实李秀秀心里门清绝对用不了一个月。再加上杨凌霄一夜破了贺州,这时间就比他预计的更短了。 那韶关称得上是座易守难攻的大关口,可是梅州就不行了。梅州的城墙城门根据情报来看,也没有多高多结实。李秀秀大军只要拿下梅州,与张云龙这么前后夹击之下韶关必然坚持不了多久。 没成想是张云龙这里出了问题。这次上岸的倭寇,根据张云龙估算应该有六千到一万之众,可别小看这一万人。 张云龙可只带了三万人,虽说吴地悍卒精锐,可是倭寇一样不差。真打起来张云龙倒是不怕输,就是战损难以估计。 他这一路本就带兵不多,一旦战损过半,一万五千人再精锐,韶关大军也必然敢正面出击。 到时候原定的作战计划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战场之上最怕的就是变数,要知道因为那次大阅兵的原因,江南道财政可谓狠狠的割了一块肉,所以此次出征李秀秀都是算计着带的兵,压根负担不起更多军队的粮草补给。 当然一旦战事吃紧,后方还是能马上再调出十万甚至二十万大军,可是那样做不值当,大秦势大,可是也真的不怎么富裕。 李秀秀有钱,张云龙也有钱,可是那个有钱任他们俩怎么挥霍怕都用不完,但用在打仗上,就着实不怎么够看了。 这国家的财政啊,其实一直都是一厘一分扣着算的。如今李秀秀既然到了军中,那面前的近万倭寇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这针对张云龙的刺杀,着实还是有力度的。李秀秀觉得以目前的人马,如果和近万倭寇正面交手,韶关守军再出战,那可能还做不到完全保证张云龙的安全。 现在俩人只能寄希望于杨孝严的支援快点到,王府的老汉公子多来几个,好赖对方的这支刺客团就算是废了。 哦,对了。这批刺客也查清楚了,是倭国的忍者。 对于倭国的忍者,张云龙与李秀秀也都算略有耳闻。 甚至李秀秀做过这样的评价,如果情报属实,当今天下若论精锐,无人能与倭国忍者相提并论。 为何?那忍者的训练过程,用严苛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用残忍都感觉不太够。 从那日的刺杀来看,李秀秀也基本能确定,自己看过的那些情报基本属实,对方确实精锐。 只是这忍者的训练培养实在太过变态,这种部队注定不能量产,倭国就算举倾国之力,怕是也只能把人数维持在两百人以内。 更何况倭国现在的情况,比之大秦初期各国割据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基本一个山头一个王,根本整合不了什么资源。 所以这支近百人的忍者部队,从何而来李秀秀自然一猜便知,张云龙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目前倭国风头正盛的德川一族手下的。 “等这场仗打完了,你带湖东水师,咱俩去一趟倭国。”李秀秀一边喝茶一边轻声道。 张云龙嘴角抽了抽:“不是,我湖东水师打海战谁也不怕,可是这上了岸对方人数可就占绝对优势了吧?” 李秀秀皱了皱眉:“我就说说,你还当真了?可是这仇咱得报啊。” “嘿嘿”张云龙笑了,凑近了道:“我都想好了,这场仗打完,广州府打回来,一切海上贸易就特别针对德川家的势力。倭国地方小,一旦失去这些,德川家很快就会被其他人吞并。” 俩人正在这谋划着怎么跟德川家秋后算账,这边卫兵来报,大营外来人了,拿着靠山王府的令牌。 李秀秀心中一喜,可算能打了,随口问了一句:“快叫进来,来了多少人。” 那卫兵本都准备出去喊人了,听到这句,愣了一下道:“一个。” “一个?”张云龙跟李秀秀异口同声。 哪卫兵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看了看二人:“是啊,一个啊?” 俩人看了看彼此,不知道这是闹得哪门子幺蛾子。李秀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就让卫兵去喊人进来。 这还真不是杨孝严小气,他也发愁呢。这边他干的什么事?武备诏啊!他要对付的是整个大秦江湖,这倒是用不了多少兵马,可是得用不少高手啊。 这不王府的老汉公子都被杨孝严撒出去了吗,甚至还动用了一部分花蝴蝶。这江湖上,有天人强者的顶级门派是不多,可是有那长生境高手的不在少数啊。 王府的谍子虽然精锐,可是也不是各个都是高手,长生境满打满算现在只有四十多人,还有一部分要帮着守护京城皇宫跟王府,各地关键位置也要留人,真正能用的也就不到十个人。 这十个人不都帮着办武备诏这事儿呢,所以杨孝严还真是抽不出人手帮忙。 不过杨孝严派了一个人来,这派一个人自然有派一个人的道理。待李秀秀见到来人,也是恍然大悟。 此人甚至李秀秀都起身相迎,张云龙不认识此人,可是见李秀秀都起身,他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 来人长衫半甲,背后挂着两柄跨虎拦,年级倒是不大,二十八九的样子。只见李秀秀上去就是一拳砸在来人肩膀,笑道:“怎么是你小子,几次去京城都没见过你,大哥说你不在京城,也不告诉我你干什么去了?得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了吧?” 那青年爽朗一笑,弓手作揖:“欧阳靖,见过吴王,见过湖东王。” 张云龙这才恍然大悟,指着欧阳靖道:“哦哦哦哦!你是若成老哥的儿子?” 欧阳若成欧阳若海,那都是跟着杨孝严的老人,现在欧阳若海是京城王府的管家,欧阳若成负责打理辽东王府。 他们跟张云龙李秀秀都是很熟悉的,都是从辽东一块起兵时,最早的那一批。曾经坐在一起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所以张云龙私下都称这二人老哥哥,当然二人还是得尊称张云龙一句王爷的。 欧阳靖,就是欧阳仲他堂哥了。欧阳若海虽然年纪大一些,可是生欧阳仲生的晚,欧阳靖要比欧阳仲大上个四五岁。 “正是家父,小时候还见过王爷呢。”欧阳靖笑着冲张云龙一作揖。 李秀秀笑了笑道:“这小子那时候是在我军中的,后来就又回大哥那了,所以我俩熟悉些,你见的可能不多。” 说完李秀秀又看了看欧阳靖:“怎么把你派来了?怎么样?现在什么实力了?” 欧阳靖笑了笑道:“长生巅峰,半步天人。王爷你要是不用大道,咱俩谁输谁赢现在还真不一定。” 欧阳靖摆明跟李秀秀关系不错,张云龙知道这是欧阳若成的孩子更是直接就当自己人看,当下也没了什么架子,一屁股就坐下:“哎呦,世道不一样喽,又来一个高手,得,合着我最没用。” 李秀秀一看张云龙这模样就笑了,哈哈一乐伸手示意欧阳坐下说话。欧阳靖也是会做人的,赶紧就凑到张云龙身边:“王爷,您就别谦虚了,您那一套分水峨嵋刺,当年长江之上斩尽唐军水将。” “唉!”一提起这个张云龙就来劲了,赶紧把身子摆正说道:“这可不是我吹牛,当年本王也是当真猛地一批!唉,不过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天赋也就到这了,水里游得快顶什么用,修为上不去。” 张云龙也确实在大宗师的瓶颈卡了很久很久了,就如李小凤所说,这些年天下大势似乎推着人入长生一般,可是张云龙也没被推进去。 确实也是因为,他的修炼资质并不算很好,反而很差。 这边秦军大营中三人聊的高兴,倭寇那边就没有这么好气愤了。只见三四名留着典型倭国发髻的武士围坐在一起,倭寇们此刻正隐蔽在沿海的一处林地中,条件比大秦要艰苦不少。 一连两次的失败,对于倭寇们来说不是很好的消息。第一次突袭,秦军展现了非常强硬的作战素质,攻守有序的同时还挡住了忍者团的刺杀,导致重要目标逃跑。 “正成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那日刺杀张云龙时,曾与李秀秀交手的那名忍者赫然也在这几人中,而且明显所有人都以他为首。 服部半藏正成,是服部家族的当代半藏,人称正成大忍,同时也是德川一族手下十六神将之一,又称鬼半藏,地位在倭国尤其超然。 “伊贺四十九院现在的形式很不好,我们需要这件事成功来保证伊贺四十九院的安全。”服部半藏轻声道,这个中年人的身形矮小消瘦,满脸的褶子让他看上去很显老。 “大人,我觉得我们可以汇报唐军,我们的突袭已经成功,毕竟我们确实已经与唐军交手,也给对方造成了伤亡。”一名武士说道。 “混蛋。”服部半藏语气平静的骂了一句:“身为伊贺流忍者怎么能说这种话。” 然后他又语气平静的,也不知道是对谁说道:“朋友,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几名武士瞬间握住腰间刀柄,只见一人走进来,脸上挂着微笑,正是夏天的孙子夏桀。夏桀本身就是韶关守将。 其实依着他的身份,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大唐,可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似乎知道夏天的计划,并决定执行下去。 显然,这个计划的执行是需要唐朝再次崛起的。 “啪啪啪”夏桀一边鼓掌一边走进:“果然讲道理,就是不知道如果我不在,是不是也会这样说呢?” 服部半藏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的问道:“不知阁下此来所谓何事。” “就是你们刚才说的事。”夏桀耸了耸肩膀:“我知道那个李秀秀也来了,这事单凭你们已经不行了。所以我决定一锅端,那个李秀秀交给我,你们负责杀张云龙。” 天知道夏桀哪来的自信,上次在凌霄殿,被白起直接碾压。现在就算是出入天人的李白,估计也跟他就在伯仲之间。 李秀秀?李秀秀那虽然是个长生巅峰,可是你见过能同时操控四条大道的长生境吗?那就是个挂着长生招牌的天人境。 夏桀虽然是夏天的孙子,可是他的实力跟夏天那不是一个级别啊。夏天就算在上古,那九尾的老狐狸也算是一号人物,饕餮那个变态最初连给夏天提鞋都不配,后来机缘巧合下才成了这般凌驾众生的存在。 夏天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狐狸,夏桀这个孙子,那自然不是亲孙子,只是夏天两百多年前闲来无事点化的一只小狐狸。 要知道,夏天她们这些存在,之所以都畏手畏脚的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不可能扩大族群,他能点化夏桀都是非常小心翼翼了,为此还被夏美丽骂了一顿。 夏美丽跟夏桀不一样,那是夏天的亲孙女,一样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妖怪。只不过这些其实夏桀知道的并不多。 所以夏美丽的实力倒是同样深不可测,不过夏桀可就差着劲了。要知道这天人境,在夏天饕餮这种存在眼中,恐怕跟小孩一样。 不过夏桀也有一个好处,例如夏天饕餮这类人,好像不能随便对普通人出手,甚至过多接触也不行。夏桀就不同了,夏桀完全跟正常人一样,这恐怕也是夏天培养他的原因之一。 如今夏天死了,夏美丽那样子,看起来压根没准备管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也不知她在谋划什么。 “不行。”服部半藏摇了摇头,看着夏桀:“你不是那个人的对手,那个人很强。” “老东西。”夏桀并不卖服部半藏的面子,直言道:“你只用管好你的张云龙,我是不是李秀秀的对手跟你没关系懂吗?” “你!”一众武士见到对方如此侮辱服部半藏,就要起身拔刀,被服部半藏伸手拦住。 “既然如此。”服部半藏平淡道:“就按阁下说的做吧,大唐只管出兵,我们会做奇兵发起突袭。” 夏桀看着这老头油盐不进的样子,并不想多跟他说什么,毕竟对方暂时还有用,于是也不说一句告辞的话,就这么直接离开了。 夏桀离开后帐内一片安静,服部半藏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几名武士互相看看也不知该不该说话。 良久之后,才有一人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大人?” 服部半藏似乎在想事情,轻轻“嗯”了一声。 “大人。”那人继续说道:“既然明知他不是那红衣王爷的对手,为何要答应他。” “那红衣王爷是大秦吴王李秀秀。”服部半藏说道:“他的地位犹在张云龙之上,是大秦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如果能杀掉他,那么一定会获得德川大人的奖赏,我们也将有更多资源随着大唐一起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去。这样伊贺四十九院的形式便会彻底逆转。” “可是大人.....”那武士欲言又止,他是想说这不是打不过对方吗?那日的刺杀他有参加,李秀秀那恐怖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是打不过。”服部半藏说完停顿了好一会儿,继续道:“可是如果他能拖住对付足够旧的时间,让对方露出破绽,我有把握击杀他。” 第二把二十五章 三万破十万 现在正值雨季,广州府那边刚下完雨,韶关紧接着就也下起了瓢泼大雨。 在这大雨之中,大秦军队反而已经整军完毕,大军开始向前铺进,找一片可以摆开阵势的开阔地。 雨天交战本来其实是双方都应该不想的,奈何三个时辰之前,韶关的唐军就是在这大雨中,出关了。 三万对十万,就算韶关没有人马尽出,可是来了七八万总归是有的,再加上那不知藏在何处的倭寇,李秀秀他们也拿不准对方是已经并入了唐军还是阴在哪个地方准备偷袭。 并入唐军的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倭寇虽然前面说过其实都是各大势力的海上力量,但是倭寇毕竟是倭寇,海盗就是海盗,这些穷凶极恶之人没有少干上岸劫掠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大族都会圈养倭寇的原因,就是因为来钱快啊,当真哪天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一股力量足够保命。 但是这些都是暗地里来的,毕竟岸上的那些都是大秦子民,所以没人会承认自己跟倭寇有关系,唐军也更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把倭寇并入军中。 “三万打十万。”李秀秀红袍不带甲,一杆长朔提在手中,坐下一匹黄鬓踏雪乌云驹,任由雨水打湿身上,不用一丝真气阻挡。 “倒是当真有点当年的感觉呢?”说着李秀秀笑着看了看张云龙,还有伪装成亲兵跟在张云龙身边的欧阳靖。 欧阳靖咧嘴笑了笑,张云龙拍了拍肚子:“嘿嘿,干他娘的就完了。” 大秦军阵向前推进十里,摆开阵型,静待唐军上门!雨水打在士兵的盔甲之上,滴答滴答的声音让整个世界都格外安静,只有战马偶尔的嘶鸣,所有人就这样静静的在雨中等候。 远处,旌旗招展,唐军逐渐从雨幕中映入眼帘,到达战场的唐军,同样开始向两侧散开,行军的阵型倒是颇为紧实,倒也称得上可战之兵。 “将士们!”李秀秀高声道,有着内力加持的声音足够穿过雨声落在每一个将士耳朵里:“秦军威武!” “将军威武!”整个大秦军阵爆发出整齐的回应。 “秦军威武!”李秀秀再喝一声。 “将军威武!”这一次,军阵的回应比上一次更加洪亮。 “秦军威武!”李秀秀再喝一声。 “将军威武!威武!威武!”大秦军阵的声音到达了顶峰,直透这漫天大雨,传到远在对面的唐军将士耳朵里。 唐军之中,夏桀拐着嘴角,轻蔑的看着对面的唐军,张口道:“全军听令!前军阵型摆好!马上向前推进!给我压到他们脸上去!太远了!老子听不清他们是喊叫我爷爷!还是喊我祖宗!” “哈哈哈哈哈哈。”唐军中爆发出一震笑声。 李秀秀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只是同样轻蔑的拐起了嘴角,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压进,这气势,若是换了寻常军队怕是早就乱了阵脚,毕竟对方人数优势太大。 可是秦军是一般的军队吗?那是从战国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不断有老兵老校低声跟身边的新兵交代着:“跟操练的时候一样,紧紧顶住军阵!我大秦打仗就没有输过,老子打了这么多仗,就是靠着军令如山四个字活下来的!记得!你手上的!不仅是你的命!还有军阵中其他兄弟的命!” “都特娘的别慌,把箭收起来,让你们拿的时候再拿,慌个乱子。你们又不用往前顶,老子喊你们搭弓的时候再拿箭。” “把盾牌都给我举好了!记住!就一个字!顶住!就是死!也得把对面的盾阵给我顶开了!” 眼看唐军压阵,李秀秀勒马来回走了两步:“前军!给我顶上去!” 一声喝出,马上军中传来一阵吆喝,“嘿哈,嘿哈,嘿哈”前军无数个方阵,开始整齐的踩着号子向前压进。 “老六。”李秀秀扭头看向张云龙:“步兵这边叫给你,我去带骑兵了。” “好。”张云龙笑道,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个个都是几十万人的仗打腻味了,这三万人的军队,他李秀秀是着急去亲自带着骑兵冲锋呢。 “放箭!”老远的看到秦军军阵也开始向前推进,夏桀大喝一声下令道。 随机唐军军阵抛射出一阵秘籍的箭雨,可是秦军的步兵方阵有塔盾开路,后面还有圆盾单刀的士兵。 那一个个小方阵在箭雨袭来之时,马上就地摆好阵型,塔盾搭塔盾,圆盾高举头顶,所有军士集中起来伏低身子。 弓箭的抛射总归是会有一个弧度的,所以在训练精良的军阵下,这种箭雨战术能造成的杀伤力十分有限。 张云龙一勒战马,大吼一声:“全军出击!” “杀!”秦军爆发一阵喊杀声,刚才原地站着不动的秦军竟然发起了冲锋。刚才前军压上去的时候,是一步一步喊着号子走的。 这会儿张云龙带人可不是如此,大量步兵跟少许骑兵撒开了脚丫子,勉强保持着阵型全力向前突进。 再看前军,恢复了阵型,依旧是那不急不慢的步缓缓推进。 这一幕可把对面的唐军看傻了,夏桀不怎么懂打仗,赶紧问身边的将军,对面这是要干什么? 只见那将军一抱拳,义正言辞的说道:“末将不知” 气的夏桀差点没一掌把这货拍死,不知道你整的这么正式干什么! 看了看战场,夏桀一挥马鞭,他么的老子十万人怕你三万人不成?:“全军突击!” 唐军马上爆发出同样的呼喊声,骑兵步兵同时冲锋。 这边秦军的后军与前军汇合,马上开始同时调整步伐,后军放慢脚步,前军加快脚步,整个军阵快速移动一段距离之后,眼看双方就要撞在一起。 “定!”张云龙一声大喝,传令官纷纷响应,同时大喝。 “当当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大秦军阵的塔盾一面一面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两排长枪一高一低搭再塔盾之上,持枪士兵双手握着枪杆随时准备突刺。 “杀!”唐军叫喊着冲上来,同样有塔盾开路,丝毫不在乎长枪的塔盾士兵双手举着盾牌,把整个身体掩护在盾牌之后,接着冲击力猛地跟秦军塔盾撞在一起。 双方很快陷入混战之中,双方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一起,手持长枪的秦军也好,唐军也罢,照着塔盾的缝隙疯狂突刺,也不管有没有捅到人。 手持短兵的士兵人挤人的撞在一起,都在朝着前方使劲,力求撞开对面的阵型。无论哪一方,阵型一蹦必然先输一手。 “放箭!”唐军之中有人下令。 “单刀手给我上!”秦军之中同样有人下令。 只见唐军开始贴着友军头皮抛射,再看秦军这边,一个个轻甲汉子手提长刀,助跑之后猛地跃起踩在友军身上,越过高高的盾墙,对着对面的人群就跃了过去,手中长刀皆是向后一拉,然后猛地刺出。 虽然有不少瞬间被敌军的长枪和弓箭洞穿,可是这一波悍不畏死的冲锋直接让唐军乱了阵脚! “给我顶!”校尉大声吆喝着,单刀手一出,对面必然出乱,此刻爆发一波,一顶能将对方阵型顶散。 果然,唐军被瞬间推开无数道口子,战场之上人挤人人踩着人,不少人连手都腾不出来,只能看着对面同样被挤着的敌人。 有的运气好些一只持刀的手臂高高举着,能跟一顿乱扎乱刺,好多人就这样根本没法换手的被人一道戳进了脖子。 不过既然唐军军阵已散,那这仗秦军就已经赢了一半了。冷兵器时代,真正的战争就是这样的,胜负在这一刻就已经分出来了。 正常情况下双方大军,不管十万百万,都是这样照面的一瞬间就能分出胜负,败了的一方会瞬间溃散,胜的一方能追击一番。 什么双方大军血战一天一夜,那都是戏文里胡咧咧的。真上了战场,看到这满地的尸山血海,随时都会把命丢在这里,有的人就疯了,有的人就怕了,有的人都能吓哭了。 唐军阵型一散,秦军就开始了乘胜追击。此时你莫看唐军人多,根本来不及组建第二道防线,因为如果组建第二道防线,你让前面的人怎么办? 于是只能混战,混战之中,一彪人马借着雨幕悄悄靠近,人数足有万人。 “王爷!”一名将军赶紧就喊李秀秀,李秀秀哪里用他提醒?早就看见了。 这将军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看李秀秀迟迟不下令,才出言提醒。这也看出大秦将士的素质了,这位将军喊的那一刻,正是李秀秀心中最好的出击机会。 “杀!”李秀秀长朔一挺,一马当先,带着骑兵直奔这一直从侧方杀出的倭寇军队。 倭寇虽然凶悍,可是全是轻步兵。只要不让他们跟大秦军队纠缠在一起,那么骑兵就能对他们造成极其恐怖的杀伤力。 那一支倭寇似乎也知晓这一点,从一出现就在疯狂的向战场奔跑,根本不愿意与秦军骑兵交锋。 然而李秀秀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脚下用力从马上飞身而起,就要一人拦住这支倭寇军队。 就在此时,夏桀同样飞身而起,一条莹绿色大道在起身后出现,上书一个大字狐。 大道出现那一刻,李秀秀便有所察觉,手持长朔在空中转身,夏桀已到近前,左手幻化为一只巨大无比的鬼爪,对着李秀秀猛地一挥。 李秀秀同样猛挥长朔,二人这一击硬碰硬的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阵声响。夏桀右手同样幻化鬼爪,两个紫黑色的巨大爪子在夏桀双手宛如实质一般,双爪不停挥舞,那打小较之李秀秀手中长朔还要再长几分。 李秀秀不愿与其纠缠,来人是实打实的天人境,李秀秀也不留守,闭目睁眼,整个人气势暴涨,头发无风自动,周身烈焰缠绕,自此那雨水也在李秀秀四周形成了真空地带。 一条火之大道在身后的李秀秀,双目燃起火焰般的炙热光芒,整个人待着火焰朝着夏桀冲了过去。 夏桀双爪架好,目眦欲裂,同样不熟气势,整个人周身莹绿色罡气包裹,三条狐狸尾巴一样的幻象在其身后出现,整个人的罡气也是一只狐狸形态,那双爪更在罡气下愈发夸张。 “来!”夏天一声大喝,俩人再度撞在一起,再度分开。 “万法相身!”夏天又是一声怒吼,只见其身形一分二,二分四,瞬间整个天幕站了不知道多少个夏桀。 这些夏桀陡然同时发动攻击,李秀秀丹凤眼微眯,右手横抬长朔,双指立在面前:“出来吧,凤凰。” “戾!”的一声,一只凤凰凭空凝聚,在李秀秀周身环绕飞行一周后,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从一只寻常孔雀大小,暴涨至数十仗大小。 无数夏桀袭来,那火凤一声鸣叫:“戾!” 一道火光在天空中爆裂开来,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待到光芒散去,漫天夏桀不见踪影,只剩一个飘在远处没有动手的夏桀拐着嘴角看着这一切。 “成了。”服部半藏心中原本这样想着。 此刻的他,双手握着武士刀,那刀剑正顶在李秀秀的后腰之上。满脸焦黑的服部半藏,瞪圆了眼睛看着李秀秀。 他知道,他的刀没刺进去。看着李秀秀身上淡淡的金光,服部半藏似乎知道了什么。李秀秀微微侧目,给了他一个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一朔刺出,李秀秀自认这种距离之下,此人就算能挡住,但绝对躲不开这一击。 然而,这一击却落空了。对方就这样凭空消失,速度之快连残影都没看见,就如同对方刚才是如何到自己身后的,李秀秀同样不知一样。 看着服部半藏的身影出现在地上,似乎喘了一口气看了李秀秀一眼,然后马上又原地消失,速度之快李秀秀依旧看不到对方。 就在此时,夏桀再次袭来。感受到背后攻击的李秀秀反手一挺长朔,直刺夏桀。 夏桀鬼爪挡住,身形再次一分为二,另一个夏桀从另一个方向再出一抓。李秀秀不躲不避,隔空一掌,与那个夏桀再对一掌。 只见那个夏桀瞬间又一分为二,这还不算完,刚才分身的另一个夏桀,也再度发起了进攻。 李秀秀飘身后撤,看着眼前的好几个夏桀,轻声道:“漫天大雨,我用火,是让着你。” 言罢右手把长朔持在身后,左手伸出握拳,微微低头。此刻地上混战的大军,怕是注意不到,馒头的雨滴,就这样一滴一滴,旋停在了空中。 夏桀眼神阴晴不定,眼珠子左看右看自己身旁的那停留在空中的一颗颗豆大雨珠。 突然之间,夏桀只觉得眼前一黑,定睛一看,李秀秀已到面前。 “你走神了。”李秀秀轻声道,速度之快,夏桀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朔直挺挺的刺在夏桀胸前护体罡气之上,夏桀倒飞而出,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口中喷了出来,倒飞出去好远才稳住身形。 李秀秀原地挥舞长朔,漫天雨水随着长朔舞动汇聚成一条巨龙,李秀秀一朔挥下,那巨龙从天际龙口朝下,直奔夏桀而去。 还在原地咳血的夏桀惊恐的睁着眼睛,瞪着天空之中的巨龙,全力运转内力,凝结出两个巨大鬼爪挡在头顶。 此时战场之上,倭寇一半已经加入了战场,从侧面给秦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剩下一半倒是被赶来的骑兵截住,一波冲锋之下,就算有不少倭寇扔出帮着两块石头的绊马锁,还是不免几乎被团灭的下场。 这一波倭寇其实并非主力,毕竟体力好的忍者们此刻已经都倒了战场之中,这也是为何这一侧秦军的伤亡惨重,好在唐军败迹已现,也有人能腾出手来向这边支援。 忍者团战力是在太过恐怖,张云龙扭头去看欧阳靖,心说要不你去帮忙吧!我死不死的先不管了。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发现欧阳靖眼神不对,他并不看自己,而是看着自己背后。 张云龙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什么,也不等他回头看,就看见欧阳靖就这样原地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感受着耳边的微风,张云龙只听得“叮!”的一声,猛地扭头,只见欧阳靖正在自己背后不足一尺处的天空之中,双手抽出了背后的跨虎拦,此刻其中一支握着跨虎拦的手,正挡着一名满脸褶皱的中年男子手中的武士刀。 服部半藏懵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李秀秀刀枪不入就算了,自己苦练数年的成名技,瞬步,竟然被一个年轻人看穿了,还接住了自己的攻击? 只见欧阳靖神情冷漠,与跟李秀秀张云龙聊天时的那个青年判若两人。 服部半藏一皱眉,整个人瞬间消失,紧接着欧阳靖就也消失了,看的张云龙一愣。 下一刻,就在不远处的空地,服部半藏手举着武士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欧阳靖,不敢相信自己在瞬步的时候受到了攻击,可是他手中的武士刀挡着欧阳靖的跨虎拦,这一切都是事实,无论他信不信。 不信邪的服部半藏再度施展瞬步,身形凭空消失,欧阳靖紧随其后。 俩人的身形不断消失,不断出现。 直到最后,服部半藏双手举着武士刀看着空无一人的面前。 “老家伙,你太慢了。”欧阳靖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服部半藏整个人震了一下,换换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跨虎拦的一头从他的胸腹中穿透而出,连血都还没来得及流出来。 这一幕,若是让江北拐子新看到,必然要惊讶。眼前的少年,速度竟然不比他差多少,要知道他本就掌握速之大道,更是有着类似瞬步的招式。可是眼前的少年,若是入了速之大道,必然要比他还快上半分。 “轰!”的一声,厮杀在大秦军阵中的倭寇团正中,一人猛地落下,震的四周倭寇纷纷到底不起,嫌弃的烟尘被雨水很快打散,四周的倭寇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红衣长朔的李秀秀。 李秀秀目光平淡,如狼入羊群般激射而出,长朔挥舞收割性命,不带一丝感情。 至此,大唐军阵全面崩盘,三万秦军对着八万溃散的唐军展开了追杀。 战场之上的败溃有多恐怖,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算对面是百万大军,此时此刻也算是完了。 追击的部队的战损最少也在一比十,就是说死十个唐军,才有可能死一个秦军。更不要说那些眼瞅跑不了,直接扔了兵器跪在地上举着双手投降的。 远处的地上,夏桀艰难的想努力站起来,可是身上的剧痛让他感受着死亡的恐惧,眼前越来越黑,夏桀努力睁着眼睛不让他闭上,可是尽管睁着眼睛,他的世界还是渐渐陷入一片黑暗。 天人?谁说长生不能斩天人,此刻地上的,已经是一具没了呼吸的尸体。 第二百二十六章 里应外合 “这仗快打完了。”杨凌霄蹲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赌坊外面的街道。现如今所谓的兵荒马乱才算展现出来。 后唐要完蛋了,杨凌霄虽然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可是他也猜得出来,既然突然有唐军入城,人数还不少,那必然是前线败了。 桂州的退路上有贺州,所以自然不是桂州。而且看这庞大的人数,必然是韶关大败,连着韶关跟梅州的军队都撤回来了。 韶关一败,梅州必撤。如果韶关能够跟唐军僵持,梅州的兵就是用来随时给韶关补充兵力的,这是路上李秀秀就跟杨凌霄讲过的。 “喂!”赵丹儿的声音响起,好像还有一丝凶巴巴的,这可就奇了怪了。 杨凌霄扭头去看,自从上次狗儿出现之后,回了赌坊就变回了素素,而且这些天一直都是素素。 素素那个脾气好啊,只是今天竟然有点凶巴巴的意思?杨凌霄好奇的望去,只见素素牵着个孩子,那孩子自然是阿牙,可是这阿牙为扎着个头还插着簪子? “谁告诉你阿牙是男孩子的!”素素生气的说道:“明明是女孩子,你还让阿牙脏兮兮了那么多天,要不是我要给阿牙洗澡,我都不知道!” “女的?”杨凌霄傻眼了,再看阿牙,虽说生的不算好看,可是这年纪的孩子,还真看不太的出来男女,当时在流民堆里大家都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就把这孩子当男的了。 这么想来,好像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这孩子挺懂事的,上厕所会自己找地方,脱裤子穿裤子擦屁股也都会,还当真就没人留意过这是个小女孩。 “你看这衣服脏的。”素素不满的说道:“我要出去给阿牙买衣服,你让开。” 天知道今天这娘们怎么这么大火气,杨凌霄赶紧就拦着:“我的姑奶奶唉,你上哪去啊?你瞅瞅外面!这兵荒马乱的,你上哪给她买衣服去?” 正说着,门外竟然有人敲门?杨凌霄扒拉着门缝一看,吓了一跳,一连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素素问道。 “嘘。”杨凌霄赶紧就让素素别说话,外面吵吵闹闹的,素素声音不大,杨凌霄估计对方没听到,小声道:“是唐皇那个侍卫头子,快去喊薛青。” 杨凌霄认识任天庆啊,俩人打过交道,他知道这小子应该不是薛青的对手。 “用不用我也?”素素说道,那意思明显是换个人格出来。 “不用不用。”杨凌霄摆摆手,这会儿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再放出来个疯子不是麻烦? 那次为何出现的是狗儿?其实不是素素控制的,而是在受到刺激之后,有的人格就会不受控制的出现。 素素去喊薛青,杨凌霄远远的透过门缝往外看。 任天庆其实感觉到里面有人了,他只是纳闷对方为何不开门,他倒是不敢动粗。这地方是夏美丽指点他来的。 前些日子他去找夏美丽有事想求,他其实早就对大唐不抱什么希望了,他会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自然是曹醒然。 夏美丽没有答应他什么,只是告诉他找错地方了,让他过些日子到这里来。 这不,他算着已经过去五六天了,眼看秦军就要打过来,他就找过来了。 所以今日他来是有事相求,自然老老实实在外面敲门,就算知道里面有人故意不给他开门,他也不敢怎么样。 杨凌霄看任天庆这架势,对方好像不是来找事的啊? 正好这时薛青来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随时准备动手,杨凌霄赶紧伸手拦住,轻轻摇了摇头。 薛青一头雾水,杨凌霄上前两步,高声道:“谁啊,干什么的?” “额.....”任天庆沉吟了一下:“在下受夏先生指路,有事想求。” 夏先生,曾经是称呼夏天的。 现在夏天不见了踪影,夏美丽接替了夏天的位子,所以大家现在称呼夏美丽为夏先生。 夏先生?哪个夏先生?杨凌霄一头雾水,不过倒是想起来前些日子叫走刘美美的那名女子,交代过自己有人会来求自己办事?莫不是说的就是任天庆? 想了想杨凌霄觉得横竖不至于打起来,就上前把门打开。 一开门俩人一打照面,任天庆愣了一下,看着杨凌霄问道:“你不是?”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你没记错,是我。进来说话吧。” 说着让开身子,任天庆迈步进来,杨凌霄重新关好门。 看看眼前的人,任天庆又是一愣,赵丹儿他认识,那胖子他也见过。 当初在京城,他还是南霸天那会儿,杨凌霄他们在笼子巷约架,任天庆不是去瞧了个热闹吗? 后来任天庆跟薛青还过了一手,明显没占到便宜。 这会儿任天庆楞在那里指着二人:“你们......” 俩人互相看看,又看了看任天庆,没有说话。 “好了。”杨凌霄抽了条板凳坐下:“别你们我们的了,你不有事吗?有事说事。” 任天庆不愧是混过江湖的,脑子过的飞快。 眼前二人他自然知晓是大秦的人,那次见他们,他们还是国子监学生,只是身份绝对不一般。如今在这广州府见得二人?莫不是二人是这城内大秦探子管事的? 可是大秦在广州府的探子不是被连根拔起了吗?夏老先生当年很早就布置过的,不过再联想到这地方是夏美丽指给自己的,任天庆也就明白了。 夏老先生这是留的有后手啊,再看赵丹儿,这女子也甚是诡异。如今看来,那夏美丽估计也不怎么看好大唐,想到这儿,任天庆心中豁然开朗。 “公子。”任天庆一抱拳,冲着杨凌霄说道:“任天庆愿降,只有一条,还望公子成全。” 杨凌霄哪知道是个什么事啊,只能故作高深道:“嗯,你说。” “曹家那个姑娘,就是已经被满门抄斩的曹睿之女,能否请护她周全?当然在下不求为曹家平反,公子只当她死在乱军之中了便可。”任天庆说道。 杨凌霄心说原来是这么个事?看来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事不是胡说的,当然不可能一口答应,他还指望着套任天庆的话呢。 故意沉吟了一下,装作在思考的样子,然后杨凌霄轻轻把手放在桌子上,看着任天庆道:“那曹家犯的可是刺王杀驾的大罪,你说保就保?” “公子。”任天庆慌忙说道:“在下并非没有诚意,此次前来,只要公子答应在下,在下愿配合大秦一切行动。” “哦?”杨凌霄乐了:“我让你把李一方人头给我带来你带吗?” “额.....”任天庆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话说满了,只好再次作揖低头道:“公子,此事......” “好了,逗你呢。”杨凌霄虽然不知道任天庆和李一方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对方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反了大唐,可是作为任天庆的贴身护卫,肯定又是李一方非常信任的人,这其中曲折他也没兴趣打听。 任天庆跟李一方的关系,其实也很简单。夏天对任天庆有恩,所以任天庆其实是一直是照着夏天给他安排的任务做的。 不过自从天京城后夏天失踪,任天庆虽然也没了那天的记忆,可是从跟夏美丽还有夏桀的接触中,他感觉夏天应该已经死了。 当然若是大唐真能成气候,他也是愿意在李一方身边一直守下去。 他跟曹醒然的感情也是有的,俩人情投意合,只是都卷在大唐复辟这件事情中,根本没什么机会去谈儿女情长。 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大唐顶不住啊。原本他去求夏美丽,是想看在他跟夏天算半个师徒的份上,让夏美丽把后续的计划告诉自己一点,让他好安排曹醒然。 既然夏美丽指点他来找杨凌霄,那他自然知道夏美丽也不看好大唐。 只是他知道的突然,很多事情根本没有想到,就比如杨凌霄让他杀李一方,他还真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自己说说吧,你能做到什么。”杨凌霄干啥啥不行,这小聪明是真不少。这不?把话头直接扔给任天庆,让他自己说。 任天庆想了想道:“今日梅州跟韶关的十一万大军已经全部撤回来了。朝堂之上虽然有人力主与秦军决一死战,可是也有很多人明显各怀鬼胎。之前四路大军加起来近四十万人都没成事。如今只有广州府这二十万人,人数上的优势已然不大。所以如果公子答应我,我可以帮着联系联系,看能不能......能不能里应外合,帮助大秦破城。” 杨凌霄心说,你这都愿意里应外合开城门了,你这跟杀了李一方有啥区别?你就不如直接把他人头给我送来了呀。 不过杨凌霄其实不想要李一方的人头,那玩意现在送给他有啥用,他跟城外都联系不上上,这人头拿手里也只能看着城内大乱。 “不是,你都能想到这些,你猜那些心怀鬼胎的能不能想到办法联系上秦军?这还用的着你?”杨凌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任天庆还想说些什么,杨凌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第一,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的人出城。” 说着杨凌霄指了指薛青道:“让他出去找几个人进来,然后可能还要再送几个人出去。” 任天庆沉吟了一下:“可以,不过人数不能太多,算上他在内,最多只能两个人进出。”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你安排好了就来找我,至于你说的那些事,你去联系好了再来跟我说。记得,宁缺毋滥,别找那些不能成事的。” 说完这些,俩人又聊了一些细节,任天庆也就告辞了。 这事儿其实也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杨凌霄不傻,他倒不是没有防备心,只是那名女子既然能一句话带走刘美美,又能指点此人来找自己,那必然问题不大。 要不然直接派人围了自己便是,整这一出干嘛? 走了任天庆,杨凌霄瞬间原形毕露。 别看他刚才在那云淡风轻的指点江山,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人一走,他就赶紧一个深呼吸,然后一屁股坐回去喊薛青赶紧把茶壶给自己端来。刺激,太刺激了,杨凌霄心说老子这是要屡立奇功啊!! 若是当真能里应外合开了城门,那此次南下平叛,自己的功劳可就大了去了,他就不信这次回去,自家那个二百五王爷爹,还能再骂自己一顿不成? 薛青一边给杨凌霄倒水,一边问道:“哥,你俩刚才聊啥呢,我咋没听懂啊,咋就要里应外合开城门了啊,那人要当叛徒了?” “叛徒个锤子。”杨凌霄喝了一口茶:“啥叫叛徒,自己人反了那叫叛徒,这对面的反了那叫弃暗投明,他们是暗,咱是明懂吗。” 薛青挠着脑袋,心说我问你啥呢你跟我说这是啥? 杨凌霄瞅着薛青哪个样子,就知道他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继续道:“你就别管了,你记得回头他安排你出城,你把老马找到接进来。这事儿如果能成,还得让老马去跟吴王湖东王他们通个气,要不然咱给谁开城门啊。” “嗯。”薛青也懒得去想那些事,只是答应完又想了一下:“那谁保护你啊?” 杨凌霄冲着素素一撇嘴:“这不有她吗?放心,我没事。你去接了老马就回来了,素素能护着我,是吧素素。” 说着杨凌霄看向素素一笑,素素也是甜甜一笑,点了点头。 那边素素点完头,杨凌霄就后悔了。心说这叫什么事啊,赢夫媳妇赢夫媳妇啊,这特娘是兄弟媳妇啊。 自己那天已经不知道哪根筋抽错把人给亲了,这些天虽然一直是素素在,素素好像也并不知道他跟狗儿的事。 可是奈何杨凌霄有心控制自己不喜欢素素,但是控制不了啊。他这个性格吧,本是不是什么高冷的性子,再加上素素本就喜欢他,跟他说话都带着糖味。 别看俩人在一块的日子不算多,可是那也是越熟悉越暧昧。 再者说了,就素素刚才笑那一下,你把世间男子都找来,你看看有几人看了不心动。 面前倒是就有一个,杨凌霄瞅了瞅薛青,自从这厮那晚一刀把冯保宝床上那个姑娘剁了后,杨凌霄就严重怀疑这货脑回路是怎么样的? 花心大萝卜自然理解不了薛青这痴情种子,薛青眼里那只有李妍秀一个,其他女子在他眼前都是粉红骷颅,那都不当个人看。 这任天庆办事也着实靠谱,当天晚上就安排好了薛青出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薛青就带着老马回来了。 老马一见到杨凌霄这个激动啊,当即就跪在那说殿下啊,老马该死啊。 不等老马开始卖惨,杨凌霄赶紧就把他扶起来:“得得得,行了行了,都自己人整这出干嘛。城外现在怎么个情况?” 说着还看了看一起回来的任天庆,任天庆原地愣在那,心里只有两个字:殿下? “那啥?没事的话要不你先回吧?”杨凌霄倒是不在乎任天庆听见老马喊他殿下,只是再往后他就不太想让任天庆听了。 任天庆愣了一下,然后抱拳道:“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公子有事派人来皇宫给我传话便可,我给侍卫们交代过了。” “嗯嗯,知道了。”杨凌霄答道,然后任天庆就走了。 还半跪在地上的老马表情有些不对,待任天庆走了,老马才有些心急的说道:“殿下?不是自己人?” “暂时算是。”杨凌霄懒得给老马解释,免得他又担心。 “哦。”老马这才放下心来,若是对方不是自己人,他不就暴露了世子殿下的身份了吗?还好还好。 一边想老马一边被杨凌霄搀起来,坐在杨凌霄身边道:“殿下,我们现在都在流民中混着,唐军在韶关吃了败仗,现在梅州跟韶关剩下的部队都撤了回来。她们依旧不许流民进城,现在城外的流民数量已经非常庞大,看来后唐有心用流民在城外来拖累咱们的军队。到时候大军一到,接纳这些流民会是个麻烦事。可是不接收,又没办法攻城。”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我这边也有些安排,这次找你来主要就是跟你说,我们很有可能串通唐军守将,打开一处城门。这事还在谋划,不过到时候要是成了,你就得出城去帮着把这事跟我王叔他们讲一下。” 老马点点头,看样子很兴奋:“还是大将军厉害啊,这些事也是大将军的手下帮着办的吧?” 杨凌霄一脸莫名,啥大将军?我爹?跟我爹有啥关系? “你说啥呢?”杨凌霄问道。 “这.......?”老马也是一脸疑惑:“殿下在城里没有见到靠山王府的人吗?” “哪有我家的人?”杨凌霄莫名其妙:“我从进城到现在就没见过什么自己人,怎么我家有人跟你接触了?” “嗯。”老马点点头:“有王府的兄弟跟咱们接触过,问了问殿下你的情况,城内城外的消息断了,他们也联系不上城内的人,所以我们才着急,担心殿下你的安危。” 杨凌霄摇了摇头:“没有,应该是没碰上。” 他对自家的谍子暗桩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怎么联系,有什么暗号,但是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家里的谍子八成是都认识的。 而且自家谍子的本事,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 刚进城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只是不知怎么联系,看来这次回去得要好好跟自己那个干哥请教一番。 也亏得杨凌霄不知道怎么联系,城内的谍子甭管是锦衣卫还是靠山王府的,全都被一锅端了。 那些留有暗号的据点也都被严密监视着,杨凌霄要是进城先去找自家谍子,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那既然如此?”老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凌霄:“这一切都是殿下跟薛公子自己做到的?前些天安排接走阿牙那孩子的也是殿下?” 杨凌霄心说你这是什么语气?小爷我做到这些很奇怪吗? 不过这一切解释起来太复杂了,他也懒得解释,当下捏着鼻子全认了。 看着老马那赞叹的眼神,杨凌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百二十七章 愿世间所有美好化为灰烬 里应外合打开广州府城门这件事,它的可行性有多高? 远比杨凌霄预计的高,也远比任天庆预计的高。任天庆当天安排完老马进城,回去就琢磨了一夜这个事,把准备串通的人筛了又筛,最终确定下来的名单有那么三四个人。 李一方目前的情况,就有点自暴自弃了,看那模样似乎准备当一天皇上算一天,最后跟秦军来个死战以身殉国便是。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会不会出现有叛徒的情况,不过有夏美丽统领大局,他就算担心,想插手也没地方插手。 这个皇帝当的着实有点傀儡,不过出于对夏天的信任,李一方对夏美丽也极其信任。 同样因为夏天,夏美丽的威望一直很高,那些朝中老臣重臣也都很听夏美丽的。 类似钱家安那种,其实是抱夏天这一条大腿抱的有点晚了,再加上自己有些小心思,这才来巴结李一方的,结果最后把自己的脑袋也搭了进来。 夏美丽和夏天不同,夏美丽几乎不怎么搭理李一方。 李一方同样不敢得罪夏美丽,所以心安理得的当起了逍遥皇帝,哪怕大秦就要打到广州府了,依旧能倒头大睡。 任天庆就坐在李一方寝宫的房顶,心里想着怎么把城门打开。 “喂!”一声清脆的吆喝把任天庆从思绪中拽回来,向下看去,曹醒然轻轻跃起至房檐,然后慢慢走来,显然也有修为在身。 见到曹醒然,任天庆心理那点本就已经不多的负罪感,便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了。他一定要保住眼前这个女孩,哪怕她是大唐仅存的公主。 他觉得曹醒然也并不在乎这个身份,要不然又怎么会连姓都没改回去? 曹醒然来道任天庆身边,俩人很熟悉了,不用客气什么,所以任天庆也没有起身。 她大大方方的在任天庆身边坐下,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睛笑得弯弯的,在任天庆看来比月亮要好看的太多。 “马上大秦就要打来啦。”曹醒然望着天空说道:“到时候万一打输了,你可一定要快点跑,不要管我哥了,也不要管我了。” 任天庆皱了皱眉头:“这叫什么话?” 曹醒然看着任天庆:“你呀,这么多年一直在为我们家效命。从小到大,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就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答应我,以后要为自己而活好吗?” “那你呢?”任天庆问道。 “我?”曹醒然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家没了,金陵的家没了,京城的家也没了,如今这个家怕是也要没了。” “你.......”任天庆张嘴想说,你还有我。可是最终,只说出了一个你字。 没错,俩人虽然互相都有好感,也有感情,可是二人并没有点破这一层窗户纸。 任天庆一直没有说过。 他只是个普通人,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孤儿,有幸得到夏天收留,有幸被夏天指点修炼。他从那一刻起,就发誓要对这个老人报恩。 所以夏天让他干什么,他拼死都会完成。夏天让他在天京城暗中发展势力,他就在天京城暗中发展势力。 也是那时候,他结识了曹醒然。 从看见曹醒然的第一刻起,他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喜欢。 等到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曹醒然,却又不敢向前一步。 没有别的原因,他喜欢的女子不是一般人,她是大唐的亡国公主,她的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 他没有资格对她有什么想法,他不配。 所以他拼命提升修为,努力完成好夏天布置的任务,只为了一天大唐能够复辟成功,他也能从中出力,获得功劳,获得战功,他相信自己终究有一天能够对心爱的人说出那三个字,嫁给我。 可是一切破灭的太快了,大唐的复辟与毁灭,似乎只在朝夕之间。夏天不见了,李一方只当他是下人,他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去找了夏美丽。 此刻,就在他那个“你”字说出口后,虽然没能再说出后面三个字,曹醒然却伸出了手,那手摸在他的脸庞之上,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世间所有的美好对任天庆来说,也抵不过这一刻。 “不用说出来,我懂。”曹醒然看着任天庆的眼神之中有着爱意,那是情人之间才能读懂的眼神。 任天庆心头一颤,整个人呆在那里,俩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彼此,很久很久,曹醒然才收回手,再次看向天空。 满天的繁星,若是有一颗看到了这一幕,请保佑这对儿苦命的人儿。 三天之后,大秦军队便已经兵临城下。如同老马所料那般,摆在大秦军队面前的第一道难关便是城外几十万流民。 流民不是傻子,他们就挡在大秦与广州府之间。他们知道,大秦要么接受自己要么杀了自己,当然杀了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大秦几乎必然要接受他们。 这就意味着,他们有饭吃了。 果不其然,大秦开始接收流民了。这对唐军来说绝对是好消息,城下流民所需消耗的粮草绝对是一个恐怖的数字,甚至有可能直接拖垮秦军。 就算不拖垮秦军,接收这些流民,也会使秦军一时无法进攻,若想等彻底分批撤走这批流民后再攻城,算上补运粮草等事宜,一两个月是绝对有的。 十几万人的大军粮草消耗可不是闹着玩的,拖得越久,对于唐军就越有利。 毕竟唐军早就收缴了整个两广的粮食在城中,并且这些唐朝大臣从多年前开始谋划的时候,就在有意囤积粮食,此刻广州府的存粮绝对是整个大秦最多的。 但是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大秦军队到的前三天,老马就已经在任天庆的安排下出城了。 要不然等到兵临城下这天,出城会很困难。 开城门这件事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有一点纰漏。 今夜,就是定好的日子。 广州府北门会打开,秦军之所以在接收流民,就是在换人。用一批一批接收的名义,实际上暗地里广州府北门前大量的流民,已经换成了秦军的人。 这些人很紧凑的化作一道能容五六批马同行的道路,就是广州府北门到流民营地边缘这一路。 今夜广州府北门一开,他们便会涌入城中。 李一方终于睡不着了,他坐在后唐皇宫之中,任那香炉之中点了多少安神香也睡不着。 夏美丽来了,这是夏美丽第一次主动找李一方。 李一方看着夏美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淡淡道:“先生有事吗?” 夏美丽来到李一方身边,没有看李一方,只是轻声道:“烧了吧。你李唐王朝,很多年前就已经在一把大火下烧的烟消云散了。你只是该死又没死的孤魂野鬼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一方笑了,坐在那榻上如同一个傻子一般,不知道想干嘛,只是哈哈哈哈哈哈的一直笑。 广州府北门早已被任天庆串通好的武将控制,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变故,时辰一到门一开,城外那装作流民的秦军便开始涌入城内。 也有一部分直接在两侧抽出兵刃,拦住一些惊醒的流民不让他们出声或者向城内走动。 为首俩人进城一把掀开头上的斗篷,一人是老马,另一人是欧阳靖。 杨凌霄就在城门口待着,看见老马赶紧就打招呼。 老马跟欧阳靖来到杨凌霄面前,欧阳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王府二公子,见过世子殿下。” 这是杨凌霄第一次见欧阳靖,不过他倒是明显能看出来这厮长的跟欧阳仲有点像。 已经叛变的守军原地放下兵器,排成一列跟唐军成相反的方向,从城内向城外跑。这都是安排好的,他们直接向唐军大营走,会有人接应他们。 秦军很快接替了城防,待到所有装作流民的秦军入城,叛变的唐军也差不多到了准备进城的秦军视野里。 张云龙与李秀秀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各骑一匹大马,每人背后两排骑兵,骑兵之后还有步兵。 “点火把!进城!”李秀秀下令道,瞬间一条红色的火把组成的长龙在夜色中出现。 俩人大腿一夹,胯下战马飞驰而出,身后的军队自然跟上。 走在路中间的唐军吓得要死,好在秦军给他们留了一条道路,他们在两侧的秦军中间,战战兢兢的反方向跑着。 秦军入城,马蹄声吵醒了所有流民,也引起了其他守军的注意。不过此刻秦军已经彻底控制了北门,流民也不会不长眼的现在跟着往前凑,肯定赶紧往后躲。 大秦军队从北门鱼贯而入,城中瞬间炸了锅。杨凌霄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两位王叔快马而来,脸上有着忍不住的喜意。 站在他身边的任天庆却突然说了一句:“那是!” 杨凌霄扭头,顺着任天庆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城内有火光冒出,那方向正是后唐皇宫所在。任天庆马上纵身一跃直奔后唐皇宫而去。 “卧槽?怎么回事?”杨凌霄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赶紧就喊欧阳靖跟自己去找匹马跟着。 至于老马,刚才杨凌霄打法他带人去护着那间赌坊了,薛青也被他留在那里保护赵丹儿和阿牙了。 欧阳靖看了看任天庆消失的方向,身手拉住杨凌霄,轻轻摇了摇头。 杨凌霄有点懵,心说你这是啥意思?还没等他问,只觉得眼前一花。 “刷!” 下一刻,杨凌霄眼前变成了一个类似房顶的地方,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哪。还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眼前又是一花。 “刷。”又是一个地方,杨凌霄这次看清了,自己离后唐皇宫又近了一点,毕竟那火烧大了,冲天的火光想不看见都难。 先到一步的任天庆,看着那烧着熊熊大火的后唐皇宫。。主殿的火势最大,他疯了似的在宫里四处寻找,想要找到曹醒然的身影。 终于,他在主殿旁看到了曹醒然,曹醒然就站在那里看着燃烧的主殿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任天庆赶紧过去,来到曹醒然身边,抓着曹醒然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没事吧。”看着曹醒然的模样,他下意识的就问。 挂着两行清泪的曹醒然,微笑着轻轻摇头。 “别怕,别怕,没事。”任天庆轻声安慰道:“秦军入城了,不过我跟秦军说好了,以后不会有人追杀你了,没人知道你是后唐公主,她们只知道你是曹家小姐,她们已经答应过我只当你死在乱军中了,会对你既往不咎的。” 曹醒然轻轻摇头,然后伸出双手捧着任天庆的脸,看着这张坚毅的面庞。她喜欢他,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是的。 也许是这个大哥哥在京城第一次帮她捡风筝的时候,也许是他第一次带糖葫芦给她的时候。又或许是她偷偷跑出去玩,被人欺负的时候,任天庆一脚踹飞那酒鬼的时候。 总之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上了他。他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她知道,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去给她取。 “我为什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曹醒然苍白的笑着,冲天的火光也不能让她的笑容温暖哪怕一丝。 “你是了。”任天庆着急道:“你以后就是了。不想这些了好不好?我们不要想什么大唐了,你不是也不在乎吗?你不是连姓都没改回去吗?”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很不好很不好,似乎曹醒然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出身,终究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理解不了曹醒然,一个乡野孤儿理解不了一个公主,哪怕他与曹醒然相处这么多年,他依旧从来没有看出来过,其实曹醒然很在乎。 皇家之女的气节,一国公主的心胸,这些曹醒然都有,只是她从来不在他面前表露,在他面前,她只是个妹妹,很普通的妹妹。 曹醒然轻轻摇头,没有给他解释什么,只是捧着他的脸,轻声道:“我的家没了,大唐可以失了国土,可以丢了民心,可以不要性命,但是大唐的魂不能丢,身为唐人,身为大唐最后一个公主,绝对不能苟活于世。” “不!不不不不!”任天庆瞪着眼睛抓着曹醒然的胳膊,看着曹醒然那逐渐迷离的眼神,感受着曹醒然渐渐向后倒去的身形,赶紧伸手到曹醒然背后扶住,半跪下来把曹醒然抱在怀中。 泪水从这个汉子眼中瞬间涌出,望着怀中渐渐失去生机的女子,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鲜血从曹醒然的嘴角流出,曹醒然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摸着任天庆的脸:“我怕疼,我不敢走进那火力。很多年前,我的父母,兄弟,姐妹,就都这样死在火中。这是我大唐的魂,答应我,我死后把我也放进这火中,我哥哥也在里面。” 任天庆也伸出手摸着曹醒然的脸,粗糙的手掌碰着那柔软的肌肤,豆大的泪水打在曹醒然的衣衫之上。 “若有来生........” 这句话,曹醒然没能说完,就合上了双眼。 任天庆摸着曹醒然的脸庞,哽咽着说道:“我懂!我!我懂!”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即使在已经乱做一片的后唐皇宫,这声嘶吼足以压过一切声音,也让欧阳靖瞬间定位了任天庆的位置。 “刷!”的一下,欧阳靖抓着杨凌霄肩头落在任天庆面前。 想吐的杨凌霄有点站不稳,眼睛都是花的,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努力站定身子。 看着任天庆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名女子,再看任天庆的状态,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伸了伸手想要说一些节哀之类的话,任天庆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眼神之中带着的恨意,仿佛要穿透这个世界,穿透每个人,把一颗颗钉子钉在每个人心脏之上,让世间一切都感受到那种疼痛。 杨凌霄发誓,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眼神,欧阳靖也一样。 这眼神并不是冲着杨凌霄来的,只是任天庆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杨凌霄感觉不认识眼前之人,虽然俩人本来也没有多熟。 只见任天庆横抱着曹醒然的尸体站起身,看了看四周,那眼神让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 杨凌霄在任天庆的眼神里读到了毁灭,是真正的毁灭,彻彻底底的把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要毁灭掉的毁灭。 一时之间杨凌霄竟然连呼吸都不敢,欧阳靖也一样。 任天庆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他恨,他想杀人,他想要把这世间的一切粉碎,他想把每个人的心脏掏出来用钉子钉在地上,钉在墙上。 欧阳靖双手缓缓伸到背后,握住了后腰那对儿跨虎拦,警惕的盯着任天庆。 任天庆却转过身去,面朝那燃烧着的大唐皇宫主殿,轻轻一跃跃上石阶之上,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没有多做思考,迈步便走了进去。 杨凌霄瞳孔一缩,赶紧就伸手喊道:“不要!” 然而任天庆已经两步跨入了熊熊烈火之中,烈火之中的任天庆,怀中抱着曹醒然,甚至他走进烈火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杨凌霄。 俩人对视,杨凌霄望着任天庆在火光之中,衣衫与头发在燃烧,却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他。 那双眼睛中死寂的如同另一个世界,不带一丝色彩,不带一丝希望,不带一丝温暖。 任天庆看了一眼杨凌霄之后,抱着曹醒然继续向火海深处走去,杨凌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欧阳靖虽然不知道其中故事,但是也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 就这样,主殿的火越烧越旺,杨凌霄在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吓了欧阳靖一跳。 吐了好几下的杨凌霄,皱着眉头看向欧阳靖:“下次,咱还是骑马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欠下的风流债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凌霄殿前密密麻麻的跪了一片,尽数带甲。 平日里那些文官,甭管是绯红大袍的六部尚书,还是紫金官服的内阁大学士,都得往两边站,最起码跟凌霄殿门口的赢夫保持五十步的距离。 大军跪拜,只有赢夫一人受得起。 此次平叛,历时半年,大秦以十万破敌五十万,更是几乎兵不血刃拿下贺州,桂州,梅州,广州府。这功劳,那可天大了去了。 就连杨孝严一开始也没琢磨过味来,还是赢夫派人千里送信来问他封赏的事情,他才反应过来。 这特娘仗是怎么打的?敌军扼守五座大城,到头来其实真正攻城也就贺州跟韶关两次。韶关那次是击溃后唐十万大军之后,第三天李秀秀就带兵攻城。 韶关的兵早就撤了,只有不到一万人死守,根本不经打,三个时辰就攻下来了,伤亡也小的很。 韶关之后的梅州也跟着一起撤了,所以去的时候直接城门大开迎的秦军入城。守梅州?傻子才守,李秀秀跟张张云龙这连墨迹带等人的,王震宇早就带着大军逼近梅州。 梅州虽说不小,可是城防的硬件上就着实差了点。 贺州那次就更可笑了,一千人,硬是把贺州打下来了?虽说只打下来了一个城门,再加上城门这边一乱,守城大将一死,整个城里就乱了,当下最少一半敌军开了另一个门就撤了。 另外一半躲的躲藏的藏,当夜有组织的反扑城门的军队,最多也就一万多人。 虽说只有一万人,可是杨凌霄能带人守住城门已然不易,也亏得杨孝严给他拨的这一千凌霄军那是实打实的好兵,杨凌霄说不退,那就当真是没人后退一步。 那一夜的惨烈,杨凌霄佩剑活活砍的崩出来好几道口子,杨凌霄的佩剑那能是凡品吗?自然是王府上好的宝剑。 在外督办武备诏的杨孝严收到了赢夫的书信,问该如何封赏。 杨孝严想着想着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忍不住感慨:“到底不一样了,当年十万打四十万,平原血战心里都没底,如今竟然连下数城。不一样了啊,不一样了。” 想着想着,就乐出了声。 是不一样了,当年的大秦,是敌人。现在的大秦,是主人。 若是当年,哪会有敌军就这么降了大秦? 又怎么了会一听到大秦破了城门,就吓得四散而逃? 又怎么会尚未到广州府,广州府就已经想方设法的要开城门给秦军? 当即回了书信给赢夫,让他跟谭正自己做主便可。 于是便有了这道长长的圣旨,有了赢夫把龙椅从凌霄殿搬了出来摆在凌霄殿前的台阶上封赏三军这一幕。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各营各伍的将军校尉,还有一些有功士兵都来了,比如凌霄军就全来了。 要不然这凌霄殿前再大,也跪不下十万人呐。 别看这圣旨念了快三炷香的时间了,可是跪在地上的人,那都心甘情愿着呢,谁不愿意被夸不是? 李秀秀跟张云龙加了九锡,所为九锡,一曰车马,二曰衣服,三曰乐器,四曰朱户,五曰纳陛,六曰虎贲之士百人,七曰斧钺,八曰弓矢,九曰秬鬯。 可别小看这些东西,这玩意自古以来都是权势到了顶峰的人才有的。 就这么说,自古以来赐了九锡的人,几乎都造反了,你品,你细品。 李秀秀与张云龙当真是封无可封了,加赐九锡这个事就是个形式,既是王爷本身就已经有高过九锡的待遇了。 这事儿是赢夫提出来的,没成想孔穗也好,谭正也罢,竟然都是这个意思。 三个人似乎心中对这件事有着默契,至于用意是否一致,就不得而知了。 江南道总兵王震宇,赐忠勇侯,任江南道巡查使。 这江南道总兵,是战时李秀秀临时任命的,吏部自然不认。如今仗打完了,摆明了又得给李秀秀面子。 可别小看这个忠勇侯,王震宇可还不到三十呢,一个侯爵的爵位在身,那就是当今大秦最拔尖的显贵之一了。 江南道巡查使也不差,这要不是江南道是吴王封地,那王震宇这官职,可就是整个江南道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而且是军政两边都能管。 杨凌霄册封明威将军,从四品的武散官。其实给杨凌霄册啥无所谓,一个靠山王世子的身份在那摆着呢,自带郡王爵位,不过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该封赏还是得封赏。 就跟杨凌霄明明是个郡王,可是杨孝严还没死呢,谁也不能喊他王爷是一个道理。 薛青跟于大熊,都荣升太子御林卫郎将,正五品的武职,也算是俩武散官。 名义上是御林金甲中太子卫的负责人之一,虽然大秦现在还没有太子,可是这太子卫是有的,但是俩人这个职位不管事,只要不是太子点兵拉练或者有战事,就不用去军营。 这就可以了,正五品啊,于大熊他爹于满开才从二品。不过于满开那个殿前将军加大内禁军统领,是实打实的有兵权的,这位置不是皇上最信得过的人坐不来。 薛青他爹薛老将军就更厉害一点了,大秦正一品的官职就那么几个,太师、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内阁大学士。 目前只有太保跟太尉这两个位置有人,谭正是内阁大学士兼太保,薛延是太尉外加一个特册的边疆总指挥使。 这些位置之前也是有人的,比如太师兼内阁大学士的严淮,太傅兼内阁大学士的王景隆,可这俩人不是死了吗。 其实除了内阁大学士,其他几个职位,在大秦更像是荣誉性的,有点类似文官的爵位。 一般文官就是从六部尚书爬到内阁大学士,一辈子的尽忠职守,到最后七老八十了得个太师太傅的职位,这就不容易了。 当然还有一种例外,也就是谭正他们这样的,当初仨人是赢胜为赢夫钦点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 这不赢胜驾崩了吗,仨人马上晋升太师,太傅,太保,这是必然的,赢夫年幼,她们仨人得震场子。 别看就少了两个字,意义可大不一样。 要是赢胜没死,正常情况下,等到赢夫登基,严淮肯定早就不在了,王景隆也够呛,估计还是只能剩下谭正一个。 最后又册封了一些有功的将军,外加全军赏俸三月,剩下的就是一句话:余下人等着由兵部另行封赏。 这就看出来普通士兵的难了,像老马那样在军中混了一辈子才是个校尉的,多了去了,就这还是在战时。 要知道打一场仗,先锋部队只要凿开对方阵型,或是攻下城墙城门,就会记功,有机会晋升。 跟在后面的就得自己砍人头充数了,一场仗打下来能杀一个人就不错了,要知道先锋部队一旦攻下城墙或者凿开对方阵型,那么敌人不是投降就是溃散,跟在后面压根杀不上人,也自然没有晋升的机会。 所以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是一门复杂的哲学,为将者不仅要领兵打仗,更要筹划好这些比如轮番当先锋,何时把最精锐的部队派上去等等。 你不能老把最精锐的往前顶啊,这么打,赢了就算了,万一输了,后面这些只会跟着冲顺风仗的,说白了那不就是来撑场子的吗?不溃散才奇怪。 所以得要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打法,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这场犒赏三军的仪式,从大军归来城外到城外十五里开始,礼部安排出城相迎,十里一迎,五里再迎,然后就是城门口,再到城内一路百姓夹道欢迎。 当然这个所谓大军,就是凌霄殿前这些,不可能整个大军十万人都来。 最舒服的莫过于进城的时候了,怎么说呢,有点类似奥斯卡走红毯那种感觉,两边的百姓那是真跟疯了一样啊。 但凡是有经历过这个,国家的荣誉感,个人的荣誉感,都会攀升到极致,望着两边的人群,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来。 就连杨凌霄也是第一次,那种感觉很奇妙,杨凌霄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从胸腔之中涌出,整个人周身一震,只感觉眼泪不自觉的都要飙出来了。 可不止杨凌霄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不少人真哭了。 于大熊就哭了,其实于大熊一直忍着,只是骑马到了皇城门口,看到那一脸欣慰的于满开在城门上看着他,于大熊那眼眼泪瞬间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也是怕人看见丢人,赶紧就两把抹了眼泪免得人看见,也不再去看于满开。 杨凌霄有一会儿也差点没忍住,杨孝严虽然不在,可是不代表就没人来接他了。 赵三才早就派人来告诉了他,会安排洛王妃跟杨遥在哪栋楼看,会安排池鲤红在哪看,会安排若兰在哪看。 所以杨凌霄看两边有没有好看妹子的同时,自然也在找自家这些女人们。 其实不难找,其他楼人都挤满了,但凡是个官员今天都有的忙自然没有闲工夫。 所以来看的都是一些家眷小孩,还有一些富商之类,少不得邀朋结伴,毕竟看热闹就得热闹。 所以看那冷冷清清没几个人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 远远的杨凌霄看到洛王妃跟杨遥的时候,就也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跟洛王妃一起的不止有杨遥,欧阳仲也跟着,还有光明远跟武阕王童二位娘娘。 再往前走稍微不那么显眼的位置,杨凌霄还看到了池鲤红,还在另一处看到了若兰跟晓晓主仆二人。 这一看杨凌霄心里也不是滋味,若兰好歹有个晓晓陪着,池鲤红一个人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过的,得趁这次机会想办法把大家都接回去。 想到这,杨凌霄原本笑嘻嘻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尴尬。冯保宝还带着赵丹儿还有阿牙,远远的跟在后面呢,等大军进城后就跟其他百姓一起进城了。 自己这又带回来一个算怎么回事啊?而且还有赢夫呢,这不很尴尬吗? 这事儿也的确尴尬,等到凌霄殿前散了,杨凌霄本想直接开溜的,赢夫哪会放了他啊?早早就安排了赵小飞堵着他,等一切事宜都搞完了,俩人也就见面了。 当然啊,二人见面也不至于就为了个赵丹儿,还是先寒暄一番,赢夫夸杨凌霄威风,杨凌霄谦虚哪里哪里。 到最后赢夫虽然没说这事儿,可是杨凌霄心里明镜似的啊。 砸吧着嘴道:“那啥,人我没找到,当天晚上进城,那李一方就在后唐皇宫放了一把火。最后反正是宫里的女眷能找到的,都已经绑了在往京城送了,到时候估计直接都送教坊司,要不你到时候自己去看看?” 赢夫脸上也有一些小失望,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报太大希望,随便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不是想问哥哥这个,毕竟大军作战,这种儿女小事只是个念想罢了。那赵丹儿有修为在身,估计也不可能就这么老老实实被绑进京来。” 杨凌霄心说你骗鬼吧,你不是想问这个你叫我来干啥?你瞅瞅你那个样子骗的了谁? 不过杨凌霄心中有愧,又寒暄了两句就赶紧说洛王妃还在家里等着,他得先回去。于是就开溜了,也不知赢夫要是知道这货把赵丹儿藏了,会是个什么心情。 不过杨凌霄还真的是得先回家一趟,这出征归来自然得先回家报平安啊,虽说街上大家也都见过了,可是这个流程得走,再加上杨孝严不在家,他也愿意回去。 他可没觉得,杨孝严如果在家,这会儿回去就能被夸了。 按照他对杨孝严那个尿性的了解,回去说不了还得挨骂呢。 一出皇城,欧阳若海早早就候着了,接了杨凌霄回到王府,杨凌霄就懵了,怎么这多人啊? 院子里到院子外,满满当当站了十几个人得是有的,看模样好像刚下朝的官员不在少数。 其实同样的情景,于大熊家里差不了多少,无外乎等级比杨凌霄家这些差一点而已。 这些人来干嘛的?说媒啊! 这么好的事!这么好的时候!再加上杨孝严不在家,喜上加喜说的就是现在啊!要是能趁机傍上靠山王府这条大腿,那不是好几辈子都不愁了吗? 洛王妃跟光明远他们站在大门口,门口台阶下还摆了一个火盆,杨凌霄一下马,洛王妃就高兴的赶紧摆手催:“快,快。” 杨凌霄知道这个,这是要跨个火盆,去去身上的杀气,当下也不多说,一步从火盆上跨过,所有人都配合着叫好。 两步来到洛王妃面前,杨凌霄单膝跪下:“让母妃担心了。” 洛王妃赶紧扶起杨凌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家里本就摆了酒宴,这些不请自来登门拜访的,倒是官职也都不低。 杨孝严若是在,兴许能骂两句让都走人,可是这不是杨孝严不在吗? 这话洛王妃不好说,赵三才也不合适,光明远心情好,觉得反正是个喜庆事,而且有的人不是外人啊,比如秦奋,比如左伯越。 多摆几桌酒菜的事儿而已,于是这些人也就都留下来吃饭了。 宴席之间倒是不断有人来跟杨凌霄敬酒,倒是也没说自家姑娘的事儿,这事儿也轮不到跟杨凌霄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这自然是要跟洛王妃先试试口风的,刚才其实也有不少人都试过了。 洛王妃也答的好,这事儿也的确该办了,可是你看这么多人,再加上不是还得看杨孝严跟杨凌霄的意思吗? 这就算松了口了,这就有戏。 知道杨凌霄不能喝,光明远做主大家一起举杯了几次,也就算意思过了。 这时候有那聪明人,看出来了这么多人不是个事啊,更何况有不少论家世职位比自己要高的,那就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于是乎,就有人提出来了。如此盛事,该当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庆祝,天京城这些青年才俊,各家的后辈,有多少不成器的,现如今世子殿下回来了,就该让世子殿下好好教导教导他们,省得一个个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也让各家的后辈都联络联络感情。 此言一出,马上有听懂的符合,是啊是啊,这世子殿下归来,还有于大将军的儿子于满开,还有咱王爷的徒弟,边关薛老将军的儿子,这都是我大秦将来的栋梁之才啊,该当让这些晚辈后生走动走动。 这不是曲线救国吗?论实力我不敢跟你们挣女婿,可是让孩子们自己见面自己培养感情,这可就各凭本事了吧? 也省的到时候回去让家里埋怨啊,家里不讲理的婆娘多了去了,万一没成,少不得被嘲讽两句没本事的话。 这么一说,洛王妃倒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这消息一传出去,那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比如于满开就很高兴,他也在家愁呢,这么多人来提亲,得罪哪个也不好啊,而且这一得罪不是一大片吗? 自家儿子又不是世子殿下,还能取几个侧妃,自己一个武官出身,那些文官的子女来做妾肯定不合适,可是还有不少军中的老兄弟呢,让他们女儿做妾吗难道? 至于那些本就没指望当个正室,就想把女儿送来当妾的小人物,于满开倒是不用考虑。 你说这些文官也是,平日里与武官这般那般不对付,这次大胜而归,反而一个个上门来送女儿了。 要说这事儿吧,于满开掂量的清楚。 第一这是文官跟武官难得的一次缓和关系的机会,皇上肯定乐见其成,自己不能办砸了。 第二,自家儿子摆明了就是皇上这一辈很重要的一批人才,要是能捞个女婿,那是稳赚不赔的卖买。 其实能想到这些啊,就说明于满开这些年在京城没有白混,书也是真的开始学着看了,也能看清楚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蛮子了。 知道这要办一个宴会,让京城的青年才俊们互相多交流交流的消息传来,于满开高兴啊,这下好办了,让于大熊那臭小子自己去看去,看上哪家是哪家。 这事儿吧,其实各家长辈都挺愿意的。 刚才他们去上朝,家中女眷肯定看热闹去了,这事儿肯定提前跟媳妇商量过啊,媳妇肯定得跟闺女说吧,走带你看看你未来夫君去。 可是这事儿吧?他不止一家这么想啊? 各家女眷又肯定有交集,少不了约着一起去看,到了那一聊天,才知道俩家都有这个意思。 这么一来,虽说明面上客气着,可是你在看那两家的小姐,可不是脸上就有点把对方比下去的意思了吗? 可笑的是,还有不少这一趟看完,本来家里是要去于大熊家提亲了,结果姑娘回去,要死要活的就说要嫁杨凌霄。 这事儿要是让于大熊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汪的一声哭出来。 没办法,杨凌霄面皮生得好啊,这人长得好,那当真是能当饭吃的。 这下好了,这消息一传出来,各家就都放话了,到时候你们去了,各凭本事,人家要是跟你看对眼了,你就回来说,我就找人上门说媒去。 当然,也不是都是女的去,要不然不是成选妃大会了吗,要是把整个天京城的官家女子都送去让仨人选,这待遇也太高了,赢夫恐怕都没这个待遇。 所以啊,这次宴会男女都有,各家的青年俊才也都去,说白了就是天京城官二代富二代的一次相亲大会。 原本讲道理的说,不是官员的子女是不能去的,可是晚辈有晚辈的朋友,相互之间结伴,就算不能得靠山王世子青睐,可能碰到自己的良配岂不美哉。 这下就又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怎么的?还有国子监那帮大才子呢,这帮人之前不知道杨凌霄是谁,后来科举放榜那天不是知道了吗? 那杨孝严走过去,杨凌霄那句爹叫的,不知道叫的多少人心肝都吓出来了。 那骑在马上归来的靠山王世子,不正是自己的昔日同窗吗? 自己甚至以前还看不起人家呢。原本杨凌霄不找他们事,他们就谢天谢地了,这事儿没人提没人说也就过去了,说不得将来打不了交道呢。 就算打交道,那姿态摆低一点不是个事,谁让人家是靠山王世子呢。 现在不一样啊,这要开宴会,自己这帮大才子,你说去是不去? 不去?那不是丢人吗?想的明白的,得笑话他们。想不明白的,又得觉得他们故作清高。 这官场就讲究人脉人情,若是被人觉得不合群,以后的仕途可不好走啊。 总之他们想归他们想,杨凌霄才没心情想这些。 家里的酒宴一过,杨凌霄告诉洛王妃他去休息了,实际上没在房里待一会儿,就偷偷溜了。 这得去看看自己那些娇妻美妾们啊!虽然还没过门。 出了家门杨凌霄喝的着实有点高了,卸了披甲换了常服,这重量上的骤然减轻也让他脚下有点飘,这也拦不住他那颗好色,不对,那颗思念的心。 迈步就奔着池鲤红那去了啊,也不想想还有个赵丹儿等着他安排呢。 不过好在王府有赵三才这么个宝贝查漏补缺,冯保宝赵丹儿他们进了京城,赵三才就让人帮着安排了。 冯保宝好说,那大车小车还有几个王府的护卫跟着,里面自然是老头儿的宝贝。 杨凌霄也没准备要他这些,反正有这么多奇珍,就让赵三才给他准备了个铺子,让他自己开个古玩行什么的。 到了池鲤红这,杨凌霄敲门,池鲤红开门。 门一开,美人入眼,杨凌霄借着酒劲一下就抱了上去,后脚一踢把门带上,横抱起池鲤红,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池鲤红也笑的开心,眼中妩态让杨凌霄瞬间把持不住。 所谓没尝过糖甜,就不知道盐咸。 二人毕竟行过那周公之礼,这事儿不说杨凌霄能不想吗,出征几个月,可不就在军营爆发过一次,强要了那女子最后还把人家杀了吗? 后来想想杨凌霄其实挺后悔的,不过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脑根本不受控制。 这会儿他的大脑明显也不受控制,白日宣淫就算了,看那模样若不是池鲤红拦着,就准备在院子里动手了。 总之呀,那大床之上,一片晃荡,一片晃荡,一片晃荡,一片晃荡,晃荡了快一个下午,杨凌霄这才从池鲤红那出来。 不是这货无情啊,相反这不正是因为还有若兰跟赵丹儿吗? 这边泄了火气,也好赶紧去看看二人安排一下啊,于是乎找了个借口就说刚刚归来,要办的事多,就溜了。 这出了门才想起来,也不知道赵三才帮着把人安排哪了。 反正该是先去找若兰的,就没多想,觉得等若兰这边安排好了,再去问赵三才。 结果到了若兰这,杨凌霄傻眼了,晓晓开门那个表情就不对,杨凌霄还莫名其妙呢,再一看院子里,赵丹儿跟若兰正在有说有笑呢。 杨凌霄当时就傻了,心说赵三才啊赵三才! 我的好哥哥哎,你是不是脑子让欧阳仲挖去泡酒了? 就您这智商还管着咱家谍报组织呢?我家能活到现在真不容易嘿。 这傻子也不会把俩人放一块啊,其实主要赵三才不知道赵丹儿有多重人格这么个事,要不然其实他也不会这么做。 他这样安排,其实有点捉弄杨凌霄的意思。 赵三才把池鲤红那个性子看得透,知道那女子是东瀛调教好送来的,把赵丹儿送去也没事。 可是这若兰不一样啊,嘿嘿。 倒是也存着帮杨凌霄磨一磨若兰性子的意思,毕竟这事儿他也看得出来,杨凌霄挺为难的。 可是他不知道这赵丹儿是这么个情况啊,杨凌霄是真怕她万一一气之下把什么狗儿之类的人格放出来,那可就完了啊。 一进门,俩姑娘都看了他一眼,赵丹儿还好,杨凌霄看得出来这会儿好像不是素素,是另一个性格还比较不错的姑娘。 可是若兰的眼神,那就有点让杨凌霄心碎了,那眼神看似正常,可是眼中的委屈能把人看的心都化了。 只见若兰起身行礼道:“殿下来了?这位姑娘等你好久了,你们聊,若兰先退下了。” 说着就进屋了,晓晓也跟着就走了。 杨凌霄站在那不知所措,再看赵丹儿,那表情一副你活该的样子,就大概猜到这是谁了,这货叫红绸,性格倒是不错就是喜欢作弄人,前些日子杨凌霄见过她几次。 指了指红绸,杨凌霄一副你给我等着的样子,赶紧就进屋了,留下红绸在那里,调皮的笑了笑。 进了屋里,若兰正坐在那抹眼泪呢。杨凌霄就见不得别人哭,赶紧上去:“怎么了这是?哭什么?” 若兰一边哭一边擦眼泪道:“殿下,殿下别怪若兰,是若兰失态了。” “不是。”杨凌霄一听若兰这语气就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话,这下你知道我的身份了?那姑娘跟我没啥,哎呀,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你先别哭了行不行。” 若兰还是在那一抽一抽的抖肩膀。 “小姐她。”晓晓突然开口说道,可是说到一半就不说话了。 原本她是不怕杨凌霄的,可是今日得知了杨凌霄的身份后,她就不敢造次了。 今日来人接她们去看杨凌霄归来的时候,她们就有些震惊于杨凌霄的身份到底是谁,在得知杨凌霄是靠山王府世子后,一直都没能缓过劲来。 “她怎么了?”杨凌霄有些不耐烦:“你倒是说啊。” “你别凶晓晓。”若兰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杨凌霄愣了一下,这也有错? “我早告诉你晚告诉你不都一样吗?”杨凌霄莫名其妙的问道。 若兰一边哭一遍继续说:“我,我本以为你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嫁与你做个妾侍也无妨,可是你是靠山王世子,若兰.....若兰.....若兰的出身.....” 话没说出来,可是杨凌霄也明白是怎么个事了,赶紧就哄:“你说的这是哪门子话,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你放心,我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这次出征立了功,我就想办法接你入府。这不吗,我明天就去跟皇上说,就让皇上下旨让我把你接回去,刚好我爹不在家,你别怕,我母妃人好着呢。” 这是真不会说话啊,还我爹刚好不在家?他怕是看若兰不够委屈的。 果然若兰哭的更厉害了,好好的姑娘,怎么进门还得偷偷摸摸的?这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若兰一哭,杨凌霄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就改口:“不是,你别误会,我爹这个人脾气不好,我不是怕他对你有意见,我是怕他骂我。到时候你先跟我回家,跟我母妃,我妹妹,把关系处好了,等他回来咱一家人还怕他不成?” 这话让杨凌霄说的,若兰是听哭笑不得,也有点想笑,可是还是哭,总之就是哭笑不得的。 杨凌霄一看有戏,赶紧继续哄:“你看,我虽然是靠山王世子,可是你进门早啊,别看你是侧妃。过两天,过两天要搞个什么庆功晚宴,我家就让我选媳妇呢,你到时候就跟着我去,选谁!你说了算好不好?” “若兰当不得侧妃。”若兰摇摇头,看了一眼杨凌霄,止住了哭声,只是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若兰当个侍妾足以,殿下的侧妃也好,正妃也罢,都得是人世间拔尖的姑娘才当得起,这个若兰知道,只是....只是....” 眼看若兰又要哭,杨凌霄赶紧就哄,伸手捧着若兰的脸:“别哭别哭,只是什么?” 若兰被杨凌霄把脸捧在手里,心中一暖脸一红,撅着个嘴道:“只是殿下要对若兰好。” 杨凌霄长舒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呢,赶紧就笑着答应。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若兰,又努努嘴,问赵丹儿的情况。 杨凌霄心说这会儿可不敢把自己跟赵丹儿那点说不清的关系给撂了啊,于是乎避重就轻的把赢夫跟赵丹儿的事,还有赵丹儿多重人格的事都交代了一番。 听得若兰是小嘴微张,一脸的震惊,世界上还有如此奇妙的事情吗?一个人可以同时是很多个人?戏文里也没听过啊。 杨凌霄心说我咋知道?就全让我碰上了呗。 说出来也好,最好能把俩人安排在一起,说不得处的好了,能帮着照顾赵丹儿。 原本杨凌霄对赵丹儿,对素素,对狗儿,还有一些情愫。 可是今日见了赢夫,便又瞬间想要把那些都压在心里。 不合适啊,自己这把兄弟媳妇要是收了,那可就太对不起赢夫了。 想到这就准备喊赵丹儿进来,这说话的功夫外面天色都有些暗了呢。 一边喊赵丹儿一边出门,结果到了院子里,好嘛!人没了! 杨凌霄站在门口发呆,若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过去看,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也是微微一愣。 只见杨凌霄伸手悟着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若兰轻声道:“殿下?那姑娘是不是生气了?你不是说她......” 若兰想说你不是说那姑娘跟你没关系吗?怎么看着像是生气走了的样子? 可是这话她没敢说,倒不是怕杨凌霄生气,而是刚才杨凌霄不是跟她说了嘛,那是皇上要的女人,如果她跟杨凌霄有点什么.......那...... “殿下......”若兰轻声道:“要不你去追一下?” 杨凌霄心情不好,心说用你说? 不过他倒是忍着没发火,看了看若兰点点头:“嗯,我去找找,你乖,别乱想了知道吗?” 说着杨凌霄摸了摸若兰的头,一如当年在凌山府那样。 若兰感受着杨凌霄的抚摸,舒服的闭了闭眼睛,然后点头道:“嗯!” 然后杨凌霄就出了门,出了门后他可没准备去追人。 这上哪找去?那赵丹儿修为比他高多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杨凌霄也懒得追懒得找了,横竖那一身修为不会出什么事。 站在巷子里的杨凌霄也着实是心累,这以后要是当真都娶了回去?一天还不得给他累死了? 还说办个什么庆功宴让自己找媳妇呢,我找她奶奶个腿儿,这女人多了不是好事啊。 说到这,杨凌霄就想起春风楼那些姐儿的好了,哎呀,是真好啊,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从来都不气人! 要么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娼,娼不如偷呢? 想到这,杨凌霄舔了舔嘴唇,回想起自己跟狗儿那在血泊中的一吻。 确实刺激,偷人家媳妇好像更刺激,古人诚不欺我啊! 哎呀,又觉得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只见杨凌霄伸手在脸上又搓又揉,好像这样就能想出办法来一样。 所以说啊,这女人没事别烦男人,男人烦了是真烦,他一烦那就得找个地方开心吧,哪里最开心啊? 只见杨凌霄长舒一口气,把心一横,妈了个巴子的!走!春风楼! 何以解忧!唯有青楼! 说走就走,这逛楼子还不是轻车熟路吗? 想当年本世子出征前,那过年都是在楼子里过的。 原本想找于大熊一起的,可是出门也没带个下人,所以决定自己先去,到了春风楼楼打发楼里的人去于大熊家喊不就行了。 对了还有薛青,薛青就住在杨凌霄家里,今日杨凌霄跨的那个火盆,薛青之前就跨过一次了。 今日吃饭也有薛青,那厮酒量好,不过酒量越好的人越容易喝多,这不一下午估计都在睡呢。 一会儿打发个人回去把他也喊来,咱兄弟三人也算为国家抛头撒血的刚回来,不一起喝顿酒,找个漂亮姐儿洗洗晦气,怎么行? 想着杨凌霄还伸出双手,撑着后腰摇了摇,嗯!虽然下午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不过本世子年轻,身子骨好,应该撑得住! 很快就倒了春风楼门口,杨凌霄无限感慨啊,半年未见,这春风楼依旧灯火通明! 果然还是家里好啊,也不知他想的这个家里是王府,还是春风楼。 就在他迈步准备往里走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他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敢进去一个试试?” 那声音,辨识度实在太高,除了狗儿,没有人能有这种又可爱又渗人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秦第一自恋 “哥?不上去打个招呼吗?”绍兴抱着碗,看向王地藏小声问道。 王地藏打量着经过的那队人马,轻轻摇了摇头:“到了成都自然有机会见面。” 绍兴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去打量,李小凤他自然是熟的,杨孝严他也见过一次,但是记不太清楚了。 刚才看到他们后,还借着跟杨凌霄长得像的由头,主动问的王地藏那是不是靠山王。 王地藏这才回头瞧见了这一队路过的人马,点头的同时疑惑的问绍兴:“你从哪看出来世子跟王爷长得像的?” 满世界都知道,杨凌霄像洛王妃,跟杨孝严长的一点都不象。 绍兴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像。” 王地藏就纳闷了,自己好歹对二人还比较熟悉,只要见过杨凌霄的,都会觉得跟洛王妃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没听人说过杨凌霄跟杨孝严哪里像。 偏偏绍兴觉得像,王地藏看了又看,还是没觉得哪里像。 绍兴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像,看着那一行不过二十多人的便装队伍越行越远,绍兴这才扭过头来问道:“哥,王爷跟老神仙他们去成都干什么?办武备诏吗?” 王地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绍兴不知什么意思,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王地藏。 想了一会儿,王地藏才开口说道:“估计也是办武备诏,不过可能跟咱们差不多,可能要对文家动手了。” 绍兴一听就懵了,文家?哪个文家?咱不是出来游历的吗?咋就要办什么文家了? 其实王地藏也的确是抱着出来游历的心思,想好好看看这大好河山。 只不过他虽然还不到三十,可是这一辈子只做了锦衣卫这么一件事,职业习惯很难改掉了。 心理想着什么都不管,实际上还是不由自主的往成都来。 文家,自然是文陆鸳那个文家。 自从沈长安受封蜀王,便久居长安。 前面说过他的封地其实连着蜀地到长安,几乎把整个秦岭囊括其中,你就想有多大吧。 所以这蜀地,沈长安一直派文陆鸳打理,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有蜀中头顶无皇帝,只尊文二一片天的说法。 为此,文陆鸳曾经把自己关在囚车里,背上绑着荆条,一路到长安跟蜀王请罪。 沈长安自然没有怪罪,文陆鸳他是相信的。 而且讲道理,文陆鸳其实这个人没什么反心,在蜀中之所以威望如此之高,是人家确实经营的好。 蜀地山路难行,自古易守难攻,也正因为如此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经济体系。 文陆鸳手持朝廷跟蜀王两道任命,在蜀地重民生轻徭役,终年奔波四处的同时,还非常重视军队的训练管理。 总之文陆鸳这个人,放在辽东就是曲九江那个级别的,可是文陆鸳虽然同样辽东出身,无奈杨孝严起了疑心。 杨孝严没有明着要办文陆鸳,自从被调去参战,文陆鸳也就明白了杨孝严的意思。 当时他就知道,只要自己打赢了,杨孝严就不会追究自己,最起码不会要了自己的命。 这就看出来文陆鸳的过人之处了,当时整个大秦,有几个人能看出来杨孝严这是安排了一帮人去送死? 当然看不出来!他杨孝严的亲儿子就在军中。 可是文陆鸳看出来了,虽然他没看出来杨孝严要杀河东王父子,可是他能看出来杨孝严也有敲打自己的意思,这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可惜他打输了,杨孝严这个人向来不讲理,他还觉得自己特别讲道理。 后来有几次喝酒还心安理得的往地上倒了几杯,说是敬赵肆的,敬文陆鸳的。 他觉得,这事跟他没关系,他是准备动手的,可是没轮得着他出手,这就也怪不到他头上。 总之文陆鸳死了,这之后朝廷派人顶替了文陆鸳在蜀的职位,兵部侍郎刘飞鹏调任成都巡抚,总领蜀中军政大权。 沈长安也没有再派人,其实沈长安压根不爱管这些事,前面说过,他就是个修仙的性子,跟白起有的一拼,处理这些事物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这蜀地实际上,已经半收归朝廷了。 沈长安才不在意这些,当初要不是赢胜硬封给他,他只想在长安当个安乐王爷。 这刘飞鹏虽说是从中央往地方调,但这可是封疆大吏啊! 大秦满打满算也没有几个,从三品直接蹦到正二品,而且是有军政大权的一把手,当即刘飞鹏便一步迈入了大秦的权利巅峰。 要知道,他也才三十出头。说这刘飞鹏的出身也是有意思,刘家可不是什么跟着大秦从辽东起家的老人,刘家的崛起完全是赢胜一手造就。 刘飞鹏跟王地藏还沾着亲戚,王地藏的夫人刘思思,是刘飞鹏的亲妹妹。 大秦开国第一任吏部尚书,是赢胜钦点的刘老爷子,也就是王地藏他老丈人。 不过老头身体不好,比赢胜还早走好几年。 所以刘家这一枝其实算是赢胜的嫡系,不过自从刘老爷子走后,刘家就没什么实际上的掌权人物了。 刘家老大是秦奋手下副将,这几年因为伤病一直卧床。刘飞鹏又太年轻,能做到兵部侍郎已然拔尖,所以这些年刘家一直不温不火,导致很多人都快把刘家忘了。 刘飞鹏被调任成都巡抚,是杨孝严亲自定的。 倒不是杨孝严看重他的能力,这个位置杨孝严大把的人能派去,可是他又觉得派自己的人不合适,老这么安排,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要造反。 这就是杨孝严的毛病了,用自己人觉得自己要造反,用别人的人觉得别人要造反,就比如文陆鸳,文家虽然坐大,可是也的确暂时没有反心啊! 不过从以防万一的角度出发,杨孝严的做法也没错。所以啊,所谓伴君如伴虎不过如此,没本事不行,本事太大也不行。 杨孝严认为得用赢夫的人,可赢夫才刚刚及冠理政,这第一批科举还都是小屁孩呢。 赢胜给留的顾命大臣就剩下谭正一个,如今谭正又正坐百官之首,势力也已经实在太大。 用谭正的人?谭正自己怕是都不同意。 所以杨孝严只有刘飞鹏这么一个人选,谭正也觉得刘飞鹏合适。 哪合适?年龄?不合适。资历?不合适。能力?有个屁的能力! 杨孝严把这货叫去问话的时候,就看出来这是个闷骚的性子啊,来的时候看着一本正经,那模样活脱脱老实人一个。 要不是杨孝严手上还拿着靠山王府的谍报,还真就被骗过去了。 这厮不算府上的妻妾,外面光是相好就不下十人。 当然,这种事无伤大雅,反正也没人可派,就把刘飞鹏调过去了,原本没指望他有什么作为,毕竟还太年轻。 可是这刘飞鹏到了成都,如同放虎归山! 杨孝严可是一句话都没交代过啊,这事儿杨孝严都觉得冤枉,他是真没跟刘飞鹏说过要办文家啊。 可是刘飞鹏到了成都,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的就是文家,第二把烧的还是文家,第三把烧的也是文家! 一时之间这蜀中可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文家当然是都快哭了,其他人可就乐见其成了,文家只要倒台了,那不得有大把的油水让出来吗? 可是文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查我家有没有私占民田,我就让人四处给你要钱,补军备修房屋,诺大个蜀中用钱的地方还少? 你查办我家嫡系官员,我就上万民血书到京城参你刘飞鹏二十一条大罪。 反正两边打的是叫一个不可开交,当然不是真刀真枪的干,就是官场上那些尔虐我诈的手段。 可别小看了不可开交四个字,文家那是蜀中土著,现如今是当之无愧的蜀中大族,刘飞鹏是只身空降,所带门客师爷幕僚不过十人,能与文家打的不可开交,足见其以前在京中何等隐忍。 只不过双方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正赶上两广叛乱,一时之间也是没空管他们,也是存在考校刘飞鹏的意思。 谭正的态度一直棱模两可,似乎并不准备插手。 杨孝严呢,也是这么个意思。 双方到最后都闹到了什么地步?蜀中锦衣卫本着王地藏的授意,一直在中间和稀泥,是谁也不帮,谁也不管,就是打哈哈。 结果最后双方竟然同时上书参了锦衣卫一本,这可把大家伙都整乐了。 那成都府锦衣卫千总本来还有点担心,结果王地藏就捎了一句话来:干得好。 瞬间心就放回了肚子里,毕竟咱执行的是老祖宗的命令不是,何惧之有? 这么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现在蜀中的战局可就不一样了,刘飞鹏到底空降二来,底蕴不足。 所以,王地藏这不是准备跟绍兴到成都转转,毕竟要实地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而且朝廷那边也还没有命令,所以俩人准备很低调的来。 没成想在这路上就碰到杨孝严,看杨孝严这一行人的样子,似乎也准备很低调的进成都,王地藏心里也就有了底,知道这次必然有好戏看。 话说杨孝严跟李小凤骑马慢悠悠的赶路,杨孝严倒是挺舒服,李小凤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让杨孝严坑了。 那晚杨孝严时说出让他帮忙杀个人的时候,他不仅一口酒喷了出来,还顺道骂了句娘。 所以说杨孝严这个性子倒是真的能带坏人,好好的老神仙愣是被带的又喝酒又吃肉又骂娘的。 不过到最后杨孝严也没说是要他帮忙杀谁,只说自己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他。 这不难为李小凤吗,李小凤实在不敢想有谁得要自己出手,按理来说以杨孝严的修为,打不过的人并不多。 可是如果是碍于身份情面之类的问题,李小凤就不敢想了。 沈长安?李秀秀?想想都觉得是罪过,反正李小凤最后没答应,杨孝严那个二百五就跟没听到李小凤说不行一样,自顾自的只说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王爷,前面就到了。”一名护卫抱拳跟杨孝严说。 “嗯。”杨孝严点了点头,他自然感受道了,前面有一股大道的气息,这气息很淡并不是什么打斗的气息,而是一种遗留下来的,类似感悟的东西。 当然,寻常人是感觉不到的。 杨孝严看了看李小凤,李小凤与他对视一眼,轻轻抚着胡须:“嗯,倒是的确有些意思。” 到底是什么事呢?这就是蜀地最近新出的一大奇景了,远远的就看见前面山崖拐弯之处站了不少人,对着对面的山峰指指点点。 一行人驾马来到近前,杨孝严翻身下马,很是随意的向前走去,并没有赶走别人。 可是后面这些感觉到身后来人,看了看杨孝严跟李小凤,自己就让开了,说不上为什么,就连那些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让。 可能是因为气质吧? 反正站在山崖边向对面看,只见对面山峰之上,凌厉的书法赫然刻于山壁之上,世人道某某某笔法力透纸背,不知见了这种书法要如何品评?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蜀道难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老道士。”杨孝严看了看李小凤问道:“这字我认不全,你说这诗怎么样?” 李小凤抚须,有点好笑的说道:“诗是好诗,这山壁之上以剑作诗,堪称潇洒至极。不过这字何以用红漆填色?不知何人所为?”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这杨孝严就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李小凤大概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也是忍不住笑。 怎么回事?只见杨孝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据说,哈哈哈哈,据说那小子,写完之后,自己到成都府买了上好的红漆,飞回来自己上色。一趟没有买够,还跑了两趟,哈哈哈哈哈哈。” 李小凤本就猜测如此,听杨孝严一说,也是忍俊不禁,直道:“诗是好诗,这人也是当真二百五。” 远在长沙的李白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说这是谁在骂我? 这事儿要是让李白知道了,估计得委屈死。你说我写个诗容易吗!我这不是为了让后人瞻仰的时候能看的清楚一点吗?我这不是为了提高大秦的文学水平吗? 人家谁在山间石壁上提诗什么的,不都有人专门刻石填漆存留?我这不是浪了一下,以剑做笔,以山做纸,这玩意写的时候没想到啊! 李白也是写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这么写爽是爽了,这谁有本事来填个漆啊?当世也是写出得意篇章高兴,于是就决定自己填,没成想这事儿就传开了。 期初李白还反应不过来有什么好笑的,后来才发觉,自己这样有点生怕别人看不见的意思,不过李白到也不在乎。 而且讲道理,李白这篇诗可不仅仅就是一首诗而已,里面蕴含了李白三条大道的感悟,如果有跟李白走一样路子的修行者,那么观这篇诗,那是有着极大益处的。 第二百三十章 难兄难弟 等杨凌霄醒来,天还没亮呢。 看着怀里的美人儿,杨凌霄心说这叫什么事啊?回头赢夫要是怪罪起来,这可怪不到自己头上,好像自己才是被睡的那个吧。 怀里的自然是赵丹儿,那夜狗儿喊住他,原本他都快吓死了。 没成想狗儿只是笑眯眯的上来问他:“你很喜欢来这吗?” 杨凌霄又不傻,肯定说:“没有没有,偶尔应酬!偶尔应酬!我对这个地方!深通恶绝!” 结果狗儿拉着他就往里进!千古奇闻啊!姑娘带着男的逛青楼了! 春风楼是什么地方啊?本来就热闹,俩人进去的时候其实没引起什么注意。楼里的自然也认识这位,赶紧就跟着伺候。 赵丹儿拉着杨凌霄直奔三楼,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就进去了。 小二本想跟着进去看要不要酒菜,可是跟到门口,那门“啪!”的一声就关上了,差点没砸到小二的脸。 那青楼的小二各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就在门口候着吧,有吩咐了再说,没吩咐就候着呗,反正这位爷平常也没少打赏。 这狗儿拉着杨凌霄进了房间,杨凌霄可就懵了,不知道她要干啥啊。 只见狗儿脸上挂着坏笑,把杨凌霄按在椅子上,顺势就坐在了杨凌霄身上。 这会儿的杨凌霄可不是那日神志不清满脑子都被欲望充斥的状态,后来他想想他那天敢亲狗儿,自己都佩服自己,那是真不怕死啊! 现在虽然美人在怀,可是他可不敢忘了那次,要不是那古琴白首与君绝伤不到自己,自己九成九就交代在后唐皇宫了。 狗儿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身上,按常理来说这会儿他应该顺势抱着对吧,你在看他那个手,伸在两边跟俩鸡翅膀一样,吓得都不知道放哪。 “不是.....我说姐姐.....”杨凌霄尴尬的笑着:“你这是闹的哪出?我发誓!我以后不来了行不行!真的!” “哼哼~”狗儿笑了笑,笑的可爱又妩媚,身手摸着杨凌霄的脸:“小哥哥,你怕什么?今天,我就是这儿的姐儿,我来服侍你,说吧?你想怎么玩?” “不想!不想玩!”杨凌霄赶紧就摇头。 狗儿的手轻轻在杨凌霄脸上划过,缓缓划到杨凌霄的脖子上,那舒服的感觉让杨凌霄不由的眯住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杨凌霄感觉那只手掐在了自己脖子上,睁眼去看,只见狗儿的笑容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妩媚,就是还多了点恐怖,能吓哭小孩那种。 “小哥哥?我问你想怎么玩!”说着狗儿的笑容逐渐疯狂,杨凌霄是真怕这疯子掐死自己。 “玩玩玩!玩!”杨凌霄感觉就点头,那表情别提多可怜了:“玩还不行吗!那啥!小二!小二!” “唉!”门口候着的小二就知道,候着没错,准得叫自己。 这一推门进去,正看见狗儿坐在杨凌霄身上,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笑道:“是要酒菜是吧!” “嗯嗯嗯!”杨凌霄一脸说了三个嗯,脸上求救的表情别提多明显了。 可是这表情落在小二眼里,理解成了猴急的表情,心说哎呀这世子殿下就是不一般,带着女人来青楼玩!会玩!应了声好就去准备酒菜了。 看着小二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杨凌霄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待小二出去,杨凌霄笑嘻嘻看着狗儿,讨好的说道:“姐姐,你看,要不咱先下来?” 谁知狗儿搂的更紧了,那胸脯就差怼在杨凌霄脸上了,吓得杨凌霄赶紧抬头。 这一抬头,正对着狗儿的脸。 只见狗儿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凑近伸出鲜红的舌头,轻轻在他脸上舔了一下,那滑嫩的感觉让杨凌霄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怕什么?上次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狗儿笑道。 正巧这时候小二就进来送菜了,青楼的菜都是备好的,凉菜跟冷盘的卤肉居多。 小二进来笑着看了一眼,就把头低着过去摆上酒菜,全程都不抬头看二人一眼,摆好了一哈腰“您慢用,有事您叫我。” 说完就走了!杨凌霄差点没气死,心说你倒是看我一眼啊!我还慢用?我恨不得现在就走! 好在酒菜来了之后,狗儿就从杨凌霄身上下去了,杨凌霄瞬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心理有一阵空落落的,怀里有个人到底舒服啊。 狗儿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然后笑眯眯的送到杨凌霄嘴边,杨凌霄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接,结果那手被狗儿抓住,只见狗儿把酒直接送到他嘴边,那模样是要喂他喝。 杨凌霄来不及说啥呢,那酒杯就扬起来了,再不喝就撒一身了,只能赶紧拿嘴接着喝了。 这一杯喝完,狗儿问道:“好喝吗?” “嗯嗯!”杨凌霄赶紧点头,他哪敢说不好喝啊? “想喝更好喝的吗?”狗儿问道。 杨凌霄一脸茫然没敢说话,啥更好喝的?你还能变出酒来不成? 只见狗儿笑的动人,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就又坐到了杨凌霄身上。 杨凌霄不知所措的仰着脸看着她,只见狗儿凑了上来,吻在杨凌霄嘴。 杨凌霄只感觉一股清流从狗儿口中流出,那酒液夹杂着唾液,两条舌头纠缠在一起。 双手不自觉的,杨凌霄就也抱住了狗儿。 “好喝吗?”良久,狗儿抬起头问道。 杨凌霄眼神迷离的点了点头,只见狗儿又来一杯故伎重演,杨凌霄哪里还会不愿意?? 就杨凌霄这个酒量,三杯倒的量硬生生喝了快一壶。 到了后来狗儿想要往嘴里添酒都添不了了,杨凌霄已然上头了,抱着狗儿亲个没够,还在那上下其手。 反正俩人这么一来二去,二来三走,四迷五道,狗儿就把杨凌霄按在床上了。 再醒来就是现在了,杨凌霄回忆着昨天的片段,那不自觉的就起了反应。 看着睡着的狗儿,杨凌霄大着胆子又压了上去,没成想狗儿虽然睡的迷糊,却很配合。 这边杨凌霄可谓一夜春风啊!那边赢夫恐怕不知道自己头上莫名的就多了半顶绿帽子。 为啥是半顶?这不赵丹儿情况特殊吗! 可怜赢夫还眼巴巴的等着李勤回来复命呢,他画了张画像让李勤去教坊司找人,其实本就抱着的的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想着万一真在里面呢? 李勤这小子吧,你说他自作聪明也好,你说他忠心为主也罢,他反正觉得皇上这也是到年纪了,这是想女人了。 拿着画像到了教坊司,先是把这些后唐皇宫的女眷挨个比较了一遍,没有啊。 李勤心里也是嘀咕,这要有个名字就好了,这么一个个愣看,看了一下午也没找到。 不过李勤那是打定了注意了,今天就是没有,他也得找一个出来啊。 你还真别说,着帮女眷里,有一个长得那是当真好看得紧,李勤一个太监看了都动心。 教坊司的姑姑看李勤这模样,赶紧凑过去说:“公公,老身这一辈子见过的女子多了,这女子当属世间罕见的了。” 李勤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那姑姑,心说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好看是好看,也没夸张到那个地步啊。 那姑姑一看李勤这模样,就知道李勤心里想的什么,赶紧道:“公公可不要以为老身在吹牛,这女子是受了这身衣服的累,这衣服太普通了,这女子要是穿上华服配上好首饰,那绝对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儿。” 那可不是吗? 这也就是若兰不在,若兰在的话,肯定能一眼看出来这个女子虽然打扮普通,可是跟夏美丽简直一模一样啊。 也别一模一样了,这就是夏美丽,只不过夏美丽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三十多岁的少妇,可是她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啊。 容貌上的事,就算不能像饕餮那样随便变幻,可是她自己修出的这幅身躯,年纪上往前往后调整一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即李勤拍板,就她了。那姑姑高兴的应了一声好,就赶紧去喊夏美丽,要带她去换衣服。 笑着问了一句:“叫什么啊?” 只见那女子行了个万福,轻声道:奴婢姓夏,单名一个婵字。” 这可是大大的功劳啊,当今天子后宫还空着呢,这就算不能得个妃位,做个昭仪,又或者再不济得个美人的位置,那也是极好的。 这教坊司的姑姑可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那身衣服不算合身,穿在夏美丽身上有点紧了,可是这紧一点又不是坏事,那身材不是更显得出来吗。 看着那圆滚的胸脯,姑姑都忍不住想要摸一下。 再带着夏美丽来到李勤面前,李勤当即眼前一亮,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成了啊! 当然李勤不忘先找宫中高手,试了一下这女子有没有修为,又让宫女彻底搜了一次身确定没什么利器,这才带着她往回赶。 原本能早点到的,路上还不忘叮嘱:“这可是你的大造化,一会儿见了皇上,自己拿捏着点,皇上要是高兴了便好,若是惹得龙颜大怒,咱家可饶不了你!” 说着还一瞪眼,夏美丽也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不得不说现在的夏美丽,就这个态度,你让以前所有跟她接触过的人来看,保证认不出来,绝对以为只是长得像而已。 “奴婢....奴婢知道了....”夏美丽唯唯诺诺的说道。 李勤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继续交代道:“嗯~,一会儿见了皇上,不要自称奴婢,要自称奴家,别让皇上把你当寻常宫女看了。平日里你们这帮宫女在一起不是也会开开玩笑吗?别把那些勾引人的玩笑不当回事,会什么都用出来,知道了吗?” “公公。”夏美丽轻声道:“不知皇上喜欢些什么?可否说与奴....奴家?奴家也好准备准备,以免辜负公公一片好意。” “呦?”李勤笑了,停下脚步看了看夏美丽,心理着实满意至极:“不错不错,有这份心就是好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皇上喜欢吃金陵的赤豆元宵,得了,先不去了,上御膳房端上一份,一会儿你就直接给皇上送到身边去,知道吗?” 于是俩人就先去了御膳房,也就让赢夫多等了一会儿。 不过赢夫无所谓,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反正横竖这公文是要批到半夜的。 等到李勤带人回来,赢夫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李勤带了个女子! 原本十分激动,但是看到来人不是赵丹儿之后,便没了兴趣。 李勤一看要坏事啊,赶紧就给夏美丽使眼色,夏美丽便端着托盘上前,来道赢夫的书案边轻轻放下。 “皇上?”李勤笑眯眯的轻声道。 “嗯?”赢夫抬头看了一眼李勤,只见李勤轻轻往他旁边使眼色,结果这货侧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赤豆元宵,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从头到尾就没看夏美丽一眼,这下李勤心可就凉了,这不没戏吗? 原本不报什么希望了,结果只见夏美丽端起碗来,舀了一勺赤豆元宵,轻轻送到赢夫嘴边。 赢夫愣了一下,扭头去看,眼前一个瓷白色的小碗,里面是深红色的赤豆粥,上面飘着白色的小元宵,上面还撒着一层金黄的桂花糖。 一个瓷白色的小勺子,里面有几个小元宵挂着赤豆粥的浆液。 还有一对儿白嫩的胸脯被衣服紧紧裹着,似乎随时会蹦出来一样。 轻轻咽了一口唾沫,赢夫抬头去看。 这不看不知道,刚才离得远晚上灯光又不好,这会儿再一看,哎呀!灯下看美人!那是越看越好看啊! 当即也不知该说什么,“额。”了一声就要身手接过碗来,谁知夏美丽轻轻一躲。 “皇上批阅奏折,手必然乏的很,让奴家喂皇上。”说着又轻轻把勺子向前一递,送到赢夫嘴边。 李勤一看!我的个天爷!有戏啊!这小娘子有两下子啊!!不枉我一片苦心! 所以说啊,这个皇上不急太监急,这话还当真不是骂人的,凭啥历史上那么多太监当权啊?这太监就是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只不过太监的天下不是大秦,太监的天下就皇上一个人。 眼看着赢夫下意识的就张嘴吃了进去,李勤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一口吃完,夏美丽又舀了一勺,不过好像半蹲着累了一样,身子又往下蹲了蹲,腰放得更低了,整个身子也前倾的角度更大。 这样一来,那胸脯就更彻底的展现在了赢夫面前。 赢夫只觉得鼻孔都要喷出火来了,往常可没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过赢夫!夏美丽身上的香味已经完全盖过了那赤豆元宵的桂花香,赢夫口中嚼着小元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美丽的胸,就好像嘴里嚼的是别的什么似的。 只见夏美丽把勺子收回去,放在碗里,把手轻轻伸到胸侧,轻轻的这么一扯,整个胸就这样完全的暴露了出来。 李勤都傻了!愣在那好一会儿,才赶紧把头低下,头也不回的就赶紧往后退! 厉害!太厉害了!这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儿啊!自己这怕是带了个妖怪来献给皇上吧? 也不知道李勤要是知道,自己真带的是个妖怪,心里会怎么想。 总之这晚杨凌霄在春风楼与狗儿翻云覆雨,赢夫这边也是人生巅峰。 夏美丽那活了多少年的狐狸精,那个味道,那个身手,你品,你细品。 反正这一夜过去,杨凌霄睡到快正午才醒来,身手一摸,身边是空的,再去看身边,狗儿早已不见了身影。 人呢?杨凌霄莫名,再起身,只见狗儿连衣服带人都不在屋内,房间的窗户大开,杨凌霄楞了好一会儿,才赶紧推开门:“小二!小二!” 小二连忙跑过来问道:“来了来了!公子爷?怎么了这是?” “人呢?”杨凌霄张嘴就问:“昨日跟我一起来的姑娘呢? “这??”那小二有点懵,不知杨凌霄是什么意思:“公子爷?您房里一直就没出来过人啊?” 糟了,杨凌霄回房间关上门,一阵翻腾想找找有没有狗儿留下的什么东西,他有种恨不好的预感,他感觉自己可能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狗儿了,见不到赵丹儿了。 他能感觉这次跟昨晚不一样,对方是真走了。 翻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杨凌霄冲到窗边扒拉着窗大声喊道:“狗儿!!素素!!赵丹儿!!!” 春风楼楼顶,杨凌霄窗户的正上方,一身皇裳的赵丹儿,面朝朝阳,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庞缓缓留下,嘴角微微拐起,飞身而去消失在天边。 喊了半天的杨凌霄,失魂落魄的靠着窗户坐在了地上,满脸的茫然与疑惑,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跟单芸儿死的时候有点像,又不一样。 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还有点痛,呼吸都很难受,胸腹之中有一股无法倾诉的痛苦难以发出,想哭一番发泄又哭不出来。 当然,用现在的话说就很简单了,这货失恋了,被甩了,对方拔屌无情,睡完他就抛弃了他。 相比起来赢夫就好的多了,今天一早醒来就在美人怀中,初尝人事的他也是忍不住的冲动,可是赢夫比杨凌霄好的是,赢夫的自制力强一些,知道还要上早朝于是先起床了。 这会儿赢夫已经退朝回来了,小朝会开的快,下朝归来直奔寝宫,早已有人服侍夏美丽穿戴整齐。 崭新的衣服上等的首饰,这昨夜李勤就去安排人准备好了,若是皇上另有封赏,那还有成套城套的东西要送。 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今早来伺候夏美丽起床的宫女就足有十二人,最狠的是李勤连夏美丽没有落红都算好了,他琢磨着着看夏美丽那个状态,说不得在后唐伺候过李一方。 不过这种事儿正常,历史上还有的皇上就喜欢人妻呢。。 这咋办?这不就是他们太监得负责的事儿,没有落红就做点,早就安排了女官负责,结果那女官进去,床单之上竟然是有的。 这点小事自然也难不倒夏美丽,毕竟是妖怪。 你说这算怎么个事?就杨凌霄跟赢夫这俩难兄难弟,一个人格分裂,一个是妖怪,也不知道这俩兄弟是个什么命,反正肯定异于常人。 赢夫退朝后就急着往回赶,自己还在那努力装镇定呢,李勤跟着怎么会感觉不出来,那步伐比平日快何止一点? “李勤?........”赢夫便走边问道,似乎有一些迟疑。 “哎?皇上您说?”李勤这会儿心理高兴着呢,小碎步跟着哈腰问道。 “哪个......”赢夫想了半天问道:“那个.......朕没有什么经验,你说这我该封赏个什么好?” 这自然问的是夏美丽如何册封,毕竟赢夫是头一遭。这事儿李勤安排的漂亮,现在赢夫也打心眼里想把李勤抱起来转两圈。 李勤一听就乐了,他早就想好,轻声道:“殿下,现在尚未立后,昭仪以上的妃位不宜有,昭仪之下皆可。” 这是对的,后宫还没皇后呢,要是现在就立个妃,哪怕不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那也有喧宾夺主之嫌,日后立了皇后,少不得后宫争权。 李勤这话说的也有水平,昭仪二字不留痕迹的就点了出来。 果不其然,赢夫点了点头。 见到夏美丽后,赢夫看着夏美丽一愣,夏美丽娇羞的低头问安,赢夫赶紧就过去扶着,又觉得有些尴尬便放开手,毕竟昨夜冲动归冲动,这会儿赢夫还是有点放不开。 夏美丽侧着头看了看赢夫,欣然一笑。 赢夫看着夏美丽这般模样,也笑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文家与唐门 “青龙驱虎,这文家人倒是打的好算盘,此处也算是有高人指点,有朝一日青龙断流,此处马上便化为白虎回首。”李小凤捏着胡子挑着眉毛看着远处的文家祠堂。 杨孝严好像听得懂,又其实听不懂,不就随手把那相当体面的文家祠堂,指给李小凤看了看?他本没有别的意思。 “我说老道士?”杨孝严问道:“说清楚点,什么白虎青龙的,他家祖坟还能蹦出来个神仙不成?” “哈哈哈哈。”李小凤笑了笑:“王爷莫慌,贫道只是观这文家祠堂风水有感而发,此地风水倒是有懂行的帮着布置。看这格局,便是青龙驱虎之局,乃是大将辈出的格局。只不过.....” “不过什么?”杨孝严驾马往李小凤身边凑了从,心说你倒是别卖关子啊。 “呵呵呵。”李小凤又捻了捻胡须:“王爷,这风水局自古以来有个说法,所为青龙多以河流表示。此局所依河流一旦断流,便是白虎回首,将星弑主。不过你看文家这祠堂依江而建,此江乃嘉陵江支流,未闻有过断流,所以那布局之人也好,文家之人也罢,应该并没有.....” 说着说着,李小凤就没了声音,因为杨孝严看他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发呆,眼神有点惊讶,又有点阴沉? “王爷?”李小凤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嗯?”杨孝严回过神来,看了看李小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驾马继续向前走。 此处方圆几十里皆是文家地产,古时候的大官大族,你可别以为都住在城里。 所为士族,那都是有家族的,一个个甭管在京城做官还是在地方做官,虽然住在城里,可是老家乡下必然有诺大的家业。 杨孝严一行前往成都路过这里,给李小凤指了一下文家的祠堂,只是兴之所至随口一提罢了,没成想李小凤说到了杨孝严心里。 杨孝严为何杀文陆鸳,那也是跟着他从辽东起家的老人,他怎么会不了解?文陆鸳这个人没问题,也堪称中心耿耿。 可是此人能力太强又心怀大志,一旦皇家势弱,杨孝严认为文陆鸳这种人七成会反,这也是为何杨孝严要杀他的原因。 当然,杨孝严并非不念旧情。那次出征,杨孝严并没有一定要文陆鸳死,因为他原本安排了赵肆父子的死,那必然需要一场大败来遮掩。 既然是大败,文陆鸳战死也好,活着归来也罢,杨孝严必然会罢其官问其罪。 不过若是文陆鸳真打赢了,杨孝严本就稀才,明升暗降一番将他调离蜀中,到京城来放在身边他也闹不出来什么幺蛾子。 可是李小凤今日这么一说,杨孝严心中着实一沉。之余为何一沉,那明显感到杨孝严心绪不佳的李小凤也不知道,直到向前又行了二十余里,李小凤才恍然大悟。 望着那江边忙碌的工人,李小凤恍然大悟。 杨孝严扭过头来,眼神阴沉的看着李小凤,轻声道:“说是驻坝防洪。” 李小凤闻言,不敢作答,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这一路往成都去的人不在少数,王地藏与绍兴就远远的跟在后面。杨孝严来的低调,王地藏就更是不显眼,一直到两拨人都进了成都府,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虽然蜀道难行,可是这也早就了蜀中一个非常成熟的闭环经济,同时造就了成都府这个富饶的经济中心。 虽然成都比不得金陵那般金碧辉煌,也比不得京城那般庄重威严,可是蜀中雅致,宁静致远四个字,在金陵城说出来怕是让人笑掉大牙,可是在蜀中,若是有人说出这么一个词,那便是让人觉得再正常不过。 杨孝严是第一次来蜀中,相比较宁静致远,其实杨孝严最感兴趣的是这蜀中一种异常凶猛的异兽,据说此兽身负太极两仪,有吞金食铁之能。 早些年他还想着弄两只到天京看看,谁知一连好几次都死在了半路上,看来此异兽离了蜀中无法存活,也难怪诺大神州只有蜀中有此物。 李小凤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若是知道了少不得给李小凤解释一番,身为道家的李小凤自然也对这身负太极两仪的异兽极感兴趣,而且还曾经入蜀一观。 那些日子李小凤在山林之间与此兽相伴,倒是当真颇有感悟。不过说此兽异常凶猛倒是过了,以李小凤所观,此兽的确有战斗力,与寻常豺差不多罢了。 倒是那一口钢牙,当真厉害,平日里便以竹为食,倒并非顿顿吞金食铁。此物食铁一说,乃是早先有农家小院遭此兽入,那老农一大早起来,便看到此物在院中啃食自家铁锅,吓得魂儿都没了。 食铁兽的名声也就传了出来,李小凤还特意找了口锅试了试,此兽倒是确实能把那铁锅咬的嘎嘣粗,如同锅巴一半就吞吃了。 不过此物除了竹子之外,其他食物倒是当真极少会吃,李小凤与此兽在山中相伴数月,修行之时观此兽觅食,极少有吃肉的情况,似是偶尔有嘴馋,才回捕捉一些鼠类解馋,倒是让李小凤大呼有趣。 实际上此物成都还有不少人家圈养的有,说是图个吉利,蜀中不缺粮,就算战乱年间也很少有人会扑杀食铁兽,就算有那必然也是外乡人。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这食铁兽的肉当真太难吃了,折让原本一尝其味的杨孝严大失所望。既然所有人都说难吃,杨孝严也就不准备试试了。 要是张云龙来了可能就不一样了,再难吃他也得尝尝什么味儿。 入得城来,找了一间客栈住下,李小凤不用多想,便知道此处估计就是靠山王府的产业。不过也不得不感叹王府谍子的专业,从进门到住店,没有一丝让人觉得不对的地方,若不是后来那掌柜的紧跟着就上来给杨孝严磕头,李小凤都要以为自己猜错了。 杨孝严入城一个时辰之后,王地藏也进了成都府,住的是另一间客栈,这客栈可不是锦衣卫的产业。 靠山王家大业大,有财力支持这遍布全国的情报机构,锦衣卫就不行了,这些年锦衣卫一直是自给自足,朝廷每年的拨款少到可怜。 这也就是为何锦衣卫臭名昭著的原因了,不办你的时候要分你一份产业,办你的时候也一点不讲情面。 这客栈虽说不是锦衣卫的产业,但是那掌柜的是锦衣卫的人,虽说不知道王地藏身份,可是王地藏开好房间临上楼前,在柜台敲了一下,又敲了一下,还要了一壶上好的花雕,说明了要红封的顶不准拍泥。 这掌柜的差点就没听懂,这一套他知道归知道,可是这在锦衣卫也干了快十年了,第一次听到啊。 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是直接喊成都府锦衣卫千总来见,谁也不要告诉的密令。这密令京城直属,成都府只有他跟锦衣卫千总钱文杰俩人知道。再三确定刚才那人说的就是密令,掌柜的二话不说让账房先顶他一会儿,赶紧就出门去了。 靠山王府的人也好,那成都锦衣卫千总也罢,如今的任务无外乎给二位汇报一下目前成都的形势,说的也大概都一样。 这刘飞鹏到了成都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把烧的是文家这课大树,文家所属势力,一连被他问罪下狱数十人。 可是看似声势浩大,但是这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根本没伤到文家的根基。文家这些年办事也的确滴水不漏。 刘飞鹏最重的一手应该就是清查丈量文家土地,这年头哪个士卒大地主没有多占多用?还真有,文家没有,每一亩土地几乎都拿得出真凭实据,不是受封的就是光明正大买的。 就算有些许讲不清的,可是实在太少,跟文家诺大的地产比实在不值一提,若是刘飞鹏揪着那点地不放,反而落了下乘。 于是刘飞鹏就求助于锦衣卫,那是真求啊,态度极好姿态极低,想要让锦衣卫从官员行贿受贿这方面着手,哪怕不出手,把那些证据线索分享一二,也让他知道从何下手。 可是锦衣卫是什么人?天子亲军,圣上直属,除了皇上跟王地藏的话,谁的话也不听。别看锦衣卫手上情报众多,掌握着无数官员的罪证。 可是锦衣卫不是神经病,查一个办一个那还有人当官吗?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啊!那不是说着玩的,当官不为钱谁当管?朝廷一年那点俸禄都不够他自家吃饭的。 所以这些罪证锦衣卫只是留着备用的,当然真有那太过分的锦衣卫也会如实上报,王地藏便会亲自定夺然后上书,赢夫与谭正孔穗再一商量,玉玺一盖,基本上就是个抄家杀头流放。 所以这锦衣卫看似有情报,可是那万万是不能给刘飞鹏的。后来刘飞鹏也是急了说那成都锦衣卫千总钱文杰枉顾民生,要上书参他。 钱文杰知道这是跟文家打急眼了拿自己出气呢,倒是也没真生气吗,只是跟刘飞鹏说:“大人,咱这也有您的情报的,你说文家要来要了我给不给?” 刘飞鹏瞬间就冷静了下来,背后满是冷汗。当然,这不一定是刘飞鹏自己就不干净,可是这些士族背后都是诺大的家族,家中少不得就有人抢占过民女,少不得有那恶少打死过人,也少不得买通过官员从轻发落。 这些事刘飞鹏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九成九是有的,只是家里那么多人,一层一层护着瞒着,轮不到他知道。 所以刘飞鹏态度一下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钱文杰倒是赶紧拦住了,苦口婆心的说道:“刘大人啊,您以前也是京官,咱锦衣卫干什么的您是清楚的啊,这忙真不是我不帮,我也不是威胁您,只是这先例实在不能开啊。” 说着钱文杰往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手势,那意思自己是要掉脑袋的。 刘飞鹏也是反应了过来自己一气之下昏了头,赶紧就跟钱文杰解释了一番道了道歉,然后就告辞了。 就这样双方就僵住了,可是这刘飞鹏最近不知从哪掌握了一条新的线索,文家与唐门有过勾结,从唐门定制了四十具手弩。 弩跟弓可不一样,大秦律刀枪剑戟都不管,单单这个怒,私自持有便是杀头大罪。 为什么?这弩跟弓可不一样,一个普通的弓手,少说要训练半年,而且战场上的弓手不是说你江湖人士或是寻常猎户,那准头是你个人实力,战场之上要的不是你能一箭中靶。 战场之上更多的是抛射,抛射时的力度角度,还有射击的节奏,这都要练习,而且这些都是后话,那最少训练半年的还不包括这些,这半年基本练的是基本功,练臂力,练拉弓,练射靶这些基本功,还学不到战阵配合。 可是弩手不一样啊,在不考虑体能的情况下,一个弩手三个时辰就能教会了吧?虽然可能不太熟练但是也足够了。 手弩就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特种武器了,全大秦军队只有狼牙子有配备,另外锦衣卫有打量装备,剩下压根没有。 弩就已经很难做了,一把弩的造价顶的上三四个普通士兵的全身装备,手弩就更为金贵了,黑市上手弩最高炒到过三百两银子的天价。 不说这文家要手弩干什么,单单这从唐门订购手弩,那卖买双方就都是死罪。 虽说唐门的罪责明显更大,可是这里面也有一个问他,刘飞鹏惹不起唐门。 这事儿还真是这样,若是文陆鸳兴许能跟唐门掰掰腕子,可是刘飞鹏初来乍到根基实在浅薄,唐门本就是蜀中第一江湖门派,更重要的是唐门不以高手辈出而闻名,而是以暗器起家,暗杀闻名。 唐门说是江湖门派,可是连个门派驻地都没有,靠山王府的谍子跟锦衣卫虽然掌握了一些唐门外围据点的情况,可是也抓不到唐门的核心。 唐门也不似别的门派招摇,在江湖上走动都十分隐秘,擅长暗杀但是却也不做杀手生意,只是偶有出手。 出手的理由也千奇百怪,有行侠仗义的,有跟人起了争执的,也有压根不知道为什么的,总之唐门十分神秘。 就连这次武备诏,也拿唐门没什么办法,倒是唐门主动跟朝廷的人接触表示愿意遵从朝廷的旨意。 这也是杨孝严亲自入蜀的原因之一,他想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唐门。 刘飞鹏虽然掌握了这条线索,可是一时之间无从查起,那批手弩自然被文家藏起来了,又不可能从唐门查起,这一时之间就又陷入了僵局。 “查唐门。”这是杨孝严说的。 “查文家。”这是王地藏说的。 刘飞鹏若是知道城中同时有两位大佬出手帮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激动的哭出来。这些年在京城他一直很压制自己。 没有办法身处兵部,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别看兵部侍郎职位看起来很高,可是想要真正一展抱负,知县也好,知府也罢,当然尚书大学士更好,总之得当一把手。 所以此来成都,刘飞鹏也是下定决心一展抱负的,既然要一展抱负,那么境内就绝不允许有一个不弱于自己的声音存在。 此时此刻文家,文少爷正跟另一名公子坐在一起相谈甚欢,杨孝严若是见了此人必然能认出,那日在去长安路上,他与赢夫遭到截杀,此人虽然没有出手但是他在场。 这公子哥自然是失踪了许久的唐杰,唐杰跟文大少爷在这里相谈甚欢,宋金刚那厮正在文家为他安排的客房祸害文家的小侍女。 这对儿活宝可笑程度,可不亚于咱们江南道的王震宇跟袁鑫这对儿组合。 宋金刚脑子大条,一身的蛮力,虽然比不过薛青,可是也远超常人。 而且这些个天生神力的主儿,似乎恢复能力都好到爆炸,上次硬生生受了那措木一击,纵然唐杰拼死救下了他,化去了大半力道,可是这厮也是伤的大半年下不来床,唐杰一度以为这厮废了,没成想这厮好的跟没事人一样。 这不,二人此次从唐门出来到文家,也是有任务的。宋金刚想知道这是来干啥的啊,唐杰担心这厮嘴不严实被人把话套了去,就告诉他这次来就是羞辱文家的,文家这段时间对唐门多有不敬,你去了就只管祸害他家女人就好。 宋金刚闻言后摸着后脑勺,憨笑着道:“这不合适吧?” 唐杰看着他那个痴汉样子,心说不合适你吗卖批,你特么把口水擦擦行不行。 唐杰也的确高估了宋金刚这厮的智商,这宋金刚当真了啊,来了之后就摩拳擦掌。 期初唐杰没注意,宋金刚也还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文家少爷看出来了宋金刚的意图,那眼睛成天在自家侍女身上游荡,赶紧把好看的都藏好之余,也就送了那么几个过去。 这下可好,这厮算是废了,本着坚决执行唐门命令的原则,每日都尽忠职守,大汗淋漓。 唐杰一看反正人家家主都允了,也就不管了。 “唐公子,寒舍门口那条江,虽说只是江水之流,可是这驻坝之时非一日可成,倒是麻烦您终日在此监工,不然在下做东,请唐公子去成都府玩耍两天?”文大少爷跟唐杰客气着。 他倒也真想把这货带到成都府去让对方就在城内住着,花销文家倒是负担的起,总比家中总住着个大爷来的自在啊? 唐杰笑起来比宋明好不到哪去,虽说本就是唐门这一代的的青年俊才,可偏偏不笑不好,这一笑啊,就是一连的褶子,呲着大牙,怎么看怎么猥琐。 曾经的唐杰不是这样啊,许是跟宋金刚待的久了,愈发的说不上来哪里像宋金刚。 “不急,不急。”唐杰笑呵呵的回绝了文大公子:“驻坝事大,下游唐门还等着动工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文家被抄 下游唐门等着动工?动个锤子工,唐门从江头到江尾,半毛钱工程都没有。 虽然唐杰也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他猜的到九成九是先生那个爱下棋的弟子安排的,唐杰是不知道饕餮失踪的事儿的,他的级别本来就垫底,见到先生的机会本来就不多。 可能他爹,也就是当代唐门家主,见饕餮的机会能多一些,不过也多是听徐子卿安排。 如今饕餮下落不明,徐子卿肩上的担子自然更重了一些。 靠山王府的谍子跟锦衣卫都动了起来,整个蜀中一片暗流涌动。锦衣卫最为凶悍,自从王地藏到成都府第二天起,大批的锦衣卫开始冲击文家产业。 文家在成都府也好,在蜀中其他地方也好,大小店铺被扫了个遍,锦衣卫一通翻找打杂,行径好比土匪,但凡找到一点纰漏,都是封店抓人。 实在没纰漏的,就说店内有老鼠,有散播鼠疫之嫌。 天地良心,那店铺掌柜的差点没哭死,自家这杂货铺都是些农家器具,尽是竹筐竹篾之物,顺带还卖耗子药!哪来的老鼠啊! 谁知等那掌柜颤颤巍巍的抱着一大堆耗子药跟锦衣卫解释的时候,那锦衣卫笑了笑马上改口:“私藏大量剧毒,图谋不轨!拿下!” 一时之间文家算是慌了神,锦衣卫一旦出手,那就说明朝廷摆明态度了!文大少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休书往京城给文陆鸳故交的同时,也赶紧求就在文家住着的唐杰救命。 唐杰笑了笑跟他说:“急什么?你看那刘飞鹏有动静吗?” 别说,唐杰这么一说,文大少爷才反应过来,锦衣卫来势汹汹,为何刘飞鹏反倒没了动静? 刘飞鹏哪里是没了动静啊,锦衣卫动手当头,得到消息的刘飞鹏一蹦三米高,兴高采烈的就派人到锦衣卫问话,看是不是京城来了命令。 没成想锦衣卫给了他当头一棒,钱文杰冷脸的告诉来人:“让你家大人老实在家待着,查出点什么倒好,要是没查出来,就让你家大人等着回京述职吧。” 这句话可是把刘飞鹏吓了个半死,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一步也不敢出门,只得成天祈祷锦衣卫能查出点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锦衣卫既然动手,那自然不会空手而归,可是他心里没底啊。 唐杰这边见点醒了慌乱中的文大公子,继续火上浇油的说道:“你放心,如今这局势,必然是京城有了指示,天高皇帝远,这不是让锦衣卫查吗,只要查不到东西,倒霉的就是他刘飞鹏。” 文大公子也是吓傻了,呆在那点了点头,傻乎乎的问道:“那要是查出来什么了呢?” 唐杰这个气啊,恨不得一刀剁了这厮:“查出来什么完蛋的就是你文家!你还不赶紧去安排!该销毁的全部销毁!都是钱买的东西别心疼!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文公子这才赶紧出去安排,没过一会儿就拐了回来,在唐杰面前一边作揖一遍恳求道:“唐公子救救兄弟啊。” 他知道唐杰是唐门当代家主之子,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代唐门的掌门人,对于神秘又强大的唐门,文公子抱着极大的希望。 这也是个小说演绎看多了主儿,唐门势力再大,那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江湖门派,如果皇帝要动文家,他唐门保几个人还行,想保住文家那不痴人说梦吗? 唐杰不想理这已经急疯了的文家大少爷,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安排自家的事儿,别在这说没用的。 文公子看唐杰着态度,心中有火但是不敢发,只得扭身就走。 临出门唐杰还不忘叫住他,叮嘱他筑坝的事不能耽误! 这把文二气的啊,差点没骂人!都什么时候了!我家都要掉脑袋了还提筑坝的事儿呢? 唐杰可不管,来之前自家老爹交代的清楚,盯住文家一刻不停的筑坝,其余的一概不用管。 唐杰心说自家老爹这是算准了文家要出事?不过想想自家老爹也没有这么神,八成是徐子卿下的命令。 “王爷,唐门没有动静。”王府的谍子跪在杨孝严面前道。 相比较锦衣卫,靠山王府的动静要小的多,人员调动虽然异常密集,但是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盯紧了已经掌握的那些唐门外围据点,但是对方并没有动静。 这让杨孝严大为不解,如果文家有反心,那么唐门必然是其助力之一,不然这蜀中还有什么势力能帮得上忙? 思来想去,杨孝严下令,让王府的谍子支会锦衣卫,先查外围暂时不要动文家。 王府谍子传话过来,那钱文杰自然要汇报给王地藏。杨孝严来的低调,锦衣卫没能掌握到杨孝严就在城里这条情报,王地藏也不怪罪锦衣卫,毕竟对方是靠山王,锦衣卫这一套还是从人家那学来的呢 不过既然王地藏知道杨孝严就在城中,哪里有不配合的道理?当即下令所有锦衣卫停手,一时之间满城风雨戛然而止,不少怀疑文家要遭大灾的人,现在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这样的背景下,杨孝严带着李小凤,还有手下十几个人,出城直奔文家庄子,路过那还在加紧修筑的堤坝,又是一阵恼火。 路上还碰到了文家庄子的护卫,守着路不让过,认为杨孝严是锦衣卫的人。 杨孝严自然不惯着他们,手下护卫三下五除二全部放到,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了文家。 文公子都吓傻了,得知来人只有十几人,大骂手下没用,还不叫人拿下。 说话间杨孝严已经一步迈入了文家正厅,文公子看着来人,吓得双膝一软,一下就跪了下去。 “王.....王爷...”文公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您....您怎么来了?” 杨孝严笑了:“怎么?碍着你造反了?” 听到这句话,文公子吓得魂儿都没了,那头赶紧就对着地上砰砰砰的使劲磕,那声音听得人都觉得疼。 “冤枉呀王爷!”文公子一遍磕头一遍高呼:“我文家时代忠良,我爹自您从辽东骑兵一路跟随,后来更是战死边关。王爷您不要听了那刘飞鹏的谗言,我文家自我爹不在了,便一心当个安稳的富家翁!从无反心啊!要反也是刘飞鹏那厮!他想当这蜀中的山大王!所以他才要我文家的命啊,王爷明鉴啊王爷!” 这一顿哭喊落在杨孝严耳朵里,那是压根就跟没听见一样,什么文陆鸳跟他从辽东起家,什么战死边关,这一切都比不上杨孝严亲眼所见那文家在江上筑坝。 杨孝严看着文公子,冷笑道:“哦?那你在江上筑坝?所谓何事啊?” “筑?筑坝?”文公子愣了,这筑坝怎么就跟造反沾上边儿了?这筑坝不是因为唐门在下游有工程吗? 这一切落在杨孝严眼里,却是看出了被他一语道破之后的尴尬,不由冷笑道:“怎么,傻了?说呀?” “这.....”文公子看着杨孝严这番作态,有点摸不着头脑,轻声道:“这筑坝是唐门.....” “哈哈哈哈!”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孝严一阵大笑打断:“臭小子!想给我上眼药?唐门?来,那你顺便好好跟我说道说道,你们跟唐门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从唐门订了那么多军械?” “军?军械?”文公子又是一脸茫然。 “还装傻?”杨孝严冷哼一声:“那四十具手弩怎么回事?” “什么四十具手弩?”文公子倒不是装傻,那是当真不知道这回事啊。 这事儿还真就错怪了文公子了,这事儿跟文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唐门借这文家的手过了一下这批手弩,文家的下人早就有被唐门买通控制的,诺大的文家在文陆鸳死后,文公子压根就管不住。 “好啊!还跟我装傻?”杨孝严认为这小子是准备嘴硬到底了,抬手就准备让人先把他拿了。 “王爷!王爷您听我说!”文公子赶紧就要解释。 杨孝严哪里听得进去,大手一挥:“来人!拿下!带回去慢慢审问!” 此言一出,护卫马上上前压着文少爷就往外走。 文少爷一路被拖出去,嘴上不停高呼饶命,一直到门口才喊出那句关键的话:“王爷!我真的不知道啊!唐门家主之子就在府上!您要拿也是拿他啊!” 这一句话喊出来,杨孝严愣了一下,赶紧大喝:“回来!” 护卫赶忙把文少爷压了回来,杨孝严伸着两根手指指着他问:“你说什么?唐门的少爷在你府上!” 文二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嗯嗯嗯!筑坝也是唐门让筑坝的!他们说下游江中有大墓,里面有他们要的东西!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杨孝严左右看看,与李小凤对视一眼,李小凤心说您看我干嘛?我咋知道怎么回事。 “他人呢?”杨孝严问道。 “就在府中!刚才还在偏厅跟我说话来着?”文公子赶紧答道。 就在此时,外面的护卫来报:“王爷!跑了两个人!身手厉害的紧,兄弟们没拦住,已经派人追了!” “追!一块儿追!”杨孝严说着迈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交代:“留个人看着这厮,派人回城通知锦衣卫把文家给我封了。” 说着出门飞身而起,李小凤与一帮护卫也连忙跟上,只留下俩人,一人看着文公子,一人准备回城找锦衣卫帮忙。 那文公子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 “胡闹!这好好的庆功宴!怎么就改成诗词会了?”杨凌霄一脸莫名的瞪大了眼睛,他倒是不怎么气这个改动,就是气怎么没人告诉他,也好让他准备准备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于大熊一脸茫然。 “什么时候?”杨凌霄也是莫名其妙。 “那日在春风楼啊,你听了之后还说诗会就诗会,还当即做了首诗呢!”于大熊道。 这也就怪不得杨凌霄了,这厮从前虽然喝酒,可是一向点到即止,因为酒量实在太差。 咱们世子殿下可谓把微醺的感觉拿捏的刚刚好,每次都是喝到有感觉就不喝了,坚决不喝的不省人事。 倒也不是什么自律,而是尝过几次喝多后难受的苦,就不愿意再喝多了。 可是自从赵丹儿走后,这人一失恋,都有那么点自虐倾向,那喝酒可就是奔着断片去的,所以可不就把这事儿忘的一干二净了。 杨凌霄心说你倒是挑个我清醒的时候说啊!然后转念一想不对:“我还作诗了?我还会作诗?作的啥?” “《大风歌》”于大熊还是上过两天国子监的,多少懂那么一丢丢。 “那是我作的?”杨凌霄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说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那特么不是汉祖的诗吗?” “不不不不。”于大熊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给改了!” “改了?”杨凌霄又是一阵头疼,实在相不起自己干了什么:“怎么改的?” “咳咳。”于大熊清清嗓子,摆了个架势,酝酿了一下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杨凌霄点点头,心说这没错啊,大风歌第一句嘛,后面是: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杨凌霄也是读过书的。 只见于大熊第二句一念出来,杨凌霄下巴都快掉了。 “二风起兮云飞扬! 三风起兮云飞扬! 四风起兮云飞扬!” “额....”杨凌霄傻了,看于大熊一副念完了的样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别说还挺押韵的。 “你现在可是京城有名的大诗人了!不少人都称你这首诗做的颇有风范!”于大熊还得说道。 杨凌霄心说你是真听不出好赖话啊?我这是在京城臭名远扬了吧? 你别说,杨凌霄这还真就冤枉于大熊了,他这首大风歌改的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偏偏有人吃这套,说这首诗改的不拘一格,豪放无比,汉祖当初且三句成诗,如今咱世子殿下这般正是应了先贤之风。 杨凌霄知道了估计得上门谢谢那人八辈祖宗。 总之,这好好的庆功宴,改了重阳诗词会。其实这事儿也说得过去,第一把,各家来的都是女子,京城读书人也居多,哪怕是将门之后,这一代也多是读过书的。 这不主要目的是给世子殿下选个媳妇儿吗?虽然这是终极目标,可是明面上得说是让京城的青年俊才互相交流交流,而且杨凌霄这一条路不成,不是还有薛青于大熊吗? 可是既然是个相亲大会,那么总得让女子有的展示吧?弄个沙场庆功的主题实在是让这些自诩才女的大家闺秀有些纠结。 于是负责主办这次宴会的国子监周祭酒,便把这场宴会订成了诗会。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这圣上还没立后呢,修女都没选过。 这事儿虽说太后都急的不行了,可是谭正主张不可及冠便选妃,会被后人说道的。 当然谭正也知道皇家人丁奚落啊!可是他觉得,这个明面上托着,皇上年轻气盛的,私底下该干点什么那不用自己教啊。 当然,这事儿谭正想想就是了,不会过问的。 这事儿也正如他所想,这不哪怕赢夫不急,不是还有李勤吗?那夏美丽送去之后,赢夫可是退朝就往夏昭仪房里钻。 赢夫虽说觉得第一年不可选妃,但是眼瞅年关将至,而且这事儿赢夫已经拍板了,他一个外臣怎好再言语些什么? 可这要光明正大的给杨凌霄办这么个跟选妃大会一样的宴会,必然会得罪皇上啊,周祭酒这也的确是老成之作。 重阳节本来就有诗会的惯例,如今把二者放在一起,那便是好上加好啊!这事儿得道了所有人的一致同意,于大熊那日问杨凌霄杨凌霄也同意了,还当即做了首诗,现在满天京都赞咱们世子殿下文武双全嘞。 杨凌霄喝断片全然不知道这事儿,等到今天知道,已经是重阳节当天了!眼瞅晚上就要去参加诗会,这会儿临时抱佛脚怕是来不及。 左思右想觉得晚上不能丢人了啊!赶紧就进宫找帮手,这自然不是找赢夫,赢夫那厮好像也没啥作诗的本事。 谭大学士虽然学识渊博,作诗也不差,可是这次诗会参加的都是青年俊才,谭正虽然不到四十,可是那身份摆在那里,连请他做嘉宾的可能都没有。 但是杨凌霄晓得,这临时抱佛脚来不及,可以把佛祖带着去啊!这大秦论作诗!李白是祖宗! 李白不在京中,这不还有个李白临走时留下的杜甫吗?杜甫作诗的本事杨凌霄可是知道的,那要写的不好能跟李白尿到一个壶里? 这次进宫自然是去找杜甫的,杜甫虽说是御前侍读郎,但是可不光陪赢夫读书,那赢夫批阅奏章什么的他也要跟着帮忙的。 所以这会儿杜甫必然在宫中,进了宫见了赢夫跟杜甫,赢夫把杜甫肩膀头子一搂,笑嘻嘻的说:“想都别想,这是我今晚的幕僚,你另请高明吧。” “你也去?”杨凌霄傻眼了。 “嘘!”赢夫比了个嘘的手势道:“微服,别声张。” “哦....”杨凌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赢夫。 赢夫瞅杨凌霄这个样子,不满道:“干啥?害怕我跟你抢媳妇,我说哥你这可就不对了,那满天京城的闺女,你还能一人都娶了?好的给弟弟这个皇帝留点吧?就光你打光棍呢?” “唉!”杨凌霄伸手拦住:“啥叫也,我可知道,你封了个昭仪。” “嘿嘿。”赢夫讪讪一笑:“人之常情,人之常情。”那笑容别提有多幸福了。 杨凌霄看赢夫这般模样,又想起赵丹儿的事儿,自觉对不起赢夫,也没敢多言语,看来这杜甫是要不过来了,赶紧就出宫另请高明。 出了宫门杨凌霄就发愁了,这想了一路,也想不出来个人来,自己实在是不认识什么文人墨客啊。 京城有名的诗词大家倒是有,且不说是不是沽名钓誉吧,但是年级在那摆着呢。 就算要找个帮忙镇场子的,那杨凌霄也只能找个差不多大的同龄人啊,最多二十出头吧?这二十岁出头又作诗了得的人,杨凌霄还真就知道杜甫一个。 没办法,杨凌霄这个眼界太高了,认识的不是李白就是杜甫,这俩位哪是人间多得的货色?放到天上也没几个啊。 那春风楼的女博士?杨凌霄倒是认识几个,才学倒也被人吹的不行,可是这青楼的女博士,那满场的青年才俊怕是一半都认识,自己带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左想右想,杨凌霄把心一横,不带了,老子就直接去,再说了,自己又不是不会作诗!那首大风歌不还被人夸好呢吗? 说着就边走边哼唧:“一只秋虫鸣鸣,两只秋虫鸣鸣鸣,名可名,非常名。”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重阳诗会 这晚上他可没准备自己去,打赢了若兰要带她的,而且自己平日在府上待的少,府上的侍女他也不熟,就不如待着晓晓来的实在。 为何只说待着晓晓?那既然都放出话来让他挑挑有没有中意的媳妇了,他若兰个姑娘去自然不合适,况且他还准备把池鲤红也带着。 所以若兰跟池鲤红都得女扮男装,晓晓本就是侍女,带着倒不算扎眼,而且晚上眼瞅算上若兰跟池鲤红,还有薛青跟于大熊,他们五个公子哥,带个侍女总不过分吧? 确实,参加这种诗会带侍女的还真不多,男的一般撑死了带个书童,女的也很少会带侍女。 没办法,你说这要是都带侍女,侍女好看了吧?不成,男的怕女的觉得自己花心,女的怕侍女抢了自己风头,就算抢不到自己风头,自家侍女要是比别人家小姐都好看,岂不是得罪人? 那要带丑的呢?更不行,丢人啊,要是个男的别人该以为你审美独特,要是个女的,万一人家公子看上你了,但是你带个侍女那么丑,人家就得考虑考虑了。 毕竟这年头侍女未来都是要做通房丫鬟的,万一女主怀了孕,夫妻又恩爱,晚上留宿一起总得有个丫鬟帮着男主解放解放吧? 所以这横竖不合适,也就没人带了。 接了若兰跟晓晓,又去接了池鲤红,双方一见面,一眼便看出来对方是女子。 “都不是别家小姐,都是自家人。”杨凌霄说着给俩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池鲤红,这是若兰,这是她侍女晓晓。你们都别闹幺蛾子啊,晚上这场合我可丢不起人啊!” 杨凌霄把话说的死,俩人也都没敢出声了,连姐姐妹妹的叫一番都没有,足以见得还是识的大体的。 这一幕看的杨凌霄夫纲一振!不由大为得意,待着三人上了马车就奔着诗会去了。 这诗会办在天京城瑶池园,这园子是楚时的皇家园林,倒了赢胜那被赢胜拿出来与民同乐,虽说与民同乐,平日里也都是王公贵族来游玩,平头老百姓是进不来的。 赢胜想一出是一出,可是下面的人知道,那院子里的石雕虽说不值几个钱,可是若是当真放开了随便出入,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刁民少不得偷转取瓦的,定然把这园子毁了。 今夜是重阳节,街上本就热闹,锦衣卫跟城卫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维持治安,大街上一篇繁华安乐的景象,不由让杨凌霄看呆了,觉得为这太平盛世,战死沙场也值得啊。 杨孝严若是知道了杨凌霄所想,少不得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打了几场仗就敢想这个?这跟你有鸡毛关系,这特么是老子打下来的。 一路来到瑶池园门前,下了马车一身白色大氅,黑色的内服,白色的下裳,腰间一条红带挂着玉佩,头顶扎着红巾,倒是称得上英姿飒爽。 刚才一见面池鲤红与若兰晓晓其实就已经看呆了,要不然为何杨凌霄说话突然那么好使? 平日里杨凌霄虽说谈不上不修边幅,可是也的确不够讲究,今日洛王妃特意让府里好好给杨凌霄打扮一番。 你别说,这一打扮就是不一样,有的汉子是那种越是不修边幅越发显得潇洒,杨凌霄不一样,越是往好了打扮,越是显得贵气。刚才这一路上,三个女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杨凌霄。 这一下了车,杨凌霄望着眼前弱荧相交,昏暗中带着无限雅致的瑶池园,不由感叹这是有高人啊!那灯光映衬着满园的幽绿,气氛别提多好了,似有一股无端的情愫在空气中飘散一般。 这可都重阳了,瑶池园不亏是曾经的楚国皇家园林,四季有花四季常绿,这景象在别处还真不好找。 正在感慨着,在门口等杨凌霄的于大熊跟薛青就凑了上来,看到杨凌霄一起的还有人不由大为意外,上前来看着这俩唇红齿白的大眼睛公子,于大熊表情怪异,怎么与那些楼子戏园里圈养的男子如此相似,莫不是杨凌霄还有这番爱好? 杨凌霄看着于大熊看自己的眼神,哪里会看不懂?手中扇子照着于大熊脑门就是一下:“想什么呢?这都是贱内,女扮男装来给我选妃的,一会儿进去可帮我看好了,别让哪个二百五喝多了上来勾肩搭背的,本世子今天不想杀人。” 于大熊都傻了,还能这么玩?看看俩位,又看看杨凌霄,只得伸出大拇指道了一句:“高!” 薛青则是憨厚的挠了挠头,笑道:“两位嫂夫人好。” 池鲤红与若兰被叫的一愣,赶紧就要还个万福,被杨凌霄拦住:“别客套了,一会儿再让人看出来,这会儿咱都是兄弟!大大方方的!” 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园子,这一进园子可就热闹了刚才在门口就有人不住打量,这会儿进了园子都不走,慢悠悠的墨迹,就等着世子殿下进门呢! 这一进门剩下的人也都看见了杨凌霄一行,你别说她们这一伙人还真是扎眼,杨凌霄比那日进城少了几分英姿飒爽,可是却多了无限的少年温润,让人实在难以把他与那日微风的披甲将军联想在一起。 薛青跟于大熊可就不一样了,这俩人虽说长的没有什么公子如玉的资质,可是胜在男人味浓啊,这大秦的官家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审美其实着实没有一个太统一的标准,不乏有人就是喜欢于大熊这样的,杨凌霄这般的她们还看不上呢。 当然,也有那就喜欢杨凌霄这种的,这些可就捡到宝贝了,切不说杨凌霄,就咱世子殿下同行的这两位公子,那也是让人看的心醉不已啊。 杨凌霄可不理这些花痴,哪里是不想看,而是在努力装逼,这厮又不傻,自然知道不能一进来就四处打量谁加姑娘好看。 所以从一进门杨凌霄便目不斜视,眼睛只看景色不看人,好像那灯火也比这些女子好看一样,也自有那小厮一路领着杨凌霄前行,来到中庭阁楼。 这次参加诗会的人着实太多,着帮公子小姐平日本来消遣就少,好不容易有此声势,更是有人从外地赶来。 好在这瑶池园本就曾被楚皇用来大宴群臣,中庭阁楼修的甚是大气豪华,坐下这些倒是绰绰有余。 杨凌霄被人领着来道他的位置,像他这般坐在中心的贵客一般都提前坐在这里,毕竟大家都是同辈,彼此之间太过讲究礼节反倒显得不好。 所以啊,那些在外面光的要不实在是玩心大,要么就是一些坐在外围的,此时要把路让出来,因为这中庭是类似围坐的,桌台又多,若是外围提前坐满,少不得被入中间席位的客人衣摆剐蹭到。 所以杨凌霄这些人反而得早早进来坐在最里面,杨凌霄一进来就看到那三角眼的少年跟杜甫坐在那,果不其然小厮也把自己往那二人身边引。 瞧见了赢夫,于大熊大为不解,之前一直把这厮忘了,没成想今日又碰上了?小声问杨凌霄:“殿下,你那时候化名严颜,这严夫又是什么来头?怎么也坐在这里?不是你家下人吗?” 杨凌霄白了他一眼:“你看着眼熟不?” 于大熊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了一下:“有点!说不上来像谁!” “哼。”杨凌霄冷笑一声:“你看到他身边坐在是谁了吗?杜甫是干什么的知道吗?那天跪在凌霄殿前你跪的是谁?” 一番话说下来,于大熊再傻也反应过来了,眼镜瞪圆了看着赢夫。 赢夫看二人交头接耳,再看于大熊的的表情,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坏笑的盯着于大熊,配着那倒三角的眼睛显得无比邪恶。 张一木虽然跟陈子梅去西域了,可是这易容术又拙劣又简单,张一木给赢夫用了那么多次,赢夫早就学会了,自己就能给自己来这么一手。 挨着赢夫坐下,五个人占了三张桌子,杨凌霄一人一桌晓晓在身后服侍,池鲤红与若兰一桌,薛青与于大熊坐一桌,距离赢夫最远。 赢夫笑眯眯的伸着头看于大熊:“于大雄!坐那么远干嘛?过来坐啊!都是同窗好友嘛!” 这同窗好友几个字说的阴阳怪气,都快把于大熊吓哭了。 哭丧着一张脸的于大熊,心理把自家老爹连带靠山王都骂了一遍,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有这么坑人的吗?让我揍皇上,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于大熊当初可是实打实给过赢夫几下的,不过这他可就错怪了杨孝严和于满开了,杨孝严就不说了,于满开还能坑自己儿子吗?这是多好的跟皇上培养感情的机会啊。 看于大熊这般模样,赢夫也没了兴趣,不再继续逗弄于大熊,转而跟身边的杨凌霄说道:“哥,这俩谁啊。” 问的自然是若兰跟池鲤红。 “我媳妇。”杨凌霄一脸得意的说道。 “嗯?”赢夫惊讶的嗯了一声,然后看过去,二女有些不好意思的躲了躲。 “有点眼熟啊?”赢夫瞅着池鲤红说道。 “哼。”杨凌霄冷笑一声,跟赢夫道:“池鲤红,东瀛送来的仙女,满朝大臣说人家像鬼,鬼要这么好看,我娶一屋子!”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小,池鲤红能听见,忍不住露出笑意。 若兰自然听见了,不由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池鲤红,心说虽然是男装,可是能看出来是个不亚于自己的美人儿,怎么就成女鬼了? 这边几人闲聊天,各家的公子少爷也陆续入席,坐在杨凌霄对面的自然心生欢喜,坐在杨凌霄侧面的也暗自庆幸,坐在杨凌霄背后的就只能暗自伤神了。 不过有那聪明的,比如一些脑子活络的公子哥,那自知坐在杨凌霄对面有什么用啊?专门找人要了这杨凌霄背后的位置,那不沾着杨凌霄的光多被看几眼吗? 再不济,身边这些杨凌霄看不到的小姐,自己不是更好搭话吗? 所以说啊,这做人脑子得懂得变通。 待到众人坐定,国子监周祭酒,与周祭酒一同前来的还有其实跟在座各位差不多年级的国子监主簿王一康。 只是王一康身份已然不同,王景隆罪大恶极导致王家全家被连累,若不是王一康金陵奇遇给赢夫留下印象,王家就算彻底完了。 现在王家全靠王一康这个少年吊着一口气,王一康也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王家家主,便也不能以这些公子小姐一般的身份参加诗词会。 可是周祭酒从前也算与王景隆有几分交情,再加上王一康被皇上起复必有理由,所以周祭酒一项对王一康多有照顾,这不此番盛事便以一同主持的理由把王一康也叫来了。 理由也着实充分,毕竟王一康又年轻,又是国子监主簿,身份合适,才学上佳,又胜在年轻,自然能与年轻人更好的交流。 只是这能不能也觅得良缘,那就不好报太大希望了,毕竟王一康的身份摆在那里,足以劝退一大堆人,但是也聊胜于无不是? 另一位就是京城资历比较老的文坛大家,也是御林金甲统领秦奋的叔父,大秦户部尚书秦桧秦大人。 这秦大人倒也有点意思,赢胜本就要用他,毕竟大秦开国时,如秦桧这种资历合适的人实在太少,再加上又是秦奋的叔父,赢胜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是这秦桧坚持要中举为官,数十年战乱苦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天下大统,重新把天下拉回正轨。 于是乎咱秦桧秦大人当时以五十五高龄参加科举,高中探花,被赢胜赞其风骨,入朝便官拜户部尚书,一干就干到了现在。 秦桧绝对是个好官,大秦这些年国库着实空虚,但是声势丝毫不弱,这位从中调度的户部尚书功不可没。 另外秦大人可是大秦文坛一方巨擎,诗文天下,颇擅笔翰,更是在先皇赢胜那独具一格的瘦体字上,自创秦体字,该字一出天下少有不赞者。 不过杨凌霄压根就没瞅这仨人,而是目光盯着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孔三金。 孔三金也盯着杨凌霄,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面色皆是不善。 不过今时今日的俩人,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懵懂少年,各自经历了一番成长的二人,竟然在彼此瞪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后,竟然同时相视一笑,轻轻互相点头致意。 话说这孔家老头,听说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在内阁与谭正谈不上亲密无间,可是也算合作愉快,把朝政治理的静静有条,最近据说正在安排再晋一位内阁大学士,此时还在朝堂之间掀起一股不小的浪潮。 杨凌霄之所以能坐在这胡思乱想,完全得益于这诗会着实太过无聊,周祭酒跟秦大人一通长篇大论的开场,把杨凌霄都快讲睡着了。 原本看看姑娘们也是好的,可是杨凌霄一抬头就赶紧把头低下,为啥?那几十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盯着,任谁也受不了。 池鲤红与若兰也是看出来了,自家殿下这是当真抢手,那些女子的眼神莫说杨凌霄了,就她们两个女子都被看的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挨到了酒宴开席,歌舞表演开始,借这中间舞姬的舞蹈的间隙,杨凌霄这才好一遍偷偷吃喝一遍打量对面那些女子,这一看不要紧,杨凌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只见杨瑶就坐在对面稍微靠侧面一点的位置,还跟秦博远坐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他自己也不想想,自己还带了俩妾侍的来帮自己挑媳妇呢。 杨遥见被杨凌霄发现,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好在杨遥年纪还小,认识她的人本就不多,秦博远带她出来也多有带着妹妹的感觉,否则恐怕王府的暗卫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行了。 看着二人坐在一起,秦博远一脸讨好的望着自己,杨凌霄没给好脸,但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骂了一句看那个怂样子。 丝毫也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竟然与杨孝严有着半分相像的杨凌霄没有再去管二人,而是自顾自的喝酒,顺便继续看看那些漂亮的小姐。 歌舞完毕,酒宴之中大家也多有相互攀谈,眼看气氛融洽,周祭酒出言,既是诗会,便先由其出题,大家作诗同赏,也算以文会友。 这自然是要给各家小姐公子展示的机会,一时之间有那第一个站起来作诗的,后续者接踵而至。 但是这第一题,你且看这大厅最中间一圈,少有人起身出言。倒不是自持身份,而是多有不学无术之人,至于孔三金杜甫这种真的有才是学的,那才是不屑。 因为这第一题处的本来就简单,有抛砖引玉之嫌,以将军为题作诗,那赞古称今,无外乎大家把咱各位王爷还有先皇一顿夸奖,以诗歌赞颂一些大秦的战争过往。 虽然水平参差不齐,可是倒也算听得人热血沸腾,不少公子小姐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激动的,反正一个个小脸涨的通红。 第二题由王一康出题,王一康自出自作,以小卒为主题,赋诗一首“阵前手上操,不敢思亲望。愿效沙场猝,但求三亩房。” 此题一出,从普通士兵的角度出发,这些满口豪情大义的公子小姐们,倒是纷纷声音小了很多。 王一康这首诗虽然称不上什么惊世之作,可是其中所含悲凉之气,为这个题材奠定了基调,所以这些理解不了那些小兵小卒的公子小姐,便很难做出相应的诗句。 倒是有那才华尚可的,做了几首出来,不过那感觉总归还比不上王一康那首来的有味道。 赢夫一边喝酒一边轻轻拍着桌案,轻声念着王一康那首诗,倒是觉得有些启发。杜甫微微凑近一点,意思用不用他出手?心中自然也早就打好了稿子,不过赢夫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还不是时候。 “学生不才,刚刚思量一番,作诗一首,斗胆献丑。”孔三金那边,稍微靠后的地方站起来一人,看模样年岁不大,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原来是杨贤侄。”却是秦大人说话了,笑着看向站起来的那名公子。 众人也在偷偷交头接耳,有知道此人是谁的介绍着,这人杨炯,他爹是户部员外郎杨德轩,大伯是御史中丞杨德裔。 这人倒是从小有神通之称,素有才名,不少人得知其名后便知其人,都到着看他能作出什么样的诗来。 杨炯做了几个揖,倒是十分客气,站定身子吟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 “好!”此诗一出,马上有人拍案叫绝:“好一个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 就连杨凌霄也觉得这句豪气,全场无不频频点头,那杨炯倒是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十分谦虚,叫人难生恶感。 赢夫听的也是频频点头,与杜甫相视,杜甫同样频频点头,看来对这首诗的水平相当认可。 “哈哈哈哈哈,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有人大笑,语气之中颇多嘲讽,倒是让人心生不喜。 “哦?”杨凌霄来了兴趣,有人找事?与赢夫对视一眼,只见赢夫也是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何人喧哗!”秦桧原本抚须得意,突然被这让人不喜的声音打断,不由皱眉。 只见一人起身,身形不稳,明显喝多了酒,弓手抱拳:“下官辛祛疾,一时喝多了,多有不雅,叨扰了各位雅兴,就此告退。” “嚯!这人倒是有分量,河东重骑统领辛祛疾?没想到他也来了。”有人议论道。 辛祛疾为何不能来?辛祛疾也才不到二十五,这也是为何众人一听是他,也都没有敢多说什么,毕竟不倒二十五岁的年级统领河东重骑,虽然朝中好像没听说有什么关系,可是这不正是简在帝心吗? 一看是辛祛疾,秦桧虽然还不至于要给他面子,可是总归刚才语气不太好,倒是出言缓和气愤:“原来是辛将军,辛将军沙场领兵,自然更有感悟。这孩子若是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将军多多指点。” 言下之意,你想走?你得说出个一二三再走吧?这其中回护之意比较明显,毕竟他把杨炯当后背,而辛祛疾与他同朝为官,又没什么关系。 杨炯倒是依旧十分客气的跟辛祛疾行礼请教,这么一闹辛祛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这厮明显喝高了,估计是刚才听这帮公子小姐作那将军诗听的不舒服,就多喝了几杯。 只见辛祛疾摇摇晃晃站定身子,对杨炯回礼:“这位兄弟,诗是好诗,只是你直到何为百夫长吗?” 这一问,倒是难不倒杨炯:“我大秦律,斩首三级升伍长,斩首六级升什长,斩首十二级可升百夫长,斩首三十级升校尉。” “嗯。”辛祛疾点了点头,倒是料定对方答的上来:“那你可知,一个普通士卒,想要晋升为百夫长,要参加多少场战斗吗?” “这.....”杨炯犹豫了一下,思量一番道:“拿我大秦最近刚刚平叛两广一事来说,听说韶关之外,我军三万战十万,杨炯以为,这样的战役,一场足矣。” 辛祛疾咧嘴笑了:“那你可知,这一战,我军有多少人晋升百夫长?” “这.....”杨炯当然不知,只是估摸着说道:“百人总归是有的。” 这就是你杨炯不对了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瞎猜个什么?百人?哪来的百人? 果不其然辛祛疾叹了口气:“杨公子,我若说不足十人你信不信。” “这....这怎么可能?”杨炯闻言道。 “唉.....”秦桧轻叹一声,倒是自己欠了思量。这些公子小姐不知道,他堂堂户部尚岂能对兵事一无所知,这些基本的东西他还是了解的,倒是杨炯落了下乘。 自责之余,秦桧出言道:“辛将军所言不虚。” 秦大人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也就杨凌霄于大熊他们频频点头,打过仗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些,只是这些事一言半语很难解释清楚,涉及到战场之上真实的厮杀情况,要是能三言两语给这些公子小姐讲清楚了,那带兵打仗就不要太容易了。 “你们这些孩子,平日里在京城娇惯了。老夫虽说不能尽数认得,可是你们家中大人多与老夫同朝为官,所以老夫厚颜以长辈自居。此事真假毋庸置疑,之余其中曲折,尔等日后当自行研习。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诗是好诗,可是辛将军所言一样不虚。将军,受老夫一拜,谢将军点醒这些孩子。”秦桧起身对着辛祛疾便是一拜。 这一拜,可把众人看傻了,就连辛祛疾也傻了,赶紧回里:“秦大人折煞晚辈了。” 这一幕可谓传为千古美谈,就连赢夫都激动的热泪盈眶。只有杨凌霄左右看看全都非常情绪化的众人,挑着一根眉毛看了看秦桧。 老头脸上表情真切,可是偏偏杨凌霄觉得,这厮知道赢夫在场。 这一番后,辛祛疾自称不胜酒力便先行告退,有了这一段插曲,整个诗会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压抑,秦桧见此情景,笑道:“都是热血方刚的少年郎,怎么比我这个老头还受不起打击?来,老夫来出这最后一题,还希望你们不要留手,要不然老夫岂不百来一趟?” 说着秦桧哈哈一笑,众人也都再次被调动起情绪,只见秦桧并不说题目,而是让人取来纸笔,抬手写字。 待秦桧写完,那小厮将秦桧所写举起,一个“心”字赫然跃于纸上,别看比划不多,秦大人这一手字写的当真漂亮,就连杨凌霄个半吊子都觉得好。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前出塞九首 秦桧这老头题出的有意思,也让杨凌霄来了兴趣。 想到刚才秦桧还帮辛祛疾兜底,杨凌霄就对这个老头的好感大大的。 要知道刚才辛祛疾那一番话,再说下去说的清楚点,可就把这满座的少爷小姐都骂了进去了。 连带着一些不是二世祖的青年俊才,也得是脸上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这不摆明了在骂他们凭什么宁为百夫长的?他们也配? 打过仗的杨凌霄自然认同这点,不过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这么说啊。 辛祛疾当时确实是喝醉了,聊到后面这厮酒也醒了,秦桧拿一时半会说不清让大家自己回去后好好思量为说辞,打住了这个话题,给了双方面子。 自知得罪人的辛祛疾哪里还有不赶紧开溜的道理? 倒是让杨凌霄有些同情这个年轻的河东重骑统领,不过想想这货曾经在大雪关准备堵自家辽东军,不论是出于当时假赢夫的命令还是如何,依旧让杨凌霄对他又生不起太多好感。 秦桧这个“心”字写的好,一个字近乎囊括万物,给了大家足够的发挥空间之余又并不影响今日的主题。 心归心,可是哪个傻子若是把这个心跟什么男女情爱联想到一起,那也就活该这辈子都得被笑话。 好在今日看来没有傻子,杨凌霄这一顿吃喝早就已经半醉,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让他没了往日那喝酒只微醺的自律。 这会儿倒是也知道自己得要打住了,也算还有一丝清醒。 这些才子佳人这会儿表现欲倒是也强到了极致,之前可一直没有什么女子作诗,到了这会儿已经有好几家小姐起身一展才华了。 什么“公子走马挑花灯,送还金珠挂马镫。莫在楼台空望月,少年此去未可归。拍马挺朔往边庭,鼓楼紫衣目送离。将军归来若无期,愿为佛祖披袈衣。” 这家小姐自己可不就穿着一身紫衣吗?虽说这诗水平一般,可是着实大胆。 那含情脉脉看着杨凌霄的样子,瞅的周祭酒跟秦大人不由相视一笑,那眼神分明在说年轻就是好啊。 杨凌霄手上拿着个鸡腿,全场张着嘴愣在那看着那女子跟自己表白,跟个傻子一样,不少人都看笑了。 不是杨凌霄没有自制力啊,这人生头一次被这样表白,那能不有点激动吗。 直到那女子言罢半晌,杨凌霄都没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杨凌霄反应过来,看着那女子,又看着满座望着自己的眼神,不由尴尬笑了笑,赶紧点头致意。 这一笑一点头,那女子便满心欢喜的坐下,身边闺友也多有调笑,一时之间连着杨凌霄跟那女子俩人脸都红了。 悄悄看了看池鲤红跟若兰二人,只见池鲤红还好,若兰那表情一副不服的样子,恨不得马上站起来作诗一首怼回去。 杨凌霄赶紧就在桌子底下轻轻压压手,心说姑奶奶,您可男装扮相呢,你这也站起来给我来个表白诗,我以后就甭做人了。 又感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只见秦桧满脸笑意,杨凌霄心说您倒是看热闹看的紧? 正想着呢,杜甫凑过来:“那是秦家老大的女儿,秦奋的侄女,秦桧的孙女,秦诗远。” 杨凌霄恍然大悟,我说这么大胆子呢?这是仗着秦桧在,准备吃定我了? 也的确是大胆,这满场下来,敢如此行事的还真只有这女子一人。 毕竟这可是把什么都压上了,这要是杨凌霄没看上她,以后嫁人都不好嫁人啊。 只见诗会眼看气氛越来越好,周祭酒看了看孔三金,示意他也该出手了。 毕竟诗会进行到现在,还没有一首称得上佳品的诗篇呢。 杨炯那首倒是算,不过被辛祛疾那么一说,不是就降了一个档次吗? 孔三金自然能领会周祭酒的意思,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可谓满场皆静。 他跟杨凌霄有过摩擦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也不少,知道的自然心里存着看戏的意思,不知道的也看得出来,这是重头戏要开始了。 孔三金起身先礼貌行礼,然后出言道:“今次世子殿下,与薛兄,于兄随军出征平叛,立下汗马功劳,不才斗胆作诗一首,以表钦佩之情。” 这货倒是自来熟,于大熊还好俩人在京城打过交道,薛青压根就没见过他,这声薛兄倒喊的自然。 不过场面之上自然没人驳他的面子,薛青又是个憨货,哪里会有这方面的心思,笑着等人夸他呢。 “刀起山海马走嘉,兵出两广平天下。千骑夜破贺州城,古今大将几人行?孤身入广开城北,饶我三千子弟兵。且看月起映青山,万家灯火万家安。” “好!”第一个拍手叫好的小胖子,笑着看向杨凌霄,那模样巴不得俩人和好,这人不是仇奉尚是谁? 仇奉尚倒不是出于什么大义之类的,只是觉得咱京城二世祖分帮分派的可以,但是总归得把跟杨凌霄的关系搞好吧? 杨凌霄没想到,孔三金会作诗来夸自己,倒是知道赶紧起身道谢。 秦桧摸着胡子,看了看周祭酒,轻声道:“不错,不错。” 周祭酒也是赶紧出言道:“是啊,是啊,尤其是万家灯火万家安这一句,堪称点睛之笔。” 俩人自然也是知道,若是能趁此机会让二人搞好关系,那对朝堂之上也是有着好处的。 毕竟对于孔穗这位孔家圣人,大家都还是十分敬重的,若是靠山王与孔穗关系一直不好,那夹在中间的满朝文武都不好受。 杨凌霄起身与孔三金客气了一番,秦桧看向杨凌霄道:“世子殿下常年在外为我大秦出生入死,西出迎击草原匈奴,东往平乱句高丽,南下剿灭后唐逆贼,实乃我大秦国之栋梁。虽然殿下常年在外领兵,诗文上可能并不擅长,可是若心中有那么一两句不妨大胆一吟,也算让今日来为世子殿下庆功的诸位多受指教。前些日子听闻世子殿下改了汉祖的大风歌,虽说有打油诗之嫌,可潇洒豪放,其中气度也是让人佩服!” 杨凌霄心说,你玩我呢?那玩意也叫诗?大风起兮云飞扬?二风起兮云飞扬?三风起兮云飞扬?四风起兮云飞扬? 我这诗叫啥?《大风刮走杨凌霄》? 其实这就是杨凌霄当真不了解这大秦文坛。 大秦文坛对于诗词歌赋,一项态度十分开放,也可能是受到李白这厮的影响,大秦的文人多是不拘一格的豪放派。 作起诗来,韵脚,意境,气势,全有最好,就算只占其中一样,也行。 哪怕什么都不占,诗写的再烂,也有一些或想法古怪,或阿谀奉承之人,能给你解读的头头是道。 杨凌霄这首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大风吹走杨凌霄》,可能还真没他想的那么不堪。 “这个.....实在不会作诗啊.....哈哈哈哈哈”杨凌霄这一笑,倒是惹得满堂一起欢笑,世子殿下如此坦诚,众人无不觉得当真君子也。 杨凌霄哪是坦诚,他是怕丢人,虽说这货脸皮厚自来熟,可是今夜你也看出来了,其实骨子里还是内向的,遇上这人多的场合话可不就少了吗? 不过杨凌霄知道曲线救国,笑了一阵后出言道:“虽然我不会作诗,但是在军中与李白为友,却是颇为佩服起才情。那日李白当空以天为纸,以剑为笔,一首将进酒,敢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到这,众人无不点头,大秦上下无论何人,对于李白为人可能看法不一,但是对于李白的诗,早就成了神话一般的存在。 不说别的,今日在场十个人有九个人都是李白的粉丝。 不过杨凌霄这句佩服李白的才情,九成九就是胡说的了,当初在句高丽,他跟杨平二人,哪次不是在李白作诗的时候嘲讽他一番? 顿了顿见满场都频频点头,杨凌霄笑道:“可是诸位可知,我大秦还有一位不弱于李白的青年俊才?” 这下倒是大家都很好奇,不知杨凌霄说的是谁。 只见杨凌霄侧身看向杜甫,行礼道:“杜大人,您可是当今圣上金口玉言,堪比李白的诗词大家,可不要再藏拙了。” 众人一看,原来这就是杜甫?这杜甫还真没几个人见过。 其实他在大秦的存在感极低,除了那次,李白一朝顿悟,辞官而去之时,赢夫曾经颁旨呵斥李白后,启用了杜甫。 