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第1节 我不得不说的战友重逢 从哪里开始呢? 2002年的年底,我结束了一段漂泊的生涯,在一个城市里刚刚安定下来。那个时候接连换了几个女朋友,生活也没有什么安定感,所谓安定,不过是简单的租了个不到40平米的一居室,在这个城市偏西的一个大学的家属区里。 我常常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拿着啤酒坐在小院里发呆。一楼的好处是有一个小院,那已经是下雪的季节了,但是我感觉不到寒冷。在部队的时候,我曾经在零下30度的东北山区呆过半个月,是所谓的寒地生存训练,早就习惯了寒冷了。我在西藏拍戏的时候常常光着膀子早上起来在白毛风中跑步,被同事视为神经病。 我在小院里面发呆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屋里很乱,堆满了我的许多东西。各种各样的书籍、盗版碟、装满衣服的包,等等很多,我一直没有打开,没有整理,因为每次打开整理,总是有很多事情在心里一点点浮现。我不知道27岁的人回避往事是一个什么心态,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去打开这些东西,或者说不敢打开。 我害怕。 害怕回忆起来青春时代的那些梦想。 那些关于未来、关于爱情、关于兄弟的梦想。 在我自己的记忆里,17岁到20岁是一个严重的断层。 我记得自己上幼儿园、小学、中学的许多事情,我也记得我上大学以后的许多事情,甚至栩栩如生。 但是我的17岁到20岁之间的故事呢? 忘记了,只剩下一些残片。 只有我在洗澡的时候,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已经变得臃肿的身体,才会自嘲的笑:“瞧,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在部队的时候……” 然后就不往下想了,人为的。 我还有很多在部队的朋友,他们经常会打电话给我,偶尔来到我居住的城市公干,也会来看看我。但是我从来不会主动和他们联系,听到他们激动的声音,那种声音里面久违的单纯和特有的嘶哑,总是令我黯然神伤。 在我刚刚离开的时候,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啊。 我不想了,继续喝啤酒。 远远的,透过飘落的雪花,我听到一声嘶吼。 “一二、一二……” 我的脑子一下子僵化了。 这种口号我太熟悉了。 但是只有一个人,节奏也是在时断时续着。 我一下子站起来,打开小院的门,声音是从大学图书馆方向的工地传来的。那里在盖一个香港慈善家捐献的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多媒体教学楼,平时很喧闹,也许因为雪太大,所以今天没有开工。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口令? 我快步走过去。 我先看见一帮子民工,蹲在屋檐下哈哈笑着指指点点,好像在看西洋景。 我又看见几个女大学生从图书馆出来,看也没有看一眼,很清高的走过去。 我还看见了什么? 一个孤独的身影。 一根孤独的原木。 一张孤独的脸。 他穿着早已褪色的迷彩服,一双破旧不堪的迷彩军靴,光着头,雪花飘落到他的头顶就融化了,化成一团白气,升上天空。 和其他民工穿的迷彩服不一样,他的迷彩服是掖在裤子里的,系着一根宽宽的绿色尼龙腰带,黑色的金属扣;花色也不是很一样,料子很厚,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绣着细密的针脚;裤脚整齐的掖在那双破旧的高腰迷彩帆布腰的轻便军靴里,鞋带系的整整齐齐…… 他喊着号子,在搬一根原木。 他先搬原木的一端,把它扛在肩上抵着地面立起来,然后竖直,一下子再把它向前推倒,然后再搬起来……如此前进着。 周围的民工在看笑话。 他的脸,典型的南方人的脸,黑黑的,小眼睛,宽嘴唇,踏鼻梁,把他扔在民工的堆里,你很难再次把他找出来。 但是他的眼睛。 闪闪的,杀气。 他嘶吼着,眼中的杀气油然而生:“一、二……” 我愣在原地,嘴唇翕动着,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在眼眶里面流动着。 我声嘶力竭的大喊: “班长——” “检查自己的武器,注意听我的口令。这是第一次小组规模的战斗实弹射击训练,一定注意安全!哪个鬼儿子不听我的口令,先开了保险我把他从屁眼塞回去!” 在米171直升机的轰鸣中,我的鼻尖上渗着冷汗,抱着那支95自动步枪,枪身都湿了。我的心跟着直升机的颠簸在忽上忽下。 班长的迷彩脸转向我,小眼睛灼灼有神:“你好了没有?” “好。” 班长看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的眼睛。 班长笑了,一嘴白牙,他伸手抹掉我脸上的汗珠:“龟儿子给老子好好打!就等着你给老子挣脸了!” 他的眼睛是傲气和自信交织着的。 我又看见了这双眼睛。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种杀气消失了,换了一个人。 怎么说呢? 一个委琐的民工。 “班长。”我又喊了一声,声音发飘。 那双眼睛笑了。 “龟儿子你小子怎么现在头发留的跟女人一样。” 我们都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班长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伤感。 我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班长……” 眼泪哗啦啦流到他的肩膀上。 没有士官军衔的肩膀上。 班长抱着我。 慢慢的开始抽泣:“龟儿子以为你把我忘了……” 雪花飘落在我们的头顶。 在这个城市的冬季,雪花的飘落,把一切丑陋都掩盖了。 在这个城市的冬季,我和我的班长重逢了。 我是一个被人们称作自由职业者的文化流浪汉,我的班长是一个民工。 他和别的民工的不同,就是在想部队的时候自己扛扛原木。 第2节 为了爱情,参军去 回忆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能感觉到包裹在心灵外面的那层已经变得坚固的壳一点点在破裂,心里很疼,因为这种柔弱已经很久不见阳光,藏在自己的一个阴暗的抽屉里不敢示人。 我从9岁开始写诗,11岁开始写小说,屡屡的,也在报章的小角落发一些小小的豆腐块。在我成长的经历里,我是个多愁善感的小男孩,小学的时候甚至还可以说秀气,属于很受小女生喜欢的那种宝玉类型的小奶油。再加上写诗和小说,所以性格也是很内向的。 我小时候的体质不是很好,可是我的父亲却是我们那个小城市里的篮球教练,于是我在上小学的时候被他扔进了自己的篮球队,跟那帮子17、8的大男孩一起训练。应该说我还是很有韧性的,开始5公里跑不了就跑1000米,半年后我就可以跑5公里了,篮球技术一直一般,因为我不感兴趣。 我高中是在我们城市的一个重点中学。我的文科奇好,历史、政治、鹰语等等,基本上属于不用听讲就能在95分以上的那种,但是理科奇差,基本上没有及格过,尤其是数学极差,保持在30到40之间。我的作文经常是全校的范文,甚至还参加了多次的全国作文竞赛,拿了不少奖。基于我的情况,我的老师们很是头疼,要是我不行就干脆不管就是,关键是他们总是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才。 我的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对我非常器重。他甚至写信给自己当时在大学的老师、现在一个著名的师范大学的副校长,极力推荐我免试入学。我的父亲还联系了省里的体育学院和几个大学的体育系,想凭自己的关系把我送去学体育管理什么的,就是出来管理体育馆。 但是我的梦想是作家,或者是艺术家。 高三的时候我参加了戏剧学院导演系的专业考试,而且以还说得上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这就意味着我可以不用参加数学的考试,只要不是0就可以,我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参加了全国高考,而且进了大学。 但是我在大学里面是不满足的。 我想成名,我想写作,但是我没有生活。 于是我提出退学。 我在大学的班主任,我记他一辈子。 当时流行学生创业,虽然我不可能创什么业,但是他还是给我争取了一个名额。就是说我可以暂时休学,去体验自己想体验的生活。这在当年,是很难得的,因为我刚刚是大一的学生,上了半个月。 我回到家乡,做过盗版碟的小生意,赔的一塌糊涂,又谈了几个女友,别的就没有经营什么了。 我感到空虚和无聊,在不断的更换女友之间寻找一种畸形的快乐。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早熟,因为那年我才17岁。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我的父亲为我很担心。 转眼到了年底,晃悠了几个月,冬季征兵开始了。 我本来不想当兵,那离我的生活十分遥远,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军人。虽然我也喜欢看老美的战争电影,但是电影是电影,傻子才当兵。 当兵是一种冲动,因为我的初恋女友,也就是初中的同桌小影参军了。她跟我打电话告别,我去见她,她穿着肥大的冬训服,小脸俏丽依旧。她的头发剪短了。 她是我的第一个女友,但是我从来没有碰过她,因为她在我心里是纯洁天使的化身。我们顶多是在上课的时候拉拉手,连亲我都没有亲过。我上学早,她比我大两岁,一直很照顾我,在我的心里,她是姐姐和爱人的理想化身。后来我考上了大学,而她没有,就在家里待业。当兵是为了回来能够进银行工作,她的父母都是银行的,有这个能力。我一直没有意识到她的重要,回家以后也只是在同学的聚会上见过几次。 我问她要去哪儿,她说了一个军区的名字。 我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冲动的说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实在不敢想象在我的生命里面没有小影的生活,那个时候我读了太多的诗,所以容易联系到战争和灾难。而且那时候确实有一些紧张的局势,譬如都在传说几年之内要解放……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小影对我的重要,我的初恋,我的天使的化身。 于是我就报名参军了。 武装部的人看了我的简历吓了一跳,但是我的学校对此也是支持的。我的班主任很高兴我去经历一些磨难,他说对我有好处的。兵役制度的改革,两年的时间是可以接受的。于是武装部就批准了。 我父亲倒是很高兴,因为他就是部队转业的。 我领到了冬训服、胶鞋、被子、背包带等等许多劳什子,然后就跟着一帮子剃了头的新兵蛋子上了火车。 小影在第三车厢,我在第十车厢。 我们是一个军区的。 知道她在车上,我就安心了。 火车带着我纯洁的天使和我,去向远方。 我那时候是个喜欢写诗的小男孩。 我相信爱情。 于是我参军了。 为了爱情,参军去。 第3节 我超过了老炮 我们的火车在一个小小的车站停靠,那里已经是山区了。坐了一天一夜以后,谁的屁股都会疼的,开始都唧唧喳喳很兴奋的新兵们这会都在陷入沉默。 因为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我们在这个车站下来,带队干部依旧是笑脸和蔼,但是紧张的气氛已经出来了。好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让我们这些散漫惯了的老百姓自然而然地按照干部的口令站成当时我们觉得很整齐的不同方队。 然后开始编队、叫号,叫到名字的出列,组成新的方队。 我没有看见小影,女兵在前面的车站已经下车了。 我提着自己的东西来到了一个竖着上面写着“大功某团”的红旗下面。负责管理我们的是几个干部和士官,他们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和蔼了。 我是散漫惯了的人,难免有些拖拖拉拉,结果被指着鼻子骂了一句什么。那时候我的语言辨别能力没有现在那么强,后来知道是山西话。 骂我的是一个士官,后来知道他叫什么,我们暂且叫他老炮,因为他是无后座力炮兵班长。 我被分到他的队伍里面。这个时候我不由的瞪了他一眼,这是绝对下意识的,在家里,我父亲推我一把我也要瞪一眼的。 他看见了,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和他的故事就此开始。 我们上了卡车,谁都没有说话。 卡车在盘山公路上前行,从后面的车厢,可以看见地平线越来越远。 渐渐的,可以看见云彩在脚下。 我这个时候开始觉得悲凉,小影呢?我为了她参军,小影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我开始怀疑自己参军的正确性,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回去上,来这儿干吗? 但是后悔是来得及的吗? 我们的新兵连在一个山沟里面的军营里。怎么形容呢?除了山还是山,然后就是一个营盘,老建筑,兵楼潮湿阴暗,我们新兵住在营盘的一个角落。是几排平房,只有一排中间空地的水龙头,一个大大的厕所,里面是坑,不是马桶。 我们下车的第一个事情就是跑步,提着自己的东西。老炮带队,这个孙子简直就是个牲口,成心折腾你,他空着手跑,后面的新兵蛋子提着一大堆东西,你们想想是什么场景? 谁掉了队别的班长上来就收拾你,臭骂一顿。 渐渐的,方阵越来越稀拉,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直线。确实有人不行的,班长上去就骂,语言之难听无法形容。不行就被班长拖着跑,其情景之惨,难以形容。 带我们来的干部好像没有看见,在旁边抽烟。 老炮跑的很带劲,有3000米了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我们的新兵大多数是真的不行了,拖也跑不动了。 渐渐的,只有我在追随老炮,我还背着被子、扛着一摞绑在一起的诗集、脸盆什么乱七八糟的。 后面的就不用再形容了。 老炮斜眼看我。 我就是在跑。 大概到了5000米左右,老炮的速度慢下来了。 我则是刚刚进入状态。我别的不行,就是从小跟父亲的队员跑路,比较在行这个。 我超过了老炮。 班长们都看我,连干部都走到操场边看我。 老炮被我甩的越来越远。 我没有谦让的意思,我天生是个拧脾气。 大概到了我跑7000米左右,我们的新兵连长喊立正了。我已经超了老炮1圈,老炮基本上已经属于被我跑废了,他不是不能跑,我后来知道他跑10000米也不是太难的事情,武装越野10000米的考核控制在50分钟上下,算是高手。他是想追上我的速度,结果把自己跑废了。 我站住了,看老炮勉强的站着。 老炮看我,我也看他。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超过老炮意味着什么,17岁,我在城市长大,没有什么挫折,只是有过失恋,你说我懂得什么? 第4节 我和小影的往事 不得不回头谈谈小影,因为她在我的军旅生涯中自始至终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当我最后脱下军装的时候,我才算彻底摆脱了对她的精神上的依恋,敢于面对新的生活。虽然偶然会梦见她,但是她的脸已经变得模糊。 小影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在我的生命中,她永远成为一个梦幻的化身。很多年过去了,我穿梭于不同的女孩,很多女孩也穿梭于我在不同城市的不同居所;一直到最近,我还比较固定的周旋于两个女孩之间。一个已经结婚,一个没有结婚,一个习惯白天来,一个习惯晚上来。 这就是我现在真实的生活状态,加上繁忙的工作,我没有什么时间怀念往事,回忆青春。 但是现在出现了新的状况,就是她们一个都不会来了。 这场席卷中华的病毒使得很多人歇在家里,包括我,也包括她们。我从来不称呼她们是我的女人,因为她们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她们。 我闲下来的时候,脑子有了很多的空闲。吃饱了睡觉,睡醒了吃饭,剩下的时间就是对着电视屏幕或者电脑屏幕发呆。 我开始想起小影,如果她在的话,我的狗窝会是什么样子。 我看昆德拉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但是我看了就感到惊讶。因为他描述的生活状态和我何其相似,譬如从来不让女人在自己的家里过夜。我就是这样。 但是小影可以在我这里过夜,如果她愿意的话,我愿意偎依在她的臂弯里。 实际上,我从未碰过她。 我暗恋小影,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的。那个时候她就是我们学校的领操员,就是课间操的时候在台上领操的小女孩,除了小影还能有谁? 我们很多小男生暗恋她。 我也是。 小影象一只蝴蝶一样飞啊飞,我写给她的诗歌象蜜蜂一样追啊追……只不过是在心里追,她后来也没有看过。 后来上初中的时候,我和她终于在一个班,还是同桌。 后来…… 记忆好像总是在出现偏差,我们回忆往事的时候总是会不知不觉把自己初恋的女孩美化。我也免不了这个俗套。所以,我还是避开一些描述吧,因为是多余的。你们回忆自己的初恋女孩就够了。 后来,我们相爱了。 纯真的两小无猜,一起上学、下学、做作业,没有什么别的了,就是上课有时候会手拉手,偷偷摸摸的,但是私下里谁也不敢,尤其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那时候很胆怯,不像后来,对女孩那么没有顾忌。 她象姐姐一样关心我,我象弟弟一样依赖她。 后来,我上了重点高中,她去了普通高中。 再后来,我真正交了女友,也有了肌肤之亲。我就以为自己把小影忘记了。 再见面,就是我休学在家卖盗版碟的日子,开的小店就在她们家大院对面。我不知道她搬家到这里。她喜欢音乐和电影,我们就这么重逢了。没有什么尴尬,我也没有什么感觉。 但是我梦见过她。 当我知道她要参军的时候——那个时候,形势有些紧张,东南沿海演习频频,各种谣言四起。我突然意识到,我是那么依赖她的存在,其实我回头想想,我找过的所有女友都和小影一个类型的。 至今都是,我喜欢的女孩都是长发白皙苗条温柔的。象我最近闲居在家,天天无聊的看chnael,出了一个新的女歌星叫王心凌的,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虽然我这个年龄不该迷恋这种小女生,但是我还是喜欢的不行不行的。 因为她长得象小影。 我参军了,因为小影。 而她也萦绕了我的整个的军旅生涯。 心情所致,插叙一段,下面还是我和老炮的故事。 第5节 我和老炮的冷战 该怎么形容老炮这个人呢?其实他并不坏,在部队的威望还是挺高的,军事技术过硬,为人也算朴实,出身绝对赤贫,不当兵吃不了饭那种。他这样的士官,在很多基层部队占很大的比重,换句话说,就是现在部队的基石力量的组成部分。在我们新兵连的班长里,也是资格最老,威望最高的,大致相当于《全金属外壳》里面的军士长的角色。 但是老炮有个弱点,或者说是缺点。就是心眼小,这是后来别的班长告诉我的。我不是个因为地域观念划分人群的人,因为这证明是严重不科学的。我也认识很多山西人,很多还是特别好的朋友,但是老炮确实是传说中的那种山西人。心眼小,记仇,喜欢暗地整人。当时有个和我同乡的班长私下开玩笑对我说,为什么他的班一直是全团的标兵?底下的兵被整出来的,敢不听话吗? 他劝我向老炮道歉,而且要诚恳,要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思想准备。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没错我道歉什么?又不是我要跑路的?他自己要跑跑不过我道歉干什么? 但是我很快发现了老炮的威力。老炮之所以被我代号老炮,不是没有理由的,绝对不明着收拾你。 先是全班新兵没人敢答理我,都不敢跟我多说话。老炮大概看了我的档案以后心知肚明,公然挑动农村兵跟我闹对立。我们班里还有一个城市兵,福建的,蔫的跟茄子似的,都不敢说自己是高中毕业,平时愣装没文化。 我彻底被孤立只是第一步,从此以后我的内务再也没有及格过。因为每次我收拾好,只要不注意,上个厕所或者出去跟人说句话,被子绝对被人弄一下,还弄的是里面不是特别明显,回来还根本看不出来。开始我根本想不到,等到排长检查的时候,总是不及格。如此几次我琢磨出来味道了,收拾完不敢离开,但是老炮就会叫我出去说点子淡事,要不就让我替他去服务社买包烟什么的。回来我赶紧收拾,往往排长已经来了,见我还在收拾就要收拾我。我被排长收拾完不算老炮接着收拾我,还开班务会让全班一起收拾我。后来我脾气上来了,做完自己应该作的事情,就这么的吧,爱谁谁,谁爱咋整咋整。 我那个时候真是知道什么叫人性险恶,虽然我平时不怎么跟大家说话(他们也不答理我啊),但是还是很尊敬的,因为我爸爸如果不是16岁参军后来提干转业就到现在还是农民。我对农民其实挺有感情的,我的大爷、姑姑现在还在农村。不是我想制造自己是城市兵加大学生的形象的,是老炮刻意整的。 面上你还看不出来,该训练训练,该吃饭吃饭,该洗澡洗澡,该干吗干吗。但是这种敌视传染性极强,全体新兵和班长都逐渐不答理我,连我那个老乡也只是敢在轮到我站夜岗的时候悄悄跟我说点让我暖心窝子的话。 老炮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活动家,我后来一直想老美打伊拉克的时候,萨达姆怎么不来找老炮活动活动阿拉伯弟兄,一定好使。 新兵连开训两个礼拜以后,老炮逐渐摸清楚全体新兵的态度,知道没人告他,就开始明着收拾我了。 先是挑我队列的毛病,动不动让我站一步一栋,一站就起码半小时,站废了为止。接着就是各种匍匐,把我的胳膊轴子膝盖彻底干出骨碴的感觉为止。然后就是各种单杠练习,中间不让休息,意思就是我动作不过关。 最神的,也是最让我佩服老炮的,是他不肯骂我一句、打我一下。 我周末从来就没有休息过,老炮总是能找出各种名目来让我松动松动筋骨。譬如400米障碍,我原先是不行,大概是2分多到3分才下来,他就狠练我,我从各种障碍上摔下来的次数不计其数,不过我身体底子还可以,加上就是不肯认输,他再老练我,我最后居然跑到了1分25,不仅在新兵连是纪录,在全团也得是第一第二的意思了。 老炮见这个不行,就增加科目。美其名曰培养新兵尖子,拉到吧,就我那个内务成绩,不是倒数第一第二才怪。各种训练搞了一个遍,我在老炮的亲自督导下军事素质的提高不是一点半点的,加上脑子虽然拧但是还是比较活的,掌握起来不慢,他再练我就属于巩固提高了。 新兵连第一次考核,军事成绩我第一,内务成绩和政治等全部倒数第一。 此事惊动了主管训练的副团长,我参军本身在团领导就是很关心的一件事情。他专门来新兵连了解情况,没人敢说。副团长何等人物?在部队泡出来的老油子,眼睛一眯缝兵想什么基本上都清楚。 他跟我谈话,我直言不讳,把老炮跟我的事儿说个底儿掉。副团长想了半天,也没有找老炮,而是直接给我们连长下了个命令,把我调到我的老乡那个班。 这下子我才找到点部队是大家庭的感觉,班长跟我是老乡,其他的弟兄都看班长的颜色行事。渐渐的关系就融洽了。而且我在老炮的锤炼下军事素质技术高了一大节子,所以威望渐渐就高起来了。 老炮锤我锤惯了,我也挨锤惯了。结果每次休息的时候,我就闲不住了,就去训练场跑跑障碍练练单双杠什么的,不然我受不了。团领导的家属楼就在训练场后边,阳台都正对着操场,都看得见,自然好评如潮。 我受到的表扬越来越多,很有点成为标兵的意思了。我还是每天见的到老炮,他每次见我都不说话,我还是叫他班长。这是规矩,否则我就不理他过去了。 在我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一夜我正在睡觉,班里的门被一脚踹开。几个人冲进来拿被子一捂我就开锤,我还在梦里就被暴打一顿,是疼醒的。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人已经和来时一样迅速撤退了。 灯一亮,干部都来了。 全班弟兄都大眼瞪小眼,什么都不敢说。 干部看看我的伤口,叫我们班长带我去医务室看看就得了。说实话外面真没啥的,他们没有打头,直接打肚子。我受的就是内伤,估计不重,他们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但是疼啊! 我咬着牙,在班长的搀扶下去医务室。路过我们团在修的花园子工地,我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根铁锹。 我一把推开班长,拿起铁锹就往回猛跑。 班长急忙在后面追。 我跟疯子一样跑向新兵连,站岗的兵都傻眼了。正好我们排长巡哨,上来一下子把我踢翻在地,夺了我的铁锹。我在他按我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叫一声放开了。 我爬起来冲向兵房,准确无误的冲到老炮的门前,一脚踢开门:“老炮!我操你妈!” 显然是装睡的老炮一下子爬起来,他们屋里的几个班长也都起来了,都没睡觉。 我抡起凳子上去就砸:“老炮!我操你妈!” 老炮头一闪,砸在胳膊上。其他几个人上来按我,我抡凳子逼开他们:“没你们的事儿啊!都给我让开!” 一个班长上来抢我的凳子,另一个从后面抱我。接着我就挨打了,拳脚交加。 我象一个发狂的小兽一样连踢带咬,连踹带打,还是冲到捂着胳膊的老炮跟前,揪住他的头发(部队的老兵都喜欢把下面剃短,上面留着,这样戴上帽子不违反条例又留了头发)死死的打。 我记不清为什么别人都傻眼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叫声,也可能是看出来我不要命了。不怕死的人人人都怕,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当时就是血流满面反复狂骂一句: “老炮!我操你妈!” 第6节 打完老炮,我意想不到的后果 对老炮的臭揍绝对发泄了我2个半月以来受到的那种让你没脾气的玻璃小鞋的待遇的一肚子无处诉说的恶气。老炮聚众打我绝对是个严重的错误,在这以前我没有打过架,我说过我是个喜欢写诗的内向的小男孩。 但是这不是说我不敢打,是我压根就没有过这根神经。其实没打过架的人你才惹不起,因为一旦动手不知道轻重,我后来会打架了,这个自己总结的经验就一直记着。 这回老炮是把我惹毛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的,何况我还是个17岁的小伙子。 老炮住院了,轻度脑震荡,加上一些鸡零狗碎的外伤。 我住了禁闭室的小单间,等待团里的处理。 在我被关进禁闭室的10多天里面,每天都有老炮的山西老乡们聚在外面叫唤,磨刀霍霍等羊出来的意思。警通连的兵不敢管他们,都是老兵油子,哪儿惹得起?我倒不在乎这些,我那时候已经知道了会咬的狗不叫唤的道理。而且人已经打了,顶多的顶多是把我退回原来的武装部,不当这个兵而已。况且说句实在话,野战部队的兵们对殴是太正常的事情,关在山沟里面精力过剩都是青春期的大小伙子多余的力气往哪儿使?打架算是干部觉得最好办的事情了,火力壮打打泻火。 我在里面吃的香睡得饱,警通连的兵对我也不错,连几个连排长没事的时候都来这儿转悠转悠,看看我何许人也。 我还每天做做俯卧撑,或者倒立,要不扒着门框子引体向上,反正闲下来难受。习惯是很难养成的,但是一旦养成你想改也难。每天不活动活动你就受不了,觉得痒痒,甚至是肌肉要抽搐……后来又学了点文化,知道是长身体的缘故。 住到第5还是第6天的头上,团领导把我叫去了。 进了办公室发现除了团部三巨头还有我们新兵连的连长,还有一个瘦高瘦高的上尉,黑的要命,我估计是师部来的参谋或者干事,专门来宣布对我的处理意见的。 先问我反省的怎么样,我说我没错。团长就说你打人怎么没错?我梗着脖子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要不先打我我吃饱撑的?政委就乐了,说你这个学的到挺快的。 陪审的新兵连长是个小个子湖南干部,急得要命。他给我使眼色,我看见了没理他。 副团长一直就没有说话,最后说宣布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决定。 我就听着,准备打包袱回家。 三个团头儿对视对视,好像是说谁说。最后团长咳嗽咳嗽说,给你一次警告处分。我一怔,这么轻? 政委就拿出一个公文包,黑皮革的那种,上面还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某政治学院”,政委原先是副政委,去学院进修了一次就提正团了,所以这个包就老带着。 他哗啦啦拿出一把信,哗啦啦又拿出一把。 我傻眼了,问这是什么? 政委就说这都是新兵们的信,有的有名字,有的没名字,不管有名字没名字说的都是一件事情,就是老炮同志对你的各种不公平待遇;也有一个新兵指证老炮同志和那几个山西班长怎么密谋的,他们开小会的时候有个兵被他们用来倒水扫烟头作杂物,还是他们的山西小老乡,这个来自老炮老家的新兵愿意出来作证。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政委没有让我看信,我就看见了一大堆封皮,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团长、政委收”,各种信皮,各种字体,圆珠笔钢笔签字笔甚至还有铅笔。 我的农民兵兄弟! 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忍了忍才没有掉下来,只是在打转。 新兵连长也傻眼了,这么大的情况他居然不知道。显然是他这个连长不受到新兵弟兄的信任,他本来就是老炮所在的连队的副连长,虽然跟老炮尿不到一个壶子里面去但是也轻易不敢招惹老炮。大家对他不信任是理所当然的。 我虽然只当了三个月没有领花肩章的兵,但是有一点我是明白的——越级报告是军队的大忌。所以现在我看电视剧里一个小少校动不动找中将反应情况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简直是没有一点当兵的常识。 但是我可爱的农民兵兄弟,好多和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农民兵兄弟……我至今回忆起来,仍然眼角发湿。 最后副团长说这事到此为止,老炮那边他们营里出面作工作,让他不要打击报复。你就回去吧,等待新兵连最后的考核。 我转身要走,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上尉说话了,你站住。 我转身立正:“首长!” 上尉说你叫那什么什么?……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该在这个小说里面叫什么,想想就叫小庄吧。 我说是。 他看我半天,一挥手走吧。 我跟我们连长出去了,我们连长还直擦汗。部队办事一出是一出,我的事情完了,团部就等着收拾他的管理不严了。他也不敢说我什么,知道我是个刺头。 不过我倒是想问他,那个上尉是谁,但是后来还是没有问。 我回到新兵连,看见那些农民兵,我本来想冲过去拥抱他们,后来发现他们还是冷冷的连看我都不看一眼。我当时就明白过来了,老炮的山西老乡们都在,就不是在新兵连这个鸟步兵团有多大地方?招呼一声就过来,谁敢答理我啊。 我只能默默的看着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愣了半天。 至今我不愿意别人说农民兵不好的原因,除了后面的逐渐认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朴实的农民兄弟,用他们的汗水生产粮食蔬菜,养活了全国的人,又用他们的廉价的劳动力盖起一座座立交桥和高楼大厦,我们生活在城里却鄙夷这些默默劳动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 而我们的8亿农民,又把自己的子弟送到部队,构成了国防力量的坚实基石。在几百万解放军中,农民出身的干部和战士占了绝对比重,我没有统计过,但是起码应该在70%还强。 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要鄙视我们的农民兵,他们的文化程度低不是他们的错,为什么要嘲笑他们? 而他们的朴实、善良的心,是我们这些在都市里自己觉得很小资的人比的了的吗? 转眼到了新兵连的考核,我还是军事成绩第一,综合评比应该也在前10名吧,我记不清了。 发领花、军衔、帽徽的时候我真是感到激动了,那种庄严和神圣是没有挺过新兵连的人难以想象的。我含着眼泪把自己的领花、帽徽、军衔装到了我新发的陆军冬季常服上,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激动,是自己成功了?还是别的什么?反正面向军旗宣誓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我心里的声音。还是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 然后开始把刚刚出壳的新兵蛋子往基层连队划拉,有的去了步兵连,有的去了炮兵连,有的去了炊事班,有的去了警通连……顺便提一下,那个愿意为我作证的山西农民兵提前被分到了很远的一个弹药库,我想是团头儿怕老炮出院以后打击抱负。再说一下老炮,实际上我后来再没有跟他打过交道,还是在团里的时候见过那么几面,谁也没理谁——这是事实,但是小说要是这么写的话就浪费了一个主要人物了,前面白废了那么多笔墨。但是事实是我无法改变的,我也只能这样写了。 我去哪儿了呢?不会没人敢要我吧? 我正在屋里合计着,外面有人喊我,我答声到急忙跑出去。一见是那个瘦高瘦高的黑上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收拾你的东西,跟我走。” 我一怔,不是过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上尉看我半天:“怎么还不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我看着他:“您是?” “我姓苗,是侦察连的连长。” 第7节 环境的力量是无穷的 一架把我打进了侦察连,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的光荣事迹在全团都有影响,结果到了侦察连以后哪个排都不敢收我。谁都愿意要听话的兵,侦察连也不例外。 最后没办法,苗连长说你就当我的文书吧。老文书是个老资格的士官,苗连长一直惦记着把他再扔下去当班长,好好带带兵。各位别以为文书就是打打字帮连长整理内务什么的,远远不是那么简单。我开始也这么觉得,结果到老文书给我交接工作的时候,我才知道事情的复杂性。 我一直不是很了解别的部队,反正在我们团侦察连能够当文书的,都是最优秀的士官。不光是文化程度高一点,最关键的是军事素质要相当过硬,怎么说呢?说白了就是文武双全,文书的文咱们就不用说了吧?但是文书的武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 文书首先要对全年的训练计划了如指掌,要根据总参的训练大纲和本团全年的训练计划拟出相当成熟的计划表供连长参考。各种侦察兵要练的科目,从个人到连级规模的最后到合成化演练的都要了如指掌,你不会不精不懂怎么可能作这个呢?头脑灵活都在齐次了。 其次是连队武器弹药的保养情况、检查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我的老天爷!我在新兵连就拆装过打过81,这会进了枪库见了那么多种枪,我差点没疯了。要是不熟悉这些枪支,你行吗?光那么些侦察器材——不用说什么东东了吧?你们也听不懂,我也不愿意说。我前任的老文书是从士兵到班长干起来的,以前号称侦察连的“枪王”,你可想而知他的军事素质了。 然后是协助连首长编写本连的训练计划和教学方法,我哪儿懂啊?说句实在话我不是什么军迷,当兵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在我当兵以前对军事的理解远远逊于诸位。甚至现在也不行,我对很多军事爱好者都很精通的那些海空军的知识就知道的不多。这些我都没学过,我还帮连排长总结编写训练教案?这不是逼我跳楼吗? 最后还有,文书并不是意味着就不参加各项考核。侦察连在哪个部队都是全训连队,合格率的要求在百分之百,炊事班的还得轮流下战斗班训练呢,何况在任何人眼里都很轻闲的文书——就是在部队内部,也都觉得文书轻闲——也就是说侦察连的科目我一个也跑不了! 还有更多的乱七八糟的东东,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 老文书交了差,就走了,丢给我一堆事儿。这下子我是真的抓瞎了,苗连长可不管这个啊?每天都要喊“小庄!这什么那什么的!”我后来跟苗连长开玩笑说,那会我是你点击率最高的网站。结果他眨巴眨巴眼,什么叫点击率?唉……孺子不可教也。 我开始跟个陀螺一样打转。 谁让哪个排长都不愿意要我呢? 每天早上我5点钟就赶紧起床,先是自己出去赶紧跑个10000米,省得自己的筋骨废了。然后回来连长大人就起床了,我就要伺候热水牙膏毛巾等等劳什子。紧接着上午的训练开始,我就得跟着一排训练,一排长不是怎么待见我,但是我顾不上那么多,本来就是新兵要再不跟着训练不就只会跑路和步兵基本科目吗?好在他也不好意思撵我。一排的三个班长和几十号兵对我倒是挺热情的,也许是因为我收拾了老炮的缘故——我那个时候开始懂得什么叫群众基础:你帮群众出了气就是群众基础,老炮在我们团是上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手,哪个连的班长都不敢惹他——我前面说得其实都是客气的,因为不想大家对老炮的印象太坏,但是写着写着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然后赶在炊事班开饭前跑回食堂准备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副指导员的饭菜碗筷桌椅板凳还要配合炊事班切好连首长的饭后水果作个果盘……紧接着连首长吃饭我得一桌吃,不敢自己狂吃,眼睛得机灵,哪个碗空了马上过去盛饭,哪种菜连首长爱吃就赶紧下去叫炊事班再盛一盘上来……完了赶紧把小板凳在食堂门口一一摆好,连首长要饭后砍山……等到连首长午休了我就赶紧偷偷去枪库,自己摸索几种枪支的拆卸保养什么劳什子的……下午又是这一套,训练没完就赶紧回去准备晚饭……等到连首长休息了,我又进了枪库,彻夜钻研枪支和各种侦察器材…… 我当时在偶然走神的时候突然想,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环境改变人的力量是无穷的。你在部队呆着,再拧的性子,天天都是这一套军令如山倒,潜移默化也够你转变的了…… 至于诗集呢?不翻了,没功夫。 我现在翻的都是各种军事器材的说明书和训练大纲还有一堆参考书目…… 我在侦察连的最初时光,既是文书,又是一排不挂名的侦察兵。每天都撑着大运动量的训练之后的疲惫身躯再钻研文书的业务。现在想想当时怎么挺过来的?真是不堪回首。 由此我得出一条真理——人没有没办法的时候,人说没办法,是逼得还不够。逼到份上了,就有办法了。 我在早上痛苦的起床的时候,总会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第8节 说说我们的苗连座 其实我在侦察连呆的时间不长,也就呆了几个月吧。但是里面我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发生的故事挺多的,我要是讲的话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的。 那就说说我们的苗连座吧。按照恩格斯的说法,就是“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这是现实主义文艺作品创作的圭臬。其实我真是不愿意揭穿好多所谓军旅题材电视剧的弊病——太假。我们当年看的时候就笑,部队的基层干部要这个样子,我们能把房子给拆了干部都没啥脾气,你们信不?点到为止,不然伤害的人太多了。 苗连长不姓苗,我叫他苗连长是因为他是苗族。 在云南的土著苗族里长这个个子的不多见,我后来在别的部队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到过一次苗连长的家乡,没去那个寨子,就是在附近更深的山里转悠,正好赶上两个寨子一个送新娘一个接新娘,就跟山里的羊肠小道上——我们远远的在山上看见了,我在这支部队的直接领导一个特别爱玩闹的中队长也是个锤子,就带着我们跟前面埋伏在路边,看看有没有人认出来——弟兄们就一身迷彩满脸迷彩全枪迷彩就这么迷彩着趴在了小路两边。后来走近了发现有几只狗——云南的寨子里面的猎户都视狗如命,你领跑他们一个大姑娘没人管你,人家早就爱情自由了,少数民族你说野蛮但是我觉得绝对是比现在许多城市里的家长尊重人性,人家不管你有啥子地位金钱,只要自己姑娘喜欢爱去哪儿去哪儿,野合也没人管,加上山里的计划生育政策难以彻底落实,所以很多寨子都有很多没有爹的孩子,也没人歧视,因为寨子里的人都觉得是值得尊敬的浪漫的结晶,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是浪漫,这个名词是我这么形容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找个他们的词形容这种心理就先拿这个代替吧;你要是偷走人家一只猎狗,800里也得把你追回来砍掉你一只手……为啥?我至今不知道这种狗是什么种子下的,别看瘦的要命但是跑路奇快鼻子奇灵,在山里是猎户比老婆还亲的伴侣,老婆跑了也没这么追的——你想想我们当时紧张成什么样子?山里的猎户有枪不算啥,我们只要喊两句他们就知道我们是子弟兵马上就要拉着我们去喝喜酒,狗不管啊?!就是老乡喊它们也晚了,一定有几个弟兄要被咬。看它们哈着舌头前后左右跑得屁踮屁颠的越来越近,那嘴大牙就看着心里发毛,这一口还不二斤肉下来——谁也不防狗咬啊?!结果我们都没有想到,两支寨子的队伍就这么过去了,那些狗狗跟我们这儿闻闻,疑惑了老半天,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似的凑一堆互相闻闻,摇摇尾巴走了……我要说跟我脸上撒泡尿就是很俗的演义了,那倒没有,但是有只狗在我脸上闻了半天倒是真的。又扯远了,自己没有总结往事的习惯就是喜欢扯远——我要说明的不是狗怎么样,这个跑题了,就是我看见这些和我当年的苗连长同乡同族的老乡个子都很矮,我都猜不出来苗连长这个大高个子在他们中间是个什么情景——这么说吧,有一回八一篮球队到我们军区机关所在的省会比赛,我们连的十几个兵正好参加军区的一次侦察兵比武集训,苗连长是带队的,军区作训部的大概想让我们放松一下就搞来票组织我们全体参加集训的各个部队的侦察兵尖子去看子弟兵队伍的比赛,我们下车的时候正好八一队的下车,两支队伍几乎是一起进的球馆,我们跟八一队的一比都跟小鸡似的,只有苗连长居然能跟前锋那几个一拼高低——说中锋就是夸张了……唉,真是跑题的厉害,绕这个大弯子说这个不重要的问题,下回注意。 苗连长不光个子高,军龄也是我们团连级军官里面最长的——那时候大多数的连级干部都已经是军校毕业的了,剩下的就是当兵后考的军校,好像只有苗连长还是战士提干的。所以后来一直就没有提起来,连级干部转业了,在老家那个城市的公安局当了防暴队长,扔在边境对付武装贩毒贩枪的,我以为地方公安的领导真是知人善任——他什么时候当的兵啊?14岁,小学都没有读完。那会儿比他们老家更南的山里在打仗,这跟他没关系,他就成天遛狗打鸟打兔子打山鸡,14岁大人还没把他当正经猎户使用,属于储存的,过得单纯快乐。千不该万不该那天小苗走的有点远,离自己的寨子有几十公里了,那天天气好,小苗没有回去的意思,掂着猎枪跟着狗满山转悠,看能不能碰见野猪什么的打回去省得大人总说自己还小组织出去打野猪山豹老虎之类的不带自己(要注意这是80年代中期,南边仗还没有打完,野生动物保护法的宣传者和执行者都没有能够进山,军队根本就不让,怕特工队混进来,山民打这个打了几百年都有了也不会有谁是天然的动物保护者啊,后来我们去云南训练的时候倒是发现只要有偷猎这些动物的,山民追这帮孙子追的比谁都积极,武警全靠他们——不是猎户为了那几个赏钱,而是一旦你把道理跟他们说清楚,他们执行起来毫不含糊,而且就要收拾违反国家法律的劳什子,淳朴的民风可见如此,思想单纯的人往往是很可爱的)。结果走到一个山谷,看见一帮子穿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的人在爬悬崖,头上带个钢锅子,腰里还系着绳子,动作奇丑奇慢无比,底下还有个腰里挎个皮盒子的在喊骂,小苗上过几天小学,老师是留下的知青所以听得懂普通话就是说的不是很好。他哈哈笑着就过去了,底下几个站岗的都很警惕,哗啦啦拉开枪的保险(后来小苗知道这叫56冲锋枪)对着他,小苗吓了一跳,傻子也知道是枪啊!那个挎皮盒子的看见了,打量打量他挥手叫他过来,几个站岗的就把他的猎枪收了让他过去,狗也就过去了。挎皮盒子的就问他笑什么。 小苗的脑子转悠半天组织那几个可怜的普通话的词汇才咳咳巴巴的说:“你们的,不行的,笨。” 挎皮盒子的就说你行啊? 小苗:“我不行的,我们寨子的都行,我不行。” 挎皮盒子的就没理会他。 小苗就说:“我比他们行的。”他指悬崖上那些花花绿绿衣服的人。 挎皮盒子的就说我看看,你怎么爬,让他们也学学。 上面的就都停了,看小苗爬。 小苗把草鞋一脱,往手心里吐吐唾沫磨磨,有个人过来给小苗系绳子,小苗系上了,又解开了:“不行不行。” 还没问怎么不行,小苗蹭蹭蹭几米就已经出去了! 只见他光着脚身体紧贴在悬崖上上的很快——如果当时有摄影机高速拍下来就知道是国际上凡是学攀岩的人都要学习的“三点固定”徒手攀岩,只是苗人不知道这些名词罢了,完全是实践出真知。 小苗上去以后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狗在下面看的很奇怪,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不知道人类在琢磨什么,这在它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小苗还不算高手。于是它得出结论:人类真是少见多怪。就一狗趴旁边睡觉去了,懒得答理人类。 第9节 你想当兵不 挎皮盒子的当即就问了一句话:“你想当兵不?!” 小苗当兵是最好的选择了——我不得不自豪的指出,小苗就是属于那种只有阿妈的山寨浪漫传说中的一个结晶。他寨子里没有人歧视他,都很喜欢他,就是因为他个子天生高,大家都不爱带他打猎,觉得动静大。他不打猎在寨子里以后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当兵。阿妈是绝对支持的,孩子当解放军在寨子里看来是了不得的事情,挎皮盒子的和他那些花花绿绿的兵一进寨子大家都想把孩子送去当兵——结果挎皮盒子的就看上小苗了,不是什么第一印象,苗连长告诉我是因为他的眼睛里面有种灵气——我以为是他在吹嘘自己,我看了那么久也没看出啥子灵气,倒是很多霸气。苗连长在训练场一走全体侦察连的弟兄都要玩命训练,不要说喊,他连看都不用多看一眼。 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结果就是小苗当兵了,还是侦察兵。 那些穿花花绿绿衣服的就是来前线轮战的一个军区的侦察大队,就是我们军区的,挎皮盒子的姓何,是下面的一个中队长。后来这个何中队长和我还打过交道,留下后面说。 小苗在前线海锤了一年,打出个二等功,随后跟着侦察大队回了军区。侦察大队要解散,小苗不知道何处去——他本来就没有老部队,虽然很多部队要他,但是小苗就认准了何中队长。山里人实成,就认朋友。何中队长就是我们师部的侦察营长,被选拔进军区侦察大队的,就把他带回了师部,先在师部侦察营,因为打了一个在训他的时候一言不慎说他是野种的副连长而被何营长又赶紧送到我们团侦察连来。这儿就没人敢惹他了 然后就是班长、排长、副连长,最后是连长。在连长就不动窝了,没法子再升了,不光是文凭,除了侦察连“一根绳子一把刀”这套劳什子他什么都不会啊。再后来我的老部队改遍为高科技化的步兵师,他就被彻底淘汰了——时势造英雄,英雄终将被时势淘汰,这是从古至今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第一次伺候苗连长洗脸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咣荡荡先是一个眼球掉进脸盆里。我还没反过味道来,他居然拿那只眼球在脸盆里的干净热水里面涮涮然后又安进左眼里。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左眼是假眼——当时一种感动油然而生,军人是什么、硬汉是什么才开始知道点子意思。 苗连长从来不小声说话,就是家属来个电话他也能喊的全连都知道。在训练场上他要是逮着哪个排练的马虎就能当即动手打那个军校刚刚毕业的小学生官,行伍出身的也打,但是不打兵——排长就是被打了也不敢打兵,不然连长还要打排长——所以排长都怕连长,我们都爱连长。你说这样的连长在训练场一走,大家能不玩命训练吗? 连长没上过什么学,但是本侦察专业的精通的不得了。他告诉我就是死学的,没什么办法。打完仗刚刚回来的时候普通话是练的差不多了(我们一致认为他的越南话说的比普通话好的多,战场上面逼的,普通话说的自己人听得懂就行,越南话说的不地道就要死人的),但是数理化是一窍不通——当过兵的人都知道,数理化对于侦察连的连长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就学会了,一天物理化学课没上过数学就学过几加几乘法表都没学过的苗族猎户的后代就是学会了一个优秀的侦察连长要掌握的所有的数理化知识——而到了我们师历史性的改编之时,再也没有人能够有时间等待他学会高科技了,而且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苗连长为什么要我?他后来告诉我是因为我打了班长,还是全团的著名优秀班长,算是个神人,有点他当年暴揍师部侦察营副连长的意思——兵们那点子鸟事一般连级干部是不过问的,但是不是不知道。我居然打了老炮,他就得认识我,他是老资格,团部三巨头都让他三分。先看了我的军事训练成绩,然后就从我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一些东西,他说和他当年很像。我后来照镜子怎么也没觉得象,恨不得挖出一只眼球装个假眼——当时就是这么真诚的热爱我的连长! 苗连长要我当文书,就是要故意锤我,让我尽快成为一个优秀的侦察兵的胚子——练出来干啥,他没想过,他这样的人想不了那么多,只要觉得你合适就要把你先练成侦察兵再说,不然看着你空手好闲他心里就难受。后来我真的成了优秀的侦察兵,这才知道更加难受,精力过剩的没有地方使用——这个他不管,他就是要练你成侦察兵,不让他心里难受,见不得材料被浪费。部队官大一级就压死人,何况还是个老资格的战斗功臣、上尉连长?你想不练都不成,管你以后干什么,先满足了他的愿望再说。 我后来离开了侦察连,但是苗连长对我而言,记忆犹新。 他转业回家的时候没有告诉我,那是一年以后,我那个时候已经不在我们团的侦察连了——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他带过的最好的侦察兵,他自己收拾了行李,然后副团长派车送他到了车站。他坚持不让副团长送进车站,连司机都不能送,不然要翻脸,自己进了车站,走了。 我后来一直在脑子里面想这个画面—— 一个14岁就从军的老兵,高瘦高瘦,左眼是一只假眼,那是战争留给他的纪念;穿着毛子料的军官制服,没有戴帽子,没有黄黄的军衔肩章,军功章和所有的奖励装在箱子的底层,那是他所有的辉煌。 孤独的走在热闹的人群中。 从此成为一个老百姓。 因为他的军队不要他了,没有他的位置了。更年轻的更有文化的连长取代了他。他被军队现代化的进程甩在了后面,远远的甩开了。 车开走了,车站上空空如也。 归于平静。 第10节 我永远想念她 时间过了不久,我这个文书就已经基本上称职了。可见文化就是战斗力是有一定道理的,受教育的程度越高,只要你有个身体好底子和肯钻研进步之快是文化程度低的士兵难以比拟的。连苗连长也对我迅速能够掌握文书的综合业务感到惊讶。因为这就意外着你已经在理论上掌握了侦察专业的所有科目,甚至可以说是精通了。 除此以外,我在实践中也取得了较大的突破。其实这真的是要感谢老炮,如果不是他海锤,我不会有这么好的身体素质和基础军事素质,在掌握侦察兵技能的时候这些都派上了用场。擒拿格斗、车辆驾驶、飞车捕俘、基础攀登、侦察兵多能射击、摄像和照相侦察(这得益于我在当兵前就很迷恋过摄影技术,从艺术摄影转向应用摄影比一点原理也不懂要快的多的多,大多数战士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长短焦广角景别曝光率光圈大小何况我先后玩过美能达、佳能、尼康的多款相机和镜头,中学的时候就在杂志上发过封面——当然都是漂亮美眉,当然在侦察连一般我都是在军事摄影的前提下用艺术摄影的角度来精雕细啄的完成这些的,所以苗连长的一个乐趣就是看我拍的照片,觉得不光军事价值大大的有,拍出来也好看,总是要放大挂墙上,要不到处送给别的连长,最后连团部都挂了一张我拍的风景,搞得团部的宣传干事每次见了我都不高兴——有一回家属来对还派我给家属照相,说是要艺术照那种——结果他的家属一来我就惊了,照的时候都怕镜头炸了,拍出来苗连不满意,我也不敢说啥子,其实心里在说底板次我也没办法啊)、手语和密语通讯、班组侦察突击战术、地图判读、攀登滑降等乱七八糟名目繁多的侦察兵战斗技能技巧我掌握的都是最快的,而且很多科目都能跟几年的老士官一拼高低。 这回一排长对我是刮目相看了,不仅是愿意带我训练,而且老是跟我传授很多他在军校侦察专业的本科生才学会的高级技能。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侦察兵该学的什么是侦察排长该学的,因为我什么都不会啊!我那时候就是怕掉队,真是可以说是象一块海绵一样在吸取知识了。我们俩还成了不错的朋友。他搞对象的情书还有很多是我帮他写的,我是多么不容易啊! 每次我替他写情书的时候都会想起小影,她现在在哪儿呢?每次想到她我的笔下总是真情流露,写的行云流水,再读的时候都会感动的我自己想流眼泪。一排长看了极其满意,说你一来就不用再去翻什么席慕容普希金了。后来他把我当哥们了,就让我看她对象的照片,我一看就觉得真对不起我的情书,但是不敢说。后来再写干脆一闭眼就当给小影写吧,就这么顶下来了。我当时真是不明白,一排长一表人才怎么找对象这么不开眼?后来再看看部队家属们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现在不是解放军是最可爱的人的时代了,女孩子要感情,更要房子车子票子,最重要的是时间,野战部队的青年军官是绝对没有的。 一排长我叫他什么好呢?叫陈排吧,他倒是不姓陈,就先这么叫吧。他是某陆军学院的高才生,人特别好,对兵也好,训练水平也很高。在我们这些兵眼里,是最好的排长。长得也挺帅的,有点象于荣光。 紧接着侦察连进行了第一次的摸底考核,重点是一年兵和刚刚分来的几个新兵。因为下个月就要进行全集团军的侦察兵业务大比武,优秀者将有资格参加军区级别的侦察业务比武,最后从这里面挑选可以进入一支属于相当高规模的司令部直属的特别部队的种子队员。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支部队,因为有各种各样的规定要我们在一定的时间内保持缄默——结果我看了好多劳什子电视剧才知道所谓的保持缄默就是对我们这些小兵讲的,那些作电视剧的什么不敢啊?不也是三角翼满天乱飞吗?那时候谁敢跟三角翼合影都要被骂个狗血喷头胶卷给你曝光不算还要写检查严重的还要关禁闭——看了我一肚子闷气,不知道跟哪儿发——不说了,不宜展开的话题。我估计许是钱又多了又换代了,这些劳什子没啥用处了。 我已经声明了这只是小说,再次非常非常郑重的声明。别以为是真的,那就没啥子意思了。 这支代号为“狼牙”的特别部队,就是在军内外都鼎鼎有名但是始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特种大队,也就是你们说的“特种部队”。队员都是从基层的优秀侦察部队、野战部队官兵当中选拔的,淘汰率极高极高,挑选的程序也非常复杂,过程长达1个月,据说天天是在考核和训练,随时都有被开回老部队的可能性。 能够入选“狼牙”大队,是每一个真正野战侦察兵的梦想。 譬如我们苗连,要不是瞎了一只眼,他是不会不争取这个机会的。他倒是在刚刚组建“狼牙”大队的时候就被选中过,但是军医的一句话就给打回来,从此绝了在“狼牙”大队作番事业的梦想。原因再简单不过,潜水训练当中,水深的压力会把他那只假眼挤出来——这还是很轻的结果了,最重的结果就是左眼的血管被挤暴了而身亡。他只能遗憾的回来,因为“狼牙”大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陆军侦察大队,而是真正的海陆空三栖的特种作战群,每个队员都要能够掌握在三栖作战的本事,而不是传统侦察兵的“一根绳子一把刀”就解决问题了。不能潜水想都不要想了。 苗连只得遗憾的回来继续作自己的步兵团侦察兵。但是从此以后他就有瘾头了,而且其乐无穷——就是争取把自己的兵送进“狼牙”特种大队,这对于他来讲,得到的满足感是难以形容的。我觉得有点象咱们的高中班主任,总是想把自己的学生送进自己当年想上的大学,然后就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这是没办法说清楚的,好像是自己的理想在自己的学生或者兵身上实现了吧。 陈排的梦想就是进“狼牙”大队,而且我们觉得他绝对行。他去年已经试过一次了,后来因为武装泅渡考核的时候准备工作没有作开腿抽筋只得被淘汰了。今年他志在必得。 很多士官也跃跃欲试,当了几年侦察兵了,要是能当个特种兵,这辈子最大的出息就是这个了。 我呢?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 这个侦察兵已经够让我郁闷的了,我干吗还要去当特种兵? 而且我对现状已经习惯了。 可能是在新兵连压抑太久了,我在侦察连的部队兄弟情感的环境里真是呆的依依不舍的。都对我特别好,因为我在连里年纪比较小,又是肯吃苦的不多的城市兵,大家都很喜欢我。 让我走?再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 我才不愿意! 但是考核就是考核,我当时怕自己哪个科目不及格,拖了全连的后腿,结果一下子用力过猛,全连的综合成绩下来,我不仅是新兵的第一名,就是在全连的官兵同训的科目中也是第三名。第一名是陈排,第二名是三排的一个班长。 苗连高兴的哇哇叫,因为这证明自己没看错人,到处显摆。文书和连长的关系都是很特殊的,如果年龄差距比较大,真把你跟儿子一样看。所以苗连的高兴不是一般的。 得,这回军区的侦察兵业务比武我想不去都不成了。 打了背包跟苗连陈排他们十几个军官和老兵上了车。 我再次在盘山公路上转圈。 不过上一次是上山,这一次是下山。 从卡车的后车厢看,大功某团的大门越来越远,渐渐的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湿润了,这一次是真的哭了。 我不知道我哭什么。在新兵连的时候,老炮那么整治我,我也没有掉过眼泪。可是这时候我哭了,哭的很凶。几个老兵都过来安慰我,他们不知道我在哭什么。 我在哭我将面临的残酷比赛吗? 不是,我已经习惯苦了。后来我唯一一次休假探亲的时候我都极端的不适应,恨不得赶紧回部队。 苦我已经不怕了,我是怕离开的撕心裂肺的难受。 如果我知道我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我会立即从车上跳下去没命的跑回侦察连的连部抱着自己的床的铁架子再也不起来。打死我都不松手,因为我只属于这里,我不愿意离开。这里是我的家,他们都是我的兄弟。 我曾经是那么憎恨这个地方的一个人,但是半年过去了,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以后,就不愿意离开,非常非常不愿意离开。平时不觉得,真到了暂时离开的时候,是那么舍不得。 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某集团军某机械化步兵师大功某团,座落在海拔3000米的群山峻岭间,组建于井冈山时期,曾经历经了国共的两次内战、抗日战争,战功卓著,声明显赫。后来还在朝鲜战场把麦克阿瑟打的一愣一愣的,在中越边境轮战一年,歼灭小鬼子数千,出了三个战斗英雄,三十一个烈士。 某团,我的老部队,我的侦察连,就是我在部队的第一个家。 而这一走,我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11节 把铁从矿石中取出来 我到了军区侦察业务比武的集训基地,才知道侦察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我以前凭自己的小聪明可以胡弄一下的话,集训真不是那么回事了。 先说说我们的居住环境吧。 集训基地在一个水库的边上,我们都住在临时搭的步兵班用帐篷里面。当时已经是五月了,初夏将至,水库边上的树林里蚊虫之多是不可以想象的,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蚊子。怎么说呢?你上厕所的时候——所谓厕所就是在林子里的空地挖个大坑,上面盖着几块木板子作踩的地方,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臭就不用说了,你解手的时候蚊子就在你的屁股上猛咬,完了提上裤子屁股已经是奇痒难比了,总觉得被咬了一万多口。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抽烟的,为了熏蚊子——虽然我们受训队员是严禁抽烟的,但是还是有很多受训的干部和士官抽烟,好使不好使总是有点作用。这种蚊子的威力我是第一次见到,就是你穿着迷彩作训服,它们也可以咬穿。所谓的花露水之类的根本不管屁用。我最害怕的就是晚点名,苗连不光声音大,训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能变着花样骂你——这时间就长了,没有个把小时你是别想解散的——这个时候蚊子就开始忙活了,你又不敢打,就听它们一窝一窝的在耳朵边上转悠——你不用“窝”这个词是不能形容的,因为它们从来就是以窝为单位活动的,而且窝的数量极多极多。每个弟兄都被咬的要命。蚊帐也能钻进来,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睡蚊帐的传统,因为有杀蚊剂,有电子蚊香,城市里的蚊子也没有这么肆无忌惮,仗着自己个子大数量多对人类进行各种各样的轰炸。这儿我每天起来整理完内务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蚊帐先掖好。 然后是训练。训练不光是强度大,难度也大。除了传统的侦察科目以外,还有许多技术性很强的技侦科目,内容就不多说了。但是很多士官也是第一次接触,我就更不用提了。 咱们先说强度的概念。就说几个我印象最深的科目吧。 一般我们在部队跑武装越野实际上跑的是有道路的山地,也就是你天天跑就有了路了,而且越来越平,本来的坡度也不高。我们侦察连一般的考核是5000米和10000米两种,新兵不要求跑10000米,但是我都参加了。武装越野的概念就是带着枪、弹匣、手榴弹、水壶什么的跑,没有背囊。我的个人武装越野5000米的成绩是17分15秒,在连里是第五,最快的是三排的那个班长,16分就下来;10000米的成绩是44分10秒,这在我们连是第一的,第二名是陈排,44分27秒,只比我慢一点点,我想是他的腿抽过筋的缘故,大运动量不是很舒服,我是比较流畅,路越长越带劲。 但是侦察兵集训准备比武就不是这样了,是绝对的羊肠小道不说,路面之崎岖是常人无法接受的,起伏的坡度也很大,经常是60度上60度下,而且要求带钢盔,就是那种蒙着迷彩布的80式钢盔,我在团里考核都是戴作训帽,实在不行就把帽子摘下来掖在兜里光头跑。但是戴钢盔就不一样了,带子一会就勒你了,你还不敢松,一松就晃悠,更不敢摘下来,一是不知道往哪儿放,二是不知道哪儿随时埋伏着军区机关某部的当官的,规定不许摘下来钢盔,抓住就是事儿。这种体力消耗可想而知。 我第一次10000米山地越野,居然有了疲劳和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跑了1个小时20分钟。当然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然后是攀登。 我在团里只攀登过四层的攀登楼,成绩是7秒07。这个成绩只比苗连当年的纪录差一点,他爬攀登楼是6秒49。我的成绩在我们团的侦察连估计是最快的,师里我就不知道了,这回见了几个师部侦察营的所谓高手的攀登架势,我心里有数了,不是那么害怕。 但是集训没有楼让你爬啊,某部的机关干部开着吉普车带队,就跟山谷里面找面悬崖,爬吧。 我抬头一看,乖乖,足有30米高,而且很光滑,可以作为休息支点的悬崖上长的小树什么的极少极少,而且有很多天花板——这是我们的行话,就是悬崖上突出来的岩石。这是非常危险的,不管是不是徒手攀岩,都要身体悬空才能过去,对臂力、腰力和身体的协调能力是极大的考验。加了保护绳也危险,因为随时有可能掉石头下来,就是戴了钢盔,砸一下也够受的。 而考核的标准是50米高的悬崖,这才是刚刚开始。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我后来看电视上有什么攀岩俱乐部的画面就只想笑,如果认识我,我给他们推荐几个地方,保证放弃这个爱好,从此老老实实作人,不再说自己是什么冒险运动的爱好者——尤其是那个劳什子教练,老是教美眉的时候动手脚,我更想笑了——你算个屁攀岩高手啊?——解放军的习惯是只作不说,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侦察兵集训是怎么回事的,没人觉得有什么。你问问任何野战部队的侦察兵弟兄,攀岩是什么科目?——基础科目。 我们当时集训和比武的地方,就是后来参加某著名国际军事比赛的那帮小兄弟训练攀岩的地方,连教官都一样。我们给那里起了个诗意的名字,有点俗气,但是非常贴切——“青山峡谷”。至今回想起来仍是笑意浮现在脸上,因为攀登上去以后,风景太美了!两边绿绿的悬崖,中间一条峡谷,石子路,路两边是齐腰深的高高的草丛,不是一般的诗情画意。我一会找找有没有留下“青山峡谷”的风光照,实在是记忆犹新。想起来就想笑,太美了!这回非常时期过去了,找个一直没有得手漂亮美眉开辆敞蓬吉普去野游去!如此之诗情画意加上篝火浪漫再绉几句歪诗,绝对拿下了!——又没有正形了。 接着是障碍。不是传统的400米步兵障碍,是修在上坡的山地的特种障碍,修得极好,一个工程兵连一天一夜拿下的——我至今感叹的就是部队的令行禁止,办事效率之高,现在的人说话都没准,但是在部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商量的余地。今天首长说这儿修个障碍,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一定有。工程兵弟兄修的好啊!我们看了以后都吸冷气,坡地多少度我记不清了,但是真的是很陡峭的山坡路上给你修上几百米各种各样的障碍,具体有些什么东东就不说了。太浪费激情,因为我已经发现自己爱跑题的毛病了。反正难度的增加是成倍数的。我要说这有多苦,苗连一定牙齿一滋,挤出俩字:“扯淡!” 还有就是各种各样的小的基础科目了,那么繁多我也不知道怎么下嘴。 下回说吧,有点累了。 第12节 提炼 我现在发现了一个写作的难题,就是点和面的痛苦抉择。虽然几百万军人你们看着都一样,但是如果进入他们的内心世界,你都会发现是一本很厚的书。譬如苗连,就可以写一部很畅销的小说了,陈排的故事也是很有典型型的,还有老炮,这种货色要是落在刘震云和阎连科的手里都是不错的揭露农民一些劣根性的有力的中篇,这二位我非常尊敬的前辈的《新兵连》和《空山》都是我看了触目惊心的力作。 也就是说人物众多,线索众多,故事众多,好像猫对着一屋子老鼠,不知道先咬哪个。我在部队前前后后认识的人不下数百,每个人都有自己个性,都值得写一写。我刚才坐在电脑前愣了半天,不知道是停留在点上,还是赶紧走面,浮光掠影展现一下主要人物就进入故事的起承转合。看来还是文艺理论课学的不够好,真是个很大的难题。 所以我说现在军旅题材的电视剧搞得不好,是没有生活的过错,你呆在宾馆是琢磨不出来基层部队怎么回事,真正的职业军人是怎么回事的——我现在发愁的不是编故事,而是故事太多,只能怨自己以前不写,现在架子一铺出来我自己一看,靠!长篇小说的架子,还只能说是个简单的大纲之类的东东,还不是详细的。 我已经跳过去了集团军侦察业务比武的情况了,不知道细心的读者是否发现?那也是个人物众多、故事众多的过程,但是我实在没有胆量把架子铺那么大了。我又不是在写个40集的电视剧,是想向大家表明一下中国军人的真正军人感觉就赶紧罢手,因为现在手头有了别的写作任务。 这可怎么办? 我当然要把这个写完,就是开始工作了每天写个2000字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么写确实很难写完,我写一年都写不完。 所以,我只能忍痛割爱丢掉好多东东,譬如上个章节对“青山峡谷”这样的描述,进入一些人物故事的推动和发展。 唉—— 我们每天5点钟就被叫起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要去训练。当然先是来个10000米武装越野开开胃口,然后赶紧划拉几口早饭,有时候我就抓着油条兜里装着鸡蛋跳上卡车后厢——后来就不这样了,因为训练的强渡是很科学的被逐步加大的。我一直很恨这个拟定计划的参谋,让你总是很难受,但是就是倒不下去,一直在极限的临界点晃悠——真是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但是苦的就是我们这帮子弟兄;后来一上车我们就把枪丢一边四仰八叉躺下睡觉,也不分兵还是官,虽然我是唯一的列兵,再怎么颠簸照睡不误。——实在是太累了。 一下车就开始今天的训练科目,有时候是射击,有时候是攀岩,有时候是爆破,有时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侦察兵的集训科目多的不可胜数,不是脑子不够数的士兵可以完成的——你们以为特种兵就是电影里面老美那样拿着枪一脚开门喊什么“clear”那么简单吗?我说的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啊!所以我那时候老是鼓励那些参加集训的来自农村的侦察兵战友好好学习去考军校,或者回家以后再补习补习考大学,我在部队的一个热衷就是鼓励大家考大学,但是总是没人能考上,因为性子野了坐不下来了,或者家里穷不敢考要去作民工。唉——辜负了这么多好脑子啊! 武装泅渡是我最害怕的科目。湖泊中间有一个小岛,在我眼里是遥不可及的,具体多少千米我忘记了,时间太久了。要我们带着枪弹手榴弹转满水的水壶游过去,我当时就恨不得上子弹先把那个说这个规则的少校给突突了——可惜是空包弹。对于我,空手游过去都是难事,何况背着这么多铁家伙?但是命令一下还是要在水里扑腾,也不是什么都不带,腰上还是用绳子栓了个游泳圈的,但是极小,能保证你不行的时候就赶紧扒着淹的满点,然后保障的大飞就过来救你——就是电影里香港走私用的大飞。靠!他担任保障还不如不保障呢,每次一过来掀起的巨浪能让所有的弟兄大喝几口水起伏半天找不着北,赶紧踩水怕淹下去——所以我说我们军队的胶鞋是很可爱很可爱的,别看他不起眼,你们都讨厌,但是泅渡的时候把它一脱栓在腰带上就过去了,过去就穿上快的很——过去不算完,还有科目呢!要是一双大牛皮靴子呢?你还能穿吗?胶鞋湿了没啥,一会就干了,但是军靴要是湿了可真的麻烦了,你的脚就在里面泡着吧!——军靴是好东西,要看什么地方用,巷战我当然用军靴,踢门格斗什么的都方便,沙漠地形也要用,因为沙子太热,但是在山地丛林、泅渡的时候,我干吗用他?!找死啊?! 开始游的我十分费力,这时候我们就玩点小猫腻了——陈排水性好,他是长江边长大的,大风大浪见的多了。每次一出发,我就在水底下拽着他的腰带——当然我自己也游,不过开始心里没底啊!陈排真是个好哥们,搞得我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每天多累都要帮他写封情书——当然,他替我打手电赶蚊子。后来我渐渐的不害怕了,就不用他带我了。身体底子好的话,克服了恐惧心理,其实就没有作不到的。而且渐渐发现泅渡的快乐,就是克服极限以后的舒畅,和跑路一样的感觉——回忆起来真是感慨万千,什么叫做“以苦为乐”,这就叫以苦为乐!大家都在骂中国军队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但是你们知道他们每天在干点啥吗?那个时候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唉! 克服了泅渡,其他的科目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了。我也就不仔细讲了。 我们集训即将结束,正式开始考核的时候,我发现了陈排的一个秘密。 我和陈排是住一个帐篷的,帐篷里面7个弟兄,苗连和另外连队的一个连长住在双人的那种。部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这点开始我有意见后来没有了,习惯成自然。 那时候训练特别累特别累,晚点名完都不想洗漱赶紧放倒——但是不行啊同志们!还有政治学习,有时候还要给放场电影号称慰问——我们当时没有把中国搞电影的骂死,敢情什么烂片卖不出去拷贝就卖部队啊?!片子之烂回忆起来不寒而栗啊!——就是不让你闲着,部队这点最让人受不了。看电影对于我们不是放松,而是比训练更可怕的折磨——这是精神上的很轴实的折磨!又扯远了——要表达的意思就是只要一熄灯保证鼾声在10秒钟之内此起彼伏。大家的睡眠质量是绝对好的,不像现在我夜夜失眠。 唉—— 那是我们集训的最后一天,大家晚上就稍微放松一下会餐了一把。红烧肉吃多了我第一次晚上要起夜,梦里就听见什么人在呻吟,非常之痛苦,我以为是恶梦。憋的实在不行了我才睁开眼睛拿着手电卫生纸起来出了蚊帐,结果这种呻吟一下子停止了。 我真以为自己做梦,就准备去厕所。结果我又听见磨牙,显然是忍受不住的磨牙。还有粗重的鼻息声。我就开始找,最后发现声音是从陈排的蚊帐里面出来的,我就过去了,动静一下子停止了。 我觉得奇怪,就拿起手电打开。 我看见蚊帐里面模模糊糊陈排还睁着眼,那种粗重的在努力抑止的呼吸声是不可能被忽视的。 我小声的:“陈排?” 没有回答我。 但是我看见陈排还睁着眼睛。 我就掀开蚊帐:“陈排?” 一下子我就傻眼了。 我看见陈排咬着牙抓着自己的右膝盖,痛苦的脸扭曲着,豆大的汗珠哗啦啦的在流。 “陈排,你怎么了?”我脸都白了转身就走,“我去给你叫医生!” 陈排咬着牙挤出来:“你给我回来!” 我就回来,看着他,吓坏了。我那个时候18岁的生日还没有过,没见过什么更大的世面。 陈排咬着牙:“我一会就好了。你回去睡觉。” 我哪儿敢离开啊,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肚子一下子也不闹腾了,我是真的怕我的排长出事啊!那种恨不得自己替他疼的感情啊——眼角又开始发湿。 陈排过了一会儿,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了:“我好了,你睡觉吧。” 我不回去。 陈排勉强的要坐起来,我赶紧搀扶他起来。 陈排笑:“我这不好了吗?你回去睡觉。” 我就说:“不,你到底怎么了?” 陈排一直说自己没事,我就是不相信,不告诉我我就去叫医生。陈排最后被我磨的没有办法了,就起来披上外衣说出去说吧我也活动活动。 我就跟着他出去了。 他走的很痛苦,我扶他,被他甩开了。 我们出去了,值勤的哨兵大喊口令,手电跟着过来,一看是个少尉就不吭气了。 我们在营地的一个角落坐下来抽烟,陈排半天不说话。 我也不敢问,就那么陪着他抽烟。 最后好久,他问我:“你给我保密不?” 我说保密。 他还是过了老半天,才说:“我病了,上次探家的时候查出来的。” 我问什么病? 他想想,说:“小庄,你不是一般的兵,我想你能理解我的。” 我着急了,问到底什么病啊? 最后,他叹口气——我永远忘记不了他这一声叹息,那种绝望,那种悲凉,那种——说不出来的,让我心碎的感觉。 陈排最后说:“强生性脊柱炎。” 我还是不明白,不知道什么意思。 陈排苦笑,显然这个他藏了很深的秘密告诉我是对牛弹琴。 他起身:“走,不说了,回去睡觉。” 我就这么跟他回去了,心里还在嘀咕,什么是强生性脊柱炎啊?我只知道侦察兵的老毛病是关节炎,但是什么是脊柱炎,还是强生性的?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一定会赶紧把苗连叫起来的,我一定会的! 请相信我! 写到此处,眼泪刷刷掉落在我的键盘上,我不得不擦拭我的键盘和我的眼泪。 我重新开始写的时候点燃了又一支烟。 顺便说一下,陈排的绝技是腾空以后连踢四脚,就是你们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踢坛子的侦察兵表演。能够作这个表演的人很多,但是连踢四脚的,我至今没有见过。 我们那时候都开玩笑叫陈排“佛山无影脚”。 ——眼泪刷刷在流,我只能等等了。抱歉。 第13节 保密 关于陈排的病,陈排说过要我保密的。我们在军队学的第一项纪律就是保密,以及泄密的各种严重的后果。我对保密的原则和后果是记忆犹新的。譬如这么多年了,我的女友里面只有一个知道我当过“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那还是我在非常激动的情况下向她倾诉衷肠的时候说的——结果她根本就不乐意听我说那些劳什子特种部队,坐那儿就说:“咱们还是谈谈时尚吧。”搞得我真是哭笑不得一脑袋想去撞墙,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足以证明我对她的信任不是一般的想和她共度终生,但是她居然是个很不屑的态度。所以我后来交了女友就不乐意说,就说当过兵而已,不仅仅是要保密了,说实话全世界都知道特种部队是干吗的,多少年过去了事情总是在发展变化着的,我脑子里面那点东西估计早就不值得自己那么看重了,更主要的是我估计现在的女孩子根本不爱听 ——又扯远了,还是说陈排的事情,我最终也没有说。 第二天正式的比赛开始了,一共有7天,分成4大项20多个科目。担任评委的是军区某部的部长和他的参谋干事们,军区副司令亲自坐镇观摩,所以少将大校也来了一大堆。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场面,心情的激动不是一点半点的。武装直升机和运输直升机在天上飞,大飞和小炮艇在水里跑,陆地上是一长串各种各样的车子:先是三轮摩托戴白钢盔的纠察突突突进来,接着红旗奥迪桑塔纳三菱吉普北京吉普还有换了个中国马甲改了名字的猎豹吉普。 会场的纠察集体185以上又高又帅毛料军装红色肩章白手套黑皮鞋面无表情傲气冲天活象一条条高贵的德国大狼犬俯视着我们这群穿着破旧迷彩服的小杂种犬(不是发不起新的迷彩服,我们宁愿穿旧的布料穿软的好活动新的太硬进水以后领口和袖口刀子一样磨人而且会很沉),会场的气氛口号震天地热情泣鬼神虽然还是首战用我全程用我用我必胜连民兵也喊的口号但是还是喊的喉咙嘶哑,会场的阵势东望不到边西看不见岸浩浩荡荡水面郁郁葱葱群山这么大的面积就是我们弟兄的舞台,会场的组织井然有序首长讲话全体纹丝不动弟兄们站在那里跟一根根花花绿绿的钉子一样钢盔下面黝黑的脸消瘦的脸庄严的脸还有年轻的脸。 我就站在陈排旁边,我可以看见我们苗连的方阵就在主席台侧面,都站的笔直穿的整洁一片少校以下级别基层部队带队主官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队伍希望能够给自己挣脸。 我看不见陈排的脸,但是我可以听见他的喘息声。 国歌奏完国旗升完首长讲完话然后全体观战者坐下刷的一片小马扎的声音居然也是基本整齐划一,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帮子侦察部队的主官这么规矩过,人有两面性这个概念我真是第一次看到了实例当然这是调侃不是贬义。 然后就是比赛开始,上来就是武装泅渡。 我们哗啦啦鸭子一样被裁判的发令枪赶下水游向对面的小岛。虽然我已经无数次的游过这个过程但是还是紧张的要命,因为后面有好几个将军,虽然我知道他们看见的就是几百只迷彩鸭子——我那个时候已经被锤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列兵,虽然性子还是桀骜不逊但是已然老实多了尤其作了文书伺候连首长的时间一长对上级要尊重的感觉倍增。 这个过程是比较轻松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使劲,什么时候该冲刺。更何况刚刚开始,费劲的还在后头呢——上岸不算完,有科目等着你呢。这些劳什子科目一旦串起来比铁人三项还要难的多,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去参加铁人三项,真的,从各个军区的侦察尖子比武的集训队随便划拉几个我估计拿不了冠军也得是前五名。是政策不允许还是有什么别的道理我真的不明白了,不是我这个层次的兵考虑的事情。 上岸的科目就不详细说了,都是技术性很强的小科目,反正第一天就这么在紧张状态过来了。我发挥的中等偏上,名次是第30名吧,这个成绩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我最拿手的科目还没有出来呢,就是10000米武装越野和自动步枪速射。这两个科目我是集训队的绝对高手,如果拿了第一或者第二的话,再加上攀登我得到了苗连的悉心真传,估计能在前3名,其他的科目只要发挥现在这个程度,综合成绩能保证在前20名。因为谁都不是样样精通,而进了前20名就有资格入选“狼牙”大队的集训——当然是在自愿的基础上,可是我可不愿意,我就是不想给苗连丢人,就是拿了第一我也要回我的侦察连作我的文书。和所有比赛一样我们也有教练就是苗连他给我们拟定了详细的比赛方案,并且也时不时去别的代表队摸底侦察,苗连这一套是驾轻就熟的。不过一到这个时候,各个侦察连的连长们就都互相打哈哈,虽然平时集训在一起,成绩大家都知道,但是用谁对付谁用谁压制谁这可是绝密军事计划。——部队的好胜心理极强,就是拉歌喊号子也要争一争的何况这是军事比赛? 第一天过去,陈排的发挥不是很好,但是还在35名,也就是说以后还有机会。据说他去年更惨,泅渡的时候腿就不行了,以前我以为是抽筋,这回我自己分析是那腿病的缘故。明天是10000米越野的开场白。鉴于我已经知道了陈排的腿有毛病(我当时一直以为是腿),我决定明天跟陈排一起跑,在前面给他领跑,关键时候不行就拉兄弟一把,我就是争不来第一第二也要让陈排的成绩别拉下来——因为我知道他的梦想就是进“狼牙”大队,我就是进不了前20名能帮陈排的就帮一把。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先热身,作准备活动,这回不是5点钟上来就跑10000米,首长也得起来看啊。我们就先跑个1000米慢跑压压腿拉拉肩把身体活动开,我给陈排压肩觉得他脸色不好看,我就问他没事吧? 他摇摇头,苦笑:“没事。” 我当时不敢说让他别跑了,如果我说了我相信这个耳光一定要挨上了。我了解陈排,虽然他不打兵,但是他扇我这个耳光的时候,不是看我是兵,是看我是兄弟。 然后就开始了。 开始我和陈排在第二梯队中间,我们都没跑第一梯队。我们都知道第一梯队里面有不少是那些使坏的连长安排的,故意想把种子选手跑废的,照那个速度5000米以后就彻底废了,那是诱饵。我们的计划是在5000米开始加速,争取到第一梯队的中间,最后3000米再脱颖而出。一到了最后1000米的距离就拉的有点大了,我和陈排估计都能是前三名,实在不行前五名是没有跑的。 我跟陈排在一起,他跑在我后面,只听见一片胶鞋踢踏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均匀的喘息声,还有枪支等金属零件和枪带撞击的声音。 到了5000米的时候我开始加速,但是跑了没多远我就发现陈排没跟上来。这跟别的没关系,完全是气场,他在我后面跑久了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在不在。我边跑边回头,看见陈排的速度还是没有提起来,就喊:“陈排!跟上!” 我也没有加速度,这时候某师侦察营的另一个高手已经从我身边过去了。我们赛前作战会议的时候最害怕的10000米对手就是他,但是我现在顾不得了,因为陈排没有跟上来。 我再喊,谁知道陈排不仅没有跟上来,反而把速度降了下来。 第14节 我急了 我急了,连喊几声。 陈排的速度提了提,但是又慢下来了。 又有几个人过去了。 陈排冲我摆摆手,意思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走。 我虽然已经可以算是个兵,但是我对部队的荣誉感没有那么强烈,在我眼里,兄弟的感情是第一位的——我后来对苗连令行禁止不完全是因为他是我的连长,是因为我真的佩服他。 我怎么可以丢下自己的兄弟呢? 我快步跑回去,陈排大吼:“你回来干什么?!赶紧跟上!” 我一把抓住他的弹匣带子:“我带你跑!” 陈排:“混蛋!赶紧走!” 我不管他,拉着他往前猛跑。 结果在上一个60度的坡的时候,我一下子被拉倒了。我起来看看,陈排捂着右腿倒下了。 我当时就傻了,陈排会倒下?! 我们的陈排会倒下?! 不可能啊?! 我跑过去要拉他,这回他没有拒绝我,把手伸给我。我用力一拉他,他刚刚起来又倒下了。 这回是怎么拉都起不来了。 我急忙要把他背起来,结果被陈排用枪推开了:“赶紧走!你已经拉下不少了!把时间追回来!” 我都急哭了:“我背你去医护队!” 陈排:“你赶紧走!别管我!成绩!全连的成绩!” 我不走,陈排怒了,用枪砸我:“滚!赶紧滚!” 我靠近不了他,哭着绕着他转。 陈排大吼:“这要是战场上,我枪毙了你!”说着就有拉枪栓的动作,枪口对准了我。 我这回傻眼了,因为我知道里面压满了实弹,紧接的一个项目就是多能射击。这是那帮劳什子参谋搞的鬼,不把我们练的差不多枪都端不稳就不让打枪,因为平常打没什么区别,都是高手。 陈排的眼睛告诉我,他是认真的,那种怒火我在任何地方也没有见过,电视上也没有见过。 我没办法,先是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跑,结果他瞪着眼睛:“赶紧滚蛋!” 我不敢犹豫了,举步就冲。 陈排被我远远的丢在了后面。 这个科目我是第23名,我到了终点就没时间犹豫了,因为马上就有科目等着我,而且苗连怒气冲天的瞪着我呢! 多能射击我稳扎稳打,打了第一名,算是挽回一点分数。 我们在操舟通过复杂水域考核的时候,我看见天上一架迷彩色的机身上有醒目的红十字标志的米8直升机从头顶掠过,去往省城的方向。 我知道,那不会是别人,只有陈排。 第15节 少了很多依靠 我的身边没有了陈排,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少了很多依靠。在以前的集训当中,我们俩是一直在一起的,在很多人眼里,一个少尉和一个小列兵怎么可能成为搭档呢?——我想不是什么军衔不军衔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都是年轻人,也就是大家都说的“兄弟”情意在里面起作用。那个时候我还没有18岁,他象哥哥一样关心我爱护我,我对他也真的跟亲兄弟一样。 陈排的消失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但是随着比赛的逐步深入,脑子里的杂念头也就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年轻的冲劲使我不顾一切要在随后的比赛中把分数争回来。 比赛结束的时候,我得了第21名,离第20名只差一点点分数,具体多少记不清了,好像总分在5分之内;我的3个单项科目成绩是第一的,这就多少挽回了我们苗连的一点面子。 苗连的遗憾和失望不是一点半点的,在他的眼里,他最好的两个成果就是陈排和我,而先是陈排进了军区总医院,再是我的成绩不是特别理想,连前20名都没有进——这就意味着我以一名之差失去了入选“狼牙”特种部队的资格。 我却不关心这些,因为就是我第一名也是铁定不会去什么劳什子“狼牙”大队,我就是死也不愿意离开我的侦察连,离开我的苗连,离开我的陈排,还有我在侦察连和团里的好多弟兄。我那时候不懂得什么叫真情可贵,但是和他们在一起我很开心,就是吃苦也是苦到了一起。我一直就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是,尤其是兄弟情意,我对女孩反而不是特别看重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女孩天底下有的是,但是真正的兄弟,你能找到几个?我后来回到社会上,再也没有象在部队一样,一下子就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兄弟的感觉的那种了——所以我看《兄弟连》的时候哭的淅沥哗啦,因为我们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世界大战,但是战士之间的情意是一样一样的——我不由感叹:《兄弟连》这个名字起的好啊!以后如果有条件了,我也写一部自己的《兄弟连》,写写我那帮子兄弟,我日夜想念的兄弟们…… 写现在这个东西是我最费劲的时候,因为我不得不一再停下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很多事情是我不敢回忆的,也是不忍回忆的,我常常想,如果我不去参军,我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也许和很多刚刚毕业几年的大学生一样没心没肺的快乐着游戏着,但是我当了这个兵,我的快乐背后总是藏着这些沉甸甸的隐痛。 因为,是感情,你说,这能不沉吗? 比赛结束以后,我才有机会问苗连。陈排的情况怎么样?苗连的脸色不是太好,最后说我给你准假,你明天一早搭基地后勤买菜的车进省城去总医院看看陈排吧,晚饭以前回来。他没有说什么情况,但是我已经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出来不是很好,具体怎么不好,他不说,我也不敢问。因为我知道他还在恼火着我们连的比赛成绩——哪怕有一个进了前20名也好啊! 但是后来我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为我们的比赛难过了—— 我当天晚上一夜未眠,心情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我赶紧加班替陈排给对象写情书,因为快一个礼拜了,本来一天一封的,这下子这么多天没有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虽然我那个时候18岁的生日还差一个多月,但是对女孩心理的了解在我们连绝对是舍我其谁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进了省城了。我就不再说进城市的感觉了,只要在野战部队当过兵的都会有一样的感觉。以前我在连里总觉得自己气质什么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这回我真意识到自己和当代都市文明之间已经出现差距了。军人的牺牲往往不是战场上的,很多小地方的牺牲也是很严重的,如果我不是这个身份,也不会有这个感慨——因为大多数的军人都觉得这是和他们没关系的两个世界,他们只有部队和老家两个世界,我呢?我本来就是大城市的大学生啊。 我到了菜市场,跟炊事班长道了别,就去找陈排。什么职业的人都有自己的职业习惯,侦察兵的职业习惯就是依赖地图和自己的判断。我买了一张城市交通图,给钱的时候那个大妈笑眯眯的说:“解放军同志,走好啊!”我当时眼里一热,真的有了一种人民子弟兵的感觉。我在最短时间内就找到了自己和总医院之间的位置,然后标出了最近的路线,结果一看没有直达的公车,只有环线的,要绕一个大圈子。我再看看街上的公车慢的跟老牛似的,心里想这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陈排啊? 我想见陈排想的不行不行的,就把大檐帽一摘,里面的压簧取出来,然后把帽子塞进那个挎包,把袖子一挽,常服的风纪扣打开,裤脚卷到膝盖以上,然后开始向着那个方向猛跑。 我向着军区总医院猛跑。 我向着我的陈排猛跑。 省城是个很大的城市,军区总医院在城市的另外一段。中间的直线距离我心算是20公里左右,只是不知道这种旅游交通图的比例尺准不准。因为是平坦的不得了的公路和人行道,我估计跑完有1个半小时足够了。而坐公车的话,如果堵车——因为我来自大城市,所以我知道繁华的城市一般都会堵车,时间就不一定了。而我必须尽早见到我的排长。 那个城市的朋友,如果在那年的那天,正好在我经过的街上走,不会不注意到有一个黝黑消瘦的小列兵光着头挽着裤腿在狂奔。 那个小兵,就是我。 结果在跑了大概15公里的时候,我被军区散布在街上的纠察拦住了。 两个纠察一伸手,我一下子赶紧放慢速度停住。赶紧把自己的士兵证给他们看。 一个纠察就问我:“你跑什么?军装怎么穿成这样?” 我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要去看我们……我们排长……” 他们看看士兵证,知道我是哪个军的,再看看我胸前别着的“某军区侦察兵大比武某某年度纪念”的胸徽,上面是一个豹子的美术处理过的矫捷的侧面剪影。 一个纠察就问我:“你是来参加侦察兵比武的?” 我这时候稍微缓过神来,点头说是。 另一个纠察就说:“你们排长怎么了?你去哪儿看他?” 我就赶紧说:“他受伤了,我……去军区总医院看他。” 俩纠察对视一眼,又说:“去军区总医院你往这儿跑什么?” 我一怔:“地图上不是写着的吗?”我赶紧拿出来,我不相信自己会看错。 侦察兵会看错旅游地图? 一个纠察看看:“你也不看看哪年的?这是前年的了,你跟哪儿买的。” 我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另一个纠察就说:“总医院去年就搬了,在这个位置。”他在地图上一点,我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在另外一端,我跑过来的方向,只有3公里就是总医院。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当时就急的要掉眼泪。我靠!那个卖地图的老太太为什么对我那么笑眯眯的?原来是把前年的挤压货卖给我了?! 眼泪啪嗒就下来了,我的陈排,我要见你! 我转身就要往回跑。 “哎!你站住!” 我回头:“班长?” 一个纠察就说:“别跑了,你这么跑影响军人形象。” 我着急的说:“我要见我们排长,我要见我们排长……我晚饭前就得回去!”这时候已经是上午11点半了,要知道从省城到我们集训的湖泊足足有30多公里的山路啊! 俩纠察就看看,然后就说:“你把军装穿好了。” 我就穿好。 一个纠察就发动三轮摩托车,另外一个坐在他的后面。 我还在傻着。 一个纠察:“上来啊!” 我反应过来,就赶紧上了侧面的挎斗。 三轮摩托起动了。 警灯开始转,警笛开始响。 我们风驰电掣冲向总医院。 我风驰电掣,搭着纠察弟兄的摩托冲向总医院,冲向我的陈排。 我那个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下当兵的是一家的道理。 虽然我知道街上的人都会误会我是被他们抓住的违纪小兵,但是我顾不得了。 因为,我离我的陈排越来越近。 第16节 挎斗摩托 很多年以前,在一个离我很远的城市,一个小列兵,坐在纠察弟兄的挎斗摩托里。 很多年以前,在一个离我很远的世界,曾经是有那么一种情感在我的心里流动着。 一路上的飓风撕扯我的脸的感觉,一路上红灯径直闯过的画面,一路上市民们好奇的目光,一路上纠察弟兄默默无言的神态,还有一路上由于堵车我们冲上路边的人行道耳边掠过的高楼大厦,象一股久违的泉水一样一点点渗入我已经变的干涸的有如干旱的黄河滩一样四分五裂的心。 然后我的心就一点点被这股泉水侵蚀,由于干涸而没有感觉的心一点点被重新浸湿而撕裂的痛楚。 如果说回忆真的是这么痛苦的话,那么我不要回忆。 但是我的陈排,我的陈排的故事,又有谁知道呢?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尉排长,在人民解放军中这样的少尉不下10万。如果我不说,那么永远没有人知道了。他的故事就和很多平凡的军人一样,在这个变得浮躁势利的城市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在梦里,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战友会梦见他的笑脸,还有那嘶哑的笑声。 但是我想,谁都不敢再提起他,因为每一次的提起,都会让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和刀割一样难受。 但是我想,我必须提起他,我要告诉大家,在我们的军队里,有那么一个平凡的少尉排长,是不应该被忘记的。 哪怕自己的心被撕碎,流出鲜红的血,我也是要这样作的。我已经是个害怕受伤的人,但是为了我的陈排,我的弟兄,我宁愿再次受伤,哪怕伤口不会再次愈合。 我们半个多小时就冲到了军区总医院的门口,我下车跟纠察弟兄道谢,他们摆摆手就走了——我至今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我当时忘记了问他们的名字,后来就没有机会去问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脱下了军装,可能天各一方,如果他们有幸能够看到我的这个小说,请和我联系,我想和你们一起喝酒。大醉一场,然后高歌一曲最俗的但是几百万军人都会唱的咱当兵的人。 我冲进总医院,这时候我遇到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在我的小说里面占据重要地位的人。但是我现在不能说,不是故弄玄虚,因为这会冲淡大家对陈排的关注,我现在还不想让大家从这种情绪中摆脱出来,因为,陈排是值得大家在现在集中所有的注意力的。 我冲进了陈排的病房。 我再次见到了我的陈排。 他在一个向南的三人病房,窗子开着,阳关洒进来。他的同屋是两个地方的病人,周围都有亲属陪床,在削水果在读报纸。 但是我们的陈排在最里面的一张病床上,孤零零的。 我们的陈排没有人照顾。 我的泪水一下子出来了。 陈排一转脸看见了我:“小庄?你怎么来了?” 我跑过去扑在陈排的窗前,眼泪哗啦啦的:“陈排,我来看你……”然后,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了,只有我的眼泪在哗啦啦的流。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但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一切坚硬的心在真挚的感情面前,都是脆弱的。 陈排就笑了,眼中隐约也有泪花闪动,但是他没有哭。 这时候我才能认真打量我的陈排,他的胡子长出来了,脸依然英俊,但是神色黯淡。他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很痛苦的转着身摸着我的光头。 什么都没有说,只有含泪的微笑。 我缓过神来以后,陈排的第一句话就是:“成绩怎么样?” 我说第21名。陈排遗憾的叹口气。 我问他病情怎么样,他说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我知道他心里很伤心,除了因为我的成绩没有进前20名,还有一个原因是他自己再次失去了冲刺特种部队的机会,那是他一直的梦想;但是我就是不明白,看起来这个病并不是很轻,他为什么还要参加比武呢? 我问了他这个问题,他半天没说话。 最后,他问我:“你怎么看待军人这个职业?” 我想了半天,茫然,因为我确实没有这个概念,我不是个想把军人当作职业的人,我当兵是为了爱情的冲动,后来是被老炮锤的不练不行我也赌气,然后是因为环境逼得当文书不能不这样,最后是为了我热爱的苗连陈排和我热爱的弟兄们我愿意和他们在一起吃苦也愿意,所以我成为优秀的侦察兵是一个绝大的误会。 陈排笑笑,说:“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说是作家是艺术家。 他说:“我没你那么高深的思想,我从小就喜欢看人民子弟兵,喜欢看《地道战》、《地雷战》、《渡江侦察记》这些老电影,我的理想就是当兵。那时候老玩打仗游戏,后来上了中学就看《兵器知识》、《世界军事》这些杂志,知道什么叫特种部队,什么叫职业军人。再后来我就上了军校,家里不富裕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当兵,就是想当侦察兵,想进特种部队。到了咱们军区,我就知道‘狼牙’特种大队,就一直想进去,想的不行不行的。” 我说那你也不至于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今年你养一年养好了明年再来啊“狼牙”特种大队又不会明年就撤编。 陈排苦笑,我后来才琢磨过来这种苦笑的含义。 他最后说一句:“如果我一定要倒下,我宁愿自己以特战队员的身份倒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他说过的这句话,虽然看起来可能大家觉得好像是很俗的国产电影里面的很俗的对白之一,但是陈排真的是这么说的。 我当时一蒙,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又不打仗什么倒下不倒下的? 他就不说这个了,我就给他讲了好多好多我们比赛时候的趣事,譬如操舟的时候哪条船打转啊什么的。他笑的很开心,我尽量讲的详细点,我知道他想听这个。 我当时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位置很低,就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把自己胸前的胸徽摘下来握在手里。最后我不得不告辞的时候就把这个胸徽赛在了他的枕头下面,我知道这个可能只值几毛钱的胸徽对他的意义,因为上一次他就没有得到。只有全部比武完成的侦察兵才有这个,虽然我知道一些官把这个当作小纪念品送给很多无关的人譬如地方干部譬如大款譬如小蜜虽然我知道他们手里成把抓而接受的人也不会多珍惜会到处乱扔,但是我不认识那些官我只有一个我的苗连也不认识他也只有一个我的弟兄都不认识我们都只有一个,但是我的这个是属于陈排的。 第17节 是什么意义 我知道,这个胸徽对于他,是什么意义。 后来我到了“狼牙”特种大队,虽然上面明令所有的臂章和特种部队标识要严格保管不得丢失否则要记过处分,但是我还是说自己丢了一套我把这套保管的很好宁愿挨一个记过我要把他给我的陈排,结果等到我打电话给苗连的时候才知道陈排已经转业了我拿着电话愣了半天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陈排此一别直到今天我不敢见他因为我害怕让他回忆起这些往事——他无论如何不要看到我的小说千万不要万万不要我不想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被遗忘而已。 后来我到了“狼牙”大队跟军医打听才知道“强生性脊柱炎”大致是什么,我不懂得这些医学除了野战救护我对别的什么都不懂得。我印象当中,就是陈排的症状当时还不是很严重,他的身体底子好所以一般的大运动量训练还挨的过去,但是军区的侦察兵集训就是两回事了,因为不是大运动量的观念是超负荷不断逼你突破极限的观念,这就顶不住了,而且好像就是在训练结束的时候是他顶的一个极限点,所以连着两次都是最后比赛的时候不行了。 强生性脊柱炎的医学原理我不懂,有的朋友告诉我说原因不明。但是我要谈一点自己的看法:长期大运动量的结果,练出来的毛病——陈排的训练量是很大的,从中学就是体校田径队的,而且为了特种部队的梦想他一直在大运动量给自己加码上了军校更是如此,到了野战部队侦察连他除了带兵训练就是自己给自己加码为了侦察兵比武拿个好成绩最后能够得到“狼牙”大队的入选资格,我经常看见他自己在晚上训练一直到快要熄灯——人天生的身体和骨骼就是有区别的,有的人就是不能进行这种太厉害的训练,我想陈排天生就是这种人,虽然他可以腾空连踢四个酒坛子但是不证明他的身体天然就健康。——于是他就积劳成疾,为了一个特战队员一个职业军人的梦想。 最后还是没有做到。 后来我要走的时候,陈排突然抓住我的手说小庄,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说什么。 他说你明年一定要来!你一定要进“狼牙”大队! 看着他的眼睛我再次泪如雨下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误会我为什么要当兵为什么要当侦察兵为什么要参加侦察兵比武?我为什么要走入军人的行列来体验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我为什么要看着自己的弟兄为了这样一个在我看来没什么意思的梦想把自己练废? 但是看着他的眼睛我不能拒绝,我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流出来流在我已经变得粗糙的手心里手背上。 在那个瞬间我一只手被陈排抓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泪水哗啦啦心情哗啦啦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种东西在变的坚硬慢慢钻出我的血液慢慢渗透我的全身。 我不能不答应陈排,我怎么能够拒绝陈排,换了你你怎么拒绝你能告诉他自己其实不应该当兵还是告诉他自己觉得特种部队是个没意思的劳什子? 他是我的兄弟,我的生死兄弟,他的欢乐就是我的欢乐他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他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们其实是一个人因为我们是战友我们是兄弟我们生生死死在一起永远不能分离就象树根盘根错节的长在一起拿刀也砍不断拿火也烧不烂。 我必须答应陈排。 我那时候真的开始明白什么是军人什么是真正的职业军人我为有这样的兄弟而自豪而在无数个夜里惊醒的时候泪流满面恨不得拿头撞墙撞的头破血流再大哭一场。 我那时候知道,我的生命和我的心已经不属于我自己。 属于我的战友,我的兄弟。 我就是把这条命送出去我也要作那个劳什子特种部队的队员。 因为这是我的战友,我的兄弟的嘱托。 为了他,我愿意去死。 于是铁从矿石里面取了出来,这个过程就叫做提炼。 关于陈排最后的下落我一直不忍心告诉大家我知道的一点事实,但是我不能不说因为我不说的话是对不起我的陈排我的战友我的兄弟。 陈排,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某集团军某机械化步兵师大功某团侦察连一排长,中共党员,排级转业,特等伤残军人,无立功纪录,曾受过团级嘉奖一次。江苏南京人,出身普通工人家庭,18岁考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陆军学院侦察指挥专业本科,21岁到基层担任排长,历时两年。后因身体伤残转业回家,地方安置在一个残疾人企业担任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这是文字上的纪录。 眼睛能看见的呢? 由于病情发现过晚,几年之内他逐渐由下肢瘫痪转向腰部瘫痪,最后全身瘫痪只有两只手还可以正常活动。 我最后得到他的消息是他还没有结婚,我想我的情书没有起什么作用。 顺便再说一下,他以前的绰号是“佛山无影脚”,也就是说腾空以后在空中可以连踢四脚准确的踢碎4个酒坛子然后以一个英武的姿势落地然后首长们掌声不断感叹我们的侦察兵的神武。 陈排的这个经典画面在当时的电视新闻和电视专题片曾经反复使用。 我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 第18节 吻过我的光头的你的唇 其实,我冲进总医院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小影。 我从纠察的摩托上跳下来玩命的往里跑,结果没有走旁边的人走的小门,从车走的大门进去了(你们要是去过部队的话都会有这个经验吧),门口站岗的哨兵不乐意了,赶紧喊我。我哪儿顾得了他啊?就是使劲往里跑,结果在还没进大厅的时候,就被一个陪大肚子的老婆来检查的黑脸少校拦住了。 我不敢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首长!”还赶紧敬礼。 少校一脸严肃一嘴山东普通话:“瞧你什么样子?跑什么?把军帽给我戴好了!” 我赶紧把歪了的帽子戴好。 少校眯眼看我的胸徽:“侦察兵啊?了不起啊?跟这儿撒野?” 我急忙解释:“不是首长,我来看我们排长,我们排长……” 少校眼睛一瞪:“就是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违反规定!你是哪个部队的?是不是觉得收拾不了你了?!”他老婆挺着大肚子直拽他:“没你的事儿你瞎管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辩解,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是少校我是列兵。 少校一背手,喉结一骨碌,我知道要坏菜——这位大爷要训人了!你们没有领教过基层主官训人的本事,是长期带兵培养出来的,没有个把小时你别想走人。 我心急如焚,眼看距离陈排咫尺之遥,结果碰见这么个铁门神。 还没想出什么办法,就听见那面有人喊:“十五号!过来,结果出来了!”是个女护士,声音清脆,但是霸气十足,有点指手画脚的意思。 我哪儿顾得了看她啊,就是低头想自己的办法。结果我没有想到那个少校立即非常之干净利索的转身就跑步过去,到了那个小护士面前就差一个立定敬礼了一脸笑容:“护士同志,情况怎么样?”我当即就感叹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啊,你臭牛逼什么啊你?! 小护士爱理不理的:“胎位不正,你们去见趟妇产科找找大夫!”她甩手把检查结果给他,转身就要走,一幅公事繁忙日理万机的样子。少校急忙拉住她。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了她的侧面,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侧面——我是一定不会看错的!我在最艰难的时候最痛苦的时候最寂寞的时候最失落的时候她就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脑子里在我的心坎里温柔的陪着我快乐的陪着我义无反顾的陪着我。 我脱口喊了一句:“哎!” 那个少校一回头:“喊什么?现在没你的事儿!” 护士疑惑的看我,但是随即惊讶起来。 我就跑过去,冲着护士:“小影!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处说起。那手之温暖那手之柔弱那手之芬芳我终身难忘你们知不知道我回去后三天没有洗手一直到擦拭完我的81自动步枪满手枪油后不得不洗,如果你也有半年没有和异性有过任何接触哪怕是语言上的你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在我们那个鸟团我们老说养只猪都是公的这种蛋话但是确实是真的我在大山里半年我在集训队一个月加起来七个月我没有过和异性有任何哪怕是语言上的接触,只有和小影,那是精神上的接触…… 那个少校一把把我的手打开:“你干他妈的什么?!越来越没德行了?!你哪个军的?你们带队连长是谁?!” 小影张着嘴看了我半天,那种惊讶是我一生难忘的。 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又握住了小影的手。 那个少校这回不客气了,一把把我推开,我的帽子从光头上掉到地上。 小影这时候说话了,嘴还张大着但是眼睛已经笑了:“小庄!哎呀小庄真的是你!你死到哪儿去了!我都没想到在这儿能见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傻呵呵的笑:“是我是我!”把帽子从地上捡起来要戴上。 小影欢呼着象一只小鸟:“别戴别戴!我看看我看看!你怎么剃了个秃瓢啊?!” 少校长大嘴:“你们认识啊?” 这回轮到那个少校傻眼了。 小影:“认识啊!他是我的……”她眼珠一转:“我的老乡,一块参军的!” 少校看看我们俩,明白了点什么,旁边老婆就拉他:“走走赶紧走!别跟这儿丢人现眼的找大夫去!” 少校很明显怕老婆,就赶紧扶着老婆往电梯走了。 大厅里的人很多,但是在我的回忆里好像只有我和小影面对面的站着,互相看着对方傻乐都不说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话我不知道怎么跟我日思夜想的天使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又黑又瘦的小庄说话我们就这么傻乐着我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再多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小影也变了,好像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了,因为人的想象是会有误差的,但是她依旧俏丽依旧明媚依旧让我想的不行不行的因为一直到现在为止我找的女友其实都是她的影子。 小影傻笑半天,泪花出来了,她在脸上那么一抹:“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我天天在镜子里面看自己看习惯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自己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啊不就是剃了个光头吗? 小影擦着泪花,看看我的胸徽:“哟!跟哪儿捡的?” 小影不愧是小影第一句正经说的话就差点把我顶个跟头。思维如此敏捷语言如此锐利的女孩我怎么能不爱她呢?而且要爱就爱的不行不行的。 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我……自己得的。”好像是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而不是去参加了什么值得一生纪念的硬汉的比武。 小影下一句话照样把我顶的一愣一愣的:“就你?你还军区侦察兵比武啊?我问你,你见过侦察兵吗你?跟我这儿吹吧就!我估摸着你顶多也就是炊事班打下手的还是在哪个农场养猪,你那性子那个懒样我还不知道你!剃个光头跟我这儿装彪悍啊?切!” 哎呀呀我劝诸位找女友一定要找个跟自己的语言有一拼的能噎着自己说话的这样你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没什么可以虚荣的自己就是自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 我不好意思的笑,从此不敢跟任何女孩提及自己这段当时觉得可以炫耀一世的侦察兵比武往事。这个教训我是不会记不住的。 小影踩和我够了,才说:“你跑这儿干吗?” 我说我找我们排长她问我知道哪科哪床吗?我一想傻眼了因为苗连说了我当时光顾苗连批准我看陈排激动的不行不行的忘了记了,可见我的侦察兵还极端不合格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没有刻在脑子里。 我只能说我忘记了只知道叫陈排小影就说你这个糊涂蛋还敢跟我这儿装侦察兵走跟我走我给你查出来我就跟她走在后面跟她走她脚步轻盈如猫咪我心情忐忑如老鼠她气味芬芳如茉莉我黝黑消瘦如煤块她象一只蝴蝶飞啊飞我象一只蜜蜂追啊追…… 然后我就到了陈排的楼层她跟值班护士说了一声我就进去了她说在外面等我一会出来我就进去了顾不上再跟她多说什么我的心又飞向了我的战友我的兄弟…… 我从陈排病房里红着眼睛抹着眼泪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影靠在门边流眼泪我就急忙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你都听见了?她说听见了。我就不说话。她问你真的明年还要参加比武?我就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我没有选择我已经别无选择。 她就说,来,你跟我来。 我看看墙上的表知道自己还有时间就跟她去,我不知道她带我去哪儿但是我知道无论她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毫不犹豫决不徘徊。 我跟着她左转又转走来走去走到了她们的宿舍。 宿舍里还有一个女兵在照镜子一看我们进来先是诧异一下然后自己就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小影在我身后把门关上,把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当时的心就随着门的咔哒反锁声咔哒一下差点从喉咙里面跳出来。 半年我没有和异性单独相处过了。 小影拉我在椅子上坐下,愣愣的看着我的光头我的瘦削的脸我的变得冒光的眼。 小影洁白如藕的手在我的光头上滑过触摸着刚刚长出来的青青的头皮泪水吧嗒吧嗒掉落在我的光头上我闭上眼睛她把我抱到自己的胸前我的脸一下子被柔软包围一下子被芬芳包围一下子被女性的温柔包围。我贪婪的呼吸着芬芳能够感觉到血液中一种异样的冲动在席卷自己咔啦啦什么东西在发生着裂变我贪婪的呼吸着芬芳。 第19节 我给了你吧 我给了你吧。 小影淡淡的说。 我一下子脑子轰的一下。 我给了你吧,小影抽泣的说,你是为了我吃这个苦的,我给了你吧。 然后她把我抱的更紧但是我的身体僵化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是的我和不止一个女孩发生过肌肤之亲——但是我和小影绝对没有过我甚至没有想过——我就是不能让她一个人上战场我才当的兵当然当侦察兵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小影流着眼泪,轻轻的吻我的光头。 我的头皮一阵一阵的跳动,我感觉到她柔软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吻我。 我闭着眼睛,承受着她的唇。 女孩的,柔软的唇。 陌生的感觉。 我闭着眼睛,我听见她在脱去自己的护士服。 我一把抱住她,她仰起头等待着,但是我就是埋在她的胸前不让她脱衣服我很冲动我半年多没有过和女孩的肌肤之亲但是我不能我不能我绝对不能我万万不能我不能。 因为她是小影我不能自己破坏自己的天使! “我是为了他,为了我的兄弟要去特种部队的。不是为了你。” 我听见自己的喉咙沙哑的说。 “就是为了你,我也不能碰你,因为你是小影。” 我起身推开小影,她的脸红扑扑的,泪花闪闪的看着我。 我愣愣的看着她。 她愣愣的看着我。 然后。 我转身出去了。 最后,我听见小影的哭声。 我戴上我的士兵军帽大步的走着,我不敢回头我也不能回头。 虽然我的眼中还有着泪水。 那时候接近21世纪的来临,一个17岁的男孩和一个19岁的女孩。 他们在一个屋子里,他们也彼此相爱。 但是,就是在精神上。 那时候我大步走着,军徽在我的头上领花在我的脖颈上列兵肩章在我的肩上。 那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军人了。不仅仅从表面看起来我是个优秀的侦察兵,而且在内心深处,我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我有了一颗军人的心。 不是说和小影发生性关系就不再是军人,我自己也不是这么保守的人,而是军人的心由这三部分组成:有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就是用我的一切包括生命保卫我的祖国我的亲人还有我的爱人就是小影,有自己的责任——我的责任就是完成陈排的心愿,也要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小影,她是我的天使,我可以碰任何人,但是我不能碰小影起码现在不能碰我会和她结婚然后拥有她的一切但是现在不可以因为我爱她(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但是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而这些,都是一个军人最神圣的,一个也不能破坏的。 我大步走在总医院的走廊。 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走向我的明天。 第20节 去我该去的地方 回到集训基地,苗连也没有问我陈排什么情况,我也不敢说。其实那个时候还是小,苗连怎么会不知道呢?苗连其实知道的比我多的多,他恐怕当时已经被告知了陈排以后的命运,他当然不会跟我交流自己的难过。 但是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苗连的眼睛,才发觉其实他的眼睛里面是有一丝内疚的。 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其实都没有错,但是却有了这么个不可挽回的结果。 我当时最恨谁? 我最恨的是“特种大队”这个劳什子。 因为这四个字,断送了我的陈排的腿(我当时还以为是腿,因为谁也不会告诉还不到18岁的我这么个残酷的结果);我一定要狠狠的报复这四个字,我要作最好的最出色的特种兵,然后抛弃这个所谓的荣誉。这是当时真实的想法,那种恨是骨子里的,是一种可以把我的心烧成铁融成钢的火焰。 我们比赛结束后,军区组织者给我们这些山沟里的侦察部队的尖子们安排了一系列活动以示慰问,除了军区文工团的演出,还有游览这个旅游胜地的名胜古迹、和地方联合等等一系列的劳什子。 我一次也没有去,苗连知道我心里不好受,也没有强迫我。 我把心中的恨都发泄在了那些比赛设施上。 每天从早上开始,我就没命的跑,没命的练。 一直到筋疲力尽,我才躺在湖泊的沙滩上放声大哭。 我在哭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然后又起来跑,又起来练。 后来苗连不得不出面阻止我,因为收尾的工程兵连看我的劲头,谁也不敢上来说要我别练了让他们拆东西恢复往昔,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一个排长出了事,也隐约听说了我和他的兄弟关系。 在苗连的劝阻下,我才站在湖泊岸边的高处,看着这些临时的建筑在一天之内全部消失了,好像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么我的陈排,是在哪里倒下的呢?还有谁能够找得到?还有谁能够记得? 那么我们流过的那些汗水,都洒在哪里了呢? 紧接着小影来看我了,那是个周末,大多数来集训的部队都进城玩了。我没有告诉她我住在什么地方,但是军区总医院的护士想找到是太容易的事情,我正靠在树上倒立,然后就倒着看见小影从我们炊事班的卡车上跳下来,冲我们的炊事班长摆摆手,清脆的道声谢谢了,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冲我们住的帐篷跑来。 值勤的武装哨兵想拦,但是又不拦了。 女兵本身就是免检的,何况比武已经结束,这里无秘密可言。 那几天刚刚下了雨,林子里积水很深,我们用沙袋垒成的道路由于集训基地的逐渐拆除而无人管理,因为这几天部队都陆续开拔了。所以路上很泥泞,我急忙一个翻身下来上去扶小影。 小影白了我一眼:“你还知道扶我啊?” 我憨憨一乐——很多东西是传染的,譬如口音,我后来班里有个东北兵一直跟我不错,最后搞的我有时候也有东北音,至今还有人以为我是东北人,我也懒得解释;部队战士的表情也是,呆的久了,都差不多了。同化是很厉害的。 小影就笑了:“看看你还真认不出来了啊?穿个迷彩马甲不算,好像连脑壳都换了一个?” 我都不会和女孩怎么说话了,就是乐。 小影眨巴眨巴眼:“走!去看看你的狗窝!” 我就带她过去看了我们的帐篷,有一个兵在里面睡觉,我们就出来了。刚刚出了帐篷,她就拉我的手,我跟过电一样电了一下,急忙放开。 小影:“干吗啊?不是你上中学的时候死乞白赖的非拉我的手上课的时候了?” 我紧张的:“这儿有人!” 小影:“有人怎么了?我们怎么了?”她说着大大方方的挎住我的胳膊。 值勤的几个哨兵看着嘿嘿傻乐,也有点忌妒,不知道这个小列兵怎么这么有艳福。好在那天苗连不在,进城去了,不然我有的麻烦。 我赶紧掰开她说:“条例上说,战士不能谈恋爱!这让人看见!” 小影拿着自己的军帽晃悠着,乐不可支:“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军区总医院都不讲这个你还讲这个?这还是你吗?天哪!部队是个什么鬼地方?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我苦笑,其实心里还是在惦记陈排。 小影跟着我走到湖泊的芦苇从边,我脱下自己的迷彩服的上衣给她垫在河滩上,她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然后拿军帽给自己扇风:“这地方还真热啊!你不热吗?” “水蒸气搞的,我们习惯了。”我淡淡的说。 她看着我的胳膊,上面有累累伤痕,腱子肉粗壮有力,感叹的说:“你真是不一样了啊!以前别人跟我说部队是个大熔炉,我还真不相信,就是自己当了兵我也不相信——现在我相信了,你还真变了。” 我淡淡一笑,不敢多说什么,我知道她的语锋的威力。 小影摘下我的作训帽,看着我的脸:“你真的变了好多好多,以前光觉得你是个小男孩,现在真是个男人了!——侦察兵,你怎么不说话?” 我嘿嘿一乐:“你不是一直在说吗?” 小影:“我正经跟你说件事情——你知道你们这次比武的前20名在我们医院体检吗?” 我说知道。 小影淡淡的说:“有一个不合格。” 我一怔:“真的?!” 小影点头:“对,我同屋的有一个胸外的,她知道怎么回事。” 我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心脏病,但是不严重,也是练出来的毛病,他自己说是去年集团军侦察兵业务比武的时候开始的,一直自己在吃药。唉——真不知道你们侦察兵都是怎么搞的,来体检的身体上的伤多了!我也算当兵的,但是这才知道当兵是怎么回事。大多数的伤和病是不影响训练的,但是这个兵的病不一样,会影响训练的。譬如跳伞和潜水,这些他绝对不能碰。” 我问他自己知道吗? 小影点头:“知道,他求医生和护士不要给他不合格。” 我一怔:“为什么?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小影黯然的:“他说他已经准备了3年,就为了这一次机会,就是死也要死在特种大队的训练场上。” 我一震,和陈排何其相似啊! 我问小影你们医院准备怎么办? 小影:“我们要瞒的话,特种大队的医务所是查不出来的,他们没有胸外检查的设备,还是要到我们这儿查。胸外的主任要说实话,那个兵已经求了他好几天了。不过不知道最后怎么处理。那个兵挺可怜的,我们那个屋的姐妹都挺感动的,胸外的主任很为难。” 第21节 我心里有数了 我心里有数了。 我认真的问小影:“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小影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叠的很好的纸,我拿过来,就是胸外检查的复印件,但是上面盖了红色的总医院胸外的红章。 小影淡淡的:“我既然来,就知道你想要什么。这个章是我托胸外那个姐妹盖的,盖了章的就是复印件也有效;上面还有序列号和医生的复印签字,一查就出来。” 我感动的望着她:“我该怎么谢你?” 小影:“其实我也不是为了你,就算你不是第21名,这件事情我也应该作的。我和我的姐妹们是为了那个战友,我不想他最后真的出事,那我们都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点头,就象我对陈排的事情已经很后悔一样。 小影的眼中含着泪水,转向我:“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我问她:“什么,你说?” 小影默默的看着我,把右手放到我的心口上:“你答应我——去了特种大队,一定要好好的回来见我!” 我一把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 她的泪水流在我的迷彩短袖衫上湿透了然后流在我的胸肌上。 我低头吻了她的唇,第一次,甜甜的。 我们就这么抱着,偎依着,看着湖泊上的野鸭子飞来游去,看着远处打鱼的人家摇着橹悠然自得,看着天上的云彩变幻莫测一会象马一会象鹰。 我们看着夕阳西下,一直到天色擦黑。 她在我怀里睡着,我都没有动一下。 我宁愿就这么坐着抱着她,一直到老。 这张检查报告我当然交给了苗连,苗连交给了上面,那个兵三年的心血就这么被毁掉了。 我忘记不了他最后离开的时候幽怨的看我的那一眼。 我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但是我不后悔,因为陈排的事情我终生都会后悔。 所以我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那么,该我去了。 去我该去的地方,为了所有的人,也为我自己。 17,无论风从那面来,我都闭着眼睛,装作看不见——小庄思考的一些问题 其实写这个东西真的令我很难过,很多时候我回避,就是不愿意让自己沉浸在这种痛楚之中。 我在部队三年,陈排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而这,已经让我久久的不能自拔了,后面的故事,我现在都不敢想象该怎么写。我一直没有能够从这种情绪中摆脱出来,包括现在也是。 因为,因为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虽然我不后悔写这个东西,但是我真的很难过。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只有难过。 很久了,我一直在写一些编造出来的东西,不写自己的这段生活。除了什么规定的原因——虽然那已经不重要了,还有自己的难过,我真的不敢回忆。虽然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现在就可以看见陈排的笑脸,但是我真的不敢继续再往下想。 你们都喜欢战争,都喜欢武器,都喜欢看电视里面直播的战士之间的杀戮,或者看电影上老美美化过的杀戮,但是你们想没想过真的在杀戮的不是武器,不是冷冰冰的金属制品,而是活生生的战士。 他们的年龄平均起来,可能真的不到20岁。 生活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他们就在杀戮或者被杀戮,然后被很多人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被很多网站当成提高点击率的画面,然后他们相互的杀戮和被杀戮后的遗体还被很多人贴在bbs上展览。 当然,我不是说网络有错,因为网络是科技的产物,科技没有错。 那么是谁有错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也不去想。 我只知道,战士是有生命的,他们是活生生的,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在他们的亲属和情人眼里,都是活生生的,就那么立在面前。 很多战士在战争的时候是被人景仰的英雄,战后呢?一个习惯了杀戮和战斗的战士,你们能容忍吗?你会和他作朋友吗?如果你是女孩,你会接受他吗?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真的愿意我从来没有当过这个兵,和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在电视前面评点杀戮。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今天写这个,不是喜欢写什么杀戮。 我也不喜欢猎奇,满足一些人的好奇心。 军队是个太特殊的群体,每个人的个性都统一在一个严格的共性里。这些倒也罢了,最关键的就是你会有战友的情意,那种兄弟的情意,这些是你的财富,但是,往往,也是你一生摆脱不了的痛楚。 于是无论风从那面来,我都闭着眼,装作看不见。 虽然心在滴血。 这些只是我思考的问题。 小说的故事下面继续,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点思考而已。 第22节 狗日的特种大队 我是怀着恨意登上直升飞机的,苗连站在河滩上的那些连长们中间眼巴巴的望着我;那些连长也眼巴巴的望着他们的兵都跟看自己的孩子赴京赶考一样。 因为,这是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荣誉。 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们自己的化身。 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待特种部队,反正在军队内部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了不起的事情,只是一个有重要价值附庸的兵种而已——全世界都一样,大家是否还记得在《现代启示录》里面,当那个要暗杀那个什么上校的特种部队上尉看了这个上校居然自愿到特种部队任职的时候感叹一句:“天那!他放弃了作将军的机会!”据我所知,在美国当特种部队最出息的就是作个少将了,那已经是联合特战司令部的头头了当特战军官到了那个份上已经到顶了。 其实都一样,对于我们这些小兵没什么,跟哪儿当兵都差不多,就是苦点而已;而军官一旦从事侦察或者特战专业,基本上他在部队的前途就比较短了——步兵出身的可以作将军,装甲兵出身的可以作将军,炮兵出身的可以作将军,后勤出身的可以作将军,但是侦察或者特战专业的呢?我估计一般在仕途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息——侦察和特战虽然重要,但是不是军队的绝对主力啊。 ——这些也扯远了,我想说的是,其实基层的侦察连营主官的仕途并不是那么广阔的,因为步兵团可以有很多,有侦察团吗?尤其是侦察兵的业务面比较独,你能去坦克团当什么参谋长和团长吗?肯定是有的,但是我至今没有听说——我说过了我不是军友对军队的上级领导任免并没有什么热情我也不关心咱们国家的国防建设我就关心我这帮子兄弟和我的老部队因为我对那里有感情那里有我的汗有我的血有我的泪有我的梦想有我的青春有我刚刚萌芽的真正的爱情我对那里只有感情没有爱好对别的我一概不关心因为我不喜欢军事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武器不喜欢杀戮我爱好和平爱好红塔山爱好漂亮美眉爱好盗版碟爱好养狗爱好穿白色袜子爱好穿阿迪的篮球鞋牛仔裤爱好耐克的t恤爱好吃面条爱好喝绿茶爱好这爱好那就是不爱好战争我当兵就是误会特种兵更是一个天大的误会虽然我热爱我的兄弟们热爱我的老部队我不后悔这段经历但是我不热爱战争一句话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虽然如果我们国家发生了战争我作为预备役的特战队员会第一批被征召重新拿起我的枪走上战场毅然决然我也毫不犹豫但是不代表我每天没事就跟bbs前面要发表好战言论——扯远了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就跟拿匕首切排骨是一个道理——虽然锋利但是力不从心啊!部队这种鸟地方一个位置恨不得十个人抢,能轮到着这些侦察分队的基层主官吗?你们真的来作个职业军官试试?仕途的艰难不是一点半点的,我的一个战友的父亲最后熬成了一个省军区的政治部主任,我就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当兵的时候,他那时候是一个军区的什么小部的正师级部长,第二次是退伍以后路过他老子当政治部主任的省会城市顺便去看看战友,就见到他老子了——我没那么势利,我不作生意卖文为生,没什么事情求他老子——我想说的是,第一次跟他老子见面的时候满头黑发,短短几年,他老子的头顶已经是地方都无法支援中央了亮晶晶光闪闪了。——这就是我亲眼目睹的大校到少将的最直观的变化。我对仕途的理解就是这样,所以我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去作老家省委书记秘书的好事作我的自由职业者文化流浪汉为此不惜和我老子翻脸。我倒不是担心自己头上那几根毛,我在部队一直是极短的贴头皮类似于秃顶的造型,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看,我是操不起那个心。虽然我当过兵,但是我就因为当过兵我才不要当官。那是个什么道路?——华山天险。就此打住。 ——所以大多数我那时候见到的送行的连长们都转业了。 他们不是职业军人吗?他们当然是,侦察连的连长你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是吹出来的绝对是在火里泥里滚出来的。但是他们的职业军人的生涯是很短暂的。虽然他们其中很多人很想一辈子作一个职业军人,但是军队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因为确实不需要,这是个残酷的现实。 (大家喜欢侦察连和特种部队,可能是有传奇性和神秘色彩,这还是我说的好听的——我要说句不好听的,大家就是有一种残暴的猎奇心里,喜欢看近距离的杀戮,喜欢看短兵相接,喜欢白刃战,觉得刺激觉得好看觉得有欣赏的快感。) 所以,这往往是他们最大的出息了。而进入特种部队当特战军官当然是他们的梦想,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是不太可能的,年龄、知识层面、文化程度等等,都是限制。即便有机会,他们走得了吗?他们丢的下自己这些兵吗?侦察连在各个部队都是比较有自己个性的部队,其实部队的个性就是主官的个性——尤其是侦察连,对于这些老兵油子连长来讲,和自己的孩子一样。 所以,他们就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些兵上。 所以,他们一直站到我们的直升飞机远远的看不见我们也看不见他们为止。他们希望我们给他们挣脸别被发回来,希望我们作出点成绩让他们满足自己的很简单的虚荣心理。 当然,更大程度上是实现他们的梦想。 我是满腔仇恨的登上直升机的,一直到看不见我的连长,我的恨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倍增。虽然我是唯一的列兵,其他的少尉和士官们都激动的不行不行的因为大家都是第一次坐直升机跟麻雀一样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脖子伸的比身子都长争着看云彩看湖泊看山脉看城市看所有可以看见的一切乐此不疲穿片云都激动半天。 但是我就孤独的坐在角落里。 我就咬着牙,心里就念叨这么一句: “狗日的特种大队,我来了!” 下飞机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趴下了。 我们都是被上来的兵捏着鼻子扔下飞机的不管少尉士官还是我这个列兵被无情的扔在一起相互搀扶着爬起来半天找不着北满眼流星雨好像挨了天马流星拳。 我们被整了个下马威而且全体趴下了。 然后就看见一个个穿迷彩服军官士官快步走来站在我们面前个个笑眯眯我们都知道这叫笑面虎都不是新兵蛋子都是各个侦察部队的老油子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第23节 狗日的狼牙 我后来知道了这个狗日的“狼牙”大队的准确座标才知道距离我们上飞机的地方不超过20公里但是直升飞机跟天上转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起飞的时候急速直上降落的时候急速直下然后在空中不断的上下左右就是安排好的故意整治我们——后来驾驶员这个孙子跟我熟悉了还说是留了一手但是当时我们全体都趴下了这是事实。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坐过直升机体第一次坐的时候就是急速直上直下的——陆航的哥们和飞行员大哥别跟我叫板我相信如果你们第一次上来就是这样急速垂直上下不会比我们强多少我们都算是整个军区侦察部队的精英中的精英体检标准不一定比你们要差但是我们还是全体趴下了根本受不了这样的上下加上1个半小时的颠簸。 我们都是第一次。 虽然我坐过飞机,但是那是舒服的波音客舱可不是这种劳什子运输直升机的后舱。 趴下了就是趴下了我们没什么话好说,我在心里还是骂狗日的特种大队我来了! 我一抬头就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狗日的世界就是这么巧! 第24节 第二个新兵连 很多年后,那个我在特种大队基地一抬头就遇见的人携妻带子到我居住的城市给他智障的儿子看病,我再次见到了他。他还在军队,而且肩膀上又多了一颗星星。但是那家全国著名的医院根本不待见他,一排给他排到了差不多一个月以后,他没办法,只是尝试着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立即开车冲到他所在的小旅馆。 看到那个居住环境我鼻头发酸,就算我们是吃惯了苦的但是老婆孩子呢?然后我把他们带到了我的一个做生意的朋友的别墅,我的这个朋友常驻国外,一年也不回来一次,所以基本上是我有时候用——作什么用的我还用交代吗?我也有我的私生活,当然先说明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鸟事,我是部队出来的基本的道德观念是有的,就是有时候跟大学里的漂亮美眉来这里度度周末而已——一不留神又说多了。 然后我开车到劳务市场上拉回一个安徽来的小保姆,我在车上甩给她一个信封,告诉她顶多一个月伺候好了我再给这么多,要是伺候不好我让她从此不要在这个城市混我找警察弟兄把她关在收容所就是不遣散让她在里面慢慢享受。她开始害怕以为我是黑道上的,一打开信封就激动的不行不行的连连点头好像那意思是说就是萨达姆也伺候了。然后我就上街买菜买熟食买饮料买可乐买孩子衣服买一切我觉得应该买的拉到那个别墅。然后我拿起电话本打了所有我在这个城市认识的哪怕是一面之交的医院方面的朋友政府方面的朋友甚至是新闻方面的朋友我问他们就一句话那个医院的院长书记谁能接上关系。 最后这个问题的解决还不是这些朋友,是我在家为这事发愁的时候当时我几个相对固定的女孩朋友当中的一个。开始我没有告诉她就当个烦心事随便这么一说,她就不屑的笑了说这算什么事情。因为她老爷子和那个医院的书记都是部队出来的老兄弟,而且还是她的干爹。我当时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抱着她就说这事完了我就跟你登记。结果她就笑着说你凭什么娶我?我当时一怔,但是想想也是混混就得了人家凭什么嫁我。后来她出国留学的时候我去机场送她,我难受的不行不行的因为那么多女孩就她当时帮过我这个大忙。我们在机场的海关通道口当着她的老子老妈的面久久的吻别,泪水流在了一起。不是我要吻她的是她扑过来咬住我的嘴一直到咬出了血……她最后推开我转身进了通道,我就看见她苗条的身影飘动的长发,在她转弯的时候好像故意把领子一解通道里的风一吹她掖在衣服里的脖子上那个迷彩色的汗巾一下子飘出来——是我的那上面有我的汗有我的血有我的泪有我的青春有我全部的痛楚和悲哀。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走的,因为我对自己的东西也不整理。我真的不知道她拿走了,而且就在今天系在脖子上系的很好看象一只迷彩色的蝴蝶,不像我当年就是那么窝窝囔囔的随便的一系,热了擦汗日头太毒就裹在头上路过小溪就蘸湿了再系在脖子上补充流汗太多的失去的水分甚至上面有我受伤时候流下的鲜血——也就是说那是我所有最痛苦的往事最痛苦的青春。她把这条迷彩色的汗巾系在了脖子上傻子都知道是说明了什么——她主动上来吻我吻的那么久是想让我看见那条汗巾她咬我的嘴唇一直到出血是因为我没有看见——我这个前侦察兵比武尖子前特战队员居然没有看见她白皙修长的脖子上系着我的迷彩汗巾。她相信是我没有看见因为,她知道我一看见部队的这些东西就是个什么操性,所以她不会恨我残忍只会恨我糊涂。我在那一瞬间意识到,其实我是当时没有再争取哪怕那么一小下,其实她是那么盼望我再争取那么一小下,然后她就答应我……她对特种大队没什么兴趣她喜欢时尚是因为她是女孩,但是她爱我因为她爱我所以我的痛就是她的痛她愿意承担,但是我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她最后这一下就是要让我后悔一辈子,让她在我心里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在我有过的那么多女孩中让我永远不要忘记她。哎呀呀我算个什么东西我怎么居然这么笨还好意思告诉人家我是前特战队员?我一下子就疯了往通道里面冲,结果海关官员和值勤武警上来拦我,我掀翻好几个还差点动手打人结果被电棍电了一下哆嗦一下就被狠狠一棍子抡在头上。我就这么脑袋流着血被武警按到了地上,我的脸贴着地面我努力的去看那远去的飞机张开嘴但是我已经失声。最后我被关了起来。我的一个战友现在是机场特警队的队长他把我保了出来。最后我开车到了机场外面的高坡上像个恐怖分子侦察目标一样看着机场起降的飞机,泪水哗啦啦流那条蝴蝶一样的迷彩汗巾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我永远就是这么笨总是错过最珍贵的一直都是这样直到现在还冥顽不化我就是个活该一辈子单身的人活该是个流浪汉我爱的女孩爱我的女孩都这么匆匆离去或者去天国或者去了外国而我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写些什么狗屁小说换银子我有什么资格…… 哎呀呀又扯远了我还是说医院的事情。我安排那个孩子赶紧看了专家。那个父亲激动的不行不行的一直要请我吃饭我不同意最后还是请了我一次然后他上了五粮液我知道这是他一个月工资的5分之一但是我不能不喝然后我们喝了两瓶五粮液这是他一个月工资的3分之一最后我们一共喝了3瓶五粮液这是他一个月工资的2分之一还要多……然后我们都醉了高唱着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那首我们一致认为永远是经典的军歌还有疾如电快如风来无影去无踪所向无敌保和平我们是英勇的特种兵那首我们一致认为难听的不行不行不行的我们队歌在马路上面歪歪扭扭踢正步,还大声议论着两边的楼哪个最好爬害的巡逻的小警察一愣一愣的开着车跟在我们后面但是不敢上来管——因为我们一直在不断的唱那些军歌间或谈论各种攀登格斗的技巧还不时的比划两下——他们又不傻因为一个还穿着军官制服知道这是当年的干部和退伍的老兵喝多了管也管不得挨了打还不会轻,最后也不会有啥子结果——最重要的是知道我们不会作坏事他们怕坏人招惹我们我们失手打出人命不好收场,于是就这么一直跟着好像保镖一样把我们送到了家一直到我们在那个别墅前面找不着门才上来扶我们拿着我们的钥匙开门送我们进了客厅我们就倒了——我还不忘要爬起来敬个军礼他们赶紧拦着说天下军警原来也是一家我感动的不行不行的然后他们就走了然后我就醉了不行了。迷糊中我听见他感叹一句走到哪儿还是自己带过的兵对自己亲别管以前训多么凶但是越凶越亲倒是那些自己一直对他们不错的兵现在根本就不答理自己。我当时一下子就哭了我说你现在才知道?他也哇哇大哭一点也没有在部队收拾我的时候那种严肃就说小庄小庄你是我最好的兵我说不是最好的你那时候老收拾我他说那是因为你老不服其实我心里最喜欢你我说别跟我扯这个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后来我就着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小保姆告诉我他和老婆孩子已经走了留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他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我当时懊恼的不行不行的你给我钱干什么你跟我扯这个干什么?但是我找不到他那个信封和钱现在还放在我的抽屉里我连动也没有动一下一直到现在——我后来知道他已经转业了当了一个小城市的武装部副部长。 哎呀呀又扯远了很多事情搅和在一起我都乱了套了我还是说正题吧。 我在特种大队一抬头看见的第一张脸就是那个少校。 那个陪着大肚子老婆去总医院检查的少校。 世界就是他妈的这么巧我稍微休息一下平整自己混乱的思绪。 第25节 我又被锤了 那个少校一见我跟我见他一样都傻眼了,他没想到我会是他的兵我也没想到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上级。我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在部队生存的经验,知道直接上级是万万得罪不起的,现在我要当兵就是老炮要我给他打洗脚水我都干得出来,所谓的成熟就是这么历练出来的。 那个少校这么看着我,依照我在部队半年多的列兵经验一看我就知道要坏菜。 大凡当过小兵的人都知道,部队的干部是一定要在你的面前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威性的。部队不是学校,所以没有自由可言,要有绝对的强制性;部队又不是监狱,所以还不能拿对待犯人的一套来对付,要有理有利有节要善于醺醺诱导善于和颜悦色但是也绝对少不了关键时刻给你一大棒子都是小伙子你三天不打是要上房揭瓦的——但是前提是直接上级的绝对权威性,纪律倒还是其次,18、9的兵不会比我们成熟他们不知道什么人性不人性因为大多数的文化程度也确实没有那么高,所以干部要有绝对的权威要在战士眼里就是爷爷不然你怎么管?也就是说自己的任何一点可以让战士们议论的臭事都最好不要有,虽然我们都议论这个干部那个干部但是大多数的笑话是找不到出处的——但是一旦找到了就要狠收拾,这样才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别人才消停不敢随便议论。如果发现了这种苗头就一定要防患于未然——这些笑话包括什么呢?很多。 譬如干部怕老婆。 譬如我看见的,一个堂堂的特战少校不仅怕老婆而且还对那个小列兵护士一脸堆笑而那个小护士还跟我不明不白的有那么点子老乡加某种亲密关系——也就是说他每次陪老婆上医院的那点子鸟事我可能都知道——虽然我确实不知道我也没心情知道这些但是他不管那么多这就跟卡断泄密源隔离非典源一个道理,格杀勿论先收拾了再说——尤其是我还是在他直接管辖的部队,我要跟他不是一个系统的,解放军的陆军少校海了去了他也不怕我说什么自己的兵不知道就行。 现在麻烦了,这个小列兵还真的来了而且还在自己的手下。 我相信他看过我的档案但是我也相信他认不出来我,因为那张傻拉巴机的一寸大头象是在刚刚参军的时候照的,而我的变化连小影也半天才认出来何况他? 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自己这回绝对要坏菜了。 他不仅会狠狠收拾我,还要千方百计的把我撵走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威。 我知道他会这么作而且一做起来我估计老炮跟他是小巫见大巫小鬼见阎王。很简单的道理,老炮算个屁啊?他不过是个步兵团的无后座力炮兵班长——这个大爷呢?能在特种大队混到少校级别的带兵的干部是个什么货色你不想也能明白过来。 我不用想都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一直到我们20个野战部队侦察分队的尖子特种大队的菜鸟站好队,我们的眼睛也没有分开。 我们象两个对弈的围棋国手一样看着对方心里在盘算着对方下一步要出什么局。 我更没底。我知道他要想收拾我易如反掌,我死也不敢说那点子破事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三八啊。但是他不知道啊他就是怕我说不管我说不说,先把我整走心里才清净不然早晚是个祸害。 虽然我在苗连陈排眼里是尖子是侦察兵的天才是兄弟。 但是在他眼里呢? 狗屁不是,这里的全部队员都是历届侦察兵比赛的尖子筛选下来的,我个小列兵算个屁啊。 我知道这回难办了,看来要折在他手里了。 我们站好队,他还在看我,但是什么也没说。眼神里的光全然没有在总医院我的小影面前那么讨好。 是杀人的目光。 我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他在警告我在威胁我在暗示我服输这样他手下会留情。 但是我不能输我不能让他看扁我们小山沟里的鸟团里那个小小的侦察连,人间处处有英雄不见得你们特种大队就比我们强。 为了我的苗连。 为了我的……陈排。 我发誓当我拿到那个狗屁他们珍视的不行不行的臂章和胸条之后,就把这些全部丢掉。特种大队的新训队来不容易,但是有随时走的自由。 我走,就在结业考核那天。 我要给这个劳什子“狼牙”大队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让他们清醒清醒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是因为你们叫什么“特种大队”就有多么牛逼就比我们山沟里的小侦察连高好几头我们都该求着进来打破头进来! 不是说你们戴上个劳什子那个张着嘴露着白牙的狼头上面再写个“特种部队”的汉语拼音的那个难看的要死的臂章就是天兵了——你是兵,我也是兵,而且我不比你们弱!你们能做到的,我们山沟里的小侦察兵一样能够作的到而且比所有人还要好! 我要给这个自组建以来就傲气冲天的“狼牙”特种大队一个结结实实的教训! 为此,我的勇气渐渐的升起来而且甚至到了义愤填膺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回还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意思! 我的眼睛中间开始有杀气。 他看见了。 我们的眼睛里面都有杀气。 一个特战少校和一个侦察兵列兵就这么对视着。 半天没有动静。 大家都等待着。 那几个特种大队来接我们的中尉少尉士官都注意到了。 渐渐的,我们一起来的弟兄也注意到了。 大家都屏息不敢说话保持缄默这是最好的方式在哪儿多说了都不好部队也一样。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希望我能退缩,这样好给少校一个台阶不然都不好收场但是我偏偏不! 我有我的苗连我的陈排我在山沟里那个鸟步兵团小侦察连的弟兄,我还有我的小影! 我就不服输! 我们就这么看着,一直这么看着。 少校终于淡淡的说了一句:“带走吧。” 然后转身走了,连应该有的开场白都没有。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开始发毛,我不知道这第一回合是我赢了还是我输了。 第26节 然是背着自己的背囊 我们自然是背着自己的背囊一路越野被开着那种我从来也没有见过的迷彩小王八一样的吉普车(后来我知道这是什么劳什子突击车)的两个士官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山窝,这是我们新训队的驻地。看上去距离特种大队的驻地还有十几公里远,因为我们很明显还没有资格进入那个重重把守狼狗吐着舌头卫兵上着实弹铁丝网通着电流的大山里面。说实话直到我琢磨了一个礼拜以后我才从地形地貌和星座变幻上猜出我们的大致位置,直到我们进入技术科目的学习接触了那个什么劳什子gps我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我跑路的时候那种恨意越来越重,心里就想你们臭牛逼什么啊不就是胳膊上多个露着白牙的狗头吗?你们是部队我们也是部队都是解放军都是陆军都是兵怎么你们就那么保密我们部队就那么不值钱?我早晚有一天搞你们个七荤八素让你们尝尝你们的老祖宗侦察兵也不是泥捏的! 我正合计着已经被那辆长得跟小王八似的小吉普七拐八拐带进了一个废弃的营盘。我一眼就看出来这里原来应该是一个坦克团的驻地,大概部队撤编了所以营盘空了但是兵房步兵基本科目训练场什么的应该都还有,看来是专门收拾我们这些在他们眼里看来是菜鸟的侦察兵的尖子的。我们跑进这个营盘才知道根本就没有啥子象样的楼房了全是残垣断壁估计是他们狗头大队废物利用了看来全军都一样啊南泥湾精神永垂不朽,我正合计着我们住在啥地方不会又睡班用帐篷吧。结果那辆门上漆着那只狗头的小王八吉普拐啊拐我们在后面追啊追最后到了原来的坦克车库停下了。 然后我们就气喘吁吁的站队,俩小士官下来啥也不跟我们说,就打开一个坦克车库的门说进去吧。我们就进去了我一看就毛了这是住人的地方吗?一车库的柴油味道虽然还算干净还算整齐有那么十几个双层的铁架子床但是味道确实是够可以的。 我跟着那帮子弟兄就进去了把背囊放到写着各自名字的床上都是皱着眉头尽量不去呼吸,我想大概都在合计这以后怎么住啊,没想到后来习惯了换了兵房以后看见柴油发动的车子什么的就想去闻闻不然总是浑身不舒服,我跟大家说实在的这种东西也上瘾的。就像老坦克兵闻惯了柴油味道筋骨也颠簸惯了开汽车总是觉得跟玩具一样一个道理。 我们刚刚把背囊放好还没有打开收拾床,外面的哨子就响了我们赶紧出去列队。 那个狗日的少校跟几个尉官士官就来了还事事儿的背手跨立站的跟电影里面一样成个品字队形就等着我们弟兄。这回我们都跑清醒了才看清楚这帮狗日的狗头教官全身迷彩和我们的花色略有不同布料严重不同腰带根本不同鞋子更加不同,还配了个黑色的贝雷帽(那个时候这种帽子全军都没有配发呢所以看上去挺稀罕的也没几个人知道叫贝雷帽我以前卖盗版碟知道啥子是贝雷帽,后来这个帽子发下来我们的几个农民兵弟兄还有几种很经典能让你哭笑不得的戴法我以后再讲),往那一戳摆派头显得自己都跟高人一等似的满脸情况。 我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这么站着。 他还看我,我也看他。反正来都来了爱怎么办怎么办吧,菩萨是泥捏的我是肉作的,不过就这100多斤活着干死了算我就不信你能把我怎么办。 这个狗日的少校把眼睛挪开了,然后是开场白我想他在机场就憋的够呛,他就一口山东普通话:我谨代表狼牙大队全体官兵队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然后没人鼓掌因为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需要鼓掌。然后他看着我们就说我叫什么什么的我心里想你爱叫什么叫什么结果我就记住他姓高是一个中队长我们今年来的就分到他们中队挨收拾,他说宁缺勿滥我心里想是不是那把刷子咱们训练场见不就是一根绳子一把刀吗。 然后他就说了一些什么劳什子我就记不住了部队干部的老一套也不值得写。 他大概被我看的不是特别自在所以话音多少有点不自信开场白就草草收场然后就说我们弟兄刚才跑路不好淅沥哗啦就让我们弟兄饭前运动运动。这个我倒不怕,侦察兵集训比武下来跑路算个鸟? 我们换了迷彩作训服跟着那辆小王八吉普跑路,七拐八拐上了山。那个高中队就在后面开着另一辆小王八吉普跟着,我们弟兄就跑路上山谁都不傻知道杀威棒刚刚开始不到卖命的时候所以都留着劲头。 然后带路的小王八吉普一加马力就拐到一片泥潭子边上我们快跑到跟前都有点犹豫不知道该跑路过去还是跟车一起停下。然后第一辆小王八吉普上的一个士官就说:“下去!” 我们就下去当兵的死都不怕还怕泥? 然后就按照命令在里面串的跟个糖葫芦一样作仰卧起坐。说实话我们在老部队都是高手所以仰卧起坐简直就是小儿科,但是在这个泥潭子里面作还是第一次所以多少有点不适应。说实话那个滋味确实不好受不是累是你起来落下的时候泥浆子满身满脸满耳朵乱流乱贱,睁不开眼睛因为满脸是泥浆子,不敢怎么大口呼吸因为满嘴也是泥浆子,身上就更是泥浆子了。那个狗头士官还要我们喊号子一二一二喊的声音不响就要骂人,骂人我们不怕因为我们都是被各个的连长骂出来的连长比他们骂人的花样多的多的多。但是一直这么作我们不好受后来就习惯了再后来我们去野外住训的时候帮老乡割麦子见了个猪圈大家身上就痒痒恨不得蹭两下才过瘾——有时候人的习惯就是这么怪,关于这些奇怪的习惯我后面慢慢给你介绍几个神人,我至今没见过这么神的人物。特种大队真是藏龙卧虎什么鸟人都有,所以我在刚刚开始叫他们狗头大队是有道理的,后来这个外号搞的大队长知道了还不高兴因为臂章是他亲自设计的花了好几个晚上的心血结果弟兄们都开玩笑说是狗头。 我们作了100个仰卧起坐以后又让我们翻过来作俯卧撑,这下子更加难受了因为你的脸就一定要扎在泥里反复扎耳朵都流泥浆子。100个以后弟兄们已经都是泥人张老先生的泥胎子了。 第27节 体力消耗 这样的体力消耗是一般的两倍左右,因为你的呼吸是受到限制的因为泥浆子也是有阻力和重量的也因为我们不适应。后来弟兄们渐渐摸索了出了在泥浆子里面作体能的方法,就不是那么难受了,再后来就都发展到见了个猪圈都恨不得滚滚因为野外住训没有泥浆子滚当然只是个想法,再再后来他妈的狗头高中队就让我们滚比猪圈更恶心的了我以后讲。我后来退伍以后看电视才知道国外有钱人流行这种东东,还叫做什么“泥浴”说是有保健作用我当时就觉得看来狗头大队是未卜先知啊知道给我们保养身体。 弟兄们这下子满身泥浆子但是还不让起来还要按照士官的口令作一些测滚和后滚翻前滚翻头都栽进泥里。我当时在那种状态基本上没有什么思想了,因为你不能思想要提防泥浆子进嘴里。当然我们最后都精疲力竭然后让我们在里面保持一个俯卧撑的姿势悬空但是胳膊不能直着,就这么一直这么呆着时间多久我记不得了开始还数数但是后来就操心自己的胸肌和肱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很久没接触这种名词了)了因为越来越酸侦察兵尖子也不是铁作的也是肉知道什么是累。 我就这么悬着看着鼻尖上的汗水合着泥浆子滴答滴答滴答到下面的泥浆子里面。 我就这么悬着然后好像无数小蚂蚁在胳膊的肉里面爬后来是咬再后来是狂咬真的越来越难受但是我还是梗着脖子坚持着因为真的很累。最后连脖子都酸疼了然后脸都因为坚持而恨不得干脆抽筋。 我在最前面的一排就这么坚持着。 一双擦的很亮的大牛皮靴子慢慢走到我的面前站着一直就这么站着。 我坚持着我忍耐着我尽力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我的思想已经魂游天外譬如我想我的小影她的笑脸她的小手她的芬芳她的伶牙俐齿我想她的一切。 然后一只军靴踩在了我的肩上,并没有用力,我就下去了一脸栽在泥浆子里满嘴是泥浆子动也动不了。 我从泥浆子里面慢慢转过身子大吐几口才能喘气,我看见高中队看着我的眼睛没有表情。 我听见高中队摇摇头叹气说:“把他们洗洗,吃晚饭。” 他转身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不屑的笑,很多年后我问过他,他坚持说没有因为自己也是那么过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因为记忆总是在出现偏差。 这是我来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的第一个下午,我们用了2个小时在泥浆子里面洗澡,然后被赶进山下的河里洗澡,最后就这么湿湿的跑路去那个废弃的营盘里面的一个在角落里面的野战炊事车吃饭,没有吃饱饿着肚子穿着半湿的衣服跑了个10000米武装越野又作了传统的5个100的体能才算训练结束,然后政治学习开始就是不让你休息穿着汗水合着河水泥浆子的迷彩服我们傻不拉几的学习文件学习精神还学习什么好像没有三个代表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我都记不清了反正都是学习。 熄灯的时候我们都开始知道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看来还真不是纸糊的,我说过我不是军迷其实我在特种大队的很多战友也不是我们对特种部队的了解很少很少就是会跑路会攀登会打枪什么的,至于那些你们整天特别感兴趣的基本上都是后来进入战术理论学习的时候才接触的。 还是写的细致了我要这么写就真的写不完了我拟定个大纲先大家慢慢看,其实这段时间真的没什么可以写的,因为就是基础训练大家知道的都差不多。我的意见是直接写我挨锤,这样还有故事看不然就都是我的个人体会成了意识流了我还最讨厌写意识流就喜欢写故事我再想想大家也想想。 第28节 写作上的难度 说句心里话我现在再次发现了一个写作上的难度,就是如何进行整合。那些日日夜夜一旦回忆起来是没完没了的,搞得我脑子乱七八糟的。穿越泥潭只不过是特种大队训练大纲上最基本最基本的科目,还算不上啥子劳什子特种兵体能训练,因为只不过是让你习惯一下满身泥泞浑身潮湿是个怎么回事而已,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们最喜欢的就是在泥浆子里面泡着打滚,因为不用跑路不用爬山不用对锤就是在泥浆子里面滚来滚去习惯了还挺惬意的。要照我现在这么写法我真是一年也写不完,因为特种兵的基础训练花样之繁多超过你们的想象,譬如还有什么鸭子步、小推车等等乱七八糟的东东都是我在侦察连没有接触过的,当时没有时间反思但是现在想起来都是有很深的印象。 我不是写科普文章而是小说,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一定要写故事写人物写我那帮子新认识的弟兄们包括狗头大队的军官和士官。 实际上现在这几节的小标题我都是要重新修改的,但是现在来不及了我就先这么用着回头要是出书的话我再认真修改吧。要出书的话我就在扉页上写上一句话就是:“献给我永远的排长——陈排!”那个时候能不能写他的名字我还要再次斟酌一下又扯远了我还没有出书的打算因为还没有写完,倒是有人发短信息给我要我别贴了拿来出书。我谢谢他的好意但是我不能不贴,因为这个小说不是我一个人写完的,最开始的时候是我的泪水我的感情,现在也有你们的;就是出书拍什么劳什子电视剧我也要在这里贴完不然对不起大家我最不想作的事情就是对不起对我投入真实感情的人,不然我会一生内疚。 好了还是说正题吧。 我得先说说我们新训队这帮子鸟人,因为都是各个侦察连队鸟的不行不行的货色当然也包括我大家觉得我当年还不够鸟吗?如果我现在还在部队当班长我手底下有这么一个新兵我也是绝对要收拾他的,鸟人一个不收拾不行不收拾绝对心情不爽,所以大家应该理解老炮理解那个狗头高中队这是应该的就是我性子比较拧从小我妈就说我跟蒙古牛一样。后来我发现在部队什么苦什么折磨我都没有彻底改变性子反而是到了社会上没1年我就换了个人,可见真正改变性子的不是军队而是社会上你看不见的这些劳什子。哎呀呀又扯远了我们回去说正题。 一个老实巴交的兵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甚至是最好的步兵,也可以成为最好的炮兵装甲兵汽车兵炊事员但是永远成不了最好的侦察兵。我就不说什么原因了因为又要扯远,我就说说我看见的这帮子侦察兵比武的尖子是个什么操性吧。 我们那年的新训队有20个人,三个少尉十六个士官一个列兵。除了这个小尾巴让人觉得特别意外,其余的官兵比例大致在那个狗头高中队理想的范围内。特战军官和特战队员都是从这样的少尉和士官中间一步步产生的——特种大队是有名的吃现成的,就爱挑别的部队培养好的尖子,所以别的部队侦察连的连长在送自己的战士走的时候既是自豪也心里疼的不行不行的跟挖了心尖一样一样的。 特种大队其实是愿意要士官的但是当年没有明文规定,后来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有没有这个规定一般的两年义务兵混进来还是不可能的,军事素质就在那儿放着呢。我也不是说我是天才,我也不是我就是个刺头,在部队到哪儿都是刺的主官不行不行的不收拾我不足绝对心情极度不爽。由于我是刺头加韧性,所以我混进了新训队在里面继续刺头专刺那个狗头高中队和他引以为豪的狗头特种大队。 但是在新训队我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劣势——第一,我不是士官,是两年的义务兵,在他们眼里是很快就会走的,我是城市兵不算还是大学生,所以根本不可能跟这里长混,培养我也是浪费人力和物力资源;第二,虽然我的侦察兵比武的成绩还算不错,但是我确实是补漏进来的第21名,因为有一个身体不合适我才来的,所以在狗头大队的人和在我们新训队的弟兄眼里我还是二流角色,这个第一印象是很成问题的,因为分数就在那些狗头军官和士官的圆珠笔和纸夹子上;第三,侦察兵比武是死科目,说白了集训属于应试教育,我就是为了比武练出来的,就会那么几项,综合军事素质远远不能和这些真正的老油子相比,而一个月的新训队可不是就那么几项的,我也没有真正的野外拉练奔袭演习等等一系列的经验,说白了我还是个新兵蛋子这我不承认都不行,他们讨论的问题我一个也听不懂。 我那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在昏暗的灯光下面给小影写信,听着身边这帮老油子谈论哪年哪年的演习哪年哪年的住训哪年哪年的集训心情真是悲凉啊! 我能挺过去吗?当时真的很怀疑。苦我不怕,当兵的生来就是吃苦的,但是分数不是因为你吃苦就可以上去的,因为是综合评比不看你侦察兵比武那几项。要淘汰,第一个就是淘汰我。而我又不能被淘汰,这就意外着我必须在新训队有绝对的优势才可以。我们不是说有什么淘汰的比例,要是全部都合格这个狗头大队就都留下,但是不合格就给你发回去不留什么情面。我给小影写着信,写着写着鼻头就开始发酸想起了我的陈排。 我闭上眼让泪水流了一小会然后擦擦,探出头看自己的下铺: “班长,我跟你聊会成吗?” 第29节 老士官 我下铺的就是那个某师侦察营在跑10000米越野的时候超过我的高手,一个五年的老士官,外号是“马达”。你可以想想他多能跑路了。本来我在集训基地是和他不说话的,因为我们两个都知道对方就是这个项目的绝对对手,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华山论剑的话那么10000米武装越野的独孤求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这个我们自己都十分清楚。所以我们不说话,但是对对方的印象绝对都很深,因为在训练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互相试探互相观察互相琢磨。我知道他攀登科目比较一般其他的都是上游但是不像10000米那么出色,我想他也应该知道我泅渡比较一般化,因为就是自己不注意观察不到我们的连长是不会闲着的每天脖子上挎个望远镜往山上一站你以为他们是在看风景啊?就是在盯着我们的训练看看谁是种子选手,弱点在哪里,该在哪个科目怎么压制他的优势——全世界但凡竞赛性质的都有比赛间谍这一说,只是我们侦察兵比武比较公开比较专业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山上一见面相互打个招呼就各忙各的,因为没啥可以讨论的因为都不说实话虚假情报反而容易干扰自己的判断——都是老侦察把式这些道理明白着呢。 我和他在10000米训练的时候天天叫劲有时候也互相欺骗速度放慢搞些烟雾弹,但是心里都十分清楚最后的决赛其实就是我和他两个人——但是我最后消失在10000米武装越野的前三名,如果我在这个成绩上正常发挥的话,我应该总分在前10名的——这个我清楚我相信大家都清楚但是就是没人理我因为我是个小列兵,由于不是一个部队过来的大家还不熟悉不收拾我就算我的幸运了还答理我干吗啊? 但是我实在是心里难受想跟人说说话,那时候我快过18岁的生日,其实还是个孩子气很重的人。 马达班长躺在床上在看武侠小说,一听这个愣了半天,因为我们来新训队几天了虽然上下铺但是没有说过话。他肯定觉得我挺鸟的,不是那么可以说话的人所以也不主动跟我说话,我是不敢,但是憋了好几天不说实在是难受的不行不行的,我就敢了。 马达看我半天,大概是看出来我刚刚哭过,就笑了:“你小子哭啥子啊?龟儿子赶紧下来。” 我的泪水吧嗒吧嗒就下来了。马达班长真好!马达班长是四川人所以四川兵真好难怪布来希特要写个话剧叫《四川好人》! 我一下子翻身下来马达班长往里让让坐起来我就坐在他的床上我们面对面我泪水哗啦啦他就拿手纸给我,我就擦还流鼻涕于是我就橹鼻涕。 马达笑的不行不行的:“哭啥子吗?你小子不是挺鸟的吗?” 这时候我回想起来当时真的还是个孩子,虽然我能跑路能攀岩能这能那但是我确实还是个孩子。 我哭舒服了就不哭了。 马达用他粗糙的手给我擦擦眼角残留的眼泪,他也觉得我是个孩子了。我就笑了,我其实真的还是个孩子所以我那么依恋我的陈排因为他就是我的亲哥哥一样。 马达给我一根烟我就抽他也抽然后我们就聊天。我这才知道马达班长是四川绵阳人就是出彩电的地方但是他不是城市里面的,在县里读完初中家里面供不起了他就当了两年民工挣钱让弟弟上学,后来弟弟上完初中了马达就当兵了,因为没有别的出路,当民工实在不是个出路,马达文化不高但是绝对是个脑瓜子机灵的人。但是兵役制度改革以后,农村兵当了士官就有工资拿了算是干部待遇,不像以前转个志愿兵天难一样,如果熬了十几年士官还能干部转业待遇算是个不错的出路了。马达当侦察兵也是因为能跑路身体底子好,又是山区的所以爬山也快,再当过民工所以苦也是能吃的——种种原因他就当了侦察兵了,他参加比武参加特种大队就是想以后能够有个好出路这个和陈排不一样他不是职业军官想不了那么多。 我和马达先是对手,又成了很好的朋友,接着成了一个锅子里面吃饭的战友,然后就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最后他长留在我的记忆里面,成为我的军旅生涯的又一个不敢提及的伤口。 因为马达和我聊天所以他们师里来的生子也就不拿我当外人了,生子是三年的士官,湖北赤壁人,家是县城的高中毕业,当兵也是因为喜欢也是为了回家好找工作,当侦察兵是因为从小在体校学习体操柔韧度极好新兵连的时候单杠的练习把全团都震了他不当都不行了。他和陈排有点相似就是想当特种兵,因为他觉得好但是怎么好他也说不出来憨憨的笑着说就是好呗。 我们聊的很投机然后其余的人就和我说话了。我就和所有的兵都成了朋友,因为大家虽然不认识但是彼此的名字是不会不知道的,来集训的高手大家都互相清楚的不得了。我们就聊天,他们就把我当小弟弟当自己班里的列兵一样看了——他们原来可都是班长不像我是个列兵。我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班长开心的不得了,他们也觉得我挺好的不像看上去那么鸟的。他们的名字和故事我以后慢慢讲。 实际上比较被孤立和自己也刻意孤立自己的是那三个少尉,因为他们是干部以后要作的是特战军官。三个都是侦察连的排长,但是不是一个部队的,他们不像陈排跟我那么亲密。他们虽然也跟兵砍山打牌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但是他们看的不是武侠小说都是什么什么军事文献外语教材诸如此类,他们也经常聊天但是聊的都是我们不愿意听的譬如“蓝光突击队在伊朗人质事件中的失败原因”、“英阿马岛海战中特种部队的作用”什么劳什子的。我们兵不聊这个,就聊家乡就聊趣闻就聊战友就聊干部的臭事——当然,那个狗头高中队的臭事我一直没有敢说,不光是不敢,我到现在也不是胡说八道的人。但是说笑话我是喜欢的。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我还是没有说。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有小影,因为当时我觉得这还是我心中的秘密应该是我自己独享的快乐。 好了暂时到这里,我要慢慢写,先休息一下。其实到《吻过我的光头的你的唇》结束起其实就是一个章节的结束,前面的属于第一章,我暂时叫做《提炼》吧,以后就进入第二章我还没有想好叫什么。也就是说在写作上现在进入一个相对平缓的故事的开端和发展,我也希望大家的心情稍微放松一点。 我下来再组织组织故事怎么讲:) 第30节 一个月的选拔 我们一个月的选拔是官兵同训的,也就是说那三个年轻的少尉跟我们在一起混——但是如果他们混到考核合格就可以不跟我们混了要单独受锤学习怎么当特战军官,我们是兵他们是官这一点是很明白的,他们要操心的跟我们要操心的还是不一样的虽然现在在一起混。后来我们混完了这一个月三个小伙子不错还都合格了,虽然我跟他们呆了一个月也很熟悉但是由于以后没有打过交道所以就不在这里赘述了。当官的那点子破事我也不操心,我就说说我们自己这帮子小兵这帮子弟兄,虽然那个狗头高中队不仅是军官还是中队级别的少校军官,但是由于他后来我退伍以后跟我是兄弟所以我也就把他划拉进来了。我的标准就是这样,不是兄弟的我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以后说大队长的鸟事是因为他跟我也是兄弟我们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虽然年龄差距大了点他当我爸爸都够资格但是没办法战友就是兄弟,我后来冒着危险救他除了因为他是大队长更因为他把我当兄弟。哎呀呀包袱抖出来了我要留着以后讲。 还是说我跟那个狗头高中队之间的鸟事,没办法写着写着当兵的习惯出来了嘴里有点子精神污染嫌疑但是我觉得大家还是可以接受的。 狗头高中队一直不露声色,也没有对我有什么特别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一句话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炮都可以那样,一个堂堂的特战少校难道不比他高明吗?我现在不是新兵蛋子了,所以这根神经一直就没有松。 我们的体能基本上就是那些跟电影电视报纸杂志网络上说的劳什子差不多的东西,你们看着好玩跟过夏令营似的但是要真的来试试就知道好歹了。以前我们在侦察连里注重的是速度和技巧的训练,我们在特种大队受训的体能基础就是补上力量训练这一课当然速度和技巧是不会放松的。天天就是5个100加上泥潭子再加上死沉的原木加上山地负重越野加上折返跑加上特种障碍等等之类的劳什子,我们原来都可以说是尖子中的尖子但是这一次真的是知道厉害了,如果说比武集训我们的身体素质提高一大节子那么新训队又是一节子而且不是一小节子也是一大节子。据杠铃玩哑铃最后搞的弟兄们两眼都冒光原来就很结实的肌肉又开始有冒油的感觉,其实这一套劳什子我们原来就练但是没有这么集中因为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科目譬如我们在团里还要练队列练内务因为有评比。但是在特种大队的新训队里我们没有练过这些因为没人和我们比,我们自己跟自己比不是有毛病吗?当然军人的标准我们都是有的,除了我是列兵都是班长排长在部队训人的自己还不利索吗? 我后来反应过来为啥子特种大队要挑培养好的尖子了,因为不用在基本军人素质培养上面花费什么功夫,上来就直接开锤。因为亚洲人天生瘦削,所以体能训练是大大加强的——但是瘦削也是优势,后来我知道洋人特种兵兄弟人高马大看上去厉害的不行不行的,但是真的跟你一起训练就歇了,因为身体负荷也大,不光在越野攀登技巧这些科目不行,而且由于人高马大,对锤的时候胳膊身体腿的反应都慢半拍,我一个腾空边踢踢到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的胳膊也没有能挡住我,他们抓我也不是很容易,因为我瘦削灵活——至于在战场上怎么样,我的体会就是人高马大动静大,拿着装着激光模拟器的枪冲着那个地方一阵猛搂一般都跑不了那里要冒烟——这个包袱怎么又出来了以后讲以后讲。 还是说狗日的高中队。 我没想到他真的锤我,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锤我,锤的我还不轻。 我还没有办法告他是干部打兵,就是白挨打。 我们打了一个礼拜体能基础以后开始练基本科目,开始就是侦察兵的老一套爬爬楼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都是轻车熟路。还有对锤什么的,戴着散打手套和护具穿着胶鞋(后来我进了那个狗头大队对锤还是规定穿胶鞋不然这一脚上去可不得了),我们都是灵活形的选手所以打起来很好看我在底下看大家都快的不得了。 那个狗头高中队就一直跟底下看着什么话也不说,几个少尉和士官忙着记下各自的特点和动作。 然后该我上去了,我就上了散打垫子,对面就是马达。 我们俩笑笑,我还眨巴眨巴眼然后我们开始对锤。熟归熟但是锤起来还是不留情面的,马达的腿功没有我好(他当过民工负重太多小腿比较粗),但是他的拳头狠,每次挨在脑袋上都跟中了庐山升龙霸似的眼前就黑一片然后紧接着就是一套组合拳我就得赶紧低头靠近他不让他挥拳,然后就腿下使绊子或者用胳膊肘给他顶开。我刚刚到侦察连的时候就跟陈排学踢,开始劈叉都下不去每次被他按得我哭爹喊娘的他也不心软,后来就好了,从竖叉到横叉都差不多下的去了,不敢说什么一抬腿到哪儿但是边踢侧踢和腾空踢都是没问题的,我的弱点就是胳膊的力量不够。一般我就用快速的各种踢对付马达,还是能捞到不少点数的。 马达连着被我踢了好几次跟头,最后一次踢到了头上的护具上倒了半天没起来,我赶紧去拽他,他眼冒金星但是还是笑着用戴着散打手套的右手拍拍我的肩膀。 我刚刚把马达拽起来,那个狗日的高中队上来了,他还穿着那双大牛皮靴子。 高中队一伸手一个士官就甩给他一套散打护具。他把贝雷帽、迷彩外衣和宽腰带解下来扔给那个士官,慢吞吞的戴护具。 我当时就知道坏菜了,他要收拾我了! 马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愣愣的站着。 高中队戴好护具和手套两个拳头顶着碰碰,我就看见他迷彩短袖衫上居然也有个狗头,看来狗头大队的人虚荣不是一般的我们的迷彩短袖衫上就没有自己部队的什么标志当然我们也确实没有过什么标志。但是我看的重点不是这个,我是看见了他粗壮的胳膊胸肌。 还有,我看见了他的腿。 穿着大牛皮靴子的右脚漫无其事的活动着腕子,然后脚尖点点地,站了个位置。 我一看他站的位置就知道,他也是玩腿的。 我的妈妈啊!我就跟陈排学过半年散打,就会玩几下腿仗着自己个子小身体活还能忽悠忽悠,马达也难说是不是让着我。狗头高中队呢?一看就是练了多少年的老油子!能在特种大队混中队长的,是一般人吗?我当时还不知道他确实的底细,我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当时就晕过去了。 高中队活动完了再转转脖子,就冲马达说:“你下去。” 马达不敢不下去马达怎能不下去马达最后下去的时候眼巴巴的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31节 眼巴巴的看着 周围的弟兄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是看着眼巴巴的看着。 那几个狗头大队的军官士官都无所谓,他们估计是见的多了。 高中队跳两下就对我摆出姿势:“来。” 他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我。 我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我就那么站着,没有摆姿势。 他的护具里的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意——很多年后他再次否认,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但是我一直记得很深。 就在他笑我的一瞬间我出腿了! 我突然一个腾空边踢,速度极快,在我的记忆里面我都能听到风声! 啪!一下子踢到狗头高中队的太阳穴。 咣!狗头高中队一下子倒了,不动了。 我一下子傻了。不会吧?这么不经打? 都傻眼了。 狗头高中队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我再看看那几个狗头军官和士官,都傻眼了,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办。可能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再看狗头高中队,还是没有动静。 我不是踢出事儿了吧? 说实话我也踢坛子,但是一次就两个,不过我觉得狗头高中队的头应该比坛子硬啊? 但是他真的是不动了。 这可怎么办好? 我不敢再迟疑了,上去扶他:“高中队……” “长”字没有出来,我的鼻子就一酸眼前就一黑,然后觉得自己就腾空飞起,我在记忆里面看到自己在空中划了一道标准的弧线摔在垫子上然后眼前就五颜六色然后就血总是热的满脸红高粱了。 高中队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 狗日的是装的!他一个直拳打在我的鼻子上了!其出拳之快居然我没有看见! 我挣扎的看他,透过自己的血看他。 他冲我挥挥拳,意思是起来。 我操你妈!我就起来,结果还没有站起来,他就一个腾空转身后踹踹在我穿着护具的肚子上我捂着肚子就飞出去了被散打垫子的护栏拦住然后就栽倒在垫子上。 这回狗日的高中队不等我起来了就是上来变着花样有条不紊的锤我——组合拳组合腿直拳勾拳摆拳边踢侧踢腾空踢正蹬后蹬兔子蹬鹰反正是变着法子玩我——直到他玩爽了直到他玩的简直是没有什么法子玩了才满意的看着我的熊样子吐口唾沫(后来他还是说没有)站直了摘下护具手套又笑笑(这个狗日的多少年以后都不认帐就是说没有笑)边穿外衣扎腰带戴帽子边说: “下次记着,不要去扶你的对手,冬眠的蛇是最危险的。” 然后就跳下去上了那辆王八小吉普走了…… 我浑身疼痛满脸鲜血最后还吐出半颗门牙我就那么在垫子上面挣扎着要自己起来但是跪起来了眼前一黑又倒下了这回是真的晕倒了。 我就模模糊糊记得马达最后把我抱起来着急的喊我的名字我就记得大家七手八脚抱我然后给我脸上泼水拍我的脸……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是第二天除了疼,我没有别的伤,连内伤都没有。显然这是个绝对的高手中的高手。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狗头高中队是山东青岛人,曾经是嵩山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是有名号的,什么字辈的我忘记了,现在最著名的一个武校的校长就是他的师弟。 他是因为跟流氓打架失手伤人,家里不得不让他当兵避祸的。 谁也没想到他一当就是10几年还上了军校成了特种大队的特战军官。 你们看上去有传奇性,但是这个人是真实的。 我就被他锤了,第二个新兵连的时候。 第32节 狗日的高中队这个鸟人 我不得不停留下来故事的叙述线来讲讲这个狗日的高中队这个鸟人,还有他的一些鸟事。这些事情我当时是不知道的,以后随着在狗头大队呆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知道的,也忘了谁说的了,好像很多人都在说他那点鸟事。因为他确实太鸟了——我也不怕这个狗日的高中队知道我现在在写他那点子鸟事,他收拾我那么多次我给他这点破事曝曝光不算什么我想他也不会生气因为我们现在是兄弟,而且我估计他现在没法子跟我生气因为他这点鸟事全大队都知道有多少人退伍了转业了现在喝酒的时候说起狗头大队不拿他这个鸟人鸟事作下酒菜喝酒的时候岂不是十分不爽?我只是写出来而已—— 狗头高中队小学时候就是个鸟孩子,揪小女孩辫子偷鸡摸狗打架闹事砸教室玻璃上房揭瓦捅马蜂窝什么没干过?据说他13岁的时候还尿床你说他是不是个鸟孩子?怕老婆的事情我以后再讲不然现在讲了我觉得十分不爽。我先说他小时候这点子鸟事,我说的可不是编的因为后来我跟他喝酒的时候喝多了就拿这点子鸟事数落他他也喝多了就都说了实话还证实部队传言的他13岁还尿床是错误的应该是到9岁,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少林寺祸害了天天挨锤精力发泄的极好所以没办法尿床,我在这儿写也是给他辟辟谣老部队的同志们兄弟们看见了高中队13岁的时候已经不尿床了是一直尿床到9岁!哎呀呀写的我太爽了他当年暴揍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我今天要给他曝光真是大快我心!我写上个章节的时候鼻子一直在下意识的酸真是回想起来不寒而栗啊——你要是被一个少林俗家弟子还是一个在少林寺也是逮谁打谁的弟子那么暴揍一顿你能没有这种感觉吗?这狗头高中队真是太鸟了我不说现在确实不痛快! 狗头高中队从小打架大人觉得没有办法管了这孩子怎么办啊?结果他家有个河南登封的远亲就住在少林寺门口那时候还没有《少林寺》那个电影所以大家对少林寺没有什么概念,远亲就是俗家弟子虽然练武术但是更是修身养性的一把好手据说还有法号但是没有出家是居士。那时候高中队家长也不知道少林寺是个武术起源地之一啊因为那个时候没有那些电影啊,就想让高中队去跟远亲修身养性一个阶段就送到登封交给远亲谁知道是一个绝大的错误。 高中队跑到登封住在远亲家里上了登封的一个小学远亲生性和蔼对其是醺醺教导但是这个鸟孩子还是没事就在山上到处祸害,终于惹出事情来被寺里的和尚抓住了——他居然敢在少林武僧练武的地方撒尿——远亲知道了但是还是没有说他就是带着他去给寺里的师兄道歉还要他清洁那个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大家去查查资料我手头没有至今我也没有去过什么少林寺也是听我们战友说的——或者我跟高中队证实但是我还得找别人问他的电话,算了管他真不真的反正高中队就是个鸟人就是假的也不亏了他—— 写的我真是痛快淋漓之尽! 其时高中队这个鸟孩子8岁有余生性野蛮但是被寺里的方丈还是主持看上了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收入山门作了俗家弟子——那时候少林寺还没有武校什么的就是和和尚一起练武高中队这个鸟孩子就在里面挨锤——怎么锤的大家看电影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因为他在部队锤我们跟他在少林寺学的不一样不教我们套路不教我们武学上来就是一招制敌弄不死也是残废——还老拿我作示范那时候我刚刚18岁瘦削的跟只蚂蚱一样你说他是不是个鸟人?! 狗头高中队在少林寺除了拳打的好腿踢得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学好,照样出去到处打架——后来他在那一带的山里的角色大概类似于什么小镇关西倒是不抢女色不抢钱财不偷东西就是喜欢锤人——随着年纪的增长还是个鸟人继续喜欢锤人最后发展到连少林寺正经的武僧也锤但是输多胜少总是要被师兄先以武术后以武德进行教育——我们战友兄弟在部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说高中队如何在少林寺被暴打因为我们白天都刚刚被他锤过晚上过过嘴瘾发泄一下后来我退伍的时候这个版本居然传成被少林和尚们吊起来打——唉——还是理解一下我们的弟兄们吧因为这个鸟人真的是不留情面都怕上格斗课程因为他作示范很有分寸但是那个滋味……我至今回想起来脖子都疼不不不不是疼是喘不上来气。 后来这个鸟孩子终于打出事情了,跟地方流氓斗殴出手伤人而且一伤人就是4个那么多。这下子警察要管了不管不行啊,以前是鸟孩子现在都16了还这么鸟功夫也高了这不能不管啊!但是他那个远亲在当地又是个名流——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文化界名人吧画山水的,我老是想怎么不教这个鸟孩子学画画啊干吗去让他学武术?最后他那远亲还是给他走了个后门就赶紧给他塞进武装部穿上军装当兵了—— 这一当这个鸟人就真的对了胃口了因为生性就是个鸟人所以在侦察连这种鸟地方简直是鸟归山林一飞千里——但是还是到处锤人在老部队也是打架成性,这种鸟人为什么没有送去劳教我现在也不知道。后来这个鸟人就参加侦察大队上了前线我一算跟我们苗连还真是一块的但是我没跟他提及苗连,因为我跟狗头高中队那时候刚刚互鸟到一起了都是互相鸟的不行不行的我提苗连好像我认输似的——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苗连的兵因为档案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楚,但是他也不手下留情啊! 在前线他还是锤人不过这回锤的是小鬼子所以我觉得他虽然鸟但是还是个好军人,一是一二是二,我得分清楚——他是一等功比我们苗连还厉害但是我就是不服他因为我就觉得他不如苗连对我好。 回来以后这个鸟人就在部队当侦察兵再后来干到排长再后来就组建这个狗头大队他是第一批队员,后来就当了二中队的中队长。 在他从排长到分队长之间还办了件鸟事但是我们都觉得鸟的很是地方,很给我们狗头大队挣脸所以这件事情是正面的—— 当时我们狗头大队刚刚组建没有经验就到一个什么什么单位受训名字我不说了,因为现在那个单位还是很著名的曝光率很高有名气的不行不行的而且属于另外一个系统说了不太好我就说事情。那个单位比较牛逼因为组建的早参加过国际什么什么比赛还拿了好的名次也经常在媒体曝光大家肯定都知道,所以队员和干部都比较牛逼看不起山沟里来的野战军觉得我们狗头大队的都是土豹子。 狗头高中队和我们的老前辈在那个地方倍受歧视,最后就都憋着劲头收拾这帮看不起我们狗头大队的队员和干部。 第33节 理论学习 理论学习没啥子说的因为我们没有啊就死学吧。一个月理论学习完了大家都比较郁闷因为都憋的要命没有动过,然后就该实践课程。 结果先是体能课程我们狗头大队让那帮家伙吃了一惊—— 狗头高中队和我们的老前辈们上了他们的体育场哭的心都有——长这么大没见过塑胶跑道当时的军校也没有啊!然后就看见那个单位的队员都是穿着运动服球鞋在训练都傻眼了——这不跟业余体校一样吗?狗头高中队和我们的老前辈都没有运动服运动鞋就是迷彩作训服和胶鞋他们也没有跑过塑胶的都是丛林山地—— 结果10000米塑胶跑道一下来那帮子教官就傻眼了——这不是飞毛腿吗?然后就是攀岩训练,狗头高中队和我们的老前辈一看攀岩那种墙就是你们在很多照片上见的那种当时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老侦察兵打过仗的还要在墙上练吗?!这说出去不是丢死人吗?结果不练不行是上课啊——结果等他们下来教官的嘴已经合不拢了。然后攀登楼都是跟飞上去一样最后教官说可以了这个项目你们免修。 然后就是多能射击,进了地下射击场大家都觉得很诧异这么安静这么干净这是打枪的地方是洗澡的地方?不打不行啊还是上课结果来什么靶子打什么靶子没有犹豫的——都是各个侦察部队挑上来的连排级高手啊!有一半左右是打仗打出来的!你说50米的地下靶场给他们用不是糟蹋了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基本上的科目就是免检了—— 最后是格斗这回兄弟单位重视了上来的就是格斗教研室最好的教官然后我们狗头大队这帮山里来的土豹子就让他们挑人对锤随便选没有犹豫的。那个教官选来选去选了看上去脸最嫩的一个——我不知道是他中了头奖还是我们狗头大队的高中队中了头奖那时候他才21岁在这个地方学了一个月理论憋的要命就等着锤人呢! 结果呢?——狗头高中队把所有的教官锤了一个遍我们其他的老前辈都不乐意了说小高你不能这样给我们留两个好不好就顾着自己玩我们也要活动活动!小高锤的正开心呢你说他肯吗?—— 当天晚上我们狗头大队的大队长那个更鸟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电话里面就说: “都给我回来吧!还有啥学的啊?” 于是就都回去了从此那个单位再也不敢号称天下第一。 写的累了喝口水歇歇大家看看就得了这是我们在部队时候的演义啊我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下回再说。说狗头高中队的鸟人鸟事我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先说到这里以后穿插着说。这里说的都是我们小兵的演义啊我再说一遍大家就当是个乐子就是我们小兵的传说不是经过验证的事实除了高中队9岁的时候还尿床。哎呀呀真是太快乐了狗头高中队你也有今天! 我发现不说不爽所以我一定要说说到我自己爽了我再往下写故事,不然我一直就是不爽不管你们爽不爽我先爽了再说吧——平时写稿子老是被人要这修改那修改的极端不爽,跟这儿就先爽了再说,不合适我整理出书的时候再修改。因为这个狗日的高中队实在太鸟了,我简直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鸟人! 上面说的是我听说的,我再说我看见的。 我当兵后来的两年半都在狗头大队这个狗日的高中队手底下,你们想想我受的什么鸟气?!就不说他收拾我了这个你们想都想的到,一到格斗课程绝对我是示范教材这是没有跑的连狗头大队的军官们都觉得不合适但是这个鸟人就是不放过我所以我总是要很疼很难受但是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这个狗头高中队是高手他才不会给我有伤要不我就狠狠到大队长那里告他因为后来大队长跟我也很熟悉还不是一般的熟悉——但是他就是不给我伤只给我罪受后来喝酒的时候还说当时是为了我好!那我收拾收拾你试试?当然我最后也打不过他这是事实,我估计能打过他的人不会很多当然象什么欧阳锋黄药师什么的收拾他那是一愣一愣的但是我不认识啊! 我就说一件鸟事我亲眼看见然后连我这个小鸟人也觉得鸟的简直是没有天理的事情是这个狗日的堂堂的解放军少校特战军官居然玩鹰! 那是我们到内蒙古住训住在草原上绝对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我们弟兄住在野战帐篷每天训练完都很心情愉快爽的不得了。这是夏天正是草原上最爽的季节,我的诗性也大发就常常一个人跟营地外面的小山上给小影写信还写一些关于草原的小酸诗。然后看远处的牧人白羊嗤勒车阴山下心情真的是舒畅的不得了,于是就拼命给小影写信后来小影宿舍里面的女兵都说吃饺子不用放醋了——在部队原来连女兵都分享情书这是我当时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写着写着就听见马蹄声,我知道是那个狗日的高中队又玩马回来了。训练一完高中队就去跟老乡借马玩这个不算什么因为我们训练完了也玩但是我不喜欢玩,高中队就好这个喜欢的不得了不得了的所以后来大家都玩腻了以后就是他自己玩。大队长也玩马但是由于年纪大了就玩的少,主要还是看高中队玩而高中队也确实玩的好玩的花哨,他玩这些东西有一套后来我们到云南住训的时候他老惦记着逮只豹子玩吓得我们不行不行的后来好在还是没有找到,因为豹子在山里看见也不容易了。我一直不明白怎么有人玩动物就是有天性呢?我那时候常常想要是咱们国家允许养猴高中队不就是猴王他们家不就是猴山了吗——后来我们在四川住训他果然抓了一只猴子养在自己中队指挥所的帐篷里面玩最后被大队长发现了眼一瞪一句看我不收拾你就给骂的赶紧把猴子放了心里还遗憾的不行不行的——他谁都不怕就怕两个人:第一是老婆第二是大队长因为比他还鸟。 第34节 买了什么好东西 这回高中队打马在底下溜达着过来我听见这孙子激动的喊:“小庄小庄你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我抬头一看发现他打着马右胳膊还悬着套着个棉袄的袖子我正在纳闷仔细一看好家伙我差点没从小山上栽下去——一只黑老鹰抓着他的胳膊上的棉套子对我虎视眈眈羽毛光滑爪子锋利嘴巴坚硬一句话简直是比老美101空降师臂章上那只白头鹰还要酷还要帅就是一只绝对漂亮的大黑鹰! “500块钱!就500块钱就卖给我了!”高中队高兴的跟孩子一样也忘了平常怎么收拾我了人一兴奋就好这样不管对面是谁也要炫耀一下这就叫得意忘形。 他正跟那儿美呢我就听见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喊:“兔崽子你从那匹驴上给我滚下来!” 他一听马上就不美了掉转马头。 我紧接着就看见大队长左手扶着车架子站在突击车后面怒不可遏的右手拿着高音喇叭叫他的司机开着车一溜烟冲过来,看我们大队长的架势绝对是要把狗日的高中队给先活剥了吃了再说。 高中队急忙下马我说了他就怕大队长别人不怕,军衔比他高的他也不怕但是上级的命令还是听的就是不是怕是服从命令的天职。 我们大队长拿着高音喇叭跟巴顿似的径直把突击车开的跟坦克一样后面甩着烟就过来了。我就知道大队长肯定是看训练场地刚刚回来,因为远处副大队长和参谋长他们的车子都在营地门口他们就在下面看笑话。 我没有看见高中队的脸但是我知道他的脸绝对是白了。 大队长的车到跟前还没有刹车人就跟着跳下来了——40多的人了还这么敏捷不是很多见的,他没事还真的跑跑特种障碍呢虽然速度没有我们快但是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把好手不是吹的。 大队长把高音喇叭往车上一甩指着高中队的鼻子就骂:“你是什么我问你是什么?!” 高中队:“我是小高……” 大队长指着他的鼻子就暴骂:“妈拉个巴子的找我收拾你是吧?!你是什么?!你是你自己吗?!你是军人!你是少校你是他妈的我的兵!玩鹰?!你是八旗吗?!你是解放军少校!你他妈的把这玩意给我放了!” 高中队显然依依不舍不光是500块钱的事情关键是我了解这孙子确实喜欢的不得了。 大队长转身就走:“成,你不放就别放。”说着就上车了。 “放放我放!” 大队长的话音未落那只鹰已经出去了然后我就看见真正的鹰击长空!好漂亮我一生都忘记不了!然后我就看见高中队可怜巴巴的站在那儿可怜巴巴的看着天上的鹰。 大队长连看都不看他转身就上车对司机说:“走!回去开会!” 突击车就兔子一样调头走了。 我就看见高中队可怜巴巴的在那儿站了半天但是毫无怨言。 这个鸟人在我们大队谁都不怕但是就是怕大队长。 因为是大队长把他从敌人的狼嘴里面救出来他们也是兄弟不光是上下级。所以大队长绝对在他面前有地位,让一个鸟人服气的人不是更鸟的人是什么?! 我忘了说了,大队长姓何。 就是那个挑中苗连的侦察大队的何中队长,一等功臣,战斗英雄。就是他给我们起个名字叫“狼牙”,我们都是他的兵。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一个真正的老爷们。 说乱了不过何大队的故事绝对值得说我在以后说,刚才就是想说这个狗头高中队是怎么鸟的这是我亲眼见到的要不是有我们的何大队不知道他要鸟成什么样子,要不是何大队爱护他栽培他就这个狗头高中队能够成气候?何大队绝对是一个真汉子真男人世间少有没有不佩服他的连我们的军区副司令没事也喜欢跟他打打枪聊聊天我要告诉你们他跟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中将说话也是一口一个妈拉个巴子跟自家兄弟似的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这是真的因为是我亲眼见到的!——我当时是打靶的保障——你们不知道,部队就是这样,主官的个性就是部队的个性,我们狗头大队为什么那么鸟而且真的是鸟的不可一世?!——因为我们的大队长是真鸟! 说乱了怎么何大队这么早就出场了哎呀呀包袱都太早,所以这不算正式出场就是给大家提个醒我们的大队长是个什么鸟人。这一节还是说高中队鸟但是他确实鸟不过何大队他差的远呢! 这些都是插叙啊不是故事线何大队那样的鸟人不能这么简单的出场我要好好设计一下! 第35节 是男人就给我跳下去 我在写上面的文字的时候常常在想为什么现在的男人都不是男人了呢?我其实也很少回忆往事,但是我一旦回忆起来真的是感慨的不得了。很多事情暂时忘却悲剧的成分,那段绿色的迷彩色的岁月真的是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在那么鸟的部队当兵,在那么鸟的爷们手底下当兵,甚至你还被他们看成也是一个小鸟人,你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毕竟,你是真汉子过!我再打开现在的电视,上面的男人是男人吗?不是阳痿是什么?——但是为什么看不见我们那些鸟人的影子呢?!我们那个时候天天在那个鸟部队后来有那么多关于特种大队的电视剧电影但是我们怎么从来没有看见有谁来体验生活呢?当然也许来的不是我们大队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我们确实是那么鸟的生活过! 那时候的爷们是真爷们! 我为那段岁月而自豪,我无悔我的迷彩色的特战青春! 虽然当时我那么恨那个狗头大队。 但是很多事情你是失去了才知道最珍贵的。 我被狗头高中队暴锤以后第二天浑身没有不疼的地方但是还是要坚持训练,因为我们没有病假的权利——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狗头高中队是不是诚心撵我走,我说了我后来问什么他都不承认也许是我记错了判断错了也许是他不好意思,但是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第二天继续训练了。 高中队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这个孙子在自己的兵跟前一向这样愣充大尾巴狼虽然我想他当时多少心里是会惊讶的。 我们接着训练,我还是和我的弟兄们一起吃苦。每天都有新的科目,也有老的科目,每天都有新的痛苦,也有老的痛苦,但是那个时候我已经习惯了,因为我知道当兵就是吃苦。真的,要是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训练机器你是不要来作特种兵的,特种兵不是比别人强壮或者真的是超人,不是的,是比别人更能吃苦。 每天狗头高中队都在盯着我,从他的脸上我就能看出来训练士官给我打的成绩好不好,因为他看我的眼光越来越阴翳。我就知道我的成绩是不错的,有上升的趋势,因为训练士官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每个人打的分数平均起来是我们的基础分数。训练军官的分数要和他们相加再有一个什么系数的乘法我最后也不知道,因为我最最后也没有作训练士官,因为我退伍的时候也不是士官只是个上等兵,这个该死的狗头大队一线队员里面唯一的上等兵。所以这个成绩还是比较公平的。我知道,除了他,别人对我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们每天都跟一根弹簧似的,被疲惫和痛苦压到及至,一夜的休息后早上5点就一下子弹起来——然后又是一天,周而复始。但是,这个弹簧的韧性绝对是越来越强的,我自己都体会的到。 我跟狗头高中队的另外一次交锋就是蹦极。但是这是小的交锋,不过我还是没有输。 那个时候国内还没有几个地方有这种运动的,我们狗头大队自组建就有了。一是练习胆量克服恐惧心理,二是为伞降训练时候的翼伞自由坠落开伞作个小铺垫让你简单体会一下。后来我退伍以后到什么劳什子自然公园蹦极居然要200元一次,我一看那个高度就没有什么兴趣了——我当时的农民兵兄弟就更不知道了,我们每次一蹦200元钱的话计算,几年下来狗头大队居然给我们付了万把块钱的蹦极费用了——这是调侃,但是扯多一点,如果算上伞降、潜水等乱七八糟科目的话,现在这些有钱人玩的所谓冒险运动,在我们都是训练,其实,培养一个特种兵真的是需要很大的人力和物力投入的。你别看我的农民兵兄弟,蹦极蹦的好着呢! 大概是50米远的两个悬崖中间的一座废弃的公路桥,大概以前也属于这个坦克团的专用战备公路的一部分,因为我从桥头的承重就可以算出来我说了我已经算是个合格的侦察兵虽然距离特种兵还有一点距离。我们跟在那两辆小王八迷彩吉普后面喊着号子跑路到了桥头,狗头高中队就让我们作准备活动,我还以为是在桥上折返跑,也没太当回事情。 过了一会,我们就被带到桥中央,然后知道今天的科目是蹦极,属于特种兵胆量训练的一部分。 我当时隐约知道蹦极是什么东西,但是听狗头高中队仔细介绍了我们才明白过来,就是让我们从这里跳下去!而且腿上只系一根松紧带虽然这根松紧带的韧性和承重都非常好,但是还是要我们从这里跳下去! 我们趴到栏杆往下看了一眼,都出了一身冷汗。 这回我真的知道什么是黑风萧瑟了,底下的丛林在风中呼啦拉的摇摆着树枝子晃动着树叶子我的乖乖!我的头开始晕了虽然我爬过悬崖而且是50米的悬崖但是不是跳悬崖啊腰上有铁扣扣上有攀登绳所以我也不害怕。 但是这次我害怕了。 我偷眼看那些老油子,脸都比我强不了多少。 狗头高中队又耍酷:“这里距离地面也就是100米,特种兵跳伞初级圆伞科目的高度是多少米?” 旁边一个狗头士官跟的很紧:“1500米。” 高中队就看大家最后看我(我就不说他笑了因为他也不承认):“连这个都不敢你们还要作特种兵吗?” 还是干部有表率作用,一个少尉脸色也挺白的但是还是说:“我先来吧。” 他就腿上绑上松紧带出了栏杆。 我们都看着他。 他深呼吸一次眼睛一闭腿一蹬跟个鱼雷一样把自己扔出去了! “——我操你姥姥——” 我们都听见他的这声骂然后就消失了我们急忙趴到栏杆边上看他在下面忽悠着忽悠着慢慢的停止了。 然后他就上来了,腿还有点软,但是还是站着的,什么也没说,就是摆摆手走到边上坐下了靠着栏杆喘着气。 那两个少尉就跟着跳,然后就是士官。 生子的叫声最有个性:“啊——呀呀——啊——” 最后是我,我的腿上绑了这根松紧带嘴唇在打着哆嗦心里在打鼓虽然我知道不会有事但是我还是怕因为我确实很怕我不想隐瞒自己的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白了。 我慢慢翻过栏杆,马达看着我:“没事,一下子就好了。跳吧。” 我深呼吸着,又看下面的黑风丛林哗啦啦我的心情哗啦啦。 我还是在犹豫,在下着决心。 狗头高中队看也不看我,就是在看着远方:“是男人就给我跳下去!” 我操你大爷狗日的高中队! 我心里骂一句,我是不是男人跟你有蛋关系?! 我咬着自己的嘴唇,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发抖。 高中队看我,一点都不意外,然后看大家:“走吧,集合,我们回去。” 一个士官来扶我进栏杆。 我突然一把推开他,一跃而出: “高中队!我是个男人——” 我闭着眼睛下去了呼吸一下子停止重心一下子忽悠上去了回忆中很难有什么具体的词语描写我当时的感觉但是我就如一颗深水炸弹一样坠入峡谷。 我以为我要死因为我清楚的直觉到地面跟我越来越近。 我知道我要死因为我明白的听到黑风丛林哗啦啦的声音越来越近。 然后我就一下子被拽上去了! 我在空中忽悠着,我忘记我当时是否叫喊但是我应该是在不断的叫喊着我是个男人! 然后我被拽上去腿软绵绵的站在桥上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上来了。 我知道自己的脸白了血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急促的呼吸着。 高中队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心里狠狠的骂道: 狗日的高中队!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是个男人! 第36节 孤独流浪在丛林 我刚刚5点钟上来一次,看见你们的留言真的很感动。以前我为了银子写,今天只要你们还有一个人看,我就为一个人写;以前我从来不关心自己的东西有什么读者或者观众,我只关心老板喜欢不喜欢,现在我知道了,最珍贵的是什么。我不会不写完,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昨夜我写那个劳什子电视剧写到很晚睡着了,然后我梦见了那只大黑鹰,真的,然后我哭了。 我梦见它在天上飞,我在下面追。 我问:“老鹰老鹰你去哪儿?” 大黑鹰不说话,就是一声长啸,在天上舒展自己的双翼搏击长空。 我再问:“老鹰老鹰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大黑鹰还是不说话,就是在空中指引着我的路程。 我跟着它跑过草原,跑过沙漠,又跑过草原,又跑过沙漠,最后老鹰降落下来。 我看见了我熟悉的很多面孔,他们在笑着等我:“小庄小庄你怎么才来啊?” 我的陈排,我的苗连,狗日的高中队,鸟人何大队,马达班长,生子……我在老部队的很多兄弟在等着我一个迷彩的方阵在等着我空着一个位置等着我。 鸟人何大队一指我的鼻子:“妈拉个巴子的给我站好了!你瞧瞧你那个熊样子?!你也好意思说是我的兵?看我不收拾你!” 然后我就站好,泪水哗哗的流。 陈排跑过来他真的跑过来还在空中跳跃一下做了个极端漂亮的腾空飞踹后来我怎么也作不出来电影里也没几个人作的出来,然后一拍我:“走!还有10000米武装越野没有跑呢!” 我们就跑,然后大家都跑。 何大队开着辆特种摩托油箱上面也有个狗头在前面带我们拿着高音喇叭喊番号:“一二三四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预备——唱!” 我们就喊就唱:“一二三四——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家乡就没有见过爹娘!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都是青春年华,都是热血儿郎!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青春在共和国的旗帜上闪光——” 然后我们跑过很多地方,风景在我耳边哗哗的过。 然后我们跑到一个城市里面,没人的街道。 然后我被丢下了,他们摆摆手:“小庄小庄我们走了你多保重没事多来看看我们弟兄注意身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吃好喝好不要满地乱跑搞好男女关系不要管不好自己的小脑袋好了记住你是个当兵的我们走了!一二三四!——你坐你的车啊我爬我的坡,你走你的路我趟我的河,既然是来从军啊既然是来报国,当兵的吃苦流汗怕什么!什么也不说,祖国理解我,一颗滚烫的心哟暖的钢枪热!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再唱个歌子!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 然后又喊着番号唱着歌走了。何大队还是开着那辆摩托在前面带他年纪大了虽然10000米也能跑,但是不能跟我们跑,没事的时候我们早上越野他就喜欢开着那辆他的宝贝迷彩特种越野摩托带着我们跑,看的很开心不时孩子一样大声笑让我们这些小狗头跟上他这只大狗头他的摩托也开的很野蛮车技牛逼得不得了,我就见过他玩那辆狗日的摩托从离地2米悬停的直升机上直接开下来快50的人了玩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这个事情还反复叮嘱我们一不准告诉大队常委否则要开会批评他还要没收他的摩托车二不许告诉他爱人否则要回家挨收拾也要没收摩托车,因为都知道他有心脏病我们谁都不会说我们都喜欢看大队长玩车——他在前面带我们就在后面撒丫子就哇哇叫恨不得在何大队这个鸟人面前把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因为我们热爱何大队这只大狗头我们为是他的鸟兵小狗头而自豪而在别的部队前面鸟的不可一世而让一起演习的兄弟部队恨的牙根痒痒老想锤我们但是都不敢—— 他们就这么离开我。 我傻傻的站在城市的街道上,然后很多面孔模糊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人答理我。 我喊,但是没有人回答我。 我在城市里面走,好像独自流浪在钢筋水泥的丛林。 那只大黑鹰不见了。 泪水哗啦啦的下,然后我身上的军装开始破碎然后我被换了很多时髦的马甲然后我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然后我就醒了我就发现自己在流眼泪哭的不行不行的…… 我梦见了那只大黑鹰。 其实从蹦极开始,我们就进入了特种兵的基础科目的学习阶段了当然其他的体能格斗攀登什么的都没有放松。我那个时候还真是明白了,狗头大队还真的跟传统的侦察兵不一样,就是心里明白但是嘴上不承认。于是就学,我鸟归鸟但是脑子比较好使,技术科目的学习仅仅次于那三个少尉——人家毕竟是正经军校出来的,他们的淘汰比我们严的多,要是这些成绩有一项没有我们兵好马上就走人——不过我确实没有让着他们,确实是比不过,毕竟是军校正经本科毕业生人家见多识广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啊!然后就是变着花样给我们设置各种严格的规定情境让我们体验恐惧孤独寂寞还有失落。 一日先让我们在那个狗日的特种障碍场先跑了一栋,然后又给赶进泥潭子滚了几趟,然后就这么泥花花的给赶上东风平头柴的后车厢,然后车蓬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最后面还坐着个训练士官,这个狗日的不让我们往外看。 然后就带着我们在山上转圈开始我还在心算大致速度多少开了多长时间距离我们的新训队驻地有多远,因为傻子都知道这个阵势很明显是要考我们地图判读摸方位角在山里跑路的本事。先给你累累,累的有点意思但是又不至于跑不动路然后再给你转圈搞晕你,再让你回去。但是算着算着什么都算不了了,因为车子转圈转的厉害还很没有章法好几次都是原地转圈再找个方向又来回转。这样开了两个多小时谁也不知道给带到哪里了,然后车停了车蓬子打开了,狗头高中队就喊我们下来。 我们就下去都是晕头转向但是都赶紧站好队。然后我才观察四周的环境,这个鸟大山哪里都差不多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也许新训队就在山底下也许在几十公里以外。这帮子鸟军官鸟士官就是干这个鸟事的,菜鸟那一点子心思瞒不住他们。 然后我们每人领了一个指北针一张手绘的地图,我们互相一看居然都不是很一样当时就蒙了怎么会不一样呢? 第37节 干部家属 然后我们每人领了一个指北针一张手绘的地图,我们互相一看居然都不是很一样当时就蒙了怎么会不一样呢? 最后狗头高中队说这是找干部家属甚至还有孩子按照他们的描述画的,画图的都是外行而且根本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不会在山里跑路。所以就是这个地图了,你们走对走错不关他们的鸟事。 我们当时已经学了gps,但是不给我们gps。狗头高中队说要是打起仗来gps没有电池或者摔坏了怎么办,还是要靠侦察兵老一套一个指北针一张地图跑路。有了gps不是太容易了吗?关于地图,他的解释就是在战争中我们可以有卫星侦察的照片但是在很多时候我们来不及有这个照片,那么就要依靠人力侦察,而往往干这个都不是专家什么叫人民战争你们懂吗?这还是有文化的人画的,打仗的时候都可能是个不认字的老太太老大爷画的你怎么办?准也得走不准也得走因为你是军人要完成任务,这没什么可以说的。 我心里暗暗叫苦。 按照我的地图,目标——也就是我们新训队的驻地是在70公里以外,这个距离狗屁都不算,但是地图不准的话就是要多跑路,比例尺想都不用想肯定也是不准的,而这一带我们根本就没有来过,也没有什么地形地貌突出的标志物作什么参考——这一带是绝对的山脉丛林是绝对原始的。按照公路走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傻子都明白狗头高中队不知道在哪儿给我们安排了监视哨就等着我们,抓住就得走人。 然后就让我们选择是带一个水壶还是带一把开山刀——就是你们在老美的电影里面见过的那种大砍刀,军用的都差不多,我们后来到了狗头大队在炊事班帮厨都用这个砍排骨觉得比菜刀好使的多。 我们都没有选择水壶,都是开山刀。因为在林子里刀比水更重要。 我们就穿着自己的迷彩服和胶鞋,戴着作训帽,肩上挎着开山刀,兜里装着指北针和那张狗日的手绘的20张基本找不到太多的共同点的地图傻了吧唧的站成一排。 然后高中队就说这个科目叫“丛林流浪”。特种兵在敌后要是和分队失散——原因很多,譬如你留下阻击追兵任务完成后撤回,譬如你不慎被俘虏而且来不及拉光荣弹后来又脱逃出来——总之,你被孤独的一个人扔在野外的时候就得靠这个本事,狗头高中队还说这还算对我们不错了,因为大多数情况下连这个地图都没有你就自己看星星跑路吧。 我们的时间是一天半加一夜,现在是中午11点,也就是说明天天黑以前必须都回来,回不来的就淘汰。后来我跟洋人特种兵哥们交流,他们说也这么被收拾过虽然形式不一样但是换汤不换药,再后来我退伍以后接触了一些资料,原来这也是基础科目还被一个美国人写进了专栏小说。但是我还是要写一次,因为印象太深了。如果你觉得重复,可以跳过去。 然后我们就换了那4辆小王八迷彩吉普车还被蒙着眼睛蒙的严严实实的被他们带着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在山里再次转圈,然后就开一会丢下一个开一会丢下一个。从路面的颠簸我知道已经离开了公路。 我实在记不起来当时多久丢下一个了,因为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的,我相信大多数人也记不住。因为都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在老部队没有把你单独往人生地不熟的丛林里面扔过。都是安全第一战友情意重不敢让你出一点劳什子事情。 我心里开始悲凉,然后就开始怀念我们山沟里那个鸟步兵团的小侦察连,怀念我的苗连陈排,还有我的弟兄们,他们是不会把我单独一个丢在山里的原始丛林里面的。我要是没有了他们会全体出动把方圆几十里的大山翻个遍拿个高音喇叭不断喊小庄小庄你在哪儿还会不时拿空包弹往天上打给我指引方向。 我的眼泪悄悄出来,浸湿了蒙在我眼睛上的黑布。 马达坐在我身边他抓紧我的手:“龟儿子别害怕,你没问题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问题。 黑风在耳边呼啸山林,我知道里面危机四伏。 我知道里面有狼,因为我们在夜晚听过狼在互相打招呼,当时我就怕的不行不行的。 都下去了。 然后轮到我了。 我被丢下来,等到我摘下来蒙眼布,那辆小王八吉普车已经走了。 我看看四周,我在一个空地上。 黑风,丛林,山谷,蓝天,白云。 还有什么? 就是我一个18岁生日还有半个月的小列兵。 你知道什么叫渺小吗? 我当时就意识到了。 我以前就看过《第一滴血》什么的,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给丢在一片大山里面。 我不敢喊,因为怕招来狼。 只剩下我自己了,现在没有人帮助我了。 要是有一支81自动步枪我就不害怕了,我说过我是自动步枪速射的高手,我估计狼不会有我的速射快,35秒内,我可以准确的打出30发子弹,而且全部命中100米到50米距离从前面60度角范围内刚刚跳出来的钢板靶。我更换弹匣的速度也很快,最后一发子弹打完的时候,我的左手已经从胸前拔出了备用弹匣,然后空枪挂机的同时备用弹匣已经撬掉了空弹匣直接装上然后就拉栓射击不超过2秒钟子弹就续上了,我相信狼没有那么多,因为我会带150发子弹。——但是我现在只有一把开山刀。 泪水流下来。 我的腿在发软。 我就操这个狗头大队! 但是这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拿出了指北针,拿出了那张狗日的地图。 虽然我还流着眼泪。 我还没有18岁的时候,就被狗头高中队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到了遮天避日的丛林。而且我还是最后一个被丢下来的,也就是说距离最远。你们说他是不是个鸟人?! 而且我还流着眼泪。 第38节 不寒而栗 很多年后,我想起当时的情景依然是不寒而栗。你想象一下,一个17岁半的孩子,自己被丢在一个有狼出没的原始森林里面是个什么情景?虽然日后我习惯了这样的训练,而且狗日的高中队也真的经常这样操练我们,难度也越来越大,最后不仅动用老队员当假想敌围追堵截抓住就扣分不投降就真的锤你绝对不留情面,动用直升机天上搜索发现了动静就组织搜索分队垂降下来抓你不投降还是真的锤你还是不留情面,甚至还发展到跟警通中队借来了几条乌黑增亮的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追我们追上了就咬你的胳膊虽然不会很重一般也不会咬伤——这帮狗爷的训练极好不会死咬只要你不跑就只是叼着你但是也不留情面,搞得我们一路狂奔恨不得把整个身子藏在水里不出来,不过那时候我已经不害怕了因为狗毕竟是狗不是狼——这个鸟人真是鸟啊!说他鸟都是轻了。再后来我们知道狗头高中队在越战时候的往事虽然不喜欢但是也就不是那么恨这种训练了,这件往事我留在以后说现在说了不爽不然对不住这么好的小说素材。 但是人的第一次的经验,你会记一辈子的。什么事情都是这样,何况是这种特殊的回忆? 我流着眼泪拿着指北针和地图在辨别自己的位置,然后决定朝着地图指引的方向走也不知道对不对,只能走走再说了。错了就再走没有法子这就是我自己找的鸟罪! 我就把地图和指北针装好,从背上的刀鞘拔出开山刀。当时我还在空地上,但是拔刀不是为了砍树枝子什么的,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有个家伙在手比没有强啊! 丛林在前面等着我。 我就走进树林,向着那个方向过去,然后开山刀就派上用场了。但是不到半个小时手就开始起泡了,因为我没有在山地丛林行军的经验——我刚刚当了半年侦察兵啊,只参加过比武连野营拉练都没有参加过啊!我疼的滋滋直抽冷气,就换了左手,一看自己的右手手心已经是血泡破裂一片模糊了——虽然我的手已经全是老茧,但是使用开山刀是个什么概念只有用过才知道。我身上也没有带什么急救包,但是必须得包扎不包扎不行啊不然在这种亚热带丛林气候如此适宜细菌生长绝对是感染没有跑的!我看看四周,也没有什么办法,就脱掉外衣用刀割下自己的迷彩短袖衫上的一个半截袖子给自己包了起来。然后我就不敢用这种开山刀开路了,就是用手使劲拨开这些挡住我的枝蔓,实在不行我宁愿绕道走——要知道手是我现在除了刀以为最珍贵的武器和工具了! 我虽然在大山里面当兵,但是这样的原始森林还真的是第一次走。我们一般训练都在部队附近的山上,那儿已经有固定的训练场了;侦察兵比武也不会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因为要评分要观摩要这要那所以一定是有个意思就行了只是难度大的多而已。脚走在堆积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落叶上面软绵绵的没有声音,不时踩断枯树枝咔吧一声开始我还吓一跳后来就无所谓了。阳光剑一样从茂密的枝叶间射进来,把我目光所及之处全部分割成不规则的方格。 我在电脑前面写的时候,那种潮湿的味道再次在我的鼻子前面围绕。腐烂的枝叶和动物尸体粪便的味道,亚热带丛林谷底里面低气压的味道,雾气的味道,还有什么味道?对了,还有兰花的味道。 是的,我看见了兰花。 我不知道是什么兰花至今不知道因为后来学的野外生存课程上面的植物谱上也没有——人类对大自然的了解是有限的,但是我真的看见了。 就在一棵几个人都抱不住的大树的中间,有一束小小的兰花。 白色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摆。阳光洒在它的身上于是我看的如同冰山雪莲一样纯净。 我要把它摘下来! 我要送给小影! 我把刀插进自己的刀鞘,然后往手里吐两口唾沫,开始抓住粗粗的藤条爬树。这些藤条缠绕着大树犹如群蛇,树干潮湿藤条潮湿一切潮湿但是我还是要爬上去因为我要摘给小影! 我往上面爬,一手露水和植物分泌的黏液但是我顾不上了。 我的缠着迷彩短袖衫的布的右手终于快要够着了这束小小的兰花! 我拼命伸手够着。胶鞋紧紧扣死藤条的缝隙左手紧紧抓住藤条我不能再往上爬了因为上面有突出的很粗的树干挡住了我的道路。我要是爬到这个树干上就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了!而我还要去爬上那座山!这个狗日的高中队! 终于够着了兰花的根茎。 我一使劲拽结果脚底下一滑在藤条里面一别疼了一下啊的叫了一声,手里面也一滑就这么滑下去然后由于太滑手就松开了! 然后我就一头栽下去在空中坠落但是我手里还紧紧抓着兰花! 我从3米左右的树上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但是腐败的层层的落叶太厚了所以我没有晕过去就是脚腕子一阵一阵生疼。 我就要站起来,结果站起来的时候左脚腕子就很疼不能着地。 我急忙坐下把裤子卷起来,然后把袜子往下褪褪。 我看见了自己发肿的脚腕子。 我忍疼摸了摸,只是肿了,按照我学的战场救护的知识,并没有骨折。 我的泪水啪嗒啪嗒下来了,我知道这就意味着我绝对不可能及格了! 我倒不怕回不去,因为要是我到时间回不去的话狗日的高中队就得把全中队拉出来找我直升机也会在天上团团转,因为狗头大队也是解放军不能草菅战士的性命不然狗头高中队绝对要扒掉这身军装!我有把握坚持到明天晚上然后再过一晚上甚至几天,毕竟是经过侦察兵比武集训而且又在狗头大队被锤了半个月了。那时候我根本想不到自己的疼,不像现在切菜的时候手指头划了个口子都觉得疼。——唉!什么叫时过境迁啊—— 但是我的成绩是不会及格了! 一想到这个我就想起了我的苗连我的陈排,我要是及格了我不留下是我牛逼,但是要是不及格被发回去我怎么见我的苗连我的陈排啊! 我的泪水就吧嗒吧嗒的。 好在兰花还在! 小影! 我又想起了小影。 我把兰花握在手里看着,闻到了它的芬芳和小影的身上脸上手上一样一样的。 我知道小影在想着我。 我的心里有点勇气了。这种勇气随着芬芳在增加着 我操他姥姥!就是爬我也要在规定时间爬回去! 第39节 咬着牙站起来 我咬着牙站起来,左手拿着开山刀砍下一根坚硬的树枝子削掉上面的树叶和小树枝,当作拐杖撑着自己咬着牙右手拿着那束兰花一步一步向丛林深处走去。 兰花就象小影陪着我一样。 我顶不住的时候就闻闻。 然后就有勇气了。 疼吗?我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多少年后我回想起来,其实在逆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真的是精神的力量。譬如我现在看关于非典治愈的报道,很多人不相信,但是我相信。因为我知道,人在逆境中精神的力量比什么都重要。你相信你会挺过去,你就能挺过去;你要是自己绝望了,就什么都完了。我很多年后翻佛学的书,当时在写一个关于弘一法师的小文章,我就看看,虽然我不喜欢佛学。但是有句话我愣了半天:“佛祖有云——不是旗动,不是风动,是你的心在动。” 你自己绝望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自己有信心,就什么都可以挺过去,哪怕挺不过去,毕竟你是在和命运的抗争中失败的!虽败犹荣! 我不是费半天劲头说什么非典,实话说那不干我这个小说蛋子事情。 我只是想说,在很多年前,一个18岁不到的小兵咬着牙左手撑着拐杖右手血肉模糊拿着一束小小的兰花在原始森林里面艰难的走着,穿着被露水和潮气完全津湿的迷彩服,忍着崴了脚腕子的疼痛虽然不时停下来看看地图和指北针或者喝一口树叶上的露水还是雨水我也不知道,但是一直在走向目标没有停止过前进!目标是70公里外的一个什么劳什子叫特种大队新训队的地方。走得到要走走不到也要走就是爬也要爬回去就是死也要死在前进的道路上。 因为他的手里有兰花。 因为他的心里有爱情。 很多年后,这个小兵想起来仍然是泪花汪汪…… 那是个什么年代啊! 在真正的亚热带山地丛林行军10000米的话,体力的消耗是日常10000米武装越野感觉的好几倍还不止。不用说什么崎岖不崎岖了因为根本就没有道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人来过你说有什么道路?关键是气压低——本身就潮湿,再加上又是谷底,空气的流通不好,很快你就觉得喘气比较困难了。而且真的是空气里面那种湿乎乎的动植物腐烂味道实在是不好受,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你走得久了,好像整个肺里面都是这种味道——枝叶真的是实在太密集了,风只能在树林上面的部分流通,底下呢?你想想就知道,我都怀疑几百年没有什么空气的流通了。 所以,每次我经过长满低矮灌木的林间小空地的时候都是赶紧停下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换换肺里的味道。然后再继续前进,没有别的办法。 脱水自然是很严重的,走不了多远就会是一身一身的汗。在这种亚热带低气压酷热的丛林里面走,身体总是湿漉漉的,但是嘴唇总是干的要命,我不时的舔着自己的嘴唇,但是很快就觉得没有什么用了——因为连你的舌头自己都觉得没有水分了。 这个时候你不得不舔食大的树叶上的积水或者露水,当然细菌绝对是孳生的——不过真的是当兵的时候命贱什么都喝什么都吃胃跟铁打的一样,譬如我现在只喝纯净水,因为觉得连烧开的自来水味道都不舒服;但是那个时候是有活水就可以,管是什么味道呢。——不过那时候是没有经验的,以后连这个都不敢随便喝了。 迷彩服不用几个小时就会始终是半干又湿,干是因为身体热量的蒸发,湿是因为环境和你自己出的汗,你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的汗一点点变成白色的斑——这叫什么该是什么名词呢?好像是汗碱吧?我记不清楚了。 气压低的要命,搞得心脏都不是很舒服,慌慌的跟揣了一只兔子一样在里面七踹八蹬的——后来习惯了在这种地方训练和生活以后,我回到城市里面反而心脏更不舒服了,要适应更长的时间,尤其是城市空气里面的废气,我适应了很久才可以忍受。 然后就是疼,滋滋的疼,每点一下地就疼。但是我不敢随便停下来,我给自己订的计划是两个小时休息十分钟,最多十分钟,不然我就真的起不来了——这种经验是一点点长起来的,后来我渐渐明白过来,在山里跑路和在越野的训练场上跑路是不同的,后者只能说是锻炼身体素质跟田径队的训练没有什么区别,而前者,是作战的需要,不是你猛跑就可以的——关键是要耐着性子,因为每一次的路都很长,每一次都是危机四伏,你要在保证速度的前提下每一秒钟都耐着性子,仔细、谨慎、再仔细、再谨慎,那种火爆性子除了给自己找麻烦,别的没有任何用处,要对每一片树叶都有充分的观察的耐心,因为危险往往就在你失去耐心的那一瞬间发生,就在你最忽视的地方掩藏——特种作战真的不是你们在电影上面看的那么简单的,也不是脑子不够数的人可以完成的。如果把我们在丛林中行军的画面拍下来,你会觉得我们战士的眼神好像是很呆滞的跟电影上面老美那帮子演员来回转的不一样,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的脑子一秒种也没有停止转动过——观察、发现、分析、判断、排除永远是这样一个过程从不间断——韧性,还是韧性;耐心,还是耐心。不要说苦,因为你没有权利感觉苦;不要说累,因为和死去的尸体比起来,累总比不累好,死人是不会感觉到苦和累的——能感觉到这一点你应该觉得幸运,因为你还活着。——这是我以后学会的,有的是军官和老士官教的,有的是我自己总结的。 特种兵是什么?我告诉你们在我戴上那个狗头臂章和胸条以后,我自己的体会,就是一个名词——永动机。不仅是身体,还有脑子。不仅是行军,你还要随时准备承受不知道潜伏在哪儿的老队员的空包弹雨的覆盖,或者藏在草丛里面落叶下面甚至树上小溪中还有不知道什么地方狗日的狗头高中队带人设置的各种各样的猎人夹子(软塑料做的夹你一下没伤但是绝对是很疼)和陷阱(真的陷阱,当然里面没有削尖的竹签,顶多是不知道哪个狗日的老队员拉上一泡屎,这帮王八蛋整治菜鸟有一套),还有一踩就冒烟的训练地雷——后来我还遇见了真正的弹雨和地雷。这个我们以后讲吧。 第40节 不现实 实际上我很快发现所谓的两个小时休息一次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你真的走的很艰难,疼是一个方面,但是不是克服不了的——毕竟你不是骨折,崴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是说自己身体的感觉,气压低、潮湿闷热、喘不上来气,空气的密度实在太大了,你呼吸一口气,有大半口是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杂质的。后来我跟参加过越战的洋人特种兵老前辈交流过——注意我们的交流没有任何政治色彩,就是个人从军体会的交流,他们的体会也是很深的,比我深的多的多——因为我毕竟是训练和演习占了绝对多数,而他们基本都是在作战。他们的体会就是在林子里面跑路,千万千万要有个特别好的肺活量,不然绝对顶不住,实战的时候你不行了真的顾不上你,给你丢点水和粮食是好的,最多的时候是干脆给你一枪,是兄弟更要给你一枪因为不能让你被俘受辱(现在很多事情都公开了,那个小国家也不是我们的小兄弟了所以我说说也不算什么犯规)——现在电影里面好像越战的时候老美的特种兵很多那种大雪茄甚至吸毒,实际上据他们告诉我,越战时期特种部队里面吸烟的人是确实不多的抽那种看上去很鸟的大雪茄就极少,可能指挥所的军官抽那个但是一线的队员不怎么抽那个玩意,顶多就是万宝路骆驼这种,吸毒就更是罕见了(步兵和炮兵还是很严重的),基本上是回国以后的事情,战场上还是命是第一位的。 所以你们真的不要以为一个普通步兵班的就居然直接可以来作特种兵甚至还能在里面出类拔萃,基本上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什么叫肺活量?你每天早晚跑的10000米负重武装越野是在作什么?这种行军不是坐惯了汽车、装甲车和步兵战车,没有经过大运动量体能基础训练的步兵受得了的。 还有什么?就是你们在小说里面经常看见的蚂蟥。这个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因为它们都会贪婪的在你的身上吸食你的血液直到把你吸成一具干尸。对付它们我当时没有后来也没有太有效的方法,就是拿刀子割掉它们还在外面的身体,然后等它们慢慢死掉自己掉出来,或者是拿烟头烫。如果你能在林子里面生存下来,我告诉你有一半是因为你还不该死——除了这个解释没有什么别的了,这就是命。不过我们狗头基地那个纬度这个东西还不是特别多的,再南边的热带丛林就很猖獗了。——我后来的体会就留在以后讲。 总之一句话,这种原始的丛林就不是你们人类该来的地方。 又扯远了,你知道当时我最关键的感受是什么? 渴。 脱水严重。 后来我们每次综合演练前后,都要只穿着我们称之为“八一大衩”的短裤过过称,以便简单掌握你的脱水情况,回来以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增加一些辅助的措施补充你需要的维生素、蛋白质和营养,主要是补充水分——特种兵的伙食费是普通步兵和装甲兵的三倍还不止(我在步兵团呆过所以有感触),和潜艇部队大致在一个档次上吧,海军那点子事情我不懂,是猜的,但是在陆军里面,除了陆航的飞行员,我们应该是最高的——实际上陆航飞行哥们具体是多少我也不知道,我这也是猜的,觉得应该比我们高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说过我不是军迷,军队那点子破事我不关心——实际上和洋人特种兵哥们比起来还是低的,我后来证实过。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措施,就是水果和一些含水分量比较大的蔬菜。我告诉你们,那种连续一个礼拜以上甚至更长时间的丛林综合训练或者沙漠综合训练以后,每个人都会瘦很多的,就是脱水脱的。再后来我养成个习惯,就是每次出发前我让别的班的战士给我们班合影一次,回来再合影一次,区别之大你是想象不到的。还有极限山地和沙漠行军,人的消瘦之快也是罕见的——请注意,“极限”两个字是什么含义。我不知道人类连续徒步山地行军的纪录是多少,我自己的纪录是负重25公斤27个小时80公里左右,我说的是中间没有休息过,一直在走路,就在崎岖的丛林山地;沙漠就更短了,你必须提防中暑,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倒了你一个,整个小队或者小组的行军都受影响。——说句题外话,减肥不用花那么多钱吃什么药还节食,你自己跟自己叫劲什么都解决了,还是你自己吃不起苦的原因。 主要是出汗严重,造成的脱水。 你身体外面是潮湿的,不代表你的身体里面也是潮湿的。 身体里面的各个内脏都跟火烧一样严重,虽然你的身上在流汗,但是你都不知道这个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你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的水分在一点一点流失,好像生命在一点一点的离开你一样。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恐惧。 死亡的恐惧。 我必须大量补充水分,不然我一定会撑不住的。 我是后来才学会怎么在林子里面取水和找水的,但是当时完全是一种本能,还有侥幸的成分。 因为在我恐惧的时候,我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哗啦啦清澈无比的声音。 哗啦啦生命流动的声音。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像脚腕子也不疼了,我就赶紧往那个方向走。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我估计当时我大概走了有10公里左右的山路吧?我记得我慢的象老牛心里急得不行不行的。在地图上是有一条河的,但是我不知道居然距离我这么近——我说过了地图不是行家画的。这不仅是我可以找到重要的地形参照物,更关键的是我可以得到水分的补充。 生命的补充。 我拨开眼前的枝蔓。 第41节 一条河流 我看见了一条河流。 哗啦啦不算大的河流,哗啦啦清澈的河流。 水流过河床的鹅卵石流向远方汇入群山汇入大自然。 我撑着自己的拐杖,快步走了过去然后拐杖和开山刀一丢当然右手的兰花是没有丢的,一下子跪了下来把自己的脸和肩膀彻底的扔进河里。 清凉的河水覆盖了我的脑袋和肩膀。 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我大口的喝着不喘气的喝着。 一直到自己必须呼吸到自己不得不呼吸我必须呼吸。 我才哗的一下把自己的头抬起来甩出一片水花。 然后内脏就舒服了彻底舒服了我的脸上身上都是清澈的水,嘴唇湿漉漉的感觉真好。 然后我仰天高喊:“啊——” 声音被亚热带丛林的低气压和闷热吃掉了显得发闷。 那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叫声,而是鼓动自己的胸腔竭力发出的最原始的叫声动物的叫声,因为我首先要象一个动物一样生存!在这种狗日的“丛林流浪”科目里面生存!并且找到自己该走的路并且走回去,才能说的上是个士兵!是个中国士兵!是个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侦察兵! 最后你才能说自己还是个人类。 然后我就听见有什么在回应我:“嗷呜——” 那种声音还很近好像就在我的身边! 我脑子一激灵,然后一下子从狂喜当中清醒过来左手一把抓住了我丢在一边的开山刀。 然后我就看见河流里面就在我的身边有一个什么东西的倒影。 它也在伸着脖子叫,叫完了继续喝水,根本不理会我。 我这个时候才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在我右侧不到1米的地方,一个灰色的身躯灰色的毛四条瘦削的腿瘦削的身子瘦削的尾巴耷拉着一点也不精神一点也不彪悍。 但是我知道是什么。 我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就那么左手拿着开山刀右手拿着兰花就那么跪着,就那么看着它喝水一动也不敢动。 它喝的心满意足了抬起头用舌头舔舔自己的鼻子然后准备转头回林子。 然后它就看见了我。 灰色的瘦削的长脸上两只黑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灰色的瘦削的长脸上两只黑黑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四只眼睛就那么看着。 谁都不动。 因为,都蒙了。 很多年前,在一片大山里面。 一个18岁不到的中国士兵,和一匹瘦瘦的大灰狼就这么看着对方。 好像两个许久不见的老友重逢一样都在惊讶着脑子都停止了转动,都不知道怎么办是好那个瞬间很短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和一万年那么长。 好像是故事,但是我告诉你们。 这是真的。 很多年后,我在动物园再次看见了狼这个东西。笼子里面的狼暴躁的来回穿梭着,好像很凶猛。但是我一看它油光水滑的灰毛和肥壮的身躯就知道,你现在把它丢回林子里面几天就能给饿死。 跟人长的胖了一样,狼长的胖一样跑不动——所以在有限的关于中国特种兵的公开图片和电视报道中,我总是听有人抱怨咱们国家的特种兵太瘦,不如老美的电影里面的威风,我的意见就是看上去很美是没有用的,拉到山里跑跑路或者对锤你们就都知道了——施瓦辛格和史泰龙威风吗?我保证三脚踢翻他们俩从此老老实实说自己就是练腱子肉作人体展览的从此再也不敢穿个迷彩马甲端着个m60用很业余的动作冒充特种兵军官,就不用说狗头高中队那样的高手了,他还不是什么正经的少林弟子只能算是不争气的被逐出山门的俗家弟子。我真正见到的洋人特种兵弟兄也没有电影里面那么壮那么宽的,当然比我壮比我宽,那是人种的差异,但是在洋人里面绝对是苗条形的——包括一向以肌肉发达著称的黑人特种兵兄弟,胳膊一伸也都是条状的腱子肉,我没有见过腱子肉往横里长的。但是同样因为人种差异,天生人高马大的海豹不是天生小猴子一样机灵的越南人民军特工队的对手——越战以后老美再也不敢在亚洲复杂山地耀武扬威就是这个道理,再多的战斧再多的m1坦克再多的f-22再多的b-52轰炸机就是带隐形作用b2的小老弟一起来都没有用处,复杂山地还是要靠步兵一枪一枪打出来的。我再多说一句,在我个人看来,再先进的单兵装备包括什么叫未来战士系统的在复杂山地和干燥沙漠等恶劣的地形地貌气候环境中也没有用,林子里面的那种要命的潮湿和沙漠地形那种要命的酷热干燥沙尘对人类的电子科技是一个致命的伤害,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未来战士系统也是看上去很美的东西,生产出来大批装备部队打打伊拉克这种地形可能还是好使的(时间再长点呢气候再恶劣点呢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有实战用过),来林子里面试试?爬山过河的,能坚持多久不受潮?我一直表示怀疑。当然我不是越南人民军特工队的代言人,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要我锤他们我也不留情面海锤不误——就是为了苗连那一只眼我也不会手软,虽然我不是职业军人而且极端厌战平时也不关注什么世界格局国家大事局部战争,用我的话讲,特种兵就是“精锐炮灰”;但是该我上的时候我不会含糊,我不是只说不练的人,不为了什么劳什子看不见的东西,是因为我的兄弟在前面我不能让他们自己去,哪怕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哪怕我只有一口气我也要死在自己兄弟的怀里——我想说的就是,对于特种兵,身体头脑灵活,单兵素质高,应变能力强是第一位的。在特种部队,什么劳什子东西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只有人是真的,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我后来看《第一滴血》系列的时候觉得很假,但是第二集有一点我是认同的——兰波放弃那把装有精密电子仪器改装过的m16(好像是我记不清了)自动步枪,而是坚持要用最原始最简陋的ak-47,可见编剧算是个行家——对于特种兵,最简陋的装备是最可靠的,因为经造。由于有过当兵的经历以后,虽然我不是军迷,但是对步兵单兵装备的沿革是有关注的,毕竟跟你有点关系了,你总会拿自己的经验和心得去体会穿上和使用之后的感觉。我觉得好像科研人员是不是没有实际训练过的原因,这种玩意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精密,我不知道在恶劣的战场环境下你怎么对付出现的零部件的损害和失灵——你可以给主战坦克配维修连,难道你要给每个步兵班配个维修工程师吗?他要是受伤或者挂了呢?——当然老美有钱可能有什么办法吧,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觉得随着科技的发展,单兵装备的沿革进入了一个比较大的误区,当然这和各个国家不同的战略指导思想是有关系的,老美打有限战争短期战争我们打人民战争长期战争性质是不一样的——但是也不是我这个小兵考虑的问题了,何况我也不是个小兵了。 又扯远了,还回来说那匹大灰狼。 第42节 捕食高手 那匹瘦削的一看就是在林子里面的跑路和捕食高手的大灰狼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愣愣的看着它。 我们都傻眼了。 因为距离不到1米这么远,我们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在眼睛里面也能看见对方的影子。 人类的智慧毕竟是比较发达的所以我最先反应过来,我在思考对付它的方法。毕竟我不是那种自以为是其实狗屁不是的大城市里面的大学生了,被锤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厉害的锤再胆子小的兵也多少有点勇气和胆识了。 后来我知道我们部队的兵单身在林子里面训练的时候遇见狼我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么近的我绝对是第一次。 我肯定不能主动攻击,跟这种动物相比我绝对不是徒手格斗的对手。就是拿着个开山刀也不是对手,还不如拿一把匕首呢——就是我们俗称的攮子,老侦察兵都知道,寒光闪闪,短小精悍,锋利无比,越战的时候我们军区的侦察大队还往上面涂了毒液见血封喉——是不是违反什么日内瓦公约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了这是小说你们不能把这作为什么证据要这样的话小说就没有法子写了——和攮子相比,开山刀太笨重了,我的胳膊一抡出去砍它要是没有砍中,这狼绝对是要一跃而上攻击我的要害的,是脖子是头还是胸口我就很难说了,要看它平时的习惯和当时的心情了——如果是一把攮子,我的反应速度还是有点子自信的,回手就是一下绝对能给还在空中的它个厉害尝尝,然后看情况对峙反正不能那么简单就死;但是开山刀就不一样了啊!我没有可能把这么长的大砍刀在那么短的瞬间抽回来给它一下,只有一面有刃我不可能保证回手的绝对是能够把刃那边对准它而且能割到它,它的皮肯定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不是那么容易割破的,顶多是把它顶一下然后再次激怒它接着上来袭击我,那种情况下开山刀还不是一根棍子吗?还不如棍子好使。——更关键的是如果我一砍未中,绝对是来不及抽手回来的!不可能有这个速度的! 那我怎么办? 我感觉到恐惧真的开始升腾在心里,然后在全身蔓延。 我的身子都发麻了,后脖颈子一阵一阵发凉。 它就那么看着我,然后喉咙里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低沉的吼。 我知道它在警告我。 然后它开始转向我,开始后退几步,前腿立后腿弓,整个就是一个标准的我们跑特种障碍的时候刚刚爬过低桩铁丝网准备鱼跃过齐胸火墙的姿势。 它一定跳的比我高比我远扑的比我狠比我快比我准。 不然它就不叫狼了。 它一定会在空中张开它的血盆大口露出真正的狼牙准确咬向我的喉咙,然后那锐利无比的白牙会咬断我的喉咙我的血会一下子冒出来甚至是喷出来那牙也坚决不松开在我的肉里越咬越深直到我连腿都不蹬了。 不然那牙就不叫狼牙了。 完了完了! 它要收拾我了! 和它收拾我相比,我更愿意被狗头高中队收拾。 绝对绝望绝对恐惧绝对悲凉! 一句话,就是死。 我左手握紧我的开山刀右手握紧我的兰花,左手是暴力右手是爱情典型就是现在老美最流行的卖座电影的标准元素。 但是不是拍电影。 因为不是切割画面不是三维画面不是电脑画面。 我面前不到2米的地方是一匹真正的狼。 许多年后我在写一个电视剧的时候想是不是让那个野营爱好者的角色用一下我自己的情节,后来一想还是算了,这么有戏剧性的情节用在那些劳什子导演和小白脸演员身上绝对是糟蹋了。我倒不怕现在那个导演看见,因为我跟他不是兄弟他现在还欠着我两集的稿费所以说他两句不算什么。现在写这个小说我想还是自己用的好,以后拍电视剧再说——先说好,哪个导演找只黑贝充数我是坚决不依的。怎么拍或者怎么训狼不是我的事情,这点你们要学学老美。人家连熊都能收拾你们收拾不了一匹狼吗? 因为真的是太有戏剧性了,以至于事后我自己都觉得跟梦一样。 我等待着狼扑过来收拾我。 狼在酝酿着这致命的一击。跟熊不一样,狼属于那种吃饱不吃饱都要袭击任何看得见的活物的东西不然它就觉得不爽一定要咬死了才爽。何谓狼子野心?就是这个道理。 我只有一次机会就是它在空中的时候我的开山刀的刀刃正好能够对准它的肚子,我再用力一顶争取能够划拉开它的肚皮——我知道肚皮是任何动物的最柔弱的地方绝对不像它的身上那么糙。 但是有难度,而且很大。 狼在我的右侧,刀在我的左手,而我是头正面对它身体侧面对它。 我的右手只有兰花,爱情是挡不住狼的。 若是那豺狼来了有猎枪但是我没有猎枪,我只有一把开刃不是特别锋利的厚背开山刀,再有就是野兰花,还有就是我这100多斤,不知道够它老人家吃几天的,还是它跟本不吃人肉就是咬死我拉倒见不得我活着。 如果它扑上来我左手能不能把刀抽过来砍它? 而且我还跪着这是很不舒服的姿势,从力学角度不是最佳的打狼姿势当然任何角度讲我跪着都不是打狼的姿势,我这简直就是专门来喂狼的。 狼的前腿在收缩,我知道它在积蓄最后的力气。 我握紧我的开山刀,我是个士兵是个中国陆军侦察兵不是泥捏的解放军战士是钢铁铸就的红军前辈不怕远征难解放军战士不怕打狼险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跟狼搏击的动作上! 我握紧我的野兰花,我爱小影她是我的梦因为野兰花有她的芬芳在这里这束小小的白色兰花就是她真爱无敌爱情就是力量我就是死也要和她在一起! 我没有恐惧了,来吧。 咬我。 狼的眼睛绝对是狼光四射,狼的身躯绝对是狼劲十足,狼的动作绝对是狼性大发,狼的心情绝对是狼的不行不行的了狼见了活物就是这个狼德行。 狼要扑我了。 我的呼吸停止了准备抽手出刀是紧接着后滚翻还是前滚翻还是侧滚翻还是怎么滚翻都没有决定,看我到时候还能不能滚翻吧我也说不好苗连教育我对敌要随机应变陈排教导我格斗要一往无前我都记着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在狼即将出击的一瞬间我听到几声嚎叫。 我操他姥姥!这是遇上狼群了! 我都能想象出来群狼扑我是个什么情景,肯定是要咬死不算还要碎尸万断抢着我胳膊的还不高兴因为抢走大腿的肉更多。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动。 我操! 第43节 身边的草丛 然后,我就看见身边的草丛有几处在动。 我连心里骂的勇气都没有了。 等死吧没想到我小庄一条英雄好汉没有死在杀敌的战场上而是喂狼。 然后,我就看见三匹狼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现了。 毛茸茸的跟小灰毛线球一样。 三个小狼崽子。 它们嬉闹着,嚎叫着,这个咬这个的尾巴,那个咬那个的耳朵,跟小狼狗一样滚来滚去的。 它们闯进了不知道是解放军战士打狼的战场还是解放军战士喂狼的现场,不知道战争气氛的来临血腥气息的升温只知道自己嬉闹喝水再嬉闹再喝水。 就在我们之间。 我一伸手就能抓着的位置。 