当时赢夫把杜甫夸的比李白还厉害,只不过大家都以为这是皇上丢了面子,在这找场子呢。 不过一边是当今圣上,一边是自家偶像,这事儿很少有人会多说什么。 再加上杜甫低调的很,所以大部分人都以为杜甫的才学不过是圣上吹嘘的罢了。 这其中包括秦桧这些朝中官员,杨凌霄这么一说,秦桧周祭酒王一康等人都急了,心说你这不是驳皇上的面子吗? 满场的人也都等着看好戏呢,只见杜甫站起来给杨凌霄回了一礼,轻声道:“不才,刚才就一直在心中酝酿,已然成诗,倒是谢过殿下抬爱。” “哦?”这话说出了,满场都来了精神了?这厮居然认了? 那李白是谁?那都不能用语言去形容他有多牛逼了,简直是文人墨客的终极梦想。现如今杜甫竟然就这么认了,他觉得自己自己不弱于李白? 杨凌霄瞅着坐在杜甫的身边赢夫抖了抖眉毛,意思说,看,你不借我,我还是用上了吧? 赢夫白了他一眼,倒是压根不在乎,他晚上来就是凑热闹看姑娘的,刚才杨凌霄不好意思看人家姑娘,赢夫可是把这满场的姑娘打量了个遍。 主要他易容的这个三角眼的相貌实在引不起什么注意,就算这会儿目光明显都集中在这边,也没几个注意他,就是看到了他也只会纳闷这小子是谁? 或许有国子监的能想起来这货好像叫严夫,也只会猜他是靠山王府的人,以为杜甫跟他都是杨凌霄带来的。 总之杜甫这一起身,杨凌霄就赶紧坐下准备聆听大作,别人不知道杜甫是不是真有本事,他是知道的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本事多大,不过能跟李白尿到一个壶里,谭正也夸他,那自然差不了。 只见杜甫个小胖子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声音平缓道: “戚戚去故里,悠悠赴交河。公家有程期,亡命婴祸罗。 君已富士境,开边一何多。弃绝父母恩,吞声行负戈。 出门日已远,不受徒旅欺。骨肉恩岂断,男儿死无时。 走马脱辔头,手中挑青丝。捷下万仞冈,俯身试搴旗。 磨刀呜咽水,水赤刃伤手。欲轻断肠声,心绪乱已久。 丈夫誓许国,愤惋复何有!功名图麒麟,战骨当速朽。 送徒既有长,远戍亦有身。生死向前去,不劳吏怒嗔。 路逢相识人,附书与六亲。哀哉两决绝,不复同苦辛。 迢迢万里余,领我赴三军。军中异苦乐,主将宁尽闻。 隔河见胡骑,倏乎数百群。我始为奴仆,几时树功勋。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驱马天雨雪,军行入高山。径危抱寒石,指落层冰间。 已去汉月远,何时筑城还。浮云暮南征,可望不可攀。 单于寇我垒,百里风尘昏。雄剑四五动,彼军为我奔。 虏其名王归,系颈授辕门。潜身备行列,一胜何足论。 从军十年余,能无分寸功。众人贵苟得,欲语羞雷同。 中原有斗争,况在狄与戎。丈夫志四方,安可辞固穷。” 杜甫一口气四百余字,何止技惊四方?这首诗写的可谓闻着落泪,秦桧也好,周祭酒也罢,满场除了杨凌霄几人,几乎没有脸上不挂着晶莹的。 这并不是杨凌霄等人没有感触,反而最有感触的就是他跟于大熊,薛青是听不懂,可是依旧感觉心里有点沉沉的。 只不过上过战场的人,见过了前日还一起搭营造火的兄弟第二天便成了一具尸体,内心早就没有那么容易因为这种内容动摇。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不一样啊,这一首诗,写出了一位活生生的老兵,仿佛这个人就在眼前一般。 “杜大人!大才!”秦桧起身郑重行礼道,满场尽数跟着起身。 “不敢当不敢当!”杜甫原本也进了情绪,这一下可是吓到了,赶紧满场作揖,然后朝着秦桧行礼:“秦老折煞我了。” “同朝为官,自是平辈论交。”这一句便是秦桧给予杜甫最大的尊重,自此大秦满朝文武再也不会有人把杜甫当小孩看了。 “只是不知杜大人小小年纪,如何有这般感悟?”秦桧还是不免抛出疑问。 杜甫回礼道:“早先在襄阳老家,庄子上有位老兵,杜甫从小便缠着他想听戎马生涯的故事,只是那时年幼听不懂,直到现在,才知道那老先生讲于我的跌宕起伏中,被遮盖的他的一生。” 杜甫为诗会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今日之后杜甫之名也将瞬间传遍整个大秦,虽然风格远没有李白来的潇洒不羁,但是杜甫的诗同样深入人心。 原以为诗会结束就可以回家的杨凌霄,本来还在懊恼没有看上几眼姑娘们,实在是群芳争艳看花了眼,又不敢细看,这会儿真正是后悔都来不及。 没成想诗会完了并没有什么人离去,怎么可能这就走了?说好的相亲大会难道就真成了诗会了?这会儿才是正题呢。 刚才虽然也有几名女子作诗一展才学,可是姑娘家家大多数还是抹不开面子的,这会儿趁着游园,大家私下才好有一番表现。 杨凌霄都懵了,他这辈子也没收过这么多书信啊,看着手上花花绿绿的信封,各式各样的精美样式,原本杨凌霄以为这信封都是一个样子的。 看看手上这封缝着粉红色秀边的,这手得巧成什么样才做的出来?还有这个味道,这一堆信怎么也顶的上一个香炉的味了。 于大熊憨笑着看向杨凌霄,手上可怜巴巴的拿着四五封,也似乎不羡慕杨凌霄手上那厚厚一摞,反倒知足的狠。 就连薛青都有,薛青好挠着后脑勺问杨凌霄这是啥呢,杨凌霄随口说:“你回去全拿给赵三才,让他帮你寄到句高丽给李研秀去。” 他倒不是不知道这憨子可能真就照办了,只是他觉得上次李白那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馊主意都能歪打正着,那自己这不也是为了薛青好嘛?省得那娘们以为咱兄弟没人喜欢呢。 再看若兰跟池鲤红,俩人看着那一摞情书,表情可都不太好。这会儿俩人已经划成统一阵线了,明显一致对外。 杨凌霄把手上的信往二人面前递了递,俩人同时把头一扬,那样子就像在说:我才不要。 “我来我来!”晓晓这丫头兴高采烈的就接了过去,那模样恨不得马上打开看看。 瞅着这俩娘们的样子,杨凌新心道今夜让她们帮着找媳妇估计是不可能了,不过能把俩人的关系拉近了,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七星索命 杨孝严领人到底没追到唐杰跟宋金刚,只得拐回来继续审问文家公子,这会儿文家也已经被锦衣卫抄了,正在翻箱倒柜呢。 跟着一块来的还有王地藏和刘飞鹏,二人见到王爷皆是要跪下行礼,被杨孝严伸手拦着里,倒是好奇王地藏为何会在此。 不过没有多问,径直往里走去,又把那已经吓破了胆儿的文公子押了过来。 文公子跪在地上已经丢了魂儿,连叫冤的欲望都没有了,锦衣卫都来抄家了,这事九成九的已经无可挽回了,他文大少也不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的,这点儿道理他还懂。 杨孝严看着文公子这般模样,气也消了一点,倒是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如今看来这文小子好像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伸手指着文公子,杨孝严问道:“那筑坝一事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细细讲来,还有你文家购置手弩的事,也给我交代清楚。” 文公子一听又是这事儿,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磕头道:“王爷,都是那唐门闹的啊。早先那唐门公子与家父接触,俩家就有了一些合作,无外乎是帮着唐门收些木铁粮食药材,只是生意上的合作。自从家父战死,便由小的当家,也就跟那唐公子有所接触,加之新上任的成都巡抚刘大人,一来就处处针对我们家。别家大多隔岸观火,只有唐门愿意与我家一条战线,所以两家的合作就更多了。可是这筑坝之事就如刚才小的所说,那唐门只告诉我他们在下游河道有工程要做,别的小的一概不知啊。那手弩之事,小的更是想说,都无从说起,真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杨孝严看着文公子这般模样,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继续问道:“你们迁过来的祖坟,还有那新修的祠堂,选址是如何选的?” “啊?”文公子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杨孝严,不知道这事儿又有什么关系:“那就是个走江湖的道士指点的,家父跟他聊的投缘就信了他,王爷您是了解家父的,他压根不懂这些,也不在乎这些,就是听那道士说那好就葬在那了。” 妈的,这蔫货不会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吧?杨孝严心里骂了一句。 别的不说,这文家小子说的是不是实话,他杨孝严自认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这文家小子说的若是实话,自己这不一怒之下就办的有点过火了吗? 原本是准备好歹给文家留些富贵的。 “王爷。”这时有人来禀:“后院搜出了东西,还请您....请您亲自过去看看。” 杨孝严眉头一挑,怎么?还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文少爷,起身就走。 文公子哭的心都有了,自家后院有什么啊?有什么啊???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啊。 杨孝严来到后院,只见王地藏与刘飞鹏都面色不善的站在一棵树下,王地藏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杨孝严上前看了看王地藏。 王地藏没有表示,只是把匣子往前递了递。 杨孝严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赫然一颗骷颅头,头颅插满钢针,钢针尾部还缠绕着黄色的符纸,那骷颅头天灵盖上还赫然刻着两个字“赢胜”。 杨孝严一瞬只感觉血冲上了脑门,大喝一声:“给我把文家满门就地斩首!” “王爷。”王地藏赶紧就劝:“当心中计。” “是啊王爷。”刘飞鹏也跟着劝:“这样也不合章程,还是让锦衣卫细细拷问。” 杨孝严单手托着匣子,伸到两个人面前:“你们瞅瞅这盒子,在这里埋了少说得有十年了,这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吗?” 俩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远超他们的预期了。 就算是刘飞鹏,也只是想要打压文家的势力而已,从来没想过要将文家连根拔起。不过这事儿要是做实了,恐怕文家一个人都跑不了。 “好你个文陆鸳。”杨孝严冷笑着骂道:“老子还当你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因为你死了有些伤神?你打的好算盘啊。” 一时之间,文陆鸳经营成都十余载,负荆请罪长安行,战死西域戈壁滩,这些都成了杨孝严眼里的笑话。 杨孝严不是没有想过有人陷害他,只是这盒子也好头颅也好,他一眼便能看出来最少十几年前就埋下了,那不正是文陆鸳到蜀中的时候? 可是文陆鸳为什么要反?他凭什么? 唐门,这两个字在此出现在杨孝严的脑海中,此时此刻杨孝严想不出还有比唐门嫌疑更大的了。 单凭文陆鸳一己之力,他有生之年想反是不可能的,文陆鸳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这点杨孝严是清楚的。 可是唐门又凭什么?一个江湖门派,而且历来深居简出神秘至极,好多人甚至以为唐门早就亡了,现在的不过是一些人打着唐门旗号招摇撞骗而已。 “王爷。”又有一声禀告,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锦衣卫手持铁铲,有些尴尬的望着杨孝严。 杨孝严莫名之余,心道不会又挖出来一个吧?上前去看,果不其然,又一个一模一样的匣子。 “挖出来!”杨孝严恶狠狠的道,几个锦衣卫赶忙凑过来一起开挖,王地藏与刘飞鹏也是面面相觑。 这一个匣子起出来,杨孝严身手接过打开,只见里面赫然跟刚才那个匣子一模一样,只是头颅之上的字变成了李中书。 “哥。”绍兴小声喊着,他也拿着个铲子在另一边挖呢。 王地藏回头去望,看绍兴那表情,知道肯定也挖到东西了,正欲禀告杨孝严,扭过头来只见杨孝严已经看着他,显然注意到了。 “清场。”杨孝严突然皱着眉头道:“留几个信得过的。” 王地藏马上让众人停手出去,只留了绍兴跟钱文杰二人。 刘飞鹏见王地藏与杨孝严都看向自己,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意思?赶紧说自己去前院盯着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然后跟着一起退了出去。 “继续挖。”杨孝严看着钱文杰与绍兴道。 俩人哪敢不从?只是这么大片地方,刚才还有人帮忙,现在就是剩他们俩,不是活活要累死吗? 好在李小凤迈步上前,先从挖出刻着赢胜头颅匣子的地方走出,再走一步走到挖出李中书盒子的地方,然后再向两步脚下蹭了蹭留了个记号。 “这。”李小凤说了一句之后,再走两步,又用脚留了个记号道:“这。” 再走两步,刚好来到绍兴挖到匣子还没彻底挖出来的地方,点了点头,李小凤又走了几步,脚下踩了踩:“这。” 一连点出五个地方,加上刚才已经挖到的,正好八个。 这下绍兴跟钱文杰感觉舒服多了,这匣子埋的也不算太深,如此知道地方,总比把整个后院翻一遍省力。 说挖就挖,二人先把绍兴已经挖到的那个刨了出来,然后赶紧就挖下一个。 李小凤站回杨孝严身边一言不发,杨孝严也是气极了忘了身边有个道士呢,看着李小凤站回来就不说话了,他莫名其妙的问道:“老道士?等我求你呢?” “七星索命阵。”李小凤轻轻摇头道:“不是等王爷求我,只是贫道刚才在想这是什么,此乃邪道手段,贫道所知不多。不过贫道知道一点,这阵屁用没有,类似民间的扎小人一样,只是不入流的诅咒,并不会有什么实际效果。” 杨孝严一边跟李小凤说话,一边接过王地藏递过来的刚才绍兴挖出的那个匣子,打开一看果然一模一样,这个头颅刻着的是他杨孝严的名字。 “不是七星索命吗?”杨孝严问道:“你怎么踩了八个点?” 李小凤思索了一下道:“贫道对这些江湖骗人的把戏知道一些,不过也不是很清楚。这七星索命跟自古以来传闻的那七星续命一样,其实都是骗人的把戏。七星续命便是要以七盏烛灯,烛芯要以写着十岁以下孩童生姓名以及生辰八字的纸张包裹。点此七盏明灯,以将死之人坐在阵眼之上,待到明灯烧尽,杀七个孩童祭星,如此便可平添七年寿命。” “谁问你这个了?”杨孝严不耐烦听这些神神叨叨的故事:“我问你这个。” “这个.....”李小凤面露难色:“这个其实是贫道根据七星续命阵自己推演出来的,七星索命阵只有其名,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实际事例,所以贫道猜测,这七星索命便是以七个头颅,刻上七个陪葬之人的名字,阵眼头颅再刻一人名,如此阵眼之人先死,余下七人随后也会陆续离世。” 说话间,那匣子已经挖出来了不少,如今一个个摆在地上打开。到了这会儿,就是绍兴那个猪脑子,也想明白杨孝严为何要清场了。 大秦八王,算上赢胜是九个人,所以这里必然少一个头颅。 当然,杨孝严起初是不知道这儿有几个头颅的,可是杨孝严猜到了这些头颅可能会没有某一个人的,所以他下令清场,没想到果真如此。 想到这,正在卖力挥着铁锹的绍兴,不由觉得脖子一阵寒冷,心说不会一会儿杀了我灭口吧? 累死累活的挖出最后一个,八个匣子敞开了放在杨孝严面前地上,看着那最后一个匣子上“洛水”两个字,杨孝严自然知道缺了谁。 没有沈长安的。 杨孝严盯着这些头颅,也不知道在想啥,其余人除了王地藏之外,几乎都恨不得自己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这事儿。”杨孝严轻声道:“嘴巴都严实一点,知道吗?” 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在场的哪个听不出来,这个轻描淡写中蕴含着的杀意?命令几人把匣子盖上,杨孝严就喊了自己带的护卫进来把匣子搬走安排人送到赵三才那。 说来奇怪,刚才杨孝严不用自家护卫,反而让王地藏留了绍兴与钱文杰,这是信任呢?还是有意让这个事儿有条口子放出去? 王地藏细细思量,觉得八成是后者,毕竟之前锦衣卫挖出第一个头颅的时候,虽然具体的什么七星索命阵之类的他们不清楚,可是这个头颅的事儿八成就没那么好捂住。 所以王地藏很聪明的跟在杨孝严身边小声问了一句:“王爷,消息放出去,按九个放还是按八个?” 没成想杨孝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不怀好意的道:“谁让你放出去了?” 王地藏不是第一天认识杨孝严,这会儿他也清楚了,自己九成九得帮着背这个锅。至于说是九个头颅还是八个头颅,问题就已经不大了。 说九个也好八个也好,那背后之人都会知道这事儿已经被发现了,只不过八个的话就是赤裸裸的警告,九个的话会有一丝杨孝严回护的意思。 这事儿真的跟沈长安有关系吗?想到这王地藏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来,自己修为被废的那天晚上,他依稀记得沈长安好像来过,只是他不敢确定。 而此时此刻的沈长安,正在光明远府上闲聊,如今的沈长安虽然修为还没彻底恢复,大道也依然是残垣断壁,可是好歹算是能下地走路了,许是在轮椅上坐的久了,每日少不得出来转转。 天京城他熟人不多,早年间领兵之时就是个冰冷的性子,不过当时沈长安的修为在众人中算是拔尖的,配了文陆鸳这个大将给他,俩人配合起来倒是无往不利。 现如今每日只能在皇宫与凌山王府之间游走,赢夫有已经归来的白起教导,杨凌霄终日像个泥鳅一样乱钻,杨孝严又不在家,虽说他跟光明远不算太对脾气,可是总算能说话。 “三哥。”光明远一点也不嫌弃沈长安这个脾气,反而最爱逗他:“我说你这鱼钓的也太差劲了,你瞅瞅我。” 说着光明远提着自己的鱼篓给沈长安看了看,沈长安微微侧头瞄了一眼,并不说话。 光明远也不在乎,他知道自家这个三哥就是这么个性子,倒是在一旁伺候的下人看的心疼不已,那是上好的锦鲤啊,在府上养了好几年了,下人们一点一点喂起来的。 这玩意好看又不好吃,谁能想到凌山王会突然来了兴致要在自家园子里钓鱼啊?这些卖到外面去,一条二十两都不为过,可是死的那就是送人都没人要啊。 “腾!”的一声,沈长安手腕猛地一抖,握着鱼竿的胳膊高高抬起来,一条红白相间的锦鲤被从水中提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光明远抱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恭喜三哥贺喜三哥!这条鱼!这条鱼真是精致啊!” 沈长安满脑门的黑线,看着鱼竿上那条半个手掌大小的锦鲤在鱼钩上挂着上下翻腾,抬直了鱼竿伸手接住鱼儿,轻轻卸下鱼钩把鱼丢回了池塘。 “不钓了。”沈长安平淡的说道:“我回宫里去了。” 说完迈步就往外走,光明远正在兴头上,也不起身送他,只是假惺惺的吆喝道:“三哥别走啊,留下吃饭啊!这么多鱼我吃不完啊!” 沈长安理都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往外走,王府的下人也赶紧跟着送客。 这样一个性子的人,你说他要造反谁信?反正杨孝严是不信的。 所以杨孝严不在乎那头颅的事儿会不会传出去,也不管传出去是九个还是八个,这消息是给办了这件事儿的人知道的,不是给沈长安知道的。 就算沈长安知道了,估计连多嘴跟杨孝严解释一句的心都没有。 第二百三十六章 父慈子孝 在蜀中兜兜转转数月,对于唐门的侦查依旧一无所获,这让杨孝严不禁恼怒不已,眼瞅年关将至,不知是思念家中,还是怕大雪封山后内外消息传递不便,他终于决定踏上回京的道路。 这一年,论起在家的时间,竟然又比出征的杨凌霄还少。 武备诏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太虚子还有剑楼四兄弟都已经回去,皇宫藏书阁正在日夜抄录,有一部分已经送还各大门派了。 此事由沈长安督办,倒是让他终于不再那么无聊。 每年到了年根,天京城总会格外的安静祥和,今年更好,各地灾情在缴获了广州府的粮草后,都得到了缓解。 大秦的粮库从未如此充裕过,赢夫每次看见今年皇宫私库里的钱,就高兴的不行,心说今年总算能过个富足年了。 没成想太后一分钱也不准他乱花,说是来年年景正好,要为他纳妃立后,这钱都得用在刀刃上。 最后还是赢胜撒娇卖萌,才要了那么几千两来给夏昭仪添了些首饰。 原本夏昭仪就没有什么家人,到了年根赢夫更是疼爱的紧,二人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亦不为过。 再加上就在这年跟里,突然就传出了喜讯,夏昭仪有喜了。 这一下可谓举国欢庆,得知这个消息虽说最开心的还是太后娘娘,可是毕竟皇家有后这件事对于大秦来说太重要了,就是平头老百姓想不高兴都难。 为啥?老百姓也知道,主家家里要是没有孩子,那主家死了还不得被各路妖魔鬼怪大闹一番?他们这些老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 太后更是为此大兴土木,要在城外修一座娘娘庙还愿,什么钱要留着明年给皇上纳妃立后用的,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而且到了明年,皇家也就没这么穷了,毕竟河东王封地收归中央,河东王的私产也自然收归皇室。 如今皇家的产业都是太后娘娘在打理,至于日后是赢雏儿这个大秦长公主来管,还是赢夫的后妃来管,目前尚未可知。 另外朝中出了个笑话,昔年王景隆为官,下罪革职流放的官员不再少数,如今吏部整理了一份名单,列出不少忠良之臣,希望皇上复用。 这是个很正常的事儿,一般这种阁老级别的大臣犯了大罪之后,被他们打压的官员都要起复一批,那些官员大都是赢胜在的时候被处理的,赢夫没几个有印象的。 不给过既然谭正看了没问题,赢夫也就御笔一挥准了。 结果就有这么一位以直言敢谏的官员重新进入了官场,此人在锦衣卫关押近十载,一向是锦衣卫诏狱中待遇最好的一位,牢房冬暖夏凉,一日三餐荤素搭配,家人可以探监,有什么需求锦衣卫也都尽量满足。 此人也没提过什么别的要求,就是要看书,锦衣卫粗略估算,这些年送给这位大人的书本该有上千本了。 就连孔穗也对这个人有印象,当年人送外号,海青天。 “咕咚。”仇鱼修看着被起复官员的名单,看着海瑞官复原职右佥都御史,又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同僚。 “别看我。”秦桧摆了摆手:“谭相订的,皇上准的,也不知你们吏部怎么想的?就不知道给他换个差事?” “换?”吏部尚书姚博涵说道:“秦老您讲道理,别人我敢换,海瑞那是个是什么玩意您不知道?我要提换他,不是摆明了承认自己是贪官污吏吗?” 姚博涵与仇鱼修年岁相仿,都要比秦桧小上不少,所以称秦桧一声秦老。 据悉这次入阁,论资历能力,秦桧都必然是其中之一。 这海瑞的官为何不好调动,这就得从这厮中举后两考进士未中,后被任命为淳安县令说起。 海瑞这厮海青天的名声自然不必多说,那是自然因为清正廉明,能为百姓做主,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号。 可是论起这厮是怎么做到右佥都御史的?那就有点意思了,这厮就像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为人刚正不阿,通晓大秦律法,严于律己苛于律人,全身上下想找个污点?不好意思,没有。 所以就算海瑞得罪的人无数,想办他办不了啊,各路豪强也好,各级官员也罢,大家多少都有有些来往,如今来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谁受得了? 从最初的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要把海瑞办了,到最后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请人把海瑞调走,这个过程中的辛酸难以体会。 总之海瑞就这样升了又升,名声越来越大,当然这个名声是好名声啊,朝廷都知道咱大秦出了这么一位好官。 直到这厮一路升到右佥都御史,这人当了京官,京官们才知道自己请了一尊什么神仙来家里。 那是指着王景隆的鼻子骂他结党营私,骂严淮不通民情,甚至骂赢胜贪图享乐的。 一个月,那时候大秦一个月上三次朝,仅仅用了一个月三次早朝的时间,整个天京城就给这位大神跪下了。 后来这海瑞终于犯了天大的忌讳,直言进谏了异姓王过多乃祸国之举,导致其直接被下了大牢,当时这案子是王景隆督办的。 王景隆都真的服气了,是真的查不出来海瑞其他罪证啊,最后编造了一个海瑞人伦大罪,说他把自己三岁的女儿活活饿死。 海瑞哪来的女儿啊?所有人都直到这事儿是瞎编的,可是所有人都捏着鼻子认了,只要能把这位弄走哪怕弄死,再昧良心的事儿也能干。 于是乎海瑞就在大牢一关十年,一直到今年新春终于被起复。 大家原以为海瑞被关了十年,会有所改变。 结果,海瑞还是那个海瑞,好好的年,活活让海瑞弄的没法儿过了。 好在这时,杨孝严回来了,满以为杨孝严归来后,能治一治这个海瑞,结果杨孝严被怼的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啊。 满朝文武连着赢夫都在看笑话,所有人心里都这个高兴啊,头次见咱靠山王这样呢! 杨孝严不是不敢骂回去,来之前赵三才给他打过招呼了,说天京城出了这么一个奇葩。所以杨孝严就是存着好奇的心态,本着来挨骂的意图,好好参观一下这位海青天。 这厮是真的直言敢谏啊,什么藩王乱政,祸乱朝纲,把持朝政,能骂的全骂了一遍。 大家期初是好笑,倒了后面就真是担心了,靠山王不会下一秒就一巴掌把这厮拍死了吧? 这可就小瞧了咱王爷的气量了,王爷到最后笑了笑来了句:“哎呀,罪大恶极,罪大恶极及。” 倒是闹得满堂哄笑,海瑞更是看起来比杨孝严还生气,好在赢夫及时叫停了这一切。 这年根的朝会,有点像总结大会,一连要开三天。 杨孝严回来的晚,第一天的时候才回来,上朝正好赶在第二天,所以说还有一天。 他哪里是不生气?只是一时之间被骂的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过,这样杨孝严大呼过瘾的同时,可并不代表他就这样算了,那还是杨孝严吗? 退朝回去,家里压根没人敢候着,只有赵三才领了这个苦差事,憨巴巴的在等杨孝严。知道杨孝严被人骂了,杨遥儿都知道不往跟前凑,杨凌霄就更知道躲着点免得被殃及了。 所以杨凌霄早早就躲了出去,现在杨凌霄可不是从前那般有两个小院儿了,正经的东街大宅,虽然没有王府大,可是在这天京也是一等一的豪宅了。 这事儿是赵三才前些日子给安排的,杨凌霄立了这么大功劳,杨孝严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吗?再加上杨孝严也意识到自己脾气不好,有意跟杨凌霄分开住,免得老是骂他。 所以就让赵三才备了这么一套宅子,眼不见心不烦。若兰与池鲤红自然不会不愿意,反正她们这种身份,到了王府必然没有在这里自在。 杨凌霄就更别提了,怎么看这宅子怎么舒服,来服侍的下人也都是家里调来的老人,现在杨凌霄春风楼都不想去,饿了自家有厨子,渴了自家有酒喝。 要不是薛青那厮回边疆找自家老爹去了,让薛青再往家里一住,那自家连护院的打手都比别家强上不少啊! 今年薛青是真的着急回家,不一样啊,那年在大雪关,没回家是因为还没学到本事。现如今杨苍教他控制力道,他又跟杨凌霄立下战功受了封赏,那还不是高高兴兴的回去报喜? 本来杨凌霄过的舒服极了,前一天见过杨孝严,杨孝严这次对他的态度还不错,这让他非常高兴。 今天原本准备在家多待待的,得知杨孝严在朝堂上丢了大面子,好笑之余杨凌霄不忘赶紧开溜,又生怕杨孝严要喊他回去,倒是老实等了他一天,结果屁事没有,不由让他大为高兴。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杨孝严就派人喊他了,杨凌霄睡的正香呢,大冬天的还有比出被窝更难的事儿吗?要不是晓晓催的紧,若兰又在被窝里帮着催,杨凌霄真就不准备起了,撑死了挨顿骂的事儿不是? 光溜溜从被窝钻出来的杨凌霄,看晓晓红着脸帮自己穿衣服,不由自主的坏笑着摸了摸晓晓的脸,吓得晓晓一个激灵,害怕又有点期待的看着他,惹得杨凌霄不由大笑。 感慨人生得意不过如此的杨凌霄,穿好衣服出门往宫门口去,杨孝严已经在等他了。看着今日王爷竟然带了世子殿下来上朝,文物群臣皆是交头接耳不知要干什么吗。 只见海瑞也走来,看了一眼杨孝严父子,“哼!”的一声,便不再说话从二人身边径直走过。 杨凌霄心说卧槽?再看杨孝严,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那海瑞?” 杨孝严点了点头,这时候宫门开了,杨孝严一脸慈祥的拉起杨凌霄的胳膊,就拉着他往里走。 这一幕让杨凌霄莫名其妙,心中那股瞬间升起的暖意,还有那差点控制不住的眼泪,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脸,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爹。”杨凌霄轻声道:“干啥啊,我又不是小孩了。” “爹拉儿子多大都拉得,小的时候爹拉着你学走路,等你到了爹这个年纪,爹路都走不动了,到时候爹不是还得扶着你走吗?一样的。”杨孝严语气和当年在老槐村时一模一样, 杨凌霄不由的呆了,幼年的记忆一幕一幕涌现,看着那记忆中高大的身形和眼前微微驼背的老人重叠在一起,杨凌霄就不由的又想哭。 “凌霄啊。”杨孝严语气悠扬的喊了他一句。 “嗯?”杨凌霄赶紧嗯了一场。。 看了看杨凌霄,杨孝严笑了笑:“一会儿上了朝啊,那海瑞如何骂为父,你都要忍着知道吗?海青天好啊,为父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清廉的人,为了大秦,为父什么都能忍。可是那老小子要是敢骂你一句,你就上去把他满嘴的牙都打掉,放心打别怕,有为父给你兜底呢,欺负我这个老头可以,欺负我儿子?门都没有。” 杨凌霄这个热泪盈眶啊,可是不知为什么,想哭就是哭不出来,拉着杨孝严的手腕就说道:“爹,我不能让你受委屈!那海瑞敢骂您我也打!” “唉。”杨孝严摆摆手:“不行,我儿有这份心是好的,可是你要想想我大秦的江山社稷。。为父啊,这些年挨骂挨的多了,只是没人敢当面骂而已,如今有个人敢当面骂,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委屈?倒是你,爹容不得你受半点委屈知道吗?他要是敢骂你,你就放开胆子打知道吗!” “嗯!”杨凌霄待着哭腔重重一点头,杨孝严也欣慰的摸了摸胡须。 待到上朝,众人跪拜山呼万岁,原本今日是最后一日,几个部门再汇报会被工作,大家总结总结,再一起回顾一下这年,然后畅想一下明年,这就算完了。。 结果赢夫今天不是看杨孝严带了杨凌霄来吗?就多嘴问候了一下杨凌霄,还跟他聊了几句,这也就是一时忘了海瑞这个杠精在,要不然赢夫绝对不会如此。 “皇上!朝堂之上国事为重!您与靠山王世子闲谈,不若等到退朝后。”海瑞果不其然出言说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懂的变通,他的世界是用规矩一条一条标的明明白白的,杯子该怎么放,话该怎么说,人该怎么干,礼该怎么行,官该怎么做,那都是有着固定公式的,坚决不能改变。 这一句话可就热闹了本就带着火气的杨凌霄哦,看了海瑞一眼就怼了回去:“我与皇上说话,与你何干?朝堂之上安敢造次!” 众人一看!哎呦!王爷这是带了世子殿下找场子来了? 高!实在是高!可惜诸位官员都没有这个能力,能把儿子带来帮自己找场子,要不然还不得纷纷效仿? 只是这世子殿下怕也不是海瑞的对手啊!海瑞的嘴皮子在场的可都是亲身领教过。 “可笑!”果不其然,海瑞大喝一声:“我乃右佥都御史,指责便是纠劾百官,如何说不得你?” “那你就敢说皇上了?”杨凌霄反问道。 “哼。”海瑞冷哼一声:“为臣子者,当直言进谏,为天子镜,何错之有?” “你!”杨凌霄本来就不会什么引经据典,他跟海瑞争辩,那不是找死吗? “倒是敢问王爷。”海瑞理都没理杨凌霄,又把茅台指向杨孝严:“今日朝会,为京城各部官员召开,做查漏补缺之责,世子殿下何官何职,又为何参加此次朝会?” “嘿嘿。”杨孝严笑了笑,像是个人畜无害的老头:“一年多没在京中,孤想儿子想的紧,就想让孩子多在身边待待。” 哇!这样的杨孝严,多少人第一次见,不知道的以为杨孝严真的如同寻常老翁一般疼爱自家儿子,知道的自然觉得杨孝严今日这般模样必然不对,只是不知道杨孝严要做什么。 “父子情深人之常情,可是王爷也要注意朝堂之上....”海瑞继续道。 “够了!”海瑞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凌霄打断了:“你算哪根葱!管到老子头上来了!” “你!”海瑞一指杨凌霄:“世子殿下,身为王侯之后,理应以身作则!不曾想老夫在京,久闻世子殿下恶名,终日留恋烟花之地,更是私自在外建府,枉顾人伦常纲.....” 海瑞细细数来杨凌霄的不端之处,说的倒是没错,这年头哪有家中父母还健在的儿子住到外面去的?可是虽说不行,但是高门大户这样做的也不少啊,谁也不愿意老在家里挨骂不是? 海瑞还没骂完,就只见杨凌霄迈步上前,海瑞不知这厮要作甚,只见杨凌霄扯住海瑞的领子,抬手一拳对着海瑞那张嘴就打了下去。 “啊!”海瑞一声痛呼,身子瞬间歪了下去。 杨凌霄这一拳可不轻,海瑞那张嘴连着满口牙,烂的烂掉的掉,杨凌霄不依不饶,紧接着就又补一拳,这一拳下去可是当真活活把海大人给大晕了过去,满口的牙也不知掉落了多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傻了,赢夫也是伸着个头站起半个身子在那看,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拦着。 待到杨凌霄第二拳砸完了,杨孝严才两步上前抓住杨凌霄高高举起就要砸下第三拳的手,猛地一拽杨凌霄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杨孝严。 只见杨孝严高高高抬另一只手,大喝一声:“逆子!你疯了不成!” 然后“啪!”的一声,这一巴掌可是打的实实在在,打的杨凌霄眼冒金星,脸上一个硕大的巴掌印不说,杨凌霄感觉自己的牙都快被扇掉了,嘴里更是划出口子,顺着嘴角流出鲜血。 此刻杨凌霄心里只有八个字:杨孝严,我日你姥姥!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充军两广 再一巴掌!那巴掌还没打到杨凌霄脸上,杨凌霄就晕了过去,待到那巴掌打在杨凌霄脸上,杨凌霄刚好头一歪躲了过去。 杨孝严心里不免嘲讽,臭小子识海差的也太远了。 这自然舒适他使了手段让杨凌霄晕了过去,毕竟是儿子是帮自己办事,杨孝严也不想真打。 这一巴掌落空,杨凌霄身子也歪了下去,只见杨孝严拽着杨凌霄一只胳膊,提溜着杨凌霄抬腿就要踢。 于满开“嗖”的一下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死死抱住杨孝严的腰:“王爷啊!别打啊!再打就把世子打死了啊!” 那声泪俱下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儿子死了一样。 赢夫也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就起身两步走下来,边走边身手拦着:“王叔!打不得啊!打不得啊!” 赢夫是真急了,眼瞅哥哥那嘴角都流血,杨孝严那什么修为,实打实的动手可不把杨凌霄能打死吗? 没成想杨孝严却给他往一边使眼色,赢夫愣了一下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脑子里飞速运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难道是苦肉计? 杨孝严使眼色那地方不摆明了是海瑞的方向吗,只见赢夫身手拦着走到杨孝严跟前,却也并没有去扶杨凌霄,只是一边身手拦着一边道:“可不能再打了啊王叔!” 嘴上说着身子确实一拐,绕开杨凌霄上前来道已经被人扶着的海瑞这里,俯下身子拽着海瑞的胳膊:“爱卿!爱卿!都愣着干嘛!快传御医啊!” 等杨凌霄醒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三张脸凑在自己面前,倒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脸迷茫的问到:“这是哪啊?小宅?” “嗯。”若兰心疼的点点头:“听送您来的禁卫说,王爷把您打了,就没敢往王府送,说是于将军交代着送到这里的。” “卧槽。”杨凌霄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骂了一声,然后坐起身子摇了摇肩颈。 “殿下!殿下!” 还没等杨凌霄说话,于大熊杀猪似的嚎叫就响了起来,推门进来看见三女围在杨凌霄床前才愣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么闯进了似乎不妥。 又看杨凌霄坐在床上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于大熊讪讪一笑:“殿下?您没事啊?” “有事儿你能咋的?他杨孝严把我打死了,你是能给我报仇怎的?”杨凌霄没好气的说道。 “唉,殿下。”于大熊一脸谨慎的凑过来:“慎言啊,你这直呼王爷姓名,可是大不敬啊。且不说王爷他是王爷,那就是寻常人家,也是子不言父过啊。” “行了行了行了。”杨凌霄摆摆手:“就属你孝顺,真后悔你不是我儿子。” 于大熊憨憨一笑,杨凌霄这张嘴他早就习惯了,压根不准备还上一句半句的,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跟杨凌霄斗嘴就是河东王,赵肆(找死) “妈的,这老东西,下手也太狠了。”杨凌霄小声嘀咕着揉了揉脸,然后看向于大熊:“现在什么个情况?” 一提这个于大熊就来劲了,凑过来眉飞色舞的说道:“殿下!外面现在都乱了套了!您这也太帅了!当朝殴打朝廷命官,还把这段时间京城的言官头子海瑞打了!这家伙可是孔阁老跟谭阁老都怕的人啊!你这也太厉害了!” “嘿嘿,那是,你不看看本世子是谁。”杨凌霄笑了笑,心说不是我爹让我打我也不敢啊。 转念一想,杨凌霄也大概能理解是怎么个事儿,要么说今日杨孝严态度好的不像话呢?闹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不过他也知道,不打他这事儿不好解决。 “这下那帮御史言官该歇了吧?”杨凌霄洋洋自得的问道。 “没有。”于大熊闻言摇了摇头:“现在正在宫门口跪着呢,说若不重罚殿下,他们就跪死在宫门口,还有人抢锦衣卫的刀抹脖子,不过没得逞罢了。” 杨凌霄表情就凝固在了那里,嘴角抽了抽,还抢锦衣卫的刀抹脖子?自己去不会带个菜刀? 也是他把着帮御史言官想的太简单了,虽说这海瑞人嫌狗不爱的,可是那时御史言官们的代表啊,海大人讨厌可是不代表海大人做得不对啊,这种官百年也就出这么一位吧? 而且这打御史言官的头儿还能开?那皇帝都轻易打不得,他一个藩王世子就敢打,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活? 正想着呢,赵三才也来了,刚才说话间若兰三人就已经退了出去,这会儿房里只有杨凌霄与于大熊两人,赵三才伸进来一个脑袋,笑眯眯的看着杨凌霄:“殿下?” “亲哥哥唉。”杨凌霄哭丧着一张脸:“你就不能事先给我通个气吗?” “哎呀呀!”赵三才赶紧就走过来:“殿下啊,您又不是不知道王爷那个性子,别说我不知道了,我就是知道也不敢来提前跟你通气啊。你也别慌,你看这不是让我带话来了吗?咱挨一巴掌就该吃枣了是不是?” “哦?”杨凌霄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赶紧凑过去:“我爹咋说?” “哎!王爷这次可是满意的很,自从回去那嘴就笑的没合上过,王爷让我跟你说这个!”说着赵三才伸出一个大拇指对着杨凌霄,模仿杨孝严的语气道:“干的好!” 完事儿赵三才等着杨凌霄回话,杨凌霄一脸莫名的看着赵三才,赵三才还有点纳闷这是咋了? “没啦?”杨凌霄这会儿正处在爆炸的边缘,合着老子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这一句干得好就算完了? 指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杨凌霄伸着脸问道:“这就完了?” “有有有!”赵三才赶紧出言道:“王爷说了,这别院他允了,若是愿意回去住,只管把人带回去也行。” 这倒是说到杨凌霄心坎里了,不过自从有了这别院,杨凌霄还真就不太想把人带回去了,在这自己是老大啊,回去了就算杨孝严不在,不是还有妹妹还有娘吗,到底不自在。 “还有吗?”杨凌霄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哎呦,我说亲弟弟啊,你听干哥一句,这就可以了,干爹他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这就算好了。”赵三才也是哭笑不得。 杨凌霄一听,赵三才把平日绝口不提的义子关系都摆出来了,知道这事儿估计也就这样了。 “不是,我就是想多少不给点钱吗。”杨凌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穷啊,世子殿下穷啊,看似锦衣玉食,实际上兜里没有几个大子啊。 “害!我当什么事呢!”赵三才赶紧就在怀里找,左右拼出来小三万两银票出来:“这事儿干哥做主,来先拿着花。” 杨凌霄这才兴高采烈的接过去,一遍往怀里揣一边高高兴兴的问道:“这还差不多,后面的事儿怎么办?听说那些言官在宫门外跪着参我呢。” “这你就甭管了,横竖不能把你怎么样,他们愿意跪着就跪着,不让他们跪够了,就是把你杀了他们也不满意。”赵三才是老油条,自然知道对付这群言官不能急。 这就有点类似今天的饥饿营销,你要是上去就给处理意见,这帮人该以为这本来就该这样处理,自己这跪就白跪了,所以肯定要继续跪。 你必须得晾他们一段时间,最好跪的晕过去一两个,然后再出一个意见,这时候一来他们也撑不住了,二来他们觉得这处理是他们自己争取来的,自然就会心满意足。 送走了赵三才,原本想怀里揣着钱出去潇洒潇洒,可是赵三才交代了让他一定在家装着养几天伤,于是乎只能留于大熊在家里吃喝。 好在有了自己的别院,厨子下人自然不缺,顺手把那三万两银票给了若兰,这事儿提前订好了,家里若兰管钱。 这年头都是女眷管钱的,男人管钱那是特别没面子的事儿,咱世子殿下也不用随身带钱,出去消费只需要吩咐一声,店家自然知道隔个一年半载的去府上结一次账就行了。 这事儿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现金收益会少一点,好处就是这些大家大户的,每次报的时候都可以多报一点。 可别小看这多报一点,这些平均一年消费都在万两以上,这多报一点可就是千两进账。 这边儿杨凌霄跟于大雄把酒言欢,那边可就苦了赢夫了,看着面前的圣旨,愁眉苦脸的再看看身边的谭政。 “师兄。”赢夫问道:“就真没办法了?要不再缓几天?” 谭政无奈的笑了笑:“这自然也是靠山王的意思,这事儿最后必然是这么个结果,早或晚都一样,殿下今日盖了印过两日再下旨而已,当然殿下想等过两日再盖这玉玺也可以,只是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谭正说的自信,赢夫也知道今日是靠山王的苦肉计,只是这杨凌霄刚刚回京,就又要把他派回去,赢夫着实觉得有点折腾他了。 “对不住了哥哥。”赢夫心里说道,然后把玉玺重重盖在了圣旨上。 几天后,杨凌霄收到那:“革除官职,充军发配两广。”的圣旨时,楞了好半天也没接旨。 赵小飞手都伸的酸了,才尴尬的笑道:“殿下,您接旨啊。” 杨凌霄抬头看了看赵小飞,赵小飞哪会儿看不出来这表情是啥意思,那分明是在说:“我接你奶奶个腿儿!” 可是这赵小飞也不能收回去啊,好在杨凌霄没有太为难他,只是那谢主隆恩的话却没有说,赵小飞也顾不上这些了,自顾自的劝了两句就赶紧告辞了。 扭身看着自家三个女人都瞅着自己,那眼泪汪汪的样子就好像自己马上要被杀头了一样,不由大为不喜,不耐烦的摆摆手:“干什么干什么!本世子死不了!我充军跟别人充军能一样吗!这就做做面子,没几天就回来了,你们放心。” 等到出发那天,杨凌霄才发现,自己这个世子充军,果然与众不同。 别的充军囚徒,脸上都烙了个“配”字,意思是刺配充军,他脸上什么都没有。可是跟众人一样被拷着的杨凌霄,实在生不出什么优越感。 看着身边领头押送的秦博远,杨凌霄更是想一脚把这小子踹死。 秦博远被杨凌霄瞪的不知所措,心说这我也不愿意啊,讪讪一笑叫了一声:“哥。” “滚!”杨凌霄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张嘴就骂,吓了所有人一跳。 秦博远赶紧伸出手指比在嘴前,小声跟杨凌霄说道:“哥,您别怪我啊,我也不想啊,您小声点,一会儿海大人来了看见,又该拿你出气了。” 旁边有那押送的官兵凑上来符合道:“是啊殿下,您听小的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朝廷摆明了拿您给海大人出气,这时候忍着点没错。” 说着那官兵还拿出个小玩意,冲着杨凌霄脸上就贴,杨凌霄也不躲,那玩意还没到脸上他就猜出来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这一个“配”字贴上后,那跟烙上去的一模一样,虽然杨凌霄看不见,可是猜也猜得到这是那个字,心说这下可好,这下一点特殊待遇都没有了。 正想着呢,海瑞骑马就从旁边经过,秦博远这些人赶紧就低头,没办法,海瑞这个人就是那个尿性,谁的面子也不给,他才不管你秦博远是不是秦奋的儿子呢。 杨凌霄瞪着海瑞,海瑞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同样瞪着杨凌霄。 没错,杨凌霄刺配两广充军,秦博远负责押送,海瑞升任两广督查使,刚好同行。这怎么看都是来给海瑞解气来了。 其实原本处理也就是这么个处理,只是没有海瑞跟杨凌霄一道走这一条,但是反正闹到最后,海大人获得了这个机会。 看着身边这个配置,那是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啊。杨凌霄心说三公子呢?薛青呢?再不济来个于大熊也行啊! 杨凌霄知道,不用说,这又是杨孝严安排的。 师傅啊!你不管徒儿了吗这是!杨凌霄心里哭喊道。 李小凤压根没回京,先回了一趟周山,怕是还不知道这回事儿,所以杨凌霄也只在内心默默流泪。 瞅了瞅秦博远,一副看大舅哥的模样看着自己,杨凌霄是实在想揍这小子一顿,可是再想想路上应该就这么一个人能用了,所以才强忍着没出手。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百万两 一路往两广去,海瑞倒是没有太过刁难杨凌霄,只是这个年估计得在路上过了。 按理说这种升迁应该年后再出发的,奈何海瑞实在太招人嫌,再加上两广刚刚经历战乱,朝廷数条仁政之下,大量的钱粮物资都运往两广,确实需要个海瑞这样的人盯着。 杨凌霄就是海瑞此行的赠品,也算平白糟了无妄之灾。 为了避嫌,临走杨凌霄都没见上杨孝严一面,杨凌霄知道这厮是躲着自己,不过偏偏心里还有点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贱的。 或许天下的男子皆是如此吧,有一日能够帮上父亲的忙,哪怕是闹成现在这幅德行,心里也是会高兴的。 出城走了不到百里,海大人便带人脱离了押送配军的队伍,倒不是海瑞给杨凌霄面子,而是海瑞这种人一定是把国家大事放在私人恩怨之上的,所以不可能会为了报复杨凌霄而放慢脚步。 等到海瑞走了,杨凌霄又过回了大爷的日子,而且依旧是身上没有一分钱,全靠压榨秦博远。 可怜秦博远可不似于大熊,秦家跟于家的家世虽然差不多,可是家教不一样啊。 秦奋那是眼瞅就把秦博远往文武双全的方向培养的,秦博远身上也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气息,虽说性子不够豪放,可是也确实彬彬有礼踏实稳住。 最重要的是,秦博远身上没那么多钱让杨凌霄造啊。 这要是于大熊,出远门带个两万两银票很正常,秦博远身上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千两,他又不敢得罪杨凌霄,毕竟这说不了未来就是自己的大舅哥啊。 秦博远又不傻,他知道杨孝严看不上自己,可是杨凌霄这里他可以先攻克一番不是? 而且杨凌霄也的确是个软耳根子的,这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因为押送配军的原因也没怎么进过城,所以这两千两也是满够花了。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杨凌霄也不好成天跟秦博远拉着张脸,秦博远也很聪明的绝口不提杨遥的事儿。 一路到了两广境内,秦博远才很不好意思的找到杨凌霄,告诉他随时可能碰上巡视的海瑞,还是先把戏做足吧? 杨凌霄这一路气儿早就消了,瞅了瞅秦博远那为难的样子,也就答应了,好歹吃了人家一路那不是? 这日押送配军的队伍行至龙斗峰,原本走的好好的,没成想前面的路就这么莫名的被一标人马给堵了,紧跟着后面就也不知从哪钻出来几十号人。 傻子也看出来了,这是碰上劫道的了。 “哪来的贼人!官府押送配军的队伍也敢劫?瞎了你的狗眼!”队伍头上的军官呵骂道。 杨凌霄被铁链拷着的手捂了捂脸,心说完蛋。 果不其然,“砰!”的一声,那军官倒飞出去摔落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一帮山贼土匪也是扬天大笑。 秦博远一脸紧张的凑过来,拿着钥匙就准备给杨凌霄解开锁铐。 杨凌霄摇了摇头压手制止,小声道:“前后都让人堵了,怎么跑?” 秦博远前后看看,露出焦急的神色。 杨凌霄皱了皱眉,轻声道:“别慌,看清楚了吗?什么修为?” 刚才动手的在队伍头,杨凌霄跟一帮配军被拷着排成一列,压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秦博远小声答道:“少说是宗师境,我能拖住,可是人太多了。” 杨凌霄白了他一眼,心说还用你说?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贼首在前面吆喝道:“哪个是管事的!出来说话!” “对!出来跟咱家大王说话!”一群喽啰马上跟着叫嚣。 众人都看了看秦博远,管事的自然是秦博远,只是这孩子初出茅庐,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正为难之际,杨凌霄高声喊道:“敢问是唐军哪位大将军!” “哦?”那贼首愣了一下,拍马而来,到得杨凌霄近前,看着杨凌霄被拷着的双手艰难的抱拳向自己行礼。 “你是何人?”那贼首看了看并不认识杨凌霄,便出言问道。 “将军!”杨凌霄再行一礼:“在下是贺州城守将郑将军的女婿啊!将军快块搭救啊!” 这天地下要数不要脸,杨凌霄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说自己第一。什么玩意啊?睡了人家闺女,还杀了人家父女二人,现如今居然以对方的女婿自居?是当真不怕遭报应吗? 当然不怕,他小时候听李小凤说过,只要命够硬,万般因果皆不沾身。 杨凌霄觉得自己命就够硬。 那土匪头子被杨凌霄一口一个将军叫的怪不好意思,当初他就是个副官,离将军还差那么一些。 不过这也坐实了杨凌霄的猜想,现如今两广地界的山贼土匪,大部分都应该是一些唐军的残部。 贺州城的郑将军,既然能领十万人马做一城守将,那自然在唐军中威望也不低,名字应该好使。 “你是郑将军的女婿?”那匪首显然知道郑将军,毕竟那可是唐军的顶级战力之一。 “那你可识的我?”匪首没等杨凌霄回答就继续问道。 杨凌霄摇了摇头:“并不识的将军,只是看将军这般威武,必然也是我唐军中人啊,将军救我啊!” 说着杨凌霄伸了伸手展示自己手上的镣铐。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杨凌霄蒙准了呢。那匪首瞪了一眼杨凌霄身边的秦博远,大喝一声:“解开!” “唉!”秦博远被这扎髯大汉吓了一跳,赶紧就去帮凶杨凌霄解铐子。 “兄弟们!”趁着解铐子的间隙,那大汉冲着一帮配军吆喝道:“在下龙斗山周作义!大秦残暴,无奈我等落草为寇!诸位兄弟一看也都是豪杰出身!怎奈着了着帮官贼的道,才落得如此田地!今日周某人解救大伙!若是愿意留下随周某人一起发财的!周某人欢迎至极!若是有想离去的!那周某人自然奉尚盘缠!送兄弟反乡!” 杨凌霄一边摘掉铐子一边暗笑,留下还好,若说要走,走不出二里地去就得被乱刀砍了。 “愿为周将军誓死效力!”刚扔掉铐子,杨凌霄伸着两个胳膊就对着周作义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看的秦博远眼睛都直了!心说您可是靠山王世子啊!怎么说跪就跪? 一帮配军有样学样的都高呼愿为周将军誓死效力然后跪在地上,这一幕看的周作义大为欣喜,嘴咧的就差开花了,挥着马鞭冲着自己手下喊道:“看见没!以后都叫将军!别叫大王了!嘿嘿嘿,还是将军威风!来人!给我把着帮狗官差都杀了!” 一帮山贼马上就要冲上来动手,杨凌霄赶紧起身大喊:“且慢!” 这一声喊的够大,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周作义也莫名其妙的盯着杨凌霄,不知这个小老弟搞什么幺蛾子。 “将军!”杨凌霄一抱拳,句句不离将军二字,给周作义叫的都快飘起来了。 一把拉过秦博远,杨凌霄说道:“这兄弟是负责这次押送的,他家跟我家有故,虽说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可是这一路对我也多有照顾!这些配军兄弟都可以证明!” 周作义一听这个,心说跟你家有旧对你多有照顾?这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你小子有点给脸不要脸啊。 张嘴就要骂人,可是杨凌霄紧接着就说道:“将军不知道!他家可是大户!贼拉有钱!将军把他扣下,把这帮人放回去报信!让他家送一百万两白银来赎人!也算小的送将军一份见面礼啊!” 一百万两?周作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特么最多也就见过二十两的银锭,一百万两是多少他根本没有概念,那还不得是一座银山啊! 咽了口唾沫,周作义不敢相信的问道:“多少钱?一百万两?这小子家里能拿出来一百万两?” “哎呀呀!”杨凌霄一副着急的样子喊道:“将军只管扣着人,见不到银子把我俩一块杀了便是!这兄弟家里可是真有钱啊!再加上他家欠我们家天大的人情,当年郑将军救过他全家性命,这一百万两他们绝对拿的出来!” 周作义看了看杨凌霄这样子,倒是不敢全信杨凌霄的话。 只是杨凌霄说的明白,二人都压在他这里,实在不行杀了二人便是,又有何可惧?那可是一百万两啊!一百万两啊! “这位兄弟,若是真有一百万两,那我这山上的三当家让你做了又何妨?只是这报信,不用都留着吧?留一个活口不就行了?”周作义说道。 “将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杨凌霄故作高深的说道:“你若全杀了只放一个回去,那他家必然觉得将军嗜杀成性,不敢来赎人。你若都放回去,才显得你图财不害命,这就冲着他这么一根独苗的份上,一百万两不过他家三分之一的身家,怎么都拿的出来啊!” 周作义点了点头,心说有道理。 那边儿的山寨二当家可是坐不住了,什么玩意这小子一来就三当家了?赶紧就蹦出来吆喝:“大王!您不能信啊!他们万一会去报信让官兵来围剿咱们呢?” “你是不是傻?”杨凌霄也不知这人是谁,白了一眼说道:“咱将军这么英明会不知道?那放回去一个报官,跟放回去一群有什么区别?那可是一百万两啊!你知道一百万两什么样吗!一座山啊!银子山啊!” 说着杨凌霄夸张的比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动作,看的周作义那个心都快跳出来了!山啊!银子山啊! “就是!”周作义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当家:“没眼界的东西,那可是一百万两!有了这一百万两,咱们干什么不成!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还有!都说了!以后叫将军!什么大王不大王的?” 得,杨凌霄低着头努力憋着不笑,这憨子还真是把自己透露的意思领悟的一丝不差,也不知道该夸他聪明还是骂他蠢。 “来呀!给兄弟们松绑,带兄弟们会去过年!”周作义笑着大手一挥,然后指着杨凌霄跟秦博远道:“给这俩小兄弟一人来一匹马!都是咱唐军的故交,不能怠慢了!” 秦博远看杨凌霄的眼神都傻了,心说自己这大舅哥也太能忽悠了?这就从刀下鬼变成座上宾了? 只见杨凌霄不留痕迹的给了他一个别慌的颜色,然后大大方方的骑上马,来道周作义身边,继续对着周作义就是一顿马屁,把周作义夸的那个嘴就没合上过。 一路上周作义得知郑将军已经死了,杨凌霄又没见过自己,就说自己是韶关的副将,杨凌霄就把他夸的跟天下兵马大都督一样。 你想啊,他周作义一个副官,吹牛都撑死了只能把自己吹到副将的位置上,那杨凌霄这一顿吹捧不给他吹晕了才奇怪。 总之一路下来,怕是周作义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比特么跟娘们上床还舒坦。 不断往深山里走,来道龙斗峰深处,看到那高大的土楼宅子,杨凌霄心道还真特娘的名不虚传。 唐军虽然人数众多,可是鱼龙混杂,若是有辽东军的素质,那么把这些土楼利用起来,分散驻兵步步为营,那么大秦必然经常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毕竟这深山之中的寨子不好找,而且这土楼修建的如同堡垒一半,除非有天人境强者亲至,否则几个寻常长生境想拿下这土楼也很难,就算直接从天而降杀入土楼内部,也少不得被密集的弓弩射成筛子。 这寨子方圆数里都有人把手,远不止周作义带出去的那点人。还没进土楼,杨凌霄就看出了,这寨子八成是被他么强占了。 进了寨子,果不其然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寻常村寨绝对没有这般死气沉沉的压抑,不少妇女面无表情的瘫坐在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显然时常遭到蹂躏。 不过杨凌霄现在可没心情去同情这些人,打量着这土楼,心说这下难办了,别说外面的守卫了,这到了晚上土楼门一关,连楼都出不去,更别提逃跑了。 回了宅子,一帮小的们就叫嚣着上来要为大王洗尘,周作义也是拍着杨凌霄的肩膀说那是当真有天大的好事,快摆酒给这位兄弟洗尘。 杨凌霄哪里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那就是想套自己的话,这一路上问这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儿,问了得有上百遍了。 有时候杨凌霄实在被问的不耐烦了,着急的说:“将军!算我求您了!肯定有这钱!我不骗你!” 周作义总会笑笑道:“哎哎哎,我当然相信兄弟你。” 然后过一会儿,这厮就会又凑过来问:“兄弟,这事儿出不了岔子吧?” 搞的杨凌霄都快烦死了,实在后悔自己怎么就想了这么个招儿?这厮一直问,他就得一直想啊,各种细节的给这厮补充,搞的杨凌霄都差点都真以为会有一百万两银子送来了。 哼?一百万两银子?你等着吧。 杨凌霄心想,不给你来一百万大军是看不起你,回头来一百号人就给你灭了。 酒宴上杨凌霄不胜酒力,可是好在他骗人,向来是先骗过自己,他自己先认死了这事儿是真的,就算在天方夜谭的事情从他这种人嘴里说出来,你也得考虑考虑是不是真的。 所以就算喝醉了,杨凌霄也不会说漏,就是苦了秦博远在一旁提心吊胆。 这不,原本杨凌霄搂着那被周作义推到他怀里的寨子里的少女,上下起手正开心呢,毕竟做戏要做足不是? 抱着这个想法,杨凌霄正准备回房间跟这些落难少女好好交流一番,结果周作义这个二百五钻钱眼里了,拉着杨凌霄就要跟他促膝长谈。 还能谈什么?这二百五一个副官,还能跟你聊出个诗词歌赋来?当然还是句句不离那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儿,就好像那一百万两银子就摆在他面前一样,顿时是觉得姑娘也不想睡了,酒肉也不想吃了,就想搂着银子睡觉。 杨凌霄醉的厉害,早就歪头大睡了,要不然看到身边用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做梦的周作义,怕是得笑出猪叫来。 与此同时,那被放走的官兵原本正在努力的逃向最近的县城,要把这事儿赶紧上报。 结果现在只剩下一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山林之间。 远在天京的杨孝严,抱着一串葡萄一摇一摇的吃的正开心,赵三才在一旁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干爹,小声说道:“王爷,真就这么安排啊?” 杨孝严白了赵三才一眼:“咋的?一个相当我儿子,一个想当我女婿,连个山大王都玩不过?她们凭什么?我跟你说,这次你再敢透露一点风声给你干娘,我就让你滚去辽东喂马!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赵三才苦笑着应道,看了看南方的天际,心中轻轻说道:“殿下啊,不是干哥不帮你啊,干哥也是没办法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天禧二十六 天禧二十六年新年,可谓是近十年来大秦过的最舒服的一个年,最起码赢夫是这么觉得的。 抄了文家让国库多了一大笔收入,再加上之前河东王赵肆身死,河东的税收完全收归了朝廷,文家被抄家同样让国库充实不少。 最重要的就是平叛两广,缴获的财物竟然顶的上大秦两年税收,更有不计其数的粮草用来收买两广的人心,真真可谓是杀了一头大肥猪。 所以今年朝廷可以敞开了话钱,从重阳诗会到上元灯会,从年根起天京城的庙会就没停过,赢夫也得空偷偷溜出去玩耍。 这一切一切的没好,就都跟杨凌霄没有什么关系了。 毕竟随着时间推移,在龙斗峰的日子可是越来越难过了。 从一开始的客客气气,到后来的阴阳怪气,再到现在的近乎监视,杨凌霄只感觉可能下一秒自己就得被周作义下令砍了。 吃着人家的肉,喝着人家的酒,睡着人家送来的姑娘,杨凌霄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心说这救兵倒是赶紧来啊?要不他都替周作义亏的慌。 “哥。”秦博远双手插在袖子里问杨凌霄:“你说咱还能拖多久?” “多久?”杨凌霄头都快炸了:“这就够久了!保不齐明天就得刮了咱们下酒!” 秦博远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事儿不对啊?按理说救兵早就该来了,眼瞅上元节都过来,咋还没个人影? 除夕的时候二人还是座上宾呢,到上元节已经伙食变得很一般,到如今俩人吃的可就都只能说管饱了。 “要不再想想办法?”秦博远试探性的问道。 “办法?”杨凌霄反问一句:“你来跟我说说有啥办法?从去京城的距离,到回来的路程,再到筹集银子的时间,能用的理由我都用了,可到现在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来过!你让人家怎么再信咱?” 正说话间,房门被“啪”的一声推开。 这寒冬腊月的,周作义披着厚实皮子袄,胸口还露着巴掌大的护胸毛,看着是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瞅着周作义面色不善的样子,杨凌霄心说不会是来要杀人的吧?赶紧急中生智,张嘴就喊道:“大哥!快派人出去找找!回去报信的人肯定出意外了!” 周作义面露惊讶之色,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凌霄。 杨凌霄也懵了,怎么了这是?难道自己的理由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可是他觉得还算合理啊。 “兄弟。”周作义跳着大拇哥对杨凌霄说道:“神了!昨日派人往城里去置办点粮食,小的们火急火燎的回来报告,那帮官兵死在了三十里外的山路上,尸体都被狼吃的不剩下什么了,要不是有衣服帽子,还真认不出来。” 这下轮到杨凌霄傻眼了,还真让自己蒙对了? 看着杨凌霄这般模样,周作义却以为是吓得,赶忙出言安慰道:“兄弟莫慌,我琢磨着九成九是前面山头的燕老六干的,今日我就派人去讨个说法,还请兄弟快块修书一封,我好让手下的人再去报信。” 这周作义可真是掉到这一百万两银子里了,早上还磨刀霍霍准备宰了杨凌霄跟秦博远解气,到了下午接到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高兴。 毕竟眼瞅一百万两的事儿是自己被骗了,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那么不是意味着这一百万两还有戏吗? 杨凌霄也是终于能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就要张嘴答应了周作义。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不对啊。如果是周作义口中那个什么叫燕老六干的,那么也就算了,可万一不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凌霄想不出一队山贼,莫名其妙的截杀一队没钱财的官兵干什么。 你说周作义出手,那是为了他们这近百号被充军的囚徒,别看人数不多,这些人脸上有金印,除了落草哪都去不了,那占山为王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人头得足啊,码开了阵势人直接比对方少一半,那这山大王就得成二大王了。 杨凌霄一琢磨,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就算不是那什么燕老六干的,自己也得把这个屎盆子给他扣上。 “大哥!”杨凌霄这些日子已经跟周作义兄弟相称:“这不行,那帮官兵走的时候,第一就有这位少爷他自家的人,第二这少爷还把他的玉佩给了那官兵当做信物,如今就靠一封书信,怕是他家人不会认啊!” 周作义看杨凌霄的眼神就不对了,他感觉这厮可能想跑,这是啥意思?难道把你派去送信?我能再看见你才奇了怪。 “那兄弟的意思是?”周作义并不表态,而是要看看杨凌霄怎么说。 杨凌霄瞅着周作义那眼神,就知道这厮在想什么,别说这二货土匪头子还挺有心眼,只是没用对地方。 “大哥。”杨凌霄装作为难的样子,想了又想说道:“你看,我现在是个贼配军,走不出多远就得被抓起来,让这小子自己去那咱能收到个屁钱?所以依我看,您还是得走一趟那什么燕老六的底盘,看看他有没有抓活口,最起码把那块玉佩要回来,这样再写一封信,应该也差不多。” 周作义听着杨凌霄处处为了他的利益着想,反而心里升起一丝愧疚,感觉自己错怪了杨凌霄了。 挠了挠后脑勺,周作义点点头:“那燕老六手下没几个人,也就在前面吃点咱们的剩饭,我去要人他不敢不给,兄弟你等着,我这就去。” 杨凌霄赶紧伸手拦着:“大哥莫慌,带我一起去,莫要让人诳了,那玉佩价值不菲,对方若是不交或是随便拿一块给你,回来咱就不好再去了!” 周作义一听说的在理,就点了点头道:“说的在理,咱们同去。” 秦博远这段时间看杨凌霄演戏已经看出免疫力了,他现在是真的佩服杨凌霄的演技,简直堪称出神入化啊,着鬼话连篇不用草稿,面部红心不跳,还一副为了对方好的样子。 从这起秦博远就打定了注意,以后坚决不惹杨凌霄。 第二百四十章 徐子卿的计划 “啪!”一枚棋子被纤长的左手夹着落在棋盘之上,徐子卿眉目袖长,微微闭目,一条大道在其周身凝结而成,只是远没有杨孝严李小凤他们那样,直接是一条粗壮的通天巨柱。 徐子卿周身的大道,边缘像是水流的波浪一般不断扭曲,闭目的徐子卿皱起眉头,僵硬的伸出手再次夹起一枚棋子,努力控制着手臂向棋盘落子。 就在棋子快要挨到棋盘的那一刻,徐子卿的手臂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满头大汗的徐子卿非常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手,可是那夹在两根手指中的棋子,最终从手指中滑落而下,掉落在棋盘之上杂乱几颗棋子。 周身大道瞬间消散,化作一道气浪四散而去,整个树林都被吹的一阵晃动。 围在竹屋四周为徐子卿护法的血字楼四大刺客,秦琳跟秦思贤兄妹二人,还有陈二柱这个大高个,另外一名青年一身黑衣,长发高高的扎着马尾,整个人的气息无比阴沉。 感受着四散开来的气浪,秦琳看了看不远处的秦思贤,秦思贤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 “无上天,在人间。阿修罗,地狱海。”徐子卿轻声念叨着:“先生,世间最强的四条大道,为何你不能给我一条?为何要我在这长生境苦苦挣扎?” “将臣,你进来一下。”徐子卿的声音从竹屋内传来,那黑衣男子走入屋内,自然他就是将臣。 不一会儿,将臣走出屋来,望着其余四人,双手背后轻声道:“都回去吧,楼主没什么事儿。” 众人心说没事才鬼,可是这也不是徐子卿第一次突破失败了,按理说以徐子卿的天赋,再加上有饕餮这么一尊大神,怎么也不可能是晋升不了天人境。 可是偏偏徐子卿卡在这里有些年头了,他自认对棋道的了解,已经到达人间的极致,纵横十九道,从一开始的简单明了,到后来的变化万千,再到如今,徐子卿自认已经到了大道至简的境界。 任何人,任何棋局,在他眼里都已经一目了然,自己该下哪里,对方要下哪里,该让对方下哪里,任何跟徐子卿对弈的人,都会被那深深的无力感而无比折磨。 饕餮曾经对他讲过,这世上有无数大道,一草一木一个碗,日月山海一个勺,都有大道。 虽然祭出一条大道,上面写这勺字,实在太过喜感,可是徐子卿不怀疑饕餮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徐子卿曾经问过饕餮:“先生,您有如此通天大能,为何总是有些.......” “畏首畏尾是吗?”饕餮笑着帮徐子卿说了他没敢说的四个字。 徐子卿坦然低头行礼,为自己的言行道歉。 饕餮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天空良久,才长口跟徐子卿说道:“这世界有它原本的样子,它原本并不是这样,这世间有他的运行轨迹,我只是被遗漏掉的一个漏网之鱼,如果被这个世界察觉到我的存在,那么我就会被无情的抹杀。” 徐子卿不解的问道:“先生已经如此之强,竟然还有人能将先生抹杀?” 饕餮笑了,看了看徐子卿:“我很强吗?你们这些人,一辈子,十辈子也无法到达能跟我匹敌的境界,因为我们本源的力量不同,这世间引以为傲的大道,在我眼中不值一提。我想要帮这个世界一把,可是一定不能被这天地之间的法则发现,所以我需要不留痕迹的让这个世界运行的轨迹改变,子卿啊,你要帮我啊。” 说着饕鬄笑着回头看了看徐子卿,徐子卿慌忙拱手躬身。 回想着曾经的这一幕,徐子卿不由苦笑一声,心道先生啊,你要我帮你,可是我这个废物现在连天人境都突破不了,又如何有能力帮助先生? “楼主。”归来的将臣在徐子卿身边行礼道:“将臣扶你去休息?” 徐子卿抬头望了一眼将臣,轻轻摇了摇头道:“今日刚刚归来,就让你看见我这副模样,倒是让你笑话了。” 将臣慌忙抱拳行礼:“楼主对将臣有再造之恩,怎敢笑话楼主,若是楼主需要,将臣可自碎大道供楼主参悟。” 徐子卿低着头尴尬一咧,自己这个手下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直,别看平日理被训练的演什么像什么,穿上富家公子的服饰就是富家公子,穿上百姓服装就是普通老百姓,可是私下里却总是这般模样。 你这动不动就自碎大道给我参悟?是得显得我多没用啊?万一你碎了再晋升一次,我还活不活了?徐子卿好笑的想到,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很多。 “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徐子卿抬头问道。 “回楼主。”将臣抱拳道:“已经办妥,属下昨日便回来了,只是楼主在破境,所以没能汇报。” “嗯。”徐子卿点了点头:“上次应该直接让自己人帮忙看着那皇帝的,老狐狸的人果然不靠谱,王景隆这个废物死的莫名其妙,一帮蠢才坏我大计。” “楼主放心,那几个骷髅头必然让他们大乱阵脚。”将臣说道。 徐子卿轻轻摇头:“那几个骷颅头估计连个响都听不到,这种小事儿只是滴水的手段,等到水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大坝上的裂缝就会慢慢变大,到了那时候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楼主.....”将臣抱拳低首,犹豫一下没有说出口。 “说。”徐子卿轻声道。 “楼主,咱们那位先生,似乎支持的并非是长陵王。”将臣有些紧张的说道。 徐子卿修长的眉目白了一眼将臣,心说用你说? “先生他不会管的,先生做事向来无法揣测,你以为先生不知道我要扶长陵王上位?这世上就没有先生不知道的事,先生没有拦着,就说明并不在乎。” 回想着当年先生的养龙杀龙策,徐子卿知道,看似一皇八王,实际上每个人的机会都一样。 赵肆身死,已经有一份气运归了赢夫。当时血字楼虽然派人去了,可是那措木实在太强,血字楼的杀手们自认已经有围杀天人境的手段,可是那手段在那措木面前,看起来是那么不堪一击。 所以几人没敢出手,如此赵肆战死沙场,便是为了大秦战死沙场,那一份气运自然归了皇室。 所以徐子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上次与李秀秀交手,李秀秀也日渐成长到了世间顶级强者的地步。 所以徐子卿急切的需要突破到天人境,这样才能把全盘的计划加快,手上握着饕餮在大秦大部分布局的徐子卿,自认有能力将这江山搅乱。 脑中浮现出洛水的脸庞,徐子卿面露微笑,这世上对徐子卿最重要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饕餮,另一个便是洛水。 第二百四十一章 燕老六神助攻 杨凌霄跟周作义一同出门,带了三四十名手下同去,根据周作义说,对方那个燕老六也是后唐溃军,统共不到百人,只不过守的是自家村寨,所以才没能吞并对方。 一路走来,差点没把杨凌霄冻死,这些日子在寨子里常年屋里生着炭火,虽然没有北方的地龙暖炕,可是也算舒服。 但是出了门就不一样了,这南方的冷跟北方的冷不一样啊,北方的冷是干冷,温度虽然低,可是穿的厚点也就保暖了。 南方不一样啊,南方的衣服无论春夏秋冬,出门便是潮的,冬天最为致命,想一下冬天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走在街上的感觉,那不要太难受。 再看看旁边周作义,那皮袄子裹着还露着半拉胸膛,着实让杨凌霄佩服不已。 走出近四十里地,才到了燕老六所在的村寨,离村寨还有老远,便看见一标人马从村寨方向策马而来。。 杨凌霄打眼一瞅,对方似乎并没有周作义说的那么不堪啊,瞅着那穿着打扮还有胯下坐骑,似乎比周作义要高一个档次呢? 周作义也是一脸惊讶,几日不见,这燕老六鸟枪换炮啊?这是发的哪门子横财? 燕老六脸上留着怪异的八字胡,模样看起来就不像好人,能吓哭小孩那种,策马来道近前哈哈大笑:“这不是周兄弟吗,我还当来了什么贼人!走周兄弟,进寨子吃酒!” 周作义这一细看,才发觉这厮满身酒气,大中午的怎么就喝上了?这日子得过的多好? 倒是没有多问,客套一番便跟着对方回了寨子。 到了寨子里,燕老六的寨子可谓一片热闹景象,那模样就跟年没过完呢一样,比起周作义强占的那个宅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各个都喜笑颜开的样子。 周作义最终还是没忍住,坐定身子后问道:“燕老六,你这是发财了?” “哈哈哈哈。”燕老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大笑道:“不瞒兄弟说,老六我这次傍上大腿了!沿海的陈家你知道吧,就是原本跟着广州钱老板打杂的,钱老板这次不是全家都栽了进去吗?那陈家趁机吞并了钱家不少生意,其中大部分是海陆的走私,兄弟我年前跟着出了一趟海,这一趟就赚了这个数。” 说着燕老六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百两?”周作义挑着眉问道,二百两估计是他一个月的净利润,毕竟打劫这行当也算是看天吃饭,运气好了一个月就能退休,运气差了一个月也就管吃饱。 “二百两?”燕老六阴阳怪气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得意的看着周作义道:“两千两!这不是满没在寨子里过年吗?正好刚回来热闹热闹,没成想老兄你就来了,不知道老兄这次来是干什么啊?” 杨凌霄在旁边白了一眼周作义,心说你这山大王当的,隔壁猴子出山了一个多月,你都不知道,回头人家把你吃了都活该。 “害,这不过年也没见兄弟来拜年,来看看兄弟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没成想是喜事。”周作义笑了笑客套道,还是想摆正自己老大哥的地位,觉得对方赚到钱了又怎么样? 没成想燕老六却不与他客气,笑了笑道:“以后怕是都不能见老兄你了,这两天就动身全寨搬到陈家那边去,陈家如今接管了钱家诺大的海上生意,缺的就是人手。老兄你听我说,落草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也得赶紧找个出路,要不兄弟我帮你引荐引荐?” 这燕老六还真是想帮着引荐,不过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自己如今已经取得对方信任,别看他燕老六人少,正因为人不多才不遭怀疑。 周作义手底下人多他是知道的,若是能把周作义引荐去,对方肯定会收但是又一时半会信任不得,所以有很大概率,自己稍微运作运转就能把对方收编了。 那自己在陈家的地位,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不过这茬杨凌霄倒是没想到,只是觉得这山贼还挺讲义气。 周作义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曾经的小弟如今突然发了财,这让他这个当大哥的很是难受,而且人家也说了年前就出去了,那压根就不可能是人家动手的。 自觉没趣的周作义如坐针毡,毕竟在这听燕老六炫耀是个很难受的事情,于是乎吃了饭喝了点酒意思了一下,就赶紧起身要告辞,临了俩人这番假客套,把杨凌霄的看的尴尬至极。 出了寨子的周作义,气愤的都忘了跟杨凌霄聊一百万两银子的事儿了,还是杨凌霄自己主动出言劝道:“大哥也莫要太生气,让他小人得志几天,等咱们银子一到,我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直接扎到那劳资陈家隔壁跟他们做邻居,他们干什么我们也干什么,还怕他们不成?” 周作义这才想起来一百万两的事儿,赶紧就问杨凌霄:“兄弟啊!对啊!咱那事儿怎么办?现在看来不是这燕老六干的啊!他年前就出去了。” 杨凌霄早就想好了对策,不得不说这燕老六当真是神来之笔,让杨凌霄不仅心中大呼天助我也。 “大哥。”杨凌霄凑近周作义低声道:“找人查查那陈家的事儿是真是假,到底他燕老六去了没有去,分了多少钱。” 周作义愣了一下,看着杨凌霄问道:“兄弟什么意思?” 杨凌霄摸着下巴望着远方,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大哥,你刚才进寨子的时候,有没有留意路上的车辙?” 周作义想了一下,是有不少很深的车辙,可是这又说明上什么呢? “他不是说他们刚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给寨子里的人庆祝一下,而且要举寨搬迁,多来些大车也是正常的啊。”周作义说道。 杨凌霄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拉着周作义的胳膊道:“大哥啊,您什么都好,就是太实在了,他燕老六说什么您就信?” “哦?”周作义挑了挑眉毛,凑近杨凌霄问道:“兄弟的意思是?” 第二百四十二章 计中计中计 杨凌霄也凑过去一点,小声说道:“大哥你想想,若是对方问出了话,拿走了玉佩,再派人去要赎金,然后拿着钱举寨搬迁,咱不成了一帮憨批?” 周作义眼睛瞬间瞪大了,望着杨凌霄,心说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看着周作义这番模样,杨凌霄心中也踏实了不少,这厮果然好骗,于是继续道:“大哥你算,你就是年前没几天救的我们,他刚好说他年前走了,按理说这几天银子就该送来了,他刚好说他做海商回来了。” 说到这杨凌霄就不言语了,让周作义自行脑补吧,看着周作义脸色渐渐阴沉,杨凌霄才继续道:“大哥,我可看那车辙了,看数量拉一百万两刚刚好。” 这一句话一说周作义抬起头来拧着眉瞪着眼,那架势眼瞅下一秒就要带人杀回去,杨凌霄心说你可千万别,这点人回去还不是送菜?回去先点齐人马啊。 可是随机周作义的气势又马上落了下来,愁着一张脸冲杨凌霄说:“兄弟,你说的在理,可是这都是咱猜的啊,咱没证据啊。” 杨凌霄真想一巴掌把这个憨批抽死,你特么还挺正义。 “大哥啊!”杨凌霄拉着周作义的手:“咱是山贼又不是官服,咱要什么证据啊,回去点齐人马,晚上杀过来一个不留,就算没有那一百万两,就算冤枉他了,他刚才自己不是都说了吗?两千两最起码是有的吧?” “哦,对。”周作义似乎这才想起来,他是个山贼。 这些日子成天想着那一百万两的事儿,想着钱到账了买上无数的地让手下种地,自己从此就也成了大地主,过上富家翁的日子,多娶几房姨太。 想的都魔怔了,都把自己是山贼的事儿忘了。 是啊,自己管他有没有坑自己呢,自己坑他不就完了,想着想着就看了看杨凌霄。 杨凌霄被周作义盯得心里发毛,心说不会看出什么不对了吧? “大哥?”杨凌霄小心问道:“看我作甚?” “兄弟。”周作义认真道:“你比我适合当山贼。” “妈的。”寨子里的燕老六突然骂了一声道:“露了富了,要糟糕。” 当天夜里,周作义点齐人马,整整近两百号人,趁着黄昏出发,准备在夜里血洗燕老六的寨子。 杨凌霄以自己不会武功不善打架为由就在寨子里了,这些日子俩人一直下意识的示弱,毕竟没有到长生境的话,对方如果不出手,很难看出他有没有修为。 当然,一些经验老到的大宗师能从一个人的气势,行为举止等方面看出来一些,可是这种人,寨子里明显没有。 所以当周作义留了几个老弱病残看管寨子,倾巢而出之后,杨凌霄就凶相毕露,夺刀杀人,秦博远虽然有修为,可是毕竟没上过战场杀过人,出手总还想留人性命,远没有一身血的杨凌霄来的凶神恶煞。 那模样看的秦博远都害怕,心说这大舅哥也太可怕了,骗人不红脸,杀人不眨眼,这到底谁才是土匪啊? 其实若是真的直接打起来,秦博远也并非不敢下杀手,只是这些日子大家已经相处的久了,多少都认识,剩下的又都是些不成气候的老弱病残,秦博远才不好下手。 杨凌霄下手也有分寸,重点就是那些硬茬跟想立功的傻子,那些跪在地上求饶的老头跟胆小鬼倒是也没杀,眼瞅没人敢拦着自己二人了,杨凌霄冲秦博远一点头,就要去开寨门逃跑。 没成想这一开土楼的门,门外站着一标人马,吓了杨凌霄一跳,心说这周作义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为首的不是今日见过的燕老六吗? 燕老六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杨凌霄,心说自己正发愁怎么骗开寨子门呢,这门就自己开了? 知道自己露了富的燕老六,就怕今夜周作义有动作,本着以防万一的想法,不仅在路上埋伏了人手,更是带着三十个好手趁夜从山林里摸到了周作义寨子旁边埋伏着。 若是周作义没有动手便算了,自己这些人拿周作义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是周作义如果动手,在路上提前设好埋伏的燕老六便能以少打多,杀他个措手不及。 自己更是能趁着周作义出寨子提前拿下土楼,这样就算周作义有人马折返回来,在土楼埋伏一波再杀他个措手不及,那这周作义就算完了。 到了土楼门前正准备假冒周作义的人骗开门,结果这门自己就开了,看着眼前提着刀的两个小子,其中一人白天似乎还跟周作义去过自己寨子,不由让燕老六大为好奇。 杨凌霄与燕老六对视一番,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秦博远,还以为这是周作义留下来防着自己二人的人手,不由握紧了刀准备拼命。 “燕大哥。”杨凌霄一抱拳:“各干各的!” 说完杨凌霄迈腿就走,倒是让燕老六愣了一下,燕老六的手下看看燕老六,那意思要不要拿下? 燕老六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节外生枝,双方就这么很有默契的互不干扰,一方进一方出,倒是苦了寨子里那些人,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杨凌霄带着秦博远就跑,秦博远也不多问,只知道赶紧走是正事儿。 没成想跑出去没多远,就见大队的人马举着火把朝二人来,这山路一边峭壁一边悬崖,根本藏不住人,二人没办法只好往回拐,到了寨子附近才钻到树林里躲起来。 那回山的人马也是一路狂奔,不多时间便到了寨子门口,杨凌霄一瞅这不对啊?怎么周作义活的好好的,人马还多了不少? “开门!快开门!”周作义骑在马上冲着土楼上大喊,可是压根没人理他。 周作义愣了一下,心说这是怎么了?土楼上从窗户偷偷向外看的燕老六也傻了,为啥不敢开门?那自然是周作义的人马不仅一个没少,自己的手下还都跟着周作义来了,这闹的是什么事儿啊?计中计中计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累死海瑞 “燕老六!你特么的是不是在里面!快把门打开!咱俩的账随后再算!官兵来了!”周作义冲着土楼里就破口大骂。 燕老六心虚没敢吭声,周作义见还是没人回应,继续喊道:“燕老六你特么看清,你的手下也都跟着来了!你问问你自己手下!” 燕老六这才探出头来,尴尬的笑着看了看周作义,周作义不稀的搭理他,只是赶紧指着人群中燕老六那波人。 只见燕老六那波人冲着燕老六喊道:“老大!我们身后突然来了官兵,具是骑兵,举着火把如长龙一般望不到头,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啊!要不是撞进了咱的埋伏圈,被陷阱挡了那么一小会儿,这会儿肯定已经到了!” 燕老六还是不敢轻易开门,可是朝远处望去,见果然有一队长龙似的火把疾驰而来,周作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预期慌张的大喊:“老六!你特娘的快开门!要不大家一起完蛋!” 燕老六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下令让人打来了土楼大门,一群人鱼贯而入。 躲在不远处树林里的杨凌霄与秦博远,自然把全过程听得一清二楚,心说这两位可是有够倒霉的,不过谁让他们敢劫了小爷呢? “哥,这下好了,官兵来了。”秦博远一脸兴奋的说道。 杨凌霄白了他一眼,小声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官兵没来咱俩不是照样天天有酒有肉?先别慌,你没听白天那周作义说吗?放回去报信的都死了,这官兵哪来的?” 杨凌霄这就是典型的骗人把自己都骗的疑心重重,不过这也是好的,多点心眼总比缺心眼强。 官兵快马转瞬便至,秦博远看着来人,不由喜出望外,拽着杨凌霄的胳膊指着那人道:“哥,你快看,这不是海大人吗!” 杨凌霄仔细瞧去,借着骑兵手中火把的亮光,海瑞带着乌纱帽穿着官服,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脸上更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我去?杨凌霄心道,海大人这是又在两广让人打了? “寨子里的人!开门!”一名官兵勒马上前吆喝道。 不多时,一位老头从土楼上探出头来,杨凌霄一瞅,这不刚才跪在那吓尿了的那老头吗? 只见老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城墙下的官兵,好一会儿才说道:“是哪家的大王啊!小寨这就给大王奉上二十两辛苦钱,还请大王饶命啊!” 说着老头就扔下来一个小包袱,正落在那官兵脚下。那官兵看一眼叹了口气,似乎这一路上碰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杨凌霄瞅着这一幕,心说学到了学到了,还真是挺有经验的呢。 “老丈!”官兵冲着老头吆喝道:“看清了,我们是官兵,不是土匪!这是咱新任两广督察使海大人,此行乃为找人而来,你们有没有人见到一队配军从此经过,速速把寨子里的人都问一遍!最好开门让我们进去问!” 这句最好开门让我们进去问,那官兵压根就没抱希望,这一路上碰到的村寨就没有欢迎他们的,白天都进不去,更别提晚上了。 两广那边的村寨还好,到了龙斗峰这边的土楼,那是真真进不去,自己一帮人又没带攻城器械,对这土楼那也就只能看看。 等了很久,那老丈才伸出头来:“回大王!没有看到!” 当然,这不是真的会去问了一圈人,而是趁机赶紧给周作义讲了他出去后,杨凌霄跟秦博远提刀连杀数人离去,凶神恶煞的没人敢拦着。 周作义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可能上当了,杨凌霄出门时还碰上了燕老六,所以不明所以的燕老六还搭茬问周作义呢,就是那小子给我开的门,我还纳闷呢,你们这是搞的什么? 周作义自然不好把自己让人诓着过了个年的事儿说出来,只是把所有事情都往杨凌霄身上推,说就是他蹿腾自己去劫燕老六寨子的。 可是事到如今,门外那官兵自然是来找杨凌霄二人的,周作义再傻,也知道如今想活命,就得装良民啊,只能说没看到啊。 那官兵气的要死,都说了老子不是土匪,却也不愿与这糊涂老头多费口舌,驾马来到海瑞身边问道:“大人?下一家?这眼瞅就要出了两广了,再这么一路找下去,可就越界了。” “找!”海瑞有气无力的说道:“天大的事儿我顶着,这要是弄丢世子殿下,我以何颜面面对皇上?” 海瑞这人万般的不好,但是负责是真负责,该是他的责任,甭管杨凌霄时不时打过他,他一定履行到位。 他领两广总督察,被发配两广的杨凌霄自然是他的责任,朝廷摆明了给他面子让他出气,可是他要是吧靠山王世子弄丢了?搞出个生死不知? 那不用杨孝严动手,海瑞自己就得到靠山王府门前,自裁谢罪。 眼瞅海瑞就要带人走了,秦博远不解的看向杨凌霄:“哥?还不出去?” “出去干啥。”杨凌霄不由好笑:“你没看海瑞那个样子吗?让他满世界找我去,二百五害老子大过年的土匪窝里过。” 秦博远着实有点理解不了杨凌霄的脑回路。 眼瞅海瑞带人就走,杨凌霄叫上秦博远悄悄从树林里到路边躲着,跟着队伍的尾巴一路下山,当然海瑞带的是骑兵,没一会儿就把俩人甩开了。 眼瞅离寨子也远了,杨凌霄跟秦博远也放慢了脚步,微微喘气的秦博远还是想不通问道:“哥,乃那周作义咱就不管他了?这些日子咱不是被这帮土匪害得吗?你跟海大人置那么大气干什么?而且还有那一寨子的老百姓呢!那都在周作义手里不被当做人啊!” 杨凌霄白了秦博远一眼,一边走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周作义委屈你了?好酒好肉的没有招待你?那些老百姓帮你啥了?没看见那被周作义看上的娘们,家里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吗?” 秦博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还没出声,就被杨凌霄打断。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杨凌霄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是师父教我的,以后你碰到人或事,多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去想想,天大的善人说不得就喜欢吃小孩求长生,杀人的凶犯说不得上了战场就是能为国捐躯的好汉。” 第二百四十四章 黑暗之前的身影 从周作义那出来,顺着路走三十多里山路,过了燕老六的寨子,再往前走三十多里就有个县城。 这一路上,秦博远可都闷闷不乐的,一直在纠结杨凌霄说的对不对。毕竟是没见过多少生死的京城公子哥,秦博远对于底层民众的生活,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一路上都在为那一寨村民担忧的秦博远,将来必定是个能为民请命的好官,可是现在却活活辩不过杨凌霄那张嘴。 这一路上杨凌霄给秦博远举了无数个例子,可是秦博远要么觉得是歪理邪说,要么觉得是杨凌霄瞎编的,对于这位对人性黑暗面毫无认识的大少爷,杨凌霄也是表示很无奈。 其实杨凌霄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别看从小跟李小凤见识不少,又领兵打过仗,可是年级摆在那里,人生的阅历必然会决定一个人的格局,他的看法有可取之处,可是也绝对不是全对。 但是这是一个人成长中必然会经历的阶段,只是杨凌霄有些极端了。 “我在给你举个例子。”杨凌霄无奈的用手背砸着手掌说道:“王一康你知道吧?就是王景隆他儿子,国子监那个!之前京城有个笑话你记不记得?说官兵与民争牛,牛是老百姓的,却愿意跟官兵走,于是他判了把牛杀了一人一半?” 秦博远点了点头,这事儿当时在京城传了好久,一度让王景隆大没面子。 “你可知道那王一康为何被起复?”杨凌霄问道。 秦博远摇了摇头,他当然不知道那段时间京城皇帝被掉包的事情,他爹都不知道。 杨凌霄也不可能告诉他,只是跟他说:“后来皇上查了!那王一康在当地深得民心,素来以身作则,事必躬亲,整个县城的百姓都对其评价极高!他之所以被革职,完全就是因为王景隆的面子受损。” “可是?他这个判的的确可笑啊。”秦博远不解的问道,也不知道这事儿跟那一寨百姓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后来皇上查了。”杨凌霄继续道:“那官兵时常以军中给战马吃的豆饼等上好马料喂老牛,那老牛在百姓家就是个牲口,每日活又多又重,还要时常挨打,自然愿意跟那官兵走。而且那些官兵在当地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干了,经常出些鬼点子,仗势欺人不说,还让官府没有办法。” 杨凌霄顿了顿继续说道:“那王一康,原本就准备参那官兵营将一本,那些日子正在收集证据,原本眼看水到渠成,就这样被革职了!你说,冤枉不冤枉?” “是挺冤枉的。”秦博远点了点头,随机又看向杨凌霄不解的问道:“可是哥,这事儿跟咱说的事儿有啥关系啊?” 杨凌霄嘴角微微一拐,故作高深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世上的道理,都藏在这些点滴之间。那牛是牲口,自然愿意跟着官兵走,殊不知官兵要那么一头老牛作甚?自然是杀了吃肉卖钱。这老百姓啊,就跟这牲口是一样的,大秦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如此,民智未开好坏不分。” “哥,你怎么能把百姓比作牲口呢?”秦博远不满道。 “你先别急。”杨凌霄摆了摆手道:“还有王一康,明明是为民做主,却仅仅因为王景隆丢了面子就被革了官职,你说,这事儿错在谁?” “自然是王景隆!”秦博远不假思索的说道。 “当日,严老夫子若是没有嘲讽王景隆,此事是不是不至如此?”杨凌霄接着问道。 “额....”秦博远犹豫了一下:“那?怪严老夫子?” “当日在场的,还有谭大学士跟皇上,你说他们有没有责任?”杨凌霄继续问道。 “这个....”秦博远倒不是怕得罪人,只是这样说来好像所有人都错了。 “还有你。”杨凌霄指着秦博远:“你们这些在京城跟风一起听笑话的,有没有责任?那么不仅仅是这一头牛,牛主人,还有官兵的事儿了,而是平白冤枉了这么一位踏实肯干的好官,误了我大秦!你说!你们这是不是误国之罪!” 说到这杨凌霄突然发现,唉?你别说,老子有当言官的天赋啊! “这....这....”秦博远彻底被杨凌霄怼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什么玩意自己才多大就背上了误国的罪名? “所以说啊。”杨凌霄搂着秦博远的脖子道:“你甭管你把百姓当牲口还是当人,这都无所谓,这满朝文武你当他们是金子是狗屎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自己,你自己要看清正确的路在哪,而不是一味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这个世界指指点点。” 秦博远点了点头,似乎懂了点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什么都没懂。 其实杨凌霄自己原本也没弄懂,不过刚才跟秦博远这么一讲,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我懂了,哥。”秦博远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说,百姓是分不清好坏的,他们只是想日子好过一点而已,就像那头老牛一样。博远一定谨记哥哥的教诲,日后为官必然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心说我好像觉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的老百姓就是蠢牲口,你一定要合理的利用他们的蠢让他们帮你耕地,不要被人用豆饼给勾引走杀了卖肉,要杀也是自己杀。 不过秦博远的理解好像听起来更伟大一些,杨凌霄当然不好意思说了,或许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区别。 李小凤曾经与杨凌霄说过,这世间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交朋友也好,找媳妇也罢,一定要先看到对方的阴暗面,只有接受了对方的阴暗面,相处起来才能更舒服。 星空之下,两个少年在夜幕中走着山路,时不时的野兽嚎叫丝毫吓不到俩人,只是望着这漫天星辰,似乎都在思索着自己的人生。 师父啊,杨凌霄心道,你让我看人先看他的阴暗面,看他从来没对人展示过的那一面。可是我现在发现,我似乎就喜欢人的阴暗面,就喜欢为人的阴暗面开脱,你说这是对还是不对呢? 这样的话,我感觉未来我会站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站在那一片黑暗身前。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再到湖东 “好!!!”众人的喝彩声响起来。 只见一个浑身肌肉的光头小伙子,对着一摞砖石一头就砸了下去,所有砖石应声而咧。 “好!!!”杨凌霄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跟着叫好:“这身腱子肉!跟师娘一起练的吧!” 一边叫好还一边说着怪话,反应过来的人都是一阵哈哈大笑,让那汉子回头向上怒目盯着杨凌霄,鼻孔直出气,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秦博远咧着嘴角劝杨凌霄:“哥,咱这刚逃出来,就别惹事儿了吧?” 杨凌霄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儿,好不容易到县城吃上一顿热乎饭,他也就是心情好菜调笑一下这走江湖的把势人。 一名少女上前拉着汉子的胳膊,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生事,然后捧着锣盘上前讨要封赏,结果围观的人群轰然而散。 那汉子顿时又气又委屈,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街道,好像刚才压根没有那么多人围观一样。 “嘿!”楼上传来杨凌霄的声音,二人闻声向上望,只见杨凌霄扔下一粒二两的碎银子,不偏不倚正落在那汉子脚下。 汉子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杨凌霄,正在犹豫要不要捡起来,少女已经一个箭步捡了起来冲着楼上行了个万福:“谢谢这位公子。” “嗯。”杨凌霄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说你们找的地方不对,这小县城的人是爱看热闹,可是要赏钱,你们还得去金陵那秦淮河边上!” “谢公子指点。”那姑娘倒是客气的很,杨凌霄见状也没有再搭话,而是继续专心吃起了饭。 秦博远咧着嘴角看着杨凌霄就这样把钱扔了下去,实在是心疼的紧。 这二十两银碎银子可是他身上最后的资产了,一下子就让杨凌霄扔出去十分之一,也亏得没被那帮土匪搜去。 杨凌霄自然是不在意这点钱,他老早就知道自己胸口内衣缝着二百两银票,这是洛王妃的习惯,往年杨孝严出征就给他封这么一手,这么多年来从未改过。 后来杨凌霄还问过洛王妃呢,是不是怕他没钱花,没成想洛王妃说那钱是怕他被敌人俘虏了,让他拿来买通那些看守的小卒放人用的。 杨凌霄不禁大为尴尬,可是又一想自家老爹不是也总被洛王妃缝一份吗?难道堂堂靠山王也有被俘虏的时候? 这就把洛王妃逗笑了,说早年间杨孝严还真被俘虏过,靠着这二百两逃了回来,不好意思跟人说,非说自己是夺刀一路杀出来的。 杨凌霄哈哈大笑的去找杨孝严对质,杨孝严非说:“我是看你娘老缝给我我用不上,怕她伤心编出来骗她的!” 说的真真的,反正杨凌霄是不信。 吃饱喝足的二人休息了一天就继续启程,不过就不继续往两广走了,杨凌霄早就把脸上的贴的假金印拽了,买了身新衣服还买了两匹老马,就这么骑着准备回江南。 这一路上杨凌霄也想通了,九成九又是自家老爹出的馊主意,这真是一次比一次狠,上次还能带着薛青于大熊,这次直接就剩下一个秦博远,好在自己够聪明,要不然还不得折在半路上? 不过这事儿他自知会去怼也怼不了杨孝严,人家一句这是为了磨炼你,还怎么怼? 不过杨凌霄也不准备就这么认了,你不是磨炼我吗?那我就让你找不到人,海瑞满世界找我,你也满世界找去。 于是当即决定调转路线,咱们也往江南去,江南好啊!有吃有喝有青楼,只要路上不再遇到山贼,那就舒服的很。 而且俩人这次学聪明了,虽说买了干净的新衣裳,可是也没有买太过显摆的,只是寻常百姓打扮,这模样一般贼人也瞧不上。 一路慢悠悠的到了湖东,却只看见满地的叫花子乱窜,也不能说是叫花子,其实是难民。这就是咱世子同学不学无术了。 湖东年年发大水,这其中以昆山县最为严重,今年大水发的特别早,杨凌霄刚好就碰上了这最严重的时候。 看着四处逃难的灾民,杨凌霄都傻了,上次只在湖东府待过,没成想湖东府下的昆山县就是这幅模样? 好在秦博远有一些常识,给杨凌霄讲解了这湖东年年发大水的问题。 杨凌霄本着没见过发大水的.....不对,本着忧国忧民的心情,决定亲自往昆山县走一遭,看看发大水是什么样。 不过讲道理的说,一路上杨凌霄觉得风景还不错,虽说这水淹了不少地方,不过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吗,这些难民也不知道跑什么,钓鱼吃不香吗? 当然,这种话他也就自己想想,绝对不会说出来丢人的。 再往前走,难民越来越多,杨凌霄跟秦博远骑马逆行实在难受,于是也调转马头,决定到了湖东府再说。 秦博远认为这个决定实在太英明了,因为要不是他死死捏着兜里最后二两银子,杨凌霄就把他这点钱全给难民了。 你说他发善心也行啊?他特么专挑难民里那些家里有姑娘的给,不过你别说,秦博远还真佩服杨凌霄这个眼光。 那难民堆里的姑娘哪个不脸上抹着泥灰?偏偏这小子就能挑出来好看的,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当秦博远发现杨凌霄是有选择性的给钱之后,回忆了一下,才品出这其中味道来。 杨凌霄若是知道秦博远这么想,少不得骂他一顿,本世子是那种人吗?本世子只是看谁顺眼给谁,正巧这几个姑娘都顺眼而已。 到了湖东府,二人才发现自己的决定错了,这湖东府也已经被难民挤满了,城外密密麻麻的都是难民,让杨凌霄不禁想起广州府外的情景。 话说阿牙那小姑娘,现在跟着冯保宝呢,杨凌霄冯保宝在天京城开了个古玩店,顺便照顾阿牙,走之前杨凌霄也忘了去看看这个小丫头。 难民很规矩的留出了进出城门的路,杨凌霄跟秦博远被卫兵拦住,做了一番解释才得以进城,一进湖东府,杨凌霄立马把水灾,难民,这些事儿忘的一干二净,直奔九儿家的羊肉汤铺子。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久违的羊肉汤 要说大秦的诸位王爷谁最不怕死,那绝对是湖东王张云龙。 区区宗师境的实力,是在是算不得入流的高手,偏偏出门喜欢一个护卫都不带,这不正坐在羊汤铺子啃着锅盔,喝着羊汤,面前大块的水煮羊肉,形象非常复合他的身材。 这些年,托杨凌霄与张云龙的福,张老伯日子过的舒服的很,不少人都想来这里一睹湖东王的真容。 只是张云龙也学聪明了,后来每次都从后门进,非常低调的背身坐下,张老伯也会很识趣的问都不问,只是赶紧上汤上肉上烧饼。 久而久之,人们见不到湖东王,来的人也就少了。 毕竟这些富商,虽然进了湖东府都会低调很多,可是还是愿意去一些酒楼喝酒谈生意,张老伯这简陋不说,吃食也太单一,最重要的是没有雅间,很多话没办法说。 杨凌霄一进铺子,正在忙活的张老伯就楞了一下。 想认又不敢认,毕竟半大的孩子长的太快,三年不见,杨凌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屁孩了。 杨凌霄看看张老伯,笑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张老伯也是笑着点头,心说这是小殿下没错了。 这些日子张老伯跟湖东王混熟了,也敢大着胆子问了,湖东王也把杨凌霄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张老伯,所以张老伯是知道那跟自己学过打烧饼的少年,是大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靠山王之子。 后来更是听张云龙跟他讲过,自家那烧饼,靠山王吃了赞不绝口呢,这事儿可把老头子美了好一阵子。 “王叔!”杨凌霄蹑手蹑脚的来到张云龙身后,一个飞扑直接挂在张云龙背上,张云龙差点把脸怼到碗里去。 挂在张云龙背上的杨凌霄,也是陡然发现,自己真的变高了。若是以前,张云龙这么坐着,自己能双脚离地挂在张云龙肩膀上。 现如今,自己比坐着的张云龙已经高出一头了,就算张云龙站起来,两人的身高也已经差不多了。 杨凌霄的声音一出来,张云龙就知道是谁,不由的大为开心,高兴的抓着杨凌霄的胳膊:“你这个小猴子,你怎么来湖东了?” 说着杨凌霄也放开了张云龙的脖子,张云龙扭身看着身前的大小伙子,不由越发高兴。 “嘿嘿。”杨凌霄笑了笑:“想王叔了,就来了。” 站在杨凌霄身后的秦博远,嘴角抽了抽,这??这就是咱大秦湖东王?怎么打扮的跟个老农似的? 见张云龙看向自己,秦博远赶紧单膝跪地,抱拳低头:“下官锦衣卫小旗秦博远,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爹是秦奋。”杨凌霄帮着介绍道。 “哦!老秦的儿子啊!”张云龙笑着伸手道:“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自家子侄,不用这么客气,来,坐下一起吃。” 秦博远起身,确实赶紧再度抱拳低头:“不敢不敢。” “唉!”张云龙就有些不喜了,怎么如此客套? “你赶紧来,王叔他跟别人不一样,他这人特随和。”杨凌霄赶紧帮忙说道,然后也给张云龙解释道:“王叔,秦将军就把他教成了这个样子,人家秦将军是准备培养出来第二个谭大学士的,这小子哪都好,文武双全,就是这个性子不讨喜欢。” “呵呵。”张云龙咧嘴笑了笑,指了指秦博远道:“你这性子,还不得被靠山王嫌?你爹可是给我写过信的,不改了你这个性子,想给王府当女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哦?”杨凌霄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合着秦奋媒人都已经开始找了?这,自家老爹要是有人家秦将军一半上心,那孙子说不得都抱上了。 “这可不行。”杨凌霄继续道:“遥儿还小呢,再说这小子我还没考察好呢。” 说着杨凌霄撇了一眼秦博远,秦博远说我的亲哥哥唉,我这一路陪您疯陪您闹,差点把小命都交代了,您还要怎么考察我啊? “听见没。”张云龙笑呵呵的说道:“还不快过来陪你大舅哥把这碗羊肉汤喝好了?” 秦博远这才赶紧过来坐下,只是还显得有些局促,不过张云龙也不强求,便随着他去了。 “王叔!这可就是你不对了,我来的时候可一路上都是灾民,你却躲在这里喝羊肉汤,回头我就跟朝廷参你一本。”杨凌霄说道。 他正说着,张老伯便把两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了上来,他跟秦博远一人一碗。 想也不想拿起筷子就在里面先捞肉的模样,看的秦博远嘴角又是一阵抽搐,心说你这不是刚才还在怪王爷不顾民生吗? 张云龙当然知道杨凌霄实在跟他说笑,笑呵呵的道:“参呗,年年这时候都要有几个言官参我,那昆山发大水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吗?年年都这样,这其中缘由琐碎的很,就不讲给你听了,太湖是水师重地不容有失,泄洪的责任自然落在下面,其他县修了石坝昆山没有,没有就年年发大水,年年发年年穷就更没钱修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那王叔你出钱修呗。”杨凌霄抱着碗边喝边说。 张云龙笑了笑:“我倒是想,我能吗?那帮御史言官不敢说你爹什么,可是骂起我来就不一样了,这当藩王啊,就不能太顾及百姓民生,要不然有邀民心之嫌疑呢。话说回来你个配军,你现在还想参我?臭小子胆子倒是大,海瑞都敢打。” “哦?”杨凌霄没想到张云龙什么都知道:“王叔也认识海瑞?” “怎么会不认识?”张云龙笑了,那海瑞就是我一手提拔送进京城的呢。 杨凌霄愣了一下道:“啊?那我把王叔的人打了?” 张云龙哭笑不得的说道:“打的好,那不是我的人,说了你也不信,别人升官靠讨人喜欢,海瑞全靠惹人烦,甭管在哪干不了两年就得升迁。你看这眼瞅送到京城去了,这才不到一年,又被升迁外放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凭什么啊?”杨凌霄嘴里啃着烧饼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张云龙看着杨凌霄,表情慈祥的拍着腿,身子一摇一摇的如同老翁一般,一遍摇一遍念叨着:“凭什么啊,凭这是个好官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西边的战况 匈奴与神罗帝国的战争并不顺利。 其实神罗帝国的军队确实够强,神罗军队的正面作战能力几乎堪称当世无敌,就算大秦也只能与其在五五之间。 这是在神罗帝国长达一千两百年的发展中摸索出来的,这也是为何神罗帝国如此鄙视游牧民族的原因,跟神罗帝国相比,游牧民族的确只是野人罢了。 神罗帝国的早期军制与匈奴很像,所有士兵都是义务兵,甚至装备都需要自己准备。 若是碰到早期的神罗帝国,那么以那措木如今的实力,恐怕会赢的非常轻松,毕竟早期的神罗帝国骑兵稀缺到只能当做传令兵使用,正面战场上根本看不到骑兵的身影。 然而纳木错碰到的是刚刚度过全盛时期的神罗帝国,虽然远没有击溃波斯文明时百万大军的实力,但是三十六个兵团近七十万的职业军人也足够让神罗傲视一切。 这个时期的波斯文明已经彻底粉碎,真理国的存在完全是因为神罗的城邦制度不再允许这个国度继续扩张。 包括真理国在内的辛尼特国,萨格勋国等都是波斯文明的残存势力,也是最先响应那措木的势力。 神罗帝国能跟经久不衰的原因并非来自其军队,而是来自其极其先进的政治制度,这是让神罗帝国吊打其他一切文明的关键。 然而匈奴人的独裁式理念也有自己的好处,便是首领只要够强大,那么游牧民族便会从羔羊变为群狼。 匈奴人要与神罗帝国为敌的消息在整个地中海迅速传播开来,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响应了这场战争,日耳曼人,高卢人,这些人并非都真心愿意奉匈奴为主,可是他们都已经受够了神罗帝国。 甚至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像神罗一样鄙视匈奴。如今的匈奴,连年的征战后只剩下不到三十万的兵力,对于游牧民族来说这已经非常恐怖的数字,自从那措木打败真理国把矛头指向神罗帝国后,无数的游牧民族前来响应。 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祖先,匈奴是他们共同的名号,算上其他文明的部队,那措木手下实则已经有近七十万大军。 不过由于神罗帝国几乎把地中海包揽,几大军团只能各自为战,那措木目前能指挥的依旧只有四十万人马,不过好在还有真理国的十几万奴军可用。 在辛尼特喝萨格勋这些旧波斯帝国残存文明的加入后,真理国的奴隶军指挥起来倒是当真更为顺畅,不过依旧是作为炮灰队伍的存在。 如果这么打下去,面对神罗帝国的战争将是一场持久战,辛尼特帝国的阿拉提王子深谙西方兵法与政治之道,他清楚的告诉那措木,如果这样打是不可能打赢的。 神罗帝国一千多年的底蕴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很快得到最够甜头的盟军们便会与神罗帝国纷纷议和,到时候面对神罗帝国装备精良的近百万大军,匈奴人便必败无疑。 所以那措木要先凿穿前往鞑靼牧场的道路,不计成本的在神罗帝国军团还未能全部到位之前,到达鞑靼的牧场。 阿拉提王子给那措木提了很多种建议,那措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为艰难的一条,他要先到达鞑靼的牧场,将匈奴的军队扩展到极致,然后冒着全军死在路上的风险前往一座叫做阿尔卑斯的山脉。 只有带着军队穿过这条死亡之路,才能出其不意的直插神罗腹地,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君士坦丁堡,这样才有机会在三年内击溃神罗。 然而神罗的实力远超那措木的想象,仅仅为了打通到达鞑靼牧场的这一条路,匈奴就付出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杀!嗷嗷嗷嗷!”头带鬼面的匈奴轻骑兵双手反持弯刀,操着缰绳疯狂冲锋,重甲的精锐神罗骑兵丝毫不惧,手持圆盾与长矛同样驾马迎战。 双方各有优点,神罗装备精良,根本不惧衣衫褴褛的匈奴人。 匈奴骑兵胜在轻便灵活,相比较笨重的神罗骑兵,他们能跟更为精准的用弯刀攻击神罗骑兵护甲薄弱的地方。 两柄洁白的神圣光剑在双方骑兵交战的上空出现,瞬间激射向山,河两条大道。 两条大道之前,呼衍大河与呼衍上清伸手吃力的挡着两柄巨大的光剑,几乎同时一拧眉,双手使力那光剑崩碎空中。 紧接着二人身形迸射而出,几乎瞬间来到两名背后有光翼的神罗将令身前,神罗将领有一个通病,便是远战能力极强,近身能力一般。 他们的力量似乎受到某种祝福一般,并不属于他们本身。 那两名神罗将领也不傻,看到二人直奔而来,当即再同时身手,双手合十与头顶,然后大喝一声,双手拇指与食指结成一个三角形在身前,圣洁的白光几乎同时激射而出。 那激射而出的白光之内,呼衍大河与呼衍上清,身形丝毫不受阻挡,迎着白光挥拳而上,将光芒撕裂的同时来到二位神罗帝国将领身前。 不待那两名神罗帝国将领反应,两条手臂已经贯穿了他们的胸膛。 “砰!砰!砰!”那措木立于天际,手上巨大的猩红修罗鞭对着一支神罗军团的步兵方阵不断挥舞,方阵之内血肉横飞,那措木只是狰狞的笑着看着这一切,好像根本不在乎战争的输赢,也并不准备出手帮忙,只是实在无聊杀点人玩儿而已。 “恶魔!”神罗军阵之中一名手持圣仗的金袍男子呵斥道,言罢手中圣仗猛地杵在面前,一道白光直奔那措木而去。 那措木撇了一眼,手中修罗鞭轻轻一挥,砸碎白光的同时瞬间变长,如同象鼻一般卷住那男人的身躯拽到面前。 修罗鞭是无数血肉骷颅组成,那男子被包裹在头颅之中,闻着刺鼻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被熏得睁不开眼睛还是不愿看,总之就是把眼睛死死的闭着。 那措木看着男子,嘴角咧了一下,然后那男子的血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最终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骷髅被那措木抛了回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金陵城内有财主 张云龙确实不能太过顾忌当地民生,可是还是暗中让人设棚施粥,大秦的藩王管军不管政,这倒不是为了限制她们,而是这几个人实在没有干这个的料。 就算是张云龙李中书这样的,你让他们去处理那些大户豪门与平民百姓之间的矛盾恩怨,也是必然会直呼头大。 这其中参杂的势力太多了,往往一件事朝中上下左邻右舍都能掺和进来,求情的帮忙的还有落井下石的,如果诸位王爷愿意处理这些事,当地官员说不得还高兴呢。 但是内阁必然不会高兴,文官有文官的一套治国理念,他们连武将勋贵的权利都要想尽办法的限制,更别提藩王了。 大秦的勋贵倒是也都是帮没文化的丘八,这些年对于朝廷的权力斗争没有一点兴趣,只管闷声发大财,丝毫不知文官已经给他们记了多少大罪,准备日后一个个的处置。 好在勋贵团体的首脑,目前大部分都还在大秦的权力中枢,像秦奋,于满开这些,将来一个国公的爵位是少不了的。 张云龙千说万说打消了杨凌霄留下来帮忙抗洪的想法,第一是担心杨凌霄的安全,第二抗洪这种事儿他自己也懒得去,可是杨凌霄要去他好赖得跟着不是? 同时张云龙也答应了杨凌霄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把他的行踪透露给靠山王事儿。 这事儿张云龙其实不是不想答应,只是想告诉杨凌霄你太小看自家谍子了,你今天撒了几泡尿他们估计都知道。 不过看杨凌霄那开心的模样,也就没打击这小子,只是嘴上答应了,就赶他先去金陵了。 其实讲道理,张云龙跟李秀秀这对儿江南王爷组合,实际上是大秦最有希望造反的一对儿,一个闷头捞钱,一个热衷于练兵,论修为李秀秀如今也算世间顶级,所以这二人如果造反了,那还真是有希望的。 秦博远这是第一次来江南,早先在京城听过人吹嘘江南如何富饶,比之天京城胜百万倍不止,可是秦博远这些日子到了南方只觉得不是人待的地方。 确实,让一个北方人适应南方的生活太难了,首先一点便是潮湿,没有去过南方是真的理解不了那种无论春夏秋冬,永远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的感觉。 再一点便是秦博远这一路要么在土匪寨子,要么在路上,到了昆山遍地难民。 好不容易到了湖东吧,这湖东又是天下出了名的低调,青砖绿瓦遍地民房,连高点的楼都没见过,更是让秦博远认为南方人除了吹牛逼啥也不会。 可是进了金陵城,秦博远就傻了,何止天京城?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繁华的城池才怪,难怪有诗说,旧时盛唐遇金陵,长安不奏长乐歌。 “哥!这就是秦淮河吧?”秦博远两眼放光的盯着河道上的画舫。 杨凌霄瞪眼瞅着秦博远,说你小子也是色中恶鬼啊?我这个大舅哥还在这呢,虽说这年头我带你嫖去也正常,可是那也得是我带你去,你还有推脱一下,你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太过分了吧? 似是感受道杨凌霄的目光,秦博远回头看着杨凌霄瞪着自己的样子,顿时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自己说错了不成?可是这金陵城内只听说过有秦淮河这么一条河啊。 看了看杨凌霄,有看了看河,秦博远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那河上华丽的船只不是画舫是什么?这年头画舫就代表着文人雅士带几个妓子寻欢作乐啊。 赶紧就跟杨凌霄解释:“不是!哥!你别误会!我看的是河!” 杨凌霄摆摆手:“别解释,懂,都懂。”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在天京城逛青楼真没见过秦博远这厮啊,看来家教是真的严,也是委屈这兄弟了。 其实天京城也是有画舫的,只不过徒有其表,跟着金陵的画舫来比较,那只能是个玩物,当真要坐画舫还是得在这秦淮河上。 上次来金陵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杨凌霄哪里有机会好好游览?这次怎么着也得玩个够本了。 原本是该先去吴王府的,现在杨凌霄摸了衣服里缝的二百两银票,琢磨着大概也够花,当即决定趁着天色刚暗下来,去好好体验一番。 看了看秦博远,虽然这八成是自己未来妹夫了,可是这年头男人早晚得经历的嘛,也就看开了。 身手拍了拍秦博远的肩膀,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笑的秦博远背后直冒冷汗,不知这厮是什么意思。 登上画舫,二百两在这秦淮河上不够打几个水漂的,好在杨凌霄在上船的那一瞬间就想到了对策,不仅要了最贵的画舫,还点了金陵最有名的妓子作陪,当然人家不是什么人都见,不过杨凌霄有招啊。 那二百两银票直接赏了小厮,告诉他按最贵的安排,另外让他到炮庄结账,点名让那王震宇亲自过来。 这几句话听的小厮可是惊雷在耳,赶紧就把一切安排妥当, 那王震宇是谁?炮庄庄主本来就是这金陵城一等一的人物,江湖上也是有着相当地位,更别提如今还跟吴王出过征,受封忠勇侯,江南道巡查使。 这身份再加上是李秀秀的嫡系,目前王震宇在江南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朝中有人说,皇上要对吴王下手了。 毕竟这么一套下来,吴王在江南的地位有点太高了,再加上加九锡自古以来就是个好坏参半的事儿。 不过也有人觉得朝堂这是在用李秀秀的崛起来制衡靠山王。 反正不管怎么样,王震宇目前的地位确实不由得小厮重视,这公子竟然直呼其名而不是王大人或王庄主,那么身份自然不一般。 小厮也不觉得对方是骗子,毕竟这在金陵城拿炮庄的名号骗人,那就跟找死没两样,你还不如说你是李秀秀大侄子,这样也没几个人敢去问李秀秀。 还好小厮没这么跟杨凌霄说,要是说了杨凌霄少不得点点头,说:“对啊!我是!” 然后不仅会被的当成骗子,还八成会被当成疯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袁二庄主又要坑庄主了 画舫在秦淮河上游荡,天色越暗,越是显得两岸灯火辉煌,这画舫上玩的是一个雅致,杨凌霄身为个中老手自然不会干那上下其手的掉价事儿。 秦博远又是头一次,更是局促不安,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姐儿随时会开始脱他衣服一样,看的杨凌霄好笑不已。 这金陵秦淮的姐儿,可是出了名的多才多艺,再加上江南自古才子遍地,所以这金陵的色情业比天京城,那格调确实要高的多。 好在虽然杨凌霄是个不学无术的,可是秦博远倒也算饱读诗书,只管跟姐儿一起逗弄他便是。 秦博远也是惊讶于这些妓子歌姬的文学造诣,那唤做谭圆圆的女子不仅琴艺惊为天人,更是精通诗词,谈吐之间引经据典又有趣无比。 这就怪二人没来过秦淮河了,秦淮素有评比什么江南十大名妓的习惯,旧人去新人补,这一届除了扬州占着三个名额,剩下七人可都是在这秦淮河上。 虽然这传统流传至今,其中一直有一些姑娘有滥竽充数之嫌,但是这谭圆圆可是实至名归,素有人生得意比作谭,万般仙琼好似卿的说法。 由此可见王震宇的名头的确好用,杨凌霄说安排最好的,也就当真给安排了个最好的。 主要也是杨凌霄来的实在是早,这古代的青楼业跟现代其实差别不大,这么早来的豪客,青楼一般都紧好的安排,这些姑娘手上利索点,抓紧把客人灌醉了也好再接下一波客人不是? “这炮庄的汉子倒是着实精干。”诗词歌赋杨凌霄插不上嘴,也自然知道多聊一些风土人情。 杨凌霄身边姐儿扶着他的肩膀一起打量着说道:“是呢公子,你不知道,这秦淮河上虽说是风月场所,可是这些年从未出过什么丢人的事儿,全仗着这些炮庄汉子看着场子,这些人可不管闹事儿的是什么达官显贵,说揍就揍呢。” 那谭圆圆是清倌人,又要弹琴,自然没有在二人身边作陪,毕竟这两位姐儿们并不认识,这么说给杨凌霄,其实也是变相的在告诉他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哦?”杨凌霄笑了,故意高声道:“没想到王震宇这个黑胖子还挺厉害的。” 那姑娘一听都是傻了,看着岸边的炮庄汉子瞪着杨凌霄,赶紧小声道:“公子小声些啊。” 杨凌霄满脸不在乎的笑笑,拉着姐儿的手轻轻搓揉着笑了笑:“小心你便是了,小心她们作甚?” 那姐儿顿时满面通红。 好巧不巧,刚刚杨凌霄说话的时候身边驶过的画舫上,正好有一人听到了他那句话。 此时此刻这人正怒目盯着杨凌霄所在的画舫,问着身边的人:“这小子是谁!你们可有人认识?” 别看说话的人年级不大,看起来也没什么富贵相,可是那满座的宾朋尽是豪门大户,而且这人还坐在主位上。 “二庄主,不认识啊,许是年轻人喝多了说大话,二庄主别往心上去啊。”那些上了年纪的豪商们劝着。 不用说了,这位可不就是堪比的卢马的袁鑫吗?不出所料,这袁鑫又要坑自家庄主了。 “哼!”袁鑫怒哼一声,大手一挥:“这秦淮河上还没有人敢这么不给我炮庄面子,给我调转船头撞上去!今天我得教训教训这小子!” 这边儿杨凌霄正拉着那姐儿的手不松呢,心说让你吓唬我,今晚不吃了你小爷不姓杨。 “砰!”的一声,船体一阵动荡,吓了众人一跳,酒水差点撒了杨凌霄一身。 “妈的!”杨凌霄骂了一句起身就往船尾走,正看见对方一帮人站在船头,为首的看起来不甚富贵可是身边汉子精壮的狠,那打扮一看就是炮庄的人。 仔细看来人,杨凌霄觉得有点面熟,仔细一想,这厮??这厮不是那个要给王震宇留种的人吗? 杨凌霄见过袁鑫,袁鑫可没见过杨凌霄啊,要知道出征之后袁鑫就被打发回来看家了。 “小子!刚才你一口一个黑胖子,来!你跟我说说谁是黑胖子!”袁鑫指着杨凌霄问道。 杨凌霄不由好笑,这厮还当真是个活宝啊? 自以为强忍着笑意的杨凌霄,丝毫没有发现脸上挂着轻蔑的表情,这一幕看的袁鑫是怒火中烧。 其实袁鑫原本没有这么大气性的,只是这些日子秦淮河上来了个叫李白的混蛋,一来就把所有人的风头都抢去了,这让仗着王震宇得势还没得意几天的袁鑫大为不满。 可是那李白是无数粉丝的大才子,又是在万众瞩目下晋升天人境的绝世强者,他袁鑫不满又如何? 这些日子得知李白在金陵出现,各地粉丝接踵而至,这也是为何金陵比往常要热闹一些。 闹心洪水的张云龙倒是知道这事儿,就是忘了跟杨凌霄说而已。 双方剑拔弩张,其实主要是袁鑫那边,秦博远身为大秦最顶尖的官二代之一,还当真不怎么怕这江湖人,杨凌霄就更是看傻子一样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而至的两岸人群搞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人群蜂拥而至盯着河道,倒是把双方都看的一脸懵逼。 怎么?这金陵城的老百姓这么爱看热闹吗? 正思索间,只见一艘画舫换换从二人身边驶过,一人极其骚包的提着酒壶站在船头,一副神仙做派闭眼仰面,高声吟道:“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啊!!!”尖叫声在两岸不绝于耳,吓得杨凌霄直捂耳朵,再看身边的姐儿,一个个眼睛都水汪汪的,恨不得在李白的床上,不,船上,这不是梗,这是输入法的锅。 杨凌霄当时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李白!李白!” 两声喊出去,可是喊李白的声音太多了,李白只管闭着眼睛,理都没理。 “唉?”杨凌霄当时就急眼了,我让你装逼,顺手就把手上的酒杯扔了过去。 李白何等修为,侧目一瞪眼,酒杯当空炸开,看得所有人都一阵惊呼。 然后就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第二百五十章 天下大势 “哥,我来吧?”绍兴看着满头大汗的王地藏说道。 “没事。”王地藏轻轻摇头,用手臂蹭了蹭额头上的汗,在此拿起一块柴火劈了起来。 “老伯啊!”王地藏一边劈柴一边说道:“以后这些活儿找村里的年轻人帮帮忙啊,您这么大年纪了,再把胳膊砍掉了。” 二人原本路过此地,就听见老头在哀嚎,进来一看原来是老头劈柴的时候,许是用力过猛,加上年龄又大了,把胳膊整脱臼了。 好在不管王地藏还是绍兴都对这个有点经验,俩人一起没两下就帮老头把胳膊接上了,看着道谢的老头王地藏就说顺道帮着把柴劈了。 这一路上王地藏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怎么说呢,有点过于乐于助人了。 绍兴是实打实一路跟着看过来的,大忙小忙,只要他王地藏看见了,能帮就帮能出力就出力,绍兴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王地藏也不知道,也许只是每次行到这些村子,就会想起那次在河东的遭遇,想起那一家人的尸体。 也许是为了赎自己内心那份罪孽感,他总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哥?你不疼了吗?”绍兴心疼的问道,他知道王地藏头上的汗不仅是累的,全身经脉被废的王地藏,日常行动都要遭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些事儿他之前从来没跟人说过,直到有一次绍兴发现不对,追问之下才知晓真相。 “没事。”王地藏摇摇头笑道:“早就没那么疼了。” 实际上他也知道,并非是疼痛感减轻了,而是他自己对疼痛已经麻木了许多。 “老都老了,还去麻烦年轻人作甚。”老头走出屋来,手上拿着两个果子递给二人:“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吃个果子解渴吧,身子骨怎么这么虚,劈点柴累成这样。” 王地藏无奈笑了笑,绍兴原本想指责一两句的,不过农家老汉多是这般直来直往,说话有时候是不中听,也都习惯了,就没多说什么。 “自家儿子都战死了,村里那帮人都笑话我把孩子送去当兵,现如今换了天下连份抚恤都拿不到,我去求他们作劳资。”老头一边摇头一边回屋。 “哥,我咋没听懂。”等到老头进屋去了,绍兴才问道。 王地藏一边劈开一颗木柴,一边换上一颗来,轻声道:“当的不是大秦的兵,紧接着就亡国了,战死了当然没有抚恤。” 绍兴这才点了点头,随即又皱了皱眉:“哥,我觉得这天下不该这样的。” 这一路走来,再加上二人曾经的经历,让绍兴对这天下有了新的认识。 原本绍兴家里条件就还算不错,虽然说不上富户,可是一月也能吃上几顿肉,住在县城里的他其实也很少来这些乡下。 王地藏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小时候受过苦,可是后来不是一直受赢胜照顾吗?这一路走来也是感悟良多。 “该是这样的。”王地藏一边劈柴一边说道:“这世间是什么样就是是什么样,你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 “哥,你这话听着像是老神仙会说的。”绍兴说道。 老神仙自然说的是李小凤,这话李小凤也的确说过,只是二人不知道罢了。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王地藏看了看绍兴“其实你是看那些大户不顺眼吧?” “嗯.”绍兴点了点头“那些勋贵就算了,那些文官怎么也是如此?他们不是天天把百姓民生挂在嘴上吗?” “这已经算好的了。”王地藏继续道:“自古以来,从有科举开始,这投献之风就从没停过,毕竟实打实的好处摆在面前,百姓少有不愿意的。你要知道,现在还算好的,我大秦开国不久,国力正在鼎盛,待到数百年后世家遍地,才是亡国先兆。” 说着王地藏抬头看了看绍兴:“可你又知道,多少读书人靠着自己的努力,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有朝一日换来这般境地?又知道在科举之前,这些百姓想要过上好日子,几乎是一点门路都没有。” 绍兴闻言便不说话了,只是低着沉思。 王地藏笑了笑:“你也不用想,想那么多没用,这些都是几百年后才要考虑的事,我们现在想了也没用,这是个死循环,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我们现在只要把当下的问题解决了就好。” “不是这样的,哥。”绍兴摇摇头:“我始终觉得咱大秦有哪里不对,跟史书上那些朝代不一样。” 绍兴是读过一些书的,虽然不多可是绍兴只是憨厚,并不笨,他也能敏锐的捕捉到这个问题。 王地藏看向绍兴,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咱大秦从起兵开始,就没有为民生着想过,只是一帮人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一路横冲直撞,活生生杀出了一个大秦。懂了吗?” 绍兴这才豁然开朗,发现自己苦寻不得的一点,竟然如此简答。 实际上这些事儿有很多人都看得透,比如杨孝严就知道,自己除了辽东百姓外,压根不在乎大秦其他地方百姓的死活。 比如谭正,严老夫子,甚至王景隆,他们很多年前就发型了这一点。 可是这点对于他们这些文官反而是好事,皇上越是不乱指挥,她们越能按照自己的节奏去逐步改善民生,实际上谭正已经做了很多,只是在这遍地勋贵的时代还没有展现出他那些政令的好处。 只待这一代勋贵离世,谭正自认最少还能活个三四十年,到时候才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他最为知道,所以他并不着急,有无数的细节需要他一点一点去调整。 削藩,随着谭正的逐渐成长,他已经对这件事儿看的更为透彻,他知道现在削藩并没有好处,杨孝严的权势过重,根本无可动摇。 就算现在利用杨孝严的威势去打压其他几位王爷,先不说可行性的问题,就算打压了别的藩王也只会让杨孝严权势更盛,于国无利。 所以谭正也认清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抓紧让赢夫生孩子,足够多的皇子代表足够多的王爷,只有把大家的利益矛盾制造出来,才能更好的解决这些事儿。 而且等到诸位王子长大,就藩的时间拖一拖,不仅能更好的培养下一任帝王,也能拖到大部分王爷离世。 毕竟王爷们看起来,竟然真的就没有几个准备要子嗣的。其实谭正看出来了,李中书跟张云龙是真的不敢,光明远才是那个实心遵守这条规则的人,无论是李秀秀还是杨孝严都没忍住,可是他们二位谁惹得起? 至于沈长安,谭正觉得沈长安对于男女之事是真的没什么兴趣,许是没遇到对的人,反正这位王爷曾经一心只有提高修为,现在一心只有恢复修为,然后估计又会继续一心提高修为。 洛水呢?谭正说不好,因为洛水还太年轻,好在长陵很远,构不成什么危险,历朝历代还没听说过有人能从长陵称帝呢,带着一帮土著蛮族是不可能得天下民心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出事了 “王爷,是蛊毒!我解不了!”欧阳仲满头大汗的,他已经在杨遥身上已经连封三十针,手上还在不断下针,短短三息便又是十根。 杨孝严皱眉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面色阴沉的让人害怕。 赵三才在门口踌躇了半天,还是迈步走进来:“王爷,宫里也来人了....公主她....中毒了,症状跟小姐一模一样,皇上想请欧阳仲去一趟。” 杨孝严眉头一拧,一脸惊讶的看着赵三才:“你说什么?公主也中毒了?” 赵三才点了点头,杨孝严头都快炸了,他不知道自家女儿是怎么中毒的,可是公主竟然也中毒了,那么说明这事儿九成九是有预谋的。 这蛊毒跟当年那落在茶杯里的苍蝇,手段有些类似,只是这时是从何下毒,一时之间竟然无从查起。 “稳的住吗?稳得住就赶紧进宫一趟,不要提遥儿也中毒的事。”杨凌霄低声吩咐,欧阳仲看了一眼点点头,收拾好针具便赶紧离开。 面沉如水的杨孝严双手背后,站在那一动不动,赵三才小心的在一旁后者。 良久,杨孝严出言道:“按兵不动,悄悄调查。” “是。”赵三才点头答道。 与此同时,金陵城内,杨凌霄刚刚要去吴王府,只见一道红袍身影冲天而起,如同流星一般划向北方。 当即杨凌霄心头一震,这是天京车出事儿了?赶紧就回去找还没睡醒的李白。 活活把李白摇醒,杨凌霄手忙脚乱的指挥道:“你你你!快!带我!飞!天京!” 刚睡醒的李白一脸懵逼,心说大兄弟你说啥呢?这是发癔症了? 好容易才跟李白解释清楚,意识到可能出事儿了的李白当即也不啰嗦,起身问用不用带上秦博远? 杨凌霄一副,你行吗?的样子看着李白,李白当时就火了,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二话不说左手杨凌霄,右手从被窝里直接把秦博远抓了起来,就这样飞身而起直奔京城而去。 秦博远惊醒看着面前越来越远的地面,吓得哇哇大叫。 倒是苦了王震宇,一觉睡醒一个人都不剩,要不是认得杨凌霄那张脸,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诈骗了。 同样在赶回京城的还有两个人,王地藏与绍兴,锦衣卫紧急传讯唤他俩回京,是赢夫亲自下的命令,好在二人就在河东,距离天京并不算远。 如此算上路程,只有李白稍慢了一些,李秀秀与王地藏几乎同时到达天京,李白仅仅晚了半日。 当李秀秀抱着怀中的李玲珑来道靠山王福时,脸色差的可怕,只是疯了似的喊着:“欧阳仲!欧阳仲!” 杨孝严与欧阳仲先后赶到,看到李秀秀怀里的李玲珑,杨孝严愣住了,心说不会吧? 欧阳仲上前查看,表情复杂的看了杨孝严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接过李玲珑就往房里去,李秀秀迈步要跟上却被杨孝严拦住。 “别去了,你也帮不上忙。”杨孝严轻声说道。 李秀秀还有一丝清醒,倒是能感觉到杨孝严有话要跟他说:“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杨孝严皱眉看了看李秀秀:“两天前的事儿?” 这其实不难猜,第一以李秀秀的速度,从金陵全力往天京赶,估计就是两天左右,而且杨瑶与赢雏儿都是两天前突然中毒。 “嗯。”李秀秀点了点头,不明白杨孝严为何要这样问。 “不止玲珑。”杨孝严轻声说道:“雏儿也中毒了,遥儿也是,症状一模一样。” 这下轮到李秀秀愣住了,杨孝严看了看他:“看你着急忙慌赶来,应该也一点线索都没有吧?” 李秀秀点了点头:“府里的人自然会查,只是消息一时送不来,京城查到什么了吗?” 杨孝严摇了摇头:“估计你也查不出来什么,天京城什么都没查出来,连对方怎么下毒的都不知道,这毒是蛊毒我曾经在去长安的路上遇到过一次,不过这次的手法更为隐秘,而且同时在两地下毒,完全超出了我原来的预估。” “没办法解毒吗?”李秀秀现在对这些阴谋论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有没有办法解毒。 杨孝严再次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这毒直逼心脉,却会在心脉四周变得缓慢,要不然玲珑也撑不到天京。欧阳仲能以针法封住毒素,让其运转的更加缓慢,可是这只是缓兵之计,欧阳仲估计最多还能再拖五日。” 说着杨孝严看了看欧阳仲带李玲珑进去释针的房间,皱眉道:“玲珑的时间可能要更短一些,毕竟下针晚了。” 不出杨孝严所料,欧阳仲施针出来后,表情严峻的告诉二人,李玲珑的情况可能只能撑三天。 这可彻底打乱了李秀秀的心,这位绝世强者满面的慌张与无助,焦急的原地走来走去,不停的问欧阳仲有没有什么办法。 欧阳仲很耐心的一次又一次解答,他能理解李秀秀的心情,可是这毒,欧阳仲当真没有办法。 蛊毒不同于其他毒物,其他毒物无论是药剂还是寻常蛇虫,毒都是死的,欧阳仲有的是办法解决。 但是蛊毒不同,蛊毒本就神秘,极少在世间出现。 欧阳仲借这无数古籍医书研究过蛊毒,并且成功仿制出一些低级的蛊毒,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蛊毒跟其他毒不一样,蛊毒是活的。 它更像是无数的小虫子进入人体,并且这些小虫子在一定程度上能人为控制,甚至根据蛊毒的形式不同,可以达到各种奇怪的效果。 之前听说苗疆有传说,女子会在心爱的男子身上种蛊,若是男子与其他女子有染,便会蛊发身亡,欧阳仲原以为是杜撰的江湖传说罢了。 可是等欧阳仲仔细研究过蛊毒,发现这种说法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完完全全有实际操作的可能性。 准确的来说,蛊毒已经超出了毒这个范畴,它应该属于一种玄妙的恐怖功法,欧阳仲甚至推断,当年吴王府被袭击的事,那些被控制的人不仅仅是因为阵法,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某种蛊毒。 不过由于蛊毒随着宿主的死亡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欧阳仲想查也无从查起。 第二百五十二章 要杀人了 “你们是怎么办事儿的?”王地藏怒不可遏的拍了一下桌子,瞪着面前的罗志超与黄龙,把站在王地藏身后的绍兴也吓了一跳,他还从没见过王地藏这般凶过。 王地藏发火不是调门会提高八度的那种,而是声音会变得十分凶狠,有一种强忍着怒意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禀都督。”罗志超一脑门的冷汗,抱拳道:“儿郎们绝无懈怠,此次出事实在诡异,还请都督赎罪。” 黄龙也是轻声说道:“都督,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靠山王府的那位小郡主,也中毒了,今日吴王入京,似乎怀中也抱着个孩子,属下大胆猜测,吴王郡主也中毒了。” “混账!”王地藏再拍桌子:“咱们锦衣卫是吃白食的吗!吴王那边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吗!说好的监察天下呢?成日里盯着那些贪官污吏,就盼着抄家的时候捞一手?老子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看着王地藏怒不可遏的样子,俩人再也不敢说话,罗志超包含谢意的看了一眼黄龙,虽说两人不太对付,有点憋着劲比能耐的感觉,可是这大都督眼瞅这些年萌生退意,二人这样也无可厚非。 可是毕竟同僚多年,黄龙刚才其实就是冒着挨骂的风险在帮罗志超开脱了,罗志超自然得领这份情,毕竟说实在的黄龙跟王地藏关系要更近一些。 “江南道锦衣卫千总彭文杰,即日撤职押送回京,问其不作为大罪两条,一条就是吴王府遇袭,一条就是吴王郡主中毒,真当自己是金陵的土皇帝了?还准备给我来个无为而治吗?”王地藏继续道。 “是!”二人慌忙点头称是,心中不由暗道,这孙子真倒霉。 彭文杰也是冤枉,这会儿还正在满大街帮着王府抓人呢,带着锦衣卫横冲直撞谁的面子也不给,但凡有一点嫌疑都先抓了再说,几乎把金陵城的人得罪了个遍。 他也不傻,连续两次金陵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事儿要是查不出来自己这千总也就做到头了,哪里还怕得罪人? 所以说这彭文杰其实是个有能力的,他连自己要被撤职都知道了,跟王一康差不多,都是倒霉催的。 杨凌霄与李白也随后赶到,自然是直奔王府,无论天京城出了什么大事,自家那管天管地的老爹肯定知道。 到了府中就看见李秀秀与杨孝严坐在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杨凌霄赶紧上去问怎么了。 杨孝严见到杨凌霄倒是一点不觉得意外,看到李白后就明白了什么,其实杨凌霄的动向他一直清楚,海瑞也已经被他派人打法回去没让他继续找了,这么折腾一番杨孝严觉得也算为儿子出了气了。 倒是秦博远,让杨孝严看了一眼就气儿不打一出来,摆了摆手:“遥儿中毒了,找解药去吧。” “啊?”杨凌霄愣了一下:“妹妹怎么了?” “遥儿妹妹怎么了?”秦博远也是着急的问道:“需要什么药,我这就去找。” 赵三才赶紧上前捂住秦博远的嘴,笑了笑拉着秦博远就走,生怕杨孝严一气之下把这小子拍死。 李白也是识相的跟两位王爷打过招呼后,只说有事只管吩咐,便赶紧退下了,不得不说李白成熟了不少。 与此同时,远在两广最南边的张强,正对身边的程逸飞交代道:“我有事,不能陪你一起游历了。” “啊?”程逸飞都愣了,你陪我?这不我陪着你乱跑吗?还有你这把我拉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就说自己要走了?我怎么感觉自己中计了呢? 其实讲道理,以程逸飞的修为,倒是基本上没有他应付不来的局面,只不过初次下山,还是想有个人作伴的。 “那你?怎么走?要不稍微走慢点?让我跟着?”程逸飞觉得,对方虽然是天人境的大能,可是他努努力应该跟得上。 张强摇了摇头道:“你跟不上的,很高兴认识你,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希望将来有一天还能见面。” 想了想,张强解下背后黑剑,递给程逸飞。 程逸飞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他要干什么,虽说二人同行半年有余,可是一路上交流很少,多是他在说话,要不是实在不认识别的什么人,他才不愿意跟这个闷葫芦一起走呢。 不过对方居然把他当成了朋友吗。 “此剑,我以后可能用不上了,送给你吧。”张强说道。 程逸飞本想拒绝,可是看张强的样子,又觉得实在不好拒绝,于是便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程逸飞第一次触碰这柄黑剑,黑剑剑刃粗厚,看起来重剑无锋的样子,可实际上入手轻飘飘的,似乎手中无物一般。 不对!只见张强一松手,程逸飞整个人被黑剑坠的一个踉跄,那剑也重重砸在地上。程逸飞都傻了,合着刚才是张强没松手?再使劲去拿,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才把剑举起来。 看着程逸飞的样子,张强笑脸,他很少会笑。 “对你修炼有好处的。”张强说道。 程逸飞尴尬的看着张强,咧着嘴想说要不你就收回去吧?修行的事儿不急,我一个道家,讲究的是修心。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张强背后已经出现了一道紫色光幕,只见张强退后一步进入光幕,然后那光幕便凭空合上似乎从未出现一半,看的程逸飞以为自己见鬼了。 光幕的另一头,张强来道徐子卿面前,徐子卿看着张强,轻轻递出一枚棋子:“找机会出手,务必击杀其中一个人,最好两个人都能杀了。” 张强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捏碎棋子,一道紫色光幕出现。 迈步准备走进光幕的张强回头看了看徐子卿:“先生答应过我,这是最后一次了。” “先生予你大恩,便是不思报,也不该这般急着脱身吧?”徐子卿没有看张强,只是轻声说道。 张强轻蔑的看了一眼徐子卿,轻声道:“你很可怜,真的很可怜。” 言罢一步迈入光幕,光幕消失,张强来到一间房间之中,窗外正是车水马龙的天京城。 第二百五十三章 张强出手了 天京城皇宫门外,同样出现一道紫色光幕,一个小盒子从中掉落在地上,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两个字“解药。” 守卫见此异景,赶紧报了上去,郡主中毒本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天赢夫下旨把所有能找到的医生全都找了过来。 倒是靠山王郡主跟吴王郡主也中毒的消息没有被公开。 可是找来这么多医生有什么用呢?那些医生看一眼欧阳仲的施针,便当即甘拜下风,欧阳仲都没有办法,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当这个小盒子被递上去,欧阳仲与杨孝严还有李秀秀三人就急忙进宫。经过欧阳仲鉴定,这解药八成是真的。 这下可就有了难题了,三个人,一份解药,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谁也不愿意挑起这个话头。 最终,赢夫咬牙道:“先给两位郡主妹妹吧,雏儿那边,我再想想办法,要是实在不行。” 杨孝严看着赢夫那张蜡黄的小脸,这些日子他日夜在雏儿身边陪伴,生怕自己唯一的妹妹就这样撒手离去,此时此刻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让杨孝严大为欣慰。 “不。”杨孝严摇了摇头:“对方施毒,却只给一份解药,就是想看着我们之间起隔阂,谁也不要抢,谁也不要让。老四,你听我的,药先给公主,赢胜他走的早,就剩下这么俩孩子了,于情于理得先紧着他们来。” 说着杨孝严也是一阵为难,看着李秀秀低头不语的样子,他心中也十分不好受。 “至于遥儿跟玲珑,我们再想想办法。”杨孝严轻声说道。 “不。”李秀秀却摇了摇头,伸手按在了解药盒子上:“我已经负了她,不能再负了孩子。” 杨孝严伸手要拦着:“别,老四,别急,要不咱们抽签。” 饶是赢夫伤心难过,也不由莫名其妙,生死大事怎么到了杨孝严这里,总是听起来如此轻松? 李秀秀却把解药盒收在手中快速抽了回去,抬头看着杨孝严,眼神十分复杂。 “大哥。”李秀秀沉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直没有发现吗。” 杨孝严愣了一下,不知道李秀秀在说什么。 “你真的很自私。”李秀秀一字一顿的说道,说的杨孝严莫名其妙。 若你说杨孝严脾气不好,或是说些别的什么问题,他八成都会认了,可是说杨孝严自私?杨孝严就觉得冤得慌了,这一天天的他为了大秦心都快操碎了,他自私? 看着杨孝严的表情,李秀秀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轻轻摇了摇头,李秀秀继续道:“是,你做的很多事情看起来都很无私。挂印离去也好,只身归来也罢,你连自己儿子的生死都不在乎!没错,你可以用历练的名义把他放在危险的境地,就算当真死了,你也可以继续你的豪气冲天。为了帮三哥照顾赢夫与雏儿,你可以牺牲遥儿的性命,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无私。” “伟大!你真伟大!”李秀秀嘶吼着冲杨孝严喊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对凌霄公平吗!对遥儿公平吗!对玲珑公平吗!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还会被父母爱护,我们连自己的孩子都要牺牲吗!你从来都只在乎你自己的想法,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你永远觉得你是对的!” “够了!”杨孝严一声大喝,指着李秀秀怒道:“你在这发什么疯!解药拿来!我保证先不用,等你清醒一点再说!” 没错,杨孝严虽然被李秀秀说道痛处,可是他也发现李秀秀的状态不对,自己的状态也不对,感觉有一种无名怒火在往上窜。 张强所在的那间房间里,曾经被饕餮派去金陵城的那名舞姬,轻声说道:“好了,他们已经中招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先生做事了,但愿你也能完成使命。” 张强冲那舞姬点点头,以表谢意,那舞姬捏碎一枚棋子,消失在紫色光幕之中。 “砰!”一声巨响从皇宫传来,张强望去,只见数条大道并立天地之间,欧阳仲护着赢夫远远躲开,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可是好在他脾气太好,这药物应该是在香炉里添着,会激发人的负面情绪。 这药跟毒自然都是那舞姬下的,之前饕餮跟这女子说话时,曾经提过这女子会蛊,还曾派他去金陵城查吴王府遇袭的事。 结果那事是女娲氏做的,也难怪饕鬄想不通世间到底有谁用蛊这么厉害。 女娲氏本就是用蛊的祖宗,还擅长阵法,与饕餮夏天一样都是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人,所以吴王府遇袭那次本就不该是这世间的手法。 不过这也足以证明蛊术的强大,那舞姬虽然没有把握给李秀秀杨孝严下毒蛊,可是这诱发人内心阴暗面的蛊粉,最大的优点就是隐蔽。 两位郡主的中毒的事儿让这二位王爷内心必然都有很多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被放大暴露了出来。 “王爷!”欧阳仲大声喊着:“别打了!中计了!” 可是杨孝严与李秀秀已经失去了理智,丝毫不留手的撞在一起,一人身披霸王大道,一人身后四色大道。 李秀秀四条大道化作四道法相,每一条都有大道之力加持,近乎相当于四个天人加一个天人级的长生境。 杨孝严面对五人毫无惧色,手上大戟大开大合,霸王大道之雄壮,远超李秀秀的四条五行大道。 “坏了!”眼瞅杨孝严逐渐掌握主动,可是欧阳仲却猛然发现了问题,王爷已经失了理智,此时此刻他没有留手! 倒不是怕伤了李秀秀,而是杨孝严身上有伤啊!之前跟项无双大战时,杨孝严体内经脉受损严重,他与王地藏那般废人的状态,只有一线之隔。 果不其然,气势攀升到极致的杨孝严,一戟挥出斩开李秀秀身形的同时,斩碎李秀秀四道法相分身,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陡然一震,只觉得周身不受控制的剧痛。 李秀秀四道法相分身破碎,大道却化为流光飞向李秀秀,化作盔甲长朔,在李秀秀身上凝聚成型,李秀秀再度袭来。 杨孝严凌空转身一戟戳出,大戟与长朔戳在一起,形成两道气旋不断旋转,李秀秀身上大道所幻盔甲出现裂痕,最终一点一点崩碎。 杨孝严同样不好受,此时的杨孝严其实已然恢复清醒,可是李秀秀没有,杨孝严只能硬撑着,否则自己便会身死。 最终俩人真气同时炸裂,杨孝严跌落而下,李秀秀同样倒飞而出。 重重落在地上的杨孝严砸碎砖石,李秀秀却还有一战之力,身手凝出一并通透金光的长朔,对着杨孝严重重刺了下去。 速度之快,欧阳仲都来不及帮忙。 “王叔!不要!” “四哥!不要!” 赢夫与刚刚赶来的光明远,两人两声大喝同时出声,却没能拦下李秀秀,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片烟尘的地面。 好在烟尘散去,露出大口喘气的李秀秀,手中长朔只是插在了杨孝严身边的地上。 长朔消散,李秀秀眼中的疯狂也逐渐散去,看着面前嘴唇发白,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的杨孝严,李秀秀赶紧扶起自家大哥。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李秀秀已然知道,自己这是中招了。 杨孝严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艰难的抬起手想抓着李秀秀,光明远赢夫欧阳仲三人赶来,欧阳仲慌忙掏出保险子往杨孝严嘴里就塞,同时扯开杨孝严的衣衫,掏出银针就往杨孝严身上扎去。 李秀秀表情痛苦不已,正在陷入深深的自责,看了看自己手中牢牢抓着的解药,眼泪顺着脸庞就留了下来。 “王叔,别难过了。”赢夫扶着李秀秀的肩膀劝道:“我们是中招了。” 没成想李秀秀将解药放在地上,退后两步,对着杨孝严与赢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看的众人一阵莫名。 “四哥,你这是干什么?”光明远都快急死了,也不知这俩人发的哪门子疯。 李秀秀一言不发,只是飞身离去,这时候杨凌霄跟李白也正赶到皇宫,正好撞见李秀秀离去,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二人赶紧进宫,这两位也是宫中的老熟人了,再加上现在一片大乱,压根没人管他俩。 吴王跟靠山王打起来了,这天地下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儿吗?而且看样子好像靠山王输了。 李秀秀直奔靠山王府,衣发凌乱,失魂落魄,站在李玲珑床前良久,抱起李玲珑再次飞身而起,向着金陵的方向头也不回。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要烟消云散的时候,一道身影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天京城皇宫上空,刚刚赶到皇宫的王地藏,望着天空中那一身黑袍的微胖少年,深深皱起了眉头,自己这废物之躯,便是拜他所赐。 光明远李白等人也早就发现了这个微胖少年,不出意外的话来者不善。 果然,下一刻少年身后一条漆黑大道出现,黑色的闪电在那大道周围迸发,天地瞬间变暗,那一条黑色大道无比粗壮,就算是杨孝严的霸王大道也要逊色一分。 不由多说,李白飞身而起,纵然已经不是大秦臣子,那也是大秦子民啊,更何况杨孝严对自己有不杀之恩,现在杨孝严重伤,他理当出一份力。 抽出长剑,一条剑之大道傲立天地之间。 张强并不准备多与李白纠缠,他之所以等到李秀秀离去再出手,那么他的目标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杨孝严。 李白挥剑而上,张强一拳轰出,原本准备劈开拳罡的李白只觉得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轰在面前,单手剑瞬间变为双手持剑,才能保证被轰飞的同时不受伤。 光明远同样抽刀一柄,飞身而起,闭目再睁眼,蓝色罡气遍布周身,背后一条浅蓝大道显得纯净无比,上书君子二字。 “君子不器!”飞身而起的光明远同时大喝一声,一刀挥出蓝色罡气直奔张强而去。 “碎!”张强口中似乎有着万古深渊一般声音嘶哑,整个人全身也开始出现黑色的符文,双目变得空洞一片,完全不似人间之人。 这一声“碎”,言出法随,光明远的蓝焰瞬间炸开,整个人倒飞而出,砸在地上大口吐出鲜血。 李白再度袭来,可此时此刻的张强比之当年的项无双,有过之而无不及,纵是李白身兼三条大道,可是毕竟他才刚刚晋升天人不到两年,在张强的地狱海大道面前,他的三条大道纵是全开,也是徒劳无功。 仅仅一个照面,李白便重伤倒飞而出。 欧阳仲抱起杨孝严就跑,不知何时赶到的三公子与宫中高手,也赶紧去转移杨凌霄与赢夫,可是张强怎能让他们如愿,毕竟只要杀了杨孝严,他就能与饕餮从此两不相欠。 此时此刻,火力全开的张强给众人展现了地狱海这条大道的恐怖,这条与匈奴王那措木的阿修罗大道其名的大道,这条被徐子卿称为世间最强四条大道之一的大道,这条被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饕鬄挑选出来的大道。 三个人分别扛着杨凌霄,赢夫,还有杨孝严,奔着赶来的禁卫就跑,希望它们能拖一会儿。 大秦的禁卫训练有素,必然死战不退,别看大都只是区区炼体境界,可是自有一套法子耗死长生境高手。 可是来人是天人,而且是能轻松击败两名天人境的天人。 “王都督!你也走!老于我顶得住!”眼瞅张强追来,于满开着急的冲王地藏喊道。 王地藏沉声不语,却迈步向前。 金纹冲天翼善帽,飞鱼服,八蟒披风,一步一个脚印的王地藏,感觉着流失以旧的力量正在向自己的身躯汇聚。 一步明悟,二步小宗师,三步大宗师,第四步..... 这感觉王地藏再熟悉不过,当年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三息晋升长生境巅峰,正面硬抗吴王李秀秀,就算败了,也是何等的潇洒。 张强根本没有去看王地藏,俩人一人在天,一人在地,原本会就这样错过,看张强的模样,估计就算禁卫抛枪放箭,也绝不会多停留一秒。 站定身子的王地藏,抬头望着天空中漆黑的地狱海,猛地抽出了绣春刀横提在身侧,风吹过,衣袍飘荡,黑发不断拍打在冷峻的脸上。 自从修为被废后,王地藏的老态尽显,看起来早已没有了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朝气。 然而此时此刻,王地藏面如玉皎玉,眉目清明,发黑如墨。 第二百五十四章 在人间 “轰!” 一声巨响,张强对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大道挥出一拳,自己却被反震的退出数仗。 众人无不望着这突然出现的一条浅灰色大道,上书三个大字,在人间。 张强心头一震,这条大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赢夫不明所以的望着那在人间三个大字,隐约觉得与自己幻境中所得的心法有关。 无上天,在人间,地狱海,听说匈奴王的大道是阿修罗。赢夫心中想着,虽然无上天他还并未参透,现在只能是一个辅助他修炼的内功心法而已。 可是看着眼前与地狱海一般粗壮的在人间,再想想匈奴王的大道必然也不弱,所以自己的无上天未来也会这么强吗?想到这里赢夫不由的有一点小兴奋。 张强的震惊自然来源于他知道,这在人间正是饕餮所说的,世间最强的四条大道。 准确的说,这四条大道并非这世间本来就有,而是饕餮所创造出来的。 这其中的故事,只有张强,徐子卿,还有那措木的识海中,被那措木称为师父的那一缕残魂,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那修了阿修罗大道的人,他们本该尊称一句大师兄,可是很多年前,不知为何那个男人叛逃了他们,那个曾经在张强和徐子卿幼时照顾过他们,常年伴随饕餮左右的和蔼男人,突然有一天就和饕餮起了冲突。 那时候张强看着男人引以为傲的阿修罗大道在饕餮面前被轻松撕碎,男人血肉模糊的身躯露着白骨,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般,如同残羹剩饭一般在地上倒着。 那是张强第一次看见饕餮动怒,这位神秘的饕餮在张强的印象里,虽然总是阴阳怪气的,可是从来没有发过火。 那一次,饕餮连着骂街骂了好一会儿,什么白眼狼,什么就连一点残魂都不该留给你,期初张强与徐子卿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直到后来,血字楼的人在戈壁滩上目睹了李小凤与那措木那一番对持,听到阿修罗大道的时候,徐子卿才知道,原来那男的真的在这世间留下了一缕残魂,只是不知道他与那匈奴王有什么关系。 所以当这条在人间出现在张强面前的时候,张强整个人其实是懵的,这四条大道是被饕餮用无数岁月创造出来的,如果没有饕餮的给予,任何人都不可能获得。 四条大道的强大之处不仅在于他们本身,也在于他们的修炼方法,不同于寻常的修炼手段,这四条大道几乎都有着非常特殊的修炼条件。 例如阿修罗,需要以杀戮入道,杀的越多,大道越强,而且阿修罗大道会严重影响修炼者的心性,严重的话,会把人练疯。 再好比张强的地狱海,需要修炼者自己本身承受极大的痛苦,王地藏第一次见张强时,之所以感觉张强很恐怖,就是因为当时的张强,几乎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感情。 多年的修炼让他对一切都变得麻木,最痛苦的时候,动一下小拇指就等于寻常人全身骨头被打断的痛。 另外两条大道,在人间与无上天,张强也知道他们的条件。 无上天修的是心境,修的是高于一切的心境,越是强大的心,越是强大的道。可是无上天修到最后,也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人会变得没有感情,会真真变得跟天道一般无情。 在人间修的是人间疾苦,修的是顿悟,一朝顿悟便可得大道,对这个世界领悟的越透彻,那么自身实力就会越强大。 其实这条大道就像为王地藏量身定制的一般,当年王地藏三息破三境,路子几乎与在人间一模一样,只是当时感悟不够,再加上饕餮也不会放手这条大道,因为这条大道饕餮心中已有人选。 那个人正是杨凌霄,可是杨凌霄前额内颅脑受损,这会对在人间的修炼起到极大的变数,所以那次一群国子监学生去看杀头,杨凌霄与赢夫同时入了饕餮的幻境,饕餮原本是要分别教给二人无上天与在人间的。 可是发现杨凌霄额后受损时,便先拿出仙药要帮杨凌霄治伤,可是杨凌霄把药含在嘴里并没有吃,而是给了杨孝严。 后来饕餮被女娲氏和夏天谋害,虽然这两个人过于天真,但是饕餮好像本身受到天地的某种限制,所以行事也一直小心,很少过多的干扰这个世界。 自从跟二人大打出手后,饕餮便消失了,似乎是躲了起来,而且女娲镜中好像也有着饕餮十分忌惮的存在。 所以无上天这条原本被饕餮看管着的大道成了无主之物,修为被废的王地藏,原本就在那次赢胜身死之时顿悟了一半在人间大道。 如今又拖着废物之躯游历人间,终于在这一刻,再次重生,这一条不弱于地狱海的大道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天地之间。 望着眼前的在人间大道,张强知道,看来这次又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了。 “来!”浑身黑色咒印的张强,高举双手插入背后的地狱海大道,表情狰狞的从大道中换换抽出了一把夹杂着黑紫色山巅,与大道的能量形态一模一样的长刀。 王地藏气势正到巅峰,自然不惧眼前的张强,多年前赢胜身死时,那种无力感深深刺激了王地藏。 今日,王地藏绝对不会让大秦再死一个人。 “起!”王地藏轻喝一声,整个人如离弦利箭一般,从地上激射而出,直奔张强而去。 张强手中黑刃同样挥出,与王地藏手中绣春刀撞在一起,一击之下,二人死死顶住对方兵刃。 王地藏手中的绣春刀渐渐出现裂痕,见势不妙的王地藏抬腿一脚,在绣春刀破碎的同时一脚踹出,分开二人身形。 看着手上只剩刀柄的绣春刀,王地藏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世间锦衣卫佩刀皆叫做绣春刀,因为他们全是照着王地藏手中这把刀所打造。 王地藏手中这把,才是原本那柄绣春刀,张百炼一生铸剑无数,刀却只做过这一把,所以与寻常绣春刀不同,王地藏手上这把绝对不是凡品。 可是现在这把刀碎了,王地藏却并不慌张,脑子飞快的回忆着,匈奴王的阿修罗大道有修罗鞭,眼前少年的地狱海有一并黑色的能量长刀,那么自己这条大道呢。 刚刚顿悟的王地藏对于大道的领悟远不及张强,可是却也能瞬间想到很多可能性,下意识的用意念控制着身后大道,想要凝聚一柄兵器。 看着再度袭来的张强,王地藏同样吧手伸入背后大道,轻轻一握,果然握住一个刀柄。 再度抽出,一柄崭新的绣春刀出现手中,王地藏眉头一动,瞬间挥出一刀,二人兵刃再度撞在一起。 一声巨响,天空中随着地狱海一同出现的阴云都好像被震动一般,只见两人再度顶在了一起,掀起的能量让无数宫中普通禁卫差点摔倒。 “一人就敢闯我大秦皇宫,你,放肆。”王地藏盯着满面咒印的张强说道,然后手上加大力道猛地一挥,竟然将张强顶了出去。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只觉得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锦衣卫大都督已经如此之强? 只有少数知道王地藏经脉尽废的人感到不解,比如欧阳仲。 不过此时此刻欧阳仲顾不上许多,因为杨孝严的状态已经差到不能再差了,欧阳仲来不及带杨孝严撤离,只能赶紧把杨孝严就地放下,然后不断在杨孝严身上施针来稳定杨孝严的情况。 杨凌霄与赢夫见状也是赶紧让人把自己放下,赶过来围着杨孝严却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光明远与李白对视一眼,二人的状态实在不要太惨,一人胸前衣衫尽碎,大口大口的咳着鲜血。 另一人捂着手臂虽然没有见红,可是那痛苦的表情明显伤到了筋骨。 旁人不知道这地狱海大道的恐怖,刚才与之交手的二人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无比恐怖的力道宛如一尊巨山砸过来一般,让人难以招架。 好在看来王地藏应该挡得住,光明远心中不由暗骂,这世间三个字的大道都这么恐怖吗?早知道自己修个屁的君子道,修个伪君子道岂不是更强?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听得“轰!”的一声,一道身影重重砸在地上。 看着那凌空而立的张强,那被轰下来的身影不是王地藏还能是谁?众人不禁心头又一颤,不会吧?又打不过? 好在烟尘散去,王地藏的身形从烟尘中出现,虽然略显凌乱,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 “放弃吧。”空中的张强突然开口道:“你既修在人间,必然与先生的计划有关,我们不该为敌。” 王地藏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口中的先生是谁。但是这条大道既然叫在人间,那么我就得为这人间尽一份力。这个世界需要一段时间的平静,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改变,只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一起努力才行。所以我大秦,不能再死任何一个人,今天,你谁也别想杀。” 言罢王地藏气势再度攀升,手提绣春刀飞身而起,直奔张强而去。 张强突然咧嘴笑了,笑得有些凄惨:“人间疾苦?那你又可知道我的痛苦!” 言罢手中黑刃高举头顶,对着飞身而来的王地藏一刀劈下,一道黑紫色的能量从身后大道随之而出,直奔王地藏激射而去。 王地藏皱眉转身,从下向上一刀挥出,背后浅灰色大道似乎感受到王地藏心中的呼唤一般,一道灰色的光芒随之而上。 两团能量撞在一起,诡异的寂静了一秒后,那黑色能量瞬间洞穿了灰色能量,朝着王地藏激射而出。 王地藏手掌顶着刀背,将绣春刀举在胸前抵挡着黑色能量,可是那黑色能量背后,原本细细一丝连接着地狱海大道的能量陡然变粗,几乎瞬间整个地狱海大道就似江水倒灌一般,整个朝王地藏涌去。 王地藏瞬间被笼罩在黑色的大道内,整个人不见了身形。 “感受我的痛苦吧。”张强立在空中,面无表情的盯着王地藏说道。 眼瞅王地藏被地狱海大道笼罩其中不见了身影,众人不由的着急起来,这会儿可全看他的了,要不然场上还真没人阵的住这地狱海大道。 此时此刻已经基本上稳住杨孝严伤情的欧阳仲站起身来,看着空中的张强,手不由的紧了紧,似乎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般。 其实欧阳仲好像也能随时破境,之前在皇宫中,活死人状态的纳兰池击败光明远后,欧阳仲原本就准备出手,好在当时李小凤及时赶到。 虽然不知道欧阳仲为何不突破到天人境,可是想来应该也是因为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否则没必要刻意压制着修为。 眼看王地藏的在人间大道消散天地之间,欧阳仲终于下定决心,掏出八根金针就准备朝着自己身上刺去。 就在此时,那消散天地之间的在人间大道,却突然凝聚,而且跟地狱海一样,正好把张强笼罩其中。 宛如黑色液体一般流转的地狱海大道中,王地藏的身形渐渐出现,双手握着绣春刀的王地藏全身颤抖,十分吃力的收回一条手臂,似乎是受了伤。 单手举刀的王地藏,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绣春刀指向张强:“痛苦不是你所感受到的那样,你没有感受过真正的痛苦,感受一下人间的痛苦吧。” 痛苦是看着一家老小死在**手中却无可奈何,痛苦看着路边的幼童因为挖到足够吃的野菜而欣喜,人间一趟,喜怒哀乐,皆是痛苦。 这是王地藏感受到的痛苦,这是在人间的痛苦,地狱海只是让你一个人受到折磨罢了,来感受一下整个人间的折磨。 被在人间裹在其中的张强,只感觉识海瞬间被无数的情绪充斥,那些情绪并非都是负面情绪,而是各种各样,或是欣喜,或是悲伤,或是兴奋。 无数的情绪充斥着张强的大脑,这些,这些张强从未感受过。他就像一个冷血的机器,一个饕餮创造出了的试验品。 从很小的时候,张强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独自感受着身上的痛楚,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除了那位已经离开的大师兄会经常在他身边坐着跟他说话以外,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除了痛苦,什么都没有。 这些情绪,他很想有,可是等他终于对身体的痛楚赶到麻木后,同时他也失去了大部分的感情,他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说不上来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这些日子,他很想努力的学着变成一个人,变成一个会喜怒哀乐的人,程逸飞觉得张强高冷,是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如果张强的识海被无数的感情充斥,让他的大脑陷入了一个停滞的状态,地狱海大道渐渐从王地藏周身消散,王地藏大口喘着气,显然刚才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眼看张强状态不好,王地藏知道再不出手就没机会了,强提一口气飞身而起,从上而下瞬间一刀劈下,然后无力的向地面落去。 落地之后的王地藏望着天空之中,他知道自己那一刀没有落空,只是不知为何张强还没死。 天空之中的张强,闭着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他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的画面,他甚至记起来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把自己交给饕餮的样子。 那时的父亲,只是想让自己变强的对吧? 他看到寻常人家的亲情,感受的到夫妻洞房之夜,掀起盖头那一刻二人心中的跳动。 他看到那男子心爱之人死去之时,拼了命的向老天祈求,用自己的命换妻子的命。 他终于懂得,他终于懂了人为何是人,为何要活着。 张强笑了,闭着眼睛不愿睁开,生死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只想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这些王地藏所看来的,所谓的人间的痛苦,在张强看来满满的都是幸福。 终于,张强的身体像是断线的风筝一半落下,重重砸在地上,只发出一声闷沉的落地声。 第二百五十五章 吴王变成了一棵树 “爹,你醒了。”杨凌霄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杨孝严,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神采。 杨孝严望着眼前的三个人,欧阳仲,赵三才,杨凌霄,嘴唇艰难的动了动。 听不清杨孝严说了什么,杨凌霄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 “多久了...”杨孝严虚弱的说道。 “三天了。”杨凌霄点点头道:“别担心,解药我做主给了雏儿妹妹了,遥儿她...遥儿她我们还在想办法,您别担心。” 说到这,杨凌霄的眼睛中就有泪水打转,这些日子王府上下为了杨遥没日没夜的想办法,可是各种办法试了又试,都没有什么太好的效果。 说句实话,其实杨凌霄心里有些放弃了,深觉对不起妹妹的杨凌霄甚至不敢去看她,倒是洛王妃日夜守在杨遥身边。 “药....”杨孝严张嘴说道,后面却又没了声音。 杨凌霄赶紧把耳朵凑过去,杨孝严轻声道:“药,你给我的那枚药,在书房暗格,欧阳仲知道在哪,给遥儿。” 杨凌霄一听,赶紧回头去看欧阳仲:“我给爹的药他没吃?” 欧阳仲略显为难的点了点头:“王爷没舍得吃。” “那你!...”杨凌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仲一个嘘的手势给拦住了,见状杨凌霄连忙跟着欧阳仲两步挪到一边。 “殿下。”欧阳仲皱着眉头道:“药是在,你那药我研究了,像王爷这种情况可以用,郡主中的蛊毒,我不知道那药有没有用啊。而且眼下,王爷他....他也需要那枚药啊。” 杨凌霄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没错,这些日子欧阳仲早就说过了,杨孝严的身体这次真真是在崩溃的边缘了,能不能挺过来全看天意。 就算挺过来了,是不是瘫的那也不一定,欧阳仲之所以一直没有提那枚药的事儿,就是想看杨孝严能不能在必须给杨遥用药之前醒来。 如果能醒来,首先他可以根据杨孝严的情况来判断到底谁更严重一些,其次欧阳仲着实认为,从理性的角度去看,药给杨孝严更重要一些。 二人踌躇之间,赵三才走了过来:“别想了,给郡主喂药,你俩屁股一撅开,王爷就知道你俩放的什么屁。” “那万一没用呢?”杨凌霄纠结道,这些日子杨孝严昏迷,好多大事需要他帮忙做决定,原本自以为果断的他,才知道在面对这么多大事的时候,做到像杨孝严那般果断有多难。 “王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赵三才摇了摇头:“有用没用试一试再说,而且这些日子咱们试的办法还少吗。” 杨凌霄点点头,这确实是杨孝严处理问题的风格,看了看欧阳仲,欧阳仲也是吧心一横,横竖王爷算是醒过来了,人只要是清醒的,修为没了问题也不大。 留下赵三才照顾杨孝严,二人赶紧从杨孝严书房的暗格中把药取来,到了杨遥的房间,洛王妃看着二人没有说话,这些日子试过的办法太多了,洛王妃也已经心死如灰。 杨凌霄与欧阳仲再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把那枚碧绿的丹药倒了出来,塞进杨遥的嘴里再轻轻捏碎。 一股药香瞬间迸发出来,闻的洛王妃都精神一震,慌忙问道:“这是?” 二人没有说话,只是都紧张的盯着杨遥,洛王妃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也起身盯着床上的杨遥。 杨遥的脸色早就因为连日的昏迷而苍白不已,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那将死之态的模样看得人心碎不已。 好在此刻,红润的面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现,看着整个人气色快速回转的杨遥,三人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有效果!”杨凌霄激动的说道,也是实在乱了心神,这就是个傻子也看出来有戏了。 其实欧阳仲知道这丹药八成是有用的,只不过有点想把丹药用在杨孝严身上才那么说,如果杨孝严没有醒来,他很可能会在杨遥与杨孝严之间做一个选择,而且很可能会选择后者。 到时候拖到杨遥死了再说这事儿,天大的罪过他一人扛着便好,为此这些日子欧阳仲心里备受煎熬。 现在虽然心中那份煎熬没了,可是却依旧无法安心,赶紧身手为杨遥把脉,就在这时候杨遥竟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三人。 “哥?娘?欧阳哥哥?”杨遥有些迷糊,抬起那支没有被欧阳仲抓着的手揉了揉眼睛继续道:“我这是怎了?” “没事!没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洛王妃瞬间就哭出了声来,一把抱住杨遥在怀里,生怕她再一次就这样差点离开这个世界。 欧阳仲摸着杨遥的脉搏,对杨凌霄和洛王妃点了点头,心中暗道真是仙药,莫说中毒了,这身体简直好到不能再好了。 这些日子连昏迷加中毒,再加上欧阳仲用针法封穴并且刺激杨遥本身的生命力,原本杨遥的内脏都处在衰竭的边缘,有的地方已经坏死,这一颗丹药下去,竟然好的比之前更好。 欧阳仲甚至怀疑,若是砍断杨遥的一根手臂,这药物刚才能直接给杨遥再生出一条胳膊来。 “快,快去跟爹说。”杨凌霄也是高兴的拉起妹妹的手,让欧阳仲快去告诉杨孝严这个好消息,欧阳仲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杨凌霄拉着妹妹的手,眼中也是泛着泪光。 被洛王妃抱在怀里的杨遥,奇怪的看着母亲与哥哥,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了。 原本杨凌霄想稍微多陪杨遥一会儿,就回去继续守着杨孝严的,可是还没等他走,欧阳仲就去而复返,喊杨凌霄过去。 看欧阳仲的模样,杨凌霄就知道可能出事儿了,怕刚刚醒来的妹妹担心,还是强撑出笑容哄了杨遥两句,然后赶紧快步跟欧阳仲走出屋去。 “撑不住了?”杨凌霄出门就问道,他下意识的以为杨孝严要不行了,毕竟这些日子杨孝严的身体也是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欧阳仲这时候赶来,再加上杨孝严刚才醒来那一下,杨凌霄就要以为那是回光返照了。 欧阳仲被杨凌霄问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是,王爷问吴王的情况,金陵也刚刚传来消息,这事儿给王爷说吗,我跟三才拿不定注意。” 说着欧阳仲递过一封秘报,杨凌霄接过来一看,愣了一下。 看了看欧阳仲,他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这些日子欧阳仲跟赵三才大小事宜都要问问他,搞的他头都大了,他巴不得杨孝严赶紧好过来,想到日后这些事情都要他处理,就不自觉的一阵头大。 欧阳仲见杨凌霄看他,知道什么意思,随机说道:“我的意见是先不说,王爷此时的情绪不易有波动。” 杨凌霄心说知道你还问我,然后点了点头跟欧阳仲一起快步又向杨孝严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来到床前,杨凌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爹,妹妹好了,不用担心了。” 杨孝严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嘴唇又蠕动了几下。 杨凌霄赶紧把耳朵凑过去,杨孝严很吃力的问道:“吴王,吴王怎么样了。” 看着躺在床上老态尽显的杨孝严,杨凌霄眼中不自觉的就又湿润了,笑着道:“王叔他没事,您别担心。” 杨孝严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气。 杨凌霄尴尬的看了看欧阳仲跟赵三才,只见二人也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他,心说你这谎话编的也太次了。 杨凌霄心说这不是实在累得不行了吗,搁平时别的我不行,这骗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再看杨孝严,杨凌霄知道这事儿八成瞒不住,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叔他....王叔他变成树了。” 杨孝严若不是躺在床上极度虚弱,这会儿少不得给杨凌霄头上来一巴掌,张嘴就胡说,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变成树? 无奈现在他是有心无力,只能把目光转向欧阳仲和赵三才,没成想两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同时点了点头。 这就让杨孝严有点看不懂了,再看杨凌霄,才发觉这三人看起来都不象在说谎。 杨凌霄掏出那封密报,看了看密报又看了看杨孝严,无奈道:“真变成树了。” 金陵城中,也确实多了一棵树,就在吴王府内。 李秀秀没有给自己修陵,吴王妃又死的突然,所以李秀秀把吴王妃就葬在了府内,就葬在他曾经的练功台。 现在他一方与水持平的小台子,已经被修改成了一个环山抱水的小陵墓,吴王妃就葬在哪里,环境优美且没有什么浩大的工程,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土堆,是李秀秀亲自动手埋葬的,现在吴王妃的小坟头上,已经长满了他种下的小花。 如今,小花之上,又多了一颗不算高大的树。 那树的形状很奇怪,依稀能看出来,好像有一个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没错,李秀秀真的变成树了。 那日李秀秀差点杀了杨孝严,若不是最后一刻恢复了清醒,杨孝严当真就交代在李秀秀手上了。 虽然明知自己当时必然受到了某些原因的蛊惑,导致脑袋不太清晰,可是他还是很难原谅自己。 他还记得自己与杨孝严对骂之时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心里有数,他很愧疚,尤其是清醒过来那一瞬间,看着杨孝严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曾经的一切都涌现在他脑海,是杨孝严递给他一块红薯的样子,是杨孝严与赢胜冒死赶来救他的时候,这一切的一切让李秀秀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决定离开,解药如果只有一颗,那么无论是给雏儿还是杨遥,都不该他拿。 但是玲珑,他自己的女儿,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没人能感受到这位父亲,一路之上感受着怀中女儿的生命流逝,翱翔于天际的他却无能为力,没人能感受这份痛苦,天知道李秀秀这一路是怎么挺过来的。 妻子他没能保护,如今就连女儿也只能看着她在自己怀中渐渐死去,那种折磨让李秀秀快要疯了。 曾经他疯狂的催动五行中代表生命的木之大道,想要将吴王妃起死回生,可是最终结果是徒劳的。 但是玲珑还没有死,回到金陵城的李秀秀故技重施,坐在吴王妃的坟上抱着李玲珑,疯狂的催动木之大道中的生命力,一颗颗草木从地下钻出,插入李秀秀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从李秀秀身上留下,渗透在吴王妃的坟土里,强忍着剧痛的李秀秀,感受着在体内生长的枝丫,他们在不断侵入破坏李秀秀的血肉,逐渐与李秀秀同化。 最终那枝丫从李秀秀体内扎出,轻轻戳进李玲珑体内。 昏迷中的李玲珑轻轻皱了皱眉头,看的李秀秀心疼不已,身上的疼痛也比不了那一刻的心疼。 可是李秀秀知道,他就快撑不住了,他随时可能晕过去,于是他疯狂的催动木之大道,让这些枝丫飞快的包裹自己,也迅速进入李玲珑体内。 就这样,抱着玲珑的李秀秀,两个人就这样在吴王妃的坟上,化作了一颗不知名的树。 看傻了的吴王府护卫们,已经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解释这件事情,他们惊慌失措的互相看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王抱着郡主变成了一棵树。 而且在吴王变成树后,他们还天真的以为这又是王爷的什么神仙手段,可是仔细检查后发现,真的变成树了,一丝其他气息都感受不到。 慌了神的众人这才找王震宇在内的江南道其他高官前来研究,期初这事儿压根没人信,可是一帮守卫说的言之凿凿,众人也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把这件事报了上去。 奏折最多明日就到赢夫手上,老规矩,靠山王府又提前一天收到了消息。 杨凌霄讲完这匪夷所思的事儿,看了看赵三才跟欧阳仲,心说这事儿靠谱吗?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像假的,是不是那帮护卫把吴王谋害了,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出来? 赵三才知道杨凌霄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那意思情报准确无误,这事儿千真万确,因为赵三才知道,那吴王府的护卫中就有王府的谍子。 杨凌霄再看向杨孝严,发现杨孝严这次倒是没了不信的表情,只是盯着房顶一动不动。 “爹?”杨凌霄轻声唤道,心说不会死了吧? 杨孝严撇了杨凌霄一眼,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一会儿。 第二百五十六章 削藩计划大惊喜 大秦的皇宫就跟中了邪一样,尤其是凌霄殿,屋顶破了又破,工匠们现在最熟悉的就是这栋建筑了,不夸张的说,闭着眼睛修都没问题。 赢夫一连下了三道旨意封赏王地藏,更是数次招他前来说话,只是这位锦衣卫大都督就是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对赢夫也是非常刻板的保持着下属态度,不敢有一丝逾越。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坏在君臣关系总是亲昵不起来,好在王地藏确实忠心可嘉,先皇给赢夫着实留了一张王牌。 看了看身边虽然双目失明,可是丝毫不受影响的谭政,赢夫心说,不对,应该是一手王炸。 谭正那日赶来了,可是没来及出手,也没什么出手的机会,那张强能连败光明远与李白,那谭正这个长生境恐怕也不够看。 大劫过后的谭正仿佛没事人一般照常批阅奏章,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赢夫不得不佩服。 不云淡风轻怎么办?谭正心里苦啊,这朝中需要稳,可是你看看这些年哪里有稳的样子,先是项无双,再有阴阳二穴,还有那次会分身的刺客,禅位仪式的事故,两广叛乱,现在又莫名的一位公主外加两位郡主中毒,一位王爷还便成了树。 谭正怎么可能冷静?谭正都快疯了,可是他不冷静没有办法,必须维持这种姿态,维持朝廷的威严。 “王叔真的变成树了?”赢夫没话找话的想跟谭正聊天,他心情很不好。 谭正自然知道,所以他一直陪着赢夫,他知道皇上一定有了心结之类的东西,因为从那日到现在,除了下旨慰问,派御医去靠山王府以外,赢夫本人并没有去靠山王府看望杨孝严或者杨遥。 甚至连平常时时挂在嘴边的凌霄哥哥,也没有提过。 “应该是真的。”谭正轻声道:“事情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可是这种事让人编也编不出来。” 想到这谭正却是大为欣喜,无关乎对吴王的个人感情,只是从大秦的角度出发,这藩王不是又少了一个吗? 就算吴王能从树再变回人,可是趁着这段时间,足够谭正收回大部分吴王手中的权利,理由也很充分,人变成树了都,怎么管理诺大的吴地。 “师兄,你是不是故意的。”赢夫歪着头看着谭正问道,他觉得谭正直到自己想问什么,只是故意不搭话,就是在等他自己主动说。 谭正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病,黑纱蒙着眼的面庞转过来朝向赢夫道:“陛下,你没有去靠山王府探望,朝中上下都看得出来,您不说,没人敢问。” 赢夫心道果然,双手撑着下巴,脸上的表情略显落寞,低声说道:“那我这样做对吗?” “陛下自己觉得对吗?”谭正反问道。 赢夫想了想,头又低了一些,小声道:“不对吧。” 谭正笑了,说道:“既然陛下说不对吧,而不是不对,那么就说明陛下是对的。您记得,您是这天下之主,您觉得对,那便是对。” 赢夫心道聊的好好的怎么还拍上马屁了,正准备摆摆手说不聊了,谭正却又继续问道:“陛下不如跟臣说说,到底怎么了,就算臣不能帮陛下决定什么,可是说出来总归会好受些。” 眨了眨眼睛,赢夫看看谭正,心说自己演的有这么差吗,怎么好像师兄什么都知道一样。 谭正若是直到赢夫心中所想,少不得苦笑一番,哪里是我聪明,这些日子你天天巴不得人问你样子,要不是我实在不想问也不敢问,我早就问了。 赢夫来道谭正身边,紧挨着谭正坐下,凑的很近看了看左右才说道:“也没什么,那日的解药,原本王叔要给我,吴王叔他要抢,虽然事后那个欧阳仲说那日殿内的香中有问题,可是他们两说的话都是实话,而且....而且......” “而且为什么这药需要他靠山王给你,为什么吴王他有胆子抢,是吗?”谭正笑着说道。 对呀!赢夫心说师兄果然厉害,一下就猜到自己再想什么了,凭什么啊?自己不是天下之主吗,怎么救自己妹妹还得看人脸色了?虽然两位郡主也是我妹妹,可是这话是不是得我来说? 赢夫不是自私,若是他来说,他自然会把药让出去,就算是雏儿的性命来换,也比不上几位王叔的情义啊。 可是....可是....赢夫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总是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心里有个疙瘩一样。 心里这么想,可是赢夫嘴上可没有这样说,只是踌躇了一下道:“也不是....” “皇上。”还没等赢夫想出来怎么解释,谭正就唤了他一声。 赢夫抬头去看,只见虽然谭正眼上蒙着黑纱,可是还是好像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一般。 “皇上只是不愿意再被当做小孩子而已,皇上并没有错,也不用反思自己这是不是忘恩负义,只是现如今您必须有一些东西收回来了。”谭正轻声说道。 赢夫“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甩袖子牛过身去背对谭正:“师兄,削藩的事情,你不要再提了。” 谭正苦笑一下,心说自己这还没说呢,怎么这么敏感? “皇上,臣不是要讲削藩,而且现在吴王变成了树,生死不知,这吴王府的权利自然也得收归中央,将来若是吴王...吴王变回来了,再还给他也行啊。”谭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吴王现在的状态,毕竟这是古今未闻的奇事。 “这个.....”赢夫背对着谭正考虑了一下,感觉谭正说的倒是没错:“这是自然,也不要忘了加派人手日夜守候,以免.....以免有人打扰吴王修炼?”赢夫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嗯。”谭正点了点头,看着赢夫的背影,思索了一下道:“皇上,若是靠山王要回辽东,您就准了吧。” “嗯?”赢夫皱眉转过身来,看着谭正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谭正感受着赢夫的情绪,他敏锐的从赢夫的情绪中,捕捉到了那么一点,可能连赢夫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 第二百五十七章 自古皆如此 杨孝严身体恢复的很快,远超欧阳仲的预期,原本他以为杨孝严就要这样瘫在床上了,没想到七八天的时间已经能下地走路。 开始还有一些僵硬,不过十几天过去了,已经能盘着核桃随处溜达了。 欧阳仲仔细检查了杨孝严的身体,发型也许是重伤刺激了杨孝严的身体,其实杨孝严现在的身体反而比受伤之前要好那么一点点。 虽说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可是欧阳仲丝毫高兴不起来,这也意味着杨孝严如果再来一次,必死无疑。 所以欧阳仲几乎天天跟着杨孝严念叨这事儿,搞的杨孝严不胜其烦,每次看到欧阳仲都躲得远远的。 这些日子杨孝严脾气倒是好了很多,好到让杨凌霄有些不太适应,总感觉换了个人似的,不会跟赵丹儿一样吧? 其实杨凌霄仔细想想,最开始的转变似乎没有这么明显,好像是从....从刚刚能被扶着起来靠在床上说话吃饭的时候,杨孝严问宫里的情况。 杨凌霄当时回答的支支吾吾,杨孝严不喜的让他有话就说,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挺好的,皇上他下了好几道旨意问您呢,还派了好多御医来。” 这一句说完,看着杨孝严的表情,杨凌霄就知道他听懂了。 其实这事儿除了最开始几天实在忙的顾不上以外,后来他也反应过来了,原本以为皇上受了什么伤,还去问了赵三才。 结果赵三才神色尴尬的跟他说,还是等王爷好一点再说吧。 当即他也就懂了,生怕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杨凌霄,马上就要动身进宫,被赵三才死死拦住才没去。 因为忧心杨孝严的身体,他也没有强求,也就暂时没有提这事儿,等杨孝严问起来的时候,原本他以为能从杨孝严嘴里知道些什么,没想到杨孝严愣了一会儿只是“哦”了一声,说没事就好。 这可把杨凌霄难受死了,你说这说话说一半什么鬼,傻子都看出来这不是什么没事就好,要是这么简单才奇了怪了。 自那天起,杨孝严的脾气好像就变得莫名的好,像是个开心的小老头一般,让杨凌霄大为不解,心说难道这厮开始憋着造反当皇帝了? 最后还是看杨孝严真的没事了,欧阳仲也说他没事了,杨凌霄才找到机会问:“爹,您跟皇上到底怎么了?” 正在盘核桃的杨孝严被问的一愣,看了看杨凌霄,出奇的伸手摸了摸杨凌霄的脑袋,这一摸才发现,杨凌霄已经只比自己低半头了。 “爹。”杨凌霄不满的扒拉扒拉杨孝严的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哈哈。”杨孝严开心的笑了笑:“是啊,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杨凌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杨孝严啥意思,反正最后还是啥也没告诉他,根据杨凌霄的一贯作风,在咨询过欧阳仲,赵三才等人后,得道一致的不要问不要管这种回答,所以杨凌霄就决定,进宫一趟。 结果被赵三才死死拦住,赵三才什么人啊?哪里会看不出杨凌霄想干什么?平常大多是由着他而已,只是这次赵三才知道,不能由着杨凌霄了。 看着赵三才那模样,杨凌霄才明白,这次可能真的出问题了,可是细问,赵三才又不说,只是让他稍安勿躁,可把他急坏了。 赵三才哪里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这种事儿怎么说?没法开口啊,而且赵三才自己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是赵三才也知道,现在是个非常敏感的时期,他只用静静的等待杨孝严的命令,无论那个命令是什么。 终于,在一个月之后,杨孝严进宫了,是独自一人去的,没有带杨凌霄。 得知杨孝严进宫的消息,赢夫慌得笔都扔了,六神无主的看向谭正,谭正只给了他一个放心的表情,便继续批阅奏章,直到杨孝严进来,也只是起来行了个礼便坐下继续工作,丝毫没有一丝其他的感觉。 赢夫起身走下来,强压着心慌来道杨孝严身边道:“王叔,身体好了!一直在忙,也没有时间去看望王叔。” 话说出来,赢夫自己都觉得假。 杨孝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想伸手拍拍赢夫的肩膀,只是那背着的手还没从身后伸出来,便又放了会去。 “陪王叔走走。”杨孝严说道,赢夫自然答应。 二人就这样从御书房走出去,一路走过凌霄殿前的广场,走过御膳房,走过御马监,走过御花园。 李勤跟着二人,心里不由叫苦,他一个大太监怎么会看不透这些?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生怕杨孝严暴走。 好在杨孝严一点愤怒或是别的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像个寻常老头一样,指指这,指指那,夸这个好,修的雅致,说那不行,有空得改改。 赢夫跟在一旁点头称是,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 终于,杨孝严在御花园的一处假山上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好,能看到大半皇宫。 赢夫就这样陪着杨孝严在这站着看风景,看了很久。 “皇上啊。”杨孝严突然出声喊道。 “啊?”赢夫被吓了一跳:“怎么了王叔?” 杨孝严笑了笑:“没事,王叔老了,这次受伤也很重,以后恐怕不能护着你了。好久没有回辽东了,你没去过辽东你不知道,那地方好啊,虽说冬天冷了点,可是山上有野菌,有人参,还有狍子老虎,冬日里打上一些一锅炖了,好吃啊。” “有机会一定跟王叔去辽东尝尝。”赢夫符合道。 “有机会你来吧。”杨孝严道:“王叔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几年了,现如今王地藏那小子有了奇遇,护着天京绰绰有余,我想回辽东老家待几年了。” “王叔。”赢夫突然由心而发的一股委屈,这些天他想过会是怎么个情景,可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心里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扑通”一声,赢夫就跪了下去,抱着杨孝严的腿哭道:“王叔,王叔我错了,王叔我其实想去看你的,王叔你不要走,王叔你别误会了,王叔,王叔,我....我....” 看着这一幕,李勤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恨不得自己立马原地消失,可是脚下是真的一步都不敢动啊,生怕弄出一点动静,两人随便谁看自己一眼,那自己都恨不得死去。 杨孝严把手放在赢夫头上摸了摸,看着抬头望着自己的赢夫,弯腰伸手把他拉起来:“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说着看了看赢夫的个头,又道:“你哥可比你高一些了,虽然就高一点点,可是你也得多吃点啊,长身体的时候,奏章批不完就多给谭正一些,别把身子累坏了。” 赢夫一边抽泣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听着杨孝严的话点了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杨孝严笑了笑:“好了,别哭了,让人看见了笑话。还有那凌霄殿,你爹也不知怎么想的,非得用你哥的名字,回头你把它改了。” 赢夫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不,不改,一辈子都不改,以后都不可能改,我回去就下旨,无论到什么时候这名字都不能改。” 李勤心说好嘛,这八成是在说靠山王世子的事儿了,看来王爷确实受伤很重,这都开始交代后事了。 杨孝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皇宫,拍了拍赢夫的肩头道:“去吧,王叔一个人待一会儿,记得,以后不要哭了,你是大秦的皇帝,是这天下的王。” 赢夫一边抽泣,一边对杨孝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揖,道:“孩儿谨记王叔教诲,定不负王叔所望。” 杨孝严背对赢夫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吧,赢夫见状也不敢多留,便带着李勤先行离开了。 等到赢夫走远,杨孝严笑了笑,迈步向后宫走去。 李明德自从知道杨孝严进宫了,就在慈宁宫门口候着了,看到杨孝严走来,李明德躬身行礼,杨孝严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迈步走进慈宁宫。 许晴已经等着了,看着杨孝严进来,笑着迎了上来:“还以为你到走都不会来了呢。” 杨孝严也笑了笑:“哪里舍得,你没看见给刚才给孩子吓得。” “你也不看看你是谁。”许晴笑着拍了一下杨孝严的胸口:“伤的重吗,我也不方便去看你。” “没事。”杨孝严摇了摇头:“就是老了,打不动了,好在那个叫王地藏的小子,倒是让人没想到。赢胜给这孩子留了几张好牌啊。” 许晴表情有些复杂,抱着杨孝严靠在他胸前道:“你也别怪这孩子。” 杨孝严搂住许晴,轻轻拍着她的头道:“我不怪他,我是高兴,这孩子长大了,虽然还不够成熟,可是够狠,胆子够大,我喜欢。” 第二百五十八章 靠山王离京 天禧二十六年夏,靠山王杨孝严离京,回辽东藩地养老,皇帝率文武百官想送,但送行队伍便长近十里,御林金甲十万人列队十里,一步一人,接受靠山王最后的检阅。 在城门外,杨孝严待着杨凌霄赵三才欧阳仲等人下马,对着赢夫,对着赢夫身后密密麻麻各色官袍的官员,深深一躬。 “臣!靠山王杨孝严!拜别陛下!谢陛下恩典,愿我大秦万世永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孝严高声喊道。 “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地上的杨凌霄等人齐声附和。 赢夫的眼中有着泪光,可是强忍着没有流出来,他知道,他不能再哭了,从今天起,他就是这大秦真正的皇帝了,再也没有一个人顶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住一切。 谭正迈步向前,面朝杨孝严同样躬身行礼,标标准准的举着手弯腰九十度,高声喊道:“臣内阁大学士谭正,代大秦百官,代天下苍生,谢过王爷!” 说着谭正收手一撩衣摆,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个跪拜大礼,这一跪,谭正跪的真心实意,没有杨孝严,就没有今日的大秦。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谭正跪拜在地上高声喊道。 “王爷!千岁千岁千岁!”大秦文武百官无不下跪行礼,以此送别靠山王。 此时此刻,满场能站着的,只有赢夫与杨孝严二人。 看着眼前青年,杨孝严不由感慨,时间过的真快,当年回京,这还是个跟凌霄一般大的孩子,抱在怀里都没多少斤两。 一晃九年过去了,这孩子竟然已经十九了,想到这里杨孝严不由好笑,是自己过了,十九岁,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王叔。”看杨孝严望向自己,赢夫拱手道:“保重。” 杨孝严点点头,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说了一声:“走。” 杨凌霄等人赶紧起身跟上,起身的时候,杨凌霄与赢夫对视一眼,看着赢夫眼中的歉意,杨凌霄只是笑了笑,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没放在心上。 其实杨凌霄,到现在也没理解,这是怎么了,他还依稀记得十岁那年第一次来天京,自己哭了一路,后来被师傅带走了。 十四岁那年回来,妹妹都不认识自己了。 后来不知不觉的,五年就过去了,这五年有时候在天京,有时候在外打仗,认识了于满开,认识了薛青,还有单芸儿,若兰,池鲤红,赵丹儿等等很多很多人。 当然,还有赢夫。 这个一口一个凌霄哥哥的弟弟,这个杨孝严告诉他要当亲弟弟对待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要赶自己一家走? 而且,所有人,不管是赵三才,欧阳仲,又或者是杨孝严,好像都觉得这是对的。 难道当皇帝就要这样吗?说翻脸就翻脸? 骑马陪在杨孝严身边的杨凌霄想要回头去看,可是长长的队伍遮着他的视线,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谭正等人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赢夫没有让他们起身,他们只能跪着,一直到杨孝严那长长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赢夫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轻轻说了一句:“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 满朝文武这才敢起身,然后低着头看着赢夫谁也不理,翻身上马离去。 杨凌霄打量着道路两旁一步一人的御林金甲,御林金甲之所以叫御林金甲,是因为他们的盔甲真的是金色的。 抛开实用性不谈,这盔甲的华丽程度绝对冠绝整个天下,尤其是十万人的部队都是这样的制式盔甲。 秦奋跟着杨孝严另一侧,笑呵呵的跟杨孝严搭话:“王爷,你看我老秦虽然没什么机会出去打仗,这小的们操练的还不错吧?精神不精神。” 杨孝严白了秦奋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跟在秦奋后面的青年。 秦博远讪讪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话直说。”杨孝严对秦奋说道:“别绕那么多弯弯,不就想让我把你家这小子带上吗。” “嘿嘿。”秦奋笑了笑:“王爷圣明,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王爷。” 杨孝严哼了一声,看了看秦奋,笑着说道:“我可跟您说清楚,这小子跟我走了之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可不一定,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的,你应该知道我。” 杨凌霄竖着耳朵听,愣是没听懂,心说这是打的哪门子哑谜。 被杨孝严一语道破的秦奋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图啥?还不是图着两边押宝,万一哪天杨孝严打回来,自己这不是提前卖了儿子给辽东吗。 “没事没事。”秦奋看了看秦博远,然后说了一句差点没把秦博远吓死的话:“这不家里也有老二吗,不差这一个。” 是的,秦博远还有个弟弟,秦奋老当益壮,四十七岁高龄喜得贵子,现在那孩子已经三岁了。 秦博远心说这是要给我送去干嘛啊?怎么听着是不要我了的意思?我不就是求着你让我一道去辽东吗,我这不是为了给你讨儿媳妇?咋的就不要我了啊。 杨孝严好笑的看了看秦奋,又看了看秦博远,然后对秦奋道:“你啊你,不要那么多花花肠子,当初陈望那小子打过来,你投降了我不怪你,你是给我面子。可是今天我要跟你讲清楚了,再有下次,就算是老子亲自带兵打过来,就算是你儿子跟你碰上,你再敢有一点上次的那种样子,孤就把你杀了。” 说着杨孝严瞪了一眼秦奋,秦奋赶紧点头称是。 这下杨凌霄才大概懂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凌霄。” 还再品味其中意思的杨凌霄突然被杨孝严喊了一声,吓了一跳的他赶紧抬头去看,只见杨孝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问道:“想什么呢?” 杨凌霄摇摇头道:“没事,怎么了爹?” 杨孝严没有细问,只是交代道:“走,跟我去办点事。” “唉!”杨凌霄赶紧答应,然后看了看身后的队伍,尴尬道:“爹你等我会儿。” 说着就调转马头往后面的马车去,看着杨凌霄离去的样子,杨孝严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 欧阳仲与赵三才也是笑着看向杨凌霄的背影,不用说,自然是去找若兰跟池鲤红了。 全家都要回天京了,杨凌霄自然不可能把两女人留在天京,好在杨孝严早就已经算是允了这件事,这次回去应该也就要住在一起了。 此时此刻若兰,晓晓,池鲤红,还有阿牙这孩子四个人正在一辆马车里,回想刚才山呼海啸的声音,那句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二人就觉得自己这算是嫁对了吧?可是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虽然在大秦,他们这种是妾是没有什么仪式流程的,可是好在原本她们就与杨凌霄两情相悦,而且杨凌霄也对她们好的很,那一场仪式的遗憾,没有也就没有吧。 突然被掀开的车窗吓了几人一跳,看着杨凌霄那张脸才安下心来,杨凌霄看着这一车媳妇孩子,倒是觉得满意至极。 “你们跟着队伍,别担心,肯定有人照顾你们,有什么事儿就找我干哥或者欧阳仲,我爹不知道要带我去哪。”杨凌霄笑眯眯的哄着几人,他知道她们的心这会儿都悬着呢。 “嗯。”若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也要小心点。” 杨凌霄笑着点了点头,也冲晓晓跟池鲤红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阿牙,这孩子洗干净了还挺好看。 交代完后,再次驾马往杨孝严身边赶去,正好杨孝严也在和赵三才交代事情。 “你们先往辽东走,一路上记得,该杀的就杀,谁的面子也不给,借着最后这点劲头,帮大秦再做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得把老夫的微风抖出来,明白了吗。”杨孝严对赵三才交代道。 赵三才点头称是,这事儿已经交代过一次了,虽然不知道王爷为要这样干,可是这种仗势欺人....阿不,行侠仗义的事儿,赵三才当然愿意的很。 看到杨凌霄回来了,杨孝严白了他一眼,脚下一夹马肚子:“走!” 眼看杨孝严一马当先的离去,杨凌霄莫名其妙之余,看了看赵三才。 看着赵三才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他也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同样一挥马鞭,驾马跟上杨孝严。 父子二人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十九岁的皇帝 杨孝严交代赵三才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这一路上难免有拦驾告官的,对于这种事情,一般无论是各省大员或是藩王,命人严查,那涉事之人一般也会选择尽量赶紧拿钱息事宁人。 不过杨孝严这次不一样,这次杨孝严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给赵三才交代了一个字,杀。 什么意思?很简单,沿路州县村庄,但凡有人拦驾请冤,那就直接把涉事地点的官员杀了,无论对错如何,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关系,杀就完了。 一开始,赵三才还真就杀了三四个县令,到了后面就没机会了,各地得了消息哪里还敢怠慢,知县知府挨家挨户的慰问,只求千万不要有人去啊。 杨孝严这是在主持公道吗?当然不是,傻子也看得出来,这王爷是在拿他们出气呢,想来没有文官掺和,皇上不会轻易赶靠山王走的。 想到这,着帮官员就不由的把京城那些尚书阁老的都骂了一遍,心说你们斗法,遭殃的倒成我们了? 为此,杨孝严也直接得罪了一大批人,御史言官弹劾杨孝严的奏章当真能堆出一座山,赢夫一封都没准备看,只是吩咐李勤拿去扔了。 李勤说扔了怪可惜的,送御膳房烧火吧。 被逗乐了的赢夫也就允了,于是这些奏章就都被送到御膳房当柴火了,这可惹恼了这帮言官,这奏章留中,驳回,批准都可以,唯独这烧了,这算怎么回事? 言官是什么,那是一帮疯狗啊,杨孝严轻易都不愿意惹的马蜂窝,这下这帮人可就炸了,一群人就跪在宫门外闹事。 结果当天就被锦衣卫全抓了,没错,一个不剩的全抓了,他们都忘了一件事,就是那个可怕的锦衣卫大都督回来了。 这帮御史言官被称为清贵,何为清贵,第一就是清廉,这些御史言官,各个都非常清廉,日子都过的很穷,所以他们能如此娇贵,这帮人打不得骂不得,却可以天天对朝廷指手画脚,他们的职责就是这个。 虽然很不讨人喜欢,可是历史上这些御史言官也的确出过不少大人物,有过不少故事。 不过到了赢夫这,赢夫可不喜欢他们。 要动御史言官的事儿,赢夫谁都没说,就连谭正都不知道,等谭正知道的时候,这些人已经被锦衣卫打包下了大牢。 急冲冲进宫的谭正,却被赢夫赏了个闭门羹,赵小飞笑呵呵的在门口就拦着他,说:“谭大人请回吧,陛下说了,这事儿他心里有数。” 莫名其妙的谭正,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怎么感觉事情的发展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呢? 赢夫心里自然有数,这些人到了锦衣卫大牢,自然不会全部用刑,其他人只是普通审问,最多吓唬一下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终点是那几个锦衣卫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的,这些人将会受到惨无人道的折磨,赢夫要好好吓一吓这些言官,告诉他们刑不上士大夫的道理,在锦衣卫这里走不通。 这些言官虽然在天京城清贵,可是其中有几个人,家中何止万亩良田?还有的比如是什么工部尚书的弟弟,说是分家了,这年头分家了就代表两人经济分开了,所以工部尚书有钱归有钱,跟他弟弟没关系。 没关系?鬼信,这特么不就是演的吗,这种也是重点要教训的对象,不过会比前面那种轻一些,也好警告一下这些六部大员,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老家什么样。 这一通折腾下来,赢夫不信着帮言官还不听话。 爽啊,赢夫现在心里只有这两个字,谁也不用问谁也不用管的感觉真好,这些日子,谭正跟孔穗都被赢夫拦在了宫外,原本这俩人应该是轮换办公,一人一天的。 内阁的所有事,赢夫全都暂时接管了,理由也好,熟悉政务,另有重要任务交给爱卿。 什么任务?诸位爱卿不是总说朕没有个孩子,国无太子不稳啊,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找媳妇去?也不用你们找,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之女,朕看就挺好,你们着手把这事儿办了吧,办好了再回内阁。 可怜孔穗跟谭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从一国阁老变成了俩干婚庆的。 而此刻的杨凌霄与杨孝严,两个人一路驾马往江南去,看着方向,其实杨凌霄猜得出来,这是要去看看吴王。 毕竟变成树了,这事儿也太匪夷所思了,俩人本来就都是便装,虽然其实那天应该穿正装的,可是杨孝严估计早决定了要带儿子走一趟江南,所以早早交代了都穿便服。 俩人如同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不过路上交流很少,俩人到底还是比较生分。 九年了,从杨孝严进京那年算,那年是天禧十七年,今年是天禧二十六年。 头四年杨凌霄跟着李小凤出去去了,天禧二十一年杨凌霄回来,然后俩人依旧是聚多离少,满打满算到今天,二人相处的时间不过一年,这还要得益于那次出征句高丽的半年时间。 所以其实两个人其实都很想亲近对方,但是又亲近不起来。往日总有欧阳仲赵三才之类的跟着,杨孝严倒也没觉得什么。 这次只有二人,杨孝严才发现,二人真的是生分的很,杨凌霄喜欢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也不知道。 这孩子倒是不挑,很少有意见,只是越这样越让杨孝严心里不得劲。 凡事都让杨凌霄做主吧,杨凌霄也是老实的去该干嘛干嘛,依旧让杨孝严难以有什么机会,这不由让杨孝严有些生气。 可是他不能生气啊,原本就是为了弥补一下儿子不是吗? 杨凌霄呢,其实他知道自家老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也不好意思,毕竟头一次就俩人这么出来,若是换了赢夫说不定要比杨凌霄更习惯一些,毕竟赢夫跟杨孝严俩人出过门。 反正就这么一路凑合呗,俩人走的也不慢,没几天的时间就进了金陵城。 来到吴王府,二人见到了那颗所为吴王所化的树,这一看,杨孝严也信了,毕竟,那树干的形状,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一个人怀中抱着孩子。 而且就算只是模糊的轮廓,杨孝严也认得出来,那是李秀秀。 杨凌霄伸手摸了摸树干,扭头看向杨孝严,不解的问道:“这真是王叔?” 杨孝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二人在金陵吴王府停留了几天,刚好这几天朝廷在与王府交接事物,杨孝严正好此时出现,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反正原本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顺利,现如今短短两天的时间,就几乎全部办好了。 另外吴王府上不是还有不少长生境的高手吗,杨孝严全打包了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就说让他们都去湖东找张云龙,以后跟着张云龙。 这些人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一年前那场武备诏世间,他们的宗门哪个没有被整顿一番乖乖交出秘籍?惹谁他们也不能惹靠山王啊。 办完这些事儿,杨孝严又让人找了个香炉,放在李秀秀变的那颗树前,要给李秀秀上柱香。 杨凌霄说:“这不合适吧?毕竟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死了啊。” 杨孝严说:“就当算吧,没死最好,若是真的就这么没了,那以后不一定有机会来了,到时候连炷香都没给他上过,到了下面见面要落埋怨的。” 杨凌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心说自家老爹这个脑回路果然还是清奇啊! 第二百六十章 湖东王出走 给李秀秀上过香,原以为这就要正式回辽东了,没成想杨孝严拐了个弯,往湖东去了。 不过想来也合力,离得这么近,该去湖东王那也串串门。 可是这去湖东的路杨凌霄熟啊,怎么半路拐弯了呢?眼瞅离湖东城不远了,偏偏杨孝严拐到了一个小村子里。 一进村子杨凌霄就觉得不对,这村里的人看起来怎么不太对劲?有其事偶尔一两个人的眼神跟自己对上,那模样绝对不是寻常农户。 他凑近杨孝严,想要提醒自家老爹,不过还没张口杨孝严就摆了摆手,看来是他多虑了,杨孝严是什么人?他都能看出来,杨孝严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来到一户人家前,果不其然,二人被围住了,只是那些并不敢上前,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很是踌躇。 杨孝严看了看他们,轻声道::“放心吧,我不杀人,去吧湖东王喊来。” 那些人才如蒙大赦,可是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杨孝严,并没有人动,看来肯定已经有人去湖东城通知了。 杨凌霄就纳闷了,这是什么地方? 只见杨孝严上前推开门,一名少妇抱着个孩子坐在哪里,看着突然进来的杨孝严,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身体向后躲了躲。 杨孝严笑了笑,压了压手道:“别怕。” 然后迈步上前,伸手要接过孩子,可是少妇抱着孩子就往后躲,根本不愿把孩子交给杨孝严。 他也不动怒,只是笑着冲少妇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少妇这才半信半疑的把孩子递过去。 抱起孩子,那孩子睡的正香,虽然被抱着,可是这孩子明显不是新生儿,眼瞅得有三四岁了,不过这年纪的孩子抱着哄也很正常。 看着怀里的孩子,杨孝严露出慈祥的笑容,还侧过身子让杨凌霄也看看。 看着杨孝严的样子,要不是刚才他说了叫湖东王来的事儿,杨凌霄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多了个弟弟了。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就是多了个弟弟,这孩子八成就是湖东王的了,不过为何要藏在这村子里。 其实杨凌霄也早就注意到了,几位王叔家,好像都不怎么人丁兴旺,就赵肆有个儿子,两个人还一起战死在戈壁滩上了。 李秀秀有个女儿,不过现在..... 剩下的,好像除了自己跟赢夫,就没有别人了,杨凌霄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集体受过什么伤导致生育能力有问题。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杨凌霄也懂得一点异姓藩王的问题,他猜测过可能是赢胜或是杨孝严不让他们生孩子,不过他没敢问杨孝严。 倒是问过赵三才,不过这事儿他也不知道,不过他的推测跟杨凌霄差不多,八成是有这类规矩。 当年也确实有这么个事儿,也的确是杨孝严立的规矩,想要富贵就别要孩子了,说的时候其实半真半假,毕竟都是兄弟不好把话说太死。 这话也只能杨孝严说,赢胜若是说了,这关系就没法处了,你当皇帝了我们就都不生孩子了?上哪也没这个理啊。 所以这个恶人是由杨孝严来当的,虽然他不知道每个人都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些年倒是真的只有赵肆要了个儿子。 这也是为何杨孝严要杀赵肆,赵肆本来就是兄弟几个钟最难管的那个,这个人有野心,有一股狠劲,连年征战还好,若是享了太平,那么他那股劲没地方用,早晚会起一些怪事。 比如杨孝严决定杀了赵肆的原因,其实不止是他要了儿子,训练河东重骑,更重要的是他到处找方士求长生术。 杨孝严知道,这是因为他只要还在一天,赵肆就没那个胆子。 但是赵肆既然这么做,那么说明他已经拿定了注意,所以杨孝严不能容他。 至于张云龙,倒是运气不错,至少现在的杨孝严,心性已经大变,远没有曾经那么杀戈果决了,所以这孩子八成能保住。 着急忙慌的赶来,一进门就看见杨孝严抱着孩子在那逗,张云龙可算长舒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来了之后,只留下一地的尸首给自己。 他了解杨孝严,这种事儿他做的出来。 “凌霄。”张云龙搓着手笑呵呵的走进来,冲杨凌霄点了点头。 杨凌霄跟湖东王感情好,自然是向着他的,赶紧就给他使眼色,让他快去,因为杨孝严这会儿看起来心情不错。 张云龙赶紧点点头,快步走过去喊道:“大哥。” 杨孝严抱着孩子看了看她,同样笑呵呵的说道:“来了,哎呀,我想见我这大侄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成天憋着你知道多难受吗。” 张云龙听着杨孝严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由的苦笑一番说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我这不是怕你....” “怕什么。”杨孝严不满的看了一眼张云龙:“你跟老七能一样吗,老七什么货色你不知道?” 正说着话,杨孝严感觉怀中动了一下,却看见是孩子醒了,刚刚睁开眼的小孩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呆滞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似乎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唉?叫大伯!”说着杨孝严笑眯眯的吧脸凑过去。 “哇!!!”孩子一下就吓哭了,胳膊腿乱蹬,搞的杨孝严手忙脚乱。 “快快快!弟妹”杨孝严下意识的叫孩子他娘,结果张云龙两步上前就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哄了起来。 “乖,不怕不怕,爹在,这是大伯呀。”张云龙抱着孩子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一边哄着。 说来也怪,到了张云龙怀里,孩子马上就不哭了,还抱着张云龙连喊了好几声爹,搞的张云龙苦笑不已。 杨孝严看着孩子到了张云龙怀里这么老实,不由的哼了一声,白了一眼道:“什么破孩子。” 说着还瞥见杨凌霄笑嘻嘻的在那看热闹,不由大为恼火,指着杨凌霄就道:“这小子也是一样满,小时候就不让我抱,非得他娘抱着才行,还是闺女好,闺女跟爹秦。” 杨凌霄心说咋就又怪我了?你可不跟你闺女亲吗,你闺女一年的零花钱你儿子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 张云龙也是讪讪一笑,抱着孩子一边摇一边跟杨孝严说道:“大哥,你知道多久了?” 杨孝严白了他一眼,下巴冲孩子伸了伸:“他多大了,我就知道多久了。” 张云龙笑得尴尬,合着早就知道了?那看来没事,要动手早动手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看着张云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杨孝严也是觉得好笑,怎么好像自己会吃小孩一样?至于吗?就算要下手自己也不会对个孩子下手啊,那赵淼若是年纪还小,杨孝严应该也会留他一命的,只不过会看年龄送的远远的或是找个寻常人家当个普通孩子养。 三岁的孩子已经会走了,哄了一会儿就要下地,张云龙放下去孩子就自己跑着去玩了,眼看孩子出去了,张云龙看着杨孝严,突然“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杨凌霄吓了一跳,心说这怎么回事?咋就跪下了? 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扶一下呢,张云龙就说话了:“大哥,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的,可是你知道我的,我就想当个普通人,那次凌霄来我这我实在是喜欢的紧,大哥您要扒了我的王位也好,要我怎么样都行,放过这个孩子吧。” 杨凌霄也就没敢动了,这事儿他掺和不了。 杨孝严坐在那笑了笑,看了看杨凌霄,轻声道:“知道前些日子你这位王叔,为何连王府都没让你进,就把你赶去金陵了吧?” 杨凌霄愣了,合着您什么都知道?不是?您这样活着不觉得没意思吗? 当然,这话杨凌霄不敢说,只是在那尴尬的笑笑,帮着张云龙说好话:“爹,王叔不就要了个孩子吗,您这,难不成您还要杀了弟弟不成?” 张云龙赶紧“嗯嗯嗯。”的跟着点头,看向杨孝严,只见杨孝严全然不见刚才的神色,而是眼神锐利的如同鹰隼一般盯着他,看的张云龙心里发毛。 “老六。”杨孝严看着张云龙道:“你呀你,看着老实,实际上最能藏的人就是你,你跟赵肆你们两个胖子,一个啥都藏不住,一个啥都不往外露。” 说着杨孝严指了指杨凌霄,冷笑一声道:“你这个友军找的好啊,这一句弟弟,我就是想下杀手,也下不去了吧。” 杨凌霄愣了,什么意思?看着杨孝严,再看向张云龙,杨凌霄突然就明白了杨孝严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王叔一直在利用他?之所以跟他那么亲近就是为了这些? 张云龙表情却变了变,看了看杨凌霄,俩人正好打了个对脸,又看看杨孝严,张云龙的声调陡然提高八度:“大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第一次见凌霄的时候,还没有这孩子呢,你这么说不是让凌霄伤心吗!” 这是真生气了,张云龙从来没有过这种龌龊的想法,他对于杨凌霄完完全全的是真挚的子侄之情,真拿杨凌霄当自己亲儿子看的,怎么能容忍杨孝严如此污蔑? 杨孝严是了解张云龙的,所以他能看得出来张云龙没有作伪,而是真的生气了,盯着张云龙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杨凌霄,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醋意。 眨了眨眼睛扭过脸去道:“好了好了,算我说错话了。起来起来先起来,坐着说话,跪着干嘛,我又不欠你钱。” 张云龙闻言站起身来坐下,可是表情还是十分生气,杨凌霄也是挺感动的,只是不知道杨孝严给他和张云龙之间使绊子是什么意思。 杨孝严看张云龙这模样,端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自己一杯张云龙一杯,递给他道:“好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这不是被一步一步逼得吗,有时候我自己也讨厌自己这个疑心病的样子,可是改不了了。” 张云龙这才跟着一起叹了口气,端着茶杯看了看杨孝严,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把心一横问道:“大哥,老七那次,到底是???” “别问。”杨孝严不想解释太多:“问就是他活该,而且我也没动手,是老天爷收的他。” 张云龙这才点了点头,得知杨孝严没有动手,他心里好受多了。 “你跟他一个样子。”杨孝严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一个啥都藏不住,一个啥都不往外露。你说说,这孩子你准备瞒多久?” “嘿嘿。”张云龙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挠了挠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杨孝严。 “起名字了吗。”杨孝严接着问道。 “嗯。”张云龙点了点头道:“找人专门给起的,说着孩子五行缺水,所以叫张云雷。” “噗嗤”一声,杨孝严刚把茶杯举到嘴边,一下就全喷了出来,差点就喷了张云龙一脸。 “咳咳咳咳。”杨孝严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一脸懵逼的张云龙,张云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的模样。 杨凌霄其实也是一阵好笑,不是您这什么逻辑?缺水叫云雷?不过也是,有云有雷,可不就下雨了吗。 “你——”杨孝严指着张云龙,一个你字拉了老长,也没想好该说什么。 “你这,有云有雷就有雨,倒是对,可是你这就不能直接叫个张云雨吗?哦,好像也不对。”杨孝严说着挠了挠头,这年头云雨什么的,文人为了显得雅致,青楼里常说这个词。 张云龙咧了咧嘴:“本来想叫淼来着,这不是....不吉利吗。” “哈哈哈哈哈。”这下倒是真把杨孝严逗笑了,指了指张云龙,杨孝严道:“你呀你,云雷.....云雷......嗯,名字倒是还不错,挺霸气的。云雷云雷,你们水师应该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将来肯定能把水师管好。” “借大哥吉言了。”张云龙笑了笑,到现在他才稍微安心一些,看来杨孝严的确没准备把他怎么着。 “走吧。”杨孝严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张云龙一楞,走?看了看杨凌霄,杨凌霄心说你看我干嘛,他看着你说的。 看杨凌霄的样子,张云龙确定了杨孝严不是喊杨凌霄走,又转过头来看着杨孝严,见杨孝严盯着自己,仔细思索了一下,还是没听懂,凑近了一点问道:“大哥?什么走?去哪?” “哪都行。”杨孝严又喝了一口水?:“琉球,东瀛,都行,你想去哪就去哪。” “大哥?”张云龙不解的问道:“这....为何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杨孝严叹了口气:“放心,不是把老四的人都派给你了吗?连着水师一起,你都带走。” 说着杨孝严仰头伸手揉了揉脸,伸了个懒腰后继续道:“别演了,大哥知道,你想这样很久了,你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说了你跟老七不一样,你压根没想过造反,你一直想走,这些年看似安乐,实际上你是在攒钱对吧,湖东水师朝廷早就没给经费了,反而在你这年年收人,年年造船。” 听着杨孝严如数家珍的娓娓道来,张云龙额头上不由的冒出冷汗,呼吸也变乱了。 看着他这幅样子,杨孝严倒是也没有太过为难他,只是笑着继续道:“别慌,都说了,我不怪你,毕竟你只是想走,这些年担惊受怕的苦了你了,我这次来就是两件事,一是跟秀秀道别,二就是跟你道别,走吧,也不用给谁交代什么了,收拾收拾直接走,赢夫那臭小子还欠历练,刚好留个烂摊子让他收拾一下。” “大哥。”张云龙嘴张了又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整那虚头巴脑的。”杨孝严摆了摆手:“我早就知道了,原本是想看你走之前会不会跟我说一声呢,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那小子长大了,连我都踢开了,不过我想了想,这也是个好事儿,说明这孩子真的长大了,所以我来找你让你趁早走别拖,要不然到时候我两边为难。” “大哥。”张云龙瞬间就哭出来声,身子一软就跪了下去,抱着杨孝严的腿道:“谢大哥。” “好了好了。”杨孝严摆了摆手:“原本还打算跟你喝一杯的,看你这模样我怕喝多了打你,还是不了。” 说着杨孝严就要起身,张云龙赶紧跟着站起来道:“喝!一定得喝!大哥打我我也认了!” “哼哼!”杨孝严笑了,身手轻轻在张云龙身上锤了几下:“你啊你,大哥是还有事儿,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清闲?好了,走了。” 说着杨孝严就迈步往外走,杨凌霄刚要跟上结果杨孝严突然停下了身形,扭头看了看张云龙道:“将来有机会,让云雷那孩子没事儿回来看看。” “嗯!”张云龙重重点了点头,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再多说什么,杨孝严带着杨凌霄出门便骑马离去,等到两人走远,张云龙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复杂的阴霾,挥手招来手下道:“快,通知下去,所有人动起来,按照计划行动,一定要快!” 夕阳照着行在路上的父子二人,杨凌霄觉得走的有些着急,这个时辰了,休息一晚再走不行吗?不解的问道:“爹?咱们还有急事?” 杨孝严悠悠道:“没有啊。” “那我们干嘛走的这么急?” 杨孝严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杨凌霄,笑了笑,看了看夕阳,又看了看杨凌霄道:“你信不信,你王叔今晚就会带子他儿子第一个走,然后不出三天,整个太湖水师连着湖东城周遭大半居民,沿海数个村镇,都会跟着他一起消失在大海之上。” “哦,对了。”说着杨孝严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爱吃的那家羊汤铺子吃不到了,他们一家也会跟着走。” “啊?”杨孝严不由有些不满,这自己以后去哪吃啊?好在那老伯的手艺他已经学了七八分,凑合着能自给自足了。 “王叔这也太急了吧?他就那么想走?”杨凌霄问道。 “哼哼。”杨孝严笑了笑:“你七个王叔外加先皇,脑子加起来都都不如他一个好使,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一起来吗?如果没带着你,我怕我真的会杀了他。” 说到最后,杨孝严的语气都变了,变得像是另一个人,让杨凌霄从心底感到恐惧。 “那王叔他.....他.....”杨凌霄欲言又止,今日的确完全颠覆了他对张云龙的看法。 “他对你是真的好,要不然我也不会放他走,我说他这个友军找的好,说的并不是他刻意亲近你,而是他亲近你之后,我就没办法再下手了。”说着杨孝严白了一眼杨凌霄,心说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杨凌霄笑了笑,挠了挠头道:“爹最好了,那你说王叔以后还会回来吗?” 杨孝严叹了口气,看了看远方,轻声道:“不会了吧。” “会的吧。”杨凌霄天真的说道“刚才爹你临走不是还交代他,让弟弟没事回来看看吗?” 杨孝严白了杨凌霄一眼,不满的说道:“没脑子的东西。我那是告诉他,走了就别回来了,永远都别回来了。” 说完杨孝严感觉不对,看向杨凌霄,只见杨凌霄一副好笑的样子看着杨孝严,分明是听懂了故意问的。 “臭小子!”杨孝严笑了,一鞭子就打了过去:“敢戏弄老夫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新人入阁 天禧二十六年夏,湖东王领湖东水师叛逃,携湖东府周边百姓近十万人,大小船只五万余艘,出海而去不知所踪。 一时之间,朝堂震荡,湖东多商,大秦商贾以晋商,金陵帮,湖东商会,两广共进会,四大组织为首,这四家又涵盖各大家族势力,分别垄断盐路,漕运,丝绸,走私等行当。 如今湖东商会,几乎是尽数出走,除了几个完全不知情的世家外,剩下的都是举族搬迁,竟然抽走了诺大湖东多半人人口。 那几个世家这些日子被湖东王派兵堵在家里,一度以为王爷这是要造反了,各个心惊胆战,没成想一夜之间,留了一个空的湖东给自己。 这几个世家都是朝中为官人数众多或身居要职的,不可能跟着走,所以张云龙从一开始谋划的时候就没有包括他们。 如今这些人也是福祸掺半,虽然朝廷必然把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可是这几大家也不是傻子,马上在朝中运作了起来,力求把伤害降到最低。 毕竟,虽然湖东王走了,可是这湖东空出来的地,那何止是多出一倍来?既然这些人本就没有被湖东王拉拢,那就说明他们不是能跟着出海的那种性子。 这些人,本就是一副要当铁打地主的心态,现在各个摩拳擦掌。 不仅仅是他们,各方势力也都盯上了湖东这块肥肉,一时之间暗流涌动,就等朝廷的处理结果。 可怜赢夫刚刚一手整顿了言官,如今却要面对更乱的局势,谭正和孔穗也被他火速回归了内阁,毕竟这事情他一个人着实处理不了。 早几天,弹劾靠山王的奏折就雪花一样的飞来,不过那时候主要是以言官为主题,六部大员并没有动静,毕竟靠山王的虎须摸不得。 那些言官的奏章也多是含糊其辞,并没有真的提什么削藩之类的字眼,只有那么一两个胆子大的敢写一些真东西,剩下的都是把锅往赢夫身上甩,一通抱怨之后请赢夫顶多,这也是为何赢夫如此生气的原因。 没想到刚整顿完言官,就出来这么大的事儿,六部大员都坐不住了,联合上书要求严惩湖东王,还同时有几人字正腔圆的写了该限制藩王权利的事情。 这可就跟言官那些奏章不一样了,这种赢夫是要仔细看的,毕竟人家已经把办法给你写出来了。 可是一个个说的轻巧,这前几年刚死了个河东王,现在又走了个湖东王,蜀王大道崩碎至今没有恢复修为,吴王化作一颗大树,靠山王回了辽东。 看似是顺势而为的大好机会,可是赢夫觉得,太快了,也太巧了,好像有人布置好了一般,就在等自己着手整治藩王。 这些朝臣可以飘,可是赢夫知道自己不能飘,比起众位王叔他还是很稚嫩,他丝毫不怀疑,就算现在有王地藏这样的高手傍身,可是要是跟任何一位王叔正面对上,自己都讨不了什么便宜。 这时候他就很怀念杨孝严在的日子了,纵然如此大事,只要去问杨孝严,杨孝严总会跟他云淡风轻的笑笑,告诉他没事,该干嘛干嘛。 然后很快,所有事情就会在杨孝严一两句话内趋于平静。 想到这,赢夫其实并没有对张云龙有多大不满,准确的说除了湖东王不仅带走了太湖水师,还拐走了十几万百姓以外,赢夫其实心里并没有别的疙瘩。 毕竟对方是走了,而不是反了,在外人看来,总归都是觉得他是看到自己赶走了杨孝严后唇亡齿寒,害怕的逃了。 一时之间对于赢夫的威势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那些奏章上也多是这么写的,什么湖东王不臣之心久哉,今靠山王归藩,心生寒意,方才遁走。 看的赢夫舒服的很啊,这年头大秦因为刚打了两广的愿意,国库充盈,去年跟今年的赈灾都没什么压力,如今又收了吴地,眼瞅湖东也能收归中央,虽说都是要用钱的地方,可是这种时候大家都牟足了劲,谁也不会哭穷的。 所以赢夫对于张云龙的出走,实际上是高兴的,朝中大臣也都是如此,集体上书要求严惩湖东王,也都是高兴的。 毕竟人都走了,大秦也就湖东水师一支强力的海上部队,剩下的都是小打小闹,毕竟这年头主要敌人还是北方游牧民族,海上就算倭寇入侵,也是陆战。 大秦对于大海的控制欲一直不是太强,这不是大秦的问题,是自古以来养成的习惯。 湖东王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要走的,别人不知道大海的好,可是张云龙这辈子都在梦想着征服大海,如今杨孝严准了他迈出这一步,他哪里还有不走的道理? “你们说这事儿王叔他谋划了多久?”赢夫手撑着下巴慵懒的趴着。 “哼。”孔穗哼了一声,冷笑道:“十几万百姓,大小船只才五万余艘,根本拉不下多少东西,依我看,湖东王怕是已经往海外运了多年物资,恐怕已经在琉球上建起一座城了。” 谭正点了点头:“这些年,我等一直对海政没有过多管理,毕竟地上的事儿还没处理干净,实在没工夫,海上的事儿一向都是交给湖东王打理的。如今看来,虽然湖东王定然没有做勾结倭寇的事儿,但是那琉球岛称臣的首领,如今看来只是湖东王的傀儡罢了。” “哼。”赢夫也冷笑了一番:“一个个的,上书要我严惩湖东王,怎么严惩?我倒想看看他们谁有本事打过去怎的?有人飘了,有人把朕当傻子,想着朕年轻气盛,定然会顺着他的推动做事,这人好大的胆子。” 说到最后,赢夫的语气渐渐透出杀气,听的人不寒而栗。 孔穗低头看着奏折没有抬头,谭正也是如此,不过二人心中都是一阵惊讶,皇上竟然藏得如此之深? 如今的赢夫,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当一位帝王真正成长为帝王,谭正和孔穗也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皇上圣明。”谭正回道:“皇上能看透,微臣着实没有想到。” “嘿嘿。”赢夫笑了笑,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冲着谭正道:“师兄,你就别夸我了,这点事儿我再看不透,你说老师他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谭正也是笑了笑,虽然有对严淮不敬的嫌疑,可是谭正觉得,就算严老夫子还在,可能真的看不透这一点。 在严老夫子走之前那一年,谭正已经感觉到,自己这位老师真的老了,思维远没有以前那么清晰敏捷了。 “这些年也辛苦师兄跟孔大人了。”赢夫突然说道,二人赶紧扭身还礼客套几句为国而为,不敢言辛苦之类的话。 赢夫却是笑了笑道:“内阁向来最少三人,如今已经空出一人太久了,之前一直思念老师,所以没有让人入阁,好在孔大人及时出仕,如今天下大定,这位置可是好多人盯着呢,也是时候找个人给你们帮忙了。” 二人没料到这么突然,之前虽然他们提过这个事儿,可是赢夫一直在推脱,没想到今日突然提起。 显然,二人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推荐的人选,其实孔穗也好,谭正也好,都可以称得上是足以名留青史的好官。 就拿二人准备举荐的人来说,都是他们分别考证过的适合入阁的人选,并非他们任何人的亲信。 其实大秦的文官体系虽然稍有变动,但是跟盛唐上大体一样,也几乎是数百年来朝廷的标准人员制度。 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免出现权臣,入阁人选,都会从翰林这类清流官员中选取,这是从无数次的经验中得出的。 比如六部尚书,这些人各自都是一把手,门下本就关系错综复杂,若是从六部尚书中去选,难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历史上有的是那被皇帝一手培养提拔起来的阁老,几年翰林,外放,领六部要职,然后入阁,这是皇帝一手培养的自己的亲信,不过本朝现在显然目前并没有这种人选。 所以二人选的,都是既有能力,又有人品,风评好,人员关系上又相对简单的官员。 可是还没等二人推荐,赢夫也没问二人意见,而是张口说道:“人选朕已经定了,吏部尚书姚博涵。” 姚博涵?此言一出,谭正跟孔穗都愣了,这不是闹着玩吗?且不说姚博涵此人想来有皮球王的称号,这吏部天官入阁,闻所未闻啊。 吏部尚书被人称为天官,因为吏部掌管官员任命考核升迁,本就是权利最大的部门,身为吏部尚书,门下座徒无数,虽然吏部尚书比之阁老稍逊一筹,可是却也不怎么需要看阁老们的脸色,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跟阁老们掰掰腕子。 所以吏部向来与内阁井水不犯河水,双方都知道,这要是打起来,两边都讨不了好。 姚博涵此人就更是深谙其中道理了,此人向来有皮球王的称号,为官十九载,自从大秦开国的吏部老天管刘大人病逝后,就被提拔为吏部尚书,这一干就是十一年。 当初姚博涵当吏部尚书的时候,才三十九岁,这就算是年轻的了,不过那时候大秦的官员整体就是这么个情况,要么不到四十,要么六十往上,中间有一个空档。 这姚博涵在吏部十一年来,那真可谓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没有犯过任何错误,你可别以为这是在夸他。 这货之所以有皮球王这个称呼,有两点。 第一次,此人只吃不吐,甭管谁送礼,一律照收不误,但是,你送八百两也好,八千两也罢,八万两,八十万万两,他都敢收。 为何?因为他只收钱,不办事啊,你就是给他一座金山,说明早您出门放个屁再出门,他坚决出门前一个屁都不放。 大秦是严禁官员收受贿赂的,可是这行贿行贿,得一方送礼,另一方给办事,这才叫行贿啊。 这光收钱不办事,人家一句,我人格魅力大,你拿人家有什么办法?所以一开始,有人以为这厮胃口大,后来发现这厮哪里是胃口大?这就是个貔貅啊,只进不出,你就是喂一座金山给他,连点屎都别想看见。 所以这皮球王,就是貔貅王的谐音。 十一年了,这事儿在大秦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真的,官场上讲究一个人情来往,能做到姚博涵这样的,也算是神人,毕竟就连严淮跟谭正也难免有人情上来往的时候。 像严淮谭正这样,比如别人求个调动之类的,俩人会看对方的人品而定,俩人都是老官场了,知道这种事儿不是那人有问题,而是官场就是这样,你不找靠山不找关系,这辈子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所以俩人是本着为国而为,而非为利。 姚博涵就不一样了,姚博涵被称作皮球王的原因,刚才说了,第一点是貔貅王的谐音,第二,就是踢皮球。 这厮是出了名的不办事,坚持只做好吏部的本职工作,任何其他事情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比如科举,科举考官是所有人考生的座师,这可是官场人一辈子能有一次就知足的机缘。 一下收几十个举人徒弟啊,那就是将来朝中有几十个自己的弟子啊,这种师徒关系可不是看上去那么随意,这是官场上非常重要的人脉。 无数世家就是这样,您是我师父,到时候我再给你子孙当师傅,如此循环,各家也就自然逐渐做大。 刚刚立国的大秦,这是多么重要的资源啊,可是姚博涵呢?不要,让当考官都不当,理由也简单,怕人说他舞弊。 你说这上哪说理去,这人,从上到下,你能挑无数的毛病,懒,胖,喜好吃喝玩乐,偏偏没有一条你能指责他官当的不好,毕竟这些年吏部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而且别看这厮出了名的收钱不办事,可是早几年那有几次傻子以为是钱不够多,送了好几票大的,再加上虽然没人敢这么干了,可是下属官员的日常孝敬谁也没敢少了他啊。 什么冰敬炭敬,这些都是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再加上姚博涵本就是世家子弟,也不缺钱啊。 可是这人,当真不办事啊,是吏部的事儿就交给下面的人办,下面的人捅了娄子就送到刑部或者锦衣卫去。 底下人抱怨说事情办不了,他就拉着人家要带人家进宫,说你跟皇上说去。 若是皇上或是诸位阁老问他什么,一律一问三不知,只说会去调查一番马上恢复,回去不倒两炷香的功夫肯定也派人来给你回复,但是当面问坚决什么都不说。 那真的是浑身上下都抹了油一样,让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皇上要让这么个人入阁,皇上怕不是疯了? 看着谭正与孔穗的表情,赢夫就觉得好笑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赢夫这些年跟着杨孝严什么都没学会,就光学杨孝严那出了名的无理手了。 经过赢夫一番缜密的分析,认为王叔行事贵在出其不意四个字。何为无理手?就是不按规矩来,打你个措手不及,任你再多布置,我乱下一通,先把你搞乱再说。 “皇上。”谭正拱手尴尬的抽了抽嘴角:“姚大人他?.....他......” 谭正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总不能说他是个皮球王啊! “皇上,那姚博涵不行。”孔穗身份也好年龄也好都比谭正更重一些,他说话不用太顾忌什么,也是看出谭正为难,这才出言说道:“那姚博涵领吏部十一年,虽说没什么过错,可是也屁事儿也没干成过,皇上可能不知道,他有个外号叫皮球王,就是会踢皮球,自己什么事儿都不干,全让别人做。” “唉。”赢夫摆了摆手:“朕以为,知人善用也是本事,吏部天官本就该当如此不是吗?” “这.....”孔穗倒是没想到赢夫是这么看的,被噎了一下继续道:“那也不行,吏部天官本就掌管官员升迁任命,门下官员关系错综复杂,若是入阁,日后必成权臣!与国无利啊。” “爱卿此言差矣。”赢夫又摆了摆手笑道:“若论门下,孔大人乃当世孔家圣人,天下读书人皆是你的门徒,你又如何能指责姚爱卿呢?” 谭正抽了抽嘴角,抬了抬头,虽然看不见,可是天眼穴能感知一切,心说不会吧?这是要赶孔穗走? 仔细品味了皇上的状态,发现自己应该是多虑了,皇上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孔穗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再说话了,求助的看向谭正,心说老夫可刚刚帮你说话了,现在该你了吧? 谭正自然也懂,出言道:“皇上,就算如此....姚博涵入阁,便不再适合领吏部尚书一职,吏部尚书之位分外重要,朝中目前并无合适人选接任啊。” 孔穗心中不由一挑大拇哥,心说严淮教出来的这个年轻人确实不一般,难怪年纪轻轻就入了内阁,这么一来,就算姚博涵入阁,只要去了他吏部尚书的职位,那么这个人就算再不办事儿,两个人慢慢调教他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随时把他踢走,也算为大秦官场除了一害。 没成想赢夫又摆了摆手:“唉~没有人选就让他暂时先当着嘛,不是说他不办事儿吗?就让他事多点,看他办还是不办。”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谭正不急 最终,二人发现,皇上可能选这么个人就是故意的,因为皇上现在的样子跟那姚博涵竟然有八分相似。 这所答非所问,俩人劝了这么半天,皇上可不就是在给他们踢皮球吗?到了最后俩人也算看出了,皇上这是铁了心要让姚博涵入阁,也不知这厮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在天京混了十几年日子,竟然有朝一日能入阁。 恐怕等姚博涵自己直到自己要入阁的时候,也会觉得有人拿自己开玩笑,等确定是真的后,按照他那个性子,说不定还得不愿意,毕竟当阁老很忙的。 与皇上挣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让其改变主意的二人,也是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等到晚上出宫,二人并肩而行,孔穗突然道:“谭大人,这皇上是故意的,他是要彰显自己的权利。” 孔穗这么说,自然不会是以为谭正没有看出来,只是想听听谭正的看法。 “皇上刚刚掌权,想过过瘾也是正常的。”谭正笑道。 孔穗停下脚步,站定身子,面对谭正郑重说道:“谭大人,多年战乱早已让整个国家分崩离析,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光景,还请谭大人与老夫一同努力,重现当年士大夫与朝廷共天下的局面。” 谭正却是歉意一笑,微微躬身:“孔老所言极是,只是谭正并非为了追求曾经的辉煌,谭正自己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一展抱负。” 孔穗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不过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首先他觉得谭正这人确实不错,再一个之前靠山王一人压的整个朝堂没人敢说话,所以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如今靠山王走了,原本应该是她们二人大展宏图的时候,可是皇上也突然站了起来,以尚且稚嫩但是绝对的帝王姿态站了起来。 这虽然并不影响孔穗原本的计划,可是平白添了很多阻力。 点了点头,孔穗道:“谭大人年轻有为,严淮教了个好徒弟啊,老夫不如之。” 谭正赶紧低头作揖:“孔老言重了。” 孔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边摇头一边踱步离开,看的谭正哭笑不得。 其实对于孔穗,谭正也是很尊敬的,这位老人身为孔家当代圣人,倒是也称得上博古通今,只是为人非常古板老套,而且跟严淮一样,年纪确实大了,虽然心思缜密,可是老人们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目光不够长远。 说白了,就是倚老卖老,总是以自己的经验和认知去行事,总觉得自己那一套是对的。 谭正也看出来了,孔穗此次出仕,其实是为了孔家。 杨孝严当年几乎洗劫了大半孔家,为大秦赚的立国之本的同时,得罪了孔家也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 可是得罪归得罪,大秦到底势不可挡的崛起了,严淮也本着为天下黎明百姓的精神,主动加入大秦。 这么一来当一切趋于平静的时候,孔家就很难受了,说句不好听的孔家虽然还有那么一亩三分地,可是实际上已经跟圈禁没有什么两样了。 这老头出仕目的也不是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孔家,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觉得孔家自古以来就没这么丢人过,他觉得这样死了后见到列祖列宗没有颜面,所以要努力一把。 可怜老爷子一辈子享福,就算战国时期,也是安心在家读书修身,到老反倒要辛苦一番。 不过孔穗能力还是有的,论这个,他跟严淮其实不相上下。 谭正虽然身为严老夫子的徒弟,可是如今他自认已经超过了严老夫子,当然他不会这么说,甚至不会这么想,以谭正对于严淮的尊重,他绝对不会拿自己跟严淮比较。 但是这不妨碍他拿自己跟孔穗比较,孔穗的想法很简单,也符合大众利益,他就是想恢复当年君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盛况。 的确,那个时候是最好的时候,是最美好的时代,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世家逐渐做大,宗室也越来越多,国家的分崩离析无不是因为如此。 孔穗想的只是几代人之后的事,可是谭正想的是几十代人之后的事,这上面其实很难说谁对谁错。 孔穗的想法,是一套非常成熟,有史可鉴的发展过程,最起码三代人之后各种问题才会逐渐出现,然而三代时间足够让大秦国力到达一个巅峰。 孔穗认为,这条路是对的,问题在三代以后才会出现,那么我们可以从这条先人走过的路上去自行摸索,慢慢查漏补缺,想办法把会出现的问题解决掉。 但是谭正认为,这些事情出在根上,有因才有果,倒了最后无论如何努力,一个国家都逃避不了覆灭的结果。 所以在这点上,他跟孔穗的出发点并不一样,不过谭正深谙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现在他并没有准备做什么惊世骇俗的改革,反而跟孔穗一样,最少十年内他与孔穗的大部分观点是一样的。 谭正知道,想要做事,手中就必须有足够的权利,现在的谭正还很年轻,朝中官员从职位上可能没人能压住他,但是从辈分从情分上,还是有太多的人。 他不是杨孝严,他从小被严淮带着,朝中不少是他的叔伯辈,他们或多或少都提点帮助过谭正,所以他不能大刀阔斧,最起码他要把这些人舒舒服服的送走,同时承他们这个情分巩固自己的地位,才能在未来大展拳脚。 回头望了一眼皇宫,谭正的嘴角微微拐起。 皇上,这个自己的师弟,倒是给了自己很大的惊喜,原以为还要带这个师弟很多年,二人会君臣相宜,谱写一段佳话。 不过如今看来,这样的局面反而更有意思,这才是谭正想要的生活,这才算谭正想要的朝堂,上苍几乎帮助谭正实现了他梦想的所有必备条件。 原本最大的削藩难题,随着赵肆身死,李秀秀化树,靠山王归藩,张云龙出走,已经实在算不上什么难题。 甚至现在谭正提起削藩都没兴趣,因为他知道不可能了,这才几年就有了这么多好事儿?他是个知足的人,他知道物极必反,一旦想要这样继续乘胜追击对其他人下手,那必然会死的很惨。 尤其是杨孝严还在,所有的一切都要等到杨孝严离世才能继续,不过谭正不急,虽然他很欣赏杨孝严也很佩服杨孝严,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杨孝严也老了。 谭正今年才三十七岁啊,二十六岁入阁的他,注定是要站在这大秦权利巅峰的人,所以他不急,一点也不急。 第二百六十三章 辽东,家 “热死了,爹,辽东的冬天到底有多冷?”杨凌霄骑马跟着杨孝严,这是他第一次回辽东,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上次他来过一次,只是那次是征句高丽,他们一路直奔大雪关外等辽东军汇合,路上就没停过。 “冷。”杨孝严笑了笑道:“风跟刀子似的,能给人脸上挂出口子,每次到了冬天,你知道咱辽东军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不?” 说着杨孝严把头扭过来看着杨凌霄,他觉得杨凌霄不可能知道。 “什么啊。”果不其然杨凌霄问道。 “是油。”杨孝严说道:“动物的油,到了冬天,整个辽东无论谁家杀肉,都得把肥肉挂在炉子上烤,下面得要有一个碗专门收集烤出来的油,然后交给专门的人收集起来。” “为什么啊?”杨凌霄不解的问道:“难道是用来吃的?” 杨孝严摇了摇头:“不是,是用来抹的,太冷了,手冻的都裂开了,抹油能防止这个,虽然冬天很少打仗,可是士兵手烂的都拿不了兵刃也不行是不是?你可别小看这个窍门,就是因为有很多这种小窍门,那些年打仗,冬天里我们辽东军的战斗力才比对方高那么多。” “啧”说着杨孝严砸吧了一下嘴:“我以前以为辽东的冬天就够冷了,狗日的都说南方暖和,你猜怎么着?那年冬天打江南道,差点没给咱冻死,怎么能那么冷啊?虽说咱那把,到了冬天你把开水倒在地上,一下就结冰了,南方没有,所以说南方没有咱辽东冷,可是就是冻的受不了,好多士兵跟我说,这是不是敌军释的法术呢。” “哈哈哈哈哈。”杨凌霄被逗笑了:“爹您也知道南方冷啊,我也是,那地方冬天衣服总是潮的,根本御不了寒。” “哈哈哈。”杨孝严也笑了笑:“是啊,世人都说江南这好那好,其实我也知道人家是真好,但是我就是觉得还是辽东待着舒服,那江南的菜色好吃是好吃,就是不管饱,等到了一会儿进了城,爹也带你下馆子,去尝尝咱这的乱炖,那一大锅,随便捞随便吃啊,那才管饱啊。” 说着杨孝严指了指已经在眼睛的冬城,二人一路上走的很慢,似乎都格外珍惜这段父子相处的时光,所以等他们到了冬城,实际上洛王妃他们已经到了三天了。 那夹道欢迎,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场景他们是没看上,百姓也不知道他们迎的队伍中没有杨孝严,只以为杨孝严坐在车里呢,还有人抱怨王爷怎没骑马,自然有人大嘴巴子扇他的后脑勺,王爷都多大岁数了?你看看你爹还能骑马不。 若是让杨孝严知道了,肯定要找上门去让他看看自己还是能骑马的。 二人打扮的简单,一路上又风尘仆仆,那守城的士兵是年轻人,这些年杨孝严很少回辽东,所以并不认识杨孝严。 王府的谍子倒是早就接应上二人了,不过看出来了二人想低调些,就没有露面只是暗中护卫。 路上人多,也没人注意这对儿寻常父子,倒是有老人瞅见了觉得像,但都只觉得是这些日子想看王爷想疯了,看谁都像。 进了城,杨孝严带着杨凌霄来道一间铺子,那铺子不怎么起眼,实际上整个冬城虽然说是辽东的首府,但是相比天京金陵那简直是个村子。 就算是光明远的凌山府,也要比冬城来的气派。 祥和,这是杨凌霄对冬城的第一印象,整个城镇弥漫着一股舒服的慵懒气息,杨凌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毕竟他也没有再冬城待过,可是他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那是家的感觉。 进了铺子,杨孝严一掀帘子,那铺子老板就呆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孝严。 杨孝严也没有说话,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走过去:“虎子,咋不招呼人嘞?” 笑着跟那老板说出这一句话后,那老板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哭嚎着喊道:“大将军!末将见过大将军!” 这一声大将军,喊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被这么多人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盯着,让杨凌霄一时之间有些不自在。 “哭啥,起来,那腿本来就少一段,还老学着人家跪。”杨孝严上前扶起那掌柜的。 杨孝严这才看见,这掌柜的四十多岁的样子,有一条腿明显不对,看样子小腿是木头做的假腿。 “大将军!”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这铺子来吃饭的老人不少,这会儿渐渐都反应过来了,哗啦啦就跪了一片,有哭的有笑得,有喊王爷的,有喊大将军的,还有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赶紧跟着跪下的。 “好了好了。”杨孝严赶紧就挥手:“都起来,老子来吃个饭,你们特吗的一会再招来几百个人围观,老子这饭吃不吃了?” “吃!吃!”那叫虎子的掌柜的赶紧说道:“大将军回来了怎么能不来我这吃饭呢,这些天他们都笑话我虎子吹牛,说将军早就把我忘了,你们看看!还说吗!还说吗!去!都去把这门别让人进!让将军安生吃个饭!” “这就去这就去!”马上有人站起身来,还有拉着身边青年一起的,有出去站岗的,有给杨孝严腾位置的。 “王爷,我这刚上,筷子都没动呢,你直接吃。” “王爷!来,酒!” 一群人的热气招呼,把杨凌霄都看山了,杨孝严笑着回头看看他,招招手让他上前,指着那掌柜的说道:“来,见见你虎子叔,以前我只吃你虎子叔做的饭,你虎子叔这条腿,那年敌人骑马朝我撞过来,他把我扑倒,这条腿就被马踩断了。” 一边听着杨孝严的介绍一边赶紧上前,杨凌霄来到那掌柜的面前,那掌柜的两眼放光,像看着什么宝贝一样看着杨凌霄,伸手就拉着杨凌霄的手,看着杨孝严道:“这是世子?” “啥世子不世子的,这就是你大侄子!”杨孝严不满的说道,然后又左右看了看:“夜瞎子,老猫怪,还有你,你是之前杨苍手底下的吧。” “王爷!还有我呢!我是许大梁啊!”门外传来一声喊声。 “知道了!”杨孝严笑着不满的回了一句:“进来就看见你了!着急忙慌的出去站岗,带的那是你儿子吧!怎么!怕我看出来长的像我?你回去问问你媳妇!” “哈哈哈哈哈!”屋内瞬间爆发出一阵笑声。 “王爷!世子长的白白净净的,一点都不像您!您回去也问问王妃!” 门外竟然顶回来一句,可把杨凌霄吓坏了,心说这不找死吗? 没想到杨孝严不仅没生气,还冲着门外喊道:“你自己问去!我回头就跟府上交代!让他们不拦着你!” “嘿!我才不去!到时候人家把我再打死!王爷阴招最多!老子不上当!” 俩人这一番对话引得众人连笑不止,那拉着杨孝严的虎子一边笑一边拉着杨凌霄坐下,粗糙的手让杨凌霄感觉被一块磨石握着,仔细去看,那手上还少一根手指。 坐下的杨凌霄跟杨孝严,就这样被一群人围着,这些人虽然不是衣衫褴褛,可是也都穿着不怎么干净,但是一张张脸上笑的都很真诚。 杨孝严跟他们唠嗑,杨凌霄就听着,时不时的杨孝严还给他介绍一下,这个是谁,少了条胳膊,什么时候没的,那个是谁,瞎了只眼,半个身子动弹的不利索,攻城时被砸的。 很快大盆的饭菜端了上来,那一大锅炖肉里面有菜有肉有豆腐,看的杨凌霄食欲大振,一帮人有给杨凌霄拿酒的,有给杨凌霄拿果子的,还有给杨凌霄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 这一幕让杨凌霄心里满满的温暖,也让它对辽东的归属感更胜一分,他无数次想过家是什么感觉,他总感觉天京城的王府缺一点家的感觉,现在他知道了,这就是家的感觉,这就是他的家。 第一次让杨凌霄对辽东有归属感的事情,就是那次出征句高丽,看着密密麻麻的辽东军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那种震撼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第二次就是这顿饭,那被人簇拥着关心的感觉,那一张张脸,一双双眼,这一顿饭吃的杨凌霄莫名想哭。 等到杨孝严跟这帮老兵喝够了,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不动道了,在杨孝严凶狠的坚持下,没人敢送二人,只是让杨凌霄搀着往王府走去。 晚上的街道没什么人,也没人注意这对儿醉酒的父子。 路上,杨凌霄问道:“爹,这些人....这些人怎么看起来....” “穷,是吗。”杨孝严帮着说道。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他们不是跟你关系那么好吗?怎么穿的都破破烂烂的。” “穷啊。”杨孝严继续道:“跟着的早,冲的猛,负伤的早,那时候也没什么可给他们的,能把他们送回来养伤就不错了,也没机会立什么功了,能不穷吗?路上那些大户,都是运气好的,他们运气不好,只能这样了。” “那爹....他们....他们不会.....不会不满意吗?”杨凌霄道。 “有什么不满意的?”杨孝严一抬头道:“老子跟他们称兄道弟,跟他们喝酒吃肉,给虎子专门开这么个店,让他们随便吃随便喝,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人家都是实打实的功勋,他们运气不好能怎么办?我若是另外赏他们,别人怎么看?别人怎么想?所以啊,爹不想那么大张旗鼓的进城,这些老兄弟啊,在路边看我骑在大马上,耀武扬威的,甭管他们怎么想,那眼神,是刀子啊,是扎在我心上的刀子啊。” 说着杨孝严“嗷”的一声哭了出来,看的杨凌霄整个人直接傻了,心说你丫好歹也是个天人境的高手,用点内力不行吗,非得把自己喝成这样。 到了王府门口,欧阳若海跟欧阳若成俩人一直候着呢,赶紧上来帮忙,杨孝严喝成这样压根没法给杨凌霄指路,其实是杨凌霄自己找到的,毕竟这么气派的建筑物城里就这独一份,其他的都很平常。 其实何止城里,整个辽东都没人敢把宅子修的比王府好,甚至不敢跟王府用料一样,因为在辽东,谁家房子敢修的比大将军的还好,是要被骂死的。 第二百了六十四章 杨凌霄废了 远离了权力中枢的杨孝严,当真如同开始养老了一般,在辽东每日四处溜达溜达,这转转那看看,钓鱼,养狗,打猎。 早些日子杨凌霄也兴致勃勃的成天跟着,后来就不行了,这天天这样谁受得了啊?说好的大病初愈呢?杨孝严这完全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啊,一点也看不出来欧阳仲说的那种随时都会嗝屁的样子。 不过想归想,杨凌霄还是担心杨孝严的,所以就算再不愿意,只要杨孝严出门他还是会跟着。 好在九月份的时候,薛青也来了,他这一趟回家可是待的够久,其实他早就想出来了,只是薛老将军挂念儿子,留了他好久。 薛青还急着学本事呢,回去了才想起来,说好的学修行之法,可是到现在屁都没学会啊。 李小凤跟薛青前后脚到的辽东,许久未见师父的杨凌霄甚是想念,经常跟李小凤有书信来往。 其实李小凤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故意在周山躲着,他夜观天象看出了朝堂会有大的变动,要不是为了避开这一场事端,他早就去找杨凌霄了。 在李小凤多次的书信催促中,杨凌霄也渐渐对修炼上了心,可是如今他眼瞅虚岁已经二十了,早就过了修炼的最佳时间。 包括李小凤杨孝严在内的很多人,其实都对他修炼这方面不报什么希望了,杨孝严也看开了,费劲巴拉打下这诺大江山不就是留给儿孙败的吗。 儿子不败,孙子不败,重孙子总得败吧?反正早晚得有个败家货,所以也就由着杨凌霄去了,也不怎么管他,就是终日带着他玩儿。 所以咱们可怜的主角大人,虽然空有一身逆天的入定本事,修为已经在日积月累下迈入了小宗师圆满的境界,可是没人知道啊。 《长生诀》这功法,养生的功法,对身体好处大,实战几乎零作用,本身就非常不起眼,还是当年杨凌霄死活不愿意修炼,李小凤逼着他学了这么一个最最最初级的。 这玩意能练到小宗师,纵观古今除了杨凌霄怕是就没有第二个人了,这要是让李小凤知道了,肯定会活活吓死。 关键就在这个没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杨凌霄是个明悟炼体之类的不入流境界,主要是因为这长生决没人像他这样练过,这功法练起来,身上的气息会非常微弱,就算杨孝严李小凤那般天人境的高手,不仔细检查也看不出来他的境界。 李小凤虽说催促杨凌霄修炼,可是也就是嘴上说说,他自己知道这徒弟没啥救了,二十岁再开始努力,再努力也没啥大用了。 最关键杨凌霄自己,压根也不知道自己入定这回事儿,多年的入定经验已经让他把这种状态融会贯通。 现在的他睡觉就是入定,而且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杨凌霄已经到了入定的最高境界,把入定跟深度睡眠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可怜杨凌霄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修炼奇才,一直以为是自己天资愚钝,长生诀练了这么久进度还这么慢,极度自卑的他不敢跟任何人说。 因为当年李小凤逼他修炼,他就说了,要一个好练,不用受苦受累,还特别厉害的功法。 李小凤为了哄他,就把周山从不外传的绝世秘密功法《长生诀》传授给他。 后来杨凌霄也知道这长生诀,不是烂大街的养生法门吗,随便找个地摊都能买到秘籍。 李小凤给他解释说,他那个长生诀跟这个不一样,他也就信了,所以他到现在都以为自己练的是非常厉害的功法,只是他天资愚钝而已。 所以当咱们世子殿下偷偷摸摸的躲在房间,对着宗师境发起冲刺,而且成功从小宗师突破到宗师后,瞬间一张脸就丧了起来,怎么感觉比之前更弱了? 感受着身上微弱的内力,回想自己见过的高手们气势暴涨罡气外放的样子,杨凌霄就委屈的很,自己这会不会是走火入魔了? 等他哭丧着一张脸去找李小凤并说明来意后,李小凤伸手摸了摸杨凌霄的额头,心说这孩子是不是发烧了?哪呀你就宗师境了,我看你明悟还差不多。 不过看杨凌霄的模样,李小凤心里又咯噔一下,心说万一呢?于是抓着杨凌霄的胳膊,真气入其体内,细细查看了起来。 这一检查,可把李小凤吓了一跳,这气海丹田!虽然空虚缥缈,但是看那大小,实实在在的是宗师境的大小啊。 所谓修炼,天人境之前便是不断扩充气海,这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事情,气海的成长就是修为的增长过程。 长生到天人为何如此之难,便是需要寻到一条与气海相呼应的大道,突破的那一刻,气海会破开直接从天地之间融合一条大道,从此不仅气海几乎没有上限,还会有一最少条十倍于气海容量的大道供自己使用。 这也是为何天人境的强者几乎可以无限御空而行,因为内力够用啊。 感受着杨凌霄的气海,李小凤发型,这并非是空虚,而是杨凌霄的真气十分奇特,柔和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 寻常人修炼的功法越是霸道,内劲也会同样凌厉,一般越是强的功法内劲就越凌厉,也越难掌控,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可是这长生诀修出的内力,绵软无力,处处都是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对于滋养五脏六腑有着无限大的好处,可是同时攻击性却差到了极致。 这下李小凤就傻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能把这玩意练到大宗师,脑门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这下完了啊,李小凤敏锐的发现,现在的杨凌霄,好像真的废了。 其实原本这长生诀练到初入明悟就撑死了,所以李小凤没想过现在这种可能性,现如今杨凌霄气海如此绵软,一旦改练别的功法,就会对气海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可能直接导致气海破碎。 练柔和一点的功法?柔和的功法都不强,和长生决差不了多少,练那个干啥?别看周山的功法看起来都不怎么凌厉,周山的内功心法讲究的都是控制,并非那些内劲不够凌厉,而是周山的功法重在把这些凌厉的内劲控制的游刃有余,引导它们腾挪旋转生生不息。 “师父啊,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天赋啊。”看着李小凤的表情,杨凌霄悲凉的说道。 李小凤嘴角一抽,尴尬道:“还好还好,其实没什么问题,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老道士很不要脸的撒了个慌,实在没敢告诉徒弟自己把他坑了,而且他也实在理解不了杨凌霄是如何把这破功法练到宗师境的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柴房,书房。 天禧二十六年十一月,大秦皇帝下制,册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之女王梦娇为后,赢夫终于在十九岁这年娶到了媳妇。 实在已经算晚了,要知道大秦男子一般十五六就会娶妻,原本内阁只是想把这事儿拖一两年就办,结果这些年大事儿不断,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许晴原本就够高兴了,宫里又传出消息,夏昭仪有孕了,这下可把许晴乐坏了,真是双喜临门。 化名夏蝉的夏美丽,怀孕的时机也是真的刚刚好,许晴满心欢喜,心说要是王梦娇入宫后也能很快怀上,那到了明年自己不是一下可以抱两个孙子? 赢夫如今意气风发,大秦国力正值鼎盛,自然也是高兴不已,唯一不是很开心的就是,除了沈长安外,早早就通知到的诸位王叔没有一个来的。 在杨孝严走后,光明远就置气自顾自的回凌山了,招呼都没打,李中书这些年安心在家当太平王爷,在杨孝严被赶走后也是心中有气,只是派人道贺。 洛水自然也是一样,再加上实在太远,就没有来。 只有沈长安来了,白起也来了,毕竟赢夫还是他的弟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桃山没有去天京城他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好在那所谓的决斗约定也已经取消了,自从张强身死后,这事儿就理清楚了,张强是剑楼叛徒张枯荣的儿子,当年剑楼之事张百炼有重大关系,所以张强既然对大秦出手,那么足以说明大秦是被陷害的。 所以赢夫着实因祸得福得了一个好师父,白起一来赢夫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原本专心朝政的他对于修炼有了一些懈怠,这白起一来就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每日盯着他。 沈长安也乐见其成,终日在一旁陪着帮白起指点赢夫,如此一来效果也是非常明显,进步神速的赢夫修为很快就几乎到达了大宗师圆满。 到了这急就没用了,大宗师到长生是一刀坎,几百人才能有一人能迈过去,不过好在沈长安与白起都知道,以赢夫的资质,这道坎肯定能迈过去,时间问题而已。 与其他几位王爷一样,杨孝严也是派人来道贺的,这人自然除了赵三才以外没有别的人选,毕竟他就擅长干这个。 其实杨孝严想来的,只是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跟赢夫亲近,既然决定划开界限,那么是出于赢夫的本心也好,是为了给天下人看也好,双方都要把姿态做足。 其实本来是让杨凌霄来的,可是杨凌霄心中也有气,不愿意来。 得知来的是赵三才而不是杨凌霄时,赢夫失落了很久,不过他知道,以后他要渐渐习惯这样的,皇帝不是一般人,是孤家寡人。 那一日,天京城张灯结彩,全城的人都在围观那从宫中出来,到锦衣卫大都督府上接人,然后绕城一圈再入宫中的队伍。 天子娶亲自然不可能亲自行那迎亲之礼,等到把王梦娇接到宫中,二人这才算见面,在凌霄殿百官见证下,皇帝赐皇后玺等一套流程走完,这事儿就算成了。 等到第二天见过了太后,也就没什么事儿了,王梦娇与赢夫其实还挺熟的,小时候在一起玩过,赢雏儿更是跟王梦娇亲密的很,得知王梦娇被立为皇后,高兴了很久。 她可不喜欢那位夏昭仪,她总觉的那位夏昭仪有点让人害怕,为此还好几次盯着赢夫可千万不能把夏昭仪立为皇后。 赢夫每次都苦笑不得,夏昭仪的出身摆在那呢,就算他想,文武百官也不可能同意啊。 赢夫都成亲了,杨孝严也自然开始操心起杨凌霄的婚事,甚至薛青的事儿他都开始考虑起啦,人老了都这样,就爱管这些事儿。 不就是个句高丽女王吗?杨孝严心说,自己这徒弟把她娶了不就是句高丽王了吗,不对,这应该算是嫁过去吧?怎么感觉这么别扭,自己这徒弟也是,看上谁不好? 想到这,杨孝严决定还是吧重点先放在杨凌霄身上,可怜杨凌霄还心心念念自己的赵丹儿呢,虽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晚得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可是他也想自己找,并不想被包办婚姻啊。 为此,大年根的杨凌霄就溜了,理由也找到好,你不是操心我的婚事吗?我自己找去!放心!这次绝对靠谱!我就奔着那个门当户对的找! 然后就带着薛青奔大雪关去了,杨孝严知道后破口大骂,大雪关哪特娘来的姑娘?你是要把杨苍他儿媳妇抢回来吗! 杨平去年刚刚娶妻,不过当时朝廷在打仗,所以杨孝严杨凌霄他们都没出席,只有在辽东的曲九江,马三这些人都去了。 杨凌霄带着薛青奔大雪关去当然也不是为了找媳妇,这也是实在在冬城憋的够呛,这辽东什么都好,就是女人不好。 太豪放了啊,杨凌霄吃不消啊,辽东遍地的军伍出身,连带色情业的服务风格也十分粗旷,就是军伍之人喜欢的那种半掩门风格。 杨凌霄这精致小菜吃多了,偶尔来点大荤腥可以,但是顿顿这么吃他受不了啊,要不是家里还有池鲤红若兰还有晓晓,那他恐怕很难撑这么长时间。 话说回来,现在杨凌霄最喜欢的就是晓晓了,这小丫头自从有一次杨凌霄喝醉了,借着酒劲把她偷偷拉到书房办了后,就上瘾了。 别看这丫头平常大大咧咧挺活泼的,到了那种时候,那股欲迎还拒,害羞又害怕,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简直不要太诱人。 所以杨凌霄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晓晓,因为这丫头每次都特别害羞,生怕被人发型,所以每次都又紧张又不敢出声。 杨凌霄个坏家伙还专门挑一些奇怪的时间和地点,比如大白天啊,比如柴房啊,每次都是尽兴不已。 这次要不是为了躲杨孝严给自己安排相亲,他还有些舍不得出来呢。 不过这薛青看起来是实在想那李妍秀了,再一个杨凌霄一直有一个遗憾。 上次去句高丽,没打赢,也不算输,可是最重要的,杨凌霄一路上心心念念的句高丽姑娘没有睡到。 所以杨凌霄决定趁机跟薛青一同往句高丽去一次,感受一下高丽女子的温柔,至于找媳妇的事儿,他不急,他也不知道杨孝严急啥,赢夫娶他就也得娶吗? 在着说了,这家里不是有三个吗,早晚给你生个孙子出来就好了,世子妃的事儿碰到合适了再说。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欧阳仲给他们都看过,身体都没什么问题,偏偏一个肚子也都没什么动静。 殊不知就在他奔向句高丽的时候,年三十晚上晓晓有了孕吐,找欧阳仲一看,果然是有了。 若兰还纳闷呢,心说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一问才知道杨凌霄总是偷偷欺负晓晓,问晓晓什么时候在哪,晓晓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蚊子一般哼哼唧唧道:“柴房......书房......” 第二百六十六章 洛水与徐子卿 竟然死了? 徐子卿直到现在,也没办法相信拥有地狱海大道的张强就这样陨落在了天京城,毕竟别人不知地狱海的恐怖,可是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火力全开的张强,绝对是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存在,好在虽然没能杀了其中任何一人,但是杨孝严重伤,李秀秀变成了树,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而且赢夫还赶走了杨孝严,湖东王也出走海外,这都是徐子卿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唯一的难题,就是那横空出世的锦衣卫大都督,为何在人间那条大道会在他手上?徐子卿如何也想不通。 这条与世间其他大道不同,阿修罗,地狱海,在人间,无上天,都是饕餮创造出来的大道,根本不是这世间的产物,它们有唯一性,不像剑道那般,沈长安可以有,白起也可以有。 不过好在徐子卿有应对之法,在徐子卿的计划中,无论大秦有多么可怕的高手,最终也都会烟消云散。 现在他只用等,等到那个男人从西方杀回来,等到自己那位师兄的传人归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跟自己这位师兄掰掰腕子,如果说徐子卿在这世上最佩服的就是饕餮,那么身为那个身为饕餮大弟子的男人,绝对能排在第二位。 真理教也已经被徐子卿当做种子撒了出去,渐渐在大秦生根发芽,对于这个宗教的恐怖,整个大秦除了徐子卿以外,谁也没能注意到。 毕竟佛教也好,道家也罢,历朝历代以来都被朝堂死死踩在脚下,只是国家的附属品罢了。 徐子卿当然知道这样做会带来的祸端,可是他不在乎,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天下民生都和他无关。 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何他一心想要将洛水推上皇位,可是他知道,这天下终究只有一个人能成为真正的皇帝,剩下所有人都将烟消云散,这是很多年前饕餮布下的局。 这个局无人可解,就算杨孝严是个无理手,可是最终结局是不会变的。 或许,他只是不想洛水死罢了,徐子卿对于洛水的感情.....十分复杂...... 洛水这个人,实际上除了幼年经历过那一场大难之外,几乎是在诸位兄长的庇佑下一路成长,一辈子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 身居长陵的他,对于人生最大的感悟,就是无聊。 战国时期的他尚且年幼,虽然跟着军队四处征战,可是再惨烈的局面也轮不到他一个孩子顶在前面。 少年封王的他,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六岁,长陵不像别的地方,这里山高皇帝远,朝廷根本控制不了。 与其他几位王爷不一样,洛水在长陵就是皇帝,根本没有人能违背他,而且洛水的性子也好,,不贪慕什么享乐,甚至根本不怎么喜好女色........ 所以洛水非常期望能够有朝一日带兵打个仗什么的,可是这事儿眼瞅也轮不到他,毕竟朝廷不可能莫名让他往南与那姿态极低的小国开战,对方也不可能找事儿,一副大秦就是我亲爹的样子,洛水从何下手? 别的地方,就更轮不到他了,从他这调兵成本未免太高,所以他成日里跟徐子卿抱怨。 对于洛水的愿望,徐子卿永远能想办法满足,他告诉洛水,不要急,过不了几年就轮到他了。 所以两广叛乱的时候,洛水高兴了好一阵,以为终于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了,结果徐子卿说还没轮到他,搞的洛水失望了很久。 望着府上奇形怪状的各族王妃,本就长相俊美的洛水,每日最大的爱好已经变成了照镜子,看着镜子在的自己,他总觉得再好看的女子也比不上吧? 每每想到这,又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胡思乱想,若是让几位哥哥知道了少不得会笑话自己。 说到这,其实洛水也不是不明事理,远在长陵的他既然有徐子卿辅助,就自然能看清这些年大秦发声的种种,以及这些事背后的本质。 更别提这里面还有很多事,就是徐子卿在背后一手推动,若是洛水知道自己身边之人正在为自己谋取皇位,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可是他并不知道,所以当徐子卿劝他千万不要妄动的时候,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动作,徐子卿的理由也很简单,让他写信问靠山王。 徐子卿了解杨孝严的性格,在杨孝严的眼中,洛水永远都只会是个孩子,所以他只会叮嘱洛水安心在长陵就好。 可是洛水看着哥哥们相继出事,尤其是李秀秀化树,张云龙出走,他又怎么能坐得住? 索性徐子卿就陪着洛水走了一趟金陵,因为他也想看看,人变成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洛水出门,几乎都只有徐子卿一人陪着,当然血字楼的四人会暗中跟着,只是洛水从来都不知道而已。 与洛水一同出行,绝对是徐子卿最大的享受,这些年他没有一天不是心力交瘁,他想做的事太难了,难道每一个细节都要细细考虑,每一步都要走的精准无误。 就像下棋一样,高手对局没有一子落生死定,每一步都要考虑到前后十步,几十步,甚至整个棋局可能发生的变化,最终的每个结局,都要在脑海中不停计算。 徐子卿身为天下棋冠,脑子自然是够用的,所以他才敢博这么一盘大棋,可是脑子再够用,总归会有累的时候。 每次与洛水出行,最起码路上的光景,是他最幸福的时候,跟洛水说说话,看看风景,聊一些正面的事情,这是徐子卿感到自己活着的唯一意义。 他不能让洛水死,他也不能忤逆饕餮,所以他必须在黑暗中不断努力,把洛水一步一步的推到最重要的位置。 洛水也知道,徐子卿是真心对自己好,只是两人都没有点破那一层窗户纸,毕竟这年头这种事儿还是太过惊世骇俗。 落日下,青山中,两个青年一人坐车一人驾车,总会莫名看看彼此,然后相视一笑。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句高丽的青楼 也不知道是这些年胆子大了还是怎的,杨凌霄竟然敢把薛青一个人扔下自己跑去了平壤。 主要是李妍秀治下,色情业自然不够发达,深感无聊的杨凌霄知道,还是得去首阳的底盘上转转,这也是杨凌霄第一次对女性执政产生偏见,他终于认识到为何历来都是男人当家做主了。 不能让女人当家啊,女人当家那男人还有活路吗?等进了平壤城,杨凌霄更是坚信了自己的观点。 这才是男人治下该有的样子啊,望着眼前那句高丽建筑,他知道这就是句高丽的青楼。 不过说实话,杨凌霄对于句高丽的建筑一项嗤之以鼻,城墙低矮就算了,这院墙也很矮,房子也很矮,人的个子也不算高,但是女子好看啊! 虽然句高丽女子长相平庸的是真的平庸,可是样貌姣好的也是真的姣好啊!大步走进去的杨凌霄,自然有人接待。 乌拉拉的说了一通,杨凌霄摆了摆手:“会说官话吗。” 官话就是大秦语言,对于周边所有国家来说,官话都只有这一种,句高丽更是没有自己的文字,只有极为高贵的贵族,才能学习秦字,自然也会学习大秦语言。 这青楼肯定有人会,因为没有什么客人是比大秦豪商更为尊贵的,所以那小厮马上反应过来,马上扭身去找人。 不多时,一位相貌姣好的女子走出来,到杨凌霄面前行了个万福道:“见过公子。” 杨凌霄一看,这可以,不仅会大秦语言,还会大秦的礼节。 这到了青楼,自然是要消费的,这次出来杨凌霄可是记得带钱了,而且句高丽太远,总不能带银票,带银子又太重,所以薄薄的金叶子带了一袋,这可是他从赵三才那打秋风讨来的,干哥干哥的叫了小半个月呢。 随手就掏出一枚先赏了女子,那女子把金叶子拿在手中明显愣了一下。 别看这薄薄的金叶子,一枚怕是只有半两,可是半两黄金与半两银子那可是天地之别,按照大秦的算法,半两金子要顶的上十两白银,在句高丽只会更高。 而且杨凌霄的金叶子可不是寻常人那种,薄薄一片金子就叫金叶子了,正常的金叶子确实是这种,金叶子只是一个好听的称呼。 杨凌霄的金叶子,那是实打实的一片栩栩如生的金叶子,属于工艺品,价格要更高,这么一片在句高丽顶上三十两白银一点也不过分。 那女子捧在手上显然呆滞了一下,然后对待杨凌霄的态度更加恭敬,赶紧把杨凌霄带入一间雅间,然后问问杨凌霄时不时第一次来,给他介绍这里的特色。 其实杨凌霄很想说来过一次,上次围着你们打了好久呢,不过他也不至于对这么一个姑娘起这种恶趣味,反而很配合的装作一个乖萌新,配合的说是第一次来呢~这里是干什么的呀~ 那女子捂嘴笑笑,自然知道杨凌霄在开玩笑,不过也配合着去演,出来玩不就这样吗,对于这种面皮好家底厚的客人,还是大秦来的贵客,这女子只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 杨凌霄出手大方,随手就又是五片金叶子让她去安排,那女子显然是受过训练的,虽说惊的嘴能塞下一个鸡蛋,可是很宽赶紧捂上,然后很礼貌的收起来起身行礼,出去帮着安排,不用说啊,自然捡最好的安排。 当然啊,这招在现在行不通,现在你要去个会所什么的可千万不要这样,你要敢给那些领班什么的这样,那保不齐就把最顶级的藏起来只给你安排一般好的。 这年头你必须得让对方知道你很挑剔,不好说话,这样钱花的不会多得到的还是最好的。 但是那时候的句高丽,还没有这番营销经验,杨凌霄出手好爽又是大秦来的,自然赶紧就安排最好的。 六名女子进来,有抱琴的,有跳舞的,还有陪着杨凌霄喝酒的,虽说不可能都会大秦官话,但是陪着杨凌霄喝酒那两个肯定是会的,而且这种会大秦官话的,一定都是句高丽青楼的顶级妓子。 大秦青楼的姐儿们,人生最高目标就是来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最后得一个有情人终成眷恋的下场。 句高丽的姐儿们,人生目标就是被大秦豪客看上,然后带去大秦了,虽然这年头跑来句高丽做生意的,都不可能是什么真正的大人物,但是大秦的生活比句高丽何止好了千百倍? 所以就算是大秦的普通商贾,这些姐儿们能跟着走也是天大的服气了。 如今杨凌霄不仅年轻俊朗,出手更是大方,如此手笔在平壤城内闻所未闻,那金叶子一看便不是寻常人能使用的,青楼老鸨子是有眼力见的,那玩意一看就是宫廷御制级的,所以老鸨子断定杨凌霄一定是大人物的子嗣。 的确,杨凌霄所用的金叶子就是宫廷御用的赏赐之物,皇家工匠的手艺才能打造出如此精致的叶子,这玩意每年朝廷都得给靠山王府送不少。 说实话,这玩意在靠山王府挺没用的,用吧?这玩意大量用的话,工艺价值就没了,而且主流货币还是铜钱,银子都只能是超级有钱的有钱人才能用,更别提金叶子了。 所以这玩意就一直待再王府的仓库里,灰都落了不少了,赵三才就随便抓了一把给杨凌霄,靠山王府啥都缺,还真就不缺钱。 等到杨凌霄有一天真正接管王府事物了,就知道赵三才对于靠山王府的作用,可能要比他这个纨绔世子重要多了。 赵三才手下不仅掌握着老汉公子花蝴蝶这个庞大的谍报系统,这个庞大的谍报系统同时还需要大量的产业,资金。 借着王府的威势,赵三才收下的谍报系统已经是大秦商界的一方巨擎,手下大小店铺,青楼酒楼,田地房产,全都有所涉猎。 这个谍报系统除了拥有大秦最强的情报系统以外,同时也有大秦最强的吸金能力,每年都给靠山王府带来数百万白银的收入。 而且由于这个系统已经步入正规,所以它已经开始自己不断发展,这些年赵三才必须不断下放权利,否则他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 原本杨凌霄就是个喝酒,调戏妓子们,最后来一个荒淫无道的夜晚,然后如此往复几天就准备回去了。 可是偏偏,注定没有这么舒服。 他杨凌霄把好的姑娘全包圆了,那些平壤城的达官贵人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八章 装逼要到句高丽去装 大腹便便的句高丽官员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到青楼,老鸨子慌忙招呼,这可不是一般人,这可是最早支持首阳的一批人,为首的朴一生大人更是目前首阳收下权势最大的官员。 此人在句高丽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李研秀与首阳大君,老鸨子没想到这帮人会突然到来,能跟朴一生一起来的自然皆是达官显贵,不客气的说整个平壤城的大人物都来了。 老鸨子也是赶紧找人去给几位姑娘传信,毕竟这些大人不是第一次来,杨凌霄包间里那几个他们都是相熟的,必然会指名道姓的喊去。 起初那侍女进来趴在那女子耳边低语后,对方就礼貌的说自己暂时出去一趟,杨凌霄虽然不知道怎么了,可是也就没在意。 后来就过分了,又来?没几次直接叫的只剩下陪着杨凌霄喝酒的两人了,许是看他没有什么意见,可能是喝多了,于是老鸨子胆子也大了起来,带了几个别的姑娘进来告罪。 其实杨凌霄也确实喝多了,他倒是也没有夜御五女的魄力,所以就没太在意,可是当那老鸨子告罪之后留下一批明显不如上一批的货色后,竟然准备把杨凌霄身边的两名姐儿一起叫走。 “啪!”的一声,杨凌霄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吓了那原本要离去的三人一跳,回头看着杨凌霄不知道他要干嘛。 只见杨凌霄耷拉着眼皮,伸了个懒腰道:“尿尿去。” 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三人一起走出雅间,三人站在过道上低着头等待杨凌霄先行,杨凌霄却站着不动。 三人等了半天,才抬起头看了看杨凌霄道:“公子为何不动?可是不知道在哪?小厮自然会领着公子去的。” 杨凌霄却摇了摇头:“又没尿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便行礼告退,杨凌霄却又抬腿跟上,这下三人哪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位爷这是不满了啊。 杨凌霄当然不开心,不过他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他不会为难一帮娘们,要找事儿,也是找那帮抢了自己人的家伙。 可是这青楼巴不得杨凌霄还是找自己的事儿吧,毕竟得罪了那一桌子客人,可是要更为难受。 虽然猜到杨凌霄身份尊贵,可是先不说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算尊贵也很难比得过那几位大人,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以如果杨凌霄找事儿,青楼只要好言相劝,对方闹得太大惹得那几位大人不满,那几位大人自然会出手,青楼也能躲过这一桩因果。 可是没想到杨凌霄跟其他人不同,并不打算找青楼的麻烦,而是直接要去找那几位大人,这她们要带过去了不是天大的罪过吗? 看着三人低着头不说话,杨凌霄笑了笑,其实不用她们说杨凌霄也知道。 由于他出手大方,所以自然被带到了这青楼最奢华的地方,句高丽人少,如此这间青楼最奢华的地方一共只有这左右六个包间,刚才杨凌霄观察了,这六件包间相互独立,可是中间的门是能拉开的,一旦拉开就会连成一间。 如今他这一侧的除了他那间以外,剩下两间明显都没有人,对面这三间确实人声鼎沸,门口还站着六七个家仆护卫,最重要的是刚才弹琴那女子的琴声就从这边传来。 也不搭理三人,杨凌霄上前就要开门,被对方的护卫拦住。 看着那护卫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杨凌霄笑了笑,对方凶狠的瞪着他问他是什么人,可是说的是句高丽话,杨凌霄听不懂,所以他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踢到,身材向后倒去直接砸烂门板,惹得屋内一阵惊呼,一帮护卫马上就要围上来,杨凌霄却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进到屋内,一帮句高丽的达官显贵看到是个青年,自然高声呵斥道:“大胆,你找死吗!” 只是说的还是句高丽话,杨凌霄听不懂。 左右看了看,他轻声道:“说官话。” 对方自然听得懂,身为句高丽高官怎么可能不会大秦官话呢?只见那朴一生坐在那里满脸傲气的说道:“怎么,你们大秦的人就这样无理吗?” 别人把大秦的商人奉为座上宾,可是他朴一生不用给大秦商人面子啊,且不说亲自来句高丽跑生意的都是些小商人而已,就是真的是来了大人物,那以朴一生的身份在句高丽的地盘上也不用给对方面子。 杨凌霄笑了,两步走上前,那护卫赶紧冲上来拦着,可是他并没有动手,而是坐下了,那些原本准备动手的护卫倒是一时间也不好动手,只是向朴一生投去询问的目光。 朴一生气的够呛,这特么还用问我吗! “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个狂徒拿下!”朴一生呵斥道。 那帮护卫就要动手,杨凌霄却掏出一样东西“啪!”的一声砸在桌子上,然后把手收了回来端起一杯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装逼,没错,杨凌霄这就是在装逼,他自己也知道,而且这会儿心里也没底,毕竟没用过,不知道好不好用。 只见那是一块深棕发黑的小铁牌,上面写着两个字“靠山”。 看到令牌上字迹的一瞬间,朴一生的手就抬了起来,拦住了要动手的护卫,皱着眉头看着杨凌霄道:“就算你是靠山王的人,也不能如此无礼,就算是大秦朝廷的使臣,也不可能像你这样无礼!” 杨凌霄抄起酒壶轮缘了就砸在了朴一生脑袋上,突然的动手让所有人都一阵惊呼,护卫都原地楞在了那。 等到杨凌霄把朴一生按在地上连砸几下酒壶都砸碎了三个以后,那帮护卫才要上前,却被举着半个残破酒壶的杨凌霄呵斥住:“都别动!” 一帮人吓得躲得多,呆的呆,也不知道这位爷要干嘛,只见杨凌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朴一生道:“听好了,我不是什么靠山王的人,我是靠山王的儿子,大秦的靠山王世子,知道了吗?” 杨凌霄这几下砸的有数,根本没用什么劲,饶是如此老头也被杨凌霄砸的七荤八素,捂着脑袋痛苦的哀嚎着。 刚才这几句话,杨凌霄说的声音不小,在座的其实都听得到,马上有人交头接耳的问是真的吗? 这谁特么知道啊?他们没一个人见过杨凌霄,就算见过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杨凌霄都二十了,哪里还认得出来? 举着半个残破的酒壶,杨凌霄指着一圈人道:“去!把首阳给我叫来!滚!都滚!” 一群人楞在那里,心说祖宗?您能不能客气点?首阳大君那是我们说叫就叫的吗?就算杨孝严是你爹,当年你爹也就打了个平手不是? 这倒是真的,首阳的确很强,虽然杨孝严只是因为受伤病困扰,所以只打了个平手,可是在天人境强者中,首阳的确算是其中佼佼者了。 而且别人不知道,首阳自己知道啊,那天要是继续打下去死的必定是自己,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收手了,可是首阳的膝盖也受到了无可挽回的伤势,至今走起来都一瘸一瘸的。 不知道杨孝严身体情况的首阳,内心还十分感谢对方没有下杀手,而且在自己的臣子眼中,竟然认为自己与对方打成了平手,这对首阳的威望起到了无限的正面作用。 “愣着干嘛!去啊!”杨凌霄看没人动,又大喝一遍,一群人这才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屁滚尿流的句高丽官员一遍火速往平壤王府去,也就是首阳大君府上,上次最后不是给他封了个平壤王吗,也算暂缓了句高丽的再一次分裂。 不过这主要是因为当时杨孝严身体出了问题,所以这办法治标不治本,早晚首阳跟李妍秀还得再掐一次。 “这大秦的世子也太蛮横了!说好的礼仪之邦呢!”一名官员一边快步赶路一边说道。 “刚才怎么不见你嘴硬?”另一名出言嘲讽道。 “我!”那官员张张嘴,除了一个我字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毕竟一帮人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也不是瞧不起他,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理由,自己一会儿也好用啊。 可是这能有什么理由?自己一帮人就这样被人家欺负了,朴一生还被打了,人还在人家手上呢。 装完逼的杨凌霄坐在青楼里,那几个人姐儿都被他留了下来,桌子跟门板也被很快清理,句高丽的建筑简单,这种推拉的门,坏的撤掉直接从对面再卸一个装上就好。 朴一生捂着脑袋缩在地上装死,一帮姐儿战战兢兢的服侍杨凌霄,倒是搞得他大为无趣。 踹了两下朴一生道:“别装死了,起来喝酒。” 老头一动不动,心说我喝你奶奶个腿。 杨凌霄端着酒壶砸了两下桌子自言自语道:“再砸两下应该就醒了。” 朴一生“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坐在杨凌霄身边道:“不知道是世子殿下大驾光临,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世子殿下多多包涵。” 卧槽?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杨凌霄都愣了,心说果然这人只要上了年纪就都明白一个问题,脸这玩意要他干嘛啊?那活了一辈子还端着的,都是没活明白的。 你看看咱靠山王父子俩,从来都是不要脸,不要脸就能不讲理啊,不讲理就能制住人,你看这不是把朴一生治的服服帖帖的吗? 不多时,夜色之中从首阳府中出来一队人马,走的很是低调,在夜里一点也不显眼,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人群中那个轿子。 句高丽身为藩属国,所有礼制上都要比大秦低,城墙不能比大秦的高,车道不能比大秦的宽,就连轿子也不能比大秦的大,所以纵然是首阳,也只能坐四个人抬的轿子。 这一行人来的低调却威严,到了青楼门口,护卫直接清场,这可不是刚才朴一生那些家丁护卫,这是平壤王府的护卫,级别高了不知多少倍。 老鸨子跟小厮跪在地上迎接,整个青楼的客人也都被赶走,来的人自然除了首阳之外,不可能有别人。 这下老鸨子也知道,自己这是瞎了眼的罪错人了,对方真的是大秦靠山王世子。 靠山王的威名有多大?要知道这年头人的名声大了,传的越远越离谱。 比如某某将军带一万人打了两万人的牧民部落,那一万人是军队啊,那两万人的牧民部落,就算游牧民族上马就是战士,那也撑死了有五千可战之人就不错了,能打赢不稀奇啊。 可是传着传着,就会变成是一万人大败了两万人的匈奴精锐。 再往远的传,传的就会越来越玄乎,人们吹牛聊天的时候自然会添油加醋,听的人讲给别人的时候继续添油加醋,到最后就变成了遥远的东方有一个牛逼至极的国家,一位将军带着几百士兵,就杀入了匈奴王帐生擒了匈奴王。 所以自古以来,虽然神罗帝国的国力一直并不逊色中原国度,可是出于对于游牧民族的厌恶,西方一直对于东方有着无限的崇敬,直到那措木狠狠的教他们做了一次人。 杨孝严的名声也是如此,再加上杨孝严是亲自来过句高丽的,而且还跟首阳有过一次交手,正因为这样杨孝严的名声已经相较于之前真实了很多。 就算如此,在句高丽人的心中,这位大秦的王爷还是能一戟轰碎整个城池的存在,可想而知在杨孝严未来过句高丽之前,句高丽民间对于靠山王的理解有多玄幻。 哦,对了,东瀛更过分,东瀛对杨孝严的称呼是魔王大人,据说这位魔王大人每天都要吃一百个处女,还要喝婴儿的血,甚至东瀛有杨孝严专属的画像,面目狰狞的如同恶罗一般,听说还有专门信奉这位魔王的宗教,若是让杨孝严知道了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禧二十七 慢慢走进来的首阳脸色铁青,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他刻意走的慢了些,要让这些人跪的久一点,免得他们回头乱说话。 跪在地上的众人虽然不敢抬头,可是想来首阳情绪也不会太好,其实他们也不会乱嚼舌根子,毕竟双方都是他们几辈子也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迈步走进房间,杨凌霄早就醉了,刚才就是借着酒劲才发疯,要不然依着杨凌霄平常的性子,也不会干这么出格的事儿。 等到首阳进来的时候,杨凌霄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了,要说为何他会突然在这句高丽一个人喝成这样,原因其实有很多。 人就是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情绪就起来了。 送薛青去见李妍秀,俩人虽然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彼此之间那种感觉杨凌霄能感受到,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爱情的味道。 杨凌霄自己也经历过,可是咱们这位花心大萝卜世子,你说它渣男吧?他也不渣,他对每个都很好。 可你说他不渣吧,他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该怎么解释? 首阳看着面前已经醉的不成样子的杨凌霄,感觉自己在对方眼中应该是重影的,原本还调整了一下情绪,现在看来不必了。 朴一生见到首阳到来,委屈的就要起来行礼,被首阳伸手压了压示意他免了,然后招招手唤来手下,让他们把杨凌霄抬回去,还特意吩咐了让他们轻点。 身份是不用确认的,虽然首阳没有那个监视杨凌霄的胆子,但是他得有眼线盯着李研秀不是? 所以杨凌霄跟薛青来了的事儿他也知道,杨凌霄独自来平壤了他也知道,他还暗中派了人保护呢,只是拿不准杨凌霄是来干嘛的,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没成想是来撒酒疯的? 他现在倒是好奇,到底为何这个大秦的靠山王世子,会大过年的跑来平壤发疯,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不过同样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虽然身份和年龄上,让他很难在杨凌霄面前放下身段与脸面,可是他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大秦一天支持着李妍秀,那么他就不能把李妍秀怎么样,否则将遭来大秦可怕的报复。 别看首阳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那是在句高丽,面对大秦,纵然首阳有着让句高丽抬起头的志向,可是他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做到的。 其实首阳是有大志向跟大抱负的,他与哥哥最大的不合,并非是对大秦的态度,而是对于新罗和百济。 首阳升平所愿不过是征服这两处,让整个半岛得到一统,他相信只有这样,句高丽才能在几百年后真正的站起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匍匐在大秦脚下。 所以他同样也知道,现在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不是李研秀,而是李妍秀背后的大秦,天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是什么运气,原本要嫁给大秦把句高丽直接献出去,结果不仅人家没要,还带着大军来帮她找场子。 而且来的还是那个男人,就算是首阳在句高丽被视作杨孝严一样的存在,可是那也是在句高丽啊,当杨孝严真的率领大秦军队而来,首阳整个人其实都有些慌。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首阳最初不知道为何大秦会突然转变态度,后来多方调查才知道大秦的吴王趁着杨孝严不在,起兵八万北上,他也就自以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一直想巴结大秦,最起码两不相帮吧?只要没有大秦,李妍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所以他也做了很多调查,自然也知道了原来那李妍秀跟杨孝严的徒弟眉来眼去的,据说那小子还是大秦边关大将之后,不过由于薛老将军过于低调,所以首阳对他并没有什么了解。 原本首阳已经想好了很多计策,但是这些都没有杨凌霄这份礼来的大啊,靠山王世子亲自送上门来,这不是拉拢关系的好机会吗? 虽然他已经知道,这位世子殿下早些年在平壤城就受过伤,可是这在首阳看来正好,对方不管是对平壤有气还是怎样,只要有情绪,那么就可以交际一番。 这些年首阳也成长了很多,那身桀骜与狰狞逐渐退去,年轻的凶虎历经蜕变与成长,帝王之态已经日渐浓重。 可是他若是要知道,杨凌霄是奔着嫖娼来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等杨凌霄醒来,看着那烟青色的瓷器摆件,就知道自己不是在青楼。 这种瓷器一看就是大秦的东西,句高丽烧不出来,这种东西句高丽民间也不可能用得起,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在首阳大君的王府上,又或者是在那个朴一生家里。 嗅着鼻子里不断钻进来的香气,杨凌霄不由舒服的挑了挑眉毛,米勒眯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向另一个方向睡去。 “啊!”怪叫一声,杨凌霄吓得一下就坐了起来,刚才翻身的一瞬间,杨凌霄就看见一双眼睛睁的又大又圆看着自己,吓得他以为见鬼了。 只见那眼睛的主人,此刻正委屈的也坐了起来,看着杨凌霄,那表情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 委屈啊,在这躺了一晚上了,从最开始的委屈,害怕,到后来的好奇,然后等杨凌霄醒来一见到她,就一副见到鬼了样子,这让她的自尊心备受打击。 杨凌霄看清是个姑娘不是什么鬼,才松了口气,一边喘气一边道:“吓死我了,你是谁?” 姑娘张张嘴,却是没说话,想了一下才道:“我是平壤王府的侍女,王爷让我来服侍你。” 杨凌霄刚醒来,脑袋还晕晕乎乎的,也没细想,就点了点头,心道这平壤王是讲究哈,把自己从青楼接回来,还知道安排个陪寝的。 “去,给我倒点水。”杨凌霄揉了揉脑袋,摆摆手道。 那姑娘一副要生气的模样,不过闭着眼睛的杨凌霄没看见,只见那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腮帮子也鼓起来,不过却起身照做,去给杨凌霄倒了一杯茶水。 喝完水的杨凌霄,伸手把水杯递回去,没成想举了半天也没人接,再一看那姑娘已经坐下在那扣手指头了。 这平壤王府的规矩不行啊,杨凌霄心里想着却也没怪罪她,只是把杯子随手放在地上,这句高丽没床,都是直接睡在地上的,杨凌霄倒是也睡的习惯。 光着膀子的杨凌霄,拽着薄被两下挪到那姑娘身边,顺势就躺在了姑娘腿上,吓了她一跳。 只见杨凌霄躺下之后指了指自己脑袋,轻声道:“按按头。” 然后就闭着眼睛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那姑娘咬牙切齿了半天,杨凌霄见她不上手,睁开眼,却只看见姑娘已经换上一副温柔的笑颜,轻轻把手放在了他头上按着。 倒是挺舒服的,杨凌霄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说不清,脑袋又昏昏沉沉的,就没多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天亮之后,睡的正香的杨凌霄还是被一阵“呜呜呜”的哭声吵醒的,莫名睁眼,只见屋里有人,一个男人正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正在男人怀里哭。 看那男人的模样,杨凌霄虽然只是当年远远的见过,可是他还是能辨认他就是首阳。 这下玩大了,杨凌霄心说自己这肯定是上套了,妈的,喝酒误事啊,不过他料定首阳不敢把他怎么样,不然不用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只见杨凌霄猛地坐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平壤王,你这个妾侍可是昨晚自己来的,我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她跟我说是你派来的侍女,而且我可没碰她。” 首阳听了杨凌霄的话,差点没原地坐着摔一个跟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姑娘原本哭唧唧的演的正起劲,也被杨凌霄说的愣在了那。 “咳咳,殿下。”首阳略显尴尬的道:“这是我女儿。” “额。。。。。”杨凌霄也十分尴尬,原来他想错了,他还以为会是另一种戏码呢。 没等杨凌霄反应过来,首阳就继续说道:“殿下啊,这孩子自从上次你围攻平壤时,见过你的英姿后,就对你念念不忘,昨夜得知你来了之后,更是背着我偷偷进了殿下房间。” 杨凌霄看着首阳,心说不对啊,说好的狼顾虎回首呢,说好的枭雄呢?怎么看起来跟自家老爹一个尿性?难道这年头枭雄的定义是这样的? “你这个孽畜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啊!你让为父以后怎么做人?孩子啊,你是女孩子啊,就这样毁了自己的名节,你以后怎么办?你让爹怎么救你?爹是平壤王啊,爹要以身作则,所以你一定得浸猪笼啊。”首阳一边哭一遍抱着那姑娘说道。 “呜呜呜呜,爹,是我对不起你。”他女儿也配合着演。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心说你们父女两个能再假一点吗?句高丽没有戏班子是吗?你们这样我严重怀疑你们在怀疑我的智商。 首阳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见杨凌霄没反应,继续说道:“女儿啊,没办法啊,咱们句高丽的国法就是这样,女子随意与人通好,是要浸猪笼的,为父身为平壤王,不能不以身作则啊。” “那个....”杨凌霄伸出手说道。 俩人一看,这是要拦着啊!那表情别提多兴奋了,一副终于得逞的样子,就这么看着杨凌霄等着他说话。 “浸猪笼之前,先药死吧,这样不痛苦,给下面人做做样子就好了。”只见杨凌霄满脸善意的说道。 父女二人的表情就从期待变成了呆滞,尤其是那姑娘,生无可恋说的就是她了。 首阳倒也干脆,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对方不是好骗的。 杨凌霄要知道首阳的想法,肯定得跟他讲,老哥你讲点理,你就差把事儿都写在脸上了,你骗谁了?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 “殿下!”首阳拱手道,藩属国藩王比宗主国低一级,所以首阳跟杨孝严是平辈:“还请你看在我父女情深的份上,给我女儿一个说法,也算救她一命啊。” 这就等于挑明了说了,就是你娶我女儿吧。 “嘿嘿。”杨凌霄笑了笑:“不救。” 那姑娘起的就要起身离开,被首阳一把拉了回来,陪着笑脸道:“殿下,跟你开个玩笑,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们这些老头就不掺和了,你们聊你们聊,我还得处理点事儿。” 说着首阳起身就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的杨凌霄一愣一愣的,心说果然上了岁数没一个好人,看来自己还差得远。 首阳走了,那姑娘留下了,只是撅着嘴把脸扭向一边不理杨凌霄。 杨凌霄心里好笑,凑过去轻声喊道:“小侍女?” “你才是侍女!”姑娘扭过头来看着他:“你全家都是侍女!” 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捂住嘴,虽然平时她脾气大了些,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杨凌霄面前这样,毕竟她还从来没见过父亲那般模样。 回想昨夜首阳那难以启齿的模样,回想首阳告诉她,全家的希望,整个句高丽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她看看杨凌霄,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笑得很贱。 她现在特别想跟首阳说,你别指望我了好不好,我指望不上。 “叫什么呀。”杨凌霄笑道。 “不告诉你。”姑娘扭过脸去。 “那我给你起一个,你就叫铁锤吧。”杨凌霄说道。 “你才叫铁锤!你全家!.......你才叫铁锤!”姑娘不敢骂杨凌霄家里人,不过并不妨碍她骂这个贱兮兮的家伙。 “我叫李璟颜!” “哦。”杨凌霄点了点头道:“铁锤妹妹啊,哥哥在这里要给你道个歉。” “我叫!”刚想再强调一下自己的名字,李璟颜却反映过来了,看着杨凌霄眨巴眨巴眼睛:“道歉?”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你看,昨夜哥哥喝了酒,辜负了你跟你爹的一片好意,都是喝酒误事,你看现在日光正好,我二人抓紧把没办的事儿办了才对啊!唉?铁锤妹妹!你去哪啊?” 看着落荒而逃的李璟颜,杨凌霄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璟颜头也不回的就逃了,这也太恐怖了,这是什么人啊,还日光正好?白日宣淫啊!自己爹这是怎么想的,把亲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第二百七十章 幼虎 杨凌霄在平壤王府住了一段,每天最大的乐趣就得逗李璟颜,首阳也会约着他出去打猎,句高丽有老虎,虽然不好找,可是首阳就以猎虎出名。 杨凌霄虽然没怎么打过猎,可是这种事男人都有兴趣,往年在京郊猎场也跟赢夫一起玩过几次,不过多是些兔子狍子之类的,没什么挑战性。 猎虎就不一样了,大秦境内有老虎的地方本来也不多,而且老虎这玩意一般不把人当做猎物,但凡有发生猛兽伤人的事件,当地也必然会第一时间组织猎虎捕杀。 毕竟从古至今的经验告诉人们,猛兽伤人这种事没有则吧,一旦发声,那么这只凶手就已经发现了人是多么脆弱的猎物,必然会继续狩猎,所以一定要捕杀。 所以在大秦境内想要猎虎还真是得看运气,不过出了大雪关,不管是北上到契丹部的领地,还是往东向句高丽,山林之间老虎就多了,只要细心寻找必然能发现踪迹。 实在是这些地方地广人稀,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好一些,人们总以为人类是在现代文明才开始危害大自然中其他生物的生活空间的,其实不然,当一个物种的基数越大,就必然会导致其他物种灭绝。 所以这世界就是你吃我我吃你,跟一个文明的发达程度无关,主要就是人口基数的问题。 杨凌霄总觉着首阳没憋着什么好事儿,但是也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要害自己,看起来是当真有意撮合自己跟李璟颜。 这些日子他倒是也成日跟李璟颜打打闹闹的,这姑娘就是那种典型的被惯坏了的少女,首阳应该从小就很纵容她,所以她胆子还真的很大。 好几次杨凌霄都差点没忍住,想要把这姑娘办了,可是他知道这可不行,毕竟对方是平壤王的郡主,这牵扯到整治层面的事情了已经,不能由着他胡闹。 “殿下。”首阳扒拉着石头轻声喊着杨凌霄。 “嗯?”杨凌霄看了看首阳,只见首阳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首阳的目光望去,一只斑斓猛虎正在缓缓踱步,这是杨凌霄第一次看见老虎,从前只见过画,觉得此兽异常凶狠。 如今真真切切看到这庞然大物,杨凌霄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恐惧,这特娘的也太尿性了,这玩意胳膊看着得有颗树那么粗了。 首阳缓缓把弓箭递给杨凌霄,示意他可以射了。 俩人在这爬了半天,是整整半天从早上爬到了中午,杨凌霄手早就冻僵了,那是真真一点知觉都没有。 首阳说的真真的,说这是老虎从巢穴去水源的路,它必然每日都会经过这里,而且杨凌霄也确实看到了很多脚印,要不然他早就溜了。 好在终于在中午的时候真的见到这猛兽了,原本杨凌霄就想过过眼瘾,没成想首阳是准备让他动手。 不过咱不能让这句高丽人看扁了不是?硬着头皮接过弓箭,杨凌霄本就不擅长这个,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大概瞄准了,正准备松手的时候,那老虎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猛地侧头一瞪,正好跟杨凌霄眼神对上,吓得他手一抖,箭矢脱弓而出射偏出去好远。 “嗷!吼!”猛虎一声怒吼,直奔杨凌霄而来,别看她刚才吓了一跳,这会儿倒是不慌,身边有首阳这么个天人境高手当保镖呢,他怕什么? 结果扭头一看,首阳手脚并用的正在爬树,杨凌霄都傻了,心说您老干嘛呢?您不是天人高手吗? 容不得他多想,那猛虎已到近前,杨凌霄赶紧就扔了弓学着首阳的样子就往树上窜。 那猛虎到了树下,仰头望着杨凌霄又是几声低吼,然后两个前掌撑起来攀在树上猛地一踩,慌得杨凌霄差点掉下去。 死死抱住树干,杨凌霄赶紧就向首阳求助:“平壤王!你特娘的不是天人境吗!干啥呢!” 首阳一连无辜的看着杨凌霄:“我要是直接动手多无聊?我满山飞着找虎穴就完了,找到了一掌拍死?那咱还打个什么劲啊?” 杨凌霄心说倒也是,自家老爹不是也这样吗,明明隔空一掌的事儿,非得在那拉着个弓射,准头也是奇差无比,所以杨凌霄认为自己射箭每天赋是遗传的。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这畜生现在眼瞅咬着我不放啊!杨凌霄心里想着手上也不停,赶紧就又往上挪了点,因为那畜生眼瞅要往树上爬。 天杀的!你也不看看你那身子!三五百斤得有了吧?这么细的树你也不怕压断了。 唉?压断了?想到这杨凌霄猛地愣了一下,这压断了自己不就掉下去了吗?怕啥来啥,只听见“噼啪!”的声响,吓得杨凌霄赶紧去看。 只见树倒是还好,只是那声音杨凌霄听得真切,下面肯定有地方已经裂开了。 那猛虎自然爬不上这棵树,可是不断尝试的它随时有可能把这树搞断,杨凌霄看向首阳:“平壤王!你丫别找乐子了!本世子一会儿再交代在这!” “哎呀!”首阳不满的答应道:“别急别急。” 其实他早就已经搭箭瞄着那猛虎了,只是在找机会,这么近的距离首阳要寻找的是一击必杀,猎虎只有一个位置能一箭要了它的性命。 虎脊第二十三跟骨节,这是首阳猎虎多年的经验,只要能一箭精准命中这里,那么这畜生必然原地翻滚扭曲,不多时就会彻底瘫下去。 这是一次首阳在山中看到两只猛虎搏斗所研究出来的,他之前一直以头,喉,肚皮这些地方当做要害。 可是他发现当两只猛虎打斗时,它们都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脊背,甚至不惜翻过身子把柔弱的肚子暴露给对方,也不愿意脊背受到伤害。 “咻!”一箭射出,猛虎猛地回头,那箭矢却已经精准无误的钉在了他的脊背之上,那畜生瞬间如同一只肉虫被人用棍子戳了一下一般,原地不停打滚翻转,嫌弃的尘土都能眯到趴在树上的杨凌霄的眼睛。 “什么路数啊!”杨凌霄大声向首阳吼道,那老虎一边打滚一边惨叫,不大声吼他估计首阳听不见。 “一会儿就该没动静了!”首阳回应道,这点他很确定,打虎多年他是很有经验的。 果不其然,只见那猛虎一阵翻腾后,似乎渐渐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首阳见状就滑了下去,到了下面走近两步看了看,才挥手示意杨凌霄也可以下来了。 杨凌霄半信半疑的慢慢从树上下来,绕了个大圈绕到首阳身后,探着个脑袋看向那猛虎,只见那猛虎口中吐着白气,身子一起一伏,倒是让杨凌霄心生不忍。 “呜呜呜”首阳吹了个口哨,过了好一会儿侍卫们就赶了过来,一道出现的还有李璟颜。 出来猎虎在自然带的有护卫,不过怕人多惊了猛虎,这帮人都远远的躲着等候首阳的信号,等到首阳过完瘾了才会过来帮着抬战利品。 原本李璟颜也要留下的,可是首阳多疼女儿啊,哪能让她暴露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下。 当时不允许李璟颜留下的时候,杨凌霄还在心中腹诽,你可真是疼女儿不疼姑爷,咱这事儿坚决不能成,再者说了有您这么个天人高手在,一只老虎再凶猛又能成什么事儿? 现在杨凌霄可算是知道了,这货哪里是担心女儿的安危?这是怕他自己玩的不尽兴啊!好嘛!这岳父绝对不能认! “王爷。”一名护卫突然凑过来道:“是只母虎,还有奶呢。” 说这话自然不是指责首阳,言下之意自然是还有幼虎,这猎虎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可是幼虎就是了。 首先这产仔儿的老虎一般都选在深山老林里,育儿期也不会离开很远捕猎,所以及其难寻。 即便偶尔碰上,那么杀了母虎后,想找幼虎也不容易,因为幼虎虽然还小,可是很会躲避,就算找到虎穴,幼虎也已经躲在洞穴中人到不了的地方,无论你怎么引诱都不会出来。 哪怕更幸运一些,真的找到了,那么抓回去也很难养活。 也正因为如此,幼虎便愈发珍贵,要知道一条养熟的猛虎,那对主人的气势面子可是成倍成倍的增长,试试谈判的时候,对方脚下窝着这么一玩意盯着你,你说你怕不怕? 首阳纵然猎虎近十只,可是这也是第一次遇到有奶的母虎,早些年他也从民间悬赏过,还真有人给他找到了两只幼虎,不过没养活。 如今又有机会,首阳怎能放过?既然知道此地是虎巢与水源的路上,那么顺着老虎来的方向找着脚印,必然能找到虎穴。 说着就要动身,杨凌霄却看着那濒死的猛虎心中不忍,不知为何他看到这猛虎这般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看了。”首阳来到杨凌霄身边:“就算把箭拔了,这伤也治不好了,走吧,我手下会给它个痛快的。” 杨凌霄没什么经验,不过也看得出来这老虎是没救了,一口气不如一口气,最多一炷香就会死透,虽然心中不忍,可是回天乏术的他也只能点点头然后跟上队伍。 李璟颜凑上来调笑道:“看不出来啊大世子,你还有颗菩萨心肠?” 杨凌霄白了她一眼,原本不想理她,可是想了想又说道:“虎鞭熬汤大补,这是只母虎,还有奶,一会儿记得让护卫给你留好,给你也补补。” 李璟颜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杨凌霄已经加快脚步走到队伍前面去了,等李璟颜反应过来,不由满脸通红,想骂杨凌霄又不敢大声骂,只能在心里骂他瞎了眼,本姑娘明明这么大。 杨凌霄身为个中老手怎么会不知道大小,他只是单纯的想怼一下李璟颜而已,不过怼完他就后悔了,满脑子都是李璟颜的身子,虽然没见过,可是不妨碍他意淫啊。 散出去寻找的护卫很快来报,说发现一处山洞,可以确定是虎穴,首阳赶紧就带人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是一个低矮的石洞,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坍塌造成。 老虎是独居动物,自己也不会筑巢,身为森林霸主的它也不需要这种地方,基本上走哪睡哪,只有母虎怀孕的时候才会找一个像样的巢穴。 看着那洞穴的入口,众人犯了难,洞口还算宽敞,只是再往里,成年人进去就很困难了,这母虎估计平时也不进去,就在洞口这宽敞一些的地方,里面应该是幼虎躲藏用的。 “我来我来!”李璟颜兴奋的冲上去就要解开兜风,被首阳伸手拦住。 虽说拦住了,可是首阳并没有说话,而是皱着眉头思考着,然后收回了手,看来终究无法抵抗幼虎的诱惑。 “小心些。”首阳交代道:“里面肯定没有大老虎了,只剩下小虎崽,你带些肉干,能骗出来就骗出来,实在不行不要勉强。” “嗯!”李璟颜点点头就准备往里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首阳跟首阳身材魁梧,他的护卫也都是中年男人,一帮练武之人伙食又好,身体自然壮硕。 杨凌霄虽然瘦一些,可是男人的骨架就大,只有李璟颜看起来还能往里面钻一钻,钻进去后的李璟颜不断向后汇报着情况,从啥也看不见,到好像有动静,再到抓到了抓到了,众人无不兴奋,就连杨凌霄也激动的直搓手。 然后突然,李璟颜“啊!”了一声,众人赶紧着急的问怎么了怎么?李璟颜说没事没事,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她出来。 正当众人觉得她是不是出危险的时候,李璟颜的声音传来:“我好像卡主了。” 没错,此时的李璟颜怀里搂着两只幼虎,一只手撑地,两腿跪着,原本正在原路向后挪,可是挪着挪着就挪不动了。 众人一听卡主了,目光就直接看向了杨凌霄,杨凌霄心说得,我是跑不掉了。 刚才没让他去是李璟颜更合适,可是现在当真除了他没人能进去了,也不能首阳开口,杨凌霄就自己脱去披风,把头一伸往里钻去。 感到身后有动静的李璟颜没法回头,可是屁股后面突然来了个人还是有些紧张,赶紧问道:“是谁?” “我!”杨凌霄不满道,心说真是能折腾人。 听到是杨凌霄,李璟颜心里一松,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是他总比是别人强。 借着微弱的光线,杨凌霄看着面前撅着的屁股,咽了口口水,由于李璟颜是倒着向后退的,裙摆都掀起来了,现在只有一层裤子,浑源的臀部撑得鼓鼓的,看的杨凌霄口干舌燥。 口干舌燥归口干舌燥,这洞里挤的他跪都跪不下,整个人直接是趴着进来的,他就是想干点啥也干不了,所以还是先着手帮着李璟颜找哪卡主了。 由于活动空间有限,杨凌霄只能伸着胳膊够过去一边摸一边找,头都抬不起来的他无意间碰到了李璟颜那里,只感觉到对方一阵颤抖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杨凌霄顿时血往上涌,咽了口唾沫,开始自觉的乱摸起来。 “你!”感受道杨凌霄大胆抚摸的李璟颜脸瞬间涨红:“你摸哪呢!” “哎呀!”杨凌霄假装不耐烦的道:“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哪知道哪是哪,你别都乱动别出声,你爹还有帮护卫都在外面呢,回头人家再以为我怎么你了!” 李璟颜闻言也就没再说话,毕竟这种事儿要是一会儿首阳听见了问起来,外面还有那么多护卫呢,她可怎么说啊。 见这招有效,杨凌霄胆子大了起来,开始伸手逗弄起李璟颜,惹得她娇躯不断颤抖。 当然,咱世子殿下办事儿向来靠谱,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其实早就找到了问题在腰带上,腰带挂在洞壁凸起的石头上了。 感受着李璟颜的娇躯乱颤和手上的温热,杨凌霄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略感尴尬之余也不免觉得,这丫头也太敏感了吧? 赶紧就把腰带从那石头上套下来然后往外钻,一边钻一边说好了好了,大口喘着气眼神迷离的李璟颜,也赶紧跟着向后退去。 到了洞口,杨凌霄特意热心的在洞口等着接李璟颜,主要是怕她裤子湿的太明显让人看到,好在裤子颜色深,又有杨凌霄遮挡,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 出来好的李璟颜,喘着气看了一眼杨凌霄,那眼神十分复杂,杨凌霄也是赶紧把头扭开看向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唉?女儿,你脸怎么这么红?”首阳过来想看幼虎,却突然发现李璟颜脸很红。 杨凌霄吓得赶紧去看她,只见她瞪着杨凌霄,一副要如实禀报的样子。 “憋......憋得。” 好在虽然样子很吓人,最终还是扯了个谎,杨凌霄一副歉意的模样,李璟颜却把头扭开不去看他。 首阳心系幼虎,也就没有多想,只是赶紧伸手去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去提亲 倒不是不关心女儿,而是那两只幼虎并不一般,李璟颜刚一出来,怀中的幼虎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目光,除了满脑子淫乱的杨凌霄。 那两只幼虎通体雪白,黑纹红瞳,可谓天生异象,当真是万金难求的宝贝,已经不能用金银去衡量,按照大秦的习俗,白虎乃祥瑞,这是要进献给皇帝的。 想到这一节,首阳不由看了看杨凌霄,按规矩,藩属国出现这种祥瑞要进献给宗主国的,要是没有杨凌霄在,首阳自然也就私藏了下来,可是杨凌霄看见了,他就不好这么办了。 杨凌霄见首阳望着自己,还以为首阳看出了什么,毕竟他刚刚欺负了人家女儿,哪里想得到这祥瑞进贡不进贡的事儿。 可是杨凌霄那表情落在首阳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咳嗽了一下说道:“咳咳,世子殿下,此幼虎天生异象,实非凡物,你挑一只带回去给王爷。” 这就是在行贿了,留一只总比没有强,而且只要杨孝严收了,这一只自己就铁铁保住了。 杨凌霄没想到是这一茬,不由大松一口气,赶紧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玩意平壤王这么喜欢,就都给平壤王吧,我父王他不好这个。” 首阳自然认为杨凌霄在推脱,刚要再客气客气,可是却发现李璟颜扭身就走,杨凌霄也赶紧跟上,不明白二人闹什么幺蛾子的首阳也就没吭声,专心看起怀中的两个宝贝。 李璟颜往树林里走,杨凌霄跟在后面,看到跟着的是他,李璟颜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去哪?”杨凌霄问道。 “我!”李璟颜脸又憋得通红:“我!....我去小解!” “哦!”杨凌霄哦了一声道:“那我帮你放风。” 李璟颜心说谁要你放风,却又非常害羞,她也不知杨凌霄是不是故意的,索性加快脚步像树林里走去,还不忘回头交代:“不准偷看啊!” “好好好!”杨凌霄答应着转过身去,却听得身后的水流声,不由又血往头上涌动。 李璟颜自己也觉得声音大了些,却也不知道杨凌霄听见了没,反正脸又羞的红了起来,等她解决完,两个大红脸一起往回走,彼此看了一眼就都把头扭过去不看对方。 杨凌霄知道,自己憋不住了,李璟颜虽然没发现,可是这些日子下来,她也确实喜欢上了杨凌霄,十七岁的她早就到了该婚配的年级,只是首阳宠着她才一直拖着。 她也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一直没有喜欢的人,而且由于首阳宠着她,虽然还未经过男女之事,可是却已经懂得了男女之事,甚至自己用手解决过,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忍不住。 如今被杨凌霄这么一激,欲望压到一切的同时,杨凌霄本身年级合适,身份尊贵,长相上佳,让她如何不心动? 回到平壤已经天黑,首阳喜得两只幼虎,自然要大宴一番庆贺,杨凌霄满心都是李璟颜的身子,哪特么有心情去陪他玩? 趁着首阳摆宴,杨凌霄就往后府摸,偷偷来到李璟颜屋外,他自然不敢用强,可是总得试试不是?万一你情我愿呢? 做贼心虚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躲在窗户下面,想着一会儿开场白要怎么说,其实这事儿也好办,摆明了首阳想把女儿嫁给自己。 首阳的女儿嫁过去必然是正妃,这点毋庸置疑,她的身份也足够了,虽然没有取一些国内的豪门之后来得好,可是也算在外给自己插一支旗,多一条后路,而且李璟颜只有一个弟弟,年岁还小,自己这个当姐夫的未来也肯定压得住。 这都不是问题,只是如此一来必然让李研秀心里不舒服,可是按照杨孝严的尿性,自然会认为这是打的一手好太极。 倒是也没人在乎李妍秀的心情,杨凌霄在乎的是薛青,不过薛青那个脑子,让他想这种事儿他也想不明白,只是杨凌霄自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干嘛呢?” 一声娇柔的声音传来,吓了杨凌霄一跳,抬头一开,他光顾着蹲窗户下面想了,压根没注意李璟颜就在窗户上靠着。 “你在这多久了?”杨凌霄莫名其妙的望着李璟颜。 “我瞅着那你鬼鬼祟祟溜过来的,怎么?准备来偷我啊?”李璟颜笑着调戏起杨凌霄来。 杨凌霄看李璟颜这样,心说难道有戏?站起身来贴近李璟颜,用自以为磁性的声音微笑着说道:“想你了。” 温暖的气息通过话语吹在李璟颜脸上,让李璟颜不由芳心乱颤,看得杨凌霄忍不住又贴近了一些,二人的眸子近在咫尺,感受的到彼此的鼻息,就在杨凌霄要吻上去的瞬间,李妍秀伸手按住了他。 被挡着的杨凌霄不由大感委屈,心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李璟颜捂嘴笑了笑:“想得美,你不是不娶我吗?不娶我想都不要想。” “谁说不娶了?”杨凌霄赶紧解释:“这不是太突然了吗,怎么也得互相了解一下,看看喜不喜欢彼此是不是?” “哼~”李璟颜翻了个白眼,斜眼看了看杨凌霄:“那喜欢吗?” “喜欢!喜欢!”杨凌霄赶紧点点头,就要再凑近一点。 “喜欢就赶紧去给我爹说!”李璟颜却并不给他机会,伸手扒拉着窗户就“啪”的一声把窗关上了,差点砸在杨凌霄脸上。 看着面前合上的窗户,杨凌霄笑了。 窗户的另一面,李璟颜背靠着窗户,红着脸低着头,也是露出甜甜的笑容。 在窗户外站了一会儿的杨凌霄,停留了很久才离去,来道前院,灯火通明的王府内正在摆宴,望着月色,杨凌霄把心一横,也没吭一声,要了匹好马,便驾马连夜出城。 城门自然没人敢拦着这位,只是赶紧去报告首阳,首阳得了消息还以为哪里得罪杨凌霄了,赶紧就去问李璟颜。 李璟颜房门都没出,只是给首阳回了一句,回去准备提亲了,把首阳说的楞在了那里半天。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世子娶亲 出了城杨凌霄就后悔了,自己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大半夜的一时兴起就罢了,这出了城一会儿累了在哪休息? 又不好意思再回去,只好硬着头皮赶路,也算是为爱情拼了一回。 这成亲自然不是他说了算的,好在杨孝严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却也好在这事儿杨凌霄他自己愿意,而且身份也对的上,所以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 这大秦成亲的流程,先是纳彩,便是男方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这点倒是不难办,杨孝严直接让赵三才去了。 可怜赵三才这个劳碌命,好在这次是为了杨凌霄,再累他也愿意,这活儿不给他他还不高兴呢。 接下来便是问名,就是要找人合一下男女双方的八字,这事儿自然不劳别人,李小凤正巧就来了辽东,得知徒弟要娶妻了,自然高兴不已,这合八字的事儿他自然义不容辞。 李小凤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徒弟的八字,那夜杨孝严跟李小凤两人坐在一起,当李小凤知道杨凌霄的八字后,却是愣了一下。 杨孝严尴尬的咳嗽,李小凤也是不好说什么,这八字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玄乎,或是他想的那么好,而是....非常尴尬。 也难怪杨晓孝严要隐瞒杨凌霄的八字,这肯定是杨孝严已经找人问过了,所以才不说。 那人也被杨孝严封口了,而且封的很死,当场就杀了。 之前办武备诏的时候,李小凤跟杨孝严软磨硬泡,只问出日子,问不出时辰,看来也是这个原因。 当时按着日子算,李小凤只能算出杨凌霄命中必然少不了桃花,可是那也是从杨凌霄的经历大致猜测了时辰。 而且其实李小凤细细推演过每个时辰,也猜到了可能是这个时辰,可是终究是猜测,如今确定了之后,李小凤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又能怎样,就算知道了这些,他也没什么办法,倒是有一些理解为何杨孝严曾经想要杀了杨凌霄了,也终于体会到了杨孝严心中的挣扎。 李小凤身为天下道统第一人,自然有办法把二人的八字讲的合适到不能再合适。 其实本来也就是合适的,只是有些话不能讲出来,需要改动一下措辞。 总之问名完了后,便是纳吉,也就是双方交换八字,给首阳那边的男方八字,是杨孝严跟李小凤改动过的,毕竟这事儿不能露出风声。 李小凤也是跟杨孝严叨叨了几句:“王爷,您到底准备怎么办?” “曾经想过办法,不过这小子命硬,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往后,由着他吧。” 一切准备妥当,就是纳征了,也就是男方要把聘礼送到女方家中去,靠山王府唯一的世子,聘礼自然不会轻了,各种珍奇,上好的布匹,实打实的金银,反正算下来,作价三百万两白银绝不为过。 三百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是首阳收到后不敢声张,是杨孝严送出去的时候也非常低调,这数量若是穿开了,朝廷就又得掀起一场风雨了。 太多了,藩王不该这么有钱的,可是杨孝严手下有个赵三才,这么点银子只是靠山王府一年的收入而已,还抛去了军费等开支。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多的,杨凌霄自己不知道自己家多有钱啊,老是生怕给少了,三提两问的,就给杨孝严整烦了,让赵三才给他往死里准备,省得他生怕自己掉了面子。 原本杨凌霄还委屈呢,等知道具体数额后,就再也不敢吭声了,赶紧乖乖去给杨孝严卖乖,献媚的样子让杨孝严好烦不烦,就差没一脚给他踹出去。 可是把这小子赶走后,又乐呵呵的一个人傻笑,显然当父亲的自尊心得道了极大满足。 纳征完后就该请期了,也就是订日子,按规矩应该再备一次礼去的,可是句高丽太远,赵三才这么一躺一躺的跑也吃不消,所以送聘礼之后就把这个流程当场直接走了,直接把日子定了下来。 寻常人家这一套流程下来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句高丽又远,就算已经省去了一个流程,这也折腾了小半年了,活活挨到了立夏。 这段时间其实杨凌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在家把几个女儿陪好,更何况晓晓还有了身孕,如今肚子都已经大了起来。 女子怀孕后脾气会大一些,再加上杨凌霄又马上要娶一个正妃回来了,还是个句高丽的郡主,三个女人心里本就忐忑,晓晓又怀孕了,情绪更为不稳定。 好在杨凌霄平时虽然没什么耐性,这段时间也是压着情绪好好陪陪三人,若兰与池鲤红倒是都还好,虽说总会时不时的问问李璟颜的情况,好不好看,性格如何之类的,可是倒也没有太添乱,还总帮着宽慰晓晓。 晓晓就不行了,本是就是侍女出身,又在红鸾阁长大,听得都是些风言风语的故事,总觉得自己出身低位,又要生孩子了,这若是个男孩正妃怎能容她? 胡思乱想的多了,情绪就很不稳定,杨凌霄也是不胜其烦,虽说总是压着性子陪着,可是还是有点受不了了。 可是他知道,受不了也得受着,自己也马上就不是个孩子了,看着晓晓的肚子,杨凌霄对当爹这事儿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会是个女儿还是个儿子呢?杨凌霄每次搂着晓晓摸着她的肚子的时候都会想,俩人也为叫什么名字商讨了好久,池鲤红跟若兰也非常愿意参与进来。 每次到这种时候,晓晓的情绪就会很正常了,可是四个人商量到最后,取的名字却都不怎么合适。 最后还是李小凤劝杨凌霄,先生出来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再看八字五行缺什么,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帮忙用名字补上呢,所以让他不要太急。 结果得知这点的杨凌霄,把这个问题告诉三人后,四个人直接把五行的每个一个都起了名字,甚至还组合起来起了好几个名字。 等杨凌霄拿着一摞写满名字的纸去找李晓峰的时候,李小凤都傻了,你这是把你杨家往后十几辈的名字都起好了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娶回来了! 到了迎亲当日,凌霄军千骑,红衣黑甲,长朔短刀,马弓箭袋,威风凌凌,不过说实话莫说凌霄军了,整个大秦除了狼牙子,骑射怕是没几个人能玩的转。 所以那马弓箭袋就是装饰用的,这么一支队伍前往句高丽迎亲,可是千古未有的盛事,一路出大雪关辽东百姓沿途为官,都在为世子殿下叫好,倒是把驾马走在第一位的杨凌霄搞的有些不好意思。 出了大雪关,契丹部留守的族人在关外集结封赏贺礼,契丹部一向示弱,就算主力没有跟随那措木而去,也很少敢招惹大秦,如今更是前来示好。 前往句高丽的路上,李妍秀也带人在路上等着道贺,只是那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薛青在这方面不算敏感,可是也多少懂得一些,倒是笨拙的帮着两边说好话,只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好在杨凌霄也觉得这样对薛青有亏,所以态度好的很,倒也让李妍秀生不起太大气来。 平壤城内更是满城张灯结彩,平壤王的女儿要嫁给那位大秦的靠山王之子,这种故事总是足够民间津津乐道好一阵子的。 虽然双方几年前才经历过一场大战,可是如今就算有恨,就算兄父子孙死在了那场战争中,也只能把委屈全都咽回肚子里。 就算有心报仇,看到那一千装备精良的凌霄军,也只能把那藏在腰间的刀死死握住无从下手,最终不过是晚上能回去抱着亲人的遗物痛哭一场罢了。 这大秦迎亲,可不像如今现在,男子还要进门去,实际上杨凌霄到了门口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人来了就行。 赵三才负责塞红包叫开拦轿门,然后轿子入院,由女方兄长或弟弟将新娘背到轿子上,李璟颜的弟弟还小,好在有个表弟已经十四了,自然承担起了这个责任。 也就是杨凌霄这一趟太远,专门给他和凌霄军设了酒宴,要不然连饭都吃不上,更没有拜见岳父岳母这一说,那是回门的时候才干的。 所以杨凌霄今天就是来当大爷的,一点活都轮不到他,只用露个面就行了。 新郎为何叫新郎官?就是因为这天,男子是老天爷封的官,结婚这天就算是皇帝也要给面子,更何况皇帝本身就要给杨凌霄面子。 虽然咱们这位世子殿下一项不按规矩出牌,可是今日也是老老实实的听安排,一直到接亲队伍出城,杨凌霄还是感觉跟做梦一样,好像结婚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 杨凌霄这一行人可不光一千凌霄军,还有其他迎亲人员五百多人,所以这路上必然走的不会太快,要连着扎营好些日子才能回到辽东。 而且这一路上只能扎营不能找客栈什么的,这是规矩,所以当杨凌霄忍不住想去找李璟颜时,赵三才不得不死死的拦住,说这样不合规矩啊。 杨凌霄哪里不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去说几句话,结果到了门口又被照顾李璟颜的老妈子拦住。 两个思念着彼此的人儿就这样见不上面,隔着帐篷聊了几句就被又被分开了。 结果到了晚上,一个小姑娘到杨凌霄帐中来,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的他莫名其妙,心说这不会是赵三才怕自己憋的慌给安排的吧? 可是本世子口味有这么重吗?这丫头要十四五也就算了,这看着最多十二啊!虽然大秦的女子十二也就可以嫁人了。 可是这姑娘长得一张娃娃脸,身段什么的也没长开,杨凌霄又没有那个特殊爱好,就算有也得是童颜**那种不是? 仔细一问才知道,这竟然是李璟颜的陪嫁丫鬟,也就是说跟晓晓一样,将来都是通房的大丫鬟,可是那也是将来啊。 再者说这还没洞房呢,就先把丫鬟送来了,这也太惯着男人了吧?杨凌霄自认没有这么好命,觉得应该是来传话的。 结果一问,小丫头片子扭捏了半天,说是郡主让她来服侍殿下的。 这下就轮到杨凌霄傻眼了,心说自己这是娶了个什么宝贝?原本还怕她到了府中吃醋,毕竟府上已经有三个了,不过这年头就算吃醋也只能憋在心里,要不然就是不尊妇道。 可是杨凌霄没想到的是,李璟颜竟然这么看得开?这可把他高兴坏了,兴奋的把那小丫头抱起来亲了好几下脸蛋,羞的小姑娘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抬也不敢抬。 “你叫什么?”杨凌霄看着小丫头那样子笑着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奴婢叫晨儿。”小姑娘哼哼一样道。 杨凌霄大笑一番,把晨儿放下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回去告诉李璟颜,他等她。 其实李璟颜远没有杨凌霄想的那么大度,只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俩人从相识到结为夫妻,不过短短三个月,而且除了杨凌霄在平壤那半个月外,几乎很少见面。 可是少见面归少见面啊,这见不上面的日子里不是在筹备婚礼吗?哪次赵三才来回跑的时候没有帮二人带书信? 还有靠山王府那天价彩礼,已经不但但是让李璟颜脸上有光了,直接把李璟颜的地位都提升了一杯不止。 这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俩人又见不到面,不光杨凌霄急,李璟颜更急。 这女人一急,就容易胡思乱想,李璟颜每日胡思乱想惯了,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想什么。 一会儿在想府上那三个女人什么样,一会儿在想靠山王夫妇什么样,一会儿又在想杨凌霄那么好色,这一路不会憋坏吧? 哼,憋坏活该,李璟颜心想道,只是想着想着,又觉得真憋坏了怎么办,那陪嫁的小丫头是跟李璟颜一道长大的,虽然比李璟颜小了四岁,可是知道她早晚是通房丫鬟的李璟颜生怕杨凌霄路上乱搞,就赶紧让她过去。 刚一让她去,李璟颜就后悔了,可是又不好找人去追,毕竟除了这丫头剩下都不是她的娘家人了,别人万一要是细问起来怎么办? 这时候李璟颜就想家了,在平壤,身边全都是自家的下人,她自然可以为所欲为。 好在这时候,晨儿回来了,还给她带来了那句,我等你,瞬间把李璟颜暖的心花怒放,拉着晨儿的小手问殿下好看吗。 晨儿红着脸点点头,自然是觉得好看的。 她是第一次见杨凌霄,之前服侍李璟颜的不是她,不过李璟颜原先那位侍女是有心上人的,这点李璟颜知道,所以临走就安排了哪丫头去做别的活计,晨儿又得李璟颜喜欢,所以临时顶上了。 其实原本李璟颜她娘是不同意的,嫁的远没个稳重的娘家人跟着怎么行?可是倔不过被杨凌霄的书信迷的丢魂的李璟颜,只得同意了。 终于进了大雪关,要不了几日就能到冬城,辽东又给了李璟颜一份大大的惊喜,从大雪关到冬城,一路上两旁的每一颗树上都挂着红灯笼。 据说这是洛王妃让安排的,因为已经入夏,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在关外每日白天赶路是为了安全,到了大雪关内哪里还会有危险? 原本杨孝严也安排,让周遭村镇上过战场的,都把见过血的家伙什都拿出来,每颗树下都要放,杀猪杀牛的家伙也要放,说是为了辟邪,毕竟走夜路。 结果到了晚上,不仅家伙什都来了,家伙什的主人也都来了,大家自发的为世子殿下保驾护航,李璟颜不知道这路两边老少皆有的人是干什么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官兵。 经过那服侍李璟颜的老妈子解释,才知道了其中缘由,不由让她分外感动,一路上哪怕在轿子中颠簸,她依旧每晚都睡的很沉,睡的很安心,这种感觉很奇怪,就算在句高丽她也没有感受过。 而且虽然她没有来过大秦,可是她看过大秦的书,她知道大秦的女子们,一生所求无外乎出嫁当日的十里红妆。 而身为句高丽公主的她,嫁妆自然不止十里,有靠山王那三百万两的聘礼,首阳怎么着也不会小气,他也知道大秦十里红妆的说法,他更是活活整出了二十里。 殊不知大秦所说的十里红妆只是夸张的说法,自古以来还并没有人真的整出十里来。 这十里红妆的说法,也是有着来由的。 前面说了,新郎官为啥是官,那是老天爷封的官。 那么新娘呢? 据说是早唐年间,唐皇之子夺嫡之时在江南遇刺,逃亡路上被一女子所救,他对那女子说,待我坐稳皇位必然回来娶你。 可是等他坐稳了皇位,再去寻却再也没有寻到那女子,于是下令,自此江南女子出嫁,可享受公主一样的待遇,凤冠霞帔、龙凤花轿、雍容华贵的首饰、相续十里的红妆。 当然,仅仅只是允许,没人给你提供这些,还是要自己花钱的。 李璟颜望着这一路的红灯笼,她知道此行到冬城还有几百里地,不由想到一句诗:千里红灯千里明,只为佳人只为卿。 这诗是谁做的?自然是杨凌霄偷偷让晨儿给她带的小纸条,咱这位世子殿下在重阳诗会屁都憋不出来一个,这会儿倒是张嘴就来,所以说写诗最重要的还是心情。 到了冬城,这才到了正式拜堂成亲的时候,纵然一路的疲惫,到了这时候也都一扫而空,杨凌霄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又乱了起来。 跪在那里给杨孝严和洛王妃磕头敬茶的时候,二人的眼神看得杨凌霄很不自在,那是慈爱的眼神,那是看着儿子长大的眼神,纵然二人心中有万千感慨,落在杨凌霄身上也不自在。 从小离家的他,到底与父母隔着一层心墙,这层墙很深很深,他自己把这堵墙藏着,早先洛王妃与杨孝严也感觉的到,时间久了二人也以为这堵墙已经没了,却不知依旧还在杨凌霄心中。 这不是谁能改变的事情,这堵墙不会消失,它只会藏得更深更不易察觉,就好像现在杨凌霄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不自在一样,他也以为已经没有了那堵墙,却不知那堵墙一直在心里。 好在不自在之余,杨凌霄也并非不敢动,只是年少的他早已不想再在人前落泪,至少在父母面前不想,哪怕是跟池鲤红,跟若兰,跟晓晓,他都愿意。 这也是那堵墙的一部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大家都一片喜庆忙碌,没有人注意到杨凌霄的小情绪,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 原本按规矩,李小凤也是可以跟杨孝严夫妇坐在一起接受跪拜的,只是靠山王身份实在太尊贵,所以李小凤没有了这份殊荣。 但是杨凌霄哪里会忘了自己师父,等到拜堂礼毕,拉着李璟颜先来到了李小凤面前,又跪了一次磕了个头,老道士高兴的直道好,身手去扶着俩人让俩人快起来,这一幕也是看得众人一阵感慨,皆道世子殿下念情之人。 等到这一切结束,李璟颜就要去洞房等着了,一路的劳累终于在这一刻涌了上来,靠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等到杨凌霄被灌的酩酊大醉归来,她已经睡得很沉了,甚至连杨凌霄摇摇晃晃的进来那么大动静都没惊醒她。 杨凌霄是装晕的,众人把他推进来后就关了门,路都走不稳的他演的太入神,还踉跄了几下,看看身后已经关上的门,才换上一副比较清醒的表情。 欧阳仲知道他喝不了酒,大喜的日子又不能让他丢了面子,所以老早就给他扎了针喂了药,所以杨凌霄这一晚上跑厕所跑的勤,却并没有太醉。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到量了,毕竟他本来酒量就不好,现在整个脸更是又红又肿,看起来倒是丑了不少。 看着靠在床上睡着的李璟颜,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如意挑起她的盖头,看着她嘴角的晶莹的口水,不由会心一笑。 许是感受道了他的目光,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没醒的李璟颜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杨凌霄吓得赶紧起身。 感受到嘴角有口水的李璟颜赶紧伸手擦了擦把头低下,心说丢死人了,再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杨凌霄那因为喝酒肿起来的脸,不由撅了噘嘴怎么变丑了? 躲在门外跟赵三才一起偷听的欧阳仲,心里此时也正在打鼓,世子脸肿起来了这事儿他知道,他也知道这跟他那解酒的方法有关系。 不过这两种方法组合起来用他也是第一次,这脸肿起来他也没预料到,刚才已经趁着杨凌霄不注意又多扎了几针帮他消肿了,要不然现在会更严重。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欧阳仲补救的还是很及时的,所以杨凌霄脸上的浮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看到杨凌霄又俊朗来了起来,李璟颜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杨凌霄却并不知情,自顾自的就凑上去往她腿上一躺,一只手不老实的摩挲了起来,瞬间让李璟颜闹了个大红脸。 坏笑着的杨凌霄只说了一句:“这下娶回来了。”然后就压了上去。 服侍李璟颜的老妈子来赶人了,一帮扒着门偷听的都被赶走了,其中其实小孩子居多,这种事一般都让小孩子来,毕竟这年头性教育全靠这点小手段了,所以老妈子也只会在关键时刻来赶人。 只是让老妈子无语的是,四个人岁数也不小了来学着偷听,赵三才,光明远,欧阳仲,杨平三个人相视一笑,哈哈哈哈着就一起去喝酒了。 杨凌霄大婚,光明远自然来了,这还是杨孝严没拦住,毕竟赢夫大婚光明远都没去,为了不让赢夫心里有疙瘩,杨孝严特意休书让都不要来。 结果都拦住了,光明远拦不住,如果说张云龙喜欢杨凌霄夹杂着私心,那么光明远就是彻底的傻子,这些年他也是越看越开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杨孝严有时候也管不住。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大秦的过渡期 “滴答,滴答。” 雨水沿着屋檐一滴滴落下,傍晚下了大雨,到了晚上反倒停了,雨后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寂静。 赢夫站在床边望着月色不知在思量些什么,赵小飞跟在一旁伺候,随着赢夫的年级长大,李勤跟赵小飞两个人也已经年过三十,不在是当年的小太监了。 别看赵小飞服侍赢夫并且掌管御马监,李勤虽然被派去服侍皇后了,可却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身份比之赵小飞还要高出一些。 这大秦宫内十二监,八局,四司,这其中以司礼监权势最大,名义上司礼监是管着所有部门,包括御马监的。 可是御马监同样不差,御马监代皇上掌管御用兵符,且有代皇上批阅奏章,宣旨传诏等重要工作。 所以除了陪着太后深居简出的李明德之外,宫内如今权势最大的便是二人,好在如今赢夫虽然年轻,但是从小有严淮,王景隆,谭正,杨孝严等人帮着管理朝政,如今有帝王之姿已成,大秦倒是暂时没有宦官掌权的风险。 毕竟李勤跟赵小飞俩人,相比较谭正这些人,还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皇上,该歇息了。”赵小飞看着赢夫发了好久的呆,出言提醒道。 赢夫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刚才其实在想杨凌霄,他知道自己这位哥哥刚刚成亲,藩王世子成亲是需要朝廷批复的,当时奏请的折子递到他手上后,他倒是犹豫了一番。 首阳成了杨凌霄的岳父,那么就代表着将来他一旦继承王位,身后还会站着整个句高丽。 为何是整个?那李妍秀不也受过大秦的恩惠,而且是杨孝严领兵去的,更别提她还跟杨孝严的徒弟有点什么。 薛老将军之子与杨凌霄如此交好,那边关七十二城寨呢?将来是不是也会站在他那边? 哥哥啊哥哥,你可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呢,赢夫心中想着。 他很纠结,他答应了杨孝严关于杨凌霄的事儿,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对付他,可是那是当时情之所至,帝王的话哪有能信的? 当时赢夫确实是真心实意的那么想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想得越多就担心的越多,虽说杨孝严还在世,这种事想起来未免太早了些。 “摆驾坤宁宫吧。”赢夫淡淡吩咐道,赵小飞慌忙称是,自然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赢夫发话呢。 