甚至有走到我膝盖边的,就差跟狗崽子一样往我身上扑了。 它们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因为它们还不会捕食。 我先看小狼再看大狼。 大狼先看小狼再看我。 我要是出手,小狼崽子我收拾一个是没有问题的,跟俩月的小狗崽子一样大一脚一个一手一个一把大砍刀下去起码俩没有犹豫的。他妈的收拾不了大灰狼收拾几个小灰狼我也不算亏了!我的眼睛对着小狼崽子露出凶光,慢慢举起了开山刀。 大狼那种威胁的吼叫声消失了,狼再没有脑子也知道小狼崽子的危险。 然后我就看见了大灰狼嗓子里面的声音变了。 不是威胁,是哀求。 嗷嗷的,声音很小,但是傻子都知道是哀求。 目光也没有狼性,是母性,这是所有的动物都有的。我小时候挨我爸爸打的时候,我妈妈就是这么看我爸爸的。 我也傻眼了,小狼崽子我打还是不打? 大狼可怜巴巴的看我,然后四脚一窝趴下了,跟狗一样低着头,还是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这回我看懂了。 来吧,打死我,放过我的孩子。 小狼崽子不知道危险啊,来回在我跟前滚来滚去嬉戏打闹喝水玩水,有一只跑到大灰狼的鼻子上舔着。 我看见了大灰狼的眼中有泪水。 泪水?狼的眼泪? 真的是狼的眼泪。 一滴,那么大,浑浊的,但是落了下来,到了它瘦削的脸颊上。 它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嗓子里面也是可怜巴巴的低沉的哀求,嗷嗷的,断断续续的,好像生怕惹我生气。 我举着刀的左手僵化在空中。 我打还是不打? 它继续看我,甚至还往前爬了爬,跟受过训练的狼狗动作一样。 它的意思是我离你近点,你打我的头方便点。 我看着它的眼睛。 一个母亲的眼睛,在哀求我。 我的刀很慢很慢的放下了。 它一下子起来,我的刀又举起来,它又赶紧趴下跟训练有素的警通中队的狼狗一样。它嗷嗷哀求着叫着,意思好像是你别误会我把孩子带走。 我的刀又放下了。 它慢慢的看着我站起来,眼睛里面没有凶光,我这回仔细看着,也就没有举刀。 它对着小狼崽子低沉的呼唤几句,仨小狼崽子跟灰毛球一样滚过去在它的腿边滚来滚去还往它身上爬老掉下来,笨拙的跟小狗熊一样。才两个月啊!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狼就警觉的看我,我赶紧举刀。 它看出来我没有恶意,就轻声呼唤着小狼崽子慢慢的后退慢慢的看着我。仨小狼崽子滚来滚去,跟着它一直跟到林子里面去。 然后我就看见它转身带着仨小狼崽子走了。 消失在丛林深处。 我举刀的手一下子软下来。 刀咣啷一声掉在身边的河滩上我也倒了四仰八叉全身松软这会儿感觉到后怕浑身发抖哆嗦着跟打摆子一样连光头的头皮都哆嗦着脸上还流眼泪鼻子还流鼻涕。 然后我就这么哆嗦着躺着右手还紧紧握着兰花。 我把兰花放在鼻子前面闻着芬芳。我的手还在哆嗦着于是兰花也哆嗦着。 小影的芬芳。 然后我看见天色黑下来了。 这一天,对于我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第44节 过了多久了 记不清过了多久了,我才慢慢的坐起来。那个时候天色已经全都黑了,四周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也是一种恐怖的漆黑。我真的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在山里呆过,步兵团的侦察连不会这样作,军区侦察兵比武也不会这样作——但是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是会这样作的。 这种孤独的感觉,我不会忘记的。虽然以后我习惯了这样的孤身训练,但是我说过了第一次的经历会很深刻的。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指北针和地图了,我就看天上的星星和周围的地形地物,凭着自己对地图的记忆辨别自己的位置和通往目标的路程。按照那张地图,我现在应该是在那条叫做小清河的河边,往前面走10公里左右有一条四号公路桥,我要穿过这条公路桥才能继续前进——我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一点。我当然不能沿着公路走,那是傻子才作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按照公路上的里程路标确定自己的准确位置,下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如果我天亮前到达那条公路桥,那么我就可以在桥边的树丛中间休息一个小时,公路两侧的树林是有风的,山里的公路总是相当于整个大森林的一个通风口的角色再加上有河的通风所以是一个十字通风口风力很足,又有早上的阳光,我可以晒晒湿透的衣服,干燥点跑路,虽然很快就会潮湿,但是总是比一直潮湿好的多的多。 这个时候我的哆嗦没有停止,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寒冷。 山里的气温下降极快,本来是又潮湿又炎热,但是太阳一下去就变成了又潮湿又寒冷,几乎没有什么过渡,好像就是一下子变成这样的。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至今也不明白,这不是我们小兵操心的事情,我们只操心怎么对付寒冷,原理留给科学家那些坐办公室的。 关键是现在我怎么对付? 我浑身潮湿风一吹那种寒冷嗖嗖的连骨头都开始打战,我嘴唇哆嗦着把开山刀插进背后的刀鞘,然后撑着拐杖拿着兰花站起来。然后我再次感到脚腕子的疼痛,因为寒冷疼痛加剧了,但是还是在我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过我知道走路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了,尤其是我的目标是沿着河滩上的鹅卵石走10公里到达四号公路桥才可以休息。不然你怎么办?在这种野狼出没的劳什子山里睡觉?虽然公路上也会出现狼,但是毕竟有人类的文明痕迹,心里踏实一点。 当时还有一个悲凉的想法,要是在公路附近被狼吃了,残骸还有机会被人发现。要是在这片大山里面,谁知道有没有下一个弟兄从这里路过呢?这个几率太小了,死了还是有个什么东西留下好,不然怎么给老爸老妈交代?怎么给小影——一想起小影我的心又开始疼。 走! 解放军战士死都不怕我还怕疼怕走路? 我当时真的是拿这句话来激励自己,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彻底的是一个军人,一个合格的士兵。 虽然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特种兵。 我迈一步就疼一下迈两步就疼两下迈三步就钻心的疼然后这种疼就连环起来,中间不分下了就是连着疼。 我在阴风中一直打着哆嗦但是必须坚持。 因为我若隐若现总是听得见狼叫。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次面对那张灰色的瘦削的脸了,我真的知道什么是阴森森的狼牙了所以我必须赶紧走。 如果走到四号公路桥,明天天亮我开始走,走到天黑前50公里怎么也能走完——要是脚腕子没有受伤的话我有这个自信,但是现在没有。 但是也得走! 我哆嗦着嘴唇轻声哆嗦着唱歌给自己壮胆不敢大声唱因为怕招来狼:“过得硬的连队过……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战士红彤彤……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唱着唱着泪水再次滑落现在是不缺水了因为河就在旁边。 但是我冷,我饿,我疼。 但是还是得走。 狗日的高中队!狗日的狗头大队! 我在心里骂着嘴里唱着队列歌曲想象着苗连陈排走在我的身边笑容满面:小庄小庄坚持就是胜利革命军人要有老红军的传统精神要发扬南泥湾精神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我还想着小影在前面连跑带跳不时往河里扔个石头打水漂玩一下子在水里能跳4下一飞好远,她在中学打这个有一套:小庄你看我的打的好不好看?说啊,我打的好不好看—— “好看。” 我哆嗦着答应着,泪水在脸上一流下来就被风吹的淅沥哗啦。 风一吹更冷了,但是我不敢离开河滩进入丛林。我只能这么在风口走,一步一步忍着疼痛踩着鹅卵石坚持往前走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不敢东张西望就这么坚持着蹒跚着往前走。 因为,我知道林子里面有狼。 它们不知道在哪儿看着我。 和死亡比起来,寒冷、饥饿、孤独、疼痛算得了什么呢? 我就反复低声哆嗦着唱着那首《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那首全军战士都会唱的队列歌曲,脸上不时流过眼泪,有时候还跟小影说几句话。 小影连蹦带跳一直在我的前面带着我。 她的身影带着我。 她的芬芳伴着我。 很多年前,那个18岁生日还有16天的小列兵就是这么走在那条叫小清河的河岸。 他的脚腕子崴了生疼生疼的,浑身湿透浑身哆嗦但是一直在唱着革命军歌心里想着一个女孩就这么蹒跚的走着。 走着。 而这,在他真正的特战军旅生涯里面跟那些孤独寂寞恐惧寒冷等等相比,只是一个开始。 路,其实不在脚下,在你的心里。 我不到18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道理。 第45节 路在心里 我远远看见四号公路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我其实看见的是桥的剪影,青色的天幕下面一道黑色的直线,没有车来车往。这一带除了我受训的那个狗头鸟大队,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队单位,连老百姓都很少,是所谓的军事重地。——据说山里也是空的,但是我一直到退伍也没有去过。 我的浑身都是冰凉的汗,倒是没有结冰但是也是冷的够呛。 我打着哆嗦,已经走了几个钟头了歌也不唱了脑子也麻木了什么都不想了。 就一个念头——走。 疼吗?绝对的,我记忆中那种疼是一直到骨子里的,因为时间太长了而且我还一直走。 我的右手还是握着那束兰花。后来我把它送给小影的时候已经是标本了,但是小影还是收下了。她没有问我从哪儿摘的,我也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了这束花吃了什么苦头——因为我送给她这束兰花的标本的时候,已经吃了比这个多的多的苦,已经无苦可说了。苦到今天你就不知道苦了,舒服了反而不习惯,物极必反就是这个道理。 关于这束风干的野兰花,芬芳依旧存留,还继续有一个故事。我们以后再讲。 我向着那个公路大桥前进,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文明的痕迹,心情的激动不是一点半点的。在原始森林崴着脚脖子走了20公里,你们想想看我见到这个大桥激动的是个什么操性? 我好像脚也不疼了肚子也不饿了身上也不冷了就是赶紧拄着拐杖走啊走一直走。 我看见了大桥它离我那么近。 我看见了大桥它在等我来临。 我恨不得扑在桥柱子上大哭一场而我确实又再次流出眼泪。 然后我就停下了。 因为我的脚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鹅卵石的河滩踩进了泥里,而且很软的泥。 我在往下陷。 我一激灵就赶紧往后到幸亏脚陷的不深我倒下了,然后我看见自己在一片开阔地之间,前面是一片泥泞后面是一片河滩我躺的位置是中间过渡的部分也就是说我的命还真大没有忘乎所以一直走进沼泽。 我赶紧往后退拐杖丢了但是兰花没有丢。 我的上半身接触了略为坚硬的地面再往后退就是更坚硬的地面再往后退我的脑袋就碰在了鹅卵石上生疼。 我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才知道我的命比较大。 我爬起来跪在鹅卵石上面看着前面。 远远的一直到那个大桥,都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泥泞。 这是在我的地图上没有标识的沼泽。 狗日的狗头高中队! 这么大一片沼泽没有标识出来是要我的小命啊?! 我的心开始悲凉。 现在怎么办?我不能回头因为回头就越来越远而且离狼的地盘越来越近。 我又不能前进因为黑灯瞎火一片沼泽我进去就是送死不会犹豫的陷下去。 我看过《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所以我知道沼泽陷人是什么概念。 但是我不能不前进!我要绕过沼泽的可能性没有,我要游到河的那面去也不可能因为我的脚腕子崴了而且过去未必不是沼泽。 我该怎么办? 狗头高中队我操你全家! 我大声骂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然后大声吼着。 然后大声哭着。渐渐的声音小了,成了嘤咽。 那桥离我越来越近顶多还有1公里但是我就是过不去。 我哭着哭着渐渐的困意上来但是我不能睡觉。 渐渐的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就在那个河滩子上…… 在梦里,我梦见了小影,她抱着我,但是她跟一个冰美人一样怀抱坚硬冰凉。 我回去以后才知道,不是狗头高中队整治我,他还没有这个胆量。所有的地图无论民用军用手绘机绘都没有这个沼泽。这片沼泽是一条老的支流后来干涸了。我们训练的时候雨季刚刚来临,就成了一片新的沼泽。沼泽并不宽但是我在黑夜看不见对岸,在我们基地附近甚至算不上什么沼泽因为这是临时的又小常年的大的多的有的是我以后也没有少去。那年的雨季来的早,没有什么道理就是早。如果你们一定要一个解释的话,就去问搞天文的,我不懂。 但是我就赶上了。 人算不如天算就是这个道理。 第46节 联合起来作弊 小影在吻我的额头,吻我的鼻子,一点一点的。 冰凉的嘴唇。 冰凉的手臂。 冰凉的怀抱。 还有冰凉的芬芳。 她穿着白色的护士服,不,是白色的仙女一样冷傲的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服装反正就是跟仙女一样漂亮。 她抱着我在云彩上面飞,轻轻的吻我的嘴唇。 然后我感到她在把琼浆一样美味的液体注入我的嘴唇我张不开嘴,然后感觉到液体往下流从我的牙齿缝隙流进去的是一小部分从我的牙齿缝隙流出去的是一大部分,那一大部分就都从我的嘴唇外面流出去到了我的脖子上到了我的胸脯上到了我的心窝上然后那种液体就在我的心窝上流动火辣辣的,流进我牙齿缝隙里的进了嗓子也是火辣辣的…… 我慢慢睁开眼睛。 小影慢慢的消失了。 我模模糊糊看见的是一张黝黑的憨厚的惊喜的脸一嘴广东普通话跟电影里面一样:“醒了醒了!” 小影就彻底消失了。 我渐渐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一个士官的怀里,这个士官我不认识穿着狗头大队的迷彩服没有戴贝雷帽光着头,那帽子叠的很整齐别在肩章里面。 他憨憨的笑着:“你醒了啊?把我们吓坏了!” 然后我就感到自己还是在忽悠着跟在云里面一样。 这个士官拿着一个水壶在给我灌水——不是水水没有这么辣……我一下子咳嗽出来吐出一口酒然后就彻底醒了。 我一看天色已经大亮下意识的就问:“几点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说:“11点。” “啊?!” 我一下子坐起来,脑子都蒙了。这可怎么办好啊?!这不是彻底坏菜了吗?!我离目标至少还有50公里我还得过沼泽穿丛林那么远的路我现在的时间绝对是不够了!这个狗头高中队一定会跟踢皮球一样一脚把我踢出新训队! 我想站起来但是身子底下一忽悠我又坐下了我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橡皮艇上。 我的脚腕子又开始疼但是疼的不一样,我低头一看我的鞋子已经脱了袜子也脱了裹着干净的迷彩短袖衫撕下来的布然后是那种火辣辣的疼和嗓子里面的一样。 我再一看自己的上衣已经脱了心口湿湿的但是不是水也是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这是酒。 我知道那个士官救了我。 “妈拉个巴子的你干啥去?!” 那个粗犷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个宽广的背影穿着老头汗衫迷彩裤戴着一顶农民用的草帽,头都不回就那么鸟气冲天的跟我说话。 狗头大队的?这个士官肯定是但是他不象啊? 狗头大队有这么肥壮的吗? 所以我说前面的包袱抖的早了你们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我也就不说了哎呀呀这个教训我要一直记着! “我天黑前就得赶回去!不然狗日的高……”我意识到这里都是狗头大队的人就改口说:“高中队就要淘汰我!” “你骂的对!他妈拉个巴子的绝对是个狗日的!” 那个背影把没有钓上来鱼的钓竿拿起来:“饵又被吃光了!这是什么河啊河里的鱼怎么都光吃饵不上钩啊?!尽是赔本买卖!” 我以为他是狗头大队炊事班的老后勤士官赶紧说:“班长班长谢谢你们救我我得走了麻烦你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 那个士官刚刚想说话戴草帽的那个人回头了。 我看见了一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简直就是我到狗头大队见过的第一黑!狗头高中队跟他比起来简直是白人了——后来我这个判断得到了证实——日后我们狗头大队有著名的三大黑脸——第一黑就是我见到的这个,第二黑是高中队,第三黑是我。我后来也激动的不行不行的跟狗头高中队在一起是耻辱,但是跟眼前这个人相提并论简直是莫大的荣誉!因为我们无比热爱他只要他一句话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干啥去?” 那个大黑脸问我。 “我得回原来的地方我得自己走我不能作弊要不高中队要把我开回去我不能回去!”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起身一看四周河茫茫一片两边芦苇赶紧说:“趁现在没人班长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从原来的地方走!” 那个广东士官就赶紧瞪我但是我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不妥。 大黑脸就问我:“我带你一段不好吗?瞧你那个脚腕子,那么远怎么在规定时间走得回去?” 我说不好。 大黑脸有点意外:“为啥不好?” 我说:“当兵的丢分不丢人,大不了明年再来现在作弊就是赢了也不光彩。”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上天作证我一直就觉得我的兄弟们我的小影在看着我,是个爷们就不能作弊不然我算个什么爷们?!我怎么见他们?! 大黑脸看我半天,看看我稚气未脱但是绝对严肃绝对认真的脸。 那个士官就赶紧说:“那我们把你放下去你自己走吧。” 我一梗脖子:“不!我就要从我原来倒下的地方走!” 士官就有点不高兴:“那我们白救你了?” “我又没有让你救我!”我对他说,反正都是狗头大队的鸟人我也不吝什么了已经准备明年再来了。 大黑脸乐了:“妈拉个巴子的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鸟的!” 我虽然不服气他说我鸟但是我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的语言沉稳明显不是一般人,不过当时我就觉得是老士官老兵油子看他那一身肉绝对是大厨的好手! 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就有一种敬畏一种尊敬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他的年纪和我爸爸一样。那目光里面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当时就感动的我不行不行的。 我就想我爸爸了他多疼我啊就是打我也舍不得打头就是打屁股不像这个狗日的高中队逮哪儿锤哪儿哪儿疼锤哪儿。 我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妈拉个巴子还掉金豆了!”大黑脸就笑,“多大了?” “十八。” 大黑脸再看看我:“有吗?” “差半个月。” 大黑脸看我半天才低沉的说:“还是个娃子啊!” 我就急了:“我不是娃子!” 那个士官就拽我我不理他我就对大黑脸说:“我不是娃子了我18了!” 大黑脸就笑:“成成你不是娃子是汉子成了吧?” 我这回满意了不说话了。 第47节 你怎么说话呢你 “你怎么说话呢你!”那个士官就对我吼。 “妈拉个巴子给我滚一边去!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大黑脸眼一瞪那个士官,我被他的余光扫到就一激灵这是凶光比狗头高中队还狠,当时我就觉得狗头大队真是不得了啊炊事班长都这么鸟真跟少林寺似的烧火和尚也是武林高手! 那个士官就不敢说话了赶紧躲到一边去划船。我这时候看见他的腰上露出手枪套子,狗头大队真是富裕的不得了也是鸟的不得了啊!连炊事班出来钓鱼还带手枪! 我就看那个手枪跟我打过的77不一样好像大一点目光极其贪婪侦察兵见了好枪就是这个鸟样。 大黑脸看见了就跟士官说:“把你的王八盒子拿过来!” 士官赶紧摘下来手枪要递给大黑脸。 大黑脸就对我一努嘴。 士官犹豫一下但是还是给我但是不忘记右手拇指一按按钮卸下弹匣。 我拿着没有弹匣的空枪但是还是喜欢的不得了比我们的大比我们的沉比我们的手感好因为手柄是工程塑料的。跟电影里面的外国枪一样漂亮不象我们的77小里小气的跟女士用品一样!而且弹膛也是比我们的粗很明显口径要大!这个枪真是他妈的太鸟了! 整个狗头大队的东西我当时就喜欢上了俩,一个是大黑脸他对我不错再一个就是这把乌黑的大手枪。 枪上刻着“gq92”还有枪号。 “国产92?”我都没有听说过,“我还以为是美国枪呢!” “咱们自己的。”大黑脸笑,“别看别的不行枪还是有几把好的,还能凑合用!” 我太喜欢这把枪了! 我拿着空枪哗一声拉开空栓马上就空枪挂机了我不知道怎么整因为以前的77不这样。这枪设计太先进了一没子弹连栓都拉不开哎呀呀拿这枪打手枪多能射击我一定是威风的不得了啊! 大黑脸拿过来熟练的整一下然后给我。 这样空枪的保险就开了我就瞄天上飞的一只鸟。 那鸟飞呀飞呀一下子滑过大黑脸的身后。 我没注意这样枪就跟着走然后枪就快要滑到大黑脸的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士官一下子扑上来锁住我的喉咙我当时光顾着玩枪了什么都没有注意结果被他锁喉然后按到船上——他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且手下不留情面不是训练是给我来真的! 我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咙枪掉在船上然后就在船上蹬腿翻白眼。 那个士官恶狠狠的完全是对敌不是跟我开玩笑! 大黑脸一脚踹过来那个士官就掉到河里了:“妈拉个巴子的没子弹你鸡巴紧张什么?!” 士官就在河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大黑脸不敢上来。 那目光绝对是忠实的不得了的狼狗的目光。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大黑脸:“上来!” 士官就翻身上来我一看我靠动作之敏捷完全不是一般的炊事员能作到的!我们连的炊事员再怎么样练也不能到这个程度啊?!这也得是多少年的高手啊!狗头大队不愧是特种大队啊连炊事员都是特种炊事员——后来我进了狗头大队见到了真正的特种大队炊事班还是吃了一大惊的还是觉得真的是牛逼的不得了! 士官不敢过来就是警惕性十足的看着我跟一只警惕的大狼狗一样随时准备过来扑我。 大黑脸看都不看他就问我:“咋样?” 我咳嗽着摇头:“没事,班长。” 我还是看那枪但是知道不是我的我不能随便碰不然又要挨锤。 大黑脸就看士官:“子弹?” 士官犹豫着。 大黑脸一瞪眼。 士官不敢犹豫拿出一个弹匣递给大黑脸。 大黑脸把枪和弹匣递到我面前:“会玩吗?” 士官有些紧张但是大黑脸都不用跟他瞪眼就那么一看马上就坐在那儿了但是双拳紧握紧张兮兮的死盯着我。 我看出来他怕大黑脸了根本就不答理他。 “开玩笑我也是侦察兵比武上来的!” 大黑脸就笑:“不简单啊汉子!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列兵能够通过侦察兵比武到这个狗日的地方的!” 我立即就有认同感绝对是狗日的地方。 大黑脸递给我:“玩玩我看看?” 我不敢接,看那个士官。 大黑脸:“别答理他,他自个儿跟那儿凉快呢!” 我就乐了,一下子夺过大黑脸手中的枪和弹匣马上装上随即一个利落的侦察兵多能射击的出枪——右胳膊伸直的同时左手在枪上套筒一滑子弹已经上膛手枪已经准备射击!动作之麻利完全不受右手伤势的影响! 我据枪瞄准远处。 我的余光看见士官已经站起来随时准备过来扑我。 但是什么目标都没有。 “样子挺花哨的啊!”大黑脸就笑,“水平怎么样?” “那还用说?” 我自信的说,这个绝对没问题!我的优势就是路跑的快枪打的准! 我的右手在剧烈地呼唤着火药味道甚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在这个狗头大队半个月我就没有打过枪甚至都没有摸过!你知道我的心情吗?现在这么好的一把枪在手上我多么盼望打两枪啊但是我不敢!因为我知道部队的规定,子弹是要登记注册的非常严格,我打一枪这个大黑脸班长都不好回去交差。 所以我就是据枪不敢射击,食指在扳机上微微扣着。 大黑脸看我的动作看的很仔细然后点点头:“打两枪我看看。” 我就看那个士官:“班长可以吗?” 大黑脸就说:“你别管他他那个班长说了不算我这个班长说了算!” 我就高兴得不行不行的太爽了这么鸟的枪打两枪也不枉今年来狗头大队一遭! 我看大黑脸:“班长,我打什么啊?” 大黑脸看看也说:“打啥啊?刚才的鸟儿干吗去了该用的时候就撂挑子不见鸟影了跟他妈的那个狗日的高……一样!” 他说狗头高中队的名字说的极其遛嘴但是我光顾着体会枪不顾着听这个。 他四周看看,没啥打的都是茫茫一片水。 他就摘下草帽,举起来问我:“我扔出去你打的准吗?” 我就点头太容易了他能扔多高多远啊! 第48节 打个赌 大黑脸就说:“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我就问:“怎么赌法子?我这个月的津贴刚刚领你说咱们去哪儿喝酒?” 大黑脸:“我不喝酒你最好也别喝这个狗日的地方禁酒。” 我说:“不是我,我怕你想喝。” 大黑脸就舔舔嘴唇:“我是想喝但是我更不能喝。” 我说:“那咱们就偷偷喝?我到服务社买了到炊事班找你?” 大黑脸就笑:“那就算了我不喝酒了说了不喝就不喝。” 我就问:“那怎么办?你说赌什么?” 大黑脸就说:“一个弹匣里面有15发子弹。” 我一怔:“这么多啊?” 大黑脸:“重点不是这个——我这个草帽丢出去,你要是全打上了我就送你回原来的地方,要是打不上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回去不告诉你们那狗日的高中队怎么样?” 我犹豫起来,这怎么行呢解放军战士一是一二是二大不了我明年再来怎么能作弊呢?15发子弹打完可是个时间啊!这草帽才能飞多久啊? 大黑脸就说:“那行这个枪你就别打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过来拿枪。 我赶紧说:“我赌我赌!” 大黑脸笑:“愿赌服输?” 我点头据枪准备:“愿赌服输!” 枪的诱惑力太大了!尤其是这么鸟的枪!妈的就是作弊也认了人民解放军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是骗那狗日的高中队不算作弊! 我认真的等着。 大黑脸摘下草帽露出寸头这时候我看见他耳际的点点白发跟我爸爸一样心里就一热。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想爸爸那顶草帽已经飞出去了。 草帽丢得很高很远。 我据枪速射。 铛铛铛铛铛…… 这枪声震耳欲聋真是太鸟了鸟的不得了啊! 我的枪口追着这顶草帽,草帽在空中被子弹打的变换着自己的身子和姿势千疮百孔。 但是它还是落下去了! 我急了连连扣动扳机。 但是还是可以看见最后一发子弹打进了水面没有打中已经落水的草帽残骸。 枪口还冒着清烟。 我睁着眼睛傻愣着。 大黑脸拿过我的枪拉了一下枪的套筒已经空枪挂机了是没有子弹了。 他就把手枪丢给士官:“王八盒子还你!开船!” 我还在那儿傻着。 士官接过枪利落的更换一个新的满的弹匣然后插进腰里接着就启动橡皮艇上的小马达嘟嘟嘟开船。 橡皮艇就开始乘风破浪在河道中间走然后就两岸鸟声停不住轻舟已过桥下面。 我还傻在那儿。 大黑脸就笑:“妈拉个巴子后悔了?” 我就梗着脖子说:“当兵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后悔!不就是咱俩联合起来骗这个狗日的高中队吗?这事我干!” 大黑脸就笑:“对对!咱们联合起来作弊,骗这个狗日的高中队!” 橡皮舟就在河里走风景美的一塌糊涂我心情快乐的不得了孩子的本性出来了。 大黑脸就看着我陷入了沉思:“还是个娃子啊!” 我就说:“我不是娃子我18了是列兵!” 大黑脸就苦笑:“对对,是列兵!去年刚刚入伍的?” 我点头:“对!——班长,你当兵多久了?” 大黑脸就苦笑那笑的含义丰富极了我可以看见他眼中隐约的泪花,他看着两处的风景迎面的风掠过他饱经沧桑的脸,许久: “二十一年。” 我一怔:“啊?那你是几级士官啊?” “没级。”他苦笑,“我当兵的时候,跟你一样大,后来就不是兵了。” 我就点头:“哦,那你是老军工了?” 大黑脸笑:“对,老军工。” 我们一路聊着,河岸在两边掠过。我第一次有闲心看这个狗头大队附近的风景,真的是美的不得了,后来我在任何的风景旅游区都没有见到过。 那一天,是我来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我跟这个和我爸爸差不多大的大黑脸老军工一起联合作弊,骗他狗日的高中队! 而他看我的目光,也真的跟爸爸看儿子一样。 不到18岁,其实,还是个需要爱的年纪啊。 第49节 骗他狗日的高中队 很多年以前,一个大黑脸和一个小黑脸相遇了,他们坐在一条我们叫做冲锋舟的橡皮艇上,沿河而下一路欢歌笑语大黑小黑两张黑脸笑的都不行不行的。那个脸也很黑但是没有他们大黑小黑的脸黑的沉默寡言的广东士官操着橡皮艇的小马达嘟嘟嘟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但是经常是被他们两个大黑和小黑逗的乐不可支,总是有些诧异也有些欣慰的看着大黑,好像在想这个大黑有多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 很多年以后,这个小黑再次见到了这个大黑,不过小黑是在电视新闻里面看见大黑的。那是罗马尼亚国防部的军事代表团访华他们国防部长带队规格很高,我们的解放军总长和一群上中少将在人民大会堂迎接他们,宾主进行了友好的交谈,对两国两军的友好交往表示了充分的信心。小黑开始并没有注意,因为将军的事情他并不关心,正在准备换台,但是镜头一切一个会场的全景他就吓了一跳——在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的解放军的将星中有一个急促不安的大黑脸,好像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是好。他那张黑脸真的是太出众了,即便是坐在总长身后好几排后面的一群少将中间也是那么黑的夺目黑的跟木炭一样——说木炭都是轻的。 后来小黑在新闻重新播出的时候把这条录了下来反复看。 然后就定格在那个全景上,看见那个大黑局促不安眼神乱飘全身都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都是衣冠楚楚绝对职业将军风度的年轻的少将中间显得那么不合群跟不知道跟谁借了一套衣服混进来的一样,说他是老军工真的不委屈他——他那操性也真的就是个老军工的感觉,没有那个笔挺的陆军少将的马甲,走在街上你能以为他是什么?就是一个山里的土豹子,跟你问路可能你还不愿意多答理他。而且头发已经花白了,小黑看的就心酸想掉泪。 然后小黑看见了那个广东士官,现在还是个士官不过是个二级士官了,跟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狼狗一样站在这些将军的座位后面正对着大黑的位置,不因为大黑是少将就对他的态度有什么献媚的成分,还是那么冷冰冰的眼神警觉跟一只真正的大狼狗一样保护着自己的主人——只是换了一个笔挺的毛料陆军马甲而已。他跟周围散布的那些同样是眼神里面都有那种忠心耿耿一往无前的狼狗精神的十几个尉官一样背手跨立纹丝不动,但是大家的眼睛都没有闲着看的还不是一个方向——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确实是没有必要,但是职业习惯你是可以改掉的吗?在那些忠心耿耿的狼狗中间,他是唯一的士官。 小黑就翻当时的很多报纸,在里面找大黑的名字。跟很多年前小黑还是个列兵一样在图书馆堆积如山的报纸和战史里面找大黑的名字一样虔诚一样急切——虽然两次相差很多年的寻找得到的答案是不一样的,但是名字是一样的。 当时小黑找到的关于这次外军友好来访的地方报纸报道,在一长串出席首长的最后一个是大黑的名字;在当时关于这次外军友好来访的军报系列报道,其中有一篇就是大黑陪同罗马尼亚友军高级军官们参观解放军陆军特种部队的小纪实,只配了一张题图照片——大黑拿着一把小黑非常熟悉的95自动步枪在靶场对外军的将军们讲解什么,那种神态全然没有在人民大会堂的局促不安,而是跟一个老军工站在自己的车间里一样跟客人夸耀着什么,极端的自信和骄傲换句通俗的话就是鸟的不行不行的,他宽广的身子后面可以看见几个戴着凯芙拉防弹头盔一身迷彩满脸迷彩跟迷彩钉子一样订在地上沉默的尉官士官们,当然他们的眼睛和臂章是用potoshop做过处理的——标题是《总参某部何副部长陪同罗马尼亚国防部访华代表团参观我某部基地》。下面的文章我就没有看,因为千篇一律不值得看的八股文。 很多年前小黑还是个列兵的时候,也在一堆80年代中后期的报纸和战史中翻阅到了大黑的名字,当时照片上的大黑还没有这么宽广,但是眼神里面的鸟样是一样的。 当年小黑列兵作了笔记,就记在自己的日记本上,是一张1988年的《解放军报》的一个系列报道《两山轮战侦察英雄人物志》的题图小介绍: “何某某,32岁,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某集团军某机械化步兵师侦察营少校营长,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陆军学院侦察指挥专业,两山轮战时期某军区侦察大队三中队长,一等功臣,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称号。此人作战勇敢,多次亲自率领侦察分队完成重大任务,无一次失手,敌军特工队对其心境胆寒。他曾经带领一个15人侦察分队在敌后与绝对优势敌军围剿兵力周旋一个月,歼敌40人而自己无一伤亡完成任务后顺利撤出,成为两山轮战时期我侦察作战的一个典型战例。何某某对敌人造成很大威慑,敌军特工队悬赏10万人民币要他的人头……” 小黑翻出自己当年的日记本,看了之后不禁哑然失笑——就大黑那个鸟样,当了将军肯定也是老本行,这倒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现在在总参大院里面混,是不是还是一口一个“妈拉个巴子”?总部的首长是怎么忍受的?还是跟军区副司令一样不仅不介意还愿意跟他喷?接见外宾的时候翻译怎么给他翻啊?那些驻华武官可都是懂中国话说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肯定听得懂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真想不出来大黑坐总部机关是个什么操性——不过依照他的个性,是不会改口的,就是泰山被大海淹了黄河被高原填了,他绝对还是这个操性!那这帮子总部他手底下的小白脸参谋干事可就是有好日子过了绝对天天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组织起来早上先跑个10公里越野再说,那辆宝贝迷彩摩托在总参大院里还让不让开的跟黑风怪出山一样?据我所知部队大院都是限速非常严格的,估计是够呛,摩托也不会让少将级别的干部碰的,肯定是出门就是奥迪,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不过有他干这个,总是让中国人民可以放心多了——这是个真爷们真汉子真的是干特战这个行当干了一辈子的而且在巴顿面前也能叫上一板的虽然他不开坦克开突击车但是绝对是敢跟巴顿亲自开的坦克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主儿! 还有什么呢? 小黑在这段从发黄的军报上面剪下来的简介和照片旁边还看到当年自己写的一句话,绝对的力透纸背: ——“为了他,我们愿意去死!” 都写穿了几张纸,字很大,显然当时的心情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小黑的鼻子就一酸,很多事情就浮现出来。当时小兵们就传说大黑脸的故事,都说那个时候最好看的关于侦察大队的电视剧《黑豹突击队》就是以大黑脸他们中队为原型的。 第50节 还有什么呢? 还有什么呢? 还有就是小黑用红笔在那个剪报上反复划出来的一句话: “敌军都敬畏的称之为 ——狼牙。” 还是回到小清河。 依稀中我又见到那条哗啦啦流着水的河流一流千里不知道绵延到哪里。 这一路走了两个多小时但是我谈兴正浓因为很久没有这么跟长辈说话了,所以话就不停。倒是大黑脸在我讲完陈排的故事以后久久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两岸掠过的芦苇就是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 “真汉子啊!” 然后又不说话了。 我不觉得意外因为所有的人都会觉得我的陈排是真汉子。 这一路下来那个士官就不看我了虽然他一直就没有跟我说话,但是我知道他明白过来我也是个小鸟人,估计是不敢答理我了。我心想这才好也让你们狗头大队见识见识我们小山沟里的小侦察连也不是善喳! 然后大黑脸一伸手,士官赶紧把那个水壶递给他。 大黑脸就拧开水壶,往河里面无言的倒酒。 我诧异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大黑脸低沉的:“我跟你们陈排不认识,但是我敬他一壶酒!下辈子我就跟他作兄弟!” 我反过味道来:“你不是不喝酒吗?那带酒干吗?” 大黑脸还在倒酒:“我是不喝。” “我不信!”我就说,然后鬼笑。“我明白了,你自己偷偷喝的!还不敢跟我说,你怕我给你反应出去!放心吧我小庄不是这种人!” 大黑脸不说话,沉浸在自己那种悲凉的情绪中:“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无可奈何啊……” 我还想说笑,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士官说话了: “我们大……”他觉得说的不对赶紧改口,“他是不喝酒,他的左腿受过伤,里面还有小鬼子的地雷弹片,一有潮气就疼。这酒是医务所特批的,顶不住的时候擦擦腿去去寒气。”——我后来回味过来,天底下的警卫员都是一样的,虽然沉默寡言但是绝对是不笨的,脑子好使的不得了,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也知道首长都是难得高兴的,这个时候要是搅了首长的性子挨收拾倒是次要的但是自己心里就是太难受了干吗让首长不高兴?首长操心的事情还不多吗?——警卫员跟首长的关系,尤其是时间久了,就跟首长肚子里面的虫子一样不然怎么可能在首长身边很久呢?我后来看《激情燃烧的岁月》,绝对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小伍子这个警卫员的角色,很真实的人物塑造,但是唯一的遗憾是太机灵了——因为我见过的真正的警卫员都是看上去木讷讷的但是内心机智的不得了的。 我就笑:“我不信!看你的样子就是馋酒的,带着酒怎么会不喝呢?你跟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大黑脸倒完酒就那么一甩那个士官就赶紧接住熟练的跟狼狗接飞盘似的。 大黑脸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了,笑:“我说不喝就是不喝——咱是个爷们,要说话算数是不是?你知道什么叫特种部队?什么叫快速反应部队?——就是24小时随时待命——在这个地方喝酒,抓住了是要狠狠收拾的!” 我就纳闷:“军工大哥……” 广东士官这回没有管我,因为他这一路看出来我不仅没有威胁还能让大黑脸开心就不管了,就顾着操舟加上观察两边的动静。 “嗯?”大黑脸就笑,“我这年纪作你爹都够格,怎么叫我大哥?叫我大叔才对。” “那不行!”我认真起来,“战友就是兄弟哪儿有战友是叔侄的?” 大黑脸笑的哈哈乐:“成成!你小子还真是鸟啊!就叫大哥吧。” “军工大哥,你们军工还上那么前的前线啊?”我因为听苗连讲过前线的故事,所以多少有点了解。 大黑脸就不说话了,好像很多事情压在心底了,眼睛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是开车还是抬伤员?”我开始卖弄自己知道那点子知识。 大黑脸想了半天,才低沉的:“抬伤员。” 我就点头,怪不得踩了地雷呢! 他看着我,我看见他的黑脸上有种什么东西很神圣:“你有你的兄弟,我也有我的兄弟。我回头讲给你听吧。” 我就点头,我知道当年在前线军工的伤亡也是很大的。 然后我就把话题岔开了,以弥补我给他带来的伤心。 我就跟他讲了小影讲了我为什么参军。他听得津津有味还说好好好护士配侦察兵是最好的组合!你就跟她别换了年轻人换来换去等到没有了就后悔了那也晚了(这句话我至今认为经典得不得了)——后来我知道他的爱人就是当年在前线的护士,他受伤住进野战医院一来二去伤养好了媳妇也娶到手了大家都说他两不耽误,然后就上前线冲杀丢下那个才21岁的小护士在后面提心吊胆但是每次一回来都亲的不行不行的晚上不敢睡觉就盯着他的大黑脸看生怕早上一起来又看不见了又去冲杀了而不告诉自己——确实也是不能告诉,当年的军区侦察大队地位相当于今天的军区特种大队,是个东西连出去植个树帮老乡割割麦子都带密级何况是战争状态下的军事行动? 然后我们就靠岸了,我和大黑脸就上岸,他还扶着我他的手好大好厚好温暖好有力!真的跟我爸爸一样。 那个士官就跟橡皮艇放气。 他扶我走上来我看见河边的树林里停着一辆漆着狗头的小王八迷彩吉普车,没有车牌子上面还有个警报灯,车窗户上还贴着个通行证上面也有个狗头写着“001”字样。我再傻也知道这是大队长的车啊!我就呆住了玩完了大队长那个狗日的虽然不认识我但是肯定知道我就是来挨收拾的菜鸟!车在这儿人就在附近要是看见了这个弊就被抓住了别说明年再来了100年也别想再来了彻底你就不要在狗头大队出现! 我就站在那儿不动了不知道怎么办。 大黑脸就看我:“怎么了?” 我就说:“那狗日的大队长要看见我作弊我不完了吗?” 大黑脸左右看看:“那儿有什么狗日的大队长?” 我说:“那不是他的小王八吉普吗?人肯定在附近军工大哥我得自己走了你这么扶我要是被看见了我就彻底歇菜了这辈子都别想再来了!” 大黑脸恍然大悟:“哦!你说这车啊!我是车辆维修所的,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的这辆小王八吉普坏了送我那儿修我修好了就开出来钓鱼了!” 我就感叹:“你胆子真够大的狗日的大队长的车都敢开出来玩!” 大黑脸挤挤眼:“我不是老军工吗?妈拉个巴子的狗日的大队长算个鸟?” 我就附和:“就是就是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算个鸟!军工老大哥比他鸟!” 那个士官正在折叠放了气的橡皮艇,一听这个忍不住噗哧就乐了。 他抬头看大黑脸,大黑脸跟他挤挤眼,他就忍住笑低头折叠那个橡皮艇。 “走!”大黑脸就扶我走,“我带你坐坐那个狗日的大队长的小王八吉普!” 我正跟他走突然停下来:“不行不行我得回去!” 大黑脸有点意外:“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吗?” 我急赤白脸的:“兰花丢了!” 大黑脸:“什么兰花?” 我就赶紧解释。 大黑脸就点头:“哦,这个啊?那种野兰花这个狗日的地方多的是!我让人给你摘一筐子来!走!” 第51节 我给小影摘掉 “不行不行这是我给小影摘掉!我就要我自己摘的!军工大哥谢谢你!我就是明年再来我也得把兰花找回来!”我就推开他的手坚持着要自己走。 大黑脸怅然若失:“哎!你站住!你走了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站住回头纳闷,“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大黑脸有点着急:“我跟谁说话去?!好不容易今天礼拜天,我还有个人说话,你这走了我跟谁说话去?!” 我就一指那个士官:“他啊!” “他会说个鸟儿啊他?!他要会说话我能成天闷的要命!他就跟个影子一样就会跟着不会说话!”大黑脸急了,“你不能走!” “那不行!”我梗着脖子,“花儿是我给小影摘的!我一定要找回来!” 那个士官想说话但是大黑脸一瞪他就不敢说了低头把橡皮艇最后叠好往自己肩上扛。 “反正你不能走!”大黑脸插着腰一幅命令的姿态。 我还就不吃这套!别看你对我好但是我就不能让人命令我我是军人被上级命令那是应该的,但是你是个军工我怕你个鸟?!再说那是我给小影摘的就是大灰狼来了我都肯丢命不肯丢花儿我干吗要因为你不去找花儿?! 我就走。 “哎哎!”大黑脸在后面无奈的喊我,“你怎么去啊?” “走!”我咬牙走着。 “你这不要走到明天去吗?” “走到明年我也要走!”我心一横,“我不能把花儿丢下那是我给小影的!” “好好你回来我给你想个办法!”大黑脸叫我。 我回头:“你有什么办法?” 大黑脸:“反正就是有办法,你这个样子不能走回去!” “那你开车送我回去啊?” “我也不回去了咱俩开车耍去!这边林子可漂亮了保证你没有见过!”大黑脸跟哄小孩一样哄我。 “我不耍,我去找花儿。”我掉头就走。 “那行我给你找!”他喊我。 我回头:“怎么找?你也不肯开车送我,我自己走又不让走,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大黑脸一指那个士官:“他去找!” 那个士官刚刚扛着橡皮艇往车上放,听见了吓了一跳。 我看看他:“不合适,干吗要人家跑那么远啊?” 大黑脸就说:“他最近就闲着发毛想运动运动,业余爱好就是操舟今天为了救你没有玩爽。让他回去玩玩吧——”他看那个士官,“你说是不是?” 士官为难的:“……是。” 大黑脸眼一瞪:“怎么的?!你不乐意啊?” 士官:“不是这我去了谁开车啊?” 大黑脸手一插腰:“我不会开啊?” 士官忙解释:“不是,这……阿姨专门叮嘱我你不能开车,最近你心脏不是又不好了吗?” 大黑脸急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是个死脑筋啊你?!我好不容易开心一次你还跟我过不去啊?!啊?!” 士官忙立正:“我错了!” 大黑脸:“知道错就好,说你也跟说木头似的!钥匙给我!” 士官:“不行!我答应过阿姨的!” 大黑脸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就没见过你什么时候通融我一下!摩托你给我收了不算还说表现不好不还我,现在连车都不能开了?啊?!我还是不是大……大黑脸了?!我鼎鼎有名的大黑就要老是听你的鸟指示?!钥匙给我!” 士官崩着脸:“不给!你打我骂我都成,车不能开!” 大黑脸急得:“这还有没有自由了我?!” 士官:“反正说下来天,你就是枪毙了我也不给你!” 大黑脸没办法了,看见了我在那儿傻了眼的看:“你你你——你会开车吗?” 我急忙点头,我早想过过车瘾了在侦察连的时候我没事训练完就去车库开我们侦察连的大屁股班用侦察吉普车满操场忽悠。那儿没人训我都疼我,连里车管干部让我随便开不出院就行。来了这个鸟地方什么游戏都没有了。 大黑脸就指我冲着士官:“钥匙给他不给我成了吗?我最后跟路上抓个兵给我开回去成不成?” 士官还在犹豫。 大黑脸怒了:“人家军区侦察兵比武出来的你还信不过怕啥啊?你没考过复杂地形车俩驾驶这一项吗?” 士官想想:“是!”跑步过来钥匙塞到我手上还用力的握握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握,半天没松开,他才看着我的眼睛说:“小心点儿!出了事儿我一定要收拾你!” 我被吓坏了拿着钥匙不敢接。 “妈拉个巴子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我是纸糊的吗?!”大黑脸怒了,“赶紧滚!去把那什么花儿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就别回来跟山里喂狼崽子!去!” 士官一敬礼:“是!” 马上利落的从车上取下橡皮艇气管船桨什么的开始吭哧吭哧打气。 大黑脸过来扶我:“咱们走!开车耍去!” 我犹豫的看士官:“这合适吗?这个班长……” “他就想运动运动操舟玩。”大黑脸挤挤眼问士官,“你说是不是?” 士官就立正:“——是!” 居然没有任何不愿意! 我就纳闷,这两个多小时自己操舟可不是一件很让人享受的事情!屁股坐疼来回换地方都没有用处不说,还一路没人说话呢! 大黑脸就拉我:“这狗日的地方从那个狗日的大队长到下面没一个不是鸟人!走!开车耍去!” 士官突然起身:“等等!” 大黑脸回头:“还想作啥?” 士官摘下腰间的手枪和枪套,甩给大黑脸:“你带着用,你不在我拿着也没有用。” 大黑脸接过来:“这还差不多!——走!汉子,我带你打兔子去!这山里兔子可多了!” 我就跟他走了。 第52节 我就开车 我就开车——这车也真是太鸟了! 一下子就四轮驱动出去了!别看长得象小王八但是绝对不是小王八的速度是野兔子的速度!我们在林间穿行大声笑着叫着闹着。大黑脸不时喊快点再快点跟孩子一样开心,我本来就是孩子所以就更加开心! 我们拐上公路一路的检查哨远远看见那辆车连拦都不拦,赶紧把红白相间的栏杆升起来我们一路畅通无阻!那些狗日的检查哨戴着跟二战电影里德国鬼子差不多的大头盔戴着狗头臂章一身迷彩穿着大皮靴子,还挎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那时候驻港部队还是刚刚组建啊!谁见过啊?杂志上都没有解密——看上去耀武扬威的但是一看见是001车就赶紧站的跟钉子一样早早在路边敬礼——我那时候感叹这个狗头大队真是训练有素啊对大队长的车都这么尊敬可见是对上级的命令绝对是不打折扣完成的。 不过我当时也纳闷,纪律这么严明的部队,怎么军工就把大队长的车开出来了呢?而且还随便拿士官的手枪和子弹上山带我打兔子? 不过就是那么一想而已而已。 我毕竟是个孩子,玩的心态占了上风我也就光顾着飞车什么都不问了。 一路上所有的车辆一看001车过来就赶紧靠边所有的司机和带车干部都远远跳下来敬礼。 我看的很开心一股捉弄了这帮狗日的狗头大队的狗头军官和士官的快感。 但是如果我注意的话,不会看不见他们疑惑的眼神。 但是我怎么可能注意呢?你不到18岁的时候操心的是什么呢?不是玩吗? 我跟大黑脸一直混到天快黑,打了兔子山鸡还游山玩水,他对这一带简直是熟悉的不得了到哪儿都知道地方,还一指就说那是多少多少高地多少多少高地。枪也打的好的不行不行的,跟我算有一拼。我就觉得真鸟啊!连军工的军事素质都这么鸟,以前真是小看了这个狗头大队啊! 然后他就送我到距离新训队不到2公里的地方,还找了一条河沟子让我下去滚几下一身泥水就说好了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吧不然你就被淘汰了!那花儿我回头让他给你送来! 我就点头然后就走,走了几步我回头001车还在,大黑脸就站在车上那么看着我依依不舍的。 我就跟他摆手笑:“军工老大哥,我回头去车辆维修所找你玩去!” 他就笑,就摆手让我赶紧走。 我就走,心里特别舒畅觉得特好不仅作弊瞒了狗日的高中队狠狠的报复了他一次,还认识了这么好的军工老大哥!我在狗头大队就不觉得孤独了,虽然马达他们对我也好,但是不像这个军工老大哥能带我玩儿啊! 我走了好远那个大黑脸还坐在车里,默默的看我,还摆手,真的是依依不舍。 我成年以后,才慢慢知道一个道理,叫做高处不胜寒。 我当然是及格了而且狗头高中队也没有看出来,我及格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我一定及格。但是我心里在狂喜——狗日的高中队,我真是给你和你的狗头大队上了一次眼药啊!我就觉得我赢了一个回合。 然后那个广东士官就悄悄来找我,把那束花儿还我了。 我看着花儿特别高兴,他就笑,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后来一直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我知道,那些老资格的军工在部队就是主官还要让他三分的。何况是这么鸟的敢把001狗头车开出来的上过前线的老军工? 第53节 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很多年以后,我的一个女友在收拾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在我的大柜子的最底下翻出了一个破旧的91迷彩大背囊,上面还缝了很多补丁。她知道我当过兵所以不是很奇怪,但是打开这个背囊后很纳闷——我那个乱七八糟的性子,怎么能够把这些东西收拾的这么整齐呢?她就翻出东西来看,都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什么的,甚至连洗白了的八一大杈都有。 我当时在电脑前面码字,也没注意她在干什么。 最后她出来了,拿着一个已经发黄的大信封,上面还写着部队番号什么的,是我在军人服务社买的。她把大信封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到我面前,疑惑的问: “这是什么?” 我抬眼一看。 她把东西拿出来,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 一只对着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阴森白牙的大灰狼的狼头,狼的头顶有一个八一红色五角星,两侧分别是tz和bd四个大写的字母;狼头下面交叉着一把雪亮匕首和一道黑色闪电,装饰着中国军队传统的黄色麦穗。 我的臂章。 两个一套,一个彩色的,是我们日常佩戴的;一个暗绿色的,是我们训练和演习佩戴的。 两套胸条,一条彩色的,一条暗绿色的。 图案是一样的,都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狼牙特种作战大队”。 还有我的黑色贝雷帽和迷彩色的大汗巾,已经压出了褶皱。 再有,就是一顶同样折出褶皱的蓝色贝雷帽和配套的蓝色汗巾,还有盾型的国旗臂章和圆型的联合国un臂章。 还有,就是我的迷彩布作封面的相册和几个日记本,有两个个还是雷锋同志在学习作的封面,我记得那年我们服务社进了一年这种日记本,郁闷的我不行不行的;还有一个日记本是蓝色的封面,上面有英文的中文的口号“赴某维和,无上光荣”。 一个三等功的勋章和勋带。 我的红色封面的党证。 已经作废的绿色封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士兵证。 还有什么? 一束风干的野兰花标本,从那个蓝色封面的日记本中掉了出来,滑在了我的桌子上。 久违的芬芳一下子散发出来,上面还隐约有血迹。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 直升机的轰鸣声,密集的枪声,洪水的波涛声,热带丛林的眼镜蛇的丝丝吐信子声,叫声,电台的呼叫声——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电话里面小影的笑声:小庄小庄你看见我了吗?我在电视里面的最左面我们班的女孩都上新闻联播了…… 还有火。 还有呢? 血。 …… 咣! 我一拳打碎了电脑的键盘怒吼: “谁让你打开我的东西的?!” 女孩的脸吓白了,因为我的脾气一向都是不慌不忙懒洋洋的,很少发怒——我印象当中自从她是我的几个女友当中的一个以后也没有过,她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不鸟的小庄了。 但是我发怒了。 我就那么下意识的一拳,电脑键盘轻易的变成了一堆碎片在空中飞扬。 然后片片落下的同时,我看见她的泪水下来了。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她调头就进卧室哭去了。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看着一桌子的青春。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看着我一桌子的青春,看了一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点表情也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就那么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这个不鸟的城市一个可以让我鸟一把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我现在也确实不会鸟了。 我已经是个不鸟的小庄了。 我就那么坐在哪儿,一直到黄昏,她哭累了拿着装好自己的衣服和化妆品的阿迪蓝色背包出来经过我的身后。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过来:“别走——” 她吓了一跳,然后温柔的抚摸着我埋在她怀里的头。 “你怎么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泪水开始无声的流。 “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不说话我就是哭,无声的哭,泪水浸湿了她的胸口但是我还是哭,哭的不行不行的。 她不再问我,就那么抱着我,抚摸着我的脑袋上杂乱的长毛。 我哭够了天色已经全黑。 屋里没有开灯。 月光下,我抬起脸:“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你说?”她等了好久了。 我看着她的脸,酷似小影的脸:“我喜欢过一个女孩。” 她笑了:“这有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喜欢过一个男孩呢!” 我看着她:“我认真的跟你说件事情。” 她认真的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我:“你说。” 我思索半天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她因为我必须告诉她因为她是最象小影的一个人: “我曾经是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 她听了愣了半天。 我说:“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她笑笑:“不就是当兵吗?我眼里都一样。”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笑着在我怀里撒娇:“你不撵我走了?” 我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拉着我的手坐好:“好了好了!咱们还是谈谈时尚吧!我昨天刚刚买的一件毛衣,我穿给你看,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小鸟一样飞进里面换衣服要给我看。 我傻傻的坐在那儿。 我还是傻傻的坐在那儿。 我还能坐在哪儿? 你们说呢,我还能坐在哪儿? 那个狗头臂章和胸条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一点激动都没有。我身边的弟兄们都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我们挨了一个月的暴锤,最后剩下16个人通过了最后一个礼拜的综合演练(这个演练其实是值得写的但是我怕内容太多一个科目一个科目的写我恐怕一年都写不完,所以就故事向后面走,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回头写了再续上来),那三个少尉全都合格了——这没有偏袒的成分,他们基础科目的记分是和我们一样的,而且确实很出众,技术科目的分数高了我们一大节子,所以是前三名;马达班长是士官的第一名,整个新训队的第四名,生子是全体的第五名——我呢?不是兵里面最好的,但是分数也不是低的,是新训队的第十名。这个成绩已经是我卖了那条小命才得来的了!——我后来慢慢发现这个狗头大队真的不是吹出来的,是锤出来的。但是我自己心里还是不喜欢这儿,我是个性情中人现在还是,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第54节 淘汰了4个士官 我们那年的新训队淘汰了4个士官。一个是空手夺器械的训练中起跳慢了不到一秒种,被贴地面横扫的棍子打中了脚踝骨造成粉碎性骨折,彻底歇了,当时我出了一身冷汗——这人一辈子不就歇了吗?但是歇了归歇了,我们该练也得练,标准也不含糊。 第二个是综合考核的时候作弊被抓了(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怕东窗事发),脱逃训练中居然租了一辆当地建筑包工队的三马子换了便装试图一路闯过检查哨不在山里走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你是农民出身化妆了就可以但是你毕竟是兵不是职业特务啊!化装侦察不是你的强项,玩不好就别瞎玩。检查哨一看他两眼放光炯炯有神浑身精气神的感觉二话不说先扣下来再说,任你怎么装民工说迟到老板要开除你——在这一带山里,狗头大队要是有必要连警车都敢先扣下来再说何况你一辆破三马子?!结果被扣了想逃跑,你再有本事警通中队的兵也是侦察兵比武出来的啊?!谁比谁差多少啊?几个人一下子就给他按住了先捆住放到一边凉快,等到干部一来当即就给开除了。——后来狗头高中队说,要是他真能这么蒙过警通中队的检查哨还真要他,但是问题就是玩不好玩漏了,这不是胆子大是胡闹真打仗就因为这个家伙就要有一个分队的弟兄被几百人在山上撵。所以后来我就记住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就想办法但是不能勉强更不能冒险——你们说部队学的东西有用吗? 第三个被淘汰的弟兄是因为偷偷喝酒。在一般的部队虽然也禁酒,但是你喝了酒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训练日,只要不是闹事,只要不多喝,总之一句话只要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就没有人管你这点子淡事。但是狗头大队的规定严的要人命,就是不能喝酒——老队员喝酒要写检查关禁闭再喝就开回原来部队,何况你这个新来的菜鸟?连臂章都没有领呢居然敢喝酒?那就连禁闭的余地都没有了,直接走人。别看你是什么尖子不尖子的,但是这里的都是尖子,你在老部队被主官看重在这儿可就根本不可能了!——于是这个侦察兵比武的第三名就走了!连犹豫都没有人犹豫,直接让他收拾背囊回去——其实就是偷偷喝了那么一小口被狗头高中队闻出来了,叫他狗头真是不亏了他啊鼻子真是灵啊! 第四个就没有什么说的了,跟地方女青年有点子说不清楚的关系。这事情说了不好听但是在各个部队都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管那么严我至今不知道怎么勾搭上的——所以我说这个狗日的地方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鸟!——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啊?半夜吗?怎么通过我们的哨兵的?怎么跑了20多公里山路就为了那么一下——我用词不当但是是真的我只能实话实说,然后5点前再跑回来?再摸进我们住的坦克车库?第二天还要照常进行超负荷的训练?!——不仅是有那么大瘾头,简直就是飞毛腿金刚不坏之身啊——军区侦察兵比武的尖子是个什么军事素质你看的出来了吧?——地方女青年关键是订婚了的,人家男的找上来了——开,不犹豫,此事打回老部队处理,因为我们的军人关系都还没有正式转过来呢,要等到最后拿到臂章的那天才会办这个事情。——后来狗头高中队专门给我们开了一次会,没说什么革命战士要克服腐蚀什么的,就问我们,跟这么一个人到敌后作战心里有底吗?他要是万一被俘虏了呢?胸口的光荣弹来不及拉呢给个女的不就是王连举了吗——我至今觉得光荣弹不人道,但是到时候为了不出卖我的兄弟我就会拉不会犹豫的。——这样的战士在一般部队侦察连没有什么的,在敌后活动的时间短距离短任务也比较单纯化,就是被俘虏了成了王连举了也不会有太大祸害——但是特种部队成吗?战士不坚决连最基本的女色都过不了,要他干吗用?等着出卖自己人吗?让你们在山里被敌人满山撵兔子一样?更不要说战略情报上的损失了——话说的不好听但是道理我们都明白了——不过我就纳闷特种兵不就意味着我要当和尚了吗?我说实话我就比较喜欢那什么现在也是——狗头高中队最后含糊的说了一句话我们就是农民兵都明白了——你们谈个对象的什么的我管不着,但是就是不能瞎勾搭连环,尤其是跟地方女青年要慎重再慎重,特种部队是什么?——是战略利器!是首长直接掌握的非核常规武装打击手段的尖刀的刀尖子!从这个概念上讲是和战略导弹部队一样一样的而且只能更保密不能更放松——你知道核战争哪个球年打起来吗?不知道吧,但是常规的局部战争呢?随时都可能的,所以不能和地方女青年勾搭连环——你知道她是什么背景吗?——这个意思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不光是条例上的事情,士官就是想谈也给我回家去谈或者找个部队的——这个道理我可是想的明白的,好在小影是军区总医院的护士明显是绝对受到信任的单位,就小影那个鸟性格也不能是有什么目的的啊——说实话当时开会的时候我还真想了一下,不可能不想啊,原来我在团里的时候没有干部专门开会说你搞对象的问题所以我就得想了——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兵?! 我们剩下的人跟担任假想敌的二中队老队员和警通中队(含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的在山里周旋了一个礼拜,又是让我们去跟水闸上安炸药又是到规定地方抓捕(说白了就是绑票)假想敌的要人又是潜入军火库什么的搞得跟美国大片似的——我们成天就跟方圆百里的山里团团转,被那些狗爷追的满地乱跑——准备了火腿肠狗爷根本不吃——不光是训练有素的问题,你知道它们吃的多好吗?我后来进了狗头大队,就喜欢到警通中队狗房玩狗,那是一个大院子两边都是狗爷住的单身公寓,然后我一抬头看见对面一条大标语撞进我的眼睛吓了我一大跳你们猜猜是什么?——赫然在我们通常写什么“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墙上用特大的黑体美术字还是红色的非常轴实的写着一句我估计你们猜100年也猜不出来的口号——“同志们,狗粮要吃到狗嘴里!!!”——还三个惊叹号,我吓了一大跳就问警通中队狗班的班长你们真吃狗粮?那个外号叫狗子的班长嘿嘿一乐不说啥我就知道是真吃了——后来狗爷开饭我一看我靠!我们特种兵的伙食都说已经是陆军最高的士兵伙食标准了这个绝对是没有跑的,我们比在家里吃的都好——我说的是不野外生存这种就是要你受罪的科目的时候——但是很明显解放军陆军养的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享受的是最高的士兵伙食待遇——吃的倒不至于山珍海味但是绝对比现在看小说的人日常吃的好的多的多,比我现在吃的也好我更不能比了现在经常是方便面单身汉没办法——所以我现在告诉大家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就是中国陆军谁吃的最好?——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我估计跟陆航飞行员小灶是一个档次的只高不抵,所以我们常常开玩笑说狗比人金贵——你们恐怕不知道吧?部队的狗爷是有军籍的,也就是说我们通常说的300万人民子弟兵里面至少有几千个子弟兵是这帮狗爷,这不是夸张是真的,不信你们去问凡是养正经军犬的单位是不是这样——自己养的杂种狼青之类的一些单位不算啊那不是正经军犬就是自己养的狗,跟你现在养的狗没什么区别仓库那么偏远养狗多半不是为了防盗,咱们国家还没有发展到一般小贼都敢偷军用仓库尤其是枪械弹药仓库那个程度呢,是那些常年坚守的小兵养一条做伴的——我说的是正经的军犬,都是有户口不算还有军籍的跟我们平等待遇,牺牲了或者老死了是要好好埋葬的按照战士牺牲标准的。 第55节 综合测验 我就不说那个综合测验了故事太多了,我可以单独写一个中篇出来。咱们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写但是现在还是赶紧走故事,非典要完了我还写不完的话好多事情就跟着来了。 所以我就说我们领臂章吧,真是扯的太远了太远了。 我们在车库门口列队领那个狗头臂章胸条贝雷帽迷彩服大牛皮靴子宽腰带等等劳什子。一人抱了一大堆然后傻呵呵在门口站队,狗头高中队还是冷冰冰看着我们玩酷我根本就不答理他,看我怎么收拾你跟这个狗头大队!训练军官和士官都挺高兴的,因为今年我们留下的人是最多的以前最可怜的时候就一个,一般也就是七个八个。 我们就进去了。 然后大家就换衣服换靴子系腰带换帽子戴臂章胸条,兴奋的都跟鸟儿一样我一看就冷笑那种冷笑不是一个后天就要过18岁生日的小孩笑出来的。 几个训练士官就满面笑容的纠正几个不会戴贝雷帽的弟兄的经典农民兵戴法——我本来想描述一下的以后说吧因为我要走故事咱们回头说还是挺乐的——狗头高中队就站在我们门口看我们跟鸟儿一样换毛。 就我没动,东西往床上一扔就站着。 那个姿势绝对鸟的不行不行的! 高中队看见了是个人就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 高中队就盯着我。 我就很鸟很鸟的看他。 马达班长赶紧问:“你怎么不换衣服?授枪入队仪式一个半小时以后就开始了!” 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的眼睛很鸟很鸟的缓慢的说道: “我退出。” 大家都一怔。 狗头高中队也一震。 马达班长急了拉我:“好好的你说什么胡话啊?” 我挣脱开他:“不是胡话,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回老部队。” 马达班长:“那你来干啥子啊你个龟儿子是中了什么邪了?” 我就盯着狗头高中队很鸟很鸟还是很慢很慢的说: “我来就是为了今天退出。” 都鸦雀无声。 狗头高中队还是面无表情,他是打过仗的人加上他自己确实也是个鸟货所以一般都是这个操性: “说说你的理由。” 我很鸟很鸟的说: “我根本不稀罕你们这个什么狼牙特种大队,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能做到但是我不稀罕!我要回我们团!” 无声。 可怕的沉默。 谁都不敢说话。 狗头高中队真的是被打了一下,他的脸抽搐一下,半天才慢慢的: “你说什么?” 我继续很鸟:“我不稀罕!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回大家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然后就都是傻子了。 就我和狗头高中队是清醒的。 我知道这场战争我赢了。 因为狗头高中队被彻底的伤害了! 他的脸本来是黑的但是现在变的黑红。 我知道他被伤害了。 有人骂你爸爸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不惊讶。 这个在很多侦察兵视为至上荣誉的事情,我不稀罕。 所以就证明你个狗头高中队在作的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赢了,我知道。 狗头高中队慢慢走向我。 我知道他要锤我,锤吧,我打不过就告你,反正天天被你锤锤习惯了。 我看见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恨不得吃了我。 然后他走近我:“你再说一遍?!” 我不如他高但是我仰着头盯着他的眼睛更鸟了: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然后我就闭上眼睛准备他锤我随便锤吧反正我豁出去了打不死我我就咬死你! 但是没有。 我疑惑的睁开眼。 狗头高中队被污辱了,但是他没有锤我。 他还是在控制自己。 虽然我知道他恨不得掐死我。 然后他突然过来了我急忙摆姿势但是他没有理我,就是抱起来我床上那一堆新衣服新靴子新臂章反正所有的一切径直出去了什么都没有说。 我很纳闷。 高中队又回头怒吼:“收拾你的东西,马上滚蛋!” 然后他就上了自己的王八小吉普开走了。 我知道我赢了。 因为我看见他第一次不再摆那个鸟架子,他急了。 我就径直收拾自己的东西。 谁也不敢跟我说话,都默默作自己的事情。 那几个训练军官和士官也不说话,就是在门口咬牙切齿我知道他们绝对想锤我,但是连狗头高中队都没有锤我,他们也不敢随便锤——主官不说话,你随便锤是要自己担责任的;主官说话了你就真的是随便锤当然不能锤成重伤锤死了更不行,轻伤主官就担责任。真正的野战部队不拿互锤和群锤太当回事情的,我进了狗头大队还是很锤了几架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处分。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坐在床上等人把我送走。 半个多小时后,我的弟兄们被带出去了他们谁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第56节 一个人坐在车库里 我还穿着我的陆军制式丛林迷彩作训服穿着胶鞋一个人坐在车库里。 但是我不害怕。 因为我是为了我的陈排!我要报复这个鸟大队! 然后车响,狗头高中队进来了。 我就起立,毕竟他是少校,部队的规矩我要遵守。 狗头高中队看我半天:“跟我走。” 我就拿自己的东西。 “不用拿你的东西,有人要见你。” 我很纳闷,谁啊? 狗头高中队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 去就去!怕个鸟!顶多是找人锤我又不敢锤死我! 我就出去了一屁股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高中队一言不发开车。 车子经过了我的兄弟坐的卡车。 马达着急的看我。 弟兄们都着急的看我,连那三个少尉都着急的看我。 全都站了起来。 但是我不害怕,我回忆当时的神态鸟的绝对是不可一世。 我把这个自从成立以来就鸟气冲天的特种大队狠狠的玩了一把!虽然我自己也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是我不后悔!因为我为我的陈排报仇了! 车子进了自动的铁门。 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 其实打开了,你就发现,也是解放军营房。 只是人不一样。 我看见兵楼门口,各个中队分队的老鸟都穿着配着彩色臂章和胸条的迷彩服和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擦的增亮,抱着那种弹匣子在后面的自动步枪准备列队点名,显然在准备即将开始的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 他们的脸和我们连的弟兄一样,都是黝黑消瘦朴实的。 憨憨的笑着互相说着话,也跟兄弟一样。 带队的干部也是很和蔼的和弟兄们说话不时看表看看差不多了一吹哨子。 马上全都安静。 队伍横成行竖成列显示良好的军人素质。 军姿站如松挺胸脯显示优良的军人作风。 报数一二三四直到最后一个喊的山响显示勇猛的军人气质。 然后在各自的兵楼前先唱个歌子过得硬的连队过的硬的兵预备——起! 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把歌子唱的跟狼嚎一样,我熟悉的军人队列合唱艺术。 我有些诧异。不像想象中那么操蛋啊?都是跟我们一样的兵啊?就是都是士官而已啊? 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我的小步兵团里面的侦察连,属于我的苗连,我的陈排。 还有我的小影。 总之我不属于这个鸟特种大队!他们再好也是鸟大队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他! 我心一横什么都不看就坐车进去。 我们过了特种障碍场过了停在角落的那架破民航客机壳子过了用来滑降训练的高铁塔还过了好多我没有见过的劳什子。 但是我不为所动。 高中队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但是我知道他气的够呛。 我是不是作的过分了? 我心里有点内疚,但是一想起我的陈排的腿……不!陈排的腿就是为了这个鸟大队残废的!要是没有这个鸟大队陈排就不会残废! 我就心硬了爱谁谁吧反正就100多斤了想怎么锤怎么锤吧。 车开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松柏成行,路边有花圃,种着白色的兰花,我没有想到这个鸟大队有这种显得很有情调的地方。我正诧异,车在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之处的一个门口停下了。 高中队下车:“下来!” 我就下。 他不理我,在前面走。 我在后面跟。 卫兵给他敬礼但是我一过来就放下了。 我还得给他们敬礼因为他们是班长。 然后我走上一个很长的台阶,迎面的一个小小的广场上有一堵墙,墙上刻满了字。最上面三个大字:“荣誉墙”。墙前面有一个长明灯,两边都有穿着毛料制服的卫兵站岗一动不动表情严肃。我就再是新兵也知道这是任何部队老祖宗安息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狗头大队会有这么多安息的烈士吗? 我们没有在这堵墙前面停留直接绕过去到了一个大厅前面。 我诧异的发现除了卫兵,那个广东士官也站在门口一身迷彩大牛皮靴子挎着手枪。 我高兴了碰见熟人了起码不会挨锤了我向他笑。 他根本不理会我。 我很纳闷怎么了这就不认识了?送花儿给我的时候多热情啊? 我来不及多想,就跟高中队进去了。 但是高中队不进去,就在门口站着:“有人等你。” 我一怔,但是一想进就进大不了一阵锤而已。 我就进去了。卫兵就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满墙的照片,都是军人,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战争环境的,有和平环境的。都是年轻的脸孔。 我来不及细看,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宽广的背影。 军工老大哥!原来你想见我?我想喊但是又停住了。 这个背影站在墙上的照片前面看着,什么都不说。他也穿着迷彩服黑色贝雷帽大牛皮靴子,我开始诧异了——军工有这么牛逼吗?一个少校中队长来接我? 那个背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又看见他的旁边丢着新的叠的好好的迷彩服,贝雷帽、臂章和胸条还有宽腰带都放在上面,那双跟我脚一样大的牛皮军靴就整齐的摆在旁边。 我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军工老大哥慢慢转过身。 我看见了黑色贝雷帽下面的大黑脸。 但是没有笑容,是……伤心! 是的,深深被刺痛以后的伤心。 然后我看见了他的军官绿色软肩章…… 两个黄色杠杠,三颗黄色星星…… 上校! 我傻眼了。 大黑脸就那么看着我。 严肃的但是掩饰不住的伤心。 那种伤心我一辈子忘记不了。 我一下子失语了,我知道在狗头大队只有大队长和政委是上校,但是政委去北京开会了所以面前只能是大队长。 我脑子怎么也没反应过来——军工老大哥等于特种大队上校大队长?! 大黑脸看我半天,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浑厚低沉,但是还是能听出来被深深刺痛后的伤心,深深的伤心。 大黑脸看着我,缓缓的低沉的严肃的但是却伤心的问: “你为什么不当我的兵?” 第57节 你们是什么?! 很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来这段往事,已然会感到那种难以言表的震惊。我坐在电脑面前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我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那种震惊,只能用“晴天霹雳”这样我一般在小说创作的时候不愿意用的被很多人用烂了的成语——开车带我打兔子满山乱跑的军工老大哥和这个鸟气的不行不行的部队的部队长最高指挥官,我怎么也统一不起来。后来又多读了几本书,我才明白“人性”这个词语的复杂含义。 如果你是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的兵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首长好为人民服务!你的下级军官见了你都是立正敬礼:何大队好一中队照常训练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枪弹保管好器材维护好!二中队也是一切正常没有发生训练事故……你的平级军官见了你都是哈哈笑:老何吃了吗?没吃走到我家吃去你嫂子或者你弟妹作几个菜!咱们一块坐坐!结果一去就是老何,我觉得三中队长不错这回提副参谋长咱们得给他使把子劲头!你看咱们这个军区某部跟某部的首长工作怎么作?你是老人你熟悉你多出出主意……你的上级首长见了你都是:老何最近怎么样啊?部队有什么新的难处没有?啊呀呀缺经费啊?我们开会研究一下看看怎么解决现在难啊!全军在节俭开支搞高科技装备都难!不过你们大队是要优先考虑的但是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啊……上级首长或者是我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这样?说了我们现在有很多难处我们要优先考虑某师某师跟某师的高科技改编或者是某集团军陆航大队的家属楼老难题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大队的训练经费就先等等啊……军区管银子的部长就说:老何,你们不是说明年盖好新兵楼吗?你今年盖好银根紧张啊!那个建筑费用你就先欠着明年我们想办法!结果明年又是哎呀呀还是紧张啊!……然后就是因为你有新枪,军区各个部门的一帮子首长跟家属和朋友甚至还有家属的家属朋友的朋友来打靶,你让不让打?让打当然不能不让打你不想办事了吗?——那就开造,崭新的95步枪拿过来就是可劲打连发一下30发一下30发基层干部和战士看着都心疼的不行不行的——那是枪啊是战士的生命啊!你作为这个部队的军事主官看着心就不疼吗?……还有,你在大队强调戒酒,可是你出去呢?不要说是去军区开会怎么怎么样首长在你敢说不喝吗?就是平级的兄弟部队的主官你敢说不喝吗?——地方的领导和干部呢?你喝不喝?你请不请?别看你是特种大队号称精英号称尖刀的刀刃大灰狼的尖牙,但是你的干部家属不随军吗?随军后的户口工作怎么安置?你逢年过节真的不去请什么市政府区政府劳动局工商局公安局这些单位的头头吃饭喝酒?他们说打几枪95步枪、92手枪你能不让打?结果每次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一来就是一个代表团咣咣咣造你的枪你是什么感觉?你的干部孩子不上学吗?你不请附近的小学和重点中学的领导喝酒成吗?他们要打新式步枪新式手枪你敢不答应吗?——来了又是造可劲打连发你还得看着子弹管够心里疼的不行不行的在想这批枪运回来还没有一年啊!——然后还有很多你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譬如学生军训要你特种大队出人,都是侦察兵尖子啊花了那么大精力挑出来的去教小学生中学生踢正步站军姿——这不是资源浪费是什么——这种训学生的事情我就干过。你该怎么看待这些?……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的心情是什么? 如果你是“狼牙”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你每天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你们真的以为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就是天兵天将的大队长了吗?因为他是一等功臣、战斗英雄就是一路绿灯吗?你们也是社会人,觉得可能吗?一个这样的老爷们,你说说他是怎么耐着性子去作这些的?他闲的淡疼啊早上没事就要骑个摩托带战士们跑路?当然是有喜欢和基层战士在一起的方面他会觉得开心——但是他为什么以这个方式开心呢?他一个40多岁的有心脏病的人早上干点什么不好啊?跟爱人遛遛大院养养花种种草再不行就养鸟——但是这些他能够快乐吗?——所以后来我回想起来,他那么喜欢骑着摩托带我们跑路让我们嗷嗷叫是在——发泄。 一个正团级别的独立大队的大队长,在军队中不算什么鸟干部,正师的都成把抓都敢用簸箕往外挫了呢何况正团——但是在这样一个独立大队,他就是天!就是地!——不要以为我个人崇拜,我确实崇拜他,为了他去死也愿意——那个跟他那么多年的广东士官放弃了多少进修提干的机会你们知道吗?——而是,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他都要解决,任何难题最后还是要放在他那儿——他不累吗?不烦吗?不窝着性子吗?——你们觉得,这个大队长你作的了吗? 但是,他不作谁作呢? 他是这支部队的创建者,他能放得了手吗? 其实我知道他有个唯一的好朋友,就是我们军区当时的副司令。 第58节 妈拉个巴子 所以,他喜欢跟军区副司令在一起打靶,军区副司令也喜欢跟他在一起打靶——然后打着打着就喷,就骂人,骂“妈拉个巴子”这个人那个人——我戳在旁边听着触目惊心,骂的人都是各个部门的实权人物啊!——但是就是骂,不骂不爽,不骂不行,不骂不能发泄——副司令是个很有涵养的将军,就笑着听他骂,听他骂完了就跟他说别的——一个级别的干部和一个级别的干部操心的事情考虑的层面不一样啊!他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能骂随便骂骂破天也就是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他一个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中将60岁的老干部能随便附和或者跟着一起骂人吗?他说一句话要考虑什么呢?什么叫宦海沉浮?——你们以为军区副司令就没有难题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了吗?——他不想骂人吗?他肯定也骂人,不发泄就不是人了,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中将也是人也有难题;但是他不能在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跟前骂,因为他是军区副司令他就要找自己的老上级骂人发泄,他喜欢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器重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就要听他骂人因为要替自己的下级发泄也为自己的兄弟排除心里的积郁,但是他不会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什么叫按照规定办事?部队永远是这样,就是你再有理也要有个程序不然部队就不是部队了是菜市场。军区副司令就是跟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关系再好再好,他能越俎代庖去解决他的训练经费问题吗?狗屁,他一样没辙。不附和规定根本就作不了——其实没有人没有烦恼和郁闷的,越是级别高的人,越是地位高的人,他们的心情往往就更郁闷,烦恼也就更多。 狗头大队的何大队就是一个烦恼多的人,虽然他位置不高地位不高军衔不高但是因为他是独立的狗头大队的大队长很多问题他不能推给主管上级——他就没有师长军长啊只有他自己一个狗头大队的大队长而已。 于是烦恼他就得自己扛着,跟谁都不敢说。 不敢有什么嫡系的军官的,不能讲这个一讲这个本来部队内部就有什么隐约的派别之类的——谁是哪条线上的人什么的谁跟谁是一伙的什么的——地方也一样,只要有权力之争的地方都一样——你们在大学争个学生会的干部的时候不也一样拉关系打击对方吗?——全世界都一样啊!只要有权力诱惑,就有内争。 所以,他必须孤独。 一个部队的部队长,看着有很多的部下,但是他就是这个部队最孤独的人。 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儿子又在外地军校读书,身边没有可以让他体会父爱的地方——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也是人啊!不是真的铁打的啊!——他有儿子,但是儿子不在身边,他不难受吗?你们觉得呢?——你们在外地当兵或者上大学的时候,你们的父亲不难受吗?什么样子的硬汉不是想你想的不行不行的?——我在部队的时候很少给家里写信打电话,可是我的妈妈告诉我,每次我一打电话和来信,我爸爸拿着电话的时候很严肃儿子在部队好好干作个钢铁战士放下电话就老泪纵横啊!拿着信就别提了,我回家探亲的时候翻出父亲抽屉里面我的几封不多的来信,哪一封不是泪迹斑斑啊——那你们说我们的何大队呢?有了儿子就没见过多少面一直在野战军扎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有什么感受呢? 所以,他会对一个不到18岁的小黑脸列兵特别的慈爱——他带兵一向很严,后来他的警卫员告诉我,惟独对我是个例外——在狗头大队的一线队员里,我来的时候是最小的兵,在他的眼睛里,你们说会是个什么角色呢? 一个从来都把带兵要严格视为圭臬的大黑脸上校,他也是一个父亲啊!他见到这个小兵,他会怎么样呢?——他就会违反自己订下的规矩,跟这个小兵一起作弊。——为什么?只有两个字——父爱。 写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何大队,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大学毕业后没有再次报名参军,没有回到我们热爱的狗头大队当特战军官。 但是这是无奈的事情,我的路,不会是跟你一样的。 因为,我确实不是个职业军人的材料,我也就是个码字的小人物,成不了铁血战将。 ——你们想象一下,当这个父亲一样的大黑脸,在知道跟自己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是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孩子气十足特别鸟的小列兵不愿意在自己引以为自豪的特种大队干了因为他不稀罕,而这是他一生的骄傲和心血,他会是多么伤心呢? 你们想想,将心比心的想想? 都是人啊!他既是一个职业的特战军官,也是一个父亲。 从职业上说,这个大队是他一生为之努力的事业; 从感情上说,哪个父亲不愿意子承父业呢? 所以,我即污辱了他的事业,也污辱了他的感情。 所以,我给他的打击,是任何人不曾有过的。 但是这个,是我很多年以后才回味过来的。 大黑脸军工老大哥——大黑脸特种大队大队长。 这两个角色在我的脑子里面来回变幻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了。 大黑脸——我只能叫他大黑脸,因为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严肃——这就是成熟,成熟的人不会把自己的心事托盘而出的,你们要是以为他只会骂“妈拉个巴子”就大错特错了——他慢慢说,字字掷地有声: “自我军区特种大队组建以来,你是第一个以列兵身份来受训并通过全部考核而获得入队资格的!但是——你也是第一个在通过考核以后,自愿放弃特种大队的队员资格的!” 第59节 语气和语调 这种语气和语调,绝对不是那个和我一起游山玩水的大黑脸的感觉,而就是一个善于在绿色的方阵前不加麦克风进行训话的铁血上校!一个统率真正的精悍战士的铁血部队长! 我不敢说话,在他的面前我鸟不起来,我们大队所有的人都鸟不起来。 大黑脸慢慢的在我面前踱步:“告诉我为了什么?” 我张开嘴,但是没有声音。 大黑脸转向我:“为了你的兄弟,是吗?” 我木然的点头,眼睛还在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使得我不敢正视但是更不敢回避。 大黑脸:“为了你的陈排?苗连?还是你自己的抱负心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黑脸看着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他们是为了什么?” 我摇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我怎么会知道? 大黑脸的语气缓下来:“上回你给我讲了你的兄弟,我说以后我给你讲讲我的兄弟——我当时以为还有时间,但是现在你要走,我只能现在讲给你——你听吗?” 我能不点头吗?! 我点头。 大黑脸转向墙上那一排年轻的脸:“左手第一排第一张照片,是我的老班长张某——牺牲的时候44岁,是我们军区轮战的侦察大队的副大队长,上校军衔——也是两山轮战时期各个军区侦察大队牺牲的最高军衔军官,他为了带增援分队迎接我,和埋伏的敌人火力进行了激烈的交火!——一颗流弹击中了他的心脏——他牺牲的时候孩子刚刚14岁,妻子常年患病在家,留下一个将近60岁的老母亲,靠糊火柴盒和他牺牲后的抚恤金度日,一直到今天!” 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着我,那双眼睛看着我。 大黑脸跟在战区司令部讲解战情似的掷地有声:“左数第二排第三张照片,是我的老部下梁某——牺牲的时候26岁,我的警卫员,为了在撤退的时候吸引敌人的追兵,主动要求留下阻击敌人,把将近200名追剿的敌军吸引到另外的方向——在他完成任务后被包围,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冲锋枪被夺走,就用匕首,最后有三个敌人把他按在地上,他拉响了胸前的光荣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他上前线之前刚刚结婚半年,是在新婚蜜月的时候接到参加军区侦察大队的命令的!——牺牲之后留下了妻子和一个遗腹子,他的妻子至今未婚,含辛茹苦养育着烈士的后代!” 那双更年轻的眼睛在看着我,目关清澈如水。 我的眼泪在打晃。 大黑脸转向另外一面:“你看这个——右数第四排第一个——他叫王某,军区侦察大队的战士,我的兵!——在我们被追捕通过一个河道的时候,为了排除前方的地雷,用他自己的血肉之躯给我们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你知道他牺牲的时候多大?——17岁,比你还小将近一岁!——他的父亲,一个朴实的农村老人,就是那样把他养育成人,送到部队,然后又义无反顾的送上战场!——他牺牲以后,当地民政部门问他有什么要求?你知道他唯一的要求是什么——把儿子的骨灰给自己一半,让他也能天天陪着自己!——睡觉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枕头边,干活的时候,骨灰盒就在他的地头喝水的地方——为什么?他想儿子的时候就跟骨灰盒说话!” 那双孩子气十足的朴实的脸笑容满面,眼睛朴素无华。 大黑脸的手指向满屋子的照片:“——你看看我的兄弟!这满屋子的都是我的兄弟!——这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这是因为跳伞训练不慎出现险情牺牲的——这是抗洪抢险的时候为了抢出老百姓的一只小绵羊而被洪峰卷走的!就是为了一只小绵羊!我的一个战士牺牲了!他才21岁,连对象都没有谈过!——你看看他们!你好好看看他们!” 我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哭出了声。 大黑脸就看我:“你知道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还有他们是为了什么牺牲了、瞎了一只眼睛、残疾了——你知道吗?!” 我哭着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离18岁还有两天啊! 大黑脸冷笑看我:“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是一个汉子?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侦察兵?好意思说你是一个人民解放军的列兵?” 我只知道哭。 “我告诉你他们为了什么——”大黑脸刷的一指大厅中间一面弹痕累累硝烟点点的五星红旗!——“就是为了这个!他们全是为了这面旗帜!你认识吗?认识吗?!” 我点头哭着说:“我认识……” 大黑脸大怒:“你不认识!你认识个屁!——这是什么?!这是军人的信仰!你连这个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说你跟你的苗连、你的陈排是兄弟?!” 我大声的哭出来。 大黑脸指着满屋子的照片:“现在你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不愿意跟他们作兄弟!——你告诉他们你脑子只有你那个侦察连那几十个兄弟!你说!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除了那个侦察连,没有人配的上作你的兄弟!你说!” 我大声哭着:“大队长……” 大黑脸断然打断我:“你不配叫我大队长!你不是我的兵!你不是我的兄弟!你甚至根本不配是一个军人——你就是一个混蛋!你知道你刺伤的是什么?是我吗?——不是!是他们!是军人的信仰!军人的荣誉!是他们这些老前辈这些我的好兄弟!——我们为什么叫‘狼牙’?这个称号怎么来的?!——是敌人叫出来的!——敌人为什么叫我们这个?!是因为我们准我们狠我们的弟兄不怕死我们的弟兄敢去死!——你知道什么是兄弟吗?你也配叫你的苗连你的陈排这些真正的军人是兄弟?!” 我嚎啕大哭。 大黑脸:“你现在就告诉这满屋子的英魂——他们不配作你的兄弟!” 我一下子跪下来嚎啕大哭。 大黑脸的眼中也含着泪花,他缓缓神看看表:“现在距离授枪入队仪式还有半小时!你记住半小时!——我说实话现在就想把你一脚踢出我的大队!——但是我给你这个还没有满18岁的小混蛋小杂种一次机会!——半小时后,或者你穿好我们狼牙的狼皮给我站到操场上;或者就给我滚出去!我的司机会送你去车站——为什么他送你?因为别人送的话你的车会被拦住,你会被这成千兄弟的唾沫星子淹死!” 他转身出去,一下子推开门我听见外面的卫兵刷的行持枪礼然后他的靴子声音大步走了。 门再次关上了。 第60节 语气和语调 我跪在这满屋子年轻的面孔中间嚎啕大哭。 他们还是那么笑容满面的看着我。 我哭得鼻涕眼泪一块流下来,恨不得把自己一把掐死在这些英魂面前。 我哭着抽动着肩膀抬起头看见了那面弹痕累累血迹斑斑的五星红旗。 我流着眼泪看着这面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的红旗。 我不知道那些弹痕,那些血迹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那些离去的英魂默默的看着我,几十双眼睛默默的看着我这个混蛋小列兵。 我泪花闪闪,给这面国旗,给这些英魂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开始流血。 我站起身,拿起大队长丢给我的野狼大队的迷彩服和臂章。 我把那顶黑色贝雷帽戴在了头上,那18岁的额头上还流着血,脸上还趟着泪…… 我没命的跑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 虽然那双崭新的牛皮军靴还硬硬的卡着我的脚,虽然那崭新的咔叽布的迷彩服领子还划着我的脖子…… 但是我还是手里抓着那顶黑色贝雷帽光着头拼命的跑。 大院里静寂无声。 我冲进操场,警通中队显然得到大队长的招呼,都没有拦我。值班的班长还给我一指台上,我就看见了我们新训队的十几个弟兄在列队上台。 大队长站在几乎占据了整个主席台背面的那面军旗下面。 我赶紧跑过去。 操场已经鸦雀无声。 成千的特战队员胸前持枪有如迷彩色的钉子一样扎在操场上。他们鸦雀无声但是你再也见不到这么多优秀的士兵,历年最好的侦察兵。能够组成这样一个迷彩色的方阵的精锐士兵,现在你们在哪儿呢? 他们黝黑消瘦的脸上是神圣的表情。 我从他们队伍前面跑过去,他们的脖子没有动,但是目光在追随我。 大队长一言不发。 那张大黑脸上面无表情。 我跑到队尾,赶紧戴好黑色贝雷帽。 我们就上台了。 在军旗下站成一排。 大队长浑厚的声音起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军区狼牙特种大队某年度新队员授枪入队仪式开始——奏国歌——升国旗!” 国歌声中,警通中队的中队长跟两个中尉穿着毛料军装戴着白手套升起了那面鲜艳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美丽的红旗。 我们高唱国歌,粗犷的声音响彻天宇。 我们一个一个接过崭新的95自动步枪。 当我接枪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大队长。 我不知道大队长是不是看我了,我不敢看所以不知道。 我们在台下最前面单独列队,面向主席台,背对我成千的新的兄弟。 大队长往前站站,看看我们的方阵。 我们都停直了胸膛。 大队长突然对着自己的队伍吼道:“你们是什么?!” 我们都一愣,随即听见身后方阵的齐声努吼: “狼牙!!!” 地动山摇。 大队长再次问:“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们身后的方阵再次吼道,一样的地动山摇。 大队长:“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大队长:“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方阵的声音跟一个人一样齐,又跟一万个人一样有阵势。 大队长扫视着我们这些新训队的队员:“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我们十几个人齐声吼道。 大队长再次面向自己的整个方阵:“你们是什么?!” “狼牙!!!” 我扯破了嗓子用自己生平所有的力气吼道。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声音,在整个山脉中,回响。 久久的,一直在回响。 …… 那时候,如果你从月球上看,我们只是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点的集合。 但是对于我来讲 就是 ——整个世界! 第61节 小影来了 很多年以前,我们弟兄就那么在那个我们自己叫做狗头大队的群山包围的山沟子里自己锤自己,或者是大家对锤——那时候为了什么这么锤自己?这么狠的对锤?为了什么?为了谁? 是为了自己是一个什么劳什子特种兵劳什子电影上面的那种英雄吗? 狗屁。 不是没有,绝对是有的。 我认识一中队一个兵,那是真的从小就爱军事爱看老美的电影爱看的不行不行的,后来这小子还真的能够从军区侦察兵比武中脱颖而出,来了特种大队。 但是你在他真的戴上臂章在这个狗日的地方受训一个礼拜以后,你问他还记得什么电影什么劳什子军事发烧刊物吗? 他连苦笑都作不出来了。 因为,真正的特种兵的训练,永远是艰苦和枯燥的。 艰苦是你可以想象出来的,但是枯燥是你难以想象的。 真的象电影上那么有意思吗? 我到现在也没有觉得有意思,不仅仅是我,你问我从前的那些战友,谁也不会觉得是一件趣味十足的事情。 就是枯燥。 在人民解放军的任何野战部队,最难以忍受的不是艰苦,不是劳累,更不是危险,而是——日复一日的枯燥,年复一年的枯燥。 因为,把一块生铁打成钢牙,是一个来回重复的过程。 你知道战争在哪一年打吗? 你不知道。 但是你知道什么时候你要准备打仗吗? 你随时准备24小时待命——一声令下我们就全副武装毫不犹豫,什么时候到战场什么时候开练不在我们在上面但是马上就能开练是没有问题的。 早年我在部队看过朱苏进的好多小说,不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是理解的不行不行的——真正的特种大队的职业特战军官就是这个操性,极端盼望战争的来临渴望战争的来临比渴望周末回家见老婆还渴望,那么好的身体一礼拜见一次也真不容易一出去演习住训就是大半年就更不容易,但是还是盼望打仗超过见老婆——但是我们小兵呢? 你觉得我们盼望打仗吗? 尤其是除了我,都是几年士官的这样一支部队,你们真的觉得他们天天合计着打仗时候怎么勇猛吗?——都是血肉之躯啊!很多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老士官,你觉得他们有一般的小兵那么冲动吗? 当然没有,但是一旦战争真的来临,他们就不会再合计什么自己不自己了——我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军人是有血有肉的,不是天天没事都在合计打仗的;虽然我们训练的时候是合计这些劳什子事情,但是下来我们还琢磨这个吗?我觉得除了职业军官们以外,我们小兵下来还一起合计这个的不多。 我觉得这就是真正的特战队员和军事发烧友的根本区别。 训练是单调而枯燥的,一个滑降就有那么多劳什子方法,反复练习,往往就是为了提高那么0.1秒的时间,你就得练1个小时;开门的各种方法就更不用提了,左开、右开、技巧开、炸药开、撞击开等等,你一上午练下来,你还能有什么新鲜感吗?更不要说那么多的队形的变幻,上课给你讲的那么多的技术性的数据——我的很多农民兵兄弟都是初中水平文化,不睡着算好的了,你能指望他们听的聚精会神吗?眼睛睁的挺大,但是我估计当场就能接受的没有几个——那就反复讲,军官又不是傻子都是真正带兵带出来的知道战士怎么回事,知道你一次听不懂,就反复讲掰碎了讲——你不枯燥吗?那么多的炸药数据、电子数据,有大学文化的发烧友同志,你们能听得懂几个?我相信你们来上一次这种课程,从此就高高兴兴的去打保龄球玩狗养猫什么的了再也不会觉得特种部队有什么劳什子意思。 真的,那些意思都是编电影的编的。 我们都觉得枯燥,那种枯燥是难以忍受的——艰苦不觉得,我们都是侦察兵比武下来的,其实往往感觉没有集训的时候艰苦,是训练又不是集训不能拔苗助长功夫又不是一天练出的特种兵不是一日造就的,循序渐进是根本原理。后来我当副班长带过的小兄弟有前段时间参加某叫嚣的很响的国际侦察兵比赛的,他就告诉我国际比赛也没有我们侦察兵比武那点子把式艰苦。国内部队的比赛比国际的还要艰苦,我不知道大家怎么认识这个。我的认识就是咱们自己国内比赛的时候牵涉到的是一个核子里面的东西——战斗力的提高,你飞机不行舰船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几个鸟人几条鸟枪你还整不明白你还穿这个军装干吗?——那些军官们明白着呢!飞机不行舰船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是他们这些带兵的军官的责任,他们也使不上什么鸟劲啊?!——那点子闷气就全在锤我们这些小兵身上了。于是大家都比较艰苦,艰苦惯了再去国外比赛,觉得就跟过年一样了。 我们下来都有自己的乐趣。特种大队也是解放军也是部队也是子弟兵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兵天将,部队传统那点子政治教育文化活动是少不了的有时候还要玩的更花哨——我觉得最鸟的比赛就是比搬原木,就是在小说一开头我的班长玩的那个把式,十好几根原木兵楼后面嘿呦嘿呦让我们这些菜鸟从体能训练场抬回来老鸟们就开搬——训练完了都那个操性了休息日大家还玩这个你说我们是不是精力过剩的没有法子用?——多说一句我们练出来干啥自己没有想过因为没有战争,我估计军官想过但是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管你退伍干什么是上大学当民工还是这还是那,你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穿一天军装练一天兵这是不会跑的,你在一天特种大队就要算作一个战斗员战斗力就得在这个水平线上,要不还要部队干什么要特种大队干什么?跟瑞士一样临时召集不是蛮好的吗?——所以一个层面跟一个层面考虑的问题不一样就是这个道理了。——那么我们退伍以后呢?这些锤了好几年的生瓜蛋子到了社会上怎么办?那些杀人的技巧是不会给他们找来什么出路的,他们作甚么呢?文化程度也不高,外语倒是绉两句但是军事术语有个屁用啊?!大多数的士官都是农民出身的,退伍以后的工作也没法子安置就是回家种地——于是,就有很多干民工的,换个地方继续搬原木。能给有钱人当个司机兼保镖是最好的出路了——这在世界各国的军队,退伍军人的善后安置、工作安置都是老大难,尤其是国内——有的朋友说不能去公安这些单位吗?开玩笑那是干部指标要有文凭他们初中毕业能有什么?我们训练那么紧张就是函授也没时间读啊!——制度就是制度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是那么简单很多悲剧就不会发生了,特种大队的退伍安置跟任何部队是一样一样的,农民兵一样一样的回家种地然后就是成了民工——反正我想不出来什么办法,你想的出来吗?不会因为你是特种大队就有什么优待的。都是解放军战士,你比人家多一个脑袋啊?!——扯远了不说这个了这是后面的话题。 第62节 极限空间 我们这种枯燥的训练结束以后就是自己在业余活动时间找点乐子。警通中队的城市兵多,还组织了一个摇滚乐队叫“极限空间”——不知道你们信不信,但是一到休息日那帮子弟兄的架子鼓电贝斯就开锤喊番号喊出来的嗓子张嘴就是“梦里回到唐朝——”——大队长听的还津津有味道说这个歌子不错有气魄看看能不能改成咱们狼牙大队的队歌,原来那个总部给的歌子太难听跟鸟叫一样不像狼嚎——我们这帮子对摇滚还有点子兴趣的小兄弟高兴的不行不行的,歌词赶紧给大队部送去——然后就理所当然的没有下文了。——那帮子架子鼓电贝斯还在忽悠,有时候也来点什么《加州旅店》之类的软摇滚什么的,还有甲克虫什么的,我就是那个时候才知道约翰·兰农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我对摇滚的这点子了解就是在特种大队完成的回来以后还发现不落伍!我能分辩什么重金属软摇滚就是在特种大队给普及的!我的一个哥们现在真的就是一个乐队的主唱当然不出名就是在酒吧里面唱,去年我还在他家乡城市的一个酒吧偶然遇见他,头发比我现在还长整个就是摇滚的感觉了——你们说当兵长不长见识?——顺便说一句我们干部不仅不反对都还挺喜欢重金属的,因为日常训练听不见金戈铁马就听重金属摇滚算是过瘾了,歌词就是外语好的也听不清楚所以就随便唱了——唯一的一次处分还是因为重金属是因为在我们大队新年联欢会上不知道模仿谁砸电贝斯,但是不是在舞台地板上砸是往自己头上砸一砸就碎我想也没有哪个乐队敢模仿,结果大队领导不乐意了人民军队演出就好好演出训练就好好训练不能有情绪——他们估计是觉得砸电贝斯是对训练的情绪——然后政委就要他们以后不要再唱了——没俩礼拜大队长不乐意了,怎么没动静了我们都不乐意了,训练完了砍山的时候就这点子乐趣听那帮子家伙狼嚎还不让嚎了这叫什么事情啊?——然后大队长一拍桌子妈拉个巴子给我唱!——就唱了政委也没脾气他也是大队长的兵,虽然是政工干部现在还和大队长平级但是毕竟是一起战场出来的,唱摇滚也不是军纪不允许的,砸电贝斯也不是公物是那个哥们自己的也砸不出事情来下回不砸就是了吗?政委就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下回注意歌子还是要唱的就这样了打个哈哈过去了——这个摇滚乐队,一直到我退伍也没有解散。他们写了很多我们自己的歌,我们曾经传唱一时走调也唱因为是我们自己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了,这些歌词和谱子还留着吗?——天各一方的兄弟们啊,你们可知道那种撕心裂肺的思念的滋味?——泪如雨下是个什么意思我现在才知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了,只有在提起我的这帮子兄弟的时候,还有一种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是——疼。 我当时还写了一首歌词,他们谱成了曲子,然后我们就唱。 我在日记里面找出了这个歌词。歌的名字叫《誓言》,写的不是很好,我抄在下面,只是一个淡淡的纪念。 《誓言》 作词:小庄 作曲:极限空间乐队 天地之间危机只是在一瞬间 时空飞旋生死只是在一转眼 为了什么我们在一起 为了什么我们不分离 因为我们是战友我们是兄弟 这就是我们的誓言 风雨雷电扑不灭心中的火焰 冰雪高山改不了我们的信念 为了什么我们在一起 为了什么我们不分离 因为我们是战友我们是兄弟 这就是我们的誓言 沉默是我们的誓言 奉献是我们的誓言 孤独是我们的誓言 牺牲是我们的誓言 不要问我们还要走多远 只要你记住心中的誓言 不要问我们还要爬多高 只要你记住心中的誓言 我翻开日记的时候很是愣了半天,因为我不相信这是我写的。 但是我知道是我写的,因为那个狗笔迹不会是别人。 然后我就哭了。那个时候大队长在全大队官兵集合的时候别管什么场合就是踢球也是,最喜欢先来的一段话就是——“什么叫无名英雄?什么叫默默奉献?你们就是无名英雄!你们就是默默奉献!你们选择了这个行当,就是要注定被人遗忘,注定被人冷落!为什么?!因为你们是插在鞘子里面的利剑!是随时要拔出来的利剑!所以就要默默无闻!一把剑,老是随便拔出来给人看成吗?再好的钢也会风化也会生锈!所以不要问为什么没有理解和关心,不要问为什么没有那么多的地方慰问军民联欢,更不要问为什么你们那么苦没有人知道!因为你们是特种部队!是要打仗的不是拿来展览的!你们是特种大队的战士!不是驻港部队那就是给全世界看的!你们是什么?是他妈拉个巴子的24小时待命一有命令就要给我开练的狼牙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记住了吗?!”——然后下面就山吼“记住了”——大队长就说行了球赛或者联欢会开始。 我们当时真的是那么想的。 我们当时真的就是在那么辛苦的锤自己,为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主权我们的荣誉我们的信仰。 我们立志这一生默默无闻,把这段经历埋在我们的肚子里,带到我们的骨灰盒,也默默无闻。 ——扯远了,我们还说小说。 说到了我们的业余生活。 我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训练完的短暂自由活动的时间,给我的小影写信。 那时候我真是文思才涌啊!这辈子没有写过那么多情书后来就更没有写过了。 我进了特种大队以后,那束野兰花就插在我们班宿舍的窗户上的一个玻璃罐头罐里。 我准备每天换水,一直到我去看小影,我亲手给她。 第63节 女兵在部队 我要告诉你们女兵在部队是个什么地位你们可能根本不相信。我听过一个传言,我先注明这是传言——某次三军联合演习的时候,某号首长莅临视察观摩。戒备之森严你是可以想象的,恨不得连天上都加个防弹盖子。但是就有那么一个女兵,一个普通的女兵还不是什么文艺兵不是什么高干子弟,由于一个什么问题跟部队上级没搞明白,一气之下就去找某号首长要解决问题。径直就闯进演习导演部,站岗的分好几个单位,但是都不知道这是何许人也,女兵都不敢随便拦或者说不好意思拦,是和平年代不是战争年代,大家也都没有那么紧张——她就真的进去了!一屋子首长在开会哎呀呀这个女兵就进去了!进去就说某号首长还真听了半天但是最后也没有给她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我说过了在军队越级报告是大忌,军队是个铁的纪律部队,绝对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上级一句话就解决问题——下面的还办事不办事了?都是一步步上来的所以也不可能象你们传言的首长就那么轻易发话,你是首长不证明你什么都说了算,越高地位越不自由不是你想象那么简单的,好像首长批个条子什么都解决了——地方可能这样,但是军队绝对不可能,尤其是野战部队真正打仗的部队,是一部绝对严密到及至的战争机器,你随便给换个部件试试?所以我说有些小朋友不懂得就别瞎说,你们真的以为首长就无所不能吗?你是搞战略指导的,战术上的事情你就要慎重,下面的部下怎么办事是有考虑的就是你看不下去也不要胡乱掺和等结果出来再说,所以我说很多军旅题材电视剧不真实,将军那么随便发话解决一个少校的问题,那些大校上校中校还怎么办事?!说句不好听的,除非这个少校准备转业或者不在这个部队混事调走,不然他那么作的后果就是挨整而且全是玻璃小鞋绝对不露痕迹;也除非那个将军除了干军区副司令以外还想把军长师长团长全兼职了,不然不敢那么随便干涉部下正常职能范围的事情,什么叫官僚管理体制?大家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你们在大学的时候,校长随便干涉你们系的工作吗?你见过哪个学生敢去找校长书记反映情况的?他不想在学校混了?系头不整死他?大学都是这样,何况是军队,以铁的纪律严格的上下级关系还有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些劳什子为基石的军队!那些人是真的没有当过兵还是诚心的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某号首长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听她说了——这个小女兵最后有没有挨整我不知道,但是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是说女兵在部队就有那么大的地位!某号首长的警戒线有十几个单位,但是她就那么进去了——当然,负责警戒的指挥官我估计是绝对要挨收拾了。 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小影居然来看我了。 所以说她能找到特种大队并且进来我还不知道就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特种大队的戒备再严,有演习时候的导演部戒备严吗? 于是她就穿着当时中国女兵的夏季常服,戴着大檐帽和列兵军衔进来了——我至今觉得,中国女兵穿那时候的夏常服是最好看的:陆军女兵脸白手白胳膊白头发黑戴上绿色大檐帽穿上浅绿色军装深绿色裤子(大多数还自己动手改过)整个一个小葱上白下绿常常是小黑皮鞋一走路嘎巴嘎巴弟兄们心里痒痒的不行不行的就想叫唤;海军女兵的夏常服就更漂亮了!哎呀呀那蓝色裙子一穿小藕一样的白色小腿配上黑皮鞋加上白色上衣胸脯子那么一挺,我们在掠过的直升机上就开始叫唤连军官也跟着一块叫唤都骂狗日的海军水兵太幸福了这么漂亮的女兵在军舰上后来知道是文工团——空军的弟兄们别生气啊你们女兵的军装是最难看的还不是一般的难看就不说了——现在夏季的常服一改全戴贝雷帽穿衬衣——真难看什么特点都没有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小兄弟演习的时候还是不是盼着看军舰上的海军女兵了——其实如果不是有了小影我倒是真的想找个海军女兵的哎呀呀说多了又暴露自己那点子制服情结了不好意思——嘿嘿,我也是男人不是? 小影就那么嘎巴嘎巴穿着小黑皮鞋进来了。 而且一走就走到特种大队的特种综合训练场上。 就走在我们训练场中间的那条唯一的水泥子路上。 而且,不是按照部队规定走在右手。 小皮鞋嘎巴嘎巴。 踩在那条水泥子路面的中线上。 如果一定用什么词语形容,就是——婷婷玉立。 我们几百弟兄都在各个科目的训练场打滚翻腾。 一个女兵就小葱一样而且小黑皮鞋还是嘎巴嘎巴清脆带响就那么一步三摇但是绝对是女兵的一步三摇不是女孩的一步三摇。 你说是个什么情景? 一个白皙的小女兵走在一群精悍黝黑消瘦的战士的地盘还那么大摇大摆旁若无人悠然自得,说实话如果给她一把伞跟周末逛公园的女兵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她的身边没有风景没有假山啊。 是一群黝黑的精悍的战士。 都傻了,所有的训练慢慢都停止下来。 我当时正在泥潭子里面跟人对锤,“啊——”的大叫一声刚刚腾空结果那个弟兄生子没有拦我的意思我就不敢踢上去,在空中转身难受的我不行不行的一下子栽倒在泥潭子里面。 然后我就发现我那一声在我们平时很平常的“啊——”当时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因为训练场已经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我就看见我对面的生子的脸在往一侧扭。 然后看见所有兄弟的脸在往一个方向扭,比向右看齐都要齐就看一个方向。 我就看,然后就看见了小影。 我也傻了,因为我知道是来找我。 你们说能不傻吗?!——这是我来特种大队的第三天啊! 我们大队长在观礼台上,他早就看见了。但是他没有看小影,要看小影就不是大队长了是我们小兵。 然后他一挥手,底下的那个广东士官就跑步过去。 先是立定敬礼。 面前是个士官但是小影没有还礼就是站住了看他,还拿军帽扇风:“我找人。” 我就心里叫苦——这是一般的士官吗?这是我们大队相当于军士长级别的士官啊!就是你们在《我们是战士》里面看到的那种士官长,虽然他年龄没有那么大但是由于是大队长的影子所以地位特别独特。 小影啊小影啊你给我捅了多么大的一个漏子啊! 第64节 泥潭子里面 我都恨不得钻进泥潭子里面去。 广东士官一怔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列兵自己先敬礼还不还礼。 我就看大队长,大队长还是不露声色:“叫她过来!” 我就看见我们高中队站在泥潭子边有点不自然——你们说他能自然吗? 小影就跟着广东士官嘎巴嘎巴过去了。 我们弟兄都看着我们弟兄没见过我们弟兄在山里一年也见不到一个年轻的女人,军官家属是很难看的你们不想也知道年龄又大何况现在是一个漂亮又很鸟的走的嘎巴嘎巴的小女兵。 我们弟兄就看着不眨眼的看着她走到大队长面前的台子底下仰面看大队长。 居然还在拿军帽扇风。 根本不拿面前这个上校当一回事情。 你们现在知道小影是个什么性格了吧?! 大队长就问:“你的单位?怎么进来的?你找谁?” 小影还是没有在乎就是拿军帽扇风居然还把身子转向了我们在我们当中寻找我——然后就是一句我当时就一个感觉就是死了得了! “我是军区总医院的,你们哨兵没拦我。我找小庄。” 哎呀呀我的小影你知道你居然在背对谁吗?! 上千中国陆军最精锐最彪悍的战士的部队长最高指挥官我们的上帝! 但是小影一点都不管这些,她不可能不知道大队长是上校但是她训大校都一愣一愣的——都有家属都要生孩子所以军区总医院的妇产科护士就是这个鸟样!大校还得跟我堆笑呢你个上校又怎么样?军区总医院每天来的将军都一堆,你个山沟里的上校算个鸟啊?! 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去问各个军区总医院的护士。 一个女列兵就这么背对着我们的大黑脸上校大队长一等功臣战斗英雄在几百张黝黑消瘦的面孔里面找我。 我当时在泥潭子里面离她很近但是我不敢说话。 她也认不出来。 又被海锤一个月不算还满脸泥浆子你说她认得出来吗? 我不敢说话不知道怎么办就看大队长。 大队长的黑脸没有表情但是松了一下有种笑意——日后他对我说小庄妈拉个巴子不愧是你的媳妇真他妈的鸟我一看进来那个鸟样就知道是你小子说的那个小女兵,找媳妇就要找这样的听见没有别跟那儿瞎合计了就这么定了我主婚哎呀呀真是一个鸟的不得了的媳妇配你正合适你还没有她鸟——但是,我的大队长,命运是我可以决定的吗…… 大队长居然有笑意我更傻了。 小影还在找我。 大队长咳嗽两声:“高中队!” “到!” 狗头高中队急忙立正跑步过去不过去也不行是大队长喊。 小影一见狗头高中队就笑了笑的不行不行的然后一句话我死两次的心都有啊——“你老婆老说你戴这个黑帽子跟扫烟筒的似的,我今天算见着了!说的真对啊!”——诸位,你们说狗头高中队能不锤我吗?!我不当格斗示范教材谁当?! 狗头高中队不敢说什么就是向大队长敬礼。 大队长居然也乐了他不能不乐——日后他告诉我其实自己老婆也老这么说自己,所以他极力鼓动我跟小影不要换人因为小影的鸟样跟他老婆当年一样。 大队长就说:“去!把小庄叫过来!” “是——” 狗头高中队就跑步过来。 我就傻站着,我这时候明白过来特种大队的位置在小影无秘密可保——狗头高中队的老婆就在她手底下住院,你说她能不知道吗? 我后来估计警通中队的弟兄可能是拿不准这是什么人物,不过这个不算什么,因为就是副司令的车子他们也敢拦按照规定办事——但是女兵,都是第一次遇见,怎么办?还没想好呢,这个女兵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进大门了你说说怎么办?干部都不在谁知道怎么办?! 小影就这么大摇大摆以中国陆军女兵的身份闯入了世界上最精悍的陆军战士的禁区。 而我就这么傻乎乎的一身泥浆子被狗头高中队带过去了,怎么立正的怎么敬礼的我都忘记了。 小影就诧异的看我,然后哈哈大笑。 整个操场都是她的笑声。 然后大队长就笑了,声音不大,但是笑了。 然后我就听见几百个弟兄笑了,声音也不大,部队战士那种特有的憨笑。 我就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影笑的不行不行的,眼泪都出来了捂着肚子:“哎呀哎呀笑死我了!” 我一身泥浆子不知道怎么办只有傻乐:“嘿嘿,嘿嘿。” 小影笑够了擦眼泪站直了。 大队长就不笑了。 然后大家都不笑了。 我就更不敢笑了。 大队长就说:“高中队,今天的科目是什么?” 狗头高中队:“格斗基础!” 大队长:“小庄的成绩怎么样?” 狗头高中队:“良好!” 大队长:“我准他一天的假,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你们说能有吗?! 