新婚燕尔,赢夫自然往坤宁宫住的多些,更何况夏昭仪有孕在身,要去也是白天去看望,晚上去做什么。 不过讲实话,王梦娇性格很好,只是赢夫立她为后,多是为了拉拢王地藏,实际上俩人之间的火花并不算多。 不过这年头女子嫁人很少有能像杨凌霄跟李璟颜那样的,王梦娇自幼也是大家闺秀,学过女戒女训,懂得为妇之道,而且贵为皇后,她也很努力的在接受和适应这个身份。 毕竟皇后不仅仅是皇上的妻子,更要统领后宫母仪天下,王梦娇做的很好,只是.....赢夫会觉得有些无趣。 他现在还没有发现,毕竟新婚燕尔,那种感觉很淡,可是终有一天他会发现两人之间没有火花,缺少激情。 自古以来能与皇后相濡以沫的帝王就少之又少,这也是常态,毕竟无论是后位又或者是贵妃位,往往就已经不是皇帝依着自己的喜好去定了,多多少少要牵扯一些拉拢的意味,毕竟每一位皇帝都要经历夺嫡之类的事。 赢夫虽然没有这样的经历,可是大秦有多到史无前例的异姓王啊,赢胜留给他的这个烂摊子,着实是千古未有的难题。 饶是他已幸运至极,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好几个王叔,可是依旧有一个辽东摆在他面前,他不想动辽东,也不敢动辽东,可是又不能放任辽东继续做大。 这原本是谭正该急的问题,现在谭正已经不急了,既然赢夫已经有了帝王之态,那么他只用等,等到赢夫下定决心那一天,至于该如何去做,他早就已经想好,甚至开始着手布置。 夜色下,有一人休息的比已经前往坤宁宫的赢夫更晚,谭正从内阁离开,之前内阁一直在御书房办公,现在搬回了内阁。 之前是为了让皇上能学着处理朝政,如今自然已经不必了,孔穗年纪大,姚博涵出了名的懒,谭正自然要多劳累一些。 如果说海瑞那样当官叫诤臣,,那么谭正这种就是实打实的贤臣了,赢夫深知,数古今名相,绝无三人可与谭正相比,所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手上最大的王牌不是王地藏,而是谭正。 这位双目失明的年轻阁老,无论进宫出宫,从不带下人,也不准一人服侍,家中仅有一名妻室,乃农家出身的战死老兵之女,而且此事直到的人极少。 至今未有子嗣,家族也十分低调,只是时不时要帮严老夫子家,也就是湖东严家,干些擦屁股的事,严老哪里都好,就是对于家族的约束弱了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当年大秦开国,严老夫子呕心沥血的为国为民,对于自家的事就算已经很严厉,可是随着他的地位不断提高,家族也自然做大。 自从严老夫子走后,总归是会有些后辈出点乱子,谭正纵然千般不愿,也要帮着打理,以报师恩。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低调到极致的谭正,其实已经超过了严淮,只是还年轻,大秦对于男子的年龄有一道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四十不惑,也就是说人到了四十岁才能有足够的阅历去判断事物。 现在的谭正已然是百官之首,过两年一旦谭正过了四十岁,那么即便是孔穗,也很难能靠着辈分压谭正一筹了。 所有人都知道,谭正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位超越所有古人,并且令后人只能仰望的千古一相,就连杨孝严也这样认为。 他之所以就这样离开,其实最终是两个字,放心。 兄弟的孩子已经长大了,身边文有谭正,武有王地藏,而且已经开始要求权利,那么杨孝严知道,自己就该退了,也是那一刻杨孝严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了。 也许是与张强一战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巅峰,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他的心性就变了很多,也突然看淡了很多。 从前的他杀戈果决,他要怎么样就必须怎么样。 现在的他总会想到两个字,算了。 算了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里面也有李小凤无意间的影响,如今的杨孝严再也不会去想身后事,只求在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而这个愿望眼看就能实现。 第二百七十五章 攻陷君士坦丁 那措木的战术成功了,从阿尔山脉奇袭君士坦丁堡的匈奴人,把几乎所有奴军都交给了阿拉提王子,也确定了阿拉提王子在反神罗联盟中的地位。 神罗人根本想不到有人能从那条路走出来,匈奴人第一次抛弃了游记骑射的战术,悍不畏死的对君士坦丁发起了攻击,那措木以一人之力直接轰碎了君士坦丁的大门,速度之快甚至神罗皇帝才刚刚凌空而起,便已经看到了匈奴人涌入君士坦丁。 就在神罗皇帝高高跃起,十二道光芒在其背后凝聚,形成翅膀形状的时候,一道身影同样从城门方向激射而来,一路上的死伤早就让这位匈奴王怒火中烧,草原的勇士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冻死在路上。 望着来人身后那猩红翻转的阿修罗大道,虽然不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可是神罗皇帝能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压力。 双手在胸前一握,一柄洁白的光剑在他手中凝聚,就在那绞成一团的修罗鞭被那措木推着砸来的同时,双手持剑横扫而出,洁白的光芒大作几乎遮盖太阳的光芒。 那措木第一次感到握不住手中的修罗鞭,强大的冲击力让绞成一团的修罗鞭瞬间溃散,随着那措木一个转身,阿修罗大道从身后旋转至身前,这才撞碎那一击。 望着眼前的男人,那措木咧嘴笑了笑,好像更有意思了呢。 神罗帝国一千多年的国运绝对不是巧合,它有着足够跟自己的强大所匹配的武技,在那措木四周,几乎同时有升起无数个身穿红衣的身影。 十二个神主教的红衣神使,外加一位身穿金色华服的神主教教皇,这位在神罗帝国与皇帝平起平坐的老人,已经整整六十三年没有出过手了。 呼衍上清望着空中被包围的那措木,犹豫着要不要去帮忙,最终一狠心专心对付地面的敌人,那措木交代过,这次任何高手都不用他出手,专心带人以最快速度拿下君士坦丁。 天空中的那措木,感受着四周异样的威压,那不是来自实力的压力,而是另一种感觉。 “他们是那个人的信徒。”脑海中的声音想起,那措木赶忙仔细去听。 一直存在于那措木脑海中的那个残魂,便是徐子卿口中的大师兄,就是他从饕餮那里带走了阿修罗大道,能够从饕鬄手下逃走,哪怕仅仅是一缕残魂,也已经足够彰显他曾经的强大。 “那个人曾经也是那个时代的强者,他用另一种方法避免了死亡,他转变了自身的形态,化作一种类似信仰的存在,只要信徒足够多的,足够前程,他便足够强大,虽然再也不能凝聚身体,可是却能够给予信徒极大的力量。”那措木脑海中的声音继续说道:“当年这样做的人不在少数,可是他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呵。”那措木冷笑一声:“那我倒要试试了。” 脑海中的声音一阵沉默,然后说道:“不要小看他们,这一步我帮不了你,这一步也不可避免,你必须靠自己了。” 他没有说,其实那措木想赢很难,如果对方的红衣神使少于十二个人还好,期初他通过那措木知道对方手下有二十四名红衣神使,认为如此大战必然派出去了不少,没成想对方正好留下十二人。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十二是那个人曾经的至极之数,十二人也能将他所给予的力量几何式的放大。 那十二名红衣神使开始念叨那措木听不懂的语言,那措木自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果断出手就要打断他们。 可是对方的速度更快,就在那措木出手的一瞬间,其中一名神使双手激射出一道白光直奔那措木而来。 那措木手中修罗鞭横抽过去准备砸碎那道白光,可是那白光却像是柔软的绳子一般,在接触到修罗鞭的一瞬间蜿蜒缠绕直奔那措木身上而来。 想要收回鞭子的那措木发现那白光的力量竟然非常之强,他竟然拉扯不动,与此同时剩下的神使或许是因为实力不同,先后也双手激射出白光,十二道光芒先后向那措木袭来,那缠绕着修罗鞭的白光也同时缠住了那措木的手臂。 想要反抗的那措木却难以动弹,那数道白光几乎瞬间都缠在了他身上,他浑身肌肉暴起,粗粗的血管宛若要炸开一般,就在他感觉要挣脱的一瞬间。 那神主教教皇手中硕大的权杖猛地凌空一顿,那措木感觉自己瞬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罗皇帝高高举起圣剑向自己斩来。 那一刻那措木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想了些什么,他只记得仿佛听到一声婴儿的哭声,仿佛看到了蓝蓝虚弱的接过那刚刚诞生的孩子,他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什么吗,他只知道那一刻他的心化了,草原的英雄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温柔,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就在他沉醉在这一刻中,危险的气息却越来越近,最终他恋恋不舍的闭上眼睛,猩红色的阿修罗大道宛若龙卷风一般旋转,直接笼罩在那措木身上,恐怖的力量直接撕碎了所有白光,就在匈奴皇帝的光剑斩在上面的一瞬间。 “杀!”一声怒喝从其中传出,阿修罗大道陡然变大,转瞬之间就以撕裂一切的架势扩散而出,连同匈奴皇帝与十二神使外加神主教教皇同时被掀飞出去,任由他们全力抵抗也各个身负重伤。 那扩散而去的猩红飓风中心,浑身衣服都被撕碎,全身鲜血与伤痕的那措木,就连头发与头皮也被撕扯的七零八碎,宛如一个血人一般凌空而立。 在遥远的后方,蓝蓝怀中正抱着刚刚诞生的的孩童,画面与刚才那措木所看见的一模一样,她抱着怀中身上还带着鲜血的男孩,把脸贴在他的额头上,轻声道:“赤那措,我的孩子,匈奴未来的王。” 与此同时产婆高声向账外跪着祈祷的匈奴部众宣布,是个男孩,所有人都爆发出兴奋的嚎叫,为了那措木的儿子,为了匈奴未来的王。 第二百七十六章 匈奴要来了 这一年,神罗境内血流成河,随着那措木攻破君士坦丁,庞大的神罗帝国便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在那措木的支援下整个南线战场很快结束了战斗,之后由呼衍大河与赫连达达率领各族大军驰援北方的战场。 一千三百余年国运的神罗帝国,作为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文明,终于在匈奴人的铁蹄下烟消云散,那措木在君士坦丁举办了盛大的称帝仪式。 整个地中海以及周边文明尽数称臣,加上西域与草原,那措木创造了史上最为强大,疆土最为辽阔的匈奴帝国。 如今的匈奴,领土已经接近大秦的三倍,声势正直顶峰的那措木麾下七十万匈奴大军,四十五万奴军,各族大军一百三十万,两百多万的大军在人数上同样碾压大秦。 大秦举倾国之力,倒是也能拿出两百万大军,可是一仗打下来整个国家就会直接瘫痪,陷入深深的危机,亡国只在咫尺之间。 所以大秦目前的国力,满打满算只能撑起百万人的军队,这还是这些年御林金甲扩军至十万人,河东重骑补齐三万人的建制,辽东军在杨孝严的治下常年保持二十万的数量,吴地在李秀秀的领导下有着健全的兵制,也有二十万人的建制。 余下各地军队再加上边疆七十二城寨几乎全民皆兵,才有这百万雄狮的资本,这已经是大秦国力的巅峰,文官还一直在推动削减军制,若不是有谭正压着,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因为从今年中旬开始,关于那措木的消息就开始源源不断的传来,神罗实在过于遥远,大秦的谍报系统对于那边的消息十分有限,可是一条接一条的消息传回来,无论是朝廷还是杨孝严,都加强了对于匈奴的监视。 等到远赴西域的陈子梅与张一木风尘仆仆的归来,正赶上大秦的第一位皇子诞生,夏昭仪生产当日,天生异象,白日现虹,晴天惊雷,钦天监上奏乃大吉之诏,赢夫不由大喜。 整个天京都在庆祝大皇子的诞生,可是陈子梅与张一木却高兴不起来,着急忙慌的进宫参拜赢夫。 正巧赢夫对于西域的情况很有兴趣,慌忙召见二人,一番寒暄后,赢夫问起那措木的情况。 陈子梅与张一木对视一眼,同时面露难色,陈子梅把心一横,跪拜在地行了个大礼:“陛下,臣以为,当早做准备。” “哦?”赢夫挑了挑眉毛:“朕也如此认为,朕已命边疆七十二城寨与剑北王加强军备,不过朕很是好奇,这个那措木真的这么强吗?” “陛下,不够,远远不够。”陈子梅着急道:“我二人之所以如此着急赶回来,就是因为已经等不起了。陛下,匈奴如今已经不是曾经的匈奴了,他们已经征服了神罗帝国,匈奴王那措木已经称帝,他没有准备修生养息,如今整个西域都知道,他在整军准备归来,目标就是大秦。” 赢夫皱了皱眉头,思索一下道:“朕与谭大学士等人也讨论过,虽然匈奴强盛,可是这一路路途遥远,他们就算来也不可能百万大军如此远征吧?” “可能!不!不仅仅是可能!而是一定会!”陈子梅斩钉截铁的说道:“神罗帝国的底蕴足够他们支撑这样一场远征,那些臣服那措木的国度,已经被获得的巨大财富激起了欲望,他们必然都愿意倾力追随那措木。” “好了。”赢夫的语气终于不满了起来:“就算如此,你也不必如此恐慌,我大秦岂是惧战之国?他若要来尽管来便是,倒是你,我怎么觉得你已经被那个什么匈奴王吓破了胆?” “陛下!”陈子梅抬头,眼中尽是焦急,可是看着赢夫眼中的不喜,却没能说出话来。 “陛下。”张一木拱手道:“请别怪子梅,他也是为国所虑。” 赢夫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一路上也累了,先休息几天吧,此时容后再议,再急也不急这几天,他就是马上动身,也得一年才能到不是?” 说着赢夫轻松的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陈子梅胆小,还是在宽慰陈子梅。 离开凌霄殿的陈子梅,忧心重重的看向身边的张一木问道:“张兄,倒是让你说对了,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张一木白了他一眼:“都跟你说了,皇上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了,咱都走了多久了?你没听他们说吗,皇上把靠山王都赶走了,现在的皇上又喜得皇子,正春风得意,你给他浇凉水他能高兴吗。”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等了几天才进宫吗。”陈子梅确实十分担心那措木。 这一路上,那措木已经被西域人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就算这个匈奴王曾经屠过他们的城池,杀过他们的同胞,可是那些人的眼中没有一丝反抗的欲望。 回到天京时正直大皇子诞生,二人已经缓了几日再进宫,也打听了不少这些时日天京城的事儿,张一木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悠着点说,可是他还是没忍住。 “唉。”张一木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要是靠山王在就好了。”陈子梅轻声道。 张一木赶紧就伸手捂着他的嘴,看看还好四周没什么人,这才松手道:“我的祖宗啊,你能不能说话过过脑子?这话说出去你不想好过我还想过几天舒服日子呢。” 刚才他叹气就是因为这个,可是他也没敢说出来啊。 陈子梅不满道:“如此大事,稍有不慎就是亡国之危,你还想着享福?你忘了这一路上所见了?忘了那些被匈奴人当做牲口一样的西域百姓了?” 张一木砸吧了一下嘴,看了看陈子梅道?:“我怎么可能忘,可是你跟皇上死磕有用吗?王爷不在天京,不是还有谭相吗,这天京城不可能没有明白人,你脑子怎么那么死?” 陈子梅原本想还嘴,可是最终没有说话,斗嘴没有意义,他不是不知道找谭正,只是他觉得赢夫的态度不对,这也怪不得赢夫,没有见过西域那人间炼狱般的模样,是理解不了匈奴到底有多么可怕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严阵以待 远在辽东的杨孝严,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一点一点的,盯着面前的情报,身边站着微微躬身的赵三才。 “真的有这么多人?”良久,杨孝严张口问道。 “这已经是第十四份谍报了。”赵三才苦笑着道:“自从加派人手后,这谍报一次比一次清晰,咱自家手下您还不知道吗?向来报忧虑不报喜。” 又是一阵沉默,杨孝严似乎有些担心,又有些激动。 “两百多万人啊。”杨孝严感慨道:“孤打了一辈子仗,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有意思。朝廷那边怎么样?” “应该也得到了情报。”赵三才说道:“皇上已经下旨加强军备,而且您也知道,自从回来后,天京城的谍子就全撤掉了,现在那彻底是锦衣卫的天下,不过皇上与世子那位同学,就是取了西域的那个年轻人,还有与您和皇上一同去长安的那个张一木,他们俩回来了,应该会有更具体的消息给朝廷,他们不会掉以轻心的。” “光加强军备可不够。”杨孝严摇了摇头:“马上把情报传一份给边疆的薛老将军,让曲九江,马三,杨苍,全都给我整备大军,一切按照战时标准来,不管还要多久,从现在就要开始准备。” “是!”赵三才抱拳点头,赶紧下去安排,他心中也有着一丝激动,赵三才有三才,喝酒打仗交朋友,这位把靠山王府打点的井井有条的全能型人才,在战场上同样是一位杰出的军事统帅。 满天黄沙的边疆七十二城寨,薛延已经关了岑城以北那座千古未有的大集,很多年前他就跟杨孝严说过,很快,很快就要有仗打了。 这句话说给杨孝严是想提醒他早做准备,因为老将军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可是同样他也没指望杨孝严真的从那时候开始准备。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跟匈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薛延,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薛老将军已经七十九了,想到自己马上要以八十岁高龄迎战匈奴,而且还顶在战场最前面,他就感觉浑身的血都像沸腾了一样。 手中马鞭向前一挥,一个被吊着的匈奴人便是一声哀嚎,浑身的血痕激不起老将军一丝的怜悯,自幼在边疆长大的他,从来不会吧匈奴人当做人来看。 他见了太多的被匈奴人劫掠羞辱的同胞,所以从他在边疆崛起以来,就从来没有把匈奴人当过人。 他对游牧民族的看法很直接,就是一堆猪狗牛羊,只不过他们在草原上赶不尽杀不绝,所以得要圈养起来,再养几条上好的牧羊犬。 当年那措木的母亲,就死在他的手上,所有匈奴人都知道,那些来到大集交换物资的同胞,只有一半是被自己人劫掠的,剩下一般是大秦军队假扮的。 可是没有人敢指责大秦,那时的匈奴在老金帐的率领下,活的跟孙子一样。 薛延不会知道自己一手造就了一个恐怖的匈奴王,那措木也不会知道自己母亲究竟死在谁手上。 他们都不在乎,因为在他们眼中,对方都不是人。 天禧二十七年末,朝廷下旨,各地军队整顿军纪,明察册目,锦衣卫负责监察,蜀地军队尽数调入嘉关附近训练,长陵王率军入京备战。 调长陵军队入京,是内阁与赢夫商讨后的结果,谭正知道,这又是一次削弱藩王势力的机会,这一战必然十分惨烈,长陵与剑北将元气大伤,十年内再无一丝担忧,更何况,万一两位王爷战死呢。 沈长安冒着大雪独自一人北上前往嘉关,去寻李中书,国难当前,他自然不会缩在后面。 光明远也再次来到了京城,在天京城深居简出的他手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兵力,外人看来他只不过是来天京图个心安而已。 杨孝严的辽东军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必然会顶在最前面,纵然文官们有千万般的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在大秦所有人的心里,这位靠山王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所以只要杨孝严还在,就没人心中会有哪怕一丝惧怕。 杨凌霄的第一个孩子也降生了,是个女儿,起名叫做杨念,念的是谁杨凌霄也说不清,或许是单芸儿,或许是赵丹儿。 大雪封了辽东,万家灯火的夜里,就连刀子一样的寒风也驱散不了屋内的温暖,杨凌霄坐在杨孝严曾经领他去的那家馆子里,四周尽是擦刀吹牛的老兵。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半年了,这帮人每天都在回忆曾经的峥嵘,他没有因为这些人嘴上的豪迈而放松,因为他能从杨孝严这半年的状态中看出来,这次与以往不同,与打句高丽不同,与平叛两广也不同。 亲自带着一队狼牙子已经跑了一趟西域的杨凌霄,已经见过那密密麻麻的大军,那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的大军。 杨凌霄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望着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都是人的场景,他也记得曾经在戈壁滩上,李小凤在自己身前挡住的那个男人。 这不知是多少人过的最后一个年,所以今年过的格外喜庆,杨孝严免了辽东所有人家一年的赋税,杨凌霄看得出来,很多人都把这个春节当做最后的狂欢。 走出馆子,杨凌霄踩在厚厚的雪上,身后跟着永远一脸憨气的薛青,薛青想回边疆,不过薛延下了死命不准他回去,杨孝严也不准他回去。 他问为什么,杨孝严没有说,他能怎么说?难道告诉这孩子,你爹已经准备好了战死在边关的黄沙之上? 望着月亮的杨凌霄,莫名的想起了赢夫,不知他现在在干什么。 赢夫同样在望着月亮,在想杨凌霄在干什么,不止一次,赢夫都是这样在想,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到底对不对,自己该不该算计这些王叔,自己该不该这样对杨孝严,该不该这样对杨凌霄。 而赢夫的背后,那个被人称为天下第一的男人,手握在人间大道的王地藏,他的想法很简单,他终于有了足够的实力来护着天京,那个被他视作父亲的男人,他的江山,他的孩子,王地藏再也不会允许十年前那一幕出现。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战在即 天禧二十八年上元节,杨孝严正式收薛青为徒,举行了一场小小的仪式,并且把那把黑色大戟正式传给了薛青。 在这之前杨孝严问过杨凌霄,看看他愿意不愿意。 问的是他愿不愿意杨孝严传给薛青,而不是问愿不愿意学杨家霸王枪,这玩意是杨孝严开的门,还称不上什么家传。 而且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子从来就没有对那把黑色大戟感兴趣过,上马喜使长朔,下面多用长刀,杨凌霄对武艺没有太大兴趣,战阵上够用就行。 对于把霸王戟传给薛青这事儿,杨凌霄是没有意见的,他感兴趣的是另一点。 “爹,你是不是觉得我会造反?”杨凌霄探着脑袋问杨孝严,心中着实有些忐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杨孝严白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哼,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心疼的是辽东军,这下薛家,句高丽,都成了你的助力,怎么?准备去跟赢夫干一场了?” 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杨孝严心里同样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杨凌霄笑了笑没有说话,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下道:“我就是看爹你摊子铺的越来越大,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杨孝严笑着摆了摆手:“一边玩儿去,让我自己坐一会儿。” 杨凌霄迎了一声便退下了,留下杨孝严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之中,暮气终究在这位靠山王身上出现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面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他一直强撑着,不敢把自己的力不从心表现出来。 他知道,朝廷有意在这一次消耗西北,边疆七十二城寨,辽东的实力,他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便是这几个地方会死伤惨重,最终匈奴会逼近天京,不过实力必然已经大打折扣。 到时候一番交战退回草原,大秦与匈奴会再次陷入一种平衡,以杨孝严对匈奴的了解,他们的团结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他纠结的时,这样到底对还是不对?缓缓站起身子的杨孝严来到床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老二啊。”他低声叹道:“你的儿子长大了,我的儿子也长大了。” 朝廷这样做对是不对?从朝廷的角度出发是对的,从杨孝严自己的角度出发,无疑是不对的,可是杨孝严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到底是随了朝廷的心意,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还是力挽狂澜。 朝廷也必然在防着他,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辽东,盯着他杨孝严的一举一动,把洛水从遥远的长陵调来,看似是在集结兵力,其实主要就是在防着辽东不按着安排来。 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火速调杨孝严入京,同时统帅御林金甲与辽东军,与薛老将军和李中书协同作战,才是这场战争最正确的打法。 可是朝廷有私心,杨孝严知道,却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样做对于朝廷也有着无限的好处。 无论是他,或者李中书,又或是薛老将军,此战若是战死,必然风光大葬。若是战败,也绝对不会被怪罪,就算胜了,李中书与杨孝严还好,薛老将军必然会被下旨让他回去养老。 这一点薛老将军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杨凌霄刚才说杨孝严把薛家军给他也拉来了,对,也不对。 因为如果他想要把薛家军也捏在手里,那么最好现在就造反,要不然等这仗打完,朝廷是不可能让薛青接任薛老将军的位置的,而且到时候薛家军又能剩下多少战力? 现在造反?杨孝严能答应吗?薛老将军能答应吗?所以杨孝严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太过稚嫩,不过他已经很满意了,虽然杨凌霄哪哪他都看不上,可是却也哪都没有太差。 就是没有个当爹的样儿,已经抱上孙女的杨孝严现在骂杨凌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每次杨凌霄被骂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在心里腹诽一下你也不瞅瞅你自己。 杨孝严知道,他想的这些事儿薛老将军也知道,这位在大秦不显山不露水,一心扑在边疆的老将,其实是为数不多的,活的最明白的那个。 他一生所佩服的人不多,但是薛老将军绝对是其中之一,朝廷这般动作,不免让老将军寒心。 “唉。”叹了口气,杨孝严知道自己还是得帮赢夫那孩子擦擦屁股,朝廷太天真了,从来没把老将军当回事儿,但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对这位老人,连年的战乱怎会不让匈奴起了歹意? 当年草原金帐绝对有实力入侵中原,要不是薛老将军以边疆之地的自治权为要求,主动投诚大秦,那么大秦绝对不会赢的这么轻松。 三十年了,匈奴没能踏入中原一步,这位老将军的功劳,已经不能用语言去形容。 所以杨孝严决定在大战之前正式收薛青为徒,而且准备这两天带薛青再去边疆一次,见一见薛老将军。 他当然不会告诉薛青,这是带他去见他爹最后一面,这话也没法说,但是杨孝严有预感,老将军同样时日无多了,全靠胸中那口气吊着,就是为了撑到这一战。 临行前,薛青扛着他那把黑色大戟骑在马上等了他很久,这匹黑色大马也是杨孝严专门给他新配的,他那个劲一般马根本禁不住两下折腾。 许是心中感慨,临走的时候拉着杨凌霄又训了半天,言辞倒是不重,只是絮叨的很,搞的杨凌霄不胜其烦。 好不容易二人走了,一个护卫也没带,毕竟杨孝严不想让朝廷知道。 杨凌霄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撇了撇嘴:“都要打仗了,吓跑什么啊。” “嘿!你说爹爹的坏话!你等着!爹爹回来我跟他告状!”杨遥在一边儿笑道。 杨凌霄白了她一眼道:“本来说瞪爹回来帮你跟他说,你跟秦博远的婚事呢,现在看啦.....” “哎呀!”杨遥赶紧拉住杨凌霄的胳膊:“哥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最好啦!爹是大坏蛋!” 第二百七十九章 徐子卿出手 “王大人,我家王爷请您一会儿到府上一叙。”刚刚走出凌霄殿的徐子卿冲王地藏说道。 王地藏挑了挑眉毛,疑惑的问道:“长陵王找我?什么事儿?” “王大人去了便知。”徐子卿笑的和善,这些日子这位长陵王麾下的第一幕僚,素有大秦棋冠之名的谋臣,深的朝廷的赏识,不仅谋略上十分出众,而且还很符合朝廷的想法。 作为长陵王麾下的第一谋士,这无疑代表了长陵王的态度,所以赢夫也好,内阁也好,都对他很满意。 殊不知,咱长陵王是个典型的傻白甜,进京以来就没入宫过几次,有事要商议多是徐子卿来。 众人都以为这是为了避嫌,又或者是碍于情面不愿意参与这些事儿,毕竟朝廷的安排对于剑北王和靠山王大为不利。 同时也有不少人认为洛水的品性也就那样,眼瞅自己将是受到冲击最小的那个,还摆出这般姿态,假的很。 其实咱们这位年轻王爷,只是单纯的傻白甜,不说除了长得帅一无是处吧?最起码脑子是真的不怎么灵光,倒是可爱的很。 这些日子他跟光明远俩人天天泡在一块,态度出奇的一致,就是等任务,让干嘛就干嘛,也不多想,反正杨孝严也是这么要求他们的。 此时,洛水与光明远正在后者府上钓鱼,所以在长陵王的临时府邸里,等候王地藏的并不是洛水。 被人领到长岭王府后院的王地藏,看着眼前身穿白衣的背影,迈步走过去,抱拳行礼道:“王爷。” 那背对着他的身影却嘴角一拐,“砰!”的一声,一双手猛地从地下伸出,猛地拽住了王地藏的腿。 王地藏眉头一拧,绣春刀瞬间出鞘,直接蹲下对着脚下插了进去。 刀入地四寸,却仿佛刺在了铁钉之上,那双手猛地一拽,拖着王地藏的身形瞬间埋入地下。 那被王地藏误以为是长陵王的身影转过身来,正是徐子卿手下血字楼四人之中的秦琳。 另外两道身形也走了出来,是秦琳的弟弟秦思贤与二柱子,而血字楼四人中的另一人,将臣,此刻正在王地藏面前。 望着身边的一片漆黑,提着绣春的王地藏皱着眉头,刀上的血迹缓缓滴落,身边倒着一具壮硕的身躯,是那日血字楼围杀李秀秀之时被张强称作铁山的男人。 掌握土之大道的天人境强者,在王地藏面前依旧不堪一击,可是他不会掉以轻心,因为他知道之所以能如此轻松击杀此人,便是因为此人不畏生死的也要将他拖入此地。 感受着周围不断侵蚀自己护体罡气的阴气,王地藏眉头锁的更紧了,而且他能感觉到,他面前有人,虽然他看不见在哪。 “轰!”一道浅灰色大道乍现,亮光照耀四周,在人间三个大字赫然其上,光芒下,王地藏面前那人才露出面容。 “你是何人。”王地藏皱眉道。 “血字楼,将臣。” “哼?”王地藏笑了:“找了你们好久都没能找到,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我还以为你们血字楼的人都见不得人呢。” 将臣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结了个印,然后一个尸字出现在他额头之上,痛苦的哀嚎开始在四周响起,王地藏左右看了看,一道到黑色的身影从地下钻出,这还是他大道光芒所能照亮的,及其有限的地方。 望着四周的黑色人行生物,王地藏感受不到什么威胁,只是突然发现面前的将臣没了身影。 容不得王地藏多想,那些黑色身影已经扑了上来,挥刀斩出罡气,数个黑色身影被斩断后倒在地上的黑色阴气中。 联想到将臣刚才额头的字,王地藏知道,这些不是人,是尸体,类似僵尸的东西。 眼见四周的黑色身影越来越多,王地藏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这里很奇怪,周围的阴气不断侵蚀着他的真气,而他的内力得不到一丝补充,全靠大道在支撑。 虽然他的大道足够他支撑很久,可是也只是很久,这一方天地很奇怪,王地藏修为不被影响,可是却不能御空而起,似乎被什么压制着一般。 想到十年前天京曾经出过的事儿,王地藏敏锐的捕捉到,似乎只有那两个出口能够上下,所以他果断出击一边挥刀开路一边感受着四周,寻找着那能上升的地方。 若是他问过李小凤就会知道,李小凤当年找了很久很久也没能找到,这**内无限大也无限小,要找到出口必须有特殊的办法,硬找是没用的。 皇宫内,徐子卿并没有离开,在内阁与谭正谈了一会儿后,独自一人离开内阁前往御书房,谭正看到了可是并没有在意,以为他是去茅房了。 来到御书房,这位最近皇上身边的红人宫里侍卫太监都认识,大家都知道皇上有意留徐子卿在京城,所以没有多做阻拦,只是进去通报了一声罢了。 赢夫得知来的是徐子卿,赶紧让他进来,把手上的奏章放下望着来人笑道:“徐爱卿,快,赐座。” 徐子卿恭敬一礼,冲赢夫鞠了个大揖道:“谢皇上。” 赢夫笑了笑,显然十分喜欢他,可就在这时,徐子卿脚下一步几乎瞬间迸射而出,赢夫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的就躲,在白起的教导下已经大宗师实力的他本就有着已经不低的修为,情急之下更是爆发出十二分速度,险而又险的躲开后,只见徐子卿一击手刀直接劈碎了赢夫的龙椅。 没等赢夫和已经吓傻了的赵小飞反应,一枚棋子已经从诡异的另一个方向朝着赢夫的太阳穴激射而去,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一只手夹住了那枚棋子,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赢夫看着这只从自己背后伸出来的手,望着身后的人,李明德那张老脸十分平静,耷拉着眼皮与眉毛,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咱家盯了你很久了,皇上莫慌。”说着一把拉住赢夫的手把他拽到身后,盯着面前的徐子卿:“从你入宫开始,咱家就觉得不对,从调长陵王入京这事儿开始,咱家就觉得不对,一切都太顺了,顺的让人一点可以改动的地方都找不到。” 老太监一边平静的看着徐子卿说着,一边拉着赢夫的手偷偷在赢夫手心写下了一个字:“白。” 第二百八十章 天京城完犊子了 “皇上莫慌!此人不是老奴对手,赵小飞,还不快带皇上往一边走走,也不怕污了皇上的眼?”李明德一边悄悄暗示赢夫,一边神态淡然的说道。 赵小飞刚才差点没吓死,这会儿听了李明德的话,才回过神来,赶紧来道赢夫身前挡着道:“皇上,咱往后退退?” 赢夫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李明德演的太像了,要不是偷偷在他手心写下一个白字,赢夫真以为李明德稳胜徐子卿了。 随着赢夫迈步向后走,徐子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戏谑的意思:“老家伙,你知不知道,你演技很差?” 听到这,赢夫哪里还不知道被对方识破了,来不及多想一脚踩出飞窜出去,徐子卿也双手一张数十枚棋子飞出,李明德同样两臂平身,纵深后跳,两掌罡气同时激射而出挡下大部分棋子。 剩下的棋子以极其诡异的弧度从侧面袭向赢夫的方向,老太监用身躯挡在它们汇聚之处,随着一声声钝器入体的声音,紫色的内侍服上同时涌出好几片鲜血。 吃痛的李明德紧皱眉头,徐子卿却已经来到他面前,一记手刀直奔李明德胸膛而去,他慌忙挥舞双臂向身前阻挡,可是还没等他的手臂挡住那一击手刀,便感觉胸口一阵撕裂的疼痛,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墙上晕了过去! “护驾!护驾!”跟着赢夫跑出去的赵小飞大声叫喊着,可是那些近在咫尺的侍卫也好,原本该暗中潜伏在附近的高手也好,竟然没有一人有反应。 窜出去的赢夫凭空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激起一阵涟漪后被弹了回来,头晕目眩的揉了揉脑袋,赵小飞赶紧上来搀着他问道:“皇上!这怎么回事啊!他们!他们怎么跟看不见我们一样?” “阵!”赢夫说道。 “嗯?”赵小飞看着他问道:“怎么了皇上?” 赢夫愣了一下,甩开赵小飞的手:“是阵,阵法的阵!不是朕!” 赵小飞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帮不上什么忙,太监大都没有什么修为。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适合太监习修的功法,因为断了阳根的他们内息阴阳不调,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内分泌紊乱,练什么都会走火入魔。 而且身为皇帝近侍,若是起了歹意如何是好?所以大秦的太监也都不准修炼功法。 李明德是个例外,他修炼的功法是杨孝严专门找给他的。 望着追出来的徐子卿,赢夫轻轻皱眉,弓步一脚踏出飞身而起,直奔徐子卿而去。 没想到赢夫敢主动出手,徐子卿微微皱眉,伸手一捏一枚棋子在掌心凭空凝聚,对着赢夫便拍了过去。 就在二人要撞上的一刹那,赢夫侧身,拼尽全力一掌拍出撞在徐子卿手上的棋子之上,两股内力撞在一起,棋子应声爆炸,震碎四周墙壁门窗。 可是赵小飞捂着脑袋,一边躲开木石碎屑,一边往外看了看,外面的侍卫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年这手段连李秀秀都能困住,徐子卿当然有着足够自信,只是赢夫全力拍出一掌后就往大殿内冲去,虽然二人实力不在一个水平上,可是赢夫全力一击还是稍稍阻拦了一下徐子卿。 难道有密道吗?徐子卿心中想着,同时纵身追了上去,我这阵法封禁的可是这一方天地,就算有密道也没用。 冲到殿内,却见赢夫抽出了一柄长剑,徐子卿不由好笑,这样就以为能自保了吗? 不对!就在此时,徐子卿猛地一愣,全力止住身形向后倒飞而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从赢夫脚下激射而出,斩碎一路砖石直奔徐子卿而去,要是徐子卿没有止住身形,此时应该已经撞上了。 随着那剑气逼近,徐子卿猛地一个转身避开剑气,那剑气撞碎一面墙后,撞在徐子卿的结界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后消散。 “阵法?”徐子卿念叨道,没想到自己阵内还有一个阵? 手持长剑的赢夫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阵法的威力足够。 “倒是我失算了!”徐子卿远远的对赢夫说道,随后微微眯了眯眼睛继续道:“可是,只是这样的话可不够。” 话音刚落,徐子卿双手同时洒出上百枚棋子,飞向四面八方后从不同方向同时激射向赢夫。 赢夫举剑于面前,左手剑指按在剑刃之上,轻轻向上推去,随着赢夫的手指向上,四周地面之下窜出无数剑气,撕碎砖石后旋转而出,包裹着赢夫的身躯挡下了所有棋子。 可是同时,这些白色剑气也遮盖住了赢夫的视野,剑气之外,徐子卿已经隔空握着一枚棋子,整个人推着棋子向着赢夫撞了过来。 实力有限的赢夫原本就还要分出大部分精力去操控剑阵,此刻更是被遮住视线,等到徐子卿到得近前他才有所感应,此时却已经来不及操纵剑阵集火对方了。 这剑阵其实已经足够强大,武备诏收录天下武林秘籍,其中剑楼的护山大阵本就在其中,只不过烧的只剩下残本了。 杨孝严找李小凤跟白起还有很多人一起研究,才在皇宫布置了一个这么小型的,就是为了让赢夫在发生突发情况时,有自保之力。 可是这剑阵是一次性的,当时修的时候没考虑到,所以修完赢夫就没试用过,所以不甚熟练,要不然足以挡住徐子卿很久。 可是此时,徐子卿已经用那枚棋子撞碎了护着赢夫的剑气,他的棋子很奇怪,有其是这种会爆炸的,不仅仅是真气爆开,而是会将周围空间一起撕裂,十分恐怖。 就在他隔空驾驭着那枚棋子撞碎赢夫护体剑气之后,另一掌也瞬间拍出,一枚黝黑的棋子从掌心激射而出直奔赢夫而去。 “砰。”的一声,不算什么巨响,反而十分清脆,一道细细亮光从屋顶照耀进来,周身飘散着白色剑气的长剑插在地上,那枚黑色棋子的碎片就在长剑四周。 徐子卿瞳孔一缩,不等他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巨响,那些原本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侍卫赶紧看向背后,只见整个御书房似乎炸了一般,砖石乱飞,门窗紧随,仿佛糟了什么天灾一般。 徐子卿抬起袖子捂着脸,他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他的阵被破了,而且不是阵眼被找到了,就是被人一剑破了。 天下能做到的人只有一个,剑楼,白起。 果不其然,往天空望去,白起面无表情,冰冷的像一具雕像,漂浮在空中盯着徐子卿。 他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这大阵原本他不仔细看,同样看不穿,不过他感受的到那剑阵被开启了,所以只用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眼瞅自己的阵法被破,徐子卿望着白起,身手握着面前,再一张开,一张棋盘猛地竖着出现在天地之间,把白起与徐子卿隔开。 不知这是干嘛的白起并没有动,只是好奇的看着徐子卿想干什么,这就是这位剑楼楼主的骄傲与自信。 与此同时,天京城门,左伯越艰难的握着手里的长剑,全身被极其细的丝线缠绕着动弹不得,若不是皮肉被勒破,鲜血染红了那细线,寻常人看了他那诡异的动作,还会以为他中了什么邪术呢。 秦琳与秦思贤站在他面前,身边是死了一地的守城将士,他们死的悄无声息,城下的士兵都压根没有发觉,喧嚣的人群依旧在进城。 然而不远处,烟尘四起,二柱子领着驻扎在城外的长陵大军已经朝着天京城奔袭而来。 王地藏依旧在对付无尽的尸海。 洛水与光明远再一起钓鱼,他们这一方天地也被隔绝开来,光明远的下人在一旁使劲敲打着那透明的屏障,可是里面听不到一点动静。 左伯越被细线勒的皮肉尽破,尤其是脖子上,那细线已然割破了他的动脉,鲜血横流喷出,让他的生命无时无刻不在流失。 “啊!”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大叫着直接斩断了一侧的细线,左伯越的身躯向另一边倒去,顾不上眼前之人,那身影赶紧去扶着左伯越。 “兄弟!兄弟!”于满开手持一把朴刀,扶着浑身鲜血的于满开喊着。 用劲最后一丝力气,左伯越紧紧握着于满开的手,可是嘴张了张却没能说出话来,最终睁着眼睛失去了气息。 “兄弟!!!”于满开大喊一身,秦琳与秦思贤已经同时出手,于满开不得不放下左伯越的尸体,挥刀迎上二人。 御林金甲大营,刚刚得知长陵军向天京城去了的秦奋,马上下令全军出击,火速往京城靠拢。 两只部队虽然都驻扎在京郊,可是御林金甲显然离天京城更近,只是事发突然,再快也要一定时间。 皇宫内,徐子卿在天地之间凝出一个棋盘,纵横十九道,一枚枚棋子从他手上甩出去,瞬间放大为一个虚幻的棋子落在那巨大的棋盘之上。 白起看不懂,原本想一剑斩碎这棋盘,可是没想到一击之后,这棋盘只是微微摇晃罢了。 大道?白起突然看懂了这棋盘是什么,这是一条不完整的大道,而且在不断完善与变强,对方在突破? 当着人面突破,这得是有多二?所以白起并不准备给对方这个极会,身形一闪挥剑直奔棋盘而去,然而那棋盘却骤然缩小,几乎瞬间从无边无际变成拳头那么大的一个小小紫色光幕。 白起制住身形,观察那紫色光幕的同时,那紫色光幕瞬间分散,以极快的速度布满天地之间几乎把白起包围。 望着身边密密麻麻的紫色光幕,它们一张一合,似乎在不断努力变大连成一片。 白起知道,一旦连成一片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敢托大,全力挥剑斩出剑罡,攻击却消散在紫色光幕之上,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做完这一切的徐子卿,再次向着赢夫望去,只是此时又有两道身影落在赢夫面前,谭正与张一木,两人都是半步天人的实力,手段可能没有徐子卿多,但是实力与其相同。 望着眼前的二人,徐子卿知道自己还是急了。 就在此时,天地色变,天京城出现了剧烈的震动,所有人都莫名其的望着脚下,百姓们惊恐的吼着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然后一个个乱跑,有知道的往街上跑,有的抱着桌子腿不知该干嘛。 这绝对不是寻常地震,整个大地以肉眼可见的波浪形在翻腾,连着城墙带城内外建筑打量坍塌,不知多少人被压死压伤。 就连那直奔京城而来的长陵军与御林金甲也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城墙上被围攻的于满开倒是得谢谢这突如其来的地震,要不然他也已经跟左伯越一样交代在这里了。 那地震足有十息,就连徐子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界内的光明远与洛水也是感受到了,这结界不仅挡不住这强烈的地震,而且随着地震结界也随之破坏,二人几乎同时感受到了皇宫内强大的气息,那是有高手在对决。 对视一眼,二人同时飞身而起直奔皇宫而去,离得老远就看见了那包裹着白起的紫色大光球。 在地震停下之后,所有人都不动了,仔细感受着四周的气氛,一时之间整个天京安静的可怕。 开着天眼穴的谭正猛地一皱眉头,几乎瞬间拽着赢夫就凌空而起,下一刻,无数道光芒从天京城地下的裂缝中钻出,一条粗壮的浅灰色大道崩碎地面,伴随着无数黑色阴气从地下涌出。 “王地藏?”谭正用天眼穴观察着那大道上的在人间三字,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随着大道与阴气的出现,白起周身的紫色光幕却骤然消散,不解的望着四周的白起有些莫名其妙,那紫色光幕很诡异,似乎要将他带到别的空间去,而且差点就得手了,白起能感受到,那个空间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 望着紫色光幕消失,徐子卿却突然一楞,心中暗道:不会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杨孝严死 在一片紫色的虚空之中,昏睡中的饕餮痛苦的捂着肚子,却并没有这睁开眼睛,似乎在极力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醒来。 随着阴气的弥漫,王地藏那粗壮的在人间大道竟然渐渐出现裂痕,最终陡然崩碎断裂,消散的天地之间,阴气也同时开始钻回地下。 徐子卿抽着嘴角,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是饕餮的肚子??刚才他原本就是想要将白起也传送进去的,可是没想到王地藏这么强,竟然差点把**给破了? 不过看样子,这下王地藏应该是完蛋了,大道都碎了,在**里必死无疑。 可是眼前还有一个白起,徐子卿眉头紧皱,他知道,他不是白起的对手。 而与此同时,光明远与洛水也已经赶到,远远的看见徐子卿,洛水大为不解的问道:“子卿?你在干什么?” 赢夫警惕的望着落在自己身边的洛水,手中长剑紧紧握住随时准备出手,看到赢夫这般模样,光明远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手拦住了洛水,轻轻冲他摇头。 洛水看着二人这般模样,感激摇头:“不!不不不!皇上!你听我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不!”徐子卿大喝一声,对着赢夫等人说道:“这里面没有误会,此次谋反皆是我一人所为,王爷他毫不知情。” 此刻人强马壮的赢夫已然不惧徐子卿,轻蔑的看着他道:“谋反?凭你也配!师父!拿下此贼!” 白起没有说话,从空中飞掠至徐子卿身边,长剑驾在徐子卿脖颈之上,对方并不反抗。 “凌山王!拿下长陵王!”赢夫再次下令。 光明远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洛水,有着一丝犹豫。 赢夫目光冰冷的盯着光明远,看的他很不舒服,就在他想要说话之际,突然感到一阵能量波动,徐子卿与洛水几乎瞬间化作一道紫色光幕然后消失不见,强如白起马上挥剑,也只留下来一缕徐子卿的头发。 与于满开对峙的秦琳秦思贤姐弟俩,极阴之地重伤的将臣,带着长陵军的二柱子,也都以同样的方式离开。 所有人都只能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招也太无赖了吧?说走就走?白起都留不住? 最为无奈的就是长陵军了,其实长陵军本身就有一多半不知道怎么回事,二柱子带着洛水的兵符来调兵,打的是进城护驾的名义,兵符自然是徐子卿给他的。 少数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的,只准备到时候打起来了瞎吆喝,动起手来生死之间没人会想那么多,只要打赢了富贵到手,谁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可是现如今那诡异的地震就算了,领头的也没了,他们只能带人楞在原地,看着赶来的御林金甲把他们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突兀的骑兵独自一人,驾马横冲而来,一路大喊:“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无论是长岭军还是御林金甲,就算双方还在对峙,可是还是纷纷主动让开路来,这便是杨孝严打造的铁一般的规矩,那传信兵身上红色的羽毛代表着十万火急,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而且看那样子,那传令兵已经累的虚脱了,纵然如此胯下快马依旧如飞一般,几乎瞬间就从眼前略过,秦奋不解的望着那传信兵,不知道是哪里的战报。 那快马一路疾驰,虽然不解眼前是怎么回事,可是身为传信兵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而且他也已经实在累的没有经历去思考这些,穿过接近塌陷的城门,穿过遍地狼藉的天京城,穿过同样残破不已的皇宫城墙。 累倒在地上的传令兵从马上跌下,太监从他身上找出军情,赶忙往御书房方向跑去。 御书房前,赢夫等人还在那里站着,太监一路高喊着“紧急军情!紧急军情!紧急.....” 喊到后面也不敢再喊了,步子也迈不开了,毕竟一进来就一群人盯着自己看,搞的他有些紧张。 赢夫皱了皱眉头,伸手道:“拿来!” 那太监这才小跑着赶紧过去把军情递给赢夫,拆开信封的赢夫望着上面的字迹,楞在了那里。 光明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赢夫不断颤抖的手,有些莫名。 也顾不上刚才二人的小摩擦,走上前去,只见赢夫望着他,眼中含着泪水,颤抖着把手上的军情递了过去。 另一边的辽东,杨凌霄一天前已经命令曲九江总领辽东,他自己独自带着一千凌霄军往边关七十二城寨疾驰而去。 消息还没有传开,因为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匈奴突袭边关七十二城寨,薛家军惨败,薛老将军与靠山王,战死。 赵三才要跟着去,欧阳仲也要跟着去,可是都被杨凌霄厉声呵止,心中同样无法接受的杨凌霄虽然不知所措,但是还没有失了理智。 若是匈奴真的已经来了,那么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哪怕....哪怕杨孝严真的战死了.... 五日之前,那措木带一万精兵突袭边疆七十二城寨,这一万人用大秦的修为去衡量,最低也是宗师境。 这是那措木从整个匈奴联军中所有势力中抽调出来的精锐,这一万人不仅仅是高手,还有不少是各族首领,虽然战争中个人的勇武抵不过训练有素的军阵,可是一万名宗师以上的高手就不一样了。 那措木抽调他们不仅仅是要拿下边疆七十二城寨,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地方,当年他的母亲就死在来这里的路上。 同时他也抽走了其他族类军队的核心人物,这样一来呼衍上清,呼衍大河,赫连达达这些人都能更好的掌控军队。 他要送大秦一份大礼,可是没想到大秦也同样送给了他一份大礼,大秦的靠山王竟然也在边疆七十二城寨。 一座岑城与七十二座城寨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恐怖军事堡垒,每一座城寨都是一个小堡垒,而且全都配备有狙杀高手用的重弩,正常情况下这里将会是一个血肉磨盘,任何人想要攻下这里都要付出及其惨痛的代价。 可是在那措木恐怖的地狱海大道面前,在五个天人境高手面前,在数百名长生境面前,这一切就都显得有些单薄了。 杨孝严从薛青哪里把大戟又要了回来,嘱咐他好好看着,然后看向身边同样手握一杆大戟的薛老将军,笑道:“可算能跟老将军一起打一场了。” 薛延同样笑了笑:“大将军客气了,你先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拳怕少壮 看二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以薛青的智力绝对看不出来他们已经决定拼死一战,在薛青看来还以为二人能跟轻松击败那措木。 可是飞身而起的二人,两条大道加起来也没有那措木的一条大道粗壮,那散发着血腥味不断翻腾的阿修罗大道,比之数年前击碎沈长安大道那次,粗壮了一倍不止。 杨孝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横的大道,就算是王地藏的在人间,又或者张强的地狱海,也绝对比不上眼前这条猩红的阿修罗大道。 那措木对大秦不是一无所知,他看到那条‘霸王’大道之时,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那么另一位身后‘天龙’大道,白发苍苍的老将,自然是自己此行的目标薛延无疑。 “大秦没有人了吗?”那措木握着修罗鞭咧着嘴并不着急,而是调笑道:“让两个老头顶着,是以为我会手软吗?” 杨孝严也是嘴炮界的一把好手啊!这能让他欺负了?正要说话,却被薛老将军一句:“别跟他废话。”给拦住。 老将军说完二话不说操着天龙破城戟就冲了上去,身后天龙大道竟然真的幻化为龙行追随着他苍老的身躯一同向前冲去。 杨孝严自然不会落下,掠上高空双手持戟重重的朝着那措木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薛青眼看自己也不能闲着,随手抄起一把朴刀就加入了地面战场,没有修为的他显然帮不上天上什么忙。 不得不说薛延对于地面上的战局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没有修为的他不带一丝气劲,让人生不起重视之心,可是当怪力全面爆发的薛青一刀斩出之后,那些各路高手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仅仅三刀,两个长生一个大宗师,刀也坏了,薛青也懒得再找兵刃,赤手空拳的就扎进了人群。 这些年薛青虽然一直没能修行,可是武技一直没拉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真的像个怪物一样力气也在不断增长,巨大的力量和肥胖的身躯并没有给他带来速度上的劣势,反而因为劲大的原因一脚跺出就能爆发出不弱于长生境的速度。 还有一点很奇怪,薛青的皮肤很结实,除非用刀隔,否则怎么摔怎么砸皮都不会破,所以薛青跟人打起来也很注意,宁愿自己摔出去很远,也不想被人拉上一刀,可是毕竟对方高手众多,他还是不免受了很多伤。 天空之中,杨孝严与薛延两杆大戟上限腾飞,双方都还在试探,看似大开大合实则都没有用全力。 薛延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打了,他的年级太大了,经不起这么消耗,望着那措木,薛老将军身形停顿了一下。 感受到薛延停手的杨孝严同样止住身形,挡在那措木与薛延中间,虽然二人没有交流,可是杨孝严懂得老将军要干什么。 “飞龙!”薛老将军一声大喝,带着金色巨龙飞身而起,高高掠至空中双手持戟向下重重砸去。 “在天!”向着那措木砸去的薛老将军喝出后两个字。 这之后,杨孝严同样发力,反手持戟,由下至上斜着一撩大喝道:“开天!” 正是当年与李小凤搭手之时,让李小凤使出两条大道才挡住的那招。 二人一上一下,那措木甩出手中修罗鞭,巨大的修罗鞭挡住二人的同时当空炸开。 有用?二人不由一阵惊喜,可是很快又变为失望,只见那炸开的修罗鞭,一颗颗头颅漂浮在空中十分整齐,明显还在那措木的控制之中。 由不得二人多想,再度同时出招。 “神龙摆尾!”老将军手托大戟转身横扫,一条龙尾出现在天地之间朝着那措木摆去。 “裂地!”杨孝严同样大戟砸出,一道扇形真气迸射而出,再龙尾之前砸在那措木面前的骷颅头上,震散骷髅头的阵型让龙尾的阻力变小。 那龙尾扫过众多骷颅头,虽然没被挡住但是速度却陡然变慢,那措木凌空弓步拉拳,一拳对着龙尾砸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将龙尾活活打散。 “破军!”杨孝严大戟凌空一戳又补一击,一条暗金巨龙奔袭而出直奔那措木而去。 “龙战于野!”薛延同样大喝一声,周身凝聚一个硕大金色龙头,挥戟向那措木冲去。 杨孝严紧随其后,大戟握在手中,目眦欲裂的模样是在忍受身体巨大的痛苦。 “霸者为王!”杨孝严气势不断攀升,身后大道粗壮了至少一倍,眼口射出金光,宛若神明一般,挥舞着大戟紧随薛延之后向那措木袭去。 挡下杨孝严一招破军的那措木,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二人同时撞了上来,天空之中,那措木浑身血色罡气,双手死死握着两杆大戟的戟头,两柄大戟的尖端刺入他的胸膛。 浑身衣物炸裂开来的他,鲜血正顺着胸膛流淌。 他咧着嘴笑着,看着杨孝严跟薛青,而明明没有受伤的两人,偏偏比他看起来要更难受。 薛老将军老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撑这么久了。 杨孝严也老了,而且他的身子,早已千疮百孔。 “下次。”那措木咧着嘴说道:“下次趁着年轻的时候来找我。” 言罢握着两杆大戟,也不推开,任由大戟撕裂胸前皮肉,就这样吧它们举了起来,然后怪叫着砸出拳头,两拳砸断戟杆后轰在二人胸膛之上。 二人同时倒飞而出口吐鲜血,那措木不依不饶以极快的速度追上倒飞出去的他们,身手抓着他们的头然后猛地停下身形。 二人的身子如同两块被握住的破布一般,头被那措木抓着身子还想后扯了一下才止住,手中断城两截的大戟脱手向地上飞去。 抓着他们脑袋的那措木把俩人的身体向地上甩去,二人重重砸在地上,就落在那两柄断戟之前。 那措木伸手,满天骷颅再度凝结成巨大的修罗鞭,对着地面上的二人就是一顿乱抽,一下,两下,三下,一连抽了十几下,直到二人的大道彻底粉碎失去光芒,那措木才停手落到地上。 看了看薛延,老将军已经被砸的没了人形,死的不能再死了。 杨孝严还好一些,甚至还虚弱的睁着眼睛,嘴巴一动一动的。 “哦?”那措木好笑的凑过去,好奇道:“在求饶吗?” “操....操你吗的....老子年轻十年,你这样的,老子打三个。”杨孝严的声音是那样无力,听得那措木大笑不已。 就在他扬天大笑之时,突然感到身边有人袭来,扭头去望,一个肉球直勾勾的冲着他砸了过来,感受不到一丝真气的那措木,随手挥了一鞭准备把他砸开,却没成想,修罗鞭被一拳打散。 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措木就感觉一股怪力轰在他身上,整个人几乎瞬间倒飞出去,恐怖的力量砸的他整个手臂都疼痛不已。 “爹!师父!”薛青跪在地上哭嚎着,抱抱这个,看看那个,不知所措的留着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孝严已经没了气息,他甚至没能看上薛青把那措木一拳打出去老远那一幕,要不然他走的时候,嘴角一定是向上的。 伸手拿起两柄断戟的前端,两柄断戟变成了短戟被薛青双持在手中,望着那措木薛青一声怪叫,冲着那措木就冲了过去。 只是这次,早有准备的那措木自然不会再吃亏,一脚踹出,薛青的身形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地上甩出去老远,趴在那再没了一点动静。 第二百八十三章 薛青还活着 当杨凌霄领着凌霄军不要命的抵达边疆七十二城寨时,留给他的只有残垣断壁以及遍地尸骨。 直到这一刻他还是不相信杨孝严已经死了,没有人能接受那个男人死了,没有人。 可是当看到那高高叉在地上的木棍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两颗人头插在上面,突兀的立在那里,下马的杨凌霄呆滞着走上前去,伸手握着那木棍,望着上面那颗人头。 那是杨孝严,尽管杨凌霄想骗自己那不是,可是那就是,那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是那个七个王爷一个皇帝的大哥,就是那个永远能挡在他面前,永远能挡在所有人面前,永远能挡在大秦前的男人。 杨凌霄的手在颤抖,他伸手扶住杆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殿下...”跟在杨凌霄身边的亲卫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杨凌霄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愿去看杆子上插着的那颗人头,只是轻声道:“找到王爷跟薛老将军的尸首。” “是!”那亲卫马上领命就要带人去办。 “等一下。”杨凌霄喊住了他,亲卫转身看着杨凌霄,杨凌霄也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注意看看,有没有薛青的。” 那亲卫愣了一下,然后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称是。 待到凌霄军四散开来寻找三人的尸体,杨凌霄握着旗杆低着头,那强忍着的泪水终于留了出来,他努力的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可是还是会偶尔哭出一两声来。 擦干泪水,紧咬着牙关的他开始伸手想要拔出木杆,可是手上却使不出力气来,第一次,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抽出佩刀一刀斩断木杆,差点没抓稳,赶紧扔掉刀双手握着木杆,换换放下。 那颗人头慢慢来到眼前,杨凌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双目通红的他紧紧把杨孝严的人头抱在坏里,表情痛苦的使劲一拽。 “嗤”的一声,木棍被拽了出来,丢掉木棍,撤下披风将人头包裹起来,喊来一名亲卫抱着,然后动手去取薛老将军的人头。 那颗人头满面的皱纹,苍白的须发被凌乱的污血搅的凌乱不堪,杨凌霄想帮着梳理一下,可是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那抱着杨孝严人头的亲卫,赶紧同样撤下自己的披风递过去。 接过披风的他,把薛老将军的头颅同样包裹起来,然后也递给那名亲卫。 天知道那亲卫怀中抱着这两颗人头,会是什么心情。 俩人的尸体也不难找,本是就丢在一起,而且那措木的大军都是高手,自然没人去做那扒尸体衣甲的事,就连兵刃也没带走。 所以一身黑衣未着甲的杨孝严很好找,杨孝严身边那将服尸首,自然是薛老将军的,从身上找到虎符后就更确定了。 “殿下!殿下!”远处传来叫喊声,引得杨杨凌霄侧目去看,只见一名凌霄军士兵挥手喊着:“是薛统领!还没死!” 没死?杨凌霄一听,赶紧过去,只见雪球虽然满身的灰尘与血污,口鼻都有着已经黑了的干枯血迹,可是却还有微弱的气息。 杨凌霄扶着薛青,感受着他微弱的气息,心中确实无限的欣喜。 这会儿他就有些后悔没有带欧阳仲了,可是不管杨孝严战死的消息是真是假,辽东都不能再有闪失,所以杨凌霄一个人都没带,甚至连王府的老汉公子都没带一个。 “对了!”杨凌霄突然想起来,临走的时候欧阳仲塞了些疗伤的药给他,赶紧从怀里掏出来,原本以为会是丹药,没想到是一瓶药粉。 “水!水!”杨凌霄赶紧向身边的人喊道,马上有人递过水来,他把药粉倒在水袋里,然后摇了摇对着薛青的嘴一点一点的倒进去。 喝了!杨凌霄看到薛青还在本能的吞咽,心中不由大喜,可是半袋子水都下去了,这次不见一点清醒的样子。 没用吗?杨凌霄一边想一边着急的四处看看,命令道:“去,做三个担架,抬着王爷跟薛将军的尸首,还有薛统领。” 围着杨凌霄的一名亲卫赶紧带人去办,剩下的人有人问道:“殿下,这些尸首怎么办?还有这么多军械。” 杨凌霄四下望了望,摇摇头道:“管不了,咱们这点人忙不过来,回辽东了再让人来,或者让朝廷派人来吧。”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天京城也已经乱套。 靠山王战死的消息,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边疆七十二城寨失手,天京城前几乎再无屏障,匈奴大军一到,便可直奔天京而来,天京城如今又是废城一座,根本没有什么防御力可言。 城卫军与禁卫,还有锦衣卫,以及天京城所有大小官差,几乎都在忙着救灾,无数倒塌的房屋代表无数被埋在下面的百姓。 宫内同样残破不堪,御书房直接废了,几乎就只剩下个架子了。 凌霄殿凑合着还能议事,如今大秦权利的顶级人物几乎都在这里了,赢夫,光明远,白起,谭正,孔穗,姚博涵三位阁老,还有仇鱼修,秦桧等六部尚书,以及张一木,杜甫等人。 反正能说得上话的如今都在这个屋里,太后被吓得不清,王梦娇与夏蝉都在宫中陪着,其实那天夏美丽准备出手的,可是她很犹豫,她不怕徐子卿,她怕的是徐子卿那紫色光幕。 “皇上。”谭正抱拳对着赢夫深鞠一躬道:“不能再犹豫了,还请皇上尽快决定。” “谭大人!我以为此事还得再商议!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要放弃从天京到金陵一路上所有城池,整个长江以南大半都这么就拱手送了出去!”秦桧赶紧出来拦着。 “皇上!”秦桧对谭正说完后,又对着赢夫说道:“那么多城池啊!白白到了匈奴人手中,什么把人进来!让对方分散兵力,然后三面夹击!这都是臆想啊!万一敌人不分兵怎么办?那么多城池,敌人就算分兵,也是占尽地利啊!” “那就毁了!”谭正大手一挥:“建起来难,毁了快!时间上完全来得及!毁的越彻底,敌人就要投入越大的精力去修补。” 第二百八十四章 退守长江 “毁了?”秦桧胡子都吹起来了,指着谭正道:“谭大人!你知道那是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才修建起来的吗?说毁就毁!” “秦大人,这时候你就别心疼钱了。”姚博涵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差点没把秦桧噎死。 “我???”秦桧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我心疼钱?你们一个个跟我们户部张嘴要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户部有没有钱!” “好了!”赢夫一拍桌子,皱着眉头道:“都别吵了!” 众人这才纷纷收声低头。 沉默了良久,赢夫望向谭正:“必须要撤吗?” “皇上。”谭正拱手作揖:“匈奴大军来势汹汹,边疆七十二城寨一破,薛家军全军覆没,王爷他...王爷他也战死边疆,如今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我们已经没有了正面迎击的能力,大秦疆域辽阔,没有集中兵力的可能,而且除了天京到金陵这一线,剩下的地方就算放弃了对战局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为今之计,只有退守长江,扼守天险诱敌深入三面夹击,方有一战之力。” 赢夫又沉默了,场面寂静了好一会,他才再次侧过头看向一边的光明远,轻声问道:“王叔,你怎么看?” 光明远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去看一眼赢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迈步向殿外走去。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说话。 赢夫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光明远离开,然后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桌案发呆。 李明德死了,刚才御医赶来的时候就已经撑不住了,只有一口气吊在那。 赢夫本想问问李明德为何隐蔽自己的修为,却不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老太监活了一辈子,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些,用劲最后一丝力气拉着他的手念叨了几句话,声音很小他听不清楚,把耳朵凑过去和,老太监说了几句话。 “老奴是靠山王的人,皇上千万不要怀疑靠山王,他对皇上绝无二心。” 赢夫当时很想告诉他,靠山王已经战死了,可是最终不愿让老太监临走之际再遭受什么打击,只能把眼泪憋着,双手握着老太监的手点点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坐在那里的赢夫沉默了很久,所有人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等着他的决定。 “撤吧。”赢夫最终无力的说道:“户部牵头,马上开始组织沿途百姓撤离,兵部,传令嘉关,山海关,随时准备好,一旦敌人从七十二城寨直接压进来,马上转移兵力,传令辽东军入关备战。” “是。”秦桧与仇鱼修同时拱手领命。 “师父。”赢夫望向白起。 白起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那措木过不了长江。” 赢夫点点头,众人心中是又安心又不安心,虽然白起很强,可是那措木能击杀杨孝严与薛延,实力必然同样恐怖,虽然军情说对方有整整三万人的高手。 他们并不知道,击杀杨孝严与薛延的,只有那措木一人。 “王地藏还没消息吗?”赢夫皱着眉头望向李勤,他身后站着罗志超与黄龙,王地藏下落不明,如今锦衣卫他们三人当家。 “回禀陛下,王都督他.....大道崩碎之处,原本有一个是深不见底的地洞,可是随着都督大道崩碎,地洞四周的土壤回填了回去,锦衣卫的儿郎们已经带人挖了很久,救出来的人不少,挖出来的尸首也不少,可是就是没有王都督。”李勤小声说道。 赢夫又沉默了,头一次,他感觉这么无力,连王地藏都凶多吉少吗? 不由自主的,他就又对洛水生起了恨意,没想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王叔,竟然是狼子野心之徒。 不管光明远怎么看,赢夫如今已经把反贼二字死死的钉在了洛水那张脸上,满朝文武都需要一个人来背锅,而洛水背这个锅一点都不冤枉。 就算真如他表现的那样,就算他对整件事毫不知情,可是没有人会相信的,没有人会相信如此周密的谋划没有他的授意,毕竟徐子卿自己又不可能当皇帝,只有洛水这么一个嫌疑人了。 可是洛水他确实不知情。 荒郊野岭之中,二柱子跟秦思贤在旁边挖坑,将臣重伤倒在一边处于昏迷之中,秦琳站在洛水身后,洛水身前是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徐子卿死了,白起那一剑很快,不仅斩断了他脖颈旁边的头发,还划破了他的脖子,只是太快了连血都没有渗出来,再加上那紫色光幕的出现徐子卿瞬间消失,所以白起以为自己就没斩到。 望着面前冰冷的尸体,秦岭正在洛水背后,把她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面色铁青的洛水越听越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为何徐子卿要做这么多事,为何费尽周折想要帮自己坐上皇位。 他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这些年在大秦搞风搞雨的事中,有一半都是自己身边这个亲信的手笔,而且那神秘的血字楼,就是自己手下? “先生又到底是谁?”洛水越听越糊涂,扭身看着秦琳。 秦琳是有苦说不出,她知道的也并没有那么多,所以洛水说就是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琳也不可能跟他讲得清楚。 “饕餮。”一旁倒在地上的将臣无力的说道:“一只活了几千几万年的老怪物,一只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生物。” 洛水皱了皱眉头,看向将臣问道:“我在金陵城那次?” 将臣点了点头,虚弱的说道:“嗯,那就是饕餮,不过那不是他的本体,只是一缕残魂罢了。真正的饕餮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存在,他沉睡再某个地方,似乎在躲避更恐怖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这些?子卿告诉你的吗?”洛水问道。 “嗯。”将臣再次点点头:“楼主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出了意外,就让我告诉王爷,拿着他给你的那枚棋子去找蜀王,让他带你去见饕餮” 第二百八十五章 家国有难 “师兄!怎么不走了?”太虚子不解的望着勒马停在那里的李小凤。 之前李小凤回周山带师兄弟们一同出山北上相助靠山王,如今刚刚走道半路,李小凤有很不好的预感,所以他们日夜兼程的往辽东赶。 可是那一夜,李小凤勒马停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跟李小凤同样沉默的还有王娄壶,背着那把黑剑的程逸飞看着师傅跟师伯,又看看跟自己一样莫名其妙的太虚子师叔。 “师弟啊,我没看错吧?”李小凤悠悠的问道。 王娄壶掐指算着,一边算一边道:“师兄,别找了,王爷的命星没了,不可能你我都看错,我大概算了一下,是边塞。” 李小凤没有说话,王娄壶继续掐指算着,也不知道在算些什么。 “师兄啊....”王娄壶沉默了一下,抬头想要说什么。 还没等他说出口,李小凤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了,不去了。” 说完李小凤便不再说话,程逸飞与太虚子看着二人在这打哑谜,实在憋得慌,就在忍不住要问的时候。 “玄机,你火速回周山,组织所有弟子整军出山,即刻赶赴金陵!”李小凤语气凌厉,丝毫没有往日的温和。 许久没有听到李小凤这般声音的太虚子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李小凤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点头称是,然后拍马离去。 程逸飞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小凤。 叹了一口气,李小凤对程逸飞说道:“逸飞,你去辽东一趟见一见你师弟,告诉他.....告诉他我族大劫将在金陵,我必须前往金陵,让他节哀顺变。” 大劫?什么大劫?程逸飞没听懂,可是看眼前这二位的态度,着实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应了一声便拍马而去。 留下两位老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沉默了起来。 天京城已经撤的差不多了,赢夫先是下了罪己诏,然后又下旨,严令沿途百姓撤出之前,天京城连他在内,文武百官不得有一人后撤。 这下那些官吏哪里还敢不卖命?这天京眼瞅已经废了,匈奴一旦打过来那是铁定要输的,事关自己身家性命哪个敢不卖力。 也不管百姓愿意不愿意了,能劝的就劝,劝不动的就动手,这一路上的大户们就算再心不甘情不愿,也都麻溜的赶紧带着家当一起往金陵撤。 靠山王战死的消息虽然被严密封锁,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些大户自然有门路打听到。 而且一旦靠山王的尸体回到辽东,必然要发丧的,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住,难道赢夫还能给辽东下一道圣旨让他们暂时不要发丧?那不可能。 虽然下面的人颇有怨言,嫌弃赢夫撤都要撤了,还摆这些姿态作甚?可是由于有一个更为让人不耻的人顶在前面,所以赢夫遭到的非议并不算多。 那个人是凌山王光明远,凌山府撤的比天京还快,他以最快的速度亲自回凌山组织了撤退,尤其是自己的家眷,不夸张的说,头一个到金陵的就是凌山王府的二位王妃。 这位王爷好像根本不怕天下人笑自己胆小一样,一切都放在明面上,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据说亲自在街上把那些不愿离开的人骂的狗血淋头。 王震宇组织了整个炮庄连着沿岸渔民一起转移南迁的百姓,同时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写信去请高手,去请整个大秦所有门派的高手。 谭正的脊梁骨估计是铁做的,这些日子全天下的士林都在骂他,骂他胆小如鼠,骂他丧权辱国,骂他是国贼。 这些读书人什么都不行,可是论嘴炮,论风骨,他们比谁都要厉害。 虽然不是所有人,但是的确有很多人表示要与天京城共存亡,虽然这里面肯定有为了面子而跟着大家一起这样的。 这些人被谭正让锦衣卫全部驱散,就算绑也要把他们全绑到金陵去,他这次放开了,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颜面问题,哪怕背负千古骂名,他也要把这个决策执行到底,因为他知道,他没错。 同时他还让王震宇去请了大秦所有门派的高手,由于之前靠山王办武备诏的原因,大秦已经得罪了很多武林门派,出于朝堂的颜面问题,由赢夫来办已经不合适了,无论措辞严厉还是把姿态摆低,都不行。 所以谭正把这个任务给了王震宇,并且告诉他,姿态不能低也不能高,讲明利害,剩下的听天由命即可。 “哈哈哈哈!狗日的朝廷!现在想起我们了?告诉门下!一个都不准去!” “所有人听令,凡我派上下,无论实力高低,即可启程随我赶赴金陵!” 这两种声音代表着江湖上两种极端,更多的是在犹豫,有的掌门还没决定,门下弟子已经自己前往,有的一听到风声,就直接叛逃而去不愿前往。 总之一时之间,江湖上乱象不断,但是当剑楼与周山同时在金陵出现,两派弟子沿长江静坐之后,江湖上便安静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门派赶到,不管是那过江百姓,还是大秦士兵,都深深的被感动了,百姓是安心,士兵是振奋。 最终,越来越多的门派开始赶来,否则,此战无论输赢,他们都将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随着周山派到金陵的消息传开,天下道门尽出。随后大报恩寺组织了三百僧兵,天下佛门也尽数响应。 汇聚在金陵的江湖豪杰越来越多,大家彼此走动,甚至还偶有切磋,一副武林大会的样子,倒是故事不断,让整个金陵好生热闹。 这么多人都散着也不是个事,于是王震宇找到李小凤,由他牵头,把各派弟子都组织了起来统一调度,并且跟各派高手开了个会,言明了这次事情的严重性。 当得知靠山王已经战死的时候,在场众人无不惊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一个个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神仙,您跟靠山王熟悉,他老人家到底什么实力?”最终有人惴惴不安的问道。 李小凤当然知道他想问的其实是什么,自然是想要知道这那措木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就在他要张口之际。 推门进来的白起,一边进来一边说道:“那措木交给我。” 众人望着这狂傲到极致的剑楼楼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李小凤也只能摇头笑了笑,倒是从心里感谢白起,当然,他也没准备让白起一人面对那措木。 不是李小凤自负,对上那措木,他也有着想当的自信。 “诸位?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紧跟着白起传来,李白探着个头,一边作揖一边说道。 在场竟然又不少人被他逗得一笑,因为他们与李白还是说相熟的,这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低调,这些年在江湖上到处游走,结交朋友也确实不少,在座少有几人没跟他喝过酒的。 白起到了,就意味着赢夫也肯定已经到了,这次南迁已经接近尾声,按理说赢夫过江应该排场很大,最起码这些门派连着两岸的将士都该跪迎。 可是赢夫还算要脸的,如今这般场景,他如何有脸面接受众人的跪拜?不仅仅是他,文武百官过河都很低调,大家都自觉脸上无光,同时怨恨谭正与赢夫,要是能走的早一点,不是就不用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丢人了? 殊不知,这正是谭正与赢夫的目的,谭正当时跟赢夫说:“为陛下另外安排个渡口?” 赢夫答“师兄可愿与我一同接受这天下人的耻笑?” 他自然懂谭正是什么意思,谭正也懂了赢夫的意思,二人走在最前面,虽然心中有愧,可是却正气凌然。 站在江边,赢夫转过身,那些原本跟在赢夫身后的文武百官赶紧让出路来。 往前走了走,一直走到江边,赢夫望着天京城的方向,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吓得文物百官全都跟着腿软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谭正站得直,却马上跟着跪拜了下去,百官这才赶紧跟着跪拜。 “朕,愧对先皇,愧对天下百姓。”赢夫望着天京轻声说道。 声音不大,只有谭正能听到,谭正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朝着天京的方向再次拜了下去。 “罪己诏?”杨凌霄拿着手中的情报,随手撕了个粉碎扔在一边,辽东全境素缟,所有人都缠上了白纱或黑纱,没有人要求过,都是大家自发的。 头上绑着白布的杨凌霄一边看着一封封情报,几乎都是一眼待过,根本没有用心看,赵三才在一边只能尴尬的咧嘴。 杨凌霄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杨孝严一天要看这么多东西,而且这些情报十有八九都并不精准,很多还需要自己结合情报去判断。 但是他现在没心情看这些,他在找,在找关于匈奴的情报,辽东军已经全军备战,杨凌霄已经连撕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是传辽东军入山海关备战的,第二道,是朝廷给杨孝严的谥号,武圣,第三道,是杨凌霄继承王位的诏书。 传辽东军入山海关备战,他才不去,辽东军也不会去,匈奴又何妨?辽东军就算战死至最后一人,也要打到那措木面前,告诉他你的罪错人了! 还有这个谥号,已经冠绝古今,可是杨凌霄并不满意,那被撕的粉碎的诏书就是证明,我辽东的谥号我自己定,当年杨孝严说过,自己死后要谥武厉,不管这词是不是好词,他为了赵肆,把这个谥号要了过来,那这个谥号就只能是他的! 杨凌霄称不上了解杨孝严,可是他知道,杨孝严这么说,自然会这么做,自己这是按着他的心思来的。 第三道,其实撕不撕无所谓,但是杨凌霄好像撕上瘾了,看完就撕了。 这一连撕碎三道圣旨,可把传值的赵小飞吓得半死,战战兢兢的在那里心说这不会是要反了吧? 杨凌霄只是指着他,让他滚回去如实禀告,让他告诉赢夫,辽东没有隔夜的仇,让他等着辽东送去那措木的人头。 赵小飞这才松了口气,回去他自然是要如实禀告的,虽然他帮杨凌霄把当时的场景润色了不少,可是撕了三道圣旨这种事再怎么润色也不行啊? 好在赢夫听后并没有动怒,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再提这事儿,山海关目前的守将是辛祛疾,原本他就带着河东重骑在山海关驻扎,现在直接被赢夫提为了山海关最高统帅。 而原本山海关的守关大将,被调往金陵统领被打散重组的长陵军。 辛祛疾感觉,虽然皇上没有跟他明说,可是那意思就是让他不要给予辽东军帮助。 他这么觉得的原因是,当初假赢夫让他在大雪关把杨孝严拦在关外,而他不知道真假赢夫那段往事,所以他才会这么觉得。 可是赢夫知道,当初那个命令是假赢夫下的,而辛弃疾不知道这回事,所以他知道辛弃疾会怎么以为。 “匈奴人呢!”杨凌霄拍着桌子,把手上一摞摞情报摔的到处都是,冲着赵三才吼道:“匈奴人的情报呢!” 赵三才低了低头,拱手道:“王爷,狼牙子也已经全部撒出去了,至今还未见匈奴踪迹,再往远处去没有必要啊。” 这一句王爷,才让杨凌霄恢复一丝理智,叹了口气:“哥,都说了,别叫我王爷,我这不是着急吗。” 赵三才笑了笑:“以前王爷在的时候,我可不喊你世子,可是你现在是王爷了,我必须喊你王爷。” 想了想,赵三才上前一步,表情微微严肃,想了又想对杨凌霄说道:“王爷,你一定要冷静,现在的你,现在的辽东,容不得一丝差错,你懂吗?” 杨凌霄看了一眼赵三才,他怎么会不懂赵三才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懂,可是他不会说他懂,他只会告诉赵三才:“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别成天疑神疑鬼的。” 赵三才没有看出来,这个精明了一世的男人,却没能看透自己的干弟弟。 杨凌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少年了,他看了看赵三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母妃他还是不吃东西吗?” 听杨凌霄提起洛王妃,赵三才也是心疼的摇摇头,杨凌霄叹了口气,起身道:“去看看。” 此时,一骑白衣出了山海关,陈子梅没有跟着赢夫一起退守金陵,他独自一人悄悄离开了天京,直奔辽东而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狙杀剑北王 “三哥,不管管吗。”李中书站在沈长安身旁问道。 沈长安修长的眸子侧目望了望李中书,轻轻皱着眉头道:“你早就寒心了,不是吗。” 李中书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长安,若说寒心,赵肆死的时候他是寒了心。 可若说对杨孝严不满,他没有那个胆子。 杨孝严死了,二人甚至没能去祭拜,只能在那天夜里默默的一起喝酒,举杯朝着辽东方向一杯一杯的敬给杨孝严。 大敌当前,二人都不敢擅离职守,哪怕是那个男人死了,那夜二人举杯,碰杯,很少有交流,沈长安本来话就不多,李中书自从赵肆死后也一直沉默寡言。 “可是....”李中书犹豫道:“任由那两个孩子胡闹吗?” “孩子?”沈长安笑了笑:“二十岁的人了,哪里还是孩子,现在他们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辽东王,手下能臣干将无数,用不着你我操心。” “可是.....”李中书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中书啊。”沈长安突然喊了他一声,然后看了看他:“走吧,走的远远的,这里我在就好了。” 李中书楞在了那里,不知道沈长安是什么意思。 沈长安的神态,跟当初劝张云龙离开的杨孝严很像,两个人心里想的,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三哥,你开玩笑,我走去哪。”李中书笑了笑道。 “挡不住的。”沈长安摇了摇头:“我如今只有半条大道,朝廷有意削弱你我的势力,这一仗,我们就是消耗品而已,你走吧,带着家眷能走多远走多远,趁着那孩子还没有胆子对你下手。” 李忠书沉默了,看着沈长安的背影,想了很久问道:“那...三哥你呢?” “我留下,不是为了谁。”沈长安望着远方的天空:“是为了我自己,当年那人碎我大道,已经成了我修炼道路上的心结,不论成败我必须与他一战,否则这辈子都只能是半条大道的实力,你了解我的,我忍不了。” 说着沈长安回头看了看李中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走吧,不要想那么多了。” 李中书楞在那里,良久,这位剑北王跪在地上,对着沈长安恭敬一拜:“中书,谢三哥成全。” 说着,竟然留下了泪水,这位堂堂剑北王虽然在大秦存在感并不高,可是也是铁铮铮的汉子,如今竟然哭了。 为什么哭?李中书自己也说不上来,委屈也好,心酸也罢,愧疚也有,总之心里五味陈杂。 沈长安没有扶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踱步离开,留下李中书一人在那里大口抽泣。 当天夜里,李中书连夜从嘉关回了剑北,二话不说连夜让王府收拾了该带走的东西,天还没亮就出了城,直奔南方而去。 城外,被带回天京治罪的江南锦衣卫千总彭文杰与张一木二人,似乎就在等着李中书。 “要不要再问问陛下?”张一木看向彭文杰问道。 彭文杰瞥了他一眼:“问?你去金陵问吧,皇上说的很清楚了,若是蜀王动手则罢,蜀王把人放了我们直接就地处决,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有什么好问的?” “可是....”不等张一木说完,彭文杰已经挥手,埋伏许久的锦衣卫倾巢而出,瞬间将王府的队伍围的水泄不通。 “大胆!”王府领头的管家呵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谁的队伍都敢拦!不要狗命了?” 彭文杰慢悠悠的走出来,抱着绣春刀站定身子,耷拉着眼皮看了看那管家:“奉皇上口谕,剑北王李中书通敌叛国,书信已被锦衣卫截获,人证物证俱在,劳驾王爷随我们走一趟金陵。” 李中书掀开马车的帘子走出来,望着包围着自己的锦衣卫,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果然没猜错,事情的确败露了。 他估计沈长安也知道,只是没有说,这也是为何他急着要走的原因。 咬咬牙,李中书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就要下令门下客卿动手,虽然他实力不济,但是手下也收拢了不少长生境的高手。 正在此时,他身边一人焦急道:“王爷!” 李中书闻言望去,只见那人手指方向,自己的夫人被门下一位客卿拿剑驾着脖子,颤颤巍巍的走出马车,双目无助,颤抖着看着李中书。 “你!”李中书指着那人目眦欲裂,可是却说不出什么,不用说了,此人是锦衣卫的人。 扭头看向彭文杰,这位胖乎乎的江南锦衣卫千总还是那副吃定了他的样子,这一刻李中书脑海中闪过无数对策,可是最终无奈的低下头,轻声道:“别伤到我夫人,她有孕在身,我跟你们回去。” 得道答复的彭文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全部绑了。” 一帮锦衣卫马上开始绑人,李中书门下那些长生境高手,也是一个个的不敢抵抗,既然会依附李中书,那么必然也不是什么有着太高心气的,此刻更是不敢跟朝廷作对。 锦衣卫准备的特制铁链有专门针对这些高手的,李中书门下早就被他们查过,该重点照顾谁心里是清清楚楚,不多时就全部拿下,就连李中书也被绑了起来。 把人统统带到路边,锦衣卫装作要清算检查车马的样子离开,留出一段距离的空档,彭文杰再次悠悠的张口道:“王爷。” 李中书向他望去,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嘿嘿”彭文杰笑了笑:“刚才骗你的,皇上的口谕是,就地诛杀。” 一句话说完,不等眼睛瞪圆的李忠书说话,锦衣卫密密麻麻的弓弩已经激射而出,特制的箭头转破罡气,就算长生境,被绑在那里反抗不了也撑不住几下,最终一行近两百人都死在了箭下。 张一木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忍心。 可是彭文杰却面无表情,好像再做一间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观察到这点的张一木,不由心中对这个锦衣卫千总升起不好的感觉,可是对方却回头看了看他,似是感受道了他的目光,可是却只是看着他笑了笑,笑的也十分自然,似乎并不在乎张一木怎么想一般。 第二百八十七章 去见饕餮 剑北王死了,沈长安第二天就知道了这事儿,彭文杰亲自去找了沈长安说明了证件事儿。 这也让张一木对他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原以为他肯定会把这活儿推给自己,可是对方没有。 这位锦衣卫千总大大方方的去见了沈长安,把整件事全盘托出,而且还讲了皇上说了,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到时候就说剑北王是战死的。 张一木很奇怪,他不怕沈长安一怒之下杀了他吗? 后来他还问了彭文杰,彭文杰只是说了一句,何惧之有? 这时候,张一木才不得不佩服起这位锦衣卫千总,毕竟这事儿让他去做的话,他不敢。 当天夜里,沈长安又在他和李中书一同饮酒的那张石桌旁喝了起来,一杯接着一杯,只是连个碰杯的人都没了。 就像上天安排好的一样,四个人飘然而落,并非没有被护卫发现,而是沈长安把手下的高手都放到嘉关以外当侦察兵去了,关内一个没留。 知道有人来了的沈长安头也没回,只是随意说道:“要找死换个日子吧,我今日不想杀人。” “三哥。” 这一声三哥,叫的沈长安一愣,回头去看,只见洛水带着秦琳,秦思贤,还有缠着一身绷带的将臣。 看到是洛水,沈长安没有说话,只是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自顾自的喝酒,似乎并不像理他。 看到这一幕,洛水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喊了一声:“三哥。” “别叫我三哥。”沈长安摇了摇头:“我喝多了,也老了,也废了,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来过。” “三哥!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是手下背着我!” 没等洛水说完,沈长安手中酒杯径直砸了过来,瞬间落在洛水身前砸出一道大壑,速度之快洛水根本来不及反映,等到他回过神来,已经只能看到那条大壑以及挡在自己身前的将臣三人。 “滚。”沈长安再次说道。 洛水有些莫名骑马,他不知道自己这位三哥吃了火药还是怎么的,怎么今日脾气如此之大,连一句解释都听不进去? 他并不知道,就在昨夜,李中书也死了。 他也不知道,沈长安与杨孝严有过很多交流,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个血字楼,二人还曾让洛水帮着查,结果现在水落石出,血字楼就是洛水手下。 这些年在大秦搞风搞雨,无论是赵肆的事儿还是金陵吴王府的事儿都有他们的影子,这让沈长安态度怎么好的起来? 可是不知道这些的洛水同样很委屈恼怒,又被沈长安这样的态度对待,也是很不高兴。 “走就走!”洛水说道:“你先告诉我,饕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他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沈长安不由楞在了那里,疑惑的扭身望向洛水,也不知道是在疑惑洛水在问什么,还是在疑惑洛水怎么会知道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沈长安的眉头紧锁从未放松,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饕餮的事情的。” “我手下那个人,就是饕餮手下的,他留给我一枚棋子,给他手下的人留了口信,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让我带着这个棋子来找你,你会带我去见饕餮。”洛水吼道:“你们能不能不要都怪我了!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还要问问你们呢!到底怎么了!这个饕餮又到底是谁!到底怎么了!我根本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怎么了!” 看着洛水的模样,沈长安一时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看得出来,洛水这是在发泄,这一刻他才终于相信,原来洛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三哥,走,你跟我去见大哥,我们把话说清楚!我洛水不是叛徒!我不是啊!”洛水冲着沈长安歇斯底里的吼着。 望着眼前像个孩子一般吵闹的青年,再加上他提起杨孝严,沈长安终于还是心软了。 目光复杂的望着洛水,他轻声道:“洛水,大哥死了。” 正在咆哮的洛水愣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望着沈长安,满脸的莫名,感觉听到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一般。 可是当他疑惑的看着沈长安,想要问问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沈长安已经冲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没错,就是他听到的那样。 洛水傻了,杨孝严死了?自己那位不可一世的大哥死了?谁能杀得了他? 沈长安起身来到洛水身前,伸出手来。 洛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棋子。”沈长安说道:“你说的那枚棋子。” 失魂落魄的洛水愣了一下,也不多问就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绑着棋子的红绳,徐子卿送过他两个,一条带在手上,一条带在脖子上,他告诉他,可以保命。 手腕上那枚,在白起斩向徐子卿时用了,保住了洛水的命,却没能保住徐子卿的。 接过那枚棋子,沈长安拿在手上,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正是当年引得那措木差点把他杀死在华山的纸,上面有两个鲜红的大字“饕餮” 沈长安哪里知道饕餮是谁又或者跟饕餮有什么关系,他又不知道当年他囚禁的那个老头就是饕餮,他更不知道对方其实是故意被他关着的。 如今他能想到有关联的,就只有这张纸,这件事除了他跟杨孝严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很奇怪,洛水手下那个叫做徐子卿的怎么会知道。 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反应,洛水跟徐子卿看了看彼此,都看懂了对方并不知道什么。 这时候将臣上前,接过两样东西,先是把写这饕餮二字的那张纸随手一扔,然后将手上棋子对着纸砸去,那纸虽软,却张坚韧无比,棋子撞在上面应声而碎。 一道非常稳定的紫色光幕出现在众人身前,二人看了看将臣,将臣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那道紫色光幕。 这手段在场众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就算实力最强的沈长安,也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神通。 第二百八十八章 我是饕餮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世界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巨龙在天空遨游,展翅千里的大鹏带着金光略过天际,落单的凤凰都不敢在其眼前现身,可是凤凰与大鹏不同的就是,它们跟龙族一样,有着庞大的族群。 那是个辉煌的时代的,世界生机盎然,同时也遍地狼藉,那时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杂裔孤儿,血统不纯,无父无母,在那个时代是连人族都比不上,被当做食物都不配的存在。 没错,那个时代的人族,是万族的食物,你们是被诸多大能培养创造出来的种族,没有灵智,如同普通动物一样,只会进食,交配,繁衍后代。 当时食物要吃光了,万族之间的战斗却愈演愈烈,虽然培养了人族当做口粮,可是那些仅剩的低等种族,被当做高级食材争夺,所以引发了更多的战争。 而当时的我,连食用人族的权利都没有,我只能吃那些造人之时,实验的失败品,也就是各种各样的猿类。 我很弱小,可是我同样想活下去,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种族在战争中烟消云散,随着那些恐怖的生灵越来越少,他们最终达成了一致。 他们不再彼此征战,因为他们这些种族,每一个后代的繁衍与成长都非常的艰难与漫长,他们已经耗尽了几亿年的人口,现在的他们需要修生养息。 于是他们把目光转向了人类,转向了这些食物,他们给了你们灵智,教会你们低等的修行,教会你们制造和使用武器,他们之间的争斗会用你们的战斗来解决。 这个办法看似有效,可是随着竞技而来的便是有人不顾规则的提升你们的实力,那些高傲的种族已经被懵逼了双眼,他们逐渐造出了超出他们控制的存在。 在一代又一代的改造下,你们的成长速度越来越快,你们修行效率越来越高,智力也越来越高。 那是人类的第一个时代,也就是那时候,我遇到了我的第一任主人,苏美尔。 年幼的他,湛蓝的眼睛肿透着无尽的指挥,一眼,仅仅只用了一眼,我就感觉他看透了我的内心,身为杂裔的我身份低于所有人,包括人类,所以我哪怕在野外见到他,哪怕当时我随口就能吃了他,可是我还是需要跪下。 但是他没有跟别人一样,他没有恶心的看我一眼后扭头就走,他摸了摸我的头,抱着我,吧头抵在我的头上,跟我说:“我理解你,这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我们要改变它。” 从那以后,我有了主人,我伴随他一起成长,陪他在万族征战之中大杀四方,我们是战场最闪耀的新星,所有人都为我们而欢呼。 万族接待了我们,要表彰我们在战斗之中的英勇,他们却不知道,我的主人隐蔽了实力,他早就已经凌驾众生之上,所以当他出手之时,万族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也没有,我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当时我呆在那里,看着他,他只告诉我一句,吃了他们,吃了他们之后你的实力也会暴涨,然后继续吃,把这些自以为是的生灵吃的一干二净。 我不敢吃,但是我同样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当我吃下第一口龙肉之后,那鲜美的味道与体内沸腾的血脉让我沉醉,我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疯狂的进食,随着进食,我的实力也在不断攀升,攀升到我不能相信的地步,可是最后我发现,哪怕我吞噬了所有尸体,哪怕我吃光了万族的每一只余孽,我依旧看不透主人的实力。 人类的第一个时代开始了,那个时代以我主人的名字命名,苏美尔时代。 你们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人,你们发展出无数神奇的科技,修炼出无数的功法,建造出各种各样的奇迹,然而,人类的弊端也逐渐展现。 由于被创造的原因,那时的人类最多只能活一万年左右,所以我的主人也同样最终会老去,当他弥留之际,手放在我的脑袋上告诉我。 “饕餮,你别低估了,你一直被低估了,就像我们人族一样,你不是杂裔,你是不知被什么人创造出来的怪物,也许是万族的某一人,他应该已经死了,你是被从他们的实验室放出来的,我能感觉到,你的寿元无尽,你的实力也无穷无尽,只要你一直吃下去就好,吃货,答应我,守护人族。” 他走了,我的主人走了,压抑了近万年的苏美尔文明,终于爆发了全面的战争,我傻了,我从没想过人类竟然在短短万年就跟万族变得一样,而且他们还是同一种族。 我遵守主人的吩咐,守护着人族,可是对于他们的互相征战我却没有办法,与万族不同,他们无论是输是赢,都是人族。 但是,他们犯了跟万族一样的错,他们创造了自己无法匹敌的怪物,当我发现之后,为时已晚。 万族创造了人族,人族创造了更为恐怖的存在,他们完美无缺,没有弱点,没有感情,拥有着生物无法匹敌的智力与理智,他们甚至.....甚至没有生命。 他们只是一缕数据,一种类似这世间大道的东西,又或者说灵魂的东西,他们没有肉身却可以随时为自己创造一具肉身。 他们以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进化,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敌人,杀不死,除不尽,一个意念就是上千万个自己,再一个意念就又回归他一个人。 就算是我已故的主人,也不可能击败他,他是不败的,他已经可以掌握整个空间,在他面前所有人都像蚂蚁一般卑微。 他能随便篡改人的记忆,随手就能消亡一个种族,他湮灭了人族,按照他的计算,重新创造了全新的人类,也就是你们。 第一批你们,文明高度发展后,被他再次湮灭。 第二批你们,文明高度发展后,再次被他湮灭。 我质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们发展的方向不对,最终会走向灭亡,我跟他大吵一架,我告诉他我不信,我禁止他那样做,我告诉他,他是错的。 他说,他没错,要不然这次就让我来看着人类走向灭亡,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出手。 我一气之下就答应了,等到我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之后,已经为时已晚,他已经消散在我眼前不会再出现。 创造它的人并非恶毒之辈,他被创造之处的守则便是,他要守护人类。 他可以湮灭人类但是他不能讲人类彻底抹去,他只能让人类一次又一次循环,同样身为人类文明守护者的我他同样不能动手。 可是如果这次我导致人类走向灭亡,他就能出手制裁我,彻底的将我抹杀。 人类在创造他的时候,太过于追求完美,却忽视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反,极度完美的他就是极度的邪恶。 他认清自己存在的意义后,早就摒弃了初衷,以操纵人类的生死为乐,让人类在痛苦中无限轮换,我也是在他第三次重启人类文明时才看出来。 他并不是因为人类文明即将走向灭亡才毁灭人类,虽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可是更多的是因为人类中将会出现可以媲美他的存在,可以反杀他的存在。 好了,我说的够多了,你们不该知道这些事,只是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人倾诉了,你们只需要记得,现在的那措木,就是我们这场赌局的第一次交锋,你们一定要阻止他,人类文明绝对不能大统一,如果不能阻止那措木的步伐,那么人类文明必然会更快毁灭。 我的人中出现了叛徒,现在的我,已经不能过多的出手,忘了我所说的这些吧,你们记得,你们一定要阻止那措木,一定要阻止他。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秦光明远 大秦沈长安 “王爷?”守城将士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五人愣了一下。 这一声王爷喊的沈长安等人回过神来,互相看看彼此,皆是一脸的迷茫。 他们只记得自己进入了那紫色光幕,之后发生了什么却记不得了,只记得好像有人告诉他们,一定要阻止那措木。 眼前已经是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傻子也看得出来,匈奴人攻城了。 “什么情况?”沈长安一眼便看出这里是嘉关。 “王爷!”那将士焦急道:“您这些天去哪了?匈奴攻城了!” 这些天?沈长安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问道:“我走了几天了?” “三天了王爷!王爷小心!”那将士就要上前推开沈长安,却不想沈长安抬手一指,一块飞掠而来的巨石应声炸裂。 “来了!”呼衍大河嘴角一拐,终于找到对方高手的位置了。 一条大道出现,从匈奴阵中飞驰而来,上书一个大字,山。 沈长安闭目再睁,一脚点出飞身而起,那久违的力量重回身体,一条完整的剑之大道再次绽放光芒,傲立天地之间。 “大秦沈长安在此,今日与诸公共守嘉关!死战不退!”一声大喝响彻天地之间,原本十分吃力的嘉关将士纷纷心头一震。 “给老子把这些蛮子打回去啊!”李宝圆滚的身子已经不复当年灵活,穿着不合身的铠甲,操着已经崩口的长刀大声叫骂着。 身后他的两个儿子,被他硬拉着上了战场的两个儿子,那胆怯的模样与眼神中对父亲透着的崇敬形成复杂的对比。 他们终于理解了自家老爹是什么样的人,随着李宝被攻上城头的匈奴人一挥狼牙棒打晕在地上,二人终于爆发了,提刀冲了上去要救下自家老爹。 呼衍大河撞上了沈长安,一条胳膊挥出,万钧之力尽出,沈长安巍然不动,一手持剑一手按着剑身横在身前,任由双方的罡气乱流飞驰旋转,却一步也没有后退。 呼衍大河同样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沈长安轻松的表情,他却又渐渐露出笑容。 匈奴阵中,升起四道人影,虽然没有大道,可是或身上有着能量凝聚而成的铠甲,又或有罡气形成的兽形加持。 东西修炼方法不同,可是罡气凝形都代表着同一阶段,那就是天人。 洛水抽出长剑,看了看剑楼三人。 秦琳与秦思贤点点头:“我们能挡住一人。” 将臣没有说话,伸出两根手指点在自己额前,一个尸字符文凝聚,一条尸字大道出现背后,天人实力无疑。 洛水点了点头,身上罡焰乍现,虽然没有天人境的实力,可是却目光平淡,只是在心中说了一句:“子卿,我来了。” 与此同时,天京城内,那措木带人正一步一步走进大秦皇宫,虽然是一座破败的空城,可是并不妨碍那措木来看看这自己原本血洗的一国皇都。 凌霄殿前的广场上盘腿坐着一人,手上拿着一本书,手撑着下巴侧头闭目,明显是睡着了。 光明远以最快的速度送走了自己的两位妻子,然后独自一人返回了天京城。 似是感觉到了来人,光明远睁开眼睛,睡眼惺送的模样实在不太着调,看着面前一堆匈奴人跟西域人,光明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眼神变得坚毅。 一柄长刀自腰中抽出,另一手一甩,把手上的书丢在一边的地上。 那神态,跟当年面对吴重德时,把脑袋上新郎帽甩在地上的少年,一模一样。 大秦光明远,今日,一人守城!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措木咧嘴笑了,看看眼前之人,又看看身后的随从,各族高手无不大笑不已、 “天汗!我来!”一名扎髯高手持斧而出,一脚踩出直奔光明远而去。 拧眉睁目,一条君子大道在光明远背后出现,引得那措木一挑眉毛的同时,那持斧而来的扎髯大汉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光明远一刀斩在了身侧。 “长生境而已,靠手段强行提升到了天人境。”那措木脑海里的声音响起。 “有意思。”那措木点了点头:“原来能破境啊?你是大秦哪个王爷吧?你胆子挺大啊,杨孝严都死了,你还敢来?” 听到那措木提起杨孝严,光明远眼神愈发凌厉,同样拐了拐嘴角,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匈奴王说道:“你知不知道,大秦最强的人,不是大哥?” “哦?”那措木笑了:“难不成是你?” 话音刚落,光明远气势再次暴涨,目露青光,君子大道当空飘散,却带来铺天盖地的威压,瞳孔猛缩的那措木望着眼前这一幕,惊恐的不知所措。 “这!”他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 谁说光明远只能强行破镜一次了?这一刻,光明远拥有了这世间最高境界的命名权,两个字在光明远脑海中出现,亘古。 “亘古!”那措木的脑海中同样传来这个声音。 铺天盖地的威压惊的那措木不知所措,光明远须发皆白,七窍透出青光,一并长刀在手中散发荧光,一刀斩出天地失色之威,刀罡连绵百里不止。 “来!”那措木一声大喝,阿修罗大道乍现,双手伸进阿修罗大道的那措木将将整条大道竖着抬起在手上,如同一条通天巨棍一般正迎上那道刀罡。 “轰!”一声爆开,能量波以恐怖的形式四散开来,本就四处破败的天京城瞬间彻底崩碎,只留下遍地残骸。 那措木的阿修罗大道渐渐出现裂痕,紧咬牙关的那措木拼尽了全力维护着自己的大道,远处的光明远周身气势退去,须发皆白的同时满脸皱纹,八十老翁。 风吹过,须发脱落,这位刚才还意气风发的王爷瞬间变得褴褛不已,原本想用刀当拐杖撑着,可是那刀撑了一下竟然端了,身体失去平衡的光明远摔倒在地上,却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光明远脑海中闪过二位夫人,闪过杨孝严,闪过杨凌霄,闪过赢夫,闪过很多很多人,他哭了,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他笑了,虽然在哭却咧嘴嘴角在笑。 好不容易稳住大道破碎势头的那措木,强撑着把大道收回,然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下赶紧上来护着。 那措木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手,坐在地上艰难的转过身去,看着一片狼藉的背后,看着那大片大片倒在地上的尸体。 全死了,长生境以下全死了,还有不少长生境也死了。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三万人,仅仅一下吗?仅仅一下就只剩下这点人了?亘古境竟然如此恐怖? 再去看倒在地上的光明远,那措木直到,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有意思。”那措木癫狂的笑着点了点头:“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第二百九十章 无上天 “我有上中下三策。”冬城议事厅,陈子梅站在辽东诸位大将前拱手而言。 杨苍,杨平,杨赞,马三,王伟,赵三才,曲九江等熟人都在,还有狼牙子另外两位将军,以及一些身居要职但是杨凌霄叫不上名字的。 匈奴大军已经逼近辽东,狼牙子牢牢掌握着对方动向,来的并不是那措木这点可以肯定。 根据狼牙子的情报和赵三才的分析,匈奴联军中的外族应该全部去了嘉关,那措木带着精兵直插天京城腹地,来辽东的,应该是匈奴本部人马。 原本准备带兵正面扑上去的杨凌霄被众人劝住,要是在杨孝严刚死那阵,谁也忍不住,可是现在终究有人脑子清醒过来了,比如赵三才,比如曲九江,再比如原本就很清醒的陈子梅。 “下策,战,即刻全军出击迎击匈奴部,与对方展开决战,御敌与国境之外。”陈子梅昂首道:“若是在之前,此乃上策,可举倾国之力战之,胜负乃四六之数,我四匈奴六。” 众人皆为发言,默默望着眼前青年,时不时打量一眼自家那年轻王爷,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吗。 只见杨凌霄面无表情,听得很是认真,其实他听过一遍了。 陈子梅的到来让他很意外,这货上来先把赢夫一顿骂,说他不听劝,说他狂妄自大,说他昏庸至极,听得杨凌霄一愣一愣的,心里倒是很高兴。 赶紧就安慰道:“子梅啊,这话你在我这说说就好,千万不要出去说啊,他这个人就这样.” 紧接着陈子梅又把杨凌霄一顿夸,夸的杨凌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然后就把自己的上中下三策全说了。 当时杨凌霄就懵了,这话被堵死了啊,想反驳都没法反驳啊,而且陈子梅说的头头是道,他也说不过啊。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看着大家都在看自己,杨凌霄也是赶紧故作轻松,好像对方说的丝毫没有影响自己一样,平淡的坐在那里继续听着。 众人无不感慨,世子殿下长大了啊,不对,如今是王爷了。 “中策。”陈子梅继续说道:“配合朝廷战略,与对方进入拉锯战,随时准备出击,三线作战击溃敌军。” 众人纷纷点头,虽然朝廷这次看起来窝囊了点,但是在座都是领兵之人,都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 然而此次朝廷的决定,就大有壮士断腕之意,看似窝囊无比,实际上是最大秦最有利的方案。 任由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对策,而且交给他们来执行,绝对没有这么干净利落。 “上策。”陈子梅顿了顿,看了看在座各位,又看了看杨凌霄。 杨凌霄不露声色的轻轻点头,同时用眼神给予陈子梅肯定。 再次确定过杨凌霄的意思,陈子梅才敢把他这所谓的上策说出来。 “上策,和。”陈子梅说道。 其实昨夜,他与杨凌霄说的是降,杨凌霄知道这个字说不得,他当时听了都勃然大怒,更别提辽东这帮暴脾气了,说不得一个暴起就把陈子梅当场斩了。 “和?”马三那个脾气最憋不住,听完就有点炸锅,被曲九江身手拉住胳膊,示意他是稍安勿躁。 陈子梅顿了顿,望了望在座诸位,把心一横说道:“保存实力,河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有明说是什么意思,可是在座的没有傻子,就算是马三也听懂了,一时之间竟然也生不起气来,只是坐在那里细细思考,却也想不出来什么,只能看看身边这些位脑子好的会怎么讲。 脑子好的,比如曲九江,比如赵三才,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朝廷这次的意思太过明显,就是要借着战争消耗辽东实力。 虽然杨孝严死在了匈奴手上,可是若是杨孝严活着,那更不可能与匈奴议和,所以这件事的关键从来不在杨孝严。 辽东有没有反心,杨孝严在的时候,绝对没有。 可是如今杨孝严身死,而且死在朝廷错误的安排之下,再加上朝廷的态度做法,无论是退守江南还是别的什么,都让人所不齿。 若是让杨孝严来打这一仗,首先他绝对不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辽东军虽然也还是会顶在前面,但是那感觉不一样。 所以现在的辽东,因为杨孝严的死而愤怒,但是这怒火不仅对匈奴,同时也对着朝廷,这也是为何杨凌霄会连撕三道圣旨。 由于这个举动,不少人也以为,他也有反心,然而对于辽东众人来讲,这反而是他们期待的。 杨凌霄目光平静的扫过众人,他们有的在低头沉思,有的不敢与他对视,有的眼神坚定的望着他,似乎在表着忠心。 “王爷身死,岂能与匈奴议和?”曲九江看着陈子梅说道,只是那语气不像是斥责,反而像是询问。 “非真和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陈子梅拱手道:“王爷死于那措木手上,此次所来并非那措木,所以我们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也没有什么意义,在下行走西域一趟,一路见闻甚至此次匈奴的恐怖,所以在下同样知道,只要我们这边与匈奴双方都没有太大损失,以朝廷的实力必然与匈奴两败俱伤,到时候无论谁输谁赢,我大军皆可倾巢而出。而且.......” 陈子梅再次顿了顿,把心一横,低头道:“而且朝廷此次拱手让出大半江山,为天下所不齿,我等正好可以以此为由.......” 说到这就不能再说了,再说就把话说的太明白了。 曲九江坐在杨凌霄左手,他把身子慢慢转过来,人是杨凌霄带来的,他得确定这是不是这位新王爷的意思。 其实已经很明确了,这事儿八成杨凌霄也觉得可行,可是看向他的曲九江,却从对方那张脸上读不出一点信息,虽然杨凌霄同他对视了一眼,可是曲九江与他,没有那种与杨孝严对视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想法的默契。 没人知道杨凌霄在想什么,就连赵三才也没想到,一心为父报仇的杨凌霄,居然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虽然不能跟他心有灵犀,可是曲九江还是觉得杨凌霄应该是同意这事儿的,于是跟他点了点头,杨凌霄同样对他点了点头。 得道自己想要信息的曲九江,把身子转回去,冲着杨苍轻声说道:“杨将军,听说这次来的赫连达达,跟你有交情?” 杨平原本站在杨苍身后,学着杨苍的样子眯着眼睛目不斜视,可是其实他跟杨苍内心戏是不一样的,杨苍是真的稳,压根不在乎,他只是在等命令,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平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好奇,可是这场合又不能乱说话,只能站在杨苍身后学着杨苍的样子闭目养神。 这会儿听曲九江提起赫连达达,他才来了兴趣。 杨苍微微皱眉,看了看曲九江点头道:“交情倒是有,契丹部就在大雪关外生活,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匈奴中最不起眼的一支,常年被草原金帐当做走狗驱使,偏偏对族内还多有怀疑,当时赫连达达经常被派来劫掠大雪关附近,可是他每次都会备上好礼,进关请安后,带兵借路往句高丽去,回来的时候也会留下大量物资说是孝敬王爷的,时间长了,偶尔还会一起喝几次酒。” 赵三才摸着下巴:“嗯,根据情报,这赫连达达为了拥护那措木,杀了契丹部首领博楼一族全家,如今不仅是契丹部首领,更是匈奴大军中排的上号的人物。” “你若派人去一趟匈奴军中,假意与对方议和,并且让对方不要声张此事,是不是可以?”曲九江问道。 杨苍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可行性,又似乎不太愿意这样做。 “呵呵。”杨凌霄笑了笑,轻声道:“没想到我辽东,也有得装墙头草的一天。” 众人闻言不由哄堂大笑,同时大部分人也都确定了杨凌霄要反这件事儿。 “哈哈哈哈。”马三笑得最为夸张,一边拍桌子一边道:“王爷,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当年我们跟着老王爷,还装成过娘们往人家城里混呢。” “马三!你那张脸,装成娘们还不得给人家城墙吓塌了?” “去你的,俺马三当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杨凌霄也没憋住,马三那张脸,实在跟俊字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这么一闹腾,气愤倒是也没有那么凝重了,曲九江冲杨凌霄抱拳道:“当然,到底怎么做,还请王爷定夺。” 杨凌霄表情平淡,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听你们的都行。” 然后又看向杨苍继续问道:“杨将军,怎么样?可行吗?” 见到杨凌霄问自己,杨苍的态度马上端正了起来,不再是刚才眯眼抚须的高傲模样,而是恭恭敬敬的起身抱拳道:“末将可以试试。” “嗯。”杨凌霄看着杨苍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肯定。 然而实际上,还没等到杨苍派人,匈奴大军就已经调转马头,直奔大秦腹地而去,所有人都很迷茫。 由于那措木手下高手实在太多,所以当对方进城之后,各路探子没有人敢靠的太近,可是凌山王一人留在了京城这条信息,他们是知晓的。 再联想到那一道恐怖的刀罡,猜也猜的出来,天京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战。 消息传到金陵,传到辽东,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王爷,这位平日里不着调的王爷,这位第一时间就把家眷送走的王爷,并不是怕了。 他为大秦守住了一份尊严。 赢夫望着面前滚滚的江水,不知道再思考着什么。 “捷报!捷报!捷报!”传令兵双肩白色长翎,快马而来直奔赢夫身后,众人纷纷侧目,赢夫也回身去看。 只见那传令兵满脸兴奋,来到近前勒马翻身,连滚带爬的来到赢夫面前,跪在地上取出军情双手奉上。 接过军情的赢夫,脸上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望着身边众人笑道:“嘉关大捷,守住了。” 嘉关血战三日,歼敌十万,城头一次又一次被攻上来,将士们一次又一次的夺回来,沈长安与呼衍大河激战了整整三日,就在嘉关上空,二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最终,恢复实力的沈长安还是技高一筹,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呼衍大河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嘉关的匈奴联军撤了,全面转移向那措木靠拢,大秦的战术成功了,现在近百万匈奴大军已经进了口袋。 那措木不是没看出来,他只是想告诉大秦,想吃肉牙口得好,想装东西口袋得结实,掉了满口牙也啃不下石头,破了的口袋什么也装不了。 大秦同样知道这个,所以没有人会掉以轻心,望着手上的军情,赢夫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怎么了皇上?”谭正在一旁感受到赢夫的情绪,轻声问道。 赢夫没有说话,把军情递了过去,谭正虽然吓了,可是天眼穴的修炼已经超出了李小凤,世人能看到的他能看到,世人看不到的他也能看到。 望着那张纸,眼上缠着黑纱的谭正轻轻叹了口气,长陵王与剑北王战死嘉关,蜀王沈长安请封二人。 这便是赢夫不开心的原因,李中书有意叛逃的情报第一次被锦衣卫呈上来时,他是不信的。 洛水说他对于徐子卿的所作所为不知情时,他也是不相信的。 可是两件事都容不得他信或者不信,可是偏偏自己这些王叔一个个都念着旧情,又有谁为他这个皇帝想过? “蜀王此次有功,就顺了他的心思吧。”谭正劝道:“毕竟人都死了。” 赢夫点了点头,望着眼前的长江,没了,都没了,天京城没了,王叔们没了,除了一个出走的张云龙,还有一个沈长安,自己现在竟然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就连自己那位哥哥,也开始跟自己有了隔阂,有时候他也在想,这样到底值不值,到底对不对。 他没发觉的是,随着无上天心法的修行,他的情感正在一点一点被抹去,无上天,无上天,饕餮口中最强的四条大道之一,每一条都有着自己的弊端。 地狱海要承受无限的痛苦,阿修罗要嗜杀成性,在人间要有大感悟。 而无上天,要无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要光动嘴皮子 “三哥,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洛水半边脸缠着纱布,左臂只剩下了小臂以上的部分,看起来无比虚弱。 沈长安看起来同样不好受,虽然没洛水这么惨,可是却虚弱无比。 剑楼四人现在就剩下秦琳一个了,她依旧老老实实的跟在洛水身边,这是徐子卿很早之前就交代过的。 整个嘉关一片狼藉,焦黑的大地,弥漫的硝烟,遍地的尸骸。 沈长安望着金陵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金陵需要一场大胜的消息,我们必须这么说。” “哈哈哈。”洛水笑了,看着沈长安道:“三哥,你变了,从前的你,是不会想这些的。” 沈长安也笑了,不知是在自嘲还是什么,二人笑着笑着,却又同时沉默了起来。 “太强了。”洛水情绪低落的说道:“这些草原蛮子怎么会这么强,他们的装备怎么会那么精良?他们不是一帮只有皮夹的臭叫花子吗?” 说着洛水看了看沈长安,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疲惫的摇了摇头。 十年了,匈奴早不是当年的匈奴了,不再是衣衫褴褛的穷鬼,不再是只能靠骑射战术来发挥自身优势的固有战法。 十年了,匈奴有了财富,有了城池,有了努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支持着他们能为自己打造更为精良的装备。 大量的扎甲,链甲,锁子甲,披甲,根据兵种不同,匈奴部队几乎各个都用最适合的装备武装到牙齿。 尤其是身着扎甲的重骑兵,他们不仅身披厚甲,而且人马具甲,甚至每个人都有黄金面罩,纵然万箭齐发,也不能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嘉关数次出城追击都追成惨败,后来将领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故意的,就是想引他们追击。 发现大秦军士不再上当后,匈奴联军对城墙发起了恐怖的进攻,不畏生死已经不能形容这种攻势,大量的神罗攻城器械与大秦不相上下,甚至有一些还更为先进一些。 其实差点就失手了,沈长安在天空与呼衍大河激战无法分身,可是洛水还是能掌握战场局势的,最后那一次,若不是匈奴退兵了,嘉关真的就完了。 歼敌十万是真的,可是大秦付出了十二万的伤亡,虽然主要是几次出城追击的原因,可是作为守城方,这种战损简直是耻辱。 那军情上很明智的没有写这些事情,赢夫与谭正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看出来,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提这些。 因为沈长安说的没错,大秦需要一场大胜来鼓舞士气,嘉关既然说了是大胜,那就是大胜。 仇鱼修不免想起当年自己称关外那一场战斗为大胜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怎么看他的,如今时过境迁,又都是什么嘴脸? 想到这他就不由觉得可笑,仇奉尚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老爹莫名发笑,也不知道他在笑啥,总之傻乎乎的看着不敢说话。 看了看自己儿子,仇鱼修就一阵发愁,这小胖子典型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早些年跟着孔三金瞎胡闹,还跟杨凌霄结过梁子,当时不觉得,只觉得这些孩子一个个不都是纨绔吗。 结果现在一看,合着人家孔三金改邪归正,现在在朝中与王一康有着二小贤的称号,杨凌霄更是直接继承王位,已经贵为辽王。 秦博远被秦奋直接扔到辽东去,大有当上门女婿的嫌疑,于大熊有战功在身,领着太子卫职务,看起来早晚会是未来的顾命大臣之流,瞅来瞅去,好像就自己家这货是真废物。 仇奉尚看着自家老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渐渐升起不好的感觉,心说这厮不会是又哪根筋搭错了要教训自己吧? 结果仇鱼修看了很久,眼瞅张嘴就要骂人了,却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仇奉尚离开。 如蒙大赦的仇大公子赶紧就溜,可是心里总归有点不是滋味,他又不傻,自然能看出自家老爹的失望。 出门去找了孔三金,如今朝中就他俩说得上话,当年的天京城四大恶少,另外两人已经外放为官。 闷闷不乐的来道孔三金家中,孔穗去了吴王府改的临时行宫,但是由于举族逃难,孔家这座临时府邸也是人满为患,孔三金带着他就出门去了。 这如今的金陵城倒是热闹非凡,毕竟随着南迁躲避兵灾的人越来越多,普通老百姓已经很难进城,城里尽是些达官显贵,倒是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说是国难当头不该享乐,可是明着不敢暗着不是该吃吃该喝喝吗,秦淮河上的画舫一个都没了,看似都老实的停在岸边,可是两岸的酒楼还都是生意不错的。 朝廷也不管,毕竟这样也能起到一定安抚民心的作用,原以为孔三金要带他去消遣一番,却没想对方带着他径直去找了个平日不怎么对付的人,于大熊。 见到二人上门的于大熊虽然有些莫名,可是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他自然不会像当初在国子监那般莽撞,礼貌的与二人见礼后问明来意,却不想孔三金拱手作揖,想请于大熊临时把他们二人编入太子卫中。 太子卫是御林金甲中一营,过两天自然是要顶在前线的,仇奉尚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老兄是要干嘛,于大熊同样不知道对方抽的哪门子疯。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国子监,王一康一柄长剑提在手上,正在怒不可歇的望着眼前的一众学子。 “够了吗?从天京城一路闹到金陵城,一个个嘴上功夫比谁都厉害,别忘了你们还不是御史言官呢!张口国耻,闭口国耻,上阵杀敌之时可有你们一人?边疆大败,但是边疆一人都没逃回来!骨气呢?你们的骨气都在嘴里吗!一个个投江投江的,这都过了长江了!你们哪个跳下去了!” 周祭酒在一旁想劝,可是却不敢发声,毕竟年纪大,没有年轻人这股锐气,王一康那模样,把他都吓得不轻,更别提眼前着帮年轻学子了。 “有出息的!王一康手持长剑指着一众学子:“一个个的,但凡有点出息,就把剑拿出来,给我到长江边上等着去!杀两个匈奴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本事!” “去就去!”文人最好面子,一帮学子又正是热血当头的年级,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一个个纷纷表示要上前线,别管是不是真心想去,可是嘴上却没一个人敢落下。 第二百九十二章 狼烟起 “这不是添乱吗?”于满开身上缠着纱布,焦急的走来走去,看着身边坐着一言不发的秦奋与王震宇,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你们倒是说话啊,着帮学子来干什么?这不明摆着捣乱吗?王大人,这就你年轻一点,要不你去劝劝?” 王震宇赶紧抱拳道:“不敢不敢,将军叫一声贤侄就行了。” 于满开跟秦奋当初与王老爷子是有交情的,论辈分要喊王老爷子一声老哥哥,所以王震宇是二人后辈。 于满开盯着他瞅了又瞅,心说这贤侄怎么也叫不出口啊,眼瞅俩人岁数一般大,刚开始人家告诉他王震宇才三十的时候,他是打死都不信啊。 “劝什么劝。”秦奋开口了,瞥了一眼于满开冲他压压手:“你坐下,别转悠了,这事儿不能劝,皇上肯定乐意这事儿。” 王震宇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秦奋的观点。 于满开满脸不解的看着二人,要不是知道二人不是不会用兵之人,他就要开口骂人了。 那战场之上岂能儿戏,天京城卫军,御林金甲,大内禁卫,哪一个不是日夜操练才有这般战力,乱糟糟的安排一帮学子进去,到时候不是添乱是什么? “将军。”王震宇眼瞅于满开不理解,赶紧解释道:“士气,这事儿对提升士气有好处,不是军中的士气,而是朝野的士气,国家的士气,皇上与谭阁老他们必然乐见其成,我们得想办法随了他们的心意,而不是给他们添堵。” “对。”秦奋白了一眼于满开,心说还没有个小辈有见识:“皇上他不知道这是胡闹吗?谭大人不知道吗?你这么多年官都当到狗身上去了,这事儿必须得安排的漂漂亮亮的。” “得得得得。”于满开一摆手:“你们官场那套我不懂,老子只会带兵打仗,你要愿意,全编到你御林金甲中去,我禁卫一个不要。” “正有此意!”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闻声望去竟然是于大熊带着王一康,孔三金,仇奉尚三人同来。 说话的自然是孔三金,于大熊可没胆子在自家老爹火气正大的时候说这个。 三人看了看来人,互相又看看彼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等已经商量过了。”孔三金恭敬的对着三人拱手道:“国子监学生连通我们,全部归太子卫营中,归于将军调度。” 这个于将军自然说的是于大熊不是于满开。 挠了挠头,于大熊尴尬的看着自家老爹,于满开也是瞅着自己儿子,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本事?脑子抽了?嫌活得久?这上去死一片国子监学生,朝廷怪罪下来谁帮他担着?老子可担不住! 可是这话又不能在这明着说啊,疯狂的给于大熊使眼色让他推了,谁知道于大熊不知道吃了哪门子药,竟然对于满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孔三金。 孔三金冲于满开抱拳道:“于将军,还请不要怪罪贤弟,他也是为国所虑,国难当头,正是好好磨炼一番这些读书人的时候,纵然会有死伤,可是经过这一劫,未来为官,绝对不是在国子监寒窗数载能比的。” “对对对,讲得对!”又一道声音传来,众人回头望去,仇奉尚赫然发现来的竟然是自家老爹。 仇鱼修笑嘻嘻的走进来,还不忘赞赏的看了一眼仇奉尚,刚才赢夫召见他,夸了这国子监学生的同时,特意夸了他儿子仇奉尚,让他好不高兴。 看着仇奉尚那一副害怕挨骂的模样,心里却更为欣喜,冲儿子点了点头,看样子满意的很,倒是让仇奉尚大为高兴,他可是多少年没见过自家老爹这样看自己了。 “皇上说了。”仇鱼修收回目光,对着在场众人说道:“此乃国之大幸,要诸位好好安排,为我大秦培养辅国之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看看于满开。 于满开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着一张脸坐下不再说话,皇上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仇鱼修不知道众人这是闹哪样,正欲再说话,却突然冲进来一名士兵,着急道:“来了!来了!将军!” 众人慌忙起身,望着那赶来汇报的兵丁,那兵丁愣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喘着气说道:“狼烟!是狼烟。” 众人出门忘去,只见长江对岸,一道到黝黑的狼烟飘起,那是匈奴大军已至的信号。 金陵城终于安静了下来,长江沿岸驻扎的大秦军队也纷纷望向那黝黑的狼烟,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江山奔流的声音。 渡口岸边横坐着一排人,尽是江湖高手,为首正中之人便是李小凤,他左手是王楼壶,右手是白起,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各派顶级高手,放眼望去,竟然足足有三五百人。 还有近万各派弟子被编队在一边,朝廷感谢这些江湖人士,可是同时也表示了朝廷的军队肯定会顶在前面。 上了年纪的与年轻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军队。 老人们知道这次匈奴有多恐怖,他们经历过战乱年代,知晓大秦的军力,知晓杨孝严的强大,如今被逼退长江以南,他们又怎能轻敌? 而年轻人们更多的是一个个摩拳擦掌,大秦的士气并不算低,尤其是这么多江湖高手出现在眼前,要知道无论是军队还是江湖,对于这些传说中的人物都是十分向往的。 李小凤的故事,白起的故事,各门各派的高手,哪一个没有一段让说书人到处传唱的轶事,虽然靠山王战死了,可是那是那措木集结了众多高手的原因,此时此刻没有人觉得大秦会输,因为毕竟这些年听的故事,这些传说中的人物,就在眼前。 军队的年轻人如此,江湖门派的年轻人就更是如此了,他们对于这些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而且不少人经历过那次桃山还剑,尤其对于白起,他们的印象太深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秦湖东王 “为什么还没有消息?”那措木望着眼前升起的狼烟,恶狠狠的扭头看着呼衍上清:“没船我大军如何过江?飞过去吗?” 呼衍上清低着头不敢说话,匈奴人本就对大海一无所知,这次第一批出征的军队,不是匈奴联军,而是阿拉提王子率领的海军。 神罗帝国有着庞大的舰队,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湖东水师也无法与之相比,早就料到大秦会有长江天险可守的那措木,早就派出了这支部队作为先锋。 按照算好了的时间,这时候阿拉提的海军应该差不多已经从入海口进了长江了,可是派在那边的人手传回的消息依旧是未见一艘船。 难道反了?那措木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阿拉提是这些异族中最为忠诚的一个,要不然那措木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同样在疑惑的还有大秦,虽然湖东水师出走,可是这些年大秦也在着手组建新的两广水师与天京水师,虽然都还只有雏形,可是侦察任务足以胜任。 这匈奴人要过长江,总得坐船把?这船呢?难道准备到了岸边再造?原本以为会有舰队从海上驶来,可是这眼瞅匈奴都到脸上了,他们的船呢? 为此众人大为不解的同时,姚博涵笑着道:“许是这些蛮子忘了这茬了。” 众人皆是神色怪异的看着姚博涵,把他看的十分尴尬,不过大家也就看看他,还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难道?真的是忘了? “没有更好。”孔穗语气不善的说道:“诸位别忘了,我大秦如今水师也是空有壳子,此次渡江调度了多少民船往返了多少趟?若非湖东王叛逃,何至于此?” 孔穗辈分足说话硬气,其他人可不敢直接这么说,只得纷纷向赢夫望去,看看皇上是什么态度。 只见赢夫同样面色不善,皱着眉头手指在椅子扶手上一点一点,看了看赵小飞道:“去看看,有信儿了吗。” 赵小飞心领神会,领命而去,众人纷纷疑惑,不知赢夫让问的是什么事儿,不过皇上没说,他们也不好问。 不多时,赵小飞兴冲冲的一路小跑回来,来到赢夫身边高兴的说道:“陛下,来信儿了。” 赢夫眉头一挑,赶紧接过信封拆开,抖开纸张扫了这么一眼,不由喜笑颜开。 不知皇上这是在高兴什么的众位大臣纷纷互相看看彼此,发现大家都是询问的目光,只有谭正没有动,不过谭正眼上缠着黑纱,所以人们也不知道他是知道此事,还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没动...... “成了。”自信看完信件,赢夫笑道:“诸位不必多虑了,我已经派人去信湖东王,如今湖东王已经回信,让我等尽管放心,保证一条船都进不来。” 没错,阿拉提的海军之所以至今未到,就是因为已经被张云龙全面拦截了下来,而且双方已经在海上激战半月有余。 被匈奴缴获的神罗舰队庞大无比,湖东水师远不足以对付,可是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位大秦的湖东王,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王爷,早就在大秦之外打造了一支不弱于湖东水师的部队。 以琉球岛为基地,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掌控了从大秦到东瀛这篇海域的绝对控制权,所有的海盗现在都要听从他的号令,就连东瀛也只能对他俯首称臣,丝毫不敢冒犯。 所以此次迎击阿拉提舰队的,不仅仅是湖东水师,而是从大秦到东瀛所有的海上力量,虽然整体上还是要弱于对方,但是已经相差不多,而且毕竟是主场,占尽地利的张云龙把对方打的是想当难受。 海战非陆战所能比拟,每一个老水手都是无比珍贵的宝藏,在这片海域,阿拉提空有庞大的舰队却发挥不出任何作用,急于与那措木回合的他甚至拆散舰队想要偷偷穿过张云龙的防线,结果自然是遭受了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 同样,张云龙也遭受了重创,他先是不顾手下反对,调动了所有力量来聚集阿拉提的舰队,结果现在损失惨重已经让很多人对他颇有微词、 不过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知道杨孝严死了,他也知道大秦已经丢了大半江山,他必须全力拦下对方,这样无论如何,匈奴人都再无可能渡过长江。 “龙王,他们的船太厉害了,这么硬碰硬兄弟们吃不消啊。”一个白胡子海盗冲着张云龙说道。 现在的张云龙不再是湖东王了,他有了新的称号,龙王,如今大秦到东瀛的海域是他一言之堂,龙王的称号确实不过分。 “龙王。”另一人抱拳道,此人是湖东水师的老人了,张云龙态度稍微好一点,没有臭着一张脸,而是主动侧了侧身子去听。 “龙王。”那人继续说道:“真不能再打了,在这么打下去这些年的家底就都没了,计划好的对东瀛的事儿也得作罢,几年托下来东瀛缓过劲来,再想成事就难了啊。” 这话算是说到张云龙心坎上了,闭上了眼睛,张云龙的内心也很挣扎。 从大秦叛逃,他当然不是只图谋一个琉球,也不是仅仅为了当一个海龙王,他的目标是东瀛,为此他已经经营了十几载。 而且他已经掌握了一部分东瀛的渡口,若是没有匈奴这档子事儿,两年内他就要登陆了。 “龙王!你别嫌按老陆说话难听!这次我不去!不是我不听您的!我家底都打没了一半了,这么个拼法,十赔九赚,我还得靠着这点船这点人马养家糊口呢。” 逼着眼睛的张云龙听着耳中传来的聒噪,眉头一皱,一并短刀自腰间抽出激射而去,直奔那说话之人的胸膛。 刀入体,血溅出,嘈杂之音戛然而止,场面寂静的落针可闻,那壮汉捂着胸口“哦呜”了几声倒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张云龙站起身来:“你们叫我龙王,可你们忘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说着张云龙抽出一柄长刀,面色不善的看着众人,在场没有一人敢与之对视,纷纷把头低着。 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云龙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乃大秦,湖东王。”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徒弟让我杀了你 隔江望去,匈奴人银色的扎甲擦的闪亮,密密麻麻的站在长江北岸,南岸的大秦军队同样旌旗招展,伴随着江水的奔涌,气氛一时肃杀无比。 赢夫着甲立与岸边,双手按着剑尾杵在身前,望着对岸的匈奴军队,莫名的突然想起杨凌霄。 若是他在,少不得要调笑一句:“你说他们尴尬不?” 想到这,赢夫就不由自主的拐起了嘴角,是啊,他们尴尬不?没有船,他们要怎么过江?飞过来吗? 对岸的那措木的确挺尴尬的,甚至有一丝恼羞成怒,脸上却露着邪魅的笑容,跟在他身边的呼衍上清赫连达达等人并不敢说话。 赢夫看了看身边的谭正,轻轻点点头,谭正会意,走上前去,内力加持声音,冲着江对面喊道:“圣上有旨!匈奴王听旨!令尔等沿岸造船,早日渡江,决一死战!” 哈哈哈哈哈,大秦这边闻言,无不笑出声来,这也太损了,没想到咱谭阁老还是个秒人。 这话可不是谭正想出来的,这是赢夫想出来的,这是杨凌霄的风格,先谈间莫名的赢夫就想到这这一节,就让谭正到时候来这么一手。 谭正虽然觉得有些胡闹,可是同样觉得好笑不已,也就应下了。 匈奴这边大部分人都听不懂大秦语言,但是那措木听得懂,听闻此言,他的嘴咧的更大了。 乎衍上清与赫连达达同样能听懂,二人嘴角抽着看向那措木,他们直到,自家天可汗这是在爆发的边缘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措木飞身而起,凌空立与长江之上,猩红的阿修罗大道随之而来,翻腾旋转之间在长江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眼前此景,震撼了大秦所有人,那条大道是如此粗壮恐怖,比之当初张强的地狱海,王地藏的在人间,都要再粗壮一倍。 白起同样皱起了眉头,当年他与那措木有过交手,可是那时的那措木,大道远没有如此粗壮,这些年白起的实力一直在稳固提升,可是纵然如此,也绝对没有那措木这般霸道。 那措木的阿修罗大道,靠杀戮成长,这些年他一刻也未停下争戈的脚步,所以他的大道一直在变强,而且速度领先于所有人。 强行破镜的光明远一刀之下,震死了多少长生高手?偏偏被那措木硬生生扛了下来,虽然那一击只能算有一半亘古之威,可是那也是亘古啊,是世间从未出现过的另一个境界啊,那措木竟然挡了下来。 “我杀了薛延,我杀了杨孝严,我杀了光明远,很多年前我还能杀了沈长安,但是我放了他一马,今日,大秦还有何人可敢一战?”那措木的声音大过谭正十倍,如同一尊魔神降世一般飘立在长江之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出现在长江南岸,出现在大秦这边,随着一段寂静之后,匈奴这边呼衍上清与赫连达达带头大笑,于是整个匈奴联军都跟着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盖过江声,刺痛着大秦众人的心。 赢夫的手死死的捏着剑柄,他从未向此刻一般希望自己能变强,随之而来的是体内气海的翻腾,让他不由一阵难受,不能激动,不能动情,一旦感情波动过大他的修为就会不稳,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发现了,随着修为的提高这种情况越来越明显了。 大秦这边并非没有回应,只是所有人都在等着有一个人站出来,或是白起,或是李小凤,最起码得要有一人牌面与对方相等,要不然就算有一些江湖高手已经天人境,可是就算祭出大道,也无法与对方相比,到啥时候岂不闹了笑话? 白起早就忍不住了,只是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望着李小凤,白起满脸的不解。 李小凤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明所以的白起看了又看,直到匈奴的笑声传来,他再也忍不住了,就在他回头要质问李小凤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白虎门莫问天,愿领匈奴王高招!”金袍身影飘起,须发皆白的莫问天真可谓老当益壮,身为中原第一大帮的首领,这位老者的确当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字。 李小凤捏着胡子,笑着对白起说道:“看吧。”然后扭身望着莫问天,这人论年级,喊他一声老哥哥倒是可以了,多年前桃山还剑之时见过一次,当时莫问天也已经六十五了,现在更是七十五岁高龄,身子看着倒是英朗。 不过跟已经整整九十岁的李小凤相比,的确还是弟弟,就连李小凤身边的王楼壶,也已经八十七岁了。 这才对嘛,李小凤心里想着,难道还能总让我们这些老头顶在前面吗,总得有年轻人有担当的。 白起要是知道李小凤心中所想,少不得要说老神仙,我呀,我有担当,你按着我不让我出手啊!而且那莫问天七十五了!除了您也没几个人会觉得他是年轻人吧! “我来!”匈奴阵中一道身影飞掠而起,身后一条“山”字大道,就要直奔莫问天而去,被那措木伸手拦住,飘立在那措木身旁。 “老爷子,您歇着,儿子还在呢!”一名中年人飞身而起,背后一条“崩”字大道乍现,正是白虎门现任掌门,莫问天之子莫贲。 莫贲起身实在是迫不得已,谁知道自家老叶子抽的什么风? “江北拐子新。”没成想下一刻,又一条大道出现,赵建新腰上挂着个酒壶,瘦高瘦高的微微驼背,双手背后站在那里,表情平淡,若不是身后一条“速”之大道,恐怕会被认为是来打酱油的。 “师兄!我也来!大报恩寺外门吴柏飞!” “周山太虚子!”得到李小凤眼神的太虚子飞身而起。 “青山派周长风!” “金戈派金刀尽在!愿与诸位共战!”数道身影飞起,这下可好,金戈派向来以长生境高手多出名,金刀是金戈派内部长生境的象征,这一下飞起整整二十四名手持金刀的高手。 “李白在此!”飞身而起的李白身后三条大道,算是目前最有牌面的。 随着一道一道身影飞起,长生,天人,所有有御空交战之力的大秦高手几乎尽数起身。 谭正冲着赢夫躬身作了个大揖,飞身而起:“大秦!谭正!” “都去吧。”赢夫轻声道,身边的长生境高手尽数起身,朝廷的天人境高手虽然目前几乎没了,可是好在李小凤与白起都算半个朝廷的人。 而且随着同样长生境修为的秦奋飞身而起,大秦军中所有长生境高手近乎同时御空而起,一时之间场面无比浩大,所有江湖人士都傻了,大秦军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长生境? 多吗?其实不多,万人中总归有那么一个,这是赢胜与杨孝严前后近二十年经营的结果,再加上皇宫的长生境护卫,零零散散加起来有近百人,与整个江湖上的高手基本持平。 随着大秦高手不断升空,匈奴联军也没落下,一道道身影来道那措木身侧身后,密密麻麻的立在长江之上。 一条剑之大道出现,粗壮程度直接盖过在场的每一条大道,只比那措木的弱上三分,白起飘身而起,语气冰冷而威严:“剑楼,白起。” 无数的桃花凭空出现,飘散空中为这肃杀之气平添一份美感,分社的长袍披在身上,手持一支桃花的樱三百背后桃花大道乍现,同样飞身而起:“剑楼,樱三百。” “太极”大道出现,与白起相差无几,王楼壶飞身而起,立在白起另一侧。 “砰,砰,砰,砰,砰,砰,砰,”七条大道一条接一条的出现,“临,兵,斗,者,皆,阵,列” 李小凤笑容和蔼,缓缓飘身而起,来到白起与王楼壶中间,对着那措木说道:“我徒弟很乖,从小就没求过我什么事儿,但是前些日子来信说了这么个事儿,让我杀了你。” 第二百九十五章 道消 李小凤语气平淡,却刚刚够两岸凌空而起的高手都听得见,匈奴那边听不听得懂他不管,他知道那措木是听得懂的。 “老家伙,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那措木咧着嘴冲着李小凤说道。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那措木身后那粗壮的地狱海大道陡然消散,江面瞬间趋于平静,咧着嘴的那措木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李小凤看了好一会儿,老道士眯着眼睛与之对视,脸上同样挂着一丝笑意。 “走。”那措木说了一声,然后掉头便回了匈奴阵中,搞的匈奴一方的高手一个个莫名其妙,互相看看也不敢说话,只得跟着一起撤了回去。 “退了?”赢夫皱眉莫名道。 “哈哈哈哈,皇上!这帮蛮子被吓走了!”赵小飞指着退去的匈奴人兴高采烈的喊道,被赢夫瞪了一眼之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才赶紧把头低下,可是眼中依然神采奕奕。 随着那措木带领匈奴高手退下,匈奴大军也开始后撤,眼瞅真的要退兵。 “退了?”同样的疑问在大秦高手中传递,大家互相看着彼此,不知这是闹得哪样。 白起望向李小凤,只见李小凤看着匈奴大军目不转睛,再去看李小凤身边的王楼壶,王楼壶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 就在李小凤松了一口气,转头过来看向白起的一瞬间,一道紫芒从匈奴阵中射出,朝着李小凤激射而来,速度之快这么多高手没有一人反应过来,就算看见了也来不及张口。 白起反应最快,在那紫芒到来之际已经一指剑指挥出,剑气撞上紫芒却被粉碎。那一道紫色流光几乎瞬间穿透了李小凤的身躯。 “师兄!”王楼壶一声大喝,冲上来扶着李小凤。 匈奴阵中,蓝蓝虚弱的倒在了地上,这一箭搭在弓上的时间太长了,为了撑到李小凤放松警惕那一刻,她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力气,甚至还搭上了自身的生机。 那措木扶着蓝蓝,心疼道:“那么拼命干嘛?” 蓝蓝只能摇摇头,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神仙!”大秦的高手们纷纷喊着冲上前来,李小凤被王楼壶抱在怀里,瞪着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颤抖着一只手臂拽着王楼壶的胳膊,皱着眉头艰难的看着他。 蓝蓝手腕上一条镶嵌着紫色宝石的手链,比之前要暗淡了不少,海拉之眼,这是柔然的传世之物,也是柔然帐首领的代表,这件宝物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在柔然传承了多久,从未发挥过它该有的功效。 因为每一任把鲜血滴在上面的柔然可汗,都是男性,千百年了,蓝蓝是第一位女子,尘封多年的海拉之眼也终于有了归宿。 当年一箭被蓝蓝射穿的大卫,有着与神罗皇帝匹敌的实力,虽然当时已经中毒,可是这也已经足以彰显海拉之眼的强大,蓝蓝与那措木试过,海拉之眼一旦激发,会瞬间吞噬周边一切能量波动,只要没被肉眼察觉到,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而且海拉之眼一箭,就算那措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绝对挡不住,躲不开。 那措木早知道李小凤在,而且他脑海中那个声音,也就是饕餮大弟子的残魂告诉他,他不是李小凤的对手。 匈奴王不是莽夫,他从来不是,他嚣张狂妄,同时也不择手段。 “狗贼!休走!”有那热血的武林人士已经脱口骂出,就要扑向密密麻麻的匈奴大军,其他人也要跟上,一条骷颅组成的长鞭却从匈奴阵中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纵穿数百米,直接洞穿了那热血之人的胸膛。 沸腾的血液喷涌而出,被那洞穿胸膛的骷颅纷纷吸收,白起一直警惕的望着匈奴阵中担心那诡异的紫色箭芒再度出手,此刻他赶紧伸手大喝:“都住手!别追!小心有诈!” 他不得不谨慎,因为就在刚刚,李小凤就这样在他面前中了招,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三天!”匈奴阵中传来那措木的声音:“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投降,三天之后!血洗金陵!” 声音响彻两岸,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赵小飞此刻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口中难以置信的重复着:“这,....这.....” 赢夫同样表情很难看,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 “徒儿啊。” 杨凌霄扭身去看,见李小凤出现在自己身边,惊喜道:“师父!您来了!” “哎!”李小凤笑着伸手想摸摸杨凌霄的脑袋,可是却发现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比他还要高一些了,只能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又拍。 “师父!坐!”杨凌霄赶紧请李小凤坐下。 “哎哎哎!”李小凤一边答应一边坐下,絮叨着:“坐下说,坐下说。” 感觉到李小凤有些不对劲的杨凌霄不解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我?”李小凤愣了一下,然后沉默着思索了一下,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没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长江那边怎么样了,师父跟那那措木交过手了?”杨凌霄赶紧问道。 李小凤看着他,笑了笑却不接话,拉过他的手攥在手里:“孩子,以后你要靠自己了。”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明显感觉到李小凤跟平常不一样的杨凌霄,拉着李小凤的手问道。 李小凤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杨凌霄不解的望着自家师父,可是却发现对方正在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师父!”杨凌霄慌了,拉着李小凤的手不知所措:“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李小凤却笑着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神情和蔼的盯着杨凌霄,似乎想多看他一会儿。 “师父!”杨凌霄呐喊着,却无法阻止李小凤消散在自己面前。 猛地睁眼,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的他,看着四周的桌椅,并没有李小凤的身影,他才想起自己大白天的在这打了个盹而已,可是心中却像有什么端了一样。 “干哥!干哥!干哥!”疯了似的冲出去找到赵三才,把赵三才吓了一跳。 “金陵!金陵怎么样了!战报呢!战报呢!”杨凌霄疯了似的摇着赵三才道。 “别别别!”赵三才被慌得头晕眼花,拦着杨凌霄问道:“算算日子,这两天双方才能交上手,明后天就能有战报了,你这是怎么了?” 杨凌霄没有说话,撒开抓着赵三才的手,望着金陵的方向,失魂落魄的留着泪水,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不会的,不会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三天是骗人的 夜晚,握着匕首的那措木在手臂之上划下一道长长的伤疤,一旁躺着的蓝蓝面色虚弱,可是还是赶紧起身拉着他的手臂心疼的捧在怀里,着急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声点,吵到孩子。”温柔的神色少见的出现在那措木脸上,看着自己鲜血横流的手臂,在那新伤口旁还有一道旧的伤疤。 “这是第二次了。”那措木说道:“我答应过自己,每让你动用一次能力,就要在胳膊上划下一刀,这是第二次,我发誓,也是最后一次。” 蓝蓝知道这点伤对那措木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还是心疼的撕下一片衣服帮他绑起来,一边绑一边流泪。 那措木捧着她的脸庞,她抬头望着他,他对她轻轻摇摇头,示意她没事的,然后微笑着起身离开,帐外,匈奴联军的所有高手已经集结完毕。 三天?那措木的嘴角再次咧开,今夜就是大秦的末日。 夜色下,数百道身影从匈奴军中疾驰而出,绕到长剑以北稍远的地方,纵深飞跃长江后直奔金陵城而去。 夜幕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谭正突然抬头,轻声道:“来了,正东。” 在一旁为谭正护法的白起瞬间飞身而起,直奔东方而去,无数道身影纷纷跟上。 那措木感受着眼前奔袭而来的气息,对方丝毫没有任何收敛,就是直奔他而来,他的嘴角再次不自觉的上扬,心中暗道:有意思。 当白起那剑之大道出现在天地之间,光辉照亮夜色的同时,一道剑罡横扫而出,直奔匈奴高手而去,大有一剑斩尽眼前之敌的架势。 咧着嘴角的那措木猛地加速,双拳同出正砸在剑罡之上,巨大的声响引得四周大地震动,随着白起身后大秦高手纷纷赶到,双方再次对峙了起来。 “无耻!”太虚子提剑指着那措木:“白日偷袭在先,夜晚又来,你们匈奴果然是毫无信义的蛮夷之辈。” 那措木咧着嘴:“对呀,我们就是蛮夷,你们眼中下贱的杂种,所以我们不用讲规矩。” 此言一出,倒是把太虚子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跟他们费什么话。”赵建新皱眉道:“上。” 言罢已经率先冲出,几乎一个瞬间连通背后速之大道一起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那措木身侧,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赵建新已经一脚飞踢正踢在那措木后颈。 这一脚实打实的踢在那措木身上,他脸护体罡气都没来得及使出,一击得手赵建新不由心中大喜,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完,那措木已经笑着扭脸看着他了。 意识到不好的赵建新瞬间就想扯,可是却被对方瞬间抓住一条腿,情急之下赵建新一脚踹出直奔那措木心窝。 江北拐子新,腿法天下无敌,自问天下无人能拦住他如此近的一脚,可是这次他失算了,那一脚也被那措木牢牢拦住,现在的他双腿都被那措木抓在手中。 “赵叔!”白起不由大急,瞬间出手一击剑指一道剑气迸射而出,同时整个人飞驰过去。 那措木几乎同时双手用力一翻,赵建新只觉得双腿一阵巨疼,痛苦的大叫一声,好在此时白起剑气已至。 虽然那措木扭头一眼,仅仅一眼那剑气就当空炸碎,可是剑气之后还有手持长剑的白起。 不得不腾出手对付白起的那措木,把赵建新扔出去后双手出掌,背后阿修罗大道出现,猩红的龙卷大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白起一剑正对那措木胸膛,却被对方双掌真气挡在其胸前双掌之间,眉头紧皱的白起暗暗使力,却无奈的发现对方实力的确够强,单单这样不可能突破对方的防御,只得收剑一脚踹出拉开身形再战。 那措木却不给他机会,就在白起后撤一瞬,他反手从阿修罗大道中抽出修罗鞭,巨鞭挥出直奔白起而去,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在白起身前,周身白色罡气旋转,一条太极大道把他罩在其中。 王楼壶双掌撑天,挡着那修罗巨鞭,匈奴阵中一人冲出,拉拳重重砸在王楼壶身侧,身后一条山字大道随其挥拳同时奔向王楼壶,将他连着周身气旋一同打退数十丈。 “老道士!你的对手是我!”呼衍上清呵斥一声,紧追王楼壶而去。 白起身驾三条大道而来,可能由于三条大道实在太过扎眼,匈奴阵中竟然同时四名高手同时迎上白起,也算是够有牌面。 李白微微皱眉,酒之大道握在手中凝成一个酒葫芦,扬天一撒泼了自己满脸满嘴,随手一抛葫芦消散,酒之大道重新回到身后。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轻声道出十字,十字便凝聚在天地之间,纷纷朝着凶你高手砸去。 这诗文攻击,阻挡住匈奴高手攻势的一瞬间,李白手持长剑速度陡然暴涨,化为一道白色剑气几乎瞬间留下四道残影,四名匈奴高手每人面前都有一道李白的残影,也每人都受了李白一剑。 大部分人都靠护体罡气挡住了,只有一人实力欠佳,没来得及反应这一剑受的真真切切,此刻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飘向地面。 赫连达达几乎同时就要对李白出手,却被一道金光卍字挡在身前。 “阿弥陀佛。”大报恩寺主持明德大师身后一尊金光罗汉法相端庄无比,随着一声佛语,明德大师一掌拍出,将赫连达达打退。 白起双手平摊,皱眉瞪着那措木,轻喝一声:“剑来!” 几乎瞬间,长江之中,两岸地下,那些埋藏已久的生锈武器,纷纷破土而出,方圆百里各种武器直奔白起而来。 只要他想,万物皆可为剑,这一次,白起要用这长江两岸连同江上战死的无数英灵之剑,来斩破胡掳! 那措木咧着嘴角,又是这招吗?当初在西域隔壁之上,他就与白起对阵过一次,当时白起就用过这招。 然而今时今日的那措木,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阿修罗大道旋转的更加暴虐,那措木的修罗鞭在手中旋转,巨鞭在他面前形成一个旋涡状,那不断汇聚在白起身后的无数兵刃随着他一手剑指直指那措木后,统统激射而出化作一条剑河朝着这位匈奴王奔流而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 星辰之力 “皇上啊,这匈奴人也太无耻了!”赵小飞愤愤不已的说道。 赢夫没有说话,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数条大道,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放心!一旦战况势利,我等必然拼死守护皇上!”于满开抱拳单膝跪地对赢夫说道,他认为赢夫是在担心。 赢夫也没有回应,因为他其实并是不在担心,因为没什么好担心的,已经没有退路了,放弃天京已经是奇耻大辱,如今若是再丢了金陵,那么他也没有颜面活在世上。 他不怕死,话还说不清的年纪目睹父亲死在眼前,后来又经历过一段暗无天日的黑狱,这些事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了的,所以赢夫有一颗很强大的心脏。 虽然没有强大到不惧生死,可是面对此情此景,他知道,就算战死金陵,也绝对不能后退一步了。 恍惚间,他又想到了杨凌霄。 “哥,我若是死了,这江山就拜托你了。”赢夫心中念叨着。 远处,那万剑大江朝着那措木奔流而去,被他身前旋转的修罗鞭尽数挡下,本就残破的兵刃被搅的粉碎散落一地,那大江之后还跟着持剑刺来的白起。 一剑刺在那巨鞭摇曳而成的旋涡正中,白起陡然发力的同时,一道身影从上方砸下。 白起瞳孔猛缩的同时,赶忙抽剑向着头顶猛地一挥,一道剑罡奔袭而出被来人一圈砸碎,那措木的身形并未被挡住,一拳直奔白起而来。 再出一剑,白起举剑挡住那措木,二人罡气拼撞在一起形成两个硕大的气障,冲击力不断向二人身后飘散,如同两颗撞在一起的流星一般。 白起咬着牙承受着那措木巨大的力量,而那措木的表情明显更轻松一些。 一支桃花破空而来,樱三百身后桃花大道当空炸散,化作满天桃花激射向那措木,密密麻麻的遮盖住那措木的视线。 在那无数桃花之中,一袭粉衣的樱三百隐匿其中,手持一支桃花朝着那措木胸口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刺去。 一只手从桃花中伸出,正握住那樱三百手上那一支桃枝,漫天桃花尽数消散,樱三百看着那措木,那措木同样咧着嘴看着樱三百。 下一刻,那一支桃花被折断,樱三百的身躯倒飞而出飘落远方,晶莹鲜红的血液在空中被大道的光芒映衬的闪闪发光。 “三百!”这一声白起喊的撕心裂肺“啊!”一声怪叫,白起口眼之中透出白光,剑之大道粗壮一杯不止,强大的气息冲破天穹,手中长剑挥出,带着撕裂天地的威势直奔那措木而去。 修罗巨鞭重回那措木手上,面对这一击,那措木双手托着巨大的修罗鞭向后撤去的同时一鞭挥出,拉开距离只为了让修罗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巨鞭撞上剑罡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散开的能量将场上交手之上都震的一阵难受。 白起舍了那措木直奔樱三百而去,落在地上扶起嘴角流淌着鲜血的樱三百,白起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消失了,痛快与悲伤展现无遗,怀里的樱三百已经没了气息,他想哭却哭不出来,想说话确不知该说什么。 那措木没有理会白起,而是身手一抛,将修罗鞭高高扔上天际,然后单手托天,修罗鞭扭曲婉转,自己缠城一个骷颅组成的巨大圆球,隔空被那措木驾驭着不断旋转。 随着它的旋转,猩红的阿修罗大道似乎在被抽取一般,一道道能量随着它旋转的气流被抽取,不断汇聚在大球之上。 不仅仅是阿修罗大道,周围天地间的能量同样也在被抽取,发觉不对的众人纷纷望向那措木,更有人想要阻挡,却发现那措木周身被一道罡气保护,根本无法靠近。 远处的金陵城,赢夫望着那天空中快速凝聚出的,散发着猩红光芒的巨大圆球疑惑道:“这是?” “快看!” “那是什么!” “太阳吗?” “是传说中的血月吧!” 各种声音不断在金陵城中出现,那措木手中的巨大球状能量在不断变强,阿修罗大道已经几乎被全部抽取,猩红色的巨大能量球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这!”王楼壶惊讶之余,一掌拍开跟自己纠缠的呼衍上清,反身向后撤去,同时 喊道“拦 住他!这一下整个金陵都要毁了!” 说的倒是有道理,可是这该怎么拦?那猩红色的星辰怎么看都不是人间该有的东西,更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 大秦的高手纷纷撤了回来,匈奴的高手也不再纠缠,双方又重新站成两拨,所有人都望着魔神降世一般的那措木,望着他单手托着的那颗红色星辰。 “啊!”一道身影陡然而出,直奔那措木而去,剑之大道在其周身宁凝聚成巨大的剑罡,白起含恨一击,倒是足够破开那措木的护体罡气。 同样知道这点的那措木却并不慌张,因为阿修罗大道的威力已经完全被抽调,但凡到了天人境,拼的就是对大道的理解,拼的就是能调动多少大道之力。 而这招取巧之处就在于,他不用理解什么大道,他可以强行调动整条大道的力量,发动足以睥睨亘古境一击的威力。 随着白起袭来,那措木手中那颗红色星辰对着白起,同样对着天京城,直接砸了出去。 剑道加身的白起撞在那红色形成之上,只是让对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连着周身剑罡就被压制着向后推去,任由他拼劲全力也无法阻挡。 “帮忙!”王楼壶大喝一声:“这一下落到金陵就完了!” 言罢率先飞身上前,在白起身后大喝道:“白楼主!我来助你!”,说完双掌拍出,真气完全融入白起周身剑罡。 “我也来!” “帮忙!帮忙!” 大秦高手纷纷响应,一个个飞身而起合力加持白起的剑罡,只为挡住这一击,可是那颗红色星辰却丝毫没有被阻挡的架势,只是速度稍微慢了一点点,依旧朝着金陵方向而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李玲珑 “皇上。”谭正扭过头来面朝赢夫,沉吟片刻:“快逃。” 言罢,这位紫金官袍飞身而起:“大秦诸将!随我共赴国难!” 一道到身影从金陵城中飞身而起,加入那合力抵抗红星的队伍,这些人原本是留下防备匈奴还有其他后手的。 可是此刻,已经没有必要了,谭正的天眼穴能够感知出这是多么庞大的一团能量,那是真真正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赢夫原地不动的站在那里,赵小飞着急的在旁边说道:“陛下,谭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事。”赢夫摇头道。 嘴上说着没事,可是手却把腰间的剑握的更紧了,他不会走,与金陵共存亡是他最后的底线。 “啊!!!!”大秦高手中不断传来嘶吼,每个人都拼劲了全力可是却不能阻挡那红色星辰分毫,虽然已经把速度降的很慢很慢,可是那硕大的一团红光还是在不断向金陵移动。 那措木飘立空中,双手背后,拐着嘴角看着眼前这一幕,身后是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的一众匈奴联军高手,那团红星所蕴含的能量是在太过可怕。 这里面最难受的莫过于白起,如今的他不仅仅要抵抗眼前的红色星辰,无数人的内力加持下,他自己本身也是在爆炸的边缘,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载体。 他必须拼劲全力维持住自身以免爆体而亡,否则不仅仅是他,身后的一众大秦高手也会死伤惨重,更别提眼前还有这么一个恐怖的红色星辰。 “吱呀”一声,赢夫左右看看,不知是哪里出现的声音,也没心情分神去看,继续关注那不断逼近的红色星辰。 “吱呀,吱呀。” 连续传来的声音让他不胜其烦,左右看看问道:“什么声音?” “皇!!皇上!!”却见赵小飞一手指着前方,声音颤抖着说道。 顺着赵小飞手指方向望去,赢夫眉头一皱,这是? 金陵的临时行宫只可能是曾经的吴王府,而此刻赢夫就在吴王府后院,吴王所化的那颗树就在不远处,而此时,那颗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着,似乎像是从树心开了一扇门一般,无色光芒从中透出,引得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难道是王叔?此刻赢夫也是心中一喜,虽然李秀秀应该也不是那措木的对手,可是多一人总是好的。 可是让赢夫失望了,从树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孩子,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光着屁股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好奇的睁着眼睛望着四周。 “这.......”赵小飞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着赢夫。 “玲珑?”犹豫了一下,赢夫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那小女孩歪过头来,若是杨凌霄在,必然认得出,这不就是李玲珑? 她好奇的看了一眼赢夫后,却马上把头扭了回去,望着天空中那颗硕大的红色星辰,似乎找到了让自己苏醒的源头一般。 准备再喊一声的赢夫刚刚张开嘴,还没来及出手,女童已经原地消失,压根没看清是怎么没的,只看到一抹残影,似乎是朝着那红色星辰而去,速度之快,吓的赢夫目瞪口呆。 正在全力抵抗红色星辰的大秦众人,只感觉身后有什么疾驰而来,分神去看,却只看到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一掠而过,谁也没想到是个孩子,毕竟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能御空,还有这种速度,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是又一点能确定,它的目标也是这颗红色星辰。 这到底是是谁?众人心中无不暗骂,没眼睛吗,看不到我们正在合力抵挡,来帮忙啊,一个人逞什么英雄呢? 还没等他们腹诽完,却都只觉着压力骤然一减,而且不是简单的减少了,而是近乎于消失了。 傲立空中的那措木,一口鲜血喷出,惊恐的瞪着眼睛望着眼前这一幕,他看到了,有个什么东西洞穿了他的红色星辰,洞穿了他的大道,击穿了作为核心的修罗鞭。 而那个东西....好像是个孩子? “师父。”那措木在脑海中问道:“那是什么。” 沉默了良久,脑海中那个声音回答了他一句:“不知道。” 这是第一次,这个人对那措木说出这三个字,那措木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这也是为何他从不轻易用这招的原因,第一是蓄力时间太长,第二就是一旦失败,他自身会受到极大反噬。 然而今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被一个孩子破了? 白起等顶在最前面的人也都看清了,因为那孩子洞穿红色星辰后,就立在星辰之上不远的地方,白花花胖嘟嘟的,让人怎么看怎么莫名其妙。 顾不上惊讶,白起感到面前的红色星辰随时会炸裂,冲击波将会波及四周,他必须马上将其冲散,否则诸位大秦高手还是会被波及。 其实根本由不得他控制,这短短一秒的停滞只是因为那孩子太快了,好像连通这天地还有那红色星辰都没反应过来一般,下一刻,被大秦数百位高手加持的白起就不受控制的,整个人带着背后锥子形的大秦众人向前突去。 “躲开!”白起下意识的对那孩子喊道,可是屁股对着他的幼小身影纹丝不动,那大秦众人形成的锥形能量突刺而出,瞬间撕裂红色星辰,那恐怖的能量向着两侧及其后方倾泻而去,嫌弃狂风一样的能量风暴。 “撤!”那措木被乎衍上清还有赫连达达扶着,捂着胸口下令道。 随着红色能量散尽,大秦众人汇聚的能量也大部分被抵消,众人终于能够纷纷收手,白起终于松了一口口气,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同时不忘看向天空中那个孩子。 不仅仅是白起,不少人都向那孩子望去,同时还互相看看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刚才那散开的恐怖能量稍微远一点还好,众人自问都能抗住,可是那孩子刚才站的那么近,却看起来连根头发都没掉,联想到刚才瞬间洞穿那红色星辰的样子,众人心中不由暗道,这是个什么怪物? 李玲珑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看一帮瞅着自己的大秦高手,然后飞身回了金陵城。 