狗头高中队丝毫不含糊:“没有——” 我就傻了。 大队长一指我:“去!妈拉个巴子的把你那身泥巴给我洗洗!然后跟你这个这个——女——你这个女兵同志——你陪她玩一天,晚饭前归队!” 第65节 我傻了 我傻了,不会吧? 大队长就说:“还不去?!” 眼睛一瞪就要吃了我的意思。 我急忙立正:“是——” 小影就在前面嘎巴嘎巴走。 我就在后面泥浆子满身地下流的跟。 然后大队长就笑:“妈拉个巴子的看你小子那个操性!” 然后大家都哄笑。 小影的小葱一样的背影在我前面。黑色的短发在军帽下面,然后是白皙的脖子。 嘎巴嘎巴。 我在后面希拉划拉。 我们就这样经过那条长长的水泥子路面。 我们就这样走过数百最精锐的中国陆军战士黝黑消瘦的脸。 那些脸上都是笑容。 还有哄笑。 我们就这么出了综合训练场。 女列兵小影就这么闯进我们军区特种大队的训练场,从几百精悍战士面前带走了一个叫小庄的男列兵。 所以我说,小影不愧是小影。 所以我说,这才是真正的女人。 以后再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至今没有。 很多年以后,小庄在换了很多女孩以后又交了一个相对固定的女友——我不知道你们理解这个相对固定,我的理解就是虽然还是不断有女孩闯入我的生活搅和一下但是很快就走或者联系不紧密互相需要的时候再搅和一下但是这个不是——这个女友是一个大学生。她吸引小庄的,不是年轻,不是漂亮,不是什么别的,就是因为她长得象小影。小庄至今没有见过这么象小影的女孩。 这个女孩就成了小影的影子。 甚至连声音脾气秉性什么的都象。 但是她不是小影。 于是,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去了一个很远叫大不列颠的岛屿,继续学她的钢琴。 临走的时候带走了小庄洗的发白的迷彩大汗巾。 小庄又是孑然一身,流浪在不同的女孩之间,跟一个打出去的台球一样随便的撞击着生活和感情的边缘。小庄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什么边缘人,虽然他是一个活的很开心的人喜欢喝酒喜欢砍山喜欢在酒吧里面跟漂亮女孩眉来眼去,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军特种大队唯一留给他的就是不怕被别人的男朋友锤。 但是,这种开心后面,是什么呢? 就像刚才,他哭了好一会,才敢打开这个dell的笔记本电脑码字。 但是已经不是指头敲出来的,是心里流出来的。 不再是字。 是血。 小影是什么? 就是小庄永远的梦。 我跟着小影走到训练场的门口,带着几个纠察巡逻的警通中队的班长——我后来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再也没见过,我想他当年冬天就退伍了吧——瞅着我们脸都笑烂了。滚泥潭子的见的多了,警通中队也滚但是这样一颗俏丽干净爽洁还是嘎巴嘎巴走的小葱后面跟着一个浑身糊沥哗啦的泥蛋子不是很多见,还是比较珍惜的景观。 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嘿嘿乐。 小影白了他一眼,她跟我在一起中学就这样,见不得别人耻笑我见不得别人欺负我,我说过了她跟我的姐姐一样。 恰在这时训练场里面大队长一声山吼继续训练然后震天的杀声哈声一片。 小影吓了一跳直拍心窝子还说我的妈妈呀吓死我了。 那个班长就笑出声来了。 那些纠察见班长笑出声了一下子也笑了声音很齐简直就是整齐划一到了极点——部队就是这个操性的。 小影就不乐意了小影一向就是这个鸟性格谁让她当兵还是在军区总医院呢?我敢说她要是在哪个野战部队的医护所两天就被整治老实了——我不就是吗鸟归鸟但是不敢那么鸟了,但是问题是她不是野战部队的女兵就是军区总医院的女兵,你能有什么办法吗? 小影就冲着他来一句:“笑什么笑?!” 那个班长就不乐了。 那些纠察也不乐了。 都很严肃。 我当时就害怕了我是真的害怕了——这些是街上到处能见到的高个子纠察吗一个个敦实的跟黑木桩子似的,我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在这个大队不算多鸟的,都是鸟的不行不行的货色,甚至一个跟一个赛着鸟。 小影倒满不在乎头也不回:“走!” 抬腿就走。 我不知道怎么办只有跟着一身泥浆子跟着。 “哎哎!你们干嘛去?”那个班长说话了真是来自天南海北啊还有天津的。 “报告班长!”我不敢让小影说话了自己抢着说,“我的老乡来了,大队长和中队长准我的假!” “嘛老乡啊?”那个班长就跟自己的纠察挤挤眼。 那几个纠察兄弟就嘿嘿乐,都是在院子里面大山里面关的久了所以都觉得这个景观比较好看乐乐是正常的想跟小葱说几句话也是正常的——不然还是20的大小伙子吗? 第66节 小葱不乐意 结果小葱不乐意答理他们:“你管的着吗?你们大队长准假了你还多管闲事?” ——我头就大了小影啊小影你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吗?这不是你们军区总医院的大院,你跟师级的主治医师随便发脾气——级别越高的部队大院越有这个特点,就是兵比干部鸟,我有一个战友后来提干调到一个总部机关大院他的感触就是这个,大院的战士觉得伙食不好马上就敢当众给扣到食堂的桌子上,一食堂校官也有大校就跟没看见一样,机关的干部涵养都好的不行不行的,绝对不会跟野战军的干部似的会动手甚至连多看都不多看一眼,都是宦海沉浮的老油子啊——但是在野战军,官大一级兵龄长一年你见面不叫首长班长试试?暴骂是免不了的暴锤基本上也是免不了的。那么全是优秀士官的特种大队呢?你们觉得能怎么样呢? 但是那个班长就是愣了一下然后不乐了。 那些纠察都是愣了一下然后都不乐了动作表情跟班长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样。 我还不知道说什么那个班长就说话了。 “看不出来啊这个小兵还不简单嘛!你多跟你这个小女——老乡学着点啊!这要不是女兵我觉得当特种兵比你强!”他大笑。 然后纠察弟兄们就大笑。 “切!”小影白他们一眼掉脸:“走!” 我就嘿嘿乐着跟着。 “等等!” 小影就站住,回头,模仿那个班长的天津腔:“嘛事儿?” 那个班长一乐:“就这样出去?不被哨兵扣住才怪!——你有新迷彩服吗?” 我摇头我没有因为新的我只有一套还来不及多发,我只有旧的制式的迷彩作训服还有常服。平时我们菜鸟训练就两套迷彩作训服换着穿,一看是制式迷彩的小队伍就知道是菜鸟队,就是换了新的也是菜鸟队一眼认得出来不光是我的列兵军衔扎眼,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我换常服出去吧。”我就说。 “那还不给你抓了?”那个班长说,“你又不是干部俩小列兵跟山里忽悠,换了谁当班你过得去检查哨?” 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班长想想:“这么着吧!你们俩等会儿——小孙!” “到!”一个纠察立正。 “你跑步!到我柜子里面拿一套迷彩服来,柜子最下面是新的,我看他跟我身材差不多!” “是!”那个纠察转身就跑白色钢盔毛料军装大牛皮靴子腰带上的警棍忽悠忽悠跟长在侧面的尾巴一样。 小影不说话了她也知道好歹。 那个班长就挥手:“那边等会吧。” 我们就跟纠察们站到花圃边上。 那个班长就挥挥手战士们就自由点站开但是还是个队伍的形状,不然干部见了又得说话哎呀呀你们干什么呢现在还没下操呢,然后一堆事情就来了。部队的鸟规矩你都想不出来怎么多。 我傻乎乎的满身流着泥浆子穿着全是泥浆子的胶鞋跟那儿站着,不知道怎么办是好,面前不仅全是士官还基本上都是二级士官——部队的纠察不是老兵的话比较难办事情,我们的干部和一些技术士官在军校进修学习的时候都打过不识趣的军校警通连的纠察,我们一个乐子就是训练完坐在篮球场上听干部和老技术士官讲当年锤军校小白脸纠察的故事。要是军校谱子大级别高就不敢白天锤,晚上几个来进修的弟兄花圃里面一潜伏迷彩服迷彩脸谁都看不出来,那几个小白脸纠察一过花圃子或者一过哪个草坪的路灯下面马上就被典型的捕俘动作按到拖到路灯以外黑暗角落开锤,喊都喊不出来因为喉咙被一招制敌锁好,我不相信他们比越军特工队的军事素质好因为我们当时进修的好多军官士官都是战场下来的,他们打完就跑比兔子还快。据说狗头高中队有一次在军校进修干了一件这样的鸟事,开会的时候来晚了但是领导还没有来,那个小纠察就不让他从椅子上面跨越过去到前面的方阵必须走通道,这个狗头高中队是知道自己错的也没说什么就走通道,但是这个小纠察随后说了一句什么语言过激了点可能对我们狗头大队的名字有点不干不净的内容,当即被狗头高中队现场暴锤,其他的纠察包括警通连长都不敢上来拦都是老高老高算了算了何必呢小孩子不懂事回头给你赔礼打的差不多就得了别打那么狠。要知道在场的几千学员干部包括本科的地方高中小菜鸟各个野战部队过来培训的干部老鸟也有军校自己的教官队长教研室主任,还有几个教授是将军或者文职的将军,但是打了就打了,现场没人说什么。要不说狗头高中队怎么不是傻子呢,军校领导的车子在礼堂门口一停马上就不锤了要知道军校校长和政委可都是副大区级别,狗头高中队再鸟鸟的过副大区的干部吗?于是就不锤了坐好开会。领导进来以前一切都跟没发生过一样。当然这个事情不算完,狗头高中队一样要关禁闭还要写检查还要当众给那个兵赔礼道歉,结果警通连一集合狗头高中队还没有说话那个小兵已经跪下了叔叔叔叔我错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搞得狗头高中队这个事情都不敢跟别人说,因为锤了这么个人说出来太丢人了还是我们一起去的几个士官说的。——哎呀呀又扯远了。 但是狗头大队的纠察不是一般人,不然你想想怎么纠察不是老挨锤吗?纠察们练别的特战科目练的少但是有两点别的单位一般比不了,就是对锤功夫高手枪打的好。手枪打的好是警卫工作的需要,对锤功夫高就是对付我们弟兄的需要当然警卫工作也需要。而且都是老资格的士官,绝对是大鸟不是小鸟,不然这纠察工作怎么作? 所以我当时就害怕,确实害怕,被他们锤真的是白锤——纠察找个碴子收拾你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就是现在不锤我以后有的是时间,院子就这么大你能天天跟着干部?找个理由就收拾你还报告说你态度不好,打了你还没处告状除非你真的跟警通中队的中队长熟悉的不得了是老乡,那也顶多是赔礼道歉——我说过了级别越高越不好使,你就是找大队长也屁用不顶,大队长能操心你个小兵挨锤的那点子淡事吗?他说的出口吗? 所以我在狗头大队的经验就是哪怕你锤班长也不要锤纠察,当然班长我也不敢锤就是这么一说,显示后果的严重性。 我就那么提心吊胆的站着但是小影满不在乎——她后来告诉我,在军区总院那帮子女兵上街都不戴帽子,因为好像跟傻冒一样,纠察也从来没管过,我说了女兵在军队有特殊地位;在总院各种军人条例更是没有人遵守,都不遵守你遵守不是傻冒是什么?军队机关单位一般就是这样,兵比干部鸟。 然后那个班长就想跟小影多说几句话,这个很正常很正常换了我也这样,职权还有这个条件就更这样。你在大山关半年试试?何况这帮子老士官明显不是关了半年。 第67节 答理她 但是小影就不爱答理她,她就是这个鸟性格,你得罪了她她能一直就不答理你,怎么作工作都没有用处,直到她自己想通了就跟没事人一样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了——我的体会就是这个。 于是就问什么答什么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你问哪儿人就说哪儿人,你问哪单位的就说哪单位的,你再问什么就说什么。 那个班长一直脾气特好,不过我相信他平时脾气一定没有这么好不然纠察的班长怎么当的?我们不把房子给拆了?——但是,在一个这样的野战部队,突然闯进来的女兵,就是有这个待遇,上到大队长,下到纠察,没人说她半个不字。 因为她是什么? 是一个年轻的女兵。 就这么简单。 其余的纠察不敢那么频繁跟小影说话,就是一个我们省份的班长拉了两句老乡关系他们班长不乐意了就不敢多说了。 小影就那么站着左顾右盼觉得特别没劲这是个什么鬼地方一点不如省会的游乐场好玩也没有省会的大商场值得逛逛,对于女孩哪怕女兵特种大队就是这个地位,她要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我倒不敢要她了——那不是母老虎是什么?女孩就得有个女孩样,女兵首先是女孩,要喜欢漂亮衣服要喜欢偷偷化妆(当然小影想化就公然化妆军区总院没那么多鸟规定,但是她不化妆,除了在学校的时候演出主持节目就一直就没化过)要喜欢听张信哲(当时没有别的就是他刚刚进来,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小影喜欢我就听过几个)喜欢一切女孩喜欢的东西,然后才是个女兵——我的理论就是这样,军人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军人,不然天生就是山里的命那么还有什么牺牲可以说呢?! 这么没劲的扯淡扯了一会那个纠察跑步过来了。 不仅是新的迷彩服还是新的帽子新的彩色臂章胸条。 就差一个新的军衔和新靴子了——不过这个我都有干净的,我们泥潭子滚的时候这些都不戴不穿的。 班长就挥挥手:“去吧。” 小影就走。 我赶紧说:“谢谢!” 班长笑去吧去吧注意点儿别随便找个山头就说话,有些弟兄在潜伏训练你们要是一屁股坐在他们身上头上亲热他们根本就不会起来,就等着看呢——到某山某山去,那里没有训练场都是荒山风景也不错好了赶紧去吧时间紧张训练你不觉得但是一会你就知道了去吧去吧。 我就赶紧去。 追着嘎巴嘎巴的小影。 班长跟那些纠察乐了好一会,才整队喊着番号走了。 从此我再没有见过那个班长。 一直到今天,他的那些东西还在我的背囊里面。 岁月如逝,很多小事沉淀出来以后,也许能够真的知道,在山里的军人们,那些青春年华的小伙子们,他们失去的都有些什么。 不一定是你说的出来的东西。 第68节 你的生日 我坐在我的电脑前想起了发生在去年夏天的一件往事。很多故事发生在夏天,好像这个季节比较容易孳生爱情这种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夏天男孩女孩们都比较火热吗?跟天气一样动不动就40度?生活还在继续,孩子还在成长,于是爱情就不断的发生,虽然最后都是一个不再相信爱情的结果,但是爱呀恨呀还是在绵延不断——因为,总是有男孩女孩是情窦初开的。 去年夏天我就遇到了这么一次爱情的危险。 还是那个和小影长的很像的女孩。 那一夜她死活缠着我不让我睡觉,而我是下午刚刚接待过另外一个女孩朋友,你们就可以想象我是多么疲惫了。虽然我身体底子好,但是也挡不住这样啊?我真的是困的不行了,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办法——我跟她着不起急来,因为她才21岁,还是音乐学院四年级的学生,一个没有完全长大的孩子——更关键的是她长得太象小影了,我在错觉中总是会搞混,心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颤抖但是不敢说,一说就要说那些更早的往事,我真的没有这个勇气去触碰这些。 所以我只能跟她耗着,说话看电视玩扑克甚至是下象棋——我玩这些一向不灵,好像是没有这根脑筋的缘故吧?眼皮打架恨不得一头栽在床山干脆栽死,但是还是不行她不睡觉我也别想睡觉——我后来不留女孩过夜也有这个考虑,虽然只是很小的成分,但是我的理论就是感觉归感觉,但是你天天住在一块就有的腻歪了——我相信结婚的朋友一定有类似的感触,所以我立志单身,当然也是被逼得,或者直接说我就是咎由自取。 我不可能再跟什么女孩结婚的。 我没有勇气去触碰自己当初对小影的誓言。 一下都不敢。 然后我们就这么忽悠到了12点,零点新闻刚刚开始她突然说哎你闭上眼睛——她曾经叫过我一次老公,但是我的脸色不对马上就换了,其实我是喜欢她叫我老公的因为她真的很象小影,但是我就不好意思说,她也就不敢叫了。——现在想想我那是个什么操性?何德何能啊?跟一个那么单纯的女孩臭摆架子。 但是很多事情你明白已经晚了。 我明白的时候就是被机场武警按到在通道口的时候。 她脖子上飘着那只迷彩色的蝴蝶一下子飘到了大不列颠。 我不知道她在大不列颠街上走的时候是不是还系着那只蝴蝶。 我想,应该不会。 很多事情,不光是我,我估计很多人都不敢再触碰。 譬如爱情。 好了,还说12点的时候一到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然后她就把灯关上了我就纳闷干吗啊?然后我就听见打火机响。 “你睁开眼睛。” 她轻柔的说,这种轻柔跟我很多年前听见的一摸一样。 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这句话。 我在那一瞬间真的是蒙了,以为是做梦。 在我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泪水已经出来了。 泪花模糊中,我看到了小影俏丽温柔的笑脸,她在对我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有那种鸟样子,是的,极其温柔,象姐姐,又象情人。 “小影……” 我的嘴唇翕动一下。 “什么?” 小影诧异的问我。 我醒了过来,泪水也停止了,只是已经流出来的滑落下来。 然后我看见我们之间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小心型的生日蛋糕。 一根蜡烛,在默默的燃烧自己。 “你怎么了?你哭了?”她小心的问我,不是短发,不是军装,是直直的长发,是onil的白色t恤和espri的军绿色七分裤——她知道我喜欢这条裤子,所以我就见她老穿着,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她买了3条。 我平静下来:“没什么?” 她给我擦脸上的泪水。 “今天是你26岁的生日,你不高兴吗?”她小心的问我,“我以为你会高兴的,我想你那个性格是不会记住自己的生日的。” 我苦涩的一笑:“我是忘了,你知道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你到底怎么了?”她还是小心翼翼的问我——你们知道什么是值得你一生去珍惜的女孩吗?就是知道在你面前什么时候可以翻脸,什么时候应该哄着你的女孩。不过当你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往往就是已经无可挽回了。 你们说,不是吗? “小影是谁呢?”她问我,没有半点醋意或者诚心找事的意思——她知道我是个什么操性,因为我在跟她交往的同时还在和别的女孩交往也不瞒着她,甚至有时候她还会给我收拾一片狼藉的床单换个新的干净的,有时候会偷偷哭,但是不会在我跟前哭。我就见她哭过一次,还是自己躲在洗手间小声捂着嘴哭,我憋的不行了就要上厕所,她不得不出来但是红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我又不傻我看见了而且清清楚楚,但是我没有改变自己的任何态度。 你们说我是不是个混蛋?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擦擦眼泪,苦涩的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 “你睁开眼睛。” 我就睁开眼睛。 我就看见了小影的笑脸…… 第69节 纠察弟兄 ……我和小影离开那些纠察弟兄以后,就赶紧去我们的兵楼我们班的宿舍洗洗自己换衣服。小影一样要闯进我们的兵楼,这回值班的班长是坚决不干了,这毕竟是男兵的兵楼不是操场。这个班长也是大城市兵所以不是那么吝小影的白眼,而且他做的也确实对——我们弟兄在女兵面前也要又隐私对不对?何况兵楼没什么可以进的全军都一样,特种大队又不是少林寺要我们睡忽悠的绳子或者在房梁上住,想看就电视上面看得了,不是是个军事节目就要把我们各个单位弟兄的男兵楼宿舍内部曝光吗?除了我们用牙刷刷出来的厕所至今我在电视上没有见过(好像所有野战部队都有用牙刷刷尿池子的传统我们也不例外),别的我都见了。都是豆腐块没什么大区别,和普通部队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我们的凯芙拉防弹头盔和91迷彩大背囊都整齐的塞在各个宿舍的一个空铺上而已,背囊里面有单兵帐篷睡袋够若干天的压缩干粮自热干粮各种维生素药片急救包冬天就是雪地迷彩夏天就是丛林迷彩两套备用作战服装备用以及迷彩高腰特制伞兵战斗靴一双等等什么所谓的战备物资当然还有换洗的八一大杈和袜子若干——顺便提一句这种投入也是很大的,干粮药片什么的到了时间前几天就要更换,赶紧换一批新的,然后我们就连着几天早饭吃这些压缩干粮自热干粮不吃浪费啊我们弟兄吃完了就涨肚子军姿不用挺都极为标准弯不下腰,但是还有吃不完的还有过期的急救包就只能扔掉,你们包括现在的我交上来的税有相当一部分就是作这个使得但是你们觉得不应该吗?难道我们弟兄的背囊里面的干粮药片和急救包不更换?是没有战争要是真的发生了怎么办?我们吃着过期的压缩干粮自热干粮装着过期的急救包去深入敌后打仗吗?我想谁也不会觉得这种浪费不应该,你们能现在安生的坐在这儿看帖子就是因为这种浪费的存在——一有警报掂上背囊到枪库抄起自己的枪穿上作战背心就走上直升机,以后不知道跟哪儿放着的压满的各种标准数量的备份弹药匣(当然这种备份弹匣的子弹到时间也一定要换,我至今不知道是谁换)就发到你个人手里你就上战场吧保证你下飞机就能突突突。什么叫快速反应部队?不光是我们跑路快,这种措施也是一种快速反应的内容,不然光跑的快你还得打背包领子弹压弹匣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到上飞机了都不知道球年了——部队就是部队总是有人干正经事情的。 小影就撅着嘴跟兵楼前面的阴影站着乘凉,她也没脾气,虽然在中学的时候我的宿舍都是她给收拾,但是现在不行了都是军人,兵楼不是中学男生宿舍真不让她进她也没法子进,我知道在她的概念中我的床还是乱的一塌糊涂想给我收拾收拾——印象就是印象,你有什么办法?很多小事你不知道,但是你的亲人你的情人就喜欢享受这些小事,他们都不在乎你是不是跟他们说什么誓言说什么我爱你。譬如我唯一一次探亲回家我早上起床我妈妈一进我房间的门,哭的心都有,盼着叫我起床掀我的被子再给我叠被子收拾床同时不断数落我几句这种享受盼了一年多,结果进来就是一个豆腐块床单干净的跟镜子似的恨不得苍蝇上去都滑个跟头摔个骨折什么的,你说她能不想哭吗?我后来也纳闷我怎么能把鸭绒被子叠成豆腐块的?真是不可思议的年代,不可思议的青春。再多说一句,好多小事你们真的应该想到,为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这个世界本来就缺乏爱,为什么还不珍惜你们拥有的爱呢?——接着说我当年吧,又扯远了——我就赶紧泥呼呼的上去,先把新衣服好好放在桌子上面,然后就拿着脸盆香皂什么的去水房把自己扒光了哗啦啦冲干净再把泥衣服和泥胶鞋泡好,就赶紧跑回宿舍换衣服换鞋子把野兰花装进胸口的兜里就这么焕然一新的下去了。 小影一看我还真吓一跳。 我后来看自己当年的照片,我想她不能不吓一跳。你们知道什么叫精悍吗?——我当年真的是这样。我在基地兵楼的留影就是一身野战迷彩黑色贝雷帽黑色大牛皮靴子彩色狼牙臂章,胸前一个“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的彩色胸条,配上一双我们日常穿的擦的增亮的高腰大牛皮靴子,黝黑消瘦,两眼冒光,虽然不跟史泰龙似的满身田鸡腿似的腱子肉要冒出来,但是那种绝对的凶狠彪悍是骨子里面的。当时没有感觉,因为身边的弟兄都这个操性,直到退伍多年以后再翻那时候的照片照镜子,那个小庄是真的消失了。 小影看我半天我还嘿嘿乐,不知道哪点不对劲。 这回她的笑没有那种好玩的感觉了,是一种没有想到的惊讶。 那个小值日的班长就看腕子上的迷彩潜水表——这种表后来我也有一个,但是丢失在一次搬家当中了。特种部队的虚荣不是一般的,这个我已经说过了,但是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潜水表的迷彩表带上居然也有个小狗头吧?为什么虚荣呢?因为我们得来的不容易啊!虽然你们觉得可笑,但是我们是恨不得在头上都刺个狗头标志的——班长就说: “快10点了还不抓紧时间啊?” 我们就赶紧走都知道时间宝贵,大队长亲自准一个队员尤其是新队员的假我再也没见过,对我真的是个特例——后来他告诉我,真的是看小影的面子,一个小女兵大早起不到5点坐那么久的公车晃悠了那么久下车以后再走那么远的盘山公路还要一路闯那么多的岗哨来看我不容易,而且,真的是一个可爱的很鸟的小女兵,不能不准假,不然太不象话了。当然,警通中队的中队长因此被处分一次我是知道的,这种事情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次,下回别说一个女兵,就是一个女兵连也没有人敢放进来了。不过那个中队长并不记恨我,因为都佩服小影,当时有一首著名的歌叫《我飘洋过海来看你》,小影没有用半年的积蓄,也没有走那么远,但是我想如果一定要作个mv的话,就是这首歌了。你想想看,一个19岁的女孩穿着军装天不亮就等公车,然后出城进山山路上忽悠,睁着眼睛盼望见到一个正在泥潭子里面吃苦的小列兵,透过脏乱的车厢,你能看见她白皙的脸上,那双秀气的眼睛在闪动着什么…… 爱情。 是的,这就是爱情。 爱情不是地位不是金钱不是门当户对不是结婚的彩礼不是房子不是车甚至不是那张毫无意义的贴着合影照片盖着红章的红色卡片。 你想见一个人想的不行不行的时候,哪怕把屁股坐疼把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山路的脚走出泡的时候,那就是爱情了。 第70节 爱情就这么简单 爱情就这么简单。 我们并排在右面走,大院里面谁过来谁看一眼。当时我想这回我就成了大院的神人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小影,因为这件事情比什么在军校打纠察还能流传甚广,因为是女兵来了。我后来退伍很久的时候,我当年的一个战友,现在还在大队当军官,有一回打电话胡诌的时候,突然问:“你知道吗?现在小兵都在传说当年咱们那批兵有个神事,一个军校女学员从省城一路狂奔到咱们大队看咱们那批兵中的一个,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进来抱着那个兵就哇哇大哭。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真有这么神的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我当时拿着电话愣了半天,然后就呆了,倒是没有哭。 但是心在疼。 这说明两点: 一,什么叫传说?后来的人总是在原型上进行加工,按照自己的想象进行演义,于是连当时现场目睹的人都不知道来自何处了; 二,什么叫传说的起源?值得你流传的真实,就是传说的起源。譬如一个19岁的女列兵,进山找她日夜思念的人,就是值得流传的故事。 ——又扯远了。 我们出营房大门的时候,小影还没有说话,那个站岗的班长已经从岗亭子里面把一个牛皮纸包着的特别好的小圆盒子抱出来平着给小影,还说按照你的要求就平放着都没敢碰。——我当时真是惊讶小影的厉害,真是在我们大队一路平趟啊!连警通中队这几个有名的铁门神都替她办事,还特听话。 小影满不在乎的接过来,小心的抱在怀里,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点点头——她们女兵尤其是漂亮的小女兵真的是习惯战士对她们这样了,极少碰壁,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主要是想刁难刁难她们多说几句话的,也有不吃这套的,但是那样的不多——然后回头跟我说: “走!” 就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我就赶紧谢谢班长就跟着她出去了。 然后警通中队那几个站门岗的抱着95自动步枪挎着特战匕首一身迷彩全副武装站的跟钉子一样一动不动,但是我路过他们的时候感觉到他们的眼睛在动在跟着我们动,先跟小影,小影走出他们的余光了再看我——他们的军姿站的真是好啊!虽然干部不在但是脖子就是不动,要不说铁的纪律就是铁的纪律呢!特种部队的纪律不是松,是比任何部队要严上加严——不是野出战斗力,是严出战斗力,那些以为特种部队就是吊儿郎当的朋友,一个平时不严的军队是不能打仗的,严从哪儿来?还是说小事,军队为什么站军姿踢正步叠豆腐块拿旧牙刷刷尿池子拿刮胡刀片跟那儿吭哧吭哧刮尿碱?这些打仗有用吗?当然没有用,但是又绝对是至关重要的作用——就是严,任何事情的严格你才会服从命令,你才会形成整体的战斗力。我在野战军步兵团新兵连的时候觉得严,那是和家里比;进了侦察连觉得更严;进了集训基地比团里连里都严;到了特种部队才知道,什么是真他妈的严啊!——其实人也一样,对自己很放松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譬如现在的我。 我们就出去了,走在盘山公路上。 一直到看不见纠察了,我才问小影:“你抱的什么啊?” “不告诉你!” 还是小皮鞋嘎巴嘎巴。 我就不问了,不该问的不问,这种意识就真的是潜移默化到脑子里面了。不该说的不说呢?——我现在都不敢忘记!什么操性都不敢忘记这点,因为各种教训太深刻了。所以任何想从这个小说得到点什么的都可以放弃了。 小影过了一会儿见我不吭气了就不乐意了:“你连猜也不猜啊?” 我就嘿嘿乐。 我是真猜不出来,我现在一脑子都是军事技术各种队形各种数据,别的筋根本就没有了——我写诗是几个月以后适应了这种生活以后的事情了。 小影一撅嘴,我就不敢说话了。 “木头一样!”她不高兴的说。 我们就上山。 我谨记纠察班长的教导,没有去有训练场的山头。那儿说实话也进不去,警戒哨恨不得放到5公里开外,虽然当地老百姓少,但是不是没有啊。不是什么淡保密,全世界特种部队练的都是这几套把式,就看谁练的苦,是怕哪个放羊的老百姓把羊放进地雷或者爆破训练场,那个麻烦就大了。有一回还是出事了,那也是神事,我们打95自动步枪对空中飞靶速射就跟奥运会比赛差不多,结果一发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飞了10几公里一个老百姓刚刚下地干活被一家伙打在肚子上当时就挂了——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但是还是发生了。各种这样的小事故我估计各个野战军单位都有过,也怨不得谁,我说这就是你的命。我们那会儿天天打小组战斗射击,就在枪林弹雨来回折腾,也真没见哪个被子弹撂到的,倒是我的靴子的跟被一发子弹打掉一回但是我也不敢犹豫啊,子弹就跟在后面打你的穿插空子,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继续一路各种战斗姿势变换继续训练——不然就真的打你身上了。我退伍以后看过一个电影,叫什么我忘记了,说的是美国海军陆战队一个什么单位(还不是海豹)打小组战斗射击,一个哥们被子弹打中后脖颈子,当时就倒了,然后就是怎么战胜残疾的最后也没有战胜只是能够腿上支个钢架子站起来那么拖着走两步而已——脊柱中弹最轻的后果就是全身瘫痪,最惨的结果不是死那没什么可怕的而是植物人——我当时看的时候就后脖颈子发凉啊!自己怎么过来的啊!——现在还有小兄弟在那么过啊!全世界有多少小兵在这么过啊!他们为了什么呢?你们说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电影里面看看好看血腥热闹吗?——所以我厌战,我拒绝武器,我厌恶的不得了,最好全世界的部队都解散改夏令营基地,教教孩子爬山锻炼身体什么不好?干吗要战争啊?干吗要武器啊?受伤害的是谁?不首先是那些小兵吗?然后呢?老百姓,就是我们自己啊!为什么喜欢武器喜欢战争呢?——想想这些小兵受的罪?他们是为了当什么英雄吗?海军361艇一下子70个哥们,我的难过不是一点半点的,我没当过水兵,但是我也是小兵过来的,一下子70条人命啊!你们想想看是个什么场景?潜艇拉到基地码头,第一个进艇的哥们是怎么下去的啊?我敢说干部不给他酒喝点不可能,谁见过啊?什么机械故障我不知道,但是窒息而死是肯定有的,那是个什么惨状啊?!然后这个第一个小兵是怎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里面探路呢?这些哥们的遗体是怎么被一个个从那么小的舱口运出去的?下面的干部水兵看着一个个战友兄弟的遗体而且是憋死的那么惨,他们的难过心痛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吗?是眼泪可以包括的吗?70个遗体摆在码头上是个什么场景啊?!我相信就是现场有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会一生不会忘记的!——但是他们是为了什么死的啊?我不是说什么故障,这我管不着,我是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啊?为了海军,为了咱们国家的海防,为了大家能够在这里吃饱了看bbs看我们小兵受罪看我们小兵掉泪——但是为什么这些小兵要受罪?如果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军队没有武器呢?这70个小伙子,70个哥们,还会死吗?人命大于天啊!——但是我相信他们不会后悔,我也为海军有这样的战友自豪,但是我只是想说,对战争多一个角度,对武器多一个角度去认识吧!这些操纵着你们热血沸腾的金属武器的小兵们真的不容易!对他们多一些理解和宽容吧!只要世界上还有战争,这些小兵就一定会受罪的——所以,不要责骂他们,无论他们有文化还是没文化,他们都是在为了什么受罪呢?——你们自己想想呢?——所以我极端反战,我希望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军队,没有小兵——当然,只是一个希望而已啊! ——扯的真有点远了,严重跑题,下回注意。 第71节 风景确实是不错 ——我们就上了某山,风景确实是不错。树林子翠绿但是不是丛林,那个地方是我们植树种出来的荒山,底下还植了草坪,下面还有个小河,那水干净的啊!我至今回忆起来都是一种享受。部队植树确实有一套,特种部队也植树,是解放军就要绿化祖国,这也是爱国主义教育的一部分。我们植树不光是植树了,最后味道一变成竞赛了,结果一个人一天挖的坑那个多那个好那个标准啊!来一起植树的地方区委的干部都惊了,怀疑我们不是人类,居然还没事人一样下面洗洗手就集合跑步吃饭去了番号还喊的山响。这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是说我们弟兄精力比较过剩而已。 我们就到了两个山包之间的小河边,坐在草坪上。 小影一见水就乐了,她就喜欢玩水从小就是。又是夏天更好玩了,小皮鞋一脱白色小熊袜子一脱小脚就伸进水里了。 然后就长叹一声躺倒不说话了,真的累了。 我看见了她的脚上有泡。 还被皮鞋磨破了。 我就鼻子一酸——我当时真应该把她的脚抱在怀里哭一场的但是我没有,我为什么没有我至今都后悔,其实真的应该那样。一个从来没有走过这种狗日的盘山公里的小女孩一走就是这么远就是为了来看我,我至今不能忘记。可是我当时就是没有,因为纪律,因为铁打的各种纪律已经把我锤成了兵,我不再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小男孩。 她让冰凉的流水好好冲了一会脚才睁开眼:“真舒服——想不出来你们这儿的景色还真挺美的!” 我就笑,心里想这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她看了一会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然后坐起来:“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来吗?” 我说:“想我了呗!” “美的你!我才不想你呢!”她白我一眼。 我是从小被小影刺叨习惯的,所以不敢还嘴。 “你闭上眼睛!” 我就闭眼睛。 然后就听见牛皮纸的哗哗声,然后就听见划火柴的声音。 然后她就轻柔的说: “你睁开眼睛。” 我就睁开眼睛。 一个心状的生日蛋糕。 一根小小的蜡烛。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 小影就一个人拍手:“祝你生日快乐……小庄生日快乐!” 我就傻乎乎的看着。 脑子想了什么我都记不住。 或者真的是傻了? 反正就是傻坐着。 完了小影就说:“好了!许个愿吧!” 我就闭上眼睛双手交叉许愿,泪水就滑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泪花中看见小影的笑脸。 我哭她不奇怪,我从小就多愁善感。 我把蜡烛吹了。 她就问我:“你许了什么愿?说给我听听。” 我不说,只是心里暗暗发誓。 她非要我说。 我没办法,她就是这样,不告诉她她就一定要知道,你要主动跟她说她还真不乐意听——那时候的女孩,真他妈的是女孩! 我就看着她的眼睛,跟在军旗前面一样发誓说: “我小庄这辈子除了小影,谁都不娶!” 小影呆了半天,显然她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个。 我认真的看她。 然后蛋糕就糊我脸上:“看你美的!谁要嫁你!” 然后我们就在小河边的草坪上追逐打闹,她还光着脚,但是这里的草坪不是野草,是我们种的。 一只小鸟就在枝头上纳闷的看,觉得人类比较操蛋,好好的就打,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自己抓虫子去了。本来就是,你该干吗就干吗管那么多闲事干吗? 然后她就靠我怀里跟我说话。 脚还放在清澈的小河里还搓着,我知道她是真的疼,因为我的脚起过无数的泡。 我就把野兰花给了她,但是那些故事没有说。 我觉得很多事情不要说,自己作了就行了,知道自己的心是真的就行了。 后来我知道我应该说的,应该让她高兴高兴的,对于我们短暂的绿色爱情来说,对于我们两个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小兵来说,应该说的;但是我那个时候没有意识到,我18,她19,我们都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长的很。 她就玩着那花儿:“这什么花儿啊?难看死了?都要干了!” 我心里就一疼,但是还是没说。 本来就是给小影的,她喜欢不喜欢是她的自由。 但是小影还是拿在手里,闻闻:“哟!还挺香的啊!这花儿干了还这么香啊?真少见?”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花儿不仅是干了香。越久的时间,它就越香,很多年之后我得到了证实。 小影就拿在手里一直闻着,和所有女孩一样,小影喜欢香味。 难道女兵应该喜欢火药味道吗? 我们就说话,说好多好多话,但是基本上都是她在说。于是她们医院上到院长政委,下到扫楼道的阿姨的各种臭事我没有不知道的,半年后我见到她们屋的女兵以后,虽然我没见过,但是谁是谁我就没说错过——她们都很惊讶,但是当然,她们对我也熟悉的不得了,我的情书在她们宿舍被列为十大酸之首,超过了当时红极一时的一个小白脸歌星叫什么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回想吧。 我没有说什么,不是什么淡保密,我刚刚入队也没什么知道的。 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些苦我都习惯了,你习惯了就不知道有什么说的了。你去问真的驻守边防譬如海拔4000米青藏兵站的兄弟,你们苦吗?他们就觉得你是不是有病,是兵就得这么过啊有什么苦不苦的?我们不挺好吗?——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确实也不知道别的单位的譬如大院的兵比我们舒服,不过我们知道了也不羡慕,就那么几年苦就苦了也算为国为军贡献也算个人宝贵财富,图舒服我们当兵干吗?——当时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我们一直就这么说话,我不时亲她一下,她就跟猫一样闭着眼睛。 她也不时亲我一下,然后还叹道:“跟黑木炭似的!这怎么带的出去啊?走街上还以为我跟个烧锅炉的在一起呢!” 我就嘿嘿乐。 第72节 我的18岁生日 我的18岁生日,就是和小影一起度过的。 我生命中最甜蜜的一天。 然后,我就再没有过生日。 一直到去年,我不得不过,但是过的不开心。 因为我一句什么高兴的话都没有说,也确实不高兴。 我想起了小影,一直就想着。 她还长得象小影。 你们说我高兴的起来吗? 其实想想,我不应该对不起她的。 但是关键是小影的故事,我告诉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我的26岁的生日,和18岁的生日,我成人以后唯一过的两次生日。 两个长得跟一个人一样的女孩给我过的。 你们说,我能忘记哪一个呢? 爱情故事总是令人心碎,我们转换一个话题,放松一下心情。 说点子当时我们基础训练的事情吧,只是有点枯燥,我尽量说的有意思一点,女孩可以跳过去。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述那些复杂枯燥的基础训练科目,虽然当时我们都是在枯燥中找到点子乐趣,但是如果写出来还是太枯燥太枯燥了——那样还不如你们自己直接找本什么科普读物来看呢!写出来就是科普文章,淡意思没有,因为那些东西我现在自己记得都不是十分清楚了;而且写了也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何必我在这里教你们怎么技巧开门和怎么去抓捕(绑票)什么人物事先怎么侦察怎么埋伏怎么动手怎么结束收场呢?还有在山里怎么躲避军(警)犬的追踪呢?——知识都是双刃剑,好的学好坏的学坏,于是我就算了吧,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我还是写我的小说吧。但是还是要简单介绍一下,不然不明白的朋友可能以后阅读起来有困难,所以我还是说一下狗头大队的十八般武艺和7种武器。我也没有个次序,就捡自己感受深刻的说吧。 我们新训队的菜鸟进了大队并不算完,还要先集体挨锤再分开单锤。这个过程是不一样的,譬如狙击手和突击手之间的培养时间、培养方式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早上还在一起跑10000米,体能基础训练还在一起,也有一些共同的科目譬如手语、队形、格斗、攀登等等,但是专业学习的内容就大大的不一样了。在我的印象当中,狗头高中队唯一说过的一句文绉绉的话就是——“所谓特种作战小分队,其实就是不同专业的专家级战士组成的一个整合,其发挥的整体作战效能远远大于一般的步兵和侦察兵班组战斗力的组合。”——当时我都听的云山雾绕的,何况我们那些农村来的士官了——顺便说一下,那三个少尉就不跟我们在一起了,他们有自己的专业学习课程,再后来也不在一个中队,就见的很少了,就是一次演习的时候遇见一个已经当了分队长,还聊得挺热乎的,不过总是隔了点什么——我打交道最多的干部就是狗头高中队,每次中队的菜鸟都是他主训,不然他不放心。再后来我居然被狗头高中队挑进他的直属特勤分队里面去,我估计他是考虑锤我比较方便。在军营的这最后两年半,我就一直跟这个鸟人在一起受他的鸟气。你们说我怎么过来的?! 我们没听特别明白,就要被他们锤成“专家级的战士”——部队的训练就是填鸭子,哪儿那么多道理可以讲啊?——我还在莫名其妙,就给当了第一突击手了,我的妈妈呀!第一突击手是个什么概念?就是尖兵确定目标位置之后第一个上去当炮灰的,每次就第一个冲进去!——要是打仗,弟兄们就看着第一突击手的意思就行了,都不用说话,就看他是不是挂就知道里面安全吗?——新海湾战争一个最经典的画面,就是夜视仪拍下来的,一个特战小组(好像是海豹吧)在一个屋子前面围着,然后一个哥们就被燃烧弹烧出来了跟地上滚——这就是第一突击手。 我跟马达、生子就被挑进了他的直属分队受锤。这里都是全中队最鸟的老鸟,极端对我们不友好——他们也有这个资格啊,我们什么都不会啊!马达给安了个火力支援手的马甲,天天背着个40火满山跑——谁让他小腿粗承重好呢?除了40火和规定的几枚各种火箭弹不算还带自己的步枪和规定的弹药,一点都不少带,再加上手枪、匕首、水壶、背囊什么的,你可以想象他的承重是多少了吧?!马达同志任劳任怨,还是满山跑的跟野兔子一样——农民战士真的朴实啊!我就从来没有见他抱怨一句啊!只是在我们洗澡的时候,我就看见他黝黑的肩膀上,勒出来的红印慢慢变成伤口,又慢慢结疤,然后慢慢肩膀上多出了两块看上去很奇怪的老茧。 他刚刚磨破的时候,真的是钻心的疼啊! 晚上我就给他上药,然后泪水就滴答滴答。 但是他连感动都顾不上,常常上药的时候就呼噜震天了。 真的是累啊! 谁让那个时候咱们国家别的没有就衬40火呢?几十年前就是这个,几十年后还是这个。现在可能那帮子小兄弟有好点的家伙了吧,我也不知道了。——打40火是我一生难忘的经历,因为每个队员都要会使用所有的轻武器,所以我每年也打——轰的一下子脑子就蒙了,然后耳朵就听不见了绝对是耳鸣,一团热浪就真的从后面出去了。所以我们趴着的时候都是侧着趴着,有一年冬天一个兵就因为趴的正了一点,干部也没注意,结果一下子尾部出来的气浪就把他的棉裤喷掉了一半——就是一条腿的侧面半个棉裤加上棉军靴的一半,肉一下子露出来整个半个大腿——要不说很多人就是命呢!他就损失了一条腿的半个棉裤,还有一只军靴的半个,然后就是几根腿毛,居然连一点烧伤都没有!——所以当兵真的不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那种40火我至今记忆犹新。你在旁边,明显的感觉地面一震,也是耳鸣——我们很多干部都塞耳塞,这都是年年带兵打的,你说这个动静有多大?——当然没有炮兵大,但是我当时确实觉得挺狠的。那个玩意真不是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打的——再后来我回家了看《黑鹰坠落》,一个最大的不真实就是那个黑人拿rpg锤老美的黑鹰的时候,居然是在一个走廊里面一抬头尾巴对地面就开锤——我的老天爷爷!我估计索马里的rpg不会比咱们改进过多次的40火先进,那样的话那个黑人就上天了。而且画面上没有什么尾喷的火焰,我的印象应该是比较长的,大概有3米左右的尾喷火焰,气流就更长了啊!那么大的尾喷力量足矣把那个黑人喷天上去了!我也不知道既然花了那么多钱动直升机,这点子破事就整治不明白吗?——老美也有业余的啊!说实话那个电影也确实一般,没有人物,没有故事,整个就是黑鹰直升机和汉马吉普的广告片。 生子就当了狙击手——其实我本来想作这个的,多酷啊!拿杆88狙击步枪,浑身稻草人的感觉,跟真事儿似的。但是狗头高中队不让我当,理由就是我好动。这倒是真的,我确实闲不住,狙击手的潜伏是比较辛苦的事情,要有耐心和耐性,射击成绩要突出,生子有这个。这个小子一天趴在那儿都可以,我作不到——后来他告诉我,有几次潜伏训练他是真的睡着了还特香,自己合计着狙击手这专业不错,训练不用象马达背那么沉满山跑,也不用象我一样满地乱跑路线动不动就来回窜,狙击手给他的最初回忆就是在日头底下睡大觉。那些兵满山咋呼我看见你了出来!可就是找来找去找不着的原因就是他在睡觉所以走近了也没感觉也不慌张——当然狼狗他是没办法了。 不过生子也遇到过自己比较难办的事情,就是羊群。 狙击手的潜伏训练到了最后不是在训练场,真的就是一个1000米到2000米内的山头自己选择,然后一堆狗头大队的人找。这一出训练场没有警戒圈就有羊群的问题了——那地方的人种粮食不容易,山区就是放山羊,而且这种山羊真是山羊啊,我在城市里面光知道山羊的名字但是不知道神奇,有一回一出大院的门,抬头看见对面大概70度的悬崖上一堆白点子——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半个悬崖都是山羊跳来跳去。我靠!我算知道什么叫山羊了!真是爬山的羊儿啊! 第73节 满山的白点子 老大爷赶着满山的白点子羊群咩咩咩一过,潜伏了大半天的生子就彻底暴露了,一身被群羊吃剩下的碎草搞的跟没褪好毛的麻雀似的丑的不行不行的。羊群一过山头一片光秃秃的,他就给露出来了。然后他就嘿嘿笑,迷彩脸上露出一嘴白牙。我们跟底下看都觉得跟喜剧片似的,笑的都直不起腰来——羊你有什么脾气啊?狗头高中队也发不起火来,也跟那儿乐,只不过这个孙子是伪装不乐罢了搞得脸上半笑不笑的难看的要命——这狗日的一向这样。后来退伍了看了周星驰的电影就想,他是不找我写本子,不然我就把这个用上,绝对附和他的路子。我能保证大家电影院的时候现场暴笑。 谈到狙击手的训练,我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就是我们的狙击教官。这是个真的打死过人的狠角色,广西人,叫什么我忘记了。他是个少校,也是大队长的兵,当年侦察大队的狙击手,一等功臣。这个人我不熟悉,因为就是共同科目学了一阵子,生子跟他单练过很久。 我对真正的狙击手的第一印象怎么说呢?好像他也是少数民族吧,我第一次见他就是没觉得特别起眼,精瘦精瘦,穿着件印着“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和狗头标志的迷彩短袖衫跟深蓝色军队发的大裤头(我们洗澡的时候都穿这个,这种印好类似打眼的字样和标志的短袖衫别的地方没有好像很稀罕都想费劲心机找一个保留,但是我们那里运来都是印好的,印的还都是白字和白色图案,难看的不行不行的,有一回发下来打开一看,有一个没有印字大家就抢,觉得那个好看的不行不行的——什么地方都是物以稀为贵啊),拿着个脸盆子拖拉板子忽悠忽悠就进了澡堂子了。对了,肩膀上还搭拉一个毛巾——你能看出来是杀过人的狙击手吗?他眼睛是偏黄色的,不是正经的黑色,头发不多,比较稀疏,但是不是我们留的近似光头的寸头,而是分头,但是也是发黄的——后来知道是大队长特批的,就他可以留分头。 我们弟兄正在澡堂子洗澡,他进来谁也没注意。 都以为他是哪个维修所的技术干部或者干脆是军工,维修保养枪支或者特种装备的那种。等到他脱了衣服进来,我们就都傻眼了。 一身的腱子肉,不是兰波那种,是亚洲人那种,类似于李小龙那种精肉。 然后就是,点点块块的伤疤,枪伤烧伤烫伤还有什么伤我记不得了。 他也不说话,就是洗澡,也不看我们这些兵。 后来知道他跟谁都不特别说话。 我们都傻眼了,都知道这些伤疤就是一个一个饱含着血和热泪的故事。 但是他的眼睛呢?你能看出来什么呢? 空。 空空如也,没有杀气,也没有和气。 就是那样,不冷不热。 看也不看我们一眼,洗的也很快,洗完就走,一句话也不多说,衣服穿上的时候人又拖拉拖拉走了。 我们都愣在澡堂,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角色。 后来就学习狙击战术,他主讲,但是还是不多说话,一说话就是广西普通话。比较难听懂,但是我们弟兄都不敢多问他。他的眼神也不凶,就是那么什么都没有,指导动作完了你就自己体会,然后就是再指导;战术课上把狙击手的阵地怎么布置路线怎么选择等等给你讲完,不再讲第二次,但是弟兄们没有敢提问的——不懂也没关系,实践的时候他再给你讲,一点也不着急,讲几遍也没关系,不热情也没有不耐烦,就是那个样子不紧不慢的讲。 他的习惯就是我们弟兄在练习的时候,坐在山头上眯着眼睛看远处出神。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在看不同方向距离的人头,在目测距离,在算风速,在算计怎么打过去就一枪命中头部不用补枪。 我们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唯一一次笑,是因为看一个叫《双狙人》的美国电影,就是讲狙击手的。我们也不知道他笑什么,但是他真的就笑了那么一下,没有任何评语——我们部队搜集老美这种电影比较多的,都给我们看——我们都觉得比侦察兵比武看的国产片子好看。后来再学点子东西就真的拿这些当电影娱乐了,也没什么真正的行家拍的,都比较业余。 再有他唯一一次骂脏话,是看了一个国内翻译的以色列狙击手训练资料。说是以色列狙击手训练的时候打稻草人,在草人的头部安西红柿酱瓶子,一打就红色,说是培养狙击手不惧怕血的心理。 他就那么一笑,就那么轻谑的一笑:“扯淡。” 淡淡的一句。 他还是让我们打靶子,就是各种各样的小钢板靶,不同距离的。 后来他唯一一次跟我说了一句多余的话就是: “几百米外的人头,瞄准镜里面看就是一个小点子,一枪过去,就倒了,看的着血吗?” 那种神态好像是在回味什么。 我就脑门发冷。 有种被瞄准镜窥视的感觉——生子这个孙子潜伏训练的时候还真干这个事情,拿瞄准镜瞄我们兄弟玩。后来他也养成了眯眼坐在什么地方瞄人头的习惯,本来就不好说话,更不好说话了——连眼神都越来越象那个教官了。——我当时就知道什么叫职业习惯了,就象我没事就想踹门一脚闪进去一样。狙击手的职业习惯就是没事瞄人头玩。 那个狙击教官还是老样子,每天下操后就穿着迷彩短袖衫和蓝色短裤去洗澡,见了我们也没有话,我们敬礼就点头,也不还礼。 他就这么在大院来来去去,谁见了也不理,就是大队长还多说两句,但是也没敬礼。 大队长也不生气,也不跟他多说什么。 他就自己走。 他除了操课,从来不穿狗头大队引以为豪的特制迷彩也不戴臂章,就是军官常服,最多的时候看见他就是端着脸盆子短袖衫短裤去洗澡,每天都洗。 后来我们知道,他是鼎鼎有名的、被中央军委命名的“某山第一杀手”,唯一一个以这种带有武侠小说色彩命名的战斗英雄。名字我是真的记不清了,他的纪录是151颗子弹,150个半敌人——那半个是打在脑袋上了,没死,回去是植物人。 一直就没有结婚。 孑然一身,就是这么在大院里面来来去去,没有笑容,没有生气,不紧不慢。 对了,他的习惯是没事瞄人头玩。 你们知道什么是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吗? 我18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第74节 狗头大队的十八般武艺 狗头大队基础训练虽然枯燥,但是我们的鸟事还是挺多的。 很多鸟事我们喝酒的时候回忆起来,都是先是笑的不行不行的,然后是哭的不行不行的——那是个什么样鸟的青春时代啊! 警通中队一直对我们二中队有意见:你们训练就训练,干吗跟我们警通中队过不去?——因为我们的训练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有时候作的是很过分。有时候的做法简直就是胡来了,当然不是捅什么太大的漏子,就是肯定要违反部队的管理制度,搞得警通中队的中队长对狗头高中队是恨之入骨——他狗头高中队练兵练爽了我就得被大队长收拾你们这个警通中队是怎么搞的?!但是防不胜防啊,警通中队就那么几个人几条狗,不能天天全都叫起来上夜岗吧?正常的训练还搞不搞?正常的勤务还执行不执行?天天24小时全岗啊?!能顶几天啊?!——关键是狗头高中队是打仗下来的,搞侦察有一套,对警通中队那点子事情门清;而且他除了大队长谁都不怕,大队长也对这种事情不是特别批评他,就是老收拾警通中队的中队长——何大队也是个鸟人啊!他是有自己的考虑的——作战单位和警卫单位一把是剑一个是盾,互相考验考验不挺好吗?就是要防不胜防才有意思!都练兵了——在他这种思想指导下,狗头高中队是愈加猖獗不可一世的鸟起来了!警通中队的中队长也不敢惹他——惹不起啊!这孙子是个有名的鸟人!这点小事你跟他翻脸他不知道怎么给你来厉害的呢!只能忍让,要不我有时候看警通中队那个中队长特可怜呢——狗头特种大队的纠察工作真的那么好作吗?关于锤人和群锤,我回头单独介绍点子有特色的锤法。 这就全怪狗头高中队这个鸟人,他大晚上吹直属特勤分队的紧急集合哨子给我们拉起来上来就一句:“你们今天的科目就是把炊事班的三轮车都给我弄到楼前面来!” 我们这些新来的一听就傻,什么意思啊?怎么个弄法啊?大半夜两点多了我们去敲炊事班的门或者窗户,问:“班长,三轮车借着使一下?”——那还不被那帮子特种炊事员当即按到菜板上举刀就剁了?!你们居然敢搅爷爷狗头特种炊事兵的好梦?!第二天4点就得起来给你们狗日的蒸馒头作稀饭伺候你们狗日的吃喝不算还敢不让爷爷睡觉?!——顺便说一下这些炊事员虽然不是侦察兵比武出来的,但是也都是各个野战军上来的尖子厨师员,我说过了在野战军全训单位的炊事员也要训练的,只是没有一线队员整体素质高而已,但是也训练——连修理所的军工都被我们何大队逼起来每天早上先跑个3000米热身再说何况正经的陆军士官狗头大队编制上的兵?——除了都是班长都是二级以上厨师以外也都是三级或者没级但是炒菜作馒头相当是一套的,我至今没吃过那么好的菜和馒头包括在什么大饭店,口水又出来了——但是他们也有枪也有头盔也有背囊一样是战斗员,何大队能放过他们吗?——跟我们这些菜鸟比这些老士官可都是身手不凡的——他们炊事班揉面不是坐着揉是俯卧撑特种揉面法,因为还稍带练练体能;闲着没事就跟那儿比划几下子,因为大队要整体考核,他们必须及格——而且,10000米和体能也是一定要跑的。你想想他们再自己补充补充(我在炊事班帮厨也这样)营养,那身子骨能弱吗?——对于这些特种炊事员爷爷我见过一次狠的,俩炊爷不知道怎么顶起牛来了,一个比一个牛,然后就比赛砸啤酒瓶子(我们不喝酒但是打靶还有表演要用这些所以每次都是炊事班出去买菜的时候稍着买回来的,都堆在食堂后面跟小山一样,哪个单位用就过来领),他们砸酒瓶子不是在地上砸,是在自己头上砸——这个我也砸,开始还真的不敢,其实就那么一下,习惯了屁事没有,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不用专门训练,只要你有勇气就一下快速砸快速收,脑子就震那么一下,别让玻璃碴子划着就行,所以一般单位表演都是戴着作训帽,这就是猫腻。要是光头那就是真功夫,但是也可能是确实练的快的比较到位,其实不需要什么硬气功。因为只要有勇气,女孩我告诉你也没事,不是特疼,力度速度掌握好没事。我开始第一次就是害怕了,所以砸自己一个包丝丝疼啊大家都笑我,只要你胆子够大勇气够大一下子就好。——我没有提倡大家砸自己的意思啊!这只是个笑话!不能说是我鼓捣你们练的!因为你们和狗头大队的战士还是不能比的!我们天天挨锤,那一下真的不疼,你们行吗?所以还是听听就得了不要练习!我已经注明了啊!哪个孙子自己练出事情来找我我就操你奶奶的!我说了你能练吗?!你是受过各种训练的特种兵吗?!那这个小说就没法子写了!我就干脆不写了!——部队练这种东西吗?真练铁头功啊?狗屁!疼痛忍耐是有的但是谁傻啊?战场上硬气功那玩意有用啊?又浪费宝贵的训练时间——科目那么多我们都觉得时间不够用还真的去练硬气功跟那儿马步呼气?这就是作秀的一种,电视上唬人玩的,你敢就行。胸口碎大石我们没有人练,有毛病啊?打仗的时候自己抱块大石往那儿一躺让敌人拿锤子砸啊?!义和团啊?!你们以为军队真的就那么傻吗?某电视台那帮孙子喜欢这个啊!我们不玩那个。顶多是表演辟砖给电视观众看,但是这也是有猫腻的,回头我说——但是这俩狗头炊事员不是砸一个就完,是比谁砸的多!我的爷爷啊!那毕竟是人脑袋不是铁脑袋啊!就是比谁不怕疼!你想想他们是个什么鸟性格?!我就被拉来作了裁判了,就看他们俩啪啪连着拿酒瓶子锤自己,玻璃花子飞溅,我看的惊心动魄啊!一会马步都站不稳了——毕竟是人脑袋啊!会晕的!但是都是晃悠着晃悠着还是摸酒瓶子砸啊砸啊!不一会每人起码砸了20多个!我的天爷啊!我赶紧拉着一个就说班长班长行了友谊第一!他就看那个,那个还砸他就再砸;我就拉那个班长班长行了比赛第二,他就看这个,这个还砸他也砸!——我跟你们说,这个人一当兵那个好胜心理是没有说的!死都不肯认输啊!不然在部队还怎么混啊?部队就是个硬汉的天下,你一服鸟还怎么作人?——就看他们砸啊砸啊,我都恨不得跪下来啊!——我一看没办法了赶紧去叫干部,结果就把后勤股股长叫来了。我们进食堂的时候就听见后面说:“妈的!那个死脑筋小庄怎么不早点去叫干部?他走了咱们哥俩还跟这儿砸啥啊?”“就是,怎么城市兵也有这么不开眼的!你红花油放哪儿了一会我抹抹!”——原来他们是不愿意在菜鸟面前收手啊!其实自己都受不了了。(我特别注明一下,里面有液体的千万不要砸,一定会出事的)——你现在知道这帮特种炊事兵们是什么鸟性格了吗?——所以何大队说这个狗日的地方从那个狗日的大队长到下面没一个不是鸟人的!——那种好胜的心里是骨子里面的——我们是特种兵,我们就是他妈的最牛逼的硬汉!结果就要好胜!任何情况下不服输——所以这种鸟气让许多兄弟部队看不惯,以前我也看不惯,但是我后来不仅看惯了,至今为之自豪,哪怕是幼稚——但是绝对是我也鸟过一把!他奶奶的!——后来我和狗头高中队训过一个地方公安局派来我们大队受训的特警队,就狠狠的让那帮子不可一世的以为自己都是什么全国散打第几名的那个城市的警察精英们好好尝尝什么叫野战的特种部队什么叫真正的鸟!这点子乐事我回头讲,笑死你。——注明,说的是特指的【某个城市的公安局特警队】不是所有的警察哥们,咱们说点子乐事都不行吗?警队的哥们别生气啊!只是个笑话而已。我们的臭事不也老被别的部队拿来消遣吗?我不也把我们自己的臭事拿出来说吗?我们也没生气,都是笑话,和气生财。你们要生气我就不讲了啊!就当我小庄没说!奶奶的越写越觉得这个小说没法子写了,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第75节 鸟性格 ——扯远了,但是就是想说这帮子狗头特种炊事员是个什么鸟性格。 你说我们这些菜鸟能不害怕吗? 但是老队员根本不当回子事情,回去一换迷彩服轻便战靴抹上迷彩脸就带着我们三个菜鸟走了。 我们一路上躲避纠察夜巡的路线和高塔上的探照灯还有地面上的路灯,我那时候心里真是跳的不行啊!真是跟潜入敌后进行渗透破坏似的!除了手里没有武器就是两只手。大院里面的纠察倒是不会随便开枪,因为知道我们二中队这帮孙子好来这个,要是发现了顶多是把探照灯全打开警告我们赶紧回去老实睡觉而已。 但是狗爷呢?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狗爷训练有素只是刁着你的胳膊不跑不挣扎就不真咬,光看那白天哈着舌头那口牙就够意思了!一口二斤肉是没有跑的。 心里忐忑不安的兄弟们走队形贴墙根手语联络搞得跟真事儿似的。 摸过检查哨尖兵侦察后卫殿后,生子没有狙击枪就只能跟着在里面祸祸。但是这个小子的眼神不是弱的,绝对是狙击手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哪儿怎么回事岗哨怎么布的视线是怎么交叉的探照灯多久一个来回。 真是干什么就是干什么的! 然后就摸到食堂后面。 一看我们菜鸟都惊了!——看来狗头高中队这么干不是第一回啊!炊爷们都有防范了!——那么个破三轮搞了多少道铁丝钢丝挂着多少铁皮罐头盒啊!是每天都这样吗?也不闲麻烦?军事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啊!除了再布个定向地雷阵这是整个的一个圆形步兵班防御阵地啊!居然就为了一个破三轮!——还用链子锁加铁链子紧紧锁在树上! 我们都发蒙了,但是老鸟们都习惯了。 只见他们拿起野战多功能特战匕首开始多功能切割渗透,铁丝钢丝上的铁皮罐头盒子一个没有响。真是神了啊! 还真有个孙子拿着探雷针跟那儿探啊! 我还纳闷呢,一会他一伸手我们全卧倒了。 然后他就轻轻刨开地面的浮土——我当时是真的没有看出来。 一个标准的筒子陷阱就出来了,里面是什么?——炊爷的陷阱能放什么?剩菜啊! 他再探探探,探出周围3个陷阱,都是围绕三轮点状分列——我的奶奶啊!我真是知道什么是狼牙特种大队的炊爷了!军事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啊!一般部队的侦察连都不学这个的,因为用不着,但是狗头大队人人学——谁让你24小时战备呢? 然后终于接近三轮了。 但是危机就在后头。 三轮也有机关,是个吊在树上那些茂密的叶子里面的剩饭筒子,我开始就没看见,放下来才看见。 一根极细的钢丝吊着,肉眼真的是看不见的。 但是要不说狗头高中队的直属特勤分队也是狗头兵呢? 他们就看见了——日后我也看见了,不是看见,是直觉吗?也不是,谨慎小心的习惯,这都是偷食堂的破三轮的多次经验教训养成的。 后面的锁什么的包括铁链子真的是易如反掌啊!他们拿着什么一鼓捣就开了。 然后不骑不推——后来我知道是有声音的。这帮炊爷把破三轮的车轴晚上就松开,轮子一动就吱吱响,棍子就备在床边。要是有声音出来就打——我不知道这帮老鸟被炊爷暴锤过几次有的经验,后来我被锤过一次你还不敢还手——你敢惹炊爷吗?第二天他就放多点盐或者放少点盐你还说不出什么来。——你们说狗头高中队给我们这种任务是不是鸟人?!明摆着我们要是被发现了就白挨锤还是这样——一个破三轮有他妈的什么好偷的啊?! 老鸟就把破三轮抬起来跟抬伤员似的前一个后两个——破三轮屁股大啊! 就走,脚步轻盈简直真的是落地无声。 我们排成队形就再次通过检查岗楼什么的回去了。 这就是狗日的高中队给我们的训练任务之一! 第二天炊爷什么也不说就来推三轮,没骂没说什么,因为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后来我们还是被锤过几次,一次就是炊爷把破三轮的螺丝下来几个,我们一抬哗啦掉了一个轱辘出来就打啊!炊爷也是快速反应部队的啊!穿着短袖衫短裤拖鞋拿着棍子就追着我们打啊!然后纠察追狗咬然后就被扣然后进小黑屋然后狗头高中队第二天睡醒了才领回去我们还臭训我们没用罚我们跑特种障碍——你们说他是不是个鸟人?! 我们还是经常跟食堂的炊爷的那辆破的不能再破的三轮叫劲。 我们的渗透功夫和炊爷的反渗透功夫就这么交替上升着。 谁也不服谁。 不知道现在狗头大队还有没有那种破三轮了,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兄弟跟炊爷还是不是这样为辆破三轮叫劲了。那天我在大街上看见一辆运纯净水的破三轮。跟我们那个多次盗窃的破三轮居然一摸一样,颜色都一样,刹那间我以为自己回到了狗头大队。 我居然站在那儿看了半天。 还迎风落下了眼泪。 就是为了一辆绿色的破三轮。 第76节 七种武器 关于劈砖这点子鸟事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写不写,写了好像很揭了我们老部队的底子——但是我相信是有真练的,在此注明我们狗头大队的特种兵就没有练过。所以我下面的内容局限于我们的狗头大队。我们平时的训练就非常紧张,也知道练那个东西没什么用处——敌人等你运好气再上来锤你啊?一般先是自动步枪,自动步枪完了还有手枪呢,手枪完了还有匕首呢——等到你真的要徒手格斗了,那还是特种部队作战的“快、狠、准”吗?我们练习对锤往往在实战中用的不会很多的,你想想看,除了捕俘(那也就一下子),用得着上拳脚吗?敌人夺你的枪?有那么容易吗?小组编组是干什么吃的?交叉火力掩护是干什么用的?那真的是电影里面胡他妈的拍的,就是为了好看过瘾血腥。球年你的子弹打光啊?但是我们还是锤,锤的特别狠,一个是万一出现不能开枪的情况(也不多啊,还有微声冲锋枪呢),再一个就是磨练队员的对抗和求胜精神,就是激发你要有原始战士的那种坚决和韧性。其实真的很少用到对锤的功夫的,你想象一下实战的环境?特种兵在什么情况下会单独作战?几率有多大?硬气功就更没什么用了,真练吗?砸瓶子踢坛子不是硬气功,不怕疼就行——但是某电视台那帮孙子来就要我们劈砖,什么别的都不看,觉得这个比较过瘾。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凑合练了几天——狗头高中队是真功夫,但是我们都是假功夫。那个狗日的导演还要我们站成一个横排劈砖——狗头高中队也生气这种劳什子事情,鸟归鸟虽然他还是少林俗家弟子,但是他毕竟是战场上下来的,他知道实战中万一真的要徒手格斗了用什么——就是狠啊!就是一招制敌啊!哪儿有什么运气的功夫啊?敌人给你这个时间吗?一枪就给你放倒了!——你们真的以为中国军队傻子啊?职业军官是干什么吃的?野战军正经的科目不练天天劈砖?——要我说这都是那帮子某电视台的孙子惹的祸害,造成好像我们就会劈砖胸口碎大石似的——那是战士吗?!真正的战士是什么?!就是“快、准、狠”!上来一下子就弄死你——力量够方法对用什么硬气功啊? 但是没办法任务来了也得劈啊! 狗头高中队就骂狗日的某电视台孙子胡在这儿搅和,弟兄们路跑那么快枪打那么好悬崖爬那么高散手这么灵活一句话懂行的人都知道什么是实际的战斗力,怎么就他妈的要看劈砖呢? ——我以为观众也有责任,尤其是被香港的武侠电影整治的好像我们就必须头开酒瓶胸口碎大石手要一下子就劈砖才行——其实说实话绝对都能劈,就是我们的力量和速度一掌出去两块砖真的没有问题,但是干吗要专门练劈四块六块甚至电视上面还比着你劈七块我劈八块呢?——真的用得着吗?你要打的是人还是打什么?人有两块砖那么硬吗?我们一拳上去绝对就放倒了没有跑的。——武警练这个是因为他们徒手格斗的机会确实比较多,他们是治安不是野战,通常不能随便开枪,战争管这个球事啊?上来就突突突干死算,谈到徒手格斗我们的散手对锤绝对够用,我们还是打了很扎实的基本功的,而且还有狗头高中队这个少林弟子自己编的一整套上来就死不然残废的一招制敌——武警练练是真的管用他们也有这个时间,他们不像我们还有那么多难度很大很耗时间的野外特战科目啊?!我们培养一个队员要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大的精力,一睁眼就是各种综合科目,谁给我们时间练气功?!——野战军练这个是最没有用处的,战争就是战争上来就是突突突,捕俘格斗你也没时间运气就是机动灵活方法加上力量!我们军队自己也不傻啊! 还得练啊! 我们就练吧。 两块,都没问题。 三块,都没问题。 我就手疼了,是真疼啊! 开了我才知道有块黑心砖——就是红砖里面是黑心的,那种砖极硬。 四块,我没开,因为怕了,要开也能开,但是我有抵触情绪。 不就是一个市级电视台啊你臭牛逼什么啊? 干吗要我们放着正经的科目不练玩这个最没有用处的东西。 马达是最后一个能开到五块的,他没有硬气功,就是拳头硬不怕疼。 看看大多数在四块左右。 可以了吧? 电视台来了我还是劈了四块的。 没有硬气功,都是真功夫,下手真劈。 真他妈的疼啊! 我倒吸着冷气但是咬牙不敢动。 某电视台那帮孙子不满意——特种兵怎么才劈四块啊?还不如电影里面的呢!这观众怎么满意啊? 我当时就想急了。 狗头高中队想想,集合我们说再练练。 第77节 游泳馆工地 然后我们就跑步到正在盖的游泳馆工地——这个游泳馆盖好了你们以为是让我们消遣啊?深4米的水池子你消遣试试?绑着你的脚腕子手腕子还是反绑着给你扔下去你试试?这个事情回头再说,老说中国军队不干正事你怎么不来把自己脚腕子手腕子绑了扔下去?——你们怎么那么乐意看我们小兵吃苦呢?——当然游泳池这种苦头该吃,但是劈砖是个什么东西啊?有他妈的什么屁用啊?! 但是还是得练啊! 狗头高中队拿起一块砖敲敲,听听,再拿起一块砖敲敲,再听听。就点头:“都过来。” 我们就过去听。 狗头高中队就说:“这个声音的,找出来若干块!” 我们就找,战士是最听话的。 找出来了,摆在那儿。 狗头高中队劈开手里那块:“这个声音的,就不是黑心砖。” 我们就明白了——我不敢说少林有猫腻,但是狗头高中队在以前的表演中要是没有猫腻我就小庄倒过来写! 狗头高中队再拿起半截砖,在一块整砖上的中间慢慢绕着来回敲:“看见没有?” 这种轻微的敲击,砖内部的结构开始松动。 沙沙掉红色的砖尘。 我当时就彻底明白了——狗头高中队这个号称武林高手的少林俗家弟子在以前的表演中一直在玩这种小猫腻!还不告诉我们以维护自己的武林高手的形象?!我们弟兄的手都生疼啊!早说不就完了吗?!——你们说他是不是个鸟人?! 这回是某电视台那帮子孙子逼得没有办法了才告诉我们的! 他妈的狗日的鸟人! ——一会儿我们练好回去了。 电视画面上,每人8块摞在面前的椅子上。 运气——狗头高中队现场教的几下假把式。 哈—— 一个连一个。 全是八块。 红色砖尘飞扬。 半截砖块全面落地。 居然都是面不改色气不喘。 什么叫被逼无奈? ——狼牙特种大队的特种兵表演所谓的硬气功真的是被逼无奈。 谁逼的? ——谣言。 关于劈砖狗头高中队还是有件鸟事。 那是军区副司令一干人等来看表演,某电视台那孙子又来了,要求拍一个军区副司令近距离看战士劈砖的画面最后握手。部队最讲政治,宣传就是政治的内容之一,所以部队绝对配合电视台——你们要是电视台的到部队祸害过不会不知道。 还是得劈砖。 时间来不及找那么多砖,狗头高中队无奈:“我上吧。” 我们就找砖敲敲搬过去。 11块摞在那儿。 狗头高中队“哈——”的一声。 军区副司令就心疼的看见自己的少校只劈开3块咬牙忍疼继续又劈。 我们都蒙了——怎么可能呢?就不说作手脚了?这孙子一下子6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的啊? 军区副司令又心疼的看见自己的少校还是劈不开那一块还是在忍疼要劈。 电视台那孙子高兴坏了因为这么激情刺激的画面不多见可劲拍。 军区副司令就心疼的看见自己的少校被逼无奈大叫一声“呀——”拿起剩下的砖一块一块在自己的头上全部拍碎了。 当时我就发现,他妈的第四块、五块、七块、十块和十一块不是黑心砖,那个可以听出来,是砌游泳池的特制钢心砖,声音和红砖一样。 狗头高中队真的不愧是少林俗家弟子啊! 这是真功夫啊! 军区副司令长大嘴看见自己的少校坚持着站在那儿忍疼站着军姿站的很直。 某电视台的那孙子还在拍,小声提示我们军区副司令:“握手啊!握手啊!” ——后来,军区副司令的警卫参谋和秘书们周末到我们这儿打枪玩,大队长派我保障。他们聊起那天就告诉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60岁的老中将发火,这个老干部的涵养极好极好。 但是那一天,我们的军区副司令指着电视台那孙子的鼻子暴骂: “这是我的部队!这是我的兵!以后不准你们这帮子狗日的王八蛋到我的部队祸害我的兵!” 电视台那孙子张大嘴。 然后警卫参谋就把带子没收了。 ——其实,真的应该播出来的。 我的眼泪当时就出来了。 ——为了这样的将军,我们愿意战死沙场无怨无悔。 从此,狗头特种大队谢绝一切新闻报道,除了军报和军方的新闻部门。 ——注明:劈砖一事只特制狗头大队,与别的部队无关。 第78节 小段子是传说 事先声明啊,这个小段子是传说啊!——这事放在这个小系列是因为我找不到放在什么地方合适,也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警队精英吧! 我在基础训练快结束的时候,还碰见一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就是训练某城市公安局的特警队。那时候刚刚组建公安内部系统的特警队,有的城市叫防暴队,不是武警系统的都是警察——这个命令刚刚下来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我靠训警察啊?我倒不是惹事的孩子,但是对警察是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主要是因为我家楼下有个警察叔叔老是觉得我跟小女孩腻歪看着不爽,老想教育教育我——关键那会我也不是犯法啊!不过看见橄榄绿还是比较没有感觉的,躲那个警察叔叔习惯了。狗头高中队倒是兴奋的两眼冒光,比锤我还来劲——要知道这个鸟孩子在登封的时候没少跟警察打交道,所以他对警察一向是比较有点子情意绵绵的感觉连锤我的感觉都没有那么好了。我就知道这帮子警察弟兄要遭殃。一般他两件事情比较来劲,就是逗警通中队的德国原装大狼狗——我说过这孙子对动物有一套,狗爷除了狗班的谁都不认就认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收拾的,警通中队的中队长还是没什么脾气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革命同志玩玩你的狗有什么的?心疼归心疼,不好受归不好受——狗爷们连他都照叫不误链子不栓这难说是不是真的来一口,在花名册上还是他的兵呢!要是你的狗认别的主儿你干吗?问题是狗爷们真不知道怎么搞得就是认狗头高中队熟的跟亲戚似的,我估计也敢真是亲戚,我就见过一回这孙子去狗房玩狗,那狗就整个往他身上扑比见什么都亲热;第二就是锤我,锤我他总是乐此不疲我后来也习惯了哪天不上格斗我还觉得不舒服,想送动筋骨都比较难。 结果那天格斗课他也不上了狗也不玩了,就鼓捣我们拿水浇原木——我的天爷啊!我当时心里就发毛,这根原木不浇水都他奶奶的足有300多斤的感觉,再浇水还不断的浇不知道有多沉,看来狗头高中队改变爱好了折腾我一个还不够,要折腾我们全体特勤分队。大家都比较郁闷但是命令就是命令,就跟那儿一桶一桶浇。 然后就是让我们收拾散打台子什么的。 然后下午警队精英就来了。 先是一辆桑塔纳警车牛逼冲天的进了我们的院子,然后是一辆大轿子车十几个人头,我们一看警队精英都又高又壮就心里有数了,属于驴粪蛋表面光估计没什么真材料。——这就是感觉,我告诉你们观察高手看什么——看什么?眼睛,杀气或者干脆就是没有杀气也没有和气。前一种你就看他的本事如何,还能对付,后者就是类似我们狙击教官那种神人的千万别惹,这是不跟你客气直接下死手的主儿。——但是这帮警队精英不一样,眼睛里面没有杀气全是鸟气,就是自己觉得自己比较鸟的那种。 我就看见狗头高中队跟那儿眼睛冒光。 ——我马上意识过来,他的爱好是真的改变了,不是折腾我了,现在来了警队精英,警队精英在他眼里比我好玩。 警队精英下来就是运动服运动鞋阿迪背包整个一个旅游团的感觉。到处乱看这是个什么破地儿啊?我们就不说话,大队长跟那个带队的处长就握手进去寒暄了——我说过我们大队要跟地方实权单位搞好关系不然日子不是很好过。帮他们训特警队总比训学生强啊?也许强中更有强中手我们还学习警队精英的先进经验呢! 我们特勤分队就对付这帮子警察。 我们弟兄个子都比较矮比较瘦戳在那儿都跟小麻雀见到老鸟的感觉对警察叔叔要仰视才能见。 警队精英就笑:“这就是特种兵啊?” 虽然不带脏字,语言中的不屑是显然的。 但是狗头高中队今天显然心情很好没有当场开锤,就是要我们接精英们上去。当然住宿他们也是不满意的我就不用说了,舒服惯了的人进了兵营都这样。 然后就双方见面会。 互相介绍,我们介绍完了就听那个处长在那儿吹吧:来的都是我们公安系统精选上来的精英啊!——第一个就介绍说是全国散打第几,我们就鼓掌觉得厉害厉害退伍后我们就参加全国散打,应该比干别的有前途;然后就介绍这是黑带空手道几段,我们就鼓掌觉得老是憋着打日本鬼子这回是打不着日本鬼子就收拾收拾练日本那套把式的也不错算是干瘾;接着介绍那十几个人都是牛逼的不行不行的在省城公安系统的地位多高在全国也能有点子名气的——当时我就得出一条结论,部队干部的习惯是保守介绍法生怕以后不定什么时候丢人;地方干部的习惯是别管行不行形象工程先上去然后就没法子收场,最后不了了之,说不好听就是不懂装懂。 ——这个结论现在还没有失效。 然后他们就要打篮球加强体育活动好像是要给我们下马威。 他们就运动服运动鞋站在球场一边威风凛凛。 我们就迷彩服胶鞋站在球场一边可怜巴巴。 我们都不怎么打篮球,警通中队高个子多打的多,但是狗头高中队不干了架都打球怎么可以不打呢?打就是。上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打的淅沥哗啦,除了我都不是特别懂规则——我爸爸是篮球教练我懂点子规则是肯定的,但是不代表我就打的好啊?全是走步全是犯规全是两带,然后狗头高中队就不乐意了这怎么行啊?——就在摸索当中学习,我还在旁边喊这叫走步就都知道什么叫走步了我说这叫两带就都知道了哦原来篮球只能拍一次那些劳什子规则就懂的差不多了——连特战科目那么复杂的东西都能学会篮球规则算个鸟儿啊? 然后警队精英就不好办了。 我们是不会打但是我们会来回传啊——球的力量绝对狠毒,你拦马上就能给你碰青一片。我们也没有刻意使劲就那么一甩——都是手榴弹扔40米以上还练飞刀的主儿,你想想是个什么力量? 加上我们跑的快身体活,虽然得分率是我见过的成年篮球赛比较低的,但是挡不住我们锲而不舍啊! 球场穿梭如飞是我们弟兄的身影不会带就疯传我就成了主力得分手了——就我摸过啊!——我们大队篮球不是十分盛行,足球盛行都是野蛮踢法号称“战斗式足球”,全凭一身好筋骨不怕疼能跑路在里面折腾——现在跟警队精英也打成了“战斗式篮球”。 没几下警队精英就顶不住了确实疼啊他们怎么也撞不过我们这些看上去确实又瘦又弱的小黑蛋子啊!——还有就是被我们的速度拖的越来越跑不动了——我想他们也纳闷这帮子小黑蛋怎么不觉得累呢哎呀呀我现在也纳闷怎么当时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累呢? 结果他们各个气喘吁吁顶不住了。 结果我们就硬了。 第79节 第一个回合 这是跟警队精英的第一个回合。 篮球赛完了警队精英们吵吵着洗澡。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弟兄们天天一身汗还一身泥早就习惯了,你来受训想洗就洗啊?还没开始呢! 狗头高中队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奶奶的真是一举两得啊!——又是收拾警队精英又是让我跟人对锤。狗头高中队真是两不耽误啊! 一帮子老鸟就跟狗头高中队在边上看笑话。 当时瘦的跟只蚂蚱似的我就站在这帮子又高又壮的警队精英们面前,还是列兵军衔。 来谁就谁我没有犹豫的等到锤完这帮子警队精英我才知道原来那么不经打。我还没有补拳呢已经倒了——野狼跟狼狗什么区别这就一下子可以看出来了。说句实话当时我真还不知道里面有俩是专职的警队格斗教官真是拿过全国比赛的名次的——当然我们那个野路子也真是没法子参加比赛,上来就是要害裁判的哨子还不吹死啊? 我一个小列兵就把这帮子劳什子所谓的警队精英全都锤了一遍真是来谁锤谁没有犹豫的。 ——狗头高中队就吹吹哨子。 那帮子警队精英赶紧站队这回老实了知道特种部队不是泥捏的了。 然后就是原木。 原木有几种玩法,最常见的就是扛或者举。这个你们照片上都见过我就不赘述了就是体能训练的一种。 警队精英一上肩就是龇牙咧嘴,他不能不龇牙咧嘴进了水的原木是他奶奶的比铁还沉的扛在肉肩上不光是沉了还疼。 龇牙咧嘴扛着没有走几步就基本上废了。 ——收拾警队精英的过程比较长我就不赘述了因为这些都是一些小段子似的描述不是小说的故事主线,我只是介绍介绍而已,怕你们不了解我们的狗头大队我们的特色——我就是想说别觉得中国陆军都傻的要命给你们看看我们的兄弟本色是否应该让你们那么笑话我们连蒙哥马利都说跟中国军队对锤不要在地面锤怎么老是有人觉得比蒙哥马利高明呢?——我就说说结果。 结果之一——每天晚上我们狗头高中队都带着我们去开堂——干吗啊?玩警队精英。进去我们就站在两边:“升堂——” 然后警队精英就站一排今天该谁是谁就在那儿受审。 狗头高中队就坐中间就差把迷彩服换成县官帽子了。 都是比较鸟的理由譬如全村就剩一个红薯谁吃了什么的。 当然不打打还了得那是违反军纪玩玩就得了。 然后就看警队精英表演诉苦伸冤辩解什么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演的好极了我退伍以后也没有见哪个警匪电视剧上的人犯演的比当年那帮子某城市公安的警队精英演的好——绝对是真听真看真感受表演死在角色里面合而为一——什么叫从生活中来?那个时候我是真见到了。 结果之二——警队精英的处长不受训但是每天在我们狗头大队住着没事就开车警笛居然有时候也敢呜呜呜。我们大队没人管我们大队没法子管,干部家属孩子的一系列问题你还得求着这位处长在警队给我们说好话你说我们大队怎么管?中国人别说干点实事了就是写个小说还得有他奶奶的这么多顾忌我真是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就见不得别人写的好吗?牛逼你写一个我看看扔在这儿我们大家都看看要觉得你的比我的牛逼我现在就把电脑砸了。——扯远了我打住。 狗头高中队更不敢管大队长都不说话谁敢管他也有老婆马上也要有孩子。 我就去你奶奶的!老子怕你个鸟在狗头大队一天你就要遵守我们狗头大队的规矩!我们大队长的车都不鸣笛你敢鸣笛?! 我集合警队精英跑路跑山路先来个5公里然后说我一听那警笛呜呜呜我就浑身不舒服你们看着办吧。别的什么也没说也没锤人也没骂人就是带他们跑山路。 警队精英回去就求处长别鸣笛了说处长处长求求你了小班长不乐意了说一听呜呜呜就浑身不舒服。 处长哭笑不得在省城也是牛逼惯了的人物。 大队长当然知道了就骂狗头高中队狗头高中队就收拾我。 我没说话就是集合警队精英跑山路。 结果呢? 没啥子结果——警队精英别的不熟悉警车还不熟悉晚上几个人就把处长车里面的警笛的开关给弄了。 然后就没有呜呜呜。 警队精英还是跟我跑山路但是没有那么长了。 结果之三——警队精英的口令。 部队晚上有口令一说,警队精英自己住在一个空的楼上但是也有口令。划了个范围狗头大队不是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警队精英也不例外。 他们口令当然跟我们不一样的。我们的口令每天都换是统一规定好的不能告诉他们。 我就给他们规定了自己的口令。 他们的哨兵见人口令就是:“大哥!最近风声不太好啊!——回令!” 来人就说:“是啊!兄弟,现在条子真他妈的多还不是人啊!” ——别以为是笑话,26、7到35的警队精英科级干部都有就是按照我一个18岁的小列兵规定这套子说说的极端认真。跑路对锤跑特种障碍给他们收拾出来的。 最终的结果——警队精英们结业的时候两眼冒光身上的精力觉得使用不完,看完表演处长乐的哈哈笑。后来一个警队精英还打电话告诉我他现在见门就想踹一脚闪进去。狗日的、鸟人、对锤、不行不行的等等很多语汇就一直伴随着他们的小队,自己找到了什么是男人是特种精英的感觉。 再后来退伍以后我见到电视上网络上的警队精英就是那么一笑。 ——许多往事就在这么一笑之间。 我再说一遍特指某个城市公安局的特警队!谁要拿这个跟我说事儿我就操你奶奶的!都说了是小说里面的小说了你还跟我说事儿!非要我写点子淡话你们才高兴? 第80节 狗头上天 本来觉得自动步枪和手枪的特种战斗射击训练还是比较有特色的,但是想想还是不说了吧。专业性比较强,危险系数也高,一般部队不敢那么练习,而且各个大队的方法也不一定一样,各自都有各自的特点,战区和任务形态不一样自然很多训练也不一定一样,在标准化的基础上根据自身的特点总结自己的训练体系是世界上任何一个特种作战单位都干的那点子鸟事。 就说一件事情吧,我们有一次演习的时候,中间的空挡比较大,狗头高中队就带我们去附近的部队靶场打打枪活动活动。当时还有另外一个部队打靶,就给了我们一块地方——本来我们的人也不多啊,不大的地方就够了。 准备好了就开始了。 狗头高中队一声令下,我们弟兄就翻腾跳跃枪声连连。 一栋打下来再一看旁边的兄弟部队没人打了都看我们,脸都白了。真敢这么打啊?——我们都奇怪,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呢?我们不天天这么练吗? 然后兄弟部队的一个干部就对狗头高中队说:“你们也不怕出事?” 我们就更惊讶了什么事啊? ——再一看他们打靶我就明白了,还是我在新兵连的老一套。看来我们那几套把式他们是确实不敢学的。 该说狗头上天了吧,全世界的特种部队和空降部队都要干这个鸟事,《兄弟连》大家也都看过,各种媒体电影电视剧也多的是,还有很多跳伞俱乐部。 跳伞谁不知道?又有谁没见过呢? 狗头上天又有什么可以讲的呢? 但是我们这些小兵跳伞的时候,那些子故事呢? 你们知道吗? 所以,我就说说我们弟兄的故事。 我们狗头大队跳伞,就叫狗头上天——我以为这个当年小弟兄们的称谓是饱含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 和《兄弟连》里面的场景一样,我们也在机场集合。不一样的有以下这么几点:第一,人没有诺曼第那么多,就是我们大队的狗头兵们,也没有那么紧张的战前气氛,没有吹哨子以前都是嘻嘻哈哈的,除了我们这些新鸟们,老鸟们是真的不在乎,都是老油子了;第二,我们的狗头高中队也没有那个美军中尉那么和蔼文明,不是板着个脸看我们弟兄的伞包走来走去的,就是不知道骂了谁一句,这个鸟人对我们就是这样的,甚至还真的会动手打兵;第三,我们的飞机不一样,人家是c46还是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型号,我说了我不是军迷,我们的飞机是四个翅膀的小飞机,跟小苍蝇一样,我想军迷朋友应该知道是什么型号的。 还有,就是我们是在早上。 检查是严格细致的,一个一个过检查线,伞训骨干黑着脸一个一个检查。他们大多数都是从空降部队过来的老士官,跳过各种伞型,经验真的是多的不得了,他们的技术也鸟的不得了,我看了真是知道什么是狗头大队的伞训骨干了。我在后面讲。 我们胸前一个备份伞上面插着伞刀(伞刀是工具刀,不是野战匕首,在我们眼里跟螺丝刀的概念一样,它的用途就是在出现险情的时候割断缠绕在一起的主伞的伞绳,好给你打开备份伞的机会),背后一个主伞,就那么一排排的过我们那些黝黑面孔沉默寡言扔在街上你不会多看一眼的老士官的检查线。这是最最基础的圆伞,就是《兄弟连》他们跳的那种伞,现在的空降部队也是这种伞。 我们身后还有等待的弟兄,也有老鸟也有新鸟。狗班和炊事班的也在,只要是狗头兵都要上天。我们何大队也跳,但是在去年他的腿因为跳伞骨折了,所以大队常委就坚决不让他跳了,军队讲党的领导,所以何大队不高兴也没有办法。但是他会在这里看着,从第一个架次看到最后一个架次,从早上看到黄昏。参谋长拿着个高音喇叭站在他旁边。每一架次的伞降,当那一朵朵白色云母一样漂浮的伞一个一个打开的时候,何大队总是紧张的不得了。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心里确实在担心——还多说一句,我在看到361艇失事的时候其实觉得从长远讲这是一个很关键的信号,就是军队的事故从此有可能可以公开化了,也就是说那些因为事故牺牲的军人可以得到大家的缅怀了。其实我的心里很深的地方就涌起了那些年轻的面孔黝黑的面孔憨憨的面孔……那个时候,他们的名字只能刻在我们狗头大队那面荣誉墙上,他们的照片也只能挂在那个大厅里面的墙上,默默的被这个世界遗忘。他们平凡的离去,悄无声息的离去,平凡的和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永远的不再被人提起,只生活在他们的亲人情人和我们这些人的心中。 陪伴他们的,就是那面弹痕累累的国旗和我们的前辈们,然后他们又成为前辈,然后又有新的年轻的面孔黝黑的面孔憨憨的面孔变成新的前辈…… 这个过程不断重复着。 不为人知。 还是说到军靴的问题。我开始是真的穿不惯,因为觉得沉,我们都喜欢胶鞋,因为轻巧方便,穿习惯了——但是在狗头大队,除了一些格斗和什么别的什么特殊需要的科目,这双迷彩色帆布高腰的牛皮伞兵靴就必须在任何科目的时候穿着。开始是真的不习惯,但是你不习惯也不行,因为打仗的时候,你有可能就要伞降敌后,怎么可能不穿伞鞋呢?再加上还有其余的作战上的考虑大家都知道就不再赘述了——于是就穿着,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我们就这么走向四个翅膀的小苍蝇飞机。 然后一个架次10个。 我坐过飞机,但是马达和生子都没有,所以还是比较新鲜的。 我们到了1500米高空,这是伞降基础训练的高度。 舱门一开,我就看见下面,不过真的没什么害怕——我不知道多少读者有过伞降的经验,1500米和800米看地面是两个概念。其实高度越高越不害怕,因为你看不清下面;越低你心里就越怕,因为下面看的越清楚。 圆伞的跳伞过程大家可以去看《兄弟连》,虽然时间过去很多很多年,但是这种基础的伞降没有什么区别的。 其实第一次跳伞真的没有可以写的,往往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已经到了地面了。 整个狗头大队我记得当时就一个人始终伞训科目就没有合格过,虽然这个人不主要,但是事迹还是值得说一下,就是狗班的班长狗子同志。 狗子同志是老士官,老资格的养狗兵,在这儿混了两年了。他们不是侦察兵比武出来的,那不是人员资源的浪费吗,大部分是别的部队的养狗兵的高手?不过狗班也要跳伞,我们当时开玩笑说整个狗头大队除了德国原装进口大狼狗就没有没上过天的了——狗子自然也少不了上天。 狗子年年上天,但是年年就是不合格。 第81节 没跳伞的命 这个事情说起来也真邪性了——第一次跳,狗子就来了个大家熟悉的《第一滴血》第二集的兰波动作,把自己挂在飞机外面了。里面的兄弟都急了,赶紧想办法拽他回来。那年就没敢让他跳。这个事情我没有见,是别人跟我说的。 在我跳的那年,狗子在前面几个架次。 他一出来我们底下就惊了。 伞没开! 真的没开! 狗子就跟个小黑点一样一直往下落。 我们都张大嘴在地面看。 何大队也张大嘴在地面看着。 只有救护车在赶紧启动——其实去有个屁用啊?! 一直到大概500米左右,我们都以为这回狗子完了的时候,那白色的云母一下子打开了。 狗子那小黑点一样的身躯就被一下子拽上去。 等到他落地以后我们就围上去。 狗子居然还没有睁眼,紧张的圈着腿抱着胸前,保持着一个跳伞出舱的姿势。 我们就笑了。 狗子睁开眼就问我们笑什么。 我们笑的很开心。 何大队当时一口气吃了十颗救心丸,并当即指示: “狗子以后不要跳伞了!” 狗子就成为后来唯一就没有上过天的狗头兵。 你们听着是不是个乐子?还是没劲?还是你们觉得是个特种大队的就应该跳伞及格?不跳伞就不叫特种兵?就没有资格在你们心里的特战精英里面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 呵呵,其实就是我说的话,这是狗子的命,他就没跳伞的命。 你们说不跳伞是好事是坏事? 还是你们觉得不满意,一定要我们这帮子小兵跳? 圆伞完了就是翼伞。据我可怜的军事知识,这是连一般空降兵都不会跳的,就在空降部队也是老油子才会跳——就是那种长方形的伞,可以根据风向和风速自己进行方向的调整和操纵——而且,是自己开伞,不是挂个钩子在钢索上面你自己一跳出去崩的一下就拉开。——有的朋友说是“方伞”,我们不叫“方伞”,叫“翼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或者是有不同的学名。我不是什么军迷,知道的也就是在部队学会的这点子劳什子,还忘记的差不多了。错了就错了,大家也就凑合着看,小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我再强调一遍,一般的空降兵都不会跳翼伞,除了他们自己的精锐类似于执行特战任务的分队——你们在电视里面见到的老美82空降师大批量跳的都是圆伞,要是他们部队都能跳翼伞,我觉得可能性极小——没有看过大量的资料,我是从自己的实践体会出发的。 翼伞的操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我又不想写科普文章,因为我最腻歪的就是这件事情。 我还是说人物和故事。 虽然新队员可以第二年跳翼伞,第一年只是进行圆伞的体验,但是狗头高中队的直属特勤队是非跳不可的而且是全员满编制跳。如果说我们的狗头大队真的是大灰狼的狼牙的话,那么很明显我们狗头高中队亲自指挥的直属特勤队就是狼牙上的牙尖子的地位,这个就不用再解释了吧? 我们三个就要跟老鸟一起跳翼伞了。 当时我们跳的翼伞是红白相间的运动翼伞,现在有没有专门军用的我就不知道了。国家穷军队就穷,翼伞的需求量也不是特别大,能用我们就凑合着用这个我现在都绝对理解,当战士的时候就理解——但是我多说一句,某些中国军用品的颜色也是真够可以的,譬如救生衣,当然是为了救人需要,我们当时用的都是桔红色的,胸前给个狗头标志,我那会就纳闷这要打仗不就是找死吗?冲着彩色狗头打不就完了吗?准挂。结果后来我带过的那个兄弟回来说在国际比赛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我就知道多少年也没换。他还告诉我参赛的外国选手都问你们怎么把民用品带来了?他都不好意思说什么。唉,国内就这样了也不打仗,抗洪比较多桔红色最合适,但是要出国比赛还不能换个迷彩或者暗绿马甲穿穿,挺没面子的。 ——扯回来。 我们跳之前,来自空降部队的老鸟先过瘾。 你们知道什么是真牛逼吗? 我告诉你们是什么。 就是不戴头盔光着头,不穿伞靴穿胶鞋跳伞。 不相信? 我亲眼见到了。 一队来自空降部队的伞训骨干嘻嘻哈哈就来了就要上飞机。 更过分的是还有一个老鸟不戴头盔就罢了,居然脑袋上戴了一个彩色的游泳帽,上面还写着“北戴河留念”。 ——把跳伞当成游泳。 牛逼吗? 我至今觉得这帮子老鸟是真牛逼! ——对自己的技术信任到什么程度啊?!我们出发之前早早背着伞包哪儿都不敢碰,生怕碰一下造成里面打好的伞怎么样怎么样了。这帮老油子呢?拿着伞包往地下一搁围个圈就一屁股坐上去打牌,一点都不在乎会不会坐出什么事情来。哨子一吹背上就走边走边整理,到了检查线跟前就差不多都整理好了。 真他妈的鸟啊! 我至今回忆起来还要感叹。我不知道别的大队或者空降部队有没有这样的,但是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然后他们就上天了。 然后你就看见空中一会绽开一朵鲜花一会绽开一朵鲜花,在空中全部绽开后就组成一个大雁队形那是真他妈的漂亮! 这个画面深深的印到我的脑子里面,即便是后来自己可以这么作了也是深深的记得第一次亲眼目睹的美丽的三色降落伞组成的大雁。 居然不会散掉队形的一直在空中往地面目标过来。 第82节 真的牛逼 我在心里感叹是真的牛逼啊!——只有你自己去作了才真的知道不容易,因为你不是职业跳伞运动员,你是特种兵还要训练别的多的要死的科目不会每天跳伞,训练时间就那么多,培养成这样的高手除了时间,还要有天分。 而组成这个大雁的就是那些黝黑的沉默寡言的面孔。 虽然参谋长在底下拿着高音喇叭在喊:“注意编队啊同志们!注意编队!” 但是谁都知道他喊是多余的。 这个队形不会散开。 ——地面是草坪中间的一个正方形的水泥地面,我记忆中是5米长,中心是一个红色的1米见方的圆心。 他们就要逐次落在这个上面。 然后我就睁大眼睛。 ——一双胶鞋轻盈的落在红心上犹如蜻蜓点水。 又是一个蜻蜓点水! …… 下来以后憨憨的笑着。 我在心里感叹真牛逼啊! 头盔和伞靴的作用还用我复述吗?你们应该比我清楚的多啊! 但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翼伞的降落,就是光头和胶鞋。 对了,还有一个戴着上面写着“北戴河留念”的游泳帽。 不穿伞靴不戴头盔从800米高空下来,我知道是违反规定的。但是我说了这是小说,不能成为要指责我们狗头大队违反训练规定的证据。 ——关于这个靶子我还要多说一句,说实话我真犹豫说不说的,但是想既然是小说不妨说个乐子。 我们狗头大队有个规定,除了这些老油子伞训骨干,谁要是在这个800米日间训练中踩到靶心,就是500块钱的奖励——好像解放军不该搞这个但是我说了这是个小说,大家就当是个乐子。 我第一次跳那年,800米翼伞训练那天白天的风比较邪性,除了那些老鸟和后来的不多的军官和老士官,落在靶心的极少。大多数队员毕竟不是空降部队出来的骨干啊,都是陆军过来的,伞降训练日也不会象空降部队那么多,所以这个是正常的。 所以后勤股长发的很爽快。 第二年的同一天,风极好。 不用说跳的怎么样,你看后勤股长的表情就知道了。 ——张大了嘴,一会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一会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 最后干脆闭上眼不看了! 我不知道最后别人发了没有,反正我给小影买的第一件高档的礼物用的就是这500块钱。 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理解传奇的涵义,我自己就没有什么理解。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传奇,就是你的命,该着了就是该着了——你们都佩服那些战场上的传奇英雄人物,但是要我说句实在话,我觉得他们自己都未必佩服自己。因为他们的脑子里心坎里总是会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兄弟,在那个瞬间是怎么样在枪林弹雨中抽搐一样抖动着身躯?在那个瞬间是怎么一秒种前还笑眯眯跟你开玩笑或者跟你吵嘴但是一发炮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胳膊都剩不下一只?在那个瞬间是怎么在你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脸上的血污中还有孩子一样的微笑或者恐惧?在那个瞬间是怎么为了更多的弟兄毫不犹豫的扑向地雷阵然后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年轻的身躯崩的一声弹一下少了半条腿崩的一声弹一下少了一只胳膊最后就滚啊滚然后就是崩崩崩一直到成为一个红色的血和黑色的泥包裹的小肉蛋四周都是碎肉?在那个瞬间是怎么被敌人的狼狗敌人的搜索队打兔子一样撵的满山跑无助的喊着弟兄们哥哥们救命救命而你就趴在很近的草丛里但是你不能救他因为军人要完成任务你就心里在想这还是一个17岁甚至更小的孩子啊出发前还缠着自己要看嫂子的照片结果你怎么就不答应呢,你还没来得及心碎完紧接着就看见那个小兵那个小兄弟被几条狼狗咬住或者被几个敌人按住还是大喊着救命,这个时候或者是他自己拉响光荣弹或者是更远埋伏的自己的狙击手给他脑门上或者胸膛上那么一枪干净利落毫不犹豫而且你就眼睁睁的看着…… 你还会觉得自己传奇吗? ——当你穿着笔挺的军装满胸的军功章被记者闪光灯一礼堂的鲜花掌声笑脸包围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吗? 你难道不会想起他们——永远默默无闻的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上的战友? 和平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小兵的生命。 你在报纸上看到的可能是数字,冷冰冰的小铅字或者根本就没有数字(东方国家都没有报道自己战争伤亡数字的传统所以你也就看不到);但是在这些数字代表的是什么呢? ——活生生的笑脸跳着围着你喊着我要看嫂子的照片我要看嫂子的照片…… 你还会觉得自己传奇吗? ——所以何大队对自己的战斗故事闭口不谈,他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参加英模报告团到处去展览每次报告一完这个硬汉就躲在不同礼堂不同的洗手间里面放声哭泣。 所以何大队每次到了类似于跳伞这样的高危险性的科目的时候,都会站在高处从头看到尾一直到最后一个战士收好自己的伞包上了东风平头柴为止第二天又是这样。他是想尽可能的避免战士的牺牲啊! 所以你们也不要觉得我要讲的故事有多么传奇,虽然主角是我,但是我说过了这就是我的命,该着了就是该着了。 我们上了四个翅膀的小苍蝇就嗡嗡嗡起飞了,目标是800米高空我们要搞第一次翼伞定点跳。当时我们都不紧张,那些老鸟的试跳其实除了让他们过干瘾,大队常委的考虑就是给我们后面非空降部队出身的战士一个信心上的鼓舞,跳过的也需要鼓舞。——虽然在授课的时候反复讲各种险情的原因症状处理方法,手把手掰碎了教你,干部的嗓子都说哑了但是还是要反复的说连我们都觉得唠叨的跟老太婆一样,但是看见他们严厉的眼神中有种跟以前训练不一样的光我们都心一动,那种光是我们都熟悉但是在以前的训练中真的很少见到的就是和你哥哥一样的担心的目光,我们就再仔细听反复听反复练不怕麻烦——部队就是这种鸟地方,没有人情味道的干部你可以当参谋当干事但是你千万别带兵,不然就没人答理你,你在弟兄们眼里就没有地位——军队是铁的纪律铸就的,但是维系部队战斗力的核心其实不是纪律,是弟兄们之间的感情和干部作为汉子的威信。前一个怎么理解呢?就是你将心比心的想想,要是你的哥哥或者弟弟(我不敢说你的父亲,虽然我想说但是还是觉得不合适)死了,你想报仇吗?你还会顾忌自己的生命吗?你动起手来会留情吗?你手里有枪难道不是想见了仇人就突突突吗?后一个怎么理解呢?就是你不是汉子不是爷们不是狗日的鸟人的话,弟兄们就很难或者说根本就不会相信你,跟着你有安全感吗?于是那种刚刚新训队出来结束了特战军官基础教育的小少尉们下到基层部队当个分队级别的小干部连个操都喊不好,不是他们没这个素质,是这些士兵根本就不服他——你何德何能跟我们弟兄叫唤?你算个鸟啊?我要说点子实话好像是暴露我们老部队军人素质的不合格,但是我还是要说也是给军校的小菜鸟提个醒万一命不好进了我们狗头大队这种鸟部队怎么办——要是中队干部不在,这些小少尉带着跑跑活动活动的时候,资格最老的老鸟就敢把腰带一解跟一边树荫底下抽烟砍山那种对你的轻谑是显而易见的,小少尉根本就不敢吭气不是怕挨锤是怕被骂,真的就敢用话刺叨你。你想在特种大队作个军官就那么容易啊?什么时候能真正的令行禁止呢?就是你作为一个汉子一个爷们一个兄长(虽然很多士官比小少尉的年龄要大但是你是干部就是兄长)被他们认可的时候,知道你不是泥捏的是铁汉是头脑清醒冷静任何时候保持一种作为爷们的勇气以及作为军官的理智的时候,弟兄们知道跟着你能够安全的回来的时候,你这个特种大队的少尉才算是真的合格了——《兄弟连》有一集我是非常认可的,就是关于连长更替的那集,要是真的摊上那样的连长我们弟兄估计比他们还操蛋,当然也可能是在战场上这些顾及不得了先打德国鬼子再说;当我看到那个年轻果敢的中尉跃过矮墙穿过枪林弹雨再次回来的时候,我的眼睛真的湿润了,我也愿意跟着这样的军官作战因为我知道他是爷们是汉子是他妈的真男人!我说过了我的小说不带政治色彩只讲讲小兵的故事,而小兵全世界都一样的不管小兵的政治干部是指导员还是随军牧师但是实质还是一样的就是小兵就是吃苦的命,所以别拿我小说里面的这种东西说事否则我就先操你奶奶的! 第83节 小苍蝇飞机 ——扯回来,说我们在那架小苍蝇飞机上。 此前我们已经跳了圆伞若干次,我也得到了伞徽,确实也跟电影上老美的小兵一样激动的不行不行的缀在胸前舍不得摘下来,见了镜子就要照一下。小兵们吃了这么多苦虚荣一下都不可以吗?所以你在街上见到戴着某种纪念标志的小兵请不要嘲笑他们,哪怕可能是野战炊事比赛的纪念徽。这种小小的虚荣就满足他们吧——要是真的是战争的军功章,那些经过战火砺炼亲眼目睹兄弟阵亡的小兵绝对不会戴着满处招摇的,除非是命令要作报告不得不戴——其实,小兵们是真的不成熟,你嘲笑他们有什么意义呢?你没有从17、8的时候过过吗?为什么要用要求一个成人的眼光去要求他们呢?就因为他们是小兵?可是你知道这些小兵吃了多少苦吗?是个兵就要吃苦享福只是部队内部军兵种分工不同相对的,大院里面的兵也比我现在苦起码我不用再去门口站军姿。用看待一个弟弟的眼光去看待这些小兵吧,他们还没有完全成年就离开了爹娘,是真的不容易。对他们小小的不自信的虚荣请报之理解的微笑,别让他们脸红恨不得赶紧找个厕所摘下来——只是一点小小的虚荣,请你们满足他们吧,都是孩子啊!不能因为只是穿着军装你们就要那么严格的要求他们高尚,毕竟,他们真的还是孩子。孩子就有犯错误的时候,就有衣服故意穿不整齐帽子故意戴不好的时候,就有青春期叛逆要骂人要打架的时候——这种时候,其实真的是和军人的身份没有关系的。我不敢说没有就是操蛋的提不起来的小兵,但是我相信绝大多数小兵是好的,就是那些操蛋小兵,战争来临的时候他们不也是要上战场吗?当然,逃兵和叛徒不在我叙述的行列,因为他们配不上小兵这个称号,连个汉子都算不上。 呵呵,又扯远了,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 ——我们上了天。 然后我们准备跳。 狗头高中队自然是第一个,这孙子对我后来知道在社会上属于“极限冒险运动”的一切事务有着极大的瘾头。常常是我们跳完了就蹭别的单位的架次跳挨白眼也愿意,不让跳就眼巴巴的看着没见过他那个可怜样,最后别的中队领导不忍心了好好你跳吧。你就看他高兴的啊跟玩鹰的时候一样高兴。这个面子其实真的不是谁都给的,国家穷军队穷所以航空汽油要珍惜,就那么多架次你想跳就跳啊?所以我说狗头高中队是真正让我在多年后接触“人性”这个词语以后第一个反馈的对象,除了对他的印象太深了就是这孙子绝对是人性多面的一个典型分析案例。 狗头高中队站在舱门两眼冒光,然后就出去了。 他在空中伸开四肢姿势绝对标准,然后崩的一下拉开伞绳,先是一个带着绳子的小包出来,接着你就看见那个小包崩的一下子打开,你从上面看绝对是红白相间的鲜花绽放的感觉。 然后接着有下去的。 我是第七个马达是第六个生子是第八个,后面还有两个老鸟。 我真的是极其兴奋,因为我当时也对这种狗日的运动喜欢的不得了。 我就出去了在空中伸开四肢。 空气一下子托了我一下把我托起来然后就放下。 我就体验那种自由的感觉真他妈的舒服啊!——绝对是天地之间唯我独尊,鸟的不行不行的了。 然后我心里数到规定的数字就拉伞绳。 伞绳拉了,我没有等到动静。 背后的主伞没有开。 我靠!我脑子一下子就蒙了,知道是出现险情了。 然后我再拉还是没有开。 我就这么自由坠落,跟一颗炸弹一样扑向越来越近的地面。不一样的是炸弹这种东西下去就是弹片飞溅地动山摇,我下去就是血肉飞溅地面安静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的老天爷爷啊! 我拉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反应。 我就看着地面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具体是多高的时候,大概是400米,我也不知道我在空中自由坠落多久。 但是我确实清醒过来了,赶紧拉备份伞的伞绳。 备份伞没有故障崩的一下打开了我心里稍微轻松点了这下子下去不至于五颜六色哪儿都是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但是马上我又听见崩的一声我一抬头就惊了。 狗日的主伞又开了! 我就眼睁睁看着两个伞一个主伞一个备份伞一个背后一个胸前,跟夹心饼干一样把我这个肉馅夹在了一起。 然后就在空中两个伞的伞绳搅拌在了一起。 我靠! 我就看着白色的伞绳缠绕在一起它们在天空就那么缠绕在一起越来越紧,他奶奶的就跟原来就长在一起一样! 两个伞哪个都没有绽开因为它们长到了一起。 ——这是在任何教材上我都没有见过的险情! 我估计现在新版的教材应该有了。 我就赶上了,你们说不是命还有什么解释? 风嗖嗖的从耳边过,我就那么自由地从800米高空坠落。 你们见过吗?——我自己都没见过,因为我是当事人,我不知道我从地面看是个什么操性。 我就看见了头顶的那两张长在一起的伞。 我确实当时比较鸟,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伞都赶紧拽下来——拽下来接着怎么办我就没想过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拽下来。 我就拽啊拽啊把两个伞嘟嘟囔囔都抱在胸前。 然后我就准备着陆了。 我不记得距离地面有多少米了,大概还有50米?甚至更低。 问题是我他奶奶的这样下来是个什么操性? ——我们原来规定的着陆动作是双腿微弯这样有一个缓冲。 但是这样子绝对是腰一下子就坐断了。 我当时的判断就是奶奶的腿不要了也要上半身不要残废! 总不能全身残废吧?! 我就心一横把腿在空中蹬直了。 奶奶的!老子不要这双腿了!但是老子保住上身成吗?! 这个要求对于一个18岁的小兵来说过分吗?! 然后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脚真的接触地面了。 第84节 救护车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在救护车上,我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四分五裂,动动胳膊动动腿居然奶奶的都能动!就是两只脚后跟子生疼。 马达他们告诉我,地面有一块农民刚刚翻过的下坡的麦地,我就正好落在这个麦地里面堆成垛子的麦秸上。我落下来然后弹起来,但是下坡的麦地是个缓冲,我弹着身子在翻好的松动的土壤上面滚一直到平地上。 救护队开车冲过来的时候,我居然还站起来跟他们笑笑。 然后就晕倒了——这些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就脚墩了一下。 身上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不知道你们相信不相信。 但是这是真的。 第三天我就重新跳了,那时候脚后跟子还疼着呢。 你们知道狗头高中队是个什么鸟人了吧?! 不过我确实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就跳。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作为狗头大队的特勤分队,大灰狼尖牙上牙尖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不能让这颗狼牙失去锐利。因为我是其中的一个战斗员,这没什么可以说的。当兵不就练武吗?这点子劳什子我都整不明白我还当什么兵呢? 传奇吗?我真的不觉得,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我的命好。 我这个小兵的命好。 只有命这种解释。 还能有什么呢? 很多年以来我最拒绝看的就是跳伞运动的节目,到现在都是。我确实对跳伞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新鲜的,跳的多了,你也会这样的。最关键的,就是我不愿意再看见那种云母或者红白颜色相间的鲜花似的东西——虽然我在那天以后还是在时常在天上跟云母或者鲜花一起飘下来,但是我一旦离开部队,就要忘记这些。 彻底的忘记。 永远不再提起。 因为我忘记不了那天,所以一直强迫自己忘记。 换了你,你会忘记吗?你会不强迫自己忘记? 但是你敢忘记吗? 你又不敢。 矛盾就是这个意思。 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很久到底说还是不说,因为确实是一件不能回忆的事情。但是我想起他们我的心里就真的不是个滋味,我就觉得难受,不行不行的难受,能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坐一天。但是我想起了他们我又不能不写,不写的话我还是什么男人?虽然我现在已经承认自己不是个男人了,但是他们是男人,是真正的男人。我就要写他们,我不想掩饰我心中的撕心裂肺,但是我还是觉得必须写,他们的名字不能在世间传颂,但是他们的英魂应该得到尊重,得到永远的尊重——是的,是尊重。 不需要别的,只是尊重。 因为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虽然没有战功,但是他们依旧是英雄。 我最终决定写他们,不是什么别的,是在我看了海军361艇那70个哥们的报道以后,自然而然的会想起他们——因为你真的不曾忘记过,许多时候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但是有什么事情出来,你总是会触景生情,那件事情就跟柔弱的竹笋一样慢慢的从你已经变得坚硬的心底涌现出来,刺着你的心灵,然后尖尖的竹笋的尖就刺穿你的心房,一直到你的心被刺穿,你就能感觉到血一股股的冒出来。先是黑色的因为掺杂了太多杂质,然后就是红色的,因为是你的纯洁的回忆的血。 是的,我们应该尊重他们。 他们是中国陆军特种兵的英魂。 他们是中国士兵的英魂。 或者说——军魂。 军魂,就是这些平凡的憨厚的生命铸就的。而不是什么将帅,什么伟人。 永远的和我们的国旗在一起,憨厚的笑着。 永远的默默无闻。 但是他们的笑容,他们的眼睛,在我们的心里依旧栩栩如生——因为在这个地方,他们就不曾消失过。你以为你忘记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又笑着对你说小庄小庄走我们踢球去小庄小庄我们看看你对象照片或者是小庄小庄你给我写封信给我对象你参谋参谋照片看看怎么样…… 你就能知道什么是撕心裂肺了。 如果你是在洗澡,你会一下子扶着墙再也站不住,捂着自己的心口,然后抬起头哇哇的哭,温水和热水就一起混合着流进这个城市的下水道。 而这个城市,不会因为这些泪水,有任何改变。 …… 他们是普通的小兵,黝黑的脸,瘦削的脸,憨厚的脸,笑起来就是一嘴白牙——这样的脸,你在街上看到,不会想到尊重他们。 因为他们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兵。 他们要是好不容易进城一趟,会跟过年一样高兴。或者是军卡的后厢好奇的伸着脖子往外看;或者是小心翼翼的跟你问路,然后还小心翼翼对你说谢谢,你要是懒得答理或者干脆给一个白眼,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去跟别的城市人问路。 他们几个人拿着傻瓜相机,恨不得在城市任何地方留影。然后可能会求着你给他们几个照一张合影,你就笑火车站有什么可以合影的啊?但是还是答应了,就那么一照他们就开心的不行不行的,握着你的手说谢谢谢谢同志或者不敢用自己黝黑的粗糙的手去握你的白净的细嫩的手就是连着说谢谢,口音还天南海北的土的掉渣。你就走了还笑这些土豹子没见过世面。 你们会注意他们吗? 你们会关心他们吗? 你们,会尊重他们吗? 你们会吗? 会吗? 我真的不知道。 军队是干什么的? 国家暴力机器,战争的工具。 没有战争怎么办呢? 演习,作为战争的模拟。 为战争而制造一场模拟的战争。 世界各国的军队都在作这个事情。 第85节 三军联合演习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军区规模的三军联合演习。军区常委全部到场,观礼台中将星云集,老将们拿着望远镜认真的看着自己的麾下模拟一场逼真的战争。 演习的细节不用说了,因为你们在电视上看过太多的演习,比我还熟悉从高层到底层是怎么一回子事情。 我熟悉的就是我们弟兄的任务。 伞降敌后,进行特战任务。 敌后是一个小岛,在距离观礼台不远的一个海中小岛上。 我们这回是直升机伞降。特种兵跳伞的科目很多,我要说也没什么大意思,都知道那几套把式。你们可以自己看科普教材。 我们在米171直升机上,向目标挺进。 除了伞包,就是全副武装——当然是空包弹。 到了规定空域,我们就跳,还是狗头高中队带队。 行前我们还约定完了就组织我们弟兄和海军陆战旅两栖侦察分队的弟兄踢球。我们两支部队都是互相不鸟的,演习各个单位都看的紧不能互锤,就组织沙滩足球。我们就约定看看到底是绿迷彩牛逼还是蓝迷彩牛逼。我们都估计最后一定是“战斗式足球”,不至于互锤,小动作是少不了的。 部队的弟兄就是这个鸟模样的。 那种争强好胜的心态是一样的。 马上要跳的伞都没太当回事情,因为预演彩排好多好多次了,程序都是熟悉的不行不行的。都在合计怎么跟蓝迷彩踢球。 我们就说笑着,生子就在我的左边抱着狙击枪,迷彩脸上的白牙格外夺目——特种部队战士的一个标志就是一嘴绝对好的牙口,牙好胃口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这是绝对有道理的。我现在的牙就是典型的烟酒牙了,跟不锻炼有绝对大的关系。 他是我们球队的绝对后卫,沉稳老练的跟他的年龄不符合。 我呢?还用问吗?前锋啊! 我们的球队跟各自的战斗位置是相符和的。 然后就开始跳了。 我是第2个,就在尖兵后头。 没有什么麻烦就是跳呗。 我们差不多离地面40多米的时候,一阵飓风吹来,吹散了我们弟兄的队形。 然后先跳的自然就吹的近。 后跳的呢? 自然远了。 我们就落地了,距离原来的预定目标偏了很多。 我们就赶紧奔向那个位置。 但是后面的呢? 三顶鲜花被飓风吹向大海,遥远的大海。 我回头看见都惊了:“高中队!” 狗头高中队一看也惊了——我们不是准备水上跳伞的啊!都是传统的翼伞啊!这要落进大海里面还得了。 但是首长们都在看着我们啊!我们已经误了位置,还不赶紧找补回来?! 狗头高中队就命令我们:“继续前进!海军的保障会来的!” 我们就走,继续完成任务。 我当时还想,生子这小子不知道捞上来是个什么操性呢!还边跑边忍住笑。 你们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倒吗? …… 海军的保障终于把生子他们三个找到了。 不过,是在演习结束以后。 天色黄昏。 沙滩上三个我们的弟兄。 他们整齐的列队。 但是不是笔直的站着,是笔直的躺着。 他们的眼睛闭着,那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闭着。 我们列队。 很多官兵列队。 都光着头,手里拿着头盔钢盔或者帽子。 绿迷彩、蓝迷彩、绿军装、蓝军装的很多弟兄都站在那里。 我们弟兄扑到他们身上哭着。 我已经不能再形容了…… 我的鼻涕眼泪一块流,抱着这个抱着那个叫这个睁开眼睛叫那个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庄…… 我仰天高喊:“操你妈——” 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我突然起身一脚踢在狗头高中队胸上——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袭击他。 他没有阻拦我,虽然我知道他作的到。 他当然没有倒,就是后退几步。 “操你妈!” 我大骂着扑向狗头高中队连骂带打还带咬: “为什么不让我去救他们!我操你妈!” 狗头高中队一声不吭。 我大骂着锤他,他一声不吭。 然后我就被很多手拉开抱死。 我挣扎着大骂狗头高中队:“是你害死他们的!我要你的命!” 很多有力的手把我抱死,他们的眼泪有的就落在我的身上脸上手上真的是如同雨水打在我的身上脸上手上。 我的弟兄就在我的身后不到1公里的水面上挣扎,他们的身子被伞覆盖被伞绳缠绕被沉重的枪支装备在拉着往下坠啊! 他们自己怎么可能挣脱呢?! 海军那帮狗日的为什么不救呢?! 我骂狗头高中队骂演习骂海军骂所有我想到的一切。 ——因为,演习就是战争,不是游戏。 ——因为,演习没有结束,保障就不能出动。 ——还因为什么? ——军令如山倒。 ——因为,演习就是真正的战争,所以要按照实战标准来要求。 ——所以,不能救。 第86节 四朵鲜花 数千官兵就那么看着四朵鲜花在水面虽然看不见下面的弟兄在挣扎,但是他们一定知道弟兄在挣扎。他们都想去救谁不想去谁就不是人生的,但是谁都不能去。 因为,演习没有结束。 谁就都不能去。 数千官兵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三朵鲜花渐渐的沉没。 数千官兵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三个弟兄渐渐的沉没。 数千官兵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刻。 数千官兵都在按照自己的科目进行演习,没有人去救。 就是因为,演习没有结束,而演习就是战争。 你们能理解吗? 大队长在那个沙滩的高处看着空无一人的海面,从黄昏站到天黑,从天黑站到第二天早上。 狗头高中队守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三个兄弟的身边,从黄昏守到天黑,从天黑守到第二天早上。 我们在野战帐篷里看着三个兄弟的空床,从黄昏看到天黑,从天黑看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呢? ——就是三个新的名字刻在了荣誉墙上。 ——就是三张新的面孔守护着那面国旗。 还有什么? 再也没有了。 再有,就是无数夜晚他们的亲人和战友的泪水。 你知道我最害怕回忆什么吗? 就是三个白发苍苍的母亲抱着转着自己身上掉出来的肉烧成的灰尘的骨灰盒的泪水。 故事就是这样。 三个年轻的士兵就这样离开了我们这个没人关注他们的世界。 他们连爱情都没有触碰过。 就这样结束了。 真的跟灰尘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没有来过一样。 没有人知道。 他们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 是的,为了军队,为了国家。 还为了什么呢?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呢? 你们说,为了什么呢? 为了世界上的每一个生活在和平的人。 很不可思议是吗? 军队是什么?武装力量是什么? 除了战争工具,就是相互治衡的工具。 因为你也有,所以我也不敢打。 因为你也厉害,所以我也不敢随便锤你。 于是就和平了。 很难理解吗? 我不觉得。 军队的存在,就是小兵们要付出代价。 不光是青春,还可能有生命。 世界上,每年都会有小兵消失,无声的消失。 你们不会注意他们。 而他们,也是为了你们,这些生活在和平环境坐在电脑前喜欢战争甚至叫嚣战争恨不得天天有国家打仗(只要不是自己国家就行)有杀戮的新闻直播看的人们。 让我为这些牺牲在和平环境的全世界的小兵唱一曲挽歌。不论哪个国家或者地区,你们小兵的身份和政治无关——那不会是你们这些小兵考虑的事情,也是你们考虑不了的。你们的名字只有一个——小兵。 你们是真正的英雄! 我无论你是哪个国家或者地区的。 永远是。 我在期待武器和军队消失的那一天。 写到现在为止最难最难的一节。 第87节 列兵的蓝调 演习结束以后的事情我们就不再交代了,因为涉及到很多关于更高级别的事情,我们狗头大队怎么处理的也就不交代了,因为是我们的家务事。把这个事情摆出来不是想让大家觉得我们狗头大队对战士的性命怎么草菅,那你觉得这个兵你还当吗?你来不容易想走打个报告就得了,干吗跟这儿耗着等危险的降临呢? 所以,很多原因很多原因,我们不会走的。 因为,很多事情很多事情,真的是太偶然的因素。 这就是生子他们三个的命。 没别的解释。 你在一个危险性很高的职业待的久了,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命。 说实话,狗头大队的很多牺牲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忆的,因为确实很危险。仅仅就跳伞而言,何大队都骨折过,你们想想别人呢?——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何大队的一个规矩:跳伞,必须是大队常委第一个跳,无论什么伞型,除了确实因为年龄问题搞不了的夜间或者水上跳伞,哪个不是这些四十多岁的中年军官第一个啊?冬季寒地住训夏季沙漠住训还有野外生存海岛生存凡是你们能够想象出来的一切生存一切受罪的科目,哪一次我们狗头大队的常委不是跟我们在一起一样受罪呢?你们总不能要求他们跟我们一起极限越野吧?那就过分了。 但是,我对大队常委印象最深的还不是这些劳什子。 一次冬季,我们在东北山区徒步进行长途奔袭综合演练,雪是真的有膝盖那么深的。我们被冰河拦住了道路,多冷还用我说吗?我们都在想怎么过河的时候,何大队和政委已经下去了!你说我们能不下去吗? 我说过在特种大队,你不是个爷们,不是个汉子,不是个兄长,不是个让我们佩服的不行不行的高素质军官,连个小队长都当不了。何况大队长和政委? 所以,我们不会退出。 有危险也不会。 过马路还有危险呢,何况是特种大队? 当时我们真的就这么想的。 我们的生命属于谁? ——祖国。 如果祖国需要,我们什么都可以付出。 如果一个部队的部队长跳伞还会骨折的话,你就可以想象我们狗头大队曾经有过多少骨折的了——这不是牺牲吗?难道一定死人才是牺牲吗? 如果一个部队的部队长还要跟小伙子们一起在寒地徒步千里奔袭的话,你就可以想象我们狗头大队的小伙子要穿插多少次了——在那种狗日的地方搞训练不是牺牲吗?我们常常就那么雪里面刨个窝就睡觉,而你们还在暖气房睡鸭绒被,这不是牺牲吗?一定要我们兄弟冻死一个才是牺牲吗? 特种部队的训练和演习,危险性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直升机滑降或者垂降,都出过事情。说实话狗头大队都为了这个牺牲过战士,我没有见过,但是过去有过——最简单的,三角铁扣就是在那时候坏了——什么东西能够抱住100%没有故障呢?——人的右手是握着那个东西的,铁扣从攀登绳上脱落,从离地面10多米的空中掉下来是什么后果? 就是死人。 而这只是特种部队最基本的科目最基本的科目。 真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轻松的。 这是最严重最严重的牺牲。我们尽量避免,但是不能避免,那就是你的命,没有什么解释的。 谁让你从事特战这个行当呢? 我告诉你们,全世界的特种部队的军医什么最拿手? 就是骨折和外科。绝对临床太多太多了。 还有后倒呢?这是最基础最基础的科目了吧?就是有一个弟兄后脑壳子倒在了一个小石头上,当时就挂了。怎么救?这不是牺牲吗? 难道我们狗头大队就不练后倒了吗? 还有,那个被棍子打成脚踝骨粉碎性骨折的哥们的,这辈子怎么办?这不是牺牲吗?我们不是照样练空手对器械吗? 真的,你说我们就不练了吗? 你说呢? 什么不是牺牲? 我们20多的小伙子,跟山里一窝一年一窝一年,连个年轻女孩都看不见,不是牺牲吗? 那些军官和他们的家属,也是这样,不是牺牲吗? 难道我们大队就干脆解散了都回家吗? 我真的不愿意说这些,因为确实有很多悲剧。 但是,还是但是,我就不愿意说咱们军队怎么不好。 因为大队长都跳伞,凭什么说我们不好? 我们怎么不好了? 你说的那种上层的我不懂,也不是我考虑的事情,如果这些整不明白我们就不练兵了吗?说实话,不是都是在逐步改进吗?再说,我们行家都知道是不可避免的,是命。