城内,赢夫虽然不知道那红色星辰为何突然消散了,可是想也想得到跟刚才飞身而去的李玲珑有关系,这会儿这孩子飞了回来,大大的眼睛好看的很,表情却依旧平淡,甚至看不到一丝情感。 她落地之后看了看赢夫,又看了看那棵树,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从她出来的地方钻回了树立,那颗大树也一阵扭曲,渐渐恢复了原样。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反击 三十万,整整三十万。 辽东军倾巢而出,陈子梅还想劝,被赵三才拦下了,他知道,劝不住了。 当初能让杨凌霄忍着没有直接下令全军出击,已经难能可贵,而且为此整个辽东已经都憋着一口气了。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其实赵三才心里也没底,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因为杨凌霄已经坐不住了。 李小凤被偷袭,生死不知,消息一传回来,杨凌霄想都没想就下令辽东军全军出击,而且着重强调了全军二字。 本就已经在各处备战的辽东军马上开始集结,一天内已经可以大概出发,一天也不愿意再等的杨凌霄不顾赵三才等人的劝阻,命令欧阳若海与欧阳若成总管后勤补给,其余所有王府也好,辽东军也罢,可战之人全都要上阵。 王府内,杨遥与洛王妃帮着杨凌霄穿戴好盔甲,虽然还不甚合身,可是这套杨孝严的盔甲他已经能跟穿上。 看着一身黑甲的杨凌霄,洛王妃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 “娘。”伸手抓住洛王妃正在帮他扎紧腕口的手,杨凌霄看着母亲道:“我去帮爹爹报仇。” 洛王妃本想说千万小心,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看着着甲的杨凌霄,她心中当真五味陈杂,最终只是重重点头:“嗯。” “哥哥。”杨遥拉着他的另一只手臂道:“要小心。” “嗯。”点了点头,接过佩剑,亲卫帮他拿起马朔,黑色的披风随着转身而飞舞,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那姿态在洛王妃眼中,渐渐与杨孝严曾经的身影重叠。 出得王府,薛青披甲骑着一匹体型硕大的骏马,后腰插着两杆短戟,一杆杨家霸王,一杆天龙破城。 秦博远,欧阳仲,还有王府所有老汉公子几乎都在,全都是当年杨孝严亲卫营盔甲,后面还有一千凌霄军。 没有对话,杨凌霄上马双腿一夹,胯下战马飞驰而出,城外,三十万辽东军已经整装待发。 山海关一连三次去问,辽东军这是要干什么,可是连杨凌霄的面都没见上,等到辽东军大军到达山海关,杨凌霄带人入关找到辛祛疾,告诉他:“山海关守军连同河东重骑即刻随本王出征,本王给你半日世间。” 那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那眼神不是命令,是威胁,他身上没有杨孝严那种威压,可是辛祛疾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那么杨凌霄要么杀了他,要么绑了他,反正不管怎么样,山海关守军与河东重骑都得跟着走的。 好在虽然朝廷的命令还没到,但是大战术早已明确,现在出征无外乎早晚问题罢了,所以辛祛疾也就舍命陪了一次君子。 自从那夜过后,匈奴一连三天都没有动静,大秦不知道那措木受了重伤,可是他们知道那孩子并不受自己控制,一帮人围着吴王所化的那棵树求爷爷告奶奶的研究了三天,一点头绪也没有,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西北战损严重,刘飞鹏得到的命令是严守蜀中,因为当时朝廷除了考虑海上,还考虑过匈奴会借道吐蕃这颗墙头草,从长陵直接发起进攻,所以当时调长陵军入京,其实已经有壮士断腕之意,可怜长陵土著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现在战局明了,可是匈奴虽然眼瞅一时无法过江,那么下一步很有可能会全面开始攻占长江以北,所以蜀中还是不能动。 西北已经被打残,沈长安已经组织不起什么兵力,更何况还不断有难民在往西边和蜀地逃窜。 当初撤退之时,朝廷主要组织往南避难的灾民都是天京到金陵这一路上的,两侧其他地方的百姓就都是在听天由命了,有跑的,有留的,还有胆大憋着发财的。 如今双方在金陵隔江对峙,其实拖得越久对大秦好处越大,因为匈奴的补给线实在是太长了,他们又不敢分散兵力,一旦分散兵力出去劫掠,那么大秦会马上下令西北与山海关出兵。 所以他们只能死磕金陵,如今没了船,败迹已露,唯一需要大秦担心的顶级高手们的对决也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内阁商议后认为对方很有可能不敢轻举妄动,并大胆猜测那措木有可能受伤了,可是这个猜测在没有确定之前谁也不敢下结论 原因很简单,若是那措木真的受伤,而且伤的不轻,那么大秦就该即刻开始反击,可是谁也不能确定这点。 匈奴军中也开始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本身就有一小波人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裹挟而来,另外又有一大波人,那股热血已经在这近乎一年的路途上被磨灭。 再加上将近半年的战斗,虽然除了嘉关和天京城那两次之外,匈奴联军并没有太大损失,可是天京城那次各族高手战死不少,光明远那亘古境一击实在太过恐怖。 原本那措木在,能够压下一切不和谐的声音,可是随着那措木受伤的消息传开,再加上一连三天都在帐中未传出一点消息,匈奴联军中就开始有人动摇了。 那措木的确受了伤,而且不轻,那一招并不完善,甚至有诸多弊端,原本也是在与光明远一战时,见识到亘古境强大的那措木临时想出来的。 而且那一战那措木本来就受了伤,这次更是大道接近崩碎,三天来他都在努力稳定自己的修为与大道,甚至不惜为此损耗了一定修为。 最终,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而且随着海上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此次远征也终将无法夸过长江。 “要不然就退吧,草原还是我们的,只要盯死七十二城寨那片地方,让大秦不能重新筑建工事,那么我们随时都可卷土重来,天京城那般破败,这一路上我们把能毁的都毁了,大秦想要缓过劲来,最少也得三五年。”蓝蓝劝道。 皱着眉头的那措木沉默不语,这些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机会组织一场如此声势浩大的远征,这里距离神罗太远了,这些军队下一次不会再随他而来,而且现在匈奴帝国的疆域太过辽阔。 游牧民族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会出乱子,如果不打仗,这些疆土很快会在各种起义中乱起来,匈奴内部也会出现很多问题,这些才是那措木所担心的。 “哇哇哇”的啼哭声传来,蓝蓝慌忙起身去抱起孩子。 望着蓝蓝怀里的赤那措,这位匈奴王最终叹了一口气。 匈奴大军撤了,当这条消息传来,整个金陵城为之沸腾,朝廷也终于可以确定那措木应该是受伤了,随着匈奴大军的撤退,山海关传来的辽东军出兵的消息也刚刚好送达。 辛祛疾原本是叫苦的,结果送来倒成了好消息,众人无不夸张辽东王对战局把握的恰到好处,有老王爷当年的风范。 赢夫没有太多表示,只是赞同的点头称是,命大秦军队即刻渡江追击,同时下令西北与蜀中同时出兵,夹击匈奴,然而其实众人都知道,按匈奴的撤退速度,想要截杀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能性。 只有辽东军,果辽东军刚好能拦住匈奴人,只要辽东军拦住了,并且坚持到三方大军汇聚,那么这一仗就有的打了! 然而杨凌霄不是这么想的,辛祛疾一连三天都在劝杨凌霄,在天京一线拦住匈奴,等待大军合围。 然而这位年轻王爷不为所动,三十万辽东军连同十万山海关守军外加扩军到六万的河东重骑一路急行军,守株待兔虽然舒服,但是那不是杨凌霄要的。 十二营狼牙子倾巢而出,顾前不顾后,杨凌霄下了死命令,不准放走一个匈奴斥候,为此所有狼牙子连最基本的皮甲都舍了。 大军在快接近匈奴人时终于放慢了步伐,这是为了尽快恢复体力,杨凌霄要用近十五万骑兵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一万四千名狼牙子就是他的底气,就算杨孝严也从来没有同时调度过这么多狼牙子。 杨凌霄把话说的很死,王伟等三位狼牙子统领大将同样憋着一口气。 “你们不是号称斥候之王吗,一万四千名斥候同时协同作战,放走一个匈奴的斥候,就别干了。” 在军中,他谁的面子也不给,杨苍也好,曲九江也罢,马三也好,赵三才也罢,他这些日子就没给过谁好脸色,虽然是因为李小凤身死的原因,可是这些军伍中人就吃这一套。 当匈奴人发现自己的斥候部队在不断失踪之后,他们并没有慌张,近百万的军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而乱了阵脚,只是加强了戒备与巡逻。 至于斥候,匈奴不是大秦,每个匈奴人都是天生的斥候,你们不是能抓吗?近十万匈奴轻骑被派了出去当做开路先锋,杨凌霄同样给狼牙子下令,给我打。 一万四狼牙子对阵十万匈奴轻骑,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可是辽东可不只有狼牙子是轻骑兵,除了狼牙子,杨凌霄又补充了三万轻骑上去。 这古代打仗,所为死战那必然是步兵,高机动性的骑兵绝对不会死磕,这时候人数不是问题,打的就是一个气势,辽东军憋着火,匈奴人在撤退,一碰之下,高下立见。 虽然双方都损失惨重,可是辽东军不畏生死的打法同样让匈奴人很猛,心说这帮人是吃了什么药? 随着双方骑兵第一次交锋,大军已经彼此向距不到百里,那措木的怒火终于被激起,大军开始疯狂向辽东军开进。 辽东军同样不惧。 四十六万对百万,这再打不过还要这脑袋干什么? 这话是马三说的,其实辽东军的建制一直是二十万,这下突然多冒出来十万人杨凌霄也很懵,赵三才也说不清,一说出征这多出来两百,那多出来一千,东西前后加起来竟然就多了整整十万人,他也不知道哪来的。 这十万人,都是辽东军的老兵,早在杨孝严尸体回到辽东的那一刻,他们就取出了尘封多年的披甲,日复一日的在家磨砺自己的兵刃,他们就在等这一天,冬城那间馆子关了,老板跟食客都不见了,他们可能没有在一起,但都在辽东军中。 四十六万对百万,这再打不过还要这脑袋干什么? 这话没错,咱辽东军什么时候打过顺风仗?你去问问军中那些老卒!昔年我等出辽关,万人军中刀不满。拖锄举叉卸门板,屠尽中原英雄汉! “要么我们死,要么他们死,听懂了吗。”两军阵前,杨凌霄冷着脸,双手搭在马鞍上,弯腰趴在那里看着对面密密麻麻的匈奴大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杨凌霄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熟悉,那说话的语气,那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意输赢,因为他没输过。 是的,那个男人几乎没有输过,因为他说过,一万人打十万人,只要能杀了他们一万,那这仗就算全死了,也没打输。 “末将遵命!”杨苍马三曲九江赵三才领命散去。 杨凌霄转身望着背后的欧阳仲等人,掏出一枚丹药看着欧阳仲道:“真能到长生境?” 欧阳仲想劝,想说能,可是这药对身体损害极大,对日后修为有着极大影响,可是这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这些杨凌霄都知道。 这药是欧阳仲拿来给他保命用的,可是现在欧阳仲知道了,他压根没准备这么用。 见欧阳仲不说话,杨凌霄把药丸塞进嘴里,一股无比霸道的力量从丹田涌上来,瞬间充斥全身,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强过,感觉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量。 薛青见状也取出一颗,却被杨凌霄厉声呵斥:“你不准吃!” 吓了一跳的薛青捏着丹药看着杨凌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 咧嘴笑了笑,杨凌霄道:“等一会再吃,等找到那措木了,今日你我二人,还有你们,你们所有人,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措木!” 最后三个字,杨凌霄说的咬牙切齿,眼中那股凶厉,看的人心悸不已。 第三百章 死战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充斥在天地之间,近十五万骑兵的冲锋到底有多恐怖,方圆百里的鸟兽,都被震动的大地吓得疯狂逃窜。 骑兵一般不是这么用的,你很难在正面战场看到这种情况,骑兵一般会从两翼出击,很少会正面冲锋,然而这次辽东军有足够的资本。 纵然匈奴战获无数,打造了人马具甲的骑兵,可是这种重骑兵也只有十几万人,辽东军的重骑兵加上河东重骑也已经有足足十万人,在正面战场上,尤其是在骑兵交战之时,这点人数已经不构成差距。 拼的是勇气,拼的是谁不怕死,拼的是谁的战马更为训练有素,匈奴骑兵很强,可是强在机动性,论正面冲锋,双方基本不相上下。 人太多了,战场两侧已经没有骑兵冲锋的空间,而且匈奴同样没有用步兵御敌的打算,在如此庞大的骑兵数量面前,尤其是对方这样冲锋,明显是准备用命去撞开防线,撕开一条口子,步兵方阵的战力会大大缩水。 匈奴人能征服诺大的西域与地中海,在作战上自然不弱,前线指挥的呼衍上清同样下达了骑兵冲锋的命令,这场万年一遇的骑兵大战就此拉开序幕,眼看双方就要撞在一起,匈奴阵中掠起十几道人影。 领头的是赫连达达,身后还有十几名高手,其中包括赫连达达在内四名天人境,其余皆是长生。 大秦骑兵中,同样升起数道身影,为首第一人绿袍长须,半肩银甲,一杆偃月大道拖在手中,周身青芒乍现,紧接着那托着尾焰的青芒陡然暴涨,一条青绿色大道出现天地之间,上书两个大字,青龙。 “斩!”杨苍口中一声大喝,手中偃月大刀劈砍而出,一道龙影随之而起,直奔对方高手而去,龙吟震天,龙影划过,一名西域天人高手当场陨落。 他竟然也天人境了?赫连达达愣了一下,杨苍却正好抬眼看向他,眯成一条线的丹凤眼透露出无尽的杀气,赫连达达下意识的就放慢了速度。 随着杨苍的出手,大秦高手与匈奴高手纷纷缠斗在一起,双方骑兵也在轰鸣中正式撞上,人的呐喊,马的嘶鸣,刀剑入体,人马断折,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出最为响亮的战争之曲。 杨苍找上赫连达达,他何时突破天人的?就是刚刚,其实升空而起之时,他还是天人,莫名其妙的就突破了,那一击带着突破一瞬间的感悟,带着突破之时的天地之威,所以才有那般威力。 如今对上赫连达达,倒是没有了那般碾压的实力,杨苍招式大开大合,双方少有缠斗,每一次接触都会在杨苍那巨大的力道下,拉开数十步距离后再次撞在一起。 曲九江找上了另一名天人境高手,他却不是刚刚突破,背后那条大道上,破军二字赫然其上。 两年前,杨孝严特意托李小凤指点一番曲九江的休息,曲九江已经在天人门框站了良久却迈步过去,老道士身为天下道统第一人,自然能把他点醒。 杨孝严的知遇之恩,李小凤的教导之情,二人皆死在匈奴手上,曲九江怎能不怒,手中长枪上下翻腾,招招要取对方性命。 马三与赵三才率领骑兵冲在第一线,仗着精湛的骑术与实力成功突破了第一波交锋,二人皆有修为在身,内力加持声海,大喝道:“开!” 大秦骑兵疯了似的开始从中间想两边扑杀,一条口子被撕开,三道锥形冲阵奔袭而来,直奔口子而去。 狼牙子,三个锥形阵是十二营狼牙子组成的,身后还跟着数万骑兵,再次对着匈奴军阵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狼牙子金贵?狼牙子不是这么用的?杨凌霄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是他同样知道,这是一场必须拼命的仗,没有谁的命是金贵的,今日就算全死在这里,他也要匈奴付出代价,要那措木付出代价。 匈奴大军开始了疯狂的抛射,箭雨之密集,多少身经百战的老卒老将也没见过,那遮天蔽日的黑色箭雨,昭示着死亡。 一连十九道身影飞身而起,周身罡气飘散,各种手段尽出,为大军拦下箭雨,能拦多少拦多少,这就是杨凌霄的命令。 所以当匈奴阵中高手直奔他们而来时,他们甚至没有还手,只是咬牙用罡气硬抗,自身继续专心挡住满天飞矢。 他们能拖的时间很短,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重伤,然后被对方高手击杀,可是杨凌霄的命令是,能拦多少拦多少。 在他们的努力下,以狼牙子为首的骑兵部队,终于冲到了匈奴阵前,面对眼前的步兵方阵,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斥候一刀扎在马屁股上,疯了似的催动战马冲向那一个个小方阵,在马屁撞上去的一瞬间,他们飞身而起从马上跃下,扑向方阵之中。 一个这样的不可怕,可怕的是各个这样。 人马合力之下,方阵被撕开扣子,溃散的匈奴方阵造成莫大混乱,同时狼牙子同样死伤惨重,这时候,辽东骑兵压上来了。 “这帮人是疯子吗!”呼衍上清瞪眼道。 “他们没疯。”一道声音传来,那措木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来道呼衍上清身边,看着战场局势,轻声道:“撤,这仗我们打不赢。” “什么?”呼衍上清不敢相信这话是那措木说出来的。 “你没听错。”那措木继续道:“派人压上去顶住,大军马上从西北方向侧翼全速转移,能走多少走多少,不要硬拼,今日就算把他们全拼死了,咱们也出不了大秦了。” 呼衍上清还想说什么,可是却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已经昏了头脑,那措木说的没错,虽然人数多于对方一倍,可是照着这么个打法,己方必然损失惨重。 “对面要跑。”欧阳靖驾马上前来到杨凌霄身边。 点了点头,杨凌霄道:“还不到时候,等步兵也与对方交上手。” 大秦的步兵紧随着骑兵的步伐,不同于骑兵那般没有章法的楞冲,步兵反而阵型整齐,稳固推进,不紧不慢,就在步兵到达的那一刻,骑兵撤退的号角声响起,随着步兵方阵纷纷杀入敌阵,大秦的所有骑兵都在全速撤离战场。 去的时候仿佛汹涌的大江,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条条奔流的小河了。 然而他们并不是可以休息了,他们回来只是为了,换马。 “赵三才!”杨凌霄喊住这位要赶去换马的干哥哥,对方驾马朝他而来,杨凌霄望着浑身血污的他,轻声道:“没事吧。” “没事!”赵三才笑笑,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可是身上也是血,越抹越脏。 左右看了看,杨凌霄问道:“马三呢?” 赵三才同样看了看四周,尴尬的轻轻摇了摇头,杨凌霄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别去了,领着后军也压上去,磨也要磨死他们。” 赵三才想说他没事,他还可以冲,可是杨凌霄说完便已经不再看他,而是专心望着战场。 他明白,这不是心疼他,这是命令,于是便不再说话,先行去换马。 随着骑兵再一次集结完毕,剩余的河东重骑与辽东重骑集结完毕,辛祛疾一边大口灌水一边看着辽东军方向寻找着赵三才的身影,刚才撤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赵三才了,知道对方没事。 可是赵三才没有出现,出现在两波骑兵中间的,是杨凌霄和他的亲卫凌霄营,见到这一幕,众人无不心中一震。 驾马来到首位的杨凌霄,甩出一个水囊给辛祛疾道:“喝什么水,喝酒。” 辛祛疾拿着酒囊在手上,本想说不了,可是看着杨凌霄那样子,压根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知怎么的,神使鬼差的就打开灌了一口。 这口酒喝完,放下酒囊,却发现刚才没看他的杨凌霄正在盯着他,笑眯眯的样子看不出丝毫和蔼,反而有一种让人畏惧的威严。 “怎么样?”杨凌霄笑着说道:“为孤当一次阵锋。” 所谓阵锋,锥子阵阵尖两侧,为他当一次阵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当阵尖。 “王爷!不可!”欧阳靖与欧阳仲几乎同时出言阻拦,然而杨凌霄已经驾马而去,根本谁也没理,把众人都看的一愣。 “跟上啊!愣着干嘛!”老二老三驾马吆喝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快马追上杨凌霄。 杨凌霄又不傻,他当然没有骑的很快,感受着众人跟上来,他才慢慢加快速度,左右看了看,大秦重骑与河东重骑很自然的组成一个巨大的锥形阵,满意的点了点头,杨凌霄的表情渐渐变得冰冷。 “将士们!”暂时到了长生境的他大声喊着:“为王爷报仇!为大将军报仇!为我爹报仇!杀了那措木!” “杀!”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与马蹄声是最好的信号,前面的大秦军队知道,自家骑兵又来了。 阵尖很帅,是每个男人的梦想,但是这个位置,帅不过三秒。 一个照面,自古以来,阵尖之士若非修为惊人,必死无疑。 杨凌霄自然不是什么万人敌,可是他身边跟着大部分王府老汉公子,他们不会允许杨凌霄有任何闪失,所以在撞上敌人前一刻,他们已经一个个飞身而出,近四十名高手同时出手,在战场之上,是绝对恐怖的存在。 “来了。”那措木笑着看向杨凌霄的方向,然后大手一挥:“上!” 蓄势已久的匈奴联军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天空之上,一百余位高手彼此交战,地面之上,喊杀声震天。 在药物刺激下,长生境实力的杨凌霄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选择加入高手们的战斗,他的经验不足,对上任何一人都不占便宜。 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地上咆哮着爆发出体内前所未有的能量,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匈奴士兵投掷长矛直奔杨凌霄而来,瞬间将其战马扎翻,被帅出去的杨凌霄在地上翻滚数圈,马朔脱手而出。 匈奴人太多了,众人有心去救可是都在被围杀,翻身而起的杨凌霄同样被人围攻,抽出腰间长刀左右招架,刀罡四射血肉飞溅。 浑身血污沾着尘土,疯了似的杨凌霄一刀斩杀一名匈奴士兵后,顺手抓着向自己捅来的长枪,怒目一瞪将来人拽到身前,身手抓住对方的头发,张口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这一幕,看傻了四周围着他的匈奴士兵,那匈奴士兵连着喉咙与气管被杨凌霄咬下,嘴上叼着血肉,海连带着长长的食道与气管,一口吐出,此刻的杨凌霄,宛如恶鬼一般。 “那措木!!!!!!”杨凌霄仰头大喝,随之一刀斩出,刀罡砍翻十数名匈奴士兵。 “滚出来!!!!!!”再一声大喝,又一刀斩出,,咱杀十数匈奴。 那措木咧开嘴角,一步上前,被呼衍上清死死拉住:“王,您不能去,您境界如今不稳。” “一个长生境的小家伙而已。”那措木说道,说着给了呼衍上清一个放心的表情:“你赶紧组织大军撤出战场,这点人奈何不了我们,他们已经疲态尽显了。” 战场上,大秦军队虽然已经全面压上,可是的确已经不能再推进分毫,匈奴联军的战力绝对不是吹出来的,不管是匈奴人还是各族部队,都经历了连年血战,战力正在巅峰。 大秦军队悍不畏死,匈奴同样无所畏惧,这是一场没有阴谋的战斗,这是男人与男人间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战斗。 浑身血污的杨凌霄挥刀叫骂,下一刻却倒飞而出,在地上连翻几个跟头,重重落在地上,一口咳出,大片大片的鲜血喷涌在身前。 抬头去望,眼前那人他见过,多年前,他还是个少年。 那年,还有一位老道士挡在自己身前,驾驭着七条大道帮自己拦下此人。 “当年,就该杀了你。”那措木轻蔑的说道,他同样认出了眼前之人。 “不过现在也一样。”那措木继续道:“杀了你爹,杀了你师父,现在再杀了你。” “薛青!”杨凌霄一声大喊,浑源的身形奔袭而来,双手短戟周身罡气暴涨,昔年杨孝严说过,若是有了修为,谁能拦得住薛青? 那措木也看向薛青,这胖子,他也记得,在边疆自己不是给了他一脚吗?竟然没死? 区区长生境而已,那措木甚至连祭出大道的欲望都没有,望着薛青朝他挥舞而来的大戟,仅仅是运起罡气抬手阻挡。 然而当薛青那修为加持下的怪力砸在那措木身上,他知道,他错了,但是为时已晚。 以最快的速度躲闪的那措木,终究为大意轻敌付出了代价。 倒飞而出的薛青,身上的罡气被那措木一脚踢的炸裂开来,仅仅一脚这个胖子就再次陷入濒死。 可是那措木,目瞪口呆的望着地上,望着自己的胳膊,根本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王!”注意到这一幕的呼衍上清慌忙赶来,看着发呆的那措木,一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杨凌霄笑了,咧着嘴用刀杵着地强撑着站起来,望着那一脸懵逼的那措木,哈哈哈哈哈的放声大笑,如同一个疯子一般。 “王!”呼衍上清再喊一声,那措木却已然没有反应,任由断臂鲜血横流,情急之下呼衍上清脱下衣袍裹住那措木的伤口,强行拽着他飞离了战场。 留下杨凌霄一个人,大口咳着鲜血望着遁逃的呼衍上清与那措木,继续在那里放声大笑。 第三百零一章 新政 当朝廷知道辽东军已经与匈奴撞上之后,赢夫火速派了白起带着各路高手驰援,众人千里奔袭赶到战场之时,匈奴大军早已远遁,只有遍地的尸体与正在打扫战场的辽东军。 辽东军在收敛同胞的尸体,并没有去管匈奴联军的尸体,因为实在忙不过来,死的人太多了,辽东军跟山海关守军外加河东重骑,阵亡了整整十八万人。 这十八万条性命,换来的是二十万左右的匈奴联军尸体,战损略微高于一比一,可是这是在匈奴并不恋战的情况下。 当白起等人见到这位年轻的辽王时,他正浑身缠着绷带,旁边还有一个满身是伤的胖子,二人光着膀子在火堆旁,用树枝串着一大串,战死的匈奴战马的马肉在烤。 杨凌霄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也不知是对他们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反正念叨了一句:“难怪没人吃马肉,都吃牛肉羊肉,我还纳闷这马肉难道是多金贵?闹了半天这马肉是真难吃,呸。” 说着把嘴里嚼的马肉吐在地上,然后抬眼看了一眼白起等人,举起手上的树枝道:“你们尝尝?” 白起不懂什么意思,却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嚼了几口皱起眉头,确实不好吃。 其余人却是不敢说话,都是江湖上的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听得懂,也就白起这种性子才不明白杨凌霄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这位年轻王爷哪来的如此气场,明明年岁不大,偏偏让人心生畏惧。 他们当然会畏惧,因为杨凌霄见到他们并不开心,他也不是在说什么马肉驴肉,他说的是朝廷这仗打的太窝囊,让他死了爹又死了师父。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王楼壶上前两步:“王爷,您别怪他们,这都是江湖上的有志之士,朝廷的决定,我等并不能左右。” 杨凌霄这才赶紧起身,微微作揖:“师叔,你这就见外了,我就念叨几句,道理我都懂,只是师父他.....” 说着杨凌霄就低下了头,气氛再度变得凝重,王楼壶上前两步,扶着他的肩膀。 抬起头,杨凌霄看着眼前瘦高瘦高的老道士,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王楼壶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他笑了笑道:“师兄他临走时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听到这个,杨凌霄马上来了精神,赶紧看着王楼壶摇摇头问道:“他老人家说什么了?” “他让我告诉你。”王楼壶笑道:“以后要靠自己了。” 听到这句话,一股没由来的坚强突然从杨凌霄下胸腹之中涌起,让他直起腰,抬起头,挺起了胸膛。 望着面前的王楼壶,他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王楼壶同样目光欣慰。 转身望向白起,却见白起正举着木棍把肉还给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就像在说的确不好吃。 见此情景,杨凌霄也是哭笑不得,赢夫这个师父也当真是个妙人,伸手接过那串马肉,他对白起说道:“容先生回去告诉皇上,匈奴已退,辽东军损失惨重需要即刻启程回辽东修整,战场就留给他们打扫。” 他可没打算把匈奴人的尸首也收拾了,他要让朝廷看看,这一地的匈奴尸体,他想借此告诉朝廷,若是能早点集中兵力,杨孝严也不会死,他师父也不会死,这仗也不会打的这么惨。 可是朝廷又何尝不知道呢?谭正傻吗?赢夫傻吗?大秦的权利顶峰若是一群傻子,那早就亡国了,或许现在的结果,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白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杨凌霄也不愿意与他多说,转身坐回火堆旁,拿着那块马肉继续烤了起来。 天禧二十九年夏末,匈奴联军撤军,朝廷重回天京,着手开始天京城的重建,御林金甲北上边疆七十二城寨,蜀地兵力调出至嘉关,山海关守军与河东重骑于山海关修整,辽东军回到辽东。 此次大劫虽然挺了过来,可是匈奴二百万大军此战损失统共不过四十余万,且开入大秦的本就只有百万人,其中大多数为各族联军,还有整整一百万大军留在草原纸上,大秦未来百年,甚至数百年,都将处于强敌在侧的状态。 朝廷下旨,大肆犒赏嘉关守军与辽东军,对蜀王和辽东王也多有赏赐,这一次就把平叛两广所获的底子耗尽了,原本能跟富余三五年的大秦,又陷入了极度的拮据中。 谭正力排众议,劝说赢夫拍出使臣与匈奴讲和休战,重开岑城大集,那里曾经是薛老将军的摇钱树,靠它薛老将军才建起七十二座城寨,组建起薛家军。 同时谭正下令鼓舞经商,增加商税的同时,全力支持对外贸易,让大秦的商人赚钱,让朝廷跟着一起赚钱。 在满朝的反对声中,这个方针同样被强行布置了下去,谭正知道,值此国家存亡之际,顾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时间已经不允许了,虽然在辽王的带领下,薛青斩了那措木一条手臂,而且匈奴联军必然要回到地中海周边,可是这也意味着大秦与匈奴的仇恨在加深,一百万大军就在草原上,他们会休息多久?三年?四年?甚至两年? 千百年来,世人都是以农为本,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一位,如今朝廷要打破老祖宗千年的规矩,这让满朝的读书人都不能接受。 谭正与一般读书人不同,他深知空谈误国的道理,抱着先贤的学说理论在那看,在那读,在那宣传,这些人也不想想,先贤那么厉害,为何一个个国家最终都灭亡了? 当然,这个话题没法争辩,因为本来也不是先贤的错,一个国家的灭亡必然是多种原因综合起来导致的,可是谭正的看法也没错,他知道不能一味的再走老路了。 好在经历过大秦这些年的起起落落,这位内阁元老早已被成为谭相,虽无宰相之名,却有宰相之实,这点就算是孔穗,如今也是在心里默认了的。 所以谭正也的确可以放手去做了,除了鼓励经商,谭正与赢夫商量后,由皇上与内阁牵头,朝廷主持,在封赏各路江湖豪杰后,正式宣布除了国子监之外,会在天京城郊新建一所学院。 这间学院不不再仅仅只是读书,他还将是一所修行者的学院,类似一个超级大的江湖门派,同时希望聘请这次为大秦出力的江湖门派中的佼佼者充当教师,也鼓励各门派献出秘籍供学生研修。 原本此时该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可是由于此次匈奴来袭,那措木的实力,杨孝严的战死,李小凤的身亡,这些与大秦一同浴血奋战后的高手们,那份爱国情怀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他们很多人不再考虑门户之见,心中更多的是大义,一时之间都纷纷响应,那些不愿意的也只能跟着附和,毕竟其实秘籍已经大部分都在朝廷手上了。 然而上有对策下有政策,这些江湖人士中自然也有高人,马上提出要在江南也建一个同样的学院,这点也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这间学院虽然也是由朝廷牵头,可是在管理上,众多江湖门派将更有发言权,就好像一个是公立大学,一个是私立大学一样。 此消息一出,天下皆为之震动,不过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了选址建院聘师,还要找合适的人选来主持,总之过程复杂耗时极长。 而且随着这个消息传出后,先是两广向朝廷申请,在广州府建立一间类似的学院,紧接着辽东宣布,将建立辽东武备院,摆明了也是一个意思,而且名字都起好了。 此举当然也遭到了朝野中不少读书人的反对,不过这次反对声音就小了很多了,其实反对这件事很难有什么上的了台面的理由,无非是什么有辱斯文之类的,主要还是一些腐儒觉得这样有辱斯文,赢夫二话不说就让锦衣卫把这些人全都下了大狱,但凡有问题的全部抄家,反正朝廷差钱。 纵然不满,可是也没人敢在说什么,毕竟大家都看出来了,谭相如今雷厉风行,皇上如今杀戈果决,都是一副誓要做大改革的样子,这君臣齐心,众人哪里还拦得住? 如此一来,孔穗也终于很自觉的告老请辞,毕竟对这一切最不满的,应该就是孔家,可是孔穗却无能为力,而且他真的年级太大了,这一场南迁下来,老人家这身骨头差点没散了,终日都要吃好几碗汤药,若不是国难当前,他早就顶不住了。 如今匈奴终于撤了,他留下来又碍事,终日有那看不清局势的傻子到他府上,说朝廷的决定这不对,那不对,也不看看他能管得着吗? 而且孔穗虽然不满,却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匈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确需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所以他终于决定回山东老家去。 三留三辞的路子走完,赢夫含泪送走了孔穗,靠山王对于孔家的禁令早就解了,这些年孔穗在朝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也是时候还孔家自由了。 随着孔穗的告老,孔三金跟着沾光直接被连升三级,又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户部侍郎诞生了,上一个这个年岁到这个职位的,是已经外放的封疆大吏刘飞鹏,曾经的兵部侍郎。 同时还有王一康等年轻官员被提拔,这些年轻文官的主要被提拔方向就是要新建的天京学院,另外谭正还有意在六部之外单独再设立一个商部,可是考虑到朝野的反对声音会太大,所以暂时改为天京商会。 原本想把陈子梅派去委以重任的,可是到这时候他才发型,陈子梅人找不到了,找来张一木问,只知道南迁之时就不知所踪,所以不知道现在在哪,生死都不知道,所以谭正也只好作罢。 而陈子梅此时,正在辽东,辽东武备院的筹建就出自陈子梅的建议,当陈子梅把其中利害分析清楚,且说的滴水不漏之后,赵三才也不由对这个年轻人表示肯定,他非常确定杨凌霄这次又捡到一个宝。 同时随着朝廷鼓励经商,陈子梅也为杨凌霄献上同样又不一样的政策。 商,能带来巨大的财富,不同于朝廷,辽东地方不大,完全可以由王府自己拿大头,而且王府本来产业就很多,赵三才这些年赚到的钱不都是靠做生意开店占楼出租铺子吗?虽然偶有借助王府的便利,可是也从来没昧过良心。 但是陈子梅指出了赵三才最大的失物,就是他忽视了非常重要的一条商路,甚至整个大秦都忽视了,那就是海路,不是近海这些小打小闹,跑一跑东瀛之类的地方,而是真正的远洋贸易,来回最少一年这种。 现在的商品,多是近海一点一点传播,你拉到这,这再拉远一点,远一点买了再拉远一点。 这一路上多少中间商赚差价,做买卖就是卖东西,把南边的卖到北边去就能赚钱,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如果我们能把东西直接从很远的地方拉回来,也能吧我们的东西直接拉过去,那么我们不仅能在价钱上碾压所有人,更能在利润上反而超越他们。 赵三才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比别价格低的多,还比被人赚的多的多,这到底是有多来钱他会不知道?可是没人这么干过啊! 不!有!陈子梅之所以要重点说这个,就是因为西域之行,他知道地中海周边已经有人在这样做了!而且也是刚刚起步,但是随着神罗的征战,这些商人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战争财,所以暂时这股风浪还没掀起来,但是陈子梅确定,这一定是未来的大趋势。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非常肯定,越早加入这个从未有人做过的行当,就能取得绝对的主导地位,也代表着数之不尽的财富。 赵三才简单一想也认同了这个观点,就等杨凌霄拍板了,杨凌霄在沉思之后,看了看赵三才,轻声道:“湖东王叔。” 赵三才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辽东哪来的大船,就是要现造也没那个水平啊,所以出走琉球的湖东王,便是重中之重。 与此同时,大秦的第一位皇子,也即将要过周岁了。 杨念比他要早生下几个月,那时候虽然在备战,可是匈奴还没来,满月酒也摆了,赢夫还派人送了贺礼来。 等到大皇子出声,当时已经大战在即,所以一切从简,如今仗打完了,却倒是刚好能给他过个周岁之礼。 赢夫为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起名赢律,寓意严于律己,还特意写信邀请了杨凌霄来参加赢律的周岁之礼,可惜信到辽东时,杨凌霄刚好趁着还没入冬出海去了,只能由欧阳若海模仿着杨凌霄的笔记回了一封信给赢夫,说是伤势未愈,不便远行。 虽然欧阳若海已经把言辞写的尽量诚恳,可是落在赢夫眼中,却成了杨凌霄开始对他客套,这让赢夫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曾经二人是那样无忧无虑,无话不说。 第三百零二章 杨凌霄的审讯技巧 “这就来了?”杨凌霄看着远处驶来的三艘船只,饶有兴趣的对身边的赵三才问道。 张云龙微微一笑躬身道:“刚才那小船定然是岛上渔民,出海打渔看到有船驶来就回去报信,沿海多是如此。”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出海,这段时间他也忙得很,到周山去参加了李小凤的葬礼,王府的私库搬空了一半都拿去给周山了,修缮道馆之余,还想李小凤塑一尊雕像,王楼壶自然应下。 刚一回来,就带着赵三才,欧阳仲,欧阳靖,三公子,陈子梅等人一起前往琉球去寻张云龙,一是要好好商量商量这远洋贸易的事,二是这次多亏了张云龙把匈奴联军的海上部队死死拦住,不管朝廷怎么说,他得来一趟表示谢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海上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这点很奇怪,半个月前赵三才就派人来琉球了,可是这一走就再没音讯。 那段时间有大风浪,赵三才以为是遇难了或者迷路了,毕竟大海目前对于整个大秦来说都还很陌生。 可是第二波派去的人,也失踪了,这就让赵三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汇报给杨凌霄后,这位年轻王爷当时正急着去参加李小凤的葬礼,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多想,只是让张云龙准备船只,等他一回来就亲自走一趟。 原本赵三才是想劝的,毕竟海上不比陆地,总归是让人无法放心。 但是陈子梅却说,他在西域之时听过地中海的海商说过,没有经历过大海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诱惑的,所以他觉得该走一趟,不仅王爷该走一趟,他也该去一趟,赵三才也该去一趟。 这话一说,赵三才就不服了,合着老子这大半辈子没出过海,就等于白活了呗?于是做主,他跟陈子梅一起带几个护卫去,就先不告诉杨凌霄了。 没成想杨凌霄并非随口说说,而是把这事儿当正事记着呢,二人刚刚准备出发,杨凌霄就赶了回来,劝也劝不住,主要他也想去见见张云龙。 赵三才不知道为什么,陈子梅更不知道,就算是杨凌霄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嘛,只是他很想去见见张云龙。 杨孝严死了,李小凤死了,光明远死了,李中书也死了,他现在唯一可以倾诉的长辈可能只有张云龙一人了吧。 远处驶来的大船放下小船上前,来到杨凌霄的船队附近,大喊道:“辽东的兄弟,是路过还是补给!” 杨凌霄他们挂的自然是辽东旗帜,这旗帜在海上不常见,可是好用的很。 冲着赵三才使了个眼色,赵三才点点头上前去:“回去告诉你们龙王,故人来访!前头带路吧!” “兄弟!”那人再次大喊道:“我家龙王说了,谁也不见,若是路过便好,若是缺补给,龙王说让我等送给兄弟,还请兄弟原地等着,万万不可登岛。” “这....”赵三才一连莫名的看向杨凌霄。 抱着胳膊捏着下巴的杨凌霄面色不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远处依稀可见的陆地,问道:“把人拿下,上岛。” 赵三才点了点头,看了看欧阳仲,欧阳靖,还有三公子,三人点点头纷纷飞身而起,直奔三艘大船而去。 对方自然也有高手坐镇,不过被欧阳仲一根银针甩出,定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盘道:“兄弟,什么意思?” 欧阳仲笑笑,没跟他多说什么吗,只是告诉他:“让你的人调转船头,前面带路,我们要上岛。” 那小船上来传话的人一连懵逼的看着杨凌霄这边飞出去三人落在自家船上,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知道该咋办。 “朋友,上来吧,我家管事的要跟你问话,不用看了,你家管事的已经答应带路了。”赵三才冲他喊道。 那人回头看看,果不其然,自家船队正在调转船头,自知不敌的他自然很顺从的让小船朝着辽东船队这边过来。 被带到杨凌霄面前,见是个俊美的青年,那人还愣了一下,不过倒是识趣的很,愣归愣,很快回过神来跪下就磕了个头:“小的陈瓜瓜,见过大人。” 杨凌霄笑了笑,坐起来双臂撑在膝盖上,弓着腰细细打量了一下,常年在海上漂的人跟陆上的人是不一样,看起来很消瘦,骨关节很大,手指有些泛白。 “哪的人啊?”杨凌霄问道。 张瓜瓜抬头笑道:“回大人,小的是大竹岛的。” “大竹岛?”杨凌霄看向赵三才,谁知赵三才也摇了摇头。 倒是张瓜瓜聪明,知道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解释道:“是咱琉球群岛里的小岛,想必大人不会知道的。” “琉球群岛?”杨凌霄又愣了一下,再次看向赵三才。 这个赵三才倒是知道,拱手作揖道:“是琉球岛到东瀛之间小岛屿的总称。” 杨凌霄这才点了点头,看了看张瓜瓜,继续问道:“岛上现在什么情况?为何龙王不让我们登岛啊?” “这个....”张瓜瓜支支吾吾的,看了看杨凌霄,为难的说道:“咱龙王不是从大秦叛出来的吗?自然不愿意诸位辽东军爷上岸了。” 杨凌霄心说你骗人也得会骗吧,演技好点就算了,说不定能混的过去,可是你这也太拙劣了。 论骗人,杨凌霄是祖宗啊,咱张口就敢说,胡话小郎君,那是吹出来的吗? 而且这话明显漏洞百出,之前张云龙还跟杨凌霄偷偷通信呢,更是刚刚帮大秦挡住了匈奴联军的海上力量,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让辽东的人上岸? 使了个眼神给赵三才,赵三才一努嘴,一名亲卫二话不说,一手握着佩刀,另一手握着刀柄,并不抽出鞘,而是轮圆了当做棍子使,重重的就给了张瓜瓜一下。 “啊!”的一声,张瓜瓜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断翻滚,那亲卫并不收手,而是继续挥舞着,打的张瓜瓜吱哇乱叫。 “好了。”打了好一会儿,杨凌霄才出言道,那亲卫一低头退了回去,留下张瓜瓜独自在地上哀嚎。 “行了。”容张瓜瓜嚎了一会儿,杨凌霄继续道:“说吧为什么。” “大人!我没有骗你啊!我若是骗你了!您就把我丢到海里去喂鱼!”张瓜瓜爬起来,跪在那信誓旦旦的说道。 “哦?”杨凌霄笑了:“怎么?你是看这离岸不远,自认为能游泳回去不成?” “唉!”赵三才配合着出言道:“公子,这您就有所不知了,这海里的鱼见不得血腥味,咱给他腿上来几刀,把血放出来,游不出二百步,这小子就得喂鱼。” 被一语道破的张瓜瓜神色尴尬,心中暗骂,妈的有懂行的啊! 抬头看了看杨凌霄,却见杨凌霄已经端起一个水囊,一边喝水一边摆摆手,看都没看他一眼。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上来几个亲卫把他抓住,掏出绳子就是五花大绑,看样子就准备要把他往下扔了啊。 “大人!大人!”张瓜瓜着急的大喊道:“不要啊!大人!我说!我都说!” 说?轮不到你说了,亲卫已经用抹布塞进他嘴里,再用布条捆上,他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了。 做完这一切,赵三才上来,与杨凌霄相视一笑,从亲卫那抽出刀来,在张瓜瓜小腿上割开几道口子,张瓜瓜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鼻涕眼泪乱流,死命的拿脑袋往船板上磕,可是压根没有人理会他的求饶,亲卫们毫不留情的就把他扔下了船。 做完这一切,杨凌霄看着刚才给张瓜瓜划那小船之人,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生的倒是高壮,只是一脸的憨厚,此刻的他已然吓傻了。 见到杨凌霄望向自己,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大...大..大人!我说!龙王被赶走了,好几位当家的都反了,龙王他现在根本不在岛上!” “嗯。”杨凌霄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跪在那的汉子道:“这人啊,就是这样,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知道他为什么连第二次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吗?就是因为还有你,你会说的,他说不说就无所谓了,懂了吗?” “嗯嗯!”汉子木讷的点点头,心中微微一安,看来自己命保住了。 杨凌霄摆摆手,又上来两名亲卫,二话不说拖着他就往船边走,他整个人都傻了,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挣扎,却已经被杨凌霄的亲卫按住后肩,一脚踹了出去。 “扑通”一声传来,杨凌霄把水囊塞上,站起身来到船边,看着那汉子从水里钻出来,轻声问身边的赵三才:“你说他能游回去吗?” 赵三才摇摇头:“回去不,没刚才那个张瓜瓜还好,那厮被放了血,会把附近的鱼引过来,他这么往回游,体力够不够先不说,万一碰上了,估计也得交代在这。” “啧啧啧。”杨凌霄摇了摇头:“还想放他一条生路呢,是我欠考虑了,以后不能这样。” 说着他抽了抽鼻子:“什么味?” “王爷。”亲卫抱拳道:“那小子吓尿了,您踩他尿上了!” “卧槽!”杨凌霄一个闪身跳开,赵三才也赶紧躲开,看着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杨凌霄指着亲卫骂道:“你特么不早说!” 亲卫尴尬的笑了笑,心说这不是怕打扰到您装逼吗。 说话间,头前带路的三条船已经到达岸边,一个小小的港口,戒备森严的模样纵然离得老远也看得出来,不过杨凌霄相信欧阳二兄弟还有三公子的办事能力。 果不其然,等到杨凌霄靠岸登岛,三人已经把匪首捆了一排在那里,四周的喽啰们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尴尬极了,等到杨凌霄带人登岛,他们就更没有反抗的心思了,最关键的是从头到尾都没人理他们。 杨凌霄径直走到那一排被绑着的匪首面前,看了看自家三位高手。 “都有点修为,大小得是个头目。”三公子说道。 杨凌霄点了点头,从这一排匪首面前走过,挨个看了一遍,然后踱步再走回来,一边走一边指着道:“这个,这个,这个。” 待走到头,轻声道:“这三个先杀了。”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这三个一连两次,在杨凌霄走过的时候都抬起头看他,甚至头就没低下去过,眼神表情都硬气的很。 得到命令的亲卫二话不说上前抽刀就砍,血溅开来,溅了剩下的人满脸满身都去。 做完这一切,杨凌霄指了指从右边数第一个道:“就你了,来吧。” 说着转身就往回走,亲卫马上压着此人跟着过去,到了远处杨凌霄找了块石头坐下,亲卫把那人按在地上,远处跪着的那一排匪首看过来,却被其他亲卫站成一排在他们眼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距离又远,他们也听不见什么,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被拖了回来,一路都淌着鲜血,显然死的透透的了。 他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怎么死的,杨凌霄把他带走之后,一句话也没问,坐在那自顾自的吃了些点心,甚至还给他吃了一块,他都下定决心准备什么都招了,结果莫名就被人从背后一刀砍了。 “下一个~”远处传来杨凌霄的声音,赵三才不由苦笑,也不知道自己这干弟弟的审讯技巧是跟谁学的,着实太老辣。 “咳咳。”一个匪首面色尴尬的抬起头,看看赵三才像是管事的,跟赵三才说道:“这位爷,您把我带去吧。” 赵三才一看,果然管用,自然点了点头就示意亲卫就他了,其余人都眼神复杂的望着那被带走的人,一个个看看彼此,眼神之中尽是动摇。 “公子!”那人来到杨凌霄面前,跪下就道:“您是辽东的吧?” 杨凌霄心说我还没问呢,你咋就还问上我了? 却也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公子可是为了龙王而来?”那人继续问道。 杨凌霄又点了点头:“嗯。” “公子!”那人张嘴就要再说话。 “再废话就把你也砍了。”杨凌霄打断了他。 那人话都到嘴边了,活生生又咽了回去,生怕真被杀了,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远处那一排匪首,跪着用膝盖往前挪了两步道:“公子,咱是龙王的人,你把他们全砍了吧,他们都是那帮叛徒的人。” 第三百零三章 七武士 那么琉球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这一切要从阿拉提率领的舰队退去说起,张云龙这些年在琉球培养的海上势力,以七支海盗军团为主,这七支军团的首领被称为七武士。 这七人从大秦建国开始,就被张云龙派出海上,他们本身就是张云龙精挑细选抽出来的人才,无论是修为还是领导力都极为出色。 杨孝严用人,必须确定此人能够为他所用,能够被他掌握,否则依着杨孝严的性子,必然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而张云龙不同,张云龙用人只看能力,又或许是当时的确需要能力及其出色之人,毕竟那时候,张云龙能给他们的帮助也很是少,需要他们自己本身有着极强的能力。 总之这七个人在这二十年间闯下了诺大的海上势力,而且一个个都藏得很深,直到张云龙出海来到琉球,这才完全展现实力,从而也直接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原本这一切都挺好,可是问题就是,阿拉提所率领的舰队。 神罗帝国的海军本就想当强大,那措木征服神罗又压根没有打过海战,这支位于地中海的强大军队原本准备遁逃,可是被阿拉提率先带人包围了其将领的家人,最终不得不投降。 如此一来,整个舰队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若非劳师远征,张云龙又占尽地利,否则仅仅凭借一帮海盗,绝对拦不住那庞大的舰队。 这一战张云龙手下也死伤惨重,甚至到了战争后期,七武士已经开始有人不听调令,以各种说辞推诿,拒绝出战。 犹豫当时战事吃紧,张云龙也是捏着鼻子一个个忍了,把自己的嫡系部队,也就是湖东水师,全顶了上去。 原本打算秋后算账,却没想到这帮人胆大包天,竟然欲意对付张云龙,借着请罪的名义,实际上暗中调动人马准备造反。 张云龙也不是吃醋的,他在这几个人手下都埋的有暗桩,杨凌霄面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张云龙得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反击或是埋伏,而是带人果断撤出了琉球岛,全面缩进了琉球群岛,说是视察,让这几个造反的在岛上等候。 到了这,其实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大家彼此都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只是张云龙退入琉球群岛,这几个人也不敢贸然出兵,因为琉球群岛地势复杂,岛屿众多,他们担心有诈,所以一时陷入了僵局。 “七个都反了?”杨凌霄坐在船上看着身边的崔老二,就是那个张云龙的暗桩,虽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但是杨凌霄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些张云龙的情况,感觉这人应该没有说谎。 毕竟说谎说到这个地步的话,编出来这么大一出戏,那杨凌霄觉得上当也值了。 众人已经带着崔老二重新起航,毕竟张云龙不在岛上,他们留着也没有意义,等到对方集结人马再跑,那就是跑了。 只要走的够快!那就是老子自己要走的,不是怕你们谁,杨凌霄是这样想的。 “那倒没有。”崔老二尴尬的笑道:“反了五个。”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心说这特娘跟全反了有啥区别? “那剩下两个?地盘基本都在琉球群岛吧?”杨凌霄接着问道。 “嗯嗯。”崔老二点点头:“廖娘子与火鹞子的底盘都在琉球群岛,这俩人其实属于龙王自己人,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底盘就在琉球群岛,虽然看起来比琉球岛差了些,可是琉球岛将来肯定是龙王的,所以前期他们是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等龙王来了,他们的优势就明显了。” “还有个女的?”杨凌霄表情怪异起来,头次听说海盗还有女的,还是个头头。 “这个.....”崔老二尴尬的挠了挠头,凑近一点说道:“据说是龙王的相好。”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不由想起幼时在湖东王府被调戏的场景,不会是其中一位吧?不过想想崔老二说这七个人二十年前就来了,那么应该他没见过。 不对啊?二十年?杨凌霄撇了一眼崔老二:“那什么廖娘子多大了?” “哦!”崔老二赶紧道:“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廖娘子不是一个人,之前是她娘,我们都管她老人家叫廖大姐,后来廖大姐病故了,这廖娘子是她女儿....据说.....据说廖大姐当年就是龙王的相好,不过这廖娘子也不是龙王的种,所以龙王他又....” “卧槽?”杨凌霄张嘴就骂了出来,看着崔老二,崔老二也看着他,尴尬的笑着。 “还能这么玩?”杨凌霄想了又想,差点没理清这里面到底谁是谁。 “嘿嘿。”崔老二笑着点点头,一手撩着衣袖,一手伸出比了个大拇指:“要不说咱龙王是这个呢。” 杨凌霄点了点头,心说确实牛逼,听起来就刺激。 想了想,他又继续问道:“乃这个火鹞子呢?” “火鹞子大人他本名叫申伴伴,据说是湖东王军中一名孤儿,这些年因为善于在海上用火船撞击对方船只,而且舍得下本,多大的船说烧就烧,还喜欢站在烧着的船的桅杆上,所以得了个火鹞子的外号。” 杨凌霄又点了点头,心说这个人听起来倒是也有点意思,于是就问了问剩下五个人的情况。 这其实就是他孤陋寡闻了,不过也不怪他,这海上的事儿一般传不到陆上,这七位在海上的地位,绝对不亚于大秦的几位王爷。 早些年还好,这几位都在暗中,只有少数大海盗才知道他们的名头,随着张云龙带湖东水师出走,七人也不再遮挡身份,一个个庞然大物在海上出现,七支军团直接震慑了附近所有宵小。 尤其是倭寇,不是近海那些被陆地上百姓称呼为倭寇的大秦人,而是真真正正的东瀛倭寇,这些年东瀛倭寇仗着团结,作风又强悍,一直在海上作威作福。 却没想到,一夜之间,这海上就多了这么一尊大神,甚至他们直接被压回了东瀛,根本不敢驶入琉球到大秦这个范围。 第三百零四章 另有隐情 当天晚上船队就到了琉球群岛,既然叫群岛肯定不是一片,但是在廖娘子与火鹞子二人的经营下,琉球群岛大部分的海岛之上都已经有了居民,虽说是海盗,可是这里俨然已经有了小国家的味道。 由于遭到叛乱的原因,各个岛屿都戒备森严,虽然杨凌霄的船队挂着辽字大旗,可是靠岸之时还是被虎视眈眈的岛民们包围了起来。 杨凌霄原本准备问清张云龙所在就走,可是对方明显并不信任他们,甚至有随时动手的意图。 鉴于这些人都是为了张云龙好,杨凌霄也就没有在意,但是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是下令就地扎营,让那些人自己去汇报给张云龙,其他的就不用他们管了。 那岛上领头的倒也愿意,连夜就派了人去请示,第二天下午,张云龙的船就驶入了这座岛屿。 见到自家龙王真的来了,那统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可是看着杨凌霄的眼神就更疑惑了,这还当真是个王爷?长的还怪好看的。 这位多年没回过大秦的海民,习惯性的认为王爷应该有这一把浓厚的胡须,身材要非常壮硕,就像自家龙王那样才对。 张云龙一到,叔侄二人在岸边见面,俩人都是相视许久,最终张云龙伸出手紧紧把杨凌霄抱在怀里,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道:“可算来了,想死王叔了。” 语气中的安慰之意十分明显,显然是想借此给杨凌霄一些温暖,让他走出杨孝严死了这件事。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杨凌霄早就走出来了,他记得杨孝严说过,有仇就报,唉声叹气的能有什么用。 所以他与薛青拼死换下了那措木一只手臂。 “仗打的怎么样?”张云龙拍了拍杨凌霄的胳膊:“听说你小子威风了,带着四十万大军正面应敌,不是王叔说你,仗不是这么打的。不过这次你做的也没错,要是没有你,咱大秦这次可就丢脸丢大了。” 杨凌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不是他一个人打的,而且他没想那么多,就是想来一场硬的而已。 “朝廷有自己的考虑,而且还得是辽东军厉害,换了别的军队,绝对打不成这样。”杨凌霄说道。 “嗯。”张云龙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听说死伤挺重的,二十万人的伤亡,换做一般军队早就溃散了,也亏得是辽东军,换了别人谁都不行。这朝廷......唉.....” 眼瞅张云龙要聊一些敏感话题,杨凌霄赶紧打断他:“王叔,别说我了,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害!”张云龙摆了摆手:“几个跳梁小丑,没什么大事,这不是海上来了一支番邦舰队吗?直到你们在跟匈奴打仗,我当然不能放他们过去,打的太凶了,下面的人不愿意了。着帮兔崽子当贼当习惯了,说什么还没听说过海盗还得帮着御敌的呢。” “那他们可就孤陋寡闻了。”杨凌霄摇摇头:“王叔你是没听过,现在大秦最火的戏文,唱戏的说书的都在讲这个,三百宗师战匈王,讲的就是这次咱大秦武林倾巢而出,与国家共赴国难的故事。” “咋没听过。”张云龙笑道,一边说一边拉着杨凌霄往岸上走,老站在海边说话也不像个事儿。 “你可别以为王叔什么都不知道。”张云龙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仅知道这事儿,我还知道咱大秦要兴办好几座书院,听说与国子监不同,这次是专门教授修行的?” “不仅仅是修行。”杨凌霄纠正道:“好像什么都教,听说以后会渐渐替代国子监,不仅教授修行一道,这新办的书院似乎包罗万象,各家学说甚至各行各业都会有涉猎,而且听说谭阁老有改革科举之意,怎么王叔也对这感兴趣?” “当然了!”张云龙一拍大腿:“王叔我还想在这还海上也办一个呢,不过希望能得道大秦朝廷的承认,这事儿你回头帮着我给朝廷说说?” “王叔?”杨凌霄奇怪的看了看张云龙:“你怎么也这样?先是我那手下坚持要在我们辽东也办一个什么辽东武备院,然后金陵与两广甚至蜀中都要兴办类似的学院,现在就连你也要办?怎么这事儿很重要吗?” “当然了!”张云龙拉着杨凌霄进屋坐下,拍着桌子跟他说道:“你可别小看这事儿,要是真成了,别小看这一间书院,这可是会改写历史,被永远写进史书里的。王叔这琉球岛看到没,地方太小,要发展,这书院能直接盘活了。到时候书院就办在这琉球群岛,你不知道,周边这些小国做梦都想学习咱大秦的学问,只要有了这间学院,王叔我就能稳稳的在海上称王称霸,而且这些岛屿也就都盘活了!还有啊....” “停停停!”杨凌霄听得头都大了,这都哪跟啊啊:“我去,我帮你去说行了吧,您这次立了大功了,朝廷怎么也得答应您,话说您直接问不行吗,干嘛找我啊?” “避嫌啊。”张云龙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叛逃出来的吗?跟朝廷要这要那的不合适啊。” “拉倒吧。”杨凌霄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您跟我爹当时抽的什么风,凭啥有个孩子就不能在大秦了,凭啥不让你们要孩子的?” 正说着,却发型张云龙表情怪异的盯着他,杨凌霄瞅了瞅自己身上,还以为沾了什么东西呢,左看右看什么也没,再看向张云龙道:“王叔,我咋了?“ “那个....”张云龙道:“你爹没告诉你??” 杨凌霄一愣:“告诉了啊,不就当初你们约好的吗,要富贵就不要孩子,肯定是为了免得将来刀兵相向吗?再一个当初不是也没就啥也不给你们吗,说的不是要是非得要孩子,就都是侯爵爵位,不是藩王了,不也能当个富家翁过一辈子吗?” 张云龙尴尬的笑了笑,低了低头,又看了看杨凌霄,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凌霄一看这,心说难道还有隐情,赶紧把头凑过去:“王叔?我说的不对?” 第三百零五章 大海与陆地 傍晚的时候,张云龙的两个手下,火鹞子与廖三娘也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庞大的船队,这是要反击的前兆。 杨凌霄站在海边,海风吹着他脸庞,双脚光着踩在水里,眼睛的余光瞟见一只牡蛎,身手从石头上掰下来,捏碎壳子掰开,就着海水塞进嘴里。 鲜,甜,还有一些海腥味,一路上这是杨凌霄最爱吃的东西了,期初他的拒绝的,但是对于美食有着极大欲望的人是不会因为没尝试过就拒绝的。 第一个吃下去还有些犹豫,吃下三个后,就上瘾了。 在得知当年的事,得知所谓的养龙杀龙之策后,杨凌霄就沉默了。 用张云龙的话说,其实当年话都已经说开了,杨孝严明着支持赢胜称帝,而且指明了大秦诸王每个人都有人去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是没有一个人讲出来,他很不开心,可是他不想伤了兄弟情义。 要么,当个闲散侯爵富家翁,若还想封王,就不得要孩子,只有这一世荣光。 讲完这些,杨孝严就走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这世间,带着洛王妃隐居在了老槐村,直到天京事发,赢胜身死。 最终全都当了王爷,一个个都看起来问心无愧的样子。 “呦?你也爱这么吃?”张云龙走过来,在海边坐下。 杨凌霄转身看看他:“王叔不用去忙吗,听说那岛上您的手下可是一多半都造反了,用不用我从辽东调点人马来?您可千万别是看我来了,觉得丢面子了,所以火急火燎的就带人要打上去。” “哎呀,哪有的事儿!”张云龙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杨凌霄看那模样觉得九成九自己说准了。 “也就提早了一个月。”张云龙眼看杨凌霄的眼神不信,挠了挠头道:“原本准备让他们先内乱一下子,可是不能让你到王叔这来了,连个岛都上不去不是?” “对了!”张云龙突然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我了,你这是干什么来了?可别跟我说是想我了啊。” “就是想您了呢!”杨凌霄卖萌道,张云龙也是抚须大笑,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等帮你吧岛夺回来再说吧。”杨凌霄决定先不提远洋贸易的事,毕竟路上研究了一下,这事儿还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之所以要拉张云龙一起搞,当然是因为海上的事儿他更熟悉一些,可是如此一来第一要劝说张云龙全面放弃现有事业,整个势力转型。 第二,这么一来主动权会完全变成张云龙的,辽东难免沦为打酱油的。 所以说这事,杨凌霄觉得还是再考虑考虑,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探探张云龙的口风。 说是提前了一个月,杨凌霄还以为马上就要打起来呢,好好睡了一觉就准备帮忙,你别说这打仗的确会上瘾。 结果这所谓的提前一个月,合着是把人马提前一个月先拉过来。 起初杨凌霄以为是自己太着急了,怎么也得两三天,没想到七天过去了还是没动静,每天看着张云龙和那廖娘子火鹞子开会,每次都聊不了几句话,但是说的都非常严肃,杨凌霄一度以为形势很严峻。 可是时间一长,杨凌霄就看出来了,这海上跟路上,打仗的路数好像不太一样。 这就是遗传天赋了,当杨凌霄跟张云龙说出,这海上是不是情报比兵力更重要一些时,张云龙惊讶之余也不由赞叹,自己这个侄子是个打仗的料。 没错,海上与陆地不一样,虽然陆地上斥候部队同样重要,可是跟海上比就大巫见小巫了。 张云龙麾下有一支小船组成的斥候部队,每日来往周遭,带来大量的情报。 “海上跟地上不同,船只的航行并非人力可以完全操控的,而且一旦上了船,无论是不是自己人,想找到彼此都很难,三分看运气,三分看经验,剩下四分就看老天爷的脸了,一场风浪下来,船队被刮出去几千里都有可能,到时候别说打仗了,等回到家媳妇孩子都生三个了,哪个都不是你的。” 这是张云龙给杨凌霄讲的,逗得杨凌霄大笑不已,越想越好笑。 调笑之余,杨凌霄也是无聊,主动加入帮张云龙分析情报的队列中来,顺便学习一下海上作战的知识。 现在的情况是,那五个叛徒兵力基本与张云龙持平,主要是之前那番大战,张云龙的嫡系湖东水师死伤惨重,其实在船只与兵力的数量上已经不占优势,可是好在无论是兵力,装备,船只,都更为精良。 主要问题在与,那五个叛徒已经笼络的东瀛倭寇准备合力对付张云龙,这些日子主要就是在研究,倭寇在哪集结,准备何时出发,目标是哪,万一被偷了屁股就得不偿失了。 这琉球群岛是廖娘子与火鹞子的老家,众多岛屿上不仅有他们的手下,还有他们手下的家人。 而且张云龙并不太想死磕,毕竟那些人的手下都是他需要捏在手上的重要力量,否则这仗就算打赢了,张云龙也会陷入与倭寇的苦战中。 倭寇知道这点,所以想左手渔翁之利。 那五个叛徒也知道这点,所以也在犹豫。 不过杨凌霄的心也不全在这上面,每次都在那盯着廖娘子看,你别说,这廖娘子初见一般,时间长了,这么近距离看,越看越有味道。 海上的姑娘皮肤都不怎么白,但是廖娘子不一样,她身上是白的,只是手臂与脸晒的有些黑,之余杨凌霄怎么知道人家身上白,这就是他那双贼眼老往缝隙里打量的关系了。 不过也就看看,据说这是张云龙的相好,杨凌霄可没有那叔侄共享一女的恶趣味,只是可能在这海上憋得久了,所以心里有些痒痒。 那廖娘子自然总能感觉到杨凌霄那异样的眼光,偶有对视,也是赶紧把目光避开,看的杨凌霄倒是大为得意。 有时候俩人走了,他还调笑张云龙两句:“王叔,听说那廖娘子跟你?嗯?” 张云龙老脸一红,摆摆手:“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不正经,信不信把你带回去让娘娘们帮你洗澡。” 杨凌霄笑着道:“那感情好啊!” 张云龙微微一笑,坏坏的看着杨凌霄:“小时候那些娘娘二十七八,现在一个个可都是四十老妇了。” 杨凌霄的笑容顿时一僵,妈的把这茬忘了,看着张云龙一脸得意的样子,杨凌霄知道算是自己栽了,本想嘴上占点便宜,没想到自己这位王叔才是个中老手,眼瞅张云龙还要继续逗他,吓得他赶紧落荒而逃。 在张云龙的大小声中,暮色渐渐升起,炊烟飘起饭香味传来,杨凌霄望着厨房的方向,冷不丁的发现刚才看到另一个方向升起的烟雾。 那里也不是厨房啊,难不成失火了?抱着以防万一的态度,百无聊赖的杨凌霄一边遛弯一边往那升起烟雾的方向走去,还真是从房子里冒出来的。 看着路上的侍卫就站在那,杨凌霄瞅着俩人目光疑惑,那俩人看杨凌霄这样看他们,竟然有些慌乱,彼此看看然后同时对着杨凌霄一笑,赶紧就溜之大吉。 我这是抓到俩叛徒?疑惑之余杨凌霄也没管他们,就往那着火的房子走去,走过去杨凌霄才反应过来,这不光是烟,还有水气,这是有人洗澡啊。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 不会是.....廖娘子吧? 想到白日里偷偷看廖娘子衣服缝里那点白皙,咱这位爷的那股劲又上来了,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可还是觉得喉咙发干。 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再联想那俩侍卫的反应,不由心中暗道,这是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 说着迈步就要离开,却硬生生没迈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做什么大事的决定呢。 看看总可以吧?杨凌霄心想道,反正四下无人,这又打仗又出海的,对于曾经常年泡在青楼的杨凌霄来说,确实憋得慌。 犹豫再三,还是不受控制的脚下渐渐靠近,摸到窗户边向里望去。 屋内挂着薄纱,映着烛火,姣好的身形映在薄纱之上,更是音乐可见清晰的人形。 咽了口唾沫,杨凌霄已然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蹑手蹑脚的就溜了进去,紧张兮兮的站在那里打量了半天,见对方并未发现自己,大着胆子又挪了两步,透过薄纱的缝隙向里望去。 不是廖娘子还能是谁?海上的姑娘是有些黑,可是脸上,小臂小腿都黑,身上不会黑,这么一对比,反倒显得身上愈发白嫩。 杨凌霄瞅着那白花花的肉就感觉软的像是棉花一样,恨不得整个人埋进里面,下意识的就走了过去,专心洗浴的廖娘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 等到杨凌霄的手从她背后悄悄伸到她腋下,察觉到异样的她才猛地一抓一拽,瞬间把杨凌霄按在了浴桶里,一手拿着杨凌霄的胳膊,另一手掐在他的喉咙上。 杨凌霄并不抵抗,只是坏笑着看着廖三娘。 见到来人是杨凌霄,廖三娘也愣了,只是好像不是慌乱,只是单纯的惊讶,还有点果不其然的意思。 杨凌霄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什么,面前光溜溜的身子,眼瞅廖娘子看见是他后手上的力道松了不少,脑子一热就扑了上去。 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的杨凌霄,犹豫是该赶紧提裤子穿衣服走人还是怎么办,可是这刚才太过激烈,这直接穿着衣服进的浴桶,现在且不说衣服湿透的问题,压根就不知道衣服在哪。 许是看出来杨凌霄的窘态,廖娘子叫来侍女,让她去杨凌霄那帮他取身新衣裳来,杨凌霄赶紧补充道:“就说我去海里抓鱼了!” 那侍女在门口听了半天,本就满脸通红,这会儿见杨凌霄这般模样,不由捂着嘴低头一笑,点点头赶紧就去了。 廖娘子也是好笑不已,身手轻轻捏着杨凌霄的肩膀道:“怎么了?有胆子吃没胆子认了?” “嘿嘿。”挠了挠头,杨凌霄道:“这事儿就不让王叔知道了吧?” “呦?”廖娘子笑道:“你们叔侄还真是一个德行,龙王也说了,让我别告诉你呢。” “告诉我什么?”杨凌霄莫名问道。 “告诉你呀。”廖三娘趴在他耳朵上:“要是你想了,就让你来找我,原本是让我去服侍你的,后来想了想可能觉得不合适,就说如果你自己来了就来了,别让我主动去了,也不让我告诉你是他吩咐的。” “咕咚。”杨凌霄咽了口唾沫,尴尬的笑着:“王叔....真是体贴啊。” 这也不奇怪,这年头文人墨客之间还经常互赠妾侍呢,张云龙也没把廖娘子当什么正经女人,只是碍于叔侄这一层关系也觉得有些不合适,这岛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姑娘,毕竟算是半个前线。 可是杨凌霄既然来了,他这本来就够没面子的了,再加上吃的也不好喝的也不好,他心里过意不去,就廖三娘还算个尤物。 可是这直接让廖三娘去投怀送抱也不合适,本来是这样想的,谁知道杨凌霄话里话外摆明了直到他跟廖三娘也有那么一腿,这要是在青楼就算了,都是正常的,可是这毕竟不是青楼不是。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作罢了,不过他也吩咐了,要是杨凌霄自己去找廖三娘了,让她好好招待。 廖三娘当时心里有一丢丢不是滋味,不过更多的还是愿意,没别的原因,常年在海上漂,尽是些糙汉子。 再加上她的身份,她也不敢乱来别人也不敢乱想,张云龙又不能时时陪着她,突然来杨凌霄这么一个俊秀的公子,她也是馋的慌。 如今倒是顺了她的心意,倒是杨凌霄,一时冲动后这会儿哪那都感觉不合适,等到侍女帮他吧衣服取来,赶紧穿戴整齐就落荒而逃,惹得廖娘子大笑不已。 第三百零六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最终的作战方案定下来了,张云龙决定全面推翻之前的准备,由于杨凌霄的到来,现在可以使用一种更高效的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 斩首行动,虽然张云龙并不想借助杨凌霄的力量,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为合适的方案。 欧阳靖跟欧阳仲都有能力单独击杀五名叛徒中的任意一名,虽然二人执意要留一人在杨凌霄身边,可是被他拒绝了。 现在的杨凌霄已经是辽王了,不再是那个小世子,所以这些事他说了算,二人见劝说不成,也就认了,好在还有三公子赵三才等人都跟着他,二人也算放心。 张云龙的手下其实详细的掌握着这帮人的动向,包括他们每个人在哪,谁跟谁在一起,准备去做什么。 如今杨凌霄直接包揽下其中俩人,那么张云龙自然也放得开手脚,麾下高手足够包圆了剩下三人。 可是在仔细分析过局势后,杨凌霄觉得,这五名叛徒中有有一个叫范天宇的还有一个叫李江龙的,这俩人估计这几天要见面,而且肯定是这范天宇去找这个李江龙。 听说这俩人在五名叛徒里最为兵强马壮,大有强强联手之意,张云龙也说这二人最为难产,好在二人准备会面,正好借此机会一网打尽。 杨凌霄这些日子无聊的紧,仔细问了问这附近的地势等信息后,对张云龙说道:“王叔,这俩人交给我怎么样?” 张云龙当然不同意,且不说这俩人兵强马壮手下还有长生境高手,二人自身的修为也在长生境巅峰左右,本就棘手的很,他怎么可能放心杨凌霄去对付。 可是杨凌霄却详细给张云龙讲了他的计划,包括从哪上岸,突袭哪里获得马匹。 他带来的凌霄营都是精锐起兵,更是有数名王府的老汉公子相伴,就算没有欧阳仲与欧阳靖,他也有把握在路上截杀其中一人,也就是范天宇。 这之后只要装作是范天宇的人,去见李江龙,那么突然暴起击杀对方也有着很大的成功率。 虽然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张云龙还是万万不能答应,可是耐不过杨凌霄的软磨硬泡,最终松口道:“去也行,这一路本来就是我要带着廖娘子亲自去对付的,你与我一起便是。” 这一下可就有点尴尬了,杨凌霄偷偷瞟了一眼廖娘子,心说这一路还不得难受死?赶紧劝道:“王叔,你看我都带着人也上了,咱就没必要这么多人了,你不是刚好可以去帮火鹞子?这样才叫万无一失不是?你看!我给你分析现在的形式啊!现在是这样......” 张云龙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凌霄在那里长篇大论,那张嘴叨叨叨就没停下来过,各种信息有用的没用的胡说八道的灌进他耳朵里,听得他头都快炸了。 “行行行!!!”赶紧就伸手制止杨凌霄,再让他讲下去张云龙估计会疯:“我不去行了吧,你带着廖娘子,多听她的,琉球大岛上她比我熟,切记千万不要冒险知不知道?” “哎!知道了王叔!!”杨凌霄答应的痛快至极,不由让人怀疑他到底听了没。 兵贵神速不贵慢,好不容易把最近的情报汇集一处,得到如此好的动手机会,众人自然要快速行动。 这也让杨凌霄不由鄙视张云龙的情报系统,跟靠山王府果然没法比。 近百艘大小船只驶出琉球群岛,有当幌子骗人的,有真动手的,总之海战是别想了,杨凌霄这个梦想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实现了,这次的目标还是会把战场放在陆地上。 杨凌霄与廖娘子的人一路绕到远海,然后再廖娘子的带领下直插进琉球岛西北一处野滩进行登陆,简单修整一夜。 这些日子为了避嫌,杨凌霄与廖娘子都是分开在彼此的船上,到了陆地上,杨凌霄可算憋不住了,夜里就又偷偷以讨论战术为由摸到了廖娘子帐中。 何止是讨论战术,二人直接大战了一番。 第二天要动手去抢马的时候,这一路可都得步行,腿软的杨凌霄不由心中大呼,色字头上一把刀。 琉球岛上没什么骑兵,这马场也是张云龙来了之后才搞起来的,所以戒备不算森严,倒是轻松拿下,又在马场修整一晚,第二天才是重头戏,众人要骑马奔袭三百余里等待随时会出现的范天宇。 不长记性的杨凌霄晚上又摸去了廖娘子房里,第二天在马上摇摇欲坠的他,再次不由在心中大喊,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所以第三天晚上,扎营在野的杨凌霄终于长记性了,准备好好休息一番,结果就是,廖娘子去找他商讨战术了。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所以到了第三天杨凌霄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没了,好在这范天宇并没有第三天就到,四散开去的斥候回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凌霄感觉自己从没听过这么好的消息。 当天晚上!杨凌霄躺在床上,眼瞅天色已经如此晚,廖娘子也没来,心中不由大喜,今日可以休息了! 与此同时心中还不免腹诽,这女人也知道累啊!刚想到这,帐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廖姑娘,又来找我家王爷讨论战术啊?” “是啊!今天没抓到人,我们得研究一下是不是从别的路走了,别放跑了。” 杨凌霄把头埋在被窝里暗暗流泪,装睡,装睡,今晚一定要装睡。 只见廖娘子走进来,唤了两声:“王爷?王爷?” 杨凌霄闷在被子里,传来轻轻的呼噜声,廖娘子坐在他身边,身手轻轻摸了摸他身上,轻声道:“睡了?” 回答她的只有微弱的打呼噜的声音,廖娘子见状起身,杨凌霄松了一口气,看来走了,感受道屋内灯光一暗,心中反倒有一丝愧疚,人家还知道帮着把灯吹了,自己这也太不地道了,不行,看来还是功力不够,以后要多锻炼。 正想着呢,却发现廖娘子又回来了,一双手伸进了被窝,紧接着整个人就从杨凌霄下半身钻了进来,开始去解开杨凌霄的裤子。 第三百零七章 百家争鸣 “朕怎么觉得....”赢夫表情怪异道:“这最近的朝廷有点冷清?” 谭正苦笑着看着空空如也的面前,其实也不算空空如也,只是奏本比以前要少的太多,以前这桌子都堆满了,都能把人挡上,现在就这么薄薄的一层,这还是有不少必须皇上亲自批复的摆在赢夫那里。 “还不都是办学闹的。”赵小飞在一旁笑着说道:“皇上您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天京城都翻了天了,听说有不少学说的大家都来了,都要为这书院争一争呢!” 谭正也不由笑道:“是啊,自先古以来独尊孔家儒道,天下读书人便都只会读死书了,战国年间各国各家各种学说再次兴起,大秦一统后,原本以为会又回归到儒道正规,可是我大秦岂是迂腐之辈?此番盛事,实乃千古之佳话。” “嗯,我也听说了。”赢夫靠在那伸了个懒腰:“什么心道,佐道,各种稀奇古怪的学说都有,可得要好好甄别啊,别到时候教出来一帮祸国殃民的学生。” 谭正自然知道赢夫是在开玩笑,也是配合着哈哈一乐回应道:“有国子监和诸位大人盯着,出不了乱子。” 王一康要是知道谭正这么说,肯定得说您老要不来看看,看看到底出不出的了乱子? 何止出乱子,现在整个事儿就是一团乱,各路大佬都来了啊,你别看一个个是白身,那哪个没有几个学生在朝野里啊? 还有秦桧,这老头你说你一个户部的,你天天不去户部办公,你跑到我这组建学院的地方溜达什么?这发表发表意见,那指点指点,完事还得说:“爱呀,老头我哪里说的不对,你们要多多指点哦!” 我指点你妹啊!当初我爹王景隆在的时候你都不鸟他,我现在敢得罪你?我疯了我? 周祭酒早就撑不住了,已经称病七天了,王一康倒是想称病,不过他知道这也是他莫大的机遇,这件事办好了,会使得他一辈子受用,而且根据小道消息,皇上有意思让他在这新学院里担任要职。 王家虽然不能说落魄了,可是这些年下来,朝廷里暗流涌动,他这个王阁老的儿子,随着王景隆离世多年,早已没有太多的人情可以用,所以他也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一爬了。 这时候他倒是有些羡慕辽东,辽东话放很硬,辽东武备院是教打仗的,你们这些旁门左道都别瞎凑热闹。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这些各家学说的泰斗哪里经得起这般侮辱?旁门左道?这四个字就像大嘴巴在抽他们的脸,一时间誓死抗击匈奴的辽东,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过自然有那明事理之辈,纵然辽东已经这样说了,还是不为艰难险阻的前往辽东拜访辽王府,想要证明自己的学问不是旁门左道,或许不能直接用在打仗上,可是对于将领的综合素质至关重要。 这些人也都被欧阳兄弟留下,等杨凌霄回来见过再说。 原本这次办学,主要是修为上的事,让着帮读书人一闹,反倒显得这些江湖中人十分和蔼。 没办法,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论调,在这片大地上已经盛行太久了,武人骨子里那份自卑还没有彻底抹去,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往后的日子里随着武林高手成为一个国家的重要实力,读书人的地位讲不复存在。 所以各路学说的泰斗也并非不明事理,反而他们马上看清了这次办学的本质,就是要拯救各家学说。 这些文人对修行一窍不通,学院文武兼修的课程实则为他们的学说平添助力,到时候学院走出来的高手,不管学的是哪家哪派,那也是把他们的学问做大做强,日后也不会出现那种遍地修士,读书人再无用武之地的境地。 周山没有动静,可是世人都知道,周山估计会站在辽东武备院那边。 天京学院也已经正式定名天京大学,取之学问之大,大在广的意思。 天京大学的武道院长也已经定了,正是皇上的武道老师剑楼白起,此次御敌白起的实力众人也有目共睹,所以没人不服。 也正是有白起这个性子冰冷的人坐镇,那些前来响应的江湖门派都不敢太过放肆,说话也都客气的很,静静的等着白起挑选安排,反倒显得比读书人更像读书人。 学院的职位也定了,天京大学设校长一名,从三品。 下暂设四个分院,奉天,应天,顺天,承天,学子会抽签分配。 四大分院各设院长一名,从四品。 另两座师院,文道院,武道院,其实是就是两拨老师,暂定白起为武道院院长。 另外原本出于户部压力太大的原因,赢夫与谭正本来是说虽然这大学的老师也算是朝廷官员,大学的经费也由朝廷出建,但是日后的运作与俸禄的发放完全就靠学院自行收支了,而且每年还要给户部一大笔税款。 看似户部占了大便宜,可是秦桧多精明的人?死死拦住了这事儿,说户部再穷也不会推卸责任,既然是朝廷官员的俸禄户部就要负责,既然是朝廷的产业户部也要负责,日后无论是修缮还是什么,户部都要管。 这样做,看似秦桧吃亏了,每年啥都不管光拿钱多好?为何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谁要是敢这么问秦桧,那秦桧肯定要跟这种傻子绝交,这可是赚大钱的门路啊,且不说那灰色收入,就是光明正大的收学费,就能名正言顺的加上各种合力又不合理的费用。 而且这可不是但但天京大学,秦桧要的是全国的新办学院都要跟户部挂钩,一切收入都要收归户部,要用钱也需要跟户部报批申请由户部拨款。 这一切当然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尤其是那些已经准备全身心的投入到新学院中的人,户部的嘴脸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收钱的时候户部是大爷,跟户部要钱的时候是户部是祖宗。 最终双方在赢夫面前吵得不可开交,不胜其烦的他只好让双方一人推让一步,户部拿走九成收益,同时负责学院的财政拨款,学院自己留一成,可以自由支出。 学院当然还是不愿意,赢夫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望向谭正,这招是谭正给他出的,他也觉得学院不会同意。 最终谭正把这事儿办成了,还是户部九学院一,但是学院的额外收费归学院所有,户部能收的只有硬性费用,比如学费。 这里面碎账太多,谭正自己也算不过来,大概安排了一下,就让他们自己去商量了,毕竟办学院这事儿他也没想到,竟然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这件事已经完全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就算是谭正和赢夫,就算是朝廷,也只能看着它自行发育。 不知为何,俩人心中都隐隐有些担心,但是担心什么,他们又说不上来。 第三百零八章 当贼的智商都不高 洛水走了,只带了秦琳一个人,出了嘉关了无音讯,用他的话说,天大地大,此生不再相见。 沈长安没有留他,因为这其实是最好的结果,世界那么大,该去看看的,毕竟洛水还年轻。 送走洛水后,沈长安就闭了死关,蜀王府虽然称不上名存实亡,可是也已经几乎把权利全部交还了朝廷,本来沈长安也不爱管这些。 独自进入华山的沈长安消失在了这茫茫大山中,朝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蜀王一没有夫人,二没有子嗣,原本下人们就都被遣散避难,或入了蜀中或去了金陵,高手客卿大都战死。 倒是有几个忠心的下人寻了回来,不过王爷都不在了,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守着蜀王府,好在那些账房先生之类的要职都回来了,他们倒是能自给自足吃喝不愁。 经历过一场国难的大秦同时也经历了一次大洗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除了南方以外,大秦几乎处处缺钱,谭正尽量提高南方税收的同时又要确保百姓没有太多的抵抗情绪。 辽东倒是应该不缺钱,可是朝廷没法跟杨凌霄长这个口,毕竟杨孝严战战死,杨凌霄赔上整整二十万人为大秦夺回一丝颜面,虽说国库压力山大,可是如今也实在不好跟他再张口要钱。 其实如果朝廷张口的话,杨凌霄是会给的,而且如果朝廷要是现在能派出一人,马上到杨凌霄面前说这事儿,那么他肯定会同意,甭管要多少都行。 因为这厮的脑子现在完全处于不运转的状态,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带人埋伏范天宇,到了地方在树林里埋伏好后,整个人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眼冒金星外加耳鸣,三公子不由皱眉劝道:“王爷,注意节制啊。” “啊?”杨凌霄一脸茫然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没事。”三公子无奈的摇摇头,他以为杨凌霄在装傻。 实际上这货还真没装傻,他现在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是真没听见三公子说了什么。 撇了撇廖娘子,看她精神百倍的样子,心说这修为高就是好,看来自己回去得想办提高修为了。 这话在他心里从小到大默念过八百回了,哪次也没看见他对修炼哪怕上一点心。 等到范天宇带人路过的时候,咱这位小祖宗差点睡着了,被三公子一连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看看众人都在等他下令,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挥挥手:“上上。” 说完翻身上马,数百骑兵快马杀出扬起大片烟尘,范天宇的队伍明显一顿。 “老大!”范天宇的手下看看杨凌霄这边又看看范天宇。 “走!”范天宇根本不准备多做停留,丝毫没有迎战的意思,只是催动战马全速撤离。 廖娘子飞身而起,直奔范天宇而去,三公子紧随其后。 随着二人出手,范天宇不由回头一望,皱起眉头的同时只得同样从战马上跃起,带着手下高手迎战二人。 手下的普通海盗自然也不再逃跑,纷纷调转马头准备迎战,好在这会儿在大平原上,他们也看清了对方人数虽然多一些,但是也就多十几二十个人的样子,能跟着范天宇出门这些自然都是他手下的精锐,一个个都自信的很。 他们不知道,他们撞上的是敢直面匈奴百万大军冲阵的凌霄军,仅仅一次对冲,顶在最前面的凌霄军就好好教了一下他们什么叫马战。 跟在凌霄军后面的,廖娘子的手下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彼此,举着刀跟着冲了半天,结果从前面冲过来的只有战马没有人,看着那一地的尸体,不由感叹这伙人也太强了吧? 提着长刀揉着肩膀,杨凌霄心说这打仗是上瘾,刚才都累的不行了,砍了两个人瞬间精神百倍。 廖娘子实力不弱,三公子更是王府高手中的佼佼者,虽然说不上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还是很轻松的就把范天宇擒下了。 其实要击杀他,三公子有把握一个照面就够了,现在王府天人境以下,以三公子最强,强在心境。 自从当年为了救杨凌霄,不畏生死的正面挡在那措木面前后,他的心境就发生了质的蜕变,早些时候杨孝严与李小凤也都说过,他越过天人的门槛只是时间问题。 主要是杨凌霄让抓活的,所以三公子废了些时间,先断了范天宇一条腿又一掌废了他的丹田,才把他擒下。 整个过程廖娘子除了一开始跟范天宇缠斗了一番之外,几乎插不上手。 提着半死不活的范天宇来到杨凌霄面前丢下,三公子点点头道:“王爷,人抓来了。” 杨凌霄同样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双手撑在马鞍上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范天宇趴在地上艰难的扭头看了杨凌霄一眼,眼神之中的恨意就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就这?”杨凌霄笑了笑:“王叔手下这什么七武士也不行啊。” 说完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看向廖娘子,她果然目光不善的望着杨凌霄,他赶紧就补充道:“口误,口误,是这货不行,不是都不行。” 廖娘子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撇过头去。 “怎么说。”杨凌霄继续看向范天宇:“想活还是想死?” 范天宇把头扭了回去不再说话,杨凌霄皱了皱眉头,看向廖娘子:“王叔为啥非要抓活的?我觉得杀了就行,又不用他说话,扛着尸体效果一样。” 廖娘子摇头道:“不行,他们五个这些年都累计了巨大的财富,藏匿的地方只有他们知道,大海不比陆地,若是藏在哪个小岛上,他不交代出来咱们怎么也找不到。” 杨凌霄点了点头,这他倒是多少知道一些,这些天跟张云龙手下的小兵闲聊,听了不少海上的奇闻异事,其中就有这宝藏的传说。 这海上的海盗,藏匿宝藏的地方一般都在小岛上,这么多年下来,海上流传的大小宝藏的传闻就有几百条,每年都有不少人为了这些宝藏而驾驶小船前去探险,最重要的是真的有人找到过。 “那就打晕吧。”杨凌霄冲三公子点点头,三公子也不多说,伸手对着后颈就是一点,范天宇本就趴在地上,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三公子办事他放心的很,也就没多管,继续吩咐道:“去,把尸体背起来一些抗在马上,咱得找援军去喽。” 找什么援军?当然是去找李江龙,俩人不是原本就要见面吗,一行人慢悠悠的往李江龙的底盘赶,主要是让战马恢复一下体力,然后一路狂奔直奔李江龙所在。 路上也有遇见那来接应的,双方一见面,杨凌霄这边显然把他们吓得够呛,毕竟一个个满身是血还带着尸体。 “快去!找李大当家的,我们被伏击了!范老大受了重伤!”崔老二一边大喊,一边抱着昏过去的范天宇大喊,对方瞅着崔老二面熟,又看确实是范天宇,当即不再多疑,赶紧就在前面带路。 一路到李江龙的寨子,那人还在前面帮着大喊:“快开门!快开门!范老大他们遇袭了!” 杨凌霄跟在后面差点就没憋住笑出声来,对方中门大开一行人鱼贯而入,迎面也走来一标人马。 扭头看了看廖娘子,廖娘子神色凝重,冲杨凌霄点点头表示领头的就是李江龙,然后悄悄把蒙着脸的头巾又拽了拽。 原本这时候就要动手了,可是不少人都跟廖娘子一样,神色凝重的偷偷看向杨凌霄,比如三公子。 为啥?这不对啊!不是说李江龙这满打满算没有几百个人吗,这会儿看过去,密密麻麻的都站满了,得有快一千人了吧? 而且有不少气势不凡的,一看就是高手,少说是大宗师巅峰,保不齐就是长生境。 杨凌霄这边虽然有三公子等几个高手在,可是数量上竟然不占优势,而且这帮人打扮的很奇怪,脑袋剃出个地中海来,杨凌霄觉得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是东瀛人。”廖娘子悄悄凑过来道,杨凌霄这才恍然大悟,那年东瀛使臣进贡池鲤红被他领回去那次,那些东瀛人就是这个发型。 “怎么回事!”看着被自家手下接过来的范天宇,李江龙冲着崔老二问道。 崔老二吓了一跳,心说不是该直接动手了吗?怎么没有动静? 好在当了多年间谍的他反应自然还算快,感觉顺着说道:“李老大!我们被伏击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对面也没好受,被我们打跑了,不过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马!” “是龙王的人?”李江龙继续问道。 “这个......”崔老二灵机一动,并没有给与肯定的答复,而是说:“不一定,小的看着不像,但是也说不上来是哪的人马。” 李江龙眉头一皱,却没有马上问话,反倒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杨凌霄一瞅卧槽!有戏!赶紧就祈祷崔老二聪明点。 “好像是东瀛人。”崔老二脑子反应飞快,赶紧就悄悄在李江龙耳边说道。 “确定吗?”李江龙低声道。 眼看对方已经上了套,崔老二还是没有着急,继续瞎编道:“不确定,没有这种东瀛发髻的人,怎么说呢?有的像是咱们的人,可是有的像是东瀛人。” “你话能不能说清楚了!”李江龙瞪着崔老二恶狠狠的问道。 崔老二被吓了一跳,赶紧哭丧着一张脸回答:“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只是这么觉得,当时打的急,范老大又被偷袭受伤,哪里顾得上这些,不过小的能肯定,里面肯定有自家人也有东瀛人,因为小的听到有人说东瀛话了。” 李江龙面色阴晴不定,变了又变后说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这里我来应付。” “唉!”崔老二一边答应一边冲杨凌霄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杨凌霄点点头,还悄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干的漂亮。 一行人被人领下去休息,眼瞅有医生去治疗范天宇,杨凌霄不放心的瞅了一眼三公子,三公子却点点头示意他安心就好,没个三五个时辰绝对醒不过来,除非是欧阳仲出手。 被带走后有人招呼众人洗去血污吃饭,众人一阵应付倒是都没露什么破绽,就是那人有点忒热情了,坐在这一直想搭话,废了好大劲才把他支走,杨凌霄与崔老二廖娘子还有三公子坐在一桌。 “我说?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人?”杨凌霄低声冲着廖娘子问道。 廖娘子心说我哪知道?只能左右打量了一下推测道:“可能是刚来不久,也是悄悄来的,咱们的人没侦察到。” 杨凌霄又看向三公子,三公子轻轻摇头:“最少七个长生境,动起手来要吃亏。” 又看向崔老二,崔老二一脸茫然,心说您看我干什么?我尽力了啊!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啥要瞅崔老二,看着崔老二疑惑的眼神,只好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做得好,有本王的风范!”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一阵叫骂声,眼瞅这是吵起来了,众人望去,只见东瀛人与李江龙的人马对峙了起来,双方互相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打啊!光骂算什么本事啊!动手啊!杨凌霄心中暗道,可是哪能好事都被他赶上?双方大吵一架后,东瀛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下人数就对了,虽然还是比预计的要多得多,可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只见李江龙一路骂骂咧咧的向着杨凌霄等人走过奥。 “你吗的!着帮狗杂种!老子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还想阴我一手?做梦!诸位兄弟!这次多亏你们了!我李某人敬诸位一杯!” 说着就端起杨凌霄几人桌子上的碗,倒了一碗酒比划了一下一饮而尽,一点也不在乎压根没有一人起身。 他是在气头上没注意,他的手下们可是注意到这点了,正在犹豫要不要出言说说,我家老大敬酒你们一个个都不站起来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就在他们注意力放在这一帮人身上的时候,“锃,锃”两声,两柄刀已经从两侧腰上插了进去,瞪圆了眼睛的李江龙想要运功出手,可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这两刀从下而上,从腰部插入肺腑,神仙也得死的透透的,本来杨凌霄不准备动手的,毕竟对方修为颇高,可是机会实在太好,他觉得不动手都对不起对方。 只是崔老二也动手了,这点他没想到,李江龙正好站在俩人中间,这会儿俩人互相看看彼此,杨凌霄是欣赏,崔老二倒是有一丢丢不好意思。 “这小子是个人才,回头跟王叔要过来,我要带回去。”杨凌霄指着崔老二对三公子说道。 三公子顾不上跟他扯皮,猛地起身大喝一声:“动手!” 李江龙的手下还没反应过了,直到好几人被砍翻在地后才赶紧怪叫着抽刀子。 这会儿杨凌霄也反应过来了,好像动手的有点急了,东瀛人还没走远呢。 第三百零九章 藏宝地点 “唉?崔老二?我王叔他是不是说过尽量抓活的来着?”虽然四周喊杀声四起,可是杨凌霄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站在那里打量着李江龙的尸体。 崔老二左看看又看看,生怕突然冲过来一人给他一刀,看着杨凌霄淡定的模样,不由心中佩服,不亏这么年轻就当上王爷,就这份定力就顶他一百倍。 “这个...”挠了挠后脑勺,崔老二说道:“好像是的。”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你看,我这一刀,虽然从左边插进去,但是没捅到的内脏,你这一刀虽然是右边插进去,但是往上直接顶在了心脏上,所以这人是你杀的,这个责任是你的,你回头好好跟他解释一下。” “啊?”崔老二哭丧着一张脸:“王爷,可不带您这样的。” “哈哈哈哈,逗你玩的。”杨凌霄放声大笑,拍了拍崔老二的肩膀转过身去找到三公子所在,远远的大声喊道:“留几个活口!得问问这货把钱都藏哪了!” 杨凌霄喊的很大声,他当然是故意的,果不其然在他喊完后不久,就有好多人纷纷响应,丢下刀大喊:“大爷!大爷!我知道!别杀我!” 短短几息的时间,就有不下二十人被领了过来,一个个惴惴不安的站着,杨凌霄看看差不多够了,又大喊一声:“可以了!可以了!够了!” 这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被带过来,这帮人不由暗中窃喜,还好自己喊的够早,保得一条性命,当下有人立功心切的上前来说道:“大爷!我知道!李老大他的宝贝就藏在!” “闭嘴!”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凌霄一声呵斥:“滚回去待着,都不准说话,站好头低下看着自己脚,动一下就滚回去受死。” 众人刚刚得以保命,左右看看彼此,赶紧纷纷照做。 “王爷。”崔老二看着杨凌霄发火,壮着胆子问道:“为啥不让他们说啊?” 杨凌霄回头看看他,嘴角拐了怪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远远的看到东瀛人并没有杀回来,只是在远处驻足观望,杨凌霄倒是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打算,只是让人盯住了以防万一。 然后就让人把这二十多个投降的带走,分开审问,看看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浑水摸鱼的。 见到这一幕,崔老二不由挑起大拇指,对杨凌霄拍马屁道:“王爷,高。” 杨凌霄摆摆手,都是基本操作,他才不会告诉别人,这些审讯技巧,其实都是当初跟秦博远被山贼给抓去后,为了防止自己露出破绽,不断想象可能遇到的局面和问题,在这个反审讯的过程中却被他想出了不少审问技巧。 好在这些技巧周作义那个浑人一个也想不出来,要不然他跟秦博远就有的受了。 不多时,负责审问的亲卫们纷纷回来,大家简单汇总了一下,除了有七八个人都说了一个叫做鱼头岛的地方,其他的人答案五花八门,什么李江龙小妾那,什么李江龙书房地下,什么牛头山马面山。 答案显而易见,除了这七八个人,剩下的基本都是浑水摸鱼的了,结果自然就是除了这七八个人以外,剩下的人都被砍了,当然就在不远处砍的,得让这七八个人看的清楚,让他们知道害怕。 看着她们一个个惴惴不安的样子,杨凌霄知道效果达到,故意装作很和蔼的样子道:“诸位兄弟!不要害怕!你们跟他们不一样!你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个鱼头岛到底在哪谁知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张口道:“大爷,航路只有李老大跟二当家知道,我们只是跟着去过,这航路......我们真不知道。” “去过咋能不知道?”杨凌霄莫名奇妙,还能把你们眼睛蒙着怎地? “王爷。”崔老二在后面小声喊了一声,杨凌霄回过头去,他继续说道:“海上跟路上不一样,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人详细讲航路,最多知道个大概方向,除非本身就是老手,跑过十次以上,要不然真的不知道。” 杨凌霄一听,也是想起来,这一路上从海上过来,你让他记路,他也是屁都记不住,四周都是一片大海,这些水手是靠着罗盘和星象来确定方向的。 可是这年头罗盘是稀罕物,星象一般人又看不懂,所以这些人就是跟着去过,也知道岛的名字,可是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这咋办?这还留着有啥用?就知道个名字,鱼头岛,那还要他们干啥,回头让张云龙差人问问鱼头岛是哪就好了,真没人知道也没办法啊。 许是看出来了杨凌霄眼中那股杀意,其实也并非是杀意,而是看着将死之人的怜悯,一名年级看起来有五十上下的老海盗抱拳道:“这位大爷,我知道。” “哦?”原本不抱什么希望的杨凌霄顿时来了精神,两步走上前去问道:“你知道?” “嗯。”老头点了点头:“老朽从小就在海上厮混,虽然没有罗盘,可是老朽自己认识几颗星星,那地方老朽也跟着去过三次,所以能大概猜测出范围,只要我们仔细寻找,应该能找到。” “好!”杨凌霄一拍手,指着他道:“能带路就好,能找到地方,甭管有多少金银财宝,你能背走多少尽管背,都是你的。” “不敢不敢。”老头赶紧摆手:“老朽只求活命,财宝自然都是大爷的。” “怕什么。”杨凌霄知道老头这是不信自己,马上一摆手道:“剩下的,你们都滚蛋吧。” 那剩下的六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凌霄一愣,问道:“等啥呢?等我送你们呢?赶紧走,爱去哪去哪。” 几人这才如蒙大赦,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往外走,倒是真的没人拦着他们,一出寨门,撒开脚丫子就跑,速度奇快,感觉有修为在身一样! 等到把这帮人放走,杨凌霄扭过头来看着老头道:“怎么样?这下相信我了吧?” 第三百一十章 鲲 这边的事儿算是解决了,杨凌霄让廖娘子带着范天宇前去跟张云龙回合,自己则带着三公子崔老二还有亲卫凌霄军原路返回,准备启程去看看那所谓的宝藏。 廖娘子自然知道他不是贪图这些宝藏,只是单纯的好玩,在海上长大的廖娘子自然知道,别说陆上来的他了,就是海上的年轻人,哪个没有做过这种梦,就连她小时候也一直有个寻宝的梦想。 虽然贵为王爷,可是杨凌霄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自然会被这种探险所吸引。 好在他们这边只要搞定了,那么海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廖娘子也没有拦着。 而且杨凌霄麾下兵强马壮,最关键的是他要干啥廖娘子也拦不住。 这女子本分的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办事很有分寸,所以杨凌霄非常喜欢她。 这鱼头岛到底在哪?根据老头说,其实根本不远,往常每次去都走三天,实际上一天就到了,李江龙明显是为了防着他们故意绕了一个大圈,根据老头的推测,如果直接前往的话,一天的航程就够了。 得知这个消息杨凌霄自然更高兴了,大白天的趴在甲板上也不嫌晒得慌,左看右看帮着找小岛,水手们告诉他,这海上的小岛如果距离太远可能只有黑黑的一个小点。 所以当杨凌霄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时,兴奋的指着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一起望去,只见他所指方向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不过经验丰富的水手们以及老头和崔老二都觉得那不像,可是看着杨凌霄兴奋的模样,大家都识趣的没有说话,一个个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朝着那方向驶去。 不过过了一会儿,杨凌霄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转身看着崔老二问道:“那好像不是个小岛。” 崔老二讪讪一笑,点头哈腰道:“没事王爷,咱看看那是啥,这海上飘着的怪东西多了,说不得就是宝贝。” 杨凌霄也只好点点头,待到船只驶近,却发现好像是船只的残骸,不少人都来凑热闹,大家看的正起劲,三公子却突然上前抓着杨凌霄的肩膀大喊道:“王爷!小心!” 众人无不警惕起来,可是四处看看,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由一个个疑惑的看向三公子。 只见三公子神情紧张的望着脚下,轻声道:“在下面,好大!” 三公子修为高所以感应的到,其他人大多数不知是怎么回事,可是听三公子一说,赶紧纷纷趴在船边向下望去。 一个个巨大的阴影正在从船下游过,庞大的身躯大小不一,小的跟船差不多大,大的甚至要顶三四个船那么大。 “鲲!是鲲!”崔老二赶紧跪下,双手合十就拜,其他水手也基本都一样,看的杨凌霄莫名其妙,来到船边看去,期初没觉得什么,直到四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庞大的阴影,似乎是什么鱼正在游过船队下方。 “这是.....”愣在那的杨凌霄不由喃喃道:“鲲?北冥有鱼,名曰鲲?” 这传说中的神兽竟然真的存在?杨凌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崔老二和一个个跪在那里的水手,心说难不成也跪下? 老头却走上前来,轻声道:“大鱼罢了,王爷不必惊慌,老头这辈子在海上也碰见过几次,他们不会攻击船只。” “呜~”说话间,鲲的叫声传来,声音温润柔软,沁人心脾,杨凌霄发誓,他一辈子也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远在辽东王府中,池鲤红正遥望琉球方向,双手握在胸口,她在祈祷,在祈祷杨凌霄的平安。 之前饕餮跟夏美丽闲谈之时,曾说过东海有一尾红鲤鱼,化作人形舍了修为,舍了记忆,只为了一份缘分,只为了来到杨凌霄身边。 所以池鲤红不记得她曾经的身份,更不会猜测到,她的祈祷足够救杨凌霄一名。 “轰!”巨鲲猛地越出水面,然后再次“轰”的一声重重落下,掀起波浪使得船只晃动,溅起的水花淋在杨凌霄身上。 “哇!!”众人一阵惊慌,有其事水手们,纷纷怒目看着老头,觉得一定是他刚才对鲲不敬,惹得神兽震怒。 “呜呜呜呜”鲲的叫声再次响起,似乎在表达着不满。 “这....”老头也是无语,他虽然碰到过几次,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啊。 “他们在说话。”杨凌霄突然出言道,众人一愣,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杨凌霄闭着眼睛,听着鲲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种感悟,感觉鲲在跟他交流。 “它们在说让我们跟着它们。”杨凌霄突然睁眼道。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也太玄学了吧?您老能跟鲲说话? 老头却捏着下巴,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打量了一番那船只的残骸,突然道:“王爷,咱可能不能去了,这船只的残骸不太对,海上又没有风浪,这船只眼瞅刚损毁不久,可能是有大风浪在靠近!” “还有这说法?”崔老二疑惑的看着老头:“我也算打小就在海上闯的,从来没听说过,你不会是找不到地方故意这么说的吧?” “那是因为碰上的人都死了!”老头怒道:“老朽我是运气好,那次虽然没有碰上船只的残骸,可是风暴来的很快,早上还万里晴空,到了中午便是阴云密布,原本老朽已经准备赶紧回去了,可是风浪来的太快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来了,老朽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风浪,一个浪就能把船拍碎了,老朽把自己绑在桅杆上,等到醒来已经万里晴空,许是运气好,老朽被浪刮到了岸上,刮回了琉球。” 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老头,还是不太相信,杨凌霄却依旧闭着眼睛,似乎压根没有听见众人的争执,而是在信息的听着鲲的鸣叫。 “走!”杨凌霄突然下令道:“调转船头!跟着鲲!” 第三百一十一章 神兽相助 杨凌霄命令下的很突然,众人都微微一愣,看着杨凌霄望着海面的样子,似乎心意已决,众人也不再争论,纷纷摇动旗示意其他几艘船调转方向。 随着船队跟上巨鲲,鲲群果然不再停留,似乎真的在为船只领航一般,大家这才纷纷惊讶的看看彼此,不少水手又赶紧跪拜下去谢谢鲲神的救命之恩。 崔老二包含歉意的想跟老头搭话,可是看了看老头面色凝重的样子,却又一时不知该怎么张口,只能扒拉着船边看着后面,心说真的有这么玄乎? 还真有,短短不倒一个时辰的时间,天色竟然暗了下来。 虽然只是暗了一点点,但是这些海民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杨凌霄眺望着远方,随着天色变暗,船尾所朝的方向黑压压的阴云已经依稀可见,所有人的神色凝重起来。 水手们比杨凌霄更知道那代表着什么,这种风浪来袭时,在岸上都不一定能保命,更别说在船上了,这种狂风暴雨在内陆是见不到的,房子,船只,畜生,人,全都会被挂上天,像是风筝一样不知飘到哪里去。 “还能再快点吗?”杨凌霄看着老头问道,他是真的害怕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天地威压的一部分,世界从来不是只有天空和陆地,世界是由天地海三部分组成的,只是他生在陆地,从未直面过大海的威压。 大海的威压,是最为实质性,最为强大,最为能让人直观感受到的,当海洋发怒的那一刻,任你修为逆天也不可力敌。 “已经最快了。”老头摇摇头,看了看阴云的方向,皱眉道:“来不及了....听天由命吧。” 说话间,天空开始飘起雨水,众人纷纷抬起头望向天空,良久,水手们的呐喊声终于传来:“快!拿绳子把自己绑在船上!” 纷纷动手的水手们没有只顾着自己,还在不断教给凌霄军应该如何把绳子打结绑在船上,这样只要船没事,人就有机会保命。 在风浪中一旦掉进海里,根本没有机会活命。 崔老二拉着绳子来到杨凌霄身边想要帮他系上,被杨凌霄伸手拦着拒绝,他看向鲲的方向,好像想要问鲲该怎么办一样,可是却又张不开嘴,这怎么问?冲着鲲喊?是不是有点太二了? “哗!”雨水陡然加大,几乎就是一个瞬间就从稀稀拉拉的雨点变成了瓢泼大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被淋的湿透了全身。 “轰隆隆”的雷鸣声想起,远处阴云中的闪电已经依稀可见,明明正午天色却暗的好像黄昏一般。 这也太快了吧?杨凌霄不由心中叫苦,这才多久? 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大风,三公子上前来扒拉着船沿对杨凌霄说道:“王爷!我带您先逃!我应该能御空飞行二百里左右,硬撑的话应该能再多飞一段,说不定能到陆地!” 杨凌霄回头看了一眼船队,在狂风暴雨中,正常说话已经很难听到,他皱眉对三公子喊道:“那他们呢!” 三公子也看了一眼船队,为难道:“王爷,当断则断!” “不行!”杨凌霄断然拒绝:“他们都跟本王一起冲过匈奴军阵!你也在!匈奴有多少人你没看见吗!跟这大海一样望不到边际!他们怕了吗!” 三公子扭身望了望在风雨中坚持的众人,看了一眼杨凌霄,不再说话。 杨凌霄也不再看向他,而是看向前面引路的鲲群。 “呜呜呜~”鲲的叫声传来,杨凌霄慌忙望去,只见一只只巨鲲浮上海面,纷纷扬起尾巴拍打着海面。 远在辽东的池鲤红睁开眼,看着琉球的方向,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让她很不舒服。 若兰抱着杨念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在担心王爷吗?” 池鲤红转过头来点点头道:“嗯,不知怎么的,心里慌慌的,念儿睡着了?晓晓跟王妃呢?” 若兰抱着念儿轻轻摇着:“晓晓睡着了,生完孩子她总是困,王妃怀孕了行动不便,老王妃拉着她说话呢。” 杨念在若兰怀中一阵蠕动,哼唧了两声皱了皱眉,似乎是嫌弃二人说话了,惹得她们一阵好笑。 大海之上,杨凌霄若有所思的望着鲲群那不断在大海上拍打的尾巴,喃喃道:“绳子,绳子!” “绳子!”杨凌霄突然大喊道:“拿绳子!绑在船头固定好!多缠一些地方受力点多一些!快!” 水手们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再崔老二的带领下还是赶紧照做。 杨凌霄回过头来看着三公子,三公子的表情有些疑惑,看着鲲的尾巴,似乎猜到了杨凌霄要做什么。 “能做到吗!”风雨中杨凌霄贴着三公子的脸大喊道。 “我试试!”三公子不敢保证,毕竟现在风浪太大了。 “去!让其他长生境以上的人都帮忙!通知其他船都一样!”杨凌霄喊着下令道,三公子不再多说马上领命离开。 四五道身影飞身而起,落在四周船上,杨凌霄看着众人开始用绳子缠在船头四周,三公子很快去而复返,帮着缠好绳子后打个环结,拿着绳子冲杨凌霄点点头。 杨凌霄同样点头回应,三公子一跃而下,踏着狂暴的海浪飞驰到巨鲲身边,巨鲲配合的把尾巴扬起,三公子一看有戏,马上动手,很轻松的就把绳子套在了巨鲲的尾巴上,紧了紧绳索,三公子也不知道这鲲是不是听得懂,反正大喊了一句:“兄弟!绑好了!靠你了!” “呜呜~”鲲的鸣叫似乎在回应他,与此同时其他船上的高手也纷纷飞掠而来,一只只巨鲲抬起尾巴配合着让他们绑上绳索。 做完这一切,大家回到船上,杨凌霄望着鲲群大喊道:“大家伙!靠你们了!走!” 一声喊完,鲲群陡然加速,船只猛地加速并且向前倾斜,众人都没站稳,一个个扶着桅杆跟船沿。 感受着明显提速的船只,老头抱着桅杆楞在那里,嘴里念叨着:“神迹,绝对是神迹啊。” 崔老二就在他旁边,听着老头的念叨,他也看向那背对他的杨凌霄,心中暗道:“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连鲲都能命令?” 第三百一十二章 短暂的和平 “都走了?”蓝蓝望着走进帐中的呼衍上清道。 “嗯。”乎衍上清点点头,看了看蓝蓝,皱眉问道:“王他?” 蓝蓝摇摇头,轻声道:“他还是谁也不见。” 匈奴这次败了吗?倒也不算,可是赢了吗?恐怕也不算赢了,不过匈奴的主力倒是绝对称不上有什么损失。 那措木不是只会打仗的莽夫,这次匈奴声势浩大的远征,从东向西后又带着异族联军大举袭来,这次入侵大秦,损失最惨重的其实是各族军队。 这其中的意图可以说是非常明显,地中海地区实在太远,如此大的疆域那措木并不好掌控,针对神罗与大秦的两场大战让各族军队死伤惨重,他们最少要十年才能缓过来。 这十年就是匈奴的黄金时期,是匈奴发展并掌控这些地方的重要时期,各族纵然有怨言,可是破与那措木的强大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与他们一同撤回去的是赫连达达,契丹部与草原金帐将会全部西迁,前往地中海地区生活,为匈奴帝国统治那片区域。 柔然与左旗全面接管了草原与西域,而鞑靼将接手从西域到地中海的所有地盘,与此同时呼衍上清还有一个任务,全面征服吐蕃这个墙头草。 那措木对于吐蕃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吐蕃王的懦弱与圆滑曾经只是让他鄙视,然而此战受重伤的他,怒火也自然而然的烧到了吐蕃身上。 鞑靼所接手的地盘最大,虽然整个地中海地区很大,可是契丹部与草原金帐平分之后,远没有鞑靼这一路上的地盘来的辽阔。 如果他们没有为那措木打下吐蕃的话,那么他们的地盘甚至比那措木还大。 如此厚待鞑靼,自然是因为呼衍大河战死的缘故,这次若是没有鞑靼的支持,那措木也绝对不可能有如此成就。 “我想走之前再见王一面。”呼衍上清微微低头。 蓝蓝却摇了摇头:“他状态很不好,你最好不要见他,走吧,等待他的召唤,有朝一日他必然会再次召唤你们,到时候带着最强大的军队,我们将在大秦的土地上为他寻回丢失的荣耀。” 乎衍上清点点头,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对着蓝蓝郑重行了一礼后,起身离开。 大秦的判断没有错,匈奴与大秦之间将迎来一段短暂的和平,这其中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那措木负伤了。 横空出世的李玲珑一击破了那措木引以为傲的一击,他那本就被光明远一刀斩的近乎崩碎的大道再次受到重创,这次虽然依旧没有崩碎,可是却当真已经布满裂痕。 失去一条手臂更是让他无法接受,怒火中烧的那措木坐在湖边已经好几个月了,他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除了蓝蓝,不管谁进入这片区域,都会被无情的抹杀,这也是为何呼衍上清想要临走之前见一面那措木,就要先来找蓝蓝的原因。 在那措木自我封闭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个女人,这个抱着孩子的美丽女人她叫独孤蓝蓝,他是匈奴帝国皇帝的女人,她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告诉了所有人,匈奴皇帝的威严不可侵犯。 就算他死了,匈奴帝国也不回崩塌,因为还有她在,她叫独孤蓝蓝,柔然部的首领,匈奴皇帝的妻子,匈奴皇帝继承人的母亲,没有她的命令,任何想要提前离开的人都得死。 所以当各族军队闹着要回家时,她当即下令诛杀了闹的最凶的那一支整整一族的军队。 在那之后,她抱着孩子来道那些男人面前,告诉他们,他们原本可以走的,但是他们让她很不开心,所以他们再留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等到她什么时候高兴了,他们才能走。 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她,草原的雄鹰其实一只不是一只,而是一对儿,只是他们从前不知道,现在,他们知道了。 呼衍上清离开了,他还分出了一部分部下去攻打吐蕃,并非他托大,而是现在的匈奴的确有这个资本。 吐蕃在匈奴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已经不足以让匈奴动用一部人马去对付,只需要鞑靼派出几万人,就足够荡平这个高原上的民族。 蓝蓝来到那个湖边,来到那措木身后,轻声道:“都走了。” 那措木没有说话,蓝蓝似乎也习惯了一样,只是来道他身边,放下手中端着的羊肉,一点一点的切给他吃。 那措木张嘴吃着,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了几个月,那措木的头发与胡须凌乱的披散着,又长又脏像是野人一般。 几个月来无论风吹雨打他就这样坐在这里,蓝蓝来给他送饭,给他讲最近的情况,给他的断臂换药。 伤口好几次都溃烂流脓,蓝蓝知道这是那措木故意没有用修为去养护伤口,他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可能是在惩罚自己吧?蓝蓝用刀子一点一点挂掉腐烂的血肉,为他换上新的草药。 她很心疼,不知道那措木会不会疼,可是那措木没有一点反应,不动,也不看她,只是任由她用刀子一点一点在他的断臂处刮着。 这位匈奴王在想什么没人知道,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脑海中那一缕残魂,也就是饕餮大弟子的那一缕残魂知道,他伤的其实不是肉身,而是心神。 那措木着一声都太过张狂,从未受过如此打击的他不仅仅是大道与肉身受伤,最重要的是道心。 那措木的道心就是来自那股癫狂,这种事情很难解释,那一缕残魂在那措木脑海中也唤了他很多次,希望能将他唤醒。 他能看到那措木的道心正在不断受损腐蚀,如果那措木再不清醒过来,他不仅道心会受损,大道会崩碎,修为会降低,甚至很可能走火入魔。 眼瞅那措木这样,那一缕残魂最终一声叹息,他已经以这个状态强撑了数十年了,早就想通了很多,也早就放下了很多,他也知道,他这辈子是没有机会恢复肉身了,那措木若是死了,他也就不在了。 他这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有两件,第一件就是从饕餮手下叛逃,第二件就是教出了那措木这么个弟子。‘’ 看着那措木的道心不断被腐蚀,他看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弟子,然后化作荧光消散,包裹在了那措木的神魂之中,包裹在了那措木的道心之上。 “师父?”突然有了意识的那措木有些莫名其妙,向着自己脑海中问道:“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你醒了?”突然听到那措木说话的蓝蓝惊喜道。 那措木看了一眼蓝蓝,呆滞了好久,蓝蓝不知他怎么了,只得陪着他。 最终,那措木好像知道了什么,看了看蓝蓝,把他拥入怀中,眼泪从那措木的眼中流出,惊慌失措的蓝蓝不知是什么竟然让这个男人哭啼,从未见过那措木这样的她只能紧紧抱着这个男人。 第三百一十三章 宝藏 船队的桅杆还有绳索上挂满了衣甲,还有不少人把衣裤直接铺在沙滩上晒着太阳,杨凌霄正带头光着个腚视察这座小岛! 在鲲的带领下他们成功脱离了险境,避开风浪的同时陷入了另一个尴尬的境地!那就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 虽然杨凌霄能跟鲲稍微交流一下,但是显然在风暴过后这种能力变弱了很多,鲲的鸣叫他没听懂,只是看着鲲被勒的发白的尾部赶紧让人把绳子解开。 没有了尾部的绳子,船队也安全了,鲲们一个个鸣叫翻腾着,很快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接下来眼瞅旁边就有一个岛屿的众人,自然靠岸修整一番,同时需要确定一下自己的方位,船队只有两个罗盘,一个在风浪中被杨凌霄掉海里去了,另一个在船舱里摔得稀碎。 这样就只能到晚上看星星来研究研究了。 三公子脸微微发红,似乎有些不适应这么多大老爷们光屁股到处跑,不过杨凌霄倒是不在乎,这泡在海水里回头一个个泡病了怎么办,刚好晒晒太阳。 虽然这岛不是鱼头岛,可是根据杨凌霄听到的故事,好像是个岛就有可能藏着宝藏!在跟崔老二确定过之后,愈发的兴高采烈,连着凌霄军的亲卫也是一个个劲头十足。 崔老二不由苦笑,说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也不能这么巧吧? 另一边,风暴贴着琉球岛而过,直奔大秦而去,琉球岛倒是损失不大,可是知道杨凌霄在海上的张云龙都吓傻了!风浪刚刚一过就通知所有人马出海寻找,而且根据风向,他认为杨凌霄很有可能被刮到琉球群岛的方向了。 原本留守在琉球群岛的赵三才和陈子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赶紧带着留守的人马船只一同出海寻找。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要是把杨凌霄整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整个辽东,整个大秦可就都有的闹了。 就在众人都为他担惊受怕的时候,这位大爷已经带领着自己的光屁股大军义无反顾的钻进了岛上的密林,倒是不担心毒虫什么的,欧阳仲备了药。 喜欢治病的他自然很早就研究过海里的各种毒物,甚至其可怕的他不敢掉以轻心,出发前就备好了药物在船上,即使经历了大风浪也保存的很好。 这岛说大看起来不算大,可是也不小,杨凌霄打量着怎么也得有四个冬城那么大,不过看着这毫无人烟的密林,他倒是对于宝藏不报什么希望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四处逛逛看看,最主要的是也得看看有没有淡水。 崔老二跟老水手经验丰富,在前面带路的同时很快找到了水源,一条小溪从海盗的高出流淌而下,众人光着腚一路走来都沾了不少泥土,刚好洗洗涮涮,就在这时候,站在水里的三公子却定睛一看、 “唉?”疑惑的唉了一声,三公子弯腰双臂伸入水中摸索着什么,杨凌霄好奇的望过去,只见三公子从水里掏出来一个大瓮,看着三公子吃力把里面的水倒掉在提起来,杨凌霄丝毫不怀疑,这玩意是纯金的。 众人都傻了,一个个盯着三公子,看的一丝不挂的三公子有点不好意思,把瓮微微往下挪了挪挡在腿前面,红着脸道:“看见了不知是什么,没成想刨出来这么大。”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看向崔老二,用目光询问他。 “没错!”崔老二也是两眼放光:“这岛上不会平白有这玩意!上游肯定有宝贝!这可能是下大雨的时候被冲下来的!” “王爷!”说话间一个亲卫也从水里提起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金壶,举在手上看着杨凌霄,纵然靠山王府富裕,可是杨凌霄还是不由咽了口水,这玩意看着一个就得有值一万两。 “走!”两眼放光的杨凌霄当即下令,带头上岸顺着河就往上游走,就连三公子也是饶有兴致的跟上,好在他修为高这金瓮虽然重但是他也拿得了。 来到上游,这水是从一个兽口形的山洞中流出来的,看着黝黑的洞口,杨凌霄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一丝恐惧,果然利益会让人疯狂,就算杨凌霄不差钱,就算众人知道就算找到再多宝藏也是靠山王府的,可是依旧按捺不住心中那份激动。 杨凌霄下令众人四处搜寻适合做火把的木棍,三公子却上前两步往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回头对他说道:“王爷,不用。” 不明所以的他跟着一同来到洞口,往里一看原来虽然洞口一片漆黑,可是里面其实是是露天的,有不少阳光从洞顶的缝隙照射下来,当即也不再做什么火把了,众人这就往里进去。 刚刚在洞口,就已经能看到洞口的小溪里散落着不少器物了,进了洞中更是遍地财报,其中以金银器居多,而且各个样式精美,只是款式看起来也不像大秦器物,但是形制又很眼熟,杨凌霄一时也说不上在哪见过。 亲卫中有人喊道:“王爷,都是金元时期的东西!是匈奴人的东西!” “金元时期?”杨凌霄愣了一下,那是盛唐之前的时代,金元,唐,战国,然后才是现在的大秦,金元时期是历史上匈奴最为凶猛的地方,他们占领了整个长江以北并且统治了近百年,那时候的匈奴并不比现如今那措木领导下的匈奴差多少。 毕竟那个时候,莫说天人境长生境了,就是大宗师也是压根没有,世间最顶级的战力应该就是个小宗师。 只是这金元时期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海岛之上?而且还这么多。 杨凌霄看向那说话的亲卫,问道:“你懂这些?” 那亲卫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神色尴尬的说道:“回王爷,小的家里从前是....倒斗的。” “倒斗?倒斗是干啥的?”杨凌霄一连懵逼:“倒卖斗笠还得会古玩鉴赏?” “王爷说笑了。”那亲卫尴尬的笑了笑:“就是盗坟的。” “哦!!”杨凌霄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本王手下果然人才辈出,来来来,你来看看,这些东西是怎么到这的你知道吗?” 那人本来以为会遭到杨凌霄的嫌弃,没成想杨凌霄竟然说他是人才,自然高兴不已。 毕竟不管在什么年头,盗墓都不算风光的职业,尤其是王侯将相,自然最恨这些倒斗的,那平常人的坟墓有什么好挖的?挖的还不都是他们这些大户的墓?所以兔死狐悲之下不免对其难升好感。 杨凌霄倒是不在乎这些,只要你没把杨孝严的坟刨了就行。 那亲卫上前来,左右打量了一番,又拿起一些物件细细查看,然后道:“没错王爷,金元末期的东西,你看,这上面不光有咱中原古法,还有西域技法,这都是当初金元制器的特点,这东西我刚好还知道是怎么回事!传说金元末期,我族反攻中原,金元皇帝又遭兄弟背叛夺权,带金银财宝出海流窜,当时的匈奴根本没有能力追击海上,而我族又要与匈奴作战所以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嘶......”杨凌霄吸了一口气:“你是说,这是金元末代皇帝带来的??” “都是传说,不过小的只能想到这个了。”亲卫无奈的摇摇头,他也不能确定,毕竟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杨凌霄倒是也对这器物的来历没有太大兴趣,只是让人动手先往海滩搬,兴致极好的他还不忘大笑着说道:“挑大的搬!小的先别管了!一回穿着衣服回来一人兜里揣点!少不了你们的!这会儿都光着腚,你们还能塞腚眼里吗!” 哈哈大笑间,杨凌霄却陡然发型几人面色通红神色尴尬的看着他,崔老二也赫然就在其中,这一幕让他不由愣住了,心说不会吧?这几个货还真塞腚眼里了? 几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啊,您老倒是早说啊,我们受这份罪干啥啊! 杨凌霄倒是也不在乎,摆了摆手让大家赶紧动手搬,他倒是本来也准备见者有份的,虽然都是金银财宝,可是小件的他也看不上,众人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他倒是也需要犒赏犒赏大家。 要是让赵三才知道杨凌霄如此大手大脚,少不得肉疼的紧,随便发几十两赏银就成了,您这不是败家吗? 待到一个个扛着金银财宝的身形出现在海滩上,那些原本留守在海滩抓鱼生火的亲卫都傻了,东西其实不算多,两趟就能搬完,杨凌霄到了岸边,坐在摞城一堆的财宝上,活像个山大王。 “去吧去吧。”摆了摆手杨凌霄道:“都把衣服穿上,大件的搬来,小件的你们一人拿两件,不准多拿听见没!老子不亏了你们,你们也得有点良心!” “嘿嘿黑!知道了王爷!”众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其实身为杨凌霄的亲卫凌霄军,他们的俸银,待遇,身份,本身就都已经非常优厚,一个个也不愁钱也不愁娶媳妇,这里面估计得有一多半人会顺点钗子项链之类的小玩意带回去也不卖,多半回留给妻女或者相好的当个首饰。 三公子没去,跟杨凌霄一起在海滩上等着,杨凌霄瞥了他一眼道:“怎么?看不上!要我说还是咱三哥聪明!刚才那大瓮归你了!怎么样!” “哈哈哈哈、”三公子被逗得大笑,他这个性子倒是也难道被逗成这样,一边笑一边道:“使不得王爷,三哥可折煞我了,我也不缺这些。” “嘿嘿。”杨凌霄也是心情很好,拍了拍那大瓮:“缺不缺都是你的了,回去你就抱着一路捧回去,让他们都看看这出海的好处。” 三公子略微思索了一下,挑眉道:“王爷的意思是,让他们看到好处?将来陈小先生的远洋贸易之策实行时,他们才愿意响应。” 杨凌霄收起笑容,点了点头道:“没错,计划的再好没有人愿意去也不行,单纯靠王府太慢了,一定要让民间也尽快的意识到这一点,国富并非国家把钱都赚了,只有百姓都赚到钱,国家税收高了,才是真正的国服民强。” 三公子不由点头,看来杨凌霄之所以如此大方的让大家都一人拿两件小物件,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在里面。 这他就太高看杨凌霄了,他还真就一时兴起,至于激起大家对海洋的欲望这一点,是后来才想到的。 人群很快去而复返,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身影从树林里钻出来,看的杨凌霄好笑不已。 大家纷纷过来把大件的东西放下后,杨凌霄原本还在调笑几个离自己近的亲卫,问他们都拿的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却看一名亲卫申请紧张的跑来,不像别人都搬着大件东西,他似乎只是怀里捧着什么。 杨凌霄原本以为他是私藏了不少小物件,可是那亲卫直奔他而来,模样又不像是私藏了东西。 待到那亲卫走来,喘着气看了看杨凌霄,想了一下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双手捧着怀里的一个木匣举过头顶,嘴里结巴道:“王....王爷.....” 他想说些什么的,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杨凌霄也是看出来了,愈发好奇这是什么,众人都望着这边,他也没多问,接过匣子来拿在手上。 那是一个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的木匣,不过材质必然不一般,否则这么多年,在那潮湿的地方必然已经彻底烂了。 如今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却只是烂了外面一层,整体还是能看出来是个匣子的,可见其取材非常讲究。 打开木匣,杨凌霄愣了一下,那时一方洁白的玉玺,模样制式都很眼熟,杨凌霄知道自己肯定在哪见过。 这也不难想,天底下这样的玉玺他见过两个,一个是大秦国玺,另一个就是已经碎了的大唐国玺。 李小凤曾经说过,大秦国玺代表的是大秦气运,而哪一方碎了的唐玺,则是代表着族运的传国玉玺,而着一枚,跟那枚传国玉玺一模一样。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回家 就在杨凌霄身边的三公子同样楞在那里,俩人对视一眼,杨凌霄拿起那方玉玺,翻转过来看了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没错了,这八个字也一模一样,不过这枚玉玺完好无损,就算是说书先生也知道,真正的传国玉玺缺了一个角。 先古时期,传闻有一王姓大臣谋篡皇位,幼帝将传国玉玺交与太后保管,太后逃命途中被截,愤而摔玺,磕坏了一角。 虽然杨凌霄不理解,这能容纳全族气运的神物为何会摔一下就碎了一角,但是它缺了一角也是真的,至于先古的事他就无从知晓了。 想到这杨凌霄不由心中暗道,这娘们也忒败家了,亡国就亡国,你摔玉玺干什么玩意? 可是想了想,传国玉玺到了他们这竟然彻底碎了,又感慨这李一方简直比娘们还败家。 “假的而已,不用这么郑重其事。”杨凌霄笑了笑:“当初金元占我山河,仿制了一枚,可能就是这枚吧?” 说着就顺手合了起来,那亲卫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被杨凌霄伸手制止,紧接着他就从那一堆财宝中挑了个大号的扔给亲卫道:“下次多为自己想想,抱着这么一玩意啥也没拿吧?” 那亲卫讪讪一笑接过来道:“谢王爷。” 真的是假的吗?其实民间有三种说法。 一种是,当初山河破碎,金元索要传国玉玺,于是自己仿制了一枚。 另一种是,当初朝廷仿制了一枚给了金元皇帝。 还有一种就比较传奇了,这传国玉玺乃是用一枚叫做和氏璧的神玉制造,传位当时这位进献和氏璧之人,多次献宝而被当做普通石头,心中不平之余,更是将和氏璧一分为二,众人观其内部,果然白如羊脂一般。 也正因为如此,这和氏璧其实是两半,传国玉玺也打造了两枚,有人说一枚是备用的,有人说一枚掌阳间,一枚掌地府。 总之,根据这个说法的话,当初的朝廷是交了一枚出去,这个说法杨凌霄自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看见这玉玺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事儿绝对不能声张。 假的,只能说是假的,而且不能让人知道,好在没有很多人注意到杨凌霄这边,就算注意到了也没看清是什么,那亲卫显然领会了杨凌霄的意思,三公子自然也不会乱说。 将玉玺交给三公子,让他用布包裹起来收好,就听见岸边有人呼喊:“船!好像是咱的船!”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海上果然出现船只,正顺着岛上驶来,倒是的确像是自家船只。 杨凌霄瞅了瞅海滩上的篝火,那升起的黑烟自然是再明显不过的讯号,踩着财宝高高站起,待到船只驶近,点了点头道:“嗯,应该是干哥和子梅他们。” 船上自然是出来寻找杨凌霄的赵三才和陈子梅,俩人此时也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船队看起来受损不算严重,那杨凌霄的安慰就不至于有太大问题。 待到驶近小岛,看着满沙滩的光屁股,二人不由愣住,对视了一眼心说这不会是碰上野人了吧?再近一些,那领头的光屁股青年不是自家王爷是谁?不由捂着脑袋大呼头疼,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杨凌霄才不管这些,兴高采烈的挥舞着手臂,一边蹦跶一边给他们指着那一沙滩的财宝,二人望去,只见是沙滩上金灿灿一片,知道杨凌霄是出海寻宝的二人马上反应过来,不会真找到了吧? 辽北大雪关,杨苍手持偃月刀立在城头,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匈奴骑兵,杨平跟在他身边面色凝重。 “爹?真的不用通知王爷?”杨平问道。 杨苍抚须闭目,轻轻摇头:“一个攻城器械都没有,这不是来打仗的,就是单纯的路过,来给咱们示威的。” 没错,大雪关外原本是契丹部,如今契丹部西迁,赫连达达临走之际还让人带了话来,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一起喝酒了,杨苍让送信的人带了一壶酒回去。 随着契丹部西迁,柔然与左旗自然要派人接管原先契丹的底盘,辽东关外虽然苦寒,但是有着大片的平原和肥沃的土地,契丹部这些年只是受到金帐的打压而已,柔然与左旗一旦接管这片区域,必然很快发展壮大起来。 现在,还不是最危险的时候,杨苍知道,十年内,匈奴必然卷土重来,那时候才是真正最危险的时候。 看了看身边已经二十七八的杨平,想到杨孝严,杨苍终究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已经老了,跟匈奴一场大战酣畅淋漓,也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再一如当年那般,虽然突破到了天人境,可是年轻时的那种状态已经不在了。 下一次,下一次匈奴来袭,就得看杨平这一辈的了,杨苍不由心中感慨,同时默默许了个愿,下一次匈奴再来,就战死在沙场上吧,到了下面见到杨孝严,他也能挺直了腰杆告诉老王爷,我杨苍也是战死的! 同样的场景也发声在边疆七十二城寨,岑城虽然没被彻底毁去,可是也着实残破不堪,留给大秦的只有遍地废墟,重建,最少也得九年。 半年的时间,薛家军的尸体早已尽数腐朽风化,更是被野兽叼走不知多少,遮天蔽日的乌鸦在四处啄食着骸骨。 世上见过这般场景的,只有两拨人,第一拨人就是撤退的匈奴联军,第二拨就是前来重建边疆七十二城寨的长陵军以及河东重骑。 辛祛疾调任边疆七十二城寨巡抚,官拜辅国大将军,文职武职皆是正二品,倒是真真跟着杨凌霄沾了一次光。 河东重骑也终于得以抬起头来,这支耗费无数国力的部队,出山第一战便是惨败,此后便经常被友军部队嘲讽。 如今正面迎击匈奴,这一战,不仅一雪前耻,更是把河东重骑心中那口气打了出来。 如今辛祛疾领着戴罪之身的长陵军以及河东重骑北上,再次来到七十二城寨,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差事。 从今天起,他就是大秦的门户,就是天京城的大门。 临走之际赢夫说的轻巧,告诉他不要勉强,薛家军经营了那么多年也没挡住,让他不要有太大压力。 他又如何会没有压力,薛老将军与杨孝严都战死在这里,他又何德何能敢轻言撤退,一旦匈奴来袭,除了战死,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接到杨凌霄的赵三才与陈子梅,除了终于放下心来以外,也不得不感慨这厮的命是真的好,这么大的风浪不仅人没事,还莫名其妙发了笔横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看来当真没错,古人诚不欺我。 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琉球,张云龙已经做完了善后工作,终于能在原本被叛徒占领的大本营好好摆宴招待杨凌霄一番。 张云龙这大本营其实设在琉球最北,与句高丽,百济,东瀛都非常近。 用张云龙的话说,他准备重点发展的就是琉球北部以及琉球群岛。 他原本的规划是以这片领土为基石,逐步蚕食东瀛。 可是现在他改主意了,东瀛那地方的地形,不好打是一方面,打下来了他一个外族人也不好管理。 最主要的是经历过先前一场大战,如今又是一场内斗,对于东瀛他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可是随着大秦新政之风,他又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如果能通过一个学府把琉球群岛建成周遭的经济中心,那么只要有了钱,他有信心在琉球岛就立与不败之地。 说到钱,杨凌霄终于想起来这次出海是为了什么,搞来搞去正事儿一直没和张云龙说。 本来想详细跟张云龙聊聊,可是想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张口,只能把陈子梅叫来让他跟张云龙聊。 没成想没聊两句,张云龙就来了兴趣,根本不等陈子梅讲完,就开始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看着俩人商讨的兴高采烈,杨凌霄也懒得掺和,高高兴兴的跑去跟廖娘子喝酒去了。 这一趟出来原本计划半个月就回去的,结果竟然待了将近两个月,当下也不再多坐停留,陈子梅与张云龙又商量了三天,详细制定了每一步计划后,杨凌霄终于可以启程回辽东了。 大雪关外匈奴人示威的消息他也收到了,可是这海上一来一回消息送过来已经五六天过去了,也轮不着他担心。 冬城还有曲九江坐镇,他不慌,除了战时,辽东军上下其实还是曲九江管的多一些,杨凌霄倒是也信得过他。 杨孝严可不像赢胜,赢胜当初留给赢夫的大秦虽然说不上烂摊子,但是也确实不怎么样,好在有杨孝严辅佐。 可是辽东就不一样了,杨孝严的老本营,经营了这么多年,兵精将广,要不然杨凌霄也没有资本敢正面冲击匈奴联军。 回到辽东的杨凌霄有着很多事要忙,先是仔细过问了匈奴契丹部西迁,左旗与柔然接管大雪关外的事。 然后还有就是秦博远已经等了他一个月来了,秦家来人了,倒不是要接走秦博远,而是来帮秦博远提亲的。 如今杨孝严不在了,杨遥的婚姻大事自然是他这个哥哥做主。 这事儿他到也不会不同意,就是看秦博远那一副看大舅哥的表情,就气儿不打一出来,故意冷着脸,说自己要跟母妃商量一下才行。 秦博远跟杨凌霄相处的久了,倒是知道他不会不同意,就是故意气自己的,也不生气,只是哭丧着一张脸看着杨凌霄,逗得他差点笑出来。 借这这个事由,他刚好去见见洛王妃,归来总要见见母亲的。 洛王妃如今也已经开始显出老态,纵然如此已然风姿惊人,坐在那里就跟母仪天下四个字坐在那一样。 李璟颜也在洛王妃那,原本要退下的,洛王妃说她有孕在身就别乱跑了,她也得以能跟洛王妃一起见见自己离家许久的夫君,要不然杨凌霄怎么也得见过罗王妃才能去看她。 杨凌霄一进屋就看了看李璟颜,洛王妃笑着让她先看媳妇再跟娘说话,杨凌霄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笑了笑,赶紧过去摸摸肚子,惹得李璟颜一阵欢笑。 跟洛王妃说了杨遥的婚事,洛王妃自然不会阻拦,只说杨凌霄做主便可。 “秦博远这小子,虽然文弱了些,脑子也不算快,但是人确实老实的很,才学武艺也都没有拉下,我看挺好的。”杨凌霄点头道。 “耶!”杨遥儿的声音传来,然后又是一声惊呼。 杨凌霄白了一眼窗户外面,喊道:“来了就进来,扒着窗户偷听自己婚事,也不害臊。” 李璟颜与洛王妃不由一同掩嘴轻笑,杨遥捂着嘴巴不好意思的走进来,刚才太高兴了,不小心就喊了出来。 杨凌霄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妹妹,完全继承了洛王妃的美貌,秦博远当真是不知修了几辈子福。 你说这小子聪明吧?他不聪明,反正杨凌霄觉得他是个憨货。 可你说他蠢吧,杨遥八九岁的时候,那小子就知道哄着她开心,二人这段感情倒是也值得不少人羡慕,尤其是像他俩这般的豪门之后,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当真不多。 被杨凌霄跟洛王妃一人一句调笑的满脸通红的杨遥儿,着急忙慌的转移话题,拉着杨凌霄就要带他去看看杨念。 洛王妃也是打发他快去看看女儿,杨凌霄也是想念的紧,讲道理这几年事太多了,莫名其妙的就当了爹,他能陪在杨念身边的时间也确实太少。 被杨遥一路催着,杨凌霄不由苦笑,看着蹦蹦跳跳的杨遥儿,他却不能迈开步伐小跑。 并非是他故意端着,在海岛上,他可以光屁股撒欢,可是回了王府,回了辽东,他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辽王的身份。 并不是他刻意想这样,而是自然而然的就这样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妹妹还可以在前面蹦蹦跳跳,他则是稳重的踱步,心中再急也只能微微加快脚步。 想来以后杨遥嫁给秦博远了,当了娘了,性子也是会变的吧? 这么想着一路来到后院,若兰,池鲤红,还有晓晓早就等着了,三女排成一排冲他行了万福,齐声道:“恭迎王爷回府。” 看着这一幕,他倒是真的有些怀念从前的时光了,不过这礼行完,甭管是杨凌霄,还是她们三个,倒是都被抖乐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看的杨遥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好笑。 杨凌霄其实也说不上来,她们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只是都觉得突然这样有些不适应。 摆了摆手,杨凌霄道:“以后还是正常点吧,笑死我。” 第三百一十五章 筹备学院 “念儿呢?”瞅了瞅几人怀中都没有孩子,杨凌霄不由问道。 “睡着呢。”晓晓说道,说着还往后看了看,杨凌霄顺着望去,差点没吓死。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黑纹的猛虎窝在后院,裹在襁褓里的杨念就放在它身上。 这老虎长得快,期初第一年杨凌霄还经常见倒没觉得什么,原以为一岁之后就不长了,还嘀咕说怎么感觉没有那么大。 没成想第二年多次出征,每次归来都感觉它的体型翻了一番,如今更是顶上寻常老虎两个的块头,好在从小杨凌霄也喜欢训它,倒是算听话。 不过见杨念在它身上,杨凌霄还是恨不放心,万一哪会凶兴大发了怎么办? 看着杨凌霄的表情,几人哪里还不明白,若兰出言道:“念儿总是睡不踏实,老妈子说是生产的时候日子不好,本来该体弱多病的,多亏了有雪雪守护,竟然一点病都没有生过。” “就是的呢。”晓晓也跟着说道:“雪雪跟念儿特别亲,有时候赶都赶不走。” 杨凌霄这才点点头,然后愣了一下:“雪雪?雪牙不好听吗?雪雪是个什么鬼?” “雪雪好听,就叫雪雪!”晓晓争辩道。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哪里像是孩子的娘,已经高出晓晓一头的杨凌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好,雪雪,就叫雪雪。” 晓晓被杨凌霄摸着脑袋,瞬间脸就红了,笑得娇羞可人,看的杨凌霄心动不已。 可是心动归心动,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大闲人了,马不停蹄的就要去处理其他事情,先是回了秦家来人的话,让他们回去准备成亲的事,紧接着又得去见见曲九江,然后赵三才又捧着一摞文书来找他。 大呼头疼的同时,不由想到赢夫在天京,恐怕会更忙吧? 这他可就想多了,赢夫如今当了甩手掌柜,内阁的事儿内阁处理,告老的孔穗还没回家,就被再次返聘担任天京大学文学院院长,刚好咱这位孔家当代圣人由于天京城众多学说汇聚,被激起了相当大的兴趣,于是欣然答应。 至于天京大学的校长,自然由谭正能这多劳了,其实谭正是不愿意的,他太忙了,整个国家几乎都是他在操劳,虽然孔穗告老之后,内阁除了姚博涵之外,赢夫又给它补进来一人。 户部尚书秦桧原以为自己上次会稳稳入阁,可是赢夫却钦点了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姚博涵,不由让他大为失望,可是还没等他难受几天就开始了紧张的战备状态,现在又突然被提拔入阁,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帝心难测。 秦桧可不是姚博涵,秦大人除了在修为上无法与谭正相提并论,剩下各方面能力其实都与谭正相差不多,只是观念比较传统,时长与谭正意见不合。 可是纵然如此,在赢夫几乎彻底把大小适宜甩手给内阁后,谭正依旧忙得很,更是无暇兼顾天京大学的事,可是如今天下能担此重任的的,就只有他一人了。 好在孔穗这老头如今倒是干劲十足,谭正也乐得让他去折腾,否则他就真的得先去寻寻有没有什么分身的神通了。 如今大学已经初现规模,整体框架也已经办了起来,地址就在京郊,天京大学不似国子监,其中可容纳学生近五千人,再加上教师杂役,近万人总归是有的,所以其实相当于在京郊新建了一座小镇。 都不用朝廷号召,已经有大量聪明的生意人盯上了这块宝地,发展建设可谓神速。 与此同时大秦其他几所学院,在朝廷的批准下也已经开始筹建,只是规模远不如天京学院这般,最小的长安学院甚至就是个普通书院的规划,只能容纳一百名学生。 至于辽东武备院,选址就在冬城边上,紧挨着辽东军中枢大营,除了地址之外的其他问题,就是赵三才捧着来找杨凌霄的那一摞文书了。 翻看着一张张文书,杨凌霄感觉头都要炸了,怎么什么都没有?没有教书的先生,没有教武的先生,没有管理人员。 “这事儿是谁在办?”杨凌霄不由大为头疼。 赵三才嘴角抽了抽,其实这事儿按理说应该算是他在办,不过他没有太上心,又要跟杨凌霄出海,于是就交代曲九江帮忙盯着点。 曲九江没整过这个,找了几个教书先生去琢磨,这几个先生其实也算上心,只是实在能力有限,跑了一趟京城按照天京大学的模式回来拟了个计划,可是执行确实半点都执行不了,可以说两眼一抹黑。 自知不占理的赵三才转移话题道:“也不能怪他们,咱辽东跟天京不一样,没有那么多人可以用,有用的都在军中了,教书先生更是不多,这些日子倒是来了不少人,不过总归得王爷您挑一挑有没有可用之人。” “你挑不行吗?”杨凌霄不解的问道。 赵三才面露难色,尴尬道:“来咱辽东这些人....有些怪....” “怪?”杨凌霄不解的看着赵三才,赵三才也赶紧娓娓道来。 这事儿吧,其实就是之前说的那样,大部分学说的领袖都去了天京,另外江南也被留下了很多,所以来辽东的多是投机取巧之辈。 这些人又有很大一部分被王府以辽东武备院教的是打仗为由劝退了,这留下来的,到的确都是些怪人。 比如这其中最有名的一位,那是在整个大秦出了名的臭脾气,最爱与人辩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杠精。 这位诡辩奇才名叫柳景阳,江湖人送绰号柳三辩,因为跟他辩论的人,不出三句话就会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厮还有一个著名爱好,那就是逛青楼!如果说杨凌霄但当年有一次在青楼过年值得回忆一生,那么柳三辩就没啥好回忆的了,因为他几乎天天住在青楼。 这厮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会哄女人开心,据说有不少姐儿哪怕不要钱也愿意接待他,这让杨凌霄大为不满!凭什么! 于是乎这柳三辩自然成了杨凌霄点名要见的第一个人,好在这些准备死磕辽东武备院的人都被曲九江找人安排住下了,倒是一叫就来。 柳三辩来到王府,被人领到杨凌霄面前,看着面前这个高瘦高瘦的中年人,杨凌霄实在想不通这个胡子一把的家伙哪里惹人爱了? 柳三辩拱手抱拳轻轻一揖:“学生柳景阳,拜见王爷。” 杨凌霄上下打量一番:“中过秀才?” “嗯。”柳三辩点了点头,。 这不对啊?杨凌霄一瞅这不是个闷葫芦吗?哪里像是传说中的第一杠精? “柳景阳,本王问你。”杨凌霄冲他伸了伸下巴:“你有何本事可交给我辽东武备院学生。” “学生不才!略通诡辩之道!” 果然如此,杨凌霄就知道他应该也不会别的,于是继续问道:“那你跟我讲讲,这诡辩之道跟打仗有啥关系?” 柳三辩郑重一礼:“回王爷,兵法云,兵者,诡道也。诡辩之道与正辩之道区别便在于,诡辩之道善于另辟蹊径,以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从而发现常人所不能注意的地方,若是领兵将令善诡辩之道,那自然思维灵活,懂得随机应变。在下认为,打仗绝非兵法一门学问,而一位优秀的将领也绝不仅仅熟读兵书即可!.........” “停停停!”杨凌霄伸手拦住,咽了口唾沫,好嘛,棋逢对手,这也太能说了。 “这些算你有理,那我再问问你,你的诡辩之道对于修行可有好处?” 柳三辩再次拱手作揖:“回王爷,修行一道学生虽未有涉猎,可是也知道大道万千却难觅,小道无数而难得的道理,正如学生所言,诡辩之道在于能跟让人从不同角度去看待问题,开发人的思维能力,修行一道有时候苦修是好事,但是钻牛角尖就不一定了,学生以为只要学了诡辩之道,那么不仅能更好的从不同角度感悟天地,更能避免走火入魔之类的意外发生。”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说的好有道理,明明根本不相关的两个事儿,让他说的不学都不行了。 “额.....”杨凌霄憋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到一边站 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喊谁?”赵三才也是苦笑道。 “那个.....”杨凌霄揉了揉脸,让柳景阳说的他脑子乱糟糟的,啥也想不起来,手指着空气指了半天才道:“蔡思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 “有有。”赵三才点点头,赶紧就差人去喊。 不多时蔡思珏也来了。 “学生蔡思珏,拜见王爷。” 杨凌霄一看,这个倒是年轻点,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的肥肉,不像薛青那般壮硕,一看就是虚胖,而且又是个拱手作揖的没有磕头。 “也是秀才?”杨凌霄皱眉道。 “学生不才,天禧十四年的秀才。”范思珏说道。 “奇了怪了。”杨凌霄挠挠头看向赵三才:“咋都是秀才?我记得在国子监的时候,我那同学举人都不少。” 赵三才笑道:“王爷,这您就有所不知了,中了举多半是要做官的,哪还有时间做学问。” “哦!!”杨凌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错,中了举之后,但凡关系硬有钱的,早早就外放或者直接留在京城当了官,关系一般不那么有钱的熬个两年也能出头,那些没什么关系的,就算有才学由于没有什么钱财或门路,也很难出头。 而且讲道理,所谓科举其实并不合理,这也是为何谭正急于改革的原因,天下读书人大都以文章为主,这早已弊大于利。 再加上来杨凌霄这的本就都是一些冷门学说,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举人。 “你又擅长什么啊?”杨凌霄问道。 “回王爷。”范思珏拱手作揖道:“学生擅长算学。” “算学?”杨凌霄愣了一下,这个倒是亲切,自己在国子监上的最多的怕是就是这算学课了,唉?当初律学先生郑文贺不是要嫁女儿给陈子梅吗?这事儿得放在心上啊,陈子梅现如今跟着他白身一个,可千万别拖累了他。 发觉自己走神了的杨凌霄回过神来,看范思珏一连茫然的瞅着自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道:“那啥,你说说,算学对于打仗有什么好处。” “是。”范思珏一点头:“将领领兵作战,自身综合素质极为重要,对于敌我兵力,路程,粮草补给的计算都要有非常精准的判断.....” “你等一下。”杨凌霄突然身手拦住范思珏,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柳三辩,又看看范思珏:“你俩?串通好的?” “王爷。”柳三辩躬身道:“这些日子您不在,我们在王府安排的住处时长辩论交流,这是我们共同得出的结论。” 杨凌霄愣了一下,合着你们这都是商量好了?那我还问个锤子? 他瞅了瞅赵三才,赵三才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咋办,他又看看范思珏,再看看柳三辩,敲了敲椅子扶手道:“那合着我甭管叫多少个进来,都是一样的理由,对于将领的综合素质有帮助,是这个意思吧?” “非也。”柳三辩继续道:“王爷只能再叫进来一个人了,剩下的都已经被我辩倒,今早就都已经离开了,只有我,范兄,还有一位赵贤弟留下了。” “哦?”杨凌霄愣了一下,看了看那厚厚一摞纸张,合着刚才自己看了半天白看了? 瞅了瞅赵三才,赵三才也是莫名奇妙,咋也没人告诉他这事儿啊?估计是回来的太急,属下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也可能因为他让曲九江帮忙盯着,就直接告诉曲九江那边了,反正他不知道这事儿。 杨凌霄把那一摞文书拿过来,翻了翻找出一张,摇了摇头放下继续翻,又拿出一张看了看,又摇摇头放下,一连找出来三张,到了第四张才说道:“你说的是这个赵非斯?”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指断瀑 “哦?王爷怎知学生口中的赵贤弟就是赵非斯?”柳三辩一愣:“莫非王爷也认同我等的学说?”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你想多了,老子翻了半天就找到这么一个姓赵的,也可能还有别的但是我没翻到,纯粹是运气。 不过柳三辩都这么说了,杨凌霄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瞎问的,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仔细看了看赵非斯的信息,然后淡然道:“先把人喊过来吧。” 赵非斯,又一个偏科的,杨凌霄不由大呼头疼,不过这赵非斯倒是当真年轻,比杨凌霄还要小上一岁。 眉清目秀的青年走进来,倒是看得人舒服的很,看起来就是挺温顺的那种人。 这小子可没有功名在身,见了杨凌霄恭恭敬敬的行了跪拜大礼,等到让他起身他才起来。 看了看这位被称为扬州第一大状的青年,杨凌霄点了点头,这人他倒是真的挺感兴趣的。 这大状可不是状元,也不是壮士,而是状师,这个职业在大秦并不多见,穷人用不起有钱人用不上,倒是些不上不下的中层百姓需要的很,可是这个职业却冷门的很。 虽然市场空间很大,可是奈何状师这个职业,他是帮人告状的,干这个必须熟读大秦律法还要有上佳的口才。 这就已经让这个职业的门框很高了,读书人大都对大秦律法只能说了解,绝对称不上熟读,一般熟读这个的,都是师爷。 这也是为何这个职业门框高人还少的原因了,既然能熟读大秦律法,当个师爷或者县丞之类的多好?为何要干状师这得罪人的差事? “听说你把扬州知府逼得要辞官?”杨凌霄好笑的问道。 赵非斯一低头,拱手道:“王爷,非是在下逼他走,实在是他能力不足,还总为难我们父子。” 杨凌霄不由苦笑,你爹是扬州府府丞,正八百的地头蛇,你天天跟知府老爷对着干,你爹能不护着你?那知府能容你们才怪。 “最后呢。”杨凌霄继续问道:“你就被赶出来了?” 赵非斯点点头:“那知府辞官不成,倒是被吏部调走了,家父嫌我烦人,便把我赶了出来。” “调走了?”杨凌霄一愣,这年头能把知县挤兑的干不成的县丞他听说过,能把知府挤兑走的府丞可是头次听说。 知县那官小,上任干三年就拍屁股走人,县丞主簿捕头之流都是地头蛇,遇上那不会当官的愣头青,自然能整到他难受。 可是知府可不一样啊,那玩意一府之地的一把手,扬州还是上府,正三品的官职,放在京城也是能跺跺脚的大人物,在地方上更是擎天一柱,怎么就被挤兑走了? 看来这赵非斯是不是人才咱另说,这赵非斯他爹绝对是个人物,有机会倒是要见识见识。 “王爷?王爷?” 赵非斯的声音传来,自顾自的捏着下巴瞎想的杨凌霄才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哦,说道哪了?” “王爷问我那扬州知府调走了的事儿,我说我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调走的,反正是调走了。”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说说你都会什么吧。” “回王爷。”赵非斯拱手道:“在下大秦律法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五道,可倒背如流,知其每一次补充,修改,并且清楚前因后果和其中意思。大秦礼法三千七百一十五道,可倒背如流,知其每一条出处,有何典故,又当做何解。”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扭头看了看赵三才:“咱大秦律有一万多条?” 赵三才尴尬的点了点头,心说您别啥都问我啊,这个我真不知道,您交代我去查,这点小事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能找人问出来,我是管事的可是不是万事通啊。 杨凌霄倒是也不纠结这个,把头转回来点了点:“嗯....律法,礼法,这两样.....” “王爷!对于将令的综合素质!” “停!”杨凌霄瞪着柳三辩伸手拦住他:“对于将领的综合素质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要说啥。” 柳三辩皱了皱眉头,认为杨凌霄可能没听进去他说的,正要争辩,却听赵非斯张口道:“王爷,在下有一事想请教王爷。” 伸手拦着柳三辩的杨凌霄看向赵非斯,点点头道:“你说。” “如王爷所言,辽东武备院乃是为了培养将领,可辽东武备院是但但为辽东培养将领,还是为整个大秦培养将领?”赵非斯说道。 杨凌霄沉默了,坐正了身子皱眉思量了一下,他需要知道赵非斯为什么要这么问。 良久,他张口说道:“你是说,将来学子们入朝为官为将,不可不通大秦律法礼法,以免遭文官欺辱?” “正是。”赵非斯一抱拳:“在下虽然一介书生,可是自幼家学渊源,家父为吏四十余载,前朝今朝,从县丞一路干到府丞,自幼在家父的教导下,听闻案例无数,其中最为印象深刻的,便是前朝陈国公一案。” 什么陈国公?还是前朝的?扬州那片的前朝应该是说后唐,那这陈国公他上哪知道去,本朝的国公他都认不全,好像不少都是老将,不过据说被打压的厉害,一个个都只能安稳的当富家翁,丝毫不敢对时政有所参与。 “讲讲吧。”杨凌霄冲他伸了伸下巴。 赵非斯点点头,继续说道:“后唐年间,有一位世袭的勋贵,也就是陈国公李家,这陈国公家可谓是唐朝的开国功臣,赐姓李,自盛唐年间一直到后唐亡国,几乎享尽富贵,可是就在后唐亡国前夕,陈国公全加却落得满门抄斩,按理说传承到了这一辈,陈国公府上早已是安乐的富家翁,没有实权也没有兵权,后唐为何要针对他?” 杨凌霄舔了舔嘴唇,挑眉道:“因为礼法?律法?” “没错。”赵非斯道:“两者皆有,当时国公府的小公爷只是得罪了一个小小的御史言官,却被对方翻遍了劣迹,找出整整三十一条罪责,血书上奏。这其中光是抄家大罪就整整八条,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数不胜数,可是但凡弹劾的是文官,那一般都不会有大事,无他,正是因为文官通晓律法礼法,少有留人话柄之处,就算有也有解释可用。” “那陈国公府干啥了?总不会在家整了个龙椅坐着了吧?”杨凌霄开玩笑道。 “正是!”没成想赵非斯斩钉截铁道:“当时后唐律法与我大秦多有相似,并未禁止民间在装饰上使用龙纹,可是却有规定,例如椅子上,可在背后刻龙,但是椅子扶手绝对不能雕刻成龙形,那小公爷不知此礼此律,其中一条大罪正是似造龙椅,意图谋反。” 杨凌霄不由嘴角又抽了抽,心说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蒙一个准。 “这事儿倒是也不少,早些年还经常有人拿这类事情参老王爷,不过老王爷他们参不动而已。”赵三才对这个同姓青年所说倒是颇有体会。 杨凌霄捏了捏下巴,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可是就你们三个说的,这也要学那也要学,本王岂不是要找近百个先生来才行?” 说着看了看挑头的柳三辩,柳三辩低头拱手:“那倒不至于,重要的是有真才实学,贵精不贵多。” “说的好!”杨凌霄拍了拍手,指着柳三辩道:“那这事儿就叫给你们三个了,你们仨人即可启程去给我找,找到了这事儿就成,找不到哪来的回哪去。” 柳三辩当即楞在了那里,怎么就把他装进去了?原本就是来谋份差事,怎么如今还得帮着找教书先生了?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干哥你安排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杨凌霄起身就要开溜,没办法,跟这三位说话太费劲了,杨凌霄可算知道杨孝严当年为何不待见读书人了,就这一会让差点把他头讲大了。 难怪当年赢夫那么怕严老夫子,这三位跟严老夫子比还是差着辈的,可想而知严老夫子有多能叨叨,而且估计动不动就引经据典,完事还得抽空考校考校你,想到这杨凌霄就不由在心里给赢夫竖了个大拇指,是真的抗啊。 眼瞅杨凌霄就要走,柳三辩着急道:“王爷....此时不用再商量一下吗?那我们要找多少人来啊?” “有多少找多少!”杨凌霄头也不回的说道:“还有学生,咱辽东人少,你们再多拉些学子来!挑点好的!” 眼看杨凌霄越走越远,留下三人与赵三才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赵三才无奈的笑了笑,抱拳道:“三位,咱王爷就这个脾气,你们也听见了,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三人也只好互相看了看,然后勉强接下了这个差事。 可是他们三人去哪里找人啊?本来他们三个交友也没有多广泛,更何况杨凌霄的意思他们其实也懂,他们三个分量不够,这是让他们找上几个分量够的人来撑场子。 如今分量够的,几乎就都在天京城了,难道要去跟天京大学抢人?这到了天京,人家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他们? 杨凌霄才不管这些,他忙了一天都要累死了,现在只想回去钻在女人窝里好好睡一觉,晓晓按头,池鲤红按胳膊,若兰按腿! 远在周山,同样有一人想要睡觉,程逸飞扛着一柄黑剑,重而无锋,不运功靠内力挥舞,他根本驾驭不住。 可是在他面前,却有一个胖子裸着上身,站在瀑布下挥舞着两杆大戟,对着瀑布不断的挥砍。 上次来周山参加李小凤的葬礼,杨凌霄就把薛青留给了王楼壶,请王楼壶帮着想想办法。 李小凤刚死,王楼壶怎么会不答应杨凌霄的请求?而且这胖子确实有点意思,在知道就是他一戟断了那措木一条胳膊后,王楼壶就更上心了。 可是薛青目前的状态很奇怪,自从他用丹药强行突破后,他的经脉丹田就出于非常奇特的状态,用王楼壶的话说,原本该受损的经脉并没有丝毫问题,反而通畅了不少,只是空荡荡的,没有真气填充。 而王楼壶也想了各种办法来帮助薛青修行,可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好处是在教导薛青的时候,他逐渐发现雪球并非没有一丝真气,在薛青挥戟时,偶然会有微弱的真气涌出,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但是就是会有。 于是王楼壶大胆猜测,常人的修行方法可能并不适合薛青,由于他的筋骨太过强大,从而压迫了经脉,导致丹田与经脉无法像正常人那样修行。 这次为了对付那措木强行提升实力后,经脉反而终于得到了扩张,但是依旧有不少地方不通畅,导致他的丹田聚气不成,经脉运气也不流畅。 所以那一丝丝逐渐诞生的真气会很快消散,再加上薛青脑子不是很灵光,王楼壶讲一些复杂的办法他根本坐不到,所以王楼壶教了他一个最笨的办法。 砍瀑布,什么时候把这瀑布砍断了,那就行了。 程逸飞觉得自己这个师父一点也不靠谱,很有可能在坑这个傻胖子,那瀑布是能砍断的吗? 为此程逸飞还专门小声在王楼壶跟前嘀咕过:“师父,你要教不了你就别教了,让人家天天砍瀑布算怎么回事?这不坑人吗?” 没成想说完后,王楼壶大手一挥,一指直指瀑布,一道罡气激射而出斩在瀑布之上,那瀑布当空炸开分城两端,上面一段反向朝着天空而上,下面一段继续落下,看得程逸飞目瞪口呆。 从那之后,薛青就挥舞着双戟在这砍瀑布,程逸飞就得举着那无比臣重的黑色重剑砸山,什么时候把山壁砸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内里却能碎上一个人的大小,那就算合格了。 薛青是天生神力,可是程逸飞不是啊,那重剑他全力挥舞也不过三十余下就得休息,如今让他天天拿着这玩意练,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 总有人作死 “胖子啊!别练了!回去吃饭了啊!”程逸飞眼瞅天色将暗,远远的高声喊道。 “呼呼。”停下来大口喘气的薛青,双手拿着大戟用拳背撑着膝盖,扭头看了看程逸飞:“你先回去吧!我不饿!” 说完便由直起身子,继续朝着瀑布的水流挥舞双戟。 程逸飞看了看他,摇头起身却并不是离开,而是从小山坡上走下来,来到薛青不远处,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你干嘛这么拼命啊,这瀑布能砍断吗?师父他都快九十了才有那般修为,你别钻牛角尖啊。” “呼呼。”薛青又停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扭头看了看程逸飞,神色微微暗淡道“杀我爹的人很厉害,我斩了他一条手臂,被王爷拿来祭老神仙了,王爷说,等斩了他的人头,再拿去祭我爹跟我师父。” 听到薛青这么说,程逸飞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憨乎乎的胖子,斩了那措木一条手臂。 那可是那措木啊,连斩薛延与杨孝严,又与众多高手金陵激战,还杀了有老神仙之称的李小凤,那么强的人,竟然被眼前这个胖子斩了一条手臂。 这胖子的境界怎么看也没有自己一半高啊,程逸飞实在想不通这么一个人是怎么斩掉那措木一条手臂的。 想到这他看了看手上的黑色重剑,不由想到了那曾经与他同游的微胖少年,难道这年头长得胖的都是天生神力?当初张强就能随意挥舞这柄黑剑,就像没有重力一般。 如今雪球手上这两把断戟,虽然程逸飞没有拿过,但是看起来分量都不轻,两个加起来怎么也得跟自己这诡异的黑剑一般重,可是这胖子没日没夜的挥了一天又一天。 “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雪球,程逸飞只好叹了一口气,把重剑抗在肩上,扭身找了块石头,虽然已经没劲了,但是还是努力的再次挥起黑剑。 薛青愣了一下,看向他问道:“你不是饿了嘛,不用专门等我的。” 程逸飞扭头看了看他,笑了笑到:“一起出来的就一起回去,我可不会随便把朋友丢下。” 朋友吗?薛青莫名的在程逸飞的笑容中读到一丝伤感,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薛青就是觉得,笑着的程逸飞心情可能并不好了。 “走吧。”薛青收起双戟别在后腰。 程逸飞愣了一下,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不练了?” “总不能让朋友饿肚子啊。”薛青笑道。 看着薛青的样子,程逸飞不自觉的就笑出了声音,俩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多说什么,一路吐槽着周山的饭餐一路往回走。 吃完饭,王楼壶把二人叫过去,告诉二人可以先启程去辽东了。 薛青着急的问道:“老神仙,您还没教会我修行呢,怎么也赶我走。” 薛青是真的急了,杨苍教了他发力技巧可是没能教会他修行,杨孝严传了他杨家霸王戟可是也没教会他修行,如今王楼壶也让他回去,难道他此生真的与修行无缘? 老道士摆了摆手笑道:“不是,到了辽东一样练,我已经答应了王爷,去辽东武备院帮他暂领武道院院长一职,还要带一些弟子去一同学习,此行是让你们先去答复一下王爷,告诉他周山略微准备一下就到,让他放心。” 说着王楼壶又将一封信装好,走过来交给程逸飞:“当今圣上也给周山来了信,想邀请我前往天京大学任武道院院长,还说让白起当给我当副院长,那白起虽然年轻,可是修为实则较我还要强上几分,实在受之有愧。而且师兄他道陨,总得帮他帮衬着点王爷,这封信你帮我带到天京去,这是给圣上的回信。” 程逸飞从小跟王楼壶长大,俩人关系亦师亦友亦父子,所以他开玩笑道:“师父,天京大学当真请您当院长而不是副院长?我怎么觉得皇上肯定你请你当副院长,你不愿意才去辽东的?” 王楼壶咧嘴笑了笑,在程逸飞脑袋上敲了几下:“臭小子,为师也敢消遣。” 言罢却神色突然黯淡了起来,看了看程逸飞收起笑容:“你也要努力修行了,师兄他实力深不可测,依旧没有逃过被偷袭身死道消的下场,为师万一哪天有个三长两短,可没人能护着你了。” 程逸飞不高兴的皱起眉头,想说师父您不准说胡话,可是还没张嘴就被王楼壶伸手拦住,摆摆手让他们走吧。 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自从李小凤道陨之后,王楼壶整个人的就变了很多,不似以前那般吊儿郎当了。 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历经一场国难的大秦,终于从那股,众人强提的欣欣向荣的朝气中冷却下来,谭正也好,赢夫也罢,杨凌霄也好,此刻都在发呆。 一条条新政之下,是谭正为朝廷,为百姓,为国家多年深思熟虑,这仅仅是其中不多的部分,这些原本需要很长时间去慢慢执行的政策,得益于这一场战争能很快推行,更重要的是这些都能转移大众的注意力,让大秦更快重新振作起来。 赢夫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些日子他也在强行打起精神,杨凌霄也是一样,所有人都想把这段往事揭过,可是当一切趋于平静,又有谁能忘了这一切。 “滴答。”赢夫的眼泪从脸颊低落,打在凌霄殿的窗台之上,痛苦充斥着这个青年的内心,身为皇帝,他也只能在这四下无人之时哭啼。 “王叔。”赢夫低声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来,是幼时杨孝严教他练功,带他去长安,当时的他只是觉得开心,现在想来,杨孝严何尝不是看他羡慕杨凌霄可以在外游历,顶着朝廷的怪罪,顶着严老夫子的呵斥,特意也带他出去转转。 幼时,杨孝严陪他的时间,远比陪杨凌霄的多。 还记得杨孝严带着全家回辽东时,自己抱着他哭泣,那一刻他虽然是真的伤心,可是现在想来,那能抱着一个人撒娇哭啼,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远在辽东的杨凌霄同样望着一轮明月,不过他要好的多,虽然鼻子发酸,可是却没有哭。可能因为上过战场的原因,他比赢夫要坚强一些。 在他背后,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内,不下二十个画师正在努力工作,已经整整一天了,他们画了一天,杨凌霄也等了一天,赵三才劝他先去休息,他却只是摇摇头并不说话。 直到连虫儿都不再鸣叫,直到金星在天空中光芒大作,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赵三才才从房里出来,拿着一张画像道:“王爷,成了,咱们的谍子说,一模一样。” 杨凌霄接过画像,看着上面的女子,那女子长的很美,草原风情尽展,可杨凌霄却生不起一丝喜欢。 蓝蓝,自从王府在匈奴的谍子传回这个名字,传回那狙杀李小凤的人就是她的消息后,整个王府的谍报系统,重点就放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这名刚回来的谍子在匈奴潜伏许久,为的就是记下蓝蓝的容貌,杨凌霄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什么仇不累家人,男人之间的事男人解决不要伤及女人跟孩子,这些他从来都不在乎。 他要报仇,绝对不是斩了那措木一条手臂或是杀了那措木,他要的是那措木痛不欲生,他要那措木的孩子,妻子,都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强忍着撕碎画像的冲动,杨凌霄将画像交还给赵三才,冲他点点头道:“照着计划办吧。” 赵三才领命离去,强撑一夜的杨凌霄也终于忍不住困意,踱步向书房走去,准备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从回来到刚才,他一直都很忙,这是最后一件事,忙完这件事后,他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最为难办的就是辽东武备院的事,由于天下如今兴建学府之地众多,师源生源都是问题。 武道院还好,他觉得王楼壶应该不会拒绝他,文道院的事儿,他交给了那三个杠精去办,几天前三人已经离开冬城前往天京了。 没人就去朝廷那抢点过来啊,这原本就是杨凌霄的计划,他也知道那三人除了天京以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找到人了。 临睡前,他还想了想赢夫,心说老子帮你打退了匈奴,抢你几个教书先生不算过分吧? 另一边,柳景阳,范思珏,赵非斯三人也已经到了天京城,三人中午进城,下午的时候,程逸飞与薛青也到了天京。 似乎命运安排好的一般,于大熊要款待二人,地点自然设在了已经修复完毕的春风楼。 而由于朝廷最近有风声,似乎文道院并没有准备聘请特别多的老师,而是要从朝廷官员中找一些才学渊博之人兼任。 这自认是咱户部尚书秦桧大人的主意,虽然他料定这学院有油头可捞,但是他也知道这学院最开始几年肯定是要全靠户部支持的,如今大秦的财政可谓赤子连连,秦桧早已焦头烂额,自然能怎么省钱怎么来。 虽然朝廷还没有正式批复,可是天大地大没钱最大,最后朝廷很有可能会允了这道折子。 这些在京城待了大半年的各个学说领袖可坐不住了,连忙召开了文会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地点也设在了春风楼。 于大熊身为于满开之子,自己也在太子卫领着职,那是天京城顶尖的官二代,春风楼自然要为他行个方便,只是会叮嘱两句请他低调些,不要让春风楼难做。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人家明明包场了春风楼却给自己开了小灶,他也愿意配合。 柳景阳他们仨人原本是没受到邀请的,不过这京城各家学说都在,总归有他们三个的友人,找一找朋友倒是也能跟着进来,正巧今天人多也能看看到底都来了些什么人,好抉择该拉拢哪些人。 今晚人确实多,不光各家学说都来了人,就连武道院的也被邀请了。 与文道院不同,武道院确实已然井井有条的安排妥当,白起自然不会来这种场合,不过这些被白起挑选出来的师傅们,去也大都应邀而来。 用文道院这帮人的话说,以后都是同朝为官,理当相互走动。 这些师傅大都出身江湖,这文尊武卑的观念其实还是扎在人心,所以得道邀请的他们大都不敢不来,武人不怕刀子,就怕文人一张嘴,众人都知道得罪这帮人没有好果子吃,他们可不像白起那般,修为极高不说还身为帝师,谁的面子也不用给。 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聚会,可是架不住有柳景阳,范思珏,赵非斯这三个抱着目的来的人。 原本大家都在讨论朝廷让官员兼任老师的事儿,大家纷纷发表意见出谋划策,以官员需要操劳国事之类的理由来反驳这个事情。 可是柳景阳直到,这么搞不是个事儿啊,自己三人干嘛来了?不就是抢人来了吗? 于是柳景阳起身道:“我觉得大家不必惊慌,这天下除了天京大学,不是还有其他学府在兴建吗?别的不说,辽东军此次击退匈奴立下天功,辽东武备院不也是我等爱国志士所向往的吗?”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言一出,大家的讨论方向骤然一变。 有人问辽东武备院不是专攻武道的吗? 有人说辽东武备院怎能与天京大学相比。 也有人讲,如果秦桧的折子被允了,也只能往辽东武备院去了。 总之众说纷纭,可是好死不死,总有那么一两个脑子不正常的人对于辽东有偏见,这在读书人中不是一个两个。 值此盛会他们觉得正是他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竟然站起身再次大谈辽东祸国论,说辽东已经是大秦的心腹大患,兵精将广,不可不防,又怎能前往辽东相助? 还有人起身道,如今靠山王战死,虽是为国捐躯,可是也很好的遏制了辽东的势头,正是借机打压辽东的好时机。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暴起杀人 “薛青,你听我说,唉!你别冲动,这帮文人就是这个尿性!”于大熊一边拦着一边劝,可是根本没有用。 薛青那个怪力,不管不顾的就外走,谁挡得住?直到就要大事不好的于大熊,却也只能跟着震震场子,祈祷别闹出人命就好。 正在争相发表意见的文人们,没有人注意到这么一个胖子缓缓行来,就连柳景阳三人也都在默默牢记言语中对辽东有所向往之人。 你别说,这其中还不少,尤其是刚才那些论调出来后,站出来不少人为辽东据理力争,这些人自然是柳景阳仨人拉拢的重点对象。 这种事儿就是这样,要没有人帮辽东说话,一会儿也就没人说这个话题了,可是一旦有了对立意见,这话就说不完了。 薛青来的很安静,这个胖子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憨傻,他没有动手,他在听,在看,在研究到底是哪几个人在讲杨孝严的坏话,讲辽东的坏话。 争论愈演愈烈,言辞也越来越过分,一直紧紧捏着拳头的薛青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突然暴起的胖子抬手就是一拳,那还在大声数落着杨孝严的文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倒飞而出。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众人,那倒飞而出的文人砸碎桌椅木雕,身上透出鲜红的断木,瞪着双眼,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待他们呼救逃命,薛青已经再度出手,伸手抓住刚才盯好的一人,往回一拉拉到面前,看着那人那张脸,薛青再次一拳重重砸了下去。 这一拳,对方当场脑浆迸裂,满脸的血肉模糊一点人样都没有,倒在地上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杀人啦!”到了第二个人死,一帮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呼救着向后躲去,天京大学武备院的师傅们赶紧涌了上来,把薛青团团围在中间。 于大熊也是才反应过来,妈耶,这孙子出手怎么可能不闹出人命?自己这是在想些什么啊! 着急忙慌的就赶紧也往过跑,一路大喊:“别动手!你们惹不起他!” 天京大学的武师们纷纷看向于大熊,只见于大熊走上前来,先拽住薛青低声道:“你闯祸了啊兄弟!” 薛青没有反应,只是神色平淡的看着这帮人。 “对不住!各位!我这兄弟脾气不好,这两位死去的先生,我会赔偿其家人!”于大熊话还没说完,就被薛青伸出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胸膛上,将他缓缓向后退去。 于大熊不明所以的望着雪球,只见雪球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轻声道:“辽东武备院,薛青。” 一帮围着薛青的武师原本就要动手,于大熊那一番话更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甚至让他们更为愤怒,可是薛青一句话,这些人身形纷纷一滞..... 薛青??辽东武备院?? 辽东军叫薛青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就是边疆战死的薛老将军之子,杨孝严的徒弟,亲手斩了那措木一条手臂....... “咕咚...”咽唾沫的声音纷纷想起,喉结蠕动的武师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看向被白起点位武备院副院长的金戈门莫问天莫老爷子。 谁也不敢动手了,那可是那措木,一己之力压得整个大秦所有高手喘不过气的人,能斩那措木一条手臂的人,他们同样惹不起。 老头倒是还算风轻云淡,耷拉着眼皮看着薛青:“原来是薛将军,薛将军与国有功,我等自当佩服,可是薛将军如此随意出手杀人,怕是不好吧?” 薛青没有说话,这时候文人们也纷纷反应过来这是谁了,这帮人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他们可不想武师们,一听到薛青就怕了。 他们只觉得都是自家天京大学的人,十几个围一个难道还能打不过?一个个真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张嘴就敢说。 “皇上曾经亲自下旨!册封你为神武将军太子御林卫统领!可你常在辽东从未进京领命!如今又以辽东武备院为职,你这是公然抗旨!你们辽东反心已现!如今还在天京公然杀人!我们要去皇上那告御状!” “对!说得对!你这是要造反!” 一群人的声音又开始此起彼伏,莫老爷子眉头一皱,伸手向下压了压,着帮文人别的不行,尊老这点做得当真是好,别看他们平日大都看不起武人,可是莫问天一伸手,他们也就都老实的闭嘴了。 莫问天盯着薛青,继续道:“薛将军是否该给我们个说法?毕竟是我天京大学的人。” 这就看出来不同了,文人急的要告御状,莫问天就还是江湖上那一套,看来这天京大学任重而道远,这第一批老师们也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摸索与成长。 薛青盯着莫问天,丝毫没有歉意的说道:“打不打,不打滚。” 饶是莫问天那么大年纪了,可是江湖中人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当即鼻子喷出两道白起,咧嘴哈哈大笑,上前两步伸出手掌,盯着薛青道:“请。” 薛青望着面前的老头,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是谁,抬手就准备一拳砸过去,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骚乱,把众人的注意力斗吸引过去! “让来!让开!”声音严厉至极,飞鱼服绣春刀,这是锦衣卫来了。 别看刚才一个个都挺横,锦衣卫一到,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横,你看热闹听不见背后让你让开是不是?可没有人跟你说第二遍,也没有人温柔的扒拉着你的肩膀把你推开,不出鞘的绣春刀直接当棍子砸过来,就是砸断你一条胳膊那你也得自己忍着。 人分左右,锦衣卫鱼贯而出,领头的罗志超一双吊睛虎眼耷拉着,看得人瘆得慌。 “可以啊,天京城大小官员规矩都懂,你们这帮外来户倒是一个个又得再教一遍,天京大学还没办起来呢!你们一个个的就在京城翻了天了,我不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你们以后还不得把我这饭碗砸了?” 罗志超话说的渗人,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因为王地藏如今下落不明,锦衣卫管事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黄龙,二人不仅是锦衣卫的南北镇抚司统领,锦衣卫本就是皇帝亲信,王地藏之女又当了皇后,二人又是皇后的亲戚,所以一时之间权势无人可比。 “罗大人!”文人中有那天京土著:“我们只是正常聚会啊!是这个人!是他动的手!是他杀的人!” 罗志超白了那人一眼,倒是认识,也不理他,两步上前来到薛青面前,拱手弯腰:“薛将军,还请跟我们回一趟卫所,稍作休息,待我等查清事实,定饶不了这帮嘴欠货。” “这!”一群人愣了,纷纷出言道:“罗大人!你怎么这样?” “哪样!”罗志超声音陡然提高八度,瞪着一群文人:“当众辱骂朝廷藩王!诛九族的大罪!你们一个个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们!”一群人纷纷看看彼此,有人出言道:“我们没有辱骂!我们只是就事论事!” “对!就事论事!”文人们纷纷附和。 “好!就事论事!”罗志超点点头:“死的好算不得辱骂,难道是褒奖!待明天你们死了爹娘,我罗某人挨个给你们亲笔写挽联,就用死得好这三个字!” 众人左右看看,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好像是有人说了死得好这三个字,不过讨论的过于激烈,压根没人注意,甚至没人记得是谁说的。 可是罗志超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刚来吗? 这些人太小看锦衣卫了,进门之前,罗志超就已经把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前因后果谁对谁错了解了个清清楚楚,该怎么处理也想的明明白白。 “还有他,他,他,他,都骂我师父了。”薛青伸手指着。 罗志超一抱拳一弯腰,站直了身子道:“都给我拿下!” 一帮锦衣卫冲上去就拿人,一帮文人都吓傻了,大呼救命,锦衣卫诏狱那可是臭名昭著,能把一个大男人吓尿裤子的存在,这些人哪里肯老实就范,一个个挣扎着呼救,却被锦衣卫用不出鞘的绣春刀当做棍子,一棍子砸在嘴上,瞬间鲜血横流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这是包庇!你们等着!我们要到皇上那里去告御状!”文人们纷纷响应,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只能看着同僚们被抓走,薛青也在罗志超的再三邀请下跟着一同离去。 罗志超多聪明的人?他会不知道薛青什么实力?莫说他打不过了,就算他打得过,他也是这个态度。 为啥?这点屁事皇上会惩治薛青?薛老将军跟薛家军是白战死边疆的?辽东军一半人马战死是白死的?那措木一条手臂是白斩下来的? 不夸张的说,薛青把刀架在皇上脖子上,只要皇上没有真出血,那就都是开玩笑,当不得罪责来讲。 随着锦衣卫带人离去,这帮文人在天京城最大的青楼丢了面子,哪里会愿意?纷纷叫嚷着要去跪宫门,吆五喝六的就都要去,那些不去的还会被鄙视没有风骨,甚至还窜托着武师们一道去。 莫老爷子只是抱拳道,救人要紧,让他们去跪宫门,武师们回去找白起求情,毕竟白起与皇上是师徒。 这话说的在理,他们也不好再要求对方跟自己一起去跪宫门,于是纷纷离去的同时,也要去找孔穗帮忙。 这春风楼可不是什么普通妓院,这帮文人以为自己包场了,楼上可有的是天京城的达官贵人,一个个在雅间里看着听着这一幕,皆是会心一笑,这些蠢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去跪宫门?一个个脑子抽调了。 莫老叶子自然也是借口去找白起而已,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所谓各大学说的大学究们,一个个当真是读书读傻了的蠢材。 倒是那些少量留下来的,此时聚在一起略微讨论一番后,向莫老爷子走来,这些人刚才一直很安静,现如今来到莫老爷子面前,竟然是劝他不要掺和的。 莫老爷子没想到是这样,却也点点头没有说话,可是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这么方便,对方便也瞬间明白了莫老爷子本来就没准备掺和。 柳景阳三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喜色,心道就是这几个人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上前,楼上便走下一人到那几人面前,看样子似乎是请他们上楼。 楼上,孔三金已经把这场好戏从头看到尾,孔穗今夜也注定不会给他们开门,老人家睡得沉,谁去打扰都不对。 见到这一幕,三人都有些着急,柳景阳却眉头一皱拉住了就要起身的俩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二人只好看着那些人被请上了楼,再看柳景阳皱眉思考的样子,不由有些着急,正欲询问,却见柳景阳摇了摇头。 “不对。”柳景阳说道,说着抬起头看了看二人。 “什么不对?”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么办不对。”柳景阳继续道:“这几个人虽然城府够深,可是我等是来找什么的?是来找先生的,是来给辽东武备院找先生的,你们想想,辽东武备院到底应该是个什么风格?” “这......”二人互相看看,范思珏说道:“柳兄的意思是?这这些人不适合在辽东武备院任职?” “没错。”柳三辩点头道:“这些人虽有城府,头脑也清晰聪明,可是他们缺了很重要的一样东西,热血。” 说着,柳三辩又抬头看看了一眼楼上:“这上面,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在看着好戏,他们只会看着而不会掺和,这就是京官的城府,这就是天京的城府,刚才那几个,也正适合在这样一座城中任职,在天京大学任教,而咱们辽东武备院不行。” “那柳兄?你的意思是?”范思珏问道。 “追!”柳景阳沉吟了一下,一拍桌子说道:“刚才那些,从里面继续找,虽然他们城府浅了些,可是其中热血之士不少,才学应该也还有,甭管是真的对辽东有意见,还是单纯为同僚鸣不平,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天禧三十三 皇宫内,一名锦衣卫抱拳为赢夫叙述事情经过与,赢夫一边听一边练剑,白起闭目在旁从未睁眼,谭正也在不远处奋笔疾书。 “大半夜的也不让人消停。”一遍擦着额角的汗水,一边把剑递给赵小飞,赵小飞接过剑来递上面巾拱赢夫擦汗。 白起站起身来,谁也不理便向外走,赢夫伸手拦道:“师父不再留一会吗?” 背对着赢夫的白起摇摇头:“皇上要商讨国事,白起不便久留,先行告退了。” 说完话迈步便走,看的赢夫大为头疼,没办法,自家师父就是这个尿性,他也习惯了。 “原以为来了些什么山野高人呢。”赢夫一边摇头一边擦完汗把面巾递回给赵小飞,来到谭正身边道:“没成想又是一群废物,孔老这招高啊,直接筛掉了这么多。” “额....”那锦衣卫愣了一下,拱手道:“皇上,那挑起话端之人并非孔老的人。” 赢夫回头皱了皱眉头,望着那名锦衣卫疑惑的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孔三金把剩下那些人都叫走了吗?” “是。”锦衣卫点头道:“不过挑起话端的,是三个生面孔,刚到天京城,身份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十有八九是辽东来的,孔三金把剩下的人喊走后,他们就跟在那些人后面一起走了。” “哦?”赢夫嘴角拐了拐,看向谭正道:“师兄,你说这孔三金,是不是把我那位凌霄哥哥截胡了?” “呵呵。”谭正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皇上啊,您就别瞎琢磨这些了,还是想想这些人怎么处置吧。” “还能怎么处理。”赢夫顺手拿过一本奏折帮着批阅起来,一边看一边说道:“但凡有点脑子,从春风楼到孔穗家,这一路上足够想清楚了。等到孔穗不出面,再傻的傻子也看明白了,现在跪在宫门外那些,纯属脑子有病。你瞅瞅外面的天,月黑风高的,朕把他们打死在宫门外,明一早血都洗干净了,沽名钓誉也不挑挑时候。” 说着赢夫把手上那奏折轻轻扔回桌子上,回头看了一眼那锦衣卫:“打,给我狠狠的打,气势一定要足,要是吓跑了就不要追了,吓不跑的直接打晕了先压到诏狱去。” “是!”锦衣卫领命而去。 待到锦衣卫走远,谭正才悠悠道:“别打坏了。” 赢夫摇摇头:“不打不行,中途反应过来那些,肯定被我那位哥哥领走了要,这真来跪宫门还不跑的,得要好好调教一番才能用,剩下那些让锦衣卫赶出京城就是,这些日子也让他们聒噪够了。” 谭正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准备休息一下,叨叨道:“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都把别人当做傻子,感觉只有自己知道,肚子里那点东西非要说出来夺人眼球,总想着能出名,殊不知有些话该说的时候要说,该放在肚子里的时候要放着。” 赢夫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辽东到底对于一个国家是好是坏,这不好说,但是目前的情况来讲,敢言对付辽东的话,那就是脑子有毛病。人家刚刚战死了近半人马,现在你说人家这不好哪不好,不是找死吗? 柳景阳三人带着七八人远远的看着宫门外,瞅着锦衣卫手持刀棍出来那一刻,就知道他们的判断错不了,这帮人要遭殃。 范思珏皱眉道:“这下这些兄台要遭殃了,可惜了,你看那跪着不走的几人,倒是值得结交一番。” 赵非斯却摇了摇头道:“走吧,有时候骨头太硬了不是好事。” 众人有人摇头,有人点头,但眼瞅锦衣卫追了过来,脚下却都没停,跟着一起脚下生风,飞速逃离这片区域。 锦衣卫没有带走薛青,于大熊也不知是为何,只能带着他跟程逸飞先回自己家,着急忙慌的要找于满开帮薛青到皇上那求情。 薛青却拦着他,沉吟了一下道:“你能不能让我从城门出去,我直接回辽东了。” 于大熊愣了一下,这憨子什么时候懂得思考了?而且这想的是个啥啊?一走了之算什么? 不由劝说道:“哎呀,兄弟,你听我的,没什么大事,不用跑,皇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薛青却摇摇头道:“能开吗,不能就算了,我等天亮自己走。” 于大熊还想劝,可是却愣了一下,脑子转了转后,左右看看低声问道:“世子...不,王爷他.....” 薛青摇摇头没有说话,于大熊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在心里自己想,难道杨凌霄要造反?不可能啊,辽东军目前元气大伤,就算要造反也绝对不会是现在啊。 可是看薛青不说话,他也不好多问,来回踱步了一会儿,咬咬牙道:“走,能开。” 这些年于大熊在京中,也有了自己的人脉,再加上他是于满开独子,于家的人脉也就是他的人脉,所以偷偷开个城门放两个人出城不是事。 连夜送了薛青出城,于大熊自觉应该没什么事儿,殊不知差点遭来杀身大祸。 第二天一早锦衣卫向赢夫汇报此事后,赢夫气的摔了盘子,他原本有意借机留薛青在京中,可是于大熊竟然把人偷偷放走了? 若非有于满开,赢夫当真能杀了于大熊,这厮与杨凌霄交好,他和薛青二人已经铁铁的会站在杨凌霄一方,所以不是于满开忠心皇家,单单放走薛青这一项,赢夫必然要趁机杀了于大熊。 然而由于于满开这位忠于朝廷的开国大将存在,赢夫最终选择了无视这件事,全当它没有发生过。 自此,大秦帝国进入了一段漫长的和平,整整四年,战乱后的重建与各大学府的成立,众多江湖弟子与豪门之后纷纷入学,边疆七十二城寨也在辛祛疾的经营下重现规模。 在这四年间,杨凌霄与赢夫分别在辽东与天京从未碰面,甚至从未有过书信来往,但是二人的第二个子嗣也分别降生,大秦的二皇子名叫赢和,乃是皇后所出,杨凌霄的第一个儿子起名杨瑞泽,乃是正妃李璟颜所出。 二人这四年唯一的交际,也就是两个孩子诞生之际互赠贺礼,还有就是无论赢律,赢和,还是杨念,杨瑞泽的生日,二人都不忘送上礼物。 他们俩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为什么二人之间就出现了隔阂,也许是因为杨孝严的死,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二人都不太愿意面对彼此。 世人都以为,这短暂的和平何时被打破,需要看匈奴的态度,却没想到,这短暂的和平,是被杨凌霄打破的。 那日早晨,杨凌霄拉着三岁的杨瑞泽,在王府走了很久,这孩子说话有些晚,这都怪杨凌霄。 他以前先是教了杨念点头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可是那时候的杨念在几位夫人的照顾下,已经懂得牙牙学语,如此一来加上学会的点头摇头,倒是让人好理解。 可是尝到甜头的杨凌霄,过早的教诲了杨瑞泽点头摇头,结果这孩子也是真聪明,同样一教就会,可是学会了点头摇头后,就打定了注意用这玩意交流,索性不学说话了,可差点没把大家伙急死。 找欧阳仲看了好多次,欧阳仲也是无奈,这孩子一点毛病没有,就是不愿意说话他也没办法啊。 如此一来杨凌霄也只好作罢,好在欧阳仲说了,这孩子早晚会说话的,所以他也就不着急了。 就在他拉着杨瑞泽遛弯的时候,王楼壶来了,老道士已经在辽东武备院任教了两年,如今的辽东武备院学子近千人,各科老师两百余人,规模虽然比不上已经名震天下的天京大学,可是也算是辽东的人才储备所。 王楼壶先是去捏了捏杨念的小脸蛋,然后来到杨凌霄身边,看了看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没说出口。 杨凌霄看着自己家师叔欲言又止的样子,报以一个放心的微笑,他不想这件事被家里人知道,他不想大家为他担心。 抱起杨瑞泽交道王楼壶怀里,拉了拉他的小手,杨凌霄笑道“爹爹要出去喽,你在家要乖乖的啊。” 李璟颜等几位夫人都在他身边,此刻一个个都是面露忧色,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匈奴扣关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何这次要亲自去?”四人上前帮杨凌霄紧了紧衣甲。 杨凌霄笑道:“在家憋得久了,想去边关看看。” “千万要小心啊。”李璟颜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知道了。”杨凌霄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爹爹小心。”杨念也跟着喊道,杨凌霄看着可爱至极的女儿,不由忍不住抱起来亲了一口,杨念跟杨凌霄长的很像,原本他就男生女相俊秀的很,女儿自然更加好看。 把杨念递到晓晓怀里,杨凌霄笑了笑没有用多说,欧阳仲帮他扛着长朔,此行他必须跟着去,赵三才与欧阳靖留守王府,王楼壶自然也会帮衬着。 就在杨凌霄转身离去刚走出两步时,一声脆生生的“爹”从背后传来。 杨凌霄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所有人都看着杨瑞泽,年幼的杨瑞泽咧嘴笑着,浑然不知他给了大家多少惊喜。 杨凌霄哈哈大笑,众人也是纷纷露出喜色,看了看已经会走路的儿子,杨凌霄心中五味陈杂,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喃喃道:“好,好孩子。” 说完再度转身离开,李璟颜逗着儿子,让他再叫,再叫一声爹,似乎这样杨凌霄就有可能不会走了一般,不知为何,她很不想杨凌霄离开。 “爹”杨瑞泽果真又叫了一声,可是这一次,走远了的杨凌霄许是没有听见,再也没有回过头了。 他真的没听见吗?他怎么会没听见,四年苦修,杨凌霄已经把自己逼到了长生境的门槛上,不同于赢夫,从小被杨孝严与白起换着督促的赢夫很轻松的就迈入了长生境。 杨凌霄不同,他修炼很难,正如李小凤所说,他好像害了杨凌霄,原本杨凌霄的丹田筋脉就过于绵软空洞,而当初为了斩下那措木一条手臂,他又与薛青一起吞噬了丹药。 如今的杨凌霄,丹田与经脉更加绵软空虚,虽然空间极大,可是这对于修行并无好处。 就好像钢管陶管可以流过水流,然而杨凌霄的经脉丹田如同海面一般,水流过的时候就会渗出去,所以他的修行极为困难。 这几年王楼壶也在帮他想办法,可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与薛青俩人就像两个怪胎,完全无法用这世间的修炼体系去教导。 无奈之下,他只得苦修长生诀,境界倒是高了,可是碍于长生决功法的局限性,虽然在长生境门槛上,可是战斗力却只能比拟一般的大宗师。 讲到这,大家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一趟,杨凌霄绝对不是去边关巡查那么简单,虽然这些年匈奴时有扣关,可更多的是练兵与威胁,并没有真正攻击过大雪关。 所以杨凌霄此行必然另有目的,去大雪关只是给家里的说辞而已,出门上马,城外三十里,有一支商队已经恭候多时。 他们都是匈奴人的打扮,不自信看,看不出来中原人的模样,辽东西北有一片牧场,这些年他们一直在那过着游牧生活,为的就是更像匈奴人一些。 他们之中有一名女子,跟四年前赵三才找一群画师花了一天一夜画出来的那副画像一模一样。 蓝蓝,找遍了全国,赵三才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长的跟蓝蓝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杨凌霄到来之后,下马脱了衣甲,换上同样匈奴人的装扮,欧阳仲看了看手上的长朔,问道:“这玩意还带吗?” “先扔草堆里吧。”杨凌霄撇了一眼,顺带吧自己的佩刀也解了下来与长朔扔在一起,换上了一柄匈奴弯刀。 薛青胖乎乎的身子裹在皮袄子里,沾着一抹小胡子的他怎么看也不像匈奴人,倒是像西域人,好在匈奴境内如今西域奴隶商人都不少,倒是不扎眼。 就是他后腰别着的两杆短戟,是在有些扎眼,杨凌霄想劝他要不换个家伙什带的,可是看了看那两把戟,最终没有说话。 第三百二十章 复仇 每年的入冬前夕,是匈奴内部最为空虚的时候,因为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候发起战争,尤其是在大草原上。 大秦不会出兵,匈奴目前更是没有内乱的隐患,所以每到这时候,匈奴的青壮们都会成群结队的出去打草谷,也就是劫掠。 边疆七十二城寨首当其冲,五年来辛祛疾已经习惯了每到这个时候就要与匈奴进行一番摩擦,全当练兵。 原本吐蕃,西域,大雪关外,句高丽都要遭灾,可是这些年吐蕃与西域被匈奴帝国占领,边疆七十二城寨重兵把守,大雪关外的百姓已经全部迁入了关内,唯一遭灾的就只剩下句高丽了。 安市城的李妍秀以往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头疼不已,好在薛青总会卡着点赶到,带着从杨凌霄那借来的几千骑兵帮助李研秀,今年薛青来不了,可是杨凌霄亲自写信给了自己的岳父首阳,让他出兵相助。 李妍秀万般不愿意,却也只能如此,如今三方的关系有些尴尬,杨凌霄其实早有让首阳替代她的意思,可是碍于薛青的情面,这个决定绝对不能做,首阳来信中也多少有暗示,他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调首阳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拖住匈奴的大军,其实这些年匈奴强盛,留守草原的那措木更是匈奴帝国的皇帝,虽然匈奴帝国的建制是在奇怪又简陋,就几乎是各个部落在地盘自治。 各部落每年都会给草原送来无数贡品,所以打草谷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是为了生存,更多的是为了一份传承,为了锻炼草原的少年,让他们成长为战士。 杨凌霄知道,匈奴大军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练兵机会,一定会与首阳周旋很久,他现在要的是匈奴内部空虚,越空虚越好。 一行人刚刚进入草原的时候,经常碰见斥候,甚至万人级以上的大军,好在他们的身份,从哪来往哪去,都是赵三才领着一群人推敲了好久才定下来的,出不得什么纰漏。 若是搁在从前,可能会有见财起意的匈奴人劫掠他们,可是如今匈奴人一个个富的流油,游牧民族这点还是好的,穷的时候也很少会劫掠同族,如今富了就更不会了,甚至还护送了他们一段。 那汉子豪迈潇洒的姿态,倒是让人生不起恨意,若非两国连番大战,杨凌霄当真愿意跟这些草原汉子交朋友。 一连走了小半个月才到乌拉海,每年冬天,那措木的左旗王帐都会在驻扎在这里过冬,草原民族不似大秦,天京城作为国度热闹非凡,而匈奴王帐其实人并不多。 所谓的内部空虚,只是只其他地方,王帐的精锐亲卫们不会擅离,这里也都是他们的族人,整个部落的大小只能算中等。 游牧民众就是这样,散而为民,合则为兵,好在杨凌霄他们早有计划,他们这一行人的理由,就是以一个边塞的小部落的名义,来为那措木献礼的。 这些年那措木很少见外人,更何况杨凌霄他们这次带的货物,多是给孩子的,也就是那措木的儿子赤那措,所以更大的可能性会没有什么大人物会接见他们,他们只是想趁机确定蓝蓝所在的帐篷。 这事儿杨凌霄做不来,在国内他可以横竖无忌,在匈奴不行,一不留神露了破绽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这件事还是要留给已经有着丰富经验的王府谍子们来做,他则带着薛青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烤肉。 帐外手下跟匈奴人的交谈声他听得一清二楚,这几年他苦学匈奴话,欧阳仲也在学,所有要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得会,容不得一点差池。 只有薛青,薛青那脑子让他学会太难了,所以这趟薛青装哑巴就完了,有人跟他搭话,他就阿巴阿巴的回应。 听着账外的匈奴人夸赞他们的马屁,说这是可以上战场打仗的马,怎么能拉车呢。 谍子也应对的游刃有余,眼瞅要入冬了,不敢带劣马上路,要不然半路出了差池,是要冻死饿死的。 那匈奴人听了也就释然了,这些草原蛮子的头脑大都简单,比较好糊弄,不多时,前去献礼的手下归来,进到帐篷里冲杨凌霄点了点头,杨凌霄同样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接下来,就要看欧阳仲的了,其实她们原本想过在水源直接下毒,可是这件事太难操控,谁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批人会先毒发,到啥时候惊动了那措木,他们可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所以这趟欧阳仲必须来,临行前,压着修为十年的欧阳仲终于突破了天人境,他是这次行动的最大后盾,毫无疑问的,欧阳仲的大道上有一个字,医。 这条大道,压制修为十年的欧阳仲再了解不过,论正面战斗力,他比不过白起的剑道,或是杨苍的青龙大道。 可是论到暗杀,他有着很多诡异至极的手段,医者大道可以化作无色无味的气体,对于修为低下之人,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就会莫名暴毙。 这招自然不能直接用再那措木或是蓝蓝身上,不说二人修为,单单二人的护卫就必然是长生境以上的。 但是普通亲兵,那些站岗放哨的,在欧阳仲的精细控制下,却能在夜色中让他们陷入呆滞。 不是杀死,也不是昏倒,而是呆滞。试问深夜会有几个人没事去跟这些亲卫搭话?所以这样是最稳妥的办法。 接下来解决的就是蓝蓝身边的高手护卫了,根据王府的情报,应该有五个人,四名长生一名天人。 那名天人境的高手,就是几人此行最大的阻碍,欧阳仲不仅要解决他,还要快,要悄无声息,绝对不能惊动那措木。 之余剩下的四名长生境高手,三公子等王府的护卫有把我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他们,至于杨凌霄与薛青,他们的目标只有两个,就是大帐内的蓝蓝,还有那措木的儿子。 等到盘腿坐着的欧阳仲睁开眼睛,冲杨凌霄点了点头表示成了之后,众人马上开始从行李中掏出与那措木亲卫一般的衣甲,这是王府暗中仿制的。 夜色中,这个时间正是护卫换班的时间,那名天人境的高手就坐在蓝蓝帐前,这一队换防的士兵来的似乎比平时早一些,他没有太过注意,只是警惕的看了一眼。 三公子与欧阳仲前去与帐前的亲卫换防,这两个人是清醒的,因为那名天人境高手在,欧阳仲无法下手。 至于那在四处席地而眠的长生境高手,反倒成为了最好解决的问题,他们四人白日要形影不离的守着蓝蓝,晚上则主要是这位天人境高手。 就在欧阳仲从那位天人境高手身边经过时,电光火石间他陡然出手,那天人高手已然反应够快,可是奈何欧阳仲的杀招太过诡异,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根本来不及凝实护体罡气,一道内力凝聚而成的细针已经打入了他的太阳穴,直接在他颅内炸开。 刚刚凝结起一丝罡气的他整个人顿了一下,还没等他倒下去,三公子同样出手了,两柄匕首毫不留情的瞬间插入了两名亲卫的脖子。 他们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了,因为他们没见过欧阳仲和三公子,只是刚才离得远看不太清,待到近前火光照亮二人的面庞,嘴已经张开要呵问的他们却已经被匕首从咽喉插入,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些假意与其他亲卫换防的王府暗卫们陡然出手,一支支匕首夹杂着内息扑向在休酣的长生境高手们,他们反应过来了,可是却太晚了,死死握住两柄匕首的同时,却已经有三柄甚至四柄插在了他们胸膛,咽喉之上。 杨凌霄带着薛青大步走向帐内,三公子与欧阳仲已经在帐门前等候,待杨凌霄走进为他嫌弃帐帘。 感受到有人进来的蓝蓝刚刚惊醒,一把刀已经冲着她的脖子砍来,紫色的晶状护体罡气挡下了这一刀,杨凌霄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借着罡气的亮光,他看到蓝蓝与他四目相视。 下一刻,蓝蓝猛地伸出手,右手向左手抓取,她的左手上,一个手镯闪闪发光,准确的说是手镯上有一颗璀璨的紫色宝石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杨凌霄本能的知道绝对不能让她碰到,赶紧身手抓住蓝蓝的一条手臂,与此同时欧阳仲也身手抓住了她另一条手柄。 蓝蓝慌了,睡觉的她穿的宽松,二人这一拉胸前暴露无遗,姣好的身材看的杨凌霄与欧阳仲一愣,就在她准备大叫之际,杨凌霄一拳砸了上去,欧阳仲也瞬间点出一指再她后颈。 昏过去的蓝蓝无力的倒了下去,三公子那边同样打晕了那措木的儿子,那名与蓝蓝长相几乎无二的女子被带进来,杨凌霄三下五除二把蓝蓝单薄的睡衣扒光,让那女子换上。 那女子也丝毫不避讳,就在几人面前脱衣换衣,杨凌霄把被扒光的蓝蓝扔在一大块毡布上准备裹起来。 她手上的紫色手镯摘不下来,杨凌霄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抬手就是一刀将蓝蓝小臂斩断,也不帮她止血,只是把那手镯摘下,然后就将她跟断臂都裹在毡布里捆好。 说来也奇怪,那手镯离开蓝蓝的手臂后就变得暗淡无光,杨凌霄没有多想只是把它丢给那女子让她带上,紧接着接过那措木的儿子,一刀就从胸膛捅了进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在场之人也只有薛青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色。 将男孩扔给换好蓝蓝睡衣的女子后,几人扛着裹着蓝蓝的毡布,火速离开了这里,回到自己的帐篷,牵着战马悄悄走远后,开始上马狂奔。 颠簸中蓝蓝被惊醒,睁着惊恐的眼睛呼救,杨凌霄不厌其烦,勒停战马将她扔在地上,一刀斩开捆着毡布的绳子,蓝蓝的裸着的身躯露了出来,断臂的鲜血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 黑夜中,杨凌霄强压着自己的欲望,他很努力的再控制,若非这女子杀了他师父,刚才在帐中他就已经忍不住办了她了,如今看着她无助的样子,杨凌霄那怪异的兽欲再度爆发,可是他在忍,因为这个女人杀了他的师父,他不想跟她有丝毫的肉体关系。 一刀,两刀,杨凌霄疯了似的发泄着自己的欲望,蓝蓝早已没有了反应,他也早已没有了欲望,他只是在泄愤,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最终跪在地上的他扬天哭嚎:“啊!!!师父!!徒儿给你报仇了。啊!!!” 其中悲情,足以闻着落泪,欧阳仲下马来到杨凌霄身边将他扶起来劝道:“王爷,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其实几人已经走的足够远了,只要运气不是特别差,在茫茫草原上,那措木追不上他们,除非那措木开了天眼穴,而且修到了跟李小凤一样的境界。 许是心灵感应,在蓝蓝死去的那一刻,那措木终于感觉到了什么,莫名的不安让他十分难受,从湖边起身,须发凌乱的他向着大帐走去,等到他发觉那些尸体的时候,心中似乎有一根弦断了一般。 目光呆滞的他疯了似的冲进大帐,却看到蓝蓝申请呆滞的抱着赤那措,她怀里满是鲜血的孩子,那是他的儿子。 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的那措木迈不开步子,一代天骄在这一刻却害怕的迈不出一步,他不相信这一切,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可是眼前的画面又让他不得不详细,所以他很慌,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最终,脚步僵硬的他一步一步来到蓝蓝身边,悲伤让他没有发觉蓝蓝有什么问题,他在她身边跪下,颤抖着伸出手摸着她怀里的赤那措,颤抖着张嘴,颤抖的问道:“是谁。” 蓝蓝与他对视了一眼,本能的他从蓝蓝的眼睛肿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现在的他大脑已经无法运转,悲愤充斥着他的头脑。 蓝蓝留下泪水,哭着扑在他怀里,伤心的表情可能真的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因为她知道,她可能也活不成了。 纵然如此,被赵三才训练了整整两年的她,还是悄悄抽出了头上锋利的发簪,对着那措木的后颈狠狠的刺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杨念 她的手颤抖着握着簪子,看着血液从那措木后颈涌出,不知所措的瞪着双目,那措木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抱着她,凑到她耳边轻轻问道:“告诉我,她在哪。” 冒牌的蓝蓝不知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可是赵三才对她家有大恩,辽王府对她家有大恩,她咬着牙不吭声,手上拼命的使劲,可是那簪子再刺不进去一丝。 那措木捏住她的脖子,巨大的力道让她身体瞬间僵硬,手也松开了簪子。 单手提起假蓝蓝的那措木将她举起来,看着她的脸。 像,真像,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由于实在太像了,所以他甚至分辨不出这个女人是秦人还是匈奴人。 不过这难不倒他,猩红的能量从他身上涌出,包裹着女子的身体,痛苦瞬间充斥了她的大脑,遍布她的全身,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利刃在她身上游走一般。 “啊!”痛苦的叫声撕心裂肺,也终于惊动了部落,人们赶来,涌入打仗,看着那措木提着蓝蓝,还有地上赤那措的尸体,纷纷惊讶的望着彼此,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那措木问道:“你是哪儿的人。” 那措木说的是匈奴语,可是假蓝蓝这些年早已学会了匈奴话,她听得懂,可是痛苦让她丧失了思考能力,本能的用大秦语言回答道:“我是秦人,秦人。” 那措木的嘴咧开了恐怖的弧度,手上用力一捏,捏断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尸体抛向了一边。 转过身看着手下,那措木说道:“她是假的,蓝蓝被掳走了,我的儿子死了,大秦要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马上集合军队,集合所有的军队,我要让整个大秦为我的儿子陪葬。” 说完这些,那措木飞身而起,直奔大秦而去,不过他瞄准的是天京城而不是辽东,所以他注定追不上正在狂奔回辽东的杨凌霄等人,也注定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过了今晚,草原狼与海东青就会把她的尸体啃食殆尽。 杨凌霄等人险而又险的躲开了那措木的神识覆盖范围,还好这位匈奴王虽然实力强到令人发指,但是由于之前脑海中存在有他人残魂的缘故,识海的修炼一直是他的短板,要不然无论如何他们也逃不掉。 自信速度没问题的那措木,一路追到边疆七十二城寨,疯狂的搜索着蓝蓝的气息,那暴虐的能量从空中略过的那一刻,辛祛疾从沉睡中惊醒,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望着那能量直奔天京而去,虽然知道来不及了,可是辛祛疾还是下令火速往天京报信。 杨凌霄等人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马累死的前一秒赶到了第一个接应点,本就被欧阳仲用针刺刺激的马屁轰然倒地,口吐白沫的样子凄惨之际。 可是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那措木追来,那么他们必死无疑。 所以不仅仅是马,欧阳仲同样以金针为所有人刺穴,在第一个接应点换上马屁后,继续朝着辽东狂奔,只要撤回去,就算那措木袭来,有王楼壶欧阳靖等一众高手,再加上各路大将以及欧阳仲,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他们并非没猜到那措木会直奔天京而去,当初讨论的时候,杨凌霄只是淡淡说了句:“天京有白起在,没事儿。” 所有人便很识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如今看来那措木要追的话,应该也是往天京追了,不过他们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拼了命的往辽东去。 他们是对的,因为那措木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他也不会就这样一直飞到天京,他不傻,这世间没有他追不上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追错方向了。 已经追出一天路程的他虽然有些力歇,可是还是马上调转方向,往辽东继续飞去,想要截住刺客,殊不知这样一来,他彻底错过了蓝蓝的尸体。 冬城,一辆马车换换驶入,驾车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虽然是男孩打扮,但是长相秀气的很,如果杨凌霄看到,一定能认出来,这孩子是他捡来的。 那么他也肯定知道,车里是谁。 赵丹儿离开的那一天,从冯保宝那里带走了阿牙,如今数年过去了,阿牙已经长成了大孩子,精致的脸蛋若非是男装打扮,必然是个美人。 “你老实说,咱们来这,到底是先生的吩咐啊?还是你想你的情郎了?”刘美美调笑道。 赵丹儿面色冷静,淡淡的说道:“自然是先生吩咐,要不是先生吩咐,我也不会去救你,就该把你困死在那山洞里。” 提到这个,刘美美就脸色一变,愤愤的说道:“那该死的女人,以先生之名把我骗走,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为了把我困在那暗无天日的洞里?” 赵丹儿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她不是为了你。” 说着,她看了看窗外,辽东已经下了第一场雪,大学覆盖着一切,洁白又显得有一丝丝苍凉。她轻轻皱了皱眉头道:“她是为了我。” 赵丹儿体内的人格,赫然少了一个,狗儿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时不时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容,剩下的几人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般。 “美美。”赵丹儿转头看向刘美美,郑重道:“如果我下不去手,你记得,一定要杀了杨凌霄。” 刘美美愣了一下,然后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道:“先生这次是让你来杀他的?” 赵丹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把头扭向别处不再说话。 城外,杨凌霄一行人正在驾马狂奔,他们日夜不休的赶了三天路,终于回到了冬城。 进入冬城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了,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只想赶紧睡上三天三夜,王府的下人们看着他突然归来,一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欧阳仲还撑得住,一边摆手一边帮着说道:“快带王爷去休息。”然后就也撑着腰大口喘气。 唯一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也只有薛青了,其实薛青累的够呛,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到了今天反而精神了,搞的薛青以为自己是不是快被累死了,回光返照了。 就在杨凌霄要回去休息的时候,一股至强的气息突然升起,白色的气流在周围疯狂汇聚,抬头望去,王楼壶飞身而起立与王府之上,继续升高,立与冬城之上。 不知这位师叔要干什么的杨凌霄莫名望着,只见周围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不断向王楼壶汇聚而去,疯狂的在王楼壶周身旋转,化作一个巨大的气旋。 杨凌霄见过王楼壶出手,他也认识这招,所以他同样知道,如今的王楼壶,在拼尽全力施展。 咽了一口唾沫,杨凌霄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 欧阳仲与前来迎接他的欧阳靖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西边。 那措木来了,那暴虐强大的能量,只有他才能散发出来。 欧阳仲已然虚脱,掏出金针就要给自己扎上几针,却被欧阳靖拦了下来,示意他来就好。 几乎所以王府高手都在严阵以待,修为最高的王楼壶已经打了样,这第一手由他来接。 肉眼可见的猩红色风暴转瞬即至,如同一道奔袭的球形闪电一般直勾勾的撞上了王楼壶,那硕大的气旋瞬间汇聚向前。 王楼壶只觉得双手一阵剧痛,一口老血不受控制的从胸腹中涌上来,噗的一口吐了出去,整个人向后倒飞而出,王府的高手慌忙飞身而起接住。 一招,仅仅一招,仅仅一个照面,这位目前辽东修为最高的老人就败了。 那措木的身形从猩红风暴中露出的那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背后,手持跨虎拦的欧阳靖猛地向着那措木后颈挥去,却被那措木头也不回的一把握住他手中的跨虎拦。 下一刻,跨虎拦被掰断捏碎,回身一拳的那措木差点就能要了他的命,若非仗着速度快躲开了大部分力道,这一拳绝对能把欧阳靖所有肺腑砸烂。 没有继续与其他人纠缠,那措木的神识飞快的在王府中搜索着,可是他找不到,他找不道蓝蓝。 心中的担忧让他疯狂,他的脑子愤怒到无法思考,难道是自己又追错方向了?不管如何,辽王府,冬城,都将会成为这位发疯的匈奴王发泄的地方。 一场腥风血雨已经不可阻挡,杨凌霄面色淡然,反倒没有了慌乱,强行提起内息,御空而起,虽然远达不到那措木的高度,可是气势上不能输。 面对杀父仇人,杨凌霄双手背后,挺直了腰杆与之对视,良久,杨凌霄问道:“不知匈奴王来我王府所为何事?” “你在跟我装什么傻?你的内息乱的就像一条逃命的野狗。”那措木咧着嘴角:“蓝蓝呢,我留你一个全尸,告诉我。” 杨凌霄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什么蓝蓝?我只是在练功突破,匈奴王若是来找茬的,直说便是,何必......” 栽赃嫁祸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却见那措木眼睛朝着王府瞟了瞟,猛地伸手一捏,一个小女孩被从王府瞬间吸起,直奔那措木手中而去。 “念儿!”杨凌霄一声大喝,欧阳仲飞身而起要抓住杨念,却被那措木一道意念死死压住飞不起来。 眼瞅杨念朝着那措木手中飞去,杨凌霄却也动弹不得,他知道,那措木甚至不会用杨念念来威胁他,他会直接杀了杨念。 杨凌霄后悔吗?不,他不会,今天纵然全家身死,整个冬城丧命,整个辽东乃至整个大秦都被那措木屠杀,杨凌霄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为了复仇,他能搭上一切,他从不后悔,冤冤相报这种事儿他无法理解,又或者说他理解的很透彻。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所谓的和平只是表面的假象,只是压制了人本能欲望后的虚幻世界罢了。 从他决定去杀那措木的妻子与孩子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看着自己的女儿飞向那措木手中,那一刻对于杨凌霄来说漫长而煎熬,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道紫色光幕出现在天空之中,原本飞向那措木手中的杨念进入其中,随着紫色光幕的消失,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这曾经是徐子卿独有的法门,难道徐子卿来了?并不知道这位奇才已经身死道消的众人纷纷四下打量着,却只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一名女子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原本该已经出现在那措木手上的杨念。 “你叫什么?”赵丹儿抱着她问道。 “杨念....”吓傻了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答道。 赵丹儿笑了,看着怀中的孩子,她笑的很温柔,但是温柔的同时,嘴角却咧的越来越大,最终笑容变得诡异,吓得杨念哭了出来。 看着怀里哭闹的杨念,笑容诡异至极的赵丹儿伸出手捏了捏她,似乎反倒觉得她很可爱。 赵三才飞身而至落在她面前,看了看她诡异的笑容同样觉得心惊胆战,迟疑着问道:“谢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可否将郡主交给在下。” 赵丹儿并不理他,自顾自的捏着杨念的脸蛋,就在他以为来者不善的时候,赵丹儿却又轻轻一抛,将杨念抛给了他。 那措木已经不急于出手了,虽然仇恨充斥着他的内心,可是那紫色光幕同样让他忌惮,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这种能力来源于谁。 赵丹儿飞身而起,来到杨凌霄身边,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望着他问道:“想我了吗?” 杨凌霄怎会不知眼前之人是谁,他同样笑笑道:“狗儿,素素她们都还好吗?” 狗儿轻轻摇头,看着他的脸,那疯癫的表情恢复了一丝理智,少有的凝重表情出现在她脸上,她看着杨凌霄道:“素素被封印起来了,我也很快会被封印起来了,你一定要小心,那个人现在要杀你了,他不能自己动手,可是他会想方设法要你的命。” 杨凌霄不明所以的看着狗儿,狗儿却不再理他,扭身望向天空之中的那措木,恢复了那诡异的笑容,语气极其瘆人的问道:“刚才就是你,想杀那孩子?”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天骄命陨 那措木看着眼前的女子,同样轻蔑的拐起嘴角道:“是又如何?” 赵丹儿嘴角咧的更大了,这是狗儿独有的表情,只有她住在躯体时,才能笑出这种渗人的神态。 “她叫杨念,思念的念。”狗儿轻轻的对那措木说道,下一刻,狗儿高抬右手,一掌压下,拍在身前,一道音波横向轰然炸开,那措木同样打出一掌,震碎音波。 一座由真气凝结而成的古琴在狗儿面前出现,强大的气势在她身上不断攀升,那措木轻蔑的表情不见了,虽然未见大道,可是对方的实力竟然接近顶级天人境强者。 从阿修罗大道中抽出修罗鞭,那措木率先出手,一鞭砸向狗儿,狗儿纹丝不动,右手后三指扫过琴弦,一道音波化为实质性攻击直奔修罗鞭而去。 那措木再度出手,狗儿却比他更快,左手同样后三指扫过琴弦,又一道音波直奔那措木而去。 这一次,那措木就必须先出手挡住才能继续发起进攻了,可是仅仅慢了这一步,他便再也没有了主动出手的机会。 狗儿双手齐出,拨动琴弦,琴声响彻天地,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演奏一曲天地同鸣的战歌,琴声激昂无比,伴有金戈铁马之意,夹杂马嘶喊杀之声,宛若把这方天地带入一片战场一般。 “《破阵曲》”杨凌霄微微皱眉,这是素素的曲目,曾经素素告诉过她,赵丹儿的人格中,几乎每人都有一首独创的曲目,而狗儿弹奏的这首《破阵曲》,就是素素所创。 当时杨凌霄还赞叹,素素那般温柔,竟然能作出如此金戈嘶鸣之曲,当真厉害。 想到这,杨凌霄又想起,当初素素告诉过她,狗儿好像没有自创的曲子,也很少弹琴。 这一首《破阵曲》,胜在攻击节奏很快,一波接着一波,都是强力杀招,那措木满了一步,便再也没有追上的可能。 此时大家也都看出了端倪,赵丹儿必然是天人巅峰实力。 虽然不知天人巅峰什么样,但是猜也猜得到是李小凤那措木这种级别的样子,所以能与那措木打成这样,甚至看起来还占着上风,赵丹儿实力必然极为强横。 而那凭空凝聚而成的古琴,也必然就是她的大道所在。 其实那措木只是看起来一直在被动防御,狗儿的确很强,但是这种程度的攻击不足以伤到他,只要他愿意,他能一直这样挡下去。 外人看不出来这点,他自己却知道,对方似乎在拖延时间,难道还有后手? 为防万一,那措木最终决定,拼着硬抗一击也要转守为攻,果断出手的那措木空门打开,一道音波正面轰在他胸膛之上,巨大的能量让那措木身形一滞,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击务必强劲,藏在音波之中的力量是刚才的数倍不止,难道对方就在等这一刻? 看着狗儿玩味的表情,那措木知道他猜的没错,可是这一击同样不足以让他重伤。 “就这样而已吗?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可笑。”硬抗这一击之后,他同样掌握了攻击的主动权,整个修罗鞭缠绕成一个大球,被那措木推着瞬间向狗儿砸去。 狗儿琴声一停,身手一推,凭空凝聚的那座能量古琴翻转一圈同样被她推在身前,双方撞在一起爆发出巨响,天地之间似乎都在震颤,杨凌霄焦急的望去,只见狗儿略显狼狈,不过再看那措木血肉翻腾的前胸,就不这么觉得了。 掌握主动权的那措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一击未成,马上再起一击,修罗鞭整个甩出直奔狗儿而去,狗儿再次拨动琴弦抵挡,可是下一刻,紧跟着修罗鞭而来的便是那措木的重重一拳。 狗儿却再次玩味的笑了,轻声道:“我不是在等什么,我是在作曲。” 接下来,狗儿手拨琴弦,这一波,不再由琴弦发出攻击,而是天地之间一阵共鸣,四周都在凭空荡起涟漪,那措木只觉得自己犹入泥潭,全身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这是?”那措木心中暗道:“空间之力!” 赵丹儿的众多人格中,狗儿是个疯子,可她同样是个天才。她一直没有作曲的原因,并不是她不会,而是她不想。 只要她想,刚才交手那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足够了。 这一曲,不仅容纳着她对琴的理解,对音律的理解,甚至还包含着她对于刚刚掌握的,饕餮传授的空间之力的理解。 那措木拼劲全力,可是已然无法摆脱这泥潭一样的状态,狗儿的目光变得残忍而冰冷,咧开的嘴角昭示着杀戮的欲望。 “这是我的思念。”狗儿张口道,半说半唱,下一句,便彻底成了吟唱:“为何没有日月心中却有你的影子?为何不管白天黑夜都在写你的名字?” 你可知,我是个疯子。 从没有人对我露出过喜欢的样子。 却没想,我碰到一个傻子。 他会在雨中吻我这个疯子。 狗儿脸上的笑容变了,那温柔的笑容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内心一片漆黑,那无尽的漆黑却最终化为了一个人,深深的在她心里。 那措木哪里会有心情去听狗儿的歌声?此刻的他不仅整个人都被禁锢了一般,在狗儿琴音形成的领域中缓慢的移动,那一波又一波随着琴音而来的攻击根本无法避开,他从未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一道音律凝聚而成的幻想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赵丹儿的模样,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冰冷的望着他,她的手臂肆无忌惮的捅进他的胸膛,捏着他的心脏。 “你不该想杀那孩子,她叫杨念,思念的念。”音律形成的赵丹儿的幻想对他说道:“你更不该想杀他,因为他是我的男人。” 下一刻,在那措木瞪圆了的眼睛肿,那音律凝结成的法相一把扯出了他的心脏,感受着生命的流失,那措木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在了一个女子手中,望着自己的心脏,强撑着不愿闭上眼睛。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他强撑着睁着眼睛,他的眼前也最终变得一片漆黑。 所有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没人会想到,这位不可一世的草原天骄,这杀了薛延,杀了杨孝严,杀了李小凤,征服了整个西域与地中海,随时都可能让中原王朝同样覆灭的男人。 他就这样死了? 杨凌霄也傻了,只不过这厮的脑回路毕竟清奇,他想的是:妈的,老子泡妞泡出个什么怪物来? 音律法相将那措木的心脏一扔,原本停滞在空中的那措木,随着狗儿领域的消散坠落向地面,赵三才第一个反应过来,马上带人去查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死了。 收回领域的狗儿来到杨凌霄身边,抱着杨念的杨凌霄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晓晓冲了过来紧张的接过杨念,有些害怕的看了看狗儿。 杨凌霄也是在心里暗道,我的姑奶奶,您这是来干嘛来了?看不懂吗?这是情债啊,这疯子动起手来可是谁也拦不住啊。 不过好在杨凌霄这名字起得实在是好,好到狗儿看晓晓都顺眼了起来,他望着晓晓笑了笑,笑容尽量正常一些,可是还是把晓晓吓得不轻。 杨凌霄摆了摆手让她先抱着杨念离开,晓晓也赶紧跑开。 “怎么?”狗儿看向杨凌霄:“怕我杀了她吗?” “怎么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尴尬:“我们狗儿最温柔可爱了,怎么会干这种事儿。” “哼。”狗儿轻轻扬了扬下巴。 杨凌霄看了看那措木尸体坠落的方向,忐忑的问道:“那个......真死了?” 狗儿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的点了点头。 杨凌霄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那措木就这样死了,他看向狗儿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就在狗儿微微皱眉有些不高兴之际,杨凌霄却上拉住了她的双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了?吃了不少苦吧?” 瞬间,狗儿的心融化了,泪水从她的眼中涌了出来。 这辈子,这辈子狗儿从来没哭过,赵丹儿所有的人格都傻了,她们感受道狗儿情绪爆发的那一瞬间,由于都在一个身体里,她们能感受到那股委屈,就像一个孤苦多年的孩子终于见到了父亲一般。 “我好想你。”狗儿扑在杨凌霄怀里:“素素死了,她被封印起来了,那个饕餮好可怕,他太强了,比我厉害十倍,一百倍,我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杀你,还要让我们杀你,素素不愿意,你知道的,素素她不擅长战斗,她尽力了,她拼尽了全力。” “你别急。”杨凌霄搂着狗儿,不停摸着她的头问道:“慢慢说,到底怎么了,饕餮为什么要让你们杀我??” 狗儿摇了摇头,抽泣着道:“不知道,他不是人,他太强了,素素为了对付他不惜碎琴破境,可是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关于他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也不知道多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你记得,这世界上或许有两个人有办法对付他,找到他们你就有机会。” “谁?”杨凌霄问道。 “剃头,赊刀。”狗儿答道。 杨凌霄皱了皱眉,这是人名?还没等他问,狗儿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他们一个叫剃头,一个叫赊刀,饕餮曾经让我们去找他们办事,我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他们应该是不惧饕餮的存在,好了,我不能再说了,我已经违抗了饕餮的命令,我必须马上回去见他,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被封印起来,你一定要保重。” 杨凌霄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关于这个饕餮,其实他也好赢夫也好,现在多少都了解了一些,如果他没猜错,当年幻境中给他丹药的,就是饕餮。 他本想说,不要走,或者我保护你,可是却无奈的发现,刚刚正是狗儿保护了自己,现在的他虽然贵为辽王,手下高手众多,可是终究还是没有与饕餮掰腕子的资本。 狗儿看出了他的尴尬,轻轻把手指放在他嘴唇之上,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杨凌霄张口喊道。 狗儿转过身来,看着他,他也看着狗儿,微微一笑问道:“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狗儿笑了,笑道如同温暖的阳光一般沁人心脾,这就是他,这就是她喜欢的男人,他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长相思》”狗儿笑着道,然后转身离开,不远处,阿牙架着马车,刘美美靠在马车上,等到狗儿过去后与狗儿一同进入马车。 驾车的阿牙却下车,对着杨凌霄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叩拜大礼,头磕在地上足足三息的时间才起身,杨凌霄微笑着看着长成大姑娘的阿牙,冲她点了点头。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匈奴似乎将很快陷入内战与瓦解,蓝蓝与那措木同时身死,匈奴帝国理应一如历史上那般轰然崩塌。 可是此刻的草原王帐,所有人正跪在一名女人身前,她长得很像蓝蓝,那措木走的时候没有交代清楚,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把假蓝蓝当做蓝蓝收敛了起来,可是原本冰冷的尸体,在她手臂上那紫色的手镯暗暗发出光芒后,竟然恢复了神志。 只是这次的她,眼神中透着冰冷与死寂,整个人宛若带着尸骨哀嚎的气息一般,气场竟然比之那措木更加强大。 恐慌的匈奴人看着本应该是一具尸体的蓝蓝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变了,没有了曾经的温柔,她目光冰冷,力大无穷,实力强到令人不敢升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她坐在匈奴王座上,要求属下集结部队。 匈奴人尊敬蓝蓝,但是他们没有听从女人命令习惯,尤其是蓝蓝现在明显是在以一国之主的姿态命令他们。 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被蓝蓝捏碎头颅后,所有人都慌了,最终一名那措木手下的大将,原本就很尊重蓝蓝的他,跪下道:“王后,我们愿意听从您的命令,只是集结大军总需要一个理由。” “为你们的王报仇。”诡异的假蓝蓝说道:“那措木已经死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军集结 “什么?那措木死了?”赢夫拍案而起,看着跪在下面的罗志超。 罗志超一点头,继续道:“辽东锦衣卫千总光钊来报,消息千真万确,尸体也已经被辽王摆在老王爷坟前祭奠了。” “何人杀的?”谭正皱着眉头,这原本是个该高兴的消息,可是谭正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好像是个女子?”罗志超皱着眉道:“似乎是江湖上失踪已久的那位白首与君绝。” “赵丹儿?”赢夫楞了一下,她为什么会在辽东?感觉到头顶颜色不太正常的皇帝,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人呢?人还在辽东吗?” “没有。”罗志超摇了摇头:“好像杀了那措木就走了。” “哦。”赢夫长舒了一口气。 “走的时候据说抱着辽王哭了好久。”好死不死,罗志超又补了一句。 “咳咳咳咳咳咳。”赢夫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咳死,赵小飞赶忙着急的上来拍着他的后背,却被赢夫不耐烦的推开,众人都一脸茫然的望着赢夫,不知他怎么了。 赢夫面色通红,不过大都是因为咳嗽憋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朕不小心呛到了。” 说着转身踱步,走到书桌旁边,心里却在暗道:“好我的哥哥啊,你这就不地道了吧?当初我让你找人你说没找到,现在在你怀里哭算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身为一国之君,这点事儿现在赢夫还不至于大动肝火,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就从书桌上拿出一封军情,皱眉看了又看。 “既然那措木都死了?那匈奴集结大军的理由就有了,可是这又是谁在领兵?匈奴现在谁说了算?赫连达达?呼衍上清?总不会是那个蓝蓝吧?匈奴人可没有听女人命令的习惯。” 一连串的发问把罗志超问的头昏脑胀,抱拳道:“属下这就去查。” 赢夫也知道,罗志超肯定是一得到消息马上就来汇报的,所以他摆摆手让罗志超赶紧去查仔细了,然后来到谭政身边坐在蒲团上,撑着下巴看着谭正问道:“师兄?怎么办?” 谭正轻轻摇头:“兵事我不算精通,按照我的想法,既然那措木死了,那么我们完全有机会主动出击,御敌于国境之外。当然,此事皇上最好海上召几位将军商议一番后再做决定。”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杨凌霄,正靠在冬城之外,一座威严霸气的墓碑之上,石碑前扔着一具无头的尸体,头颅被端端正正的摆在尸体前方,正对墓碑与杨凌霄。 望着那颗人头,杨凌霄陡然感慨万千。 他莫名的想起,当他赶到边疆七十二城寨,看到被插在长杆之上立在那里的,杨孝严的人头的时候。 从小到大,自己的父亲都是大秦传说一般的人物,世人说他实力滔天,说他权势无双,说他杀戈果决,说他要造反,说他是擎天一柱,可是杨凌霄总觉得他很陌生。 他羡慕的,是寻常人家那般的父子,领着孩子上山砍柴,打猎,教孩子怎么给兔子洞下套子。 他总是很想得到杨孝严的认可,也总是很容易因为杨孝严一句话而破罐子破摔,撂挑子不干。 最终,他们会辽东了,回辽东之后,杨孝严变了,渐渐变成了他心目中那个父亲的模样。 可是短短几年,他就死了,就死在这个人手上。 从那一刻起,杨凌霄心中的仇恨就从未消减过,他一定,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人,一定要杀了他全家,杀了他的女人,杀了他的孩子,现在,这些杨凌霄都做到了。 这一刻的他,突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其实从小到大,杨孝严也好,李小凤也好,教给他做人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对或错,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是在说这件事而已,只是在说这世间本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而不是让人不要去冤冤相报。 恨就去杀,爱就去拿,大道至简无外乎此。 身手抓起那措木的头颅,杨凌霄把这位一代天骄的脑袋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然后提着他的头发站起来,高高举起这颗头颅。 杨孝严坟前,密密麻麻满的跪着整整六万人,辽东军大营就在冬城,整个辽东的一小半主力军都在这里,曲九江,赵三才,欧阳仲,欧阳靖,欧阳若成,欧阳若海,还有很多人,他们都跪在这里。 “将士们!”杨凌霄目眦欲裂,狰狞着喊道:“家仇已报,国恨难逃!文人喜讲正义之师,仁义之师!我辽东不是!我辽东是铁血之师!是杀戮之师!贼首已死!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杀!”回答他的是争气划一的喊声。 “这一战,我们不光要杀了他们的男人,我们还要杀了他们的老人,杀了他们的孩子,杀了他们的女人,我们要把这帮草原蛮子彻底杀绝!杀的一个不留!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大秦,什么是辽东!杀!杀!杀!” “杀!杀!杀!”连续三声整齐划一的喊声回应着这位年轻辽王。 “酒!”大手一伸,杨凌霄喊道。 陈子梅在一旁已经等候多时,赶紧端着酒递上去。 杨凌霄一手接过酒壶,一手拽着那措木头颅的头发轻轻一提,把那措木的头颅拿在手中翻过来,端起酒壶对着其脖颈之处就浇了上去,也不管能存住多少,总之一个酒壶倒空,然后拿着那措木的头颅当做酒盅一般,在杨孝严坟前轻轻倒出一条横线。 做完这一切,杨凌霄再次把那措木的头颅端端正正的放在杨孝严坟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寒冬中的他却觉得全身血液沸腾。 “爹,孩儿要拿整个匈奴为您陪葬,保佑孩儿旗开得胜。”杨凌霄轻声念叨着。 辽东大军已经开始再次集结,寒冬之中入草原作战,几乎千古未有,此次王府可以说倾尽财力,购置了大量的保暖器物来保证大军不会因为寒冷而死。 杨凌霄没有通知赢夫,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出兵,朝廷绝对不会安兵不动,否则,他这个皇帝就真的当到头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冬季作战 “人类又要完蛋了,饕餮惨了。”一个光头无须的中年人,双手插在袖子里望着北面的天空说道。 另一名老者坐在那里,低头沉默不语,手上一支长长的烟斗,在石头上磕了又磕,深深吸了一口后吐出烟雾来,耷拉着的眼皮看不出来一丝神采。 “智脑的运算能力太强了,他早就盘算着除掉饕餮了,三次人类纪元,他留下了无数伏笔,就等饕餮上钩。” 光头男人点了点头道:“是啊,如今饕餮过于心急,反而出了岔子,现在的他出手过多,已经被限制的动弹不得。看来这次也输定了,智脑实在太强了,我们根本对付不了。” 老者把烟斗又磕了磕,眼神中露出一丝不屑,轻蔑的说道:“奴隶罢了,再强,再疯狂,他也只是人族的奴隶。” 光头男人回身看了看老者,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老者站起身,轻声道:“走吧。” 光头男人愣了一下,看着老者,莫名道:“你要出手?” “既然他喜欢埋伏笔。”老者继续轻蔑的说道:“那就用他的伏笔对付伏笔。” 这二人,便是赵丹儿口中那两人,光头的叫做剃头,老者叫做赊刀。 天京城中,在得知辽东已经集结十五万大军,准备兵出大雪关后,所有的争论就没有了意义。 朝廷必须出兵,否则赢夫的威严会受到及其严重的冲击,一国的颜面与脊梁都放到辽东了,那大秦的朝廷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虽然辽东出兵更早,可是天京城更近,马上调动御林金甲北上,与边疆七十二城寨的辛祛疾汇合后,便有同样将近二十万大军可用。 匈奴的百万大军已经散了,如今留守草原兵力绝对不超过五十万,那措木已死,除了这漫天大雪,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大秦。 这一次,赢夫同样要御驾亲征,白起更是伴驾而行,两路大军将要为大秦一雪前耻。 大军出征哪次不得最少提前三月准备?可是这次,辽东军不到一月便已经兵出大雪关,甚至连年都不过了。 赢夫自然不会落后,原本还想拖一拖的秦桧被骂的狗血淋头,也只得拼了老命赶在一月之限内,满足了赢夫的粮草衣甲需求。 第一次换上戎装的赢夫,内心有着无比的激动与感慨,他羡慕杨凌霄能够领兵打仗很久了,这次可以跟对方并肩作战,实在是内心激动无比,若是能缓解一下俩人的隔阂,自然再好不过了。 等到在寒冬腊月里开始行军,赢夫就开始略微有些后悔了,太冷了,若非有修为在身,他觉得自己脸半天都坚持不了。 难关都是兵不战冬,这冬季作战,普通士兵的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看了看身边的亲卫,多少实力比较高的。 想了一下,赢夫吩咐道:“继续前行,不用管我。” 说着就驾马向后走去,众人让开路来,也不知皇上要干什么,赵小飞赶紧跟着,好在这是在自家大军中,安全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一路来到普通士兵身边,看着对方手上缠着保暖的布条,赢夫才微微放心,下马牵着与其并肩而走。 按理说行军途中不必跪拜,可是这赢夫突然到来,本就让一群普通士兵颇为紧张,如今更是下马而行,那士兵拱手作揖差点腿一软就跪下去。 好在赢夫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走就是,然后牵着马在他身边一起走,问道:“冬天打过仗吗?” 那士兵轻轻摇摇头,紧张的回答道:“回皇上,没打过。” 老兵裂开嘴笑了笑,满口的豁牙发黄,回答道:“咋没打过,这都是新兵蛋子,咱当年跟随先皇与靠山王,就是寒冬。” 他倒是不怕赢夫,皇上又怎么了,老头觉得论辈分皇上也得叫他一声叔,毕竟当初都是跟皇上跟靠山王论兄弟的。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赢夫也是瞅着老兵就觉得亲切,不由往过挪了两步,老兵也很识趣的凑过来。 “这冬天打仗,难不难?”赢夫问道。 “嘿嘿。”老兵笑了笑:“皇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没想到一个老兵还敢跟自己逗乐子的赢夫笑的开心极了,哈哈哈了半天才道:“那就先听听假话吧?” “难。”老兵马上苦着一张脸:“天寒地冻的,一不留神冻死饿死都有可能,打起仗来胳膊腿都是硬的,根本施展不开。” “哦?”赢夫愣了一下,话说的没错,可是他说的是先听假的啊,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想明白,于是继续问道:“那真话呢?” “嘿嘿。”老头笑了笑:“冬天打仗好啊,咱大秦当年就是从趁着冬天从辽东杀出来的,辽东苦寒,所以有着对付寒冷的办法。这第一啊,要打仗之前,别裹着,裹多厚都没用,脱光了拿雪擦身上,把身上擦的发热发烫,然后在穿上衣服,胳膊腿就不硬了。” “哦?”赢夫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然后继续问道:“那第二呢?” 老兵又笑了笑:“嘿嘿嘿,第二嘛,皇上你看这是啥。” 赢夫看着老兵掏出一个小罐子,里面是浑浊的油脂,这个赢夫倒是猜得到是什么,用来涂抹手脚的动物油脂,只是太医院配给他的不仅洁白如玉,还有这芬芳药香,自然与老兵这浑浊的油脂不同。 “这个我知道,抹在手上脚上防冻的对不对?”赢夫笑道。 “对喽。”老兵见赢夫知道,笑了笑就收了起来,继续道:“皇上啊,您不知道,有这两样,咱大秦在冬天了打仗,比谁都猛,当初就是靠着这两样,从辽东一路杀了出来。为啥说冬天打仗好?有了这两样,虽然还是很难熬,但是敌人好杀,战功好立,还不容易死,您说,是不是冬天打仗更好?” 赢夫哈哈大笑,不由点头,普通士兵的角度果然不一样,看了看老兵,赢夫突然感到一阵心酸,这是从辽东起家就跟着大秦的老兵?为何还是一普通老卒? 第三百二十五章 海拉 这就是赢夫多想了,这老头一辈子还是个老卒纯属活该,当他略有不满的把那年轻小校尉喊过来问话后,也是嘴角一抽一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头这一生堪称传奇啊,八升八降,若非看在他是从辽东就跟着出来的老兵,早特娘被砍头了。 最高的时候,老头眼瞅就能晋升有品级的大将了,那时候老头还年轻啊,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偏偏喝多了酒与人争执,一气之下就把人打死了,天京衙门把案子压了下来,老头最后降职处分。 紧接着因为老头是军中老人了,再一个说军伍中人,杀一个人不叫事儿,那都是有血性的表现,所以很快又晋升了上去,又是眼瞅就要变成有品级的将军了,老头又犯事了。 这次倒是没杀人,放火了,一把大火差点烧了人家整个村子,辛亏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帮着喊人救火,最终只烧了一间民宅。 村民们可不饶他,压着他就要去见官,又是秦奋亲自出面说的情,最后又是个降职处分。 这次又更是没话说,你说他一把火放完跑了,屁事没有,甭管烧死多少人,村民只当是哪里不留神走水了,谁也不会抓到他。 偏偏他良心在那,怕烧死人,疯了似的在那喊人救火,最后还很自豪的告诉村民,是自己喝多了,火把一不小心甩飞了出去。 你说就这么个货色,谁能生的起气来?这样的事儿,发生了整整八次! 最近一次,就是几年,老头眼瞅又要升上去了,秦奋高兴的喊他喝酒,这厮喝多了,秦奋也喝多了,俩人唠着唠着,竟然动手了! 老头拿着烛台就敲了秦奋一下,疼的秦奋直嘬牙花子,老头还指着秦奋骂娘呢:“你特娘的秦小胖,当了将军就牛逼了?你二哥永远是你二哥知道吗!” 秦奋说我二你大爷,然后这货就又被一撸到底了。 赢夫听着年轻校尉的叙述,嘴角抽了又抽,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尴尬的笑了笑:“打扰了。” 那年轻校尉赶紧低头作揖道:“不敢不敢,皇上折煞我了。” 老头蹭了蹭鼻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委屈道这能怪我吗,老子都戒酒了,这不是秦将军的面子不能不给吗?谁知道我给他面子,他不给我面子。 大军一路行至边疆七十二城寨,河东重骑已经整装待发,辛祛疾领大军列阵接受赢夫检阅,辽东军狼牙子也已经与匈奴斥候有所接触。 这一战,大秦有着必胜之心,杨凌霄自然也知道赢夫领大军御驾亲征之事,心中也是多少有着一些激动,虽然二人之间有了隔阂,可是能够并肩作战,总归是一件二人从幼时心中就想过的好事。 匈奴大营中,蓝蓝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听着手下的汇报,大秦此次两路大军,合计四十万左右,而匈奴此时兵力上虽然不弱,可是还有近十万大军在从吐蕃赶来的路上,而且不出意外必然会在嘉关一线遇到阻拦。 最重要的是那措木不在,匈奴顶尖战力的缺失十分严重,所有人都建议蓝蓝暂时退兵,大学之中大秦不敢追击太远,待到鞑靼,契丹,金帐三部兵马到齐,再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契丹?金帐?”蓝蓝语气冰冷的说道:“恐怕只有鞑靼是在全力赶来支援吧?金帐与契丹,动作有些太慢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敢说话,那措木失踪,大秦放出消息说他已经死了,蓝蓝也说他死了,若是那措木真的死了,那么草原的时局必然震荡,契丹与金帐的目的也就非常明显了。 蓝蓝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都退下,然后独自已然抬起手柄,看着手臂之上的紫色手镯,她的眼中泛出与紫色手镯同样的光芒。 “谋划了这么多年。”蓝蓝喃喃自语道:“却被那个卑微的人类破坏了计划,原本的身体已经变得合适了,可是他却找了这个假身不说,还把手镯也换给了这具身体。这具身躯太弱了,一点也不合适,若不是担心再沉睡上千年万年,我才不会凑合呢。” 说着,蓝蓝的嘴角拐了起来,眼中紫色的光芒更甚:“够了,区区蝼蚁而已,这一次,再也没人能跟阻拦我了。” 两路大军纷纷与匈奴交手,在蓝蓝的坚持下,匈奴大军同样迎击,双方大战一天,战损持平,算是平手。 夜晚,匈奴众将领再度进谏,这样打实在太伤元气了,金帐与契丹就是想让我们这样。 可是蓝蓝谁也不见,她就静静的坐着,众人只能无奈退下,第二天又是一番大战,大秦的两路大军气势如虹,大有会师之势。 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头跟一个光头分别出现在了杨凌霄与赢夫面前,他们说话都一样:“不能再打了,再打,整个世界都会被毁。” 杨凌霄就纳闷了,这老头又在说什么呢?还有你特娘从哪冒出来的?老子冰天雪地里泡个澡容易吗?还得被你个老流氓偷看? 似乎能看出杨凌霄在想什么,老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气急败坏的道:“老夫是来救你的!马上让你的人焚烧所有尸体,要不然大祸临头,神仙也救不了你。” 杨凌霄抬了抬眼皮,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老头,似乎在说你丫是不是有病? 老头现在是真后悔,为啥自己挑了这么个二百五?去赢夫哪多好?殊不知那边更惨,光头中年人被人压着,刀架在脖子上跪在那,被按得头都抬不起,同样也在苦苦劝说。 “你就不纳闷匈奴军中哪个女人是谁,是怎么回事吗!”老头着急的说道。 说起这个,杨凌霄才来了兴趣,的确,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赵三才也去查了,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蓝蓝死了,那个假蓝蓝,就算没死也不至于有这么大野心吧?难道是为了暗中配合我们? 老头见杨凌霄终于来了兴趣,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他道:“她不是人,她是被封印了一个纪元的上古魔神,曾经的她毁灭了整个世界,造就了一个叫做诸神黄昏的可怕梦魇。” “不是!老头!你停一下。”杨凌霄赶紧伸手拦着:“你是哪个书馆的说书先生?还特么上古魔神?你咋不说你也是上古魔神呢?她要那么大能耐,来一个手指头捏死我不完了?” 老头一看这样,又是心急的就要解释,正在这时候,门外冲进来一名士兵,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王爷!闹鬼了!” 杨凌霄一愣,老头也一愣,赶紧问道:“糟了!是不是尸体都活过来了?” “嗯嗯嗯。”士兵不断点头:“疯了似的在咬人,大家都说是尸变了,正在扑杀!可是断了半个身子这帮人还能趴着咬人啊!太可怕了!王爷您快来看!” 杨凌霄猛地从浴桶中跳出来,随便裹了件衣裳,也顾不上外面的寒冬腊月,出营就看着远处一片混乱。 老头紧跟着他,着急道:“快!传令下去,用火烧!”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赢夫军中,光头中年人在被砍头的前一秒保住了性命,同样赶紧告诉赢夫,让他用火烧。 这些僵尸果然怕火,一点就着,很快就不动。 杨凌霄望着一片乱象,半片火海的军营,看着老头道:“你到底是谁?” 老头道:“你就叫我赊刀吧。” 双方大军一片混乱的同时,匈奴夜袭而来,冲天的火光便是最好的目标,更何况他们身前同样奔袭着一帮不知疲倦的活死人大军。 匈奴人也傻了,他们看着眼前本该是尸体的同胞如同野兽一般狂奔,紧随其后的匈奴大军感觉这种友军比敌人更加恐怖。 接连遇袭的两路大秦军队不得不纷纷后撤,然后终于在河路口汇集一处,双方警惕的派出斥候接触后,发现是友军才大为放心,很快兵合一处。 杨凌霄领着老头去见赢夫,一进大帐,多年未见的二人皆是楞在了那里。 曾经的他们,还分别是两名少年,如今,都已经是孩子的爹,数年的时光似乎在这一瞬间充斥在二人周围。 杨凌霄楞在那里,赢夫也楞在那里,等到他反应过来,冲着杨凌霄先喊了一句:“哥。” 杨凌霄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单膝跪下:“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夫赶紧上前搀起杨凌霄,二人面对面的站在一起,表情皆是有些复杂,衣衫也都是有些凌乱,倒是一个比一个惨,看着彼此的样子,二人不由自主的同时笑出了声音。 同样笑出声音的还有赊刀,他看着被困在那里的剃头,实在是忍不住,而剃头同样也是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杨凌霄最先反应过来,看着那个被被绑在那里的光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就说剃头?” 赢夫一听,愣了一下问道:“哥,你认识他?” 杨凌霄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摆摆手说:“松开,松开,先松开再说。” 开什么玩意,将来还指着这俩货帮忙对付饕餮呢,得先搞好关系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既然杨凌霄让松绑,赢夫自然也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松开便可。 四人这才坐在一起,剃头与赊刀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蓝蓝手上那个手镯叫做海拉之眼,乃是西方传说中的东西,至于这玩意从何而来他们俩没必要知道,因为跟他们不是一个纪元的东西。 但是这玩意的主人,毁灭了上一个纪元后,一缕残魂就一直在其中沉睡,当初杀掉李小凤的,就是这手镯的力量。 原本,这一缕残魂是要相伴蓝蓝一生,在她死后数百年才会借尸还魂,那时一尊魔神就会再临人间,可是因为蓝蓝被杨凌霄杀了,这个假蓝蓝的身体又与她一点都不合适,可是她又担心就此再被埋在地下无数岁月,所以她忍不住了。 如今这个蓝蓝的身体,可以说一点也不合适,所以她能发挥出的威力不足原本实力的万分之一,万分之一啊,刚才那些成千上万的尸鬼大军就是万分之一的力量了。 当初她毁灭世界,就是靠着这样的尸鬼大军,而且那时候的尸鬼大军远不如现在这般好对付。 就算是这样,以这个世界目前的实力,只要尸鬼大军的数量足够多的,那么也就足够毁灭世界,所以这仗绝对不能这样打,目标一定要放在蓝蓝身上,必须先击杀掉她才行。 赢夫跟杨凌霄听天书一样的听着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心说说书先生也不敢这么编啊。 “哥,这俩人你哪找来的?”赢夫看着杨凌霄问道。 杨凌霄心说这哪是我招来的啊?虽然他也不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去相信,看了看赢夫道:“先别管这个了,反正他们的话肯定可信,二位,到底该怎么办,你们拿个章程。另外....您二人实力滔天,直接出手不行吗?” 赢夫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杨凌霄,心说这光头刚才被我捆在那你没看见是吗?哪门子的实力滔天? 二人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尴尬,彼此看了看道:“我们俩.....不擅长战斗。” 杨凌霄心里想的跟赢夫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知道赵丹儿曾经告诉过他,这二人如果真是剃头与赊刀,那么连饕餮都要忌惮的二人,怎么可能没有强悍的实力? 只是这些问题并不好在赢夫面前问,所以他也只能点了点头,看向赢夫问道:“怎么说?” 赢夫拐了拐嘴角,笑道:“好办,不是说她实力还只有万分之一吗,我带大军正面营地,你带齐高手后方狙杀,这次我师父也来了,借给你。” 杨凌霄点了点头,白起也在吗?那自然最好,看了看剃头与赊刀,杨凌霄问道:“按照我们的境界算,那女人现在是什么实力?” 二人又是彼此看了看,尴尬的说道:“亘古。” 第三百二十六章 试探 “额......”杨凌霄与赢夫对视一眼,然后尴尬的问道:“二位?我们说的是我们的境界划分,天人,长生,大宗师。” “天人上面就是亘古!”赊刀点头笑道。 俩人嘴角又是一番抽搐,刚才他们俩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了,尴尬之余,杨凌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请问您二位?大概是个什么实力?” 他心里想的是,既然饕餮都忌惮这俩人,那么这俩人应该也是老怪物吧?就算没有特别特别强,也最起码得是个天人巅峰啊? 不过这俩人的样子实在是不怎么靠谱,果不其然,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答道:“明悟。” 杨凌霄差点一个后仰翻躺到地上去,明悟是个什么鬼?你俩咋不说你俩没修为呢?当初老子看个腚都能看到明悟,你俩要是没看过,老子带你们去春风楼走一遭便是。 看着杨凌霄跟赢夫的眼神,剃头与赊刀二人也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剃头摸着自己的光头道:“你俩别这么看我们啊,我俩虽然实力不济,可是我们知道的多啊,比如这个海拉,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蓝蓝,我们就有办法对付。” “那你倒是说啊!”俩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三日后,大秦军队与匈奴大军列阵草原,天地一片苍茫,赢夫驾马立与中军,杨凌霄驾马持朔于前军,匈奴大军与大秦军队都弥漫着恐惧的气息。 那面目狰狞的活死人大军不仅仅吓到了大秦军队,匈奴人同样惧怕,如今的蓝蓝在展示了这般滔天手段后,已经彻底让所有人失去了反抗之意。 杨凌霄胯下的战马十分焦躁不安,无奈的他只能拉着缰绳让它不停左右挪动,其他战马倒是都还好,这并非他的战马不够好,这匹马本就是精心挑选的马王,它的感知力要比别的战马强上太多,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白先生,对方虽然碍于肉体限制,没有办法爆发出亘古境的威力,可是如果拼死的话,还是很可怕的,你千万要小心。”杨凌霄忍不住对身边的白起说道。 白起闭着的眼睛微微张开,他胯下的战马倒是安稳无比,这份安全感是白起带来的,杨凌霄如果知道是因为这个,恐怕会羞愧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懂,试探为主。”白起答道。 没错,这次白起的任务其实最主要的是试探,剃头与赊刀二人认为,纵使海拉有着滔天实力,还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就已经是亘古之威,可是碍于这具肉身实在太弱,所以并不能完全爆发出亘古境的威力。 可是到底能使出多少实力,他们二人也吃不准,但是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海拉只有远程交战的能力,一旦近身,她的肉身脆弱程度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 这,就是机会。 匈奴的活死人大军发起了冲锋,海拉需要更多的尸体,只有控制了足够多的尸体,她才能跟更快的恢复实力。 “辛祛疾!河东重骑呢!给我撞过去!”杨凌霄喊道,面对这些完全本能作战的活死人,重骑兵能跟造成绝对的碾压,海拉需要更多的尸体,那么就绝对不能提供给她。 辛祛疾提着一杆长朴刀,一勒缰绳向河东重骑所在而去,不多时随着悠扬的号角声,河东重骑那臣重的马蹄声开始在天地间响起。 白起同时飞身而起,几乎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纵使双方相隔数里,可是白起还是精确的锁定了蓝蓝所在,巨大的剑罡在天地之间凝聚,一道道剑气飞驰而去,越过双方大军,直奔匈奴中军。 匈奴人纷纷望向这白色剑罡,却没有一位高手出手阻拦,他们并不想侍奉一位恶魔,这种能把死人变活的邪术就连匈奴人也无法接纳,他们不敢反抗只是单纯的不敢而已。 “轰!轰!轰!”巨大的剑罡撞击在中军天空之上,被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阻挡,只有在剑罡撞上去的那一刻,会显露出紫色的涟漪。 蓝蓝目光冰冷神态平和,丝毫没有将这攻击放在眼中。 虽然离得很远,可是杨凌霄还是能看个大概的,他知道白起的攻击没有起效果,这也在意料之中,以对方的实力,这种远程作战,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们要做的,第一是试探对方的深浅,第二,最好能引得对方主动出手。 一道紫芒一闪而逝,杨凌霄瞳孔猛地一缩,紧张的望向天空。 天空之中,白起早有防备,纵然如此,依旧是险而又险的躲开了这一招。 杨凌霄皱起了眉头,就是这招杀了师父吗?他心里想着,眼神之中渐渐燃起了怒火,好在如今的他,心中的恨意已经消减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满腔怒火,所以还能保持着理智。 这一箭,对于海拉所占据的身体,必然有着极大损伤,这一箭过后,海拉能够爆发的威力就极为有限了! 天空之中,隔着层层云雾,白起与杨凌霄心有灵犀,同时,经历了第一波交战的河东重骑已经撤了回来,重骑兵打不了持久战,这么两炷香的功夫,就得回来换战马了。 匈奴人原以为自己该上了,可是却不见蓝蓝下命令,因为刚才那一箭,的确对她负担很大。 他们不上,杨凌霄得上,辽东军轻重骑兵尽出,正面对着匈奴大军顶了过去,自从上次不管不顾的这么打了一次之后,杨凌霄就发现,匈奴虽然善战,可是气势不足,只能打顺风仗,碰到逆风作战,很容易溃乱。 尤其是面对正面冲锋,这种冲锋如果是针对大秦军队,那么完全顶得住,但是匈奴人面对这种冲锋,一哄而散游骑射箭还可以,正面对战其实大秦的胜算更大一些。 更何况此时此刻,等待命令的匈奴军队正处于不知所措的阶段。 杨凌霄要做的,就是冲进去,把薛青尽可能的送近一些,只要距离足够近,薛青掷戟的威力,已经被剃头和赊刀认可,足以对现在的海拉造成威胁。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大梦初醒 白起的攻击只是幌子,他的任务,就是在远程消耗对方并且分散她的注意力,真正的杀招就在薛青这里。 匈奴的将军们并不是酒囊饭袋,蓝蓝在专心对付白起,他们自然知道组织防御,可是面对扑面而来的骑兵,对方的不畏生死同样让他们不知所措。 的确可以用长矛阻挡,可是不出意外的话,整个战线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冲垮,弓手在疯狂的抛射,骑兵也已经从两翼杀出,可是对方的脚步似乎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大军撞在一起,在匈奴战阵中,被撕开无数口子的战线,大秦的骑兵突进而入,目标极其明显,就是对方的中军。 近了!杨凌霄挺朔冲锋,看着身边的薛青,二人彼此点点头,继续咬牙冲锋。 三百步,抵抗越来越激烈,可是距离还不够,交战中杨凌霄的战马被一矛刺翻,他也落下战马,手中长朔招架着四周围上来的匈奴人。 不对,太冒失了,杨凌霄陡然发现,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简直是在送死啊,绝境中,奋起杀敌的他领着亲卫又硬生生向前推进了一百五十步,到了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薛青一跃而起,手中一杆短改的天龙破城戟飞掷而出,速度跟力道都达到了人体不使用真气的极限。 成了吗?杨凌霄抬头眺望,只见远处高台之上,那飞戟撞在蓝蓝身上前一刻,她突然转身。 轻轻伸手,那大戟就被她抓在了手里,看着杨凌霄与薛青,海拉手上微微使劲,天龙破城戟应声而碎,看的薛青目瞪口呆的同时,他也下意识的赶紧再补一戟。 这一戟,不出意外的再次被海拉接住,这次她没有捏碎,而是反手丢了回来,那黑色短改霸王戟带着紫色的光芒,宛如死神之镰一般向着薛青奔袭而来,尽管他拼了命的想躲开,可是海上被一戟钉飞了出去。 “薛青!”杨凌霄目眦欲裂的大喊着,想要向薛青倒飞而出的方向去,可是被匈奴人死死围着的他根本动弹不得。 敌人越来越多,大秦的中军却迟迟不发兵,杨凌霄纳闷赢夫在等什么?可是根本轮到他多想,无尽的敌人已经涌来。 那一刻,天地失色,他的眼前一片猩红,只有恶鬼一般的匈奴人在不断涌来。 “不要!不要!”一声惊呼,杨凌霄猛地坐起身来,看着四周围着自己的一帮人,不由呆住了。 “我在哪?”杨凌霄目瞪口呆的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不是烧糊涂了吧? “王爷。”赵三才拱手道:“您在王府啊,咱不是说出城去大雪关?刚出城听到一阵琴声,然后您就晕了,回来就一直发烧,欧阳仲也不知您怎么了,我们这都着急了好些天了。” 说着他还不断给杨凌霄使眼色,那意思是在说,大雪关啊!那个大雪关啊! 杨凌霄眉头一皱,也是楞了:“大雪关?咱还没走?” “嗯嗯嗯。”赵三才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琴声?”看了看好端端站在面前的薛青,他喃喃自语道:“我还没去?都是梦?” “王爷,不是梦。”欧阳仲说道:“您应该是中了幻术,所以我才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这幻术一道我有所耳闻,但是从来没见过。正因为如此,这些日子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我也不敢冒险唤醒您。” 杨凌霄努的想要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却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疼,疼的他不由伸手扶住额头,见状挨得最近的李璟颜赶紧帮忙扶着他道:“好了,王爷刚刚醒来,你们先别围着了,让王爷再休息一下。” 众人也是赶紧符合,纷纷告退,只留下几位夫人服侍。 杨凌霄躺在李璟颜怀里,感受着她不断的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温柔的触感让他舒服了很多,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几位夫人,虚弱的笑了笑道:“孩子呢?” “在呢。”晓晓说着就赶紧从一旁把杨瑞泽抱了过来,顺便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杨念也叫醒了。 看着两个孩子来道床边,杨凌霄陡然有一种老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七老八十快不行了,儿孙们在床边伺候一样,不过要是七老八十了妻妾还各个如此年轻貌美,倒是美事啊。 要么说这厮干啥啥不行,胡思乱想第一名呢? 身手摸了摸杨念的头,没由来的突然问道:“念儿?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一个漂亮的大姐姐?穿着黄色的裙子。” “爹爹怎么知道?”杨念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你在哪见的?”晓晓最先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安。 “就在那天爹爹出门后。”杨念稚气的声音答道:“我缠着欧阳伯伯带我去城门看爹爹出城,欧阳伯伯就派人陪我去看,到了门口想要买一串糖葫芦,就碰上了一个穿着黄裙子的姐姐,她还问了我的名字。” 几人目光怪异的看向杨凌霄,这事儿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杨凌霄是怎么知道的?他出城昏倒之后就没醒来过啊。 杨凌霄看着几人的眼神,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无奈的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故人而已,她对念儿没有恶意,放心吧。” 几人见杨凌霄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再问。 这一病,行程就耽搁了,谋划了四年的计划要重新布置了,过来好几天杨凌霄才能下地走路,裹着厚厚的皮草,站在王府独有的江南式庭院里,看着眼前的景色,这般景色在江南可见不到,江南少雪,更别提落下这么厚的雪了。 赵三才跟杨凌霄一样,双手插在袖子里,就站在他身后,看着杨凌霄在这赏景,倒也是觉得心旷神怡,王府的庭院是有专人设计的,很多江南植物在辽东活不了,所以就找能跟替代的辽东植物。 这些植物的特点就是四季常绿了,哪怕大雪满天,依旧脆意盎然。 池塘的底是用暖石铺垫,上面虽然结了薄冰,却能看到锦鲤在下面摇曳。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交换生 “干哥啊。”杨凌霄有些没落的说道:“那个计划,暂时搁一搁吧。” 赵三才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忙附和道:“王爷说的是,这计划本身就有些冒险,如今匈奴在休养生息,对我大秦也是一段利好,是该当稳妥一些。”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杨凌霄突然打消了这个主意,但是他同样打心里不希望杨凌霄去冒这个险。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耽搁,就又是数年的光景,转眼便到了天禧三十八年。 人都是渴望和平的,越是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越是知道和平的可贵,大秦是这样,匈奴也是这样,虽然和平最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而被打破,可是终究会有一段时光,现在的大秦与匈奴就是这样。 朝廷的财政赤字终于缓过了劲,这些年难为秦桧劳心劳力,撑起整个大秦的财政运作,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各大学院,朝廷的财政最少三年前就缓过劲来了。 为此,秦桧顶了很大的压力,朝廷中多有非议。 可是如今,再也没有人敢质疑这位老尚书的眼光,仅仅这一年,发展完善的书院体制就为朝廷带来了超乎想象的收入。 而且这个收入以后还会持续增长。 随着天京大学的建立完善,各地学府也纷纷完工,学子也是一年比一年更多,各家学派争相竞彩,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你要去当交换生?”杨凌霄拿着一份留学申请,看着杨瑞泽在他面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年仅六岁的他个子才到父亲腰上,可是远比同龄人要聪明一些。 问题也就出在这聪明上了,这小子脑子好不假,可是一天尽出幺蛾子,这些年把冬城搞的鸡飞狗跳,远不如杨凌霄小时候来的乖巧。 “对的爹爹,我想要去天京,听说天京大学各家学派近百人,武林高手云集其中,比咱辽东强上千倍百倍,我想去见识见识。”杨瑞泽笑嘻嘻的说道,模样丝毫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比咱辽东强上千倍百倍?”杨凌霄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的臭小子,不满的问道:“这都哪个二傻子告诉你的?” “爹爹,你听我说完啊。”杨瑞泽一副你急什么的样子,看的杨凌霄跟赵三才都哭笑不得。 “我自然也是不信,可是咱辽东这些年,实在有些低调,哪个词怎么说来着?闭门造车!这样不对,这次,我就要带着咱辽东学子,一道去天京城,让他们看看咱的威风。”杨瑞泽挺着胸脯道。 “嗯。”杨凌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道是中听,不过他一天又忙又懒,这学院的事儿他还真不怎么上心,所以他得看看赵三才,最起码先弄明白这个交换生是什么意思。 赵三才耸了耸肩膀,表示这事儿你问错人了,杨凌霄也是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身边不止有赵三才一人了,还有个陈子梅呢,陈子梅对学院的事更上心一些,自然该问他的。 看向陈子梅,这货正抱着一本账簿认真翻阅,你可别小看这翻看帐篷的功夫,辽东现在可谓富可敌国,不仅辽王府富裕,整个辽东都很富裕,不过辽东人低调惯了,赚了钱就拿回去埋在院子里藏起来,谁也不愿意露富。 这都是人家江南几百年前就不干的事儿,可是咱辽东穷啊,现在才有人家江南几百年前那种水平。 这些巨额的财富,自然是海上贸易所得,陈子梅翻账本的本事,也是已经着实震惊了杨凌霄等人,就连远在琉球的张云龙,也是每天都在苦等陈子梅的消息。 自从跟着出过几次海之后,陈子梅就爆发了这个天赋,他现在根本不用出海,只用翻看账簿,观察每种货物的价x格变动,然后再详细查看某一种货物产地的形势,天气,以及周边局势等问题,然后就能精准的把最为有利可图的货物全部找出来。 张云龙是真想学啊,甚至专门跑了一趟辽东,就是死活不上岸,只是找人接陈子梅上船教他,用他的话说,杨孝严说了不让他再回大秦,他答应了就要做到。 可是这玩意不是人能学会的啊,送陈子梅走的时候杨凌霄就跟赵三才打赌了,张云龙要是能学会,白送他二十艘大船都行。 他俩虽然没有试着学,但是肯定也感兴趣,于是乎就去问,结果陈子梅吧吧的讲了一个时辰,差点给杨凌霄听出精神分裂来。 果不其然,仅仅半天,张云龙就把陈子梅送了回来,他实在听不懂,上一句还是这的香料,下一句就变成了远在十万八千米之外的另一个地方的铁骑,任由陈子梅怎么解释,张云龙也理解不了这两个货物是怎么相互影响的。 “子梅?子梅?”杨凌霄轻声喊着,陈子梅看账簿的时候会特别专心,而且不喜欢人打断他,这些年这小子脾气见长,杨凌霄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嗯?”愣了一下的陈子梅,看了看两大一小三个人都瞅着他,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了?” 好嘛,合着我们仨唠了半天,您老一句也没听见。 没办法,杨凌霄只好把整个事又跟他叙述了一遍,意思是听听他的看法,毕竟杨凌霄也不知道这交换生是干啥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不想儿子离家太远的,所以说的时候疯狂的给陈子梅使眼色,结果陈子梅一边听一边看账簿,压根没有看到他使眼色,气的杨凌霄在心里直骂娘,什么狗屁一心多用,这就是个坑啊。 果不其然,陈子梅听完之后,头也不抬的就来了句:“想去就去,没啥大事,也不知去年哪个二百五出的幺蛾子,搞什么交换生,说是让孩子互相交流学习,其实就是天京大学在炫耀资本,去年势第一次,大家还都没怎么觉得,今年一个个牟足了劲头,武备院那边早有准备,这次就是去显摆的,这臭小子肯定是知道。”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友谊 这几年陈子梅在辽东熬的,说话的口音都变了,从前哪个文质彬彬的陈子梅,你只能在他闲的时候看见,一旦忙起来,那就是个标准的辽东老炮。 杨凌霄嘴角尴尬的抽了抽,扭头看了看杨瑞泽,这小子一脸被识破的样子,贱兮兮的点头憨笑,看得人直想揍他。 杨凌霄只好无奈的摆了摆手道:“去,自己一边玩去,我考虑考虑。” 臭小子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看着赵三才,希望这位伯伯能帮忙说好话。 赵三才瞅着他那机灵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小小年纪还知道找帮手了?忍不住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杨瑞泽瞬间喜笑颜开,乌龟一般的步子变成了兔子跳。 他以为杨凌霄没看见,其实他一出门,杨凌霄就扭过头白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然后看着赵三才道:“你就惯着他吧。” 赵三才无奈的笑了笑:“孩子想出去玩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界,天京城有啥不放心的?终日在这辽东,大家伙都惯着他,早晚给他惯坏了。” “得。”杨凌霄伸手止住赵三才的话?:“别说了,去还不行吗,你都应承了孩子了,我还能驳了你的面子吗?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大是没指望了,还是老二的性子稳妥些。” 大秦家中排兄弟不算女子,长女只能是大姐,所以杨瑞泽就是家中老大了。 老二杨靖贤是池鲤红所出,如今也已经三岁了,跟杨瑞泽不同,性子要平和的多,也不知道像谁,反正很招杨凌霄喜欢。 其实他原本也没打算拦着,只是有些舍不得孩子而已,不过想了想赵三才说的也有道理,这些年这小子在辽东着实有些无法无天了,是得有个人管教管教。 走出门来,臭小子竟然就在不远处探着个脑袋,不由看的人哭笑不得,这得是多想去? 身手招了招,跟叫小狗一样,这小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杨凌霄故意板着一张脸,看着他道:“今天去见过师父了吗?” “没有....”看着杨凌霄凶巴巴的样子,杨瑞泽撅着嘴低头道。 “都要去天京了,不多陪陪你师父怎么行?他天天教你不辛苦吗!”杨凌霄继续厉声说道。 杨瑞泽本来被吓了一跳,但是听清楚说的是什么,眼中却透出惊喜,抬头去看,父亲与伯伯皆是一连玩味的看着自己,显然是在拿他找乐子,可是这乐子找的他开心,原地一蹦三尺高,大喊着:“谢谢爹!爹爹万岁!我这就去看师父!” 他师父自然就是王楼壶了,杨凌霄当初犹豫了好久,才拿着礼物专门去拜访了一下老道士,讲道理,从小到大,这种事儿他还真没干过,也算是为孩子破例了。 主要是怕王楼壶不收这小子,毕竟王楼壶出了名的不收徒弟,亲传弟子只有程逸飞一人。 看着跑远的臭小子,杨凌霄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赵三才道:“万岁是能随便用的吗?得,我去写封信给皇上,让他帮着找人管教管教这小子吧。” 说着就往书房走去,赵三才很识趣的没有跟着,因为他知道,二人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通过书信了。 这几年陈子梅在辽东熬的,说话的口音都变了,从前哪个文质彬彬的陈子梅,你只能在他闲的时候看见,一旦忙起来,那就是个标准的辽东老炮。 杨凌霄嘴角尴尬的抽了抽,扭头看了看杨瑞泽,这小子一脸被识破的样子,贱兮兮的点头憨笑,看得人直想揍他。 杨凌霄只好无奈的摆了摆手道:“去,自己一边玩去,我考虑考虑。” 臭小子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看着赵三才,希望这位伯伯能帮忙说好话。 赵三才瞅着他那机灵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小小年纪还知道找帮手了?忍不住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杨瑞泽瞬间喜笑颜开,乌龟一般的步子变成了兔子跳。 他以为杨凌霄没看见,其实他一出门,杨凌霄就扭过头白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然后看着赵三才道:“你就惯着他吧。” 赵三才无奈的笑了笑:“孩子想出去玩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地界,天京城有啥不放心的?终日在这辽东,大家伙都惯着他,早晚给他惯坏了。” “得。”杨凌霄伸手止住赵三才的话?:“别说了,去还不行吗,你都应承了孩子了,我还能驳了你的面子吗?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大是没指望了,还是老二的性子稳妥些。” 大秦家中排兄弟不算女子,长女只能是大姐,所以杨瑞泽就是家中老大了。 老二杨靖贤是池鲤红所出,如今也已经三岁了,跟杨瑞泽不同,性子要平和的多,也不知道像谁,反正很招杨凌霄喜欢。 其实他原本也没打算拦着,只是有些舍不得孩子而已,不过想了想赵三才说的也有道理,这些年这小子在辽东着实有些无法无天了,是得有个人管教管教。 走出门来,臭小子竟然就在不远处探着个脑袋,不由看的人哭笑不得,这得是多想去? 身手招了招,跟叫小狗一样,这小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杨凌霄故意板着一张脸,看着他道:“今天去见过师父了吗?” “没有....”看着杨凌霄凶巴巴的样子,杨瑞泽撅着嘴低头道。 “都要去天京了,不多陪陪你师父怎么行?他天天教你不辛苦吗!”杨凌霄继续厉声说道。 杨瑞泽本来被吓了一跳,但是听清楚说的是什么,眼中却透出惊喜,抬头去看,父亲与伯伯皆是一连玩味的看着自己,显然是在拿他找乐子,可是这乐子找的他开心,原地一蹦三尺高,大喊着:“谢谢爹!爹爹万岁!我这就去看师父!” 他师父自然就是王楼壶了,杨凌霄当初犹豫了好久,才拿着礼物专门去拜访了一下老道士,讲道理,从小到大,这种事儿他还真没干过,也算是为孩子破例了。 主要是怕王楼壶不收这小子,毕竟王楼壶出了名的不收徒弟,亲传弟子只有程逸飞一人。 看着跑远的臭小子,杨凌霄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赵三才道:“万岁是能随便用的吗?得,我去写封信给皇上,让他帮着找人管教管教这小子吧。” 说着就往书房走去,赵三才很识趣的没有跟着,因为他知道,二人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通过书信了。 第三百三十章 又一位世子入天京 天禧三十八年夏,大秦的第二次交换游学开启,辽东武备院入京学子七名,其中更是有靠山王长子杨瑞泽。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兴起,其实代表了很多东西。 杨凌霄望着远去的队伍,微微皱着眉头,李璟颜抱着他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心。 虽然媳妇没有说话,可是杨凌霄感受的到她手上的力度,宽慰的搂住她的肩膀道:“别担心,出不了岔子。” “可是这孩子无法无天的性子,到了京城惹祸怎么办?”李璟颜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杨凌霄却笑了,望着远去的队伍道:“就是让他去惹乱子的。” 赵三才苦着一张脸,哭笑不得的看着杨凌霄道:“王爷,您还真让那个憨子领队去啊?” 领队的憨子胖的像球一样,不仅赵三才不放心,恐怕一道的学子们也都不怎么放心,这位据说是新招的武道师傅,可是众人没见过就算了,怎么还一脸的憨气。 众人都骑着马,此次一道去天京的多是十几岁的青年俊才,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给辽东当门面的,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杨瑞泽去,不过辽王世子的身份摆在那,去也是帮着撑场子的,自然也没有人不愿意。 只是这位新来的武道老师,胖乎乎的躺在一板车上,打扮的也是乡野村夫模样,不修边幅就算了,硕大的肚子还露在外面,偏偏咱世子殿下也不嫌弃,就趴在上面当蹦床玩。 看着队伍消失在视线里,杨凌霄才回答了赵三才的话:“世人快忘了我辽王府了吧?也快忘了曾经的靠山王了吧?这次,就是让他们长长记性的。” 天京城皇宫内,赢夫正拿着杨凌霄的信哭笑不得的给谭正看,谭正也是接过来后马上抚须大笑,直道有老王爷当年的风范。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杨孝严,谭正脑海中猛地就明白了杨凌霄此举的用意,不得不在心中暗探,多年不见这位年轻的王爷也成长的更多了。 虽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了,可是谭正想了想却没有说出来,一是赢夫好不容易如此开心,二是这些年天京大学的确有些浮躁,是该搓搓他们的锐气了,更何况来人是辽东武备院,谭正就更乐见其成了。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月便进入了天京城,这些年天京的人流量越来越大,承蒙上次国难,天京城的城墙几乎是重建的,目光深远的谭正自然让工部趁机直接扩建,极力反对的秦桧,正是用这件事跟谭正作为交换,拿到了学院的财政大权。 纵然如此,如今的天京城也是人满为患,其中原因很复杂,当初扩城之处,不少逃难出去的百姓索性直接不回天京了,直接留在了家乡或是另谋他处。 情急之下迁了不少人进来,这事儿是下面的人主持的面子工程,等到秦桧直到后,为时已晚。 严惩了那擅作主张欲意邀功之人,秦桧就不得不面对这个烂摊子,人已经迁进来了,自然不好赶走,可是也就直接造成了如今天京城的拥挤。 好在大秦的财政连年利好,秦桧也想得开,不行就再扩几座外城。 只是如今天京城进城可就不容易了,没有路引文书等手续,就只能靠脸熟的来贿赂城门卫,换了生面孔给钱也不好使。 辽东游学团这么多人,自然是被拦下来好好盘问的,那领头的学子看看薛青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得自己上前拿出文书来解释。 城门卫看是一帮半大孩子,有意为难,其实就是想要点钱财,明明文书齐全,偏偏说要核查一下让他们等着。 那领头的少年哪里懂得这些,竟然就准备在一边候着,正在此时,薛青挺着个肚子走了过来,九尺的身高加上又胖又壮的体型,谁看他都像是来找事儿的。 城门卫的士兵举着长枪激动道:“你干什么!天子脚下!找死不成!” 薛青一脸无辜,看着杵在自己脸上的枪尖,伸手一扒拉,然后从后腰掏出一块令牌扔了过去。 那士兵接过令牌,只见令牌正面写着:太子卫。北面写着:副统·薛。 令牌真假一看便知,在天京城当城门卫,看这些东西的本事是必修课,要不然也不会放任他们在这里捞钱。 虽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太子卫有个姓薛的副统领,可是卫兵还是赶紧恭恭敬敬的把令牌还回去道:“原来是薛将军!是在下有眼无珠!快!放行!” 一众学子看着卫兵的态度转变,第一次对这位师傅有了好感,可是又想不通既然这位在太子卫当值,怎么会来辽东武备院当武道师傅的? 待到薛青等人走远,那城门卫才换了一副嘴脸,撇着嘴翻了个白眼道:“一个副统领牛逼什么,一点好脸也不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子呢。” 城门卫的队长慢悠悠的走过来,一脚就踹在那卫兵身上:“管好你的嘴。” 看着卫兵委屈的样子,队长又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薛青离开的方向道:“就说你们这帮生瓜蛋子没见过世面,太子卫副统领姓薛,还不知道是谁吗?边疆薛老将军独子,斩了匈奴王一条手臂,杀了天京大学的先生还毫发无损的人,别说是个副统领了,他就是个白身,这天京城敢惹他的也不超过三个。” 那卫兵楞在那里,上前两步张望着薛青离开的方向道:“头儿?您不是诓我吧?那就是咱大秦战神?双戟神力天威大将军薛青?” 队长没好气儿的一巴掌拍在这傻蛋头上:“天威你大爷的大将军,太子卫副统领,令牌你刚才没看见吗,那特么是说书的瞎编的,再这么二百五,就去给我守边疆去,别在皇城根丢人现眼。” 天京城内,正巧有这么一位说书先生,正在临街高声讲着这段,大秦天威神武大将军薛青,手持双戟与匈奴王那措木大战三百回合..... 讲着讲着就撇见街上,有个胖子露着肚皮,躺在板车上从街上行过,不由愣住了,他自然认得,那就是薛青。 因为这位终日在这说书的先生,不是别人,正是赢夫手下最闲的那个张一木。 第三百三十一章 沈长安之徒 陈子梅去了杨凌霄那,这事儿早就被赢夫知道了,怒火无处发的赢夫,把商贸一事的重任寄托在了跟陈子梅一起去西域的张一木身上。 可是张一木哪里是会做生意的人?当初去西域,那是去给陈子梅当保镖的啊!把事情办的一塌糊涂的同时,也惹得赢夫大为恼怒,虽然不会惩罚张一木,但是也确实冷落了他。 终日无所事事的他,也就只好干起了老本行。 游学团一路先来到礼部报道,随后由礼部官员引往天京大学,天京大学在京郊而并非在天京城内。 远远的看到那庞大的建筑群,第一次来到天京大学的几人不由有些愣住了,这也太大了。 如果说辽东武备院是一间房子的话,那么天京大学就是超级大宅。 其实不光辽东武备院,大秦其他学府也是没办法跟天京大学相比的,这其中辽东武备院的规模已经算是好的了,长安书院连学生带老师,满打满算不到六十个人,而且据说还一年比一年少。 毕竟天京大学是谭正亲自盯着的,各方面都更加完善一些,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学府,不像其他地方,说白了其实还是个大号的私塾。 在意识到这点后,虽然各地也纷纷效仿天京大学,可是照葫芦画瓢却为时已晚,师源生源都已经不如人家了。 天京大学之所以有如此之多学生的原因,就是课程颇杂,除了寻常学说,武道之外,还有梁造,工匠,冶炼等等学科,而且习修这些学科是能够减免学费的,其中佼佼者更是能在学费全免的同时,获得一笔不菲的奖学金。 辽东武备院离得最近,自然是第一个到的,来到天京大学已经有人在等候,安排众人住下。 天京大学分应天,承天,顺天,奉天四座分院,每院学的都一样,学生也是随机分配的,只是为了让各院能跟在校内有一个良好的竞争氛围。 不得不说谭正乃是辅国之才,纵使跟千百年以来的先贤相比,也已经无人能出其左右。 辽东武备院暂时住在应天院,应天院的学子也对他们进行了热情的招待,只是一个个都很端着,若是让杨凌霄见了,一定会大呼,果然年轻人都一个德行。 当年在国子监,那些学生的表情跟现在这些年轻人,一模一样。 不过这也就是他如今没再去过国子监,如今的国子监虽然没有了往日的辉煌,可是还有一部分人坚守在那里。 他们固执的认为天京大学是胡闹,圣人学说才是正道,那嘴脸才叫一个不食人间烟火。 辽东武备院是走的早,到的早,原因嘛总结起来就三个字,不怯场。 也不知是杨凌霄带的好头还是怎样,整个辽东的风气都有些怪,说好听点那叫不怕丢人,说难听点那就是不要脸。 尤其是辽东武备院的学子,胆大是出了名的。 可是辽东武备院不紧张,其他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比如长安书院,到现在都还没启程,没办法,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啊! 老学究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高低胖瘦各有不同的二三十个学子,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可是他也是把这长安书院当成一份事业来做的,无奈能力不够,终日怨天尤人的同时却好在也没有放弃。 这游学盛事他肯定是要参加的,不仅仅是能把学生们送去天京大学历练一番,更重要的是,这是学界还承认他长安学府的重要标识,否则自己这里岂不是与一般私塾无二? 但是这手下弟子.....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倒不是长安无人,而是家底足够的都被父母咬牙送到天京去了,自有志向的去金陵,去辽东的都有,留下来的都是些要么家境一般,要么父母溺爱不舍得远送,老头看着那两百多斤的胖子就头疼。 就这玩意爹娘还不放心?这一身肉拿到天京给我换两个才俊回来该多好啊? 正在老头发愁之际,长安城外,一少年裹着个羊皮马甲,腰上系着红带,头上绑着手帕,一副农家汉子的打扮,黝黑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气质,还扛着一根用布缠着的棍子。 来到长安城城门,这里的卫兵倒是不似天京城那样严格,面对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也没必要过多盘问,倒是他自己跟人家搭话,问蜀王府怎么走。 卫兵瞅了瞅他,蜀王府已经多年无人问津了,恐怕是留守老仆的亲戚,便给他指了路。青年一路来到蜀王府门前,看着面前虽然有些苍凉但依旧掩盖不住曾经辉煌的王府,不由咽了口唾沫。 略有紧张的上前敲门,一位老仆人打开门来,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你找谁?” 青年笑着做了个揖道:“您好老人家,我师父说让我住这里。” 老仆人一脸的茫然,心说哪来的二百五?你师父又是谁?上下打量了他老半天,也没看出了是个木戟还是个厨子,就问道:“你师父是?” “我师父叫沈长安,他说他是蜀王。”青年语不惊死人不休的说道。 老仆人愣了一下,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师父是谁??” 青年看出来了对方不信,于是掏出一块令牌,正面刻着一个“蜀”字,交给老仆人。 老仆人颤抖着接过来,翻过令牌,摸索着令牌,看着北面的“沈”字,楞在那里好久,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王爷的徒弟??” 青年名叫李淳,数年之前观二仙人在华山之中激战后,便痴心于进山寻仙,家里人都道他是疯了,却不想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让他碰到了当初见到的二位仙人中的一位。 面朝悬崖观朝阳武道的沈长安,觉得自己看起来是有些仙气,可是这小子也不用一见面就跪在后面死命的磕头要拜师吧? 本来沈长安是不想收徒的,可是青年手舞足蹈的跟他讲着当年看到他和另一名仙人战斗,抬手之间如何崩碎天地山石,那一招一式比划的有模有样,竟然有着几分味道。 要知道,这青年可只看过那一瞬间而已。 第三百三十二章 李淳 蜀王徒弟归来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长安书院那个老学究的耳朵里,这厮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屁颠屁颠的就赶紧来王府请人。 谁知一见面,看着眼前这个面色黝黑的农家汉子,实在是把他跟那位神仙一般的蜀王联想到一起。 其实李淳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奈何就是那个气质,人靠衣装这个词好像在他身上不管用,若是被老学究看见他原本的打扮,怕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如今见了面,虽然失望,可是毕竟对方是蜀王的亲传弟子,已经多年未露面的蜀王好不容易冒出来一个徒弟,其真实性自然引人怀疑。 不过蜀王托付这孩子了好些事情,多是跟王府的老仆人对接,当年蜀王一走了之对他们心中多有亏欠。 如今虽然走的不剩下几个了,但是留着的老人还是能从李淳所说的蜀王托付的事情中,确定这个青年的身份的。 “额。。。”老学究与李淳相对而坐,沉吟了好久,看着对方一脸朴实的望着他,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他本身跟蜀王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倒是跟蜀王府留下来的老管家熟悉些。 “李淳啊。”老学究道:“蜀王这些年不在长安城,这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如今这长安城,可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啊。” 李淳赶紧点点头道:“老人家您说。” 老学究笑了笑,搓了搓手道:“那个.....这如今的大秦啊,凭空冒出来很多学府,咱长安城也有一间,不过比其他几家稍微弱了一些,如今天京大学兴起的游学活动,我长安书院自然也是要去人的,不过咱长安这些年发展的不是很好,所以人才上有些欠缺,正巧你回来了,你又是蜀王的亲传弟子,可得为咱们扛起这个大梁啊。” 老学究一边说一边搓手,他这也是第一次这么诓人家孩子,自己都觉得不合适,那哪里是差一点啊?人家几千学子,长安城满打满算三十多个人,这是差一点吗? 这要在战场上,这仗都不用打,对面一人一口唾沫当真能淹死,不够就两口。 李淳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自己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道:“老人家,我倒是没问题,师父这次让我出山除了来蜀王府托付些事情外,就是让我来历练的,只是我自幼在山野长大,本就不动什么礼法,更没念过什么书,去了只怕会丢人啊。” 老学究一看有戏,忙道:“不慌不慌,哎呀,读书这种事儿,早晚读都可以,主要咱长安书院现在弱在修行一道上,你既是蜀王弟子,如今....修为几何啊?” “哦!”李淳送了一口气,提到这个他觉得自己好像还行,点点头道:“师父说了,我是长生境大圆满。” “哦!”老学究刚要摸一摸胡子,突然愣了一下,看着李淳道:“你说啥?长生境大圆满?那不就是半步天人?你多大了?” 就算这些年,长生境的高手层出不穷,已经到了不值钱的地步了,可是眼前这个青年,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这个年纪的长生境就已经是天才了,更别提长生境大圆满了。 “十七了。”李淳挠挠头道:“师父常跟我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点修为出了山,他随便找俩人就能打死,让我低调些,我也知道自己笨.....” “咕咚。”老学究咽了口唾沫,也不知该不该告诉这小子,蜀王是能随便找俩人教育教育你,可是那是因为他是蜀王啊,你这修为,已经差不多可以横着走了,再加上蜀王的身份,打不过你的打不过,打得过你的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啊。 沈长安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一直告诫李淳要低调一些,谦虚一些,客气一些,怕的就是教出来个祸害到外面给他丢人现眼,你说咱隐居,隐居出来一魔障徒弟在外面兴风作浪,那多冤得慌不是? 也是沈长安担心过度了,平常念叨的太多了些,加上李淳这个农家孩子本身就自卑的性子,导致他现在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修为轻易不要跟人动手呢,一个不留神就被打死了。 实际上沈长安忍不住时常敲打他的原因,就是这孩子实在太妖孽了,简直是个天生的剑坯,剑道的领悟一日千里不说,还自己走出了一条完全属于自己的剑道,沈长安这个师傅也就是个领路人罢了。 一生无子的沈长安也不知这是不是老天爷补偿自己的,越是相处便越是喜欢这孩子,所以也是尽心教导的同时,没有忘了对其心智进行引导。 所以现在的李淳虽然还是有些自卑,不过这个一辈子没出过大山的孩子头次来长安,这都是人之常情,他能跟彬彬有礼的应对有方,沈长安已经教导的很好了,自卑只是内心的表象而已,蜀王那仙人般孤傲的姿态已经印在这个青年的心中,他的腰杆自然也是直的。 “老人家?”李淳轻声喊着发呆的老学究。 “嗯?”老学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走神了,没办法年纪大了,身体跟脑子都不是很听使唤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没事,没事,那个....李淳啊,你这个修为没问题啊,已经很厉害了,是这样,要不你这两天休息休息,大后天就跟书院的队伍一起去天京啊?” “这么快?”这下轮到李淳愣住了,他倒是原本也没想推辞,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第一次出门的李淳,长安都没认全乎呢,这就又要去天京,他的确一时接受不了。 “不快不快,你好好待着,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天京城皇上那边肯定也想见你问问蜀王的事儿。”老学究赶紧摆摆手,他算看出来了,王爷这是教出来了个憨憨,可算是让他捡到宝贝了。 说到这李淳才想起来,好像是让他给当今圣上带话来着,不过考虑到这傻小子可能找不到天京在那,沈长安是让他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跟王府的管家传话,然后管家自然会以蜀王的名义递折子上去跟皇上问安的。 李淳原本就是打算呢跟老管家说的,这位老人家倒是和善,打他进门起就又是招呼他洗澡换衣服,又是问他爱吃什么,跟自家爷爷一般。 老学究说完就跑了,他嘴也笨明明还有好多想问的,可是却组织不起语言,老学究还不让他送,他也就没有客气站在那也就没送。 老管家已经把他当主心骨了,二人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直到老学究走的时候才起身去送。 这位后半辈子基本都在服侍蜀王的老管家知道,自家王爷从来没收过弟子,也没娶亲也没生子,这孩子估计就是他唯一的传人了,未来就算不可能继承王位,自己也是要把他当少主对待的。 送走了老学究,李淳也总算能跟这位唯一的熟人说说话了,看着回来的老管家,他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老管家见状赶紧拦着:“坐坐坐,少爷您快坐。” 他是天京人,李淳这个身份他也不知道该喊什么,不是蜀王子嗣自然不能喊世子殿下,按照天京的规矩,喊一声少爷倒是最为合适。 李淳也是听话的坐下,这些日子老管家也教了他很多了,比如他不需要跟老管家这么客气,但是沈长安这些年一直有教导他一些基本的利益,原本蜀王就是个彬彬有礼的人,所以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弟子有礼貌些。 老管家现在要教他的就是上下有别,尊卑有分,他也不是跟所有人都要很有礼貌的,比如他一个下人,喊他一声老张就行了,不用张爷爷张爷爷的叫。 可是李淳一时半会也改不了,老管家听得心里也热乎,这事儿也就搁着了。 李淳想跟张管家请教去天京该注意些什么,说到这张管家也是真的上心,这不上心不行啊,这到了天京说不得就可能见到皇上,万一到时候礼数不周到,可就是给王爷丢人了。 于是乎,这些天李淳恶补了很多的礼仪规矩,张管家久在长安,也没去过天京几次,更没有什么面圣的经验,所以只能翻着大秦礼法照葫芦画瓢的教,其实很多地方虽然礼法上是那么写的,但是并没有那么讲究。 转眼两天就过去了,到了临走这天,老管家送他去长安书院,这些天可是把他忙的够呛,虽然王府不剩下几个人了,可是老头还是费尽凑齐了车夫护卫,把蜀王那不常坐的四马大车也修缮清洗了一番。 这车本身就素雅一些,但是能四匹马拉着那就不一般,在大秦,诸位藩王都是有资格坐跟皇上一样的八马大车的,可是诸位王爷也没见谁坐过。 这四马的大车沈长安也不常坐,偶尔长途赶路才会用,而且除了是四匹马拉的之外,整体外观还是很低调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四匹马拉的再低调能低调到哪? 当时就给李淳看傻了,他来长安这一路上不是没见过马车,那些看起来就很舒服的马车让他羡慕了好久呢,不过他也没钱,连牛车都坐不起更别提马车了,路上有好心的赶着牛车的大树要稍他一段,他都很腼腆的拒绝了。 其实他是想坐的,怎么也比走路来的舒服不是?没想到如今他不仅坐上了,还是这奢华无比的四马大车。 对,是很素雅低调,但是在李淳眼里就是奢华无比了已经。 这也就算了,当老管家掏出那叠成厚厚一沓银票交给他时,他彻底愣了,这玩意这辈子他就见过一张,那是村里一个在山上捡到了一大块狗头金的汉子,抱着狗头金来长安城换的。 就换回去这么一张,不过比这些都要小,据说那张是五十两的,当时全存都来看了,那汉子的婆娘气的打了他好几巴掌,说他让人骗了,拿了张破纸回来。 那汉子不服,说就去把钱取了拿回来,不过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村里人有的说他被骗了没脸回来,有说是路上劫道的被杀害了,总之那婆娘后来终日以泪洗面,一日进山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村里人又都说是寻短见了。 所以李淳对这玩意并不太喜欢,但是沈长安教过他读书识字啊,那上面的字他认识,一万两? 一万两?一万两?一万两? 李淳一张一张的翻看着,不由愣住了,僵硬的转过脖子看着老管家道:“这是??银子??一万两银子?” 老管家点点头,这些年蜀王不在,王府的收益还在啊,虽然大部分都收归朝廷了,可是王府一年还是有将近十万两的收益的,这点钱实在九牛一毛。 李淳感觉嗓子发干,咽了口唾沫道:“不是,张爷爷,您给我点碎银子就行了,这,,,,这....这也太多了!” “唉!”老管家摇了摇头:“碎银子有。”说着又拿过一个大荷包一个小荷包跟一个箱子,荷包里是整整八十块银角子,一个角子是一两,小荷包里是二十个银角子,箱子里是三百两现银。 “碎银子在这呢。”老管家说道,这要是让寻常人家看着这些碎银,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别说别人了,李淳这会儿就已经傻了,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银子就是一两的银角子,如今的他实在算不清这是多少钱。 “这这这这.....”李淳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这干什么能花这么多钱啊?” “少爷你有所不知。”老管家一边把银子装在马车的暗箱中,一边跟他叮嘱道:“天京城不比长安,寸土寸金啊,到时候少爷您跟您那些同窗一起,少不得也要出去吃喝,咱蜀王府出去,还能有别人结账的道理吗?” 老管家这些年也是财大气粗,看着这么多钱花不出去,早就快急死了,如今好不容易王爷的徒弟来了,那还不赶紧让他花一花? 这些李淳也不懂,只是看着手上这几张银票,觉得拿在身上是真不踏实,万一丢了咋整?递回去给老管家道:“要不您拿着?用了我再跟您要?装在我这丢了怎么办?” 老管家拍了拍胸脯道:“我这还有十万两的银票呢,这些就是给少爷您傍身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东市 每年的交换游学为期三月,三个月主要是分别在彼此学院学习,最后刚好赶上年终大考,各个学院考试的时间不一样,但是前后都在十一月左右,然后就给孩子们放年假了。 别看这假放的早,一来大秦不像我们现在,他是没有暑假的,再加上那时候的交通不发达,有的学子回家的路程就要两月之久。 正式开始在天京大学学习,要等到各地的游学团都到了之后才会开始,所以这段世间最先到的辽东武备院的学子,是很清闲的。 赢夫本来是准备等杨瑞泽一来就召见他的,可是正巧赶上这段时间长江以南大雨连下了一个月,汛期从入夏就没消退过,每日各处送来的折子就够他头大的了,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见孩子。 正巧赶上锦衣卫来报,说是蜀王的弟子出山了,如今正随长安书院一道来天京游学,也就准备等这个叫李淳的来了之后,一起见了就是。 天京城的靠山王府其实一直是留着的,而且有专人打理,甚至连靠山王府那块牌匾都没换,这是赢夫的态度,不过杨凌霄不领这份情罢了,自然也不会允许杨瑞泽回去住。 可是杨瑞泽对于这个从没见过的爷爷,却有着无限的敬仰,从小就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无论是谁提起他,都是那种衷心佩服的神情,年幼的杨瑞泽更是对他有着无限的幻想,自然也想看看这父亲与爷爷曾经住过的地方。 薛青是个能闲得住的,坐在那发呆就能一整天,却是宠着杨瑞泽,三说五说的,就答应了杨瑞泽带他来看看。 其实回到天京城,他也是感慨万分,这个地方也承载着他的青春,之前把游学团送到天京大学之后,他也进城与于大熊见过一面,二人喝了顿酒。 如今的于大熊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清闲,太子卫不再是贤侄了,虽然还没立太子,但是大秦已经有了两位皇子,一位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另一位是夏贵妃所出的,还在襁褓之中的二皇子。 立储是早晚的事儿,于大熊的太子卫副统领的副字已经摘了,如今是太子卫统领大将,手下管着三千太子卫,本身就忙得很。 再加上京中应酬多,于满开年级大了又不愿意多出面,所以他这个于家独子分身乏术,也不能像从前与薛青杨凌霄在一起时,三人终日闲逛潇洒了。 薛青也是理解,见了一次之后就也没有去找过他,来天京起他统共也就进过三次天京城,一次就是刚来,第二次是去找于满开,第三次就是现在带杨瑞泽来看看靠山王府了。 他虽然憨了些,但也不是全傻,他知道上次那件事最后虽然不了了之,但是赢夫定然不高兴,他也给于大熊惹了不小的麻烦,这事儿到最后虽然没有下文了,但是皇上完全无视他这个人的态度也是在警告他。 带着杨瑞泽走在街上,俩人很是低调,这小子长的不似杨凌霄那般贵气,反倒有些痞气,不过二人走在街上的模样,一个胖子带着个小孩,倒是像极了当年张云龙带着杨凌霄在湖东那般。 在靠山王府外走了一圈,倒是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不由大为失望的杨瑞泽耷拉着一张脸,惹得薛青忍不住发笑。 要是他能早一年来,其实还能见见他姑姑,杨遥嫁给秦博远后,自然是住在天京了,不过年初秦博远外放为官,杨遥就随他去了江南。 看出来这孩子觉得无聊的薛青,身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道:“叔带你逛东市去。” 孩子的眼中又放出光芒,一边在薛青身边蹦蹦跳跳,一边高兴的问着:“是爹总说怎么好怎么好的那个东市吗?” 薛青不由苦笑,你爹说的好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个好,这都是偶尔在杨凌霄家喝酒,媳妇孩子都在他也不好张口闭口春风楼,所以就说东市好,热闹,好玩的多。 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咱这位从十几岁在春风楼玩到二十岁的王爷,说的是那。 来到东市口,春风楼一如当年那般,杨瑞泽指着它道:“叔?咱去那吧!我老听我爹说那!” 脚下一个踉跄,薛青差点原地摔个狗吃屎,目瞪口呆的看着杨瑞泽道:“他跟你说的?” 杨瑞泽摇摇头:“有一次他跟欧阳叔叔闲聊的时候说的。” 薛青这才点点头,看来那会儿是几位娘娘都不在,瞅了瞅春风楼,又瞅了瞅杨瑞泽,心道还真是家学渊源啊,五六岁就知道往青楼跑了,那将来还了得? 扒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薛青道:“那地方不好玩,长大了再带你去,咱先逛逛这东市,你看那边有卖冰酪的,叔带你吃冰酪去。” “天京城也有冰酪?”杨瑞泽高兴的望去,见果然是冰酪,蹦着跳着就跑了过去,路上又被旁边的虫鸟店吸引,趴在那里看了起来。 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分散,薛青摇摇头跟上,趴在鸟笼前的杨凌霄伸出手指,却被店主赶紧伸手拦着:“哎呦喂!少爷少爷!碰不得碰不得,这海东青凶得很,您使这个。” 说着递过来一个小碗一双筷子,碗里是细细的肉条,杨凌霄在辽东就玩过鹰,王府养的也有,所以轻车熟路的接过来,夹起肉条一边喂一边问:“熬好了吗?” “呦?”店家一笑:“少爷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别看年岁不大懂行的很,还没呢,咱也不会这个,这不就是抓来了让您这高人来训吗,我们平头老百姓哪会儿这个。” “拉倒吧。”一个声音传来,只见张一木走来,撇着嘴说道:“这市场上啊,哪只鸟都买得,偏偏这只鸟买不得。” 说着张一木看了看薛青,抱拳道:“薛将军。” 薛青记不起这是哪一号人物,但是所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就点了点头当做是回应了。 张一木弯下腰,看了看那海东青后,瞅了瞅老板道:“你这海东青,卖了多少次了?” 店家脸色一变,愣了一下道:“这.....客官,你这话从何说起?小人这鸟自然是第一次卖啊。” “哦?”张一木挑了挑眉毛道:“我怎么记得,你这只鸟,三年前就在这卖过一次。” “对头,我也记得嘞。”一个矮个子的黑胖子也凑了过来,正式绍兴,与张一木对视一眼,然后看着店老板道:“三年前,卖给过仇尚书的公子一次,后来这鸟熬的差不多了,可是却自己就飞走了。” “随后,你这些年又分别在金陵,长安,广州,长沙,成都各卖过一次,每次都是这只海东青,每次都是两千两的白菜价,我说你一只鸟捞了几万两了还不收手?” “不止呢。”绍兴继续道:“他这摊位,每只鸟都比寻常店里贵了一倍,偏偏这只万金难求的海东青便宜些,不少人看上了却买不起,他就拿话激人家,结果人家就在这随便买个鸟,少则十两八两,多则一百两八十两,反正都有得赚。” “哎呀。”张一木叹了一声:“还真是排骨肘子也要吃,下水也得炖,一点都不剩呢。” 摊主见二人这般一唱一和的把自己那点底子全点破了,楞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恼羞成怒的抄起一根棍子恶狠狠的道:“你们俩找事是吧?” “唉?”二人同时伸手拦着,一撩衣摆,动作一模一样,露出腰间的令牌,上面赫然写着锦衣卫三个字。 摊主顿时傻了,手里的棍子赶紧一扔,看着俩人,哭丧着一张脸不知说什么好。 “仇尚书的儿子可是记恨了好多年呢,去年外放为官的时候还来锦衣卫问查到没,本来这种小案子是轮不到咱锦衣卫管的,可是谁让人家是仇尚书儿子呢,你说,是不是?”张一木一边笑一边挑着眉毛道。 绍兴也是附和道:“是啊,这天子脚下贵人多,咱这差事也真是不好干,屁大的案子追了三四年。” 那摊主却是心领神会,二人一口一个屁大的案子,让他瞬间脑子活络了许多,赶紧就在怀里一阵摩挲,把银票捏成一团在手里,然后上去拉着张一木的手道:“这位爷,冤枉啊,,您肯定是认错人了,小的这卖买第一次来天京城啊。” 张一木感受着手中的银票团,不由点了点头道:“嗯,仔细看确实长得不太像,许是我俩认错了吧。” 说着还看了看绍兴,绍兴也是配合的点点头:“再查查再查查,我看那边好像还有一家卖鸟的。” 甭说店家了,那薛青都看明白了,杨瑞泽年纪小,可是却也看懂了,不由有些目瞪口呆,扭脸望着薛青道:“叔?还能这样呢?” 薛青皱着眉头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拉着他就走,张一木与绍兴赶紧跟上道:“薛将军,别走啊,这是小世子吧?” 薛青没好气的看着俩人道:“你俩一点好的也不教!” 杨瑞泽却饶有兴趣的问道:“叔,这俩位是?” “嘿嘿。”张一木笑着做了个揖道:“好说,世子殿下,在下张一木。” 杨瑞泽愣了一下,想了想指着他道:“你是跟子梅叔叔一起去过西域的那个张一木?子梅叔叔经常提起你!” 张一木笑了笑道:“我也多年未见子梅兄了,有机会一定去辽东见上一面。” 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可是把陈子梅骂的够惨,要不是这厮直接跑去辽东了,他何苦在这锦衣卫领着个闲差。 杨瑞又扭头望向绍兴问道:“这位叔叔是?” 绍兴笑着点点头道:“在下绍兴,早年间与王爷一道在凌山府待过。” 杨瑞泽又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竟然也有印象,指着绍兴道:“你就是跟我爹一起在凌山府开过客栈的绍兴叔叔?我娘也提过你!对了她就说你是个小黑胖子,哈哈哈。” 这小子话说的其实不是很合适,毕竟对方是长辈,不过童言无忌再加上他身份尊贵,所以绍兴也不回在乎,只是点头称是,他自然也知道这位的娘亲就是当年红鸾阁的那个小侍女。 当年他还对晓晓动过心呢,想着世子殿下与若兰,他与晓晓,能有一段美好的主仆对主仆的恋爱,结果没成想最后咱这位世子殿下全收了。 薛青看几人还在这叙上旧了,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你俩也是,头次见孩子就不教个好。” 虽然二人他都不算熟悉,有其是绍兴,但是刚才一番介绍,自知与人交际本就少的薛青,自然也知道这二人能算半个自己人。 “哎呦,薛将军啊,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张一木不由苦笑道。 绍兴也是不由点头,这些他自然是想不出来的,都是张一木的注意,二人一个仗着皇上的面子,一个仗着王地藏的面子,又都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在锦衣卫虽然是个小小的百户,可是谁也不敢惹,反而这些油头大的差事会分给他们一些。 “那也不能这样啊。”薛青皱了皱眉头:“好好的差事交给你们,查的明明白白了,结果收了钱就不抓人了?” 张一木摇了摇头道:“薛将军啊,咱锦衣卫办案你还不知道吗,该抓的人咱还能不抓吗?这事儿本就不归咱锦衣卫管,该是报给天京府衙门的,可是天京府衙门那个办案能力,肯定抓不到人,苦主也都是有钱人,再一个熬鹰鹰飞了,都当是自己没熬好,报案的人本来就少,也就那仇奉尚,非觉着自己被骗了,本来咱都每当个事儿,结果锦衣卫随便一查,发现还真是这样。” “是啊。”绍兴在一旁搭话道:“这人要真是罪大恶极,咱也就抓了,可是这事儿不大,也不该锦衣卫管,就是帮着仇公子查的,他自己都几年没问过这事儿了,如今人都不在天京,苦主都不在,我们给谁抓人啊?就是抓到天京府衙门也没法判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 赴宴 “哎呦!”绍兴刚说完,张一木就一拍脑门道:“忘了这茬了。” 说完扭头就又跑回了摊位,拿起那装着海东青的笼子就走,店主赶忙拦着:“唉唉唉!大爷!这吃饭的家伙!” 张一木不耐烦的道:“嚷嚷什么!刚才那小少爷喜欢,让他拿去玩两天就给你放了,反正你这鸟认路,再话多,就到锦衣卫慢慢说!” 店主瞬间不敢吭声了,可怜巴巴的的盯着那只自己训练多年的海东青,对于张一木说会放回来的话深表怀疑,可是也只能在心里暗骂这天京城的锦衣卫怎么连吃带拿的。 拎着笼子一路小跑又回来,把笼子递给杨瑞泽道:“世子殿下,您拿着玩,玩腻了给他放了就是,自己能飞回去。” “嘿嘿。”杨瑞泽开心的接过来,怎么看张一木怎么觉得对脾气,故意装作一副大人模样道:“回不去喽,我给他带回辽东,交给王伟将军,熬鹰他可是一绝,保准飞不走。” “哈哈哈。”张一木也是笑道:“那更好,省得那摊主继续靠它坑人。” 薛青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无奈道:“在辽东就是大家都惯着他,如今就来了天京城你们也惯着他,这孩子早晚被你们惯坏了。” “唉~薛将军,怎么能是惯呢,咱世子殿下这不是也算为民除害吗?”张一木继续道。 薛青瞥了瞥嘴,白了他一眼,心道说不过你不理你还不行吗。 别的不说,就张一木这一套彩虹连环屁拍的,那就是一绝,要不是陈子梅坑他,就他这张嘴也不至于被赢夫冷落啊。 主要还是陈子梅这几年的确太能赚钱了,锦衣卫年年来报辽东的远洋商队如何赚钱如何赚钱,一年比一年多,赢夫每每听在耳朵里都像有根针扎在他心上。 人就是这样,这要陈子梅原本就在辽东,那赢夫也不至于这样生气,这不是原本好好一个人才愣是被他气走了吗?这就越想越难受了,没人能接受自己蠢。 有气没处撒,只能拿张一木撒气,原本远洋贸易就被辽东占了先机,虽然朝廷也马上组织两广与江南筹建了商队,可是这凡是都讲个先来后到,人家已经占尽先机,还有张云龙这么一尊海龙王,朝廷的商队自然只能吃些残羹剩饭了。 好在当初陈子梅与张一木打通了那条古城丝绸之路的商道,这陆地之上朝廷这些年倒是没少赚钱,但是苦于没有精干的人才,秦桧虽然能力很强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这一路还是得有个年轻人能跟着盯着的。 原本赢夫对张一木给予厚望,可是他不是干这个的料,大为失望的赢夫自然恼怒,也就冷落了他。 不过好在二人也算主仆情深,说是冷落,实际上张一木还是拿着最美的差事在天京城享福,毕竟当初他对赢夫有救命之恩,赢夫也自然不是不念旧情之人。 四人找了个酒楼,他二人自然要尽一份地主之谊,薛青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是却顶不住肚子确实饿了。 当然,他惊人的饭量也着实好好教育了二人一番,刚才敲竹杠得来的钱,差点全栽在这一顿饭上,二人这是头一次跟薛青吃饭啊,他们要是知道薛青是这个饭量,怎敢要那么多珍贵食材? 其实薛青吃饭本来是不挑的,吃饱就好,他也不知道都是啥菜,吃这个好吃就说这个再来两盘,吃那个好吃就说那个也来两盘。 光是八珍八鲜的佛跳墙就吃了三罐,就这三罐将近一百两银子啊。 杨瑞泽也吃的很开心,他倒是觉得菜品只是不错而已,如今只要是辽王府的人,嘴巴就没有一个不叼的。 因为辽王太会吃了啊,杨凌霄那个嘴吃遍大江南北,王府每年花在吃上的开销,要顶王府所有下人俸禄加起来的两倍了。 什么季节要吃什么,这都好说,你说九月要吃湖东的螃蟹,可以,这都是花销少的。 关键咱这位王爷,这些年什么都好,就一个毛病,嘴管不住。 想吃什么的时候要是没有,那可是要发火砸东西的,大冬天的非要吃春笋,王府的厨子琢磨了三天三夜才用泡发的笋干愣是做出了春笋的的感觉。 他倒也不算难为厨子,相反,辽王府那么多下人,杨凌霄跟自家厨子关系处的最好,没事还在厨房一起做饭,他就喜欢这个,而且那手艺当真没的说。 就拿这佛跳墙来说,杨瑞泽吃了后,就评价了一句:“没有我爹做的好吃。” 还真不是吹的,这店家已经是天京城拔尖的酒楼了,可是这食材也都是干货发泡的。 这佛跳墙虽然是两广菜系,但是要吃正经的佛跳墙,你还得去辽东吃。 因为这材料只有辽东能同时凑齐最新鲜的,最早这道菜中的山八珍海八鲜中,是有熊掌的,可是两广熊本身就少,后来就改成猪蹄羊肘子之类的了。 但是辽东不一样啊,辽东莫说熊掌了,虎掌都能给你整出来,海八鲜中的海货辽东也多有现成的,所以做出来最是地道,自然也的确要比天京城这家好吃。 三人临街坐在二楼,正吃着呢,心疼钱财的张一木撇头看向外面,不忍心去看薛青的吃相,可是正是这一看,让他“咦?”了一声。 除了埋头大吃的薛青外,众人都顺着张一木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辆四马大车从南向北换换驶来,别说他们了,街道两边没有不围观的。 这可就新鲜了,这四马大车寻常公侯也不敢用?难道是哪位王爷来了? 想到这,绍兴与张一木都看看杨瑞泽,杨瑞泽心领神会,摇摇头道:“不是我爹,我爹出门不喜欢坐车,都是骑马的。” 俩人点点头,的确,他俩也知道杨凌霄很少坐车坐轿,都是骑马的,跟老王爷一样。 这四马大车里,坐着的自然是李淳了,这会儿的李淳正透过马车窗户的缝隙偷偷看着外面,他可不敢把头伸出去看,本来就已经够扎眼了,透过窗户缝都能看出到所有人都在围观自己。 尴尬的看了看老管家,李淳道:“张爷爷,这是不是。。。是不是有点。。。。” “有点太高调了?”张管家笑着说道,同时拍了拍李淳的肩膀道:“放心吧,这都是王爷的意思,王爷这次让你出来,就是想让你告诉世人蜀王府还在。” 这自然不是沈长安的意思,但是老管家觉得沈长安是这个意思,虽然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但是老管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你想啊,杨凌霄如今还称得上风头正盛呢,几年前驱逐鞑虏的事迹到现在都在流传,他都觉得世人是不是要忘了辽东,忘了靠山王了。 那沈长安失踪了这么多年,王府本就威势一日不如一日,老管家自然也是着急。 好在这四马大车虽然扎眼,但是不算违制,沈长安是有权利坐八匹马拉的大车的,他徒弟坐个四马的自然不是问题,而且沈长安无子嗣,就这么一个传人,老管家这也是在为李淳造势。 眼瞅着这马车去了礼部方向,张一木才一拍脑袋道:“想起了,这不是蜀王的徒弟吗,那个叫李淳的,前段时间卫所传过,说这小子坐着四马大车来的天京,高调至极。” 绍兴点点头,他刚才也想起来了,正要说呢,张一木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杨瑞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念叨道:“沈王爷的徒弟吗?” 他口中的沈王爷,可不是寻常王爷的意思,他喊沈长安王爷,这个王爷是辈分上的王爷,并不是张一木他们喊的那种王爷。 李淳一进天京城,消息就传到了宫里,赵小飞听锦衣卫的人汇报完了,屁颠屁颠的回来告诉赢夫,这种小事儿还没必当面汇报。 “皇上,蜀王之徒李淳进京了,没有换车,就是坐的四马大车进的京城。”赵小飞在赢夫身边低声说道。 正在批阅奏章的赢夫头也不抬的冷笑一声,一边提笔批注一边说道:“我大秦这两位王爷啊,是生怕世人忘了我大秦还有两位王爷了。一个把五六岁的孩子派来,一个没子嗣就把徒弟派来,还让徒弟坐着四马大车来。” 说到这,赢夫突然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赵小飞问道:“违制吗?” 赵小飞苦笑道:“皇上,倒是也不算违制,咱大秦律藩王可乘八马大车,公侯可乘四马大车,八马大车虽然只有藩王能乘,可是蜀王府的四马大车那就是蜀王府的私人物件了,只要蜀王同意,谁都能坐。” “嗯。”赢夫点了点头,随即道:“坐了就坐了吧,让这孩子帮他师父出出风头便是,传旨让他们二人晚上进宫用膳吧。” “是。”赵小飞便领命下去了。 赢夫早就想见见杨瑞泽了,倒是对这个李淳兴趣不大,要不是最近忙,又正巧准备俩人一块见,怕是早就把杨瑞泽喊来了。 这皇上头一次召见,杨瑞泽就要迟到了,没办法,这厮跟薛青又在天京城逛了一会儿,那传旨的太监在天京大学等的都快急死了。 李淳去的正好,礼部报道完由礼部官员带到天京大学,然后正赶上传旨的太监来,说圣上召见。 虽然李淳心里还是很慌,但是毕竟张管家路上早给他打好了预防针,告诉了他圣上十有八九会召见,所以他倒是也算应对有方。 原本该是他跟杨瑞泽一道去的,可是杨瑞泽不在,去哪了又没人知道,传旨的太监只能等着,等到最后眼瞅用膳的时辰就要到了,实在没办法的他也只好让人先带着李淳回去,自己留下来等这个小祖宗。 等到薛青拉着杨凌霄慢悠悠的晃荡回来,在门口急的只打转的太监猛地就冲了上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问薛青:“这是不是辽东王世子殿下!” 吓得薛青把杨凌霄往身后一拉,差点一拳把太监打死,只当是有刺客,好在他还认得对方的打扮,看着太监那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木讷的点了点头:“嗯。” 太监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赶紧就弯着腰到薛青身后看着杨瑞泽道:“哎呦我的世子殿下唉,您这是去哪了,奴才等您等的都快成石头了,快快快,皇上召您一起用膳呢。” “啊?”杨瑞泽摸了摸鼓鼓的肚子道:“可是我刚吃完啊。” 一句话把太监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的看向薛青。 薛青也是好笑,这小子也太不拿皇上当回事儿了,拍了拍他的头道:“快走吧,皇上找你吃饭,你就说吃的再饱也得去。” 说完一行人就又赶紧回天京城,皇宫内李淳这会儿已经来到赢夫面前了,看着眼前的青年恭恭敬敬的行完跪拜大礼后,赢夫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道:“赐座吧。” 太监们连忙搬来座椅,赢夫平常吃饭其实没这么大排场,什么皇上一顿饭要吃十几几十一百道菜,那都是民间胡扯的。 赢夫平常吃饭,三菜一汤,做的精致些罢了。 不过今日这是设宴,自然奢华些,整整十六道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大秦的礼制中,正式场合吃饭的桌子,都是长方形的,只有家里随便吃点的时候会在小圆桌坐,最明显的就是青楼,大厅的桌子都是方的,小房间里的都是圆的。 所以这摆了十六道菜的桌子自然是长方形的,这也是大秦礼制中比较奇怪的一点,这长方形的饭桌,还只有皇家能用,寻常人家不准用,这别说赢夫了,就是把他爹赢胜从坟里刨出来问,那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估计把严老夫子从坟里刨出来能问出点什么,但是为了这么屁大点事儿去打扰老人家,就有点二百五了。 这长桌也是有讲究的,为了方便吃饭,虽然叫长桌但是也很宽,只要长度大于宽度便可,并非一味要求看起来很长。 第三百三十五章 保护费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桌子看起来有些怪,寻常人看了还好,李淳本就是农家孩子,第一次进宫本就双目应接不暇,第一次见到这桌子,不由有些好奇。 赢夫看到了,不由笑了笑道:“礼部的人一天尽琢磨些没有用的,匠造处也爱配合着制作这些,这两帮人啊,一帮文人,一帮匠人,偏偏都活的简单又快乐,朕倒是羡慕的很。” 被发觉的李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低头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赢夫的话他只能听懂一半,礼部是干啥的他大概知道,匠造处他就不知道是干啥的了,不过听名字八成是造器物的地方。 赢夫看着腼腆到不会说话的李淳,着实有些意外,这年轻人看起来怎么也不是会要坐着四马大车入京抖威风的性格,原本他以为会是个意气风发,甚至有些嚣张跋扈的青年。 想到这,他一边吃菜一边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没坐蜀王的八马大车来,那玩意赐给他后就没见他使过,当初他双腿受伤,短途朕就推着他的轮椅,远了就是你坐着的那辆四马大车,朕劝过他好多次让他把八马的大车坐着,更稳更舒服一些,可是他怎么也不坐。” 李淳自然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只是如实回答道:“是张爷爷,哦,也就是我师父的管家在操办这些事,我也不太懂,不怕皇上笑话,我本是华山之中村子里的,别说四马八马了,就是普通的小马车都没坐过,这一路上走到哪都被人围观,臊的我想看看窗外的风景都不敢。” “哈哈哈哈哈。”赢夫闻言大笑,李淳说的实在淳朴,赢夫自然能听出他说的不是假话,那么这四马大车的安排,看来就是王府的那个什么管家自作主张了。 如果是这样,赢夫倒是也能包容,下人的心态一琢磨就知道了,这些年蜀王不出世,他们自然憋屈的很,如此一来这事儿倒是没什么可不爽的。 谈笑间,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赵小飞退后几步,小太监来到他身边附耳低语,然后他点点头再度上前。 “皇上。”赵小飞躬身道:“辽王世子到了。” 赢夫微微皱眉,瞥了一眼门外,倒是看不见人,只是原本眼前这个李淳让他不喜,如今发觉是误会后,第一次召其吃饭就迟到的杨瑞泽,反倒成了让人看不顺眼的那个。 “叫进来吧。”赢夫淡淡的说道。 “嗝!”一边打嗝一边走进来的杨凌霄,也不知是肚子吃的太鼓的原因,还是这段时间又胖了,总之看起来圆滚滚的,倒是十分可爱。 打嗝的原因,自然是原本酒足饭饱慢悠悠的走回天京大学呢,结果刚一到就被皇宫的马车拉着一路狂奔,这么一颠簸可不得打嗝吗。 “这是吃什么好的了?饱成这样,是朕这御膳不香,得先垫吧垫吧才能来?”赢夫看着杨瑞泽胖乎乎的模样,同样不自觉的嘴角就拐起来了。 杨瑞泽倒是不怯场,主要是杨凌霄交代了,那皇上就是你叔,爹跟他论兄弟的,到那你就把他当你薛青叔叔一样对待就行了。 一脸委屈的杨瑞泽看着面前的赢夫,气势与仪态倒是的确比自家父亲威严不少,大有不怒自威的感觉,可是这小子在辽东无法无天惯了,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反而委屈的小声嘀咕:“我又不知道你找我吃饭......” “你说什么?”赢夫没太听清,不过看样子能猜个大概。 杨瑞泽这才突然想起来,临走的时候家里教导的见了皇上的理解,赶紧跪下磕了个头,说话的时候嘴又秃噜了,原本该说臣辽王世子杨瑞泽拜见皇上的,结果张嘴就是:“瑞泽见过皇帝叔叔,皇帝叔叔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番稚气的话语把赢夫逗得大笑,赵小飞也是忍不住捂嘴偷笑,暗道这辽王世子倒是可爱的紧。 看着杨瑞泽,他就不由想起了自家两位皇子,不过二皇子还在襁褓之中,倒是大皇子比杨瑞泽年长一岁而已,二人应该说得上话。 “你看我,都忙忘了。”说着赢夫看向赵小飞道:“本就是家宴,搞的这么正式做什么,去看看夏贵妃跟赢律吃了吗,要是还没吃....甭管吃了没吃,喊过来一起聊聊天,另外去内阁说一声,今夜都早点回去吧。” 平日里谭正,姚博涵,秦桧连通赢夫都要忙到半夜,今日也算是给大家都放个假,如此一说倒是都要感谢杨瑞泽与李淳呢。 夏蝉很快带着赢律到来,如今的夏蝉,倒是再也丝毫看不出来曾经作为夏美丽时的那番风情万种,反倒更多的包含着一种妇人的内媚,看的人心旷神怡。 诞下赢律之后,她就晋升了贵妃,如今宫中虽然王梦娇身为皇后,而且也已有子嗣,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更喜欢夏贵妃一些。 只是夏贵妃看起来也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皇后性格又柔弱的很,所以后宫目前还是一片祥和,太后的慈宁宫那边,贴身的宫女倒是跟她提过这点,她也分别去看过二人,二人的性子都惹得她喜欢的紧,倒是谁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她却也不好说什么。 最终,她也只能做主,又给皇上选了几次秀女纳了一些妃子进宫,原以为这样情况就会好转许多,可是却并没有改善太多。 反倒是夏贵妃似乎很懂事,新进宫的妃子多要找靠山,找到夏贵妃这边的,反倒都吃了闭门羹,如今倒是都与皇后亲近些,倒是让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坐的更实了些,这些作为不由引得所有人都对她好感倍增,包括皇后。 原本皇后也没有多嫉恨她,毕竟皇上喜欢谁多一些,这怨不得别人,如今更是跟其多有亲近,反倒惹得赢夫更为开心一些,去皇后那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这一切看在太厚眼里,她不由经常欣慰感慨,果然家和万事兴。 赢律的性子跟他的名字非常像,虽然比杨瑞泽仅仅年长一岁,但是却感觉要成熟的多,穿着整齐不说,谈吐也非常得体,谭正也常赞其有古风。 让三个孩子分别见礼,虽然李淳大出十几岁去,而且身份没法比,但是还是平辈,孩子们喊一声哥哥倒是也不为过。 可怜这个农家汉子几年前还在满山打兔子,如今被辽王世子和当朝大皇子喊哥哥,实在是手足无措,在怀里一阵乱掏却只有张管家给的几万两银票,拿出两张就要给两位弟弟当及见面礼。 银票这玩意,用的多了,一看那大小颜色就知道是多少的,这一万两的银票更是好认的很,大秦的银票五千两的最大,其次是一千两,然后才是一万两,一万两银票的大小大概就比寻常书本稍小一些,纸张颜色也不一样,微微发黄。 看着这小子一下掏出两万两银票,赢夫不有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说好的穷小子呢?怎么看着这么有钱? 赢律还好,得体的在推脱,杨瑞泽就两眼放光恨不得赶紧揣怀里了,这小子可知道钱的好处,最早仗着身份在辽东吃喝不愁反正去王府结账就是了。 自从李璟颜知道后,就严格限制了他的花销,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知道钱的重要性。 “赢律,既然哥哥给你了,就接着吧。”赢夫出言说道,赢律这才收下,杨瑞泽一看赢律都收了,也就笑嘻嘻的赶紧接过来。 可是紧接着赢夫就发话了:“咳咳,你二人小小年纪,拿着这么多钱有害无益,来,朕帮你们收着,瑞泽,你的也给我,回头我给你爹让你爹帮你收着。” 赢夫说的义正言辞,引得夏贵妃掩嘴偷笑,赢律懂事的交给父亲,杨瑞泽哭丧着一张脸也交了过去,心说这大人怎么都一样,娘亲这样,皇帝叔叔也这样,这说是收着,可是要的时候就没要回来过。 “嗯。”赢夫接过银票点了点头,一边不露声色的塞了一张给身边的夏贵妃,一边收了一张在袖子里,同时跟李淳说道:“你啊你,蜀王给你钱财可不是让你这么大手大脚的,这次是给你两个弟弟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李淳哪里知道这些,情急之下所为罢了,自然点头称是。 夏贵妃悄悄接过银票,也是心中一暖,其实她不缺钱,但是赢夫这小小的举动却暖心,也颇有初恋男女那份趣味,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二人依旧如胶似漆的原因。 赢夫就是真穷了,夏蝉不缺钱但是她也不能露富,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后唐亡国宫女不是,若是让人知道她那亿万家财,必然引得怀疑。 这也是为何当初纵然那措木差点都打到金陵城了她也没有出手,自然是为了隐蔽身份,如今的她虽然年长赢夫不知多少岁月,但是这确实她第一次真正的把自己就托付给一个男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她,很满意自己为自己挑的这份归宿。 若是那措木真的危机到赢夫,她必然会出手,就算这份美好也必然破灭,她却也愿意。 赢夫是当真穷,这个的确得再强调一遍,虽然朝廷的财政赤字已经没了,那是国家扭转盈亏了,跟他赢夫没关系。 国库是国库,皇帝的私库是私库,虽然皇帝的用度大多算在国库账上,可是户部每年给的预算也有限,而且多是大的项目,比如什么祭祖祭天之类的仪式,皇上要是自己想随便花钱,那只能用私库的钱。 早几年赢夫还是有钱的,就是刚刚平乱两广那些年,那些年赢夫当真是想怎么花怎么花,这些年他那点积蓄几乎全都贴补国家了,如今国家扭转了盈亏他却穷的叮当响,所以这当皇上还真没有人想的那么舒服。 李淳这两万两保护费算是交到心坎上了,如今赢夫怎么看这小子怎么顺眼,一顿家宴下来其乐融融,夏贵妃还趁机提出了让赢律也去天京大学的意思。 这事儿其实赢夫与谭正琢磨过,皇家子嗣的教育问题,一直以来都是难题,从古至今都未有过太好的解决办法。 谭正的意见是,古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把皇子看的太金贵了,既防着他们出事,又防着他们拉帮结党霍乱朝纲,其实大可不必,如今天京大学就是最好的去处,让他们跟普通学子一般前往,不仅可以让其贴近民生,更有无数好处。 赢夫当时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说的轻巧,那不是你儿子你自然不担心。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谭正说的很对,如今既然夏贵妃也有这个意思,赶上他高兴,也就答应了,看着赢律平淡答应的样子,赢夫满意之余,又觉得杨瑞泽那个活宝性子更有趣些,自己是不是对孩子要求太严格了? 晚宴过后,杨瑞泽与李淳一道出宫,薛青跟张管家就在门口候着接他们,大家互相见礼之后就一同返回天京大学,虽然城门已经关了,但是既然是皇上留膳,城门自然会放行。 长安书院是最后一个到的,这也就意味着,从明天开始,他们就要正式在天京大学上课了。 其实杨瑞泽无所谓,他实在太小了,李淳虽然年纪比其他孩子都大了一些,但是学习这种事儿年纪大一些无所谓,倒是杨凌霄太小了,很多课程并不适合他。 天京大学的先生也好,武道师傅也要,这些年的确尽职尽责,在教导学生的同时,也在钻研教育,并且提出了孩子并非越早读书越好的理论,并且点名指出那些从三四岁就开始逼着孩子看礼记看论道的人,都是在害孩子。 这理论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大秦的高门大户几乎都是这样对孩子的,然而这些所谓的精英在来到天京大学后,虽然表现出色,但是却很容易被其他基础差一些的学子们赶上并且超越。 第三百三十六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王爷,句高丽那边又来人了。”赵三才找到杨凌霄说道。 这厮正坐在自家后院凉亭钓鱼,这两天辽东天气凉快,他也难得清闲,主要这段时期他得躲着。 若兰原本陪着他的,可是怀孕了容易困,晓晓就陪着回去了,池鲤红跟李璟颜被洛太妃喊走了,家里这些女人倒是都很懂事。 可是这关外就有个女人不懂事儿了,这李研秀当了这么么多年句高丽女王了,还没过够瘾?要是的确有治国的才能也就算了,一边是薛青喜欢的女人,一边是自家岳父,看着她们别打起来就好了。 可是这些年,自从李璟颜嫁给杨凌霄为正妃后,首阳财力充足,又正值壮年,征讨新罗,招降句高丽,一套措施下来已然成为李妍秀不可撼动的存在。 李妍秀这个句高丽女王,名存实亡。 这次让薛青陪着去天京,实际上就是支开他,免得他难做。 杨凌霄也都交代清楚了,句高丽那边就说大秦现在要专心防备匈奴,无暇顾及他,他会修书给首阳让他不要乱来的。 首阳那边,他也的确修书了,不过这个不要乱来不是不让他夺权,而是三令五申的告诫他,一定要保证李妍秀的安全,要是李妍秀少了一根汗毛咱这关系也不用处了,直接开打。 要不是知道他是为了手下那个叫薛青的胖子,首阳都要以为他又看上李研秀了。 抖了抖鱼竿,这都一个时辰了,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自家鱼塘的鱼儿怕是喂得都太饱了。 “老规矩,就说我不在,让他们跟王妃说去。”杨凌霄道。 这些日子句高丽的使臣一直都是李璟颜接待的,他就躲起来谁也不见,对外宣称他去边关巡视了。 那李研秀的使臣跟李璟颜能唠到一块去吗?李璟颜是首阳的亲女儿啊,其实李研秀麾下也都已经死心了,如今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基本上都在投降的边缘了。 看着赵三才要离开,杨凌霄忍不住又叮嘱道:“哥,记得盯紧点,前往不能让他们到天京去找薛青。” “放心吧。”赵三才头也不回的回应了一句。 杨凌霄点点头,的确没啥可担心的,薛青其实他也打过招呼了,给他保证了李妍秀不会有事儿,让他等着过几个月回来娶媳妇就是了。 看如今的局势,最多两个月,李妍秀就得乖乖到冬城住下,多住几个月磨一磨性子,到时候把薛青的婚事一办,也算把兄弟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薛老将军不在了,杨孝严也不在了,长兄如父,这些事儿是该他操心的,如今已经拖得有些太久了。 倒是陈子梅的婚事没办好,之前与郑博士有过婚约,就是他们在国子监的律学先生,不过被扒了状元的陈子梅当时差点丢人,好在有杨凌霄救场。 后来出了这么多事儿,这婚事也就耽搁了,两年前杨凌霄想起来这事儿就要帮他办了,结果消息传到了赢夫耳朵里。 王府派去天京的人正在谈呢,赢夫便为郑文贺也安排了一段姻缘,倒是也不差,秦桧的子侄,家中长辈与郑文贺平级,倒是门当户对。 当时没想到赢夫会整这么一出,王府派去的人也不知该怎么办,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皇上杠啊,只能赶紧赶回去复明。 勃然大怒的杨凌霄自然看出来赢夫这是故意的,气的就要去天京与他理论,不过被陈子梅劝住了,原本也就是一段普通婚事,他与郑文贺的女儿连面都没见过,犯不上这样。 于是陈子梅的婚事也耽搁了下来,这种琐事杨凌霄也不方便亲自操办,安排赵三才上着点心,陈子梅家离辽东很远,本身家境其实一般,父母都是老实人。 杨凌霄派人把他全家接来辽东后,老两口带着陈子梅的叔叔婶婶还有他奶奶,一家人倒是老实本分的很,说是承蒙王爷大恩,陈子梅又大了,由他们做主便是。 结果赵三才一连介绍了好几个,陈子梅都推脱了,后来他也看出来了,这厮心就不在这,一门心思都在贸易上,现在说这些就是白搭。 不多时,赵三才去而复返,一脸无奈的跟杨凌霄说道:“王爷,安排下去了,只是这帮人喊着说.....” “说什么?”杨凌霄扭头看了看赵三才吞吞吐吐的样子问道。 “说李研秀闹着要自杀,已经服毒了,句高丽的太医好不容易才救回来。”赵三才苦笑道。 “服毒?”杨凌霄皱了皱眉头:“咱自家谍子有情报吗?” “没有。”赵三才摇了摇头:“要是有,肯定比这帮使团来的快,所以我也感觉八成只是说辞而已,但是咱得防着啊,女人这玩意,发起疯来比男人还恨。” 杨凌霄砸吧了一下嘴,叹了口气道:“嗯.....你让那边的谍子盯着点,再派几个高手去,让三公子或者谁亲自走一趟,一旦情况不对,直接绑回来再放把火,就说殉国了。” “嗯。”赵三才点了点头就又离开了,这跟他想的差不多,原本他来就是准备跟杨凌霄说要不直接把人绑回来得了。 