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至于说救援,你们知道海面上多少炸点吗? 你知道舰炮要打多久吗? 所以我告诉你们,就是命,就是我们小兵的命。 你骂谁也没有用处。 呵呵,说爱情,又说远了,我们还是说爱情。 第88节 造成的震动 其实生子他们三个的牺牲,在我心里造成的震动甚至没有陈排的残疾大。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走出了单纯的兄弟之间的感情,如果照我以前的性格,我估计真的会把狗头大队的训练场给一把火烧了,无非是劳教而已,还能把我怎么样?我的三个兄弟,吃饭在一起睡觉一个宿舍踢球一个组合训练一个小队甚至锤人也是一伙的一帮子兄弟中的三个,就那么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我难道不该恨这个狗头大队?不该恨这个陆军? 但是,我真的没有恨。 我跟狗头高中队之间严格来说还属于宿怨,不是新仇。 我知道他作的没有错,怎么没有错我就不解释了。 为什么我不恨? ——因为我知道我是军人。 ——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子兄弟他们三个也是军人。 那么所以是什么呢? 就是我们的一切,都是属于祖国的。 包括生命。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前辈,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训练场上,牺牲的都是一个目的——军人的信仰。 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彻底的军人。 我谁都没有恨。 我们也谁都没有恨。 我们还是在训练,还是在吃饭,还是在踢球,都不敢提起什么。对新补进来的三个弟兄也很热情,我们二中队的特勤分队在任何情况下都是24小时待命的第一突击梯队,绝对不能缺编,还都得是最好的。补进来的也都是我们其余分队最好的士官,但是我总是觉得隔着点什么。 不过我们都没有表达出来。 我只是在晚上偷偷会哭,因为生子以前和我睡对头。 那时候老是讨厌他打鼾,甚至还捏过他的鼻子,他也不生气,就那么嘿嘿的乐,醒了就醒了,从来不生我的气。生子打鼾特别有特点,跟开摩托一样,还有加油门的感觉,我们都叫他“国产铃木越野“,你们可以想象声音多大了吧?不过这孙子也邪性,潜伏训练的时候睡觉归睡觉,但是就是不打鼾,只有在宿舍睡觉的时候才打鼾。你们说我说他什么好? 原来放着生子的背囊和头盔的位置先是空出来,又补充上新的背囊和头盔。 又有一个士官跟我睡对头,他也打鼾,但是没有生子那么响。 可是我还是睡不着,我这个时候就想起来生子的鼾声。 ……我们不再回忆生子好吗? 演习结束已经是秋天了,我们回来休整完了,就准备千里山地综合演练。就是在一个很大的山脉穿插千里,进行各种综合特战科目,不是演习,是演练,也是正常训练。但是也有假想敌,还不是一支部队,沿途的野战部队赶上谁就是谁,本来这帮家伙就对我们很有点子看法,这回逮着机会是要狠锤的。都是把狗养肥了把抢擦亮了空包弹装好了搜索分队恨不得先练半年再说的感觉,就等着我们渗透过去自己找锤呢。至于他们自己的仓库基地桥梁什么的都看的好好的,因为就那么几个值得祸害的坡地儿我们肯定要进去祸害,他们能不看好吗? 每年都是这样,所以他们每年的反渗透功夫也在提高。 有时候部队的战斗力就是因为互相不鸟上级再给你互锤的机会,你就肯定提高了,比什么检查练兵比武都管用。 我们自然也作了很多这种准备,包括相应的敌情侦察,手段多种多样。甚至发动家属跟对方部队家属套老乡关系,反正什么鸟法子都使出来了。 作为特勤分队,我们肯定最艰巨的任务。 出发前,我请假去省城,看小影。 我想她,我真的想她。 因为,我想好好的她的怀里哭一场。 但是我不会告诉她生子的事情,因为她会担心我。 我搭参谋长去军区开会的车到了省城,把我放在最大的百货门口。我给小影买了礼物,然后搭公车到了军区总院门口。 我才发现,真的是秋天了。 梧桐的叶子红了,有的开始片片飘落。 我上一次来省城,是半年前?好像还没有,但是我的感觉真的变了。 变化很多。 城市没有什么大变化,我的心态变了。 我在军区总院门口规规矩矩的从小门进去。 进去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哨兵。 是个上等兵,跟我笑笑。 我也笑笑,其实没有什么,就是想看看。 也不知道看什么。 我就进去了。 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着,挎包里装着给小影的礼物。我去妇产科找她,才知道她上夜班,那个值班的护士对我看了半天,就笑了。我才想起那天我见过她,她跟小影一个宿舍的。我没好意思跟她说话,她就让我去宿舍找小影,她还在睡觉。 渐渐的走进无人的走廊。 我就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也是在这个走廊。 那天我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都是胶鞋,都是列兵军衔,但是这个小兵不一样了。 上一次是离开。 这一次,是归来。 第89节 小影的怀抱 你对初恋印象最深的回忆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的是什么,我的就是小影开门的时候惺忪的睡眼。 我为什么老是说小影不愧就是小影,就是因为她不会跟别的女孩一样。 “你来了。” 没有抱着我哭没有抱着我咬没有抱着我说想死我了,好像我不是去参加了一次重大的演习而是跟中学时候周末到她家做作业敲了她的家门她还没睡醒的时候一样——她还真的穿着一件睡衣。 就那么淡淡的一句。 然后是小影特有的芬芳。 她用两只洁白的手臂抱住我的脖子好像还没有睡醒的猫一样把头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然后又闭上眼睛了。 最过分的是居然还有细微的鼾声。 她的头发就丝丝的贴在我的下巴,痒痒的,香香的。 “让我再睡会儿……” 就真的在我肩膀上睡了。 我就那么穿着军装傻傻的站在女兵宿舍楼的楼道里面,小影穿着睡衣趴在我的肩膀上打盹。 哎呀呀天底下有这样的女孩我们谁能放过呢? ——真的,我告诉你们什么样子的女孩最值得珍惜?不是假惺惺的想你还说出来就是不拿你当外人跟亲人一样,我就见过一个女孩这样就是小影。 我满肚子的眼泪满肚子的苦水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光知道傻站着。 小影还真的睡的蛮香的还往一边倒的感觉。 我就急忙抱住她。 ——你们想想在军区总院的女兵宿舍楼道里面这是个什么情景?! 来来往往的干部和女兵当然都冲我乐。 连扫楼道的阿姨都冲我乐。 我马上意识到这下子我跟小影的爱情不仅在狗头大队属于神事之一,就在这个见怪不怪的军区总院也能数上前10名了。其实不是我神我是假神,还是小影神。 小影滑滑的往下坠我急忙抱她更紧。 这时候斜对面厕所有冲水的声音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兵从里面出来还打着哈欠,一见我和小影那个样子没打完的哈欠马上就咽回去了。我估计真够她难受的。 我就嘿嘿乐我还能怎么办? 她就格格笑了要拍小影我赶紧说:“让她睡会儿吧,她在家就喜欢睡懒觉。” 小影就嘟着嘴皱皱眉闭着眼睛不满意的:“嘘——” 我就不敢说话了。 那个女兵就捂着嘴乐然后一指我小声的明知故问:“你是——?” 我就嘿嘿乐着点头。 “把她扶进来。”那个女兵就在前面给我掀开帘子,“没人,就我们俩昨天上夜班的。” 我就那么抱着小影慢慢往里面挪——你知道什么感觉吗?我感觉比般原木还艰难——因为原木你随便造啊,这行吗?这是谁?小影啊!你敢随便造吗?天大的力气有鸟用啊? 我进了女兵宿舍当即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晕过去! 我真知道以后我拿什么形容乱七八糟的感觉了——就是“军区总院的女兵宿舍”! 那个女兵一指一个下铺:“那是小影的床。” 我慢慢把沉睡的小影挪过去,刚刚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薄被子,就闻见了一股熟悉的浓郁的清香。 我一看,在床头的一个小的手工作的筐子里,放着那一束风干的野兰花,还有一个黑色的小泥猴子抱着这束野兰花,旁边的小卡片上写着: “小影和小庄”。 我的鼻头就一酸。 泪水吧嗒落在小影脸上。 我赶紧擦,但是一触碰她细嫩的脸,马上我就闪开。我的手真的太糙了,我怕弄疼她。 但是已经晚了,小影天生就是个皮肤白皙细嫩的女孩。 她就皱皱眉:“小菲是不是你啊?我睡觉呢!” 小菲——那个女兵正在梳头就笑:“是我啊!” 小影又要睡觉,但是那滴泪水慢慢的慢慢的滑到了她的嘴唇里。 咸的。 她皱眉——我那时候是真的后悔这可怎么得了,小影上了一晚上夜班刚刚睡一会怎么就醒了早知道我来干吗啊?!哎呀呀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小影的嘴唇抿了两下,在睡梦中疑惑的:“小庄?” 我不敢说话。 小影还是没睁眼:“小庄?我不是做梦吗?” 小菲噗哧就乐了,但是马上就捂住嘴。 小影又抿嘴,马上一下子睁开眼睛吓了我一大跳,我往后一躲咣的撞到上铺的床架子上但是我不觉的疼因为真的锤惯了。 小影用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自己的喉咙中大叫而且是绝对大声的叫,我估计军区总院这回所有的心脏病人都会复发: “小庄——” 她一下子扑上来抱住我狠狠的咬我的肩膀哇哇大哭: “小庄——真的是你小庄!” 我说:“是我是我。” 小影什么都不说了就是哭着咬我。 我就忍着。 我知道咬我多疼就是她心里想我多疼,其实,就是把我咬死我也愿意。——再说人民解放军陆军特种兵死都不怕,心爱的女孩咬咬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影的牙劲不是一般的大啊! 我咬牙坚持着甚至倒吸冷气:“嗯——” 小菲哈哈大笑拿起自己的军装和其他的衣服:“我去别的宿舍换衣服了,你们慢慢聊吧。” 就出去了,把门轻轻带上。 小影还在哭着咬我。 坚持坚持再坚持! 我估计当时我的脸都憋红了。 小影突然松开嘴,看我喘着气:“疼吗?” 我摇头:“不疼!” “我心里疼——” 小影哇的又哭出声来一把抱住我:“小庄!你知道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我知道你们那里演习出事了!我就害怕是你!我就天天盼着你!我还以为是梦!你知道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 我抱着她:“我不是好好的吗?” 小影呜呜哭着可怜巴巴跟猫咪一样乖巧——女孩有时候就是这样,但是小影是比较容易极端一点——因为,她就是她,不会是别人。 我的泪水也吧嗒吧嗒下来了: “我也想你。” “真的?”她的声音抽泣着柔和了。 我说:“真的。” 她抬头看我,可怜巴巴的脸上还带泪:“我在门口刚才真的以为是做梦。” 我就笑,伸手想去抹她的泪。 但是右手在空中又停止了。 我知道自己的手太糙了,她会疼的。 小影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我急忙抽手但是抽不开。 她坚决的望着我,就是把我的手按在她的脸上。 就那么泪花花的眼睛看着我。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18岁。 第90节 这种经历 被一堆女孩会审估计你们都有过这种经历,但是被一群女兵会审的经历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有过。反正我当时想的是永远不要再有,哪怕再让我回去被狗头高中队暴锤一顿也比被女兵会审强。 回头我想想还真是他奶奶的无法无天了! 一群女兵围着一个堂堂的中国陆军特种兵叽叽喳喳嘻嘻笑笑。 但是换了你你有什么办法?我那点子狂暴的想法都是事后想起来的,当时别说有意见了就是紧张了。 我只能流着汗傻乐傻乐,问啥子说啥子。 看来小菲是她们的头儿,军衔都是上等兵。 其他的就是一堆小列兵。 但是由于性别优势加上是小影的战友和姐妹,所以地位绝对比我高。我再在野战军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我又不是傻子。 小影还穿着睡衣笑着坐在床上看我被审——她后来告诉我群众早就有这个要求了,人民军队讲党的领导小菲是唯一的党员,讲少数服从多数连小影都同意那就是全票了,所以我不得不挨审。 ——就是看在小影想我担心我这帮子女兵陪她哭的分上我也得挨审啊! “这都是你写的?”小菲把一摞子我给小影的信从自己枕头下面抽出来。 “啊,我写的。”我承认。 我正纳闷呢,结果另一个女兵也抽出来几封:“这也是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 又一个女兵拿了几封:“我这儿还有呢!” 我就傻乐。 小影噗哧乐了,看来这是她们商量好的计策。 小菲就打量我:“看不出来啊!” 我就笑。 小菲:“说,你拿这手骗了多少女孩啊?我们小影是第几个?” 我嘿嘿乐:“第一个,第一个。” 小菲:“呦呵!还跟我们这儿装嫩呢!小影早就告诉我们了!” 我没办法:“写情书的第一个,绝对第一个。” “这还差不多!”小菲就叹气,“所以我说我们小影可怜呢!就这么两下子就被你胡弄了?早该让我们先过过眼!不该这么便宜你!” 小影乐:“好了好了!你看把他紧张的!他就山里一个土豹子,差不多就行了!” “小影!”另一个女兵就说话了,“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先替这小子说话了?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成成!我不说话了成了吗?”小影抱住枕头,“我不替他说话!咱们是一个阵营的!” “拉到吧!谁跟你一个阵营啊!”小菲说,“你早就划拉到山沟媳妇那个阵营了!我们这是替你惋惜啊!你说我们小影找个什么样子的不好非得跟了你了!” 我就点头。 “呦!”小菲逮着话茬子了,“这就后悔了!小影看见了?这就要把你再推回来了啊?” “没有没有!”我赶紧说。 女兵们就都乐了。 “好了好了!”小菲就把情书都塞到小影怀里,“我们也就是组织组织看看得了,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这山里来的小黑猴子也没什么可以问的!你自己留着吧,我们可不跟你抢!” 小影就笑着打她:“你倒是想呢!” 小菲笑着:“走!同志们!咱们得给人家小两口一个洞房的时间吧?” “说什么呢你!”小影就锤她。 小菲挡着:“等会,跟你说句正经话!” “说!” 小菲就凑到小影耳朵边嘀咕几句。 “讨厌!”小影脸一红——她的皮肤又白又嫩,所以脸红就特别明显。 小菲哈哈笑着招呼女孩们出去了。 门关上了。 我局促不安。 “坐吧,傻什么呢?”小影抱着枕头对我说。 我就坐在椅子上:“你们屋女孩……你们屋女孩都挺厉害的啊!” “她们就那样儿!”小影噗哧乐了,“我们都闹惯了。” 我就笑。 “干吗坐那么远啊?过来!”她往里挪挪,拍拍身边的床。 我就过去,乖的程度可以和警通中队的大狼狗有一拼。 “把帽子摘了,我看看你的光头!” 我就摘了。 小影的眼睛就呆了。 我不知道她呆什么。 小影的手轻轻的在我的头上抚摸。 停留在一处伤疤上。 “新的?”她问。 我点头。 “这个呢?”她又停留在一处伤疤上。 “也是。” 她把我抱过来,我的头就靠在她的怀里,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芬芳。 “你又吃了多少苦啊……” 她的眼泪随着这一声长叹,就吧嗒吧嗒落在我的脸上。 我嘿嘿一乐:“我习惯了,不苦。” 她抚摸着我的脸。 我感到安详。 “以后,不许你再受伤。”她抚摸着我的脸,认真的说,“听见没有?” 我苦笑,这是我可以决定的吗? “你个黑猴子呦……” 她把脸贴在我的脸上。 我哭了,无声的。 我们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我回家了。 我知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永远的安全的家。 我们没有谈演习,也没有谈死亡。 但是我知道她知道,还知道的很清楚。 所以她会这么心疼我。 只有小影会真的心疼我。 我知道,只有她会心疼我。 我微微睁开眼,看见她红扑扑的脸。 她笑,眼睛里面还有泪花。 “黑猴子小庄!”她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也笑了:“你真好看,跟画出来的一样。” “呦!看这兵当的你,都成什么了?”她摸着我的额头,“真没办法把解放军战士小庄跟以前那个小庄相提并论了,饿吗?我这儿有饼干。” 我摇头。 我真的不饿,在她的怀里,什么苦都没有了,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刻。 “你想要我吗?” 我一怔。 再看她,很认真,脸红扑扑的。 “想吗?” 她再问。 ——说实话吗?想!不想我是人吗?! 我不说话。 “你等等,我去拿样东西。”她轻轻推开我。 我看她到小菲的枕头下面摸什么——我当然知道是什么。 “小影!” 我沙哑的喊她。 小影回头笑:“怎么?着急了?” “给我一个梦,好吗?” 我说。 她纳闷的看我。 “我在山里,在天上,在水里,无论多苦,我都能挺过来,就是因为——我有这个梦。” 我声音沙哑的说。 小影转过身看我。 “真的,我不敢破坏它。”我说,“破坏了,我就挺不住了。” 第91节 泪花开始闪动 小影看我,泪花开始闪动。 “有梦比没有好。”我的声音更沙哑了。 不用我告诉她我有多苦,看我的伤疤她就已经知道了。 小影闭上眼睛,泪水滑下来。 我什么苦都不能对她说,因为我们的纪律就是训练的一切都是保密的,演习就更加是保密的。只要跟特种部队有关系的,都是带密级的。我们的纪律严格到了只要出基地的范围就不准戴臂章,抓住就是处分。所以没有人了解我们,也没有人知道我们吃着什么样的苦。 我甚至对小影都不能说。 小影自己也明白。 她无声的哭了一会,低下头睁开眼:“黑猴子,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抱着我。” 我沙哑的说。 小影慢慢走过来,把我抱在自己温暖的怀里。 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真的。 只要她抱着我,让我静静的哭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但是我总是觉得时间太短太短。 轻轻的敲门声。 小菲在外面:“可以进来吗?” “进来!”小影问。 我要起来,她还是抱紧我:“怕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笑。 她就刮我的脸:“特种兵还害羞啊?” 小菲就进来了:“呦!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说,什么事儿?”小影问。 “主任找你。”小菲说,“你转外科的报告批下来了。” “那我去去就回来。”小影拍拍我的脸,“你要乖乖等我。” 我点头,笑。 小菲捂住嘴:“那我走了!” “你陪他说会话吧,我估计他一个人呆着都害怕。”小影笑着去拿军装。 我赶紧悄悄把脸转过去。 我听见小影在系索的换衣服。 我的余光看见小菲惊讶的看看我,又看看小影,小影还锤了她一下。 小菲不可思议的点头:“我现在真信了,世界上还真有童话故事啊!” “说什么呢你!”小影胡乱的用湿毛巾擦把脸,梳了几下头,把军装的扣子系好,转脸看我:“小菲陪你聊会儿,我一会就回来啊!” 我点头,笑:“我等你就是。” 小影就笑:“小菲,她要不乖你就替我揍他!” “呦!”小菲夸张的,“我哪儿打的过他啊?人家可是特种兵啊!” “狗屁!跟我这儿,他就是黑猴子!”小影笑着说,“他敢还手我就回来收拾他!我走了!” 她转身出去了。 小菲跟我在屋里。 这是我参军以后第一次和除了小影以外的第一个女孩单独在一起。 你们觉得用局促不安就能形容了吗? “喝水!”小菲大大方方的拿出一罐可乐打开给我。 我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小菲就看我:“那些小酸诗真的是你写的啊?” 我点头:“对啊。” 小菲仔细打量我:“真的看不出来啊!野战军现在真出人物了!” “我算个什么人物啊?”我笑,这是真心话。 小菲就拉把椅子坐过来:“哎,跟我说说你们山里有什么好玩的?” “也就是山山水水吧,别的都没什么了。”我说。 “我们能去玩吗?”她问。 我给可乐噎了一下。 “这城里都没什么好玩的了!”小菲说,“怎么样?我跟我们主任说说,派辆大轿子车,把我们女孩拉几十个过去玩玩?也去看看你们特种部队到底什么样!另外,再打打抢,你们那枪我就在电视上见过,没打过!你跟你们领导说说?” 我头就大了,我算个屁啊?跟谁说?直接领导狗头高中队?还不别管什么科目直接就上格斗课先锤了再说?大队长?那不是越级报告吗?我鸟归鸟,但是这事儿涉及军人的原则,我作不出来。再说大队长未必同意啊! “不至于吧?”小菲说,“我们军区总医院又不是外人!二炮的山沟都邀请我们去,你们特种大队就那么保密啊?” “我不知道跟谁说。”我苦笑,“我跟谁说啊?” “唉——真是高看你了!一点活动能力都没有啊!”小菲叹气,“你们大队长姓什么?” “姓何。”我说。 “成!这事儿我自己办了!”她点点头。 这么牛逼啊?我仔细看她。 她不再说这个了:“小影说你是大学生?” 我点头,说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怎么想起来当兵的?献身国防啊?” 我老老实实说为了小影。 她叹气:“真幸福啊!” 我也不知道谁幸福,就笑。 “你的诗——”她看着我,“写的真够酸的!” 我又给噎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影进来了满脸笑:“黑猴子!你们聊的还挺投机的啊!” “得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小菲起身,“走了!大学生特种兵!” 她笑笑,走了。 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呦!”小影看我,“依依不舍啊?” “没有没有!”我赶紧说,“你说什么呢?” “切!”她拍拍我的光头,“你也得有这个胆子啊!我可告诉你,你招惹谁都行,千万别招惹小菲啊!你可招惹不起她!” “我,我是那人吗?”我急了。 “别跟我这儿装活力28成吗?”小影笑,“你那点子出息不都花在女孩们身上了吗?”还在“们”上加了个重音。 “那不是过去嘛!我现在……” “成!你现在是军人!是特种兵!”小影坐在我腿上抱着我的脖子,“真是个黑猴子了!原来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特种兵的材料?” “我自己也没看出来。”我老实的说。 “跟这儿呆多久?”她问我。 这一问我想起来了:“晚饭前我就得回去,我们又要走了。” “去哪儿?” “去……”我停住了。 小影笑:“不问了!问你也没有用!我去问我的兵!” 我知道指的是狗头高中队的老婆,就笑,反正不是我说的就行。 我拿出我的挎包,把包的好好的礼物拿出来:“这是给你买的。” “什么啊?” 小影笑:“你个山沟里的黑猴子还有什么审美啊?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 “不看!”她还是抱着我看着我,“我就看你就够了!” 我有点失落,但是还是不说,我已经变得在女孩面前沉默了。 她见我不求她,就嘟嘴了。 我还是明白了毕竟是有经历的再傻也是有点子过去的:“你看看?” “就不看!” “你看看,我求你!” “不看不看不看!” “好,看看。” “不!” 她嘟着嘴,跟孩子一样。 我笑了:“你不看我给别人了?” “随便!”她清脆的说。 “小菲住哪床?” “那个啊!”她一指。 我就扶她下来。 “干吗啊?” “我给小菲。”我起身。 “有病啊你!”她急了。 我看她眼睛里面有泪,马上就坐下。 “开玩笑啊!怎么了?咱们以前不是老开玩笑吗?”我说。 小影:“现在一样吗?现在见你一面容易吗我?你知道我多害怕吗?你又是天上,又是地下,又是水里的,我就怕……” 她捂住自己的嘴,哭出声了。 我就赶紧把她抱过来:“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点头,松开手,呸呸呸了几声。 又孩子一样笑了——我喜欢爱哭又爱笑的女孩,就是因为小影,我觉得女孩的脸就应该善变,才有乐趣。 第92节 我看看 “我看看!” 她就拿过来撕开外面的礼品纸包装。 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她就哈哈大笑。 “怎么了?不喜欢?”我赶紧问。 “不是不是,”她笑着说,“你的我都喜欢。不过你也不看什么季节了,给我买裙子?” 我就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哪儿有什么季节的观念?部队就那几套军装。 “我看看样式怎么样。” 她就打开裙子的包装,一看商标吓一跳:“淑女屋?” 我点头:“我觉得就你穿上好看。” “你你……你知道这多少钱吗?” 她张大嘴。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将近10个月的津贴。 一分没花。 就是为了给小影买礼物。 那时候当兵,多他妈的穷啊! 小影就又哭了还抱着我:“黑猴子小庄,你干吗啊?” 我说:“怎么了?不就是一条裙子吗?” “以后不要给我买礼物了,好吗?”她说。 我不说话,心里想该买还得买说了有屁用啊? “我现在就换上!”她起身打开裙子,“穿上给你看看!” 她脱军装,我赶紧闭上眼。 一会儿,我听见她说:“好了!” 我睁开眼。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仙女下凡的话,就是那天。 小影,白色的裙子。 仙女。 还能有谁呢? “发什么傻啊?”小影敲敲我的光头。 “跟画出来一样好看!”我感叹。 “你怎么就这句了?没有别的了?信上不是挺能说的吗?”她苦笑,“看这个兵把你当的呦!” 我笑,我心里美。 因为,仙女是我的小影。 第93节 情绪莫名的打断 很多年以后,我在安静的时候,总是会被一种情绪莫名的打断。如果我在码字,就会愣在那儿老半天,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如果我在钓鱼,就会一坐一下午,一直到黄昏我看见死鱼刁着我的饵翻了白肚,才拿去小马扎走向自己那辆切诺基。 然后呢? 然后我会哭。 我会坐在电脑前或者趴在方向盘上静静的哭一会。 其实感触最明显的往往不是我,是我经历过的那些女孩们。 因为,她们都知道在我面前千万不要穿白色的裙子。 否则,我会翻脸。 毫不留情的翻脸。 我从来就是这个狗脾气的,平时懒洋洋的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是见不得两样东西,而且都和女孩有关。 一个是女孩穿迷彩色的t恤或者牛仔裤。 一个就是女孩穿白裙子。 马上就能翻脸中间都没有过渡。 所以现在想想,那些女孩也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那条美丽的白裙子就留在了我永远的记忆中,成为深深的青春隐痛。那时候已经是秋天,不至于深秋,但是部队已经统一换了秋装,我们体能训练完了脱去汗湿的迷彩短袖衫拧汗的时候,风吹在身上还真的是冷飕飕的。——其实现在回忆起来,我就想说,你们知道什么叫震撼吗?就是那一张张黝黑的脸一口口雪白的牙用嘶哑的声音互相笑骂着,脱掉短袖衫在拧汗水的时候,那一身身黝黑的精肉,每一块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你看到那样几十个光头小伙子在一起嬉笑的时候,不用他们故意崭露什么杀气,一种感觉就会油然而生。 那就是——震撼。 绝对打到你心里的震撼。 ——说句心里话,只要你看到这个画面,你就永远不会对中国陆军失望。 ——说句心里话,弟兄们当时的心里就是来谁锤谁没有犹豫的,随便你怎么来只要你敢跟我们的祖国对锤那我们就是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你的心脏直接弄死你不留情面,跟你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 ——说句心里话,当时我们那帮子弟兄的遗书都准备好了,都统一放在中队干部的一个文件柜里。因为我们是24小时待命的快速反应部队,是高风险科目和任务的特种部队,这事那事连着不断就是不打仗事情也难免发生譬如训练譬如演习譬如各种非战争状态下的军事行动(包括帮助地方公安对付玩恐怖活动这口子的)都可能会出事。但是我们害怕吗?当然怕!不怕还是人吗?但是我们没有权利怕,因为你是军人,你是中国陆军特种兵。为祖国牺牲是你的天职为信仰玩命是你的本分不然你穿个特种部队的马甲干什么? ——再说句心里话,在我的遗书里面,我的骨灰是属于父母的,而我的日记是属于小影的。我生于父母养于父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我选择了特种部队只能先尽忠再尽孝,要是不能尽孝我就只能含恨九泉下辈子再报;我爱小影小影爱我我应该对得起她和她共渡终生一辈子就让她这么刺叨我因为我喜欢听,但是我们都是军人,我们有同一个信仰我相信她会理解我,我的日记她爱留就留不留就扔掉我也没有怨言,但是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曾经有这么一个小庄从童年就开始迷恋她,最后这个小男孩长大成人成为军人成为特种兵还是迷恋她,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小影,就是我心里的天使,我的日记上面的文字不是用钢笔写出来的,是我心里流出来的血,是思念和向往,都是给她的。 ——哦,白裙子。 小影就穿着那条白裙子跟我在军区总院大院里面晃悠,还一个劲要拉我的手。我见个干部就松开见个干部就松开搞得小影都不高兴,但是我还是不敢也不是不敢是不好意思。 秋风冷飕飕秋意凉绵绵但是小影就穿着那条白裙子专门配了一双小白短靴子露着白皙的胳膊和小腿。 我握着她的手的时候知道她其实冷,因为她的手很凉。 但是她还是笑着在落叶如飞的花园里面走。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 我知道,她的世界里面只有我。 只要是我给她的,她都喜欢。 哪怕是秋天给她一条白色的裙子。 我知道,就是冬天她也会穿上的。 爱情是什么? 这就是爱情。 就这么简单。 她不知道我要面对危险,但是她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在千钧一发中命若琴弦。 这些我不会告诉她,除了保密,就是不让她担心。 我看着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在红色的落叶中旋转自己,就眼角发湿。 女兵就一定要喜欢迷彩服吗? 她们为什么不能喜欢漂亮衣服呢? 小影飞来飞去一会抱着我的脖子晃悠自己一会爬上假山,就象我们在中学的时候逛公园一样。 但是我知道,我还是要走。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了。 我是军人,是中国陆军特种兵。 我要开拔了,明天。 我声音沙哑的:“小影。” 她从假山上跳下来笑着:“什么?” 我伸出手把她抱过来:“我想抱抱你。”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她。 她抬头看我:“黑猴子,你怎么了?” 她伸手抚去我脸上的一滴泪水。 “没什么,我该走了。”我轻轻的说。 她的失落难过伤心我永远忘记不了。 她埋头在我的怀里,猫咪一样紧紧的贴着我。 “答应我,”她抽泣着说,“不许再受伤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受一次伤,我的心就疼一下。” 她看着我说。 我点头:“我会小心的。” 她仔细看着我,突然一把捧住我的脸紧紧的吻着我的唇,紧紧的。 我们的唇吻在了一起紧紧的好像长在了一起。 两个小列兵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18一个19一个绿军装一个白裙子,在秋风落叶的下午,在众目睽睽的军区总院花园紧紧的吻在一起。 落叶片片飘落。 我们闭着眼睛,嘴唇在一起泪水也在一起。 不管旁边有什么人。 我们的世界只有我们自己。 第94节 秋意浓 你知道每到秋天,总会有红叶飘落。 但是你不知道明年秋天,会不会有同一片红叶落在同一个地方。 在哲学上,这是不可能的。 在现实中就更不可能。 但是在我的梦里,就可能。 每年秋天,满天的红叶飘落的时候。 我的梦中,总是有同一片落叶,落在我的脸上,覆盖着我的眼睛。 于是我看见了鲜艳的世界。 不是血,是一颗纯洁的心。 还有,我火红的青春。 实际上第二天我们并没有马上开拔。你们不了解我们狗头大队的何大队,他要是不给你玩个鸟事就绝对不是何大队——譬如说开拔这点子在一般部队都要提前多少天准备的淡事,他也得给你玩出花样来给你整成战备警报折腾你一次。不告诉你具体时间,当然训练计划都是知道的,但是你知道他在规定开拔的那段时间的具体哪天开拔?还不让你准备,偷偷准备发现了就处分。顶多就是大家脑子里面都有根筋骨就是踢球的时候也长个耳朵,生怕战备警报响——这玩意一响就是要开拔了管你在干什么!然后就见弟兄们跟电影里面一样从各个角落象几百只迷彩野兔子一样奔向各自的兵楼,武装直升机就在空中滞空盘旋警戒,就是战争气氛,就差拿三维在后面作点炸点了!楼道里面那个忙活呦,换迷彩服背背囊取枪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确实是忙而不乱时间紧促。随即就是直升机中队出动,车辆出库,人员在指定区域登机登车集合,然后就是按照预定梯次出发了,常常是第一突击梯队(也就是我们二中队特勤分队这帮子弟兄)飞出去半小时了后卫梯队(主要是警通中队和他们的狗爷们也有炊爷们)刚刚出发,更过分的是还时不时你下了飞机以后在山里跑路就给你指示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集合地域或者突击出发地域,来回折腾你——你们说这快速反应部队是人呆的地方吗?管你干什么的就是吃饭饭碗一丢出去那就跑啊!我有一回上厕所刚拉了半截就听见警报响往回一憋就跑啊!擦都来不及擦!——快速反应部队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但是何大队这个鸟人他是不跟大队常委打招呼的,他是军事主官什么时候开心了就说拉一下,什么时候不开心也说拉一下——不开拔也拉就练你反应速度!我们大年初一早上都在吃饺子呢居然也拉一下!然后又是飞机飞汽车跑人狂奔狗狂叫!就是折腾你!回来饺子那还能吃吗?——你们说这个狗头大队是人呆的地方吗?是不是个鸟地方?何大队是不是个鸟人?! 于是我们都提心吊胆,上厕所的时候都提心吊胆。 真怕战备警报,这个玩意一响是要掐秒表计算时间的。 第二天我们就提心吊胆的训练,午休的时候也不敢睡死。 就这么过去了。 第三天是休息日但是我们还在提心吊胆,拿着簸箕笤帚扫指挥楼前面的卫生区,结果真有没有想到的意外发生了。 我估计都不知道这属于几级战斗警报。 一个郦山绿色大轿子车挂的是军区机关牌照就进来了。 我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机关又组织代表团打靶,就都没有在意。 但是一看车窗户我靠!弟兄们全都惊了! 一车女兵! 我们就都傻眼了,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同志们啊!狗头大队还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兵啊! 女兵们跟绿色麻雀一样从窗户伸出头叽叽喳喳。 我们就跟迷彩鹌鹑一样戳地上呆呆看傻不愣等。 还是大队长和政委都去迎接了谱子还真大。 “黑猴子!黑猴子!” ——你们都知道这是谁喊的,但是当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我还在发傻张着嘴一个女孩就跳到我面前一拍我:“干吗呢?看花眼了?!” 语有嗔色我再傻也知道谁了就嘿嘿乐。 弟兄们就嘿嘿乐知道是我对象来了。 小影就笑:“我们不是见过吗?” “就见过照片。”马达嘿嘿乐。“那天忘了你长啥样了,弟兄们光激动了。” 小影格格就乐了。 弟兄们就嘿嘿乐表情声音整齐划一显示绝对良好军人素质。 我把小影拉到一边:“你怎么来了?” “我们总院女兵今天组织来你们这儿打靶。”小影说,“我没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让你高兴高兴!” 我一看带队的才是个中校就傻了,那我们大队长跟政委迎接啥啊?就是对口医疗单位派个股长就得了,还俩一块来?!这是个什么中校啊?! 我再看不是那么回事,大队长和政委对那个中校不是十分热情只是同志见面,但是对小菲都很热情一个上等兵还是个女兵一口一个何叔叔一口一个何叔叔亲的不行。何大队还陪她说笑话的感觉,这个我们哪见过啊! “看见了?”小影笑,“早告诉你别招惹她你还惦记!” 我傻着看小影:“这是个什么人物啊?” “咱们军区副司令的外孙女!” 我一吐舌头我的妈呀中将的外孙女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为啥那天她说她自己办这事了,这打靶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外孙女还不是跟外祖父一个电话的事儿,就我们何大队跟副司令的关系就是不是上级也要安排的何况他奶奶的中将交代打个靶子?! 几十个女兵站在我们指挥楼前左顾右盼叽叽喳喳指手画脚。 几十个男兵傻站在她们两侧拿着笤帚簸箕不知道该看哪个绝对是看花了眼。 我跟小影站在中间显得象两支足球队赛前的队长见面。 小菲跟大队长和政委说了一声就晃悠着军帽走过来:“嘿!大学生特种兵!说你活动能力不行吧你还不相信?怎么样?我办成了吧?” “你厉害你厉害!”我由衷感叹。 小影拉着我的手我赶紧松开不松开不得了这是狗头大队是特种部队不是她们总院那个地方。 小菲就乐:“呵呵!跟这儿真老实啊!跟我们宿舍呢?” 我身后的弟兄们就嘿嘿乐。 小菲也乐了,就走过去很随便的:“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弟兄们不知道说啥好了也不敢立正大队长他们都在就是嘿嘿乐着跟那儿说。 第95节 打靶 小菲噗哧就笑了:“一会你们带我们打靶去!” “是是!”弟兄们黝黑的脸都笑烂了。 “我们上午还得扫卫生区呢!”我提醒小菲。 小菲眨巴眨巴眼:“切!瞧我的!” 她转身跑向正在进楼的大队长和政委,就跟那儿叫住了她的何叔叔我们的大队长说些什么还指指我跟小影。 何大队就笑挥挥手一个参谋就跑过去。 我提心吊胆的看着,然后那个参谋就转身跑步走了。 小菲就看看我们然后继续和我们的大队长政委说话说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小菲绝对笑的前仰后合。 我们大队长也前仰后合政委更是前仰后合——从来没见过这个板着脸的政工干部这样前仰后合,以后也没有见到。不是说官场就怎么样怎么样了,换了谁也这样军区副司令又是个爷们是个值得尊敬的上级,他的外孙女来打两枪算什么鸟事?你陪着说几句话算什么鸟事?谁要再评论官场我就觉得没啥意思了,这不是官场是起码的礼貌。 一会我就看见一中队一帮子弟兄集合跑步过来了手里拿着笤帚簸箕,眼睛恨的我们直毛。他们还穿着短袖衫和短裤还有胶鞋,汗湿湿的看来是刚刚从足球场被叫过来;那种恨意一看就明白你们带女兵打靶就算了卫生区还得爷爷替你们扫什么好事都让你摊上了?!——部队就是这种鸟地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你的道理可以讲,要不还叫部队吗? 我们就被换了。 小影她们单位也集合她还冲我笑笑。 结果不是我一个人冲她笑是我们弟兄们都嘿嘿乐。 女兵们都笑了绝对是笑成一团。 我们还是傻笑。 今天狗头高中队在大队指挥所战备值班所以不能带我们去。 一个小中尉参谋带我们去,大队长也专门指定了我们二中队特勤分队担任保障。 我们赶紧回去换衣服弟兄们把最新最干净的迷彩服都找出来靴子擦的极其亮我要说不好听的暴露一下我们弟兄就是有来不及拿出鞋擦子的居然拽下自己的枕巾就跟靴子上擦——马达尤其过分都是几根极短的毛居然还敢打蜡味道不是一般的香。 我们换了衣服取了枪领了子弹参谋就带着我们跑步过去开车。 都美的不行不行的结果番号喊的绝对好。 我一抬头看见所有兵楼上的窗户都是脑袋好像我们中了头财当时我就想起了《大富翁》游戏里面的沙隆巴斯的至理名言:“羡慕吧?!” 我们开着突击车全副武装就出去了在前面带路。 一车女兵的大轿子车就跟在后面。 弟兄们绝对精神抖擞简直就恨不得是特战精英的感觉赶紧坐得特别直从来没见过这帮子家伙坐突击车这么整齐而且是坐如钟过,都是恨不得躺下再说——我们训练累啊!这回是真见识了什么叫军人素质什么叫特战神勇。 我回头看着紧跟大轿子车。 我看见小影坐在车窗前就那么巴巴的看着我。 小菲在她旁边,有时候也看我。 俩人叽叽喳喳。 小影就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看我。 我就那么看着她。 你们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我觉得这就是了。 打靶没有什么好说的,弟兄们都不用打小组战斗射击,几个特种战术射击动作一摆枪一响女兵就捂耳朵然后就尖声惊叫——那分贝绝对比什么炮都要高因为不是震你的耳膜是直刺你的耳膜。弟兄们的表现欲望极强紧接着前滚翻手枪出枪速射转身快拔手枪速射乱七八糟浑身的解数全部使用出来,然后就是尖叫连连掌声不断。弟兄们还想表演然后就意识到子弹不能再造了再造又得回去领,参谋长又是唧唧歪歪(你要管弹药也是这个操性,不是心疼你打几颗子弹,部队子弹是绝对管够的过期就赶紧报废再领新的,是枪支弹药的管理规定严格,生怕出事,任何野战部队都一样领个子弹麻烦的要死),于是就不打了组织女兵打。 女兵打枪堪称一景何情何景你就自己想吧简直是综艺大观。 我当然是辅导小影。小影枪打的不怎么样声音绝对是一流高手,旁边的小菲也是一绝俩姐妹有一拼。我就在叮咚枪声中承受着双倍尖叫,但是我还是美的不行不行的,因为我在辅导小影。 然后子弹造光了小菲说要爬山。 你们说参谋有胆子不答应吗?枪都打了爬爬山算个鸟? 然后就爬山。 弟兄们以前上山是飞跑,这回上山是小心翼翼护着女兵趁机也能拉一下手——回去有几个人没有洗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洗了,不过我估计没洗的占九成以上,正所谓特种兵也是人嘛大家想想就可以理解了。 我和小影不知不觉就走在最后面了。 参谋也没答理我,估计是小菲打了招呼。还专门跟我说几点在什么地方集合,我赶紧连连答应。 我对小菲的感激不是一点半点的,因为我原来以为怎么着见小影也得是一个多月回来以后了,这回又见着了还一起爬山多浪漫啊! 我拉着小影的手故意走在后面故意走难走的山路故意走进小树林。 然后我们就抱在一起了。 没有眼泪没有说话没有注视。 就是吻。 然后松开,都大喘一口气。 都笑了。 “呦!跟这儿呢!” 小菲眨巴眨巴眼从树林深处走出来笑眯眯的手里还拿片红色的落叶。 小影就锤她:“死妮子偷看多久了?!” 小菲就闪:“有什么好看的呀?你们俩还能干点什么啊?还指望我看?” 俩人闹着我就嘿嘿乐。 小影就说:“哎!我该怎么谢你!” 小菲就笑:“咱们谁跟谁啊?你谢我干吗啊?——得他谢我!” 小影想想:“就是!黑猴子,你怎么谢我姐姐?” 我想不出来。 “看这个兵当的,哪儿象你跟我说的那个花花公子大学生啊?”小菲就笑,“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我就嘿嘿乐,不是装的是真不会说了,那根神经早死了——我退伍1年以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第96节 黑猴子都傻了 小影就没脾气了:“唉——没办法,这个黑猴子都傻了!” 小菲正在那儿乐,小影突然说:“哎!你带手纸了吗?” 小菲掏出来:“干吗啊?” “小令感啊!” 小影一把抢过来还对我说:“不许跟着我啊!偷看女生上厕所是流氓!” 我就笑,她小时候也这么说。 小影就跑了。 然后就剩下我和小菲。 我就嘿嘿一笑。 小菲也笑了,但是好像有点不自然。 突然她黯然神伤。 我不知道她怎么了。 小菲抹掉眼角滑出的泪,勉强笑道:“迷眼了!” 我就笑:“这林子里面风都大!” 小菲稳稳神:“我跟你说句话。” 我就听着。 小菲:“你抬起头,闭上眼睛。” 我就照作,听命令听习惯了。 然后我就感觉到什么东西放在我的脸上,我睁开眼,是一片鲜艳的红叶,阳光下我看见了一片鲜艳的红色。 我听见小菲的声音:“其实,我真的很忌妒小影,她命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感觉到自己脖子上被什么湿乎乎的沾了一下麻酥酥的。 傻子也知道是女孩的嘴唇啊! 我当时就马上蒙了,赶紧摘下红色的落叶。 小菲已经大笑着跑了:“回头你就写首诗,大学生特种兵!你就写献给小菲,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孩……” 那种大笑渐渐的变成抽泣,声音还是很大。 我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过了一会,小影出现了:“哎!小菲呢?” 我说:“走了。” 小影没说什么,就笑:“走!咱们到那边玩去!” 她拉着我跑了。 没有问我小菲跟我说什么。 也没有问小菲玩的红叶为什么在我的手上。 我本来想告诉她,但是真的是没有找到机会。 小影真的很开心,我也不忍心告诉她。 我当时就想,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呗,何必挑拨人家俩姐妹的关心呢?再说小菲也没说喜欢我啊,谁没有激动的时候呢?我个小黑猴子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呢? 就没说。 很多年后,我再次梦见了那片红叶,然后是每年秋天都会梦见。 那片美丽的红色落叶飞啊飞,到这儿到那儿。 最后到了我的脸上。 这就是那片红叶的梦。 我第一次梦醒来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其实,小影不仅看见了,而且她是故意找个借口躲开的。 为了给小菲一个宣泄情感的机会。 你们说,是吗? 女兵的感情,你们能理解吗? 第97节 金秋的突袭 大概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战备警报凌厉的在山沟子里面拉响了。我当时正在做梦想美事吃炸酱面就是我们炊事班班长做的(这孙子做的别提多好吃了),结果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完全是下意识的眼睛还没有睁开。马达在临门的下铺一拉灯绳绝对没有反应还是一片漆黑,都破口大骂这也是下意识的因为知道肯定是专门把我们的电给掐了。然后就是一片忙碌的穿衣服穿靴子拿背囊戴头盔,跑出楼道也是一片漆黑。更过分的是枪库居然也是一片漆黑,文书对枪库熟悉的要命就进去在里面一喊哪个单位过来就过去,然后哗的一片步枪扔出来——你们在图片上看个95枪92枪什么的都稀罕的不行不行的,但是我们战备的时候真的是往外面地上成捆扔啊!赶时间啊!——我们就跟地上分,一人赶紧分几把长短枪边跑边配上快枪套插好短枪背上长枪等上了飞机再换。大院里已经是人忙狗吠简直就是九一八那一夜的感觉除了没有炮弹乱飞子弹交叉再加上日本鬼子牙咯唧唧(顺便说一下九一八还有七七你就什么都不用想了,绝对要战备你一次,有一回最过分某年的九一八给弟兄们战备了3次,都是枪刚刚放回去都收拾好了又去该干吗干吗了战备警报又响了,结果又折腾一次——你们不知道武器拿出来干脆回去那个点验有多麻烦——然后回来提心吊胆生怕再拉,结果一天没拉,就安心睡觉了大半夜又来一次,你们说说快速反应部队是不是人呆的地方?不是鸟地方是什么地方?!),路两边都是警通中队的纠察和狗爷虎视眈眈,警通中队干部在按照预备方案指示各个单位的站位(方案还给你来回换啊换的)。弟兄们就是猛跑枪都背不好头盔压扣有的都没有系好就是那么扶着自己的头盔猛跑,绝对是淅沥哗啦这是实话没有电影上那么牛逼,然后就在微弱的几盏指示灯下跑向各自的集合位置整理着装武器领取压满的备份弹匣(当然是空包弹。如果真的是战争就是真子弹这是两套系统有专人负责我后来也不知道归谁管,部队的鸟规矩你们真不知道怎么多,就是怕出事子弹外流,因为这不是装箱子的一看就知道都是压好在弹匣里面的,我们都觉得没必要这子弹流出去也没蛋子用,5.8毫米步枪子弹和9毫米手枪子弹出去哪儿有枪打啊!顶多就是摆设,但是还是控制严格部队就是部队你有什么办法——快速反应就是这个道理),然后就是看见直升机中队的运输直升机按照轰轰飞过来接着就按照各自的位置上飞机了。 到了飞机上才喘了一口气,摘下头盔借着微弱的灯光整理武器装具背囊,往脸上抹迷彩油。狗头高中队就对着电台开始汪汪汪,才知道去哪儿去哪儿。弟兄们整理好了就随遇而安互相还补补妆——这个妆还是有严格的画法的不是呼啦两下子就可以的,回头再讲。 整个过程你们看战争片子都能知道军队都是这样老一套其实没有什么新意的,就是你们老觉得中国陆军好像八百年也没这么折腾过这样一次我就给你们普及普及这也不算犯规。 直升机编队就按照命令飞往规定的地域,我们就按照命令在飞机上面等。 狗头高中队就开始布置我们的任务几点几点到什么狗日的地方然后要跑路几点几点再到狗日的地方,然后潜伏等待命令或者就是干什么事情。其实特种部队就是往敌后插的刀子不是挡坦克的,那我说句实话就是送死你再牛逼见了坦克也一样没辙,就是该干点什么干点什么,坦克对坦克是兵团作战不是特种部队的任务。我们跑这么快可不是去顶第一波攻击的,那就是鸡蛋跟石头碰了。 我们就是干点全世界特种部队都该干的事情。 就是化作匕首,捅进你的心脏最柔弱的部分,然后就撤退,不跟你狗日的纠缠——撤的出来撤不出来就不是我们弟兄说了算了当然我们都希望撤的出来,所以我老跟开我们特勤队飞机的哥们开玩笑说要是打仗把我们弟兄送到地方我就先给一个40火给你揍下来,因为知道你也不来接我,他就哈哈乐。——要是飞机不来接就是跑路没别的办法,我们没有电影上那么牛逼还去抢敌人的直升飞机那种陆航基地那都是军事要地,怎么进去?进去了怎么摆脱?人家没有防空导弹吗还不一下子就给你锤下来?十几个对付几百个轻重武器都有的啊?真是电影啊?躲还躲不及呢去当肉包子啊?几百个人吃完了还觉得真不过瘾不够分的——特种部队的作战原则的第一条是什么?——“隐蔽”,悄无声息如同空气般进入如同空气般撤出,尽量不能惊动敌人,你不过是要完成任务而已,犯得上逞电影里面那种英雄吗?你再牛逼也挡不住枪林弹雨啊?你不是肉长的?所以我现在一看电影里面兰波在几百个人里面跟老虎似的逮谁咬谁就想笑——顺便我再多说一句,后来洋人特种兵哥们告诉我m60绝对不是那个使法,立姿射击就是抵肩射击和抵腰射击两种,都必须双手,要是兰波那个样子打,子弹都飞天上去了——所以我们尽量不跟敌人接火就是渗透,万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绝对不能纠缠,一纠缠敌人的增援马上就到,都有快速反应部队都不是傻子,一被包围就是基本上弟兄们就可以都等到弹尽拉光荣弹了。这只是军事普及不是小说内容啊,只是我看的不过眼而已——《黑鹰坠落》再怎么不好,有些东西是真实的,三角洲和75别动团被索马里民兵打过街老鼠一样满城市乱跑,我估计这个场面是很真实的,我们弟兄要遇见这样的情况也差不离一个操性——我再多说一句!依照我一个小兵的观点看那次失败的战斗,我认为军事上的失误有三:第一,对敌情的估计不足侦察不够盲目自信,战区的情报军官有重大责任,为什么对敌人的民兵部署没有什么有效的掌握?连一个大致的估计都没有?结果战士进去白死?这是在任何军队这样的情报军官都是应该杀头的!追究责任首先就是他,当然老美怎么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第二,兵力使用的不合理,既然是特战行动,为什么那么大规模那么多飞机搞明目张胆的进攻?而且进攻时间居然选择白天?特种部队适合光天化日作战吗?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材料你让他这么干不是找死吗?要这样为什么不派轻装甲甚至是重型机械化部队?那不比汉马好使吗?第三,指挥官的战术素养和战斗决心都不怎么样。擒贼先擒王啊!几个特战小组哗哗一家伙秘密渗透进去把那个什么将军一控制(这个控制是有多种含义的,抓捕或者干脆弄死等你们自己想大片都看了不少),剩下的不就好解决了吗?——当然这是建立在情报工作的基础上,还是情报工作的不到位啊!而且既然已经被包围就不能再使用兵家大忌“添油”战术,不断的小规模的增加救援部队,要不你就放弃——当然谁也不会放弃,要救你就一家伙给他干死!上来就是大部队进去锤锤烂为止!你这么零零散散派兵是个什么意思啊?不是不断往里面添肉馅吗?救?在犹豫。不救?谁敢啊!数百战士啊!于是指挥官也犯了判断和决策的失误,战斗决心一直不是很坚决,你个首长不坚决底下的还会坚决吗?——所以,这个指挥官也是有责任的。 第98节 个人的观点 从我个人的观点——我个人的观点看,老美的特战指挥和情报体系并不是那么完美的,索马里的行动暴露的就很多——最后还撤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要我说要不干脆别锤人家要锤就锤烂为止!不惜一切代价达到自己的战斗角色!如果半途而废你为什么锤人家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就是上层的战斗决心也不足了,害怕死人,但是那么多死去的战士的血你怎么交代呢?白死了?——我不是说政治啊,只是自己的一点看法啊! 只是我这个小兵的一点看法啊,军事问题想讨论的再开个帖子啊!我是想到哪儿写哪儿你们有看法很正常,但是还望包涵啊有什么军事幼稚的地方我说了100次了我不是军迷了。真的想说不说不爽的时候就开个帖子好了,真的我们也可以谈谈军事但是这里不合适啊! 好了还说小说还说小说啊! ——我们那次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到达一个潜伏地域。 我在地图上一看我靠!四周都是他奶奶的兄弟部队的驻军,步兵团装甲团都有就差陆航了,让我们潜伏在这中间的一个山头上待命。这是好潜伏的吗?都等着我们呢!再说按照地图四周不是王庄就是李乡的老百姓上山砍柴放羊的,发现我们这帮子鬼鬼祟祟的人怎么办?回去一说还有蛋子秘密可以保啊?都是自己百姓你也不敢扣啊!又不是战争行动啊!——说实话对于各国特种部队敌后的百姓都是大难题,你扣还有来找的而且你本身兵力就是可钉可卯的抽一个战斗员就是失去一个战斗员;杀?你敢啊?这个问题绝对老大难点到为止。 但是没什么可以说的,命令就是命令,这是演练就是战争你该去也得去。 直升机当然不敢飞那么近了还有几十公里就给弟兄们垂降下去了。 我们就跑山路沿着公路附近的山头展开战斗队形跑路。 天刚蒙蒙亮我都能听见附近的鸡叫。 然后就看见远处的村庄灯光逐次亮起百姓们起床了。 还看见公路上拖拉机汽车摩托有的就开始走了。 当然我们也看见了检查哨,都是兄弟部队的全副武装来谁查谁没有犹豫的——部队演练和演习就是军事行动,军事行动就是军事行动没有道理可以讲,管你谁先查再说——说句实话,军队的威严现在不受到尊重,只有在军事行动的时候才有点子威严了。唉! 天亮了就不敢那么跑了,狗头高中队要我们先埋伏起来再说。他要动动他的狗头研究一下地图看看下面怎么跑路。 我们就在山头上看兄弟部队的检查哨查车。 ——你知道我见到了81枪什么感觉吗? 真他妈的漂亮的不得了啊! 刚摸到95枪的时候特别新鲜,觉得好看的不行不行的,但是你天天见天天摸就没有什么新鲜的了啊! 现在突然冷不丁见到81枪那个好看啊就别提了。 手里就痒痒想缴获一支玩玩。 兄弟部队的检查哨戴着80钢盔拿着81枪穿着陆军制式迷彩全是胶鞋,看了都觉得眼热——好亲切啊!这个兵一当怎么跟过了两辈子一样啊!——后来我知道,大部分兄弟刚刚和兄弟部队对锤的时候都是这个感觉。 马达也看的入神,盯着81枪眼睛直冒光。 我就对马达说:“怎么样?整一把玩玩?” “我操!你龟儿子疯了!”马达就用眼色点点高中队。 我就不吭气了,就看着下面想,绝对想玩玩81枪。 天色渐渐大亮。 狗头高中队跟那儿寻思了半天才决定先休息晚上跑路。 我就想你怎么那么笨啊!这才明白啊?还打过仗的呢! 然后我们就布好环形防御阵地,轮流站岗。 我还惦记着81枪,真是惦记的不行不行的。 你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吧?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打的枪啊! 山区的秋天你都想不出来有多么美,我回到城市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秋天了。真的是金秋啊!玉米金黄金黄张着嘴暴着牙在小风中耷拉着红色的胡子好像一群高瘦高瘦的老伯伯,小麦金黄金黄摇着头晃着脑支棱着金黄的胳膊好像一群放学回来的小娃娃,黄元帅苹果金黄金黄晃悠着身子吊着个辫子炫耀着满脸的麻子好像一群洗衣归来的老大妈——然后就是弟兄们潜伏在除了荒草屁也没有的山头眼巴巴的望着下面的观察哨傻乎乎的听着知了叫,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消耗生命——你们现在知道特种作战是咋的一回事儿了吧?大部分时间就是在跑路潜伏和观察真到打的时候也是就那么忽悠两下子赶紧就跑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点子游击战就是现在也不过时我们弟兄有时候学游击战术课程的时候都叫自己平原游击队——后来我一想我是孙子继承爷爷的事业了因为我爷爷就是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中原土八路的手枪队长专门干这个。 检查哨买了一框子苹果简直就是吃的不愿意再吃了跟那儿晃悠消食我们弟兄就咽咽口水——在敌后水壶的水是不能随便喝的要在关键时候用渴就渴着不行就抿一小口,苹果就更是吃不上的那是敌军防守部队的专利——我们现在满身迷彩满脸迷彩跑到苹果园子问老乡买十斤苹果当即就是被这帮子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我们来挨锤的兄弟部队先以大狼狗后以群拳暴锤——特种部队没有那么牛逼你们真以为是出山的大灰狼逮谁咬谁啊?这么十几条狼你能咬死多少呢?所以特种部队在敌后主要就是转圈子悠乎敌人,插敌人的空子,干完了赶紧闪就是不然很麻烦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现在你就看着满山的苹果在几百米外但是你就是吃不着,所以我老是说特种部队就是鼠辈的感觉偷偷摸摸不过瘾。所以影视剧的误道是很严重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打了白打啊? 第99节 咫尺之遥 现在我就想吃苹果我从小吃苹果是一绝一个小屁孩吃十个大黄元帅都没问题,我妈老说我是苹果肚子。 但是苹果就在咫尺之遥我就吃不着。 知了跟哭丧似的叫啊叫啊。 我真是想吃的不行不行的哎呀呀我咽着唾沫就是想吃苹果。 我再看看沉睡中的狗头高中队这个狗日的逮哪儿该睡马上睡觉你一点脾气都没有,我再看看周围似睡非睡的马达他们就是惦记溜下去先偷几个苹果再顺一把81枪。苹果好偷不是特难过去也不是大问题,中间都是灌木。但是81枪你要搞到就是比较难的事情因为那4个检查哨都挎在身上。我就琢磨着办法然后该我值班放哨了。 我就在外围值班放哨看看苹果看看81枪不管了先偷苹果再说。 我回头看看弟兄们都差不多着了马达还睁着眼睛望着苹果发呆。 我就给他个手势意思是我去捞几个苹果开始他不同意最后还是点头,但是要我小心。我就悄悄以低姿匍匐滑下小山洼,马达就支起95式班用轻机枪——其实这也没啥子大用处啊都是空包弹就是听响你打着没打着谁也不知道就是胡乱锤一起没抓着就行,原先用过激光模拟器但是那个玩意特种部队训练不能用,假想敌就那么往树林里面乱扫准有冒烟的。这个问题现在怎么解决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当时是没有解决。 我绝对低姿悄无声息象一条迷彩色的小蛇一样滑过灌木逼进苹果园。到了跟前我发现有铁丝网这个不算什么,老百姓的铁丝网当然比不过我们炊爷的专业。我拿出特战匕首剪断铁丝网然后又继续滑进去没有老百姓但是我身上带着钱,不能白吃我们是解放军不是白军。 我拿出探雷针找根枯树枝绑上准确的一扎一个一扎一个,一口气扎了20多个赶紧塞进我带的空的随身军用袋子转身要出去。 这时候我看见了81枪。 不是一支,是3支,架在一起。 我的眼睛又亮了。 然后我看见苹果园里面也有监视哨但是没有公路上那么严格,也是4个但是3个在树荫底下睡觉。一个拿着望远镜在看也不知道看什么好像是公路上有一个骑自行车的红衣地方女青年。也不是说兄弟部队就怎么训练不好军纪不严格但是训练就是训练,不是作战,干部不在几个兵你能指望盯多久?都苦惯了休息休息也是正常的。 这时候我的脑子开始转动了。 枪偷还是不偷? 很多年以后,弟兄们只要是有机会凑在一起喝酒,别管我在不在场,我当时因为偷兄弟部队某团机步营的一支装了30发空包弹的81式自动步枪而被撵的满山乱跑的鸟事都会被再次柃出来下酒。这个事情在当时各个部队都被当作调戏我们狗头大队的臭事之一,而且越传越邪乎,最后传成了我们狗头大队的一个老士官被4个机步营的新兵蛋子举着棍子打了一路。大家对于自己觉得过瘾的事情总是会添油加醋,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我一念之差,违反了敌后作战的低调原则,居然敢去偷那3支架在一起的81式自动步枪还不是只拿一支!因为我知道马达也想要肯定有弟兄也想要!虽然我知道偷兄弟部队的枪玩他们哥几个回去不好交差,肯定是严肃处理没有跑的,但是我就是想玩再说都是解放军都是一家人咱们何必说两家话?玩玩又玩不坏你的过完瘾就还给你又不带回去,你们部队不也老惦记着玩我们狗头大队的95自动步枪吗?大不了回头有机会合成演练总结的时候——我们每通过一个部队的防区都总结一次,我觉得实际上是故意给我们的渗透方式曝光好让下面的部队做做准备,也是逼得我们采用新的方法,于是特种部队的各种渗透和野战部队的各种反渗透的战法就年年次次都推陈出新。要不怎么说上级就是上级练兵就是有一手呢,这个军官制服和黄色肩章不是什么人都是白穿白戴的——我就给他们打两枪罢了,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偷你们辆主战坦克或者步兵战车(后来还真偷过)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就仔细观察那个唯一没有睡着的兄弟部队士官的动静,看来那个地方女青年是遇到熟人了在跟什么人说话他还得看一会。我就背起装满苹果的军用袋子小心翼翼落地无声模近那3支乌黑的81自动步枪。 到了跟前还是没有动静我就向前一步伸手了! 轰隆一声! 3支枪也到手但是我的左脚就进了陷阱! ——我这才知道也是个圈套,跟炊爷一样这帮子兄弟部队的弟兄也被练出来了,看来每年都有偷他们81枪玩的狗头兵。我不敢说他们断定我小庄现在要偷枪,但是我敢说他们睡觉的时候这样作是防患于未然。我至今都估计他们不太可能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附近,因为那样的话没有道理他们不报告上级找一帮子搜索队加上大狼狗来收拾我们啊?看来是真的互锤锤出来的习惯了。 然后那3个睡着的上等兵就都跳起来了,醒着的士官也不看地方女青年了抄起自己的81就拉栓然后就是一句极端标准的: “举起手来!解放军优待俘虏!” 我管你什么优待不优待,要是真打仗的俘虏你们优待我们狗头兵你们优待个屁啊?!就是缴枪了也要先捆起来带下山展览一下丢丢我们狗头大队的人,再给我们收容队送过去让我挨狗头高中队的收拾。这个后果的严重性就不是格斗课上的示范那么简单了,谁知道那个鸟人能想出什么法子收拾我?!我肯定还无处告状! 当然不能举手举手还了得?!小庄我堂堂的陆军特种兵战士能举手投降?! 我左手还柃着装满苹果的袋子但是右手已经以极快的速度从腿部快枪套中拔出了92式手枪同时拇指打开击锤铛铛铛铛铛就是一连串速射!——特种部队的训练就是要你快!准!狠! 我们的距离大概两米左右这样的距离要是实弹的话别说他们4个就是6个我也在极短时间内撂翻了。但是问题是空包弹就是空包弹——有的朋友说安全范围是30米,这个我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在两米左右冲着人打是没事的就是脸上被火药渣子崩一下而已,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在巷战训练(也就是反恐怖训练后来我们多了个名词)都是近距离作战,以短小的手枪和微声冲为主,一般不用95,主要就是怕空包弹伤人,7.62的微冲子弹(实际上就是手枪空包弹)和9毫米的手枪空包弹在近距离没有什么杀伤力除非真跟电影上一样抵着你的脑门太阳穴开枪,我就被马达在两米左右往我脸上崩过一回手枪空包弹的火药渣滓感觉就是冲了一下。我还是提醒诸位尤其是拍电影的不要这么作啊,演员和战士的忍受能力是不能比的——机步营的战士也一样啊!所以他们就是捂着脸后退几步,我背起苹果袋子扛上一支81转身那就跑啊! ——按照演习规则他们已经被我击毙。 但是你们想也想的出来这种情况下演习规则算个鸟啊?! 4个机步营的哥们一个拿棍子3个拿81那就追啊! 3支81哒哒哒喷出烈焰——提醒各位空包弹有烈焰但是实弹是没有的,我不知道这个经验现在还准不准,但是记忆里面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当然没有中弹的反应这时候谁傻啊?!就是一个劲头的猛跑但是我又当然不能往回跑那是暴露自己分队的目标啊!特种兵的常识就告诉我不能这么作,何况回去不仅是狗头高中队就是何大队都要收拾我啊!我就一个劲的往另外的方向跑。 马达当然也没有机枪掩护我,一是没有用处了,反而把群狼都招来,二是他也不敢也怕狗头高中队收拾。 ——你们现在知道特种兵是什么了吧? ——就是“精锐炮灰”啊!我很多年后还坚持这样的看法,这个看法的形成就是在偷了兄弟部队的81枪之后被追的满山乱跑得来的。 我跑啊没命的跑啊! 后面的就追啊没命的追啊! 就听见枪声哒哒哒啊! 然后就听见远处的狗叫! 第100节 搜索队来了 我操!搜索队来了!——这些狗日的都是各个部队侦察营连的精英虽然没有参加比武但是不一定就差多少,而且总是有种心理一定要收拾我们不然心里总是不爽。再加上他们部队的大狼狗这下子我可是真的被包围了! 就为了1支81枪。 还有黄元帅苹果。 我知道狗头高中队早就起来了枪声就是他的闹钟这个是没有跑的,但是他是继续潜伏还是赶紧跑路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自己不能过去得猛跑引开追兵给他们时间,这是特种兵作战的基本原则不这么作还能怎么作?!如果我命好跑掉了只能自己在山里忽悠一直到通过这个防区的综合演练所有科目全部结束才能现身,虽然还是会挨收拾但是会轻一点,要是被俘这个就麻烦了,在狗头大队就很难抬头了——没办法凡是东方国家都不喜欢俘虏过的,连座山雕都说:“三爷我最恨被共军俘虏过的了!”何况我们还是共军? 所以我绝对不能被俘! 我小庄是条好汉怎么能当俘虏呢?! 我当时虽然在飞跑但是脑子里面都想好了,要是万万一被俘就脱逃还要弄掉敌军(也就是兄弟部队)一个指挥所什么作个孤胆英雄!这种东西我们练了几百遍了都是花样翻新的不行不行的,我不相信他们的看守比我们狗头大队警通中队专门搭建的一个模拟战俘营还严格——警通中队有一帮子老鸟就是干这个的啊,他们是野战部队有正经科目不太可能专门抽一帮子人干这个吧?! 路线一正确思想一坚定脚下就有跟! 但是首先我要摆脱这4个机步营的追兵! 怎么摆脱?我开枪也没有用他们又不会跟电影上一样啊一声倒地装死?飞刀你敢扔吗?!那是兄弟部队的战士是我们的弟兄你扔一个试试?!跑山路我绝对比他们强但是地形我没有他们熟悉啊?!他们也是要越野的所以一时半会你也甩不开,你听着那狗叫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搜索队一来这就是真的麻烦了!再说我还带着两杆步枪一袋子黄元帅苹果…… ——苹果?! 我有主意了一边跑一边把81枪挎在肩上拿下袋子,然后拿出一个苹果转身就是一扔象飞刀那样一甩腕子! 那个苹果就砸在一个上等兵的腿上他叫了一声停了一下然后赶紧卧倒。 都不知道是狗头大队研究开发的什么新式的秘密武器专门对付他们的,然后就看那个被砸烂的黄元帅苹果在地下跟个烂茄子一样。就明白过来了又起身哇哇叫着要追。 这回我有时间瞄准了一下一个一下一个! 全砸向这些机步营的弟兄的脸! ——苹果砸一下然后速度够快还是很是个滋味的。 然后就看见那4个弟兄一声惨叫一声惨叫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不至于砸坏砸出事情这个我心里有数,但是也够他们疼半天的我估计也有流鼻血的。 但是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调头就跑。 后面的狗叫也越来越近。 我已经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喊叫声狗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哒哒哒空包弹满天乱打——都知道用处不大但是当兵的就是当兵的该打也得打,这个演练的问题现在怎么解决的我就不知道了。很多情况下你没有办法说谁犯规,因为谁都不认帐啊。演练时候的步枪,我觉得还真没有我扔出去的苹果好使。 我就呼呼喘着气背着两杆枪快步如飞往山上跑。 我知道上了山我的优势就比较明显了,一般的侦察部队在这种原始森林里面还是比较不好过的,而我们就是林子里面的野狼。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穿过这个诺大的苹果园。 进山。 第101节 小鸟人 我在部队的时候,为什么被狗头大队这样一个群鸟聚居的鸟地方都被公认为小鸟人,其实是和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关,倒是和我当初拒绝加入特种部队的关系不大,因为那件事情引起的轰动很快就过去了——我毕竟还是加入了,我要是最后也没有加入狗头大队,那就是值得很多年传说的一个混蛋了,我估计我小庄无论干点什么只要狗头大队的兵听到我的名字都想要锤我,要是逮着机会了必锤无疑毫不犹豫没什么可以说的,就算不是刺刀见红至少也是满地找牙一个月住一次医院这种的,照我后来对狗头大队的理解,更有可能的是跟我一个城市的退伍狗头兵要是知道了我的下落,就会以隐身侠的身份突然出现,先打断我的左腿让我住院,出了门就是右腿,反正我的大半时间都要耗在两条腿轮流被打断然后就是花数不清的医药费警察还找不到什么把柄,在他们面前警察真的是无能为力的——这要扯远一点就是战士的培养尤其是特种部队的战士的培养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给他锤成特战利器,你还要教育他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和为贵不能退伍以后动不动就拿在部队学的这一套来处理社会事务,以战争手段对待和平世界,但是你这么老是教他特战手段特战精神,要对敌坚决甚至是不择手段(特战你能说什么是合理的手段什么是不合理的手段吗?)不惜一切代价达到最终的目的,天天对锤再教你怎么合计着杀人弄残废怎么爬楼怎么技巧开门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到底哪个管用?——这就看退伍之后战士个人的控制力了,我算好的,这个我敢说大话,但是也犯过暴力错误——我曾经有一个女友,因为和别的男孩粘乎被我感觉到了,这是一种感觉说不出来为什么,换了你你也有感觉,我就办了一件根本就不该作的事情——按照道理说,人家要是不喜欢你就算了这算个鸟事啊?可是我当时刚刚退伍不久脑子里面那根筋骨还是没有转过来啊,我自己还觉得自己就是个鸟人狗头兵呢!我是个男人我不能受这个污辱啊!我太想知道这个事情的底细了脑子里面本能的反应就是对一个柔弱的女孩采取了对敌手段——迫使其呼吸能力受到控制但是不至于伤及骨肉只是难受的不行不行的,连快死了的感觉都有,我就是逼得她说不说不行,她当然说了啊怎么可能不说呢?这种手段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兵战士都难以忍受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具体手段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们,不为社会安定就是为了你们的女友或者男友我也不能说——但是结果是根本就没有那回子事情,我后来也证实了,你们应该相信我的侦察能力——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根本不敢跟我在一起了,你要是女孩你也一样不敢,你敢跟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友在一起吗?而且是绝对会玩暴力因为那就是他多年锻造最后养成的天性——我在部队三年学的就是这个啊?!你们能怪我什么?说我虐待?但是谁教会我的?我的暴力倾向哪里来的?你们说哪里来的——我不是特指什么军队,任何军队都教战士这个,军队是什么?就是战争工具战士就是杀人的,什么好听的口号都是假的,实质就是杀戮,这个话谁跟我矫情我也敢说,牛逼你告诉我哪个国家的军队不是杀人的是专门植树造林为人民谋福利的?所以我先告诉大家别跟我矫情什么政治不政治的问题,否则我就先操你奶奶!当兵的出来的怕你跟我矫情这个?我告诉你很明白了,不光是我们狗头大队,世界上凡是个军队凡是个特种部队干的都是这点子鸟事!——所以谁也别跟我矫情中国陆军就怎么样怎么样了,因为不关中国陆军鸟事,也不关中国什么鸟事,就是世界上只要有战争存在就有军队,只要有军队就是杀人的,别说什么好听的,实质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一定是上来就是弄死你!不然还要军队干什么?军队要飞机坦克导弹大炮干什么?!直接都生产小汽车多好啊?——所以我就要学这个,因为世界上的特种部队都要学这个,这种东西不仅在我的脑子里面,我说了我还算好的,你们说那些脑瓜子再简单点的生瓜蛋子他们能明白我现在明白的这些道理吗?当然不明白——很多悲剧就是这么产生的。 我把自己谈女友这点子臭事说出来你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想告诉你们无论我怎么解释怎么道歉都没有用处——换谁谁还敢啊?!就分了,然后我开始反思我怎么居然会对一个小女孩下手的?我说过了我后来交的女友就是小影这个类型的,就是长得很像王心凌那种的小女生,我怎么下的去手的?——没什么解释,就是惯性!长期磨砺对敌本领就成了本能了,脱下军装还有惯性,这种惯性的长短因人而异——我后来读书后来上大学后来写小说写剧本写文艺理论教材研究人研究心理学,绝对算是在退伍战士里面比较有文化的了,也知道什么是人性,我已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惯性了!但是还是有,一有诱因就爆发出来——我为什么现在成了这个操性?你就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庄你就是傻逼我一句话都不说,你以为我怕你吗?说实话还真是怕,怕你出事——现在就是有人真跟我动手我也真的不还手,我是打不过吗?开玩笑陆军特种兵出来的不敢说谁都能打,但是锤你们个位数以内的几个小朋友还是有余的,我就是怕你或者你们出事,我一出手不是死就是残废啊!——你们说我容易吗?——我磨砺自己的性子把自己强迫变成一个不鸟的小庄我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成为一个正常人,在和平的世界里面能够正常生活! 这个道理很复杂吗? 我告诉你们一点也不复杂! 第102节 谈论电影 你们都喜欢看战争电影喜欢谈论电影喜欢看电视里面的杀戮总是觉得这不过瘾那不过瘾,还喜欢穿迷彩喜欢开迷彩越野小吉普喜欢搞点子业余的要命的战争游戏,把兰波拿起枪杀人的画报贴在自己的墙上——我告诉你们,那是因为你们总是在隔岸观火!你们自己来当个特种兵试试?真上战场试试?——你就会心里变异!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战争对人性的摧残! 我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我先注明是听说,小说就是小说你当纪实看就没法子写了——一个战场上下来的英雄,回家了发现老婆跟汉子偷情——其实人就是人,感情不到那个份上你离开久了,再加上有外因不出问题可能吗?!——上来就是两条人命。为什么?杀人杀习惯了,惯性还没有结束,最后枪毙了。 这不是悲剧吗? 他要不是军人,不是战场上下来的,会这么作吗? 也不一定,但是如果没有前两个身份,可能性就小的多的多。 ——苗连告诉我,战场上下来的部队一定不敢直接回去,要在山里一个专门的地方先关上半年,天天给你拔军姿踢正步叠豆腐块别的什么都不敢让你干——干吗?就是磨你的性子给你把杀气给磨没了,才敢放你回去——就这还老出事呢!——这不是什么政治,是全世界军人的事实!只要有过惨烈的长期短兵战斗的军人,都是战争后遗症的患者! 你真的上去打个战斗英雄试试?! ——军官要好的多,因为他们文化高啊!他们的分辩能力强的多啊!知道控制自己啊!但是战士呢?全世界的战士的平均文化都不会高,你别跟我扯那些是个人就要服役一年的国家和地区——起码的道理,一年在部队都算新兵蛋子,那个战斗技能战斗韧性能跟几年的老兵油子比吗?!大学生当战士我觉得就是扯淡,我不客气的说就是扯淡,因为用不着你有那么高的文化程度啊?你自己想磨砺自己或者象我这样傻乎乎的因为爱情误入军队的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战士用那么高的文化吗?根本就用不着啊!弄一帮子娇生惯养的大学生过来,那个部队是个什么操性?能跟一帮子农村出来的苦出身的战士的忍耐能力比吗?就是身体也比不过啊?你会鹰语在步兵部队有个蛋子用啊?热情不是战斗力,战斗力是练出来的,不是口号喊出来的!有文化又怎么样?你作为战士不是还要上战场一刀一枪去杀吗?一年的新兵蛋子再怎么也比不过几年的老兵油子啊?!谁的枪打的更准?谁的路跑的更快?战场上给你用数理化分析弹道的时间吗?就是长期养成的本能啊!能那么吹吗?文化高又怎么样?要我说文化越高的战士越不管用,最简单就是怕死啊!——这是事实啊! 但是文化程度和社会辨别能力不高的士兵呢? 他们能那么快的反应过来吗? 当然不能。 就有悲剧。 这就是军人的悲剧。 为什么? 因为军队就是杀人的工具,你是军人,说白了就是琢磨怎么杀人的——尤其是短兵相接的特种部队和侦察兵,就是怎么玩刀子怎么玩一招制敌——在我们狗头大队刚刚组建的时候,到底教不教战士一招制敌还真的是大队常委专门开会讨论过的一开就是好几天啊!为什么啊?都怕战士退伍到地方出事啊!但是最后还是得教,因为你是特种部队就要有特种部队的战斗力啊!是没有战争,万一有了怎么办?!临时学啊?你开玩笑以为那是鹰语单词啊?那是练出来的!——于是我们就学。 这就真的不断有悲剧发生,有的和一招制敌是有直接关系的,成了本能了上来就死手,能不出事吗?有的和别的有关系。 但是最终的原因的就是——因为你是军人,你就得学杀人的本事,就得把自己磨砺成杀人的利器!这是没有说的! 于是,不仅是和平和战争是矛盾了。 脱下军装习惯杀人技巧的军人和和平的社会也就是矛盾了。 全世界都一样。 我后来再看《第一滴血》第一集的时候感触是深的不得了啊! ——如果换了我,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也这样。 所以我说,这个电影不是虚构的,绝对是生活中来的,但是主题被好莱坞老板为了票房给强奸了,变成了大家觉得过瘾的枪战片。 兰波的悲剧色彩被人为的淡化了。 但是,这种悲剧,在全世界都有可能发生。 只要战争存在,只要军队存在,就一定有这种悲剧。 能避免吗? 我不知道。 我其实写到这里真的想奉劝大家一句——不是不要去招惹退伍军人,而是对他们好点,真的,其实他们的要求不高——你们给他们一个笑脸,一句安慰的话那么难吗?不要欺负他们,因为他们是作出了牺牲的!无论有没有战争,他们是军人,他们的人性,爱好和平的人性就会被杀人的技巧扭曲——狗头高中队不算啊!他狗日的天生就喜欢锤人!——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们看完我的小说去想想,军人牺牲的到底是什么? 是青春? 是爱情? 是家庭? 是亲情? 都不是,那只是表面上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 ——人性。 凡是个军队就是准备杀人的,口号信仰下面的实质就是这个! 所以军人就要学习杀人。 这就是对人性的扭曲。 他们这些正常人多少都会扭曲。 第103节 扭曲 但是这种扭曲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因为,世界上还有战争,有利益和主权的纷争,就一定有军队。 于是就有扭曲。 我所说的超越政治的,就是指的这个意思。 对军人好一点不是很难,他们都很朴实的,他们为了你们扭曲自己把自己磨砺成杀人的利器,就对他们好那么一点点,他们就会记在心里,就会更快的融入这个社会。 ——我要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就是一匹刚刚出山的大灰狼,你就一定要用感情去拔掉他的牙,用感动去阉割他的鸟气,让他的好战精神彻底阳痿!不然就一定是隐患,你一招惹他就一定要出事。跑不了的,就是每人的忍耐和控制程度不一样罢了。 就是看在他们为了你们把自己的人性扭曲了几年,回来还有惯性的分上,对他们好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其实,对于朴实的军人就足够了。 因为,军人牺牲的,是人性。 这是不可避免的。 而这,是最珍贵的。 ——所以我看哪个小子在网上叫嚣战争就恨的直咬牙,你知道军人牺牲的最珍贵的不是青春和生命,有小子头脑发热还可能真敢不要这些。 但是我要问你,你从战争中活下来了,你牺牲的是什么知道吗? 他肯定不知道。 就是人性。 不是一个正常人。 你牺牲得起吗? ——军人值得大家尊重,其实不是什么口号或者别的什么劳什子。 要我说,就是他们为了你们牺牲了人性。 所以,请对他们好一点点。 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足够了。 因为,他们是天底下最朴实的群体。 ——扯远了,下面还是故事。 不过,我希望大家思考这个问题。 军人牺牲的,其实是人性。 上山的道路崎岖多变下山的道路也不是一马平川,由于地球是有吸引力的这个简单的道理所以下山就比上山难。 后面的搜索队也不是吹的,都是各个部队侦察分队的骨干和跑起来都是嗖嗖嗖的大狼狗,绝对追起来比4个机步营的战士强的多。虽然他们的距离远但是很快也就逼近我,尤其是下山的时候狗爷比人好使的多,几乎是跳跃式狂下。很快我就听见狗爷的声声呼唤似乎就近在耳边,我知道这样跟它们跑是跑不过的。 我钻出原始森林边的低矮人工林林带,本来的计划是赶紧进山——但是一出来我就傻眼了——沼泽。 不是我最开始面对的临时性的小沼泽,绝对是不折不扣的一片永久性的大沼泽。 黑色的泥滩子绿色的芦苇子再加上嗡嗡叫的黑白色的大蚊子。 是个人都知道前面就是死亡没有说的。 后面就是狗爷就是被俘也没有说的。 ——我就去你奶奶的!我小庄死就死活就活我就是他妈的不当你们狗日的俘虏! 我牙一咬心一横我就进去了! 沼泽不是处处陷阱主要就是多年积郁的稀泥,但是陷阱也是瞒多的,为什么没有一开始陷下去我也不知道——有一个原因我想就是当时比现在轻的多,也灵活的多,换现在两步就能没顶。但是我必须前进,不前进就是俘虏而当俘虏是我不能接受的耻辱!——中国陆军特种兵怎么能出现俘虏呢?那要这样的话我们的老前辈干吗还要胸口有个光荣弹?!——宁死不能当俘虏是部队政治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们狗头大队军事教育的一个反复强调的重点指导思想之一——至于为什么不能当我当时的理解就是你被俘虏了就会给其余的弟兄带来影响,你要是撑不住了真的成了王连举那你就真的是害死弟兄们的凶手了,这个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干的!——演练也不能当俘虏,不然怎么回去见人啊?小庄当了俘虏?那你还鸟个蛋子啊?你有什么可以鸟的啊?——不行就是不能当俘虏! 我18岁的时候,就是这个想法。 ——我就在沼泽里面迈步,一下脚就是齐膝盖一下脚就是齐膝盖但是我还是前进! 狗爷们都聚积在沼泽堆上狂叫唤但是我不回头! 解放军战士特种兵精英死也不能回头!就是死也要坚决前进不当俘虏!——我就在心里重复着这一句简单的话咬牙前进,很快到了一个沼泽接近中央的草窝子我急忙上去趴在里面——不敢让那些狗日的搜索队的看见,狗看见了不算狗没有发言权,人要看见了就麻烦了,按照演练规则我就是阵亡没有跑的——但是我还不想这么快就阵亡,第一次演练刚刚开始就阵亡算什么话?你还什么都没有干呢! 我就趴在草窝子潮湿但是坚硬的芦苇子一样的大草里面深呼着气。 狗爷们的叫唤就在不远的地方。 然后叫唤停止了,是人喝停的。 然后我就听见不再是狗声鼎沸是人声鼎沸。 “人呢?” “不知道啊?” “妈的怎么一下子就没有影了?追的好好的?——住嘴!叫什么叫?别叫了!” 我就轻轻用81枪的枪口拨开草丛给自己眼睛一条缝隙——我看见几十个搜索队的在沼泽边上四处张望,他们的脸色是彷徨的不知道我去了哪儿了——抓迷藏的游戏是什么感觉你一下子就回忆起来了,害怕一下子没有了就是孩子游戏的快感。 我就笑了逐个瞄准搜索队员拿着没有开保险的81枪扣动扳机,嘴里轻轻说着:哒哒哒!哒哒哒!” 第104节 沼泽 一个士官突然把目光转向沼泽我给吓了一大跳,心里想坏了坏了发现我了! 但是他没有喊叫就是那么一直疑惑的看着我的方向,然后又看看别的方向。 最后的最后,他才问好像也是自言自语: “是不是进沼泽了?” 另外一个士官就大大咧咧的:“不会不会!是人就知道这儿不能进去进去就是死啊!他脑子里面有包啊?” “万一呢?”那个士官嘀咕。 一个少尉觉得有道理:“喊话试试!” 于是都喊话:“出来吧!我们看见你了!” 我就忍笑,没什么新意的老一套你们喊几句算个鸟? 喊了半天没有动静,一个士官就说:“回了回了,敢是狗追错了。谁知道他们大队又发明了什么新式武器专门对付狗的?” 其他人都觉得有道理。 但是那个少尉还是心里不安,他毕竟是干部知道战士的性命大于天——而且要是真的是他带队追出事情来这个麻烦还是很大的,演练那么简单啊?一堆后遗症就他奶奶的全来了。 少尉就高喊:“哎——你要是在里面就听我的,赶紧出来!我是排长,这一回就不撕掉你的胸条(我们演练规则就是被俘或者阵亡要撕掉胸条,他们拿这个就去报赏可以有休假可以有进城的机会我就进收容队),我们就当没有看见你!赶紧出来吧!这是演练犯不上玩这个命!” 我还是不为所动,奶奶的你说不撕就不撕啊?!再说了,老子是堂堂的特种兵战士能求着你让我活命?! 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人民战士说话算数。 我就趴在那儿不吭气。 少尉喊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狗在哈哈吐着舌头,焦躁不安但是不敢动,都坐在地上对有我的草丛虎视眈眈。 我就更不敢动了。 那个少尉确实确实不错,就是今天我也很感动。 因为他把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喊的声音很大,目光中的担心焦灼真的很像陈排——我当时心里就一热,有出去的冲动,但是还是没有动。 最后自然还是都走了,但是那个少尉还是最后走的,不仅如此他还真的是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大眼,扫视整个沼泽,久久的。 我的话到了嗓子眼,但是最后又一次咽了下去。 他最后转身走了。 我这才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我才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 背囊自然是没有的,我们休息的时候用来作环线防御阵地的掩体,也就是生活物资是没有了——水壶一个,95自动步和81自动步各一把,空包弹若干发,还有特战匕首一把手枪一把空包弹若干发,指北针一个该地区简易地图一张自然又是手绘的——还有呢? 四个发烟手榴弹,一个红色,三个黄色。 红色是你万不得已的时候在林子里面求救用的,黄色是演练用的,一旦黄烟起来,就是你把这个目标给收拾了。 然后我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100多斤刚刚出头的肉身子一个18岁的生命。 我缓了一阵子就决定出发了。 往哪儿走?我也不知道,就看地图看指北针。我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在3号公路附近,如果穿过这个沼泽的话就是进山,然后就是7号公路桥;另外一条路线就是回头,继续走公路边缘,但是这个的危险很大,因为搜索队肯定在这附近到处找我——这是我们每次都要收拾的目标之一,狗头高中队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我就决定去那儿等他们,就是注定被收拾也要等。不然我干吗去啊?我毕竟是个战士,不回部队真的进山当狼啊? 我就收好地图和指北针背上两支枪,撅了一根坚硬的长长的草棵子作探路的——当时是真的不知道害怕啊!可是我确实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怎么着也不能被这帮子家伙抓住,绝对不能! 我有军人的信仰! 我还有陆军特种兵的誓言! 走! 我就走。 拿着草棵子探路,深浅一脚一脚试出来走进沼泽。红军老前辈敢过两次那么大的草地,我一个小兵走走这一片小沼泽算什么啊?我在部队天天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红军老前辈!这种意识绝对是进了脑子里面了,根深蒂固,譬如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在写这段的时候这种词语就哗啦啦往外冒啊冒,根本刹不住车子就是这样,当过兵的人都是这个操性的。 我就那么探路往沼泽深处更深处走啊走。 或者陷的浅点我马上就能拔出来。 或者陷的深点我要倒向一边借助身体的重力把自己的腿拔出来。 就这么前进。 后来确实很累很累,而且越陷越深的趋势也严重了。 我就趴着往前爬。 物理道理确实不用再解释了吧?就是一个压强和面积之间的关系的问题,而且我确实需要趴着歇歇。 我就那么背着两只枪气喘吁吁的前进。 虽然很累,但是眼睛里面有光。 第105节 不肯磨灭的斗志 我现在回忆起来都可以看见确实可以看见,好像就在我的面前有这么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列兵在那里爬。浑身泥泞都没有个人样子但是还是在爬,绝对不肯放弃!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士兵是个中国士兵。 而士兵,就是不能放弃的。 无论面对什么。 哪怕是,死亡。 后怕是个什么意思,我现在是真的知道了。我躺在沙发将近一个钟头的原因有两点:第一,屁股被磨破的地方又开始疼了,根据我的经验是在长茧子;第二,胆战心惊,绝对是怕的不行不行的,你现在再让我去过一遍那个沼泽,我就会一拳先给你锤趴下再说。 那是人过的吗?! 是个动物都不敢过——连狗爷的智慧都知道不能往里面走,在边上穷嚷嚷啊! 可是,我18岁的时候就是那么过了。 还真的就过去了。 他奶奶的那是种什么精神啊! 除了累还是累,最后完全不是力量在支撑我往前面爬,而是精神。就是精神,就是只要还有半口气就要前进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再说我想起小影你们可能觉得很重复也不爱听,但是我告诉你们要是没有小影就没有我今天还可以坐在这里跟你们胡诌当年我那点子破事!后来我跟一个著名的战地记者交流这种狗屁心得,他倒不至于过什么沼泽,但是在中东他开车一个人过了那片到处都是地雷和没有爆炸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来一下子的各种炮弹和航空炸弹的沙漠,也是后怕的不行不行的,我问他当时在想什么?记者的责任?使命?义务?还是成名?象今天这样到处都知道他的名字?——狗屁,他老老实实告诉我,心里就是想的一个女孩。他没有告诉我是谁我也没有问,毕竟是前辈大我那么多就算他是兄弟这种事情也是不能问的,何况我就知道他到最后也肯定没有得手,问了不好,就他那个年纪惦记的女孩难保已经不仅是人妻还得是孩子他妈了。 这个心得我和他是一样的,就是在逆境中你就想一个女孩。 而这个女孩一定一定是你没有得手的。——这种得手不是说感情,我要说明白了好像对不起我的女性读者。我想我不说你们也明白什么意思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你没有得手。 得手了你还有什么惦记的? 所以,得不到的女孩永远是最好的你会老惦记着。 ——我18岁的时候其实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会这么总结而已。 在我的特战生涯里面,到最后就是小影在支撑我,没有什么别的。 难道特种兵就不是人了吗?就是死也要惦记军人的使命责任义务? 狗屁。 所有的战士,在最艰难最艰难快顶不住的时候,绝对在心里念叨的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亲人,当然更多的就是——女孩。 这个说出来我也不怕我妈妈伤心,这是事实不是什么别的。孩子大了该惦记姑娘很正常很正常,我要18岁在顶不住的时候还惦记我妈妈就不正常了。——这个话题留给心理学家分析,我只说我的小说我的故事。 我当时就是这么惦记着小影惦记着她的白裙子在满天的红叶中旋转。 还惦记着她最后的一吻。 还有,我们流在一起的泪水。 我知道她在等着我。 苦苦的等着我。 所以我不能停下让自己陷进去——我告诉你们一个体会,就是如果进了沼泽,当然这个机会很小很小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们,就是千万不要停留,一停下来就往下陷,你只能前进不断前进!这个什么物理道理我就不解释了,但是我那点子在初中就学会的物理知识是真的起了作用的。 我就不停留,再累再累我也不能停留。 一下一下,开始是手足并用的低姿匍匐。半个身子和下巴都在泥里,但是跟个蛤蟆一样就是那么爬啊爬的。 后来就不行了。 我就先是两只手,交替前进拖着自己的身子前进——我那时候很轻啊,178公分才100多斤刚刚出头,绝对是猴子的感觉,加上胳膊的力量大(我们每天的体能都是5个100,里面就有100个引体向上,再加上攀岩攀登等科目的训练,胳膊的力量是和我的年龄不成正比的;现在不行了彻底废了,胖的跟头猪不说,胳膊的肌肉都萎缩了,你要是以前大运动量然后一停就是很多年,也是这个操性的),所以还是很坚持了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又不行了,胳膊也没劲了。 这时候就换腿。 两条腿往前蹬,当然胳膊也勉强交替前进着,不能构成阻力。 在沼泽爬行,真的不是值得多形容的。就是这点子体会,然后就是泥人,绝对的泥人,半个身子半张脸都在泥里,脖子因为老是抬着抽筋的感觉都有了,但是还是不敢低一下——你敢低吗?开始嘴还在外面,但是渐渐的嘴也露不出来了,只剩下鼻子,我都可以清楚的回忆起来鼻子呼出的粗气在沼泽的泥里喷出的小小的旋涡。接着鼻子都几次进去,但是赶紧起来——和力量无关,完全是下意识的精神的作用,就是不能死就是不能倒下。 ——小影! 我看见她穿着白色的我送她的裙子在沼泽上面跑啊跳啊跟梦一样飞扬但是又活生生的在我面前——不是想出来的,我现在都觉得那个时候我是绝对看见了。 她就那么在沼泽上面跳来跳去的白色的鞋子上面一点泥巴都没有,就好像在草坪上面跳一样: 黑猴子小庄你就是追不上我! 我就一下子有力气了,继续爬。 力气是有限度的,但是你的精神是无限度的。 我不是说什么唯心的思想,但是我个人的体会就是这样。 爱情,是世界上最不稳定的感情——但是就是一个男孩子最坚强的精神力量。 只要你有过爱情和青春,就不会没有这种体会。 爱情就是你在逆境中坚持的全部的全部。 其他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们全是扯淡! 我就这样,现在也这样,为什么我闭着一只红肿的眼睛忍受着疼痛在坚持着给你们写这个劳什子小说。 第106节 因为爱情 就是因为爱情。 因为,我要纪念我的小影。 你们爱看还是不爱看的意思都不大了。 因为,我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用自己全部的时间来回忆我的初恋, ——呵呵,又扯远了,我们还是说那片该死的沼泽。 我坚持着,为了爱情坚持着。 我看见了光。 那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至今记不起来我在沼泽中爬了多久,但是确实确实是很久。因为天就在我的身边一点点黑下去,眼前的大山和丛林随着越来越近,也从翠绿变成深绿,从深绿变成墨绿,最后变成黑色的一片漆黑的一片——人对色彩的记忆远远大于时间和空间,我想这个你们应该是同意的。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漆黑的前面有一点光。 虽然只是那么一点。 但是是光。 烛光,是烛光。 ——侦察兵的眼睛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就是在400米的距离还要能够看清敌我的区别。当时我们就是这么学的,现在怎么教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了,我退伍以后这些东西就全都还给军队了。 所以我看见了烛光。 我不知道有多远,但是我知道有烛光就一定有人家。 人家的概念是什么? 就是生命,生命可以继续延伸。 就是我死不了,我小庄命不该绝! 我的力气再次衍生,还是精神的力量,但是不再是虚幻的,是现实的希望出现了。就是我看见了生命,我可以补充粮食和水,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淳朴的山民对子弟兵的热情我至今回忆起来眼角发湿,他们恨不得把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哪怕把自己的母鸡宰了都肯!他们从来就没有歧视过军人,我们行军经过村寨的时候,山民都拿着热水和熟食站在两边,真的是把鸡蛋什么的往我们兜里塞啊!跟电影里面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我知道自己这下子就挺过去了! 我还有机会活着!我不用在这个沼泽被泥吞灭,最后也变成泥。 我就爬啊爬啊,向着那一点点的烛光。 向着生命的延伸。 向着,希望。 我写完这一小节休息了片刻稳定一下自己。 然后我找出那个省份的军用地图,还是很多年版本的。我想找出那片沼泽,计算一下我到底爬了多远。 但是我一看就惊了,那个省份的这种湿地实在是太多了。 我在上面找到的很明显不是我爬过去的那片,因为那个距离不是人类可以完成的啊!我这时候心里就一阵悲哀,原来自己觉得还算不得了的事情,其实算个球子啊?!连指导军队行军的专业地图都舍不得标一下,可见是很小的一个泥潭子而已。 人和大自然比起来,永远是渺小的。 再次打开电脑已经是2003年的夏天了,但是那些画面还是会在脑子里面再一次逼真的出现。人在回忆的时候,确实是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我看见的自己就是一个泥猴子,好像一个刚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知了猴,我小的时候最爱和小影一起到河边的公园去挖这个东西然后炸了吃,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天然食品什么是高蛋白质,但是味道确实很香。 我这么爬啊爬的,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接触了慢慢变得坚硬的地面,从潮湿到半潮湿,从半潮湿到一点潮湿,然后就是逐渐的变得坚硬——事物是渐变的这个道理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其实中学的哲学课程是很管用的——我的脑子在想什么,现在真的是记不起来了,我估计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脑子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什么思考了,只是求生的本能在指引我的身体一点点往前蹭。 我记得眼睛是睁的很大的,呼吸也是急促的,但是除了四肢的机械爬行,我基本上已经处于一种半睡眠状态。幻觉是不断在眼前出现的,这个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就是上千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在你眼前飞啊飞的,人在极度疲劳和缺氧的状态下就是这个操性的。很多年后我读了一本关于攀登珠峰的报告文学,那里面一个记者的描写是我非常认同的。虽然我不是爬上了珠峰,但是这种过渡的超负荷的疲劳是会产生同样的幻觉的,至于为什么缺氧呢?我想是血液的循环问题,心脏对血液的需求量过大,供血不足,自然就会缺氧了。 为什么我还没有昏迷呢? 就是求生的本能,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再想什么别的劳什子了。 只有活着,你才能说别的。 在特种部队的教材上,扉页赫然印着的不是什么口号,就是一句大白话——“只有活着,才能战斗。”我想你们也许不会理解,我开始也不是很理解,当时也不理解,但是事后我回想起来,这句大白话是凝聚了特种部队多年的经验和教训的——这种教训,往往就是生命的教训。 求生的本能,是特种部队战士养成的一个基础的基础。在恶劣的战场环境中,你连求生都做不到,何谈战斗?这种求生不是指的什么具体的野外生存训练,那是面上的事情,指的就是战士的求生本能的培养——激发你具有原始战士的与逆运抗争的精神。 ——扯远了又,好像在写什么科普读物了。 还说我在沼泽边缘爬。 我的眼睛在五颜六色的蝴蝶的包围下睁的很大,因为有一种颜色是我不能不注意的,其实我就是向着这种颜色前进的。 那就是火的颜色,不是红色的,烛火是黄色的。 我在记忆中看到自己虫子一样蠕动着,积蓄了全身的力气,就为了那么一小下。喊都喊不出来了,只有短促的呼吸声,间或有两支步枪相互撞击的金属部件的响声。 我清醒过来以后看那段距离,大概只有50米,但是我爬了多久呢?我至今也没有答案。 我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举起自己的右手啪的拍在门上。 然后就昏迷了。 我再睁开眼睛天色已经亮了,其实还没有睁眼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先听见了大公鸡的叫声喔喔喔——我当时还真的以为在农村的奶奶家,我爷爷退休以后不在干休所养老就回老家住,我小时候就经常回去——然后我就感觉到奶奶在摸拉我的脸,拿热水给我擦脸。我小的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奶奶就抱着我摸拉我的脸,我一会就睡着了。 奶奶? 我低声叫着慢慢的睁开眼睛。 然后我看见一张苍老的脸慈祥的脸心疼的脸。 还有满头的白发。 还有沟壑密布的眼窝里面的泪水。 “奶奶……” 我一下子叫出了声音。 “娃子,你这是咋的了?” 声音一出来我就彻底醒了,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奶奶,声音不对口音也不对。 第107节 一样一样 但是,声音里面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我就鼻头发酸,我想我奶奶了,那时候我才18岁啊! 然后感到浑身跟散架了一样酸痛酸痛的。 老奶奶本来就有眼泪,这回就哭出声音了: “娃子啊,你这是被警察追还是被坏人追啊?” 我就说:“我是当兵的。” 老奶奶就说了一句话,当时我就哭了现在我也哭了。 ——“我要是你奶奶,就不让你当这个兵!” 我的眼泪就哗啦啦下来了。 我跟你们说过我爷爷算是老八路,但是在我当兵的问题上他和我爸爸是有不同意见的而且是极力反对——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明白过来什么叫隔辈亲。我爷爷怕我吃苦,我爸爸想我吃苦锻炼锻炼。两个都没有错,但是爷爷和奶奶绝对是心疼我看不得我吃半点苦。我记得很清楚就是我小时候家里穷,80年代老干部家也不富裕啊,何况我爷爷命运多变退休的时候不过是县团级。我奶奶就拿着馒头一点点嚼碎了就那么一口口喂我,我小庄就是这么长大的…… 好了,又扯远了,有的朋友不爱看了。不过我先告诉你,我不是为你写的,你不想看就别看,网络自由我又没有要你的书钱。sb又没有给我钱,我跟这儿想写什么写什么,你有什么可以说的?不是想得罪你们,但是你们现在也确实是不象话了。难道每一节都是小高潮你们才满意?那还叫小说吗?别的朋友没有参与这个创作过程的以后接触了怎么看啊?我写小说是专门为了满足你啊?在别的网站上退伍军人都没有对我的议论产生歧义,你们一点苦也没有吃过没有经历过我现在写了你们喜欢看就看,不喜欢看就换个帖子看好不好?我是为这些军人和退伍军人写的,不是为了你们。真是没有求着你们看——打住。 我哭了一会儿,老奶奶也陪我哭了一会我就一下子惊醒了! 枪! 我的枪呢! 两支步枪一只手枪还有一把匕首! 凯芙拉头盔也在,好在没有丢,我丢一个要2000多块钱呢!从我的津贴里面扣要扣到猴年马月啊?! 我一激灵就要坐起来,但是实在是起不来了,刚刚动一下腹肌就生疼又一下子跌在床上了。 “起来作啥子啊?” 老奶奶赶紧按着我,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光光了。 但是我顾不上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就说:“枪?!我的枪呢?!” 老奶奶就一拍我身边我就听见金属声音:“这儿呢!就放在你跟前呢!” 我就偏头一看,两支步枪一支手枪还有弹匣备用弹匣什么的一个不少,匕首也在,好好的插在套子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枪安全自己不用被劳教了——在部队丢枪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其严重性是仅次于泄密的。这种纪律教育是反复强调的,尤其是特种部队两样都沾上了,保密你就不用说了,还老带着枪到处跑丢了就是劳教你没有什么解释的。好在枪没有丢,不然我小庄现在也得写个《寻枪》了。 然后我就听见门响,一个人走进来。 是个壮年男子,也是黝黑,也是看上去就是话不多,沉默寡言的那种。 我知道这就是他儿子。老奶奶没有儿媳妇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女人这种资源是跟别的物资流动相似的,就是向更繁华的地方流动,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这是事实。 然后我就喝了点水,老奶奶喂我喝的,我乖的要命。 他儿子就去做饭老奶奶陪我说话。 她的口音不是特别好懂,但是我还是认真的听。我的普通话她是听的懂的,在她面前我除了秘密没有说什么都说了,包括我们这次是演练,我就是不能被那帮子狗日的搜索队也就是别的解放军抓住。 老奶奶琢磨了半天说了一句极其经典的话: “我懂了!你们在耍!你们就是新四军游击队,他们就是小日本!” 我赶紧点头,山民的智慧是绝对高的——这位老奶奶对特种部队的认识非常正确,特种部队就是游击队,没那么多神奇的可以讲。 然后我就休息,接着中午吃饭,居然是红烧羊肉汤。一吃那个嫩啊,我就知道老奶奶让儿子把卖钱的山羊羔子给杀了。——其实我真的没有犯规,发动群众掩护自己也是特种部队作战原则之一,老美在越南也想这么干但是没成,这点子想法还是从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书里学的。 我中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下午3点左右就能起来活动了。 要不怎么说特种部队的战士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呢,缓过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是特战队员缓过来的时间是大大缩短的,这就是大运动量和艰苦的训练造就的结果。 我穿了一身他儿子的衣裳,我的衣服和靴子都被老奶奶洗过了晾在外面还没有全干。 我走出去,老奶奶还在给我翻过来半湿的迷彩服和迷彩大汗巾。 我就说我该走了,不能再跟这儿停留了,因为我要赶在狗头高中队带队到7号公路桥以前在那儿等他们。我要穿越大山穿越原始丛林地带,时间是宝贵的。 老奶奶有点惊讶,她问我怎么走。 我就说腿呗,我又没有受伤。 老奶奶是坚决不依的,说什么也不能让我这么进山,我再怎么解释是训练我能顶得住也不行。但是我是一定要走的,这么忽悠下去挨的收拾就更厉害。 最后老奶奶磨的没有办法,答应我走。她问我去哪儿,我跟她有什么可以保密的啊,就说是公路桥那边。她就明白了,说要送我一程。 怎么送啊?她这个小脚怎么可能进林子呢?! 我坚决拒绝,她又不干了。 然后她就喊儿子,我不知道她喊儿子干什么,但是我知道我要走别说她儿子,就是全村的小伙子来了我也能走,这点子自信我还是有的。 她把儿子叫过来就说: “去!把铁头家的拖拉机给我借来,就说我要进城看病!” 她儿子就去了。 我还纳闷呢,干吗这样啊? 一会拖拉机拖拖拖就过来了。 第108节 这才明白 我这才明白过来——老奶奶要儿子开拖拉机她亲自送我过去!而且绝对是走公路,拖拉机是不能进山的啊。 我就惊了,可能吗?一路上都是他奶奶的兄弟部队的检查哨啊!这要发现了当即就是绳子先给你捆上没有什么可以说的,我是黝黑消瘦,但是再怎么装也不会是农民啊?!——如果你见过特种部队的战士就知道两眼冒光是什么意思了,这是改不了的。 但是随即老奶奶的主意我一听就明白了——要不怎么说中国人民军队能够打赢内战呢,我不是说政治什么的,就是说人民要是站在哪边哪边准赢!人民大众的智慧绝对是胜过那帮子拿着比例尺看地图的双方将帅的!——这就叫“人民战争”。 我就把两支步枪都拆了装在两个化肥编制袋子里,然后上面再放上几个真的化肥袋子,军装头盔和手枪匕首靴子全都在下面的另外一个袋子里面。 然后我就上车,再给我盖上一床被子,老奶奶抱着我在她的腿上,头上再盖上一块毛巾。 她儿子就拖拖拖出发了。 我们就这样走过泥泞的小山路,然后上了公路。 我闭着眼睛,这样谁也不会看出来我两眼冒光。 而我的黝黑消瘦,真的是和山里的小伙子没有什么区别的。那边山里的小伙子剃这种类似于光头的短发的很多很多,我估计检查哨哪个也没有胆量真的上车来掀开我的被子,仔细检查我穿着山民服装下面的肌肉和累累伤疤。 拖拉机就在公路上面行驶着,速度不快。 但是拖拖拖的,声音很大。 而当时,还是下午4点左右,绝对的光天化日。 我后来重新回到大学以后,导演学习的一个重点就是如何组织戏剧冲突,也就是所谓的寻找“戏剧性”。什么叫戏剧性?我看了很多戏剧和文艺理论书籍,说法很多,但是我不是特别认可。 要是我说,什么是戏剧性?什么样的冲突构成戏剧冲突? 就是生活本来就有的冲突往往是你最意想不到的戏剧冲突,因为生活本身就是具有戏剧性的——而艺术创作者所作的工作就是对生活的捕捉和重新组织而已,而在这个过程中,生活原有的戏剧性的因素往往就被一些水平不高的创作者人为的削弱了。冲突是建立起来了,但是生活的原生态就被极其严重的削弱了,经过他们重新组织构造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生活的影子,而是空中楼阁,可能真实发生的事情都让人觉得编出来一样——这在我们行内,就叫做“手潮”。 尊重生活的原生态,其实就是艺术创作的一个至高境界。 因为生活本身,就是太有戏剧性了。 这种戏剧冲突,如果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我100年也编不出来。 我现在想起来都想笑,狗日的高中队,你也有今天?! 拖拉机带着我,一路上简直是畅通无阻,比什么车都好使。哪个检查哨胆敢阻拦老奶奶送孙子去城里看病?!他不想活了?!只是伸手拦住,检查哨一看老奶奶那眼睛一瞪就要把他吃了的架势,赶紧挥手放行,连看都不敢仔细看。倒是有好心的干部带队的检查哨,恳切提出派自己的吉普车送老奶奶一家去城里看病,那个态度之恳切我至今想起来都脸红——什么叫子弟兵啊?你们真的有危难的时候,只要有军人在场,我就不相信他不会救你。很多人成为英雄就大作宣传,最后搞得你们都反感,其实在我看来,他只是作了自己应该作的事情而已。子弟兵嘛,就是老百姓自己的儿女,别管娘对儿女怎么样,儿女对娘还有什么二心吗? 老奶奶根本就不愿意答理他,一指他的鼻子就是:“你给我让开!” 那就赶紧让开,军人没什么可以说的,尤其是面对这样的老奶奶。——我再说一件事情,好像显得我们狗头大队素质不高,但是这件事情是我干的,和狗头大队无关。后来我们作某次演习的警戒哨的时候,有辆小奔驰谱子极大,就要从我们班警戒的那条路走。10分钟后演习就开始,航空炸弹就开始扔,万一哪个飞行员准头不够技术不过关或者是手哆嗦一下子没有扔到目标区丢到公路附近怎么办?当然不能放,但是哪个开奔驰的实在是太牛逼了!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人啊!车里还有个女的也跟着骂,语言之污秽跟她的外表不成正比。我们一帮子特种兵就那么看着,谁也不敢说什么。真的不敢说什么,你们还是不了解特种兵,也是军人啊!也是解放军战士啊!也是一样的政治教育和规矩啊!甚至还要严格的多的多!凡是有当过兵经历的,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吧?都是很淳朴的农村兵啊!打纠察或者跟兄弟部队互锤是军队内部事情,但是跟地方是不敢发生冲突的,因为麻烦事情一大堆啊!我那时候已经是副班长了,但是狗脾气是绝对有的,他骂了我半天我没有理会他,最后这狗日的还上来推我——这下子我给惹毛了,上去就是一枪托把奔驰的前车窗玻璃给砸了,他愣了半天,指着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就不说话,继续上去把每块玻璃包括后视镜凡是能砸的都砸了——大不了老子赔你就是(我爸爸那时候已经开始作生意了,不是小生意,具体什么我就不说了),就是见不得你欺负我们当兵的!完了我还一脚在车上踢了个陷窝。这下子这个小子就老实了,什么都不敢说了,就跟那儿傻站着。那个女的也傻眼了,因为看我的眼睛冒火再骂就真敢把车给他们掀翻到山下面去。就这么一直到演习结束——我当然是赔了,处分也挨了。但是何大队在全大队集合的时候批评我的时候说着说着走味了,他还就真的怒了:“妈拉个巴子忍忍忍?!我们军队的尊严何在?!我们军人的自尊何在?!”搞得政委在边上老拽他。我们跟底下都含泪。——呵呵,又扯远了,但是这个事情我觉得也是值得大家思考的。一有灾难了就找解放军,事情过去了就把解放军丢在脑后——换了谁谁心里不难受呢?可是解放军真的是从来没有什么说的,该上的时候没有不上的,该牺牲自己保全百姓的时候没有不牺牲自己的。这些是真的扯远了,但是是我的心里话,对军人好点其实真的不难,他们确实很苦的,尤其是心里苦,你对他们有个笑脸能记一辈子。真的。 第109节 公路上闯关 ——还说我们在公路上闯关。 我们就这么闯了一路,这时候戏剧冲突就真的出现了。 我后来就是微睁着眼睛躺在老奶奶怀里去看周围。我能看见一路上巡逻的兄弟部队的搜索队,检查哨,还有来来回回的军车。军队在演练的时候标准是很高的,尤其是牵扯到两支部队本来就互相不鸟现在有机会互锤的时候,都是眼睛冒光摩拳擦掌。确实是非常认真,你们在城里的电视上是看不见这个画面的,就是真正的战争气氛。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的战士们脸色严肃,戴着耳机的电台兵真事儿似的呼叫完老虎呼叫山鹰——别再跟我们扯什么长江黄河之类的代号啊,我们军队也不傻,那个难听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现在电视上还有我是真的不明白了,因为我就从来没有听过。——军车一辆跟一辆都上着伪装网,全副武装的战士从军车上陆续跳下来或者跳上去于是狗爷也跳上来或者跳下去的,军官们都在路边对着地图指指戳戳商议作战大计,警卫员手在手枪上散布周围虽然里面是空包弹但是其神态是严肃的。停着的军车旁边都站着双手持枪打开保险的哨兵,枪口向天眼睛乱看——真的就是战争气氛。 然后我就看见一队光头的兵被反绑着穿成串子跟路边走。 还有一个班的战士押着。 我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大队的狗头兵被逮着了。这个也很正常,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兄弟部队也不是吹的。特种部队是渗透,野战部队是反渗透,都是吃各自的饭的,谁比谁牛逼其实真的不一定,看命了。 我开始没在意。 但是我一下子就傻眼了。 因为我看见了熟悉的脸。 马达班长,我的弟兄们…… 最后我看见了那张狗日的脸! 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当然是狗头高中队。 他们都看见了我,我傻眼的同时他们也傻眼了。 拖拉机拖拖拖开的不快我就一个一个的看见他们的脸。 迷彩油还没下去的脸上很多人都是伤痕累累,显然有过激烈的抵抗但是很明显敌不住人多啊!狗头高中队的脸上尤其是五颜六色,虽然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但是这是演练他也不傻不能下死手,何况解放军能人多了,兄弟部队不见得就没有武林高手。何况人家人多啊!还有狗爷呢!狗爷咬你胳膊你敢弄死它啊? 我就傻了眼睛一下子就全睁开了看着他们。 他们也看我。 但是谁都没有说话。 我由于违反敌后作战原则,成了我们特勤队唯一没有被俘的狗头兵。 狗头高中队这个打仗打出来的一等功臣战斗英雄,这个一向不正眼看人的狗日的居然——居然把自己的队伍带进了包围圈子! ——你们说是不是戏剧性?! 我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们越来越远。 他们就那么在路边被反绑着走着看着我越来越远。 都傻了。 ——其实事后我才知道狗头高中队为什么被俘虏,我不知道在哪儿说,就先在这儿说吧。原来他狗日的也是在山里没法子走了,这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作了我该作的,已经把追兵引了很远了,要怪就怪他个狗日的。他实在是找不到路接近7号公路桥,就花钱租了一辆农民运玉米杆子的卡车,全队弟兄就都藏在玉米杆子底下。就这么一路闯关,这也是个好主意,你们以为这是真的战争啊?哨兵上来就拿刺刀扎玉米杆子?谁敢啊?军地关系还怎么处?一路就那么过去了,但是狗头高中队犯了个错误。 在一个检查哨刚刚停住。 他狗日的居然打了个喷嚏。 我不知道他狗日的怎么想的,居然就是来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还很想。 然后你们就不用想了。 检查哨就吹哨子,机枪对准卡车,搜索队正好就在附近当即就给包围了。 开车的农民老哥吓傻了,哪儿见过这么大场面当即就跪下了举手投降。 但是谁顾的上他啊? 狗头高中队和我们的弟兄就从玉米杆子里面跟电影里面一样一跃而起,然后双方的空包弹就响成一大片啊!要是真正的战争真的是双方死伤惨重,我们特勤队绝对是全挂了,但是搜索队和检查哨基本上也就没什么活的了。 但是不是战争啊! 空包弹是打不死人的啊!这时候谁他妈的认帐啊! 就开始互锤。 你再厉害真的是挡不住人多啊!何况一招制敌你是真的不敢用的!部队战士互锤都是有准头的,都知道是自家人拿下就完了——不然特种部队不就是老死人了吗?!我们互锤也不少啊!——就是群殴啊!枪托乱飞,拳脚交加——你就被拿下了。 全体被俘,退出演练。 就剩下我了。 我还是因为违反敌后作战原则去摘苹果还偷枪离散的。 你们说,这叫戏剧冲突吗? 你们编的出来吗? 第110节 眼睛的原因 本来准备今夜写几节的,为什么没有写呢确实是眼睛的原因,一看电脑屏幕眼睛就花,右眼也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我还是得写不写不行啊,倒不是为了读者们那是假的,就是为了我的这帮子弟兄们,我不写的话对不起他们。我现在一直就可以看见他们的脸,黝黑的脸上那一嘴嘴笑出来的白牙,我就不得不写,他们肯定会说:小庄小庄那么些苦你都能吃还算是个小鸟人,写东西这么舒服算个鸟儿?——我的眼泪就哗啦啦流呀,不是生理原因是心里难受。我要不写他们,他们这些子小兵的事情球年有人知道?于是我就写,写死自己也要写,你们爱看就看,不爱看我留给后面的人看,但是我还是要写,不写我就不能死的安心。 你们以为我在给自己小庄树碑立传吗?错。 我只是想给我的弟兄们,这些普通平凡的中国士兵留下一点子东西,倒不至于叫什么丰碑,我们也确实也没有那么伟大。 只是一个小小的纪念碑。 上面就写着——“中国陆军特种兵之魂”。 碑文是——“他们平凡的来,平凡的去; 平凡是他们的命运 平凡是他们的归宿。” 这就够了。 不需要你们夸耀什么传唱什么,只是给我的弟兄们,那些平凡的中国士兵一个小小的空间,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在这里团聚。不要让孤独寂寞失落甚至是伤心那么多的伴随他们,让他们重新在这里开心起来,我们还是一个迷彩的方阵,哭笑打骂我们都在一起,我们弟兄都还在一起。 就够了。 不需要别的什么。 因为,你们也给不了。 我只是在纪念他们。 我的弟兄们,真正的中国陆军士兵。 当然,也是最平凡的。 我的心永远没有离开你们,我的弟兄们。 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我愿意拿我的生命去换。 我们的拖拉机离开狗头高中队他们没有多远就到了7号公路桥,这里的戒备果然是很严很严。连高射机枪都给搬了出来,那个阵势不像是一场演练,活象是诺曼第登陆前夜的纵深防空降阵地。我一看心就凉了,本来准备实在不行就来个孤胆英雄把这个桥自己给祸害了,我在拖拉机上真的想了一路,怎么趁夜黑风高悄悄潜入,怎么躲开哨兵和探照灯摸到桥下面去,怎么把发烟手榴弹安到桥梁的关键部位去,然后怎么跟大桥“同归于尽”(傻子都知道安完了你一个人绝对是逃不出来的)——这样我们狗头大队的面子可以挽回一点,虽然你们抓了我们一个特勤队,但是桥我还是给你祸害了。 我们的拖拉机从桥上那么一走我就知道自己是胡扯。 这么着你别说潜入,800米外你就得被狙击手的交叉火力锁死。 看来祸害这个狗日的大桥不是第一次啊,我也不知道具体祸害了多少次,我估计20次是有了——兄弟部队把这个桥看的好的啊!我都敢说一只苍蝇你想飞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到处都是狙击手拿着85狙和机枪手拿着81班用轻机枪,一时之间我也没有看出来交叉火力是怎么分步的,确实是极其复杂精密。现在搞个这样的桥真不是电影上那么容易的,我还真想不出来什么太好的法子了。——后来的几次我们还是把这个桥给祸害了,法子就不告诉你们了属于我们狗头大队的隐私。但是这次我是真的没有法子,就是眼睁睁看着桥离我越来越远。 我们离开桥不久拖拉机就拐下公路,然后就到了一个僻静的山窝子。我就跟老奶奶跟她儿子分手了,那时候真的是泪花哗啦啦的流啊。老奶奶握着我的手就抹眼泪:孩子啊孩子,你们解放军耍完了记得去看看奶奶,别让奶奶想你……我就握着她的手点头掉泪——但是最后我也没有去,我能不能去是我说了算吗?什么叫军身不自由?军队的纪律就是纪律,就是撕着你的心裂着你的肺,但是你就是不能去。部队的战斗力其实就是这么形成的,真的。要是打仗,如果干部有脑瓜子,别的不说,就说你们想想你们住训时候的那些老乡!然后弟兄们绝对是嗷嗷叫了,他奶奶的谁敢侵略我们的祖国祸害我们的老乡老子就拿命跟他们换命——野战军的战士就是这么淳朴,中国士兵的战斗力其实很大基础上就是建立在这种淳朴上的。拿命换命,你们听着好像觉得不人道,其实我觉得这就是士兵该作的,怕死你还当什么兵啊?尤其是陆军士兵?中国陆军的战斗力其实不光是训练要刻苦,士兵的淳朴善良单纯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军民鱼水情就是这么个道理,不为别的什么就为了对我们好的老乡不能受祸害,弟兄们就敢拿命换命。这种道理你们慢慢琢磨去吧,真的是和政治无关,是感情的因素。 要我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那么多国家惦记着海锤中国就是不敢在中国本土下手,很大程度上就是害怕中国陆军士兵这种拿命跟他们换命的淳朴。真的是不怕死啊!你们不知道那个阵势啊!那种庄严那种肃穆那种果敢的眼神,一个方阵的士兵都是这种眼神,换了你你敢吗?你们老是觉得中国陆军士兵土拉巴机的,但是你们真的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有淳朴的士兵,才是敢死的士兵,才是真正的士兵。 所以,我要求你们对他们好一点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因为,他们真的是在准备拿命换命。 就是为了那些老乡,那些给他们塞鸡蛋喂他们开水送他们走的时候抹眼泪说孩子孩子有时间回来看看奶奶或者爷爷别让俺们夜里想你们想的直哭。——是为了祖国,但是你们能要求士兵心中的祖国有多么具体的概念呢?士兵心里的祖国就是这些对他们子弟兵好的老乡。 第111节 间接的后果 间接的后果,就是你们也是受益者。 城市里面的人们,你们真的应该反思反思该怎么对待士兵了,我说的是野战军那种好不容易进城一趟的士兵,别给他们淳朴的心留下伤疤,好吗? 虽然他们不会记得这些,士兵的淳朴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但是,还是给他们一个微笑,问路的时候稍微热情点没有什么难的,但是他们会记得你们,记一辈子。 其实,你们想想他们真的还是孩子啊!都是10多岁到20出头的孩子,就准备在拿命换命了——是没有战争,难道真的要等战争来了你们才想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吗? 难道真的是地震洪水什么的来了你们才想起子弟兵吗? 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想想,换了你们,你们心里怎么想呢? 呵呵,但是士兵们是不会说什么的,该上的时候就上,不会因为你们对他们怎么样就不上了。野战军的陆军士兵,你说他们土也好傻子也好,他们是不会嫌弃你们对他们不好的,不信吗?你真的有了危难的时候,只要这些黝黑的穿军装的小伙子在场,他们哪个会不帮助你呢?就是把命豁出去,也不会不帮助你的,哪怕前一分钟你刚刚对他有过白眼,甚至是污辱,他们也是什么都不说,拿自己的命来换取你的平安。 ——所以,对他们好点不是那么难。 当然我不是求你们,是想你们自己反思反思。 你们要觉得我说的是求着你们,你们就爱怎么着怎么着,跟我也没个球关系——但是,只要你对的住你们自己的良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老说这个世界没有爱心,面对真正随时准备着为了你们的安全拿自己的命来换的孩子们,你们就那么忍心伤害他们吗? 你们自己说呢? ——扯远了又,现在写个小说真的不容易,我都不知道要掉几次眼泪才能写完一节。 我告别了老奶奶,就背着自己的东西上山了。 我走了很高很高的时候,再回头看。 拖拉机还没有走。 老奶奶还在车上站着,她的儿子扶着她,好让她看的远一点。 她就给我挥手,白发在风中飘散。 奶奶…… 我嗓子里面嗫嚅一句,泪水就那么流。 18岁的男孩子,还是容易动感情的年纪。 就是现在我想起来,还是会哭的。 我就那么挥手,不敢喊一喊就能招来搜索队。 我们就那么挥手。 然后我就毅然决然转身,上山了。 我毕竟是个士兵啊,我有我自己的任务要完成啊! 我咬牙一点点往山上走,其实在那个瞬间我的脚步真的是沉的很,每一步都是跟铁一样沉甸甸的。 因为我知道,每一步,老奶奶都在看着我。 是感情,你们说,能不沉吗? 感情其实不是什么大话,就是这些平凡的瞬间,就发生在这些平凡的人身上。 我就走,我知道每一步都带着我的老奶奶的目光,她的心就哆嗦一下,因为我越来越远——我的心也哆嗦一下,因为我知道我离她也越来越远。 终于走到我断定她绝对不会看到我的地方。 我才把东西放下,哭了一会儿。 然后开始装枪,上弹匣,换上我的迷彩服和靴子。 小庄重新成为一个士兵,一个中国陆军特种兵。 什么叫深入敌后?老子现在就是深入敌后! 什么叫孤胆英雄?老子现在就是孤胆英雄! ——我一边对着小镜子给自己的脸上化妆,一边恶狠狠的想。——这种妆其实是有讲究的,国内的很多电视剧的妆化的那叫一个假和难看,我都没什么说的了。起码的原则就是条纹妆破坏敌人视觉系统的整合能力,各种色条的搭配,你们以为在脸上就那么随便来两下子就是迷彩油啊?那不是鞋油吗?!——又扯远了,打住。 我一边化妆一边恶狠狠的想。 我非得给这帮子狗日的兄弟部队一个好看,让他们别太得意忘形!让他们也知道我们狗头大队不是吃素的!抓住狗头高中队不是本事,因为他狗日的就欠收拾!有本事你们来抓我小庄?!我连沼泽都敢过还有什么不敢的?!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特战精英什么叫狗头精神! 我恶狠狠的在心中发誓恶狠狠的化妆。 化妆完了誓言也发完了。 这时候我茫然了。 我锤哪儿啊? 哪儿我一个人锤的下来啊?! 绝对是茫然。 第112节 孤身一人 特种兵要是真的在敌后孤身一人,要我说只要不是拍电影,就离死不远了。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有限的,要是孤胆英雄就是有两个条件: 第一,命好。 第二,还是命好。 就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现在怎么办啊?锤7号公路桥,那就是送死啊! 我就拿出装在塑料袋里面的手绘地图,研究该地区的军事部署和环境。 实际上我知道任何攻击就是送死,在实战中就是我锤成了,也就是死定了。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隐身啊,那我们狗头大队的脸往哪儿摆啊?! 部队的战士最讲荣誉感的,尤其是我们狗头大队这样的特种部队,本来就在各个部队中鸟气的不行不行的,这下子一家伙报销一个满编制的特勤队,这个面子要挣不回来臭事可就大了!绝对是在军内名扬四海啊!我小庄就是再跟狗头高中队有矛盾,但是我毕竟是狗头大队的兵啊!狗头大队没有面子我鸟有个屁用啊?! 所以我就要进行必死的突袭! 而且,要一击就是要害! 一击就给兄弟部队彻底弄瘫痪。 那我们就赢了。 不用打了,都瘫痪了还打个鸟啊? 战争中,就是我们狗头大队全部报销,把你的要害给弄瘫痪了我们也就赢了。军内其实都明白的很,特种部队就是“精锐炮灰”,上来就是敌后,弄死敌人就算,回来回不来说实话真的不一定啊!其实我们弟兄心里都明戏,特种部队——就是敢死队,没那么多好说的,命就是肯定送出去了,谁让你自己要干这个鸟行当呢? 我在地图上找。 我已经知道要打哪儿了。 要把一支部队彻底弄瘫痪了,锤哪儿啊? 指挥中枢啊! 我在地图上,找到了兄弟部队指挥部的位置。 一个山谷,还有一个小小的简易野战直升机场。 附近有医院——其实就是收容队,收容我们大队被俘虏的狗头兵。但是那个目标我是不打的,因为我知道戒备绝对森严,都怕这帮子狗日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狗头兵越狱。我去不仅没什么结果,还跟傻子一样,哨兵绝对是来了啊兄弟!来来来,自己进去吧。 我就打指挥部。 我知道戒备严,但是再严,也是有漏洞的。 而且,他们未必会想到我会一个人来锤。 只要我把发烟手榴弹扔进指挥部,我就赢了。 我们狗头大队就赢了。 我的主意打定了。 我站起来,背着一把81,拿着1把95,哗啦打开保险。 兔崽子!你爷爷小庄来了! ——其实我知道,要是实战,就是送死。 还有第二个结果吗? 但是你说,这个死我能不送吗?! 我咬着牙,向着目标区挺进。 枝蔓抽打着我年轻的脸和身躯,但是我感觉不到疼。 露水浸湿我的迷彩服浸湿了我的身躯,但是我感觉不到冷。 我的心中有火焰在燃烧。 一击必杀! 一锤必死! 老子就是中国陆军特种兵! 就是来送死的! 你他奶奶的想怎么样?! 我的心中就是这团火焰,燃烧我整个的心灵。 我可以看见自己的眼睛。 那里面,就是火在燃烧。 没有别的。 一个18岁的中国陆军士兵。 孤独在林间穿行。 为了一次在战争中必死的突袭。 事实就是这样,我不说,你们永远就不会知道。 第113节 特战圈子 这次必杀也是必死的突袭成为全军特战圈子传唱的鸟事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实际上在战争中出现这样的人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但是这不是和平年代嘛,故事的背景、人物、情节进行了换位,再加上万分之一的巧合,结果自然也就是不一样的——换句话讲,这件子突袭一作,我小庄就是想是不出名的小鸟人都不行了。随着我的突袭被无限制的夸大,搞得后来演习的时候各个兄弟特种大队的主官都要来看看,谁是小庄啊?哦你就是啊!没事没事我就看看!好了好了忙去吧!我一转身马上就是俩大队长打哈哈,你这个鸟兵不错啊!我跟你换一个!何大队就说不换不换,你拿俩我都不换!然后那个大队长就说我给你一个中队长!何大队就说你自己的中队长你自己留着,我的兵一个不给你!……出了帐篷我还一身汗,成为公众人物是个什么感觉你就知道了。——真不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我就是去军区总院也有一堆不认识的女兵女干部过来看看,我心里说你们看个蛋子啊?!但是还是满脸堆笑,小影也没脾气。我们赶紧出去,连个私人空间也没有。其实还真要感谢小菲,好多时候,要不是她站在门外横眉冷对,我们真的就连接吻都要到公园里面了——但是还是难受啊! 说了这么多,你们觉得我一定是在故意吊你们的胃口。 真的不是,那就是事实。 所以我说,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成为公众人物。 我在林间穿行,脚步轻盈落地无声,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好几次搜索队就从我身边不到2米的地方拉网经过,但是就是没有发现我——一个是我命好,一个是人不可能每次都是那么全神贯注的,搜索队搜索的时间久了,在敌情不严重的情况下打马虎眼的事情不是没有,毕竟不是真打仗。 我端着95背着81满身迷彩满脸迷彩就是一个迷彩的小庄,迷彩是我身上的颜色也恨不得是我心里的颜色。我真是恨不得干脆就是迷彩的内脏,和林子连为一体。真的是紧张啊!因为我当时觉得我们狗头大队的荣辱就在我这一击上了,连特勤队都被人家收拾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是你在别的地方得手,但是你的狼牙的尖子被人家连根拔掉你觉得有面子吗? ——问题就在他没有彻底拔完,就剩下我一个小尾巴一个小列兵。 一个不起眼的小列兵。 我小心翼翼,胸中却是火焰升腾。攥着步枪的手心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汗珠从额头从鼻尖滑落,脖子上也有汗珠,流到衣服领子里面很不舒服,但是我顾不上了。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打他个狗日的! 我接近指挥中枢的时候天色擦黑。 我静悄悄低姿匍匐上了山梁,俯视整个山谷。 炊烟升起人声鼎沸狗声自然也是鼎沸的,你们在电影上见过的越战美军基地也是这个样子的所以我就不再赘述了。层层警戒警戒层层真的是无处下嘴,天线满天满天天线你就可以想象电波的繁忙。看的见的警戒哨看不见的警戒哨到处都是,你也不知道怎么渗透进去。 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天黑。 只有一个缺口,那就是贯穿基地的那条小河。 我的计划就有了,就是趁着天黑从小河潜水进去接近指挥部的大帐篷扔进一颗发烟手榴弹,然后就是等着被锤。 但是赢了。 就等天黑。 你知道看着底下的兄弟部队开饭是什么感觉? 就是流口水啊! 我就咽着口水在等天黑,我都想好了被他们锤完就要吃的他们狗日的也不会不给,还得给我好的。是个好汉谁都佩服,其实最佩服你的就是你的对手,这个真理现在也没有过时。 然后我就听见隆隆的马达声越来越近。 我就知道是陆航的直升机。 我拿起95步枪的白光瞄准镜装上——我没有带望远镜,白光瞄准镜的倍数虽然不高但是还是看的清楚点。 我就看见一架迷彩米8跟只大蜻蜓似的降落在远处的机场上。 我还看见附近戒备森严。 然后就看见一群明显不是士兵的穿迷彩的官员下了飞机。 当时我就乐了!狗日的兄弟部队的头头来了! 这回我可给你们好看了! 我靠!谱子真大啊!还有个一步三摇的明显是女兵啊! 解放军什么时候也有女秘书了?! 我当时还真傻了一下子。 我就看着他们进了大帐篷再也没有出来。 要是实战我真的不用下去,手头要有40火我一颗下去这个一等功我想不要都不成,但是问题是我没有40火啊!有也屁用不顶啊!我打也打不了啊!就冒个烟,我说我打中了人家就说没有,人家人多啊!我一张嘴说了也不算啊!——这种对抗性很强的演练都涉及部队的荣誉感,所以谁也不会让步,然后又是无头案。部队这种鸟事多了去了,谁让是军队呢?这种事情谁也不会谦让。 没辙了,我还是得下去冒险。 等吧! 那个女兵还在小河边洗手洗脸。 她就没进帐篷就在附近忽悠。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干啥的,我也没想出来野战军什么作战职务是女干部干的。她那个样子看上去也不像作战干部啊?这么自由?也没人管?谁啊?!谱子这么大啊?! 他们出来一次,吃了点东西说了会子话。 我正在担心,坏了!这下子他们要上飞机走了咋办啊?这个大便宜不就没了吗?! 但是他们说说笑笑又回去了。 我就放心了。 天黑的很快,帐篷里面的灯早就亮了。 从打开的窗户里面我就看见一片人头还有烟雾升腾。 野战军的领导不抽烟的少,烦心的事情多啊! 我又等了一小会,等天彻底黑了。 我就下去了。 还是低姿匍匐悄悄的接近小河。 当然有哨兵,但是是游动哨。我早算好了他们的规律,知道他们多久换一次哨,视线怎么交叉的——后来我玩《盟军敢死队》真的觉得简单的要命啊!这还用算吗?就那么几个鸟德国鬼子啊!演练中的解放军指挥所比这人多的多啊! 第114节 一分种的空差 我抓紧那不到一分种的空差就下河了。 河水不深,刚能没我的顶我就潜水。当然嘴里叼跟芦苇管子是少不了的,解放军前辈侦察兵的老套路其实还是管用的就看你怎么用了。机动灵活的原则也是特种部队的原则之一,不能老是觉得自己不行咱们老前辈的聪明才智还是要继承的。 水底当然有铁丝隔网这个我早就想到了。 我一看差点没喷出来。 借着上面的探照灯光我看见一大堆各种鱼类还有蛤蟆老鳖都在网子那边跟我大眼蹬小眼,水是向我这边流的所以它们就被挡在那边——事后我得出的结论就是军转民真的没那么难,军用水下隔网就可以作淡水河的渔网那个质量比一般的渔网好的多的多! 我就拿出多功能特战匕首开始切割。 我深吸一口气就到最下面,傻子都知道上面绝对有铁皮罐子甚至是有防步兵雷达的,那个是不能切的——便宜没好货的认识就是在部队养成的,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的,要吃好的就得费劲,无论买东西找女孩都是一个道理——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说我在那儿割啊割,极小的动作,割的当然也极慢,割一会就上去叼着芦苇管子换口气。 再下去割。 割开了一个小口子鱼啊蛤蟆啊老鳖啊就挤着往外出啊! 那个热闹啊! 我还得伸手去维持一下交通秩序。 他们也不知道感谢我自己走自己的路。 我就等他们走了再下去继续割。 终于割开一个我可以进去的口子。 我就进去了。 我游啊游啊,揣摩着差不多了就看上面没探照灯就上来小心翼翼的换口气,还是不敢全出来,就出来个鼻子轻轻换了一下。 然后才观察四周。 一个中尉在远处晚点名,一群士兵在唱《说句心里话》。 一个哨兵在打哈欠。 狗爷摇着尾巴刚刚过去。 大帐篷还是亮着灯。 戒备当然森严,但是没有外围那么严了。 我找了一片芦苇悄悄上去了。 怎么接近呢?到处都是人啊! 我就藏在芦苇里面看啊看啊!眼睛刚刚晃过去我就又回来了,我看见了炊事班在河边刷锅。离我大概有30多米吧,但是有几个人抬着大锅在刷。 我拔出一颗发烟手榴弹窝在手中。 投弹不求远求准——这是我们反复强调的原则了,也练了无数遍了! 去你奶奶的! 手榴弹就出手了! 在空中旋转着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都没注意,大黑夜的半天飞来个手榴弹你能注意啊?! 咣! 就落在两个炊事兵刚刚洗好往回搬的大锅里面。 “啥玩意啊?!谁跟老子捣乱啊?!”一个兵就骂还是东北的。 “砰”! 都是军人反应不是吹的,几个炊事兵赶紧卧倒。 其实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他们早都报销了。 黄烟起来了(我就不知道这个锅子他们要刷多久了,那玩意的颜色不好去)。 就开始喊:“敌人进来了!敌人进来了!” 就都过去了,脚步嘈杂。 我右手握住95枪,左手拿着又一枚手榴弹冲向大帐篷! ——我的100米成绩是11秒刚刚出头所以我的冲刺绝对快! 喊没喊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的表情绝对是狰狞的! 日你奶奶的老子拼了! 警戒在大帐篷的兵们赶紧把枪端起来但是已经晚了! 手榴弹已经出手! ——什么叫快!准!狠! 这就叫快!准!狠! 记忆里面,我好像看到慢动作。 一个浑身湿透的士兵狰狞着自己18岁的脸,右手端着95步枪,身上还背着一支81枪,左手在甩出一颗底火滋滋冒烟的手榴弹! 他的面前是几个士兵在忙乱的持枪! 手榴弹在空中旋转着。 它在空中旋转着。 带着这个18岁的士兵的希望和决心! 这是我必死的突袭必须命中的! 如果不命中我的突袭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换句话说就是白死了! 我看见手榴弹极慢极慢的旋转着滑过那些戴着钢盔的士兵的头顶,他们还长大嘴抬头看但是他们谁也不是守门员谁也不可能跳起来扑住那颗冒烟的手榴弹! 他们就那么极慢极慢的长大嘴看着手榴弹极慢极慢的飞过。 同时我手中的枪也响了! 活着干死了算! ——虽然是演练,但是我的心里就是这个念头! 第115节 一连串连发 “啊——” 我扣动扳机打出一连串连发! 当然没有人在弹雨中抽搐,但是他们的反应还是惊讶。 他们也举枪了! 但是手榴弹已经在里面冒烟了! 我大叫着老子赢了!大笑着兔崽子你们输了! 我打完一个弹匣的同时左手在背上一抄81枪也到手了。 老子接着打锤高兴了再说! 反正我知道一会就是被他们按住暴锤! 那还不如先过瘾! 帐篷里面的黄烟在黑夜中还是格外醒目。 我高兴的不行不行的,老子小庄就给你们这些狗日的看看什么是狗头大队的狗头兵! 小庄告诉你们什么是特战精英! 81枪刚刚响了两声只是两个点射。 对面的枪就响了! 不是那几个士兵的81,是几把手枪! 是几个灵活的刚刚从帐篷窗户伸出来的手,他们拿着77! 我一个本能的反应就是侧倒滚翻,我知道是空包弹但是这就是战斗小组射击养成的本能。 我在滚翻的同时觉得胳膊上被什么咬了一下。 我没有在意以为是地面的石头磕着了继续滚。 但是再滚就不得了了我的肩膀又被咬了一下! 然后我就感觉到液体在流我就滚也滚不动了! 实弹! ——他们狗日的手枪里面是实弹! 我操! 他们怎么会是实弹呢?! 怎么会是实弹呢?!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手枪还在打,我另外一个胳膊也被咬了一下枪就掉地了。 我刚刚抬起头就感到一颗子弹擦过凯芙拉防弹头盔的边,我听见清晰的子弹滑过耳朵的锐利声音。 我张开嘴但是无声我真的感到疼了我喊不出来了。 我的额头被擦伤了血就流下来我的眼前一片红色。 狗日的……你们怎么用实弹! 我的嗓子嗫嚅着但是说不出来。 红色中我听见一声女孩的尖叫: “住手——!” 我就看见一个女兵向我跑来。 我还看见一群穿着迷彩的青年军官向我跑来手里还拿着77手枪如临大敌神色严肃。 女兵把我抱起来尖叫着:“住手——” 青年军官们把我围住枪口都对着我。 我睁着眼睛我流着鲜血我不知道怎么会是实弹。 他们狗日的演习怎么能用实弹呢?! “把枪给我放下!” 我听见一个苍老但是愤怒的声音和我爷爷一样心疼我,急得心急火燎。 我模糊看见一个白发老头子被人簇拥着走过来,他穿着迷彩服肩膀上暗绿色的肩章上面两个大星星没有杠杠,我知道是中将但是我的意识已经模糊我不知道是谁我真的看不清楚他的脸…… 然后我就感觉到女孩的泪水流在我的脸上。 她抱着我叫我的名字:“小庄!小庄!” 我看不清她的脸我真的看不清。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就说了一句: “小影,他们狗日的用实弹……” 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116节 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 很多年后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之一就是小柯写的《永远到底有多远》,一听就掉泪一听就掉泪,简直就是不能听但是还是想听不听不行听了也不行,但是还是想听——人就是这个操性的。隐痛就是隐痛,但是你知道是隐痛但是还是想自己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子。 到底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一听这个歌就想起的画面不是mv上的街道,那个是我的青春记忆里面没有的。 我想起来的就是军区总医院的白色。 一片白色,墙是白的。 小影也是白色的蝴蝶。 飘来飘去。 然后就总是飘在我的身边。 都理解她都知道我是她什么人。 都理解我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所以也没人说她都照顾她的情绪和心情。 所以我一个小列兵居然住单间。 其实是三人房间,但是住院部就是不安排人你有什么办法? 什么叫县官不如现管? 而且小影已经是外科的护士照顾我天经地义啊。 于是我们就总在一起睁开眼就在一起。 除了睡觉,虽然我知道小影恨不得睡觉都陪着我。 但是我是军人她也是,影响还是要注意的。 所以就没有。 但是,那一段养伤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17天,整整17天,我和小影在一起。 幸福的在一起,我们没有说永远,但是我们都知道,一定是永远。 虽然我隐约注意到,还有一双女孩的眼睛在默默的看着我,但是总是那么一下,就闪躲了。 我没有说什么,小影也没有说什么。 她就更没有说什么。 我们都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不能说。 我再有意识就是在直升机上面。真的是疼啊!我受伤的肩膀和胳膊真的是生疼生疼的,知觉是慢慢恢复的。我感觉到柔软和芬芳,我知道是女孩的怀抱。她抱着我的头和我的上半身,怕直升机的颠簸弄疼我。,她用自己的胸口抱着我,怕我摇动的时候疼。 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泪水不时的滴在我的脸上。 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手指不时的滑过我的脸颊。 我还能感觉到她的嘴唇不时的亲吻我的额头。 于是我感觉到柔软和安详。 “小影……” 我轻轻的呼唤着。 她不说话,就是把我抱的更紧更紧。 泪水也就更多更多。 我就下意识的笑了:“这是我的党费……” 本来我想开个玩笑,但是她哇的一声哭了。 我就一下子睁开眼了。 这哭声不是小影。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小菲……” 模糊中,她抱着我抱的很紧很紧,抽泣着说。 我就醒了。 我看见小菲哭的红肿的眼睛。 哎呀呀这叫什么事情啊?!我怎么能躺在小菲的怀里呢?! 我赶紧挣扎但是没有力气挣扎,因为我受伤了。 她抚摸着我黝黑瘦削的脸,固执的看着我:“别动!” 她的眼神跟小影不一样,是一种另类的鸟。 我就不敢动了。 再鸟的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是假鸟。 我就那么看着她哭。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抱着我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换了你你知道该说什么?! 她就抱着我,不说话,就是流眼泪。 居然——居然还敢轻轻亲我一下。 但是我还是不敢动。 我是个18岁的中国陆军士兵啊!我是真的傻了! 就这么飞啊飞,飞向省城。 ——我为什么会受伤? 要我说真的就是命了。 军区副司令员解放军中将的警卫参谋们能够不带装有实弹的手枪吗?!正好是因为什么事情事关军队的事情我就不能详细多说了,只能告诉你们是关于怎么对付类似于我们狗头大队这种特种部队渗透的战法研究,他跟那个兄弟部队的军长政委参谋长下一线检查,听取汇报。 我就这个时候打进去了。 警卫参谋听到枪声职业本能就是有人要刺杀首长啊! 说实话我还真是刺杀只是空包弹和发烟手榴弹罢了。 但是警卫参谋们在那种情况下能怎么作呢?! 开枪啊!保卫首长啊! 我至今也觉得他们没有错,我挨枪是我的命。谁让我那时候动手的?!警卫参谋要是没有开枪我倒觉得该换人了,太不称职了。 小菲为什么来呢? 军区副司令解放军中将也是人啊! 他也喜欢外孙女啊,正好他还真的有心脏病,总院专家叮嘱他只要外出必须带护士,他外孙女又是总院胸外的护士——你们说他不带外孙女带谁啊?!于公于私都没有错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外公跟外孙女在一起玩玩乐乐,你们说这叫公费旅游吗?我觉得不叫,这只是一点点人间的乐趣而已。——关于我们军区的副司令我还是有故事讲的,这也是个鸟人别看是解放军中将但是也是个鸟人,鸟的不行不行的。 现在还是说小菲,说小菲。 我小庄就那么看着小菲哭。 我一句话都没有。 小菲的眼睛里面有泪花。 傻子也知道那种眼泪不光是因为我是战友是姐妹的男友。 何况在女孩这方面我真的不是傻子啊! 但是我什么都不敢说。 也不敢躲,她亲我的时候我也不敢躲。 她抱我抱的很紧,生怕我颠簸生怕我疼着。 第117节 傻乎乎 我就傻乎乎的贴在她的胸口。 你们说我这个特种兵当的?!这都是什么事情啊?!——在部队这些事情是万万不敢说的,一说就要被弟兄们暴锤!哥哥们都在山里当和尚你有一个还不够居然还敢占上俩女兵?!还都是漂亮的?! 但是你们说,这能怨我吗? 我说啊,这都是人的命。 直升机嗡嗡嗡准备降落天色也快亮了。 一直到在楼顶上降落一个小兵去开舱门。 小菲才慢慢放开我。 我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轻轻在我唇上吻了一下。 就那么很轻的一下。 ——那时候舱门刚刚拉开。 她从我脸上起来的时候我就听见下面在尖叫: “黑猴子!” 然后就是大哭我又被抱住了。 当然这次是小影,不是小菲。 我被一个女兵在飞机上抱了一路。 然后飞机一降落,我又被另一个女兵抱住。 两个女兵都在哭,都在因为一个叫小庄的列兵。 你们说这叫什么事情啊?! 但是,确实是真的。 我被小影抱着被小兵们抬着在担架上下了飞机。 我能看见停在楼顶的直升机和站在飞机前的小菲越来越远。 小菲的脸上还有泪水。 我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 后来,我又写一个什么东西,想起来一个词。 就是——怅然若失。 小影看见了吗? ——我现在想,肯定看见了! 不看见是不可能的啊! 她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直升机降落啊! 舱门没开她就想往上扑啊! 开舱门的瞬间小菲的嘴还在我的唇上啊! ——所以,我现在有时间回想往事了,我就断定她看见了。 但是小影没有说。 我更没说了,我傻啊?!我以为小影就没有看见。 现在我知道她看见了,我也知道她为什么没说。 感情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微妙啊! 音乐是什么? 是一种打动你心的旋律。 如何打动你心? 你的回忆中的某些敏感的神经,被旋律的情绪拨动。 那时候你也许会哭,也许不会哭。 但是你会傻傻的坐在那儿,很多画面就浮现出来。 我不是个文化兴趣高雅的人,虽然我也号称是艺术学院毕业的,但是我还是喜欢流行歌曲。这一点我不伪装,交响乐我也听,但是不会有那么多被打动的时候。 我总是会为了一首流行音乐流泪,或者不流泪。 但是就是那么傻傻的坐着。 譬如刚才,我就在听《永远到底有多远》。 我说我没有哭,你们可能不相信。 但是我真的没有哭。 因为我知道我一哭起来就抑止不住,我就没有办法往下写。 但是我必须写,因为我必须把这些真实存在过的人,真实存在过的小兵们的故事讲完。 无论男兵,还是女兵。 他们都是小兵。 他们的故事,我不讲,还有谁会知道? 或者说,还有谁会去真正的关注他们? 是坐在宾馆里面编故事的人吗? 不可能,他们关注的不是小兵,是别的什么。 我不敢说我是小兵的代言人,但是我起码是代表了我们那一群小兵。我们的爱恨情仇,生生死死,我都要如实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写下来,给他们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 我要让人们知道,小兵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就是那么过来的。 他们是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爱人,我青春的全部世界。 我们曾经在一起,无怨无悔的在一起。 我闭上眼睛,睁开眼睛,都能够看见他们年轻的脸。 他们在对我笑。 我就不能停下我的写作。 因为他们在对我笑,我的眼睛就是再疼再看不清,我的心口就是在疼再顶不住,我也要写下去。我要告诉人们,我们的小兵是怎么过来的。我没有什么使命感,只是我应该作的。我不追求语言的华丽,不追求结构的完美,我只追求我们的朴实但是却绚烂的青春在我的笔下重新再来一次,这样,我也就不枉为文者这个狗屁称号了。 因为他们在对我笑,不在我的回忆,就在我的眼前。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我的敢死的突袭由于实弹的介入,被加上了传奇的色彩。甚至有的兄弟大队都传说我们狗头大队发明了一种新的闪躲战术,可以躲避第一波的子弹——其实哪儿有那么神啊?一个是我确实命好,加上身体灵活反应快,第二,就是天黑看不清楚,再加上帐篷里面的黄色烟雾很浓,基本上警卫参谋们都是盲人摸象打着打不着再说先给你逼退——全世界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卫都是这个心理的,也给你们普及一点军事常识。因为在混乱的情况下击中目标(尤其是视线被黑夜和别的什么因素限制的时候)是很难的事情,那种所谓的中南海保镖只是电影里面的——就是先给你打怕了赶紧掩护首长撤,下一步往往不是他们贴身警卫的事情了。——所以,我是被手枪的弹雨擦着了一点边而已,加上小菲喊的快,跑的快,一把就给我抱住了,警卫都是反应很快的高手,一见这个哪敢朝小菲开枪啊?!我这条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我住进军区总院以后是外科主任师级专家亲自给我开刀取子弹,按说这点子小伤不算什么,都没伤着骨头。但是这是军区副司令亲自打电话交代的一定要全力以赴治不好就要收拾人,所以总院不敢怠慢进手术室的全是专家伺候我这个小兵。手术当然顺利不顺利那就麻烦了,就是个军医大学的高年级学生作这种取子弹的小手术也是易如反掌啊!何况是真正的军医专家了! 第118节 外科的护士 没敢让小影在现场,虽然她已经是外科的护士,但是这种场合是绝对不能让她进来的。她想进来也不行,一帮子女兵在小菲的带领下就是给她按在手术室门口。她哭就大家陪着哭,她说什么大家就听着,她要是说不行不行小庄小时候在地上摔一跤都疼的哇哇哭我要进去看看,小菲就一把给她按在椅子上然后大家就都给她按住,她要是喊小庄小庄大家就警告她小庄在手术他要是听见了心脏一激动怎么办?正在麻醉呢! 小影就不喊了,就哭。 我在昏昏沉沉中是听见小影喊我的。 但是我无力张嘴。 后来我被推出来的时候麻醉还没有完全结束,我就被小影抱住了。我就看见她在哭,我还看见她的姐妹们的脸上都有泪水。——但是我没有看见小菲。 我当时没有看见,但是我现在回忆的时候看见了。 是回忆出现了偏差吗? 好像不是,我说过人在回忆的时候会看见自己,不信你回忆一下试试?这个科学原理是个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心理学家一定是有解释的。 我看见小菲孤零零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口。 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泪水。 她抹了一下自己残留的泪水,苦笑一下。 然后默默的走了。 她还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不是属于她的。 你们说,她还能怎么样呢? ——我进了病房,都安置好了,女兵们都出去了。 小影就陪着我。 就给我削水果,细细的切成块,然后一点点的喂我。 就给我倒奶,在勺子里面一点点吹温了,喂我。 我就那么傻傻的看着她,不敢笑,一笑伤口就疼啊!你们没有中过枪不知道,开始的时候真的不疼,但是越来越疼,打了麻药也真他妈的疼啊!我不是关老爷我没有那么牛逼,我就是觉得疼——再普及一点军事常识,弹头进了身体以后不是直着出来的,是旋转着出来的!也就是说入口不大就一个小眼,但是出来的伤口就不一定了,你想想直着进来旋转着出来啊!这还不是达姆弹,是个子弹就这样,达姆弹就直接给你在里面爆炸了你连缝都没的缝。所以电影上的不真实是显而易见的。前面中枪背后啥时没有,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背后不是一个洞是一大片血啊! 小影就那么陪着我,我困了睡着了她就那么看着我。 我的手和她的握在一起,紧紧的。 她的温暖就那么传递给我,她的温柔就那么传递给我。 我在梦中都美的不行不行的。 现在想起来也美的不行不行的。 什么叫幸福?!——那时候是真他妈的幸福啊! 我在回忆里面还是可以看见小菲,就是在我睡觉的时候——也是真他妈的怪了啊?!难道说是我小庄现在学了导演编故事能力强了就自己想出来的画面?!不是啊?我确实看见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的回忆里面是明明是看见了啊!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忠实现在的回忆。 我看见小菲就那么悄悄的从病房前面不经意的经过。 就那么偷偷的看一眼。 然后就走了。 我就不知道她有没有哭了。 她喜欢我我是知道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我?!她是谁啊?!军区副司令的外孙女!多少小白脸军官巴不得的老婆啊!我是谁啊?!一个小兵而已啊,还是个列兵啊?!我还比她小三岁啊! 她是为了什么呢? 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我当时也没有费那个脑子,不象现在我经常周旋于不同的女孩之间,我那时候单纯的要命,就是小影!没别人了!这辈子就是她了!谁都不换! 所以是真的没有多想。 多想我有个屁用啊?!又不现实! 我也不敢啊! 我怎么可能对不起小影呢?! 就没多想。 就是天天和小影在一起,还是在回忆里面,我在睡着的时候看见小菲一次次的经过,一次次的偷偷看一眼转身就走。 我住到第三天头上,渐渐可以坐起来了。 何大队就来了。 人没到声音先进来了: “妈拉个巴子的这点子小伤就住院啊?!” 然后那张大黑脸就进来了。 小影正在给我喂奶我赶紧想站起来,奶就泼了一身。 “坐那儿!你们该干吗干点啥!” 何大队一瞪眼我就赶紧坐好,我是真的服他。 小影为什么不愧是小影呢? 就是她真的敢继续给我喂奶! 一个小列兵就那么坐在床上,被自己的女朋友喂奶。 上校部队长不仅没有生气,还笑眯眯的看。 完了还点头。 他点个什么头啊! 我就紧张了。 “都他奶奶的要来!大队常委都要来!我就说,妈拉个巴子的都不能来!小庄这点子破伤在前线算个蛋子啊?!我代表就行了!”何大队就说,“我来还是要批评你!违反敌后作战原则!没吃过苹果啊?81枪没打过啊?怎么稀罕那个玩意呢?有什么好吃的好耍的?所以,我宣布给你一个处分!” 我就含着奶点头:“是,我知道错了。” 小影不说话,就是把奶杯子往桌子上一敦,眼泪就吧嗒吧嗒的。 何大队就嘴角想乐。 “人都这样了,你们还惦记着处分他?!” 小影语气就比较厉害了。 何大队就不笑了。 “小影!”我赶紧说她。 小影不说话,一转脸就抹眼泪。 第119节 紧张 何大队就哈哈笑了,我不知道他笑什么就更紧张了。 何大队就对着小影的背影认真的:“姑娘!你给我记住了!——你这么作就对了!他就是你的男人,你就是他的女人!他好也罢歹也罢你就得跟着他护着他!别人说他你就要敢摔脸子!别人夸他你要敢骂他!让他头脑清醒!——我最见不得的,就是见了首长就满脸是笑恨不得把自己男人说的狗屁不是的家属!那不是女人,不是老婆!是想帮助他升官的!——你就要这么作!你什么时候不这么作了,我何某人就要瞧不起你了!因为你就跟那些女的一样了!就惦记男人立功受奖有个好职位!那你就配不上是一个男人的女人了!你就变了味道了!” 这话我当时就听蒙了。 小影也蒙了。 ——我18,她20不到,你们说听得懂吗? 但是何大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态度很认真。 很多年后,我在接触了很多事情之后,我才明白何大队的意思。 我再看看,真的没有真正的女人了。 这话说着难听,但是你们自己寻思吧。 什么叫真正的女人呢? 何大队的话,绝对是句句应该用“子曰”的形式纪录下来供后人警醒的。 小影是没有听懂,但是起码知道我们大队长不是对她发脾气。再不懂也知道话里有夸她的意思啊,她又不傻。她就赶紧站起来擦擦眼泪转过身,歉意的:“首长……我态度不好……” 何大队就笑:“小丫头片子我跟你计较啊?你问问你男人他那时候叫我狗日的大队长我生气没有?” 我就不好意思了:“何大队,我……” 小影也不好意思,何大队一口一个“你男人”,换了哪个20不到的女孩好意思啊? 脸就红了。 何大队还在回味:“还是带你这个狗日的小杂种在山里耍好玩啊!现在我叫你去,你还敢那么跟我耍吗?” 我就摇头,是真的不敢了。 何大队就不说什么了。 小影就拿椅子:“首长,坐。” 何大队就坐:“行,还是知书达理啊!” 小影就不好意思了,善意的小讽刺她还是听得出来的:“首长,瞧您说的。” 何大队就说:“我来,还有一件事情。” 我就听着。 “你的三等功批下来了。” 我一听就傻了,先处分后给功?! “本来大队常委想给你申请二等功,但是我说不行!这点子破事就二等功,以后真打仗了怎么办?我们怎么给战士评功?带兵要严!不能这么小就翘尾巴!”他说。 我就点头:“我那个三等功就不要了吧?” 说实话我是真心的,因为三等功在我眼里没什么大意义。我也不用拿这个功找工作啊?我学还没上完呢!当兵只是一个过程而已,至于以后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你端掉一个战区司令部,收拾了5个将军,三等功还是要给的!” 我就笑了,真是的啊!连我们军区副司令在内5个将军啊!这种鸟事不是谁都可以干得出的啊!把自己的军区副司令和他的战区指挥班子给端掉了啊!我小庄在狗头大队绝对是鸟一把了!我敢说多少年也没有人比我鸟!看他狗头高中队见了我怎么说! “还有一件事情,我个人希望你考虑一下。” 何大队看着我说。 我就认真听。 “想参军吗?” 他看着我,极其认真的说。 我一怔:“我现在不就是军人吗?” “我不是说这个。”何大队说,“我是说你大学毕业以后,想参军吗?” 我还是没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当过兵了吗? “回来,当带兵的干部。” 何大队的态度是很认真的。 我这回明白了。 我靠!在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当干部啊?! 也就是说我大学毕业以后还要在山里一猫就是起码10年! 我一下子就蒙了。 不会吧? 真的蒙了,转不过来了。 “好了,你考虑考虑吧。”何大队就说,“不用现在回答我。” 我只有点头,我是真没有这个想法啊!天地良心!我小庄当兵就是误会当侦察兵就是大误会当特种兵是天大的误会,还要当特战军官?!那不是误会到家了吗?!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 我脑子乱作一团。 小影就给何大队倒水。 何大队就跟她说话,问哪儿人啊多大了什么的这种老一套的淡话。小影就跟他笑着说话,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直都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何大队夸她,她就对何大队礼貌。话听不全明白但是意思是明白的,就是夸她是个好女人呗!——那时候的女孩,就喜欢听这个!跟现在的不一样啊! 我的脑子就在合计这些事情。 特战军官?!那不跟狗头高中队混为一谈了吗?!以后菜鸟们不就叫我狗头小庄了吗?! 我还没明白过来,小菲就风一样进来了:“何叔叔!您来了啊!” 何大队就笑:“还说找你耍呢!你就先来了!丫头,什么时候再带你那帮子女兵进山耍去!这回我让他们带你们去好看的地方,划船耍,上回去的不算,那是破山!——你不知道啊,你们得来,得常来!这是提高士气的一个办法啊!” 小菲就笑:“何叔叔,瞧您说的!我们哪儿有那么厉害啊!” 何大队哈哈乐:“我告诉你啊!你给我们战士下命令比我好使!我下他们是不敢不听,你下是他们不愿意不听就喜欢听!哈哈这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就没德行了啊!不说了——小庄你给我听着啊,我跟她们说的不准回去乱传达去啊!都不安心训练了!还有啊,影响不好啊!你明白?!” 我还在蒙着:“啊?是!” 何大队就跟小菲小影打着哈哈,我就跟那儿考虑何大队的话。 第120节 我们的上帝 我能不考虑吗?!他是何大队啊!是我们的上帝我们的灵魂! 但是,我能不犹豫吗? 当兵是我的错误,我只是喜欢和我的弟兄们在一起而已啊! 作职业军人?!真的作职业军人?! 我是学导演的啊! 真的是心乱如麻,我只能用心乱如麻来形容啊! 这都叫什么事情啊?!——我,小庄,大城市的大学生,学艺术的,学导演的,到特种部队当特战军官?! 你们觉得,换了你们,心里能不乱吗?! 我还没合计过来呢,何大队告辞了。 我坚持要起来送,小影就扶我到门口。 何大队就挥挥手别送了,我就看见他宽广的穿着陆军军官制服的背影渐渐的下楼了。真爷们下楼的时候也山响啊! 一步步,敲在我的心里啊! 我该怎么办?! 我是真的在思考啊! ——这是我第一次在认真思考我的命运我的选择我的未来。 我以前真的没有这么思考过。 但是,我现在不能不思考了。 我还在想着,小影就说:“小菲,我得去洗个澡了!好几天没洗澡了,就陪这个黑猴子了!你替我看着他!省得他到处乱跑,勾搭别的女孩!” 小菲就哈哈笑:“我看的住他啊?!他现在可是全军闻名的特战精英啊!” “狗屁!”小影敲我脑门,“就你还精英呢?” 我就嘿嘿乐,我愿意让小影刺叨我,有时候人就这么贱。 小菲还笑着呢,小影就真的走了。 我当时18岁,也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我知道女孩3天没有洗澡是很难受的事情。我就想小影是真的要去洗澡了,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但是跟小菲单独在一起我不自在。 确实不自在,怎么可能自在呢? 我看小菲一眼,小菲还笑着。 我就看着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慢慢的消失了。 我没敢说话。 小菲就扶我:“走!进去吧!” 我赶紧说:“我自己能走,腿没伤着。” 我就自己进去了,坐在床上,确实局促不安。 我怎么跟小菲说话呢?! 小菲大大方方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插在白大褂里,就笑:“你怕什么啊?” “我怕?我不怕啊?”我就说。 “那你流汗干什么?”她就说。 “哦,屋里热。” 小菲就一笑:“你别瞎想,你不了解我。我是性情中人(我当时第一次接触这个词),想哪儿是哪儿。我就是看你可怜,我没有弟弟,你作我弟弟吧。” 我就点头,这时候是真的不鸟了鸟不起来了。 “弟弟?”小菲就奇怪的笑,“姐姐委托你一件事情。” 我就点头,说什么我都得答应啊我惹不起她啊! “好好对小影。”小菲说,“她是为了你才转的外科的。” 为了我?我就一蒙。 “你们特种大队是24小时待命的快速反应部队,随时可能投入战斗。”小菲认真的说,“虽然没有战争,但是一旦有战争,你们就跑不了。小影怕万一,你真的上去了,她在后面干着急。她说你为了她参军的,不能让你一个人上去,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就蒙了——其实,军外的人都觉得战争很远,但是军队忙活的就是这个事情啊?!我们也知道没有战争,但是天天都是准备打仗啊!所以,战争的阴影其实在野战军还是比较浓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定义谁就是敌人了,不是那么回事——你是野战军就是打仗的,这就是你该干的事情,所以你就要考虑战争——时间一长,精神就容易一直崩着这根弦子——换了你,你天天在快速反应部队拉战备试试?!你的精神也得有变化! “她说,如果你上去了,她就第一批上去作战地护士。” 小菲看着我说。 “如果你受伤了,她就照顾你;如果你残疾了,她就陪着你一辈子;如果你牺牲了,她就自杀。” 我一下子震了。 我抬头看小菲。 小菲点头:“她认真的。” 我的泪水就下来了。 小影,我的小影…… 漂亮的柔弱的任性的小影,一个20岁不到的女孩,就因为她的男友是个军人,她也是个军人,所以,她就要在心理承受战争一旦来临的阴影。 而且,准备了死亡的最坏打算。 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我就那么默默的流泪。 小菲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弟弟!好好对她!” 她也是忍着眼泪,转身无声的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小影洗澡完了,进来了:“小菲呢?” 她看见我在流泪:“怎么了?” 我一把抱住她哇哇哭了。 小影着急的:“怎么了?你怎么了你?黑猴子?!” 我抬起头大喊:“我爱你——” 声音很响,我喊番号喊出来的嗓子我相信全总院没有听不到的。 记忆中我听到回声,一声声“我爱你”在走廊里面回响。 也在我的心里回响——我一生,就对小影一个女孩说过这三个字。 而且,就那么一次。 小影呆在这个回声中。 小影的眼泪慢慢的下来。 她紧紧的抱住我。 她的手摸过我的泪水,带着笑:“傻样!” 然后,泪水吧嗒落在我的脸上。 我紧紧的抱着小影。 紧紧的,我紧紧把她抱在我的怀里。 紧紧的,我紧紧把她抱在我的心里。 从此,再没有离开过。 小影的泪水,吧嗒吧嗒落在我的光头上。 我爱你。 我后来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孩说过。 这三个字,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 因为,是爱,不是喜欢那么简单的。 是爱。 你知道是什么吗? 第121节 昏昏沉沉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 因为我的心口在一点点的疼,我只能停止,因为再写下去我真的就撑不住了。 而我的故事还没有写完。 也就是我该作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我还不到倒下的时候,我不能让我们的青春故事没有结尾。 那样,将是我终生的遗憾。 我只能停止,让自己睡一会。 强迫自己入睡是什么滋味,你只有体会过才知道。 我还是睡着了,真的是心力交瘁。 一睡就是一夜,昏昏沉沉。 我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了我们的军号。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但是不变的军号,每天都在呼唤着一代又一代年轻的士兵。 我在昏昏沉沉中看见了我们的军旗。 还有军旗下面的迷彩方阵,头盔下面一张张黝黑消瘦的脸,朴实的脸,年轻的脸。 却是神圣的脸。 我在昏昏沉沉中魂游天外,我在我们的狗头大队的山沟上空俯视我的青春岁月。 我曾经在直升机上,无数的俯视这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么美好过。 番号依然震天,杀气依然升腾。 我在昏昏沉沉中随风而去,随梦而来。 我象一个影子一样穿梭在无数绿色的营盘,从男兵和女兵的方阵中掠过,我伸出手却抓不住他们任何一个人,我才知道自己是透明的。 男兵还是那么黝黑彪悍,女兵还是那么白皙美丽。 他们都还年轻。 于是男兵和女兵的故事不断的上演。 爱情,和条例无关——更何况连干部都知道,条例是约束不了男孩女孩的爱恋的。 爱情,在我短暂的青春岁月,在那些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离的封闭的绿色世界,就是爱情。 小兵的爱情,和他们的军装一样的颜色,一片纯洁的朴实的绿。 小兵的爱情,和他们的迷彩一样的颜色,一片变幻的绚烂的绿。 …… 当我从梦中醒来,我知道自己又哭了。 很没出息的事情,也是火里泥里滚过来的人了,一个糙老爷们,怎么现在那么好哭呢? 就不哭了,还有事情没有作完。 完了,我再哭也不迟。 就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我们的故事。 士兵的故事。 爱情的故事。 湮没在尘世间的小人物的故事。 我们自己的故事。 何大队走了以后,我是真的有了心事。如果说我小庄以前真的是没心没肺,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话,何大队把我作军官的问题一摆出来,我就知道事情的严肃性了。 因为很明显,这不是由着我的性子来的事情。 是一辈子的事情。 当兵就那么两年啊,我又不签士官,过去了就过去了,该干吗干吗去了。 但是真的作职业特战军官呢? 倒真的不是怕死,当时我的脑子还没有那根筋。 按照我对中国军队的理解,从军作军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大学本科毕业,就算上我前面的两年军龄,我大学也算上军龄(我不知道我这种情况大学期间算不算军龄,军校是算的,我这是地方大学和军校八杆子打不着边啊,谁知道上面怎么处理啊)就是6年军龄,我毕业回到狗头大队是正排,少尉军衔。三年一调的话,我到正连中尉要六年,到少校正营呢?12年啊!——12年对我意味着什么呢?!我的妈妈啊!我要熬12年才能到狗头高中队那个级别啊!——而且还未必啊!军队这种鸟地方是典型的铁打的官僚管理体制,金字塔结构,尤其是野战军正式带兵的干部,有一个空缺下面多少人打破头啊(文职技术干部不用这个,他们没有实权到时候就走技术级该升就升)?!起码起码是1比4啊!我小庄有这个耐心拉的下这个脸挨个跑首长家吗?——和平年代的军队就是这样啊!军队的升迁是太麻烦的事情啊!象我们何大队那样的有几个啊?!而且他还是一等功战斗英雄,这么多年不也是一个正团上校吗?! 就算我一切顺利升了正营少校,从正营到副团是一个大坎儿啊!你们以为给自己的肩膀上加一个校官的豆那么容易啊?!到这一步的比例就是1比6啊!从起码6个正营军官才能挑出来一个副团啊!这个比例是多低啊!去年狗头大队几个中队长争副参谋长职务的记忆我还犹新呢!——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是个权力机构都这样,外军也一样——我小庄要在30多的时候去趟这汪混水啊?! 还有,你到了副团可以稍微安生一下,一般到正团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就算是不能在狗头大队当大队长政委,相关部队单位也有位置,部队升迁不光是本事关系,还要有位置啊!没有正团位置你升个球啊?!——不过副团一般都能成为正团,就是为了照顾你转业升一下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到处有位置,还有那么多仓库呢!当个主任什么的过渡一下不是多难。 但是下一步呢? 两条路。 第一,转业。 但是正团转业在地方算个球啊?!地方单位哪儿要你啊?!特种大队转业稍微好点,公安、安全这些相关单位还喜欢要,但是你去了是县团级别怎么安置你啊?!人家一个市级局的局长也不过是县团级别啊!你一去就当局长政委?!扯淡的事情啊!能混个处级不错了,还真不一定愿意给你啊!人家也有自己人啊!你来了能愿意要吗?!再说要是你真的到下面当了办事的,你心里能平衡吗?!你那么多年就白熬了啊?你在部队混的资历算什么啊?!不就是废纸吗?! 第二,升迁副师,再加个豆豆。 我靠!这是容易的吗?!这又是一大坎儿啊!我就不用说多少人抢了,你们想都想的到啊!副师级就算是中高级军官了,换了你,你能不打破头往里面钻吗?!我小庄要真的变成这样的人吗?! 就算我小庄走狗头运,上面还有正师大校呢! 这就更难了!野战军的师长这种带兵的干部,是要一号首长亲自签字批准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年前的一个书摊上到处都可以买到的关于80年代的华北大演习的报告文学就说过这个,特此注明——我靠!我小庄,一个混进人民解放军的艺术院校毕业生,当师长啊?!首长看了不也得好好合计合计吗?!这小子是这块料吗?! 再往上是副军,就是少将。 这我就不用想了,那就不能算纯粹是军界了,是和政界挂钩的。全世界的军队都一样,将军就是将军,说话办事是有分量的。——当然,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要花多少心思你们自己想去吧! …… 第122节 考虑的事情 这就是我18岁的时候考虑的事情。 这种考虑来自我爷爷,一个老八路的政治浮沉。 我不得不考虑。 而且,狗头大队还是独立大队,我说过了特战军官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仕途的。专业性太强,编制太小,面太窄了。人不能只考虑看着光彩青春火爆吧?我还有未来吧?我要有老婆孩子吧?——特战大队长当野战军高科技步兵师的师长?!玩传奇游戏啊?!他就会那几套把式,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天生就是当贼的材料,你非得让他去拦路抢劫啊?!是个上级都不会这么考虑啊! 而且,走仕途多累啊!这是我小庄能作的到的事情吗?! 你们真的以为当个青年军官跟电视剧里面一样简单啊?!就是在跟什么老的战略指导思想在作斗争,全心全意把部队战斗力搞上去?!军区级别的司令什么的再一重视就是一路绿灯?!那也太简单了吧?!太小看全世界军队都有的官僚管理体制了吧?!任何斗争都是曲折的,过程是复杂的,能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吗?!你有本事就能升迁啊?!那么简单啊?!什么叫宦海沉浮?!——我还是一个18岁的列兵就知道的道理,怎么现在那么多大人就想不明白呢?! 当个职业军人,真的那么简单吗?! 部队在改革,撤编了怎么办?!那时候哪儿管你什么优秀不优秀啊?!百万大裁军的时候,难道里面就没有优秀的青年军官是有抱负要当将军的材料?!国家军队大计,那时候顾得了那么多吗?!你一个小庄——何况我觉得自己也不是将军的材料,说给你裁掉就给你裁掉啊!你在部队忽悠了那么几年,回地方都要30了,还要重新开始啊?! 这不是什么弊端,全世界的军队都是这个鸟样的。老美也一样,你们以为鲍威尔能当四星上将是那么容易的啊?!他不是多少残酷的竞争中的幸运儿吗?!真的作个将军那么容易的?!做梦呢吧!才华、斗志、关系、眼色、坚忍不拔的决心——还有很多我说不出来的东西,你一样不能少,还未必是你啊!还要有机遇啊! 我小庄有个屁啊?!除了鸟我还有什么啊?! 仕途是我可以鸟的地方吗?! 我鸟的起来吗?! 而我的梦想,是当作家当导演当艺术家啊! 这个反差也太大了吧?! ——我18岁的小脑袋,天天转忽的就是这些。 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头疼,现在都头疼的要命。 何况我18岁的时候了。 茶不思饭不想。 真的头疼。 献身国防?奉献青春?你们真的以为我二五眼啊?!我告诉你们谁要是上了军校不考虑我考虑的这些就不可能!技术干部例外,凡是准备到野战军干一番事业的,都不容易!——当兵你可以奉献青春,就那么两年啊!当干部,你奉献的起吗?你总要有转业的一天,你怎么办?! 你说说你怎么办?! 转业安置就那么容易啊?! 你还不是得跑关系?! ——唉!我小庄18岁的时候多他奶奶的不容易啊! 我就翻来覆去的想,想不明白这些事情。 不答应,对不起何大队的信任和期望。 答应,我这辈子怎么办?! 小影是考虑不了那么多的,说实话是个女孩就考虑不了那么多。她还是天天陪着我,逗我开心。我为什么不高兴,她也不知道啊!她还以为是自己惹我生气了呢,就对我更好了。但是我还是不高兴啊! 我高兴的起来吗?! 换了你,你高兴的起来吗?! 我就在这种快乐的幸福和未来命运的折磨中煎熬着。 有时候笑笑,但是也是无奈的。 小影这时候就眼巴巴的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就出神,不知道看哪儿。 小菲有时候来看我,也看见我在出神。 她就把小影拉出去,说让我自己安静安静。 小影就听她的,虽然小影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小菲的话她是听的。 她们就出去说话,小影有时候会哭,小菲就安慰她。但是安慰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我真的在考虑自己的命运啊!18岁的小庄,我容易吗我?! ——现在回忆起来,小菲是知道我为什么发愁的。 她是在什么环境长大的啊?! 但是我当时是不知道啊! ——当兵,你不怕苦就行。 ——当官,你不怕苦就行了吗?! 军官制服是那么好穿的吗?! 唉—— 我小庄这个兵当的呦!要是我的农村兵战友,他们不知道多高兴呢!提干还不高兴?他们提干就是干部转业啊,就有工作了!在城市里面有家了啊!他们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本来的目标也确实确实没有那么高。 我呢? 我满足于在城市里面随便找个干部职务吗? 我是那种人吗? 你们说呢? ——但是何大队就是认定我是特战军官的材料。 我现在也觉得是个误会,但是他认定了。我现在觉得要是打仗的话,当年的小庄不是吹的,绝对是个带兵的好材料;但是在和平年代,小庄不是那个材料啊! 何大队战场上下来的,他不考虑那么多,就是一切从部队实际战斗力出发啊!说实话,他也真的没有那根脑筋啊!他要有官场的脑筋,他那个资历能那么久作正团吗?! ——痛苦之极啊! 我真的很烦,军官,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作的。 尤其是我这种新比天高的人。 我在痛苦中寻找答案。 自然是没有答案。 18岁的小列兵,有个屁答案啊?! 我就不信你比我18岁的时候成熟,这些问题就是摆在现在那些已经成熟的军官面前都是难题——他们可能都吓一跳,我操!一个小列兵想他妈的这么多?!是人吗?!——但是我真的是想了那么多的,这是事实。 我不断的想起我爷爷,一个政治命运多灾的老革命。 他最喜欢跟我念叨的,就是官场的险恶。也不管我听的懂听不懂,反正就是喜欢抱着我讲。我现在知道他是在倾诉。 他最惨的,就是彻底被打回老家务农多年。 所以我的一家,都是农村户口。就是政策落实了,我爷爷的心也死了,我大爷,我姑姑也都无所谓了,那么多年过来了,给孩子一个城市户口以后上学找工作容易就得了,自己还折腾什么啊?种地就种地呗! 第123节 参军提干 只有我爸爸参军提干,有了城市户口。 我小庄才成为城市孩子。 唉——我该他妈的怎么办啊! 小菲不断的找小影说话,时间也越来越长。 小影的眼泪也就越来越少。 她的脸上,有了一个20岁女孩通常没有的成熟,和她的个性不相符的成熟。 她变得懂事了,不再缠着我让我笑了。 她变得沉默了,不再缠着我让我讲故事了。 只有她的眼睛里面的东西,没有变。 ——终于有一天晚上。 我对小影说:“我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正在给我洗脚的小影就笑了:“什么?这么严肃啊?不像你啊?“ 我就认真的说:“何大队上次跟我说……” 小影就淡淡的一笑:“那你就别跟我商量了。” 我一怔。 小影叹口气:“你们男人(天地良心!她第一次用这个词啊!)的事,我不能瞎出主意。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还没有缓过劲来。 “你自己觉得想作,就作;觉得不想作,就不作。”小影给我的脚打着肥皂。“反正,你自己觉得值得,觉得开心就成——臭脚进去!” 哗给我按进去了。 我还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小影抬头看我:“无论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黑猴子小庄。这就够了。” 她又低头给我洗脚,洗的很仔细。 我傻傻的看她,张嘴又失语。 外面的军号响,是熄灯号——是个部队单位都有军号,军区总院也不例外。 我听到军号。 虽然我每天都听,但是今天的感觉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因为,军号在我的血液里面升腾。 因为,军号在我的心脏里面回荡。 我睁开眼睛,是穿着军装的小影。 我闭上眼睛,是我山沟里面的狗头大队。 我再睁开眼睛,还是小影,她在给我擦脚。 她还是那么笑着看我,拍拍我的脚:“黑猴子给我上去!” 我就上去。 她起身去倒水。 我拉住她。 她回头看我:“干吗啊?” 她的脸上,真的有变化。 是的,是成熟了。 我其实想问,如果我真的听了何大队的话,你愿意跟我在山沟里面作家属?让自己的青春在山沟里面一点点枯萎?远离繁华?远离时尚?——这是任何一个年轻都市女孩,尤其还是漂亮女孩都作不出来的事情。 但是我没有问。 我就说:“没事儿,看看你。” 她就笑:“松手!有什么好看的?让我倒水去!不然泼你身上了啊!” 我就松手。 她去倒水。 她回来的时候,给我盖上被子,小心的掖好被角,关上台灯。 我乖乖的,看着她的影子在忙活。 她做完这一切,低下头轻轻在我唇上吻了一下:“睡吧,晚上不要蹬被子!明天我给你送早饭。” 我看着她悄悄的离去,轻轻的带上门。 我听着她的脚步小心的离去,她穿着护士鞋,但是在寂静的走廊,我还是能够听见她猫咪一样的脚步声。 我再次听到第二遍熄灯号。 我还是没有打定主意。 但是,我在梦中,梦到了我的狗头大队。 梦到了我的黝黑憨厚的弟兄们。 梦到了我的军旗。 梦到了军旗下面一张张年轻的庄严的脸。 他们无声,我也无言。 我不知道,这个梦说明什么。 真的,至今都不知道。 我还梦见了小影。 我们的迷彩方阵正步经过观礼台,番号震天。 小影穿着军装,列兵军衔。 神色圣洁,敬着军礼。 一个中国陆军的女列兵。 在检阅我们的方阵。 中国最彪悍最精锐陆军战士的方阵。 我们向右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钟115步每步75公分。 我们向前看向前踢正步每分钟115步每步75公分。 我们肩枪我们持枪我们喊番号声音嘶哑犹如狼嚎但是震天动地。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漂亮的女列兵。 都是为了,我们的爱情。 都是为了,把自己的青春爱恋无怨无悔的留给我们大山里面的小兵的中国女兵。 我们不该接受她的检阅吗? 不该吗? 你们说呢? 第124节 军医院 很多年以来,我最不想路过的地方就是军医院,尤其是陆军的军医院。我害怕见到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女兵和女干部,如果是冬天,她们的白大褂下面总是有绿军装的衬托,里面还有各色的毛衣装点着她们青春的脖颈,短发的白皙脸庞上是永远的那种你看了就想笑的鸟气,鸟气的走来走去,行色匆匆好像总是在忙碌什么军国大事,其实也许就是去什么药房取药,但是还是那么鸟气。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在军区总院的深秋转初冬的住院的岁月里,对军医院的女兵和女干部就是这种认识。 没办法,第一印象是很难改变的。 问题是我现在搬家以后,大院出去没有100米就是一个总部的军医院。这是很令我头疼的事情,简直是上帝在故意抓弄我,不过好在我已经变得冷漠还是抵挡的住的。所以有时候我外出,在车上路过这个总部医院的时候,就那么过去了。 就那么过去,鸟气的小女兵们来来去去,在我的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什么都没有。 谁也不知道在那辆匆匆路过的切诺基里面,有一颗曾经热烈的心。 我就那么过去,就那么回来。 匆匆忙忙,来来往往。 不在医院门口停留,也没有去试图认识里面的任何一个护士或者年轻的女大夫——这不附和我的个性,如果是地方医院,我不会这么消停的。你们骂也罢轻谑也罢,我就是这个操性的,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想过去勾搭不同的漂亮女孩。只是我是个毫不掩饰自己男性劣根的性情中人罢了,我也不需要伪装,伪装对于一个自由职业者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直就没有往那个军医院多看一眼。 因为,我知道她们都在鸟气的来来去去。 和我记忆中那年深秋转初冬的青春岁月一样。 女兵的鸟气,是你不会记不住的。 她们的鸟,是天然的鸟,是一种在阳钢庇护下的阴柔。 她们的鸟,是绝对的鸟,是一种男性军人们几乎是无限制容忍的鸟。 就因为,她们是女兵。 在一个性别有极大悬殊差异的相对与社会封闭的群体,女兵的鸟,其实真的是男兵们惯出来的。 但是,男兵们就是喜欢惯着她们。 因为,她们是女兵。 女兵,在部队,你不鸟你还是个什么女兵?! 女兵,就应该鸟气冲天,谁都不放在眼里,这才是女兵。 女兵,就是女兵,不是什么别的。 ——所以,我知道天下的总部医院护士都是一样的鸟。 我就不去看,真的一眼都不看。 因为,我害怕见到她们那种青春朝气的鸟。 军区总院绝对是个鸟气冲天的地方,是女兵和女干部的鸟的天堂。我在住院的时候,如果不是小影的因素,没人对我鸟——当然还是因为我成了传说中的“特战精英”的一部分缘故,但是我觉得这个缘故的成分不多;来看病或者公干的野战军官兵对女兵们的鸟是报以永远的憨笑和宽容的,见一次女兵,她的长相打扮音容笑貌就会在来看病的小男兵所在的野战军的营房久久流传,当然,最多的还是那句评语——“鸟啊!真他妈的鸟啊!”说的弟兄还砸巴砸巴嘴,回味的意犹未尽。——这种鸟事我也干过,但是问题是我跟前的女兵们都不跟我鸟,客气温柔的不行不行的,我就只能编她们鸟的故事,好在我还真的有编故事的小底子——实话是真的不敢说,我要说了,我的弟兄们准会说:“操!你小庄是在军区总院住的吗?怎么都不鸟呢?地方医院吧?”——女兵在野战军心里,你不鸟都不叫女兵,你有什么办法?都愿意听关于女兵的鸟事,都愿意想象女兵们的鸟样子,都愿意被鸟气的女兵们多看一眼那种鸟气的眼神在你身上那么一飘弟兄们就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野战军,这就是野战军,我魂牵梦绕的野战军。 野战军的弟兄们,就是这个操性的。 因为,性别的悬殊,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都是青春期的小伙子啊! 有的在山里,一窝就是一年,甚至几年啊! 想想,女兵同志们不鸟都不象话,你们让野战军的弟兄们多失望啊! 呵呵,很多往事一回忆起来,小感触多的要命啊! 你们说,这个兵当的呦! ——还说我在军区总院吧。 那些鸟气冲天的女兵们见了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半点也不跟我鸟,都是小庄今天好点吗?小庄感觉怎么样了?或者是小影去洗澡了我来陪你说说话,小影怕你一个人呆着难受。再就是小庄,这是我老家给寄来的肉酱,我给你和小影拿点过来你们也尝尝。 然后都是对我调皮的一笑。 真的是一点都不鸟啊! 我都不习惯了。 小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我是她的男友啊!这是姐妹们应该作的,况且我还受了伤。——其实顺便说一下,在战争年代的野战医院,女兵们是绝对不会鸟的,她们的鸟气都被年轻的男兵们的鲜血和硝烟所融化的无影无踪。除了泪水,就是汗水,有的时候,这些年轻的小女兵还要付出鲜血乃至生命……她们为了那些不认识的年轻战友弟兄们的伤痛和牺牲流下了无数的眼泪,在一个特定的规定情境中,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女兵的实质了,无数动人的传说就在战地和战后归来的野战军的弟兄们中间久久的流传——所以,在和平年代,她们鸟气一把也是没什么的,也是应该理解的,更是应该支持的——都是10多岁20出头的年轻女孩啊,一旦战争或者灾难来临,她们就要顶上去,就因为她们是女兵,死亡的阴影也会伴随这些年轻而美丽的生命——你们说,和平年代,鸟气一把不应该吗?战争本来就应该是男人的事情啊!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女兵吗? 是的,就因为她们是女兵。 兵,这个词语,是没有性别定义的。 但是她们首先是女孩啊! 所以,军人们对她们的宽容和理解是你们想象不到的。 该鸟,不鸟不行,就得鸟! 很多官兵不一定从女孩的角度去理解女兵,但是在潜意识里面他们是这么认识的。 所以,女兵们不鸟都不行啊! 第125节 我的小故事 呵呵,还是说我的小故事吧,只是我想起来的回忆总是千头万绪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军营的回忆总是这样,不是线形的单纯的岁月流逝,是面形的复杂的情感的交替。 有人说我小庄好像在小说这个阶段好像只会在女孩身上“撒气”,我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吧。 我的理解就是,这不是给你看的。 是给那些在大山里面关了起码半年的年轻的一代代弟兄们看的。对于他们,女兵就是一个梦。这是很正常的,如果你也跟我的弟兄们一样,青春年华就在山里,你不会比他们强。我没有这个情结的原因,就是我有小影。 或者你先给在山里关半年再说这个话。我只能感觉到一个字——酸。是酸,我小庄现在身边也有女孩,有时候还不止一个,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不酸。这是心得,性情中人是被女孩喜欢的,千万别瞎酸——信不信由你们。 呵呵,又扯远了,只是涉及我小庄的名誉,我得多说两句而已。 其实后来在军区总院,真的没有什么多的故事了。 只是一些记忆重复的残片而已。 小影陪着我。 我也始终没有说何大队跟我商量的事情。 我的伤基本上好了的时候,狗头大队派车来接我回去。 头天夜里,我和小影就那么坐在床上。 我抱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也没有说,也没有哭。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孩子,但是我们都是士兵。 我们不需要多说什么。 还需要说什么? 有什么语言可以表达我们心中的百感交集? 从一个不懂事的男孩,到一个合格的士兵。 从一个不懂事的女孩,到一个合格的士兵。 这种过程,是什么语言可以表达的呢? 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发生在我们两个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身上和心灵的变化,真的是难以表达的。 我们就一直那么偎依着坐着。 后来小影睡着了。 还是象猫咪一样,睡的很香很香。 一直到军号声撕破天边的彩霞。 军号声,在我的胸中燃起的,是青春的热血。 我知道它在呼唤我。 我当时没有什么更深的认识,我只是个18岁的孩子啊! 但是我知道,它在呼唤我归来。 我的狗头大队,在呼唤我的归来。 小影睁开眼睛,就那么看着我。 然后,我就拿起收拾好的东西下楼。 小影没有送我下楼,她还留在房间里面。 哭还是没有哭,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我出门的一瞬间,我的心变得坚定。 穿着士兵军装的我,脸上是一种和年纪不相符的神圣。 小菲在大厅和什么人说话,见我下来很奇怪:“这么早就走啊?小影呢?” 我笑笑:“在楼上。” 小菲点点头:“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小菲看着我,很久,轻轻的说:“注意点儿,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小影,还有……姐姐。” 我的心头一热,但是什么都没有说,点点头。 我转身出去,我不知道小菲有没有看我。 我转身出去,我不去看她也不去看身后的军区总院。 17天,整整17天。 我的青春的爱情,我的纯洁的友情。 都在这个不起眼的军区总院。 我穿过来来往往鸟气的小女兵们,走向副参谋长带的车。 他对我笑笑:“小庄,走吧?你对象呢?” 我就淡淡一笑:“走吧,她有事儿。” 我就上车,副参谋长坐在前面给我讲最近部队的训练和安排,还有对狗头高中队的处理意见。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在车拐弯的时候,我从后视境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后面的街上跑。 她的护士帽跑掉了,在风中象一只白色的蝴蝶飞的很远很高。是冬天了风很大。 她的白大褂跑散了,穿在里面的绿军装露出来,还有脖颈上的高领白色毛衣。 我看不见她脸上的泪水但是我知道自己在流泪。 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心痛。 “停车!” 我突然高喊。 司机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踩一脚刹车。212指挥车一下子刹车刹住了(我们的突击车是不进城的,原因你们自己都可以想出来,进城我们穿的都是常服,也是一个原因),副参谋长也吓一跳,不知道我小子怎么了又干什么鸟事。 我一把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我的小影。 她向我跑来向我冲来嘴张开但是无声。 我们在马路上一把抱住抱的很紧,如果现在一定要我说怎么拍摄那就是斯坦尼康加上升降车,全部是运动镜头全部是行云流水。 因为,那就是我们的心情。 “黑猴子!” 她抓住我狠狠的说: “你要是再受伤我饶不了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能那么玩命你不是你自己的!”小影高喊,“你是我的!你是我的!黑猴子小庄,你听见没有?!” 我点头。 她扑在我怀里狠狠的咬我。 我一声不吭。 副参谋长和司机都在下面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我转身走向他们,我不能不走向他们。 我是一个士兵啊我难道能跟我的小影回去吗?! 小菲骑着自行车过来,不知道她跟门口谁劫的因为那车不是坤车是男车女兵不骑那个。她过来轻轻抱过小影,也没有说什么。小影就在她的怀里哭。 小菲看着我:“走吧,你不走远了,她还得追你。” 第126节 离去 我上车离去。 车上的人都一句话都不说,副参谋长也是战场下来的这个道理他明白。 他递给我一支烟——干部给兵烟,我就见过这么一次。 他把打火机扔给我。 我点着了,没有抽。 我把烟放在窗口,看着烟尘一点点被风吹散。 我没有再回头看。 我知道,这一看,我就真的走不了了。 真的。 很多年后,因为写这个小说,我再次提到了军区总院。 提到那些鸟气的小女兵。 我闭上眼睛,就想起军区总院。 我走出家门,就看见一个真正的军医院。 还是那些小女兵鸟气的来来往往。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故事,她们的爱情,她们的青春是怎么样的流动在这些绿色的岁月。 永远没有人彻底知道,这些小女兵的心里是个什么世界。 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 但是我知道,永远在我们青春的誓言里面,总是觉得并不是那么遥远。 好像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你们说,不是吗? 在我刚刚买车的日子里,我时常会开车到郊外的山区去兜风。谁都不带,就是一个人。我会开车在盘山公路上走很远,然后下车远望,好像这里的山和我记忆里面的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雾色,梯田,放羊的老汉,郁郁葱葱的山脉,当然,还有路上不时经过的拖拉机。上面有时候坐着一个老太太,有时候没有,有时候是一个小媳妇,有时候又是一群小娃娃。 我会站在一些相似的山路上,一站就是很久。 不是回忆,是出神。 自由职业者的好处就是没有人催你上下班,干完了手里的活,你想干什么干什么。自由自在,有时候真的是无所事事,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开车到处乱转。 我第一次在这里出神,还是和那个长得象小影的女孩在一起。 那是她刚刚考完期末考试的夏天,我带她出来散心。我们一路听着约翰·兰农的摇滚乐,一路眉来眼去——我对于刚刚认识的女孩子都是这个操性的。 那时候她去过我家,知道我当过兵。 仅此而已,她对军队没有什么兴趣。 我开车上山,路过一辆卡车。 又路过一辆。 接着又是一辆。 一列车队停在半路上,自然不用说,是军车队。可能是哪个出来住训或者参加某次演习的野战军部队,在半路上打尖。披着伪装网的卡车和大屁股班用吉普车,散布在四周的戴着钢盔穿着迷彩服的哨兵端着81枪,炊事班的大锅冒着热气还有几个炊爷在趾高气扬的招呼添柴,于是几个小列兵跑的屁颠屁颠的,干部们在树荫底下抽烟说话,战士们或者在车上好奇的看着我的车经过(我知道是因为车上有一个漂亮女孩),或者是站在路边也是一样的表情看着我的车经过。 他们不是特种部队,这个我是知道的。 但是他们黝黑消瘦的脸,憨厚的好奇的表情,是我熟悉的。 他们的车牌编号,也是我当年的军区的,虽然后来换了很多次的代号编码,但是原理和大致的顺序是一样的。 我开车到了最前面,就停住了。 “怎么了?”女孩问我。 我摇头,只是回头又看了一眼。 “碰见熟人了?”她也回头,“你在军队的同志?”她说“同志”这个词语总是很奇怪的感觉。 我又摇头。 “那怎么了?” 我笑笑,没说什么,下车了。 她也下车了。 我就摘下墨镜,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车队,看着那些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或者光着头的战士们来来去去。 看着他们脸上好奇的看着我和女孩的表情。 看着炊爷们的大勺在大锅里面搅动。 我靠!我鼻头一酸。 我再一转脸看见小影——我当时就一激灵。 “怎么了你?”小影问我。 我才回过神来,不是小影,我总是能看花眼睛。 “没事,走吧。” 我要上车。 一个小兵戴着钢盔背着81枪跑步过来,还敬礼给我:“同志!我们营长问你有事吗?” 我摇头。 小兵黝黑消瘦的脸上都是警惕:“那你干吗要盯着我们看?” 我笑笑,一指树荫下面的干部们:“你就告诉他们,我当过兵。我的部队番号是……部队。去吧。” 小兵疑惑的看我,他的鸟样子和当年的我一样。 他还是去了。 我就那么笑着看着他过去跟干部们汇报。 干部们就看我,然后都笑了,眼神里是亲切和意外。这个我不意外,我们狗头大队的鸟名气全军都是知道的,只要是我们军区的部队干部,好像还没有不知道我们的部队番号的。 一个年轻的少校——显然是他们营长就热情的招手,要我过来砍山的意思。 我就笑着看着他,摆摆手。 他向我作了一个潇洒的美式军礼,现在的野战军的干部也看盗版碟了。 我就还了一个美式军礼。 然后,我就戴上墨镜上车了。 我开车默默的离开军车的车队。 女孩没有问我什么。 我也没有说什么。 车里的音乐还在继续,还是约翰·兰农。 忘记是什么歌了,好像是个软摇滚。 兵车的队伍在我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终于看不见了。 这时候天上开始洒雨,雨刷哗哗摆动。 我们谁都不说话。 她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情绪在流动。 其实,我心里只有一句话,一句莫名其妙的感慨。 第127节 兵歌 就是:“真的不是一路了。” 兵车行是个什么概念? 大兵团的调动是个什么概念? 只有你见过才真的知道。 数百辆披着伪装网的军车在盘山公路上蜿蜒前行犹如一条绿色的毛茸茸的大蛇,开着摩托的通讯员崩崩崩来来回回公务繁忙带着一股股尾烟,纠察占据交通要道红绿小旗挥动不停。地面装甲车侦察车突击车步兵战车主战坦克维修坦克指挥车卡车吉普车就是军车的长蛇,空中运输直升机武装直升机侦察直升机编队掠过犹如迷彩色各种大小蜻蜓的方阵。 一句话,就是金戈铁马的成语的现场注释。 我就在直升机上面俯视整个车队,我们都很激动。 是个士兵就会激动。 因为你真的知道自己属于多么庞大的一个武装团体。 你不再觉得自己渺小,当你看到这么多的铁家伙的时候。 我们低空掠过,我们跟地面的野战军弟兄挥舞步枪和头盔嗷嗷怪叫。 他们就挥舞步枪钢盔嗷嗷怪叫。 干部也不管干部也沉浸在军队难得的自豪中。 我们就喊:“演习见!锤你们狗日的!” 他们就喊:“演习见!锤你们狗日的!” 都是嗷嗷乱叫都是士气高昂都是铁血沸腾。 都是青春年华都是热血儿郎都是迷彩心情。 演习,难得的陆空军山地万人规模以上的对抗性大演习。 我从军的三年中,就经历了那么一次。 国家穷,军队就穷。 难道的大规模演习,我们都很珍惜。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但是在我们那个省份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亚热带丛林山地就是这样,省城在平原的反应多一点,山地还是一片绿色。 我们在直升机上,开飞机的也是个老鸟,每次都要俯冲一下地面休息的兄弟部队,搞得他们正在作饭的炊爷们举着菜勺子高叫狂骂我们狗头大队不是个东西往锅里吹灰。我们在飞机上就哈哈笑,一股青春恶作剧的快乐。 我们向演习地域开进。 这时候我已经领了三等功的军功章,回大队休养了半个月以后身体好的很快,又恢复训练了一个月就可以参加正常军事演习了。狗头高中队挨了个处分,但是他也不能说什么,因为是他的错。他也没难为我,毕竟我给狗头大队挣脸了。 何大队跟我谈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他。 但是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我不用说你们都知道是什么。 我喜欢这个狗日的狗头大队,我喜欢野战军。 因为,在这里我活的充实,我有我的信仰,我有我的兄弟。 我还有小影,无论我怎么样她都会支持我理解我。 我不想回到城市了,这是真的。 以前那么忽悠忽悠的,活的好像很轻松,但是真的很累很累。 在这里虽然苦,但是我真的很快乐。 作军官就作军官,我也不是个当官的材料,把青春留给我热爱的狗头大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转业了就回去跟老爸作生意,这个我在电话里面跟他商量过,他当然支持,觉得这比我上完大学搞艺术好。老人都是这个心理的。他们都觉得作艺术不是正路,当官是正路,当军官更是正路中的正路。 我呢?没那么多想法。 我只是舍不得离开我的狗头大队,舍不得我的兄弟们。 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上等兵,明年我就要退伍了。 而我,还没有当够这个兵。 我愿意毕业以后再来一次。 真的。 我们跟着大队常委的狗头001号直升机编队飞行,心情的舒畅不是一点半点的。 马达这时候已经是班长,原来的班长和副班长都退伍了。 我还当了副班长,狗头高中队没有反对,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越来越不鸟他了,但是命令还是听的。我已经学会了军队的生存原则,你鸟要鸟的是个地方,不是地方的鸟没有人支持你,鸟对了地方你就是地位低也可以很鸟。 我现在虽然不鸟,但是难得的鸟一把的时候,还是遵循这个狗头大队的鸟的原则。 我们向演习地域开进。 地面是兵车行。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场面,我在什么电影上都没有见过。 那时候我们兄弟激动极了,深深为自己是中国陆军的一员而自豪。 我们的陆军,我们深爱的陆军。 我们各个兵种的弟兄在一起开进。 象一条绿色的威武的长蛇。 我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有两个。 一个是我的小影。 再一个,就是我的中国陆军。 第128节 山谷扎营 我们在群山之间的山谷扎营,迷彩色的营盘和群山连为一体。直升机频繁的起降着运来我们弟兄和我们弟兄的装备给养,配属的高炮部队严密防守着山谷的上空。进入90年代的中国陆军,演习的难度和对抗性越来越强,往往导演部的命令还没有下,演习的序幕其实就已经拉开了。 所以我们不得不防兄弟特种大队的奇袭,实际上这种事情的始作俑者还是我们狗头大队。 还是得怨那个狗日的狗头高中队。 那还是几年前的一次演习,本来他的任务是侦察监控兄弟部队的坦克团的开进和驻扎情况。这个任务不难完成,当时的中国陆军参加演习的部队还习惯于导演部一声令下才开始按照演习预备方案互锤,甚至有时候结果都是事先设计好的。这是现在都已经被报告文学小说电视剧公布了无数次的往事,说说也不算犯规。当时的中国陆军确实就是这样,没有办法,多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很难崩起这根筋。 狗头高中队带人化妆成车站的民工,跟那儿混事扛大包。 兄弟部队坦克团的平板车刚刚进站,还没有开始卸车。 黄色烟雾就在坦克运输板车的四面八方升起来了。 不用说,是狗头高中队带人干的。 这一下子,按照演习的规则,一个坦克团还没有卸车就报销了。 兄弟部队的军长不乐意了:“这还没有说开始呢!” 官司一直打到导演部,最后还是我们副司令拍板:“一进入演习区域,就是战争开始!” 得!兄弟部队吃了个哑巴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从此,我军区的演习部队在进入演习区域之前,就卸下炮衣空包弹上膛——最后越演越烈,甚至在离开营房之前就开始部署反侦察手段,派空车走别的路线,大部队秘密开进。甚至是真正的秘密行动,跟导演部也不敢完全说实话。 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就是因为狗头高中队扔了十几颗发烟手榴弹。 都是剑拔弩张紧张的不行不行的,瞅谁都象对方的情报搜集人员——也确实有不少混在地方百姓里面来回寻摸,有时候邪乎玩起来还动过医院的女兵化妆侦察,绝对的防不胜防。 演习开始以前,情报侦察和特种部队渗透就进行的如火如荼了。 一中队化整为零在我们来之前就出去了,或者空降或者机降或者跑路,到蓝军敌后进行侦察破坏袭扰,给空军弟兄和地对地导弹部队指示地面重要目标。 我们到作战前进基地的时候,最后一个分队刚刚从帐篷出来,一身迷彩满脸迷彩背着武器和伞包就上直升机。 我们就互相打招呼:“锤他们狗日的!” 就回答:“锤他们狗日的!”——演习的时候,这都成了口令了。 都是一笑一嘴白牙,演习的时候士兵的军人感觉是真的找到了。 就看他们的直升机离去,消失在黄昏的天边。 夜间空降渗透,什么任务呢?我在心里寻思,但是没有问。 都在寻思,都没有问。 因为不该你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 我们弟兄也跃跃欲试,但是我们是特勤队,是红军司令部特战指挥部直属的战略特种部队——你想出去就出去啊?战略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不是战术侦察或者打击,是战略侦察或者打击。首长是要在全局考虑上给你任务的,想锤啊,等着吧。 不过我们心里也高兴,要我们锤就是绝对锤狠的。 要不怎么还叫狼牙上的牙尖子呢? 晚上就给我们特勤队介绍敌情,参谋长亲自讲解对手的主要情况。 蓝军,一个机械化步兵师加上一个陆航大队,配属相应的后勤保障部队和空军强击歼击轰炸部队。 这个我们都清楚不算什么该怎么锤怎么锤。 接着就说这回军区为了给我们狗头大队一点颜色让我们别太猖狂了专门从兄弟军区借了一支特种大队,跟我们打特战对特战。 我们底下就叫嚣谁啊谁啊锤他个狗日的! 参谋长就笑,干部看见战士这种斗志昂扬的操性都是想笑的。 然后投影上就出现一个猫头。 我们就笑:“猫头对狗头!倒是天生对手打了几千年了!” 然后才知道这是兄弟军区的王牌也是号称全军数一数二的特战精英——黑虎大队。 弟兄们就笑原来是黑虎还以为是猫头! 参谋长也笑他也不敢说什么,俩大队长都是一等功臣都是战斗英雄都是特种部队的开创者在前线还是一个锅子吃饭的战友一起生死的弟兄,都是他的老前辈老上级——他能说什么?还都喜欢自己设计特种部队的标志结果一个象狗头一个象猫头,就是缘分你能说什么? 我们特勤队的任务就是搞掉猫头。 深入敌后去抓猫头大队的大队常委,抓几个算几个,一个也抓不住都成但是你得弄掉几个(就是撕了他的胸条证明阵亡),说白了就是出奇制胜出其不意先给他个颜色看看搞掉蓝军的特种部队指挥系统,当然更重要的是给一向也是在全军鸟气的不行不行的猫头大队的大队长我们何大队的战友兄弟一点颜色看看,省得全军特种部队部队长一起开会的时候上级总是拿猫头大队跟狗头大队一起说事儿,还说都是王牌都是第一。这回就给他们看看谁是王牌谁是第一。 我们就嗷嗷叫抓住猫头抓住猫头! 然后何大队就进来了。 我们就起立。 何大队就说:“妈拉个巴子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 第129节 部队战士 十几个人还是山吼的跟什么似的,部队战士就这样你有什么办法? “把他妈拉个巴子给我抓回来!”何大队就说,“黑虎的雷大队要活的不要死的!其余的要死的不要活的!” “是!” 还是山吼。 “高中队!” “到!”狗头高中队还是那个操性一个立正显得自己好像很酷。 “今天晚上8点出发!”何大队就指着他鼻子说,“你小子要是还完成不了任务,妈拉个巴子的我就收拾你!” “是!”狗头高中队迟疑一下显然上次被俘是记在账上的。 我就心里打鼓,这事儿提一次狗头高中队记一次,看来这事儿不算完还得跟狗头高中队矫情,一定又是变着法子锤我。 但是我来不及多想,何大队又说话了: “你们是什么?!” “狼牙!”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 “敌人!”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 “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 我们十几个人还是山吼。 这是我们狗头大队的誓言。 “精神面貌还可以啊!”何大队就看我们,“别光说漂亮话!给我把雷大队带回来再说漂亮话!记住了?!” “是!”我们山吼。 “我们一定把猫头大队的雷大队给您带回来!”我突然来了一句,还是孩子看见投影上的猫头就想笑,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么一句。 都傻了你这时候插什么嘴啊?! 我喊完意识到自己失语了。 何大队想想,严肃的脸笑烂了:“好!猫头这个名字好!把雷大队抓回来我就给他个名字叫猫头大队!我们还叫狼牙还叫狼牙!好!妈拉个巴子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叫他猫头大队呢?” 我们就忍笑不敢告诉何大队其实我们自己叫自己狗头大队。 我们就去准备,吃点东西不敢吃多因为还要跑路半饱最好。就回帐篷检查武器装备备份弹药准备干粮水囊再对着小镜子化妆,那时候我们妆都化的极好极其认真,每人的妆还略有不同不是上级要求是我们自己追求不同的风格,战士也有自己的个性也希望体现自己的个性,我们没有别的地方体现就在脸上的迷彩油体现。 马达班长喜欢在脸上来道粗点的黑条贯穿自己的脸部一直到脖子圆领衫的位置,我老说他跟画了条蚯蚓在脖子上一样。 我喜欢斜斜的两道黑条比较醒目自己觉得比较酷。 然后就最后检查,仔细检查。 就列队跟着狗头高中队上直升机了。 一路上的见到的弟兄都喊:“锤他狗日的!” 我们就喊:“抓住猫头!” 大家就跟着喊:“抓住猫头!抓住猫头!” 喊的态度都极其认真简直是跟喊为人民服务一个认真的鸟样子。 后来我觉得是一种革命的浪漫主义的黑色幽默。 我们给战争带来一种生气,这种生气就来自于我们弟兄的兵味的幽默。 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幽默,就是觉得好玩。 我也是,就是觉得狗头对猫头,绝对是好戏。 但是狗头明显要比猫头厉害,多少年的真理了。 我们上直升机以后底下的弟兄们都喊:“抓住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我们也喊:“抓住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我们就起飞了。 我们十几个狗头兵就踏上抓住猫头大队的雷大队的征程。 暗夜里,我们攥紧步枪在低空飞翔,掠过原始丛林。 前方,就是战场。 第130节 山谷里面穿行 直升机超低空在山谷里面穿行,当然是为了躲避蓝军的雷达。为了造成蓝军监控部门的错觉,我们走的不仅是之字型路线,甚至是来回走,还在不同的地方进行悬停。在敌人未侦察明白我来势何为之前,把人赶紧放下去就跑啊!——给特种部队开飞机的也是真的不容易啊!要是在实战,深入敌后是个什么道理我不说大家也明白。 这种颠簸的快速飞行和快速急停是我们当时已经习惯的了,刚开始的时候绝对是上吐下泻啊!那就狠狠练你,部队就是这个操性的,管你难受不难受适应不适应练练你就适应了。我们开始不适应后来就适应了,再后来还嫌开飞机的小子开的不过瘾跟坐小汽车一样没劲。 在飞机上我们就借着微弱的灯光传阅猫头大队的常委们的照片,自然都是那种穿常服的大头象。都知道别人不重要撕掉胸条就算完撕不掉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那个猫头雷大队是一定要带回来的。 照片发到手里背面用荧光粉写着姓名职务年龄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谁都没有看背面,只是仔细再仔细的看照片抓特征生怕到时候抓错——我们在帐篷里面已经听了参谋长的简报一遍就够了,特种兵的文化程度再不高脑子是要一定够数的。——准备一次特战行动是一个复杂的精密的过程不象电影上那么简单,我们当年的每个队员都要在非常短的时间内背熟渗透路线和两条备用路线,撤退路线和两条备用路线,这就是六条路线;作战方案和两套备用作战方案,就是三套方案——你就可以想象弟兄们的脑子是多么好使的了,没有时间给你准备多长多长的,这是演习时间是很短的,就是战争也不会给你从容的时间去准备,老美打西山战俘营就是一个例子,准备时间过长人都早不知道转移了球年了你呼啦拉过去,劫营呢还!早就空了!——特种作战是一种精致的高级作战,是融和了情报搜集、战区指挥等等全方位的作战模式,当然没有电影上那么简单,为什么全世界特种部队的密级都据高不下就是这个道理,凡是和情报作战占边并且涉及战区级别指挥体系运作模式的都是必须要慎重的敏感话题——就此打住。 我拿过来照片就看雷大队。 一看就知道是个鸟人,跟我们何大队基本上属于一个操性的鸟人但是实质上略有不同。脸没有何大队黑,也没有何大队壮,还戴着个金丝边眼镜哎呀呀看上去不像特种大队的大队长像是军校里面的教研组老师,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个善碴子——你就看他眼镜下面的眼睛就知道,那种被光学镜片过滤过的杀气犹存,绝对的寒光刺骨——我相信凡是能在特种部队当上军事主官的都不是一般人,而且能跟我们狗头大队在全军有那么一拼的也不会是一般的部队绝对也是鸟气冲天很有折腾劲头的部队。叫猫头归叫猫头,那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我心里估计人家也叫我们狗头,都是小兵这点子心思我们还是能猜得出来的);喊完口号不管用,还得去干就得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我们要先到哪儿再到哪儿,说实话我们弟兄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是看过红军情报军官给我们作的猫头大队的三维立体纸版模型。但是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们没有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有问,怎么进去也没有详细说就说到时候有人带你们进去。都是军人都是士兵这点子道理我们是明白的——不过我就在那时候嘀咕,难道军内演习何大队也在蓝军内部安了内线?都是解放军都是一家人这可能吗?——就是那么一转念就过去了,不该我操心的就别瞎操心,小兵就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命还有什么可以问的? 我们就飞啊飞,狗头高中队就给我们絮絮叨叨猫头雷大队的一些往事。 我这才知道原来狗头高中队不仅认识他而且也是很熟悉很熟悉。 边境特工战的时候雷大队还是我们军区的,也是侦察大队的,居然还是我们何大队的副手。狗头高中队和我们苗连都是他们的手下,包括我们政委还有几个主要的军官都是他们的老部下,互相都熟悉的不得了。让我差点没有想从飞机上跳下去直接摔死的就是雷大队这种特种部队的部队长居然不是军校毕业的,那就罢了怎么可以是个学音乐的呢?还居然是名牌音乐学院学指挥的,我不知道交响乐的指挥跟特战的指挥之间有个什么必然联系,我那时候不怎么听交响乐,到了部队就更加不听——文革时候的工农兵大学生,但是不是选票选上去的是真本事被看中了点名要他,他跟大队(农民大队啊)书记的关系还不错是个有心眼会来事的知青就上了音乐学院当时还叫五七艺大,这么一算我居然还跟他算的上校友,因为文革的时候我们大学也在五七艺大编制里面,文革结束后我们才分家的当然分家也是一个妈都是文化部直属的院校——我当时就感叹部队真是什么人都敢要啊!一个学指挥的居然投笔从戎还作了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他毕业干点什么不好到侦察部队趟这汪混水?——问题是热血青年就是热血青年你有什么办法?毕业后到了部队的一个文工团,然后南边和小鬼子开始互锤就去体验生活。一体验就去了侦察连这家伙可不得了啊!狗头高中队说那时候自己还在少林寺跟和尚师父互锤呢,雷大队就上前线了。然后就是跟他不错的一个老班长被小鬼子祸害了尸首都没有带回来,这下子未来的指挥家雷先生是真的怒了——拿起56就要上前线啊!左拦右拦当然不让他去啊,那还得了?!结果一个分队一出发雷先生就跟上了,当时都紧张啊真的有百米封锁线有的地方千米都敢有啊!谁能注意到队伍里面多了一个人啊?!过了火线侦察连长发现我操!细皮嫩肉的雷先生来了!你还能让他回去吗?当然不能啊!怎么回去啊!就带着他跑路没办法这是唯一的选择啊!结果小雷的军事素质还真的不是弱的,农村苦出来的知青一般都不会差太多尤其是小雷这种立志要好好表现离开农村的同志自然要给自己加码。这就造成了他第一次出击的时候虽然没有太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是确实也没有掉队——真锤的时候就更不得了啊!小雷端着56荤不吝就杀进去了!绝对的英雄虎胆绝对的报仇心切啊!侦察连长喊都喊不住啊!没办法改变作战方案就一起进去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你能看小雷在里面送死啊?!等进去发现小雷杀红了眼一口气杀了11个,站在尸体中间眼睛冒火枪管冒烟,然后就哇哇大哭老班长我给你报仇了!——所以说小雷就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这时候你哭个屁啊?!连长赶紧带他走,任务是完成了抢一个密码本而已不是什么大任务,人全给锤死了找个小本子还不容易?!——一路跑啊一路杀,小雷真的是疯了逮谁杀谁,连长都有点怕了——这是怎么了?一向笑呵呵温文尔雅的小雷同志怎么了?——回去以后小雷跪在老班长的墓前(墓里没有尸首,只有衣服和鞋子)就是一夜啊,也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就那么跪着——这是个重兄弟情意的真汉子啊! 然后他就申请到作战部队。 不批准也不说话,就那么又跪在老班长墓前。 又是一夜。 首长都惊了,搞文艺的也有这样的?! 还真有这样的,你看我看的紧不让我上前线我去看看老班长不行吗?!就跪,一跪一夜一跪一夜。 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一个大学毕业的文艺兵到作战部队的,这个情况一直反应到战区最高指挥部。首长就发话:批准!是军人就要杀敌!这样的军人你不批准你们是吃什么饭的?! 第131节 彻底的消失 于是音乐学院指挥系毕业的小雷就放下指挥棒拿起冲锋枪,脱下燕尾服穿上迷彩服,从舞台上彻底的消失了,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丛林里出现在黑夜里出现在血火里。 跟何大队不同,他的侦察技能不是在学院学习的,是在战场上实践出来的。 跟何大队不同,他不说脏话不骂部下没事也不喜欢骑摩托带战士跑路喜欢听交响乐。 跟何大队不同,他在前线呆的时间比较长,因为刚刚开始打就在前线。后来野战军轮战他就被送到军校学习,学的什么专业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硕士毕业然后分配到了我们军区司令部当参谋坐机关。 跟何大队相同,就是组建侦察大队他也是被抽调的骨干之一而且也是中队长只不过是副的。前线住在一个帐篷吃饭一个锅子砍山一个团伙锤人(干部就不互锤了吗?野战军的干部脾气都大的很啊)也是一对搭档。何大队结婚的时候他还是现场的伴奏,找了个破二胡居然拉了个不错的《婚礼进行曲》。 但是两个人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要我现在回忆,就是一个是火,一个是冰。 火是热情,是感染,是鼓舞。 冰是冷漠,是冻结,是威胁。 在野战军里面这两种干部是绝对的典型环境的典型人物。 战争结束各回各家,然后组建军区级别的特种大队何大队和雷大队在总部都是榜上有名,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明白,领导也明白的很。好弟兄好战友不一定能在一起共事啊,个性不同方式不同就比较容易产生副作用——要不我怎么老说,在部队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呢?干部部门的就是干部部门的,想的绝对周全。但是两个都是大队长的材料,最后的处理就是一个在原来军区一个去兄弟军区这样就皆大欢喜——兄弟军区也早就仰慕雷大队的英名不是自己没有,要我的话说,是他——太狠了!怎么狠你们就自己想去吧,学音乐的做了铁血战将是种什么思维模式你们想不出来吗? 部队的个性就是主官的个性,何大队的狗头大队什么个性你们都知道了。 雷大队的猫头大队呢? 你们也能想的出来。 缜密、低调、狠毒。 真的跟冰一样。 何大队有什么话都敢说,雷大队有什么话都不说不是他不敢是他不愿意说。什么事情他都藏在自己心里,所以他的兵确实怕他,当然也服他,但是不像我们服何大队那样象看上帝象看父亲一样——雷大队在猫头大队的说一不二不是喊出来,是那么一眼过去,不再有什么声音,该干吗赶紧干吗。 他这样的大队长,带出来的兵,你们说会怎么样? 难怪总部首长一开会就说一开会就说老何老雷你们俩是我手底下的宝啊!他们都不说什么还打哈哈,我听说他只跟我们何大队打哈哈。但是心里能服气吗?一山不容二虎啊!这不是内斗,是军人们之间的那种天然的竞争——都要证明自己是最好的。 何大队说在面上,雷大队呢? 我就不知道了。 ——这就是我们这一次的目标。 我当时小啊,只知道自己鸟。我看狗头高中队紧张的研究地图什么的都想乐——不就是抓捕吗?至于吗?——我现在回想起来,狗头高中队的紧张是有道理的,因为就算他不了解雷大队,但是雷大队的个性他不是不知道的。天底下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何大队当然不会跟我们多说什么,我们是士兵啊年龄阅历都小也确实听不懂啊!但是他是军官是带队的,何大队肯定是叮嘱再叮嘱的。 我现在想想,我靠!是挺值得紧张的,这种对手100年你也不一定遇上一次。 但是遇上了,就是对手。 而且,是最狠的对手。 我们在一个山谷上空悬停,我们就从四根大绳上垂降下去。 下地后集结,展开队形。 悄无声息的水银一样钻进密集的丛林深处。 悄无声息,真正的悄无声息。 我只记得,夜视仪里面绿色的画面在晃动。 我们的目标,就是猫头大队的雷大队。 我当时还不知道厉害的一个绝对厉害的神人。 野战军,永远都是藏龙卧虎的。 第132节 惬意的事情 其实在敌后活动真的不是很惬意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哪里就给你安排监视哨或者干脆给你拿地雷阵布上。尤其是现代战争中这种情况更不好办,山地丛林我要是安排不了那么多独立的监视哨就给你空投各种各样的警报器,各种操性的都有,你一过那边就呜呜叫;不能工兵人力布雷就给你飞机满天撒,反正我不会去的地方是个空挡就给你先撒上再说,在这种亚热带山地丛林落叶是层层叠叠的,撒上地雷尤其是各种小型的地雷你还真不容易看出来,根本就不用埋下去就行,都是暗绿色或者迷彩色,科学技术再一发达就给你越来越小型化——小到什么程度呢?我不是工程兵退伍的没有发言权,但是我看过一份兵器杂志上的资料,就是最小的地雷好像只有叶子那么大那么薄,踩上去就是一只脚也不炸死你——这就是损失你的战斗力,炸死了你可以不管,伤了一只脚你怎么办?你当然要带着走了,这就起码再一个战斗员帮助他——两个战斗员就出去了,只是因为一小片薄薄的地雷。这是你很没有办法的事情,在敌后就是这样,特种部队不是电影上面那么牛逼的——当然也看是谁锤谁,你老美锤阿富汗塔利班那种穷的除了ak什么都没有的武装力量当然不用操心地雷,就是有也是前苏联剩下那点子玩意,时间一长好使不好使都难说,自然是在敌后一片绿灯——但是,如果是旗鼓相当或者是只比你差一截子的国家或者地区呢?那就真的很难说了。所谓老美特种部队的百战百胜(当然索马里是自己找收拾各种原因我前边说过了)你也得看是锤谁,说实话我还真不信他小布什和鲍威尔敢再跟越南锤,欺负穷杆子然后在国际上大肆炫耀自己的战斗力多么牛逼,是一件多么好理解的事情啊?但是为什么就是有人真的觉得老美怎么不得了呢?我还真不这么看,战争是很多复杂因素一起在起着综合作用的,科技是第一战斗力不假但是不是唯一的战斗力——依照我现在闲着没事翻翻老美在世界各地特种部队锤人战绩的感觉是输多胜少,电影比实战好看。你自己翻翻就是,凡是个战史这种失败是真的屡见不鲜的。我也不是对比,是自己的看法,很个人的看法——俄罗斯也就是前苏联继承下来的特种部队倒是真牛逼,虽然也有失败但是锤人还是厉害,跟车臣锤双方的装备都是一个档次的,但是确实牛逼,大剧院就是一个绝对成功的战例——虽然死了不少人质但是是战争就要有伤亡,你要看他救出来多少再说这个话,用麻醉剂我觉得也不是不得了的事情——张艺谋早期的电影《代号美洲豹》的反劫机小分队上来就是麻醉剂先准备,虽然没成但是我相信不是空穴来风——也就是说使用麻醉剂不是俄罗斯一家,老美就是找岔子欺负人搞臭人家名声没有别的。我看着报道和分析就觉得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啊?——就此打住,越扯越远了。我不是什么好战主义者是绝对的反战和平主义,就是觉得别动不动就欺负人。 也就是说我们在蓝军后方的丛林山地活动的危险性还是很高很高的。虽然不会有真地雷,但是给你冒烟一下子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快速反应的专门反渗透的部队马上就能到给你搜山——那时候跑的出去跑不出去真的不是别的,就是命啊!所以我们前进的速度不会很快,当然也不会很慢,一切都看情况而定。 但是接头时间和接头地点是死的,这个你没什么说的。 特战是太缜密的事情,一个环节抗上了就能给你拖死——备用方案是有,但是他要好的话干吗还备用啊?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想实现第一方案。 尖兵是个老士官,虽然是我班里的兵,但是我是不敢怠慢他的——尖兵是什么?就是特战分队的眼睛和第一个送死的啊!军事素质是绝对过硬,头脑也绝对灵活,都是孩子他爸爸了但是体能是绝对跟我们这些未婚的士兵有一拼的——他的速度不快,但是他探过的路我们都敢走,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提高警惕是提高警惕但是你要相信自己的队友不是? 我走在第二个也就是第二个可能送死的。 演习还是和实战不能比的,因为林子里不会有那么多的狙击手在候着你送死。虽然可能有埋伏但是你致命的伤害是一般不会有的,除非是你自己点背——我就听说一个大队的兵在直升机上抱着弹匣压满空包弹的步枪,枪口就在太阳穴下面,保险忘记关上了,一个颠簸咣枪就响了,人马上就挂了。——所以后来我们反复强调安全,反复检查自己的武器就是这个道理。武装部队的任何活动都是和危险挂钩子的,百分之百的安全真的很难做到。还有更邪乎的,我也是听说的——当时的步坦协同战术里面有个步兵班搭乘主战坦克冲锋的战术,这个你们在电视上都见过我就不详细说了。有个班除了班长和副班长全是新兵,不适应坦克的颠簸老是能掉下来,老59坦克炮塔边上有两个专门给步兵抓的铁杠子你们在图片上都能看见,他们这帮子新兵就不跟班长打招呼给自己用背包绳绑上了——这样子是掉不下来了,自己还觉得挺聪明——演习的时候,主战坦克冲锋,前面障碍重重啊!坦克爬坡是有度数的啊,不是什么都能上去啊!一下子一个多少度(度数我是真的忘记了当时只是听说就没仔细记)的陡坡,坦克大哥真的是没有上去当时就翻了个球的了!班长副班长是没有系着的啊,当然就跳下去了——那些新兵弟兄呢?那些把自己用背包绳绑在主战坦克上的新兵弟兄呢?你们想想看啊?净重38吨的铁家伙跟翻了盖的迷彩大王八一样打滚是个什么结果?——真的是惨不忍睹啊!当时给我讲的是一个从装甲师侦察营过来的老士官,一提就哭一提就哭啊!——事故自然是要找责任的,我说这个不是说陆军管理不善,干部和班长们绝对反复强调过不能这么干,但是一转脸新兵就给自己绑上你能看的见啊?那么多的坦克啊!出事了自然是一堆子后果肯定是一查到底,但是这些小兵就真的是活不过来了,不是一个啊是好几个啊!都在坦克下面成了……——这种事故和别的无关,武装部队肯定是有风险的,所以请大家不要想歪了——只是告诉大家野战军的小兵是多么的不容易。谁在这里讨论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就没有意义了,因为确实不能说是我们陆军的责任,当然有责任但是不是完全的,不遵守作战条例其实说不好听点还是小兵们自己的命——预演的时候一次也没有翻过,怎么就那次翻了?!——归根结底还是不听干部和班长的话,但是如果没有陆军的话小兵们也会死,是人就会死,不过我想不会这么死的。——世界上是个武装部队,都会因为事故而发生牺牲,所以说中国陆军怎么怎么样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我并没有引导大家往那里想啊,何必搞得我什么都不敢写呢?——这件事情在报告文学上早就批漏了要我找我也找的出来,不该说的我当然不说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要死的——我现在摆出来不是重复信息,只是说明武装部队的危险性而已。和平年代军队就没有人员伤亡了吗?怎么可能呢?大街上车祸每天都死人呢! 第133节 描写 我们在林间穿行的过程我不知道怎么描写,因为我从来没有写过。大家可以自己去想象,各种大片都看了不少,无非是小心翼翼搜索前进而已。都是一个操性的,就是没有大片上那么猛而已——我们都是人不是超人,命是第一位的。 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预定的接头位置了。 我当时的疑惑马上就有了答案了——解放军内部演习真不至于安插内线,但是必要的侦察是少不了的。 当时我们小兵都差点没有喷出来。 因为我们看见我们的副参谋长就是到医院接我那个穿的跟包工头小老板一样还拿个假的鳄鱼包,居然戴个中分的假发套子还上着油,月光下闪闪发亮,最过分的是还粘了个小胡子搞得自己跟日本小太君一样。旁边还跟个穿得很妖艳的女的,我一看我靠!狗头大队真的是不惜血本啊!连我们公认的唯一的队花,医护所里面唯一的女干部——当然也是30左右了只是相对年轻漂亮而已——都给用上了。也来个大波浪假发那时候时兴这个啊!穿的也是我们在山沟里面没见过的,不穿迷彩(常服我们大队穿的人极少极少,因为随时都可能战备一下子你再换这个就麻烦了)穿露肩的那种当时不知道什么叫性感就是大家眼珠子差点没跳出来! 俩人跟一辆小轿车那儿站着还欢声笑语。不至于搂搂抱抱毕竟是野战军的干部不是职业特务,但是那种打情骂俏的感觉是少不了的——我们都惊了哪儿见过这个啊?! 狗头高中队就学了几声狗叫。 他学这种东西绝对在行的不得了,什么动物叫都能给你来那么两下子还真的象。 他俩就上车开车过来了。 然后暗处有车灯亮一辆大面包跟就过来了。 全是地方牌照也是绝对的地方车我至今不知道他们怎么搞到的。 开面包的是那个广东士官——连他都给派出来了!我们弟兄就知道要重视了,不重视不行啊! 广东士官还是穿着假的一身名牌本来就是南方人,一张嘴再是鸟语(我们私下里都学过他,他知道也不生气),不仔细看你真的不一定发现他小子真的是军人(两眼冒光不光是特种兵,受过训练的保镖也这个操性)——狗头高中队一挥手我们就赶紧上车。 女干部就自己在前面开那辆小车带路。 我们上了面包车,副参谋长也上来了,就开始给我们交代情况。 我们都在车里趴着身上盖着毡布上面还有一堆礼品,不敢抬头,就那么看着他说。 两辆车开始走拐出山路上了大路。 我在底下趴着可以看见兄弟部队的军车的灯光一下子一下子滑过去。 有时候也能听见直升机和喷气式飞机滑过天空,战争气氛绝对是有了。 有检查哨就女干部上去应付,检查我们的车我们早就把自己盖好了。 广东士官一支应就是鸟语。 副参谋长就说话这孙子还真的给名片!说是到城里送礼给什么什么建委什么什么局的主任,不是快过年了吗走个礼数。 手电晃晃就过去了——我说过牵涉到军地关系谁也不敢上车查啊! 部队演习归演习,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啊! 就放行,我们就在底下憋着气走。 我为什么觉得现在的影视是误道对特战的认识就是那时候有看法的,《第一滴血》没有这个别的电影也没有这个。 真的那么牛逼吗? 当时我在车的地板上躲在礼品和毡布底下憋气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回头有机会我真的作了导演,我就一定要告诉大家什么是真正的特战。 就是跟贼一样,偷偷摸摸。 这是我18岁的时候对特战的直观认识,现在也没有改变。 实际上我和很多军事发烧友最大的不同就是对特种部队的认识不是看书得来的,看书是我退伍以后的事情,当过了自然就要对相关的东西看上那么一眼,仅此而已。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好像写书的人很少有亲身经历的,所以写的什么样子都有。一般我就看看就过去了,差不多就得了何必拆人家台呢?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特种部队又不是狗头大队一家。 但是这个小说写着写着,我就不得不把自己那点子亲身经历拿出来说事儿了。自然对很多写书的人有些伤害,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亲身经历就是亲身经历,我也不能瞎编不是吗? 确实确实,我没有做过电影上书本上那么牛逼的事情。 我就是跟迷彩小老鼠一样这里藏藏那里藏藏,偷了东西就赶紧跑害怕的不行不行的。 这就是我的特战生涯。 唯一最牛逼的地方就是跟兄弟部队一起接受首长检阅的时候由于不同的服装武器所受到的特别的关注:那种眼光里面有羡慕,有忌妒,当然最多的是想锤我们那个鸟样子——但是一般是不敢的。毕竟我们都是侦察兵比武上来的,一对几的徒手他们是见识过的。 我记忆中的特种作战就是这个样子。 再没有别的了。 也许,是我们狗头大队不配称为“特战精英”吧? 第134节 层层检查 我们的车一大一小经过层层检查,天快亮的时候就到了我们的前进基地。直到车停稳我们的毡布被副参谋长一把揭开我的睡眼还没有醒,然后就跟弟兄们一起下车了。这时候才算是呼吸了几口新鲜点的空气,但是赶紧就被带进屋子了。 我这时候才注意到我们这个前进基地竟然真的是个工地,只是没有人了。 显然是盖了一半没钱了就撤了,留个壳子。 然后狗头大队在演习以前就秘密堪察了这一带,最后选中这儿作为插在蓝军纵深的特战小组前进基地——绝对是不到万万一的时候不用的。再花点银子给这里收拾一下,地方关系是怎么打点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门口绝对是站了穿着保安服装的门卫的,看上去还真的不是我们的兵。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部队再穷这种东西是不能省掉的。 我们这帮子特战装束的小伙子跟走错了门一样忽悠进原来民工住的红砖砌的简易房子。 窗帘自然是拉着的,日光灯打开了。 我们就那么傻乎乎的站在屋里。 我老是看副参谋长的小胡子想乐,但是不敢乐。 副参谋长自己先乐了:“你小子盯着我看啥啊?” 东北人没办法一开口我就觉得象小品。 就乐了。 都乐了。 就狗头高中队没乐,这孙子其实想乐但是就是不乐。所以我说他那张脸就是个操性,是绝对有理有据的。 就开战情简报。 这个会开的我终生难忘,贴着日本小太君小胡子的副参谋长中分油光水滑,一本正经的给我们介绍搜集到的有关猫头大队的情报。他指挥我们俩兵掀开一个通铺的床板,我靠!一个精致的手工沙盘就出来了,锯末作的,上面还有小蓝旗和比例尺,还用精致的仿宋字写着重点目标区的兵力部署和部队番号。我估计当过参谋或者进修过参谋业务的都对仿宋字和制作沙盘有深刻印象,我记忆里面凡是野战部队的参谋作这个东西有那么一套,仿宋字也是专门练过的。写的那个好啊!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因为电脑的普及就没有参谋那么练了,其实我真的挺喜欢看这个的,是一种享受。 副参谋长就介绍哪是哪,我们怎么进去,几套方案,怎么接应乱七八糟的。 我们就听,没有笔记就是脑子。特种兵在敌后活动记笔记还得了?就是不被俘牺牲了怎么办?笔记就把大家全给卖了!所以特种兵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啊,那么复杂的情报真的是一遍就差不多了。不清楚赶紧问,两遍都可以记得住。 猫头大队的基地也在一个山谷。 我们就要趁着夜色潜入,抓捕雷大队和他的大队常委——也就是蓝军的特战指挥班子。 我们认真的听,脑子在记也在活动,分析研究自己的任务。 态度是绝对认真的。 其中的每个环节,都是很关键的。进得去进不去?进去怎么抓捕?怎么出来?这是三个大环节,里面还有很多小环节,哪个都不能出错。特战的精密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不是进去拿杆ak或者m60就横扫的——那就是送死啊!你要完成任务的!最好是不交火一枪不开,做不到再说作不到——最高境界就是一枪不开,一刀不砍,犹如水银般的进入,水银般的撤出。 隐秘,是特战行动的至高追求。 简报会开的差不多了,外面隐约响起车队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响。 我们就一紧张,都抓紧了自己的武器——绝对是下意识的,室内战斗队形已经摆开了。 每个门窗都在弟兄们的火力控制范围内。 如果是战争,是实弹,真的有敌人,就是血肉横飞。 有敌人的,当然也有我们的。 但是这不是战争,没有实弹,当然也没有敌人来。 是那个女干部。 “1号目标来了!” 她的语态严肃跟她的装束绝对反比。 弟兄们还没有适应过来,副参谋长和狗头高中队就都变了脸色了。 副参谋长一指沙盘:“都给我进去!” 我们就鱼跃进去趴在底下,锯末的尘土飞了一片。 鼻子里面都是但是谁都不敢打喷嚏。 然后床板就盖上了。 然后我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妈的!你个王八蛋!又背着我勾引别的女人!”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副参谋长的东北话:“你干啥啊?有毛病啊?!敢打老子啊?!” 然后就是厮打和男女的争吵。 我在底下是真的傻了,黑糊糊的我看不见别人,但是我估计别人也都傻眼了。 然后门就开了。 争吵还在继续。 但是我从床下的缝隙看见了几双军靴。 一双擦的发亮的大牛皮靴子。 其他的都是几双跟我们一样的高腰迷彩伞兵靴。外面还有更多,那就一点也看不清了。 第135节 猫头! 猫头! 我一下子一激灵。 我知道是猫头大队的猫头兵来了。 是不是冲我们来的?风声走漏了? 就抓紧了自己的武器。 我看见我们那个女干部一下子对大牛皮靴子跪下了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放军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啊!你们给我评评这个理啊!他骗了我还不算还骗别的女人!你们说说他是不是人啊!” 我真的惊了——演的是真他妈的好啊! 然后就是副参谋长给她拉起来:“你别跟这儿丢人现眼的了!赶紧起来!” 又是吵又是打的。 我靠!我至今回忆起来都惊讶野战军干部的智慧和表演才华——还不是职业特务呢!一个带兵的,一个还是医生,怎么就演的这么好呢?! 那几个猫头兵都没有动。 就是那双大牛皮靴子——显然是个官儿,随便的走了几步。 也没有说什么。 俩人还是吵的热火朝天的。 大牛皮靴子转身走了,出门了。 猫头兵们的靴子都跟上了。 “雷大队!我们下面去哪儿?” 我听见一个兵问。 我靠!这就是雷大队!猫头的大队长?! 我一激动就想冲出去先抓住这个狗日的再说! 但是一只手给我按住了。 我一偏脸是狗日的狗头高中队。 这孙子也不说话,就那么按住我。 抓的我真疼啊! 我也不敢喊,就忍着。 然后听见熟悉的突击车特种摩托一溜烟开走了。 俩人还是吵了很久。 后来渐渐安静了。 床板就掀开了。 我们就露了出来。 副参谋长和那个女干部都是互相揪打的乱七八糟五彩缤纷,但是我们谁都不笑。 也是真的顾不上笑。 我们要抓捕的猫头雷大队和我们擦肩而过。 这到不是我们谁都可以想到的,我相信就是副参谋长都没有想到。 狗头高中队?就他?! 他有那个智商吗?! 很多年前的一个早晨,解放军陆军的一个特种大队的上校大队长,突然闯入了一个工地。 他还进了一个大通铺的床板下面藏着要抓捕他的十几个另一个特种大队特战队员的房间。 看见了两个正在厮打的狗男女。 他就那么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十几支自动武器都打开了保险——如果是战争,这些精巧设计的杀人利器会在一瞬间射出无数弹头撕破薄薄的床板,把一个个死亡之吻送入他的身躯。 当然,前提是他发现床铺下面的秘密。 咫尺之遥的两个世界。 他发现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无论是战争还是演习,结果都是一样。 我们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是他也一样。 他的胸条将不得不撕掉,退出演习。 他发现了吗? 我现在肯定他发现了。 打过仗的老兵,老特战油子,专业素质的业余音乐家,你们说他可能看不出纰漏吗?——从事艺术的人对人情世故是个什么认识?你们说呢? 但是他就是没有说。 这就是高手。 同归于尽,是傻子的选择。 高手,就选择单面的胜利。 我现在也这么认为。) 其实往下继续写这个故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有些经历你是真的不想再回忆。虽然在特种部队的岁月里面是有很多现在回忆起来带有黑色幽默的小乐趣,但是有些当时不得不为的事情是真的不愿意再提的——前特战队员也是人啊,不是神仙啊! 我相信如果换了你,你也不愿意再次回忆。 倒不是什么伤心,是恶心。 第136节 猪圈更恶心的地方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狗日的狗头高中队曾经让我们滚过比猪圈更恶心的地方。就发生在猫头大队的雷大队离开以后,因为这个基地是明显不能再呆了。原因很简单——都知道雷大队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不会随便跟搜索队来回乱窜的,他来就肯定是有比较确凿的情报——起码是可以肯定五成以上把握,这个工地就是我们狗头大队的秘密前进基地。他敢进来就是证明是拿准了我们不会现在动手,因为出其不意是绝对的兵家智慧,深入险地的后果往往是要更安全——谁都想全胜,不是想两败俱伤,我们也不例外。 雷大队这个专业素质的业余音乐家就是拿准了这一点。 他就是想进来看看,看看而已。 他是想看看他的老上级老战友老弟兄何大队到底有什么妖蛾子。 部下汇报不算——换了别人的兵他就不冒这个险,就因为是何大队的兵,他就一定要来看看。 两个老弟兄一旦成为这种竞争的对手,无论关系怎么好都是不会互相留情面的——演习结束该一起叙旧归叙旧,该一起抹眼泪说那些牺牲的弟兄归一起肝肠寸断,甚至演习结束以后雷大队见了何大队当即就是一个立定敬礼:“何中队!”——而何大队也就是点点头,然后就是一拳过去:“妈拉个巴子你小子又瘦了啊!回头我跟你嫂子说给你做点红烧肘子补补!” 然后俩40多的汉子就大笑,猫头大队的兵都惊了——他们后来告诉我,从来没有见过雷大队这个冷面战将如此大笑,更没有见过说着说着就哇哇大哭啊! 什么叫军人? 这就叫军人。 什么叫爷们? 这就叫爷们。 军人,是不会把战场或者演习的恩怨带到自己的弟兄情意里面的。 我听苗连讲过一个故事——我们军区侦察大队的一个老志愿兵(就是何大队那个警卫员),为了掩护大家把敌人引开了,然后就是孤身对敌数百人。这一通杀啊!最后发展到肉搏发展到用牙咬,最后的最后当然就是光荣弹。当他牺牲以后,敌人特工部队给他悄悄举行了隆重的纪念仪式。越军前线特工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好像是上校)亲自出席他的仪式,并提笔挥毫:“东南亚第一勇士!”(好多越军军官都是在我们国内军校毕业的,有的就喜欢中华文化也确实有文化底蕴不错的高手)然后,这位越军特工指挥官就通过极其秘密的渠道提出护送我们战士的棺木到我们的阵地办交接,但是条件是把我们战士的被炸的不成样子的钢盔留下作个人纪念。 为了战士的遗骸得到妥善安置,我方答应了。 一个黑夜,双方接壤的某个阵地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此前,双方的炮兵都进行了密集射击,但是不是互锤——是覆盖双方阵地中间的无数地雷将其引爆。 子弹上膛炮弹上栓。 钢盔和盔式帽下的年轻的战士的脸都是警惕十足。 然后就是双方的军官进入阵地。 然后就是通过电台联络。 语言是相通的,双方都有说对方语言好的不行不行的鸟人。 然后,就看见一队光头没有戴盔式帽没有携带武器的穿土黄色军装的越军特工抬棺入场。 接着,就是一队光头没有戴钢盔没有携带武器的穿迷彩服的我军侦察兵入场。 两个民族最彪悍最勇敢的战士就这样见面了。 接着就是你可以看见双方阵地的将士一片拉开枪栓的声音。 绝对的虎视眈眈。 只要对方一个小动作,马上就是双方交接的将士血肉横飞。 两支敌对的军队代表在双方阵地中间相遇了。 都傻了一下。 越军的带队代表是那个上校。 我军的带队代表是何大队,当时的少校中队长。 在军校的时候,两人是上下铺的同学——当时越军来我们军校上学的不是地方高中毕业生,他们也没有什么象样的高中啊——都是军队里面打出来的军官,所以他们俩虽然年龄资历不同但是就是同队同班的同学。当然是最后一批了,因为接着没多久柬埔寨就出事了,就再也没有过来自越军的留学生。 然后就是敬礼,握手没有我不知道——给我讲的苗连当时在战壕里面,狗头高中队在他身边,夜色很浓只看见人影子(当时单兵夜视仪没有那么多啊);当年的雷大队在掩蔽部里面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电台的话筒心里紧张的不行不行的,他是看见了但是谁敢问他啊?——顺便说一下我们的狙击教官也在现场,当然是拿着狙击枪对着那个越军军官,他也肯定看见了但是你敢问他吗? 交接烈士的棺材。 然后就是再敬礼——还是握手没有我不知道。 一句话都没有说。 都转身离去了。 没有语言,就是一个军礼。 ——如果换了你,你上下铺一起四年的兄弟在这种场合相遇,你会怎么想? 但是军人就是军人,战争就是战争。 他们默默的离开阵地的中央,默默的回到各自的阵地。 默默的走到剑拔弩张的两军前沿后面。 从此再也没有见面。 一别天涯两茫茫。 谁知道他们那个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此事当然不会公开报道,至今也没有批漏,因为那场战争已经不能再提及了,被人为的遗忘了——但是这个故事的真伪我是怎么证实的呢?因为是个我们大队的狗头兵都见到过荣誉室里面的狂草条幅: “东南亚第一勇士” 绝对的狂草,可以想见书写者当时的心潮澎湃。 我后来看了点子关于书法的东西,就知道是好东西,这两把刷子就是在国内的书法界也是不弱的。 