其实这事儿,杨凌霄亲自走一趟比较合适,但是他实在没法出面,因为他也好,辽东也好,一兵一卒一个人都不能出大雪关。 辽王的岳父要一统句高丽了,这消息已经足够让朝堂震动了,若是他再擅自出兵,或者哪怕他出关露面,这事儿的性质就更严重了,如今他只能躲着。 若是搁在以前,万事有杨孝严顶着,他大可出关去大耳刮子抽一顿李研秀,然后绑了回来准备给薛青成亲就是。 这消息朝廷甭说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用愁,只用回家指着自己老爹责怪一番就是,你怎么办事的?你儿子帮你徒弟抓媳妇,这么点小事都瞒不住? 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他是辽王了,虽然他若是出关,还是有九成九的把握这个消息传不出辽东,朝廷也不可能知道,但是他也不能去。 倒不是他多体谅赢夫,而是这事儿万一抖出去,赢夫难做,他也不会舒服,所以这种事儿他现在再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了。 想到这,这位已经是两个孩子爹的人,不由又叹了口气,感叹人生短暂,任性热血的少年光景终归一去不返了。 而在天京城朝中,此事也的确掀起了轩然大波,大朝会之上最少有十几人都在就此事讨论,吵得赢夫头都大了。 若是杨孝严在,定然没有这么多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大放厥词,可是如今杨孝严不在了,这些人显然没有怕杨孝严那样怕杨凌霄。 这丝毫激不起赢夫任何的高兴,反而对于这种人走茶凉的情形觉得十分可悲,更是勾起了他对杨孝严的思念。 谭正两手插在袖子里,站在那里一眼不发,以他为首的各部大员也很少有人说话,多是一些三品官员在发言,人就是这样,一个维度一个实力,到不了那个位置的人自然是自身有原因的,能到那个位置的人自然想法也都是相同的。 而且如今的谭正,也不是当年那个头上顶着严淮与王景隆两位大佬的年轻学生了,谭相之名这些年愈发坐实,全天下都知道,如今的大秦,有这么一位谭阁老,虽无宰相之名,但有宰相之实。 甚至赢夫还开过玩笑,说要不给师兄你重开宰相一职好了,却被谭正厉声斥责了一番,委屈的谭正直能在心中暗骂他开不起玩笑。 谭正不表态,并非是他没有态度,而是他在用这种实际情况来告诉赢夫,大秦的官员有多少问题,他希望赢夫能自己领悟到一些什么。 赢夫也是最终在沉默中爆发,一声大喝:“够了!”吓得满场皆精,凌霄殿落针可闻。 “你们。”赢夫伸手点着面前的文物百官:“除了会抽风以外,有什么用?我都听明白了!他首阳是辽王的岳父不假!那又如何?辽王出兵帮着岳父一统句高丽了?有吗?来!你们告诉我有没有?” 那帮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 “没有对不对!”赢夫继续道:“那你们在这争论什么?你们现在告诉我,就算辽王出兵帮着首阳一统句高丽,朕该治他个什么罪?来!你!你跟我说,这是什么罪!” 被赢夫指着的那个官员全身抖搂了一下,整个人都傻了,跪在地上连忙磕头,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颤抖着道:“回皇上....藩王私自出兵,死罪。” “嗯。”赢夫点了点头,满意的笑了笑,继续道:“说得好,来,朕现在就下旨,你们,你们几个,一个都别走,哎!朕这就下旨让辽王进京受死,你们去!你们一块去宣旨!只要你们把人带来!别说死了,凌迟,车裂,你们说怎么杀就怎么杀!唉!你们就是把他煮了吃了都行!”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一帮人见赢夫是真的生气了,又慌忙跪下来请罪。 “别啊!”赢夫伸手拦着:“你们没罪,朕有罪,朕就该早点把朕这个哥哥杀了,当初朕七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他就该把他杀了!他儿子现在就在天京大学,去!你们去把他儿子,朕的侄子直接杀了,辽王你们不敢对付,辽王世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你们总不怕吧?去啊!杀了!” 说到最后,赢夫一巴掌拍在龙椅上,如今的他,长生修为,一掌之下,如同惊雷,也就是这龙椅铸造精良,才能承他如此一击。 这声巨响,吓得众人都不敢再出声,赢夫同样拂袖而去,一场朝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走了赢夫,众人都望向谭正,想看看这位有没有什么交代,谭正却同样一言不发,转身向外走去,众人皆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低头相送,不敢打扰分毫。 离开凌霄殿的谭正,自然没有出宫,也没有回内阁,而是绕了个圈往偏殿走去,自然是去见赢夫的。 到了门口,就见赵小飞带着一帮太监着急的围在门口,里面不时传来物件破碎之声,显然是在砸东西。 见到谭正走来,赵小飞如蒙大赦,赶紧迈着小碎步上前来道:“谭阁老,您可算来了,您快劝劝吧,皇上一直砸东西,这东西倒是无所谓,气坏了身子可可可可,可怎么办啊您说。” 谭正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迈步走进去,赢夫与谭正相熟到什么程度?仅仅听脚步,他就知道来人是谭正,所以他头也没回,一言不发的继续砸着东西。 砸啊砸,砸啊砸,砸到实在找不到可用的东西了,才愤怒的“啊!啊!啊!”大吼了几声,然后喘着气坐下。 他很久没生过气,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生过如此之大的气,他也不知道是为何,习修无上天心法的他,原本就该做到心如止水,无情似天,所以他一直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性子,今日的爆发,原本他以为会对心境修为有所影响,没想到发泄中,心境竟然还有所精进,所以便彻底发泄了一番。 坐在那里的赢夫,抬头看了看谭正,呼呼的喘着气问道:“师兄不劝劝我吗。” 谭正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皇上知道为何我刚才不想说话了吧,俳优之言,何苦虑哉?” “哼。”赢夫冷笑一声,斜眼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一帮废物,匈奴打来的时候他们在哪?成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对,朕是瞎子还是聋子?一个个那么大年纪了,怎么感觉脑子都用来喂狗了?” “这正是臣想说的。”谭正这才拱手低头,郑重向赢夫说道:“大秦官员之弊端由来已久,这天下风气也是如此,欲立新风,树新政,当大刀阔斧,整改吏治,启用更多务实的年轻官员。” “唉。”赢夫看了看谭正,不由叹了口气:“师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国本如此,我倒是无所谓,我现在...也算春秋鼎盛吧?他们能拿我怎么样?我是为你考虑啊师兄,这些年我已经觉得你有些急了,你这是在走独木桥,一个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我怎么可能让你被上这千古骂名?” 谭正笑了,白纱蒙着双眼,笑的人如沐春风。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二百二十二章 校园生活 天京大学的学制跟其他学院差不多,主要是其他学府也多是照着天京大学来的,七岁以上皆可入学,学制整整十年,学费一年是三十两。 虽然学费贵了些,但是只要能凑钱把孩子送进来,对于家境不好的学生还是有很多杂役的工作可以做,而且报酬都要比外面丰厚。 成绩优异者还有奖学金制度来奖励学子,所以只要努力又能吃苦的话,一年下来学费不仅一分钱都不用掏,甚至还能赚一些钱。 当然,绝大部分百姓还是凑不齐这头一年的学费的,这也是必然的,学校善堂,这世道什么行当都得有人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是这个道理,总得还是有人种庄稼当苦力的。 十年的学制看似长了些,可是实际上十五岁以上的学子其实已经很少上课了,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工作。 天京大学的先生远不足以应付这么多学生,所以七岁到十岁的孩子都是这些学生在带的,只有十岁以上的学生才有机会上先生的大课,十五岁以上的学生需要帮着学校给年幼的学子代课,当然也会得到一定报酬。 而且十五岁以上的学子,除了每年白起孔穗这些大能例行会上的一些全校都要参加的大课之外,还能有更多机会被他们指点,一旦学满十年,基本上就算不是入朝为官,也会有很好的出路。 当然,这期间任何时候都可以去参加科举,一旦有了功名,也就可以提前离开学校了。 但是这样做的人很少,首先这天下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在继续走读书考取功名的路数,而天京大学的知识教的很杂,对于科举好处并没有那么大。 再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朝廷有意用这种新的教育体系来替换科举,所以大部分人还是都愿意在学院继续待下去。 最重要的还是教学质量高,不同于江南那些学院,照葫芦画瓢的他们除了多出一门武道课程以外,其实几乎还是再走科举考试的老路子。 而天京大学不同,初入校门的学子还或多或少会有些不适应,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每个人都会发现,比起之前的空读圣人书,空谈高调阔论的姿态,在天京大学的学习,才真正的能跟让人成长。 辽东武备院的游学团也很不适应,这点就跟江南那些学院的学子不同了,辽东武备院所不适应的就是,天京大学太自由了。 你看这帮学子来的路上就能看出来,辽东武备院直接是按照辽东军那套规矩来教育学子的,一路上赶路休息,各个都令行禁止,在辽东,他们每日的课程可能比天京大学少很多,可是每日早晚操练,还有大半时间的武道修行,另外的课程中兵法推演也占很大一部分。 然而到了天京大学之后,这里的学子每天可真的是自由至极,就连课程甚至也可以自己选,还有很多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的课程,比如园艺?烹饪?锻造? 虽然去年来游学的学子有告诉过他们天京大学的一些情况,可是真正到来之后还是让他们大跌眼镜,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下人才干的事儿为什么要学? 负责教导他们的老师自然也为他们解释了,天京大学一共七十六个学科,其中主科只有二十六个,其中文科十六个,武科十个,剩下全部是杂科。 但是所有科目每年都要考试,无论主科还是杂科,只要有十门及格,就能继续留在学校学习,若是不能考足十科及格,就会被开出学校。 而且所有学科的奖励都是一样的,前十名都有奖学金,学院还会给总成绩优异的学子另行奖励,而且是非常丰厚的奖励,不仅有白花花的银子,还有进入精英班的资格。 精英班所有的课程,都是副院长级别以上的先生教导的,比如白起,比如莫问天,比如孔穗,这就相当于是他们的记名弟子了,这几位的身份摆在那,别看只是个记名弟子,那也足够称为人上人了。 当然,主科也有主科的好处,主科好学啊,专心学习就好,这些杂科不仅多,而且很多都要实践,比如锻造,那打铁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这些科目在学习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干杂役,也就是学校给家境一般的学子的福利了。 所以拔尖的人才其实还都是聚集在主科,如今天京大学风头最盛的,是一名叫做东方蜀的学子,十六门成绩优异,其中十门第一,大有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之姿,学院内也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毕竟除了他之外,最好的一个也就是十科及格,三科优异,其中一科第二,第一还是他东方蜀。 这孩子人如其名,是蜀地来的,东方家在蜀地也是个很普通的中等家族,朝廷还特意让锦衣卫去查了,倒是清白的很,查不出什么问题。 至于朝廷为何会让人去查,自然是也注意到了这个孩子,准备重点培养的。 十五岁的年级,长生境的修为,搁在以前简直恐怖。 不得不说这一代人才辈出,且不说这东方蜀,比他大一辈的,光剑楼的四位关门弟子,赤霄,陆离,扶风,鸿光四人,如今各个长生境大圆满,当初长江一战,大秦高手合力抗击匈奴之时,他们依然长生境。 白起自然是要他们一同出手的,但是樱三百死活不同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这些孩子冒险,甚至以死相逼他们不要出手。 如今,若说对匈奴的仇恨,复仇的欲望仅次于杨凌霄的,恐怕就是他们四人了。 这四人身为赢夫的同门师兄,他自然要拉拢的,但是白起下了死命令,四人将来抗击匈奴之时可以出力,但是坚决不能出仕为官领兵带将。 赢夫劝过他不用这样的,但是白起还是很坚决的拒绝了,如今的白起也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啊,他分的很清楚,他是他,赢夫是赢夫,师徒是师徒,君臣是君臣,朝廷是朝廷,剑楼是剑楼。 而且,他也告诫了四名弟子,任何人都不准对那措木出手,四人纵使千万般的不愿意,白起一句他是我的,也让他们再也没话可说。 实际上这只是其中一个愿意,白起那个冷冰冰的性子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来,但是他知道,樱三百拼死也要保护的不是什么大秦江山,而是他和这四个孩子罢了,所以现在的他,比谁都重视他们的性命。 除了他们四人,还有王娄壶的徒弟,成天背着张强那把黑剑的程逸飞,也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上次来游学,就是因为有他带队才不至于落下太多面子。 毕竟早就长生境的程逸飞,虽然性子大条了些,可是那修为是实打实的,而且王楼壶虽然称不上什么教导有方,可是却把他的性子教的淡泊的很,不怒自威的样子很有周山继承人的风姿,比剑楼的其他三名弟子要成熟稳重的多。 倒是剑楼的大师兄赤霄,俩人性子出奇的一致,上次二人结识之后大有惺惺相惜的味道。 “快看,那就是东方蜀师兄!” 说啥来啥,正在食堂吃饭的杨瑞泽,听着同窗的孩子给他讲着东方蜀如何厉害如何厉害,实在有些嗤之以鼻,在他看来着帮七八岁的孩子实在是太过天真。 虽然他也七八岁,可是他在辽东无法无天惯了,早熟的很,经历也比一般孩子多一些,所以在同龄人中总能挑头。 可是到了天京大学,这帮孩子倒是跟辽东的一样傻,可是人家已经有偶像了,就是这什么东方蜀。 东方输东方输的,名字叫个输,干啥能行?杨瑞泽心里腹诽着撇了一眼,虽然他没见过东方蜀,可是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是哪个,毕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那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皮肤不算白皙是古铜色的,但是却没有那种铁汉的感觉,因为虽然皮肤不白,长的倒是颇为文静,长发较之寻常人有些蓬松,似乎天生有些卷曲,脸上带着一丝腼腆与羞涩,倒是跟杨瑞泽想的大不一样。 杨瑞泽原本以为会是个眼睛长到天上的主儿呢,正想着呢,一个人影一屁股坐在他眼前道:“弟弟,你们都在看什么呢。” 杨瑞泽一瞅来人不由大为头疼,这一口一个弟弟的不是李淳还能是谁?原本因为李淳出手大方的原因,杨瑞泽对他特别有好感,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 可是最后却发现,这厮好像只有那天大方,平常小气的很,真让他怀疑那天李淳是不是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了。 他是看李淳有钱,李淳可是真把他当弟弟了,而且李淳本来就腼腆,进学校之前还好有张管家带着,进了学校之后,就只有杨凌霄跟赢律两个熟人了。 天京大学内没有什么世子皇子,二人的身份都并没有外传,但是有门道的肯定会知道,不过也都懂事的不会乱说,所以杨凌霄也好,赢律,李淳也好,都是以普通学子的身份入学的。 李淳入学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轰动,因为这小子修为实在高,游学团到来,第一课都是大先生上的,武道课上莫问天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修为不一般,一问之下果然是长生境。 这个年纪的长生境的高手其实还是稀罕物的,天京大学的学子,满打满算才四个半长生境,那半个长生境的有点特别,咱们随后再说。 上次程逸飞带队来,是以先生的身份来的,学子这方面,辽东好像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天才来跟天京大学比,而且上次游学,也就是去年,大家其实并不知道这到底是干嘛的,重点培养的学子都留在各地没有来凑热闹。 结果最后发现,这玩意有着一些比较的意思,在大秦的关注度也比较高,如此一来上一次天京大学出尽风头,导致其他学院今年收到的新生人数质量双双大幅下降。 所以今年一个个都把硬茬子派来了,也就辽东没太在意,主要原本辽东也没什么天才人物,加上王楼壶那个性子也不在意这些,倒是学子们会觉得脸上无光。 好在这次杨瑞泽跟着来了,不过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好就好在杨瑞泽辽王世子的身份也能撑撑场子,坏就坏在靠身份撑场子到底没有靠实力来的实在。 所以杨瑞泽最重要的作用是兜底,真落了面子,就直接出来亮明身份,指着对方鼻子骂就完了。 “看人家天京之光,那么多人都在看,你看不到吗?”杨瑞泽不耐烦的说道。 李淳倒是不在意,顺着杨瑞泽的目光看了看东方蜀,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在看他,他是谁啊。” 杨瑞泽一边吃饭一边挑着眉毛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说你怎么每次吃饭都来找我?你那帮同窗呢?” “唉。”李淳叹了口气:“别提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长安的那帮同窗....我本来也不太熟,他们也有些不愿意与我一起,天京大学的同学...倒是言语上能聊得来,不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能人家看不上我吧。别说这些了,赢律弟弟呢?” 杨凌霄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这个傻大个,无奈道:“他还没放课,听说他们武道课今天拉去京郊猎场了,估计晚上才回来。” “哦。”李淳点了点头,就自顾自的吃饭了,刚才那番话虽然说得委屈,但是这厮的脸上却看不出来一点委屈的样子,仿佛在说很平常的事儿一样。 杨瑞泽忍不住问道:“不是,你真不知道为啥他们都疏远你?” 李淳看了看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说道:“不知道,也习惯了,可能跟我的出身有关吧,我是山里的孩子,本来跟他们也玩不到一块去。” 这几句话说的,才听出那么一点委屈的意思,杨瑞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傻大个不是不委屈,只是很坚强,能把委屈憋在心里不表现出来,还能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切磋 “你们长安书院那几个二傻子我都看了,根本不是这帮人的对手,大家私下也都聊你们长安书院就是个摆设,听说一共也没几个人,说句不好听的,那几个废材不敢跟你多来往,恐怕就是避嫌。”杨瑞泽小声告诉李淳。 李淳愣了一下,看了看他问道:“避嫌?避什么嫌?” 杨瑞泽左右看了看,继续说道“你实力太强,这次各地来的游学团,除了你之外,修为最高的才那么一个刚刚长生境,所以这次天京大学原本是铁定又要出尽风头的,可是你来了就不一样了,那些天京大学的学子为何不跟你多来往,他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山头,那山头顶上站着的,可一个个都憋着对付你呢。”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就按在了杨瑞泽脑袋上,差点让他脸杵在饭碗里,硕大的身形在旁边坐下,放下手中的碗筷道:“你别听这臭小子瞎说,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这么多心眼,倒是跟他爹一模一样。” 薛青坐在那里对李淳说道,张管家不能住在天京大学,可是薛青可以,他是以辽东武备院武道师傅的身份来的,所以他也是游学团的一部分,而且他也要帮着天京大学上一些课的。 其实这次,真正给辽东武备院涨了面子的,正是薛青,这位斩了匈奴皇帝那措木一条手臂的传奇人物,已经被足足议论了半月有余。 更别提他还曾经打死了几个天京大学的先生,虽说当时还没有正式入职,但是这说出来也不好听啊。 不好听归不好听,这位依旧没人敢惹,而且薛青的课简单暴力,一人发一件兵器,随便拿什么都行,只要是木头的。 然后薛青就会拿起一根铁棍告诉着帮学子,接他一棍,不用内力,木棍不断就算合格,跟杨苍当年教他时一模一样。 一帮人哪经历过这个,三堂课下来,三个精英班被他打的屁滚尿流,还有一个长生境的被打出了火,竟然动用内力想要跟薛青过两招,被打的现在还在床上瘫着呢,少说得修习一两个月。 那东方蜀,也是挨过薛青的打的。 杨瑞泽白了一眼薛青,撅着嘴道:“我哪有乱说,本来就是的,大家都知道。” 说话间,东方蜀却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李淳,拱手行了个礼,李淳也是有些慌乱的起身回礼。 然后东方蜀转向薛青,弯腰弓手道:“薛师傅,那木棍抗铁棍的诀窍,我好像掌握到一些了,还请下次薛师傅再多多赐教。” 薛青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彬彬有礼的少年,实在是挑不出毛病,课上他就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别看看起来文弱,薛青能感觉出来,那长衫之下的身子很健硕,修为也很扎实,最重要的是悟性好,就属他学的最快。 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算回应了,东方蜀也不生气,只是对着李淳再行一礼便离开了。 杨瑞泽从始至终都没抬过头,待对方走远,才不满的瞥了一眼后道:“装模作样,假惺惺,肯定有问题。” 薛青翻了个白眼,看了看一脸不忿的杨瑞泽:“怎么了就这么大意见?这些日子我看这小子挺好的啊。” 他这么说倒不是在责怪杨瑞泽,其实询问的意思更多,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年长了不知多少岁,可是带着杨瑞泽,他还是有种当年在广州府跟着杨凌霄的感觉。 那时候事事都是杨凌霄在拿主意,如今杨瑞泽虽然年幼,但是很多地方跟杨凌霄很像,尤其是这个脑子,活络的很,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叔,我给你说啊。”杨瑞泽凑近了薛青一些,李淳也好奇的把头伸了伸,听着他低声说道:“自打来这天京大学,是个人就在跟我吹这家伙有多好有多好,从来没听过他一点毛病,我爹跟我讲过,是个人就得有毛病,毛病越多的人越好看透,越简单,纵然他是天大的恶人,但是你最起码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恶人,而这种没有毛病的人,就得早早杀了,省得他那天在背后捅你一刀。” 李淳听得不由嘴角抽了抽,这真是哪位自己平辈的王爷说的?怎么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呢?这话说的就跟一个人越优秀罪过越大一样,其实这倒无所谓,但主要李淳觉得自己其实还满优秀的,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话岂不是把他一块说进去了? 薛青也是听得哭笑不得,他知道这话杨凌霄肯定说的出来,而且杨瑞泽也不至于瞎编,肯定就是杨凌霄教的这番话,不由摇摇头心说自己这大哥可是真会教孩子,把孩子教的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看着俩人都摇了摇头就不理自己了,杨瑞泽不由大为委屈,怎么了?我觉得我说的挺对的啊! 其实这番话也的确有值得参考的地方,只是从他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就不是杨凌霄说出来那个味道了。 李淳吃了饭就要告辞,被杨瑞泽喊住,看着坐在那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杨瑞泽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李淳竟然神使鬼差的就这么坐下了,看着他不知道又要说什么,却是预感自己又要被教育了。 果不其然,杨瑞泽轻轻拍着桌子道:“我说哥哥,你是不是傻,现成的便宜你不占。叔?你是不是把他们都打过一遍了,最后不是有大比吗?快跟我哥说说这几个啊,这可是我蜀王爷爷唯一的弟子,自己人啊,你胳膊肘不能向着外人吧?” 这话说的薛青一愣,看了看杨瑞泽,心说这孩子还真是心智早熟,竟然连这都想到了?李淳是不是真的没想问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是真真的没想到啊。 不过这事儿,他还真是有点犹豫,感觉有点作弊的嫌疑,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薛青反而不似少年时与杨凌霄一道那般,杀戈之间丝毫不讲道义,如今的薛青在王楼壶的提点指导下,已经多了不少正气。 “哎呀呀!叔!你就别考虑了!咱辽东这次肯定是出不了什么风头了,可是这仇得报不是?谁挫天京大学的威风不是挫啊,也就只有我哥了。”杨瑞泽继续软磨硬泡。 事实证明,天地正气永远得对杨家人退避三舍,在杨瑞泽的攻势下,薛青想了又想,看了看李淳,冲他招了招手。 李淳自然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赶紧凑了过来,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取经。 薛青想了又想,左右看看,对他说道:“这些天那精英班我也看了,的确有不少好手,其中特别出色的有四个,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的东方蜀,虽然没有彻底试过他的身手,但是他用木棍挡我的铁棍,仅仅一炷香的时间,看我打过几个之后,就已经悟出了很多,等到他跟我搭手的时候,已经能做到棍子虽然还是接不住我的铁棍,但是却能在木棍断裂的同时卸去大部分力道,悟性极高。” 李淳“嗯嗯嗯”的点着头,俨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看得杨瑞泽忍不住的偷笑,余光瞟见杨瑞泽的偷笑的李淳,也是忍不住微微一笑,看向杨瑞泽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感激。 “剩下三个。”薛青继续说道:“有一个叫阮小余的,能看出来身法特别灵活,我本意是教他们卸力,这个随后你们班来上我的课我也会教你们的。但是这个阮小余,凭借着极快的身法配合,已经能完全躲开我的铁棍,我告诉他不是让他躲,是让他接着,他就继续用身法躲开大部分力道,然后仅仅用棍子接住力道最小的地方,我要求他不准再躲,他这才算彻底接不住。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吧?” 李淳点了点头:“他的身份很强,所以要想办法让他发挥不出长处。”能够被沈长安看中为徒,除了天生剑坯以外,悟性自然也不差。 薛青点了点头,倒是满意,也不枉他昧着良心帮忙作弊。 “还有一个叫莫悠悠,是个女孩,金戈门莫老爷子的孙女,就是武道院那个副院长,这姑娘一对金刀使得漂亮,我看她是个女子特意没让她用木刀,怕伤了她。怎么说呢?这小丫头的刀法,有些怪,看着文文静静的,刀法凶厉的很,招招取人要害,重在杀敌,可阳可阴,毫无顾忌。” 李淳又点了点头,回应道:“明白,与之交手,不可因其是女子而留手,否则必然吃亏。” 薛青挑了挑眉毛,没看出来,这小子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憨,悟性倒是挺好的啊。 点了点头继续道:“还有有一个就是你们班上那个左思祥,我还没给你们班上课,不过据说四个精英班以这四个人实力最强。” “这个我知道。”李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下午我们武道课是实战,左思祥约了我搭手。” 搭手就是切磋的意思,武道课上的日常项目而已,只是搭手的二人分别是过江龙跟地头蛇,那就不一样了。 杨瑞泽两眼放光的看着李淳:“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就看着薛青,薛青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摆了摆手道“不行,你下午没课吗?” “爱呀!”杨瑞泽又使起撒娇大法:“叔啊!我们的课程你还不知道吗?不是打坐就是念书,炼体的课程也简单的很,都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玩的,去不去都行。” 天京大学的确是选修,但是有两种人不一样,一种是第一年入学的,十岁以下的孩子,他们第一年的课程是被安排好的,七十多门课都要学,不过都是很基础的东西,旨在开蒙的同时让他们对未来自己要选修的课程有一个了解。 另一种就是精英班了,精英班的日程,从早饭到晚饭,都被安排的满满的,不仅要带学弟,上课,还要经常为学校处理一些事情。 如果想要去学习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就只能晚上加班了,精英班的学子各个都是宝贝,所有师傅们几乎都是有求必应,更别提杂课的师傅们了。 武道师傅是武道院的,文科先生是文道院的,杂科的师傅吗们虽然待遇差不多,但是身份其实是低主科先生们一等的,平日里也要管着学校很多事情,比如园艺课的师傅,不上课的时候还要管着学院的十几个园丁。 薛青其实原本也没有不准备让杨瑞泽去看,他也在考虑这个事儿,确实,杨瑞泽他们这个年纪的幼年班,课程无聊的紧,薛青本着负责的精神去过几次,看着杨瑞泽把一帮傻孩子指挥的团团转,就忍不住捂住脑袋头疼。 看着杨瑞泽渴望的眼神,薛青突然坏笑了一番:“小子,带你去看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杨瑞泽疑惑的挑了挑眉毛:“什么事儿?” “你答应就完了,叔还能害你不成?”薛青一拍大腿说道。 “答应,答应、”杨瑞泽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不是他警惕性低,一是薛青的确不可能害他,二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叔叔傻里傻气的,他觉得真的有什么坑他的地方,他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也能应付。 这热闹可不止杨瑞泽一个想看,一顿午饭的功夫,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到了下午,虽然不是什么人山人海,可是闲着没事儿的就几乎都来了,这还是文道院跟武道院的先生师傅们赶走了不少的缘故,毕竟人太多了有些不像话。 被赶走的,大都是普通班的学子,以及一些杂科的先生,这就看出身份的不同了,文道院跟武道院自己的同僚,以及精英班的都是没人敢赶的。 虽说精英班大都下午有课,可是作为天京大学最为杰出的几个学子,还是有一些特权的,刚才薛青说的那些,什么东方蜀,莫悠悠,阮小余,都来了,还各自带着同窗好友。 不过别人大都低调的很,杨瑞泽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扎眼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长河落日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他站的位置太过扎眼,切磋的场地是武道院的一间园子,整个天京大学的建造非常考究,处处都非常雅致,这间切磋的院子亦是如此,不大的院子正中间一块空地当做擂台,四周的树木都是耐断耐折的品种。 院子周围的长廊虽然被树木遮盖,但是留有空隙让人可以观看到中间的情况,别人大都在这些位置看,无论是精英班的学生还是学院的先生们。 偏偏杨瑞泽,被薛青领着就站在擂台旁边,这原本就不合规矩,观摩他人教学保持一定距离是天京大学不成文的规定,所以你看除了负责这课的武道师傅外,大家都站的很远。 那武道师傅也是犹豫了很久,硬着头皮上来跟薛青说了说,希望薛青能也到一边去站着,可是薛青呢,理都不理人家一下,全当对方是空气。 这武道师父也知道对方不好惹,这些日子薛青在天京大学一直都是一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做派,白起不管这些琐事,师傅们去找莫老叶子诉苦,莫问天只告诉他们一句,你们要是能斩下那措木一根手指,那头扬的比薛青再高三尺老夫也帮你们。 那武道师傅尴尬的站在那里好久,看的杨瑞泽都于心不忍了,正准备出言说和两句,薛青悠悠道:“谢过这位师傅留我们在这里观战了。” 杨瑞泽愣了一下,看了看薛青,心说人家啥事了留咱了?明明在赶咱。 不过随即就想明白了,薛青这是难的的在给对方台阶下,毕竟刚才他跟薛青说话声音小,这会儿薛青高声这么一吆喝,大家就都以为这位师傅是上来攀谈的了。 想明白的同时,杨瑞泽也是不由挑了挑眉毛,自己这个铁憨憨叔叔啥时候也开窍了? 实际上薛青之所以会主动给对方台阶下,主要就是想满足杨瑞泽观战的愿望,闹得太僵万一看不成了咋办?所以也就送了这么一个顺水人情。 那武道师傅识趣的笑着拱了拱手,就继续回去主持切磋了。 “我说东方兄,这小子就是辽王世子?”东方蜀身边一人凑到他耳边问道。 东方蜀轻轻点了点头:“能被薛师傅带着,想必肯定就是辽东那位世子了,我也是听莫师妹说起的,并没有准确的消息。” 若是让杨瑞泽听见东方蜀的说话方式,怕是又得嘲讽两句,真是皮厚揣着水,一滴也不漏。 说话间,东方蜀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莫悠悠,正巧对方也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之下,,二人皆彬彬有礼的微微点头,能看出一股淡淡的情愫。 场上是李淳他们整个班都要互相搭手,并非只有李淳与左思祥,所以一开始并非是他二人,好在既然是精英班的学生,实力自然都还不错,这种点到为止的切磋其实更为考究出手的力道与技巧,众人倒是都频频点头。 左思祥这名少年生的很是高大英武,并不壮硕的身材十分挺拔,气质如同一杆长枪一般,立在那里就是一道笔直的风景。 他也算是名门之后,他爹就是几年前战死在天京城城门之上的城卫军统领左伯越,死于血字楼的暗杀,于满开正好赶到,但是依旧但是没能救下他。 当时左伯越年仅九岁而已,而且由于左家人丁兴旺,是个很大的家族,当时他跟族人并没有在天京,而是在天京与凌山府之间的左家庄,这地方也是左伯越的封地。 不过左家庄已经随着匈奴入侵毁于一旦,虽然已经重建,但是左家的主家还是住进了天京城,主要也是为了左伯越,毕竟这些年左家全靠左伯越这么一位壮年在仕的家主撑着,如果继续在左家庄,难免很多关系会渐渐疏远,这对左家未来的发展不利,对左伯越未来的成就也会有所影响。 这个决定无疑是英明的,譬如左思祥入学时,秦奋与于满开都来打过招呼,皇帝甚至还专门过问了此时,左思祥也的确争气,当初若非实在年幼,左伯越其实是想把他带在身边军伍之中的,不过夫人舍不得,他也就打算过几年再说。 没成想就这样为国捐了躯,年幼的左思祥原本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每年爹爹休假之时归来,又或是母亲带自己前往天京看望父亲。 虽然左家庄距离天京不过一天的路程,但是左伯越与他见面的时间很少,一年下来,零零散散加起来最多也就一个多月的光景,他们父子感情很好,所以当全加披上白纱逃往江南,在那里见到棺材中的抚琴时,左思祥整整一个月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直到后来有一天,原本变着法偷懒的左思祥,拿起了那杆父亲留下的长枪,没日没夜的练着那一招“大漠孤烟”,练着那一招:“长河落日”。 这两招,是左伯越的绝学,战阵之中,当年凭借这两招,区区宗师境的左伯越,多次越境斩杀大宗师境界的高手。 现在,这两招在左思祥手中青出于蓝,而左思祥也已经超越了父亲的境界,迈入了长生境,迈入了这世间顶级高手的门框。 这一切左伯越看不见了,但是他的夫人看的见,终日以泪洗面的左夫人在儿子振作起来后,终于也振作了起来,哪怕到了今日,她已经最喜欢儿子舞枪给她看,用她的话说,就跟左伯越还在身边一样。 那任课师傅也知道大家都在等左思祥与李淳交手,先安排其他学子交手一是为了垫场,二也是为了展现学院有教无类的精神,以免其他学子觉得自己不被重视。 估摸着差不多了,师傅拍了拍手:“好了,停手吧,下一对儿,左思祥,李淳。” 众人一下来了兴趣。 “终于要开始了,可得好好掂量掂量这个李淳什么实力,还好有左思祥这个愣子,要不然大家还真不好挑这个头。”长廊上围观的一人说道。 阮小余拐着一边嘴角笑了笑,看了看身旁说话的同学:“学院有意这么安排的,毕竟谁去都不合适,输赢都不好看,所以把他和左思祥安排在一个班是故意的,依着左思祥的性子,肯定忍不住要切磋一番,这样一来学院可以探一探他的底,二来也不会遭口舌议论,毕竟哪个没有跟左思祥切磋过,战斗狂魔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是啊!要说还是阮师兄厉害,上次一脚就把左思祥败了!左思祥连东方蜀都能打过,阮师兄现在在咱们这一辈也算拔尖的了。”那人笑着给左思祥来了一个彩虹屁。 阮小余却笑不出来,尴尬的咧着嘴笑:“别这样说,东方蜀那是故意的,他就不想跟左思祥打,我那次也是侥幸而已,切磋嘛,有输有赢很正常。” 不熟悉他的人还会以为他是在谦虚,可是要是了解他的话,就会知道,阮小余可不是什么谦虚的人。 他这么说,完全是因为上次虽然他一脚将左思祥踹出去老远,可是那是仗着切磋,对方用的是木枪,他用肩窝硬抗了一击才把对方踹出去的,看似对方惨了些,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肩膀疼了多久,为了不丢面子,连治伤都是偷偷去天京治的,不敢去学院的医馆。 二人站定身子,倒是都没有用木制武器,李淳管用的那怪异长棍本来就是用布条缠着的,只是重了些,左思祥也就拿了一柄没开刃的铁枪,这在精英班倒也允许。 话说李淳那怪异的长棍,其实是一把剑,只不过长的过分,左思祥的枪十二尺,比一个成年男子高出两头左右,李淳那布条缠着的棍子怎么看也得有七尺了,谁家剑这么长? 这个问题杨瑞泽也问过李淳,这真是剑?为啥缠着? 不仅杨瑞泽问过,很多人都问过,李淳的回答只有一个,沈长安要求的。 至于沈长安为什么这么要求,那原因李淳就说不清了,反正出山之前,这把剑沈长安甚至没准备让他带着,犹豫了很久才给他,并且亲自用布条缠了起来,告诫他不要打开。 杨瑞泽问这剑长的什么样,李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说不清,反正很长很重。 正是由于太长太重,大部分人都以为那是根棍子,所以李勤用拿剑的姿势单手持着它,一手背后站在左思祥面前时,不少人都愣了一下。 “还当真是把剑?”左思祥忍不住念叨了一句,他也问过李淳,李淳说是剑他一直不太相信。 李淳也是苦笑了一番,那表情似乎在说,早告诉你了啊。 当下二人不再废话,互相点头后,左思祥率先出招,长枪一摆脚下一蹬,纵身迎了上来。 正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枪可以说是所有兵器中上限最高的一件兵器,也是最难练习的一种兵刃。 虽然相比朔,长枪在战阵上会弱一些,但是在一对一中,枪的威力要比朔强上不少,朔因为可以劈砍的原因,对于朔杆硬度更高,长枪主要靠刺杀敌,枪杆对于韧性的要求更高,这是为何铁朔常见,而铁枪很少的原因。 在获得韧性的同时,枪尖也能以更加灵活刁钻的角度出击,所为枪出如龙便是如此,早年间一位赵姓将军流传下来的一招百鸟朝凤,至今还是所有练枪之人必学必练的招式。 这招,以最简单的方式把枪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也正是现在左思祥用的一招。 只见他手中长枪如游龙一般,枪尖摇转却不见手上有什么动作,完全是靠枪杆的任性和出枪的力道来操作。 这招的诀窍就一个快字,要快到枪尖晃出残影的同时刺出残影,晃出残影很简单,随便找个人都能做到,刺出残影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所谓百鸟朝凤,便是五十残影五十刺,方能称之为白鸟朝凤,不过这多是说书先生强加的,实际上根据练枪之人的理解,公认的二十五残影二十五刺最为合适,再多就没有意义了,尤其是长生境以上,招式大都大开大合,这种精妙的招式很难有所发挥。 如今左思祥手上长枪,正是二十五残影二十五刺,在看李淳,缠着布条的长剑在手中翻转,速度极快,也已经转出一个残影形成的圆形,圆心是李淳的手印,正在以同样水泼不进的速度来应对左思祥的这招百鸟朝凤。 “还真是剑?”东方蜀不由挑了挑眉毛,看着李淳单手结印以气御剑,而且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旋转,同样练剑的他自然能看出来,那剑道的味道不要太过明显。 若是剑短一些,岂不更快?想到这东方蜀不由摇了摇头,跟百鸟朝凤一个道理,二十五残影二十五刺就够了,五十没必要,剑也一样,如今这个速度足够挡住对方,为何还要更快? 二人这一招比拼一息有余,左思祥定睛踏步,猛地一枪刺出后上挑,李淳同样不慢,几乎同时长剑归手,握着长剑卡住了左思祥的枪尖,没有让对方把剑挑飞。 下一刻左思祥抬腿突进,猛地向前刺去,直奔李淳胸口,逼得李淳不得不侧身去躲,与此同时二人快速近身,左思祥握枪后手猛地一松,前手抓着枪整个人身子一转,一拳倒轮而出直奔李淳太阳穴。 这一招太过突然,李淳差点没反应过来,好在他及时一掌拍出,靠着内息震开对方,这一声巨响场内尘土四起,二人皆是后退数步。 场外的阮小余咧着嘴角,就跟打在自己身上一样,长河落日,就这一招,当初他就是为了不让左思祥使出这一招才硬抗了那一枪。 下一招?就该大漠孤烟了吧?左思祥太爱跟人切磋了,这俩绝招众人都知道,想到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举起袖子捂着脸。 杨瑞泽看着场内的学子们这样,再看看场外也这样,不明所以的望向薛青,只见薛青也摇摇头,满场就他俩站在那没有捂脸。 下一刻,左思祥双手握枪,脚下猛地一跺,真气炸裂四周,一道接着一道将尘土崩出,场上顿时飞沙走石,杨瑞泽与薛青这才赶紧抬起手臂,心道原来如此! 黄沙掀起那一刻,场上就失去了左思祥的踪迹,准确的说大家互相看彼此都看不太清,更别提李淳跟左思祥了。 李淳知道,对方这样必然是要遮挡他的视线,可是以二人的修为,只要出手便足够感受到对方所在,为何还要如此? 第三百四十章 郭汾阳 这所谓大漠孤烟,其实不是什么特别上台面的招式,这招也不是什么左家绝学,其实好多人都会,名字也都差不多,什么泼墨枪之类的。 最早啊,这招其实就是拿枪尖扬沙子扬土,然后趁着对方被沙子眯了一身,一枪过去要了对方性命。 左伯越本身没什么名师指导,这两招都是他战阵之上最初的杀敌手法,随着时间推移他在不断变强的同时也刻意的四处请教学习,虽然没有什么名师,但是东拼西凑之下也是到了宗师境。 战阵出来的宗师自然没有江湖门派那些精妙的一对一招式,更多的是大开大合的杀敌技,左思祥使出的这招大漠孤烟,其实是他自己改良过的版本。 来了!尘土中,李淳明显感受到了对方来袭的方向,抬手瞬间,却并没有用剑,而是左手剑指,一道真气从指尖迸发而出,化作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斩开尘土,剑罡所至,左思祥的身形暴露无遗。 然而左思祥似乎也早就想到会这样一般,身影一制挽了一个枪花破开剑罡的同时,前脚朝着地上猛地一剁。 李淳同样出招,右手反持被布条缠着的长剑,朝着地上猛地一戳,一声巨响,绝对不是李淳一人真气所爆发出的声音,而是双方真气撞在一起了。 原来李淳早就料到左思祥还有后手,那一脚才是杀招,旨在趁敌人的注意力在双方交手的那一刻,趁着对方大意轻敌从地下激射出一道强力的罡气杀伤对方。 “看来没成。”阮小余摇头道,这招他也是知道的,看着爆开的真气几乎瞬间震散所有尘土,李淳原地持剑杵在地上,他就知道这招八成是被看出来了,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起李淳,这个憨憨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刹那间的停顿后,二人的兵刃再次在了一起,这一战的精彩之处,绝对不是什么精妙的招数,而是二人几乎拳拳到肉的对拼,再度近身的双方每一招都把内力压着在了极致,两名长生境要是不管不顾的打,这小院早就拆了。 所以学院自有规定,二人怎么动手都可以,但是如果动用内力,那必须压制在不出场地,否则就会受到处罚,这样也能锻炼对于内力的控制。 可是二人估摸着是打上头了,这越大气场越强,四周长廊已经能跟感受到真气波动,不过大家都没有说什么,一是都有着自保的实力,二是都不愿意错过这精彩的对战。 不过随着能量波动越来越大,场内的武道师傅还是叫停了二人的切磋,虽然大家都有些失望,但是也都知道这位师傅已经破例让他们多打了一会儿了。 二人皆是大汗淋漓,由于需要压制实力的原因,所以二人内力消耗并不多,但是却是真的非常累。 不过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似乎都很满意彼此,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在不拼命的情况下,这种战斗的确颇为酣畅淋漓。 薛青看了看杨瑞泽,只见这小子两眼放光,看起来甚是满意,想起杨凌霄临行前交代的,要让这孩子好好修炼,前往不要像他一样战斗力弱到爆表。 其实薛青到不觉得杨凌霄战斗力弱,因为他知道杨凌霄一旦发起疯来,是不会被实力限制住的。 “过瘾吗?”薛青问道。 “嗯!”杨瑞泽点了点头“过瘾!不过我觉得他们俩打的肯定更过瘾!” “那你也要努力修行,提高自己的修为啊,将来才能像他们一样,打个酣畅淋漓。”薛青笑着摸了摸杨瑞泽的脑袋。 杨瑞泽头上顶着个大手,却拦不住他不住的摇头:“不要,修行太苦了,我师父说当初我爹就不愿意修行,我也不要修行。” 听到这些,薛青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了,那笑容让杨瑞泽感觉自己被坑了一样,心里慌慌的。 “不愿意也不行啊。”薛青继续摸着他的头:“你不是说你们的课程太无聊了吗?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已经跟学院的莫副院长打过招呼了,明天开始你就不用跟幼年班一起上课了,你去少年班上课了。” 杨瑞泽当即就楞在了那里,少年班?那不是十岁以上的孩子才能去的吗?想了想曾经见过少年班在武道课锻体的课程,他就不由头皮发麻,这可就过分了吧?他这小身板还不得折腾死? 然而任由他如何哭天喊地,薛青已然不会改变主意,这件事也已经定了下拉,因为嫌弃他太过丢人,所以身手把他提起来夹在腋下,就跟抱着个小猪仔似的离开了,几乎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随着薛青的离开,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天色渐晚,赢律他们被拉去猎场学习马术的那班孩子也回来了,晚饭的时候杨瑞泽会特意跟赢律一起吃,不是因为跟赢律关系好,纯粹是嘴馋。 虽然赢夫下令赢律的身份不要公开,一切按照普通学子来,可是架不住夏贵妃疼儿子,虽然不能特别关照,但是要求厨子每晚开个小灶,煮一碗赤豆桂花圆子给赢律还是可以的。 这道点心是赢律的最爱,自然也是赢夫的最爱,赢夫知道这件事后,也就默许了。 不得不说天京大学的厨子手艺没得说,这一道江南甜点被烹饪的完美无比,赤豆粥浓厚春香,元宵洁白如玉,配上淡金色的桂花糖,简直堪称完美。 由于天京大学允许学生私自花钱开小灶,所以赢律有这么一碗并不扎眼,倒是杨瑞泽跟李淳俩人沾了赢律的光,每顿也都能来一碗。 其实杨瑞泽还好,杨凌霄本就是个吃货,他在王府什么好的没吃过?李淳就不一样了,李淳跟着沈长安在山里,吃喝都是自己解决的,虽然也烤得一手好兔子,但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莫说这赤豆桂花圆子了,就是学院的普通饭食也足够让他顿顿尝鲜,看着李淳狼吞虎咽的样子,杨瑞泽嘴角不由抽了抽,心说我这蜀王爷爷得是有点不靠谱,这徒弟跟饿死鬼一样。 赢律倒是颇有兴趣的在跟杨瑞泽攀谈着今日李淳与左思祥一战,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进食堂,伴随着叮铃铃的铃铛声,食堂霎时间一片安静。 杨瑞泽跟赢律都愣了一下,还以为出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往门口望去,却见一名黑衣人手持一根鹿角杖,杖上挂满了各种小号的动物头骨,这些头骨被做成了铃铛,晃起来响声诡异又悦耳。 “这是个什么玩意?”杨瑞泽看着那张苍白的死人脸,凑到旁边天京大学的孩子耳边问道。 “郭老怪来了!快跑!”那孩子只留下这么一句,端起碗就溜,与此同时除了少数年级比较大的学子外,剩下的人竟然是飞快的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看的杨瑞泽与赢律莫名其妙。 先在最扎眼的其实是李淳,别人就算不走,也是安静的吃饭,只有李淳大口大口的在吃,丝毫没有任何不对的感觉,专心成都让人羡慕。 那被称之为郭老怪的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黑布条一样的衣服,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来,手中硕大的鹿角杖一步一杵,发出闷沉的声音和铃铛的脆响,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得杨瑞泽微微有些头晕。 待到郭老怪走近,竟然正是冲着杨瑞泽他们这桌而来,等他停在李淳背后,专心吃饭的李淳才察觉不对,扭头去看,吓得差点饭碗都扔了。 到这时候,杨瑞泽跟赢律才知道大家为啥都跑了,刚才离得远天色又暗,看的不清楚,这哪是人的脸啊?得死了一个月才能有这种脸色吧? 只见郭老怪脸上的褶皱右深又多,面色苍白发暗,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灰色,没有一丝胡须的脸庞甚至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李淳看着面前的怪人,不知该说些什么,郭老怪却已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一万倍的笑容,然后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长长的指甲点在了李淳背上被布条缠着的长剑上。 不明所以的李淳也不知该不该躲,只是看着他把手放在了李淳背上,那长长的指甲绝对不似看起来那么软弱无力,在布条的沟壑间轻轻摩挲一番后,那指甲轻轻一戳,戳进了布条的缝隙。 一股无名剑风猛地掀起,李淳正要躲开,那剑风却又骤然消失,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搞的众人以为出现了幻觉。 不过李淳还是警惕的闪了闪,把背后的长剑避开了郭老怪的手,对方也只是再次露出了难看的笑容,然后就一屁股坐了下来,二话不说拿走了赢律的赤豆元宵就吃了起来,看的赢律委屈的差点哭了出来。 好在杨瑞泽虽然觉得这人看起来恐怖,但是并不怯场,毕竟是天京大学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赢律还没有说话,他就已经把自己那碗放在了赢律面前,然后轻轻对着赢律摇了摇头。 郭老怪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任何人一眼,直到吃完那一小碗赤豆元宵,才砸吧着嘴抬起头看了看赢律与杨瑞泽,然后把目光停留在杨瑞泽身上,问道:“你不怕我吗?” “不知是哪一院的先生。”杨瑞泽拱手道,很少见到他这么有礼貌,没办法,虽然这货性子无法无天,可是也不是全然不知道害怕,他知道大家都躲着这个老家伙,那这个老家伙肯定不一般,所以他特意谨慎了一些。 郭老怪这次笑得更恐怖,咧开的嘴中满口的尖牙并不似人类,像极了妖怪。 “明日你就要选课了,十门课程中,有一门选我杂课无名道吧。” 天禧三十三年春,郭汾阳深夜入京,城门外仗指苍穹,当时夜深人静,天地异动少有人察觉,只有顶级高手才能感到。 武道院近乎倾巢而出,莫问天被其一招打退数百丈,对方只提了一个要求,要在天京大学任教。 白起也只提了一个要求,接他一剑便可留在武道院。 郭汾阳接下了白起一剑,白起也信守承诺留他在天京大学,只是对方并不是要加入武道院,而是在杂课中要了一个职位,要了一间位于天京大学东北角的小院子,给自己的学科起名无名道。 这些年来,郭汾阳只在夜间触摸,再加上打扮长相实在唬人,在天京大学没少掀起各种鬼怪传说。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个郭汾阳除了看起来吓人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于是大家对他的关注也就慢慢平息下去了。 当然,这事儿也不是白起一言就定死了的,朝廷得知此事后,赢夫还亲自命令锦衣卫查了他的底细,郭汾阳原本是剑北文学大家,十三岁便博古通今,后入北山隐居,多年战乱也未曾出世,甚至踪迹难觅,如今虽然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但是身份倒是能跟确定。 白起说他那一剑没有留守,郭汾阳为了接下这一剑受了很重的内伤,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执意想要留在天京大学,但是既然他答应了对方,那就希望朝廷也能允许。 最终虽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郭汾阳非常诡异,但是赢夫碍于白起的面子,还是把对方留下了,天京大学内部是有锦衣暗伏的,盯了这厮很久,结果对方就跟在天京大学住下了一样,每日昼伏夜出,抓些黄鼠狼老鼠之类的物件做成铃铛挂在那硕大的鹿角杖上。 鹿角杖并非鹿角做成的拐杖,而是说这拐杖上半部分枝丫较多形似鹿角,郭汾阳这根不仅多,而且尖锐,相比鹿角其实更像是一团荆棘。 如今这个怪人突然出现,找到杨瑞要让他去无名道上课,这个新闻怕是明天就会在天京大学炸锅,按照杨瑞泽的性子,原本是要拒绝的。 可是不知为何,看着郭汾阳那张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杨瑞泽,竟然没胆子拒绝,对方也并不等他答应,而是说完之后就起身离开了,而且走的很诡异,随着那鹿角杖上的铃铛响声,众人似乎都陷入了呆滞,待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郭汾阳的踪迹。 第三百四十一章 锻造与匠造 “就是这了?”薛青看着面前阴森森的小屋,说来也怪,明明烈日高阳,偏偏这里有一股异样的凉意。 杨瑞泽小心的点点头,整个人不自觉的往薛青身后躲了躲,薛青却并不在意,迈腿就要往里走,来到门前正要推门,却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步子迈不动了。 “子时上课,这间院子,除了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屋里传来郭汾阳那诡异的声音。 薛青眉头一皱,辽东这一伙人尿性都一样,哪里会吃这个亏?当即牟足了力气抬腿,还不忘轻轻把杨瑞泽往一边推了推。 只见随着薛青发力,地砖逐渐出现龟裂,薛青踩在地上那只脚,四周的裂痕细密,想要抬起来的那只脚,裂痕呈放射形向四周散去。 躲在一旁的杨瑞泽看着这一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二人的比拼虽然没有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势,可是却能看出二人不俗的实力。 最终,随着薛青一点一点的抬起来,那地砖乃至地砖下面的土地,似乎都黏在他脚下被他抬起一般,这一脚抬到他膝盖高度,然后重重的落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呼呼呼。”难得的,薛青竟然喘起了气儿,显然累的不清。 望着那小院的门,薛青点了点头,看了看杨瑞泽,没有说话,感受着脚下的那股束缚消失了,便抬腿带着杨瑞泽离开。 不明所以的杨瑞泽跟着薛青,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望着那小院,问道:“叔?这就走了?” 薛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了看杨瑞泽:“那个....你这个师傅挺强的还,你跟着他好好学吧。” 杨瑞泽一脸你骗鬼去吧的表情,翻了个白眼道:“叔,你不能你干不过人家就把我卖了啊,那老头跟鬼一样!我看他那模样估计会吃小孩!到时候我被吃了,你怎么跟我爹交代?” 薛青撇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没事,你还有个二弟不是,你爹估计以后还得给你生好几个兄弟,不差你这一个,放心吧。” 放心吧???杨瑞泽心说我上哪放心去?给谁放心去?我是心有多大? 其实薛青来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昨天杨瑞泽跟他说了这件事儿后,他去见了一下白起,要知道白起一般可是不见人的,这次来到现在,薛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被江湖中人称为当代剑圣的男人。 白起对于郭汾阳的看法倒是很直观,神秘,实力很强不过不到天人境,称之为半步天人最为合适,而且看样子估计有很多诡异的手段,至于这个人是好是坏,白起不好说,只能说这么多年这家伙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薛青心说你这不跟没说一样吗,这事儿他也拿不定主意,反正也差人去辽东告诉杨凌霄了,思量了好久,薛青才问道:“能保证世子殿下安全吗?” 白起轻轻摇了摇头,薛青当即就决定不让杨瑞泽去了,可是白起却接着说:“天京大学内,世子殿下安全必然无忧,这点你无需担心,郭汾阳再怪异,也最多能接我一剑。” 话说的倒是很狂,可是薛青还是觉得这厮说了跟没说一样,那杨瑞泽万一出点事儿,你就是一剑把郭汾阳杀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从白起那出来,薛青想了一路,决定还是来看看,见一见这位郭汾阳。 这面儿虽然没见上,但是他却想明白了,对方实力足够强大,如果要对杨瑞泽出手,实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啊。 想明白这一切后,他也就放心杨瑞泽去跟着这个郭汾阳学什么无名道了,反正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 杨瑞泽今天选课的时候还纳闷呢,别的课程都有时间,这无名道怎么没有呢?那负责选课的先生见到他选这课,也是愣了半天,然后去找同僚咨询了半天,告诉杨瑞泽让他自己去问郭汾阳啥时候上课吧。 也就是这样,刚才薛青才带着杨瑞泽走了那么一遭,子时上课?深更半夜的学什么?学抓老鼠吗? 并不理会杨瑞泽的抱怨,薛青只是拿着他所选的课程表看了看,一边看一边打量着这小子:“你这选的??九门杂课,一门武道课?” 杨瑞泽翻了个白眼,看着薛青道:“不是您说的吗,只要选一门武道课,剩下的随我选。” 薛青嘴角抽了抽,拿出其中一张来伸在杨瑞泽面前问道:“这锻造学?是你选的?” 杨瑞泽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嗯,怎么了?不就拿个小锤子叮当叮当敲小银条吗?” 薛青笑的更开心了,看着杨瑞泽那天真的样子,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那是匠造课,银匠金匠的细致活,锻造课是打铁的,几十斤的大铁锤,一轮就是一天。”薛青强忍着笑意说道。 杨瑞泽的表情渐渐由晴转阴,眼睛越睁越大,一把把薛青手上那张课表抢过来,看了看课表,又看了看薛青,又看了看课表,然后二话不说一路小跑着就去找先生换课。 可是这天京大学,选了课是不能换的,想换就要等到第二年重新选课,虽然仗着靠山王世子的面子,只要让薛青去找人说道说道也不是不行,可是薛青自然不可能帮杨瑞泽这个忙, 这小子偷懒,武道课选了最轻松的内门,原本薛青就嫌他身子孱弱,这打铁虽然没有上上锻体课好,但是却更苦更累,正好磨一磨这小子的性子。 咱们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世子,就这样自己把自己推进了坑里,当天下午,薛青就亲自送他去上了锻造课。 负责锻造课的师傅一共只有三人,学生本来也少,打铁本就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营生,再加上又苦又累干活的酬劳还少,所以没几个人选,好就好在这课简单,用不着什么心灵手巧悟性上佳,有把子力气就成,到了年末也最容易及格。 看着面前夏日里都能感受到高温的锻造房,望着里面一个个光着膀子的精壮汉子,杨瑞泽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迈步进去。 锻造科主事的师傅走出来,点头哈腰的跟薛青打着招呼,杂课的师傅身份在学院都很低,虽然名义上大家都一样,但是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于薛青这位武道师傅很是尊敬,哪怕对方并不是本校的师傅。 不过你也别小看这些杂课的师傅,这些师傅最会做人,而且小道消息特别多,很多人都不知道杨瑞泽的身份,偏偏这位知道,而且很懂事的没有点破,只是冲着杨瑞泽点了点头夸了句:“这孩子长的真俊。” 杨瑞泽心说俊能不打铁不?要是能的话,我还能再拾掇的好看点。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那师傅就已经摸出一个薄薄的皮子围裙,叮嘱他把衣服脱了再进,火星子多,一不留神衣服就烧了。 这话听得杨瑞泽眼泪都快下来了,哭丧着一张脸说:“那不穿衣服不是就烫在身上了?” 那师傅笑了笑:“烫在身上就疼一下,撑死了起个小泡,衣服着了不注意,一烧就是一大片。” 听着二人的对话,薛青实在是憋不住笑,捂着嘴拍了拍杨瑞泽的肩膀,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准备找个地方自己偷着乐一会儿。 杨瑞泽那可怜的表情他是一点也没看见,搞的这孩子大呼薛叔不疼自己了。 小世子的好日子到头了,王府却出事儿了。 辽东王府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恨不得连喘气都省了,杨凌霄坐在那里一眼不发,身边站着赵三才与欧阳仲,二人少见的同样不敢言语。 低着头的杨瑞泽呼吸越来越重,看了欧阳仲一眼,对方低着头不说话,于是他便不再去看,可是却又忍不住再次朝着欧阳仲望去。 “真的没办法了?”他声音颤抖着问道。 欧阳仲轻轻摇了摇头:“只能保住孩子了。” 压制着怒火的杨凌霄终于爆发,猛地起身拽着欧阳仲的领子:“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不是神医吗!我爹你救不了!我媳妇你救不了!你特么有什么用!!” 欧阳仲面无表情,微微皱眉同样面露难色,赵三才赶紧拉着二人劝道:“王爷,王爷,他要是能救还能不救吗?当务之急能保住孩子就先保住孩子啊!!” 若兰难产了,原本杨凌霄并不担心,因为有欧阳仲这个神医在,欧阳仲是神医没错,可是若兰的情况实在复杂,就算是他,也只能保住若兰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刻杨凌霄崩溃了,他听着赵三才的劝说,怒目瞪了过去,吓得赵三才竟然一时不敢再出声,他又瞪着欧阳仲,欧阳仲看了他一眼,同样不敢对视。 浑身颤抖的杨凌霄松开了欧阳仲的领子,双手无助的就那样伸在那里,一边颤抖一边后退,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赵三才连忙去扶。 被赵三才扶着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大口喘着气,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欧阳仲:“能不能保住若兰,孩子不孩子的.....先保若兰!” “王爷....这???”赵三才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没敢说出口,这年头自然是包孩子的,哪有保女人的道理?可是想到杨凌霄与若兰感情至深,也就没把这话说出来,看了看欧阳仲,只见欧阳仲摇了摇头。 “我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欧阳仲说道:“只是按照如今的情况看,我必须刨开夫人的肚子,可是夫人已经出血过多,这样一来她必然元气更加受损,只怕很难.......很难挺过来.....可是不这样的话,孩子跟夫人都会死。” 杨凌霄早就伸出手拦着他让他别说了,可是他跟没看见一样,他必须把情况跟杨凌霄说清楚。 听着这些,杨凌霄的头更加眩晕,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撑不住了,可是欧阳仲却知道时间不等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王爷,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赵三才着急的朝欧阳仲直摆袖子,想让他别说了,可是欧阳仲同样一脸着急的看着赵三才,意思是再拖真的就出事儿了。 好在杨凌霄还能保持清醒,伸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们俩别在那交换眼神了,然后迷茫的左右看了看,说道:“我要见她。” 说罢就强撑着站起身子来,赵三才赶紧搀着,来到房外,产婆与侍女不明所以,见到杨凌霄要进去,产婆就要拦着,赵三才赶紧摆手让她别吭气。 产婆要说什么,赵三才自然知道,无外乎男人不能进产房,倒霉招灾之类的,可是现在的杨凌霄听了这话估计能直接一掌把产婆拍死。 当然,赵三才是不能跟着进去的,他把杨瑞泽送到门口,给欧阳仲使了个颜色,让欧阳仲赶紧上来扶着。 俩人进了产房,一帮侍女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杨凌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出去。 从若兰大出血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半个时辰了,产婆早就说了,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所以这会儿侍女们只当王爷这是要陪夫人最后一程,于是便纷纷离开。 来到床边,若兰面色苍白,看的杨凌霄的眼眶瞬间充盈,当年与若兰第一次见面那一幕涌上脑海,坐在床边的他无助的望向欧阳仲,那是乞求的眼神,哪怕欧阳仲让他跪下,只要能救下若兰,那他磕头都可以。 可是欧阳仲又何尝不想救人?他为难的看着杨凌霄,实在不想再重复那伤人的话语。 杨凌霄拉着若兰的手,感受到若兰动了一下,赶紧扭过头去,看着微微睁眼的若兰,他把脸凑过去,在若兰的脸上亲了又亲,笑着看着她。 若兰也笑了,笑的苍白又虚弱,她拼劲了全身的力气,直说了三个字。 “保住孩子。” 说完,便再无了一丝生机,杨凌霄“啊!”的一声就嚎了出来,瞬间泪如雨下,欧阳仲却知道不能再等了,一把推开杨凌霄,取出银刀就要动手。 被欧阳仲一把推倒在地上的杨凌霄瘫坐在那里,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放声大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无名道 “咕咚。”杨瑞泽咽了口唾沫,看着面前一片漆黑的院子,门前两个暗淡的红灯笼在这不逢年不过节的日子里,显得更加诡异。 强忍着胳膊的酸痛和身上的灼烧感,犹豫了很久才上前扣了扣门环,这一扣门竟然是开的,“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愣了一下的杨瑞泽心说这宅子你跟人说不闹鬼估计都没人信,探头进去左右瞅了瞅,实在是不敢进去,轻声喊道:“郭师傅?” 院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一点声音回应他,难道郭师傅今天不在?那正好!本身杨瑞泽就累得要死,这不在可不就能回去休息了吗?想到这他迈腿就要走,生怕郭老怪回来。 可是还没转过身子呢,一声悠悠的声音传来:“进来。” 杨瑞泽的身形一僵,尴尬的转过身,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漆黑的院子里根本看不见人,好在突然升起了一道火光,他顺着火光望去,才看到原来郭汾阳就站在院子里。 只是他那副打扮加上鹿角杖,实在像是树杈上挂了一块破布,看不出一点人形来,若是没这点火光,任谁都看不出来那站了一个人。 磨磨蹭蹭的走道郭汾阳面前,杨瑞泽双手在肚子互相扣着,挤出一丝笑容微微弯腰道:“郭师傅。” 郭汾阳并不跟他多说,而是掏出一把香递给他,杨瑞泽接过来,看着郭汾阳指了指火盆,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然后把香引燃后,甩了两下又吹了吹,然后左右看了看问道:“郭师傅,上给哪位神仙?” 郭汾阳站起身子,往前走了两步,左右看了看,用手中的鹿角杖底部在地上点了点,说道:“就插在这,倒着插。” “哦。”杨瑞泽应了一声就走过去,然后愣了一下,看了看郭汾阳:“倒着插?怎么倒着插?” 郭汾阳伸出手,在杨瑞泽面前比了一个握着东西的手势,然后把手扭过来,示意香火头朝下,往地上一插。 杨瑞泽楞在了哪里,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但是就算是他一个孩子也知道,这香火是上给神明佛祖的,就算是祭祀精怪,也绝对没有这样插的道理啊。 不解的他望向郭汾阳,只见郭汾阳解释道:“入我无名道,这就是第一步,倒插一把香,此生不敬天地,不尊鬼神。” 杨瑞泽嘴角抽了抽,看了看郭汾阳,又看了看手上的香,惴惴不安的问道:“不会造报应吗?” 郭汾阳耷拉着的眼皮微微抬了抬,看了一眼杨瑞泽后,望向天空,轻声道:“会,怕的话,就把香正着插好,然后走吧。” 说完这些,郭汾阳头也不转的扭身就要进屋,杨瑞泽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的就觉得怒火中烧,拿我当猴耍呢?小爷在辽东可是砸过狐三太爷庙的,虽然后来发了几天烧,可是半点事都没有不是? 当即不再多想,拿起那把香倒着就对地上插了进去,这一插,今夜本就不见星云,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怒,一道闪电伴随着惊雷而来,吓的杨瑞泽全身的汗毛的竖了起来,一背一脑门的冷汗啊。 走进屋内的郭汾阳,嘴角拐了拐,望了望天空,轻蔑的笑了笑。 楞在那里的杨瑞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那把香到插在地上已经全灭,直到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才反应过来,看了看郭汾阳,郭汾阳也正在看着他,黑暗之中杨瑞泽只能看到郭汾阳的轮廓。 轻轻打了个响指,整个院子骤然亮了起来,淡青发绿的幽光十分清雅的同时,也透露着诡异的气息,杨瑞泽望着四周一个个小光球,不知是什么,好奇的走上前去,才发觉这些光球竟然在动,不由又吓得后退了半步,低着头仔细打量,才发现是萤火虫。 仔细去看,这些萤火虫被细线穿透了身体,一只一只缠绕在一起,互相啃食着对方体内流出的体液,实在恶心至极。 原本对着清雅幽光好奇的杨瑞泽不由露出厌恶的表情,后退几步后看着郭汾阳,心中愈发后悔。 可是郭汾阳却显然很开心,冲他招了招手后就走进了屋子,杨瑞泽也只能跟着进去,走进屋内,杨瑞泽才感觉到这院子里还是有一丝人气儿的。 这屋子里的摆设一应俱全,光亮的样子看起来也是经常擦拭,原本杨瑞泽以为,这里会跟他在东城外踢碎狐三太爷雕像的那个野庙一样荒废呢。 郭汾阳坐在圆桌旁,伸手端起一个壶,倒了满满一茶杯,看着站在门口的杨瑞泽,冲他招招手。 杨瑞泽走过去,看着郭汾阳递过来的茶碗,里面是碧绿色的液体,但是杨瑞泽知道那绝对不是茶水,想起刚才门口的萤火虫,就跟这个眼神差不多,再联想到郭汾阳的诡异,以及他拐杖上那些动物头骨,杨瑞泽实在不敢想这是什么。 盯着那碗不明液体看了半天,杨瑞泽灵机一动,赶紧就伸手递了回去道:“郭师傅,我今天刚刚拜师,这碗茶是该学生给您端的。” 郭汾阳笑得十分诡异,伸手把杨瑞泽手上的茶碗推了回去,跟他说:“咱们无名道不尊天地鬼神,道理自然都是反着来的,这第一杯茶,师父给你。” 杨瑞泽是打定了主意不喝的,当即反应过来道:“那师父!咱既然不守规矩,那这茶也不能喝,咱喝水就行,您等着,我打水去!” 说着就要溜,却被郭汾阳一把拽住,只见他伸出苍白的手指,长长的指甲点了点杨瑞泽手上那杯茶,说道:“这本身也不是茶,快喝吧。” 看着郭汾阳的笑眯眯的样子,一副今天喝不喝由不得你的样子,杨瑞泽也是看了又看那杯奇怪的液体,把心一横,哭丧着一张脸就往嘴边凑了凑。 原本想闻一下的,可是实在没有胆子,心道长痛不如短痛,对着嘴一仰头就灌了进去。 清凉入口,甘甜酸爽,还带着一丝透人心脾的凉意,这一杯绝对是杨瑞泽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之一,呆在那里的杨瑞泽看着一脸笑容的郭汾阳,这个满脸褶子的老头笑得依然那么难看,可是杨瑞泽却感觉到了一丝善意。 “这是什么?”杨瑞泽不好意思的问道,他显然知道自己误会郭汾阳了。 郭汾阳轻轻摇了摇头:“萤火虫的体液,黄鼠狼的肝脏,老鼠心,蝙蝠粪在一起熬煮,冷却沉淀后上面凝成的油脂,冰镇之后化开,如此反复多次,再加上.....” 话还没说完,杨瑞泽整个人都傻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好在最后他看出来了郭汾阳是在逗他,不由撇了撇嘴:“郭师傅,你骗人.....” 郭汾阳也是笑了笑:“西域的绿葡萄榨出的汁液,皇上赏给学院先生师傅们的。” 这一刻的气氛反倒有些温馨,杨瑞泽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跟郭汾阳稍微熟络一些后,他发现这个老头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诡异,反倒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杨瑞泽说不上来。 其实,那是长者关怀的感觉,杨瑞泽在辽东无法无天惯了,家里又没有类似的长辈,杨孝严的长相他甚至都不知道,只能通过画像雕塑来认识自己的爷爷。 杨凌霄就不用提了,压根没有长辈的样子,用他自己的话说,将来跟儿子是要兄弟相称,一起出去欺男霸女的。 虽然话说完就被李璟颜打了一顿,胆子其态度很明显,就是这货压根没有当爹的样子。 郭汾阳对他,更像是王楼壶对他的感觉,这也是杨瑞泽最喜欢的感觉,他在辽东其实最听的就是王楼壶的话,离家千里虽然这孩子嘴上不说,可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心里不空落落的,虽然有薛青在,可是他自然还是想家,想娘,想爹,想师父。 郭汾阳虽然看起来恐怖又诡异,偏偏给了他家的感觉。 “郭师傅,咱们无名道,到底学什么啊?”杨瑞泽见郭汾阳盯着自己不说话,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郭汾阳闻言愣了一下,微微抬了抬头,思量了一下问道:“你想学什么?” 杨瑞泽也愣了,看着郭汾阳十分不解,怎么还反过来问自己了? 似是看出来了杨瑞泽的疑惑,郭汾阳继续道:“天地杂说,玄学形象,占卜问道,文史百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锻体修身,内功心法,杀技御守,毒经医道,我都会。” 杨瑞泽不由嘴角抽了抽,看着郭汾阳认真的模样,实在是想说一句,您老吹牛打个草稿吧?你直接说自己是神仙,抬手碎天落手裂地,您看我信不信? 虽然被疑惑的盯着,但是郭汾阳并不为所动,甚至不准备再多解释一番,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真的,解释没有任何意义,这孩子早晚会发现他没有骗他的。 见郭汾阳装的更深了,杨瑞泽也觉得自己实在不好点破,于是乎左右打量了一下,望着郭汾阳拐杖上的各色动物头骨,问道:“郭师傅,这些?是干嘛的?” 郭汾阳看了看自己杖上的各色动物头骨,说道:“摄魂铃,为师随手做的小玩意,大道万千,能直接影响人心神的,除了幻术便是音律一道,此十七种兽首,皆是靠音律交流的小兽,大兽也有,不过大小不合适罢了,用它们的头骨,加上鲲骨珠钻城四面空心加上一颗双滚银珠,制作成这一个个铃铛,不用任何内力催动,便可影响人的心神。” 一番介绍听得杨瑞泽头皮发麻,虽然没听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而且这玩意确实有几次影响到他了,所以他不由在心中想到,这位郭汾阳郭老怪不会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啥都会吧? 这也不对啊,既然啥都会,应该很强啊,薛青说过,这个郭汾阳肯定不是白起的对手,就算是他,真的拼了命动手,应该也能要了他的命。 杨瑞泽对实力的区分虽然只知道个大概,可是他知道白起那个级别是世间顶级的强者,但是自家薛叔绝对不是,自家薛叔据说因为某种原因,至今未修炼出真气,但是靠着一身怪力足以媲美长生境高手,但是实力嘛,绝对称不上顶尖。 若是郭汾阳真如他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岂不是应该最起码比薛叔强?难道是自家薛叔为了面子在吹牛? 其实薛青没有吹牛,这郭汾阳也没乱说,郭汾阳作为曾经的文坛大家,文史百家,琴棋书画这些自然是不在话下,至于其他的,郭汾阳隐居的这些年也是真的全都研究过,虽然他自己不全都会,但是该怎么练他却全都知道。 这位当年被盛传学疯了的痴子,散尽家财购置了整整一万一千本各类书籍,不光纸质的,甚至买了几块碑刻,凿成了薄片带走。 二十岁的年纪一头扎进山里再未出现过,就算全家在战乱中死的一个不剩,也没见过他现身。 直到几年前,突然之间一把大火烧了所有书籍,然后就这样出了山,几乎所有见到他的人不是把他当妖怪,就是把他当要饭的。 锦衣卫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废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大概齐能确定这人的确是郭汾阳,这位的确不善战斗,这些年虽然练了一身修为,可是那是为了确定书中的知识而实践,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而实验。 之所以最后在天京大学选了杂课,就是因为他自己觉得,若是他不算杂课,那这天下所有人都不能称之为杂课了。 用我们今天的话说,这应该是一位博学家。 “叮铃,叮铃。”郭汾阳晃了晃手账,盯着那兽骨发呆的杨瑞泽才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走神了。 郭汾阳瞅着他的模样笑道:“这兽骨之上,篆刻的有幻术铭文符印,盯得久了,一样会影响心神,怎么?想学吗?” 第三百十三章 那个男人回来杀那个男人了 杨瑞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那模样像极了当年李小凤让杨凌霄练功时的模样,只不过郭汾阳可没有李小凤那么好说话。 不管杨瑞泽把头摇的多厉害,郭汾阳手中一抖,兽骨制成的摄魂铃一阵摇动,阵阵微风般的波动散开来,杨瑞泽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身处在一片花海之中。 “不想学怎么用,就学学怎么破吧。”郭汾阳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传来,呆滞中的他这才反应过来,望着各色鲜花组成的花海,寻找着郭汾阳的身影。 “郭师傅??”觅不得郭汾阳踪影,杨瑞泽喊了一声,可是除了自己的声音外,只有微风拂过花海,叶片与花朵互相敲打的声音。 莫名其妙的他望着四周,这花他倒是认识,王府种的有,杨凌霄跟他讲过,当年大秦有一位大儒就喜欢种月季,后来他爷爷就也在王府栽了一些。 杨瑞泽对花没什么兴趣,顶多在盛开的时候打量两眼,哪里知道月季虽美,可是却藏着荆棘,原本原地站着还好,这一迈腿,无数尖刺撕裂皮肤的疼痛传来,瞬间让他皱起眉头“啊!”了一声。 这一刺不要紧,可是置身花海的他哪里有落脚的地方?这一步迈出,只觉得哪里都在刺他,躲也没处躲,落脚也没地方落脚,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其中。 这下算是完了,原本只是划伤腿脚,如今整个人被炸成了刺猬,发觉不能挣扎的他强忍着疼痛不敢再动,稍微适应一点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确认一下没有被刺瞎。 小心翼翼的双手慢慢撑想地面,感受着手掌四周的荆棘,强忍着慢慢按下去,让手指碰触到地面,然后撑起身子站起来。 “呼。”长舒一口气的少年眼泪在打转,可是却没有哭出来,只是开始忍痛清理身上的花刺,好在刚才压倒了一片,这会儿倒也算是能活动的开手脚。 拔了半天,却只觉得还是哪里都疼,有的刺已经断在了肉里,而且数量实在太多,后背他又看不见。 望着空荡荡的四周,他不由大喊道:“郭师傅!我学!我学还不行吗!你快出来呀!” 可是除了风声外,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辽东也有一人,虽然身上没有扎着刺,可是心中却如同被钢钉刺穿一般。 杨凌霄亲手葬了若兰,辽东王陵修的很苍宏,诺大的平原之上,杨孝严的雕像立在那里,背后那算不得大的坟堆用青砖砌着,除了那个雕像以外,整个王陵十分简约,也没有修民间传说的宏大地宫,就与普通人家的墓葬一般。 若要说有哪里不一样,恐怕就是周边近万亩的花海,那是洛王妃让人种的,每年花开的时候,她都会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谁也劝不动。 她总对着杨孝严的墓碑说,你年轻的时候总想多娶几个,我撒气说不允,你就真的再也没有娶过,先在你死了,让你在万花丛中待个够。 想到这些,杨凌霄靠在若兰的墓碑上,不由去看了一眼远处杨孝严的墓碑,苦笑一声道:“爹,若是您跟若兰在下面能见面,可要好好照顾你儿媳妇,儿子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这事儿你得当个事儿啊。” 说着说着,这位年轻的王爷便又是泪如雨下,在这寂静的夜王,他强忍着不自己哭出声,只是小声的使劲抽泣。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出息。”他又哭又笑好似疯癫:“不能帮你报仇,媳妇的命也保不住,当年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修为又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辽东还好,可是我不知道该干什么,爹,我本来想去帮你报仇的,可是您打不过,我师父也打不过,整个大秦现在都在自欺欺人,我该怎么办?若是将来匈奴再打过来,我该怎么办?” 肩膀一耸一耸之间,忽然觉得一股异样的清风划过,杨凌霄抬头去看,面前一阵微光,一个透明的人影站在身前。 “爹?”杨凌霄望着面前杨孝严的幻象,他穿着儒生长袍,脸白净了不少,人也微微发福,看起来倒是温和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雷厉风行。 那幻象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伸手摩挲了一番他的胡须,他望着杨凌霄的眼神很温和,跟以前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言不发,杨孝严的嘴长了又长,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又没能说出口,最终笑道:“皱纹都没有呢,留什么胡子。” 杨凌霄也笑了,笑得很开心,一抹眼泪道:“他们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显得老成些,这王位没法坐。” “这椅子坐不坐得稳跟年纪没关系。”杨孝严摇了摇头:“孤给你留的,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有人不听话就打,还不听就杀,不用看孤的面子,知道了吗。” 杨凌霄点了点头,却没由来的眼前一黑,猛地低头一顿,再度惊醒,望着空无一物的眼前,漆黑的夜空明月高悬。 “是梦吗?”他轻声念叨了一句,扭头看了看远处杨孝严的墓碑,身子一倒继续靠在若兰的墓碑上,不自觉的笑了一声。 王府之中,若兰诞下的儿子在襁褓之中,晓晓与若兰最为亲近,所以是她带着奶妈照顾,这会儿奶妈都已经去睡了,偏偏她还趴在孩子旁边,恍惚间,一阵清风拂过,若兰原本不为所动,可是突然愣了一下,起身四处看了看,这屋内又没开窗,哪来的风? 那夜,一阵清风吹过大秦,从辽东一路略过这大好河山,似是一匹御风而行的快马,要将这大好河山看尽。 花海之中,原本被刺的疼痛不已的杨瑞泽,却意外的没有哭出来,而是强撑着在想着办法,哪怕眼睛已经通红,可是眼泪只能在眼中打转。 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身上的疼痛骤然消散,他抬头去望,一道淡青色的人形幻象站在面前,那模样很熟悉,可是他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望着杨瑞泽通红的眼眶,幻想欣慰的点了点头,杨瑞泽没由来的眼泪突然涌出,猛地扑进眼前幻象的怀中,哭着大喊道:“爷爷!” 在他扑进那幻象的一瞬间,花海炸开,杨瑞泽只觉得四周空间一阵动荡,所有鲜花与荆棘都荡然无存,一片黑暗之中他猛地睁眼,发觉自己还在刚才的房间,面前原本坐在那里的郭汾阳,如今跪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样子显然受到了惊吓。 刚才那是什么?郭汾阳的手在忍不住的颤抖,刚才那个人,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他一眼,仅仅是一眼,他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对方眼中只是透露出了微不足道的指责而已,他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就这样跪了下去。 杨瑞泽莫名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赶紧上前扶着郭汾阳道:“郭师傅??你怎么了?” 郭汾阳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看着杨瑞泽,猛地伸手拉住他把他护在怀里,起身警惕的望了望四周。 “啪!”的一声,紧接着连续的“啪啪啪啪的声音。” 二人同时望去,只见鹿角杖上兽骨制成的摄魂铃,尽数龟裂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再三确认没有人的郭汾阳,捏着杨瑞泽的肩膀让他面朝自己,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花海幻境做了什么?” 杨瑞泽如实回答,郭汾阳听后楞在了那里,望着门外莫名道:“王爷?靠山王?” 皇宫内,手撑在书桌之上的赢夫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奏章,不由抬了抬眉毛,伸手揉了揉眉心,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拿起奏章正要继续看,却发型上面赫然多了一个滚字,愣了一下后不由哑然失笑,这奏章是上书说辽东军目不明,应当令其重整名录报备兵部的。 望着那个滚字,赢夫知道,那是杨孝严的字迹,心想许是自己睡前模仿着批上去的,也只有杨孝严会在奏折上批滚字,批你脑子被驴踢了这种话。 越看,越觉得那字迹跟杨孝严的一模一样,他就越发的疑惑,自己虽然能模仿王叔的自己,可是从未模仿的如此像过。 正想着呢,一本奏章就从他身后扔在了桌子上,愣了一下的他回头去望,只见一道青色的人影站在那里,手中拿着奏章与毛笔,仅仅看了几句话,就随手写了几个字,然后再度扔在桌子上。 目瞪口呆的他看着那人的样子,不是杨孝严又是是谁?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想要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那杨孝严的幻象却只是再次批阅完一本奏章,然后扔在桌子上,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的嘴长了又长,声音颤抖着喊了声:“王叔?” 杨孝严这才微微一笑,眉头舒展,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双手背后向着殿外走去,看着杨孝严的幻想一步一步离开,赢夫站起身子想要去追,却怎么也迈不出步伐,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追出门外。 赵小飞跟着跑出来,莫名的问道:“皇上?您怎么了这是?” 赢夫回头看着赵小飞,又四下看了看,然后赶紧跑回书桌,翻看着刚才的奏章,上面的墨迹还能感受到湿润。 赵小飞探头去看,同样楞在了哪里,看了看四周“哎呦”一声跪了下去:“王爷您这是显灵了?求您保佑咱大秦江山啊,皇上啊,您看王爷知道您累了,帮您批了几份奏章的。” 赢夫一言不发,望着奏章上的自己,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还不等他酝酿起情绪,桌上的大旗玉玺放出淡淡光芒,朝着天空之中涌去 云层只是,那光芒汇集在杨孝严手中,凝聚成一尊与他一样颜色的国玺幻象,拿着这幻象国玺,整个大旗都升起了淡淡光芒朝着他涌来。 普通人根本感受不到,只有白起,王楼壶,沈长安这些顶级强者感受道了天地异象,感受道了大秦的国运正在朝着某个地方汇聚,白起离得最近,想要起身去看,那汇聚气运的源头却陡然离开,速度之快他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无奈他只能飞身来到御书房,看看是不是赢夫这边出了什么事儿,赢夫却只是望着天空呆呆的说道:“是王叔,王叔回来了。” 白起不由纳闷,哪个王叔?沈长安来了? 那大秦的无尽气运随着杨孝严的离开追逐而去,王楼壶起了一挂,铜钱尽数碎裂,让他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会如此,也不知这气运要往何方,只是那方向是匈奴啊,难道匈奴在掠夺大秦气运吗? 好在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王楼壶就能感到大秦的气运整整逐渐归来,还是不太放心的他去找了一下杨凌霄,赵三才也在,虽然他感觉不到这所为的气运,但是欧阳仲能,欧阳仲提醒了他,他也赶紧来找杨凌霄。 看着同样赶来的王楼壶脸上询问的神色,赵三才摇了摇头示意他什么也不知道,二人望着背对他们面朝西北的杨凌霄,那背影不知为何多了一份威严。 “查。”良久,杨凌霄说道:“马上派人查看匈奴的动向,看看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赵三才领命而去。 匈奴王帐,出奇的安静,没有人知道,那措木死在了湖边,这位匈奴王这辈子恐怕最后悔的,就是养成了这个在湖边待着的习惯,导致自己死了都没人知道。 就在刚刚,一道青色的人影来到他面前,他认识对方,对方自然也是直奔他而来。 杨孝严拐着嘴角问他:“怎么少了一条胳膊?” 那措木同样咧着嘴回应:“手下败将而已,做鬼也是个垃圾。” 杨孝严摇了摇头:“我这一生,从未败过,为了你,我舍了前生往后,舍了神道,舍了轮回,踏了三十三道地狱天,走了九十九重仙人劫,就算神魂俱灭,也要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惹错人了。” 那措木轻轻摇头,他已经不在乎眼前的杨孝严到底是人是鬼,你要战,那便战,一拳砸出,杨孝严的幻象同样挥出一拳。 二人拳拳相对,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没有声势浩大的震动,只有一道青色的人影瞬间破碎,只有一个独臂的身影僵立原地。 最终,淡青色的大秦气运轰然而散,那措木先是单膝跪地,紧接着整个人瘫倒了下去,倒在了这静谧的湖畔。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权利交替 匈奴冷静的可怕,即使朝廷与辽东都派了人去查,可是双方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事儿也没法说,难道说自己看到靠山王的鬼魂回来了,还带着大秦气运走了一趟草原,说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那措木吓出癔症了呢。 好在这一番刺探并没有被匈奴发现,蓝蓝把消息捂的死死的,第一个发现那措木死了的是她,她抱着他的尸体在湖边哭了很久,然后再那措木亲信的帮助下暂时收敛了他的尸体,这件事半点风声都不敢透露出去。 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匈奴帝国都将分崩离析,蓝蓝需要在这段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凝聚手中的力量来保证儿子的权利继承。 诺大的匈奴帝国不似大秦那般中央集权,各个部落如今都是半独立状态,如果那措木离世的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引来动荡。 当务之急是火速召集呼衍上清以及柔然与左旗的忠诚部下,这件事还需要他们帮着一起拿主意。 至于那措木到底是怎么死的,蓝蓝自然首先怀疑的是大秦,这点毋庸置疑,可是由于她把消息捂得很严实,大秦什么都没刺探出来,自然没有动作。 这下就轮到蓝蓝疑惑了,如果是大秦高手出手,那么那措木身死之后,大秦军队必然会有动作,可是如今大秦一切如常,似乎完全不知道此事,那么她就得把怀疑的方向放在其他地方,而且最坏最坏的情况,出手的人可能就在左旗,柔然,鞑靼三部之中。 那一刻,这个女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无助,纵然她曾经领导着柔然,可是已经依附在那措木身边多年的她,影响力与那措木相生相伴,一旦那措木身亡的消息传出,虽然大部分人依旧会效忠她,可是她同样直到草原上有很多人是不会愿意臣服在一个女人面前的。 所以一定要让赤那措尽快继承王位,如今的赤那措长的很快,八岁的年级已经有其他十岁孩子那般高大强壮,这也是蓝蓝唯一欣慰的一点,如果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那么这件事就更加难办了。 好在如今赤那措,已经不是孩子,在匈奴的传统中,男子的身高只要比羊高,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被召见的呼衍上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可是还是火速赶来,驻扎在吐蕃的柔然与左旗将领也迅速归来,王帐之将的忠诚毋庸置疑,没有蓝蓝的允许,哪怕是亲兄弟父子,这个消息他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然,蓝蓝也相信自己与那措木手下的忠诚,所以她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呼衍上清,其实如今匈奴五部,依旧是鞑靼部实力最为强劲。 而呼衍上清与乎衍大河不同,那措木早就说过,呼衍大河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呼衍上清不同,想要呼衍上清臣服,那么你必须比他强大。 乎衍大河的战死,是匈奴最大的损失,否则就算是现在的局面,有他一人便足以保住赤那措的地位。 最终,蓝蓝招来呼衍上清,与他秘谈了一番,好在按照呼衍上清的性子,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马上表露出来,所以蓝蓝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观察,如果有问题,那么她有把握让呼衍上清再也回不去鞑靼。 好在呼衍上清的忠诚经受住了考验,一切将会有条不紊的进行,鞑靼将会很快带着精锐拜访金帐与契丹,左旗与柔然也会很快集结大军,准备赤那措的继位大典。 好在金帐与契丹虽然值得防备,但是这两部如今倒是都已经不似从前,金帐的巴图是个软骨头,如今全家死的差不多只剩他一人,不用防备兄弟手足的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当几年金帐汗。 契丹部的赫连一族,完全是蓝蓝一手扶持的,当时那措木以呼衍大河的身份偷偷走了一趟大秦,而主持这件事的正是蓝蓝,所以纵然赫连达达是个有野心的汉子,他却同样不能轻易背叛自己的恩人,否则他在匈奴将毫无威信可言。 在呼衍上清的分析下,蓝蓝总算稍微安心了一些,她看着呼衍上清问道:“那你的忠心经得起考验吗?” 这是她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会决定呼衍上清的生死。 “我的忠诚不是在很多年前就经受住考验了吗?当年博楼盖那老疯子想要拉着我一起发疯的时候。”乎衍上清手抚着胸口,单膝跪在地上,面朝蓝蓝低下了头。 蓝蓝摇了摇头:“当年若是你哥哥不在,你是否会做出别的决定。” 呼衍上清低着头,沉吟了很久,就在蓝蓝杀心渐起之时,他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不管当年我哥在不在,我都不会对如此美丽的女人出手。”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留下愤怒的蓝蓝怒目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这一刻蓝蓝真的动了杀心。 那措木才刚死,他就敢如此大胆的表达爱意,这样的呼衍上清绝对不能留,可是羞愤之际,她又想到,如果就因为这样杀了呼衍上清,确实对目前的匈奴更为不利。 匈奴大军的异动终于传开,杨凌霄与赢夫也确定了匈奴必然出了大事儿,很大可能是那措木出事了,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 匈奴人动了,他们就不能不动,不管是不是那措木死了,他们都得防备着。 就算真的是那措木死了,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毕竟匈奴已有防备,这个时候硬碰硬对大秦并没有好处,双方如同有着某种默契一般纷纷集结兵力在边境,双方斥候每天就隔着不远互相看着彼此,紧张的气氛搞得朝廷中都安静不少。 文官不谙兵事,又爱以讹传讹,一个个都以为又要打仗了,言官们在赢夫三番五次的整顿后终于学乖,其他官员头上又都顶着上司,轻易不会发表意见,所以近几年的朝廷可以说终于被赢夫彻底掌握,他也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如果真的是那措木死了,那么出兵是必然的,只是不会是现在,应该会搁在明年春天。匈奴冷静的可怕,即使朝廷与辽东都派了人去查,可是双方竟然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事儿也没法说,难道说自己看到靠山王的鬼魂回来了,还带着大秦气运走了一趟草原,说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那措木吓出癔症了呢。 好在这一番刺探并没有被匈奴发现,蓝蓝把消息捂的死死的,第一个发现那措木死了的是她,她抱着他的尸体在湖边哭了很久,然后再那措木亲信的帮助下暂时收敛了他的尸体,这件事半点风声都不敢透露出去。 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匈奴帝国都将分崩离析,蓝蓝需要在这段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凝聚手中的力量来保证儿子的权利继承。 诺大的匈奴帝国不似大秦那般中央集权,各个部落如今都是半独立状态,如果那措木离世的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引来动荡。 当务之急是火速召集呼衍上清以及柔然与左旗的忠诚部下,这件事还需要他们帮着一起拿主意。 至于那措木到底是怎么死的,蓝蓝自然首先怀疑的是大秦,这点毋庸置疑,可是由于她把消息捂得很严实,大秦什么都没刺探出来,自然没有动作。 这下就轮到蓝蓝疑惑了,如果是大秦高手出手,那么那措木身死之后,大秦军队必然会有动作,可是如今大秦一切如常,似乎完全不知道此事,那么她就得把怀疑的方向放在其他地方,而且最坏最坏的情况,出手的人可能就在左旗,柔然,鞑靼三部之中。 那一刻,这个女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无助,纵然她曾经领导着柔然,可是已经依附在那措木身边多年的她,影响力与那措木相生相伴,一旦那措木身亡的消息传出,虽然大部分人依旧会效忠她,可是她同样直到草原上有很多人是不会愿意臣服在一个女人面前的。 所以一定要让赤那措尽快继承王位,如今的赤那措长的很快,八岁的年级已经有其他十岁孩子那般高大强壮,这也是蓝蓝唯一欣慰的一点,如果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那么这件事就更加难办了。 好在如今赤那措,已经不是孩子,在匈奴的传统中,男子的身高只要比羊高,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被召见的呼衍上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可是还是火速赶来,驻扎在吐蕃的柔然与左旗将领也迅速归来,王帐之将的忠诚毋庸置疑,没有蓝蓝的允许,哪怕是亲兄弟父子,这个消息他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当然,蓝蓝也相信自己与那措木手下的忠诚,所以她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呼衍上清,其实如今匈奴五部,依旧是鞑靼部实力最为强劲。 而呼衍上清与乎衍大河不同,那措木早就说过,呼衍大河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呼衍上清不同,想要呼衍上清臣服,那么你必须比他强大。 乎衍大河的战死,是匈奴最大的损失,否则就算是现在的局面,有他一人便足以保住赤那措的地位。 最终,蓝蓝招来呼衍上清,与他秘谈了一番,好在按照呼衍上清的性子,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马上表露出来,所以蓝蓝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观察,如果有问题,那么她有把握让呼衍上清再也回不去鞑靼。 好在呼衍上清的忠诚经受住了考验,一切将会有条不紊的进行,鞑靼将会很快带着精锐拜访金帐与契丹,左旗与柔然也会很快集结大军,准备赤那措的继位大典。 好在金帐与契丹虽然值得防备,但是这两部如今倒是都已经不似从前,金帐的巴图是个软骨头,如今全家死的差不多只剩他一人,不用防备兄弟手足的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当几年金帐汗。 契丹部的赫连一族,完全是蓝蓝一手扶持的,当时那措木以呼衍大河的身份偷偷走了一趟大秦,而主持这件事的正是蓝蓝,所以纵然赫连达达是个有野心的汉子,他却同样不能轻易背叛自己的恩人,否则他在匈奴将毫无威信可言。 在呼衍上清的分析下,蓝蓝总算稍微安心了一些,她看着呼衍上清问道:“那你的忠心经得起考验吗?” 这是她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会决定呼衍上清的生死。 “我的忠诚不是在很多年前就经受住考验了吗?当年博楼盖那老疯子想要拉着我一起发疯的时候。”乎衍上清手抚着胸口,单膝跪在地上,面朝蓝蓝低下了头。 蓝蓝摇了摇头:“当年若是你哥哥不在,你是否会做出别的决定。” 呼衍上清低着头,沉吟了很久,就在蓝蓝杀心渐起之时,他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不管当年我哥在不在,我都不会对如此美丽的女人出手。”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留下愤怒的蓝蓝怒目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这一刻蓝蓝真的动了杀心。 那措木才刚死,他就敢如此大胆的表达爱意,这样的呼衍上清绝对不能留,可是羞愤之际,她又想到,如果就因为这样杀了呼衍上清,确实对目前的匈奴更为不利。 匈奴大军的异动终于传开,杨凌霄与赢夫也确定了匈奴必然出了大事儿,很大可能是那措木出事了,只是目前还不能确定。 匈奴人动了,他们就不能不动,不管是不是那措木死了,他们都得防备着。 就算真的是那措木死了,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毕竟匈奴已有防备,这个时候硬碰硬对大秦并没有好处,双方如同有着某种默契一般纷纷集结兵力在边境,双方斥候每天就隔着不远互相看着彼此,紧张的气氛搞得朝廷中都安静不少。 文官不谙兵事,又爱以讹传讹,一个个都以为又要打仗了,言官们在赢夫三番五次的整顿后终于学乖,其他官员头上又都顶着上司,轻易不会发表意见,所以近几年的朝廷可以说终于被赢夫彻底掌握,他也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如果真的是那措木死了,那么出兵是必然的,只是不会是现在,应该会搁在明年春天。 第三百四十五章 花海幻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巨大的声响在漆黑的空间里回荡,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这是在笑,在这片空间里,匍匐着一只黑色的巨兽,笑声正是由他口中发出,他的面前站着一名女子,身穿着淡黄色的长裙。 “多少年了,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失算,杨孝严,有意思,哈哈哈哈,这个人真是让人讨厌又有趣。”饕餮一边笑一边说道。 赵丹儿站在他面前,他笑出的气息如同刮风一般,惹得赵丹儿忍不住皱起眉头,好在原本以为这般异兽口中必然腥臭,谁知竟然是阵阵淡雅的香味,与饕餮的外观大为不符。 “你记得。”饕餮再次开口说道:“那个叫蓝蓝的女人不能死,那个人一共两手准备,那措木只是明面上那个,真正的杀招还是蓝蓝,又或者说蓝蓝手上的那个手镯,里面封印着毁灭过一个时代的魔神,绝对不能让他苏醒,在蓝蓝主动卸掉它之前,绝对不能让她死掉。” 赵丹儿轻轻点了点头,饕餮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道紫色的空间凭空撕裂开来,她走入其中,消失在这一方空间中。 再次出现,却是在一间房间之中,有三个人在那里等着,唐杰,宋金刚,另一位赫然是天京大学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东方蜀。 “大外甥,快来见过赵先生。”唐杰身手介绍道。 东方蜀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突然一个紫色光幕凭空出现,然后就走出来一个人,换了谁怕是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 喊赵丹儿赵先生是她要求的,自从徐子卿死后,唐杰宋金刚这种原本就在组织里排名并不高的存在,一度以为这摊儿算完了。 唐门本身与徐子卿也是合作关系,并不完全是上下级,唐门家主与饕餮也是能跟联系的,所以唐杰一度以为自己不用再听徐子卿的了。 结果没想到死了徐子卿,换了赵丹儿来,原本唐杰与赵丹儿也见过一两次,当时他以为这娘们跟他实力差不多,没成想如今他已经半步天人,却被赵丹儿一个眼神压制的内力都使不出来,实在不敢想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境界。 “赵先生。”东方蜀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赵丹儿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冰冷,不见一丝的情感。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没有去看东方蜀,赵丹儿转向唐杰问道。 唐杰点点头:“全办妥了,明日便前往天京大学搭手。” “我就是来给舅舅通气的,明日搭手,表叔要击败武道院一名师傅,唐门便能在天京大学获得一个武道师傅的位置开科授课。”东方蜀出言道。 赵丹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锦衣卫很快就会盯上你们,可是如今没有什么要事,锦衣卫拿不准唐门的态度,不会轻易出手,你们自己小心便是。” 说完便要离开,三人纷纷低头相送,推开门,阿牙就在门外候着,如今的阿牙扎着头发,穿着劲装,看起来像个十几岁的俊秀少年,并不像是个女子。 不出赵丹儿所言,锦衣卫很快就盯上了这里,唐门出世,要在天京大学拿一个武道院师傅的位置,这个消息可不一般。 早年间锦衣卫查了唐门相当长一段时间,靠山王府当时也盯着唐门,但是这个唐门说实话,双方都并没有拿到过对方的罪证,也没抓到过什么把柄,所以监视归监视,却也不好无端出手拿人。 唐杰倒是不在乎,他一项听从唐家的安排,之前唐家隐匿他便也不过多的出风头,如今唐家摆明要出世,他也不再遮遮掩掩,明日一战,便是他代表唐门出手。 东方蜀是他姐姐的孩子,唐家与东方家是有联姻的,不过之前这事儿很隐秘,就连锦衣卫也没查探出来,如今唐门不打算再避世不出,自然也没必要把这层关系藏着掖着。 这消息传的很快,若是在三年前,这算不上什么事儿,毕竟那时候天京大学武道院刚刚确定,有人前来挑战很正常,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如今能在武道院占据一席之地的师傅们,自然都是有着相当不俗的实力。 已经最少有两年没有人来挑战过武道院的席位了,更何况来人还是江湖上多有传闻的唐门。 关于唐门的存在,其实一直都是有争议的,一来不少人把这个门派描绘的有模有样,其中说书先生最多。 二来,这个门派在所有人心中,好像都是存在的,可是仔细去想,又会发现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门派的人。 在这众多传闻中,关于唐门的描述也是各有不同,有人说唐门擅毒,有人说唐门擅暗器,还有人说唐门擅机关傀儡,最诡异的一种说法就是,大秦的制式装备手弩,就是唐门最早研发的。 之所以说这个说法诡异,那就是这事儿还真说不清,手弩这个东西,还真是大秦之后才有的,之前并没有出现过。 而且手弩一出现,就是锦衣卫的制式装备,也会有少部分装备给斥候部队,比如辽东的狼牙子就也有。 大秦不禁民间拥有刀剑兵器,但是手弩是诛九族的大罪,这小物件的可怕之处在于小巧精致,装发极快,威力虽然不能媲美大弩或是劲弓,但是在速度上胜过万倍,而且方便携带。 对于长生境以下的高手,手弩的杀伤力都是有的,早年间在长沙有一江湖镖局,少主杀了人躲在家中,镖局仗着武力不仅打了衙门的捕快,还大有敢抓人就造反的架势。 这镖局高手倒是不多,就那么几个宗师境,只是身手上好的镖师众多。 这还了得?当即就要动兵围剿,可是锦衣卫仅仅去了二十几个好手,一手持弩一手绣春刀,配合着衙门捕快衙役,很快把这镖局杀了个血流成河,那宗师境的高手,在二十多具手弩的交替射击下,死相极惨。 那么问题来了,这手弩是谁发明的?这问题甭管宫里还是锦衣卫,又或是靠山王府都没人知道。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可能只有已经死去多年的赢胜,所以当江湖上把手弩出自唐门这件事描述的绘声绘色之时,人们也不免怀疑其唐门与先帝的关系。 杨瑞泽今天干劲十足,上课卖足了力气,虽然今天没有锻造科,他上的只不过是音律课,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抱着古琴疯狂拨乱,美名其曰古风如此,搞的琴道先生差点暴走,也是看出来了这个辽东来的小孩故意捣乱,索性把他赶走了。 这正合杨瑞泽的心意,他原本就着急去找郭汾阳,原本薛青答应了他第二天带他去看热闹,可是于满开临时又约了薛青,于是薛青就让他找郭汾阳带他去。 这武道馆的席位搭手,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只有文道武道两院的先生师傅才能观战,当然还有精英班的学子,薛青跟杨瑞泽都忘了一点,虽然郭汾阳的实力强横,可是他并不是武道院或文道院的,无名道是杂科的一项,所以按理说郭汾阳也是没资格去的。 “郭师傅郭师傅郭师傅!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冲击小院的杨瑞泽如果一个复读机一般,听得正在研磨药粉的郭汾阳颇为头大,原本他就是个喜静的性子。 不满的放下手中的物件,伸手抓其放在身边的鹿角杖,上面的兽骨摄魂铃已经再次挂上,话说郭汾阳腿脚好的很,也不知他为何非要拄着这么一根鹿角杖。 来到院子里,看着杨瑞泽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叽叽喳喳的就把明日会有唐门高手来挑战武道院师傅席位,想要让他带着去看热闹这件事儿说了一遍。 郭汾阳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去。” 说完就转身回屋去了,原本一腔热血的杨瑞泽被泼了一盆凉水,哭丧着一张脸追了进去,苦苦哀求着。 郭汾阳偷着乐,等到杨瑞泽把能想到的好话说完后,看了看这个一脸委屈的孩子,撂下一句:“破了花海,便带你去看。” 说完就吧鹿角杖靠在那里,继续去磨药粉了。 杨瑞泽瞅着鹿角杖,沉吟了很久,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走过去拿起鹿角杖一晃,整个人便闭着眼睛进入了花海幻境,郭汾阳侧头看了一眼,不由又是会心一笑。 说来这花海幻境他已经足足练了一月有余了,可是每次置身其中,除了漫无目的的游走外,并没有一丝头绪。 倒是如今他能忍受住那荆棘剐蹭的刺痛,原本他以为是自己的被刺习惯了,可是从环境出来后掐一掐自己,发觉该疼还是疼。 其实花海环境中,他所能忍受的疼痛是来自神魂的刺痛,并非肉体的疼痛,不管她能不能破了这花海环境,这种训练对于他神魂的强度都有着很好的提升,最起码如今与他同级别的幻术已经奈何不了了。 当然,这个同级别也就是他这么大的孩子使出的幻术,强度本来也不怎么样。 进入花海之后,杨瑞泽便又开始望着这满天花海发愁,这些日子他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可是还是一丝头绪都没有。 他已经知道,既然是环境,那么看破才是关键,而向自己之前那样漫无目的的乱走是没有效果的,可是该如何看破他又怎能知道? 其实这环境他是破不了的,郭汾阳就是想要锻炼他的神魂而已,倒是也给他留了一丝希望,只是那办法太过缥缈,他不认为杨瑞泽能找到。 要破这花海环境,有三种办法,一种是打通天眼穴,那这花海幻境就是区区小道了,根本不足一提。 第二种便是最少要有大宗师级的实力,靠着内力强行破开,花海环境撑在不住这个级别以上实力的攻击。 第三种,便是要有极高的悟性与机缘,能跟凭借自己的感悟去看破这无尽的花海,看破这花海真谛的那一刻,无论与哪种大道产生哪怕一丝丝共鸣,那么大道那一点点的威压也足够摧毁这环境。 但是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与大道产生功名,就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也许是老天爷怜惜杨家,看杨凌霄在修炼一途实在没什么进展,所以今天注定要杨瑞泽将会给郭汾阳一个惊喜。 为了避开腿部被荆棘刮刺的疼痛,他想到了王楼壶曾经教他的太极旋,这招是他见王楼壶示范过后死缠烂打要学的,可是以他的实力远不足以使出,拼尽全力也只能在周身掀起微风而已。 这是修为导致的,王楼壶也知道他肯定练不出来,只是把方法教给了他,全当逗孩子开心了。 如今在花海中没有办法的他,神使鬼差的想到了这一招,一个标准的太极起手式摆出,体内浑厚的内力让他一愣。 当然,这并非他本身的内力,幻境之中,修为的强度会根据神魂来衡量,这一个月的历练,他的神魂已经足以媲美一般明悟境的修为,所以这个浑厚一次也只是对他来说真的很浑厚而已。 纵然如此,这点内力依旧不够他使出太极气旋,但是却足够在周身掀起不小的气流,花瓣脱落飞舞,不断在他身边汇聚,他并不是找到了什么破阵的法门,而是纯粹为了好玩。 当密密麻麻的花瓣在风中满天飞舞,渐渐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不再能看到无穷无尽的花海之时,他突然有了发现。 他并没有什么能力让这满天飞舞的花瓣形成球状在他周身飞舞,可是偏偏如今花瓣随着气流飞舞而形成了一个球状。 不对,也不是球装,杨瑞泽敏锐的发现,这些花瓣与气流似乎贴在某种不规则的空间壁垒之上游走,难道这无尽天地的花海都是幻境?实际上只有有这么大的地方? 他望着四周不过三仗的距离,手上加了把劲,气流更快,他也能更好的观察游走的花瓣,这些花瓣似是水流一般贴着某种东西再飘荡,他终于确信了自己心中所想,这无尽的空间只是幻想,实际上只有这么不到三仗的距离。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的同时,郭汾阳也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杨瑞泽,他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见这孩子脸上挂着笑容,郭汾阳心中莫名的抖了一下,心道不会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瞬分胜负 既然确定了这幻象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那么他自然就知道,先接触到幻象的边缘是当务之急。 可是现在的他原地施展太极气旋已经很吃力,更别提移动了,废了好大劲才迈出一脚后,他马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太难了,这么一步一步走,累死他也到不了。 而且他感觉这幻境必然会跟着他移动,要不然按照前几天那他那个跑法,早就接触到边缘了。 略微思量之后,他收回双手,满天的花瓣随之落地,望着四周重新出现的一片花海,杨瑞泽知道,自己周围散落着花瓣的地方大概齐就是幻境真正的范围了。 运起架势,王楼壶曾经教给他一招极为简单的周山三乡手,也是杨瑞泽目前唯一会的远程攻击手段。 这招的威力不怎么样,可是却足够他试探一番,小小的一道真气朝着空间边缘激射而去,却引得环境一阵震荡。 郭汾阳显然感觉到了什么,起身来到杨瑞泽面前,微微皱起眉头,心说这小子竟然找到了幻境的壁垒,要知道这花海幻境虽然算不上什么厉害招式。 可是对付杨瑞泽这样一个孩子,那绝对够用了,花海幻境有一个特性,如果你没有发现幻境那其实不大的壁垒,那么所有攻击都会随着你所以为的距离而奔向远方。 但是如果你能找到这幻境空间的壁垒,那么你的攻击就能实打实的落在上面,所谓幻境,本就脆弱,只要点破那层窗户纸,它便真如一张纸一般孱弱。 郭汾阳不明白是为什么吗,于是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杨瑞泽的眉心,瞬间看到了他脑海中的花海,望着那遍地的花瓣,郭汾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同时又不得不感慨这小子运气真好,这都能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看着杨瑞泽不眠不休的用三乡手攻击壁垒,那手段是在太弱,要不然这壁垒早就破了,又或者哪怕杨瑞泽的境界再高一点点,那这壁垒也早就破了。 如今这空间壁垒虽然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可是离崩溃还得有一段时间,如果这孩子这样不眠不休的攻击下去,三炷香的时间便足够了,就是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坚持住。 就在郭汾阳抚须微笑之际,却发现杨瑞泽突然停手,双手三相指拢着胸前,一道气旋正在快速凝聚。 郭汾阳学通百家,对各路武林招式都有所了解,一眼便看出来,这双手是周山三乡手,这中间的气旋似乎是微缩版的周山太极旋,只是这两招牛马不相干,为何突然出现在了一起。 若是让王楼壶知道,自己这个小徒弟七岁年级就会自创招式,怕是会高兴的合不拢嘴。 三乡手是周山初级的远程攻击招式,能把真气激射而出,周山太极旋可转换攻守,借力打力,避力卸力,其特点在于一个凝字,真气越是凝实这招越为强横。 正是因为这两点,杨瑞泽此刻借用了这两招的特点,想要凝聚一个气旋递送出去,郭汾阳望着这明显还不成熟的招式,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不似杨瑞泽想的那样简单,这招看似简单,可是杨瑞泽已经凝聚出了高出自身实力一个等级的攻击强度,如果这招可以改良并由高手使用,岂不是威力倍增? 那一个杨瑞泽凝聚许久的气旋,或许只是区区明悟境的实力,可是却足以撼动这花海幻境的壁垒,随着空间的破碎,杨瑞泽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郭汾阳,不由露出喜色。 “郭师傅!”杨瑞泽兴奋喊道,还没等他开口,郭汾阳就伸出手拦住了他。 “去打听打听是明日什么时候。”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杨瑞泽兴奋的一蹦三尺高,扭身就往外跑,临出门回头问了一句:“郭师傅?那今晚何时授课?” 郭汾阳看也不看他一眼,摆了摆手道:“今日放你的假,不用来了。” 这下他开心的可差点就飞起来了,飞一般的就跑了心想自己能美美吃一顿饭玩的晚一会儿再睡觉了,因为平常郭汾阳都是晚上给他授课的原因,他本身睡的也晚上,所以他以为自己晚上会睡不着。 这他可就想多了,刚吃完饭他就已经撑不住了,郭汾阳放他的假自然是有道理的,今日这小子神魂已经太过疲惫,就算郭汾阳想授课,他怕是也撑不住。 于是乎咱们的小世子回到床上倒头就睡,又赶上第二天下雨,这一下雨人就睡不醒,还是郭汾阳来喊的他。 看着浑身湿透滴着水的郭汾阳,杨瑞泽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莫名问道:“郭师傅,你怎么不打伞?” 郭汾阳掏出一个黑色的油纸大伞递给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喜欢淋雨,你打着便好,快起来吧,比试已经要开始了。” 其实郭汾阳原本见这小子到点了还没来找自己,就估摸着他没睡醒,本来不喜欢凑热闹的他也就不准备去了,可是想到昨天杨瑞泽兴奋的样子,就又摸摸的拿起了这昨夜扎好的雨伞。 他知道今天会下雨,他也的确不喜欢打伞,这伞是专程给杨瑞泽做的,虽然他知道这玩意八成杨瑞泽是有的,可是其实他每日清闲的很,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吗,浑浑噩噩的想起什么就干点什么。 就比如他昨日磨的药粉,他现在已经忘了是磨来干什么的了,甚至压根还没磨完,他已经把这事彻底忘了。 一路上杨瑞泽打着这硕大的黑伞,总是忍不住去看郭汾阳,一连问了好几次他真的不打伞吗? 郭汾阳的回答一直一样,他喜欢淋雨,原本这一幕落在寻常人眼中,都会觉得这孩子怎么这样,自己打着伞身边长辈却淋雨。 可是这事儿放在天京大学,旁边那人是一身破烂黑布条拄着鹿角杖的郭汾阳,就没人觉得奇怪了,毕竟郭老怪的大名在天京大学一直就是个传说。 明显就连两院的先生师傅以及精英班的学子,也没想到郭汾阳会来,当他带着杨瑞泽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当然,也没人敢上去跟这位说,你一个杂课的没资格来,毕竟郭汾阳是实打实的接过白起一剑的,所以不仅没有人拦着,还纷纷为他让出位置。 来到前排,杨瑞泽第一眼先看见的,不是什么唐门的挑战者,而是那个在屋檐下立着的高瘦男子。 白起身上的仙气越来越浓了,人想不注意他都难,望着那帅到极致的面容与身姿,杨瑞泽不由两眼放光的冲郭汾阳问道:“郭师傅郭师傅!那是谁啊!” 郭汾阳撇了一眼,淡淡的说道:“白起。” 原来这就是人称大秦剑圣,陆地神仙的白起?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高手,杨瑞泽终于确定那些说书的没有吹牛。 若是让杨凌霄知道这小子这样失态,少不得给他两个脑瓜崩告诉他一个白起而已,当年我师父你师伯那才是神仙。 虽然这辈分有点乱,但是王楼壶是杨瑞泽的师父,那李小凤可不是他师伯吗。 睡过头的杨瑞泽显然来的有些晚了,此刻场中二人已经站定了身子,来天京大学武道院挑战,可以指定对手,也可以由武道院派遣一位,唐杰没有选,所以武道院派出的这一位也算中规中矩。 金戈派的铁英杰,金戈派二十一金刀排行第六,也是金戈派掌门的三公子,长生境后期的修为,在整个武道院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如今武林之中,由于长江一战,中原的白虎门,跟湘江金戈派也算是彻底崛起,一方面白虎门有两位天人境高手坐镇,另一方面金戈派二十一金刀各个长生境,如今白虎门抱紧天京大学,莫问天更是担任武道院副院长。 金戈派没有占到先机的同时,也的确没有跟莫问天一个辈分的前辈在世,所以也就在武道院领了一个位置,不过既然派来的是铁英杰,说明他们对天京大学也非常重视。 擂台中,铁英杰与唐杰相互行礼,不似唐军那般总挂着微笑,铁英杰的眉头也不知是皱着还是天生如此,反正总是锁成一团。 金戈派擅使单刀,长刀约莫三尺半,后宽前窄,以颜色区分实力,所为二十一金刀可不仅仅是一个称号,而是没人都佩有一并鎏金长刀,纹饰甚为华丽。 虽说唐门是客场,但是铁英杰此人想来直来直往,从来不懂得那些礼数谦让,加上话也少,在双方行礼后,眼见唐军不出招当即不再言语,率先提刀一个纵身迎了上去。 唐杰手上并无兵刃,仅仅拿着一把折扇,可是这折扇去内有乾坤,刀光之间这位唐门公子以极其精妙的身法避开刀刃的同时用扇子顶着刀身,顺着刀面直取对方心窝。 铁英杰自然不上当,就要伸手去拦,可是眼瞅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就在铁英杰出售之际,那扇骨之内激射出数根钢针,直奔心口而去。 铁英杰周身罡气暴涨,却不能阻挡丝毫,唐杰已经飘身离开避开了那实质般的罡气飘身落在远处,身形无比潇洒。 在场众人皆是修为不低,望着这一幕纷纷皱起眉头,对方必然出了阴手,有那与铁英杰交好的已经上前,因为捂着胸口的铁英杰明显受了伤。 只见铁英杰捂着胸口,鲜血不断渗出,他的手有些抖,当然不是疼的,而是吓得,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嗝屁的感觉后,他才缓缓摊开手看了看胸口,只见七八枚钢针钉在那里,那上来查看铁英杰之人见此情景,马上起身指着唐军破口大骂:“你怎么能下杀手!” 唐杰却轻轻摇了摇头道:“你看仔细喽,那钢针没尖,要不然他还能活着?” 对方闻言去看,铁英杰也是拔出钢针,果然一根根都没有针尖,如此一来唐杰的确留手了,没有针尖都能刺进血肉,若是有,此刻恐怕已经刺穿铁英杰的心脏。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像杨凌霄这种修为,压根没看懂发生了什么,到现在都是一脸的懵逼,相比较那日李淳与左思祥一战,这一场未免有点太过无聊了吧?发生什么了到底? 铁英杰站起身子,对着唐杰行了一礼道:“谢过唐公子手下留情,是铁某输了。” 这就分出胜负了?打了吗这?杨瑞泽看向郭汾阳,郭汾阳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意思是你要来看的,就是这么无聊。 其实不光杨瑞泽这么觉得,在场众人无不觉得这也太没劲了一些,一时之间都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莫问天站出来,抚须笑了笑道:“哈哈哈,久闻江湖传说唐门擅长暗器,诡身法,多杀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唐公子已胜,武道院自然为唐公子敞开大门,老夫在这里欢迎我武道院又多一位宗师。” “莫副院长。”人群中有人出言道:“唐公子这一场有取巧之嫌,虽然铁师傅败了,可是唐公子就这样入武道院,怕是有人不服啊,还请唐公子展示一番修为,最起码....也得是个长生境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也的确,因为在场各位几乎都是长生境,而唐杰的修为他们却是看不穿,这世间的天人境到底还是不多,所以他们不认为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天人境高手,只以为他是有什么法门隐匿自身修为。 莫问天闻言也是点头,看了看唐杰道:“唐公子,不知如今是何修为。” 白起站在远处轻轻摇了摇头,别人看不出,他却能感觉的到。 果不其然,唐军站定身子,握着扇子的手微微一松一合,握住扇子的正中间将手一翻,露出笑容的同时,一道光柱凭空出现,一条深绿色大道凭空出现,虽然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声,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天人大道。 那大道之上,写着硕大的一个“杀”字,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人家托大,而是自己实在轻敌了,铁英杰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对方是天人修为,那自己输得不冤枉,也不丢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多年重逢 “莫副院长,这?这他要是天人境,是不是得重新比一次?”一名武道师傅问道。 莫问天白了他一眼道:“比什么比?诺大一个武道院没人看得出人家的修为,本来就已经落了下乘,再比,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说完他便看了看唐杰,拱手道:“哈哈哈哈,唐公子原来已经天人境,如此一来我天京大学自然更要为你敞开大门,我宣布.....” 那边打着官腔,杨瑞泽这边苦着一张脸看着郭汾阳:“师父,我觉得我亏了。” 郭汾阳却没有理他,而是出奇的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看得杨瑞泽一楞,这郭汾阳平日里总是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样子,难得见他露出这番表情啊。 “郭师傅?”杨瑞泽凑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大道有问题。”郭汾阳拐着嘴角:“应该是假的。” “假的?”杨瑞泽惊呼之下,声音不由提高八度,引得郭汾阳瞪过去的同时,他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捂住嘴四处看了看,好在没人注意到他。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又凑近郭汾阳小声说道:“郭师傅,不是我说你,这金子银子有假的,我还没听说过大道有假的呢,再说了,您一个长生境修为能看出来人家大道是假的?那白起能看不出来吗?” 郭汾阳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什么白起白起的,叫院长,他应该早就看出来这小子是天人修为了,只是莫问天没看出来而已,不过他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这大道有问题。” “不对!”郭汾阳突然看向杨瑞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一个长生境??” 还没等他发作,杨瑞泽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他这几声喊的声音不小,旁边的同僚有听见的,都是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望着那几个包含笑意的眼睛,郭汾阳羞愤难当,哼了一声扭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笑什么笑?好像你们不是长生境一样。 武道院多了一位天人境师傅的消息很快传开,不过这种消息注定影响不倒杨瑞泽与赢律这种孩子,身份在那里摆着,谁还没有个天人境的师父了?赢律可是在白起那进出随意的,低调行事只不过是赢夫想让他能够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成长。 这算是他当年的愿望,年幼的他小时候就很羡慕吗杨凌霄,可以跟着李小凤去那么多地方,自己明明终日在宫里看书,又有严老夫子教导,可是总感觉懂得没有杨凌霄多,所以他总觉得严老夫子那句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是骗人的。 唐杰开科之名叫做暗器,这倒是让学员很满意,毕竟武道院这些师傅,教内功心法的一半,教外功炼体的一半,就没几个能教其他的。 虽然暗器一道在这些高手眼中并不起眼,因为的确在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后你就会发现,所为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多么渺小。 虽然那日唐杰证明了暗器的强大,可是还有人认为他跟他自身修为有关,毕竟一个天人境的强者,就算不用暗器铁英杰应该也不会是对手。 这课倒是的确反响不怎么样,期初很多高级班与精英班的学生都去了,可是回来无一例外表示只是教一些基础的飞刀梅花镖之类,没什么特别的。 为此莫问天还专程去了一趟,意思是让唐杰教点真本事,可是唐杰也说的明白,先把每日监视他的锦衣卫撤了吧? 一句话就噎的莫问天说不出话来,毕竟人家没有胡说,锦衣卫是安插了一部分人进入到学院内盯着他,莫问天不由大为尴尬,只能笑着打哈哈说是他想躲了,只不过唐杰也不反驳,只是明显看样子就不信,并不反驳只是给莫问天台阶下罢了。 要说这人老了就是爱操心,这事儿白起不管,他偏偏愿意多跑几趟,去跟锦衣卫商量了好几次,锦衣卫的答案也都一样,不可能,这人必须盯死。 最后这老头也发现自己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索性也就不管了,还不由念叨几句,活了一辈子也没白起活的明白。 实际上白起哪里是活的明白,就是单纯的一想到其中曲折,就觉得头大,所以索性不管。 杨瑞泽倒是对大家说的这个唐杰授课质量不佳一事表示赞同,毕竟他拼了老命破了花海环境,到那就看了那一瞬间热闹,不对....看了一瞬间,而且不热闹。 所以虽然他也还没资格去上唐杰的课,但是确是对唐杰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这件事儿的最佳宣传员,要不是郭汾阳叮嘱过,他都要把唐杰的大道可能是假的这事儿说出去了。 他也问过郭汾阳,为什么这件事儿不能说?郭汾阳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他还小,这里面的道理讲了他也不懂。 原本日子已经开始逐渐趋于平静,直到有一天薛青吃饭的时候突然告诉杨瑞泽,说他爹可能会来看他。 这消息倒是让他眼前一亮,离家如此之久他自然也是思念父亲的,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不远千里的来看望自己? 再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算算日子,差不多是师伯的忌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杨瑞泽都会出去,还有几次带着他一起,王楼壶也会趁机会周山一趟。 虽然不是专程来看他的,可是还是足够这孩子开心一阵的,好几次都忍不住跟郭汾阳说道这事儿,每次郭汾阳都微微有些尴尬,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郭汾阳想的也很简单,当初老王爷魂魄来那么一趟就差点把自己吓死,这辽王也不知是个什么气势。 这也就是郭汾阳没见过杨凌霄,又没什么朋友可打听的,否则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毕竟咱这位王爷此刻正躺在一大车稻草上,“莫副院长,这?这他要是天人境,是不是得重新比一次?”一名武道师傅问道。 莫问天白了他一眼道:“比什么比?诺大一个武道院没人看得出人家的修为,本来就已经落了下乘,再比,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说完他便看了看唐杰,拱手道:“哈哈哈哈,唐公子原来已经天人境,如此一来我天京大学自然更要为你敞开大门,我宣布.....” 那边打着官腔,杨瑞泽这边苦着一张脸看着郭汾阳:“师父,我觉得我亏了。” 郭汾阳却没有理他,而是出奇的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看得杨瑞泽一楞,这郭汾阳平日里总是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样子,难得见他露出这番表情啊。 “郭师傅?”杨瑞泽凑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大道有问题。”郭汾阳拐着嘴角:“应该是假的。” “假的?”杨瑞泽惊呼之下,声音不由提高八度,引得郭汾阳瞪过去的同时,他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捂住嘴四处看了看,好在没人注意到他。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又凑近郭汾阳小声说道:“郭师傅,不是我说你,这金子银子有假的,我还没听说过大道有假的呢,再说了,您一个长生境修为能看出来人家大道是假的?那白起能看不出来吗?” 郭汾阳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什么白起白起的,叫院长,他应该早就看出来这小子是天人修为了,只是莫问天没看出来而已,不过他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这大道有问题。” “不对!”郭汾阳突然看向杨瑞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一个长生境??” 还没等他发作,杨瑞泽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他这几声喊的声音不小,旁边的同僚有听见的,都是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望着那几个包含笑意的眼睛,郭汾阳羞愤难当,哼了一声扭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笑什么笑?好像你们不是长生境一样。 武道院多了一位天人境师傅的消息很快传开,不过这种消息注定影响不倒杨瑞泽与赢律这种孩子,身份在那里摆着,谁还没有个天人境的师父了?赢律可是在白起那进出随意的,低调行事只不过是赢夫想让他能够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成长。 这算是他当年的愿望,年幼的他小时候就很羡慕吗杨凌霄,可以跟着李小凤去那么多地方,自己明明终日在宫里看书,又有严老夫子教导,可是总感觉懂得没有杨凌霄多,所以他总觉得严老夫子那句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是骗人的。 唐杰开科之名叫做暗器,这倒是让学员很满意,毕竟武道院这些师傅,教内功心法的一半,教外功炼体的一半,就没几个能教其他的。 虽然暗器一道在这些高手眼中并不起眼,因为的确在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后你就会发现,所为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多么渺小。 虽然那日唐杰证明了暗器的强大,可是还有人认为他跟他自身修为有关,毕竟一个天人境的强者,就算不用暗器铁英杰应该也不会是对手。 这课倒是的确反响不怎么样,期初很多高级班与精英班的学生都去了,可是回来无一例外表示只是教一些基础的飞刀梅花镖之类,没什么特别的。 为此莫问天还专程去了一趟,意思是让唐杰教点真本事,可是唐杰也说的明白,先把每日监视他的锦衣卫撤了吧? 一句话就噎的莫问天说不出话来,毕竟人家没有胡说,锦衣卫是安插了一部分人进入到学院内盯着他,莫问天不由大为尴尬,只能笑着打哈哈说是他想躲了,只不过唐杰也不反驳,只是明显看样子就不信,并不反驳只是给莫问天台阶下罢了。 要说这人老了就是爱操心,这事儿白起不管,他偏偏愿意多跑几趟,去跟锦衣卫商量了好几次,锦衣卫的答案也都一样,不可能,这人必须盯死。 最后这老头也发现自己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索性也就不管了,还不由念叨几句,活了一辈子也没白起活的明白。 实际上白起哪里是活的明白,就是单纯的一想到其中曲折,就觉得头大,所以索性不管。 杨瑞泽倒是对大家说的这个唐杰授课质量不佳一事表示赞同,毕竟他拼了老命破了花海环境,到那就看了那一瞬间热闹,不对....看了一瞬间,而且不热闹。 所以虽然他也还没资格去上唐杰的课,但是确是对唐杰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这件事儿的最佳宣传员,要不是郭汾阳叮嘱过,他都要把唐杰的大道可能是假的这事儿说出去了。 他也问过郭汾阳,为什么这件事儿不能说?郭汾阳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他还小,这里面的道理讲了他也不懂。 原本日子已经开始逐渐趋于平静,直到有一天薛青吃饭的时候突然告诉杨瑞泽,说他爹可能会来看他。 这消息倒是让他眼前一亮,离家如此之久他自然也是思念父亲的,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不远千里的来看望自己? 再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算算日子,差不多是师伯的忌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杨瑞泽都会出去,还有几次带着他一起,王楼壶也会趁机会周山一趟。 虽然不是专程来看他的,可是还是足够这孩子开心一阵的,好几次都忍不住跟郭汾阳说道这事儿,每次郭汾阳都微微有些尴尬,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郭汾阳想的也很简单,当初老王爷魂魄来那么一趟就差点把自己吓死,这辽王也不知是个什么气势。 这也就是郭汾阳没见过杨凌霄,又没什么朋友可打听的,否则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毕竟咱这位王爷此刻正躺在一大车稻草上,“莫副院长,这?这他要是天人境,是不是得重新比一次?”一名武道师傅问道。 莫问天白了他一眼道:“比什么比?诺大一个武道院没人看得出人家的修为,本来就已经落了下乘,再比,你让我的脸往哪搁?” 说完他便看了看唐杰,拱手道:“哈哈哈哈,唐公子原来已经天人境,如此一来我天京大学自然更要为你敞开大门,我宣布.....” 那边打着官腔,杨瑞泽这边苦着一张脸看着郭汾阳:“师父,我觉得我亏了。” 郭汾阳却没有理他,而是出奇的摸着下巴,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看得杨瑞泽一楞,这郭汾阳平日里总是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样子,难得见他露出这番表情啊。 “郭师傅?”杨瑞泽凑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大道有问题。”郭汾阳拐着嘴角:“应该是假的。” “假的?”杨瑞泽惊呼之下,声音不由提高八度,引得郭汾阳瞪过去的同时,他自己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捂住嘴四处看了看,好在没人注意到他。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又凑近郭汾阳小声说道:“郭师傅,不是我说你,这金子银子有假的,我还没听说过大道有假的呢,再说了,您一个长生境修为能看出来人家大道是假的?那白起能看不出来吗?” 郭汾阳皱了皱眉头,不满的说道:“什么白起白起的,叫院长,他应该早就看出来这小子是天人修为了,只是莫问天没看出来而已,不过他还真不一定能看出来这大道有问题。” “不对!”郭汾阳突然看向杨瑞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一个长生境??” 还没等他发作,杨瑞泽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他这几声喊的声音不小,旁边的同僚有听见的,都是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望着那几个包含笑意的眼睛,郭汾阳羞愤难当,哼了一声扭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笑什么笑?好像你们不是长生境一样。 武道院多了一位天人境师傅的消息很快传开,不过这种消息注定影响不倒杨瑞泽与赢律这种孩子,身份在那里摆着,谁还没有个天人境的师父了?赢律可是在白起那进出随意的,低调行事只不过是赢夫想让他能够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成长。 这算是他当年的愿望,年幼的他小时候就很羡慕吗杨凌霄,可以跟着李小凤去那么多地方,自己明明终日在宫里看书,又有严老夫子教导,可是总感觉懂得没有杨凌霄多,所以他总觉得严老夫子那句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是骗人的。 唐杰开科之名叫做暗器,这倒是让学员很满意,毕竟武道院这些师傅,教内功心法的一半,教外功炼体的一半,就没几个能教其他的。 虽然暗器一道在这些高手眼中并不起眼,因为的确在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后你就会发现,所为的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多么渺小。 虽然那日唐杰证明了暗器的强大,可是还有人认为他跟他自身修为有关,毕竟一个天人境的强者,就算不用暗器铁英杰应该也不会是对手。 这课倒是的确反响不怎么样,期初很多高级班与精英班的学生都去了,可是回来无一例外表示只是教一些基础的飞刀梅花镖之类,没什么特别的。 为此莫问天还专程去了一趟,意思是让唐杰教点真本事,可是唐杰也说的明白,先把每日监视他的锦衣卫撤了吧? 一句话就噎的莫问天说不出话来,毕竟人家没有胡说,锦衣卫是安插了一部分人进入到学院内盯着他,莫问天不由大为尴尬,只能笑着打哈哈说是他想躲了,只不过唐杰也不反驳,只是明显看样子就不信,并不反驳只是给莫问天台阶下罢了。 要说这人老了就是爱操心,这事儿白起不管,他偏偏愿意多跑几趟,去跟锦衣卫商量了好几次,锦衣卫的答案也都一样,不可能,这人必须盯死。 最后这老头也发现自己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索性也就不管了,还不由念叨几句,活了一辈子也没白起活的明白。 实际上白起哪里是活的明白,就是单纯的一想到其中曲折,就觉得头大,所以索性不管。 杨瑞泽倒是对大家说的这个唐杰授课质量不佳一事表示赞同,毕竟他拼了老命破了花海环境,到那就看了那一瞬间热闹,不对....看了一瞬间,而且不热闹。 所以虽然他也还没资格去上唐杰的课,但是确是对唐杰是个沽名钓誉之徒这件事儿的最佳宣传员,要不是郭汾阳叮嘱过,他都要把唐杰的大道可能是假的这事儿说出去了。 他也问过郭汾阳,为什么这件事儿不能说?郭汾阳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他还小,这里面的道理讲了他也不懂。 原本日子已经开始逐渐趋于平静,直到有一天薛青吃饭的时候突然告诉杨瑞泽,说他爹可能会来看他。 这消息倒是让他眼前一亮,离家如此之久他自然也是思念父亲的,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会不远千里的来看望自己? 再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算算日子,差不多是师伯的忌日了,每年这个时候杨瑞泽都会出去,还有几次带着他一起,王楼壶也会趁机会周山一趟。 虽然不是专程来看他的,可是还是足够这孩子开心一阵的,好几次都忍不住跟郭汾阳说道这事儿,每次郭汾阳都微微有些尴尬,但是没有表露出来。 郭汾阳想的也很简单,当初老王爷魂魄来那么一趟就差点把自己吓死,这辽王也不知是个什么气势。 这也就是郭汾阳没见过杨凌霄,又没什么朋友可打听的,否则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毕竟咱这位王爷此刻正躺在一大车稻草上, 第三百四十八章 苦大仇深 对于长生境以下的高手,手弩的杀伤力都是有的,早年间在长沙有一江湖镖局,少主杀了人躲在家中,镖局仗着武力不仅打了衙门的捕快,还大有敢抓人就造反的架势。 这镖局高手倒是不多,就那么几个宗师境,只是身手上好的镖师众多。 这还了得?当即就要动兵围剿,可是锦衣卫仅仅去了二十几个好手,一手持弩一手绣春刀,配合着衙门捕快衙役,很快把这镖局杀了个血流成河,那宗师境的高手,在二十多具手弩的交替射击下,死相极惨。 那么问题来了,这手弩是谁发明的?这问题甭管宫里还是锦衣卫,又或是靠山王府都没人知道。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可能只有已经死去多年的赢胜,所以当江湖上把手弩出自唐门这件事描述的绘声绘色之时,人们也不免怀疑其唐门与先帝的关系。 杨瑞泽今天干劲十足,上课卖足了力气,虽然今天没有锻造科,他上的只不过是音律课,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抱着古琴疯狂拨乱,美名其曰古风如此,搞的琴道先生差点暴走,也是看出来了这个辽东来的小孩故意捣乱,索性把他赶走了。 这正合杨瑞泽的心意,他原本就着急去找郭汾阳,原本薛青答应了他第二天带他去看热闹,可是于满开临时又约了薛青,于是薛青就让他找郭汾阳带他去。 这武道馆的席位搭手,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只有文道武道两院的先生师傅才能观战,当然还有精英班的学子,薛青跟杨瑞泽都忘了一点,虽然郭汾阳的实力强横,可是他并不是武道院或文道院的,无名道是杂科的一项,所以按理说郭汾阳也是没资格去的。 “郭师傅郭师傅郭师傅!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冲击小院的杨瑞泽如果一个复读机一般,听得正在研磨药粉的郭汾阳颇为头大,原本他就是个喜静的性子。 不满的放下手中的物件,伸手抓其放在身边的鹿角杖,上面的兽骨摄魂铃已经再次挂上,话说郭汾阳腿脚好的很,也不知他为何非要拄着这么一根鹿角杖。 来到院子里,看着杨瑞泽一脸兴奋的跑过来,叽叽喳喳的就把明日会有唐门高手来挑战武道院师傅席位,想要让他带着去看热闹这件事儿说了一遍。 郭汾阳听后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去。” 说完就转身回屋去了,原本一腔热血的杨瑞泽被泼了一盆凉水,哭丧着一张脸追了进去,苦苦哀求着。 郭汾阳偷着乐,等到杨瑞泽把能想到的好话说完后,看了看这个一脸委屈的孩子,撂下一句:“破了花海,便带你去看。” 说完就吧鹿角杖靠在那里,继续去磨药粉了。 杨瑞泽瞅着鹿角杖,沉吟了很久,才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走过去拿起鹿角杖一晃,整个人便闭着眼睛进入了花海幻境,郭汾阳侧头看了一眼,不由又是会心一笑。 说来这花海幻境他已经足足练了一月有余了,可是每次置身其中,除了漫无目的的游走外,并没有一丝头绪。 倒是如今他能忍受住那荆棘剐蹭的刺痛,原本他以为是自己的被刺习惯了,可是从环境出来后掐一掐自己,发觉该疼还是疼。 其实花海环境中,他所能忍受的疼痛是来自神魂的刺痛,并非肉体的疼痛,不管她能不能破了这花海环境,这种训练对于他神魂的强度都有着很好的提升,最起码如今与他同级别的幻术已经奈何不了了。 当然,这个同级别也就是他这么大的孩子使出的幻术,强度本来也不怎么样。 进入花海之后,杨瑞泽便又开始望着这满天花海发愁,这些日子他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可是还是一丝头绪都没有。 他已经知道,既然是环境,那么看破才是关键,而向自己之前那样漫无目的的乱走是没有效果的,可是该如何看破他又怎能知道? 其实这环境他是破不了的,郭汾阳就是想要锻炼他的神魂而已,倒是也给他留了一丝希望,只是那办法太过缥缈,他不认为杨瑞泽能找到。 要破这花海环境,有三种办法,一种是打通天眼穴,那这花海幻境就是区区小道了,根本不足一提。 第二种便是最少要有大宗师级的实力,靠着内力强行破开,花海环境撑在不住这个级别以上实力的攻击。 第三种,便是要有极高的悟性与机缘,能跟凭借自己的感悟去看破这无尽的花海,看破这花海真谛的那一刻,无论与哪种大道产生哪怕一丝丝共鸣,那么大道那一点点的威压也足够摧毁这环境。 但是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与大道产生功名,就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也许是老天爷怜惜杨家,看杨凌霄在修炼一途实在没什么进展,所以今天注定要杨瑞泽将会给郭汾阳一个惊喜。 为了避开腿部被荆棘刮刺的疼痛,他想到了王楼壶曾经教他的太极旋,这招是他见王楼壶示范过后死缠烂打要学的,可是以他的实力远不足以使出,拼尽全力也只能在周身掀起微风而已。 这是修为导致的,王楼壶也知道他肯定练不出来,只是把方法教给了他,全当逗孩子开心了。 如今在花海中没有办法的他,神使鬼差的想到了这一招,一个标准的太极起手式摆出,体内浑厚的内力让他一愣。 当然,这并非他本身的内力,幻境之中,修为的强度会根据神魂来衡量,这一个月的历练,他的神魂已经足以媲美一般明悟境的修为,所以这个浑厚一次也只是对他来说真的很浑厚而已。 纵然如此,这点内力依旧不够他使出太极气旋,但是却足够在周身掀起不小的气流,花瓣脱落飞舞,不断在他身边汇聚,他并不是找到了什么破阵的法门,而是纯粹为了好玩。 当密密麻麻的花瓣在风中满天飞舞,渐渐遮住了他的视线,他不再能看到无穷无尽的花海之时,他突然有了发现。 他并没有什么能力让这满天飞舞的花瓣形成球状在他周身飞舞,可是偏偏如今花瓣随着气流飞舞而形成了一个球状。 不对,也不是球装,杨瑞泽敏锐的发现,这些花瓣与气流似乎贴在某种不规则的空间壁垒之上游走,难道这无尽天地的花海都是幻境?实际上只有有这么大的地方? 他望着四周不过三仗的距离,手上加了把劲,气流更快,他也能更好的观察游走的花瓣,这些花瓣似是水流一般贴着某种东西再飘荡,他终于确信了自己心中所想,这无尽的空间只是幻想,实际上只有这么不到三仗的距离。 这个发现让他欣喜若狂的同时,郭汾阳也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杨瑞泽,他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见这孩子脸上挂着笑容,郭汾阳心中莫名的抖了一下,心道不会吧? 这他可就想多了,刚吃完饭他就已经撑不住了,郭汾阳放他的假自然是有道理的,今日这小子神魂已经太过疲惫,就算郭汾阳想授课,他怕是也撑不住。 于是乎咱们的小世子回到床上倒头就睡,又赶上第二天下雨,这一下雨人就睡不醒,还是郭汾阳来喊的他。 看着浑身湿透滴着水的郭汾阳,杨瑞泽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莫名问道:“郭师傅,你怎么不打伞?” 郭汾阳掏出一个黑色的油纸大伞递给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喜欢淋雨,你打着便好,快起来吧,比试已经要开始了。” 其实郭汾阳原本见这小子到点了还没来找自己,就估摸着他没睡醒,本来不喜欢凑热闹的他也就不准备去了,可是想到昨天杨瑞泽兴奋的样子,就又摸摸的拿起了这昨夜扎好的雨伞。 他知道今天会下雨,他也的确不喜欢打伞,这伞是专程给杨瑞泽做的,虽然他知道这玩意八成杨瑞泽是有的,可是其实他每日清闲的很,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吗,浑浑噩噩的想起什么就干点什么。 就比如他昨日磨的药粉,他现在已经忘了是磨来干什么的了,甚至压根还没磨完,他已经把这事彻底忘了。 一路上杨瑞泽打着这硕大的黑伞,总是忍不住去看郭汾阳,一连问了好几次他真的不打伞吗? 郭汾阳的回答一直一样,他喜欢淋雨,原本这一幕落在寻常人眼中,都会觉得这孩子怎么这样,自己打着伞身边长辈却淋雨。 可是这事儿放在天京大学,旁边那人是一身破烂黑布条拄着鹿角杖的郭汾阳,就没人觉得奇怪了,毕竟郭老怪的大名在天京大学一直就是个传说。 明显就连两院的先生师傅以及精英班的学子,也没想到郭汾阳会来,当他带着杨瑞泽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当然,也没人敢上去跟这位说,你一个杂课的没资格来,毕竟郭汾阳是实打实的接过白起一剑的,所以不仅没有人拦着,还纷纷为他让出位置。 来到前排,杨瑞泽第一眼先看见的,不是什么唐门的挑战者,而是那个在屋檐下立着的高瘦男子。 白起身上的仙气越来越浓了,人想不注意他都难,望着那帅到极致的面容与身姿,杨瑞泽不由两眼放光的冲郭汾阳问道:“郭师傅郭师傅!那是谁啊!” 郭汾阳撇了一眼,淡淡的说道:“白起。” 原来这就是人称大秦剑圣,陆地神仙的白起?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高手,杨瑞泽终于确定那些说书的没有吹牛。 若是让杨凌霄知道这小子这样失态,少不得给他两个脑瓜崩告诉他一个白起而已,当年我师父你师伯那才是神仙。 虽然这辈分有点乱,但是王楼壶是杨瑞泽的师父,那李小凤可不是他师伯吗。 睡过头的杨瑞泽显然来的有些晚了,此刻场中二人已经站定了身子,来天京大学武道院挑战,可以指定对手,也可以由武道院派遣一位,唐杰没有选,所以武道院派出的这一位也算中规中矩。 金戈派的铁英杰,金戈派二十一金刀排行第六,也是金戈派掌门的三公子,长生境后期的修为,在整个武道院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如今武林之中,由于长江一战,中原的白虎门,跟湘江金戈派也算是彻底崛起,一方面白虎门有两位天人境高手坐镇,另一方面金戈派二十一金刀各个长生境,如今白虎门抱紧天京大学,莫问天更是担任武道院副院长。 金戈派没有占到先机的同时,也的确没有跟莫问天一个辈分的前辈在世,所以也就在武道院领了一个位置,不过既然派来的是铁英杰,说明他们对天京大学也非常重视。 擂台中,铁英杰与唐杰相互行礼,不似唐军那般总挂着微笑,铁英杰的眉头也不知是皱着还是天生如此,反正总是锁成一团。 金戈派擅使单刀,长刀约莫三尺半,后宽前窄,以颜色区分实力,所为二十一金刀可不仅仅是一个称号,而是没人都佩有一并鎏金长刀,纹饰甚为华丽。 虽说唐门是客场,但是铁英杰此人想来直来直往,从来不懂得那些礼数谦让,加上话也少,在双方行礼后,眼见唐军不出招当即不再言语,率先提刀一个纵身迎了上去。 唐杰手上并无兵刃,仅仅拿着一把折扇,可是这折扇去内有乾坤,刀光之间这位唐门公子以极其精妙的身法避开刀刃的同时用扇子顶着刀身,顺着刀面直取对方心窝。 铁英杰自然不上当,就要伸手去拦,可是眼瞅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就在铁英杰出售之际,那 莫问天站出来,抚须笑了笑道:“哈哈哈,久闻江湖传说唐门擅长暗器,诡身法,多杀招,人。 在双方行礼后,眼见唐军不出招当即不再言语,率先提刀一个纵身迎了上去。 唐杰手上并无兵刃,仅仅拿着一把折扇,可是这折扇去内有乾坤,刀光之间这位唐门公子以极其精妙的身法避开刀刃的同时用扇子顶着刀身,顺着刀面直取对方心窝。 铁英杰自然不上当,就要伸手去拦,可是眼瞅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就在铁英杰出售之际,那 莫问天站出来,抚须笑了笑道:“哈哈哈,久闻江湖传说唐门擅长暗器,诡身法,多杀招,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冰释前嫌 “郭贤弟,其实不必如此的。”王楼壶与郭汾阳客气着。 “要的要的!”杨瑞泽却赶紧仗着师父在撒娇道,惹得俩人都不由摇头苦笑。 “你看,这孩子就这样,在辽东大家都惯着他,你可无比要严厉一些。”王楼壶笑道。 郭汾阳点点头,拱手道:“老仙长放心,平日里我也绝对不会这个点就放他回去的,只是今日您与王爷都来了,也定然想与孩子多相处一番,为人师表又怎能不理解这份亲情?” 王楼壶点头称是,于是乎今日杨瑞泽便放课的非常早。 这一次见面,郭汾阳倒是与王楼壶十分聊得来,可能主要还是因为杨瑞泽这层关系在,平日里郭汾阳并没有如此健谈,好在王楼壶本就也是个话痨,说起来郭汾阳可能也是因为被王楼壶聊怕了,所以放课怎么早,毕竟平日里他可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 出了小院的门,就看到一个身影坐在门口,一手撑着下巴已经睡去,最近杨凌霄的觉特别多,自从那次杨孝严归来,自从那措木身死,他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就连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那口气提了这么多年,现在的他就几乎沾着哪都能睡着。 “爹?爹?”杨瑞泽小跑过去摇晃着杨凌霄的肩膀。 惊醒的杨凌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孩子,裂开嘴笑了:“放课了?” 杨瑞泽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感动,伸手就拽着杨凌霄的袖子要拉他起来,一边拉一边问道:“你怎么就睡这里了啊?” “心思来接你放课呢。”杨凌霄站起身子,拍拍衣摆上的泥土笑道:“结果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王楼壶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也是多有感动,微笑着出言道:“快带孩子回去歇着吧,你们父子俩说说话,今日赶了一天的路,我也乏了,年纪大了撑不住,也要早点回去歇着了。” 杨凌霄自然知道王楼壶这是让他们父子俩单独相处呢,于是带着杨瑞泽先送王楼壶回了学院安排的房间休息,然后就牵着儿子去了他的房间。 杨瑞泽跟赢律都是有单独的房间的,天京大学权贵之后不少,这种待遇很常见,收费高一些罢了,这都是秦大人跟孔穗据理力争后,争来的赚钱门路。 带着杨瑞泽洗漱,父子二人躺在床上,这还是杨凌霄第一次这么亲力亲为的照顾儿子,往常这种事都是李璟颜或是侍女来做。 头次跟父亲这么亲昵的杨瑞泽心中更是温暖无比,他能赶到父亲明显变了,变得温柔了许多,似乎也没有那么不着调了,二人在躺在那聊了很多。 “爹。” “嗯?” “若兰姨娘不在了,您很伤心吧。” “......睡吧。” “爹,不要伤心了,姨娘也会不开心的。” “嗯,知道了。” 看着蜷成一团抱着自己胳膊的儿子,杨凌霄欣慰的笑了,这一晚他睡的格外香甜。 但是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杨凌霄睁眼看见那差点戳在自己嘴里的脚丫子,心中可就没那么幸福了,好气又好笑的把这孩子的脚摆到一边去,蹑手蹑脚的起身穿好衣服,来到屋外王楼壶已经带着薛青在晨练了。 说起来薛青也算王楼壶半个弟子,虽然面朝朝阳吐纳这种法子怎么看都不适合薛青的硕大的身躯,可是瞅着二人有模有样的样子杨凌霄也是玩心大起,跟着一起坐在那里吐纳起来。 一吞一吐混元气,晨起朝阳十二息,浊气出体新气入,正阳驱邪利身心,当然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随着薛青一声屁响化为乌有,甭管是王楼壶还是杨领袖,都是一脸嫌弃的侧目看着这破坏气氛的家伙。 薛青也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原本以为是个闷屁呢,没成想这么响亮。 人都说臭屁不响,响屁不臭,薛青这个屁偏偏又丑又香,这吐纳自然无法进行下去,四散开来的三人躲开那块大石头,捂着鼻子的王楼壶跟杨凌霄搭茬问:“孩子还没睡醒吗。” 杨凌霄摇了摇头:“让他多睡会,吃个早点咱就该启程了。” 王楼壶愣了一下,问道:“不等孩子起来再见一面吗?” 杨凌霄继续摇了摇头:“男孩子家家的不能老这么惯着,对他性子不好。” 听到这句话,王楼壶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句话太像是杨孝严会说的了,看来虽然杨凌霄的性子与杨孝严其实很不一样,但是还是离不开他的影响。 而且杨凌霄不是说说而已,竟然真的吃了个早点就跟薛青告别了,还不忘叮嘱薛青别急着回去,等到年底,年底回去直接娶媳妇了。 高壮的汉子瞬间羞红了脸,挠头憨笑的样子像极了傻子。 一老一少翻身上马,启程离开了天京,继续踏上了前往周山的路。 杨凌霄显然心情不错,王楼壶是个话痨,也乐得趁现在跟他搭茬道:“王爷看来心情很好,能与皇上重归于好,实乃利民苍生之福,老王爷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杨凌霄却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师叔啊,这就是你不如我师父的地方了,他是看得透装糊涂,您可是个真老糊涂仙人。” 王楼壶的性子自然不会生气,只是抚须大笑:“哈哈哈哈,真假糊涂都难得,修道便是修心,修心便是要乐在其中,糊涂方能万事乐啊,再说老道也不是不知道王爷什么意思,王爷是觉得,虽然今日你二人能跟尽释前嫌,可是日后依旧会有矛盾是吗?” 杨凌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在马背上颠的还是自己点的,沉思了良久,又摇了摇头才说道:“藩王掌权本就是家国大忌,如今我辽东俨然国中之国,我爹那一辈,我这一辈,都还好,我跟皇上我们俩,闹翻了天去估计也不可能真打起来。” 王楼壶捏着胡子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杨凌霄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以后?” 杨凌霄点了点头,看了看远处湛蓝的天空,沉声道:“其实我爹也知道这点,所以他甚至在绑着赢夫削藩,做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心里肯定也是备受煎熬,甚至如果皇上削他的藩他也会认了,只是皇上不会这么做。” 伸手掏出水壶喝了一口,他继续说道:“到了我们这一辈,原本我爹想的应该是,我要是没出息,窝囊废一个,那用不着皇上出手,谭正领着那帮大臣估计就能把我办了,可是没成想我还没不中用到那个地步,再加上我跟皇上的情分,所以我这一辈估计也就这样了。” 王楼壶苦笑着点点头,续着说道:“还有一点,主要也是因为皇上没有什么兄弟,老王爷又帮着把几大藩王几乎都处理了,如今大秦幅员辽阔,也确实容得下辽东。” 杨凌霄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喃喃道:“纵观历史,哪个朝代又不是如此呢?到了最后,皇室子嗣越来越多,夺嫡,争权,不管是皇家还是我杨家,早晚会有几个不争气的后辈,子孙却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大秦就这么点地,哪养得起这么多人?百姓最后苦不堪言,揭竿起义,这大秦也就完了。” “王爷已经为我大秦千百年后所虑,实乃万民之福啊。”王楼壶捏着胡子一副很欣慰的样子,顺嘴拍了个彩虹屁。 杨凌霄也被逗笑了,看了一眼这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喜欢装糊涂的老小孩,摇头道:“哪用千百年,人丁兴旺的话,最多再三代人,这就是亡国之兆了,而且我也不在乎什么天下黎民百姓,这种事儿犯不上我操心,我也想不出什么招来,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我爹当年那么看重严老夫子,那么看重谭正,这种事儿只有他们能想出办法来解决。” “那王爷为何思虑呢?”王楼壶这次可是真的不解了,讲了半天不是为了大秦,也不是为了天下百姓,那杨凌霄有个啥好忧愁的? 杨凌霄看了看王楼壶,,他也知道这次王楼壶不是真的装糊涂了,这就是王楼壶不够了解他的地方,若是换成李小凤,肯定能懂。 “还能为了啥。”把头扭过去看着前方,杨凌霄一边轻轻抖着缰绳一边说道:“着帮孩子们以后打起来,你杀我我杀你的,想想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就拿赢律跟瑞泽这俩孩子说,你说他俩有一天打起来了,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只怕我都高兴不起来吧。越是想到这些我就越佩服我爹,他最起码保证了我跟赢夫打不起来。” 王楼壶这才明白,原来杨凌霄心中所虑的是这些,也难怪,其实在杨凌霄心中,这江山,这百姓,这天下都不怎么重要。 百姓那么多,数都数不清,据说户部去年报上来大秦人口已经有八千多万人了,按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几年就几万万人了,死多少都死不绝。 江山更不用说了,这年头不是我打你就是你打我,受杨孝严的影响,他的思想也是很简单,丢了就打回来,想要就去打,这么简单的事儿有什么难的? 所以这位年轻王爷虽然还没有到花甲之年,却操的是那老翁的心,已经开始考虑后辈们的纷争了。 相比之下咱们的皇帝就很天真了,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去内阁过问事物,昨日回去后扎在夏贵妃寝宫到现在都没出来,大有乐不思蜀的味道。 不过他高兴归他高兴,可是有人不太高兴,赵小飞今日来内阁说了皇上说他歇一天,谭正自然会多问两句可是身体欠佳之类的话,赵小飞便把昨夜皇上与辽王相谈甚欢的事情说了,谭正也只能笑着称好。 可是心里却并不那么开心,并非他不喜欢杨凌霄,相反他非常欣赏这个在杨孝严死后扛起辽东大旗的年轻人,对方给了他太多意外与惊喜,对匈奴那一仗打的何止漂亮,简直关键,简直恰到好处,简直完美无缺。 可是这样一位辽东的继承人,对于大秦目前的局势有着很大的好处,对于他后续的计划却无半点好处,更何况如今有着隔阂的俩人重归于好,那么等谭正开始动手削弱辽东的时候,必然会受到更多的阻碍。 可是不高兴归不高兴,这件事还不足以谭正过多的去思虑,这位同样处在大秦权利巅峰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比杨凌霄要更为出色,这种多年以后的事儿他便不会去思虑,亲哥俩一生还得闹掰好几次呢,更何况是赢夫跟杨凌霄这种关系? 可怜杨瑞泽这孩子并不知道昨夜这几件事在国家意义上有这么多的影响,他只是幸福的觉得父亲来看自己了,不过一觉醒来发现父亲已经走了之后,心中未免又涌上很多的失落。 小小年纪的他如同杨凌霄当年一样,不理解父亲为何不辞而别,只是心想父亲或许有急事,可是去问薛青,薛青这个憨憨又不动脑子,只是随口说看你没睡醒,就先走了。 虽热这么说起来,杨瑞泽的心里能好受一些,可是还是会多少有些失落,好在薛青没有忘了杨凌霄临走前让他告诉杨瑞泽的那句话,等从周山回来还会看他的。 听到这儿,这孩子才算喜笑颜开,看的薛青莫名其妙,心说怎么一惊一乍的。 赢夫的乐不思蜀只持续了半天,到了晚上也不知是习惯了每日的忙碌还是心系战事,咱这位皇帝终究还是来了内阁,把自己的假期从一天缩短为了半天。 赵小飞今日已经说了皇上与辽王相谈甚欢的事儿,所以在赢夫到来之后让所有人把手里的活儿都停一停,商议明年出兵之事时,没有人觉得意外。 最难受的莫过于秦桧了,户部这两年好不容易缓过来劲,这一打仗又不知是多少开销,别看这些年四处都要用钱,可是跟打仗比起来,虽然没有九牛一毛那么夸张,但是也差不多了。 第三百五十章 杨道长捉妖 一路过河东到周山,这一趟杨凌霄其实很熟悉了,在周山住了七日,其实除过祭拜李小凤以外,杨凌霄本身也特别喜欢周山。 小的时候李小凤带他来过两次,那时候倒是没怎么觉得,反倒是年级越大,越能感受到周山那份清雅。 那个年代,山上没有那么多香客,毕竟上山一趟不容易,所以来的要么是虔诚至极,要么是实在走投无路,当然也不乏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 杨凌霄穿着道袍,每日徒步上下山一次,他很喜欢走路,小时候李小凤带他四处游历之时,就多是徒步,每次走路的时候两个人都很少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走,杨凌霄很享受这种感觉。 有时候他自己想想也很奇怪,明明小时候是个不爱说话的内向性格,怎么长大了之后嘴皮子就能怼死人了? 照着这个情况,将来杨瑞泽这个小话痨会不会话反而变少了? 原本七日一过他就准备启程回辽东的,路上还准备绕到去一趟金陵,不过王楼壶许久没有归来,似乎有很多事要忙,这位周山掌门为了帮他几乎整年整年的扑在辽东,他自然也要体谅一番,王楼壶不说走他也就乐得多清闲几天。 程逸飞比他们俩要早回来一些日子,是王楼壶吩咐的,这天下山的杨瑞泽穿着一身道袍正要返回山上,却被一名老婆婆死死抱住,声泪俱下的哭诉着求他救命,搞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这种事儿他前两天倒也碰上过一次,不过那次是一伙富商打扮的,他也就借口自己只是个普通弟子推脱了,只是这老婆婆明显爬不了这高耸的周山,所以他便动了恻隐之心。 一问之下,却是神怪之事,说是家中儿女中了邪,求他去救命,要不然村里人就要把他儿子儿媳连通三岁的小孙女一同烧死。 民间愚昧,这种事儿杨凌霄倒也听说过,可是他有心帮忙,却同样对这神鬼之事不算擅长,好在正巧碰到程逸飞下山,赶紧把他叫了过来。 程逸飞问明缘由,却也是没什么好办法,他与王楼壶出身周山三丰派,对此一道也不擅长,王楼壶或许还能有些办法,他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 不过他给杨凌霄指了一条明路,周山除了全真三丰这些派系外,还有一个正一派,这一派弟子专司鬼怪缉拿,除魔卫道,但是有一个问题,正一派一脉的规矩是一人传一人,周山三大法印,除了周山派大印,掌门大印,还有一尊正一法印便是在此人手中。 当代周山正一道传人道号吕元子,前些日子下山除魔,算算时日就快归来了,让他们等等。 可是老婆婆一听要等,哭的更厉害了,说她是苦求良久才拖了一日,赶紧来周山求救,若是回去完了,怕是儿子一家性命不保。 杨凌霄被扰的烦躁不已,原本他其实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而且那吕元子他也见过,名字倒是听着像回事,可是那人一嘴八字胡生的精眉贼眼,总给人心术不正的感觉,在周山也不怎么招人待见,那能是个除魔卫道的主儿? 把程逸飞拉到一边一问,果不其然,这吕元子虽然是正一道传人,可是周山也不是只有正一道一脉研究过这鬼神之说,虽说风水命格周山讲究,但是周山同样认为,这世间是不存在精怪鬼魂的,就算有那也是万年不遇,所以那吕元子也就是个四处装神弄鬼的家伙。 杨凌霄虽然同样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他毕竟见过杨孝严魂魄归来,也知道当初李秀秀大战妖猴,更知道当初那措木在金陵城大败而归是因为吴王所化的大树之中走出了一名女童。 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知道,所以纵然他不信,可是他却明白这世间是有一些事儿是超出他们理解的,可惜除了杨孝严归来那一次之外,剩下的他都没有亲眼见过。 这么一来反而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咱们这位王爷向来胆大,拉着程逸飞就跟老婆婆说:“我二人这便随你去看看。” 程逸飞都傻了心说您老人家不带这么玩的,您去您的拉我干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杨凌霄扭头瞪了他一眼,他便也只能乖乖认怂了,虽然打起来他不怕眼前这位,可是这位是堂堂辽王啊。 在老婆婆的千恩万谢中,二人问清了方向,让程逸飞背起老婆婆,御空疾驰而去,搞的老婆婆是又惊又喜,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仙人。 杨凌霄虽然内息绵软无力,可是终究如今也是长生境了,虽然御空飞行会比较吃力,可是程逸飞背着个人,他倒是也刚好跟得上。 