当然,落款是被掩盖住的。 但是传说就在我们狗头大队成为永远的传说。 第137节 战争是战争 ——所以,战争是战争,但是军人是军人。 军人的命运,与政治无关,就是这个道理。 国家利益真的高于一切,但是军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情——虽然国家一声令下,他们相互杀戮不会手软,是弟兄也不会手软——但是他们的内心世界你们知道的有几个呢? 最佩服你把你永远记在心坎子里面的,不是那些仰慕你的英雄事迹的还未懂人事的青少年。他们很快就会遗忘你,把你忘记在成长的过程中间不再提及。 能那么作的——就是你的敌人。 ——我都可以想象多少年来,那个越军指挥官的桌子上面都会放着那个炸烂的钢盔,上面可能还有残存的迷彩布,黑色的泥土和硝烟,甚至,还可能有烈士的鲜血;我都可以想象多少年来,无数静谧的夜晚,这个指挥官是如何对着这顶钢盔在心里无声的感慨往事,也许这个也是硬汉的军人会泪流满面?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我们用“狼牙”这个敌人给的称号呢? ——这个称号就是那个越军特工上校给的。 其实我觉得,真的是军人之间这种难以用某种语言表达的情感的东西在起作用。 对军人的研究,不能局限在他们的军装上面,他们的内心世界,是人们应该关注的。 ——扯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明,连敌对的军人都可以惺惺相惜,都是解放军都是特种兵鼻祖都是老战友都是老弟兄的何大队和雷大队,互相的仰慕和多年的情感交融是多么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所以我常常说,只有真正的军人的心境,是最纯净的。 不含任何的杂质。 不会把恩怨带到各自的情感交融中。 社会人,你们作的到吗? 所以我说,只有真正的军人,才配的上“老爷们”这个称号。 ——扯远了又,但是我的心情真的很激动。 因为这件往事是值得我激动的。 我还说我小庄当年吧,激动的情绪真的很难回转过来,我先歇息一会。一会再写我当年的那点子破事好吗? 你们可以相信,可以不相信,我说过了这是小说。 小说的意思,就是不是纪实。 歇了一小会儿,还说我当年那点子破事。 其实是真的不愿意再往下回忆,因为确实是不堪回首的回忆。 譬如我现在每天都洗澡,闲的蛋疼的时候洗很多次也没什么说的,交点子煤气和水费而已而已;衣服呢?自然也都是全自动洗衣机洗的好好的晒干了还带着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绝对的干净绝对的干燥。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也是你们大多数人现在的生活。 除了确实是懒得要命的哥们,我想咱们过的都是这样。 但是很多年前,我还真的不是这么过的。 猫头雷大队走了以后,我们就准备转移。 怎么转移? 列队肩枪喊着番号跟傻子一样走出去啊? 直接就给你按到开锤没什么说的。 当然是秘密转移啊! 然后连门都没有出,副参谋长把我们卧倒弄的稀巴烂的沙盘搬开,就看见了一块厚木板,我们就给他搬开,再一看我靠!一个地洞。 绝对专业的地洞。 我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专业工程兵这种孙子挖的,边沿都修理的很整齐跟我们休息日被集合在那儿修理树的浅坑子边沿的感觉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军人水准。 真不知道为了一次演习中国陆军怎么花了这么大血本啊! 这不是一个两个工程兵可以完成的啊! 起码是一个工程兵班啊?! 还得连轴转好几天啊! 怎么进来的?土怎么运出去的?怎么掩饰开工的声音的? 我都可以想出来满脸红土满身红泥的工程兵小兵弟兄们是怎么小心翼翼吭哧吭哧跟那儿挖啊挖啊,一会就得换人一会就得换人——地洞没有挖通的时候,下面是绝对空气不会流通的,缺氧啊! 当兵是真他奶奶的不容易啊! 我当时就这么感叹现在更是,军令一下你就开干啊。真的是不跟你讲价钱的,多苦啊!底下不仅缺氧,挖的过程还绝对的热啊!有亚热带的地气和潮气啊!那土的水分是极大的,下去就知道厉害了。 我们就赶紧下去,然后副参谋长就在上面盖好木板子收拾自己的事情——他是绝对要恢复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的。 然后我们就开着手电在里面走,都是1米左右,基本上弟兄们是匍匐前进。 空气还是流通的,原来工程兵弟兄真的是为我们这帮狗头兵考虑啊!还给弄了几个通风口,不知道上面在什么地方了。 修的那个整齐那个好啊!我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你们现在知道军队是个什么鸟地方了吧?演习在老百姓眼里好像没什么概念,但是对于军队就是头等大事啊!没有战争啊,战斗力怎么提高啊?就是演习,高标准的演习啊! 顺便说一下,我记忆中的演习分两种——一种是表演性质的,专门给首长看的,彩排预演过很多次的那种,属于表演(首长哪儿有时间把整个战争过程从头看到尾啊?他们又不负责战术指挥,只是看个意思就得了,什么新的战法是怎么回事知道就完了),那个是很轻松的;另外一种就是这个操性的,全面战争性质的,什么鸟法子都给你使用出来,就是为了战争的最后胜利,这个是见真功夫的。 我们前面走,后面后卫就开始倒退着跟还布雷——就是那种一踩就冒烟的模拟地雷,这孙子埋的不是一般的好,你是真的看不出来的。 我们前面走,后面就被地雷封死了。 没有退路了——一般特战小组在敌后就是这样,在敌后不会走回头路的。 绝对的一往无前,不是什么勇敢,是本能。 换了你,你还敢走回头路啊?!——我现在到什么地方去,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都不是一条路,不是害怕埋伏,我离开军队很多年了,是习惯了。 我们就在里面爬,我一边爬一边在心里对陆军充满了由衷的敬意——这个看上去土拉巴机的鸟陆军是真他妈的看不出来啊! 这些,陆军当然是不会对老百姓说的。没有那个必要啊?我现在说也是时隔多年以后了,呵呵,还是在感叹,真的是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老前辈的地道战也搬出来了,特种部队其实还真应该说是中国陆军第一家啊!几十年前的陆军老前辈游击队干的不就是那么点子破事吗?我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都觉得别人牛呢?——我们的游击队是世界上所有特种部队的鼻祖的鼻祖,这个是反驳不了的啊?老美的特战培养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是两本中国军事理论书籍——《孙子兵法》、《论游击战》。真的不用妄自菲薄,你们觉得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真的那么傻啊?自己老祖宗的东西还不知道学吗? 我们就爬。 出来的地方是条河边,草丛里面一个假的下水道盖子。 早就有人在接应了——特种作战其实就是这样,在敌后没有接应是很难办的事情,就跟以前的游击队是一个道理的,如果没有接应就得自己探路,不是一般的难。电影上就是吹牛逼,兰波没有接应也一样就是个肌肉架子。 我再次感叹中国陆军的牛逼。 因为接应的是一辆大卡车。 那也就罢了。 是运猪仔的大卡车。 你们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吗?! 弟兄们就上去了。 然后就把自己藏在密集的猪仔的头和屁股底下,就那么趴着一动不敢动啊!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找哪个狗日的参谋问这个计划是谁定的。 你可以想象是个什么场面了吧?! 我们十几个一身武艺的特种兵战士,隐身在几十只肥硕的猪仔肚皮底下。味道不是一般的享受,卡车的箱底板上都是猪仔大哥们的粪便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黏液。猪仔大哥们还哼哈不乐意乱拱我们弟兄,我踹他一脚还不乐意就要狂拱啊!几位大哥就一阵狂拱啊!还张嘴啊!当时我真吓坏了以为猪仔大哥也吃肉啊! 换了你你不害怕?! 几位猪仔大哥对你张开嘴就过来狂拱?! 第138节 黑色的猪仔大哥 还是黑色的猪仔大哥?! 卡车就走啊。 一路上我们弟兄就在和猪仔大哥们绝对的0距离接触啊! 猪仔大哥们一边不满意的哼哈,有的就开始拉啊! 就在我们弟兄的头顶啊! 我们十几个特种兵战士就那么抱着自己的枪趴着,猪仔大哥们就在我们的头顶。或者是肚皮蹭着你,或者是脑袋对着你,或者干脆屁股对着你。 回忆啊!不堪回首的回忆啊! 我的特战岁月啊! 我的一点都不牛逼的特战岁月啊! 我的天爷啊! 我们就这么跟猪仔大哥们混在一起啊! 就那么在一起啊! 我们的迷彩服很快就看不出花色了,颜色已经和猪仔大哥们的俳谐物混为一体了啊! 那是什么感觉啊? 真的是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啊同志们! 小兵们真的是听话啊!都是人啊换了你,你跟猪仔大哥们在一起混混?你愿意吗?你满是猪仔大哥排泄物的车厢底上趴着啊!猪仔大哥们还盯着你啊!都是黑色的猪仔大哥啊!我现在好像又看见他们了!我的天爷啊!真的是恶心啊! 我们就这样再次通过道道检查哨。 去第二个基地。 很多年前,我18岁的时候,是中国陆军特种兵战士,上等兵军衔,三等功勋章获得者。 所谓的全军闻名的小“特战精英”。 我就和我的弟兄们,还有几十只肥硕的黑色猪仔大哥们在一起混混着。 浑身的味道,还用说吗? 看着猪仔大哥们的脸,他们哼哈着不满意的仇视的拱你的感觉还用再说吗?他们甚至真的去拱你的脸啊! 你们现在知道什么是特种兵了吗? 我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的特战青春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我要赶紧去洗个澡让自己清醒一下,不然我会发疯了。 我的天爷啊! 我现在是真的开始后悔写这个劳什子小说了,洗完澡也没有个蛋子用,鼻翼呼吸还是那种味道。不能说臭,是一种比较另类的味道,从你的鼻子一直到你的五脏六腑全是那种味道——你只要呼吸一下,马上就给劲的给你来一下子全身心的置换。绝对的不堪回首,没有法子继续想啊! 如果非要出书,我估计这几段子我必须要再修改了,因为实在不想个成熟的小说样子,绝对的语无伦次了。 18岁的我就是饱受这个刺激。 你还没有什么说的——你个小兵有他妈的什么可以说的?! 你不是特战精英吗?这点子苦都吃不了啊? 但是我当时是宁愿上前线也不愿意跟猪仔大哥们混混的,这是心里话。 但是你是小兵就是服从命令——也许是我不够坚决不够特种兵的资格?但是我相信没有谁愿意跟黑色短鬃毛猪仔大哥们一起混混的吧?你总是有人类的好恶吧?是人就喜欢干净吧?我又不是变态啊?! 但是我们,我们这帮子弟兄们,就是那么一声不吭趴在猪仔大哥们的肚子底下,呼吸着这种味道,绝对的一声不吭。 马达就在我身边也是一声不吭。 狗头高中队当然也在——但是我说过了这狗日的不能跟我们在一起相提并论啊!他天生就是个孙子就是喜欢这个的!这孙子是真的没有什么反应的!我为什么老是说这孙子不是个东西呢?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是真的脸上没有反应!当然我相信他也不喜欢,但是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厌恶的感觉哎呀呀当时我就断定这孙子和我们长的不是一个脑袋。 回忆啊!我该怎么回忆啊! 写个小说他奶奶的容易吗同志们啊?! 我们就这样和猪仔大哥混混着来到二号前进基地。 还真他奶奶的是个肉联厂! ——我下车的时候真的是对中国陆军佩服的五体投地啊!肉联厂居然你也能在演习的时候给发动起来?! 来迎接我们的是个老板40多岁就那么一挥手,我们就什么都没说跟他进去了。 后来我知道他也是我们的前辈,但是不是狗头大队的,是前线的侦察大队下来的老兵——何大队跟他说借借地方用你们说他能不答应吗? 我们就进了一个仓库。 绝对的黯淡无光。 然后就是战前分析会议,这个没什么可以说的,就是对着地图——不是手绘的了,这回真的是卫星侦察的图片一大摞子加上极其专业的军用地图——讲解突击战术。 然后就休息等天黑啊! 怎么休息?演习就是战争你怎么休息?脱光了洗澡再换个衣服啊?! 开玩笑这就是战争!——什么叫枕戈待旦? 我们就那么穿着这种味道的衣服跟那儿休息,都睡不着只有狗头高中队跟那儿还真的着了——这孙子该休息的时候绝对能休息。 我就跟马达靠在一起出神。 马达也睡不着但是他是农村出来的,喂猪的活计也真的干过所以不是那么难受,一会就迷糊了。 我就自己出神。 味道真的是难受极了,我没办法只能在幻想小影身上的芬芳。 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告诉你们我当时真的是鼻头发酸啊! 我干吗要来吃这个苦啊?!累就累了锤就锤了枪子挨就挨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吃这个恶心的苦呢?!我的青春啊!我的应该在大学里面跟漂亮女孩在一起混混的青春啊!我的应该在大学校园的草坪上弹吉他唱校园民谣的青春啊!——将心比心的想想,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我在进入狗头大队后第一次产生一点点的动摇就是那个时候。 只是一点点而已,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你毕竟是个士兵了。 你还是副班长了,虽然副班长不算个鸟,但是你毕竟要对自己的弟兄负责——他们都比我大啊,选我当副班长是为什么啊?!你们以为在特种部队当个副班长是那么简单的吗?我是最小的兵啊!他们可都是士官啊!为什么啊?!因为服气我小庄鸟啊!知道我不怕死啊!知道我有头脑关键的时候冷静啊!知道跟着我不会死啊! 所以,很快这种想法就消失了。 我记忆中看到弟兄们在黯淡的仓库中渐渐酣然睡去。 站岗的弟兄两个小时一班,就在仓库的风扇边上往外张望。 第139节 没有睡觉 我就那么看着,没有睡觉。 我们弟兄就在那个味道中间睡觉——这是和平年代啊!我们为什么吃这个苦啊?!要是战争我们绝对不吝这个哪怕是粪池子我也敢下去啊毕竟是命重要啊!但是这是和平年代啊!我们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一场演习而已啊!用得着吗?——中国陆军,是真他妈的狠啊! 我当时的感叹就是这个。 我18岁,你要求我的理性分析有多高呢?我相信换了你你一秒种都忍受不了,是个人就忍受不了啊!这不是罪啊!是折磨啊!在这种味道中一直穿着被猪仔大哥的粪便和排泄物浸透的衣服睡觉啊!不是折磨是什么呢? ——这些小兵,他们曾经牺牲的,仅仅是汗水和鲜血吗? 在这样一个歌舞升平的和平年代,这些平凡的小兵,他们吃了这个苦有谁知道呢?——不是我乱发感慨,这是心里话啊!我那时候刚刚18岁在城市长大就是农村长大的也不会没事跟猪仔大哥那么混混啊,那时候自己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吃过那么大的苦啊!我不怕累不怕锤不怕挨枪子但是我真的受不了这个味道啊! ——你们说,我们这些小兵当时是为了什么呢? 哎呀呀又有人不爱听了,不过我真是想问一句,换了你,你受得了吗? 渐渐的我也慢慢睡去了。 确实困了还是睡了。 真的是恶心啊!睡了都是这个味道都想吐啊! 但是还是睡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那么贱吗?还真是,就因为自己是个小兵。 记忆里面好像是天黑以后,我没有站岗,班长和副班长都不用站岗因为要保持战斗骨干的休息和睡眠。我们就起来了,然后就准备出发。 已经是深夜了,我们就悄悄来到空无一人的工厂篮球场。 然后就是领动力伞——本来我还想这个东西能不能说,但是后来看了几个电视剧都说了我就可以说了。动力伞就是自己带个螺旋桨发动机的翼伞,这个东西背在身上你飞起来跟《红警》里面的飞行兵一样看着很酷,其实很难操纵的——现在也没有几个俱乐部敢玩这个的,一玩就真的有出事的,我上次还看了一个国内的报道,一个俱乐部还就出事了——我刚刚学的时候就出过一次比较可怕的事故,说出来都后怕啊——飞上天下不来了,在1500米左右高空就下不来。为什么啊?有气流啊,那时候就是刮风了啊!底下的弟兄们都急坏了啊!但是没有办法就是干看着啊,我那时候刚刚学经验也不足,不知道怎么摆脱气流的旋涡啊!——要不说就是命呢!风过去了还没摔死还在那儿飞啊飞,我那时候胆子也比现在大就是真的不知道害怕啊!然后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士官就上天了,干吗啊?引导我下来啊!我就跟他飞啊,就下来了——现在不敢想,一想是真的害怕啊!进了气流的旋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你们没玩过是真的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厉害啊!就看《空军一号》开头老美特种兵玩动力伞跟超人似的,哪儿那么容易啊?是能玩好,但是弟兄们是怎么练出来的呢?你们想想都是多么大的风险啊!我是没出事,但是不是就没有出事的!——打住,不说这个话题——顺便再普及一下,我看有些国内的报道也是真吹的可以,说是我们有的大队的特种兵可以把动力伞的发动机关了一飞30公里准确降落在目标。真的是扯淡的事情啊!不需要有实践的常识你们自己想想就知道啊?动力伞不是滑翔机啊!是加了个发动机的降落伞啊!你把发动机关上就是个伞,马上就下去你以为特种兵就长翅膀自己飞啊?!发动机一关就是自己要降落了滑能滑多远啊?你还背着个铁家伙发动机呢!怎么可能呢?我们弟兄都是超人都是神仙啊?!都是孙悟空有筋斗云啊?! ——再打住,只是不得不普及一下,有些媒体也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吹我们弟兄吹的都让内行笑死。 那伞是从一个箱式卡车拿出来的我们就挂上。 就相继起飞编队飞行。 我们的目标就是猫头大队的林中基地。 我前面是尖兵我身后是马达。 我们弟兄在空中编队飞行夜色中你只能听见发动机低沉的嗡嗡声。 隐蔽隐蔽再隐蔽。 就为了,最后的一击。 然后呢?回的来吗? 看命了,真的就是看命了。 我们就踏上奇袭猫头大队基地的飞行路程。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们弟兄什么操性,就去玩玩红警游戏,飞行兵什么操性我们那时候就什么操性,只是多了个伞而已。 夜色中,我们一字纵队就飞向猫头大队的基地。 18岁的我心里就想着: “抓住那个狗日的猫头!” 好像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吃过的这种没法子启齿的苦。 我还能想什么呢? 记忆中我的脸上又开始出现阵阵掠过的朔风,群山就在我的脚下,苍穹在我的头顶。那些难耐的味道已经被朔风吹散,我们在夜色中犹如黑色大雁一样一字飞翔,我们的目标就是猫头大队的基地。 如果你也在我们的行列,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特战精英的心理感觉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找到真正的特战精英的自豪和冲动。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弟兄才象电影上的英雄一样浑身斗志聚精会神,当然,两眼是绝对冒光的。 猫头啊猫头,我们来了。 猫头啊猫头,我们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实际上特战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最基本的原理就是大家都不是傻子,特种部队就那么几套把式连你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何况真正的干这行的行家?——就更不要说都是解放军都是自家人一个系统的陆军特种部队俩兄弟了!实际上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可以保的,因为都太了解了,那点子自己总结出来的战法研究肯定是要在本系统内通报学习的。这个是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一旦自己兄弟互锤都很头疼,出奇制胜这个特战的最基本的法则就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了。 第140节 快捷迅速 利用动力伞的一个好处是快捷迅速,一般的雷达是肯定发现不了的,加上本来飞的就不高。只要月色不是很明显给你在天上来个剪影,你不是那么容易暴露的——但是问题是我们狗头大队有猫头大队就没有啊?!教材都是一套的呢!器材就不用说更是一个型号了啊?! 但是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就是值得互相揣摩一下子了。 我们现在用就绝对是险招。 在战争中要是被发现不用高炮或者高射机枪,只要普通步枪就给你收拾的差不多了。所以隐蔽是第一要务,要隐蔽的出发隐蔽的接近,然后隐蔽的降落——这个玩意就可以不要了,换个路子撤退。这是出击,要是侦察就是还要的,还得飞回来啊!当然要是被发现了就一定是回不来了,这个玩意能飞多快啊?老美有个电影叫《沙漠风暴》的,极端老的片子讲的是海豹突击队的故事,里面就有俩哥们动力伞敌后侦察的场面,被锤的够呛——我以为除了是大白天以外别的还是可取的,傻子都知道这个玩意不敢白天用啊!谁不长眼睛啊?天上飞俩人看不见啊?ak就给你锤了。当然也许是为了拍出来好看,晚上你是真的很难发现的。 我们就飞,隐蔽的飞。 着陆地点就在距离猫头大队10公里的一个山谷空地。 当然还是有接应的,一中队的一个分队早早就把这一带布上警戒圈子了,给控制起来——我再普及一点知识,特战行动为什么是特战行动,其和传统侦察行动最大的不同就是精密性,从上到下的配合,战略和战术的配合,有的朋友说两山时期的侦察大队是特种部队是一个严重的常识性的错误——是特种部队的前辈和鼻祖,但是不是特种兵!还是传统的侦察兵啊!他们只是单纯的侦察突击作战,战略上的层面基本上没有,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配合啊!深入敌后的纵深是有限度的。我理解大家希望中国特种部队的诞生时间提前一点的愿望,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啊?没那么早啊!侦察大队不是特种部队啊,这个是原则性的问题啊军内是有定论的我只是普及一下,咱们不要争论啊!这涉及到特种部队的根本概念啊,你们自己去翻大百科啊我就不解释了。 我们就下来了,然后就是上车。 我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是猫头的车呢? 原来是假的,是我们自己的车早就过来了,藏在什么地方了。但是都给重新涂装过,还重新换了车牌子(车牌子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确实不是我们军区的,还真的是猫头的序列)。 我们就上车。 广东士官早就来了亲自开车,副参谋长坐边上冒充带车干部。俩人都换了猫头的臂章(我们的迷彩服什么都是一样的)和蓝军的标识——后来我知道如果是战争是违反什么日内瓦公约的,但是我现在也没有搞明白那我们特种部队还怎么打仗啊?!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这些公约是谁定的,战争本身就是兵不厌诈啊?!我估计是被民族主义游击队打怕了的吧?就不点名了否则又是政治讨论了,就此打住啊我们不讨论这个啊! 我们就放下车蓬子身上盖上一大堆蔬菜什么的出发。 一路就那么冒充猫头炊爷过检查哨啊,还确实畅通无阻——都是解放军,一个演习而已,搞到蓝军货真价实的通行证很难吗?我不觉得啊。 接近猫头大队基地的时候开始紧张了。 这个就不是开玩笑了。 都攥紧了步枪。 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被发现就是全歼。 猫头大队也是特种部队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给我们十几个人跑出来的啊? 按照计划,为了掩护我们的突袭抓捕,红军机械化步兵和装甲部队已经进行了逼真的大规模佯攻吸引敌人注意(据说是准备付出2个坦克营的代价,就为了我们这次抓捕,这也是特战的一个原则之一,全方位的配合协调,一般的侦察大队是绝对做不到的,不是深入敌后就是特战行动,是很复杂的,一般的抓个舌头跟本就不算啊)。 按照计划,接应的直升机三架一架运输两架武装已经超低空到了附近。 按照计划,我们从进去到出来只有10分钟时间。 到时候直升机就来接人,武装火力掩护,运输就下来两分钟——走得了你就走,走不了你就留下。 这就是特种部队,谁让你自己愿意来呢? 按照计划,紧接着空军强击部队和二炮地对地部队就是立体强击和轰炸。 为了掩护我们能走的弟兄撤退。 如果我们没有抓住呢? 能走还是要走。 如果我们被缠住呢? 那么你就走不了了,演习无法是被猫头锤一顿而已。 战争就是全部战死。 ——这就是特战的残酷性。 老美的宣传只是宣传,他现在也不打这种硬仗啊?跟没有怎么训练过的民兵打都那个操性了,他敢跟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打硬仗吗?看上去很美是不管用的,这个是最简单的道理,要我说三角洲号称精锐的精锐,但是实际的战斗力我至今表示怀疑——我没有见过什么硬仗啊?“蓝光”行动和索马里倒是尽人皆知但是不都是失败了吗?再重复一遍啊是“蓝光”突击队啊,这是军队的常识啊!别看了几本书就跟我卖弄啊我没有看过你们那么多书我是实践出真知的土八路啊,看个小说还那么多话真是闲的蛋子疼,我是不是特种兵出身关你蛋子事情啊?!吃饱撑的——我年轻啊说话就是不好听了,随便你怎么理解了。就此打住。 真正的特种部队,是不能怕死和牺牲的。 极小的代价,换取极大的胜利。 我们十几个弟兄就是极小的代价啊,就算我们没有抓捕成功,但是这么一捣乱也够蓝军一呛啊!——随后他们就不得不抽调大批兵力用于对付我们的渗透,尤其是猫头大队要抽调大批有生力量进行反渗透——对付敌人的特种部队,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的特种部队——这就减缓了我们红军正面战场反渗透的压力啊! 所以,我们弟兄不管成不成,还是一定要去的。 第141节 精锐炮灰 所以,我一直坚持特种兵就是“精锐炮灰”就是这么个道理。 战争就是要牺牲的,十几个人真的不算什么蛋子事情——所谓的0伤亡概率你真的要看打什么地方了,我就不是很相信的,那不是天方夜谈吗?那你索马里怎么还挂那么多小兵呢?! 我们在猫头大队基地的门口停住了。 自然是检查,接着放行了。 我心里一直打鼓。 这时候我们就出来了在车后面的蓬布集结准备。 我是第一突击手自然要看外面,我从缝隙看到外面纠察和狼狗,人很少估计派出去的多一点吧? 我们的车没有开向炊事班在路口一拐弯加速就冲向指挥部的帐篷群啊! 我就听见咔咔的压断铁丝网的声音然后是哨子。 车径直冲到大帐篷前面然后我们弟兄就下去了! 跳下去的次序都是反复演练过的老科目了,谁先下谁后下怎么掩护谁扔发烟手榴弹是严格训练过的——不是为了这次我们一直就练这个啊。 然后就是空包弹响成一片发烟手榴弹乱飞啊! 两个小组掩护我就带着一个小组冲向大帐篷啊! 按照情报,现在蓝军特战指挥部正在开例行的简报会。 门口自然有警卫但是我们的95先响的就只能看着我们冲过来。 这时候你就是锤有什么用啊?我们人多啊!而且这种情况下你就是阵亡了,这是显然的啊,你不阵亡报上去导演部就扣你的分啊!这一分扣的时候没什么,你挣的时候难着呢!演习不是演练你不听就行了?!那还有个屁打的啊干脆把枪一扔直接开锤多利索啊?! 我就冲到跟前弟兄们包围大帐篷动作迅速。 马达端着机枪在我身后,我就一下子冲进大帐篷啊! 其余的弟兄跟着就进来几个啊! 进去我就蒙了。 哪儿有什么他妈的指挥官啊?! 灯亮着狗屁都没有啊!就十几个假人啊! 完了,我就知道中计了。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见外面直升机响。 那就赶紧闪啊! 我大喊一声:“上当了快撤啊!” 然后弟兄们就撒丫子啊! 三个小组交替掩护就撒丫子啊! 去找直升机啊! 说实话这个基地都他奶奶的是假的! 因为没有什么兵啊! 就那么几个纠察看来猫头雷大队这个狗日的早就准备好了啊! 我心里顾不上骂就是跑向接应地点啊! 三架直升机在空中滞空盘旋一架运输两架武装。 我们就展开警戒线。 直升机就下来了。 但是没有降落。 把我们弟兄围起来了。 啪啪啪!三盏机腹底下的大灯就亮了。 把我们照得都睁不开眼睛。 狗日的你疯了?!我刚刚想骂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长着嘴没有什么说的了。 三架直升机型号花色都和我们的一样一样的。 不一样的就是机身上不是狗头。 是猫头。 我们都傻了。 我再看狗头高中队,这个孙子还是那个操性,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我操你妈!” 我拿起步枪就要打啊!空包弹也要打!不管用也要打啊! 不打怎么行?!我小庄就是战死也不能被俘啊! 狗头高中队一把按下我的枪空包弹就都打下面了。 我就看他,眼睛都冒火。 四面八方都有亮着灯的突击车过来,还有地下走的猫头兵们。 比我们多好几倍啊! 狗头高中队一把把自己的步枪扔在地下:“放弃。” 他个狗日的少校都放弃了别人能不放弃吗?! 就看见听见弟兄们的枪哗啦啦都丢在地上。 我还攥着我就是想打!不管用我也想打啊! 但是被狗头高中队按住枪身。 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冲着狗头高中队就大喊:“我不投降!” “这是命令!” 狗头高中队高声呵斥我。 我操!我恨不得当即给他一拳! 死就死了!干吗投降啊?! 马达也劝我:“算了,演习不是真打啊,都这样了。” 我含着眼泪一跺脚冲着狗头高中队高喊:“我操你姥姥!” 咣!我把步枪恶狠狠的摔在地上。 眼泪就下来了。 狗头高中队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生气。 也许是这个时候没法子锤我。 我空着双手,我真的脑子空了全都空了。 我木然的站着任凭猫头兵们解下我的武器装备再戴上手铐。 直升机旋转的螺旋桨吹起的飓风吹散了我脸上的泪。 “哭啥啊?”一个猫头兵笑眯眯的拍拍我,“又不是真的,都是自己人啊?第一次演习啊?” 我操! 第142节 恶狠狠的看他 我恶狠狠的看他,但是已经无可奈何。 因为,你的首长都投降了,你的步枪都放下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脸面跟别人叫嚣呢?! 换句话说,你还鸟个屁啊?! ——其实在演习中相互俘虏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如果是实战,我们都知道绝大多数是绝对的战死沙场宁死不降,但是演习就是演习,没那个必要。 但是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这些,我第一次参加实兵对抗性演习啊! 老鸟们都参加过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太丢人的。 但是我当时实真的难受啊! 我怎么能投降呢?! 我小庄怎么能投降呢?! 那个猫头班长笑眯眯的给我送送手铐:“不紧吧?没事,一会就给你松了!” 我们就被带上了运输直升机。 我一看副参谋长和广东士官也被带过来了。 全部被俘,无一幸存。 ——后来我知道,接应的直升机根本就没有通过封锁线就被导演部判定被锤下来了。 蓝军早就严阵以待了。 这就是一个圈套。 猫头大队的基地是假的,就等着我们来。 牛逼吗? 作这么大的一个假基地,就为了一次演习。 就为了等我们这不到20个人。 我含着眼泪坐在直升机上慢慢上天了。 我被俘了。 我的特战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放下武器。 耻辱的感觉,就占据我当时的心底。 我怎么会被俘呢? 我小庄怎么能放下武器呢? 但是,这是我不承认都不行的事情。 因为,事实是不能更改的。 要不怎么还叫事实呢? 我在18岁的时候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足智多谋诡异狡诈和兵家大智慧,这个认识就来自抓捕猫头何大队的行动失败。以前光觉得自己鸟,自己勇敢,自己跑路快,自己打枪准,自己不怕死,自己敢去死——当我戴着黑色手铐坐在直升机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些说到底都是小兵的那点子本事——战将是个什么概念? 玩智谋的,这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玩阴谋的。 猫头雷大队,一个毕业于音乐学院指挥系的特战指挥官。 他给我的特战生涯上了最重要的一课。 我在直升机上的时候开始明白过来,其实猫头雷大队早就对我们狗头特勤队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清楚的不行不行的——我们的任何转移包括老鼠一样钻地道包括和猪仔大哥一起混混也包括在肉联厂仓库里面和那种我一生不愿意再回忆的味道一起共眠,当然,也包括我们在天上飞和把自己藏在蔬菜下面蒙事过关——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可是就是不动手。 他为什么不动手? 因为不爽。 他一定要自己爽了才动手,不然那么大个基地不是白设了吗?就等着我们这帮子小兵钻老鼠夹子呢,不进夹子干吗要动手呢? 老特战油子的心理就是这样,不爽怎么动手?那不如直接把运我们来的直升机锤下来得了。 所以就等我们一直到了他的老鼠夹子才给我们来了一下子。 让我们彻底失败。 是的,什么失败比得上彻底失败呢? 我在心底是真的感叹啊!为什么小兵就是小兵,战将就是战将呢? 区别就在于这里。 小兵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战将在大的概念上当然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是他左右我们这帮子小兵的命运还真的是易如反掌啊! 我们就给他左右了,老老实实进了他的老鼠夹子。 直升机在空中滞空,开始缓慢的降落。我从舷窗看到外面,也是一个军事野战基地,但是,是一个野战医院的感觉。除了确实没有女兵和女干部,这里还真的就是一个野战医院。 猫头的老巢,就在这里了。 我们就被带下飞机,然后在下面列队。 在探照灯的灯光照射下,我看到周围人影嘈杂。 我还看到一个很瘦的军官站在一辆突击车上。由于灯光照射着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脸和军衔,但是我知道他就是猫头雷大队无疑——在一支这样的特种部队能站成那个鸟样子的,只有他们的部队长。 我眯缝着眼适应强光,还是看不清他。 但是我知道他在看我们每一个人。 那种感觉,就象一只老猫在满意的看着自己抓来的群鼠。 然后他跳下车,很利索的身手。 他向我们走来。 我渐渐的看见他的身影由逆光变成顺光,也就是由黑色变成彩色。他戴着黑色贝雷帽穿着野战迷彩服黑色大牛皮靴子,除了胳膊上那个猫头臂章和我们在狗头大队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全军的陆军特种部队都是这个操性。 我还看见什么? 他的笑容,不是微笑,也不是嘲笑,就是那种淡淡的笑容。 似笑非笑,这就是老猫。 光学镜片下他的眼睛也是似笑非笑。 他挥挥手,猫头兵们给我们打开手铐。 他看着我们。 狗头高中队手铐打开上去就是一个立定敬礼:“雷大队!” 老猫就还礼,动作确实潇洒显示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爽啊! 我开始还想心里骂狗头高中队你敬礼干蛋子啊?!求饶啊?!后来一琢磨都是解放军还是老上级你怎么能不敬礼呢?但是我想我不认识他我就不敬礼了——现在想想真是高看自己了,老猫那样的人物会跟我这个小兵说什么呢?他会跟我互敬军礼?开玩笑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他又不是何大队还会高看我一眼,在他的眼里我们都是小兵不算还是他的老猫嘴里的小老鼠啊! 第143节 准时 老猫就看看我们,对狗头高中队说:“你们来的还是挺准时的,不愧是何大队的兵啊!” 我心里就想你骂谁呢?! 就是不服有本事你找人跟我对锤锤死我也不害怕,你这叫什么本事啊?设了个套子等我们弟兄来钻,狗头高中队还他妈的真的往里钻啊?!反正我就是不服气。 老猫看出来了,看不出来他是老猫吗? 老猫就看我。 我也看他。 老猫就笑我也不知道这个孙子笑屁啊?! 我就是不服气的看他。 老猫就问:“你的姓名?军衔?” 我不说话。 大家都看我。 老猫也有点意外:“我在问你话呢?” 我就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大家都惊了。 老猫没惊他要惊了还是老猫吗? 他还是笑了:“小庄是吧?” 我不吭气了,是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什么都不说! 老猫没再问我什么,就看看我。 他知道我的名字我不意外,因为实弹误伤的事情全军特种部队是内部通报的以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说实话那个滋味不好受,他的目光不象何大队那么火热看你一眼你暖乎乎的,跟蛇一样跟冰一样看你一眼你就冷到了骨子里面。 但是我还是不后退,锤都不怕枪子都不怕你看两眼算个球啊?!再说我是何大队的兵又不是你的兵,再说现在演习还没有结束你就是敌人我凭什么给你敬礼?!我胸口是红条你胸口是蓝条,我是红军战士你是蓝军指挥官我们誓不两立,红军战士怎么能跟你退缩呢?!被俘了老子也是硬汉老子也是何大队的兵老子就是鸟气冲天!有本事你就把老子毙了——当然我知道他是不敢的,就是不是演习我跟他真是敌人他也不敢,还有日内瓦公约呢! 而且我知道他也真不敢让人锤我——我的武器已经放下我的武装已经被解除,按照演习规则我就是被俘你还敢虐待战俘?!这个事情海牙国际法庭管不着是中国军队内部事务又不是战争,但是导演部管的着! 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去狠狠告你! ——我18岁的时候不傻吧?! 我就那么站在我的弟兄们中间就那么看着老猫。 老猫没有怎么看我,其实他也真的没有盯我,就那么扫了我一眼我就紧张的不行不行的——其实现在想想他也真的是没有把我当个人物,是我自己把自己当人物了。他是真的没有仔细看我,就扫了一眼而已我的小脑瓜就动那么多神经,真是自己高看自己了——人家一个大队长犯得上看你这个小上等兵吗?! 老猫就扫了我们弟兄一眼。 然后就挥手:“带走吧,给他们洗洗换衣服,再开饭。” 然后老猫就走了。 我们弟兄就被带走了。 手铐也没有上但是警卫是有的,开了保险的95就对着我们弟兄——这种措施是有先例的,演习被俘的特种大队战士以前就有反败为胜在敌人心窝子捣乱的,也算赢。 我们在一个班的猫头兵的押解下就去了防化沐浴车那边。 其实说实话猫头兵对我们不错,都是笑眯眯的,很多人还跟我们的老鸟认识,因为以前在全军特种部队骨干集训的时候都是一个帐篷一个锅子的兄弟。 但是我不认识啊! 我也不愿意答理他们。 弟兄们就笑哈哈的洗澡把一身臭洗掉。 那边就给你准备好了新的衣服连崭新的八一大杈和袜子都有。 猫头的炊爷们还在那边喊:“猪肉炖粉条子中不?口重口轻啊?” 真的是没有把你当外人,都是自己人啊犯得上吗? 但是我就是不洗澡不换衣服,就站在防化沐浴车外面。 猫头班长就问我:“怎么了?怎么不洗澡啊?你不吃饭了?” 我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狗头高中队看我一眼:“他不洗算了。” 妈的孙子!我恶狠狠的想,何大队还对你这个孙子那么好!还培养你造就你栽培你,你这个孙子还能上军校还能当中队干部没有何大队你算个鸟啊?!早就劳教了!你居然还带头洗猫头的澡穿猫头的衣服吃猫头的饭?!你还是不是我们狗头大队的中队长了你整个就是一个王连举啊?! 马达就光着膀子过来拉我:“干啥子啊你个龟儿子?尽整鸟事?走走洗澡去!” 我一甩他:“不洗!” 马达就问我:“你干啥子啊?” 我不理会他,马达你也算一个亏我把你当兄弟!要是打仗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马达苦笑不得:“你个龟儿子是不是跟别人的脑壳长得不一样啊?这是演习不是战争!走!赶紧洗澡赶紧换衣服,吃饭去!快快!” 我一甩他:“我就不洗!我就不洗猫头的澡不穿猫头的衣服不吃猫头的饭!我就喜欢穿脏的,因为这是我们狗头大队的!” 我这一喊不得了了,都安静了。 我就抹鼻子,爱谁谁!老子喊都喊了要锤就锤!说你们猫头就是猫头! 几个猫头的班长就看看我,再互相看看臂章,再看看我的已经脏了的臂章,想笑不敢笑。 “小子还看不出来蛮有种的吗?” 一个猫头班长就拍拍我的光头。 第144节 甩开 我就甩开。 “好了好了!”一个猫头的中尉就笑着过来,“他要不洗就先不洗吧,这小子把演习当真的了,一会就习惯了。” 就没有人管我了。 ——狗头高中队,我看见这个孙子一边洗居然还在笑! 我操!你笑个蛋子啊!叛徒! 我心里就骂但是不敢骂出来。 一会开饭了大家都吃饭。 我就是不吃,自己跟远处坐着。 猫头炊爷就举着大勺招呼我:“哎——那个兵过来吃饭!” 我不答理他。 猫头炊爷就喊:“过来过来!好吃极了!我们黑虎大队的厨子不比你们狼牙的差!” 我还是不答理他。 其实,我是真的想过去的。 不光是饿,也确实饿,那饭菜确实香的要命。 主要是那个猫头炊爷,那个老士官,跟我们的炊爷班长一样一样的年龄,都是看我跟孩子似的。 我是想过去,但是我就是不过去,再饿再感动也不过去。 一会吃完了,猫头兵们就跟我们狗头兵坐下砍山,好多都认识都是全军的骨干,不是外人。狗头高中队就跟几个猫头干部砍山,他们也认识,一起集训过。 我就自己坐着,也没人再喊我,知道我不过去。 马达过来了——在这个范围内,我们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只要不出警戒圈子就行。 我还是不理马达。 “龟儿子你想气死我啊?!”马达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这是整啥子呢?” 我就不说话。 “又不是真打仗,干啥子啊?” “那要真打呢?!”我就冲他。“给个猪肉炖粉条子你就投降了?!” 马达哭笑不得:“我的天爷啊!你这脑瓜子怎么还真的长得跟别人不一样啊?” 我就不说话。 马达就坐我边上,我就一闪。 马达就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馒头,还夹着好多肉:“给你留的。” 真他妈的香啊! 但是我就是不答理他。 马达就没办法了:“你说说你啊!就是真的战争,被抓住了该吃也得吃吧?不吃你饿死就是英雄就是硬汉了?忘了怎么学的了?保存实力准备脱逃!光顾自己鸟啊?你饿死了算个球啊?” 我不说话。 马达就说:“你不吃有啥子实力脱逃啊?演习不还没有结束吗?” 我想想有道理,就一把抢过来馒头大口吃,咽着了。 “你等等啊!我给你拿碗蛋汤来啊!” 马达就忍俊不禁,调头跑过去拿蛋汤。 我就那么坐着使劲往下咽,马达拿过来蛋汤我就喝了,跟报仇似的大口吃大口喝。 我就想,我要保存实力我要脱逃! 就那么恶狠狠的吃啊喝啊! 马达就看着我,苦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后我们就被带去休息。 我们在一个大帐篷休息。 我还穿着又脏又湿的迷彩服,但是肚子已经饱了,还在打嗝。 狗头高中队走在前面。 我们进去了。 狗头高中队进去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跟过电一样僵住了。 我们被俘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震惊过。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一向装酷的孙子这样震惊过,因为他是个孙子所以装酷是他的本性。 但是他确实不装酷了确实傻眼了。 我开始还纳闷但是紧接着我也傻眼了。 我们都傻眼了。 狗头高中队的语音都哆嗦了:“你……你怎么……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那语音中的震惊愤怒无奈是显而易见的。 我脑子也是一蒙啊! 我也想问啊,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 狗头高中队这样喜欢装酷的孙子在什么情况下会震惊? 就是这个事情他不得不震惊的时候。 什么事情连这个孙子都不得不震惊? 就是在他看见面前这个人的时候。 换了谁,谁也会震惊,何况狗头高中队这个孙子? 第145节 故意卖关子 其实真的不是故意卖关子,是我自己也需要从那种震惊当中摆脱一下才能继续往下写我当年的故事。因为真实发生过的这种戏剧性很强的事情,尤其是在你自己身上的,你总是会再次进入那个规定情景自己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子。 真的是太惊讶了。 因为我确实好久也没有缓过神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是啊,我现在都想问,虽然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当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希区科克是我很喜欢的悬念大师,但是我常常想,如果是他老人家也未必能够结构出这样的悬念来。 因为,兵家的悬念,是大悬念。 你的想象永远也达不到。 否则,还要战将干什么?都是战将了。 狗头高中队的震惊是有传染性的,我们这帮子弟兄都被传染了。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因为你们可能无法理解。 因为我看到的,是昨天晚饭前还在给我们进行战情简报和任务部署的狗头大队的绝对骨干军官。 我们的狗头参谋长,陆军中校。 如果你曾经在部队呆过,你该知道野战部队的参谋长是个什么角色了。 除了军事主官,他就是部队军事的灵魂人物了。 而且军事主官往往只是拿大主意,真正在策划运筹帷幄的就是参谋长。——所以刘亚楼为什么是我钦佩的一代名将?因为我在部队呆过,还是一支直属于高层的特种部队,我就对战区级别的指挥体系多少有些了解,我知道战区参谋长是个什么作用(特种部队永远都是和战区级别的指挥系统在一起的)。换句话说,没有刘亚楼,就没有林彪那么短的时间能成为东北王——也就是说,我们的狗头大队参谋长在我们狗头大队,也是个绝对关键的军事上的人物,其地位仅次于我们的何大队——其余的副大队都是各自管一摊子啊,而参谋长是对军事有着全盘了解的,也是拟定作战计划的关键人物,决定权是不在他,但是他起到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啊。 他怎么会在呢? 我的爷爷啊?!难道我们的狗头大队被老猫连窝端了?!——这是我脑子里面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随即一看不是。 为什么不是? 因为参谋长也是一身野战装束,脸上的迷彩油还没有下去。 他怎么也来打仗了?!我脑子还是没有反过神来,什么任务要动用参谋长带队啊?!他是什么地位啊?!狗头高中队就是个带队打仗的,而他不是啊?!他是参谋长啊?!——参谋长是什么?是何大队的神经中枢啊! 但是他就站在我们面前。 我再看,他的身后是十几个我们狗头大队的兵——不是兵,都是军官,都是干部。 我靠!我一看绝对惊了啊! ——一色的中尉和少尉啊! 军官突击队啊! 在任何野战部队,如果一定要抽调最精干的人员的话,往往还真的不是老士官——最精锐的就是这些年轻的连排级基层干部,他们的军事素质就不用说了,头脑的机敏、军人的果敢斗志等等也是绝对第一流的。我们狗头大队也不例外,真正的真正的核心不是老士官们,他们早晚会退伍的——真正的核心力量就是一代代的年轻军官们——我们何大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相信不是空穴来风:“只要我的这帮子青年军官在,三个月我就把一个步兵团带成特种大队!”——由此可见,这帮子青年军官在何大队心目中是个什么位置了,也确实是这样,这帮子军校毕业没有几年的青年军官也真的不是善碴子——受过系统军事高级教育啊!很多战法都是他们研究的啊!都是他们传授的啊!他们都是我们狗头大队的精华中的精华啊!都是副分队长以上的干部啊!——他们怎么在这儿啊?! 是啊,他们怎么在这儿啊?! 他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什么任务值得动用他们这批何大队眼中的精华中的精华啊?! 军官突击队啊!这是个什么概念啊?!这是我们狗头大队的血本家底啊?!怎么把他们集中起来组成了突击队了呢?什么任务啊?我们的日子不过了?!他们一抽调是多少个分队的主官啊?! 我是真的震惊了。 狗头高中队看着参谋长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参谋长看着狗头高中队,确实是很愧疚的。 我们十几个狗头兵看着十几个狗头官,也说不出话来。 狗头高中队怒了,他真的怒了。 “我日你奶奶的!”他一把揪住参谋长——我从来没见过狗头高中队这个孙子这么愤怒,就是锤我他也是一向装酷的——“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这些弟兄们?!你看看他们?!你看看他们是怎么被俘的?!我把自己往虎嘴里面送啊,你们他妈的干什么吃的啊?!啊?!” 参谋长居然也没有生气,我说过他也是个鸟人。 但是他真的没有生气。 还低下了头。 我们的青年军官都低下了头。 我们弟兄还是没有明白——也许你们明白了,但是我们都是士兵啊,军官就是上级,我们是绝对服从上级的啊?我们怎么可能怀疑上级呢? 狗头高中队眼睛都冒火了,他一把把参谋长推开:“全他奶奶的完了啊!我们就白牺牲了啊?!白被俘了啊?!” ——我慢慢的回过味道来。 我不知道弟兄们回过味道来没有,但是我是明白了。 我操! 我的寒意从后脖颈子就出来了啊! 我们是饵子啊!我们这十几个弟兄是饵子啊!就是故意往猫嘴里面送的小老鼠啊!让老猫光注意我们这些小老鼠啊,然后派别人来抓猫头啊!——那个基地是假的,大队常委早就知道;我们被老猫盯着,他们也早就知道——他们是故意把我们往猫嘴里面送啊! 第146节 精华中的精华 然后趁机派出精华中的精华,参谋长这个战斗英雄亲自带队的军官敢死队孤注一掷啊!来干吗?趁机抓猫头啊!猫头的真实基地他们早就一清二楚啊! 要是我们是饵子,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吗?!——当然用得着啊!因为老猫会轻易上当吗?你不付出点子代价他会上当?!你不把自己狼牙的牙尖子送他嘴里他会上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老猫啊!——这一点何大队是心知肚明啊! 于是就是两套方案,一真一假同时进行。 我们是假的,军官突击队是真的。 但是,假的当然是失败,真的也被老猫给看出来了。 都被俘了。 寒意真的是从我后脖颈子就出来了啊。 我的爷爷啊!这是演习,我们还不至于怎么回事啊!要是战争呢?我们这十几个弟兄带上狗头高中队——他不算,他就是欠收拾——我们不就是来送死吗?!——我们就是来送死的命啊! 何大队——我脑子里面一激灵,那个向我们父亲一样的何大队!那个满嘴妈拉个巴子的老爷们!那个我们愿意为他去战死沙场的真汉子!——他在把自己的兵往死里面送啊!我的爷爷啊!——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 他妈的可能吗?! 我真的蒙了,现在也蒙了。 我的天,何大队…… 我想起了和我去打兔子的大黑脸,想起了在我们授枪入队仪式上的大队长,想起骑着摩托带我们跑路的父亲一样开心的老爷们…… 他会把自己的兵往老猫嘴里面送?! 我不相信啊!我真的不相信啊! 但是眼前的一切告诉我,这都是真的。 而且,我们也确实死了白死,因为军官突击队——参谋长带队的精华突击队,都在这儿了,老猫不愧是老猫啊!全看出来了! 我们狗头大队真的是血本无归啊!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被俘的时候狗头高中队那么冷静一点都不发火了。 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应该的。 我们这些小兵呢?——都不知道,在我们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我们这些小兵真的成了铁血战将手中的棋子,就那么推上去了。 然后对面的战将就不客气的吃掉这些小棋子。 但是另外一手也被这个对手破获了。 ——这就是血本无归。 这也就是我们小兵的命运。 小兵,就是最小的棋子。 你再说自己精锐也罢,再说自己怎么也罢,你就是一个小兵。 这个本质是改变不了的。 我站在那儿张着嘴,我的后脖颈子在发凉啊! 真的在发凉啊! 我不敢相信啊,但是确实是真的。 真的,我们被当成饵子丢出去了。 就是被那个父亲一样骑着摩托带我们跑路的大队长。 我的何大队,我的灵魂,我的上帝。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一个人。 我象热爱父亲一样热爱的一个人。 现在我的后脖颈子也在发凉。 真的在发凉。 你们知道,什么是战将和常人的区别了吗? 也许,你们真的还不知道。 只是在纠缠一些所谓的人性所谓的应该不应该。 我告诉你,天底下的战将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个操性。 真的,不要相信什么宣传。和政治无关,因为战争就是战争,战将就是战将,小兵,也就是小兵。 哪个国家的战将都不例外,电影永远是电影。 小兵,就是战将棋盘上的小卒子。 小兵,这就是小兵。 18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小兵的本质是什么。 还不是战争,一次演习而已。 第147节 曾经是一个小兵 我曾经是一个小兵。 不用给我什么“特战精英”的狗屁称号,那一文不值。 那根本改变不了我小兵的实质。 很多年后我在写这段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会疼的要命。因为确实觉得自己的心口在滴血,这是很难受很难受的事情。因为,你作为一群牺牲品中的一个被自己最信任的人送上不归路。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你们相信是我的真实经历也好,觉得我是在编一个蹩脚的小说也好,我小庄的心情就是这样。 因为,我曾经是一个小兵。 而小兵的意思,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地位类似于中国象棋中的“兵”或者“卒”。 可以随时牺牲。 但是,下过中国象棋的人都知道,千万的千万,记住一点。 不要让对方的小兵过河。 是的,小兵绝对不能过河。 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一定会的。 因为他是小兵,所以你会忽视他的存在;而忽视的后果,就是把你的老窝捣掉。 再牛逼的战将,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中国象棋的道理,同样适用于战争。 真的是记不清过了多久,我的脑子才从震惊和恐惧中渐渐的缓过来。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帐篷里面已经没有声音,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我看见大家都睡去了。 沉默的睡去了。 还能怎么样呢? 我们都知道,在这场狗头对猫头的特战角逐中,我们输了。 真正的血本无归,我知道狗头大队的损失是巨大的——最好的分队干部都在这儿了,你还能派出什么人带队呢?老士官吗?是可以,但是那干吗还要分队干部的编制呢?就是因为军官毕竟是军官啊!——我们输了,我不得不指出在这场角逐中,我们的何大队犯了个战略错误,就是兵家大忌——“孤注一掷”,也就是不留后手。这和他当时的个性有关系,40多岁的军事主官,全军瞩目的特战老油子,自然希望能够独占鳌头啊!意气用事,真正的意气用事——这是我现在总结的,当时我是没有这个头脑的。其实那回演习以后,何大队是很沉默一段时间对自己进行总结的,是个人就会犯错误,何大队也不例外——他的错误就是太想赢了,连着出手就是两招狠棋,一明一暗,一正一奇,确实是很难防范的。但是他还是忘记了,音乐学院指挥系毕业的猫头雷大队的战争指挥思维不是在军校养成的,是在交响乐的舞台上养成的——交响乐就有主调,有负调(名词我不是很懂),交响乐的“交响”两个字是绝对有含义的——猫头雷大队的思维不是战将的思维,是指挥家的思维,所以他看出来了。艺术和战争之间的关系,其实真的是很微妙的——猫头雷大队就是个真正的老猫,他仔细的看着鼠辈的来来回回,就是不动手,以不变应万变,绝对附和《孙子兵法》中的信条“不动如山”(谁再跟我说是小日本的我就骂人了啊,自己老祖宗的都不认识不丢人啊?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军友?!)——高手对局,先出险招的,就是输家。 于是何大队就输了。 是人就会输,我们的灵魂何大队也不例外。 自古就没有不败战将啊! 在这一点上,猫头雷大队绝对比何大队高出一筹。从军事技能和战术指挥上来说,客观的讲他不是何大队的对手,他毕竟是半路出家;但是从战略分析和冷静判断上来讲,巴顿似的战将何大队不是他这个专业素质的音乐家的对手。 我现在的反思就是这样的。 艺术和战争,其实就是双生兄弟啊! 而真正在这两个领域都有造诣的,就是猫头何大队了。 他不得不赢啊,没有天理他不赢啊?因为他不出险招啊,他在等何大队出手啊,后发制人啊!——所以他赢了啊!他现在就是敞开自己的基地大门,能抓捕他的分队还有几个有主官啊?所以接下来就是他收拾何大队了,谁让你先出手的呢?这就是结果啊! ——但是当时我在想什么呢? 我一直在回忆,但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好像就那么穿着自己又脏又湿的迷彩服坐在床上出神。 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想? 好像也不是,回忆中我看到自己眼中的火焰。我不由的心里一个哆嗦,那是我吗?18岁的我?那眼睛中的火焰是多么可怕,多么愤怒,多么伤心欲绝?那会是我吗?一个18岁的孩子?一个18岁的小兵?一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我? 是的,那就是我。 不会是别人。 那个操性不会是别人,我想不承认都没有用处了。 我就只能承认,那是我。 我在恨,恨谁?——何大队。 我不能再恨别人了,因为当时的我不会有现在的头脑和分析能力。我总得恨什么人啊不然我这个情绪怎么发泄啊,我那时候不会去恨战争恨军队,我只能去恨一个实际存在的人。 那个人就只能是我们的战神我们的上帝我们的父亲。 ——何大队。 我恨他,恨的不行不行的。 因为他出卖了我们对他的信任。 或者说,是我对他的信任。 第148节 我要报仇 我要报仇。 我一定要报仇! ——我知道怎么报仇,因为我了解何大队。 我们都了解他。 我的眼中的火焰在燃烧。 我的冰冷的躯体在发热。 我的骨骼在咔咔作响。 ——写到这里我自己都打了个寒战,怎么会是18岁的我呢?怎么可能呢?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呢?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不承认都不行。 事实就是我要跟我们的何大队报仇。 我主意已定。 马达睁开眼睛:“你个龟儿子怎么还不睡觉啊?” 我的目光转向他,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你?” 我摇头,我知道我吓着他了:“没事。” “怎么了?”马达披上外衣过来坐在我的行军床上:“你小子又想啥子呢?” “咱俩是不是兄弟?!”我认真问他。 马达就摸我的脑袋:“你没发烧吧?” 我拨开他的手:“没有。” “当然是啊!”马达纳闷的看我,“龟儿子你发神经啊?” “是兄弟你就帮助我!”我看着他说。 “说。”马达问,“啥子?” “我要脱逃。”我看着他说。 马达看看四周,低声的:“都有这个主意,明天咱们跟干部商量一下。” “不,”我说,“我一个人逃。” 马达看我:“你疯了啊?一个人你逃的出去吗?” “是兄弟你就帮我。”我认真的说。 马达看着我:“成,你说吧,你怎么逃法?说不服我你就老实睡觉,明天咱们跟干部商量。” 我就对着他的耳边说了自己的法子。 马达边听边笑:“你个龟儿子还真有一套啊!这法子也就你想到出来,太他妈的鸟了!” 我们就准备。 半小时后,小庄的脱逃行动开始。 我捂着肚子嗷嗷乱叫,马达从床上爬起来就过来:“龟儿子你怎么了?参谋长!高中队!你们快来看啊!” 然后大家都起来了。 参谋长就摸我的头:“没发烧啊?” 我的脸上绝对是汗如雨下。 我的叫声绝对是嗷嗷可怜。 我的表演绝对是真听真看真感受。 大家都急了,不能不急啊我是大队最小的兵啊! 参谋长就问:“他割过阑尾没有啊?” 马达就说:“他这么小肯定没有啊!” 参谋长就着急了:“是阑尾炎吧?” 狗头高中队也急了我没想到这个孙子这么着急。 他冲到帐篷边就喊:“哨兵!哨兵!” 哨兵就赶紧跑步过来敬礼:“首长?” “我们一个兵病了!快送你们医务室!” 狗头高中队一指我。 哨兵就进来一个拿手电照我。 “照他妈的什么照!”马达就吼叫,“没看见我兄弟什么样子吗?!赶紧送医务室!” 哨兵在犹豫,他是不敢作这个主。 参谋长就急了:“我告诉你啊!他是我的兵,出事了你负责!” 哨兵就赶紧立正:“首长!我去找我们中队长!” “赶紧去!”狗头高中队就喊——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孙子还有点人味道,但是我对他的观点始终就没有改变过。孙子就是孙子,谁让他一直锤我来着?!也难说他是不是表演是吧?! 我又嗷嗷叫了一会,猫头警通中队长来了。 我们参谋长就说话了:“你看看我们这个兵的情况!赶紧送医务室啊!” 猫头警通中队长就敬礼:“是!——赶紧送医务室!” 俩猫头兵就来抬我。 狗头高中队就穿衣服:“我跟着去吧!他身边得有我们个干部吧?” 猫头警通中队长就赶紧拦着他:“老高你就算了,我又不是不认识你!你那两下子我还真不一定弄的住你!换个人!” 参谋长就说:“我去。” 猫头警通中队长也为难。 我们狗头参谋长的大名也不是吹的啊! “我让我们班长去!”我就艰难的说,然后又是嗷嗷叫。 “好好我去!”马达班长就穿衣服。 “好,那你去。”参谋长就说,“万一是阑尾炎赶紧报告我!” “是!”马达就点头穿鞋子。 “放心吧。”猫头警通中队长就说,“如果是阑尾炎,我们就给他送医院。” “要送就送军区总院。”我们一个弟兄冒出来一句,我们弟兄就哄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妈的开玩笑?!”参谋长就吼。 都不笑了。 马达就背我:“走!不要紧吧?” 我就含糊点头,还是嗷嗷叫豆大的汗珠哗啦啦下来。 我们就出去了,俩猫头兵一个前面打手电一个后面押着去医务室。 医务室自然也是帐篷,是个男干部。 我就被放倒床上检查。 医生刚刚俯下身子要检查,我一个锁喉就给他按住了。 俩猫头兵马上就拿枪要拉栓,马达咣咣就是两个重拳啊!——这孙子的拳狠着呢!——俩猫头兵都捂着脸眼睛就花了,马达戴着散打手套我戴着护具都觉得跟庐山升龙霸似的,何况现在是什么都不戴上来就是脸?! 医生是不会武的我控制他跟控制小鸡似的。 马达一个胳膊一个夹住俩兵脖子谁都喊不出来,想动手马达就使劲就喘不上来气——我上来就是两脚踢在他们脸上,这两脚是绝对狠的,因为我心里恨啊!我还穿着军靴,你想想他们俩的滋味?! 第149节 胶带 就拿出他们身上的手铐给他们铐住还用胶带粘住嘴——真是一家人啊手铐和胶带都和我们一个型号的啊!——医生也是一样就是没有手铐了,直接就是胶带都粘上了。 一人一把95一把92披挂好了。 马达就拿一个猫头兵身上的手榴弹。 我已经拿了4个了,但是我一伸手:“都给我!” 马达就一愣:“干啥子啊?” “都给我!”我眼睛都冒火了。 “好好给你!”马达就都给我。 我就有了8颗发烟手榴弹。 我们就小心的出去了。 黑夜,探照灯在晃。 发电机嗡嗡响着。 很隐约很隐约,我听见什么音乐响。 马达在前面,一看我往相反方向走:“你干啥子啊?!车场在那边!” 我不答理他:“你自己走吧!” 马达急了但是不敢喊:“你去干啥子啊?!那边是猫头的大队部!你找死啊?!” 我哗啦一声拉开95枪的保险,继续大步跑去。 一个猫头哨兵看见我了,就喊:“口令?!” 马达没法子了,一下子跳出来哒哒哒就一梭子空包弹:“去你奶奶的!” 猫头哨兵纳闷的看他,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吹哨。 马达向一边跑去,边跑边打枪:“龟儿子来抓我啊!” 我知道他在引开猫头兵们。 但是我没有时间感激他,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我冲向猫头大队部! 我的心中都是恨意! 一个猫头兵冲上来拦我我起脚就是一个凌空边踢,他被踢中脖子在空中一个后滚翻重重摔在地上! 第二个猫头兵上来锤我,我低头闪过他的拳,然后重重的一枪托砸在他的肚子上只听见一声惨叫! 我继续冲向大队部。 我听见身后人声嘈杂我知道他们在追我但是我不回头! 我知道老猫在什么地方,因为我听见音乐响!我现在也不知道什么音乐但是我知道是交响乐! 我知道野战军听这个玩意的干部不多,所以我敢肯定老猫就在那儿! 我冲进大帐篷。 帐篷角落有一个老的唱片机,磁头在沙沙响着,音乐完了但是没有人去换唱片。 一个瘦子背对着我,穿着迷彩服,头发微微秃顶。 我知道他就是老猫! “看来我还真小看你小庄了。” 老猫头也不回的说。 外面的猫头兵跑向这里还在叫喊。 我拿出一个发烟手榴弹拉了弦往地上一扔砰的就一声黄烟起来。 我又拿出来一个发烟手榴弹拉了弦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黄烟又起来。 我一口气扔了8个发烟手榴弹。 帐篷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黄色烟雾。 我知道很呛但是老猫没有咳嗽我也不能咳嗽! 我们就那么在里面呆着。 然后很多手把我拖出帐篷按到在地下就开锤。 我就不吭气任他们锤! 奶奶的!我看你老猫怎么收拾我! 我看见那双蹭亮的大牛皮靴子出来了,站在我的面前。 我被猫头兵按到在地上所以我只能看见靴子! “停手吧。” 我听见老猫淡淡的说。 猫头兵们都一愣。 “这个是你的了。” 我抬头,我看见一个什么东西慢慢飘下来其实当时的速度不慢——但是我回忆的时候总是能看见慢动作没有办法,回忆的时候就是这个操性的! 胸条。 一个蓝色的胸条慢慢的飘下来。 落在我的眼前。 我被猫头兵们拉起来。 我流着鼻血看见了老猫的脸。 还是那么似笑非笑。 我就那么看着他。 老猫淡淡的看着我,撕掉我的胸条:“这个是我的。” 这没什么说的,我们同归于尽我的胸条本来就应该撕掉。 “致电导演部和蓝军战区司令部,我退出演习。”老猫对身后的一个猫头干部说。 干部一怔,但是还是立正:“是!” 老猫看看我的军衔:“上等兵,我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从来没有中过一枪一弹——我第一次被意外袭击,就是被你!” 他慢慢抬起右手。 我以为他要锤我,就那么梗着脖子。 但是他的右手给我敬了一个军礼。 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傻了。 猫头兵们放开我,我还不知道该不该还礼呢。 老猫已经转身走了。 第150节 瘦瘦的背影 夜色中,我看到他孤独的瘦瘦的背影。 夜色中,我好像听到交响乐的旋律。 夜色中,老猫的背影渐渐的消失了。 我还在那里站着。 我阵亡了。 老猫也是。 一个是上等兵。 一个是上校。 你们觉得值得吗? 两个人的地位如此悬殊。 但是,你说哪个更贵重?哪个更卑贱? 你说的出来吗? ——关于老猫,我后来只见过他一面,就是演习结束以后他去和何大队叙旧。 据我所知,半年后,老猫死于一次意外的车祸。 事情就是很巧,那天他的司机结婚,临时换了个新手。 老猫的三菱吉普车和一辆运煤的大卡车接吻。 于是,老猫死了。 其实,客观来说,老猫是个难得的特战指挥官甚至可以说是个天才,他其实真的比何大队要高一筹的,好像就是因为具有艺术思维的缘故。如果他不死,我想应该是会比何大队现在的地位高的,他也更年轻,学历也更高。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 最优秀的天才就是这么不知道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 我停止写作几个小时的原因,是想让自己彻底清醒一下,能够理智的看待我的特战生涯中的这段伤心的往事。当年的小庄不怕死,别说是演习,就是真的战争,只要一声令下,小庄就敢赴汤蹈火。士兵的鸟其实就是这个概念——但是我不知道那件事情我到底该怎么看待,现在是知道了,但是当时是真的真的不知道。 我在那种难言的懵懂中得出的结论就是——何大队出卖我们弟兄。 是的,他出卖了我们弟兄。 换句话讲,还只是演习,他就出卖我们弟兄。 如果是战争呢? 那我们弟兄就是死了也不知道啊! ——我相信如果是真的战争我们没有人投降(狗头高中队也不会虽然他是个孙子但是他还是个军人),一定会抱着自己的步枪绝望的高喊着“日你奶奶的”绝望的射击,在弹雨中抽搐我们自己年轻的身躯,到死还坚守着自己是一个士兵的信念一个士兵的誓言。我们就会这么在一起为了一个假目标假基地假任务死去,到了天国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我们,是被故意出卖的。 出卖,在弟兄的情谊中,是个多么可怕的字眼?! 我长到18岁,第一次被出卖。 我一直是个重兄弟情意的人,从小就是。 我留在狗头大队,不光是我知道我是个军人了,我的一切属于我的祖国和我的信仰。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兄弟们在这儿。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狗头高中队,有马达,还有……我们后来一直不敢提及的生子他们……还有炊爷,狗班的狗子他们许多许多弟兄…… 还有一个,甚至是占据了最重要地位的。 就是大黑脸军工老大哥——我们的何大队。 我敬佩他信任他热爱他就象对我的父亲,我可以为了他的命令去死毫不犹豫。 我们敬佩他信任他热爱他就象对我们的父亲,我们可以为了他的命令去死毫不犹豫。 但是,我被他出卖了。 我们十几个弟兄都被他出卖了。 出卖——这是个多么严重的罪行?! 在我心里,这比什么罪行都严重。 但是,这是真的。 我想不相信都不行。 18岁的时候,我心中的火焰就是这么在燃烧。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的血液变得沸腾,我的眼睛变得血红。 我的父亲……出卖我。 你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 18岁的我,就是在承受着这种内心的折磨。 直升机在空中滞空,开始降落。演习并没有结束,但是在特战中我们其实已经以微弱优势赢了——群猫无首是个什么概念?老猫都退出演习了小猫还能怎么蹦达?军事主官就是军事主官,你临阵换将?谁能指挥的动这帮子特种兵?换个外行?还是换个原来的副大队?——都没戏,谁的部队谁自己知道,战斗力是大打折扣的,不是不能打了,是很难打了——一支鸟气冲天的特种部队,部队长就是鸟气的灵魂,这对士气也是一个严重打击。 狗头还是赢了,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但是狗头何大队还在,基本上所有的老士官和部分青年军官都还在。 而且士气上就占了一筹。 所以,其实无论演习结果如何,狗头在特战这一亩三分地的地位是不可动摇了。 失去了指挥的交响乐团会是个什么操性?你乐手的素质再高有个屁用啊?再给你换一个对原来的全部谱子和乐手特点都还不熟悉的指挥?那还能听吗? 战争,也是一样。 第151节 临阵换将 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小猫们注定蹦达不出什么结果了。 狗头就赢了。 ——但是不是我赢了。 我与狗头无关。 我坐在直升机上就是这么想的。 我在演习中阵亡,按照演习规则,我可以退出演习,回到原来的部队休整。 我就坐上了导演部的直升机,回狗头基地。 但是,不再是我的家。 当阵阵朔风吹着我的脸,我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那里不再是我的家。 他不再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不会这么……出卖我。 一路上我可以看到群山,丛林,河流……当然,还有中国陆军,那些野战基地,交错的火线,主战坦克兵团,机械化步兵部队。 但是,不再是我的陆军。 不再是了。 我靠在直升机的舷窗旁,闭上眼睛。 我知道,胸中的火焰在燃烧。 我不再是中国陆军,我不属于这个陆军。 万念俱灰是个什么味道?不要说你们有多成熟,我18岁的时候就尝试过了。 直升机缓慢的下降。 下降在狗头大队的林间基地。 “到了!”陆航的哥们招呼我。 我睁开眼睛,笑笑,眼泪就掉下来,拿起自己的背囊武器和头盔就跳下去。 螺旋桨扇起的飓风吹散了我脸上的泪水。 警通中队的弟兄们上来拥抱我,把我举起来扔的很高,他们欢呼着跳跃着,发自背心深处的高兴: “锤他狗日的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连原装德国狗爷也在狂吠,好像也在庆祝这个狗头大队难得的节日。 来往的干部们都笑着看着。 远处还在做饭的炊爷们也对还在空中的我举起手中的大勺,也在喊: “锤他狗日的猫头!锤他狗日的猫头!” ——我知道在他们心里我是英雄。 但是我的脸上没有笑容。 警通中队的弟兄闹够了,才把我放下来。 警通中队的中队长就过来笑着说:“辛苦了啊!大队常委都在等你!” 我不说话,掂起自己的背囊头盔武器就径直走向大队部。 回忆中我看到四周的干部和弟兄都差异的看我。 炊爷也差异的看我。 我不说话,就是那么阴沉着自己的脸走向大队部的大帐篷。 帐篷前站岗的哨兵就立正还敬礼。 但是我没有还礼,就那么进去。 回忆中我看到他们差异的脸。 但是我什么都不顾了,就那么进去。 我看见大队常委们都坐在会议桌边。 我看见了他。 他的背后是一面军旗。 他也看着我。 我的背后是帐篷外嘈杂的基地。 我喘着粗气,不说话,就是那么死死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大黑脸上毫无表情。 大队常委们——我当时没有看见,我是在回忆里面看到的——都在看我,也看他,但是都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连政委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也确实不知道我怎么了,更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他就那么淡淡的一句:“你们都出去吧。” 大队常委都一怔。 “出去。”他淡淡的说,“我和他单独待会。” 政委先带头起来了,出去了。 几个常委就都出去了。 帐篷卷着的门都放下了,但是我知道不隔音。 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 我就那么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他什么都不说。 我也什么都不说。 就那么看着,一直看着。 互相看着。 第152节 越烧越烈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火焰越烧越烈。 我拿起背囊头盔武器高高举起然后恶狠狠的摔在地上恶狠狠的摘下自己的臂章摔在地上还恶狠狠的踩了一脚最后再恶狠狠的脱下自己的迷彩服上衣迷彩短袖衫摔在地上! 我恶狠狠用尽全身的力气高喊: ——“我就操你这个狗头大队!我不干了!” 喊完我就哭了泪水哗啦啦流啊,不是哭自己,是哭小兵的命运。我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我对战争对军人尤其是对小兵的认识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逐渐形成的。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但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就那么流着眼泪光着膀子露着一身黝黑消瘦的精肉,上面还有点点伤疤,就那么恶狠狠的看着他。 他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我哭,一句话都不说。 也没有表情。 很多年前,我就这么对一个陆军上校怒吼。 不是因为他是上校,我是上等兵。 那我一定不会这么怒吼。 是因为我曾经把他当兄弟当大哥——或者说,是当成自己的父亲。 是的,“曾经”,这个词语很重要。 因为在那一瞬间,我对他所有的感情都被他的出卖葬送了。 我说过,我是个重感情的人。 一直都是,现在也是。 但是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被自己信赖的人出卖,就是他干的。 而他,对于我那么重要。 你们说,18岁的时候,我容易吗? 呵呵,爱信不信,但是我就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是的,一个小兵的故事。 我没有强迫你们相信,但是也希望你们不要污辱我的青春。 因为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纯。 有多少人真正做过小兵? 我不知道。 有多少人真正在军队的氛围呆过? 我也不知道。 没有当过小兵,在军队这个牢不可破的金字塔最底层忽悠过的人,不会有多少理解我当年的感受的。小兵,在战将的战争棋盘上,是一个棋子;在你们看的报纸杂志上,是一个枯燥的数字或者是陌生的脸孔,不会引起你们的任何同情,或者你们还觉得杀的不过瘾;在这个人人都喜欢看点子刺激新奇的世界,小兵就不足为奇。 是的,战争中当然有牺牲,都是理解的。 小兵自己都理解,也什么都不会说。 但是牺牲的,不是一个军装下面没有生命的躯壳。 是人,活生生的人。 他们不是你们的亲戚朋友,不是你们的情人爱人,不是你们的哥哥弟弟,但是不证明他们没有这些。 我手头有一个很早的公益广告录像,画面都很糙了。是一个电视台的朋友给我的,还是从最早的大4/3带子上转下来的,年代久远,搞得很有历史感,好像是刚刚从百年前的拷贝上扒下来的一样,发黄,发糙。 我不知道是哪个电视台拍的,但是我估计算是中国最早的一批公益广告了。 画面上是一个小兵的脸,他戴着钢盔,不过17、8岁,还懵懂无知的看着镜头发呆,不知道这个家伙在干些什么。他在一辆军车的后车厢,从蓬布中探出头,可以看见他身后背着的56冲锋枪的枪托。显然是当时的南方战线。 音乐我都听不清了,我也不需要音乐。 字幕是: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为我们的共和国牺牲。我们不要忘记他们…… 时至今日,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没有忘记他们? 不是在bbs上张贴当年的战争火爆杀戮照片,是真的用你作为一个人的心灵去感知这些年轻的生命。他们为了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们的年轻的脸现在还有人记得多少?他们的笑容现在还怎么样活在亲人的心中?他们的亲戚朋友情人爱人是怎么度过一个个没有他们的日子?——你们想过吗? 拍拍自己的心窝子,你们想过他们也是人吗? ——我不能看这个广告,但是刚才又拿出来看了。 我不能不看这个广告,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是小兵。 和我们当年一样。 呵呵,好像是政治教育?其实是扯淡的事情,那跟我没有球子关系,我不关心那些。 我只是想说,如果是你呢? 如果换了被出卖的是18岁的你,而你把他当成父亲当成上帝一样看待,你还会现在不知道当年的小庄为了什么万念俱灰吗?——出卖,就是出卖。 不论是战争,还是演习,还是和平年代。 第153节 出卖的性质 出卖的性质是一样的。 有人说当年的小庄不是一个好军人,连一个好士兵都作不了。 但是将心比心的想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也18岁,你会比我成熟吗? 评论当年的小庄是不是个好军官或者好士兵的材料的朋友,想一想你也有18岁吧?呵呵。 至于说个性强,那么士兵的个性是什么呢? 还有当年的小庄是不是好像武侠中的人物呢? 呵呵,我不是想普及军事常识,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在特种部队的培养养成中,始终在贯彻的就是一句话:“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为什么?特种部队不是战略导弹部队不是装甲部队更不是空军海军部队,在那里科技是第一站斗力,你的装备先进就是战争胜利的保障。 但是在特种部队,不是这样的。 人,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 战士的素质是第一位的。 因为,特战是人打出来的,不是科技打出来的。 你还是要深入敌后,你还是要直捣虎穴——虽然我说过孤胆英雄不是很可能出现,你一旦落单最大的可能就是孤魂野鬼——但是,特种兵战士的精英精神好战精神甚至是某种程度上的逆反精神,就是最强悍的战斗力。 面对逆境,你不逆反,你能成吗? 呵呵,特种部队为什么说鸟呢?——就是个性。 必须有个性,特种部队必须是个性十足的部队——在铁的纪律的约束和艰苦的训练磨砺下,要极强的压抑战士的个性,甚至让他们觉得要爆炸,这样,一旦战争来临,一旦需要爆炸这种个性,那就是战士的核裂变了。 这就是特种部队。 这就是特种兵战士。 没有极强的个性,是不可能成为特种兵战士的。 一个蔫巴巴的兵,如果在敌后,会怎么样呢?你们可以自己去想。 呵呵,这些,都是特种部队的带兵之道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所以我当年的那点子破事是不是真实发生的,就留给你自己去想了。 语无伦次了,下回注意。 我一直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所以容易语无伦次。 信不信也不是我的事情,我只是把当年的故事讲完而已而已。 看不看也就更是你们的自由了,呵呵。 好了,我缓了一会了,继续我当年当小兵的时候那点子陈年往事。其实回忆起来真的是乱七八糟的,不过好在我小庄就是这么过来的,还不用编故事。 呵呵,事实总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不然这个世界还有意外吗? 又说乱了,回忆就是这个操性的。不同的人,在这里找不同的东西吧,呵呵。什么都不想找,想看故事的,就可以结束了,因为没有什么好看的故事的,都是一些记忆的残片。呵呵,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是说过这个话了。 其实,我当年废了那么大的劲脱逃然后冒着被锤的危险去“刺杀”老猫,其实就是等着骂这一句。 就是: ——“我操你这个狗头大队!我不干了!” 就为了这一句。 很简单的目的,没别的。 这就是我的报复——我不干了! 你让我大学毕业以后回来作军官?!——我不干了! 而且我现在就走!我远远离开你这个狗头大队!我回我的步兵团侦察连去找我的苗连——他不是战将只是个连长,就是死他也会跟我在一起!不象你,把我们推出去,你还在指挥所的大帐篷里面对着地图和沙盘指手画脚。 我们为什么死的?! 或者说如果是战争,我们弟兄为什么死的?! ——诸位不要跟我扯什么别的好吗?你们希望小庄这个普通的18岁中国陆军上等兵是什么完美的士兵吗?!是什么雷锋吗?!——问题是他不是啊!何必对一个18岁的孩子提那么高层次的要求呢?他还是个孩子啊!你18岁的时候比他成熟吗?他的眼中只有感情啊!只有这帮子弟兄啊! 这就是真实的小庄啊,我要虚构一个完美的小庄你们喜欢看吗? 你们喜欢看不就是因为小庄是活生生的人吗? 是人就没有完美的啊——高大全的形象你们爱看吗? ——所以,不要简单的说当年的我是不是个合格的士兵或者不是,我相信你18岁的时候哲学思维理性认识不会比我强吧?你们喜欢看高大全吗?——我真的不明白了,难道说小庄当年就要念叨着“我要为国家牺牲!因为我是军人!”你们就喜欢看了吗?你们只会冷笑,说:“看,多假。” 但是真实的你们又会说:“看,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人啊,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啊!呵呵。 ——所以,我先告诉你们,18岁的小庄不是你们心中的合格的士兵。 他是一个有缺陷的士兵。 因为,他最看重感情,也有强烈的个性——我不明白,你们喜欢看没有个性的小庄吗?你们是怎么想的呢?左右都不是你们到底想看什么呢?不是牢骚是实话,你们想看什么?你们说的出来吗? ——而且我也不是为你们写的啊,我又没有拿银子,在我自己的帖子上还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吗? 第154节 娱乐大众的义务 呵呵,我没有娱乐大众的义务吧? 好像是没有。 ——所以我就真实的写当年的我自己。 呵呵,不强迫你看好吗? ——扯远了扯远了,不说这些了,又是议论了。 我休息一会再说我当年。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们,当年的小庄就是这个操性。 我至今也不认为他是什么英雄什么完美的士兵。 更不是你们希望的那种所谓的中国士兵的化身。 所以,不要拿你自己的想法来看小庄好吗? ——因为,小庄就是小庄,他不会是别人。 他当年就是这样的一个感情用事的士兵。 因为他是活人,是人就有感情——你18岁的时候就那么冷血吗? 呵呵,扯远了,这是议论,你们可以不看,也不针对谁——不喜欢小庄的可以换个帖子了,因为我早就说过了这不是主旋律,是我自己白话当年那点子破事,不强迫你看。我现在脑子很乱,我去休息一下。 因为,回忆这些是痛苦的,我不是超人。 我相信你们也不是。 我不得不把自己的心重新放到那个时空,回忆那个画面——这么多年来我从来就没有再提及过,因为有些事情总是你不想再提及的。 但是现在,我不能不提及这些。 不是为了我小庄,是为了小兵。 是的,为了小兵。 我想告诉人们,小兵是怎么过来的。 时间过去多久? 我真的不记得了。 我哭累了,变成抽泣。 但是我的眼睛没有放松,我还在看着他。 他也在看着我,还是没有表情。 如果一定要我拍这个画面,我的想法就是轨道车缓慢的移动,叠化两张脸——一张没有表情的大黑脸,一张哭的淅沥哗啦的小黑脸。 不需要音乐,因为没有人可以作出来这个音乐。 我们就那么看着,看着。 久久的看着。 他说话了:“你要走的话,我不留你。” 我没有说话,我的去意已绝。——我知道我的走对他意味着什么,我不是傻子,我虽然小但是简单的人情世故是懂得的。 他慢慢的把抱在胸前的手放下来,撑在桌子上。 还是那么看着我。 没有表情。 我还是那么恶狠狠的看着他的大黑脸。 那么陌生,那么冷静——那么冷血。 我第一次看到了另一个他,我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他。 但是我一定要离开他,远远的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他。 他看着我,还是没有表情:“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不听!”我断然的打断他——我从来没有那么打断过他,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世界上第一次载员坦克空降,发生在前苏联。”他不答理我,自己就那么缓缓的低沉的说,“前苏联空降部队的司令员,一个中将亲自坐镇指挥。都很紧张,因为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坦克那个铁玩意下来不是闹着玩的。人在里面能不能受得了,很难说。那个中将就那么冷静的看着,看着,运输机过来了,坦克出来了,伞包打开了,就那么往下降,往下降。落到地面的时候人们欢呼,因为这是空降部队历史性的突破——一个年轻的空降兵中尉,坦克中唯一的成员脸色苍白的钻出来,在人们的簇拥下跑步到中将面前,敬了一个军礼——你知道他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说话。 “他说:报告中将同志,报告我尊敬的父亲!我回来了!” 他缓缓的说。 我一怔。 “第一个作试验的,是这位将军的儿子。”他慢慢的说,然后戴上自己的黑色贝雷帽。 我还在看着他。 “这就是军人。”他慢慢的说,“为了最高的军人荣誉,为了最高的军人义务——敢于牺牲,就是军人的天职。” 我默默的听着,看着他。 “我不强迫你留下。”他缓缓的说,“这只是一次演习,如果是战争,我也会这样作的——你怪我恨我甚至是想报复我,我都理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自己选择——留下,我欢迎你;离开,我尊重你。” 他慢慢的出去了。 我默默的站在大帐篷里面。 我光着膀子,什么都没有说。 我那么站着,什么都没有作。 天色渐渐黑了。 我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外面,警通中队的弟兄在饭前高歌,狼嚎一样。 “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妈妈,已是满头白发;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爱,常思念那个梦中的她,梦中的她。来来来来来来——既然来当兵,就知责任大……”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在我的光膀子上。 第155节 冷战 我打了个冷战。 阴暗的光线下,我隐隐约约看见了那面军旗。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军旗前发誓的时候眼中的泪水。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军旗指引下正步通过检阅台嘶哑的口号声。 我还记得我的陈排倒在10000米武装越野场上拉枪栓逼我走的嘶吼。 我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苗连的一只掉进脸盆的假眼。 还有穿着军装的小影…… 还有呢?生子他们…… 我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 到底是个什么思维过程,很乱,真的。 我什么都记得很乱。 天色全黑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 他站在基地旁边的小山上,看着远处的公路桥和群山出神。 桥上一会过去一辆车的灯光,一会过去一辆车的灯光。 群山都是黑色的,风中丛林枝叶瑟瑟。 我慢慢的走向他的身后。 我就站在他的旁边。 他也不看我一眼。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指着群山和公路桥:“看!妈拉个巴子的跟老山那个狗日的地方一摸一样!” 我看着群山和公路桥,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却一直在说,在说老山,在说往事,话从来没有这么多过。 虽然他在控制自己,但是我还是能够发现他的声音中隐约的颤抖。 我就站在他的身边。 戴着我的黑色贝雷帽,穿着我的迷彩服,戴着我的臂章。 一直就那么听他说。 很多年以前,一个18岁的陆军上等兵和一个40多岁的陆军上校就那么肩并肩的站在一个小山上。 上校在说自己的往事。 上等兵在默默的听着。 后来这个上等兵曾经对那个上校说你哭了。 上校就不承认,一直说没有没有。 上等兵就再也没有问过。 永远也没有问过。 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直升机在丛林上空掠过,我坐在舱门边上,朔风再次吹拂我的脸。 我没有什么语言。 都没有什么语言。 都在直升机里面坐着,有的弟兄睡着了。狗头高中队也睡着了,他个狗日的逮着哪儿睡到哪儿。 我摘下头盔和风镜,立即就睁不开眼睛了。 我闭着眼睛,让迎面的风麻木我的脸。 过了好一会,我才因为喘不过气来把自己的头缩回来。 马达递给我一支烟,我拿过来点着了抽了一口,深深的吸进去。 在我的脚下,还是兵车行。 只不过是撤回原来的驻地,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多了。 我抽着烟,默默的看下面的兵车队伍,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们的编队还是以狗头001机为中心,我们在回程的路上。 我看着群山,丛林,河流……熟悉而又陌生,我觉得连自己都陌生了。我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对什么都没有那么激动了。 这不太象我啊? 我觉得压抑,把烟扔下去,在机舱里跪起来抓着舱门,对着外面的群山,丛林,公路,兵车…… 我的侧面是吹来的朔风,我睁不开眼睛。 我撕破自己的喉咙高喊: “啊——……” 机舱里的弟兄都被吓醒了,下意识的抓手中的步枪;狗头高中队的反应最激烈,眼睛还没有睁开步枪的保险已经拉开了——虽然连空包弹都没有,但是职业反应就是职业反应,你有什么办法? 我还在高喊: “啊——……” 声音一出机舱就被螺旋桨的噪音吃掉了。 但是我还在高喊,脸都憋红了,一直到用尽肺里的最后一点氧气。 我大口喘着气。 第156节 你疯了 里面的弟兄都惊讶的看着我。 马达拍拍我:“龟儿子?你疯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喘气。 狗头高中队只是那么淡淡的笑了一下显得自己很酷——我说过装酷是这孙子的本性,我也没有答理他——他就又合上眼睛了。 弟兄们纷纷寻找刚才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嘴里骂着我神经病,又睡去了。 马达没有睡,在我边上担心的看着我,把嘴里刚刚点着的烟给我。 我坐回来,把他的烟叼在嘴里,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淡淡的笑了。 急速吹散的烟雾中,我的笑容很奇怪。 马达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不认识了?”我很纳闷。 马达看看我,又看看狗头高中队,不说话。 我纳闷的看他:“怎么了啊?拿我当外人啊?” 马达摇头,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的语气:“你越来越象他了。” 谁?!我一激灵。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狗头高中队。 我操!不会吧? 我出了一脑门冷汗。 马达叹口气,离开我去睡觉了。 我还那么坐着。 傻傻的坐着。 马达闭上眼之前,看了我一眼,眼光很复杂。 我又笑了,我怎么会象他呢?——他狗头高中队就是个孙子啊?! 马达闭上眼睡觉了。 直升机在丛林上空飞行。 我在回忆中看见自己的奇怪的笑容。 现在正在写作的我打了一个冷战。 是的,我18岁时候的笑容和狗头高中队那个孙子——简直是一摸一样。 很多年以后,我喜欢一个人在山里开车转悠。 找到个地方就下来,张望四周。 我也不知道在寻找或者等待什么。我的脑子在很多年的奔忙中变得很迟钝。 直到有一天,我才醒悟过来。 原来,我每一次来的,都是一个地方。 就是上一次我碰见兵车队伍的地方。 我在寻找的,是他们。 还是我在等待的,是他们? 我也不知道。 那次演习是我生命中一个重要转折点的开始——其实和猫头大队的作战还真不是何大队跟雷大队的个人恩怨或者说叫板,那你们也太小看两个大队长了。雷大队的猫头大队先给红军一点颜色还是比较狠的颜色,红军战区指挥部不得不先给他收拾了,不然就有更厉害的颜色——特战虽然规模不大代价不高,但是起到的作用是战略性的。我也就不讲猫头是怎么给红军颜色看的,一个是说了你们也不懂,再一个就是军队的隐私不能乱说——所以何大队就是把家本豁出来也要拿下老猫。 特战,都是必然性中偶然因素在起作用。 ——不扯那次演习了。 我就那么回到狗头大队,继续训练,继续踢球,继续和弟兄们在一起砍山。但是他们看我的眼光渐渐的变了,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我变得不爱笑了,笑也是跟狗头高中队那个孙子的操性有点象了。我不再会为了马达的一点臭事笑的前仰后合,不再会为了谁滑降的时候挂在攀登绳上下不来了笑的一蹦三丈高,也不会为了我们踢球输给哪个中队就气的想跟人互锤——更关键的是,作为副班长,我在带队训练的时候的态度越来越严厉了,搞得我们班里的老士官都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是看我的眼神和语调都不敢不听。 我变得冷漠,变得低沉,变得冷静——或者说,变得冷血。 是的,冷血。 那种转变是我一生忘记不了的,因为记忆太深刻了。 我经常会沉默,突然的沉默,在大家一起洗澡一起砍山一起打牌的时候变得沉默。就那么一下子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的脸色在记忆中变得阴翳,是的,阴翳——我知道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哭爱笑的小庄了,我也不再对什么抱有激情。 我只是习惯性的在作自己该作的一切。 装酷不再只是狗头高中队那个孙子的本性——以前我老在弟兄们中间学他装酷学的特别象,但是现在我那个操性就没有人笑了,因为都看出来我不是装的——我也和那个孙子一样了。 我就是那么训练那么吃饭那么洗澡那么睡觉。 就是那么突然的沉默,或者在笑的时候也是那么孙子似的一笑。 什么笑话都不能让我再开心,什么臭事都不能引起我的笑容,什么样的伤心都不会再让我激动抱着自己的弟兄哇哇大哭他们还拍着我的肩膀问我小庄小庄你个龟儿子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们知道,我不再需要这些了。 他们和我变得疏远,不是人为的,是自然的。 我18岁的那年冬天,就在发生着这些变化。 第157节 不知道为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变了。 一个沉默的阴翳着自己年轻的脸的上等兵在大院里面来来去去,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却又是那么陌生。 我也不觉得难受,没什么特殊感觉了。 我知道何大队作的没有错,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换了我是他我也会那么作。 我就那么来来回回,什么事情也不能让我多看一眼。 变了。 真的变了。 只有在暗夜里,我打着手电在被窝里面给小影写信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温暖在流动着,一点点渗透我的心——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是小庄不是别人。 但是小影,你在哪儿啊?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啊? ——快速反应部队逢年过节的时候是绝不可能给你假让你进城的。道理不说你们都知道,但是我知道小影的军区总院不会这样啊,她们都有周末啊是随便活动的啊! 小影,你为什么不来呢? 你知道小庄在想你吗? ——第二天的军号一响我的这些柔弱的念头又全部打消了,我再次变成一个阴翳的小庄。 是的,是我,双重人格的18岁。 我就是那么过来的。 原来刚刚当副班长的时候自己能吓一跳,我靠!当官了?!虽然副班长不是什么官还是兵,但是在狗头大队这样的鸟部队也是不得了啊!开始是真的不适应,喊个队还不好意思跟老鸟们嘿嘿乐啊,他们也瞅着我乐啊!——但是现在我是真的不乐了,就那么阴翳着脸喊队。——马达是班长但是他现在也不怎么带队都让给我,因为他不想带队看见我的眼神就让给我,我也不知道谦虚就是那么带队喊队喊操给狗头高中队报告敬礼再敬礼接着转身稍息然后归队。 就这么一天天的。 小影也没有来信,我还是天天写啊。 然后天亮的时候又是一个阴翳的小庄继续着自己该作的事情。 但是我真的想念小影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她,想在她的怀里痛快的大哭一场啊! 小影啊小影,你在哪儿啊?! 谁能告诉我啊?! 你怎么连个信都不给我来呢?! 你知道不知道我多么需要你啊?! 但是她就是没有音信。 打电话,也不在,也没有人告诉我她干什么去了,小菲也不在。 她们屋里的女兵,还真的都不在。 我就这么一天天的过。 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是作自己该作的事情。 然后跟那个孙子一样装酷的笑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片苍白,我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是一片苍白。 什么颜色都没有。 和军队无关,因为我是小庄,我很敏感,所以我有这样的感觉。 我也从来没说自己是个出色的军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求我是个最好的军人,但是我真的不是,我就是小庄而已。所以你们不要对我要求那么高,我就是一个小庄,一个不争气的军人现在还退伍了以写小说为生。 转眼到了大年初二,我终于接到了电话。 我跑步到中队部拿起军线。 我听到那面是小影的声音:“喂?!黑猴子!” 我的眼泪刷的下来了,那半个月我从来就没有哭过但是我哭了。 “黑猴子你怎么了?!” 小影听出来了,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虽然我很压抑自己的哭声但是她是小影啊!小影怎么会听不出来啊?! “没事……”我擦擦眼泪,“就是想你。” 小影在那面格格就乐了。 “你干吗去了?怎么连信也不给我写一个?” 我就问她,但是没有责怪的意思,我怎么可能责怪小影呢? 小影就笑:“你猜不出来!” 我就笑了:“说吧,你干吗去了?你们屋的女孩怎么都没有人影了?” “你打开电视,看7点的新闻。” 看新闻干吗啊?我就纳闷了。 “去看啊!” 我看看我的潜水表,已经是7点03了我就说来不及了,我还得去中队俱乐部呢!那帮子家伙都在看欧洲杯我要换台绝对是当即按到暴锤。 小影就不高兴了:“电视上有我!” 我就一激灵:“怎么会有你呢?!” “去看就知道了!” 我就纳闷了。 中队文书一直在边上好像是在看报纸这个时候站起来了:“真的假的?!电视上有小影啊?!” 小影就在那面说话了:“谁偷听呢?” 我就笑说是我们文书。 小影说:“你看就看,不看就算了啊!” 我还没反过味来文书就跑出去了。 我就听见楼道里面文书在喊:“换台换台!新闻里面有小影!” 然后就听见楼道尽头的中队俱乐部那个热闹啊一片小马扎响啊! 我还拿着电话发楞呢就听见那边一分队长那孙子跟那儿喊啊小庄呢!叫小庄过来还没有呢!别赶不上了! 可是我舍不得放下电话啊?! 第158节 搬过去搬过去 我还没说话呢那边马达就喊了:“搬过去搬过去!给这龟儿子搬过去啊!” 然后那个热闹啊——狗头高中队不在去大队战备值班室值班了,大家都是换了个操性的,恨不得把房子也给拆了再说,当然房子是不敢拆的就是说说显示我们弟兄心情愉悦——楼道里一片靴子乱跑还喊小心点小心点日子还过呢!我就知道是后勤股副股长那孙子,这孙子是个铁杆球迷就喜欢跟我们中队一起看球看着极爽因为我们中队球迷多,一有球他就过来,干部的操性就没有了就是球迷。 小影在那面就笑:“你们干吗呢?” “搬,搬电视呢!”我都被这帮孙子整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影就乐翻了你们搬电视干吗啊? 我还没有解释呢电视已经搬到中队部门口了一帮子兵哗啦啦就进来了地上床上坐了一大片啊!文书就搬张桌子过来把我们中队那台破牡丹就搁在桌子上赶紧就插电调台啊! 就看见新闻了一帮子老头老太太开会啊。 这有啥看的啊?我就蒙了兄弟们也蒙了嚷嚷着没有小影啊?! 小影就在那面说:“都老实等着!” 我就老实等着弟兄们也老实等着就看老头子老太太开会过年了开开茶话会这种淡新闻多的要命。 接着就不是开会了是一个大山里面的帐篷群。 弟兄们就嚷嚷谁啊哪个部队啊? 然后觉得不对劲啊怎么都是女兵啊? 我就仔细看。 没看清小影就看见一帮子女兵在演练战场救护演练越野甚至演练射击还穿着迷彩服军靴——我从来没有见女兵穿成这个样子这是干吗啊?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女子特警队呢弟兄们都惊了咱们部队有女子特战队啊?!——然后就真的觉得不对劲了,怎么戴的贝雷帽和我们不一样啊蓝色的不说还有个金黄的帽徽啊这是什么部队啊?——我一下子就醒了我知道是什么了! 然后弟兄们还在嚷嚷呢小影呢小影呢! 后勤股副股长就喊:“别吵吵!” 他也明白了干部就是干部这个时候不是球迷了。 就都不吵吵了。 野战部队干部就是干部,一起看球也是干部。 然后我就看见一帮子女兵在帐篷里面整理自己的东西。 我靠!我心里面一凉啊!我是真的一凉啊! 我看见小影了。 小影就在那面叫:“小庄小庄你看见我了吗?我在最左边我们班的女孩都在电视上你赶紧找我!赶紧找我!” 我拿着电话当时就蒙了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我就听见播音员在说:“……我军第一支参加联合国维持和平的医疗队在结束了紧张的培训后即将踏上征程,远赴东南亚某国去执行光荣的使命,这是我军第一次派出医疗队参加联合国的维持和平行动……” 都惊了都张着嘴。 我就更不用说了,拿着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张着嘴啊! “你看见我了吗?”小影还在那面笑啊,“还有小菲呢!我们屋里的女孩都在了!” “看,看见了!”我张着嘴还没有缓过神来。 “明天我就走了!” “真的去啊?!”我问。 “那还有假的?”小影格格在笑啊! 我就心里疼啊你笑个屁啊你知道我在担心你吗? 话到嘴边就出不来啊! “以前都是你在第一线,这回是我了!呵呵,我是自愿报名的!”小影在那面说,“没事,别担心啊!凡是派医疗队的地方都是局势得到控制的!我得给你普及一下子啊!” 我还是张着嘴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小影还在笑啊:“怎么了?吓一跳吧?” 不会吧?小影去战区啊?不是演习的战区啊?是真正的战区啊?就是控制了也是战区啊?——我是特种兵这点子常识是有的啊!被控制的地区就是适合打特战的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我的思维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弟兄们都惊了都嚷嚷不会吧!真派女兵上去啊?男的都死光了? 你们不知道野战军的弟兄是怎么心疼女兵的。 都惊了都觉得奇怪也觉得不可思议。 小影就在那边说:“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去开会了!明天上午我就走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比你差!哈哈!崩儿一个!” 挂了。 我拿着电话一直到盲音啊。 新闻完了大家也沉默了。 马达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小影她们真的去了?” 一个弟兄就说:“新闻都播了你说能不去吗?” 大家就看我。 我谁都没有看,就盯着电视发神。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呵呵,很多年过去了,我可以平静的写这段往事了。 呵呵,很多年过去了,我可以坦然的写这段往事了。 小影去了前线,我还在山里。 这就是我的小影,她就是这个性格。 第159节 想和我看齐 要我现在说,她就是想和我看齐。——因为她知道,我也许要在狗头大队真的从军了。 呵呵,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维持世界和平振我军威扬我国威的理想。 小影更不是那种女孩,她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 她就是小影,就是因为爱我。 这就是当年的事实。 两个真实的小兵的故事。 但是,还没有结束——因为一切,都刚刚开始。 刚刚接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电话响的时候我刚刚买烟回来,还没有开门,等我开了门电话已经不响了。我看看来电显示一串子0我吓一跳什么号码啊? 后来就在网上骂人玩,电话又响了。 我就拿起来。 没人说话。 只有呼吸。 我喂了好几声没有人答理我,我就挂了。 但是又响了,我拿起来就怒了因为我这段时间尤其是今天的心情不好极端不爽:“他妈的谁啊?!” ——其实我现在一般不这么鸟但是心情不爽尤其是隔离自己这么久了就有点子过分了。 我就听见抽泣。 我就傻了,谁啊? 女孩的抽泣。 谁啊?我脑子里面转过很多张脸。 最后定在两张脸上,然后两张脸重合了。 我就知道是谁了。 我也就不说话了。 快一年了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 我就坐着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说了一句就是:“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这还真的是个问题,因为中间我搬家很多回电话换了好几个手机也换。 “问了好多人。”她淡淡的说。 那种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使得我一下子傻了。 半天,半天我才回过神来:“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的?” “我看了你的小说了……”开头几个字还清楚后面的马上就是泣不成声了,哭的不行不行的了。 很多回忆就出来了。 但是真的和小影无关,我想起来的就是那只迷彩色的蝴蝶在我眼前飞舞,我伸手去抓我拼命去追但是什么都是空的。 我的脑子也空了,不知道说什么。 就那么坐着。 “求你了,别跟他们生气了……”她抽泣着说,“我一直在看,从第20节开始跟着看,我知道是你。后来你公布了自己我也没有惊讶,因为我知道一定是你……”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网络是个好东西是个坏东西呢? “你好好休息休息,别生那么大气好吗?”她抽泣着恳求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本来不想打扰你,怕影响你写东西,但是今天我坐不住了我必须跟你说话……你这么是在耗自己你知道吗?!” 我深呼吸一下,红肿过的左眼又开始疼。 我知道是眼泪,有盐分所以会沙疼的。 “赶紧休息吧,不要这么跟人赌气了!”她说,“我知道我不该打扰你,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了,我理解你……” 我闭上眼睛让眼泪一直流啊流啊。 还能说什么呢? “按你自己的想法写完吧。”她说,“我们很多朋友都在看——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就是那只迷彩色的蝴蝶。”她笑了。 我不知道大不列颠现在几点,但是我知道一定是黑夜因为我这里也就是地球另一边是白天,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 “中国士兵——小庄!”她孩子一样的笑了,“现在你的名字在好多留学生嘴里呢!本来好多人不认识,都挺淡漠的关系——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无论当没当过兵的,无论喜欢不喜欢军队的,都喜欢这个小庄——你啊!我都有点吃醋了——呵呵,赶紧休息吧!小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啊!” 我睁开眼睛左眼绝对是花的,右眼是清楚的。 我们说了很久,还说了什么我就不记得很清楚了。 我的心情好多了,踏实多了。 我原来不想写或者说怕引起争论的故事,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我也一样要写了。 因为,这已经和我的荣辱没有关系。我个人在这些故事面前算个蛋子啊?!何况这个故事和政治还真的没有关系,是整个东方民族的问题——是几千年的民族心理的问题,或者说是民族应该铲除的劣根! 是一个过去的小兵的故事。 你不会知道他,你不会注意他。 小兵,是的,一个过去的小兵,被人遗忘的过去的小兵。 永不为人知的一个过去的小兵。 死在我枪下的一个过去的小兵。 其实,还应该说是我的前辈。 我亲手杀了他。 第160节 凌晨三点 大年初五的凌晨三点,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我是值班的班长跟楼道坐着给小影写信。我们特勤队的警报响了,是战斗警报,我们的警报是分级别的,特勤队出动和大队全体出动是不一样的警报——这个警报是特勤队的警报。 我顾不上别的了把信往兜里一赛就吹哨子。 当时我没有那么紧张因为我一直以为是狗头高中队又跟我们过不去不让我们好好睡觉,估计又是跟炊爷的三轮叫劲还是去家属院偷谁的自行车什么的,这种鸟事真的是屡见不鲜啊!——可是我一抬眼又不是啊! 文书都出来了拿着钥匙哗啦啦开枪库啊!还对着对讲机说:“二中队特勤队请求开枪库!”文书是江西人一张嘴就是江西普通话我至今也学不象——特种部队枪械管理是非常严格的,虽然你天天要跟枪打交道但是枪支的管理不是闹着玩的,文书有钥匙但是如果大队那边不知道警报器马上就响啊! 干吗取枪啊?! 我就有点发蒙。 那边文书已经开了枪库大喊:“特勤过来取枪!” 这边我们弟兄已经穿好衣服拿着头盔背囊什么的出来了。 马达把我的头盔和背囊扔给我我就跟着大家去取枪。 这回枪库没有停电——我都很意外啊!哪次夜间战备不停电啊?! 但是当时顾不上这么多啊!赶紧就抄起自己的步枪手枪匕首披挂好就往外跑啊! 全大队都没有动静只有我们特勤队在战备。 我确实奇怪啊这回是干吗啊?——单练我们啊?!批准非训练时间开次枪库那么容易啊?!绝对麻烦的要死啊?!——但是我顾不上那么多啊!赶紧就跟着跑啊! 我们十几个弟兄哗啦啦全副武装除了没有子弹就跑到楼下在兵楼前集合,我就喊队,大家赶紧就向右看齐报数。 狗头高中队早就在下面了这孙子也是全副武装。 我就报告应到多少实到多少请高中队指示。 狗头高中队这孙子还是那个表情,就那么一挥手:“放背囊!” 我们都一怔,但是还是放背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小值日!”狗头高中队喊。 到——那个在兵楼里面坐着的兵就赶紧跑步过来。 “一会你负责把他们的背囊拿回去!” “是!” 我就更蒙了,背囊不带战备什么啊? “一号区,登机!” 我们就跑步过去,只拿着武器背着一个水壶,干粮什么的都没有带。我心里还合计着呢——这是什么战备啊?这么莫名其妙啊?野战部队出动不带背囊干吗啊?真的练我们风餐露宿啊?就是野外生存也带个背囊啊?还只带武器? 我还没合计出来呢已经到大操场了。 我们特勤队的直升机就在那儿等着呢,螺旋桨在转动着。 然后就发弹匣啊——弹匣一到我手里我一看就惊了!我靠!实弹啊! 绝对的实弹,不是空包弹。 我们都惊了,但是什么也不敢问,就是往自己的装具里面装弹匣。 然后把一个步枪弹匣上到步枪上一个手枪弹匣上到手枪上,不敢开保险。 狗头高中队就看表。 然后一辆突击车就过来了。 我们一看更惊了! 何大队啊!他也全身披挂啊!除了没有步枪挎了个手枪以外别的什么都不缺,还真的戴个头盔——他脸比较大所以戴上去比我们威武的多,我们戴上去都跟小麻雀似的看着你都觉得忽悠忽悠的。 何大队就跳下来径直过来。 我就看见他没有戴军衔和臂章,胸条也没有。 狗头高中队就敬礼啊——大队长同志!二中队特勤队应到多少人实到多少人集合完毕请指示! 何大队就还礼,也不说什么,就一挥手:“出发!” 我们就上飞机出发,何大队也上来了。 直升机起飞了,何大队也在我们都不习惯。 就拿出迷彩油要画。 何大队就摆手:“不用了。” 我们就收好。 “撤掉你们的臂章胸条军衔。”何大队淡淡的说。 我们都蒙了,干吗啊? 狗头高中队在撤,我们就撤,收好了放在兜里。 直升机径直向远方飞去。 何大队严肃的脸不知道在看哪儿。 我们就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第一次和何大队一个直升机你想想什么滋味?! 何大队叹口气,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叹什么气啊? 他就缓缓的说:“今天的事情,就死在你们脑子里——谁泄露出去,按照泄密处理!” 我们就更紧张了。 什么事情啊?何大队亲自带队?还撤掉我们的臂章胸条军衔?干吗啊?——我第一个反应还真的是战争行动,这个不骗你们,美国大片你看多了也是这个反应。我还以为边界那面出事了,或者是派我们去什么国家或者地区真的秘密干什么事情。 于是就紧张的不得了啊! 上战场啊! 但是接着知道不是了。 因为直升机在往城里飞啊? 我就蒙了,这是干吗啊? 第161节 看着城市 何大队看着城市,什么都没有说,就是那么看着。 微弱的光线下,我看见他的脸色复杂。 或者说,确实是痛心。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是士兵,只知道服从命令。 何况,是何大队跟我们一起去。 很久很久,何大队才缓缓说:“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清理门户。” 该怎么讲这个故事?我真的是犹豫了半天,虽然我决定不写不行,但是还是犹豫——肯定说什么的都有。但是我还是要写,不能不写啊?!我不能让这件事情真的跟我进了地狱啊(我知道我没有上天堂的命),那样我就不是内疚的问题了——毕竟,那一枪是我开的。 他是死在我手上的。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按照有关原则,密级早就可以撤销了——何况这件事情还真的没有什么密级,只是不对外公布而已;何大队所说的按照泄密处理也是针对狗头大队的范围说的,我现在说也确实不犯规。 但是我是真的不想给自己招惹一身是非的人。 所以我会犹豫啊? 我只希望大家好好的反思一下关于一些民族心理的问题。 真的,我就是个人荣辱其实都是扯淡的事情了——不至于牢狱之灾,因为这种小事真的不算是个什么蛋子事情,何况还是写在小说里面不能成为什么证据——那写惊险小说的就都别写了干脆都改言情绝对保险——所谓的个人荣辱,就是一定会引发大量的争论,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要我说,还是真的和政治无关。 是整个东方民族的问题,我说的是整个的。 唉,就是争论就争论吧,如果我小庄豁出去自己的荣辱被人骂个狗血喷头——其实在前面的段落你们应该十分的了解我的写作风格了,绝对的小心翼翼,但是这个段落你怎么写都是一堆事情——只要这种劣根能够引起大家的一点点反思,我算个蛋子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压在心头的难道是虚幻吗? 呵呵,你可以相信,可以不相信——我说过了,这是小说。 直升机在省城上空飞翔,降落在一个工厂的停车场。我至今不知道是什么工厂,我进城本来就少的可怜,何况一进去就在军区总院扎着不出来。我就透过舷窗看见外面到处都是警车的海洋,就围着工厂的办公楼。 何大队就下去,我们在上面等着。 然后就看见何大队在和几个警察说什么——顺便说一下,警衔我至今认不全,就是觉得麻烦看不明白——然后就一挥手,狗头高中队就下去。 他们还在说什么。 我们弟兄就在上面等。 当时心里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地方公安遇到硬碴子了,收拾不了找我们。 我们那帮子学生——就是特警队也在现场,但是我看见他们已经有人挂花了正在包扎。 没有什么枪声,但是救护车在来来往往。 我就知道刚才有一场恶战啊! 看上去真的是有不少警察挂花——有没有牺牲的我至今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不会跟我们小兵通报。 何大队一挥手我们就下去迅速列队。 何大队看着我们,很严肃:“目标——一个疑犯,持有79微冲一支,77手枪一把,弹药不确定,并在身上绑缚tnt炸药块,电子触发雷管。劫持人质7名,就在那个三楼!——有没有信心?!” “有!” 我们齐声吼啊——绝对是有信心啊!1个人算个蛋子啊?!我还以为有多少呢?! 何大队还是担心的看着我们,不下命令。 他又转身看大楼。 我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这种简单的小科目练了几百遍都不止了啊?!就是野外住训的时候,逮着附近部队的兵楼办公楼机场什么的也是抽个时间狠造啊?有时候扮演“恐怖分子”有时候又是反恐怖部队——“恐怖分子”这个词是开玩笑啊!意思就是渗透破坏啊别给想歪了啊!——为了提高0.5秒我们可以练10遍20遍,绝对的快准狠啊! 但是何大队真的在犹豫。 他就那么看着大楼。 狗头高中队不敢说话,他个孙子敢说什么啊?他就是在握着自己的手枪把,在想什么——我当时就想喷,哎呀呀这孙子也会思考啊?! 何大队看了半天,就说:“还是我跟他谈谈吧。” 一个警官就说:“算了吧,我们跟他谈的,他都开枪了。” “我去跟他谈,好吗?”何大队客气的说,毕竟这是人家的地头啊。 几个警官想想,但是不敢下决定。 “我去和他谈——给我一次机会。” 何大队缓缓的说,谁都能听出来他话里的沉重和心痛: “他毕竟是我的兵。” 我当时脑子就蒙了!“我的兵”?!“清理门户”?!——我操!不会是我们狗头大队的哪个小子胡闹吧?!这他妈的可玩大发了啊!——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是啊,我们大队就那么屁大点院子,看的死死的谁也出不去啊?!就是有这种操蛋的我们也马上就追捕啊?!——特勤队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第162节 反过味道 我还没有反过味道来。 但是我看见狗头高中队把头低下了。 我知道,这孙子是真的难受了。——这是我第一次见这孙子难受啊! 警官们看看何大队,再看看狗头高中队,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何大队就拿着高音话筒往前走,一个警官要给他防弹衣。 何大队怒了,真的怒了,一把推开——“我要那个妈拉个巴子的玩意干啥啊?!他是我的兵!你让向我开枪试试?!他敢?!” 我明白了——可能是退伍的老兵。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确实也有,比较痛心——后来我退伍后接触了一些国外的资料,知道全球特种部队都出过这种倒霉事情,一般警察是真的对付不了的,只有找特种部队自己解决——我们的行话,就叫“清理门户”。——我相信所有的特种部队在处理这种类似于“清理门户”的事情的时候,都比较难受,但是不得不为——你是军人,就要执行命令,况且,你的弟兄也真的是犯罪了,国法难容啊! 但是这个兵绝对不是一般的退伍兵。 因为那犯不上何大队亲自来啊?! 这个智商我还是有的。 何大队在往前走,狗头高中队一挥手,我们就急忙跟上,前后左右成了人墙打开保险枪口对着大楼——我们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任何可能射向何大队的子弹。 “妈拉个巴子的给我滚!” 何大队第一次踹了我一脚——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打小兵,这是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还踹的是我。 我们不让开——我们必须用生命捍卫何大队,他是我们的军神。 “高中队!”何大队喊。 “到!”狗头高中队立正。 “你让他们给我让开!我自己过去!”何大队吼。 狗头高中队在犹豫。 “这是我的命令!”何大队怒了,“我就不相信他会开枪打我?!” 狗头高中队不敢怠慢了,命令我们让开。但是他使个眼色,我和我的两个突击手就悄悄过去了。何大队的注意力在前面,他也许感觉到了,但是顾不上我们。 他一直在看着那幢黑压压的大楼。 我们都知道在三楼但是不知道哪个窗户,目光就在那里寻摸,步枪就抵在肩上,但是枪口是向下的,不敢刺激对方啊! 我们三个就戴上自己的单兵夜视仪展开散兵线,慢慢的跟在何大队后面——我离何大队最近,只有半米,只要有风吹草动,我就一下子扑到前面去! 我会用我的生命捍卫他! 我那时候已经理解他,而且我知道我自己也会这么作的。 何大队走到空地上。 他站住了,看着大楼。 我们都很紧张握紧步枪——都是步枪速射的高手,但是没有目标你打个屁啊?!夜视仪里面绿呼呼的一片啊!你看清个球啊?! 我当时已经意识到对方也绝对是高手——狗头大队的老兵不是高手吗? 但是是真的发现不了他。 何大队就拿起高音喇叭:“妈拉个巴子你小子玩什么呢?!赶紧给我出来!” 里面没有动静。 “要玩就先跟我玩!”何大队喊,“你想怎么玩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干啥啊?!你在找死知道吗?!” 里面有声音了,是个男人:“何中队,是你吗?” ——何中队?!我一激灵啊!不得了啊!这不仅是老兵是我们的前辈啊?!打过仗的老侦察兵啊!素质绝对不是吹的啊?!是真开枪打人的主儿啊?!——我们呢?就打过靶子啊?! “妈拉个巴子不是我是谁啊?”何大队就说,“你大半夜的整什么整啊?!把我也给整来了!你说我怎么办啊?!赶紧下来,什么话下来说!” “何中队,”那个男人的声音干涩,“你走吧……我没有回头路了,我杀人了。还不是一个。” 何大队就惊了:“你……你怎么能……你他妈拉个巴子的干什么啊?!” “是真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变得坚硬,“我不会出来的,除非警方答应我的条件,给我提供直升机出境……” “你以为看电影啊?!”