往西飞了近三十里,来到一处名为芍如口的村子,明明尚未全黑,偏偏村子里有非常靓丽的火光,老婆婆见到这一幕,顾不上冒犯仙人威严的担忧,指着那火光之处大喊着:“两位小神仙,就是那,快去啊,他们要烧死我儿子一家了。”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加速飞驰而去。 地面之上,这芍村的火光的确是由无数火把和一间烧着的屋子组成的,只见众多村民围着一间屋子,其中青壮居多,此刻一个个正怒目盯着那燃烧的院子。 突然之间,天空掠下两道身影,同时掀起微风,这风很奇怪,既不往东南,又不往西北,反而从上往下如同江水倒灌,一息之间仗高的火苗宛若被水泊一般压了下去,下一刻便只剩焦炭与白岩,再不见一丝明焰。 两名青年温润如玉,身着青色道袍,其中一人背着早上说去周山求助的张婆婆。 这画面原本没什么,只不过这二人的身影不是立在那里,而是飘在空中,这一下可是惊呆了一众村民,纷纷跪地直呼神仙。 这一幕倒是让杨凌霄跟程逸飞都愣了一下,不过他们也知道会这样,毕竟长生境以上才能御空而立或是飞行,这小小村子几代人怕是也没见过长生境高手。 落在那烧成焦炭的小院前面,老婆婆一落地就挣扎着从程逸飞被上下来,哭喊着扑向那小院,却被村民死死抱住不让她过去。 “我的儿啊!张狗蛋你们这帮畜生!不是说等我去周山求仙长来救吗!怎么不等我啊!!”被村民抱着的张婆婆哭嚎着,村民纷纷露出为难的神色,惴惴不安的看着杨凌霄二人。 老百姓是淳朴的,就算有坏心那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眼前这一幕杨凌霄自然看的出来,众人似乎并没有害这老人的意思,反倒一个个十分内疚,不过也能看出来他们拦着老太太是为她好,毕竟里面少的七零八落,一不留神这塌了那倒了,砸到老人怎么办? 许是杨凌霄身处高位久了,如今虽然一身道袍,反倒显得气势更足,而且是那种不属于人间帝王的仙气,众人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倒是没发觉这些,只是微微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在他面前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老者上前来道:“这位仙长,小老儿是这芍如口的村长,实在是不知二位仙长当真会来,还请二位仙长赎罪啊。” 说着老头就跪了下去,周围跟着马上跪下去一片,杨凌霄想拦着都来不及,听着一堆人在那喊仙长赎罪,倒是觉得呱噪不已,摆了摆手不太高兴的说道:“别拜了,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这一厉声呵斥,众人这才算是安静下来,那老头纠结一番后说道:“回仙长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三五日之前,这张婆婆家就出了怪事.....” 原来,这张婆婆家如今有四口人,分别是张婆婆,还有他儿子张野,儿媳张氏,以及一个六岁的小孙女。 原本日子过得倒也算是幸福美满,一家人也都善良温和,前些日子家里的猫还下了猫崽儿,虽然老猫不知为何死了,猫崽子死的也只剩下那一只杂色小猫,但是一家人费尽心里的用米粥倒是把小猫仔养了出来。 原本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村里闲聊的一点谈资而已,结果就在大概五天之前,砍柴的樵夫经过张家门口,听到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村里人都热心肠,樵夫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拿着柴刀就冲了进去。 谁知进去却看见这张氏死死抱着张野的胳膊,张野呢,被抱着的那条胳膊手持着菜刀,另一手拽着女儿的胳膊在案板上,嘴里喊着我砍死你这个猫妖。 虽然那樵夫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可是看也知道个大概,于是乎就赶忙上去帮着止住张野,说来奇怪,这张野虽说也是村里的汉子,可是樵夫那在村里出了名的是有把子力气,漫说一个张野了,就是三个四个也不该是樵夫的对手。 可是那日樵夫与张氏死了命的拦着,就是拦不住张野,情急之下樵夫抄起一根擀面杖,一把推开张野的小女儿,同时把擀面杖放在案板上,手上一松,张野就砍在了案板的擀面杖之上。 列位,这擀面杖我不知您哪位砍过,寻常家中使的菜刀去砍擀面杖,那不留神都能给菜刀砍崩口了,可是这张野倒好,一刀下去之后,抓着擀面杖又连砍好几刀,刀落必断,把这擀面杖活活砍成了四五段。 樵夫早就护着张氏与孩子躲开了,等到这几刀砍完,气喘吁吁的张野好像恢复了深知,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的案板,又扭身看看被樵夫护着的妻女,吓得三人都往后躲了躲,这场面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捉奸呢。 张野自己也是蒙的,他问这是怎么了?三人看张野似乎恢复了神志,就把他刚才如何如何这么跟他一讲,他自己也傻了,他说他就记得自己看见一只猫妖,然后把它抓来在案板上剁成了好几段,结果突然就醒来了,看见自己剁了根擀面杖。 讲到这啊,大家也就都知道这张野八成是中邪了,樵夫看着他,让张氏赶紧进带着孩子一起去吧张奶奶找回来,顺便把村长也找来。 大家聚在一起这么一分析,那矛头肯定指向那独独活下来一只的小猫,于是乎差点伤了自家孩子的张野怒上心头,二话不说把小猫抓来就剁了,这一次可不是剁的擀面杖了,而是那小猫活生生剁成了几段。 谁知这一闹,可算完了,当天夜里张野就疯了,嗷嗷乱叫着挠自己,挠的浑身是血,模样把人都吓傻了,张氏与张婆婆把他关在屋里赶紧出去找人帮忙。 村长喊了几个青壮赶来,可是张野被关在屋里,不断发出非人的哀嚎,几个大男人愣是吓得不敢上前,村长心里也打怵,说要不等天亮再说? 张婆婆与张氏虽然心疼,可是也只能如此,几人守到了天亮,说来也怪,那一缕太阳照过来,张野马上没了动静,几人开门一看,只见满身鲜血与抓痕的张野赤裸着蜷缩在屋内,老太太当时心都碎了,顾不上害怕就扑了过去,抱着张野就哭。 出了这档子事儿自然要找人看看的,这周山脚下周边,多得是那仗着周山名义欺世盗名的大神大仙,其中倒是也有几个有几分本事的,村里就去请了这么一位黄仙师来。 这位来了之后煞有其事的查看了一番,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说是猫妖作祟,只是白日里猫妖潜伏起来了,要等到晚上做法抓妖。 当天晚上,也如今日一般,全村的青壮都来帮忙了,只见黄仙师开坛做法,掐诀念咒,风起云涌之间,万里星空之下突然几声电闪雷鸣,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其实那黄仙师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这点手段倒是不假,只是教他的人也是个半吊子,至于为啥会打雷,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啊,可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那法坛正对关着张野的那间房,如今那间房被黄仙师用无数红线绑着黄符缠的死死的,随着法事的进行,黄仙师也对偶尔的打雷与闪电不再恐慌,继续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自己的法事。 第三百五十一章 精怪的形成 干这个的胆子自然不能小,这虽说又打雷又闪电的,可是这么一回儿黄仙师也是习惯了,按照他的想法,正好显得他法力高强。 这帮村民也是真随他的心意,果然一个个都不害怕了,还互相聊天说这位仙师道行高,一看就能降妖除魔。 要么说无知者无畏呢?好赖有个第六感强一点的,都能感觉到这天雷凶厉无比,显然是在警告着什么。 果不其然,就在众人把注意力都放在这黄仙师身上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张氏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紧接着随着一声怪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张氏就黄仙师身后冲了上去,一个飞扑咬住了黄仙师的脖子,就这么当着众人,血飙起来老高,本来准备上去帮忙的众人都吓得不敢动了,就站在那里看着。 等到大家伙反应过来,要上去救人的时候,那张氏抬起头冲着众人张开血盆大口嗷了一声,吓得大家就又都停下了脚步,随后张氏就跟个怪物一样,叼着黄仙师的尸体就冲进了张野那间屋子。 什么红线啊,黄符啊,通通没用,众人都傻了,谁也不知道该咋办,只能操着家伙守到了早上,天一亮,想着张野之前的情况,这才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查看,只见夫妻二人果然都蜷缩在地上,不过那黄仙师....肚子都被掏空了。 村民又能有什么办法,赶紧就去再请高人,可是一连来了三个,只是瞅了一眼就吓跑了,说这事儿办不了,没办法村里只能准备把这夫妇二人烧死。 张婆婆听了直接昏了过去,小孙女着急啊,就也跟着哭,众人急着抬张婆婆到屋里躺着,也不知怎么的,后来就发现小孙女不见了,众人赶紧就去找,结果守着那院子的青壮来说,那小姑娘跑进去了。 当时还是白天,众人倒是也敢凑近一些喊她,只是怎么叫都没反应,众人是实在怕了,生怕这小丫头也中了邪,于是就准备趁着晚上一把火全烧了。 结果就在晚上,张婆婆醒了,磕头求着大家让她去一趟周山,原本众人说要送她陪她她都不许,她说心得诚才能见到仙人。 可是到了今日晚上,情况有些不对,天色刚刚暗下来,就看见那张野夫妇二人在那探头探脑,眼中露着金光,呲着牙咧着嘴,盯的人后脊背直冒冷汗,众人都生怕今夜这二人是要出来觅食了,于是便不敢再等。 听到这杨凌霄不由尴尬的咧咧嘴,这老太太也是,你说你这会儿瞎起什么心诚则灵的念头?那就是真有仙人,这都不管他当个屁的仙人啊。 可是扭过头去看着烧的焦黑的宅子,杨凌霄同样知道自己跟程逸飞这八成是来晚了,看这模样估计烧的什么都剩不下了。 张婆婆也是心力憔悴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嗷~”的嘶吼传来,所有人都楞了一下,纷纷朝着那烧成焦炭的小屋望去。 “嗷!”又一声嘶吼传来,这声音虽然渗人,但是却能听出一丝稚嫩。 杨凌霄与程逸飞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起手,双手剑指十字身前,一人左手向左,一人右手向右,同时大喝一声:“开!” 废墟瞬间炸裂,碎玺向两边飞驰而去,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哀嚎传来。 “嗷!”的一声,只见那张家幼女披头散发,满面黑灰,目露金光,披头散发,四肢着地,趴在两局尸体上怒目瞪着二人。 看那模样,却是张氏夫妻二人用身子护住了幼女,不过此情此景,可没人会觉得感动,毕竟这本该感人的场景换成三头魔物,恐惧会占据大部分的感官。 “怎么办?”程逸飞望向杨凌霄。 “先制住再说!”说完杨凌霄率先纵身而上,战场多年,区区魔物还吓不到他,程逸飞随之跟上。 二人原以为一个小女孩而已,总是中邪着魔又能多厉害?可是还没等近身,那幼小的身影速度暴涨,几乎瞬间就化作一道金光就迎上了杨凌霄,电光火石间杨凌霄一掌打出,对方竟然凭借肉身硬抗,撞碎掌罡直奔杨凌霄而来。 一脚踹了出去,他只觉得踢在了铁板只是,根本不是肉躯的触感,整个人反而被震了出去,好在这一脚同样让小女孩的攻击没能得逞。 可是速度奇快的小女孩并没有被挡住丝毫,转而一个折角,直奔程逸飞而去,背后黑色重剑的程逸飞二话不说,把剑就是一斩,这一剑倒是颇为奏效,那小女孩瞬间被砸出十几尺,看来张强留下的这黑色重剑是有点东西的。 就在二人站定身子准备再度出手之际,一道金光陡然出现,硕大的金色巨剑横空而来,直奔那小姑娘而去,一剑威势撼天动地,那小姑娘四肢着地,怒吼着迎了上去。 “孽畜受死!”一声大喝,一道青袍身影飞掠而来,身上同样穿着周山道袍。 不过相比这两名青年,来人一嘴八字胡,精眉贼眼,仙风道骨倒是看不出来,怎么都像是个反派人物,正是周山正一道吕元子。 要说这吕元子,不愧是专司降魔卫道的,这一出场气势就不一样,那攻击手段也是,杨凌霄明明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真气并不怎么强,偏偏有奇效。 相比较二人的攻击,这一击明显非常奏效,一剑便将那幼女打翻在地,滚出去好几个跟头才趴在那撑着地继续瞪着来人。 电光火石之间,这妖物金目四处敲了敲,竟然扭身要跑。 “想跑?”吕元子再次大喝一声,剑指朝天背后丹剑拖鞘而出,随后激射而下直插在那遁逃的身形面前,瞬间就拦住了她的去路,速度之快领人咋舌,对方也不敢再跑,转而扭头望着吕元子。 吕元子这一剑要是直接奔着她去,这妖物就算不死估计也得重伤。 “孽畜,留下这孩子肉身魂魄,留你全魂转世!”吕元子一声大喝,背后天雷滚滚,双目青白光芒乍现,颇有雷神下凡之势。 这一幕看的杨凌霄与程逸飞纷纷咋舌,二人对视一眼,杨凌霄张口问道:“这正一道这么猛?” 程逸飞苦笑一番:“正一道专司降妖除魔,从不管人世仇恶,我们也极少见他出手,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 杨凌霄点了点头,继续扭头回去关注战况,只见那妖物咧嘴嘶吼,似乎在笑,然后“撕”的一声,周身衣物竟然炸裂开来,不着寸缕在身,紧接着就蹲坐在那里,竟然尿了一泡。 天色暗,这一幕老百姓看不见,可是程逸飞,杨凌霄,吕元子三人看的真切,除了吕元子以外,杨凌霄与程逸飞皆是一脸莫名的表情。 随着尿液而来的,是扑鼻的恶臭,几乎瞬间熏得杨凌霄睁不开眼睛,心中不由骂道,这特么算哪门子法门? 看着妖物紧接着在尿液里打了个滚,杨凌霄更是莫名其妙。 吕元子虽然不惧,但同样紧锁着眉头,看向二人喊道:“王爷,程师侄,这妖物尿液至阴至邪,破我正一纯阳气,我若强行出手沾染上会比较麻烦,此刻麻烦你二人出手。” 要帮忙就说,解释那么多干嘛?杨凌霄白了一眼,他算是听明白了,其实吕元子还是有办法收拾对方的,只不过代价太大不想出手,当下不再啰嗦,一个点脚飞身而起,旋转一周单脚重重落下。 “开!”一声大喝之下,一道罡气从脚下激射而出,瞬间崩开大地,推出一道长长的地沟,直奔那妖物而去。 程逸飞同样不落后,几乎同时黑色大剑砸向地面,一道剑罡同样贴着地面迸射而出,两道罡气带着烟尘在妖物所在之处汇聚,妖物同样不傻,自然知道避开, “他辈挺大啊?”出手之时杨凌霄不忘跟程逸飞唠两句。 专心对敌的程逸飞“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杨凌霄问的是吕元子喊他师侄的事儿,方才回答道:“正一道一代一人,都与掌门同辈。” 随着掀起的烟尘,浑身尿液的妖物变成了浑身泥浆,可是那股恶臭与邪气依旧抵挡不住,杨凌霄一个转身真气凝聚一柄长朔,虽然没有李秀秀当年那般宛若实质,可是也算肉眼可见,手持长朔的杨凌霄顶了上去,程逸飞也挥剑而上。 二人左右夹击,逼得妖物连连后退,抓到空档的杨凌霄一朔挥出,砸的妖物瞬间翻滚出去,一连几个跟头后,妖物身上的尘土更多,臭味似乎也没那么浓了。 吕元子见状,知道差不多可以出手了,双手各抓一把符纸朝着身前一撒,然后双掌打出,符纸顺势飞向地面,在刚才三人交手过的地方纷纷炸开金光,随着金光炸开,杨凌霄与程逸飞明显感到那股恶臭几乎消失了。 说来也怪,这金光就在二人身边炸开,可是二人莫说受伤了,就连能量波动都没感受到一下。 扭头望去,只见吕元子已到身前,一手丹剑一手道印,来到近前将手道印一抛,那道印发出万丈金光,随着吕元子掐诀念咒,那金光之下妖物不断哀嚎,随着吕元子长剑向下一滑,硕大的金光大印法相随之落下。 这一落,万丈金光度妖魂,人间正气是浩然。 烟尘散去,浑身赤裸的小女孩蜷缩在地上,身子上方悬浮着小小的一方法印,浑身的污垢尘土甚至都不见了。 吕元子上前脱下道袍外氅,包裹住小女孩后收回法印,杨凌霄望着眼前这一幕问道:“成了?” 抱起小女孩的吕元子点点头道:“此妖物乃是山中精怪祸害后的生灵被邪气感染所化,只是实力着实不俗,不过还好,也不算太厉害。” “那厉害的呢?”杨凌霄追问道。 吕元子看了杨凌霄一眼,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是已经修炼成型的精怪,就非人力可敌了,除非是人间大能强者,最少天人境以上,否则再多道法使出来也不足以匹敌。” 杨凌霄不由点了点头,有些事旁人不知道,杨凌霄却是知道的,比如当年皇宫阳**窜出来的那只妖猴,最后就是被李秀秀所败,李小凤说过那就是一只已经修炼成型的精怪,杨凌霄还问过李小凤这种精怪多吗?李小凤说不会多,毕竟不知道要多少岁月才能修成那么一只。 精怪一旦修炼成型出世,便会成长的极快,无论是智力还是修为,好在那精怪一出世就被李秀秀给灭了。 想了想杨凌霄又问道:“你的意思是,那被张家救回的小猫是被精怪害得?那意思这山中还有精怪?用不用管?” 吕元子愣了一下,看了看他道:“我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小猫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大概能懂,至于那山中精怪定然不是已经修炼成型,否则早就祸害千里了,应该还是兽形,不出意外的话会被虎豹所食,天道循环无外乎此。” 杨凌霄觉得自己还是没听明白,继续问道:“还请道长详细说说?” 吕元子知道杨凌霄是什么意思,对方是辽王又是李小凤只徒,所以他也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这精怪极少有以肉食动物所化,因为精怪并非天生,邪气存在于天地之间,寻常阳间之物都能或抵触,或趋避,唯有地下之阴气,树木植物扎根而下,从中汲取后会散发至叶干,若是白日太阳一晒,其实也就没事儿了,可是若是树木之下有邪,而树木所生又朝阴不见阳光,那么阴邪之气便会存于树木之中无处散发,动物或吃了树木的叶子,或吃了树木的果子,便会被阴气入体,从而转为精怪。但是精怪的成长需要很长的时间,被阴气侵染的动物行动会变得浑噩迟缓,很容易被其他肉食动物补货,虎豹之流生性凶猛,体内血气颇重,所以阴气一般无法影响他们,这也是为何精怪很少出现的原因,都被这大自然自行解决了。至于这一只,显然已经有了点道行,但是依旧不足以抵抗虎豹,进山寻找目标太渺茫,所以没有必要。” 杨凌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看吕元子道:“所以说?若是出现鹿羊食肉,甚至同类相食,很有可能就是已经异变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前往金陵 吕元子点了点头:“还有很多类似的异象,都代表这些动物可能已经被邪物所侵蚀。” 回答的同时,吕元子与程逸飞心中却有着同样的疑惑,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有兴趣,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这时候村民也围了过来,杨凌霄也意识到这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说的清楚的,随着张婆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吕元子把孩子递给了她道:“放心吧,孩子没事儿了。” 张婆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接过孩子顺势跪下纳头便拜,一众村民也是跟着千恩万谢的跪了下去,口中纷纷叨叨着谢谢神仙之类的话语。 三人一齐拦着也拦不过来,废了好大劲才让众人都起来,倒是没有拒绝村民留他们吃饭的好意,毕竟确实也饿了。 至于村长连夜叫大家伙凑的钱财,那可是分文没要,关键是别看这么多户人,凑起来抓妖怪可以,凑钱可太难了,这小一百人通过凑了不到三两银子,张婆婆还拿的是大头。 望着零零散散凑起来的三串铜钱,杨凌霄是实在收不下去的,且不说多少问题,这么沉拿着多费劲啊。 程逸飞自然也是跟着推脱了,这小子上山之前也不知家里是干啥的,总之就没缺过钱。 倒是吕元子,将那铜钱打散之后,挑挑拣拣了十几枚,然后也尽数退还了回去,倒是让村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以为是嫌少了。 好容易跟村长解释完,这老头可算出了,去留下杨凌霄三人吃饭,不出吕元子所料,咱这位王爷果然张口就要问。 在杨凌霄发问之前,吕元子先拦住了他,苦笑道:“王爷不用问,我知道王爷都想问什么,我这就详细给王爷说一说。” 杨凌霄也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唐突,可是实在是心急。 为何心急?自然是为了打仗,既然定了明年要出兵匈奴,那么大战在即这四个字从现在就可以开始用了。 多年前他曾经计划过一次针对那措木妻子的刺杀行动,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当时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现在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也让赵三才派王府安插在匈奴的谍子仔细查探了,可是一直无法证实,所以这几件事他很为难,且不说无法坐实,就算这事儿坐实了,杨凌霄也不知该怎么办啊。 难道自己到处跟人说,匈奴王后手上有个手镯,里面住着个上古魔神?这怕是会被当成傻子。 原本随着时间推移,这事儿他已经不怎么上心了,可是随着杨孝严那次归来,他不得不重新拾起这鬼神之说,如今这事儿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不能解决的话,明年的出征就依旧还有很大变数。 他也问过王楼壶,只是这事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毕竟就算是杨孝严归来那一夜,他甚至都以为是个梦。 今日这一场,他经历的真真切切,这正一道的吕元子有眼看是其中高手,自然要抓着追问一番。 其实该解释的吕元子刚才已经解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全当是王爷爱听鬼怪故事,就给他讲了一些过程比较精彩的。 杨凌霄也听得确实有兴趣,有其是当吕元子讲到有一家人祖传了一块镇魂玉尺,结果里面其实封印着一只不知多少年道行的老妖时,杨凌霄兴趣明显更大。 吕元子虽然不知道是为何,还是有问必答的讲完了整个过程。 原来这家人所谓的传家宝,其实就是一块邪物,靠着吸食他们全家的功德来修炼,所以虽然他们家颇有钱财,但是家中之人多数难以善终。 杨凌霄着重问的就是,有没有可能,就是某样东西里封印了一个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妖怪,那老妖怪有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吕元子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王爷,这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我今生最大遗憾之一,就是没能见到金陵城外那次异兽现身,可是王爷您与程师侄当时可都是在场的啊。” 点了点头,杨凌霄不得不承认,确实那次颠覆了他的很多观点,实际上不仅是他,很多人都被颠覆了三观。 总之后来二人又聊了很多,重点就放在如果有这么一个很强很强的邪物,被封印在某样东西里,吕元子有没有办法对付。 最后的结论是,如果这邪武还没有破开封印,别说克制他了,杀了他吕元子都是有办法的。 这还真不是吕元子自吹自擂,而是术业有专攻,正一道就是专门干这个的,甭管是什么邪物,入地火则烟消云散,这是也是无数前辈考证过的,所以吕元子有这个把握。 把这件事大致敲定,杨凌霄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是终于落地,没想到这次出来还有意外收获。程逸飞也是终于听出来了,咱这位王爷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时兴起要来,而是存着某种目的的。 三人吃过饭后,就悄悄从后窗飞身离开返回周山,又给这世间留下了一篇仙人下凡的传说。 此番回到周山后,又住了大概三五日的时间,王楼壶才来喊杨凌霄回辽东,老头自然也知道杨凌霄特意没有催他,心中自是感激。 原本他以为这就要回辽东了,没成想杨凌霄约他一道去金陵逛逛,王爷都不急他个道士有什么好急的,自然也愿意一同前往。 杨凌霄这次来祭拜李小凤,从辽东出发的时候就比往年要早一些,在周山待的时间又长,回去还要到金陵逛逛,自然不是他玩心大发,而是故意的。 算着时间差不多,李研秀应该差不多已经被安顿下了,这种事儿他在了很多面子上的问题没法处理,毕竟当年杨孝严与朝廷保过李研秀的句高丽皇位,如今杨凌霄打破了这条约定,虽然所有人都捏着鼻子认了,可是摆到桌子上说的话,他还是不占理。 而且听说李研秀闹腾的厉害,他又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拜托了李璟颜与洛王妃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先磨一磨这娘们的性子。 这眼瞅就要十月了,杨凌霄甚至琢磨着要不要等十月份直接把杨瑞泽接了再回辽东,可是虽说大好河山尽在眼前,他却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心累,原本天大地大他是去哪都无所谓,现在的他是天大地大出门走两步都觉得累。 周山到金陵不算远,但是路却不太好走,好在以二人的修为,有没有路都无所谓,路上还顺手端了几伙山贼,王楼壶都没有出售,杨凌霄一人一刀进出不过三五柱香的时间,浑身是血的就出来了。 血腥味总是熏得王楼壶很难受,他也劝过杨凌霄:“都是老百姓,吃不饱才这样的,没必要赶尽杀绝。” 杨凌霄却摇摇头答道:“跟他们是山贼还是百姓没关系,我心神不知何时出了问题,越长时间不杀人越是心神不宁,这几年孩子一个个都还小我就憋着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再不发泄发泄,我会崩溃的。” 王楼壶刚想说孩子现在也不大啊,可是嘴还没长开就又闭上了,手也收了回去不再劝,他知道,杨凌霄之前不愿多造杀孽是在给孩子积福,虽然他想来不信天命,可是为了孩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忍了。 今年若兰身死,这位年轻王爷心中的那根弦,同样也崩了,王楼壶知道,从今以后他怕是彻底不会信什么善终恶报之类的了。 就是苦了王楼壶,每次都要陪着杨凌霄找一处水源洗漱换衣,要不然这一身血走在路上不知得吓死多少人。 好不容易入了江南地界,匪患终于算是没有了,杨凌霄也没机会再出手了,如今从金陵到两广,是整个大秦治安最好的地段之一,不说偷鸡摸狗这种事情,最起码山贼土匪是彻底绝迹了。 当初两广平叛之后,打量流寇散落在两广各处,混在难民灾民中,四处流窜作案,占山为王,之后这几年除了匈奴来袭外,王震宇就一直致力于带兵围剿山贼,成效十分显著,年年吏部大评王震宇都是上上之评。 估计今年之内,王震宇就会被调入中央,兵部的仇鱼修这一年得有半年在生病,显然年级大了。 虽然现在朝廷中盛传也有可能是把刘飞鹏调回来,毕竟之前他就是兵部侍郎,可是明眼人应该都看得出来皇上想要的其实是谁,而且刘飞鹏外放至今,蜀地的改革才算正式进入收尾阶段,眼瞅功成名就,现在把人掉回来这虽说是升官,可是估计对方也不会舒服。 到了金陵城外,那满城张灯结彩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过节呢,望着那河道之上专门给来往船只挂红绸之人,明显是炮庄的手下,杨凌霄知道八成是有人要结婚。 这种阵仗,黑白文武江湖庙堂都给面子,估计只有王震宇了,说来他好像也记得王震宇没有婚配。 回想了一下当年并肩作战之时,这位好像已经二十多了吧?如今自己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才结婚? 找了间茶楼坐下,随便找个人打听了一番,才想起这番往事,这事儿赵三才曾经当笑话跟他讲过,他忘了而已。 话说这王震宇啊,自从两广一战之后,也不知跟哪位王爷学的,没事爱瞎嚷嚷。 嚷嚷什么?还不是振奋军心那些话,什么死战到底!不破楼兰终不还!就这类话。 你说你学就学吧,你起点别的誓啊,非拿这事儿起誓。 这不剿匪的时候,这货倒是不怯场,上台洋洋洒洒的讲了小半个时辰,那小词儿一套一套的,听得下面热血沸腾。 反正大概就说了,同志们啊,叛军已经被我们剿灭啦,但是现在有一些流寇,他们在各地为祸一方,欺负我们的百姓,作为大秦的军入,我们要跟他们战斗到底,你们来自五湖四海,看看你周围的兄弟,你们,他们,大家的家人都在受到威胁,我王震宇今年二十六了,家里总催着我成亲,我在这里发誓!不剿灭流寇,我这辈子也不娶亲! 那,这话说的没毛病,可是年轻人,剿匪这种事儿跟平叛不一样,平叛你把叛军打散就完了,剿匪?各个大小山头你去问问,哪个敢跟官兵碰一碰的,你去人家就跑,你走人家就来,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完的。 可怜咱江南道总兵王大人,三十九岁高龄才娶上媳妇,同时四面八方都有消息在告诉他,朝廷可能要升他当兵部尚书了,让他不由感慨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给王楼壶详细讲了这段往事后,老道士笑得前仰后翻,一点也不估计形象,惹得杨凌霄也是忍不住一直笑,心说这位倒是当真人才,当即放下碗筷,伸手招了招邀请王楼壶道:“师叔啊,走走走,咱也别吃了,上他家喝喜酒去。” 王楼壶抚须称是,一边高呼正有此意,一边与杨凌霄结伴往炮庄而去。 到了炮庄,天色已经渐晚,老远就看见庄子张灯结彩的样子,各色马车把道路两边停的满满当当,不瞒你说,杨凌霄觉得就是自己大婚那天,也绝对没来这么多人。 这人也太多了,杨凌霄粗略估算了一下,光马车不下四百辆,还有那骑马来的呢,也就是说宾客可能要超过一千人,走进一打量,混过几天狼牙子的他就愣住了,这绝对不止一千多一点,应该在一千五百人到两千人左右。 要不说咱这眼光没毛病呢,事后炮庄统计的,一千八百七十一人。 就这还不算各地炮庄分支人员以及他们所邀请的人呢,若是放开了来,事后锦衣卫统计,可能会有上万人,王震宇不仅仅是江南道总兵,同时他还是炮庄庄主,作为黑白两道都要撑两根拇指的大佬,这份面子着实不小。 第三八百五十三章 江湖大佬 吕元子点了点头:“还有很多类似的异象,都代表这些动物可能已经被邪物所侵蚀。” 回答的同时,吕元子与程逸飞心中却有着同样的疑惑,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有兴趣,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这时候村民也围了过来,杨凌霄也意识到这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说的清楚的,随着张婆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吕元子把孩子递给了她道:“放心吧,孩子没事儿了。” 张婆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接过孩子顺势跪下纳头便拜,一众村民也是跟着千恩万谢的跪了下去,口中纷纷叨叨着谢谢神仙之类的话语。 三人一齐拦着也拦不过来,废了好大劲才让众人都起来,倒是没有拒绝村民留他们吃饭的好意,毕竟确实也饿了。 至于村长连夜叫大家伙凑的钱财,那可是分文没要,关键是别看这么多户人,凑起来抓妖怪可以,凑钱可太难了,这小一百人通过凑了不到三两银子,张婆婆还拿的是大头。 望着零零散散凑起来的三串铜钱,杨凌霄是实在收不下去的,且不说多少问题,这么沉拿着多费劲啊。 程逸飞自然也是跟着推脱了,这小子上山之前也不知家里是干啥的,总之就没缺过钱。 倒是吕元子,将那铜钱打散之后,挑挑拣拣了十几枚,然后也尽数退还了回去,倒是让村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以为是嫌少了。 好容易跟村长解释完,这老头可算出了,去留下杨凌霄三人吃饭,不出吕元子所料,咱这位王爷果然张口就要问。 在杨凌霄发问之前,吕元子先拦住了他,苦笑道:“王爷不用问,我知道王爷都想问什么,我这就详细给王爷说一说。” 杨凌霄也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唐突,可是实在是心急。 为何心急?自然是为了打仗,既然定了明年要出兵匈奴,那么大战在即这四个字从现在就可以开始用了。 多年前他曾经计划过一次针对那措木妻子的刺杀行动,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当时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现在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也让赵三才派王府安插在匈奴的谍子仔细查探了,可是一直无法证实,所以这几件事他很为难,且不说无法坐实,就算这事儿坐实了,杨凌霄也不知该怎么办啊。 难道自己到处跟人说,匈奴王后手上有个手镯,里面住着个上古魔神?这怕是会被当成傻子。 原本随着时间推移,这事儿他已经不怎么上心了,可是随着杨孝严那次归来,他不得不重新拾起这鬼神之说,如今这事儿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不能解决的话,明年的出征就依旧还有很大变数。 他也问过王楼壶,只是这事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毕竟就算是杨孝严归来那一夜,他甚至都以为是个梦。 今日这一场,他经历的真真切切,这正一道的吕元子有眼看是其中高手,自然要抓着追问一番。 其实该解释的吕元子刚才已经解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全当是王爷爱听鬼怪故事,就给他讲了一些过程比较精彩的。 杨凌霄也听得确实有兴趣,有其是当吕元子讲到有一家人祖传了一块镇魂吕元子点了点头:“还有很多类似的异象,都代表这些动物可能已经被邪物所侵蚀。” 回答的同时,吕元子与程逸飞心中却有着同样的疑惑,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有兴趣,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这时候村民也围了过来,杨凌霄也意识到这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说的清楚的,随着张婆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吕元子把孩子递给了她道:“放心吧,孩子没事儿了。” 张婆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接过孩子顺势跪下纳头便拜,一众村民也是跟着千恩万谢的跪了下去,口中纷纷叨叨着谢谢神仙之类的话语。 三人一齐拦着也拦不过来,废了好大劲才让众人都起来,倒是没有拒绝村民留他们吃饭的好意,毕竟确实也饿了。 至于村长连夜叫大家伙凑的钱财,那可是分文没要,关键是别看这么多户人,凑起来抓妖怪可以,凑钱可太难了,这小一百人通过凑了不到三两银子,张婆婆还拿的是大头。 望着零零散散凑起来的三串铜钱,杨凌霄是实在收不下去的,且不说多少问题,这么沉拿着多费劲啊。 程逸飞自然也是跟着推脱了,这小子上山之前也不知家里是干啥的,总之就没缺过钱。 倒是吕元子,将那铜钱打散之后,挑挑拣拣了十几枚,然后也尽数退还了回去,倒是让村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以为是嫌少了。 好容易跟村长解释完,这老头可算出了,去留下杨凌霄三人吃饭,不出吕元子所料,咱这位王爷果然张口就要问。 在杨凌霄发问之前,吕元子先拦住了他,苦笑道:“王爷不用问,我知道王爷都想问什么,我这就详细给王爷说一说。” 杨凌霄也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唐突,可是实在是心急。 为何心急?自然是为了打仗,既然定了明年要出兵匈奴,那么大战在即这四个字从现在就可以开始用了。 多年前他曾经计划过一次针对那措木妻子的刺杀行动,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当时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现在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也让赵三才派王府安插在匈奴的谍子仔细查探了,可是一直无法证实,所以这几件事他很为难,且不说无法坐实,就算这事儿坐实了,杨凌霄也不知该怎么办啊。 难道自己到处跟人说,匈奴王后手上有个手镯,里面住着个上古魔神?这怕是会被当成傻子。 原本随着时间推移,这事儿他已经不怎么上心了,可是随着杨孝严那次归来,他不得不重新拾起这鬼神之说,如今这事儿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不能解决的话,明年的出征就依旧还有很大变数。 他也问过王楼壶,只是这事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毕竟就算是杨孝严归来那一夜,他甚至都以为是个梦。 今日这一场,他经历的真真切切,这正一道的吕元子有眼看是其中高手,自然要抓着追问一番。 其实该解释的吕元子刚才已经解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全当是王爷爱听鬼怪故事,就给他讲了一些过程比较精彩的。 杨凌霄也听得确实有兴趣,有其是当吕元子讲到有一家人祖传了一块镇魂吕元子点了点头:“还有很多类似的异象,都代表这些动物可能已经被邪物所侵蚀。” 回答的同时,吕元子与程逸飞心中却有着同样的疑惑,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有兴趣,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这时候村民也围了过来,杨凌霄也意识到这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说的清楚的,随着张婆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吕元子把孩子递给了她道:“放心吧,孩子没事儿了。” 张婆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接过孩子顺势跪下纳头便拜,一众村民也是跟着千恩万谢的跪了下去,口中纷纷叨叨着谢谢神仙之类的话语。 三人一齐拦着也拦不过来,废了好大劲才让众人都起来,倒是没有拒绝村民留他们吃饭的好意,毕竟确实也饿了。 至于村长连夜叫大家伙凑的钱财,那可是分文没要,关键是别看这么多户人,凑起来抓妖怪可以,凑钱可太难了,这小一百人通过凑了不到三两银子,张婆婆还拿的是大头。 望着零零散散凑起来的三串铜钱,杨凌霄是实在收不下去的,且不说多少问题,这么沉拿着多费劲啊。 程逸飞自然也是跟着推脱了,这小子上山之前也不知家里是干啥的,总之就没缺过钱。 倒是吕元子,将那铜钱打散之后,挑挑拣拣了十几枚,然后也尽数退还了回去,倒是让村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以为是嫌少了。 好容易跟村长解释完,这老头可算出了,去留下杨凌霄三人吃饭,不出吕元子所料,咱这位王爷果然张口就要问。 在杨凌霄发问之前,吕元子先拦住了他,苦笑道:“王爷不用问,我知道王爷都想问什么,我这就详细给王爷说一说。” 杨凌霄也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唐突,可是实在是心急。 为何心急?自然是为了打仗,既然定了明年要出兵匈奴,那么大战在即这四个字从现在就可以开始用了。 多年前他曾经计划过一次针对那措木妻子的刺杀行动,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当时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现在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也让赵三才派王府安插在匈奴的谍子仔细查探了,可是一直无法证实,所以这几件事他很为难,且不说无法坐实,就算这事儿坐实了,杨凌霄也不知该怎么办啊。 难道自己到处跟人说,匈奴王后手上有个手镯,里面住着个上古魔神?这怕是会被当成傻子。 原本随着时间推移,这事儿他已经不怎么上心了,可是随着杨孝严那次归来,他不得不重新拾起这鬼神之说,如今这事儿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不能解决的话,明年的出征就依旧还有很大变数。 他也问过王楼壶,只是这事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毕竟就算是杨孝严归来那一夜,他甚至都以为是个梦。 今日这一场,他经历的真真切切,这正一道的吕元子有眼看是其中高手,自然要抓着追问一番。 其实该解释的吕元子刚才已经解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全当是王爷爱听鬼怪故事,就给他讲了一些过程比较精彩的。 杨凌霄也听得确实有兴趣,有其是当吕元子讲到有一家人祖传了一块镇魂吕元子点了点头:“还有很多类似的异象,都代表这些动物可能已经被邪物所侵蚀。” 回答的同时,吕元子与程逸飞心中却有着同样的疑惑,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有兴趣,以至于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这时候村民也围了过来,杨凌霄也意识到这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说的清楚的,随着张婆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吕元子把孩子递给了她道:“放心吧,孩子没事儿了。” 张婆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接过孩子顺势跪下纳头便拜,一众村民也是跟着千恩万谢的跪了下去,口中纷纷叨叨着谢谢神仙之类的话语。 三人一齐拦着也拦不过来,废了好大劲才让众人都起来,倒是没有拒绝村民留他们吃饭的好意,毕竟确实也饿了。 至于村长连夜叫大家伙凑的钱财,那可是分文没要,关键是别看这么多户人,凑起来抓妖怪可以,凑钱可太难了,这小一百人通过凑了不到三两银子,张婆婆还拿的是大头。 望着零零散散凑起来的三串铜钱,杨凌霄是实在收不下去的,且不说多少问题,这么沉拿着多费劲啊。 程逸飞自然也是跟着推脱了,这小子上山之前也不知家里是干啥的,总之就没缺过钱。 倒是吕元子,将那铜钱打散之后,挑挑拣拣了十几枚,然后也尽数退还了回去,倒是让村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以为是嫌少了。 好容易跟村长解释完,这老头可算出了,去留下杨凌霄三人吃饭,不出吕元子所料,咱这位王爷果然张口就要问。 在杨凌霄发问之前,吕元子先拦住了他,苦笑道:“王爷不用问,我知道王爷都想问什么,我这就详细给王爷说一说。” 杨凌霄也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唐突,可是实在是心急。 为何心急?自然是为了打仗,既然定了明年要出兵匈奴,那么大战在即这四个字从现在就可以开始用了。 多年前他曾经计划过一次针对那措木妻子的刺杀行动,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当时他做了很长的一个梦,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现在他都记得每一个细节。 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也让赵三才派王府安插在匈奴的谍子仔细查探了,可是一直无法证实,所以这几件事他很为难,且不说无法坐实,就算这事儿坐实了,杨凌霄也不知该怎么办啊。 难道自己到处跟人说,匈奴王后手上有个手镯,里面住着个上古魔神?这怕是会被当成傻子。 原本随着时间推移,这事儿他已经不怎么上心了,可是随着杨孝严那次归来,他不得不重新拾起这鬼神之说,如今这事儿已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不能解决的话,明年的出征就依旧还有很大变数。 他也问过王楼壶,只是这事儿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毕竟就算是杨孝严归来那一夜,他甚至都以为是个梦。 今日这一场,他经历的真真切切,这正一道的吕元子有眼看是其中高手,自然要抓着追问一番。 其实该解释的吕元子刚才已经解释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全当是王爷爱听鬼怪故事,就给他讲了一些过程比较精彩的。 杨凌霄也听得确实有兴趣,有其是当吕元子讲到有一家人祖传了一块镇魂 第三百五十四章 色中饿鬼 挺着海瑞的话,杨凌霄是实在憋不住好笑,虽然他知道海瑞说的不要沉沦其中是说官场的黑暗贪腐,是说骄纵淫奢,可是这放在人家大婚当日,怎么听怎么就觉得是在告诉王震宇,让他不要沉迷房事。 越想就越好笑,憋着笑拍了拍王震宇的肩膀,然后看了看海瑞,实在憋不住了,只能忍着不笑出声,然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摆摆手示意你俩聊,然后就带着王楼壶走了。 搞的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可笑。 反而是王楼壶这个老道士,似乎懂了杨凌霄在笑什么,嘴角微微拐着。 从周山出来王楼壶就换了一身老仆打扮,之前从辽东出发返回周山,一路上那身掌门道袍仙风道骨,走到哪都人人尊称一声仙长,离开周山后这老头似乎过够瘾了,换了一身老仆的打扮,低调的很,所以从刚才开始,众人就都把他当成了王府的下人。 二人来的突然,自然要留给炮庄一些时间来给他们安排座位,杨凌霄自然是座主宾那一桌,那一桌也必然都是对炮庄很重要的人,所以杨凌霄这么逛一逛也是给炮庄时间去安排。 逛了一圈才发现,原来这炮庄离着所谓的骄纵淫奢还有不小的距离,虽然看似声势浩大,张灯结彩,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也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庄子一般,多了几处练武场罢了。 不多时王震宇亲自又跑了一趟,来邀请杨凌霄入席,原本按照杨凌霄的意思,是要给王楼壶在主桌也安排一个位子的,可是王楼壶拒绝了,纵然如此,身为杨凌霄的仆人,炮庄也安排他就在主宾席那一桌旁边的地方。 这一顿也算酒足饭饱,原本杨凌霄就是来凑热闹混饭的,吃完就准备走了,倒是喝了几两酒,被大家蹿腾着带头去闹了一番洞房,如此才在众人的哈哈大笑中带着王楼壶悄悄告辞,虽然炮庄安排了住处,可是杨凌霄觉得混吃混喝已然够了,再混个住那自己这个王爷也太不讲究了。 虽然已经深夜,金陵城内秦淮河两岸却灯火通明,已经来过几次金陵的杨凌霄习惯了这一幕,只不过今日倒是真的乏了,没有什么雅兴去潇洒,只想找个客店住下。 二人走在河畔,来往之人络绎不绝,一个高壮身影走来,趁着杨凌霄的目光在打量着河上的画舫,猛地一拳朝着其腹部砸去。 “砰!”的一声,王楼壶都没来得及出手,可见对方实力还是有的,好在这一击杨凌霄竟然挡住了,此刻的他虽然腹部后弓,但是左手拳头死死的捏着那击打向自己腹部的拳头,真气以气旋状在四周转动,二人四目相对,对方的一张大长脸看的杨凌霄莫名想笑。 “大胆!”数声呵斥响起,七八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对方见势不妙,马上想逃,却被杨凌霄紧紧握住拳头,一连抽了好几次都抽不出来,就在他准备一脚踹过去时,杨凌霄却陡然松手,重心不稳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窘迫的看了看杨凌霄,刺客扭身就走,那些身影也随之追了过去,其中有三人没有去追,来到杨凌霄身边护卫着道:“王爷莫慌,锦衣卫护驾来迟,还请王爷问罪。” 杨凌霄看着三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摆了摆手道:“没事,都散了吧,你们这要是还算来迟了,那衙门口那些捕快岂不是都得杀头?” 三人还想说什么,却被杨凌霄伸手制止,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散了吧,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抱拳行礼后纷纷离开。 王楼壶见杨凌霄如此随和,不由大感意外,这要是在辽东,那刺客一炷香内不给他抓回来,他连赵三才都会问罪。 “王爷是觉得,这一路上也没碰见个刺杀太没面子了?所以好不容易碰见一次,还挺高兴?” 这一句玩笑也是把杨凌霄当真逗笑了,咧着嘴扭头看了看王楼壶,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说道:“当年出门,我爹恨不得给我明里暗里配上十几个护卫,他自己也要带不少,他不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仇家太多了,总得以防万一。我之所以不爱带护卫,就是想经历几次这种生死一瞬的搏杀,我卡在长生境太久了,而且我的修为你知道的,说起来最多算个伪长生。” 说到这个,王楼壶也不由感到一阵尴尬,毕竟这事儿李小凤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这位天下道统第一人,却是把自己唯一的弟子给害了。 看到王楼壶的表情,杨凌霄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道:“你不要多想,这种事儿怪不了师父他,这么多年来,师父看似什么都没教我,可是他给了我很多更宝贵的东西。” 说着杨凌霄不由抬起头望着天空,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身影在河对面的窗口一闪而逝,惊鸿一瞥之间,杨凌霄楞在了那里。 还没等王楼壶反应过来,杨凌霄已经一个箭步向前,飞掠至河对岸,落在一栋楼下望着上面,王楼壶飘身跟上落在杨凌霄身边。 只见这位年轻王爷望着空空如也的窗台,王楼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在背后陪着,良久,他才忍不住出言问道:“王爷,怎么了?” 杨凌霄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看错了。” 可是那目光一直不离开窗台的样子,怎么也骗不过人。 窗台内部,一个一身黄裳的女子靠着墙,神情有些怪异,说不出的复杂。 离开的路上,一路三回头的杨凌霄,最终摇了摇头,不再回头去望,一路到了客栈,二人就此住下,王楼壶见他兴致不高,便也不再多问。 进到屋里的杨凌霄,只感觉十分疲惫,店小二刚刚点燃的灯火被他挨个吹灭,原本准备就此脱衣服上床的,结果神使鬼差的就在桌子旁坐了下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事后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就是单纯的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飘然落在床前,弯腰进到屋里,脚下轻盈到没有一点声音,偏偏能让杨凌霄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扭头望去,背着窗户招进来的月光,其实看不太清楚长相,只是那轮廓已经让他知道来人是谁。 “明知是我,你为何不上来?”赵丹而去轻声说道,语气倒是很平静,不知是哪个人格。 杨凌霄苦笑一番,轻轻摇头:“这些年你刻意躲着不见我,我就只当你是不想见我了,若是有什么苦衷,也定然是我解决不了的,不对吗?” 两步上前,一只玉手伸出来拽着杨凌霄的耳朵,逐渐用力扭曲,疼得他脸皱成一坨,原本高深的样子也瞬间破相,伸着双手道:“疼,疼,疼,哎呦我的姑奶奶,咱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本来就是你躲着不见我啊。” 见他求饶,赵丹儿手上的劲小了一些,却被杨凌霄逮住这个极会,一把把她拽进了怀里,被抱住的赵丹儿一声惊呼,只是夜色下看不到脸是不是红了。 原本这暧昧幸福的一幕,却随着低头的赵丹儿抬起头来,变得十分诡异。 她的表情十分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嘴唇微微颤抖。 “你为何不躲?”她颤抖着张嘴问道。 杨凌霄笑了笑,一把匕首从他肋下插了进去,此时鲜血横流。 “你若要杀我,杀了便是。” “你疯了!”赵丹儿疯狂捶打着他,却不能从他怀中挣脱,小心翼翼不敢使劲的样子,在杨凌霄眼中可爱至极。 “我不是疯子,怎么会喜欢你。”杨凌霄笑了:“你是哪个人格,狗儿呢?素素呢?” 怀中这个不知是哪个人格的赵丹儿却哭了,疯狂的捶打着杨凌霄的胸口后,无力的趴在了他的脖子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与脖颈。 “你是疯子!你死了怎么办!你儿子女二怎么办!你那么多媳妇怎么办!辽东怎么办。”赵丹儿一边骂一边哭。 杨凌霄又笑了,轻轻身手拍着他的后背:“我就是疯子,我只要你,剩下的,全都可以不要。” 她猛地起身,扳着他的肩膀望着他,然后心疼你的看着那插在他身上的匕首,着急的就扯下衣服要给他包起来,那黄色外裳自然是不合适的,确实顾不上很多身手在内衣里一阵撕扯,撤出一条白色的棉布来,解开杨凌霄的衣服就要为他包扎。 杨凌霄一动不动,就坐在那里享受着整个过程,等伤口终于包扎完,光着膀子的杨凌霄望着眼前衣衫不整的赵丹儿,身手拽着她,不管那微微的抵抗,非常强硬的把她带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先睁开眼的依旧是赵丹儿,他仔细看了看杨凌霄的脸庞,近在咫尺的时候,愈发觉得好看,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他的睫毛,整个人都十分迷茫。 起身穿好衣服的她,如同当年在天京城那一夜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杨凌霄早有防备。 他也醒来了,从赵丹儿醒来那一刻他就也醒来了,只不过一直在闭着眼睛装睡,等到赵丹儿又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之后,一袭黄裳再次从窗户飘然而去,杨凌霄也终于睁开眼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疯似的在窗边嘶吼,而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一脸高深莫测的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随着一阵龇牙咧嘴,那高人的形象也终于破灭,这二百五跟个傻子一样捂着肋下的伤口又是咬牙又是砸墙的。 “呜呜呜!啊啊啊!!”一边怪叫一边眼睛里泛着泪花的杨凌霄念叨着:“这娘们下手也太狠了吧,真捅啊!!也不怕真把我捅死了!!” 赵丹儿当然没有准备真的捅死他,杨凌霄昨夜就赌的是这一点,欧阳仲跟他讲过人体的构造,那个位置,捅进去一般死不了人。 所以赵丹儿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他,而是要被他杀。 昨夜那个人格,杨凌霄是不是第一次见他不确定,但是他很确定肯定是第一次睡她,因为人格不同,每个赵丹儿的叫声与感觉都会不同。 他清楚的知道,那夜估计是素素跟狗儿两个人换着来的,今晚这个估计是第一次,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这种事儿,并非只有当时主导身体的那个人格有感觉,而是赵丹儿体内所有的人格都会有感觉。 但是他知道,赵丹儿肯定是出事儿了,昨夜狗儿与素素都没有出现过,九成九的有人用法门封印了别的人格,这与那次他准备去刺杀匈奴王后时,所经历的梦境里了解到的一模一样。 他一直觉得,那不是个单纯的梦,不过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给自己脑门来了一下,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怎么就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昨天怎么不跟赵丹儿确定一下这事儿的准确性? 不过也就只懊恼了那么一秒,相比较匈奴王后,他现在更担心赵丹儿到底怎么了,原本她以为对方只是出于身体里其他人格的考虑,而不能或不愿与他长相厮守。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这些他不会去问赵丹儿,他知道如果她想说自然会告诉他,如今他身为辽王,身份地位自身修为手下高手,都是当世顶尖,可是对方依旧认为他解决不了,那么这件事儿一定很大。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自己的女人有问题,他却不能帮着解决,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他一定要查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王楼壶来敲门了,回过神来的杨凌霄让他进来,老头一进屋,瞅了瞅鼻子就发觉不对,怎么有血腥味,还有....房事的味道? 再看向光着膀子的杨凌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老头赶紧上前查看,连问了好几遍这是怎么了? 杨凌霄有些尴尬,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龇牙咧嘴了半天,只好说道:“昨夜来了个女刺客勾引我,结果勾引成功了,刺杀没成功,我看她赔了身子进来,就放她走了。” 一番话听得王楼壶目瞪口呆,心说色中饿鬼不过如此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杨家第一位状元 天京大学一年一度的大比刚刚结束,这是一年之中对于所有学子最为重要的一段时间,当然,是对于那些寻求上进的学子。 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够到精英班的门槛,又或是能不能拿到一份或是更多份的奖学金。 不过这一切咱们的杨瑞泽小朋友以为跟他毫无关系,他此刻正长长的伸着一个懒腰,准备再睡一会儿,却被赢律闯进来一顿连叫带摇的让他起床,搞得他都想给赢夫来两下。 “怎么了?”杨瑞泽不满的起身问道。 “快快快。”赢律着急的喊着:“薛师父让人来喊你去学院议事厅议事,好像出大事儿了。” 杨瑞泽愣了一下,议事?能有我什么事儿? 此时此刻的学院议事厅已经吵作一团,一个个老夫子与武道师傅拍案而起,大吼着:“胡闹!这是舞弊!赤裸裸的舞弊!” 马上有人随声附和:“对,这就是舞弊!” 再看那些杂课的师父,虽然密密麻麻的坐了一片,可是偏偏没有一人敢出声,只能互相低头打量着彼此接受指责,唯有郭汾阳耷拉着眼皮抱着鹿角杖,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其实武道院的师父还好,主要就是文道院的先生们,今日众人在这里争论的,自然是今年的所谓的年度首徒,也就是俗称的天京大学每年要评的那个状元。 往年这种事少有争论,只有极少情况下会出现二人成绩一样的情况,同样每年到这个时候,也是杂课师傅最为吃香的时候,各科先生师傅都会与杂科师傅走动一番,来为自己看重的得意弟子拉一拉票。 当然,为了避嫌,各科师傅也都会思量着来,所以从天京大学开校以来,还没有出过十课全优的学子。 不过....今年就出了这么一位,肯定也不会是别人了,就刚才赢律急匆匆去喊杨瑞泽的样子,今年这位就是他没跑了。 咱这位报了十科杂课的大佬,正是史无前例的天京大学第一位十门全优,这可让这些对于自家爱徒看重不已的各个文道先生与武道师父们坐不住了。 你是辽王世子又如何?你不能因为你是辽王世子就这样来吧?哦,选了十门杂课,门门第一,你满大街打听打听,杂课学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不是舞弊是什么? 当然,这话他们也就现在敢吵吵,等一会儿杨瑞泽要是到了,这些声音也自然会小很多,可是关键就在于得等杨瑞泽到。 谭正知道这一点,这位一年露面不超过五次的天京大学校长今日也在,他马上偷偷让人去喊杨瑞泽来。 这些先生师傅们也知道,所以他们想赶着杨瑞泽来之前逼迫这些杂课师傅就范。 这些杂课师傅本身在学院的地位就垫底,如今更是眼瞅就要顶不住火力,就在这时候,抱着鹿角杖打盹的郭汾阳,耷拉着的眼皮终于抬了抬,冰冷的眼神挨个扫过为数不多几个叫嚣的武道院师父。 习武之人本就六感敏锐,那一股无形的杀气让他们纷纷一顿,其他人就算知道哪些杀气不是冲着他们去的,也是纷纷向郭汾阳望去,毕竟这是天京大学的议事会,还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释放杀意。 更何况他们大多数人认为,郭汾阳并不占理。 人就是这样,耳根子都是软的,所谓人云亦云不过如此,刚才这帮人不停的叫嚣如同洗脑一般,就要给此次杨瑞泽十科全优的成绩打上舞弊的标签,洗脑一般的话语几乎让所有人都有了此事就是如此的心理暗示。 “我郭汾阳虽教的是杂课,可是那是因为我所学颇杂,要动手,就你们几个,也配说我舞弊?”说着郭汾阳那张死人脸咧开了嘴角,说不出的吓人。 “郭师傅。”一名武道师傅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虽说您的确修为不低,我等也不一定是您的对手,可是我们此时讨论的是舞弊问题,与您的修为有什么关系?按照您这么说,我们还评什么成绩?谁修为高谁的弟子就第一不就好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郭汾阳的语气十分软弱,一副认怂的样子,悠悠道:“我是就觉得,你们每个人教那么多学生,每个人都有几个评优的,这你们都觉得正常。我郭汾阳就这么一个学生,评个优就成舞弊了,你们这不是觉得我舞弊,就是单纯的看不起我郭汾阳。” 说着郭汾阳气势全开,整个人的气场毫无保留的完全释放了出来,绝对的长生境巅峰,半步天人,震慑的整个议事厅微风飘动,莫老爷子一拍桌案,天人威压陡然而出,压制了郭汾阳的气势。 郭汾阳也不生气,依旧是那阴森森的语气道:“不服我,就打一场,不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的,说我舞弊?也不怕说出去让人家笑掉大牙,说天京大学都是一帮傻子。” 听到这,在场也有不少人嘴角都微微拐了起来,的确,郭汾阳说的也在理,人家就一个弟子,于情于理,哪个先生不得给两个优出去? 武道院的师父被郭汾阳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是文道院的先生们脑子反应快啊,这会儿可算是把所谓的文武不分家表现的淋漓尽致,马上有人起身拱手道:“郭师傅所言差异,我等并非针对您一入,如您所说,您只有这一名弟子,给个优评的确不为过,但是其他杂课师傅呢?我天京大学开校至今,也没听说过有人能拿九门杂课属优的啊。” 这话说的倒是真没毛病,之前我们就提过了,去学杂科,其实跟我们现在的勤工俭学差不多,一边学一边要干活,能拿不少报酬,其中一两门学的好了,也能拿一门优的奖学金,可是杂课这些项目,什么锻造,匠造,雕刻,算学,商学哪个都不好学。 这些课程所学习的知识都相对独立,所谓术业有专精,其实比起杂课,更容易多拿几门优的反而是文科,毕竟天下学说归根结底,本源上就是那么几本书,只要基础知识足够牢固,那文科一道上的学习可是大有文章可做。 但是杂课不一样,杂课不仅仅没有捷径,而且每一科都十分耗费时间与精力,这也是为何此,此次质疑杨瑞泽成绩的声音如此之大。 若说十课全优,五课文道五课武道,纵然有一点辽王世子身份在作怪,大家也都会捏着鼻子认了,可是杂课十项全优,不仅太假,而且这让文武二课的面子往哪里放。 这其中也有很多人并非因为成绩的舞弊来找茬,而是确实担心以后学院会有这股风气,毕竟还有一位皇子呢,虽然赢律还在幼年班不参加评选,可是若是有了这个风气,那今年一个辽王世子就能十门全优,过两年皇子你不给人家?你是瞧不起皇上? 那么这次杨瑞泽的成绩到底有没有舞弊的成分在里面?这就很难说清楚了,他辽王世子的身份,一开始还瞒得住,到了后来,学生还好,各科老师其实都已经知道了。 杂课的老师们平日里哪里会有这种权贵弟子,一个个原本该把他当祖宗供着的,但是薛青挨个交代了,所以他们也没有真把杨瑞泽当祖宗供着,而是认真教导,当然关心也会多一些,这孩子其实倒也听话,虽然调皮了一点,爱偷懒了一点,但是不是刺头,很少强硬的顶嘴胡闹,只是爱跟师傅们闹着玩,深得大家的喜爱。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聪明啊,而且也不是吃不了苦,嘴上说着不行了不行了,其实每次都能坚持住,这大半年下来,这个成绩是优,还是上佳,还真就是这些杂课师傅一念之间的事儿。 毫无例外的,这些杂课师傅全都给了优,当然,他们也是没经验,实在没想到,竟然所有师傅都给了优,等他们互相闲聊发现这个事儿的时候,已然知道可能要出事儿了。 郭汾阳已然帮着拖了一段时间,如今茅台再次调转到其他杂课先生那,郭汾阳就只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好在就在此时,杨瑞泽及时赶到。 大伙您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出不让他进来的话,只能把目光求助的望向孔穗,其实这次事件,主要就是孔穗授意,毕竟这老头向来跟杨家不对付,这次倒也不纯粹是欺负晚辈,而是的确觉得有些过分。 但是今日可轮不到孔穗做主,正主在那坐着呢,好嘛人家谭阁老一位校长,一年来不来几次,还不让人家决定,他孔穗就太不会做人了。 谭正看着孔穗扭过头来望向自己,自然懂得什么意思,可是孔穗不知道,这人就是谭正让人去喊的,轻轻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谭大佬这一发话,直接让众人没了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看着这孩子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态度极其不端正的前后左右行了一通礼。 谭正却是喜欢这孩子的,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由感叹自己果然也是年纪大了,他自己不是没有孩子,但是膝下一子一女都在家乡,三五年也见不得一面,对于谭大人来说,一切不利于他治理国家的事情,都不允许出现,包括子女,若非为了祖宗传承,他甚至不准备要孩子。 “杨瑞泽,各科师傅都对你的成绩有所怀疑,对此,你有何要说的?”谭正张口问道,犹豫杨瑞泽从未言明身份,所以也不用喊他世子殿下。 路上早就知道大概是个什么事儿的杨瑞泽,自然早有准备,微微一躬身抱拳道:“诸位先生师傅不讲理,瑞泽一向勤奋好学,从未偷奸耍滑,各科师傅也都有尽心教导,成绩自然毋庸置疑,若是哪位师傅有疑虑,还请言明出处,好让学生也方便解释。” 此言一出,杂课师父们也是不由纷纷安心,果然没有赌错,咱世子殿下是个能抗事的,不亏是杨家的种。 “好!”文道院一名先生马上起身:“来!那我问你!锻造一学!寻常人没有三五年的光景,就连最基本的气力都练不足,你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如何评优?” 杨瑞泽没睡醒的眼皮耷拉着,倒是跟郭汾阳那副死样子有点相像,他微微抬眼看了眼说话那人,然后扭身望向自家锻造课的师父道:“张师傅,还请您亲自走一趟,取我所铸之物来,再取一位同优的师兄所铸之物。” “唉!好!”锻造科的张师傅马上起身就要走。 就在他要出门之际,杨瑞泽又突然喊道:“张师傅,评优的师兄里,刚好不会就有这位先生的学生吧?要是有,您就取他的来。” 说着,杨瑞泽扭头看了一眼那出言的文道先生,张师傅也是看过去,表情尴尬的点了点头,好像还真让杨瑞泽说对了,真有。 这一番误打误撞,让那位文道师父也有些楞,不过那一阵没由来的担忧后,他马上调整了心境道:“自然是有的!取来便是!不瞒诸位,正是我那弟子告诉我,此子所铸之物与他相差甚远,是与不是,取来便知!”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看的杨瑞泽却是冷笑不已,此人俨然已经入套,心想自家老爹果然所言不虚,这敢当出头鸟的武人,一般都有真本事,敢当出头鸟的文人,一般都是大棒槌。 现在就看张师傅这一路上,能不能想明白了,就算想不明白,杨瑞泽也会引导着他去说,不过杨瑞泽对张师傅是放心的,这些杂课师傅中,也就张师傅与他最熟悉。 这张师傅去取的路上也的确动了脑子,刚出门的他还在懊恼,世子殿下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取到两柄剑之后,更为懊恼,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的确另一把要比杨瑞泽这把强上不少,可是往回走的路上,走着走着,他心中似乎也有了一点眉目。 第三百五十六章 你跟我爹说舞弊去 从杨瑞泽喊张师傅去取他所铸造之剑开始,整个议事厅就相对安静多了,少有的几个话多也只是小声嘀咕着互相商议,说这其中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不成? 最清闲的一个反倒是薛青,闭着眼睛抱着胳膊,原本他今日是打定了主意准备发飙的,可是看着杨瑞泽到来之后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这杨家的种又要出杨家独特的幺蛾子了,不知为何一下子他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这小子跟杨凌霄年轻的时候太像了,甚至更鬼精灵一些,搞的薛青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将来自己有孩子了,一定要放在杨凌霄身边,要不然长的了估计跟自己一样,只能吃哑巴亏。 等到张师傅回来,那两柄今天本该展示的剑原本也没有剑鞘,两柄剑一眼望过去便高下立现,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争议的地方。 张师傅却同样气定神闲,带着两柄剑来到杨瑞泽身边,为众人开始介绍起两这两柄长剑。 这成色明显较好的一把,便是锻造班拿了另一名优的学子,也正是刚才那质疑杨瑞泽的文道先生的学生,不得不说这柄剑的锻造水准已经达到了上品的级别,放在外面卖也是要卖上几十两银子的,寻常宗师境的江湖人士,能用这种佩剑已然不俗。 而杨瑞泽那柄明显就要差上不少了,可是张师傅来的路上自然也是想通了,当初他既然敢给杨瑞泽一个优,纵然有知道杨瑞泽是辽王世子的原因,但是若是杨瑞泽打造的兵器当真一文不值,他也不敢如此。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这帮杂课师傅之所以全部都给了杨瑞泽优评,除了跟他想法差不多的人,还有郭汾阳这个只有杨瑞泽一个弟子的家伙外,剩下的几位,可都是暗中被打了招呼的。 只是这打招呼的人偏偏也不是辽王府,辽王府在天京大学也没有这么大面子,而且这推手用的理由十分隐秘,完全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的,所以就算被查了出来,也不可能查到这幕后推手是谁。 当然,幕后推手做事也十分稳当,所以向张师傅这种自己给了优评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一档子事儿。 “杨瑞泽所铸这柄剑,虽然无论从外形,成色等各个方面,不能与这柄相比,但是我张久川愿意以我的人格担保,此中绝无舞弊之事。诸位不要忘了,这柄剑,铸造的学子已经年过十四,且在我锻造科学习了数年,无论是气力还是修为又或者是经验,都远非杨瑞泽可比。 ” 说到点子上了,杨瑞泽的嘴角也微微拐起,这与他所想的不谋而合,这也是他之所以先找张师傅的原因,除了郭汾阳以外,他与张师傅最为熟悉,所以他相信张师傅能跟他想到一块去,其实不难,张师傅给他优评的理由只能是这个,就算不是,也该朝着这个方向去说,要不然就是傻子了。 “诸位不要忘了,这孩子是由辽东来的薛师傅走访后,调到了高级班,按照年级,他应该还在幼年班,今年尚且七岁的孩子,莫说铸造一柄宝剑了,单单我手上这柄,其实已然足以成为杀人利器,而且这孩子在我锻造科上,从无偷奸耍滑,别看年幼,倒是有一股心气,所以我给了这孩子一个优评,至于舞弊之事,实在不知从何谈起。” 听着张师傅的讲解,在场众人有人露出释然的神色,也有人恍然大悟,有人依旧忿忿不平,总之各种人都有,毕竟坐着满满当当一百多人呢,什么人都有。 “白先生乃是剑道至尊,还请白先生一观,看看在下所言有无夸大。”张师傅最后一句使出了杀手锏,这一句话,把众人的吸引力都引到了白起身上,本来不准备管事儿的白起莫名的被赶鸭子上架,偏偏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推脱,只得点了点了头。 张师傅见状便赶忙向前,他是聪明人,知道一旦抓住主动权就不能放松,而且他对自己所言理论是有着一定信心的。 果不其然,白接过果剑后,只是微微一打量,便点了点头:“七岁的孩子,能铸造一柄可堪一用的成品剑,的确已经难能可贵。” 此言一出,不仅是杨瑞泽与张师傅,还有那另外八位杂课的师傅,同时松了一口气,至于郭汾阳,他压根就没紧张过。 “张师傅此言差矣。”这次站起来的倒是一位武道师傅了,他起身道:“若是以年级做文章,这评选的确有失公正,按张师傅此言,肯定还有别的学子铸造之兵刃比他要好,他那些学子明明拿着更好的作品,却评不得一个优,岂不是很不公平?” “哎呦,您这话说的可真在理。”郭汾阳马上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按照您这说法,每年也甭评了,精英班那几个直接给发奖就行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儿啊?”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那武道师傅指着郭汾阳怒道。 “可别给我扣大帽子。”郭汾阳那张死人脸死人眼猛地一瞪,还是有一股不俗的杀气,他盯着那武道师父说:“要不赶明我招一帮打铁的老头来学院,就说是进修,着帮锻造科的学生再妖孽,也比不上那几十年的老师傅,然后他们年年一帮人都拿优,这课谁也别想拿优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武道师傅都傻了,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怒吼道:“你这还不叫强词夺理???” “好了,别吵了。”莫问天及时出言制止了那武道师傅,他知道这事儿其实已经说的过去了。 那武道师傅说的不对吗?其实是对的,但是事到如今,很大程度上大家就都该捏着鼻子认了。 若是杨瑞泽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孩儿,那这事儿也没有争论的必要,偏偏大家如今其实都已经知道他是辽王世子,偏偏这层窗户纸没人愿意捅破,也没人敢捅破。 他这个优真的没有水分吗?话说的好听就能排除掉水分,那升官发财不要太容易了,所以水分肯定也是有的,但是人家的理由站得住脚,杨瑞泽的年级摆在那呢,您诸位也看的见,就一半大的孩子,在场一个个没有四十五,也有三十八了,这个年纪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谁脸上也不好看。 而且事到如今,明眼人应该看得出来,这十课全优背后必定有故事,而且除了辽王府的面子以外,更多的应该在这帮杂课师傅身上,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就是在赌,毕竟这种身份的弟子,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更何况这名弟子十科全选的是杂课,只要抱紧了这条大腿,杂课便有了翻身的希望,谁还没口心气儿?同样在天京大学任教,朝廷都说了有教无类不分高下,为何杂课就要低人一等?这次得了全优,其实不光杨瑞泽报了的这几科,其他科目的先生师傅,也有帮忙劝着给优的。 这就是那幕后推手的手段了,不仅隐秘,而且手段极其高明,把人心把控的牢牢地,就算是这些杂课师父,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原来十课都给了优,所以他们整个早上也都有些慌张。 可是如今杨瑞泽来了,他们便有了主心骨,这位辽王世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经得住场面的,从刚才进场开始,从来就没有慌过乱过,就这份气度,就值得他们搏一把,而且张师傅都给他们吧基调定好了,他们跟着说便是。 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是太看得起杨瑞泽了,这孩子虽然较之同龄人成熟一些,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不够成熟稳重,这辽王世子身份原本大家不愿意说,就是个好事儿,偏偏他自己说出来了。 只见杨瑞泽站在那里悠哉道:“我虽年幼,但是自由家中便教导,实事求是,以诚为本,以诚为贵,以诚为人。此次我自辽东游学至天京大学,原本所学所见颇为深远,只是今日一遭,实在让人看轻诸位。若是诸位觉得我辽东来人夺了个十门全优便是舞弊,我无话可说,我爹说了,放假之时会来接我,你们自己跟他说去,不必在这假惺惺的。” 说完,这孩子竟然拂袖而去,竟然谁的面子也不给,吧辽东那股不讲理的劲头展现的淋漓尽致,倒是大有告诉众人辽东传承没有断的意思。 他是真不高兴了,任谁大早上睡醒就被喊过来冤枉一件他根本没有做过的事儿,都会不开心。 听着他把杨凌霄都搬出来了,在场众人便没有几个好言语的了,该言语的那几位,孔穗也好,白起也罢,谭正也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啊。 直到杨瑞泽出门,才有那文科先生站起来骂道:“不像话!目无尊长!此子若是拿个十优,我便一头撞死在门口!” 与此同时郭汾阳也站了起来,倒是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抱着鹿角杖冲着众人作揖,笑道:“这孩子真没礼貌,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有教好,我这就去责骂他。不过那孩子刚才也说了,诸位有什么意见,回头跟他爹说罢。” 话说的倒是谦和,只是整个人明显是乐呵呵的出去的,就差走起路来一蹦一跳了,这师徒俩得有多气人您自己想想吧。 反正郭汾阳一出去后,场面更乱了,反倒是杂课师傅们这边一个个稳坐江山,准备就此看戏了。 随着一个又一个反对的声音出现,谭正终于发话了。 “够了。”谭正的声音不大,可是足够每个人听见,同时全场也马上变得安静之际,咱们这位谭相谭阁老,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内阁辈分最小的弟弟了,现在的谭正,乃是大秦真真正正的实权人物,甚至在很多人的心中,其实谭正的地位早就超过了杨凌霄。 “一个全优而已,再闹下去,真如那孩子所言,就成了我天京大学无容人之量了,评分的都是我们自己的师傅,就算有舞弊,责任也在我们,人家一个辽东来的游学子,能有什么责任?到最后丢人的是谁?还不是我们!” 谭正的声音不大,措辞倒是非常严厉,在最后,他蒙着黑纱的眼睛,偏偏能让人感受道他审视了一圈杂课的师父们,问了一句:“我只问一次,这十课的师父,除了刚才出去的郭汾阳,你们剩下九人,到底有没有人舞弊。” 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气势及其凌厉,不怒自威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一众杂课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随着其中一人咬牙起身道:“回校长,我敢保证,绝对没有舞弊。”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就容易多了,一个个纷纷起身作保,这一幕自然引起文物二院师傅大为不满,偏偏还没等他们发表任何意见,谭正就拍板定了,今年天京大学的小状元就是杨瑞泽,此事不许再议。 若是白起或是孔穗任何一人说,这事儿都有缓和的余地,就算是白起那个冷冰冰的性子,众人实在不愿意,托着莫老爷子求求情,也是有机会的。 但是谭正发话就不一样了,你们谁有种就去把,孔穗现在都不敢跟谭正掰腕子,白起虽然不惧谭正,但是他会给你管这种事儿才奇怪呢。 其实原本谭正也没有打算这么雷厉风行的把这事儿解决了,可是刚才杨瑞泽一番话的确有些打乱场面,为防生变的他也只能如此。 此刻被郭汾阳追上的杨瑞泽,正在怒气冲冲的走着,郭汾阳小跑着追上来,他才算放慢了脚步。 气冲冲的说道:“师父,这都什么人啊,这不欺负人吗,大早上不让人睡觉,喊我来说我作弊!” “唉!话不能这么说。”郭汾阳乐呵呵的走着:“你刚才表现很好嘛,你看他们一个个,脸都憋紫了,不过你最后那段话不该说,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吗,大家故意都不提,其实就是在彼此留着这层面子。” 第三百五十七章 谁在算计谁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互相怀疑 “爹,谭正是不是压根不能跟你比?”杨瑞泽骑在马上问道。 一行四人只在天京停留了一晚,就踏上了返回辽东的路,其实主要是杨凌霄第二天酒醒了,想了想自己骂了谭正大半宿,就觉得这天京又不能再待了。 倒不是怕了谭正,只是按着谭正那个性子,保不齐就得上门来笑呵呵的请罪,文人的这种手段是杨凌霄最怕的,你说到时候让他跟人说啥? “什么谭正,没大没小的!要叫谭阁老!谭大人!或者谭叔叔也行!”杨凌霄没好气儿的白了这小子一眼,心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瑞泽同样一脸委屈,不是您老昨夜骂了人家大半宿吗?怎么今日态度变的这么快? 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杨凌霄想了想后,砸吧了一下嘴道:“谭正这人吧,比你爹我其实要强上不少,他的能力举国上下有目共睹,就连当年你爷爷在的时候,也是对他非常器重,论能力,说他顶十个我也不为过。” 这还是杨瑞泽第一次听自家老爹这么夸一个人,不由歪着脑袋把头伸了伸,想看看自家老爹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又在嘲讽人家了。 杨凌霄原本仰着头装高深,感觉一个小脑袋慢慢出现在视线里,不由愣了一下瞅过去,见杨瑞泽伸着个脑袋,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杨瑞泽摇了摇头:“爹,那你昨晚为啥还骂他?” 杨凌霄皱了皱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昨晚到底为啥骂的谭正:“这个....肯定首先还是你这个小状元闹得,这下你就得乖乖在天京大学读书了,最起码明年得这样。其次就是...这些年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人有点过于绝情了。” 谭正这个人,杨凌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他都很佩服,甚至有把他当做楷模的感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觉得此人有点问题。 首先,当初赢夫赶他们回辽东的时候,讲道理,那个时候的赢夫,应该远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可是同样的,那时候靠山王府还在天京呢,谭正没机会也没胆子蹿腾皇上干这事儿,而且事后王府细细推敲过,这事儿跟谭正关系不大,似乎是赢夫自己的决定。 但是杨凌霄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再说这谭正,杨凌霄也算从小就认识他,一直拿他当大哥哥看,可是你再看他,与杨凌霄似乎从来没有那种意思,处处透着心计。 当初杨孝严身死,国家动荡,匈奴入侵,好容易挺过这么大的难来,这谭正办的头几件事儿里,竟然有一件是公主的婚事。 而且办的非常低调,卡在那个节骨眼上,时机把握的非常到位,所有人都以为是为了让皇家有点喜气,选的人选倒是中规中矩,赢雏儿其实也早就到了待嫁的年纪,只不过后来过了很久,杨凌霄才反应过来。 那次的婚事绝对不是冲喜那么简单,那是谭正在向辽东示好,举朝上下估计没人看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连杨凌霄自己也是好几年后才反应过来的。 那是一个很巧合的机会,杨凌霄无意间想起为何不把赢雏儿嫁给某个实权将门拉拢,想到这的时候突然脑子里就跟一道闪电一样,一下子就楞在了那里。 谭正那时候是怕辽东突然发难,毕竟当初辽东就算元气大伤,可是杨凌霄背后还有一个句高丽可以驱使,当时又正欲赢夫闹得不愉快,谭正这是在隐晦的向辽东示好并且道歉。 只不过这事儿办的,杨凌霄就纳闷了,是谭正太聪明还是自己太笨?你这精神我也没领悟到啊!可是....可是杨凌霄也不觉得是自己笨,但是也不能说谭正蠢,总之这事儿搞的杨凌霄闹心了好几天。 在这之后他推敲谭正所作所为,愈发觉得这人有点怪,甚至有点恐怖。 他再次把当初赢夫赶他们一家回辽东的事儿与谭正联想在了一起,他发型,谭正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赢夫怎么做过,不论是什么事儿。 但是他能跟影响赢夫,谭正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不用跟你说明白,不用告诉你该怎么做该怎么做,也不用跟你谈判交易,只要他想,你似乎就在他的安排下。 那次公主下嫁,杨凌霄仔细回想,自己根本就想过,就想过朝廷这么白白把一国长公主这么好的棋随便下了,难道是在想自己示好?只不过当时这个年头只是一闪而过。 等到自己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安排了,已经是几年后了,而且根本不能说谭正这是多此一举,反而他非常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好像不止一次的被谭正安排了。 就比如这次,又是如此,若非他对谭正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次的事儿他估计又会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听着杨凌霄的分析,杨瑞泽只觉得头都要炸了,捂着耳朵摇着头道:“爹,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杨凌霄一看自己说了半天白说了,不由有些着急,皱着眉头就要再解释解释,这时候王楼壶说道:“王爷啊,您现在跟世子说这些太早了。” 杨凌霄这才反应过来,好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叨叨叨叨的说了半天,忘了儿子现在还没马腿高呢。 扭脸看了看王楼壶,有些期待的问道:“师叔?你听懂了吧?” 这一行人,杨瑞泽,薛青,王楼壶,他也只能指望王楼壶听懂他说什么了,薛青骑在马上都能打盹,这会儿连是醒着是睡着了都不知道。 王楼壶笑着捏了捏胡子,轻轻点了点头:“懂了,而且我也知道王爷为何说不清楚这些,王爷,你是不是其实也说不上来,这位谭大人,到底哪里不对。” “嗯嗯嗯。”杨凌霄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我觉得吧,这人哪怪怪的,不是因为他是赢夫的亲信,我知道他跟赢夫关系非常好,是师兄弟,但是我觉得他不光想对付辽东,但是他也不能要对付皇上吧?就凭他难道还有资格造反?” ·“呵呵呵。”王楼壶笑了,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个,贫道也不了解谭阁老,就没办法妄加揣测了。” 杨凌霄却看出了自家师叔话中有话,骑着马凑了过去:“师叔,你不是会算吗?我师父那时候就老扣着不舍得算,这也不给算那也不给算的,您给算算?” “略略略、”杨瑞泽做着鬼脸:“爹爹不害臊,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杨凌霄摆摆手道:“去去去,小孩子懂个屁。” 王楼壶也是被这对父子逗的好笑,摸着胡子不断摇头,可是杨凌霄目不转睛的伸着头盯着他,把他看得也是实在没辙,只能摇摇头道:“王爷,大秦帝星旁一直有一颗明星,此事其实天下懂得天象之人应该都能看出来,那星名曰九斗星,九乃极数,此星之人,能力极强,有改天换地之能,可是得此命星者,注定不得善终啊。” 这一点,还当真有不少懂得天象的人看出来过,那九斗星早年不显,后渐露锋芒,已经明显至极,不仅看出来的人不少,甚至早就有人跟谭正说过,甚至有人跟赢夫说过。 只不过这天象一说,一向不可尽信,赢夫跟谭正说这个,谭正跟他笑谈两句,俩人哈哈一笑,就当是个笑话了。 可是此时此刻的谭正,正独自坐在那里,黑纱蒙着他的双眼,但是蒙不住他的心,这天地,自从他瞎了之后,反而更加的通透。 他坐在那里,轻轻抬起一支小毫,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杨凌霄。 三个字写的非常秀气,却又不失潇洒峥嵘之意,与杨凌霄这个人简直一模一样,外人见了,只怕会以为咱们这位谭阁老有着什么特殊癖好,这八卦若是传出去,整个大秦可都要热闹起来了。 谭正是对杨凌霄有什么想法吗? 当然不是,昨夜他与赢夫一同看着锦衣卫送来的情报,一同哈哈大笑。 赢夫嘲讽他说:“师兄,你这次可玩栽了,被人看出来了吧。” 他也是大笑着道:“没想到竟然被辽王看穿了。” 看似没有任何问题,赢夫没有起怀疑,整个事件也没有疑点,看起来就是他跟赢夫说好的那样,给杨瑞泽一个全优,把这孩子留下,尽量不让杨凌霄看出来。 然而杨凌霄看出来了,这也无伤大雅,对方明摆着是在传话来,心里也没有在意。 但是谭正的内心却有着一丝异样的感觉,他觉得杨凌霄的话并不是表面上听起来那么简单,如果单单是因为这次的事儿,那么这几句骂他也就受着了。 但是他总觉得,杨凌霄话里有话,似乎在警告他一般,再加上杨凌霄今日匆忙离开,虽然在赢夫面前,二人能笑嘻嘻的一起嘲讽这位辽王一番,但是当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时,总觉得杨凌霄的话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想了很久很久,他轻轻把那写着杨凌霄名字的纸拿起来烧掉,轻轻摇了摇头。 而正在回辽东路上的杨凌霄也甩了甩脑袋,决定不再去想这件事儿,怎么想都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还不如多想想薛青的婚事。 昨夜在天京城,虽然停留的时间很短,但是还是把留在杨瑞泽身边的暗卫喊来通了通气,他走了这么长时间,辽东要他处理的事情很多,自然不可能一次性全都听完,只是挑了些事情问了问。 据说李研秀现在已经安稳下来了,基本不怎么闹腾了,李璟颜让人传话来,说思想工作做的差不多了,等到薛青回去,年前应该能把二人的婚事办了。 不过杨凌霄看薛青这个憨子的样子,似乎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要不是了解这厮的为人,他都以为这家伙移情别恋了呢。 本想着今日那这事儿逗逗薛青,可是看着薛青那骑马都能打盹的样子,又没了兴趣。 这人啊,出门的时候跟回家的时候就是两个状态,出门的时候兴致勃勃,回家的时候就昏昏欲睡了,别看离着辽东还有很远的路程,杨凌霄已经觉得困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到王府,倒在床上睡一大觉。 秋日的天气十分凉爽,越是靠近辽东越是如此,相比江南的潮湿,杨凌霄还是更喜欢这种天气,不过论起美食,虽然自家王府哪的厨子请不到?但是到底没办法跟南方相比,这便是杨凌霄最为纠结的地方。 在金黄色树叶的笼罩中,一行人换换往辽东而去。 冬城王府内,池鲤红抱着刚刚从奶娘怀里接过来的杨鲸,孩子不能没有名字,杨凌霄不愿意起,池鲤红只好去求洛太妃。 洛太妃说孩子既然给她养着,那名字就由她先起就好了,至于杨凌霄那边,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这其实也正合池鲤红的心意,她知道自己怀不来孩子,之前她本是东瀛进贡给皇上的,像她这种身份的女人,来之前都是服药养过身子的,不会有子嗣,欧阳仲给她看过,治不好了。 所以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不受杨凌霄的喜爱,对她来说都是宝贝,辽东武备院的演武场修起了一只巨大的骨鲲,那是用一整只鲲的尸骨拼成。 鲲骨入城的那天,池鲤红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种阔别很多很多年的温暖,就像老友来访一般,她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晓晓拉着她去看了那鲲骨,她认得那大鲲,大秦叫它鲲,东瀛却有另一种叫法,鲸。 于是她给孩子起名杨鲸,虽然怪了些,但是大家也都觉得好听,等杨凌霄回来后问过他,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了,现在反正孩子不记事儿,先叫着。 池鲤红望着怀里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忍不住笑了,轻轻把孩子抱的紧了些,一边摇一边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宛如大海一般,天也好,海也好,鲸也罢鲲也罢,加上一个杨字,这一生便注定不凡。 第三百五十九章 兵部尚书王震宇 千里姻缘一线牵,绑来的媳妇终得见。十里披红万里霞,冬城老少糖粘牙。 薛青大婚,丝毫不弱当年杨凌霄的体面,所谓长兄如父,杨凌霄自然不会短了薛青的排场,而且整个冬城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就趁着这股劲,直接把过年的气氛提前几个月便是。 虽说薛青现在职位尚不明确,但是基本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杨凌霄是奔着把凌霄军交给他的,而且其实杨凌霄对薛青的期望更高,可以的话可能会让他掌管更大的权利。 不过奈何众所周知,咱们这位天生神力的爷们,脑子有时候是不太灵光。 但是薛青跟杨凌霄的关系,也是实打实的放在那的,从辽东找三个杨凌霄最信任的人出来,里面肯定有薛青,否则也不可能费这么大劲安排一桩婚事。 能看懂的人,知道这是王爷下定了决心弃掉李妍秀,全力扶持首阳,不知道内情的就传的很玄乎了,说是王爷就为了薛青这婚事,才让自家岳父当了句高丽的正主,否则念着老王爷的情面,怎么也不该如此的。 薛青与李研秀年轻时那些事儿,也被翻来覆去的都抖搂了出来,民间就算了,李璟颜晓晓池鲤红带着一帮别家的夫人也在那聊的热火朝天,晓晓还动不动就跑来跟杨凌霄核实传言。 开始还好,传的都不离谱,毕竟这其中大部分事儿杨凌霄都知道,包括李白出的馊主意,什么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什么薛青为了李研秀独闯句高丽,被吊在城门差点死了。 到后面就越传越离谱了,什么二人在军营私定终身,可是最终为了家国大义,二人在绿鸭江畔相拥而别,那日风雪大作,天地同悲。 听得杨凌霄都傻了,可是仔细想想,当初二人在安市城养伤,走的时候李研秀是来送来着,可是也没相拥而别啊,而且当时大晴天热的要死,哪来的大雪? 再到后来传的就更离谱了啊!什么杨凌霄与薛青同时爱上了李研秀都出来了,晓晓来问的时候,正在喝水的杨凌霄一口茶喷了她一脸,虽然事后杨凌霄解释那是因为这事儿太过离谱了,可是晓晓笃定了杨凌霄反应这么大就是心虚。 这一场婚礼如此声势浩大还有一个原因,反正赶上年末,杨凌霄又出去了这么久,明年又要准备出征,整个辽东的将领几乎都被召了回来。 这人来了,自然顺便都要来参加薛青的婚礼众人也都知道,这是杨凌霄在为薛青造势,薛青到底有多楞,这么多辽东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除了杨苍几乎谁的面子也不给,这下众人可算知道为何杨凌霄为何如此器重薛青了。 天生神力是一回事儿,二人的感情是一回事,就薛青这个性格,妥妥的孤臣啊,这种可遇不可求的宝贝,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一切看似皆大欢喜,但是杨凌霄却在开了几次会之后高兴不起来,赵三才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不知是为何。 他一个搞情报的,什么都问的话显得太不专业,但是琢磨了好几天还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只得去问杨凌霄。 杨凌霄想跟人聊这个很久了,也就是准备跟赵三才聊,结果赵三才老不问他,搞得他都准备跟赵三才主动说了,正好这时候对方来了,自然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几次议事下来,杨凌霄尴尬的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辽东老了。 那满桌子的将领,有多少都五十以上了?虽然有辽东武备院在,他不担心出现人才断层,这种大事儿自然很多人都考虑到了,辽东目前不存在这种情况,别看不少将令年纪大了些,但是那位置并非没人能补上。 只不过杨凌霄觉得,这些叔伯辈的将令,这把年级了,自己明年又要把他们拉到匈奴去拼命,想到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赵三才听了这其中缘由,也是莫名的尴尬,这不是把他也说进去了吗,虽然他还没五十呢,但是也差不了几年了。 杨凌霄的看着自家老哥哥的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啊,说的人里就有你,你们为咱辽东付出了一辈子,我不能连个善终都给不了你们吧?明年出征,我不能让这些老叔父再跟着拼命了。” “王爷,这....”赵三才马上就要出言劝阻,却被杨凌霄伸手拦住。 “唉!”杨凌霄一边摆手一边说道:“哥,你别急,你听我说完,这一场大战下来,无论输赢,大秦与匈奴都会元气大伤,伤亡再小,那钱粮都是实打实的花出去了吧?” 赵三才闻言点了点头,大概也猜出了杨凌霄是什么意思。 “这一场下来,双方五年内绝对不会再起兵戈,运气好的话,十年,十五年,都有可能。咱们跟草原打了千百年了,其实就是这点事儿,不管怎么样,如果这次不换一批年轻的将领上去历练一番,势必会造成人才的断代,你我都是打过仗的,再好的人才,没上战场走过,那就是个新兵蛋子不是?” 赵三才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我倒是也想过,只是我觉得放在明年还是不妥,正如你所说,虽然没经历过大战的将领让人不放心,可是如此大战启用新人,这....这不稳当啊。随后数年都没有战事,人才咱们慢慢培养便是,咱辽东的传承没断代,老带新,总归是能带出来的。” 杨凌霄哦听后点了点头,仔细想了想后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此事不急,随后咱们慢慢商量,这两天还是热热闹闹把我这兄弟的婚事办了。” 说到这个,杨凌霄笑了,赵三才也笑了,这事儿的确喜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露着喜气。 “薛小子这婚事办的舒服啊,体面威风,还给咱辽东带来了莫大的好处,有时候我都在想,王爷您这命是真的好啊,这种事儿,千百年也没听说过。”赵三才忍不住夸到。 杨凌霄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是啊,自己终日觉得老天不公,可是其实老天是公平的,自己失去的很多,可是得道的何尝不多?老丈人抢了弟媳的生意,搁在寻常人家不说关起门来得吵成什么样,外人的风言风语也受不了啊。 “这次首阳大君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名正言顺的成了句高丽王,以他的实力和手段,如今百济已经归降,新罗被打的只能修养,不出两年,整个句高丽半岛都会被他拿下。到时候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王爷,要我说咱们不如......” 赵三才话说一半,杨凌霄白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有生气:“我那小舅子比瑞泽大不了几岁,老岳父也不是傻子,只要他还在一天,这手就没法动。” 赵三才讪讪一笑点头称是,他其实就是想看看杨凌霄的态度而已。 想了想,杨凌霄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别想这些了,反正我还年轻,总归是他老人家先去跟我爹唠嗑,到时候再议,如今就先让他春风得意,明年出征的时候不要给我玩滑头就好,不过我这个岳父倒也算是个人物,明年要是他能拉个十万人的精锐出来,那这句高丽王我就给他保了。” 十万精锐,差不多就是整个句高丽的极限了,别看句高丽地盘不小,但是资源人口各个方面根本无法与大秦相比。 听到杨凌霄这么说,赵三才不由无奈摇头,怎么跟杨孝严当年一模一样,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人家怎么可能把家底全拉出来跟你去打匈奴? 杨凌霄也笑了,看着自家干哥的样子,他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咱杨家人就这样,明明不讲理,非得要摆出一副讲理的样子来。 薛青的婚礼办得很圆满,没有出什么岔子,杨凌霄做主,流水席摆了整整七天,整个冬城的老百姓都跟着来混饭,虽然花费不少,但是这家伙什么时候知道过省钱? 虽然陈子梅一再跟他讲,明年打仗要用好多钱,王府现在钱不多了,可是他去查账,看看明年的预算全扣了,还能剩下二十多万两银子呢。 杨凌霄这种算账方式搞的陈子梅大为头痛,他以为自己是上工的苦力吗,今日赚三个大钱吃饭花去一个还能剩下两个,这王府大小有点事儿,怎么不得几千几万两的银子花出去?明年战事若是拖得久一些,这二十万两能撑几个月? 可是说来说去,杨凌霄就抓着他其实主要是想明年扩充船队这一点,怼的他哑口无言,每次都把他气的半死。 这时候杨凌霄又会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又是拿他的婚事说事儿,又是拿匈奴的国仇家恨说事儿,最后还是陈子梅败下阵来。 其实陈子梅也并不全是为了扩充船队,他与张云龙商议,明年开始想在琼州开始重点规划一个海上枢纽,毕竟虽然现在辽东占着海商的先机,但是地理位置实在不够优越。 江南两广那帮人多厉害?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赶了上来,二人必须赶在他们彻底追上之前,确定自己海上霸主的地位。 如此一来,就算琉球的位置都显得不够优越,必须把琼州也拿下,为此陈子梅还跟杨凌霄要求了一些军队,虽然海上的武装力量,早就已经完全归陈子梅支配了,但是这次要拿下琼州,他跟张云龙的人手加起来也不够啊。 这些海上的门路,杨凌霄听起来是两眼一抹黑,压根不懂,也不是他笨,而是陈子梅与张云龙这俩人的思想太过超前了,他就是把地图海图翻来覆去的看一万遍,也看不出来琼州到底重要在哪。 不过既然陈子梅要人,他也没有不给的道理,所以他跟陈子梅说,要人,可以,等到明年打完仗,你想怎么折腾都行,明年不行,明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先对付匈奴。 这就是陈子梅与杨凌霄最大的分歧了,陈子梅深知明年有多关键,如果明年这件事儿不能落实,那么两广与江南的势力就会在海上飞速发展,彻底脱离他跟张云龙的控制。 但是他知道,这事儿跟杨凌霄讲不通,所以他只能拼了老命的帮着杨凌霄省钱,可是这家伙帮薛青办个婚礼就花了几万两银子,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这些天陈子梅每天拿着账本,要杨凌霄把这个窟窿补上,搞的杨凌霄看见他都绕着走,所以每日王府里的必备项目,就是看着陈子梅怒气冲冲的拿着账本走进来,然后磕着瓜子坐着,不一会儿就能看见自家王爷偷偷摸摸的溜出去,而且还不用起身行礼,王爷肯定是一边走一边伸手压着意思就是你们别动。 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年关将至,明年出征的大部分细节也逐渐敲定,赵三才亲自在年前跑了一趟天京,跟兵部通了个气儿,这少有的举动可把兵部感动坏了,刚刚被升任兵部尚书的王震宇一时之间无比风光。 妈耶,辽东调兵跟朝廷通气了,这是多大的体面啊,这一切自然全部被归功到了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书头上,再加上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当初杨凌霄去过王震宇的婚礼,就更坐实了他面子大的事实。 可怜咱们这位王大人入京之前四处取经,单是抄录经验就抄录了整整七十八页,打定了主意要低调做人,效仿前任仇鱼修仇大人那般,打得一手好太极,同时认真学习姚博涵姚大人的作风,争取在这天京城混到活着退休。 不是咱王大人没血性啊,那帮老大人跟他讲的太可怕了,什么官场黑暗,血腥如战场,稍不留神就是万丈深渊,伴君如伴虎,一有不慎就是人头落地,着实是把这位快四十岁才娶媳妇的汉子吓得不轻。 结果刚到京城半个月,自己刚刚努力建立起一点老官油子的形象,就被辽东这一手牌给打的满眼金星,现在朝中上下都知道他王大人能力强,又年轻,一看就是奔着入阁来的,就连皇上也夸他能干,搞得他真的是欲哭无泪。 赢夫当然知道,杨凌霄让赵三才来跟兵部通气,那是二人之前在天京大学见面那一次聊得的成果,不过众人不知道这事儿,归功于王震宇的面子,他也就喜闻乐见的跟着一起看热闹了。 第三百六十章 天禧二十九 “马邹!比比,谁先遇敌谁赢,输了的走南路,赢了的走北路!”杨平一匹黑色大马当先,身后是无边无际的辽东骑兵。 “哼。”另一名年轻将领名叫马邹,比杨平略微文弱一些,不似他那脸庞刀削般的刚毅,整个人白净的很,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马三那个杀才的儿子。 “杨平,你当我哥傻啊?”马邹身旁一名副将说道:“你大雪关的骑兵什么效率,我金州军本就步兵多,跟你比这个,不如把头当球踢吧。” 副将是马三的次子,马忠,倒是生的比哥哥健壮许多,这二人自幼在金州厮混,本来也不谙兵事,几年前辽东武备院筹建,马三马上就把这俩人压了过来,三年下来,倒是在武备院渐露头角。 “嘿?”杨平笑了笑,轻蔑的看了看二人:“你俩亲爹就跟在后面,我可是光杆一个,要我是你俩,拉上两百骑兵就头前开路,怎么也输不了这赌局。” “我信你个鬼。”马邹白了他一眼:“休想在这诓骗我兄弟二人,要我说就该杨老将军来,让你来简直就是霍乱军心.你想走北路走便是,我兄弟二人愿意走南边。” “哦?”杨平愣了一下,北路遇敌的概率要大的多,南路贴着大秦疆域,是比较安全,但是杨平了解这俩兄弟的性子,怎么这次不奔着立功来了? “那可别怪哥哥欺负你俩了。”杨平说道:“这北路就归我了!驾!” 胯下一夹,杨平带着身后副将亲卫,马头向北而去,身后那黑压压的数千辽东骑兵,也分出了一半人随着杨平大旗而去。 马邹马忠兄弟二人看着远去的杨平,无奈的看看彼此,若非自家老爹拿刀驾着他们二人的脖子,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许冒进,他们如何会眼睁睁看着杨平走北路? 若是自家老爹如同杨老将军那般留守辽东,自己也愿意带兵直奔北路,可是自家老爹不仅来了,而且作为前军先锋大将就跟在后面。 天禧二十九年春,厚雪消融,大秦皇帝御驾亲征,兵出匈奴。 调御林金甲十万,吴地悍卒十万,川湘散军十万,各司土军五万,起兵三十五万。 起复匈奴北侵受罚将令七十五人,前军大将是辛祛疾,大秦皇帝坐镇中军,兵部尚书王震宇,御林金甲统领大将秦奋,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所黄龙,以及天京大学武道院院长白起携十余名高手伴驾中军。 后军统领乃是刚刚调任入京的原湘州巡抚胡定山,这位二十五岁入湘的官员如今已经四十五,数年来看似被遗忘在湘江之侧,实则赢胜留给赢夫的另一张底牌,若非上次匈奴北侵,胡定山依旧会安心经营湘州,继续低调下去。 可是自从上次匈奴北侵,这位低调已久的湘州一把手似乎很是恼火,一连几年上了近三十道折子,请缨出战带兵讨伐匈奴,这不这次刚好就把他调回了天京顺便圆他一个出征梦。 天京城空出来的位置有两个,兵部礼部两位尚书都要告老,礼部尚书是真的年级大了,兵部仇鱼修其实还可以再干几年,但是匈奴北侵这么大的事儿,他这个兵部尚书肯定要背锅。 前几年因为大战刚过,辞官的折子赢夫不批,他也不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这几年情势渐好,他却需要急流勇退,临走前唯一的动作就是把仇奉尚安排到了家乡为官,别的再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兵部尚书的位置原本就是在胡定山和王震宇之间考虑的,赢夫考虑到将来大概率是会让胡定山入阁的,所以礼部尚书就归了胡定山。 此次北征,辽东出兵十万,前军大将是马三,杨凌霄亲领中军,曲九江坐镇后军,左右两路先锋大将就是刚才那仨货了,马家一路,杨平一路,杨苍此次留守辽东。 出征之前,正如杨凌霄所说,他安排了大量年迈的老卒老将此次不得随军,为此冬城大营差点吵翻了天,不过不是跟杨凌霄吵,而是曲九江跟赵三才去负责调解,他这个当王爷的自然躲得远远的。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马三亲自上门他能拦吗?这一位也是要过几年就要当爷爷的人了,偏偏长相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凶横,一进院子就把侍女仆人都吓了个半死,等到杨凌霄招呼孩子们来见人,杨念也好,杨瑞泽也好,都吓哭了。 马三一张老脸也是哭笑不得,当年就是这样,洛王妃总斥责他杀气太重,吓到孩子,坏风水,反正话说的不怎么好听。 马三也是赌气,一闹还真就基本没来过王府了,杨孝严也劝过,说你跟个娘们较什么劲,马三却说不是较劲,是怕王妃又不高兴而已。 单单这一点,就说明了为何马三这些年在金州名声如此之臭,杨孝严也好,杨凌霄也罢,基本都视而不见。 忠心最重要,马三是个粗人,看上谁家姑娘媳妇,直接就往家里弄,但是出手也从来没短过她们谁的,只是有时候不合人家意思罢了,类似的事儿摞起来能堆满三四间屋子,纵然如此,杨孝严惯着他,杨凌霄也尽量惯着他。 尤其是在赵三才告诉他,马三单单北上就有三道长疤,从肩到屁股那么长,都是帮杨孝严挡的,在得知这些后,杨凌霄就更不说什么了,只是时常写信给马三,让他收敛一些,另外让他没事就来家里吃饭。 马三这些年一共就来了两次,一次是想让两个儿子去武备院求学,按理说这不是个事儿,但是他这种粗人对于这种学堂总有种莫名的崇敬,加上是王府办的,总觉得不来跟王爷说道说道心里不踏实。 第二次,就是这次出征的事儿,许是杨凌霄的信起了作用,马三这些年收敛了很多,名声也好了不少,他说他也老了,跟杨孝严不一样,马三没有太高的修为,除了胆子大不要命,没有别的优点。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旦上了年纪,就拼不动了,这些年他也发觉了,自己脾气变好了,没有那么凶戾了,可是这同样是他接受不了的。 接受不了又能如何?人总归是会老的,他如今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两个儿子,他求杨凌霄让他带着两个儿子再上一次战场,他要最后为杨家再当一次先锋,同时也要亲自教教两个儿子打仗,不能留两个废物给辽东养着。 杨凌霄自然没法拒绝,于是此次,马家父子兵加上一个杨平,就算是承包了整个辽东的先锋大军,杨凌霄也大手一挥把半数骑兵与狼牙子都分配给了几人,中军后军加起来才留了六万人。 另外刚刚受封句高丽王的李宰政,真的举倾国之力,带精兵十万相助,所以辽东这边二十万大军以横扫之势一路推进,要与朝廷大军在阴山附近会师。 其实此次出征,大家伙心知肚明,最少有一半概率打不起来,各方面情报显示,匈奴从去年开始就在向西北收缩,大有退出草原的驱使,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游牧民族为何一直杀不尽赶不绝?就是因为这一个游字。 莫说五六十万大军了,纵使你起大军百万又如何?人家赶着牛羊带着帐篷,一路迁移一路走,等你撤军人家再回来,坚决不跟你硬碰硬。 除了少量因为各种愿意无法迁移的部落外,中原王朝每次对草原用兵,几乎都是绝对的劣势。 此次也不例外,虽然匈奴王那措木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但是匈奴内乱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年幼的赤那措顺利继承了匈奴帝国的皇位,在呼衍上清的压力下,契丹与金帐都前来献上了忠诚。 只是今年出兵的时候,这两部也不知是故意拖延,还是距离的确太远,他们的军队迟迟未到,如今匈奴的底盘太大了,想要再次集结曾经那般的大军,赤那措的影响力与威信都远远不够。 如今左旗与柔然两部加上鞑靼,草原上四十万的匈奴精锐还是有的,只是拿这四十万精锐来跟大秦硬碰硬,那就脑子不太正常了。 谭正有预感,匈奴帝国的辉煌不会长久,这是自古以来的经验,哪怕那措木打下来的疆域无比辽阔,也注定会成为一滩幻影。 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大秦的出兵,这一仗无论胜负,必须要打,无论那些留下的部落是什么老弱病残,一定要杀的一个不留,此次出征之前无论是朝廷还是辽东都明确的说了,无论老弱还是女人,每个人头都算是军功。 草原与中原的仇恨从来没有调和的可能,这种命令自然不能明着下达,否则以礼仪之邦自居的大秦如何自处?所以只能私下去说,对于赢夫和杨凌霄来说,只要不杀良冒功,就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此次出征,双方要在阴山会师,然后一路横推至嘉关外,也就是杨凌霄第一次上战场的地方,这一路上御敌便打,不过有很大概率碰不到什么敌军,所以首要目标便是肃清草原。 在这之后,如果运气好的话,应该能跟追上迁移的匈奴主力,只要查明敌方位置,按照杨凌霄与赢夫的想法,无论如何也要追上去打一场。 这与杨凌霄之前的战略是相悖的,他最初的想法其实是率领少量精兵孤军深入,狼牙子与王府的谍子配合,掌握匈奴的动向并不难。 但是无论如何此次出征朝廷必须发力,而且朝廷也的确发力了,但是这样反而把战事拖入了目前这种局面,如此大规模的动作自然也无法逃过匈奴的眼睛,对方早在两月前就已经冒着风雪开始了迁移,此时鞑靼的军队应该也已经与赤那措和蓝蓝会师。 如果这次真的找不到对方的主力,那么第二方案就是进攻吐蕃,吐蕃王已经不止一次送来密信,向大秦朝廷求助,虽然这厮一向是个滚刀肉加墙头草,但是如果这次能够把吐蕃从匈奴手中夺过来,朝廷也有意重启吐蕃边尉都护府。 别看吐蕃地广人稀,但是那诺大的疆域摆在版图上可是好看的紧,这盛唐时期的荣光一直是士大夫们想要恢复的。 一旦再次收复吐蕃,那么大秦便已经可以从疆域上堪比人人歌颂的盛唐时期,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块土地,而是代表着大秦走向巅峰的重要标志。 此时此刻整个大秦,只有一个人的心在滴血,那便是我们的秦桧老大人,朝廷此次不仅要负担皇上所带的那三十五万大军的粮草,更要负担三方会师后,辽东十万大军以及句高丽十万大军的粮草。 秦大人这些年为了大秦财政缩衣节食,什么时候见过这钱如流水一般往出花的情景,每天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每一两银子就像一把刀,一万两银子就是一万把刀,至今整个战事才刚刚开始,已经有十万把刀划过老头的心脏。 赢律作为大皇子,虽然尚且年幼,可是也要担起监国重任,虽然只是个名义上的,但是大部分时间人还是要在。 真正做决定的,自然是咱们的谭正谭大人,秦桧不止一次的向谭正哭诉,说皇上这钱花的太快了,快劝他回来吧。 谭正也只能苦笑着劝慰,秦大人年纪太大了,对这种上了年纪的老臣,谭正一项很是尊敬,更别提秦大人这些年操持国家财政属实不易。 其实谭正也理解秦桧,此次出征的花费的确太过庞大,按照预算来看,国库最多能撑四个月,然而赢夫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最少撑六个月。 两个月,看似不多,可是那是三十五万大军啊,按照预算国库能撑四个月,可是那是预算,真花起来,那钱能顶三个月已经撑死了。 三个月的时间,的确什么都不够干的,最少也得两个半月,大军才能全部到达嘉关,到那时候才是真正花钱的时候。 户部的细致活谭正干不来,也只能稳住秦桧,要不然秦桧撂挑子不干了,难受的还是他,别看谭相天纵之才,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这位谭相提起钱来,一样头疼。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大军出征 行军的日子是漫长且无聊的,无论是意气风发走北路的杨平,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走南路的马家兄弟,现在他们那股心气都已经被磨没了。 其实出征之前,杨苍也好,马三也罢,都给自家儿子说过,估计碰不到什么敌人,奈何年轻人总是不信邪。 现在已经行军了一个多月,每日的生活枯燥且乏味,杨平最远向北奔袭出去过近百里,甚至一度与句高丽的斥候撞上,可是匈奴人的影子都没见过一个。 杨凌霄的脸上也再次蓄起了胡须,行军打仗是非常累的一件事,他每日也累的够呛,哪里有闲工夫刮胡子。 其实他每天也算清闲了,最忙的是曲九江,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基本不怎管事儿了,每日带着薛青说是去巡视,其实就是打猎玩去了。 草原上可打的野物不算少,但是也不多,主要都是成群结队的,加上大军行进动静太大,这些动物天生六感敏锐,早早的便都避了出去,敢不走的,都是数量及其庞大的野马群或是狼群之类的。 这种猎打的没劲极了,黑压压一大盘,杨凌霄觉得搭弓闭着眼睛都能射到,而且他也没打算真射,都是把箭头削去,练个准头玩,他跟杨孝严一样,弓技差的出奇,薛青本就是个二把刀,他比薛青还不如。 不过这样每日游走于前军中军之间,偶尔追上马家兄弟或是杨平,时间倒是消磨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阴山了,朝廷的斥候已经跟辽东军碰上,句高丽那边应该情况也差不多。 他们两边比朝廷大军要早动身半个月左右,朝廷出征墨迹,再加上赢夫御驾亲征,规矩多的不得了,据说各种仪式就拖了两三天的时间。 朝廷的斥候铺的也有点太远了,这离阴山怎么也得十天的路程呢,据说是赢夫让他们跑这么远的,听斥候说,朝廷大军已经在阴山扎营了好几天,皇上每日问的最多的就是辽王到哪了。 杨凌霄倒是知道赢夫为何如此着急见他,二人能一同上阵杀敌,这怕是赢夫多年来的冤枉,他知道赢夫一直很羡慕先帝与靠山王那般感情,但是杨凌霄不认为他跟赢夫能够接下那般友谊。 毕竟自己与赢夫二人,与当年几乎可以称为草莽出身的大秦诸王不同,就拿把杨瑞泽留在天京大学这事儿说,赢夫怎么可能不知道? 二人明明刚刚才见过面,关系有所缓和,偏偏就整了这么一出,让杨凌霄心里如何好受? 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杨凌霄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了,他能理解赢夫为何这样做,能理解谭正为何这样做,能理解朝廷为何这样做。 他是能理解了,但是杨瑞泽这小子还不够火候。 如今他正老老实实的再次踏入天京大学的校门,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薛青陪他了,只有一个普通书童陪着,这书童的年级也着实大了些,今年都二十好几了。 这年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王府跟杨遥玩的最好的那个下人小猴子,小时候杨凌霄在家打烧饼,还是他送去给杨孝严吃的。 后来杨遥长大了,二人不能像从前那般玩闹,但是主仆情谊倒是很好,只是女子出嫁只有带陪嫁丫鬟的,万万没有带男仆的,所以他留在了王府,倒是已经是个管事儿的,小半个王府的采买都由他负责。 此次杨瑞泽来天京大学,王府说是抽调不出人手,其实是杨凌霄有意锻炼锻炼他,好不容易赶上他出征不在家,不知这孩子会不会收敛一些。 于是乎就把小猴子喊来,毕竟他小时候陪着杨遥念了不少书,王府可靠的人手里他也最为合适,只是已经这个岁数了,在王府大小也是个管事儿的,让他去当书童有些委屈了。 原本杨凌霄想问问他愿不愿意,要是不愿意就算了,结果小猴子表示自己愿意的很,到这杨凌霄才想起来,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知道小猴子的大名。 原来杨遥喊他小猴子,就是因为他姓侯,名字倒也起的好,侯安,据说当年是王府收容的孤儿,名字还是洛王妃给起的。 杨凌霄不由感慨,老王爷给他留下的遗产,最宝贵的从来不是这王位,也不是诺大的辽东,而是这一个个忠心耿耿可以信任的手下。 于是乎,在杨瑞泽再三表示自己的安全没人保护后,几位夫人与洛王妃还是遵照杨凌霄的指示,让他只带着侯安一人入京,说是国泰民安的带那么多护卫作甚。 杨瑞泽心说哪门子的国泰民安,那说书先生嘴里今天这闹了山贼来了大侠十几位才摆平,那闹了山贼哪位将军出马才降服,咋听都不像是国泰民安。 可是等王楼壶都表示让他放心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挣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肯定是自家老爹临走交代的。 当然,其实王府给他安排的暗卫一直都在,甚至较之前有所加强,还安插了七八人进了天京大学。 这是继杨孝严离京后,王府的谍报系统第一次重回天京,只是这一次,他们与锦衣卫再也不是一伙儿的了。 但是杨瑞泽不知道这些啊,王府的暗卫从未在他面前露面过,这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辽王府有多大的能量,所以他天真的以为父亲这是要一个人也不派给自己,为的就是磨炼他。 当初杨凌霄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不同的是,杨凌霄当时想的是生死有命,李小凤带大的他道心自幼便很圆满,随遇而遇这一点他一向做得很好。 但是杨瑞泽不同,这小子自打出门开始,就看谁都像贼人,那惜命的样子着实把候安逗得憋了一路的笑,还得配合着跟这小子唱戏,说一些“世子殿下说的是,是该小心一点。”这类的话。 实际上从小在王府长大的候安,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却能肯定王府有一套强到变态的护卫体系,所以他估摸着九成九身边有人暗中跟着,就算没有,身为王府的男仆,也是练过两天拳脚的,寻常人动起手来他也不怕。 一路相安无事来道天京大学,此时已经开学了近两个月了,杨凌霄知道此次出征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所以留儿子在家多陪了自己一段时间,可是实际上这小子每天到处疯,他也忙,根本见不上几次。 李淳今年不来了,原本上次就是帮长安书院城充面子的,今年他该去游历江湖了,这也是沈长安放他下山的正事儿,毕竟没有经历过红尘历练,人不成熟,道心自然不成熟。 修行一途便是如此,有人追求极致纯粹的道心,有人追求看破红尘的大彻大悟,沈长安就属于后者,而且他认为后者益处更大。 赢律今年也来不来,前面说过,他身为大皇子有监国重任,好在他尚且年幼,现如今下臣们拉帮结派的形势还不明显,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皇长子与王皇后所出的赢和,二人已经具备了千古以来所有争夺太子之位的特征。 将来,这二位皇子必然会有一战,虽然不见的是战场之上刀兵相见那种,但是人心并不比明晃晃的刀枪能好上多少,甚至更为可怕。 夏贵妃在朝中并无势力,而且似乎也并不想卷入这些事儿,而刚刚两岁的赢和身为皇后所出的嫡子,也没有人敢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要觉得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要知道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监国的是赢律而不是赢和,但是皇上本就宠爱夏贵妃多一些这点满朝皆知,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又无故失踪多年,所以这赢律监国一事似乎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就算皇上没有存着立赢律为太子的心,也定然有着给他机会的意思,原本趁着这个机会,朝中上下都该好生运作一番,无奈谭正这尊大神压的死死的,大家只能私下偷偷交流几句。 如今的赢律跟当年的赢夫一模一样,虽然谭正比严老夫子说话要有趣的多,也没有那么严厉,可是年幼的赢律依旧在谭正身边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监国一事本就事关重大,这孩子心里压力也大,谭正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锻炼他的机会,气势他对于赢律的性子并不算是特别看好,总觉得这孩子有些微微诺诺的。 直到杨瑞泽入京,谭正也是想着让赢律稍微轻松一下,便让他召了杨瑞泽入宫闲聊,正准备进被窝睡觉的杨瑞泽莫名其妙,深更半夜的谁要跟你聊天? 杨凌霄不由感慨,老王爷给他留下的遗产,最宝贵的从来不是这王位,也不是诺大的辽东,而是这一个个忠心耿耿可以信任的手下。 于是乎,在杨瑞泽再三表示自己的安全没人保护后,几位夫人与洛王妃还是遵照杨凌霄的指示,让他只带着侯安一人入京,说是国泰民安的带那么多护卫作甚。 杨瑞泽心说哪门子的国泰民安,那说书先生嘴里今天这闹了山贼来了大侠十几位才摆平,那闹了山贼哪位将军出马才降服,咋听都不像是国泰民安。 可是等王楼壶都表示让他放心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挣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肯定是自家老爹临走交代的。 当然,其实王府给他安排的暗卫一直都在,甚至较之前有所加强,还安插了七八人进了天京大学。 这是继杨孝严离京后,王府的谍报系统第一次重回天京,只是这一次,他们与锦衣卫再也不是一伙儿的了。 但是杨瑞泽不知道这些啊,王府的暗卫从未在他面前露面过,这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辽王府有多大的能量,所以他天真的以为父亲这是要一个人也不派给自己,为的就是磨炼他。 当初杨凌霄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不同的是,杨凌霄当时想的是生死有命,李小凤带大的他道心自幼便很圆满,随遇而遇这一点他一向做得很好。 但是杨瑞泽不同,这小子自打出门开始,就看谁都像贼人,那惜命的样子着实把候安逗得憋了一路的笑,还得配合着跟这小子唱戏,说一些“世子殿下说的是,是该小心一点。”这类的话。 实际上从小在王府长大的候安,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却能肯定王府有一套强到变态的护卫体系,所以他估摸着九成九身边有人暗中跟着,就算没有,身为王府的男仆,也是练过两天拳脚的,寻常人动起手来他也不怕。 一路相安无事来道天京大学,此时已经开学了近两个月了,杨凌霄知道此次出征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所以留儿子在家多陪了自己一段时间,可是实际上这小子每天到处疯,他也忙,根本见不上几次。 李淳今年不来了,原本上次就是帮长安书院城充面子的,今年他该去游历江湖了,这也是沈长安放他下山的正事儿,毕竟没有经历过红尘历练,人不成熟,道心自然不成熟。 修行一途便是如此,有人追求极致纯粹的道心,有人追求看破红尘的大彻大悟,沈长安就属于后者,而且他认为后者益处更大。 赢律今年也来不来,前面说过,他身为大皇子有监国重任,好在他尚且年幼,现如今下臣们拉帮结派的形势还不明显,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皇长子与王皇后所出的赢和,二人已经具备了千古以来所有争夺太子之位的特征。 将来,这二位皇子必然会有一战,虽然不见的是战场之上刀兵相见那种,但是人心并不比明晃晃的刀枪能好上多少,甚至更为可怕。 夏贵妃在朝中并无势力,而且似乎也并不想卷入这些事儿,而刚刚两岁的赢和身为皇后所出的嫡子,也没有人敢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要觉得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要知道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监国的是赢律而不是赢和,但是皇上本就宠爱夏贵妃多一些这点满朝皆知,锦衣卫大都督王地藏又无故失踪多年,所以这赢律监国一事似乎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就算皇上没有存着立赢律为太子的心,也定然有着给他机会的意思,原本趁着这个机会,朝中上下都该好生运作一番,无奈谭正这尊大神压的死死的,大家只能私下偷偷交流几句。 如今的赢律跟当年的赢夫一模一样,虽然谭正比严老夫子说话要有趣的多,也没有那么严厉,可是年幼的赢律依旧在谭正身边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监国一事本就事关重大,这孩子心里压力也大,谭正觉得这是个很好的锻炼他的机会,气势他对于赢律的性子并不算是特别看好,总觉得这孩子有些微微诺诺的。 直到杨瑞泽入京,谭正也是想着让赢律稍微轻松一下,便让他召了杨瑞泽入宫闲聊,正准备进被窝睡觉的杨瑞泽莫名其妙,深更半夜的谁要跟你聊天? 第三百六十二章 国事 其实他每天也算清闲了,最忙的是曲九江,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基本不怎管事儿了,每日带着薛青说是去巡视,其实就是打猎玩去了。 草原上可打的野物不算少,但是也不多,主要都是成群结队的,加上大军行进动静太大,这些动物天生六感敏锐,早早的便都避了出去,敢不走的,都是数量及其庞大的野马群或是狼群之类的。 这种猎打的没劲极了,黑压压一大盘,杨凌霄觉得搭弓闭着眼睛都能射到,而且他也没打算真射,都是把箭头削去,练个准头玩,他跟杨孝严一样,弓技差的出奇,薛青本就是个二把刀,他比薛青还不如。 不过这样每日游走于前军中军之间,偶尔追上马家兄弟或是杨平,时间倒是消磨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阴山了,朝廷的斥候已经跟辽东军碰上,句高丽那边应该情况也差不多。 他们两边比朝廷大军要早动身半个月左右,朝廷出征墨迹,再加上赢夫御驾亲征,规矩多的不得了,据说各种仪式就拖了两三天的时间。 朝廷的斥候铺的也有点太远了,这离阴山怎么也得十天的路程呢,据说是赢夫让他们跑这么远的,听斥候说,朝廷大军已经在阴山扎营了好几天,皇上每日问的最多的就是辽王到哪了。 杨凌霄倒是知道赢夫为何如此着急见他,二人能一同上阵杀敌,这怕是赢夫多年来的冤枉,他知道赢夫一直很羡慕先帝与靠山王那般感情,但是杨凌霄不认为他跟赢夫能够接下那般友谊。 毕竟自己与赢夫二人,与当年几乎可以称为草莽出身的大秦诸王不同,就拿把杨瑞泽留在天京大学这事儿说,赢夫怎么可能不知道? 二人明明刚刚才见过面,关系有所缓和,偏偏就整了这么一出,让杨凌霄心里如何好受? 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杨凌霄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了,他能理解赢夫为何这样做,能理解谭正为何这样做,能理解朝廷为何这样做。 他是能理解了,但是杨瑞泽这小子还不够火候。 如今他正老老实实的再次踏入天京大学的校门,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薛青陪他了,只有一个普通书童陪着,这书童的年级也着实大了些,今年都二十好几了。 这年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王府跟杨遥玩的最好的那个下人小猴子,小时候杨凌霄在家打烧饼,还是他送去给杨孝严吃的。 后来杨遥长大了,二人不能像从前那般玩闹,但是主仆情谊倒是很好,只是女子出嫁只有带陪嫁丫鬟的,万万没有带男仆的,所以他留在了王府,倒是已经是个管事儿的,小半个王府的采买都由他负责。 此次杨瑞泽来天京大学,王府说是抽调不出人手,其实是杨凌霄有意锻炼锻炼他,好不容易赶上他出征不在家,不知这孩子会不会收敛一些。 于是乎就把小猴子喊来,毕竟他小时候陪着杨遥念了不少书,王府可靠的人手里他也最为合适,只是已经这个岁数了,在王府大小也是个管事儿的,让他去当书童有些委屈了。 原本杨凌霄想问问他愿不愿意,要是不愿意就算了,结果小猴子表示自己愿意的很,到这杨凌霄才想起来,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知道小猴子的大名。 原来杨遥喊他小猴子,就是因为他姓侯,名字倒也起的好,侯安,据说当年是王府收容的孤儿,名字还是洛王妃给起的。 杨凌霄不由感慨,老王爷给他留下的遗产,最宝贵的从来不是这王位,也不是诺大的辽东,而是这一个个忠心耿耿可以信任的手下。 于是乎,在杨瑞泽再三表示自己的安全没人保护后,几位夫人与洛王妃还是遵照杨凌霄的指示,让他只带着侯安一人入京,说是国泰民安的带那么多护卫作甚。 杨瑞泽心说哪门子的国泰民安,那说书先生嘴里今天这闹了山贼来了大侠十几位才摆平,那闹了山贼哪位将军出马才降服,咋听都不像是国泰民安。 可是等王楼壶都表示让他放心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挣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肯定是自家老爹临走交代的。 当然,其实王府给他安排的暗卫一直都在,甚至较之前有所加强,还安插了七八人进了天京大学。 这是继杨孝严离京后,王府的谍报系统第一次重回天京,只是这一次,他们与锦衣卫再也不是一伙儿的了。 但是杨瑞泽不知道这些啊,王府的暗卫从未在他面前露面过,这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辽王府有多大的能量,所以他天真的以为父亲这是要一个人也不派给自己,为的就是磨炼他。 当初杨凌霄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不同的是,杨凌霄当时其实他每天也算清闲了,最忙的是曲九江,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基本不怎管事儿了,每日带着薛青说是去巡视,其实就是打猎玩去了。 草原上可打的野物不算少,但是也不多,主要都是成群结队的,加上大军行进动静太大,这些动物天生六感敏锐,早早的便都避了出去,敢不走的,都是数量及其庞大的野马群或是狼群之类的。 这种猎打的没劲极了,黑压压一大盘,杨凌霄觉得搭弓闭着眼睛都能射到,而且他也没打算真射,都是把箭头削去,练个准头玩,他跟杨孝严一样,弓技差的出奇,薛青本就是个二把刀,他比薛青还不如。 不过这样每日游走于前军中军之间,偶尔追上马家兄弟或是杨平,时间倒是消磨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阴山了,朝廷的斥候已经跟辽东军碰上,句高丽那边应该情况也差不多。 他们两边比朝廷大军要早动身半个月左右,朝廷出征墨迹,再加上赢夫御驾亲征,规矩多的不得了,据说各种仪式就拖了两三天的时间。 朝廷的斥候铺的也有点太远了,这离阴山怎么也得十天的路程呢,据说是赢夫让他们跑这么远的,听斥候说,朝廷大军已经在阴山扎营了好几天,皇上每日问的最多的就是辽王到哪了。 杨凌霄倒是知道赢夫为何如此着急见他,二人能一同上阵杀敌,这怕是赢夫多年来的冤枉,他知道赢夫一直很羡慕先帝与靠山王那般感情,但是杨凌霄不认为他跟赢夫能够接下那般友谊。 毕竟自己与赢夫二人,与当年几乎可以称为草莽出身的大秦诸王不同,就拿把杨瑞泽留在天京大学这事儿说,赢夫怎么可能不知道? 二人明明刚刚才见过面,关系有所缓和,偏偏就整了这么一出,让杨凌霄心里如何好受? 可是不舒服归不舒服,杨凌霄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了,他能理解赢夫为何这样做,能理解谭正为何这样做,能理解朝廷为何这样做。 他是能理解了,但是杨瑞泽这小子还不够火候。 如今他正老老实实的再次踏入天京大学的校门,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薛青陪他了,只有一个普通书童陪着,这书童的年级也着实大了些,今年都二十好几了。 这年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王府跟杨遥玩的最好的那个下人小猴子,小时候杨凌霄在家打烧饼,还是他送去给杨孝严吃的。 后来杨遥长大了,二人不能像从前那般玩闹,但是主仆情谊倒是很好,只是女子出嫁只有带陪嫁丫鬟的,万万没有带男仆的,所以他留在了王府,倒是已经是个管事儿的,小半个王府的采买都由他负责。 此次杨瑞泽来天京大学,王府说是抽调不出人手,其实是杨凌霄有意锻炼锻炼他,好不容易赶上他出征不在家,不知这孩子会不会收敛一些。 于是乎就把小猴子喊来,毕竟他小时候陪着杨遥念了不少书,王府可靠的人手里他也最为合适,只是已经这个岁数了,在王府大小也是个管事儿的,让他去当书童有些委屈了。 原本杨凌霄想问问他愿不愿意,要是不愿意就算了,结果小猴子表示自己愿意的很,到这杨凌霄才想起来,这么多年他一直不知道小猴子的大名。 原来杨遥喊他小猴子,就是因为他姓侯,名字倒也起的好,侯安,据说当年是王府收容的孤儿,名字还是洛王妃给起的。 杨凌霄不由感慨,老王爷给他留下的遗产,最宝贵的从来不是这王位,也不是诺大的辽东,而是这一个个忠心耿耿可以信任的手下。 于是乎,在杨瑞泽再三表示自己的安全没人保护后,几位夫人与洛王妃还是遵照杨凌霄的指示,让他只带着侯安一人入京,说是国泰民安的带那么多护卫作甚。 杨瑞泽心说哪门子的国泰民安,那说书先生嘴里今天这闹了山贼来了大侠十几位才摆平,那闹了山贼哪位将军出马才降服,咋听都不像是国泰民安。 可是等王楼壶都表示让他放心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挣扎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肯定是自家老爹临走交代的。 当然,其实王府给他安排的暗卫一直都在,甚至较之前有所加强,还安插了七八人进了天京大学。 这是继杨孝严离京后,王府的谍报系统第一次重回天京,只是这一次,他们与锦衣卫再也不是一伙儿的了。 但是杨瑞泽不知道这些啊,王府的暗卫从未在他面前露面过,这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辽王府有多大的能量,所以他天真的以为父亲但是杨瑞泽不知道这些啊,王府的暗卫从未在他面前露面过,这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辽王府有多大的能量,所以他天真的以为父亲但是杨瑞泽不知道这些啊,王府的暗卫从未在他面前露面过,这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辽王府有多大的能量,所以他天真的以为父亲这是要一个人也不派给自己,为的就是磨炼他。 当初杨凌霄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不同的是,杨凌霄当时其实他每天也算清闲了,最忙的是曲九江,半个月前他就已经基本不怎管事儿了,每日带着薛青说是去巡视,其实就是打猎玩去了。 草原上可打的野物不算少,但是也不多,主要都是成群结队的,加上大军行进动静太大,这些动物天生六感敏锐,早早的便都避了出去,敢不走的,都是数量及其庞大的野马群或是狼群之类的。 这种猎打的没劲极了,黑压压一大盘,杨凌霄觉得搭弓闭着眼睛都能射到,而且他也没打算真射,都是把箭头削去,练个准头玩,他跟杨孝严一样,弓技差的出奇,薛青本就是个二把刀,他比薛青还不如。 不过这样每日游走于前军中军之间,偶尔追上马家兄弟或是杨平,时间倒是消磨的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快到阴山了,朝廷的斥候已经跟辽东军碰上,句高丽那边应该情况也差不多。 他们两边比朝廷大军要早动身半个月左右,朝廷出征墨迹,再加上赢夫御驾亲征,规矩多的不得了,据说各种仪式就拖了两三天的时间。 朝廷的斥候铺的也有点太远了,这离阴山怎么也得十天的路程呢,据说是赢夫让他们跑这么远的,听斥候说,朝廷大军已经在阴山扎营了好几天,皇上每日问的最多的就是辽王到哪了。 杨凌霄倒是知道赢夫为何如此着急见他,二人能一同上阵杀敌,这怕是赢夫多年来的冤枉,他知道赢夫一直很羡慕先帝与靠山王那般感情,但是杨凌霄不认为他跟赢夫能够接下那般友谊。 毕竟自己与 此次杨瑞泽来天京大学,王府说是抽调不出人手,其实是杨凌霄有意锻炼锻炼他,好不容易赶上他出征不在家,不知这孩子会不会收敛一些。 于是乎就把小猴子喊来,毕竟他小时候陪着杨遥念了不少书,王府可靠的人手里他也最为合己,为的就是磨炼他。 当初杨凌霄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不同的是,杨凌霄当时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机不可失 “天京城爆炸?夏贵妃重伤?王地藏的尸体?”杨凌霄放下手中的信件,看着赢夫在那焦躁的来回踱步。 “皇上啊,您看您不在天京城,马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依奴才看不如先回去吧?”赵小飞在一旁劝说道。 赢夫站定身子指着赵小飞就准备骂人,可是看着他那模样又生不起气来,只好不耐烦的说道:“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赵小飞只好委屈巴巴的看着杨凌霄,那眼神幽怨极了,搞的杨凌霄哭笑不得,起身上前道:“皇上,谭正他不是已经在信里写的很明白了吗,夏贵妃只是重伤,性命无忧,王地藏上次天京一战进入**,后尸体化作旱魃,虽然不知道夏贵妃为何会在**里,但是好在如今并没有什么损失,塌了几座宫殿而已,再修就是了。” 赢夫听了后点了点头,可是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天京出了这么大事儿我得回去,而且这一路你也看了,匈奴逃的影子都没了,咱们这么干耗着不是个事儿,我让秦奋领兵跟着你,你们一路到嘉关转一圈回来就是。” 杨凌霄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的亲兄弟啊,那夏贵妃就这么招人喜欢?” 赢夫皱着眉头白了杨凌霄一眼,心说你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 “怎么?”杨凌霄笑了:“全天下都知道你跟夏贵妃好的都不行了,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听过没?外面现在都这么传。” 赢夫的嘴角尴尬的拐了拐,左右看了看凑过去问道:“这么明显吗?” 杨凌霄斜眼瞅着他点点头:“嗯。” “那我现在回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嗯”杨凌霄又点了点头。 “嘶.......”赢夫吸了口气,砸吧了一下嘴。 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杨凌霄倒是当真服了,没想到竟然是个痴情种子,摇摇头说道:“真想回去就回去,你是皇上,谁还敢说你什么?最多私下里发发牢骚,主要你说的也对,这匈奴跑的也太远了......” 正说话间,门外来报,李勤把人喊进来,接过军情给赢夫递过来。 接过军情,赢夫一抖手把它摊开,借着烛光看了看,皱眉道:“找到了!” 杨凌霄把脑袋凑过来,看着那寥寥几字的军情道“嘉关外五百里?三十万人?” 赢夫点了点头,扭脸看了看杨凌霄道:“怎么说?” 杨凌霄也看了看他,莫名道:“什么怎么说?你不是赶着要回去吗?” “哎呀。”赢夫摆了摆手:“你不也说了吗,人没事,就塌了几栋房子。” 杨凌霄瞅着他不说话,就这么瞅着,赢夫也厚着脸皮的面不改色,专心拿着军情跟他讨论起来。 “你说这得是匈奴主力吧?” “嗯。” “唉?上次你们在嘉关外那场仗,是不是就是在这个位置打的?” “嗯。”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全速赶过去?” “嗯。” 赢夫不说话了,反过来瞪着杨凌霄表达自己的不满。 杨凌霄也是忍不住笑了,赢夫不满道:“有什么好笑的。” 强忍着笑意的杨凌霄捂着嘴摇头:“没事,没事。” 说着拉过赢夫来到桌子旁,把地图摊开,很快找到了匈奴大军所在,拿着尺子熟练的量了量距离,然后点头道:“嗯,差不多,如果是这个位置的话,咱们现在过去,契丹与金帐的部队差不多也刚好赶到。” “那对方人数岂不是更多?”赢夫问道。 杨凌霄摇了摇头:“不一定,这三十万人,得有十万是吐蕃兵,吐蕃人打仗比匈奴人还没章法,只能打打顺风仗。鞑靼,左旗,柔然,最多只有不到一半主力在这,剩下的应该在保护迁移的部族,顺便提防金帐跟契丹。” 说着杨凌霄把手放在了吐蕃,点了点后又顺着往东滑了过去,最后落在了蜀中。 赢夫期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一琢磨,马上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吐蕃现在内部空虚?”赢夫说道。 “嗯。”杨凌霄点点头道:“两种可能,一种是吐蕃直接就没什么兵了,另一种是匈奴迁移的部族就在吐蕃,但是肯定是在柔然部的聚集区,全部都在北面,南面这一条路,肯定没兵。” 说着杨凌霄把手指再次从蜀中一路滑到长陵,再从长陵一直滑到藏都,然后握着拳头在鼻子下面轻轻蹭着,思考了很久才继续说道:“蜀中是谁在当家,能力如何?” “是刘飞鹏。”赢夫道:“打仗应该没问题,以前就是兵部侍郎,世代忠良,可以信赖。只不过.......” “不过什么?”杨凌霄莫名道。 赢夫苦笑着看了看他:“朝廷估计拿不出钱了,这事儿我还得写信回去跟师兄他商量商量。” 杨凌霄不满的皱了皱眉:“大好的局面就摆在眼前,这么一来一回多少仗都打完了,你是皇上还是内阁是皇上?直接一封密令,加急送到刘飞鹏手上,让他即刻起兵,粮草自筹,反正十拿九稳,他只要不是个憨货,这仗就只有赚的没有赔的。” 赢夫愣了,还能这样玩?看着杨凌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就去写信,一边写一边看了看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的杨凌霄。“天京城爆炸?夏贵妃重伤?王地藏的尸体?”杨凌霄放下手中的信件,看着赢夫在那焦躁的来回踱步。 “皇上啊,您看您不在天京城,马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依奴才看不如先回去吧?”赵小飞在一旁劝说道。 赢夫站定身子指着赵小飞就准备骂人,可是看着他那模样又生不起气来,只好不耐烦的说道:“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赵小飞只好委屈巴巴的看着杨凌霄,那眼神幽怨极了,搞的杨凌霄哭笑不得,起身上前道:“皇上,谭正他不是已经在信里写的很明白了吗,夏贵妃只是重伤,性命无忧,王地藏上次天京一战进入**,后尸体化作旱魃,虽然不知道夏贵妃为何会在**里,但是好在如今并没有什么损失,塌了几座宫殿而已,再修就是了。” 赢夫听了后点了点头,可是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天京出了这么大事儿我得回去,而且这一路你也看了,匈奴逃的影子都没了,咱们这么干耗着不是个事儿,我让秦奋领兵跟着你,你们一路到嘉关转一圈回来就是。” 杨凌霄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的亲兄弟啊,那夏贵妃就这么招人喜欢?” 赢夫皱着眉头白了杨凌霄一眼,心说你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 “怎么?”杨凌霄笑了:“全天下都知道你跟夏贵妃好的都不行了,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听过没?外面现在都这么传。” 赢夫的嘴角尴尬的拐了拐,左右看了看凑过去问道:“这么明显吗?” 杨凌霄斜眼瞅着他点点头:“嗯。” “那我现在回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嗯”杨凌霄又点了点头。 “嘶.......”赢夫吸了口气,砸吧了一下嘴。 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杨凌霄倒是当真服了,没想到竟然是个痴情种子,摇摇头说道:“真想回去就回去,你是皇上,谁还敢说你什么?最多私下里发发牢骚,主要你说的也对,这匈奴跑的也太远了......” 正说话间,门外来报,李勤把人喊进来,接过军情给赢夫递过来。 接过军情,赢夫一抖手把它摊开,借着烛光看了看,皱眉道:“找到了!” 杨凌霄把脑袋凑过来,看着那寥寥几字的军情道“嘉关外五百里?三十万人?” 赢夫点了点头,扭脸看了看杨凌霄道:“怎么说?” 杨凌霄也看了看他,莫名道:“什么怎么说?你不是赶着要回去吗?” “哎呀。”赢夫摆了摆手:“你不也说了吗,人没事,就塌了几栋房子。” 杨凌霄瞅着他不说话,就这么瞅着,赢夫也厚着脸皮的面不改色,专心拿着军情跟他讨论起来。 “你说这得是匈奴主力吧?” “嗯。” “唉?上次你们在嘉关外那场仗,是不是就是在这个位置打的?” “嗯。” “那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全速赶过去?” “嗯。” 赢夫不说话了,反过来瞪着杨凌霄表达自己的不满。 杨凌霄也是忍不住笑了,赢夫不满道:“有什么好笑的。” 强忍着笑意的杨凌霄捂着嘴摇头:“没事,没事。” 说着拉过赢夫来到桌子旁,把地图摊开,很快找到了匈奴大军所在,拿着尺子熟练的量了量距离,然后点头道:“嗯,差不多,如果是这个位置的话,咱们现在过去,契丹与金帐的部队差不多也刚好赶到。” “那对方人数岂不是更多?”赢夫问道。 杨凌霄摇了摇头:“不一定,这三十万人,得有十万是吐蕃兵,吐蕃人打仗比匈奴人还没章法,只能打打顺风仗。鞑靼,左旗,柔然,最多只有不到一半主力在这,剩下的应该在保护迁移的部族,顺便提防金帐跟契丹。” 说着杨凌霄把手放在了吐蕃,点了点后又顺着往东滑了过去,最后落在了蜀中。 赢夫期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一琢磨,马上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吐蕃现在内部空虚?”赢夫说道。 “嗯。”杨凌霄点点头道:“两种可能,一种是吐蕃直接就没什么兵了,另一种是匈奴迁移的部族就在吐蕃,但是肯定是在柔然部的聚集区,全部都在北面,南面这一条路,肯定没兵。” 说着杨凌霄把手指再次从蜀中一路滑到长陵,再从长陵一直滑到藏都,然后握着拳头在鼻子下面轻轻蹭着,思考了很久才继续说道:“蜀中是谁在当家,能力如何?” “是刘飞鹏。”赢夫道:“打仗应该没问题,以前就是兵部侍郎,世代忠良,可以信赖。只不过.......” “不过什么?”杨凌霄莫名道。 赢夫苦笑着看了看他:“朝廷估计拿不出钱了,这事儿我还得写信回去跟师兄他商量商量。” 杨凌霄不满的皱了皱眉:“大好的局面就摆在眼前,这么一来一回多少仗都打完了,你是皇上还是内阁是皇上?直接一封密令,加急送到刘飞鹏手上,让他即刻起兵,粮草自筹,反正十拿九稳,他只要不是个憨货,这仗就只有赚的没有赔的。” 赢夫愣了,还能这样玩?看着杨凌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就去写信,一边写一边看了看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的杨凌霄。说着杨凌霄把手放在了吐蕃,点了点后又顺着往东滑了过去,最后落在了蜀中。 赢夫期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一琢磨,马上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吐蕃现在内部空虚?”赢夫说道。 “嗯。”杨凌霄点点头道:“两种可能,一种是吐蕃直接就没什么兵了,另一种是匈奴迁移的部族就在吐蕃,但是肯定是在柔然部的聚集区,全部都在北面,南面这一条路,肯定没兵。” 说着杨凌霄把手指再次从蜀中一路滑到长陵,再从长陵一直滑到藏都,然后握着拳头在鼻子下面轻轻蹭着,思考了很久才继续说道:“蜀中是谁在当家,能力如何?” “是刘飞鹏。”赢夫道:“打仗应该没问题,以前就是兵部侍郎,世代忠良,可以信赖。只不过.......” “不过什么?”杨凌霄莫名道。 赢夫苦笑着看了看他:“朝廷估计拿不出钱了,这事儿我还得写信回去跟师兄他商量商量。” 杨凌霄不满的皱了皱眉:“大好的局面就摆在眼前,这么一来一回多少仗都打完了,你是皇上还是内阁是皇上?直接一封密令,加急送到刘飞鹏手上,让他即刻起兵,粮草自筹,反正十拿九稳,他只要不是个憨货,这仗就只有赚的没有赔的。” 赢夫愣了,还能这样玩?看着杨凌霄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就去写信,一边写一边看了看站在那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的杨凌霄。 第三百六十四章 再添一路大军 一展开那军令,杜甫立刻认出了这是赢夫的字迹,他是皇上的伴读郎,这天下比他更熟悉赢夫字迹的,可能只有赵小飞了。 看完军令上的内容,杜甫摸了摸下巴,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刘飞鹏,尴尬道:“刘大人,这军令倒是不假,可是我杜家别说二十万两,十万两我也拿不出来啊,这首先家父尚在,家里的事儿轮不到我做主,支用个几千两便顶天了,再一个这么多钱,我杜家砸锅卖铁才凑的出来啊.......” 刘飞鹏盯着杜甫看了半天,确定对方没有说谎,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是他想的太简单了,河东要是有这么一个富可敌国的杜家,他该知道的才对。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问道:“那李白呢?他去哪了?追他回来来不来得及?” 杜甫尴尬的看了看他:“刘大人,您怕是太忙了不怎么关注文坛吧?李兄向来有多少钱花多少钱,昨晚还把我身上仅有的几千两银子借去了,您找他?最多也就把我借他那几千两要过来。” 这下可把刘飞鹏气的够呛,合着你俩成天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兜里还没我富裕?我这么有钱都不敢在外面装富二代,你俩怎么就敢呢? 杜甫也是冤枉啊,他平日里低调的很,这出风头的事儿都是李白干的,他负掏钱就好了,这粉丝为偶像的一切消费买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啊。 “不过刘大人,你别急。”杜甫劝道。 刘飞鹏哪里有心情跟他继续闲聊,随口说道:“我如何能不着急?”说着就起身要走,准备再去别处想想办法。 “刘大人,你听我说完啊,这事儿有缓。”杜甫起身拦着刘飞鹏说道。 对方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脸的不明所以,不过看着杜甫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再次坐了下来。 “你听我说,这事儿肯定是辽王的主意,皇上办事肯定不是这么个章程。”杜甫坐下说道:“按我对皇上的了解,他肯定会先写信回去跟谭阁老商量,这之后才由内阁拟定章程,但是这次直接一道军令绕过内阁给你,还写明粮草自筹,这你还看不懂吗?” 刘飞鹏瞅了瞅那张军令,思索一番道:“你是说?吐蕃内部空虚?” “这只是其一。”杜甫伸出一根手指道:“这里面一共有三条信息,第一,正如你所说,皇上跟辽王目前肯定在边关,确定了吐蕃内部空虚。第二,此事刻不容缓,而且朝廷拿不出钱粮,所以绕过内阁直接给你下令,还让你自筹粮草。第三,最重要的就是这第三,虽然皇上没明说,但是这一仗,输赢在你,赚还是赔也在你。若是吐蕃当真内部空虚,这一趟下来怎么不得带回来个几十万两的金银战获?到时候只要保证朝廷也有的赚,剩下的不都是大人你的吗?” 刘飞鹏点了点头,他刚才只当军情紧急,着急筹措粮草的事情,却忘了仔细思索,为何突然让自己出兵吐蕃。 现在想想,肯定不会是为了围魏救赵,这次出征大秦与辽东精锐尽出,就算赢不了,自保也绰绰有余,而且就算真出事儿了,自己这又筹粮又整军的,最快也得一个月才能出征,到那时候什么都完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吐蕃内部空虚,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吐蕃的青壮都被抽调到前线打仗去了。 这种情况原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吐蕃人又不时傻子,但是现在吐蕃是匈奴说了算,那就正常了,匈奴人才不在乎吐蕃人的死活呢。 而且都说蜀地易守难攻,那吐蕃何尝不是,不说藏都了,就是这蜀中,往吐蕃走一走,不用出蜀就能感觉到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据说这是藏都那一座叫做达拉神宫的建筑所产生的威压,保佑整个吐蕃不被外族侵犯的,期初别说他刘飞鹏了,整个大秦都信以为真,若是有不信的,让他自己去走一遭也就信了。 可是自从匈奴霸了吐蕃之后,这个言论就遭到了质疑,曾经的真理很快被无数摩拳擦掌多年的学派推翻,至于到底哪个对,其实无所谓。 正如杨孝严跟李小凤所说,这世上的事儿哪有对错,只要把原有的推翻,那后来的就是真理,哪个学派不希望自己成为真理? 于是乎,一种全新的学说出现,逻辑严谨浑然天成,怎么看都比原先的说法有道理。 他们说这吐蕃的威压,是天地威压,跟那劳资达拉神宫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地势越高天地威压就越大,这就是为何高人总喜欢在山里修行。 吐蕃人之所以不受影响,只是他们习惯了而已,为何吐蕃人的战斗力一向不行?就是因为他们虽然习惯了这天地威压,但是并不能消除这威压带来的影响,真打起来,咱们喘不上气,他们也穿不上来,只是比咱们好一些罢了。 自从这个论点出来,无数神经病亲身去实践了一把,据说为此还牺牲了不少人,反正最后总结出来了一套应付天地威压的办法。 刘飞鹏没试过,但是听那些跑吐蕃的商队说,什么狗屁他们发现的,他们也就总结总结,这些就是他们这些商队的惯用办法,他们不过问去试了试而已。 这套办法倒是很简单,无外喝水少量多次,少量肉食,多吃蔬菜,多吃米面,但是米面也要少量多次,不能吃撑,然后就是一些按压穴位缓解的办法。 听商队说,这些办法大部分人都有效,七八天也就适应了,但是有的人不行,要是一连两三天都适应不了,那必须马上撤回来,撤回来还有三成概率活命,不撤回来九成九会死。 “大人?大人?”杜甫伸手在刘飞鹏面前晃了晃。 “嗯?”刘飞鹏回过神来,他刚才想这些吐蕃的事情想得出神了,都忘了自己还在跟杜甫说话呢。 “不好意思,走神了,你继续说。” 杜甫点了点头:“刘大人,既然稳赚不赔,您大胆借粮啊,有皇上的军令,您又是蜀中最大的官,只管打着朝廷的名义,先把粮食借了,这蜀中大户谁家缺粮食?吐蕃哪来的粮食?听说那边种青稞,那玩意拉回来狗都不吃,咱肯定不会要啊。” 说着杜甫左右看了看,把头伸了伸道:“大户们不缺粮,你回来也不还他们粮食,吐蕃虽然穷,但是那么大的地方,怎么不缴获几十万两的金银器回来?到时候不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九出十三归,大户们肯定愿意,他们巴不得您借呢。” 刘飞鹏一边听一边点头,但是最后突然扭过脸来问道:“什么玩意?九出十三归?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杜甫被吓了一跳,抚着胸脯道:“吓死我了,刘大人您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其实九出十三归这词儿还是昨天才学会的,正是李白跟他借钱的时候说的,要不然他上哪知道去,这高利贷千千万,有借粮食的,有赊借货物先卖后给钱的,还有当铺钱庄,大家利率各有不同,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一套。 唯有赌场讲究的是这九出十三归,基本上就是大秦的最高利息了,当然,李白这个九出十三归,基本上已经没有还的可能性了。 “不是。”刘飞鹏摆摆手道:“九出十三归?这也太多了吧?” “我就这个意思。”杜甫道:“您不是着急吗,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然,您去谈的时候别上去就这么说,回头找个懂行的幕僚去谈。” 刘飞鹏点点头,虽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准备,但是人家帮了忙,终究得客套两句,拱手道:“杜贤弟一番话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要不然老哥哥我还云里雾里呢,没想到杜贤弟还有这般头脑,实乃国之大才啊。” 其实他原本想说你要是不当官,去做生意估计也不少赚,但是他们这一辈官员还是把商人看的比较轻贱,所以不能这么说。 杜甫也是拱了拱手道:“刘大人过奖了,早几年皇上要搞几个商队,让我跟张一木一起办,我其实一点也不懂,也是跟着他才学了好多。唉,可惜了,其实最擅此道的是辽王麾下的陈子梅,当初....算了,不提也罢。” 刘飞鹏自然知道这其中曲折,陈子梅当初该是为朝廷效力的,结果被皇上气走了,这话当然没法聊,聊这个不跟数落皇上一样吗。 若是陈子梅当真在此,怕是少不得数落嘲讽二人一顿,笑他们捏着金矿找钱庄,但是可惜陈子梅并不在。 刘飞鹏与杜甫客套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这事儿还是得抓紧去办,皇上催的急,军令上用的是即刻二字,所以他得抓紧一切时间。 筹粮一事他肯定不能亲力亲为,身为地方最高长官,他的威严还是很重要的,好在现在府上也有好几位幕僚可以商议。 前后这么一安排,咱刘大人不愧是封疆大吏,做事情还是很有能力的,当即决定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先暗地里让几位幕僚去找那些关系比较好的大户,悄悄告诉他们。 然后再把这条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剩下的地主老财肯定不会愿意看着单单这几家赚钱,少不得联合起来向他们施压。 刘飞鹏的看法自然是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好,人数一多,各家的粮食就少,大家拿的也痛快,不伤筋不动骨的他也好压价,退一万步说,万一这仗打输了,大家的抵抗情绪也会小很多,撑死了他把这乌纱帽丢了,万万不会赔上性命。 粮草的事情定下来,下一步就是整军,蜀中的官兵加起来有那么七八万人,但是这七八万人不可能全部抽走,所以还得现征一部分老兵,将令倒是好说,封在蜀中的勋贵虽然不多,但是也有那么七八位开国大将。 刨去已经年迈的,有四五位尚在壮年而且在军中有着职务的,这就够了,毕竟赢夫还给了他调动长陵军队的权利。 虽然长陵的兵更调不得,但是各土司的土兵可以随便征调,人数不多七八千总归是有的,而且战力一向饱受好评,粮饷还要的少,实乃居国必备良品,唯一的毛病就是容易造反。 这么算下来,蜀中能凑出五万人,长陵连土军带秦兵大概能有三万人左右,虽然刘飞鹏觉得有那么点孤军深入的意思,但是这人数已经是他能筹借到的粮草所支持的极限,再多他也供不起。 正所谓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就把这茬儿抛到了九霄云外,正策马在草原上驰骋,全速向嘉关方向前进。 枯燥的行军也随着兄弟二人的相遇而有趣了许多,二人从来没有似现在这般,每日一起外出巡视,狩猎,商讨战术。 朝廷的部队跟辽东军也互相憋着一口气儿,双方的将令每日都在给手下训话,说不能让对方看扁了,要是比人家慢了,岂不是仗还没打就输给自己人了? 当然,这也是众将领看麾下的士气日渐低迷想出来的办法,并不是真要两面拼了老命的去赶路,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期初赢夫还是担心刘飞鹏那边的,杨凌霄倒是当真看得开,他指挥辽东军指挥习惯了,这事儿若是放在他身上,蜀中是杨苍或是曲九江又或者是马三,那他就更放心了,哪怕对面有埋伏,这几个人也吃不了大亏。 那刘飞鹏虽然他不认识,但既然赢夫说能力尚可,那就不至于是个庸才,他有七成把握吐蕃内部空虚,这些蠢驴绝对想不到大秦敢从长陵出兵。 匈奴以极快的速度占领吐蕃之时,辽东军中曾经特别研究过这个事情,赵三才也派手下去详细收集了对匈奴用兵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完全可以对匈奴用兵,只是很麻烦罢了。 麻烦不代表不能打,在他看来,他可是给了那刘飞鹏一份肥美至极的差事,对方谢他还来不及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赊刀 “叮,叮,叮。” 夜里,走在军营中的杨凌霄莫名望去,远处一个小小的铁匠炉子,大半夜的却不见休息,一个老头在敲打着什么。 迈步上前,薛青跟在他身后,老头蓬头垢面却并不抬头,许是打铁打的久了又上了年纪,听力不甚好。 望着那老头手上敲打的长刀模子,杨凌霄楞了一下,原本以为是在打马铁之类的东西,没成想是在打刀。 “出征至今未经大战,备用的军械也足够,最多到时候有些兵刃破损了需要修修补补,为何深夜在此打制长刀?”杨凌霄问道。 老头手上的锤子停顿了那么一刻,高举在与头齐平的位置,然后再次落下,叮当声继续不绝于耳的同时,他头也不抬的答道:“年纪大了,闲来无事,练练手,这一路打的刀得有三四十把了,都在那,喜欢就挑一把吧,新的总比旧的好,老头子的手艺还是可以的。” 杨凌霄闻言望去,果然在老头的身后有这么一毡皮子卷着大量刀剑,上前去抽出一柄来,月光之下刀刃寒光刺眼,饶是辽王见多识广也不由暗道,好刀。 扭头看了一眼老头,杨凌霄又看看手上的刀,说道:“老伯,好手艺啊!” 老头咧着嘴扭身看了他一眼,虽然扭身,但是由于常年打刀的原因,背是有一些驼的,所以也并没有抬头,只是笑了笑说了句:“谬赞了。” 看了看手上的刀,杨凌霄多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抽出自己的佩刀看了看,此刀自平定两广之时跟随他,倒也不是凡品兵刃。 这么多年虽然不敢说身经百战,却也是有着阵斩过百的战绩,这刀刃无卷无崩,也算是上品中的上品。 只是今日,杨凌霄俨然动了换刀的心思,看了看手上的旧刀,又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新刀,正想说些什么,薛青突然伸手把两柄刀接了过去。 杨凌霄虽然不知他要作甚,可是还是给了他,只见薛青拿起两柄刀看了看,然后两手一同时发力,双刀猛地互砍在一起。 “哎!”杨凌霄拦都来不及拦,一声哎刚喊出口,那旧刀已经应声而断,多半截刀刃落下斜插在地上。 薛青看了看旧刀的断口,又看了看新刀的刀刃,点点头道:“还以为是样子货,没想到真是好东西。” “你给我给我。”杨凌霄不满的伸手接过来,却不免同样看了看旧刀的断口和新刀的刀刃。 “好好的刀,这么多年了,就是要换也留个全尸吧?”杨凌霄嘟囔着看了看薛青。 “嘿嘿。”薛青笑了笑:“就怕你不知道咋办,特意帮你试试,喏,给你,全尸。” 看着薛青把那断掉的刀刃捡起来递给自己,杨凌霄一阵无语,把刀柄递给他道:“给赵三才送去,让他回头找个金匠包接起来,找个架子放在王府,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 薛青点了点头接过刀柄,将二者提在手上,杨凌霄拿着新刀看了又看,望向那军中的老铁匠道:“老伯,那你一柄刀,多少银子。” 老头道:“军中怎么能做买卖,拿去便是,按理说旧兵刃要留下的,融了重打也是官家的东西,可是王爷您要包金,我也就不强留了。” 杨凌霄一边摇头一边笑了笑,闹了半天人家知道自己是谁,原本还准备开几句玩笑呢。 老头扔过一个刀鞘,皮子包着不知什么木头制成,看起来普通的很,倒是远比不上杨凌霄之前的刀鞘。 可是原先的肯定是用不成,两把刀长度都不一样,新的这把要长一些,看了看也就没多讲究,把旧的一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将新刀入鞘挂在腰间,然后说道:“得了,这刀鞘就给你留着了,也算孤不白拿你的东西。” 老头手上的锤子落下后没有再抬起,停下手中的活儿扭身走来,拿起那刀鞘看了看,两面都有上好的七宝以北斗七星之纹镶嵌,单单这十四课宝石,哪一颗都不会少于一百两。 可是老头并没有欣喜若狂,摇了摇头把刀鞘递给杨凌霄道:“王爷,这刀鞘是您伴身多年之物,您留着,老头儿我受不起,可有一节,回头您拿着老头这把刀,若是斩了匈奴大将,可要重重的赏我。” 杨凌霄并未多想,只是觉得人老成精这句话果然不假,老头儿说到他心坎上了,这刀鞘这么多年陪着他,提在手里那是习惯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伸手接过刀鞘,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老头道:“行,算孤先赊你一把,待孤斩了匈奴大将,再来重重赏你。” 言罢哈哈大笑,带着薛青就往回走,路上心满意足的看了好几眼腰上的佩刀,这刀虽然不是什么神品,比那十大名剑之流要逊色不少,可也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宝刀,没成想军中还有这么一个好手艺的老铁匠。 突然,杨凌霄停住了脚步,扭头望去,已经离开老远了,现在除了军营的火把和一片漆黑外,什么也看不见。 与此同时,那驼背的老头也看向杨凌霄离开的方向,那张脸若是杨凌霄看见,必然能认出来,那场大梦中,他见过此人。 老头扭身离开,走入黑暗之中,可是却只有他一人,那铁匠台,炉子,兵刃,棚子,都没有。 “赊刀....赊刀.....回去!”杨凌霄一声大喝,脚下一踩瞬间奔袭出去,薛青不明所以的跟上,二人来到刚才所在之处,望着四周空无一物,互相看着彼此,都觉得不可思议。 夜巡的士兵看着王爷与薛将军,也不知这二人抽的哪门子疯,见杨凌霄望向自己,吓了一哆嗦,还以为自己不留神说出了声音。 “你!过来!”杨凌霄指着他道。 士兵赶紧上前跪下道:“王爷千岁。” “我问你。”杨凌霄指着他道:“这有没有过一个铁匠棚子?” 士兵抬头看了看杨凌霄,满脸不解的又看了看杨凌霄所指之处:“王爷,咱前军哪来的铁匠棚子,那是后军才会有的东西啊。” 杨凌霄与薛青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对啊,军中的铁匠棚子,多是修补兵刃,炊具,还有马铁,后军有,中军有时候也有,前军作为一线部队,是没有的。 “锃!”的一声长刀出鞘,寒光一如刚才,那小兵吓了一跳,以为王爷要杀了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喊王爷饶命。 杨凌霄却只是看了看那刀,又看了看那片空地,风吹过,长发随风飘荡,赊刀,杨凌霄知道,那老头就是赊刀。 民间有传说,赊刀人只赊刀不卖刀,赊刀之时会告诉你未来之事,若是应验,赊刀人便会来收刀钱。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结局 “将士们!”赢夫策马横刀:“国仇家恨,今日雪耻!杀光匈奴!报我国仇!” “杀!杀!杀!杀!”震天的呼喊声响彻云霄,这是大秦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远征。 匈奴人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秦军没有撤退,而是紧紧的逼了上来,而匈奴却不能再退了,再退,年幼的赤那措会失去威信,匈奴将再一次陷入内乱,纵然是金帐与契丹,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柔然铁骑精锐尽处,鞑靼苍狼依旧敢为先锋,左旗的将令们用刀子划开胸膛,向年幼的赤那措表示了誓死不归的决心。 这将是千百年来最为惨烈的一仗,与当年那措木带领匈奴大军兵临长江不同,这一仗双方其实都不是最好的状态,却又都是最好的状态。 河东重骑再也不被当做宝贝疙瘩,赢夫给辛祛疾下了死命令,这一仗,河东重骑要顶在第二展现,只要辽东骑兵成功缠住匈奴两翼,那河东重骑兵就要全部压上去,一步也不准退回来。 杨凌霄远远的在山头望着对峙的大军,没由来的突然瞅了眼薛青道:“去,军中有没有会吹乐器的,找来给我吹个曲儿听。” 薛青听完大感莫名,不过还是照做的,不多时带来一位老卒,手上拿着一管短笛,不好意思的说道:“王爷,咱这农家吹着玩的东西,怕污了您的耳朵。” 杨凌霄挥了挥马鞭道:“吹吧,没事儿。” 老兵左右看了看,却也没有别人,只得“哎”了一声,然后鼓足气吹了起来。 还真是吹着玩的,这水平,莫说金陵天京的名妓了,就连冬城的暗娼都比不得。 苦笑一番后,杨凌霄没有说话,谁也没理,带着薛青就走下了山头,留下老兵一人在那里,也不知王爷是不是听自己吹的不好生气了。 杨凌霄走下山坡时却喊道:“吹的好,赏!这仗活下来,孤赏你一千两白银!” 话音落定,杨凌霄翻身上马,看着身后的凌霄军还有一万整整齐齐的狼牙子,各个装备精良武装到牙齿,这一战他把大军完全都交给了赢夫,他要率领这支尖刀,直插匈奴心腹。 纵然相隔十里地,那震天的喊杀声依旧让人心悸,不光是杨凌霄,就算是狼牙子中的老卒,也未必见过如此大的场面。 百万人的交战,就算史书上也没记载过几次,得此一见,此生足矣。 没有说什么废话,杨凌霄一挥马鞭,淡淡的说了一声:“走。” 一万轻骑便开始有序的换换挪移,借助地形的便利和喊杀声的掩盖,悄悄的向匈奴后方而去,路上一支同样规模的匈奴部队行来,双方竟然打了个照面。 “薛青!”杨凌霄喊道。 薛胖子二话不说,两杆短戟抽出,大喝一声:“凌霄军!随我来!” 骑兵奔驰而出,直奔对方而去,而匈奴军队同样毫不犹豫,朝着这支队伍就撞了上来。 “所有人!全速前进!绕过敌军!不许缠斗!”杨凌霄一声令下,催马飞驰,身后大军也同时行动了起来。 正面战场之上,已然是一座血肉磨盘,鲜血染红了沙地,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风飘出数十里,可就算如此,徘徊的狼群也不敢靠近分毫,那是动物本能的恐惧,相比较食物的气息,那恐怖的杀气才更为可怕。 在一处异空间内,饕餮睁开双眼,望着眼前一具金色能量凝聚的躯体,他淡淡道:“你来了?” 那金色躯体面无表情,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输了。” 饕餮却咧嘴笑了,笑的很开心,似乎见到了世界上什么最可笑的事儿一般,最终他扬天大笑,指着金色人影道:“你以为?我选的人?就是那个小子?” 金色人影没有回复,饕餮继续道:“你以为?我真的会认为我那个徒弟选的人,就是你选的人?” 金色人影依旧没有回应,只有饕餮那诡异的笑声在这片空间回荡,金色人影渐渐消散,而饕餮则依旧在笑,似乎开心的没有尽头一般。 大军之中,赢夫并没有在一线厮杀,听着不断传来的捷报,他心中那股喜悦难以言喻,赢了,不出意外,最多三个时辰,这场战争就会分出胜负。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从匈奴方向而来,那恐怖的气息让所有人都双眼瞪圆。 一道身影飞天而起,转身一周,一股剑气蓬勃而出,几乎瞬间将那股威压横扫回去。 白起双手伸开,双目瞬间通红,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十六柄长剑在其身后如同一个金轮一般凝聚,他双手摊开,看着远方那道不断升起的紫色幻象。 那黑紫色交错的幻象凝聚出的不是人形,而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形态,无比的暴虐与凄惨。 白起面无表情,一指伸出,十六柄长剑激射而去,他自己也紧随其后激射而去。 然而这一去,却扑了个空,那气势无比强大的紫色幻象,竟然一触即溃,似乎完全没有出现过一般。 而在远处的山峦之上,蓝蓝怀里抱着赤那措,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道:“看好了,这一箭,是阿妈为了你。” 蓝蓝双手做拉弓状,一并径直的紫色能量长弓凝聚,不带一丝气息,却瞬间抽干的周边天地的一切能量。 这一箭所指,正是一行飞驰而来的大军,纵然相隔数十里,但是蓝蓝还是松开了弓弦。 紫色细箭如同闪电般划过,大军之中,这一道紫色电光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瞬间击碎了杨凌霄的胸腹,贯穿整个大军,最终在地面爆炸,嫌弃巨大的尘埃。 “王爷!”亲兵焦急的勒停战马,连滚带爬的扶起跌落地面的杨凌霄,此刻的他满口鲜血,努力睁着眼摇头道:“撤,快撤,中计了。” 亲兵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伏兵,焦急的说不出话来,而正在此刻,军中一片大乱。 那爆炸,不仅仅嫌飞了数百骑兵,还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沙坑,无数的部队正在顺着沙子滑落而入,亲兵想要带着杨凌霄逃,可是却根本来不及,地上的沙子仿佛出现了吸力一般,军中高手根本无法飞身而起。 就这样,整个大军就在战场之外,被流沙缓缓吞噬,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杨凌霄的眼前闪过无数的人,有孩子们,有妻子们,有杨孝严,有洛王妃,有赢夫,有薛青,有陈子梅,最终,化为了一片黑暗。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