何大队怒了,“你没当过兵吗?!可能吗?……你自己寻思可能吗?!他答应你他是干什么吃的?!啊?!你这是自找死路啊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他是真的痛心了。 “何中队,我不怪你,不是你的责任。”那个男人说,“你左右不了,我知道。怪就怪我自己,没有自杀,还活着回来了。” 何大队痛心疾首:“你怎么那么混蛋啊?!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还年轻啊?!那点子破事算什么啊?!你怎么就不自己想想呢?!” “我根本就没有出路!”那个男人说,“他们都拿那种眼光看我!挖苦我!还欺负我!——何中队,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怎么过的!我受够了!这个狗日的厂长还欺负我老婆……我能不杀他吗?!我算个什么男人啊?!” 何大队急得团团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不是说对你的政治前途没有影响吗?!咱们不是有政策吗?!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啊?!” “政策是政策,但是他们根本就不那么看我!”那个男人都哭了,“你知道他们怎么骂我的,何中队?——胆小鬼,怕死鬼,王连举,叛徒……” 那个男人哇哇的大哭啊!——一个男人,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哇哇大哭撕心裂肺——你知道我是多么震惊吗?!我当时18岁,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前辈是怎么了啊?! 第163节 我给你作证 “你不是!”何大队的眼泪也要下来了,“你是我最好的兵!你是我最坚强的战士!你是我最他妈的过命的弟兄!——你下来,我给你作证!我看哪个妈拉个巴子的敢欺负你?!我把这个厂子给他拆了!” “晚了!”那个男人哭着喊,“我杀了人,连欺负我老婆的那个厂长,还有跟他一块去的,4个,我还打死了警察——我没有活路了!” 何大队急了,真的急了:“我就操他奶奶的!为什么这样对我的战士?!为什么?!党纪国法他违反了哪条了?!他有什么对不起你们这帮子狗日的?!他为了你们流血!为了你们受罪!——你们他妈拉个巴子凭什么这么对我的战士?!凭什么?!” 他破口大骂,但是不知道在骂谁。 我也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但是我当时就知道,是无济于事的。 何大队的对讲机响了:“何大队长,疑犯劝出来了吗?上面的时限是还有15分钟。” “妈拉个巴子的等着!”何大队对着对讲机喊,随即一把在地上摔坏了还踩了一脚。 他抬起头,看着黑压压的大楼,语重心长的:“……你出来吧,不能一错再错了。” “我没有活路了,何中队,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 何大队叹口气,指着我们三个:“你看看他们三个,你再看看后面的十几个——都是你的小兄弟,加上我,加上你的哥哥老高,就这么些人了——你先开枪把我们都打死吧,打吧。” 那个男人喊:“何中队!你说的什么话?!” “你不要忘记了,”何大队的眼泪在眼里含着,“我还是军人——他们这些小兄弟也是,既然我们来,就是有命令的——军令如山倒啊!你说我该怎么办?是下命令让这帮子你的小兄弟,还有你的哥哥老高进去和你对着杀?还是……你说呢?我不能对你下死手啊!你是我的战士我的兄弟啊!你是为了我们这帮子老哥们吃的苦啊!那么些年,你在那个里面受的罪,不是为了我们这帮子老哥们吗?——我只有选择让你先开枪打死我,还有你的哥哥老高,还有你的这帮子小兄弟,然后你爱怎么办怎么办——但是我不能离开,不能不管——我是军人啊!你的哥哥老高也是,他就在后面——这帮子小兄弟也是啊!我们怎么可能不服从命令呢?” 那个男人泣不成声:“何中队……” 何大队摘下自己的头盔,随便的一丢:“这个玩意号称防弹,到底咋样我也不知道——你开枪吧,朝我这儿打——” 他指着自己的额头。 我们都惊了。 沉默。 何大队就那么光着头站着,惨淡的灯光下真的泪如雨下啊! 沉默。 还是沉默。 一支79微冲丢下来了。 “何中队——”那个男人高喊。“我宁愿打死100个警察,我也不能向我的兄弟开枪!” 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 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 然后,何大队就闭上眼睛。 眼泪在他的大黑脸上就那么流——我们是真的,从来没有见他哭过。 然后,那个男人就出来了,站在楼门口,站在灯光下。 我看见了他的脸,一张惨白的脸。 他慢慢解下自己身上的炸药,丢在一边,空着手,就那么站着。 看着何大队。 何大队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惨淡的一笑:“何中队,我又见到你了,真好,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了……” 何大队喉结蠕动着,什么都没说。 警察们扑上来按到他,搜身戴上铐子。 他看着何大队,还是惨淡的笑着。 警察们围着他,准备带走。 “小庄。” 我听见何大队压低的声音,颤抖的声音。 我看何大队。 “射杀目标。” 我一惊——不会吧?不是投降了吗?! “执行命令!”何大队的语气严厉。 我不能再犹豫了——战士就是这样,不能问那么多。 我端起自己的步枪,瞄准那个男人。 但是我的右手食指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射杀他?!如果他在反抗,当年的小庄绝对是毫不犹豫啊!但是他没有啊?!他投降了啊?! “射杀目标!” 何大队的语气极端坚定。 我无法犹豫我无法抗命我无法拒绝——我只能射杀——我是战士我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何况我也不会怀疑我的上级我信任他那件事情之后我更加信任因为我知道战士就是要牺牲的这是天职。 ——我瞄准目标头部,屏住呼吸,虎口均匀加力,食指扣动扳机。 我听到枪声。 虽然我天天听到95枪的枪声,但是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因为,子弹在真的去射击一个人。 不是靶子。 随即,我从夜视仪看到那个男人一下子栽倒了。 警察们紧张起来纷纷拔枪——但是马上就知道那一枪是我开的。 我的枪管还在冒烟。 何大队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带回!” 我们就集合——警察谁也没有拦,他们怎么敢拦呢?! 我们就跑步去我们的狗头直升机。 路上,我们跑过那个男人的尸体。 我看见他的头脑浆崩裂红白分明。 第164节 恶心 我就感到恶心了。 是我杀的人啊! 我们上了飞机警察也没有敢拦,何大队也不跟警察说一句话。 起飞后,我开始吐。 何大队和狗头高中队什么都没有说,就是默默的看着脚下的城市。 这件事情就一直记在我的心里。 对谁也没有说。 要我现在分析,何大队的心里就是: ——“与其让他接着受辱,就是给他一个痛快的结束。他毕竟曾经是个战士,他的结局无非是一枪而已,不如直接点,何必让他再接着受辱呢?” 你们说,是吗? 其实他的命运,真的和政治无关,政治没有为难他。 是人。 社会中的人。 一个民族的极端恶劣的心里劣根。 呵呵,这个故事,其实真的没有完。 因为,他死之前的故事,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 你们有兴趣听吗? 一个过去的小兵的故事? 我刚刚又打了半天电话,打给谁你们不说也知道。 我不知道应该感谢网络还是感谢什么,但是在这个网络世界写这个劳什子小说她居然还一直默默的看着还抹眼泪后悔当初不理解我——说实话我的眼睛也一直在疼因为也在流眼泪,我一直就没有这么哭过——但是现在就是疼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 其实我这才知道,我真的那么需要她。 只要她在看,她在关心,小庄的故事就不会结束。 我们打了一小时越洋电话。 我不知道几个钱,但是钱现在对于我没有蛋子意义了。 她没有跟我提我开枪杀人的事情,虽然我知道她看见了,但是没有提——有心眼的女孩都不会那么傻,她更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我没有告诉她。 呵呵,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我连小影都没有告诉。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杀过人。 虽然那时候我是士兵,但是我还是杀过人——而且还是我的前辈。 小庄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一直压着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想告诉也不想说,只是现在不得不说——我不能让这个前辈,过去的小兵就这么消失掉——我倒不是纪念他,他也不是什么伟大的战士。 客观来讲,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我开枪,其实是给了他一个解脱而已。 ——但是,这个人毕竟是我杀的。 我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萨特的剧本《脏手》。 我看到这个剧本是在上到大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已经从军队回来一年多了。当时要排一个戏剧片断。一个同学迷萨特迷的不行不行的,我对萨特比较一般,我喜欢尤金·奥尼尔和彼得·谢佛。我一向对事事儿的讲哲学的比较反感,喜欢讲故事的,所以根本不看萨特。我那时候在大学里面已经适应了这种慵懒闲散的生活,不是刚刚来的时候那种鸟样子了,我说过,环境的力量是无穷的。所谓的一次当兵,一辈子都是军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相信的话就去问问你身边退伍和转业超过一年以上的人,那种社会的暴锤是你抵挡不住的。因为不是身体的暴锤,那个算什么呢? 是对你心灵的暴锤。 ——很多话很难说清楚,要是讲述这些故事我干脆再写一个小说。我还是说《脏手》。 他一定要我演雨果(好像叫这个名字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现在脑子很乱很乱,不是大作家雨果是剧本里面的一个角色),因为觉得我的气质很象雨果。我也不知道哪里象,但是你不喜欢归不喜欢,表演课程的作业还是要完成的啊?就跟在部队的道理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说。 我就拿过来剧本。 只看了一半我就已经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没有眼泪,只有胆寒。 《脏手》讲的是一个清理门户的故事,只不过发生在二战的法共游击队。 雨果就是那个被处死的人。 他被处死了,被自己的战友。 我要演的就是雨果。 我拿着剧本,我都能清楚的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 我一下子把剧本扣在桌上。 真的太可怕了。 …… 最后打点(我们学校的行话,就是考试)的时候,我真的在被杀的那个瞬间在台上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第165节 脏手 脏手。 我的手也是脏的吗? 我不知道。 没有泪水,只有颤抖。 因为,你会恐惧。 你会一直觉得自己的手是脏的。 那双眼睛在看着你。 就那么看着你。 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但是始终没有勇气读他的剧本的原因。《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名字就让我感到恐惧。后来我还是偷偷看了,但是恐惧就没有那么强了,但是因为我有过当兵的历史,还是真的跟游击队一样在敌后游击作战的特战队员,我还是会感觉到恐惧。 这是个真的很难回答的问题。 要不你干脆拉光荣弹,或者是把手枪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但是你要是来不及呢? 我们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真的无法回答,你可以说豪言壮语,但是你不到那个分上,你就不会知道。什么样子的训练,都比不上实战。设身处地的想,在你离开特种部队那样的一个激情单纯的环境,你在社会上被暴锤以后设身处地的想,作为士兵,他的价值是什么呢?是自杀吗?还是活着?自杀就是英雄吗?生存就是耻辱吗?人的价值是什么呢? 我真的没有答案。 这也是个不宜展开的话题。 因为,东西方民族在看待战俘问题上的思想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区别的。 我只能说,如果是我,我被俘的话,我就自杀。 不是为了什么别的。 就是为了我还在战斗的兄弟们。 光荣弹、手枪的最后一颗子弹、匕首、咬舌头…… 我都干的出来。 因为,我不能出卖我的兄弟。 在我刚刚接受这种训练的时候,我就是这个主意。 现在也是,如果战争爆发的话。 这就是小兵的命,该着了就是你,该不着就不是你。 所以,别跟我扯什么英雄。 ——那么清理门户呢? 你清理门户以后的手是什么呢? ——脏手。 我的手是脏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谁能回答我呢? 所以我几次想把电脑砸了,不敢写这个段落。 但是我又不能不写。 为了那双一直看着我的绝望的哀怨的眼睛。 我真正开枪打死的第一个人。 他的故事我是很久以后才陆续听说的,这个陆续的意思就是不是一个人在一个时间说的。都是传说了,甚至有不同的版本。——这种事情,在狗头大队内部,那么多侦察大队下来的干部,你觉得能保密吗?谁不认识谁啊?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能叫他是——“他”。 因为我不认识他,只能说我写的也是传说而已。 加上我又是写小说的,所以你们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 ——他,当年是一个热血青年,就是我们军区所在的省会城市高中毕业,市体校的。 当时南边刚刚开始互锤没几年局势还是紧张,他毕业没考大学就报名参军了。他也有一个女友,当时叫对象,上了大学。但是两个人感情还是很好,女友经常到部队看他。 他的身体素质好,侦察连当然是对他敞开大门的。 然后组建军区侦察大队,他就报名,但是他所在的部队没有名额。当然是血书,一封封的写啊,就是要上前线啊!——战士想上前线,你觉得哪个首长认为是坏事?当然没多久就批准了啊,就分到了何大队的中队。 他头脑灵活,军事过硬,文化素质也高,何中队很喜欢他。他和狗头高中队是好兄弟——这个是我没有想到的,当时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啊?然后就一直打仗,还立了个二等功。绝对的战斗英雄的材料,绝对的临危不惧,绝对的杀敌不留情面——也绝对的真爷们。 然后就是深入敌后的一次任务,这个事情就是比较巧了——我觉得是演义的成分多点吗?我也不知道,就先写在下面吧?——据说有作家用过,但是我觉得我再写写也无妨老前辈作家不会介意我再胡喷点子东西吧? 夜,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 亚热带丛林的低气压笼罩着整个世界。 一小队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在林间穿行,知名和不知名的枝蔓抽打着他们年轻的躯体。他们的身上挂满了冲锋枪、手枪、匕首、手雷(当时我们侦察兵是用手雷的,专门为山地丛林研制的)、电台、指北针等等你们都知道的劳什子,他们的眼神是果敢的,他们的喘息是粗重的,他们的脚步,却是轻盈的。 但是事情就是比较倒霉——什么叫点背呢? 先是40火手把自己的火箭弹给丢了,我一直纳闷怎么丢的呢?但是就是给丢了你有屁办法呢?偶然因素就是偶然因素啊?这种神事真的是没有解释的。 然后就是迷路——一帮子最优秀的侦察兵就是迷路了。 神了,都对着地图和指北针发蒙啊! 没办法带队的何中队就说妈拉个巴子走他狗日的! 你只能走啊,你还能在山里呆着等天亮搜索队来吗? 就走,摸索走——其实事后证明还真的没有走错,但是当时那种气氛对大家的影响比较大,这个很重要。 第166节 金属撞击 就走啊。 咣! 金属撞击的声音。 都安静了,都不动了。 夜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楚——那个时候没有单兵夜视仪配备单兵啊。 但是——他走在第一个,是尖兵,他知道怎么回事。 撞击,就是撞击。 不是撞击了什么东西。 是撞击了一个人。 人的躯体。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都可以感觉对方的呼吸,但是谁都不敢动——你什么都看不清啊怎么动啊?! 都安静了都知道出麻烦了,但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就谁都不敢动。 突然之间一道白光啊!——附近不知道那边的火箭炮部队发射了! 全看清了。 第一道白光就全看清楚了。 蒙着迷彩布的高低错落的钢盔,钢盔下面年轻的画着厚厚的黑色油彩的犹如原始部落战神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们中间摇曳的无线电天线…… 土黄色的盔式帽,帽檐下同样年轻的黄色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 大概只有不到0.5秒的停顿。 从他的喉咙里面迸发出来一声极其原始极其野蛮极其粗暴的: “杀——” 然后就是小巧灵活锋利的侦察兵匕首划出一道白光。 第二道火箭炮的白光起来的时候,对面那个年轻的生命的脖子已经喷出鲜血,在白光下面是那么的红…… 对面的年轻的士兵也迸发出自己民族的原始的嘶吼。 紧接着,就是小巧灵活锋利的侦察兵匕首和粗犷但是也是锋利的前苏联制造的突击匕首在空中飞舞,道道白光中血光四溅啊! 两个民族最优秀最勇敢最彪悍的战士就那么用最野蛮的方式杀在了一起了! 没有时间拔枪,绝对没有时间——因为真的太近了! 在火箭炮阵地的射击的道道白光中,就这样嘶吼着杀啊! 绝对的血腥绝对的野蛮绝对的残酷就是在老美也绝对属于限制级别的画面。 但是,这是真实的。 很多很多年前,两个亚洲民族最优秀最勇敢最彪悍的战士,就是这样巧合的相遇了——谁也不知道对方要走这条路而且是现在走——然后就这样用最原始的方式杀在了一起! 你可以听见杀声的嘶吼。 你可以看见血光的飞溅。 你当然还可以听见从不同民族的战士中间发出的惨叫。 ——毫不犹豫就是杀啊!你怎么可能犹豫呢? 这就是战争啊! 这就是敌后作战啊! 这就是遭遇战啊! 血染红了每一个人,也染红了他们的心——很多年后,当我们的参谋长给我讲述当年的血战的时候老泪沧然而下,我听的是惊心动魄啊!换了你在现场你会怎么样?!你会那么嘶吼着最原始的“杀!”去用最原始的方式和另一个民族最优秀最彪悍最勇敢的战士厮杀吗?!你们以为战争就是你们在电脑前面说几句牢骚话风凉话吗?!是杀!就是一个字啊!杀!没有别的!小兵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啊!——他们都是两个最不怕死的亚洲民族的最不怕死的战士啊! 这一通血杀哟! 没有赢家,都是血杀,血人,血战。 都是伤亡惨重啊! 他杀红了眼睛,就是不断的嘶吼着杀!就是不断的在杀! ——战争,就是杀! 过瘾吗?! 小兵们就是这么杀过来的!——你敢来试试吗?! 真的没有赢家。 都是不怕死啊! 都是杀啊! 没有退缩的啊! 他被一个人抱住了,另一个人上来就给他一刀啊! 没有捅中要害,但是在肚子上。 他一梗脖子用钢盔撞击对方的脸! 然后用自己的侦察匕首刺到抱住他的那个人胳膊上,那个人惨叫一声松开了。 他的肠子一下子从被粗犷的突击匕首割开的伤口流出来了——他一把捂住,右手还是拿着侦察匕首杀啊! 都在杀啊!都在杀啊!全都在杀啊! 死的就一声惨叫或者没有,没死的就杀! 反正就是杀啊!——战争就是这样啊! 人是越来越少啊,真的是越来越少。 何中队大喊撤!——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这么杀很麻烦,不是怕死,是被包围了是个什么结果?! 边杀边撤啊! 他右手举着匕首左手捂着肠子边杀边撤啊! 但是,他流出来的肠子被枝蔓挂住了他没注意还挥着刀后退一步。 “啊——” 你们知道有多疼吗?我们的小兵有多疼吗?! 他晕过去了。 再醒来,你们就知道在哪里了。 第167节 故事没有完 他的故事没有完,我先休息一下。 因为,真的太血腥了。 我的眼睛里面,都是红色。 喜欢吗? 他妈的过瘾吗?! 这就是我们的小兵! 他们就是这么杀出来的! 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这些小兵?! 你们记住了,战争就是一个字: ——“杀!” 真的是太血腥了。 虽然我们当年的训练也有白刃战的练习,但是毕竟是拿橡皮匕首啊!——我知道这个故事以后再看那些和何大队一起下来的一个中队的老前辈,你知道是什么感觉吗?——他们或者是笑着跟你说小庄你个小子看我干啥啊?或者是我们狙击教官那样就那么看你一眼不笑也不怒。或者就是狗头高中队根本就不答理我看他还是装酷这个孙子的本性就是如此你没有什么办法。或者就是跟我们何大队一样大黑脸喜怒无常全都挂在脸上——你们谁能看出来他们曾经经历过怎么样的一场血战?! 真的是血战啊! 我的寒意是从后脖颈子一直传递到全身的。 太他妈的血腥了! 当年我们的老前辈就真的是这么杀出来的啊! 真的是看不出来啊! ——你如果知道身边有很多从那场血战幸存的人,你会怎么看待他们?! 我18岁的时候就是这么敬畏的看着他们的。 甚至看狗头高中队的眼神都是带着敬畏的。 我的妈妈啊! 怎么杀出来的啊?! 怎么活下来的啊?! 但是他们真的不跟我们说这个,除了参谋长喜欢照相没事也喜欢划拉几句诗什么的(他还真出过一本诗集但是没有火好像是叫《迷彩兵俑》还是什么的我也记不清了因为他也没好意思给我看)和我聊以前的事情比较多——他给我讲的时候就老泪纵横啊,说小庄你个狗日的一定要记在心里,这场过去的战争已经被人遗忘了,你等到能写的一天你一定要写下来,我是不敢写啊!一写就心口疼啊!只能讲给你听啊!你给我记住了一定要写下来!一定要告诉人们我们当年是怎么杀出来的!告诉人们“他”当年是怎么杀出来这样对他不公平啊!绝对的杀出一条血路啊!你知道有多少弟兄没有回来就那么被活活捅死或者砍死了吗?你没有见过你是不知道那个阵势啊!——然后就是哭,就唱《送战友》——我的妈妈啊!我哪儿见过这个阵势啊!我也哭啊!我也唱啊!——其实我心里也难受啊!因为经过这场血战幸存下来的其中一个勇士死在我的枪口下啊! 那时候我刚刚18岁啊! 我怎么能不哭怎么能不唱怎么能不为了我的前辈痛心疾首啊! ——相比很多前辈,何大队参谋长狙击教官包括狗头高中队他们真的都是幸运的。 这就是命啊!该着你死了你就得死,该着你活下来你就活下来啊! ——但是他的命呢? 他没有死在那场血战。 死在我的枪口下面。 我现在也在哭我算个鸟儿啊我怎么能对这样一个硬汉这样一个勇士这样一个侦察兵老前辈开枪啊?! 但是我还是哭我就是再不算个鸟儿我也必须对这样一个硬汉这样一个勇士这样一个侦察兵老前辈开枪!我必须开枪赶紧结束他在这个狗日的世界上的生命! ——我不能让他再次受辱。 虽然他已经不是战士是个罪人,但是他毕竟是这么杀出来的啊! 他血战无数伤痕累累进了战俘营备受折磨——难道要他再上一次我们自己的法庭然后插个白牌子游街然后被押到刑场跪下来——让他跪下来啊!这是个血战幸存的勇士啊虽然他犯罪了但是他毕竟曾经是勇士啊——绝对不能啊!从哪个角度我觉得都不能!——我觉悟不高,我觉得他犯了死罪无非是一死而已还不如自己的小弟兄给他一个痛快的何必再折腾他呢? 无论任何理由,都不能啊! 我不后悔开了那一枪。 至今不后悔。 我只是难受。 真的,难受啊! 你们知道难受这个词的含义吗? 他被搜索队发现然后就送进医院,治好了就关进战俘营就开始审问他。他还特别配合提供很多东西,然后战俘营的我们的哥们就不乐意了啊——当时确实有很多战俘的,这个是真的,哪场战争没有战俘呢?都有很多来不及自杀的啊!——他们身在战俘营但是绝对心向祖国,我至今也没有听说一个孬种这个我敢说狠话!都是我们朴实的干部战士啊!——然后就收拾他,就臭揍他!他也不还手,就那么让人揍也不说什么——几乎天天就被按到床上开锤啊!这是对敌不是训练更不是你在军营弟兄们一句话不高兴互锤啊!真打啊!——他就是不还手什么都不说。 ——然后敌人的特工队就按照他提供的情报去袭击我们军区的侦察大队。 就进了地雷阵要不就是伏击圈子。 损失惨重,绝对是有去无回。 敌人回来就收拾他。 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了。任凭你怎么收拾啊! 第168节 战友弟兄锤 先被战友弟兄锤,又被敌人锤。 这是个怎么样坚强的战士啊! 你们不该尊敬他吗?! 这一下子他在战俘营弟兄们中间的威望就上去了,都知道他不仅不是孬种还是绝对有头脑有决心不怕死的好样的!就都服他,渐渐的他就成了除了干部以外的首脑人物了。 他就组织越狱回国。 那一通黑夜的赤手空拳夺器械啊!好多侦察兵前辈都是杀红了眼啊——其实,步兵还真的不一定被俘,最多的就是侦察兵,还有就是被特工队伏击的在路上的干部——真的就杀出去了啊! 几百人就那么跑啊! 往北方跑啊! 往祖国跑啊! 一路上杀啊!打啊!死啊!伤啊! 但是没有一个退缩的。 到了边界线就遇到搜索队上来了。 他就掩护弟兄们走,还有十几个弟兄跟他留下。 能走的——注意我说的是能走的!——然后搜索队就插进来了封锁了边界线我们那边的兄弟部队真的是干着急啊!怎么办啊?!炮兵不敢打步兵不敢越界线(是要有命令的你以为想杀过去就杀过去啊?!)——就被包围了,最后子弹打光了十几个弟兄就肉搏啊! 但是基本上再次被俘了。 你不能怪他们不坚决不自杀——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很快就被制服了。 他又进去了。 自然又是连轴暴锤。 他从来没有屈服过,没有提供过一次情报。 硬汉啊!当代就没有这样的硬汉了吗?他离我们很远吗? 不远啊!——但是你们谁知道这个硬汉这个战士的故事呢?! 大概半年以后交换战俘他就回来了。 其实并没有难为这些人——不是文革的时候了,国际战争就有战俘都是知道的,当然也不会把他们当英雄——我说过东方国家都对被俘过的没有什么感觉,这是自然的事情和政治无关,是民族心理的问题。 接着就是退伍,安置工作。 他就到了那个厂子。 他的女友一直在等他,就结婚了。 但是是真的受歧视啊!——军队还真的没有难为他啊,他不是干部是战士到年限就退伍这没什么好说的啊——歧视他的就是厂子里面的人,因为他的档案里面有“被俘”这两个字。 就这两个字,一个硬汉一个勇士一个战士的英名就葬送了。 ——军队还是没有错啊?档案不是该写什么写什么吗? 所以不要说那么多其他的。 他只是在这个厂子,在这个城市倍受歧视。他的亲戚朋友都歧视他,甚至他的父母都觉得有这个儿子不光彩。他连父母家都不敢回,怕看见母亲的泪水和父亲的叹息——那个年代啊!你们能理解吗? 他只有爱情,只有他的女人。 就那么孤独的在歧视中生活。 她从来没有歧视他,依然爱他,无论他是英雄还是曾经的战俘。 ——要我说就这么过也不错,我就对那些劳什子看的很淡。真的,你爱作我的哥们就作不爱我也不求着你,你爱正眼看我就正眼看我不看我我也不答理你——我就是这个狗脾气,当时的我觉得有爱情就够了。 多幸福啊!还结婚了! 我觉得换了我也乐意。 但是什么叫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们在一个厂子工作,一个是工人,一个是技术员。 厂长这个狗日的一直对她垂涎三尺啊!——这种狗日的王八蛋到处都有我说了也不犯规——就是献殷勤啊就是想得手啊!各种诱惑都使出来了但是她就是爱他,这你能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 一道命令就给他发到山里的一个分厂。 然后他和她就牛郎织女了。 她还是不答理这个狗日的王八蛋厂长。 那就恼羞成怒了就来硬的了——要不怎么说是王八蛋呢?!还来了4个,都是厂长的亲信——因为上一次来硬的,她曾经咬过厂长的耳朵虽然没咬下来但是绝对给这个王八蛋一点颜色看看了——厂长就觉得极端不爽,一个叛徒的老婆还这么牛逼这怎么能爽呢? 恶梦就真的发生了。 她就真的自杀了。 ——她是他全部的世界啊! 你们说,换了你,你会怎么办呢? 你们说呢?! 告?开玩笑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你等的及吗?!何况这个厂子的厂长还真的是个有级别的干部?!是那么容易的吗?——他是什么身份啊?!一个被俘虏过的士兵?! 于是他就要报仇。 以一个战士的手段报仇。 对于这种侦察大队打过那样血仗的老兵来说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他的思维就是这样啊?你们能对他有什么要求呢?!他就是血里面杀出来的啊!虽然很久不见血,但是这种事情你们能指望他去找有关部门慢慢解决?! 就偷枪偷炸药。 和特工队搜索队相比,公安和厂矿的防范不是跟摆设一样吗? 很容易就到手了。 就出事了…… ——然后,就是我那一枪。 第169节 小兵的故事 这就是这个过去的小兵的故事。 我说过了,这是小说,所以不用相信。 我说过了,这是小说,所以不要考证——那样世界上就没有小说了。 我要说的,就是——你们凭什么歧视他? 真的,凭什么呢? 这样一个硬汉,不值得你们尊重吗? 卢梭有句名言——“人变坏是环境逼的。” 就是这样。 当然,如果没有那个王八蛋厂长,当然不会搞成这样一个结局。 但是,你让他在歧视中生活,你们觉得公平吗? 他是经过怎么样一场血战的勇士啊?!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肠子都流出来还在喊杀啊还在杀啊杀啊! 谁知道呢? 他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不为人知。 民族,整个民族都有责任。 反思吧!真的,你们都敬佩我们的“东南亚第一勇士”,因为他自杀了。 那是来得及自杀。 但是他呢?他来不及自杀呢? 就不是勇士了吗? 为什么要强求他必须自杀呢?——换句话说,家乡还有一个姑娘在那么等着他,为什么要他自杀呢?他就是不肯自杀我也觉得没有错啊?有什么错啊? 反思吧,你们只会说风凉话,只会说看看他是被俘过的是叛徒是王连举。 但是你们知道事实吗?!如果是叛徒是王连举,军队能放过他吗?!叛徒是死罪啊!军队能不处理吗? 歧视,就是因为这个民族的畸形心理。 强求一种畸形的纯洁。 ——说个你们容易懂的例子,我在大学时候有个法国哥们跟我不错,他是留学生,研究谢晋的电影。其中有一部叫《舞台姐妹》的,我不知道多少人看过,里面的姐姐嫁给了一个恶霸,妹妹就问你为什么嫁给这样一个人?姐姐就一闭眼眼泪就流下来——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这个法国哥们就不理解了,他是个对中国很有研究的中国话说的好的不行不行的好哥们。他就问我小庄我不懂啊?我问怎么不懂了?他问什么叫“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就解释就是发生了性关系。他就瞪大眼睛:“这就是他的人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还一定要嫁给他?!” 我当时还想喷呢,想你小子毕竟是洋人不懂中国文化。 但是随即我就明白了,当时就是一身冷汗啊! 我操!我真的明白了——根子不在别的,在这个民族自已为豪的民族文化的所谓某些传统里面的操蛋东西,还真的流传下来了。 还真的一直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我真的明白了。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就是说我一旦和他发生了性关系就是不洁的女人了我不嫁给他就要被社会歧视——但是那个法国哥们说的绝对正确这叫什么事儿啊?!有什么大不了啊?! 现在这种情况好起来了,你想不好都不行社会进化很快婚前性行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告诉你们,这就是社会进步——因为这真的不叫什么事儿。 ——反过来,他曾经是战俘,不是你们歧视的理由。 因为,这叫什么事儿啊?! 被俘过就不是自己的退伍兵了吗? 你们干吗追求那种畸形的纯洁呢? 就因为他没有拉光荣弹?!就因为他没有把手枪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就因为他被俘了还活着回来了?! 你们就这么对待他歧视他?! 公平吗? 为什么呢?为什么什么事情你们都追求一个畸形的纯洁呢? 无论是女人,还是对士兵——你们干吗都要求一种畸形的纯洁呢?——女人有了婚前性关系就要自杀就不能被你好好看待就不值得你们珍惜?——士兵曾经被俘过就要自杀就不能被你们好好看待就不值得你们尊敬? 公平吗? 你们觉得,这个不是民族的劣根吗? 不应该反思吗?不应该正视吗?不应该坦然接受吗? 议论过多的话,有傻逼又要跟我唧唧歪歪的,我告诉你你要跟我在这个段落唧唧歪歪我就跟你不客气,文斗武斗我随便你选小庄没有吝的。 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好好的反思一下。 怎么对待“纯洁”这个概念。 呵呵,要是有一个读者反思一下,我小庄也就不枉写这个脏手了。 或者说,就是死也安心了。 ——还是要感谢她,我的远在大不列颠的迷彩蝴蝶——别笑啊我知道你在笑啊,小样儿臭美什么我小庄两句好话就美的屁颠屁颠的不象样子亏你还是书香门第——哎呀呀写成情书了不合适不能在这儿写,我回头单独给你写不给这帮子鸟人看啊让你自个儿臭美去啊先说小说啊——没有她,我不会这么快的进入下面的这个段落,其实我不说你们都知道是我生命中最难以忘记的那段时光——我真的是不想写了,不骗你们。 但是在电话里面她告诉我:“你要写啊,你要告诉人们,你的小影的故事——不能让她就这样没有结果啊……” 呵呵,对于这样的女孩,你还能说些什么呢? 除了写下去,我不能有别的。 因为,我知道,你也在看。 第170节 你就是你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当你走了以后,我才意识到,你不是小影的代替品,你就是你。 真的。 呵呵,回头电话里面说吧。 还说我的青春。 杀人对我的冲击其实不是那么大——当时年轻啊,又在那么个铁血的环境里面,我知道特种部队就是和平年代也要执行这种非战争的行动——见血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对于特勤队来说,是随时都有可能的。这种撤掉军衔臂章胸条去帮助地方公安收拾残局的事情真的干了不止一次,我也不想说我还杀过什么人,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是第一突击手,也就是突击小组的组长,还是副班长战斗骨干。喜欢怎么理解你们就怎么理解了,我觉得这都不重要了——我说过这个小说不是猎奇,所以那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我就不写了,因为电影上你们都可以看到,仅此而已。 大年初七的时候我被狗头高中队叫到了大队部。 何大队等大队常委都在屋里,还有两个校官——大校我认识是军区某部的部长主管我们狗头大队经常来我们大队演习也在一起,上校我不认识也是黑黑的但是没有何大队黑,一看也是野战部队的,但是杀气没有那么浓,我要不客气的说就是乡土气息更浓烈——这一点我想军人朋友不会介意,事实就是事实,我对农村出身的干部战士都是非常有感情的。 我就敬礼喊报告。 就让我进去了。 我就再敬礼:“何大队好!某部长好!……首长好!” 那个上校就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吗的何许人也。 何大队就说:“这就是小庄。” 上校再点点头,就看看我拉倒了,没别的话。 接着某部长就问我最近忙什么呢我就回答过年战备什么都没干还有什么给家里打电话没有之类的淡话——特种部队由于和高层司令部机关接触比较多,所以跟军区主管部门的主官都比较熟悉,优秀的干部和战士都是记在小本子上的,实际上这一级别的首长往往都很和蔼不象大队里面你的干部,我想也是“隔辈亲”的道理,在机关坐久了见着小兵就高兴。 那个上校就问何大队:“还能不能抽个干部给我?” 何大队就说:“小庄不错,可以当干部使。” 那个上校就说:“还是给我个干部吧。” 何大队就打哈哈:“我们过年战备年后就是某次演习抽不出人了,高中队都不愿意给你,你点名要我没法子——说实话小庄我都不舍得给你。” 我就知道有什么任务要抽调我们的人了。 我就打量这个上校,实在看不出他是军队什么强力机构的负责人——“强力”的含义我不用解释了吧?这种事情我干过不止一次,也就不说了,当然是不方便说——我就合计这是干什么的啊?还这么大谱子啊?你爱要我不要我!拉到! 我就敬礼:“某部长!何大队!政委!高中队!首长!我回去了!班里还有事情。” 我就转身。 “回来!”何大队就说话。 我就转身立正:“是!” 何大队:“一点礼貌都不讲!你小子现在不得了啊?!” 我就站直:“是!” “是个屁啊是!”何大队就说,“回头我再收拾你!先回去吧!” 我就敬了一圈子礼转身要走。 “小庄。” 我就转身:“是!” 我一看是那个上校叫我。 “首长?有事吗?” 我绝对的不卑不亢,真的是你爱要不要! “看来你还真是有点子本事啊!”上校就笑,“敢在某部长和你们大队常委跟前这么鸟,不是一般的本事是没有这个胆量的。” “首长过奖!”我就说,“我没本事,是首长们爱护!” 上校就笑:“好啊!你就是说你们何大队带兵不严了,啊?” 他就笑了。 你笑个蛋子啊笑!我心里暗想,但是嘴上不说,还那么站着。 “这个小子我要了!” 上校站起身,戴帽子,跟何大队握手。 你要我?!我还不去呢!我心里就想。 “下午就让老高过去吧,还有这小子!” 上校就一指我。 何大队就打哈哈:“让你笑话了啊!这小子就是个蒙古牛!素质没的说就是不懂事!——妈拉个巴子的,出去!先给我跑个10000米!然后再回来向我报告!我再换个法子收拾你!” “是!”我敬礼,转身就要走,想起什么就回头:“报告!” “讲!”何大队一板脸。 “现在过年战备,特勤队都是一级战备,年后就是演习!我离不开!” 我就说。 何大队倒吸一口冷气:“不得了啊你啊?!你个小兵妈拉个巴子的敢在这儿跟我讲条件?!” 我知道他生气了,但是罚我我不怕,只要不去就行——我这么一说,傻子都知道我不想去。 何大队指着我的鼻子:“去!原木!自己给我搬到楼前面来!收拾不了你了我?!” “是!”我敬礼——苦算个蛋子啊?!心里不痛快是真不痛快! 上校就笑了,他当然不是傻子:“好了!不去就算了,我也不能勉强啊!——老何,你还是给我选个干部吧!这回去某国维和关系重大啊!安全是第一位的啊,别看你只能派俩人给我,但是就等着你们起作用了!” 我操!——我脑子一激灵! 维和?!去某国?! 小影!——小影啊!小影也在某国啊! 我就傻眼了,我操!我干了点子什么破事啊! 第171节 真正的战区 ——现在想起来,何大队挑我去最重要的目的绝对不是因为他知道小影也在某国维和部队,是要刻意让我见见真正的战区磨练一下我,说真话还是培养我,虽然我现在写这个的时候很惭愧——但是我现在是知道他当时是为什么这么做的——还有一个原因自然也是小影也在。 我真的蒙了——这怎么办啊?!把人家得罪到死了啊?! 我傻站在那儿。 “妈拉个巴子你还站着干什么?!”何大队就说,“我一看你就来气!赶紧自己玩原木去!” 我还不走。 都看我。 “妈拉个巴子的?!”何大队这回是真的怒了,我也真的是太过分了,太不给他脸了——“反了你了?!啊?!” 说着就要骂人了。 我就敬礼,非常标准的敬礼。 我就恳求,非常认真的恳求。 “首长!我去!” 当然是都傻了,几个校级军官不知道我这个小兵是玩什么。 上校一笑:“回头再说吧,你先走吧。” ——得!我就知道他来脾气了,不想要我了。 完了完了! 我心里就凉了。 这下子怎么办啊?! “滚!赶紧滚!”何大队就轰我。 狗头高中队赶紧推我出去:“去!赶紧去搬原木去!” 我给推出去了。 门关上了。 我站在门口,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小影啊!——我真的和你是失之交臂啊! 又是电话的倾诉——我不知道中国电信和大不列颠电信到底挣了多少银子,但是,我知道什么比银子重要。 在电话的另一端,是我的迷彩蝴蝶。 渐渐的,我的心平静了。 我不能不平静因为她在抚慰我年轻的剧烈跳动的心。 我不得不平静因为她在心疼我年轻的易于感伤的心。 渐渐的,我的心平静了。 我开始写字,我知道,她会一直看下去。 我还知道,她会生气,因为我没有休息。 但是,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我知道,我欠了谁的。 我应该还给谁。 于是我就开始继续自己的小说,继续自己的青春,继续自己的回忆。 哪怕象白天鹅歌尽而亡。 因为,我的生命再一次不属于我。 属于那些黝黑的消瘦的朴实的憨厚的脸。 属于那些白皙的漂亮的调皮的可爱的脸。 属于我的姐妹弟兄,属于我们的青春岁月,属于我们的迷彩色的往昔。 我不得不写,不能不写。 继续写,因为我的生命属于我应该纪念或者怀念的那些平凡的生命。 在我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刀,一把迷彩色帆布鞘的刀,一把黑色刀刃开口锋利的粗壮的匕首——上面有一个白色类似puma的产品标志,鹰语的白色商标“西班牙制造”等小字。这些都是可以一擦就掉的但是我当年就没有舍得擦掉,是个难得的纪念,后来就更没有擦掉,因为我不想再看见。 黑色的刀身沉甸甸犹如我的特战青春。 白色的刃口冷冰冰哟如我的往昔心痛。 这把刀凝聚了我一段重要的往事。 ——其实我还是漏掉了自己的一点子往事没有写,就是我第一次出国参加特种兵训练营的事情。在那里我接触了许多洋人特种兵哥们,当然有一个从陌生甚至敌视到熟悉到称兄道弟到过命交情的过程——虽然我们是兄弟是过命的兄弟,但是心里都知道自己是军人,兄弟归兄弟,如果发生战争我们就是敌人先杀再说别的,顶多杀了你给你保存好尸体和遗物(对于特种部队这个可能性都很少),逢到中国的清明节或者国外的复活节——还是什么节我也不懂所以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跟我矫情——去纪念一下子你,再黯然伤怀很多很多年。 仅此而已。 后来他们很多人还和我再次接触过,当然也是在国外那种特定的环境。 我们也是兄弟,不同国家军队的军人也可以是兄弟。 虽然都知道战争如果爆发我们就会第一批上战场,都是快速反应部队的尖刀部队中的尖子,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我们会厮杀,因为我们是军人。 但是不耽误我们在没有战争的时候作兄弟——当然是砍山的时候都自己心里明白有个限度的,都是军人都有纪律互相也不勉强,能进了这种训练营的就是真正的军人不是职业特务所以都不会多问,但是还是兄弟——因为我们都有故乡都有亲人都有情人或者都有爱人,都是年轻人都是爽直的军人也都是鸟的不行不行的特种兵,所以我们不会为了那种蛋子事情互相叫劲,只是兄弟之间的友谊和交情。 第172节 军人的世界 军人的世界,军人的心情,就是这么复杂和微妙。 呵呵,你们知道什么是军人吗? 穿上个军装就以为是机器了? 呵呵,当然不是,军人,也是人,都有自己的生命的。 洋人特种兵哥们也是人,他们也是鸟人。 我们都得到这把刀,所以我会一直留着。 因为,这也是我的兄弟的回忆。 值得一生纪念的回忆。 ——那些白色的黑色的黄色的哈哈乐着的脸。 ——那些和我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当然是偷喝的,还是从军官食堂偷的,也是一次我们自己的特战渗透行动,我们的行话叫“湿活儿”,呵呵,什么意思你们自己理解吧,还有“干活儿”这个词,就是见血)一起打牌一起骂娘一起和那帮子狗日的训练军官士官叫板的幽默的诙谐的脸。 ——那些第一个学会的汉字就是“鸟”第一个学会的词组就是“鸟人”第一个学会的短句就是“不行不行的”的说的乱七八糟还说的挺美的脸。 ——那些第一次跟我见面就装酷最后都哭的跟孙子一样的真诚的脸。 ——那些在帐篷里面合着黑人哥们在铁皮罐头盒子上制作的打击乐摇摆自己身躯的欢乐的脸。 …… 都一幕一幕随着这把刀从鞘子中抽出而再次浮现眼前。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我的洋人特种兵哥们。 我们在分手的时候真的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都是哭的不行不行的就怕以后命不好真的在战场上再见面——当然见面也是杀,这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但是兄弟还是兄弟我们还是哭。 后来,他们中的一些脸我又再次见面了。 呵呵,我其实特别想写这段故事,因为我真的很怀念那段岁月。 但是现在的篇幅已经很长了,所以我打算放在我的另外一部关于特种部队的小说《闪亮的日子》里面,我想喜欢我的小说的朋友也不会介意。 回头我在另外的作品里面写吧。我想他们不会介意,他们肯定会说小庄你这个鸟人这个操性不写也成写了还糟蹋我们——呵呵,他们有限的中国兵话还是我教他们的,说的乱七八糟就是喜欢说,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回头,回头我是一定会好好糟蹋你们的,把你们那点子臭事全都写下来让你们干着急气死你们没有法子。 现在还不行,因为我累了。——不过如果你们真的看见了还有翻译能给你们翻译出来(我至今怀疑这个小说该怎么翻译)也别美,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看在你们跟我一起偷啤酒的分上,拆那个狗日的铁格窗户拆了一手血的分上——我会放过你们这帮子狗日的洋人特种兵吗?洋人就没有鸟人了吗?你们就是鸟人! 我还是继续讲完这个故事吧,虽然有些间断的地方——但是,我想大家会理解小庄的,小庄太累太累了。 我从大队部出来以后就毛了真的毛了,不知道怎么办好——这叫什么破事儿啊?!自己那点子鸟气还真给自己找来麻烦了!得,人家不愿意要了怎么办?小影还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该怎么恨我啊?!——谁恨我都成我小庄就是这个鸟性格,但是我就是不能让小影心里不痛快! 我就一边搬原木一边想啊想啊,也没有想出个好法子来。 但是心里是真着急啊! 你们不知道我当时的后悔啊! ——怎么办啊怎么跟人家解释怎么跟人家道歉怎么跟人家作工作啊? 你们以为在部队混个上校是吹的?老兵油子了能没有自己的脾气吗?不爆发是涵养是修行——不是谁都跟何大队似的啊,他这样的干部少啊!——但是心里绝对不是没有数啊!我个小上等兵跟人家扯蛋人家看不出来啊?!都不愿意给自己添堵,谁都是这样。 原木搬到办公楼前面快一个小时了。 我远远就看见一分队长跑步进去我知道何大队又叫他了。 这个孙子是职业军官他要放过这个机会那就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且我知道这个孙子的素质,真的不是吹的啊!军区的好几项纪录都是他的啊,还是个神人——在狗头大队当干部还在某学院是在职研究生你们觉得是不是神人?信不信由你们但是这种神人不敢说多,确实是有的——还说我跟那儿吭哧吭哧搬原木。 我搬啊搬啊眼神就跟楼门口溜达啊。 结果一分队长那小子真的出来了,还跟着那帮子校官——我心里一凉啊,完了完了!真的一凉啊! 我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是被看中了。 然后他们就敬礼握手再上车。 ——车要走了啊! 我把原木一丢拔腿就跑! 我操他奶奶的!我管他三七二十一谁爱说我什么说什么!——我小庄当时就是拔腿就跑啊! 何大队他们就看我。 何大队就喊:“妈拉个巴子的你跑个蛋子啊?!” 我不管就是跑! 车在部队院里都是限速的,所以他们开的很慢而我跑的很快——当然就追上了还当然就拦住了啊! 我就那么往路中间一站就不动了。 某部长先下来了:“小庄?你干什么啊?” 我就不说话。 何大队他们就过来了。 狗头高中队上来就要锤我。 某部长就说:“让他把话说了啊,他肯定是有话啊?” 那个上校也下来了,他也有点惊了。 我就看他,不说话。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就看我,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某部长叫你说你就说!”何大队就说,“妈拉个巴子的赶紧说!完了给我把那个原木给我玩方了再说别的!” ——某部长也不是简单人物,主管特种部队的能是一般人吗? 所以何大队也跟他是兄弟。 某部长就说:“小庄,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立正,敬礼——给那个上校:“首长!是我不懂事,我要求参加您的任务!您要怪我埋怨我就收拾我,我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收拾我都成,就是让我去!我不怕苦!我敢吃苦!我不怕死!我敢去死!” 绝对的请战誓言绝对的掷地有声啊! 第173节 沉默 都沉默。 都看我。 上校就看我:“你敢吃苦敢去死就行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任务吗?这是关系到国家尊严和军队尊严的国际大事!都是外交场合!外交场合无小事!你这么意气用事,闯了祸谁给你擦屁股?” “报告首长!”我就恳切的说,“我去过外国!我跟外军接触过,我不会意气用事!我不会给祖国和军队丢脸!请您相信我!” 上校有点意外。 某部长就说:“他是去过,去年的时候,某国特种兵训练营邀请我们派学员参加集训——总部把任务下到我们军区,最后派他去的。表现还不错,拿了几个不错的名次——训练营的教官对他评价也不低。” 上校就看何大队,笑:“看来还真是个人物啊——老何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不小啊?” 何大队就打哈哈:“他是狗屎一摊扶不起来的玩意——赶紧滚蛋,给我搬原木去!” 我就不走。 上校仔细看我:“多大了?” “18。” 上校再问:“为什么开始不想跟我走?” “我觉得你看不上我。” “呵呵,”上校又笑,“小伙子脾气还真的不小啊——后来为什么又想去了?” 我没有说话,不好意思说。 上校看着我笑:“说——别跟我说那种为国争光的扯淡子话,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我看何大队。 何大队就一瞪眼:“你看我干啥玩意啊?!还不赶紧说!” 我还是不好意思说。 何大队就急了:“说啊!有什么说什么!” 我看着何大队,又看上校:“我说了。” “说。”上校看着我。 “我对象在那儿。” 上校的笑容渐渐的凝固了。 “她是军区总院外科的护士,叫小影,自愿报名去的。” 上校仔细的看我:“她多大了?” “20……还差俩月。” 上校看着我,又看看何大队:“你知道?” 何大队点头:“知道……我不是照顾他这个啊你要明白啊!” “我没有说这个,我知道你老何不是这种人。”上校就笑,“你敢给我推荐上等兵,就证明他不是善碴子——我不要他,也是因为确实不善。” “首长!”我恳切的说,“我改!我一定听您的话!您指到哪儿我打到哪儿!” 上校就笑:“这回老实了啊?不是那么鸟了啊?” 我不好意思说话,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了。 “下午去我那儿报到吧。”他就说,“别的到时候再说了。” 何大队就笑:“还是换人吧,那个干部也不错——他小子这个操性我还真怕给你惹麻烦啊!” “不。”上校看我,“我就要他——手底下有这样的兵,我就不敢怠慢,有压力工作才能一刻也不放松。敢抗命的兵不是好兵,但是敢为了对象上战场的,就是好兵,因为他敢为了对象死——我就要他!” ——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需要解释吗? 当年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就那么傻站着。 某部长就笑:“还不谢谢你的程大队长?” 我还傻着,敬礼:“谢谢程大队!”——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大队长呢! “我姓程,是这次赴某维和的工程兵大队长。” 上校就说。 我靠!改工兵了?!——但是当时我就没有那个观念了,其实现在是真的没有,但是当时年轻啊,确实觉得特种兵战士就是牛啊——当时就是告诉我,他是炊爷大队长我也照去不误! 他和某部长上车了。 车走了我还傻站着。 何大队就看我:“你啊你个蒙古牛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我就嬉皮笑脸:“何大队……” “笑个蛋子啊笑!”何大队一瞪眼,“去!玩原木去!给我玩到中午开饭以前!吃完饭就给我滚蛋!——你回来我再接着收拾你!” “是——”我极其标准极其认真的敬礼。 狗头高中队这孙子还是那么装酷的一笑。 但是我当时顾不得了,我就是心里美啊!乖乖啊!见着小影了啊!——就是让我给狗头高中队伺候起居洗漱打洗脚水我也愿意啊!——因为我见着小影了啊! 乖乖啊!当时是真的美的不得了啊! 这也太美了吧——我至今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只记得自己喊着号子搬原木。 来回搬,汗水湿透了衣服。 但是我的脸上都是美的不行不行的笑容。 来往的干部和兵们都看我,觉得我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那原木自个儿玩那么好玩啊? 但是我还是美,真美啊! 我见着小影了啊! 我的乖乖啊! 第174节 你能不美吗 小影啊!马上就见着了啊! ——换了你,你能不美吗?! 我18岁的时候,就因为要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孩。 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玩一上午的原木。 可以准备奔赴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战场。 ——为什么争光之类的口号和我无关,我当时18岁觉悟没有那么高。现在就更没有那么高。 什么是18岁? ——这就是我的18岁。 一个小兵的18岁。 爱情胜于一切的18岁。 你18岁的时候,不是这样吗? 呵呵,终于到了这段故事了。 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个时候,所以心里不是很难受——其实,我本来可以晚点讲我和小影的故事,因为细心的读者会发现我省略了整整一年——我说过我在军队服役三年,但是现在只有两年的时间——被省略到的一年其实也很重要:一件就是我去国外受训,还有一件就是抗洪抢险——但是我没有精力写了,因为我真的很累很累,主要是心累——我不断的想起小影,也梦见她,这么多年我已经逐渐的麻木自己了,但是现在随着写作的深入,回忆的全面展开,我是麻木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吗?你觉得呢?——于是,我决定赶快开始这段故事,尽快结束——当然不是草草了事,我不会那么作,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把这个心头的石头搬下来,好继续我自己的生活。 所以,我省略了我当兵的第二年。 直接的进入了第三年,其实题目应该是《19岁,爱的远征》。 我还是在不断的打电话,获得信心和勇气。 她让我睡觉,说了很多很多次——我确实想睡,但是躺在床上几个小时就根本睡不着。这种事情压在心里面,你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换了你,你睡的着吗? 我辗转反侧,还是打开了电脑。 我在照片上看见18岁时候(其实应该是19岁,为了叙述的方便我改成18岁)的操性,这是我们出国以前。 呵呵,小庄,没有想到你当年还能挺成这么个鸟样子。 我在你的脸上看见了什么? 憧憬?激动?神圣?还是什么别的? 呵呵,其实你什么都没有,你有那么伟大吗?你不是什么中国士兵的楷模,你就是你,一个平凡的小兵。 我在你脸上,看到的是思念,和爱情的幸福。 因为你要见到她了,见到你牵肠挂肚的小影。 你能不幸福吗? ——我那天中午就跟狗头高中队拿着自己的背囊什么的到工程兵大队报到了。 说是大队,其实我的印象中应该是个加强营的编制吧?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没有正团级别单位那么多人。一进去当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车蓝色贝雷帽,这个比较扎眼。然后就是看见工程兵弟兄们在训练,工程兵的那点子把式我至今不懂,因为我也不是挑来作工兵的啊? 我们就到了大队部。 狗头高中队就是大队的警通连长了,我是警卫班的一班长——其余的弟兄还都是原来工兵部队抽调的警卫战士。——关于维和我是有点子话说的,维和不是战争行动,所以一般打仗的野战部队不会去维和的,都是后勤保障部队比较多。——所以,整个工程兵大队,真正是特种兵这种作战单位出身的,就我和狗头高中队俩人——有的朋友可能会问,为什么不抽调整建制的特种部队分队呢?呵呵,那就是外行话了,维和不是打仗,你派特种部队去干什么?此是其一;其二,有个谁主谁复的问题,你们特种部队来这么多人,好,你维和吧,你修桥开路吧,我们歇着了——这是个很正常的心理,不是争功,是部队的荣誉感问题。 外军还是会派一些作战单位的,担任维和部队的作战单位兵力。我在后面慢慢说吧,呵呵,当然是虚实结合了,当然是给你看个意思看个感觉就给你讲讲人物讲讲故事了——别的你还想知道什么啊?我傻子吗?呵呵。——那些洋人特种兵哥们有一些就在那里面,我在以后说吧。 我们就开始学习文件学习精神学习原则学习政策。 其实规矩真的是多的不可胜数,绝对枯燥的要死绝对难背的要死我在这里写也没什么意思吧?和小说有关系的我在后面结合故事讲好吗?——但是部队就是部队,你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就背会个差不多了——没有用多长时间,他们集训的时间长,我们是差不多快走的时候才来的。 然后就是一些部队内部的事情了,我也就不说了。 总部的首长和军区的领导都是来过的,讲话你们也想的出来我也就不写了吧?为了祖国为了军队什么的你们想也想的出来的,我也不喜欢写。 军区副司令是来过好几次的——关于他,本来我是想写的,但是现在是顾不上了,这是个绝对值得写一笔的有个性的鸟人,不写真的是个遗憾,他要是在位我也不敢写,现在早退了我也确实想写,还顾不上了他老爷子了——我看看后面能不能插上,如果插不上的话我就在二稿的时候写吧。 ——其实准备过程就是这样,枯燥紧张简单乏味。 我和狗头高中队的任务,说白了就是安全顾问之类的角色了。 就是负责营区的安全设施安全检查等等吧,我等出去以后再简单介绍一下吧。 实际上工程兵大队都是高职低带的——狗头高中队虽然是少校但是作个连长还真的不委屈他,呵呵,其余的你们就自己想吧。想的对想不对不关我鸟事了。 ——我还是很激动,因为日历每撕下一天,我就距离小影近一天。 我天天都在这种幸福来临的激动和等待重逢的煎熬中渡过——我知道她不会知道我来,但是我知道她见了我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她在天天想我。 因为我也在天天想她。 第175节 相爱就是这样的 相爱就是这样的。 不用什么电话,甚至不用写信。 你想着她(他),她(他)就会知道。 呵呵,虽然我并不想写成科普文章,但是关于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我不得不进行一下普及——因为这些都是和我的小说有很大关系的,也是纠正一下在很多朋友当中的一些错觉——什么是维和部队?什么是维和行动? 我不得不作自己最不愿意作的事情,但是我尽量把这些事情写的生动一点好了。 这些基本的常识你不整清楚,是没法子看我的小说的,以后绝对是一大堆的问题——你们说我回答不回答?我有没有这个义务普及? 还不如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一些最基本的知识,省得到时候又是一堆的问题,那样我会很累。 ——注意,请大家仔细看好吗?遇到问题就在我的小说内容里面找好吗? 这一小节的基本概念的解释,就是我的小说的基础,有了问题,你就回头找一下好吗?我不会那么弱智给你们丢下话柄的,毕竟这些常识和规定,我记得很清楚。 女性读者也不要介意好吗?——因为你不看明白了,是无法进行下面的小说读解的——注意,是“读解”,不是阅读——我的小说不是暑假大片或者007,是需要动些脑子的——不是说我的语言不通俗,那是不会的,是这些你必须知道,不然真的没有法子看了。 我先想想怎么说。 该怎么说呢? 我真的有点子难办了,因为都是术语和专业名词——必须耐着性子去看的,我希望大家仔细看,以便于今后的小说阅读——因为在故事中间是真的穿插不进去的。 关于维和部队的劳什子其实别的我也不懂得,因为我后来是恨不得全忘记的——当年我还不过是一个小兵,我能知道的也就是自己这个层面该知道的。 我们当时参加的un部队的简称是unpf(好像汉语翻译成“联合国预防部队”,鹰语的全称我忘记了,或者说不愿意再记起来),un可能还有其他不同种类名称的部队,我就不是很了解了——我说过了我不是军迷,只是作自己份内的事情而已。 我先大致介绍一下我们派去国家的简况吧。 呵呵,肯定很枯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仔细一点看——很多故事的线索其实真的就在这里面的,我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有什么法子可以给你们糅合到故事里面去。 枯燥吗?我也真的没有办法,当年我们小兵就是这么背过来的,你们的文化程度比很多士兵要高的多了,应该更容易理解了。 当然,是架空过的虚实结合的架子了。也就是说,不是可以拿来在地图上或者史料上找到的,为什么还用我告诉你们吗? 呵呵。听好了,当年我就是这么背的。 ——东南亚某国,面积约某千平方公里,人口200万,为不同教派和民族混居的岛国。15年前,要求独立的某族与政府军爆发内战。分裂武装“某族独立军”控制了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2个月前,双方在联合国斡旋下签订临时停火协议,双方目前还在在联合国斡旋下继续政治谈判,根据情况判断,有望达成全面和解协议。 联合国大会同意设立联合国预防部队(unpf)赴该国,监督临时停火协议的执行情况和分发人道主义救援物资。——请注意:本次行动的任务是监督停火和分发人道主义救援物资,双方达成和解协议以后即可撤离或由联合国民事机构取代,因此不需要同时设立民事机构。 联合国预防部队(unpf),作为一种临时安排,目的是监控某国交战区的停火,在该国首都的港口和机场为联合国人员、设备和用品提供保护和安全,并从那里将人道主义救援物资护送到该国的2个分发中心(首都附近和某族独立军控制区各1个)。 unpf军事人员总数为两千不到吧,包括部队千把人枪、军事观察员百余。除了军事观察员以外,联预部队的军事部分主要包含三个机械化步兵营-一个北欧混合营、一个印度营、一支澳大利亚陆军特遣队,中国派遣一个工程兵大队和一个野战医疗队提供支援,其他国家派遣少数参谋人员和后勤支援人员大概百余人的样子吧。联预部队由200左右的国际和当地文职工作人员提供支援。国际文职和军事人员来自50个不同国家。 其次,unpf部队的作战条令和奖章授予—— 呵呵,维和不是你们想象那么简单的。 作战条令,尤其是历史长的维和行动的作战条令,是厚厚一大本,它在维和行动中的地位至高无上。那都是多少代维和军人用智慧、汗水甚至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经验教训。当然,其中也有少数偷奸耍滑之徒为了在维和行动的历史上留下一点自己的印记,凭借自己当时在维和行动中的地位硬塞进去的废话,不过那总归是少数——那就不点名了,这个话我是说不出的,是总部跟着来的翻译和我闲聊时候胡砍的,不是什么权威的发言啊,请你们注意。 unpf作战条令,我这个层次的士兵可以知道的,我现在还记得住的,大概就这么几条了: 1、unpf人员禁止单独进入维和区。 2、unpf人员离开营区进入维和区必须穿防弹背心,携带防弹头盔、信号弹和无线电通信工具。 3、unpf人员离开营区进入维和区,无论是徒步还是乘车,都必须按unpf电台通联程序建立电台通联,接受总部作战处或各营作战处调度。 4、unpf各营人员离开营区进入维和区,必须随身携带武器 5、unpf的武器使用原则:必须在本人或un人员遇到直接生命危险时,才能使用随身武器进行自卫;使用阵地内机枪必须得到所在营营长批准。使用车载机枪、迫击炮、反坦克火器,必须得到unpf司令批准。行使自卫权的程度到足以制止对方进行进一步侵害为止,不得过度;如果针对un人员的侵害行动停止,un人员的自卫权随之自动中止。 这也就是说,当年我小庄如果留在工程兵大队的营区或进入任何一个un阵地,都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随意走动。一旦离开营门,就必须是两个人以上,携带自卫武器。而且必须穿统一配发的蓝色防弹背心(防弹能力ii级),携带有蓝色帽罩的防弹头盔(只在遭到直接射击的时候才需要戴)和上面提到的那些零碎。 第176节 非常严格 不仅unpf的武器使用规定非常严格,即使情况紧急unpf下放了自卫权限(而且只限轻武器),参加unpf部队的各国军人还要受本国维和条令的约束。有的国家对还击的规定是对方先开枪,有的规定是对方先向自己开枪,而有的国家的规定在我看来确实苛刻的很——譬如芬兰的规定是必须对方首先开枪而且造成了本方人员伤亡。 真正的联合国维和部队就是这个操性的,绝对的是不敢主动上手的,常常是挨打了还不敢放手还击的。——呵呵,所以维和部队这种鸟地方应该是绝对没有什么重型装备的,就是有几杆子破枪几个鸟人而已——几辆破轻装甲步兵战车也不敢随便用。 “蓝盔”不是那么容易戴的,一忍再忍是绝对的原则。 我前一段在网上随便忽悠,居然见到有人叫嚣要派重装甲部队参与维和,不能让咱们的士兵挨打了白挨打——我告诉你,只要你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就是打了你白打,你一点脾气都不会有的,当时你没有还击,没有打中袭击你的人,那这件事就真的算了。 un部队,就是这个操性的。 动武力,你以为那么容易啊?——动轻机枪就要un部队的营长批准,动重机枪就要un总部的司令长官批准!呵呵,科索沃和索马里哪里是维和啊?那就是开锤啊! 维和的含义是什么? ——你们自己琢磨去吧。 戴个蓝色贝雷帽真的象你们想象的那么威风吗? 呵呵,说不好听点,真的是挨打了白挨打的料。 事实就是这样,全世界所有参加维和行动的部队遵守的都是这个原则。我也是只有自己去了才知道——哦,原来真的是打了白打啊?! 这和我在特种部队学的那一套子先发制人上来就弄死你是真的不一样的。 所以——不要抱怨维和出现的任何牺牲,因为,他们真的是为了世界和平牺牲的,他们的国家都没有责任,这就是联合国成员国的义务,谁是维和部队的成员都要先签署那个“生死状”就是这个道理——很多情况下,是白挨打的。 所以,全世界参加维和行动的观察员和小兵就是这么不容易的。 我还告诉你们,这还只是我这个小兵要背会的。 观察员老哥和军官老哥呢? 你们自己想去吧,该有多复杂多厚了。 呵呵,维和,真的是看上去那么风光吗? 每次我在电视新闻里面看到蓝盔士兵,总会想起自己背过的这些东西,总会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所以,我告诉你们,全世界的小兵,都是吃苦的命。 呵呵,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有点累了,先普及到这里吧。 我再想想还有什么必须补充的——请注意我开始写的话,虽然枯燥,请看的仔细点。 否则这个小说你就真的是看不明白了。 应该还有一个奖章的? 我在自己以前的那堆东西里面找啊找啊—— 是联合国维和奖章。 参加维和行动满3个月的官兵都被授予联合国维和奖章,在unpf授的是unpf奖章。奖章是比硬币稍大的一个铜牌,上有un徽章,铜牌上方有一小段绶带(颜色我记不清了,因为很久了,我也一直没有再见到),装在一个扁平的蓝黑色小纸盒里。盒子里还另外装着两枚与绶带颜色相同的略章,平时穿常服时佩戴于军装上衣左胸袋口上方正中。——这种略章你们在图片上是都见过的。 ——所有参加过联合国维和行动的军人只要达到期限,都会有这种纪念意义的奖章啊? 我的呢? 我的联合国奖章哪里去了呢? 我找啊找啊,因为是我的青春的一部分。 我现在已经沉浸在青春的往事之中,我就必须找到这个奖章。 但是我还是没有找到。 我的联合国奖章呢? 我把它放在哪儿了呢? 这种回忆是混乱的,我必须一条条滤清楚才行。 越来越粘稠了,越来越难以看清我的那段不算短暂的蓝盔青春。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不知道。 我呆呆的坐在屋子里面,没有开灯,就那么坐着。 一夜。 我都在回想自己的奖章哪里去了。 但是还是没有想起来——我现在的脑子就是这个操性的。 算了,不想了。 还是继续我的故事吧。 ——我是跟着先遣队出发的,原因自然是很简单的,警卫工作需要现场确定堪察安全问题并进行相应的研究和部署。实际上号称是“警通连”,其实真的是个空架子了,狗头高中队的正式头衔是“安全官”,但是我们自己觉得不习惯,习惯的叫法还是“警通连长”——他这个连长管多少兵呢?加上我这个一班长,一共就6个。呵呵,空前小的连级编制吧?其实也就我这一个一班了,没别的了。我还要负责训练这些来自工程兵部队警通分队的哥们,当然都是不错的能吃苦的弟兄了。他们刚刚接触95枪的时候是真的费了点子劲的,单单是瞄准的习惯问题就纠正了好几天——两种不同时代的步枪,还是比较不一样的,这个我们当年刚刚接触的时候也出现过。 第177节 波音客机 我们搭乘包租的波音客机从某机场起飞(实际上当时中间是有中转站的,因为某国没有能够起降波音大型客机的机场,但是我觉得和我的小说关系不大就算了)前往某国。工程兵大队要在随后才会抵达,因为有大批的工程设备,所以主要是海运,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会是个复杂的过程,不会那么快。我当时是带着自己的背囊和武器就走了,也不知道别人带点什么。现在的脑子真的是不行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我大概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个操性的: ——戴着一顶蓝色贝雷帽,金属un帽徽,白色搪瓷底,线条是银色的,这个记得不能不清楚,因为这顶帽子现在就在我的手上。还有一种是刺绣帽徽——用金线绣在白底上的,比较少见,我记得只有一些欧洲国家使用。 这顶蓝色贝雷帽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新西兰产的吧?我记得刚刚发下来的时候硬的要命,后来给我们上课的一个前观察员老哥告诉我们在脸盆里面泡泡就得了。还确实管用,不那么褶皱明显了,戴上去是那么回事了——我和狗头高中队是戴过贝雷帽的,那些工兵弟兄都是第一次,所以当时都挺新鲜的,于是那些经典的农民兵弟兄戴法再次出现。呵呵,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干部就得挨个纠正他们。——背囊里面还有一顶蓝色的棒球帽,是供你在炎热的环境下面戴的,上面是布质的联合国帽徽。 系着一条蓝色领巾。 穿着87式制式丛林迷彩,没办法,这种行动我们狗头大队自己的迷彩服是当然穿不得的——刚刚开始还真的不习惯,就是因为夹克样式的关系了。说实话我至今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么个样式?干什么都不方便,也不知道是不是设计的人根本就知道训练和作战怎么回事? 唉,不说那个了。 然后是中国陆军上等兵军衔。 左臂是红色的国旗臂章,盾型的——我记得当时一共发了我两个,我刚刚只找到一个,观察员好像是比我们多,应该是发了5个。 右臂是蓝色的联合国臂章——当时是和套袖一起发的,就缀在上面。我记得出去以后看到的咱们的自己的一些观察员没有这个套袖的,是自己缝上去的。 一个蒙着蓝色盔罩的防弹头盔(不是我们狗头大队用的那种样式的头盔,我也不知道是哪儿产的了)——有的外军是直接给漆蓝色了,也有咱们的观察员的头盔是直接漆蓝色的。呵呵,好像都不是很统一的,只是你在图片上和电视上远远看过去一片都是蓝盔而已。 一件蓝色的防弹背心,忘记哪儿产的了这个东西我恨不得一辈子都记不起来才好。 95步枪的单兵携行具和92手枪的腿部快枪套以及配套武器弹药(当然在飞机上是不准枪弹合一的,干部看的极严),95刺刀一把挂在腰上(特战匕首不许带)。 然后就是一双黑色的战斗靴——在我看来确实是看上去很美的东西了,因为沉重也不是实战需要的,礼仪门面作用大于实际意义——其实很多工程兵弟兄在干活的时候就是穿胶鞋的,军队传统就是传统,你有什么办法?我后来在非正式场合也穿自己穿软了的迷彩伞兵战斗靴——一些国家的军队就有和我一起受训的洋人特种兵哥们,我的身份有蛋子秘密可保的? 还有什么呢? 还有我的一颗18岁的剧烈跳动的心。 我的爱人,就在远方。 那种激动远远超过了第一次要上有危险的战区的紧张。 我是已经见过血的了,很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害怕的——18岁的手上,有几条人命,我还是真的坦然无事——呵呵,这就是当时的小庄。 你们说他是个好兵吗? 我当时对很多事情都已经淡漠了。 我已经学会用一个职业军人的眼睛去看待这个世界。 冷静,或者说冷漠。 铁血,或者说冷血。 ——小影,一直就没有任何变化。 她就那么在我的心坎里面。 一直是那样。 从来没有改变过什么,一点都没有。 我想见她,好想见她。 客机在空中就那么飞啊飞啊,我的心啊在胸口就那么跳啊跳啊。 无论我是特种兵还是蓝盔士兵这两种鸟身份,无论我在狗头大队还是在蓝盔部队这两个鸟地方,无论我是热情青春还是淡漠成熟(我不知道叫不叫成熟)。 小影,都是我不会变的思念。 回忆里面,我看到自己18岁的脸。 蓝色贝雷帽下面,是一张黝黑的消瘦的刚毅的没有表情的脸。——和以前的小庄是真的不一样了。 真的是毫无表情。 真的是毫无表情吗? 我仔细看,看这个18岁的中国士兵的眼睛。 火焰,我看见了火焰。 我看见了火焰在燃烧着他的眼睛。 不是怒火,是幸福的火焰,它在燃烧着他年轻的伤痕累累的心。 燃烧着的,是18岁的爱情。 是的,是爱情。 对于一个18岁的年轻士兵。 你还想要求他什么呢? 为了爱情参军的小男孩,和为了爱情去一个跟他本来不相关的异国战场的中国士兵,中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只有爱情。 他的心中最珍贵的,唯一没有变化的。 就是18岁的爱情。 他是为了爱情,走进这个铁血的世界,在这个最爷们的世界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的。 他是为了爱情,走向异国的战场,随时准备为了本来和他不相关的事情洒下自己的热血,或者留下自己的生命。 爱情,不值得你这样吗? 我写完上面的又找了半天那个奖章,还是没有找到。 呵呵,它去哪儿了呢? 第178节 天知道 天知道。 谁让我这么多年这么混乱呢? ——我的电话响了,呵呵,我不说你们都知道是谁来的。 好了,先写到这儿了,我去接电话了。 本来想讲述自己下飞机以后的故事,我知道大家也想听,无论是希望我早日和小影重逢的,还是希望我讲述自己在某国维和部队那个鸟地方的见闻的,都在期待着我戴着蓝色贝雷帽走下舷梯踏上异国土地的一刹那。 还有接近着发生的故事。 青春。 我再次听了这首歌。 很多往事就这么浮现,但是已经不再单单是我的迷彩岁月或者是蓝盔岁月了。 还有我远在大不列颠的迷彩蝴蝶。 是不是爱情就一定没有结果呢? 那么我们为什么相爱呢? 我们好像都不知道。 我随着自己的思绪,闭上眼睛魂游天外,我又看见了你。 那个时候你刚刚大三,是音乐学院的期末汇报。 我不是个高雅音乐的爱好者,或者说,我不是任何音乐爱好者。去你们学院看汇报,完全是因为听说音乐学院的漂亮美眉多,又有气质——我一直对“气质女孩”比较敏感。——我的一个兄弟,现在在一个总部机关混事的哥们,立志就是找一个搞音乐的老婆。我就被他拽去了,你应该还记得他,军人就是军人,换了便装也是军人。 我就看见了你。 你在和一个同学开心的打闹着,从礼堂大门跑进来。 我就一下子傻了。 我的那个兄弟也傻了。 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到你走了我都没有告诉你。 因为你长得太象一个人了。 真的,象的不行不行的。 刹那间我好像又见到了小影,我的心,我的麻木的变得淡漠变得冰冷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哎——” 我喊你——好象当年我在军区总院的大厅喊和你长得一样的那个女孩一样。 你好奇的回过头,看见不认识,就很鸟的白了一眼,掉头就走了,走向更衣室。 我和我的兄弟都傻在原地。 “不,不会吧?”他傻傻的说,就是当了中尉,他也是这个操性的。 我眨巴着眼睛,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站在那儿,头晕目眩。 天底下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你的头发短短的,穿着军装和嘎巴嘎巴的小皮鞋,那就是小影了。 但是你是长发,穿着白色的t恤蓝色的七分牛仔裤和白色的旅游鞋。 于是我知道,不是小影,真的有那么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 那就是你。 我再看见你,你在台上。 白色的晚礼服,弹着钢琴——我不懂音乐,虽然后来你教过我给我灌输许多知识,但是我除了码字什么都学不会——所以我至今都不知道你弹的什么,虽然你跟我说了很多遍,但是实话实说我还是忘记了——你知道我就是这个操性的。 你的琴我听不懂,但是你的琴声真的是行云流水天马行空带着我魂游天外。 你的表情绝对是悠然自得——用我当兵的时候话说,就是鸟的不行不行的。 我在人群中渐渐的站了起来。 我的弟兄急忙拽我,后面的人也都不满意了。 我还是站着,就那么看着你。 你看见了,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后来你说你弹错了几个音符,但是我是没有听出来,我不知道别人听出来没有。反正我知道除了你们专业的,大部分是来混事的——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比较真诚直接就是来看美眉的。 我还是被我的兄弟按在椅子上了。 你弹完了,柃着自己的裙角谢幕。 掌声如雷。 “好——” 我扯着嗓子大吼一声——那一声绝对山响啊!我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啊!我的嗓子是喊番号喊出来的啊!虽然多年不这么喊底子还在啊! 你给吓住了彻底的给吓住了。 因为你看见了我脸上的泪水。 我站在人群中非常显眼。 就是鼓掌,就是喊着一个字——我的肺活量是有底子的。 “好——” 一直到我喊完,我才知道周围早就安静了。 你就在台上那么傻傻的看着我,脸都白了。 我就在台下那么傻傻的看着你,满脸泪水。 沉默。 全场的沉默。 保安过来:“先生,请你跟我们来一下。” 我没有理会他。 保安就拽我,我下意识的挥拳——但是没有打过去,我已经多年不打人了,手就停在半空。 保安吓了一跳:“先生,你不要乱来!” 我看见你就站在三角钢琴边上看着我,傻傻的,脸色苍白。 第179节 傻傻的 你看见我站在人物中就那么看着你,傻傻的,满脸泪水。 人群开始议论我的没有素质。 几个保安都过来了。 我的弟兄急忙出来解围拿出自己的军官证:“他跟我一块的,最近情绪不太好,是打过仗的老兵。” “打仗?”一个保安鼻子里面挤出一声,“我也当过兵,跟哪儿打仗啊?!” 我这一拳就真的出去了!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野蛮——其实我还真的不是这种人,真的,后来你了解我了,就看着我想不出来我这个人怎么会在大庭广众打人,还一个打四个。 确实是一个打四个。 中国陆军退役特种兵的素质暴露无遗。 我在四个保安中间施展各种拳脚——没有用一招制敌,这点子理智我真的还是有的,全是散手——直拳摆拳勾拳侧踢后踢边踢凌空踢——我一个打四个,跟打沙袋一样。 人们看着我跟看武打片一样傻眼了。 我大声吼着:“杀杀杀!” 我在记忆里面看到自己的眼睛都变成血红色。 就是一个字,下意识的一个字: “杀!” 四个保安算个蛋子啊? 很快就倒了,不敢说血流满面,但是绝对是满地找牙。 我还要上手,被我的弟兄抱住了:“快撤啊!” 他就拽我。 我还看着你。 我看见你在台上,站在黑色三角钢琴边。 你看见我在台下,战在四个保安身边。 “撤啊!” 我的弟兄赶紧拽我,抱着我往后退。 我一直就那么看着你,被他抱着往后走。 门口有很多保安,我记得7、8个总是有的。 但是没有一个敢拦我们的。 我们就那么走了。 我记得我被抱着拖出大厅的时候,你还在看着我。 傻傻的看着我。 呵呵,我给你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杀”?对吗? 呵呵,真的吗?真的象你说的那样吗?——一直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就喊着一个字——“杀”!——出手把四个保安打的满地找牙犹如凶神恶煞? 是这样吗? 我的迷彩蝴蝶? 我的黑色战斗靴踏在异国的机场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 热风就一阵阵的吹来了。 蒸笼是什么感觉,我一下子就体会到了。 但是还是军容严整——我再操蛋也知道这是外交场合! 我再一次看到外军的军官和士兵,但是都戴着和我一样颜色的贝雷帽或者钢盔。 我们军容齐整我们接受迎接我们聆听洋首长讲话。 我的鹰语程度不是很差而且我也出国受训过,但是我告诉你们我当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就是翻译说了我也一个字没有听进去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小影。 是的,我的小影! 你在哪儿啊? 我离你这么近你还不知道我来,我也看不见你啊! 我就那么抱着步枪背着背囊傻傻的站着听着洋首长讲话但是满脑子是我的小影。 你们能指望一个18岁的士兵想什么呢? 然后就上车去驻地一出机场狗头高中队就下令枪弹合一打开保险。 我们就照作。 机场的戒备绝对森严,外军维和部队在沙袋和铁丝网后面向我们敬礼。 一路上的老百姓好奇的看着我们。 战争的痕迹依然存在虽然没有枪声炮声。 但是我看见了弹坑和残垣断壁。 还有街上少了一条腿的人或者少了两条腿的人或者是少了一个胳膊的人。 甚至有一条少了一条腿的土狗夹着尾巴从我们车前溜达过去还是不紧不慢。 战区,这就是战区了。 战争的气氛是一下子出来的。 压抑,不是因为炎热,是因为满目的战争痕迹。 我紧握打开保险的步枪,眼睛在前面60度的范围来回寻摸,我训练过的其他弟兄眼神都有固定的角度,范围也是有交叉的确保没有死角——但是我们都知道就是看见有人向我们举枪甚至是举起40火也不能开枪射击,因为我们是维和部队是蓝盔士兵一忍再忍保持中立是我们的原则是联合国宪章的规定——除非是真的向我们开枪或者干脆一个40火过来我们才能还击——如果还有命的话——如果那孙子打了就跑就消失了,我们还不能追击,打了就打了,打死了就打死了——谁让你当时没有在合适的时候一枪把他撂到呢?! 你们现在知道联合国维和部队是个什么鸟地方了吧?! 一忍再忍保持绝对的中立不算,还要准备拿命证明我们是来维和的不是来干涉你们内政的不是来跟你们对锤的——哪怕是枪抵在你的脑门上你都不能射击除非他开火那就不知道是不是臭弹了,但是几率是极小的所以估计还击也轮不到你了是你的弟兄——当然动动拳脚制服对方是可以的,但是不能一招制敌就是缴械然后还是得有话好好说。 你们现在知道当个蓝盔士兵是个什么鸟心理了吧?! 第180节 中立的这样 牺牲是为了证实自己是中立的这样的例子很多很多,我亲眼见到的也不少以后再讲。我就先讲我们到驻地——说是驻地其实就是给你划了个范围,这里以后就是中国工程兵大队驻地了——我们习惯叫“大队”外军的规矩是叫“营”,所以在正式行文的时候就是“中国工兵营”。 我们是路过中国医疗队的。 我远远的看见了中国女兵心里一下子狂喜起来。 但是我没有喊,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我首先是一个在战区的士兵才能说是一个有对象的士兵。 我们的驻地也在一个区域我们距离不远周围都是丛林。 这一带就是联合国unpf的一个营区的范围。 总部也在附近。 我们就下车我们警卫班展开警戒线,但是随后发现是多余的,因为看见洋人蓝盔弟兄都是自由自在甚至远远看见在余晖下面在自己的营区里面穿着游泳裤晒太阳浴的我才明白——哦,战区还跟电影里面不是很一样的。 然后就扎营啊过程我就不讲了就是工兵弟兄的事情了。 我的任务就是注意附近的动静因为天快黑了不得不小心——虽然这种小心可能是多余的,但是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维和所以小心是自然的。我以后也没有参加过,参加过多次的给我们上课的观察员老哥私下里面还说过维和的任务其实危险程度有时候是天壤之别,某些时候真的是在枪林弹雨中孙子似的开车猛冲火线,有的时候就是在海滨城市的街道上一边维和观察战争痕迹一边维和观察异国美眉养眼——有时候甚至后者是主要的,巡逻检查嘛都确实不打了看看美眉养眼也是正常的。 但是真的是不好说,因为战区就是战区,什么时候飞个40火过来就是大麻烦。 闹不好是要死人的。 所以就要小心再小心——其实要真的遭到袭击你只能认命,打得了就赶紧还手干掉他,打不了你就认命赶紧找对方躲——我告诉你们这种经历对于我来讲是一生难忘的甚至当时觉得是受委屈的,我是特种兵战士先发制人一招制敌是我的本能,我在这里就不行,就是准备白挨打。——因为你要保持中立。 这就是维和这种鸟任务给我的最直观的印象。 真正的附和联合国宪章的维和任务还就是这样——所以,死了人就是死了人,不要想报复这碴子事情,你就是白死了,没什么说的。 但是我的心思还不全在安全上。 或者说我全心在安全观察上但是我的灵魂不在这里。 我在想我的小影,她还不知道我来。 你们以为我一下飞机就可以过去找她啊?开玩笑啊?我是士兵啊是蓝盔士兵是来执行任务来维和的,不是来找小影的啊?怎么可能呢? 其实距离她的营区的距离,我当时心算,只有0.5公里。 0.5公里啊! 这算个蛋子啊?!我1分钟多点就可以跑过去啊! 我就可以见到我的小影啊! 但是我当然不能——哪个国家的军队都不能。 我是士兵,就这么简单。 我就看着那个方向,看着那面蓝色的联合国旗和红色的国旗。 心里,在想着我的小影。 手里,还拿着我的步枪。 18岁的时候,我去见我的小影,就是这么难。 咫尺天涯什么道理,我是真的当时就明白了。 我站在夜色渐渐笼罩的营区,看着中国医疗队的方向。 我的小影,你知道我来了吗? 我能感觉到你离我很近。 你能感觉到我吗? 第181节 在我没有意识到的青春 又哭了? 呵呵,你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爱哭呢?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是因为悲剧的色彩越来越浓吗? 你知道慢慢的我要把自己的回忆全部展开,你知道你要慢慢的看到一个心碎的故事?呵呵,你不是真聪明,你是太傻了,丫头——其实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本来就是一个悲剧啊? 我在开始写的时候就知道了啊?——因为是我自己的事情啊,只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我现在在这里写我们俩的事情,不是把你当成小影的代替品。 真的,我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唯一的。你就是你,不是谁的代替品。 我以前对你不公平。 是我的错。 还有,我希望全世界都知道,我小庄的生活还要继续。不管我和你最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我都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不能再背负这些沉重的十字架——很多年来我就这么活下来的,在我慵懒的外表后面就是隐藏着这些破碎的回忆残片。 呵呵,所以不哭好吗? 也别介意我把我和你的故事说出来,虽然你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心里不一定开心的。——但是我不得不说,我不得用我和你的故事来冲淡自己心头的痛楚——因为在电话和电脑的那段,我知道你能感觉到我,我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在心疼我。 这就足够给我讲完这个故事的勇气了。 不要害怕心碎,在这个狗日的世界上,我们曾经心碎过多少次呢?你说呢?还数的过来吗?——所以,这些往事讲出来,就是一种解脱。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不哭,好吗? 小庄的女孩都是鸟的不行不行的女孩,不能那么轻易就哭的——想我例外啊!呵呵,我先抽自己俩嘴巴。 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吗? 我后来根本不敢进你们音乐学院的大门,清醒过来以后我知道自己惹了点子小麻烦,虽然警察的哥们我也有,但是麻烦总是麻烦。 但是你,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我是自由职业者,忙完了手里的那点子淡活——不是说我智商多高,确实是简单的要命——就闲的发毛,我就会开车在你们学校门口停下来,不敢下车,就那么看着大门。 我在等你出来。 等啊等啊,你还真的出来了。 夏天,你们学校汇报考试都完了。 我知道你是回家。 就开车跟着你。 还记得你穿着什么吗?我记得很清楚很清楚。 白色的only短袖t恤,军绿色的esprit的七分裤——为什么那天你要穿这条裤子呢?我马上就不行不行的了——最过分的是你穿了就穿了,你还戴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 我开车跟着你。 你的黑色的nike背包上的史努比拉锁小饰物就那么一跳一跳的。 我的心也一跳一跳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追随着你。 我还记得你那天梳了个马尾巴,高高的,就从蓝色棒球帽的后面空子里面伸出来耷拉下来,随着你轻盈的脚步一跳一跳的。 我的眼睛也一跳一跳的。 我就那么跟着你。 你没有打车,也没有去公车站,你后来告诉我那天心情很好,想自己溜达溜达——你就喜欢没事溜达溜达。 渐渐的,行人不多了。 我就鼓足勇气——我真的是鼓足勇气,你现在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了吗?——鼓足勇气开车过去,停在你的侧面。 你根本就不看我——你后来告诉我这种事情你见的多了,早就有了免疫力了,爱看你就看你,反正你不答理他就是。 我又缓缓的跟上,把窗户摇下来。 “哎……” 你后来笑我,说我的声音在颤抖,那时候在礼堂千人面前喊“杀”的那种气魄哪儿去了。我就只能笑笑——瞬间的回光返照并不能证明我还是当年的小庄啊。 你还是不答理我,你说你根本就没有听出来——再说切诺基是什么破车啊?居然也敢在大街上追美眉?宝马你都见的多了去了! 呵呵,可是我只有切诺基啊——现在那车就停在我的小院门口,你给我栓在车内后视镜上的小史努比现在还在呢。我要说实话你不要伤心,不是我怀念你,是我太懒了。你了解我的。 你还是走你自己的,如果是小皮鞋,我相信也是嘎巴嘎巴的。 我没法子,把车开到前面停下来,下车挡在你前进的道路上。 “哎,我……” 你后来说我的声音还是在颤抖,我不记得了。我想女孩的感觉应该敏感一点吧?我的感觉真的早就麻木了。 你这时候抬头看见我,我记得你是惊讶的。 我小心的说:“我捎你一段好吗?” 我看见了蓝色棒球帽下你的脸,你真的和她很象。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心在滴血,在那个瞬间。 你惊讶的看着我,慢慢的瞪大你的眼睛。 你惊讶的看着我,慢慢的张大你的小嘴。 你知道你那个时候多么象她吗? 我就那么看着你,多么希望你扑上来咬我啊——但是理智告诉我你不会的,你不是她,你只是和她很像。 你就那么惊讶的看着我,惊讶的长大嘴。 第182节 干了什么吗 ——呵呵,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 你尖叫,是的,你尖叫——用你们女孩特有的声音尖叫。 “啊——” 绝对的可以撕破所有人的耳膜。 然后呢?呵呵,你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 你喊—— “抓流氓啊——” 是的,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还记得吗? 你对我喊对全世界喊: “抓流氓啊——” 这就是你啊,不承认都不行,呵呵。 实际上我在某国呆了将近一个月也没有见到小影。她们有她们的任务,我们有我们的任务。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修通这个小国从首都到海港城市的那条破坏于战火中的公路,不仅是弹痕累累没有个路样子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地雷——这个是全世界现代战争过去以后最大的祸害,搞得你很没有脾气。 我当然不会被派去修路,我也不会工程兵哥们的那点子把式啊?排雷的技术我跟他们比也是太小儿科的本事了吧?我还不是特种部队专业的爆破手,排个把还行,那么大的雷区我有这个本事吗? 我每天的任务就是白天开工的时候担任警戒随时准备派出安全隐患,晚上收工以后检查营区的安全措施和排除安全隐患——“隐患”这个词是有含义的,多重含义——附近可能隐藏的狙击手,可能出现的游击队小股骚扰武装等等很多。 我还见到了我的国外受训时候的几个哥们。 这个留在以后慢慢讲——他们这些鸟人在维和部队这种鸟地方还是鸟的一塌糊涂,主要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不是狗头高中队这种孙子不喜欢装酷,喜欢和他们一起鸟。 看上去我是全大队最轻松的兵——我不干活啊?但是我的任务是很麻烦的,也是整个神经都崩起来的。每天早晚都抱着一杆开了保险的95步枪在那里忽悠忽悠的,眼睛真的是不敢随便眨巴一下。 因为我知道,最平静的时候往往正在酝酿着暴风骤雨。 我不是新兵了,这个道理我是知道的——何况,我现在回忆起来,何大队是真的拿我当军官培养的。 0.5公里什么概念? 我当年的速度只要1分多点啊! 因为是平路不是特种障碍啊! 但是当年的0.5公里在我的心里,比到地球另外一段还要遥远。 我那时候已经适应了维和部队这种鸟地方的生活,精神不是那么太紧张了——但是必要的警惕,作为特种兵战士和警卫班长的责任是一刻不敢放松的。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安全的地方越危险。 我当时不怎么看辩证法,只是实践和老前辈的经验告诉我的。 我每天就那么忽悠来忽悠去,跟着狗头高中队。 慢慢的,神经紧张的弦子也可以稍微平静下来。 但是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平静——小影啊!你在哪儿啊?! 我那时候已经知道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因为对维和地区的理解是渐渐形成的,战火其实真的已经平息了,双方是签署了协议的——不是轻易就可以撕掉,牵涉到国际信誉问题啊,政治家考虑的事情能跟我一样吗?——所以我不是很担心她的安全,而且中国维和部队在传统的第三世界国家的民众心里也是比较高的,是老前辈留的底子,是很管用的。就是骚扰和袭击,也应该不会跟中国维和部队叫劲吧?何况她们还是医疗队呢?——政治家不考虑这些吗? 程大队他们是和医疗队有接触的,但是也不会带我去啊?!我去算蛋子啊?!而且他们这些大队干部都这么忙,不到一个月脸都瘦了好几圈了我好意思说吗?!他是知道我对象在医疗队的,但是他现在哪儿顾的上啊?!这个狗日的地方的雨说不好听的,就跟狗撒尿一样说撒就敢撒几天,你就得停工——进度啊!工程的进度啊!80公里的公路在国内不算蛋子的,但是在这里不行啊!施工查雷排雷啊!再赶上雨天,他能不急吗?他这个层次的干部和我考虑的不一样啊,我来是为了见对象,他呢?他是要立军令状要给中国军队挣脸的啊!——换了谁还顾的上一个小兵的对象问题呢? 就那么忍着,不过我知道总会见面的——部队联合这种东西,中国军队是少不了的啊!到哪儿也是这一套的,总会见面的! 我就那么忍着,忍着。 心里难受的要命。 真的是咫尺天涯啊! 小影是不知道我来的,我想如果她知道的话,依照她的个性就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来找我的!我坚信这一点!——但是我就不行啊!我还好歹是个警卫班长啊,你们说我能那么作吗?不说别的,那就是不给狗头大队的何大队挣脸啊!——这个事情我是作不出来的。 我就只能每天那么戴着蓝头盔套着蓝色防弹背心挂着95枪这么忽悠啊忽悠啊。 那天我正在忽悠。 一个警卫班的兵就对我说:“班长,你看!” ——虽然他们都是士官,我是上等兵,但是他们还是服我的。 我就看见一辆白色的车上面黑色字是un红色是十字就那么忽悠过来。 我一下子看出来是中国维和部队的医疗队! 我的眼睛就瞪大了——我的兵都知道我对象在医疗队所以他们的眼睛也瞪大了。 但是车拐弯了——我当时就象他奶奶的怎么拐弯了呢! 但是我绝对不能上去喊——我能吗?!我有任务啊! 我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车走远。 然后又忍着在那里忽悠。 结果那个兵又说:“班长,你看!” 第183节 看个蛋子啊 “看个蛋子啊!”我不耐烦的说——我那时候已经是个合格的班长了所以班长的脾气也有了,“不看,该干吗干吗去!” 那个兵就不敢说话了,跟着我继续忽悠。 结果我听见车的声音。 我也没有回头——该谁的事情就是谁的事情干我蛋子事情啊?那边是部署了警卫的是他的事情,加上心里确实很烦所以干脆不看!爱谁来谁来和我没有蛋子关系!只要不是开锤就跟我没关系——我那时候已经适应了维和地区的相对平静所以不是刚刚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了,这段时间unpf部队的司令那个澳洲的老白毛少将(这么叫不是不尊重是我们兵们的小玩笑而且我也确实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就先这么叫吧,他老人家也不懂中文估计也不看这个小说,而且个色归个色其实人还不错,关于他的个色我抽个空子讲也挺有意思的,看在哪儿插进去吧)和他的那帮子管事的这个官那个官(什么“首席情报官”“首席作战官”的这种名字我也叫不惯,我当兵也对这个没有蛋子兴趣不是军事爱好者就是作自己分内的事情而已而已)的有时候会来看看进度什么的也是视察也是督促,这种事情和我没有蛋子关系我也用不着过去,他们自己都有卫兵什么的。 兵不敢说话跟着我忽悠但是还是想跟我说话,我看的出来,但是我没有心情答理他——和白色救护车失之交臂是我当时最烦的事情,就算没有小影,总有她们的女兵吧?捎个口信总是可以的吧?! 就是烦不爱答理他,心情不爽就是这样。 兵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憋了半天。 我见他一直回头就跟他火了:“看他妈的什么看啊?!没见过车啊?!这个鸟地方有什么好车值得你看啊!”——也是实话,这个鸟地方车还是有的但是好车绝对没有都破的要命,政府机关的好点但是好车也绝对不多,我们国内改革开放了什么好车没有啊?到这种鸟地方看车你什么意思啊?!没见过车啊?!——我当时的潜台词就是这个,其实也是想发火。 “班长!”那个兵今天真的是勇气十足啊我当时就佩服他也不怕我锤他,“你不看会后悔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火就上来了! 上来就要锤他一拳再说野战军的班长都这个操性他们原来的班长也是,所以训训都习惯了熟悉了都是自己班里的弟兄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拳都举起来了,听见那面的笑声。 我就僵在那里。 欢笑,尖笑,大笑,鸟的不行不行的笑。 “同志们辛苦了!” ——敢这么说的不会是别人,你猜也猜的出来敢当着我们大队干部的面这么放肆的在这种鸟地方只有一种人。 ——中国女兵。 鸟就是鸟,到了哪儿中国女兵都是最鸟! 而且是一群中国女兵! 你就可以想象什么是鸟气冲天鸟的天堂鸟的世界鸟的天下了! 我急速回头。 车,白色的救护车,中国维和部队的救护车。 兵,戴着蓝色棒球帽的兵,中国维和部队的女兵——还是女兵们! 我的眼睛就瞪大了。 她们下了车欢笑着是路过来蹭水喝两口。 我的妈妈啊! 小影呢小影呢小影呢?小影呢?! 我的眼睛真的花了一下子看不过来了。 哪个是哪个是哪个是?哪个是啊?! 七八个女兵跟我们的炊爷那边蹭水喝我知道不是水是绿豆汤,洋人维和哥们也爱蹭我们的绿豆汤——军队再穷绿豆汤还是请的起的所以每回都多做点子供应各国路过蹭绿豆汤的国际友人,我告诉你们那帮子跟我们一起维和的各国洋人维和哥们蹭绿豆汤算好的了!他们这帮子鸟人为了喝口绿豆汤真敢拐个大弯子就为了喝这个玩意,好喝啊解暑啊没喝过啊一喝就上瘾啊!这就罢了,说个真实的笑话给你们——我们那个工程兵大队最先修好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厨房和食堂!人刚刚来还没有扎营呢一帮子老维和的洋人老鸟们就开始跟我们这儿套磁,干吗啊?想吃中国菜啊!以前维和的时候赶上有中国维和部队就来蹭吃喝啊!都有经验了知道中国人好脸面,不会不让他们吃喝——结果大队常委赶紧下令全速先修厨房和食堂,于是就修好了——然后就真的来蹭啊!不拿你当外人啊,一到开饭点就来人啊!还不是一个国家的,有时候这个官那个官的也来搞得一回老白毛司令来蹭饭的时候整个总部的各个首席长官都齐全了,都不好意思了但是司令都来了就知道司令也爱吃中国菜就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了——unpf总部那天中午就搬家到中国工程兵大队食堂了,济济一堂啊大家就为了蹭吃中国菜啊!——绝对管够啊!你也是中国人啊,换了你你不管够啊?还得拿手啊!出国的厨子也是精兵强将啊!——呵呵,告诉你们我在unpf联预部队对这帮子洋人最大的感触就是真的不拿你当外人,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换了我们可能还不好意思呢。不是贬义,是东西方传统的差异,人家就是天生自来熟啊!咱们是拉不下脸啊——后来我是拉下来了,我跟芬兰炊爷那儿也蹭过,虽然他们的菜没有什么特色但是是正经的西餐啊,我在国内哪儿吃过这个啊!吃的还挺美的,吃完了炊爷还带我进行带有芬兰特色的饭后活动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说出来笑死你我回头专门说吧——关于我当年参加的unpf部队的鸟事多了去了!也让你们知道知道我当年的那些子乐趣。——洋人就没有鸟人了吗?也是鸟得不得了啊! ——扯远了又,还是说那辆救护车啊! 我就看那帮子女兵找啊找啊,真的傻眼了不知道过去不知道喊。 我是真的傻眼了啊! 定住了啊! 一片蓝色的棒球帽啊!一片迷彩服啊! 我怎么认得出来啊?! 我那个兵就喊了:“哎——我们班长在这儿呢!” 女兵们看看,又不答理了——谁知道你们班长谁啊?!那种鸟样子喝在国内是一样的。 第184节 我们班长在这儿 那个兵急得都要跳起来了:“哎——我们班长在这儿呢!” 女兵们根本就不答理他也不看了,继续喝自己的还继续笑自己的。 我就张着嘴傻站着不知道喊不知道过去。 但是我看见她了。 我真的看见了! 我的小影! 我的小影啊! 因为,她在慢慢抬起头,把碗从嘴边拿开看我这里。 因为,她在慢慢放下碗,把脚步慢慢的往前走。 她在莫名其妙但是确实仔细的看。 我们离了几十米远部队战士远看基本上一个操性所以她看不出来我——就是看出来了也不敢相信啊!她怎么想到我小庄会来呢?! 她慢慢的慢慢的往前走。 我张着嘴睁大眼。 我看清楚了。 是小影!没错是小影! 她黑了,瘦了——我的鼻头就一酸,小影啊你吃苦了。 但是说不出来,我已经失声了。 因为,太激动了啊。 她慢慢的走。 她慢慢的走向我。 她慢慢的走向张着嘴傻站的我。 突然,中间没有过渡——她开始急跑啊! 没有语言没有喊叫什么都没有——就是急跑! 我还傻站着。 她不管那么多径直从我们中间正在施工的工程兵弟兄中间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她跑过的地方弟兄们都不干活了惊讶的看她跑——干部也在啊但是干部也在看啊! 她戴着蓝色棒球帽跑啊跑啊! 近了近了更近了。 我看见她的脸她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小影这种女孩说哭马上就哭说笑马上就笑,这才是女孩这才是真正的女孩,真正的女孩永远不那么事事儿的就是女孩! 她长大嘴但是也是失声。 我反应过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关保险啊!——这是士兵的本能反应,枪走火的教训太多太多了。 保险刚刚关上枪还没有放下她就扑上来了! 她不管不顾一下子扑上来就说了一句话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黑猴子我恨你!” 就扑到我怀里了抱着我隔着武器抱着我,我知道步枪隔着她的肉了她会疼的但是她不管不顾抱的很紧很紧太紧了我根本抽不出枪来啊! 我就傻站着她就死死抱着我然后就在我脖子上开咬啊! “嗯——” 我还是忍着但是脸绝对憋红了。 她咬啊就是咬啊! 我忍啊就是忍啊! 她喘不过来气了松开了,我的脖子上绝对是牙的印子其实回去一看真的是出血了但是不严重——她还是心疼我啊,怎么舍得死咬啊?但是不咬不行不咬不爽!绝对该咬!我来了这么多天了不去找她怎么不该咬呢?一定该咬!不能不咬! 但是她不咬了。 她开始打我打我的防弹背心还踢我她穿着战斗靴啊一脚踢在小腿上还是蛮疼的——但是我还是忍着。 她大喊: “——你坐跟斗云过来的啊?!死黑猴子!” 然后又抱住我这回乖了呜呜的哭了。 工程兵弟兄们都明白了傻子都明白了就嘿嘿乐了,和我们狗头大队的战士是一个操性的。 干部也乐了干部也没有想到啊——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我这才抽出步枪甩在身侧,但是我不敢或者说不好意思死死抱住她这么多人呢!我就是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我的兵们都在边上乐你说能说什么啊?! 女兵们也炸窝了。 小菲第一个叫出来啊——我也看不清楚她啊她也戴着帽子啊,但是声音是绝对知道的: “一二三——” “浪漫!” 女兵们一起喊啊绝对开心的不得了啊! “一二三——” “浪漫!” “一二三——” “浪漫!” 连着喊了三声啊!女兵就是女兵啊,这个词也能喊啊! 然后就叫啊!就扔帽子啊! 蓝色棒球帽就满天飞啊! 一个女兵还敢扔碗啊——我们的炊爷紧张的不得了啊!看着碗飞啊!结果落在松软的红土里面赶紧就拣啊!赶紧擦擦把碗都放好自己看着——这些家伙是炊爷的命根子啊! 我就那么扶着小影然后慢慢的轻轻的抱住她。 第185节 委屈的哭着 她呜呜的哭着委屈的哭着。 我才看见她的脸,真的是黑了瘦了。 吃苦了啊! 我轻轻的摸她的脸,轻轻的,心疼的。 她一把张开嘴开始咬我的手。 很疼。 但是我没有叫。 我知道,她的心里更疼。 因为她的脸上,一直在流眼泪。 一直就那么流眼泪。 呜呜的,委屈的哭着。 还眨巴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 怕我一下子没有了。 很多年前,在异国的战区。 在工程兵弟兄的施工现场。 小庄和小影相遇了。 一群男兵嘿嘿乐着露出一嘴白牙。 一群女兵高喊着“浪漫”在空中扔帽子还敢扔碗。 就是戴了蓝色贝雷帽也是这样的—— 中国士兵就是中国士兵。 中国女兵就是中国女兵。 你们觉得,浪漫吗? 呵呵,反正我觉得挺浪漫的。 呵呵,你笑了。 你说什么? 你说我这个糙人当年还能整这个景儿啊? 其实不是我能整景儿,这就是命。 真的,真正的浪漫不是整景儿整出来的,是上帝他老人家安排的——中国话讲就是命啊。 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整景儿的能耐啊?你还不了解我啊?你第一次给我作饭就是晚饭,还整了1根蜡烛插在你下午专门买的典雅的烛台上——还记得吗?那个烛台现在还在我的地下室,你一气之下就给丢进地下室了,再不肯用它。 还记得吗? 我回来一看,我靠!怎么黑乎乎的,停电了啊?!——再一听不是啊,cd还放着呢?——什么音乐我还是忘记了,你曾经对我说过是你自己弹的,在专业的录音棚录的,那个老板一直对你贼心不死,但是你们这些现在的漂亮美眉善于吃糖衣就是不挨炮弹——就录了,还是最好的录音棚最好的录音师,录了就走了爱谁谁的,那个老板有个蛋子脾气啊?又不是黑社会老大他敢怎么样啊?——你跟我说的时候还说怕我不高兴,其实我是那种假惺惺的人吗?你应该了解我啊?我自己什么操性啊,我有什么理由要求你的过去呢?我又有什么理由要求你的将来呢?跟我有关系吗?——你别伤心,事实就是事实,只是我看的比较明白也承受的住这些而已。——天长地久的话我说过太多次了,哪一次做到了?当然不全部是我的责任,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责任。谁都没有责任,有蛋子责任啊?这就是生活啊!这就是现实啊!不这样怎么显得出来爱情美好幻想美丽呢?——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当回子事情,就是听了——其实我知道,你对我说的时候是希望我生气的,哪怕只是生那么一点子气,你就高兴的屁踮屁颠的——因为你知道我在乎你啊!在乎你的过去就是在乎你的将来啊! 但是,不怕你伤心,我真的没有在乎。 在我们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就真的知道没有结果。 什么叫结果呢? 混混就得了,你还想要什么呢? 呵呵,事实不是证明了吗? 你在大不列颠我在中华大地,中间千山万水不算还远隔重洋——这不是事实吗?虽然现在我们又联系上了又是在电话里面酸的不行不行的,但是如果我不写这个小说呢?或者说我写了不在网络上发呢?我这种小人物的小说还指望翻译成英文版啊?还指望在大不列颠发行啊?再说你只看古典名著欧洲名著还看莎士比亚的英文原版,我的小说就是有卖的,你在书店会多看一眼吗?封面上“小庄”的名字不仅小还是英文的译音你会注意吗?这种血腥味道的题目依照你的个性你会注意吗?——肯定就这么错过了啊! 所以说,没有这个网络小说,我们的即成事实是不会改变的——就是现在你也在看,但是我写完了你也看完了,我们的结果会有什么改变吗?——我不怕你伤心,现在让你伤心总比完了让你伤心好,那时候的伤心是大伤心,何必呢?你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障碍吗? 爱情,22世纪的爱情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21世纪初期的爱情,还是这个操性的。 呵呵,所以你笑笑哭哭就得了。 我们之间可能还是没有结果的——你说你要回国,马上回国,还是算了吧,真的。你知道我是个喜欢安静生活的人,不想身边再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漂亮美眉的风风雨雨会少吗?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身边的风风雨雨吗?那时候你不是真心爱我吗?最后的结果呢?最后的结果你能够改变吗? 呵呵,爱情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有一天总会消失。 悲剧的力量,就是把美丽毁灭给人看。 爱情,就是不会改变的悲剧。 第186节 你和我之间 尤其是在你和我之间,在你和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出身地位命运走向的人之间——爱情,就只能是爱情,不会是别的。我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种蛋子话别人说的太多了我不会这么说的也不这么看——你要是现在要嫁给我,你回国我马上娶你——只要你敢嫁我! 但是,你知道是不可能的。 我们之间的障碍还不够多吗? 你能突破哪一个呢?——反正我突破不了任何一个。 所以,爱情就是爱情了,就是悲剧了。 你哭啊笑啊,最后的结果还是这个。 呵呵,别伤心——我不断的提醒你没有结果,就是故意在让你伤心,我敢在全世界面前让你伤心,其实是对你负责——你还敢高兴的告诉别人你是迷彩蝴蝶吗?不敢了吧? 这就是我的目的。 残忍吗?我不觉得。 因为,我不想再进入那种麻烦之中。 我说了,今天的小庄不是昨天的小庄。 ——还说那次烛光晚餐吧,我还没有说完呢。 我进了自己那个黑乎乎的小破屋子就蒙了,干吗啊?你就笑,我还看见你化妆了还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感觉——底板好就是底板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象我当兵的时候苗连的老婆,怎么化妆还是那么个样子我都不忍心多看看一眼受刺激一次,还不敢说什么,现在写小说也不敢形容,我也不是怕苗连看了这个小说生气,因为他们早就离婚了——你就是天生丽质啊,我有蛋子办法啊?也不是说你有多漂亮多么大美女了那是假话,你就是清秀气质好——其实,小影也是这一点吸引我的。——气质,还真的就是天生的,和后天的培养有关系但是关系不大。——你和小影不仅长得象气质还一样,也是命安排的。 你不仅化妆了还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还是拖地上可以当拖把那种——我知道是你的演出服,我闲的蛋子疼的时候老是喜欢和你开这个玩笑,一开你就哭一开你就哭——其实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故意让你哭,因为你一哭就跟她一摸一样了,我就喜欢哄你——其实是在哄她。 现在告诉你我也不怕你生气,我说过我对你不公平。 其实每次哄你的时候表面上我嬉皮笑脸心里却是一直在滴血的,真的,不骗你——你现在能够理解我了,我就告诉你,当时我怎么对你说呢?不是纪律规定的事情,只是我不敢提真的是不敢提啊! 你化妆了盘头了穿上晚礼服了就那么看着我笑盈盈的目光在烛光下面如水如画。 桌子上面不仅是你作的西餐——你后来告诉我你专门去跟一个同学学了一下午,学了这么两手。你在家从来不做饭绝对是甩手大小姐,连袜子都不洗,但是你在我这儿真的什么都干,连马桶堵了也是你收拾的而我就顾着码字顾不上那些——你也从来不说什么,我当时还真的以为这个天下还有在家接受居家女人教育的未婚女孩呢!其实现在知道是绝对没有的,谁的女儿是谁的宝啊!谁舍得啊?想想你也真的挺不容易的,就为了爱情什么活都肯干,我后来对你还没有什么好脸色一点也不象追你的时候那个孙子似的操性,你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但是你不会说什么——爱都爱上了有什么好说的啊? ——而且还插了一束花淡淡的香气粉色的我至今也不知道叫什么花,我对这些是没有研究的——我追女孩从来不送花这个你是了解我的,一般我送实用型的东西譬如袜子譬如睡衣之类的但是从来不送没有用处又折腾银子的——花就算了吧,你还整了瓶洋酒,当然也是我至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你后来告诉我多少银子一盎司吓了我一大跳差点没把车开到树上去——你是从你老子的酒柜里面偷的,装在自己的背包里面带来的,一路上走的屁颠屁颠的,心里想可给小庄这个土豹子开开洋荤了,省得老是没事的时候喝两口三十年陈酿的汾酒就觉得是天下无双了,强中自有强中手让你尝尝真正的贵族喝什么——问题是我对洋酒那个玩意一点都不感冒啊?我又不是没有喝过啊?在unpf联预维和部队那个鸟地方芬兰炊爷澳洲炊爷三哥炊爷挪威炊爷新西兰炊爷法兰西炊爷等等很多国家军队的炊爷们哪个没有见过我小庄啊?哪个没在厨房偷偷把军官甚至是老白毛司令的酒给我倒那么一小杯宝贝似的给我尝尝?我开始还新鲜一喝就后悔,嘴上还不敢说什么因为不好意思说,后来还是得喝因为盛情难却啊!这帮子洋炊爷不拿我当外人啊?给你喝你不喝,不是不给人家脸吗?我就得硬着头皮喝,喝完就忍着还竖大拇指:“歪瑞古德——鸟!”炊爷们就哈哈笑啊高兴的屁颠屁颠的啊于是鸟这个词就在unpf部队的炊爷中间开始普及起来,后来他们见了中国军人就打招呼:“哈罗!——鸟!”搞得我们的中国观察员老哥们和大队的干部们都大眼瞪小眼还寻思他们不会在中国军队服役过吧?——炊爷们高兴啊,因为觉得把自己国家的好东西给这个小黑蛋子了啊,自豪啊光荣啊增进国际军人友谊啊加强和中国小兵的感情啊——当然也是回报这帮子炊爷在不开饭的时间集体去我们中国工程兵大队蹭饭的那种心里说不出来的不好意思,不开饭我们大队的炊爷也给你们这帮子洋炊爷开伙这是一般的情意啊?咱们觉得是国际友人一定要招待不然显得中国军队小气,大队常委专门给炊爷们交代只要不是睡觉了任何时候要有两个二级以上炊爷待命,就给这帮子来蹭饭的国际友人做饭——他们再自来熟也知道非工作时间让人下厨不好意思啊,都是炊爷都知道将心比心啊想请我们大队炊爷吃饭又不好意思说,正好赶上我来了还不赶紧给好酒上来?——我不知道老白毛司令在澳洲在西方算不算什么贵族,但是我知道他那个酒估计也不便宜吧?所以洋酒我是真的喝过不少还真的是因为盛情难却的缘故,不然我真的不喝啊!我是真的对那玩意不感冒,我就是这个操性的,再好再贵的东西我要是不感冒就不往心里去,所以到底喝了什么玩意我到现在也记不起来——我想不会比你老子的酒便宜多少吧?问题是我真的不喜欢啊,你知道我的操性的,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也不掩饰。我就是喜欢喝点子汾酒不上头,你能让我硬着头皮喝那个洋酒啊?我享受不起啊! 所以我就对你偷你老子的洋酒不感冒,我也不是在unpf部队那种事事都是外交场合的鸟地方啊,我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掩饰的呢?——我就直接说整什么景儿呢?闲的啊? ——我发誓我是笑着说的,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懂事把你的好心不当回子事情啊? 但是你还是在乎了。 我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 你误会了——我就是再不喜欢整景儿这点子常识还是有的啊?! 泪珠子真的就跟断线的金豆子一样哗啦啦下来了。 我就傻眼了,这不是我故意逗你哭——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实话,凡是我故意逗你哭就把逗你笑的法子都想好了,中国陆军退役特种兵还当过班长是战斗骨干出国维和过见多识广,三套以上的备用方案都敢想好了,所以不怕你哭。 但是你突然哭我就傻眼了。 ——我当时就意识到你是花了大心血的。 第187节 大心血 就盘个头,那么长的头发,盘个头那么容易啊?!那么惬意啊?!凡是陪女孩去过美容院的哥们不会不清楚吧?女孩们就更清楚了啊! 我知道你是花了大心血的。 但是我的一句不经意的淡话把你的好心情给破坏了。 你就哭了。 然后就把那瓶子洋酒拿起来高高的举起来——你才不管多少银子呢!这就是你的性格——这一点你和小影真的是一样的,她要不高兴真的敢把unpf部队总部那两架破直升机给拆了,老白毛司令在她也敢绝对作的出来。——你就高高的举起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 碎了。 玻璃碴子飞溅但是不高,酒花飞溅却是很高。地球有吸引力的缘故这个谁都知道。 酒花溅了我一脸。 你转身就跑进卧室了。 然后就开哭。 我就傻傻站在那儿。 酒花溅了我一脸。 洋酒的酒花。 熟悉而陌生的味道。 绝对的洋酒,绝对的异国风情。 洋酒的味道。 “歪瑞古德!——鸟!” 我挺着脖子把那口酒咽下去竖起大拇指。 芬兰炊爷就跟那儿乐啊,酒糟鼻头都乐红了。 小影在边上忍住笑——她知道我在忍着,她是了解我的。 我把杯子放在案板上,抹抹嘴。 芬兰炊爷还要给我倒,我赶紧拦住——说实话,鹰语这个东西我现在忘记的差不多了,因为后来就没有怎么用过,所以我还是用汉字码吧,没文化就是没文化我也不伪装什么。 “好酒!真正的好酒!” “庄,那就再来点!” 芬兰炊爷鹰语比我好点但是也是半吊子听着也是比较别扭。 还来啊?! 我就怕了还是按着杯子: “好酒不能多喝!多喝了味道就淡了!” 芬兰炊爷想想,哦,也是啊——中国文化就是有自己的特色值得回味,就不勉强了,他也希望好酒的味道能够多在中国士兵小庄心里留久一点。他是个老维和油子,挺喜欢和中国观察员和部队接触的。因为觉得都懂得礼貌,不象某国某国(国名我就不点了啊自己去想,想的对想不对不关我的鸟事啊)军队等级森严的要命,不拿炊爷当回子事情。芬兰军队其实官兵是相当一家人的,只要是在自己的营区就都是一家人——我还忘了说了,那个在自己营区晒太阳浴的就是芬兰的维和哥们。 那天是休息日,我们维和部队其实是有休息日的,虽然一个月只有六天,但是总比没有强吧?——按照规定,中国维和部队就是在休息日也很难出自己的营区的,出去也得干部带着,为什么啊?怕你胡闹啊!国外这个花花世界什么没有啊?unpf部队总部跟这个小镇驻扎没有几天,哗啦啦繁荣了一条街啊——什么街你们也自己去想,想的对想不对同样不关我的鸟事。——干部确实怕,中国野战军的基层战士都是在山沟里面苦惯了的,出国了到了花花世界还拿维和的洋补助(各国军队的补助是统一标准的,都是联合国出的银子,你想想这一个标准可就不少了,尤其对于中国军队来说)万一被腐蚀让外军笑话——其实外军确实不拿这种事情当一回事情的,这个在西方军队算个蛋子啊?——但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出国了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纪严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样好使——而且说实在的,比国内还严,生怕造成国际影响,影响中国军队形象。这个心理你不难理解,中国军队就是这样的。 但是对我和小影还真的是个例外——我现在回想起来,小菲是绝对起了作用了,就是出国了在老白毛司令指挥下,但是医疗队和工程兵大队总还是我们军区出来的吧?不回国了?不在军区混了?怎么可能呢?所以国内的一些习惯还是管用的,不用别的,就小菲要是回国了闲的没事的时候跟外公念叨一句:“姥爷!你不知道,医疗队的谁谁谁或者工程兵大队的谁谁谁绝对死心眼!俩小兵好不容易在国外还是战区见着了,也不稍微通融一下子!”得了,就这一句就够了——下回医疗队的谁谁谁或者工程兵大队的谁谁谁一到军区汇报工作别管他现在干什么,一报自己的名字,军区副司令这个涵养很深的老爷子仔细看你一眼一眼就够,要是说一句:“哦,你就是那个谁谁谁啊?”完了,这个干部的心就得打鼓了,绝对心虚啊!被军区副司令知道名字可不一定是好事啊!他解放军中将犯得上记得你一个大校或者上校的名字吗?再一回想在国外的时候小菲跟自己说过什么,自己坚持了一把原则——那就彻底明白了,后悔的想死的心绝对是有的!混军界其实也是混仕途的,尤其到了高级军官这个步步更艰难的时候,都不是省油的灯,这点子后果还是可以想到的——于是我们俩小兵休息日可以在unpf总部营区安全范围内活动,只要不出警戒圈就行,不用干部带着——谁带啊?搞对象谁带啊?他有毛病啊?再说俩小兵一男一女能去那条街吗?他们自己都知道啊,不可能啊?——于是,小庄和小影在休息日就可以在总部营区范围内自由活动,按时归队各回各家就行。 本来那天我是想带小影到总部宪兵班找印度三哥玩的——为什么叫他三哥你们不用想都知道,我们在国外特种兵训练营一起受训过的,当时我就叫他“三哥”,他就让我解释这个中国话的意思,我当然不敢说本意了,就说在我心里中国是“大哥”最大,因为是我的祖国,“二哥”次之就是我们中国陆军,“三哥”排行老三,我尊敬他老哥就叫他“三哥”——他是个印度陆军特种部队的老军士长,当时就美的屁颠屁颠的,就说歪瑞古德,以后我就叫“三哥”了。后来这个汉语的外号在训练营的洋人特种兵哥们里面还流传开了,大家都叫他“三哥”,洋人特种兵哥们说中国话你说是个什么操性?说的五颜六色的,还是说啊。都管他叫“三哥”,这个称号还带回了他们国内,他在他们特种部队是老军士长啊资格很老,他就规定兵们私下一律叫他“三哥”,得了,真的就叫起来了——到了unpf总部,他是宪兵班长,还是叫“三哥”,后来对中国文化很有兴趣但是没有时间研究的老白毛司令也学会了,居然也叫他“三哥”——这就是我在国际特种兵训练营干的鸟事之一,好玩吧? 第188节 人不错 但是我真的挺喜欢三哥的,人不错,他的本来的名字我还真的忘记了,印度名字其实很难记的,我印象是这样——没什么研究,所以你们懂的犯不上跟我矫情这个,好吗?我安生写个小说不好吗?——人是真的不错,由于是英式军队传统过来的,古板的可爱,什么时候天再热也不戴蓝色棒球帽,就是蓝色贝雷帽(在热带你戴这个确实很热),要不就是值勤的时候戴蓝头盔,什么时候都是军容齐整,绝对的站如松坐如钟的,黑脸严肃执法犹如包青天(要不怎么当宪兵班长呢?你们以为unpf总部的宪兵班长那么好当啊?),洋维和哥们都怕他——但是一见我就乐,黑脸都笑烂了,在训练营他就这样——他在unpf部队是真的干了几件我觉得很鸟的事情的,回头专门讲吧,我确实挺佩服他这个人的——是这个人啊,没有政治因素啊!你们要扯这个的话小说就没法子写了。 我其实一下飞机见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三哥,他是宪兵班长啊,就在机场值勤啊!当然我们没有打招呼,就互相看了看,他冲我不明显的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他绝对是想把自己的黑脸加上胡子笑烂的,但是外交场合就是外交场合——我不知道他也在unpf部队啊,当时我就知道我的身份还有蛋子秘密可以保的啊?三哥都在了,还是宪兵(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班长啊),总部是个人就能知道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啊还是出国受训过的尖子——不过这个很正常,我在这个鸟地方还遇到了不少当时一起受训的哥们,都是冒充机步部队什么的来的——哪个国家都不傻啊,都怕出事啊,都得派点子真正能在关键时候顶一下子的兵啊。 后来工作忙,加上休息日不能出去,就见不着三哥了——他也不好意思来蹭饭,他是宪兵班长,能好意思来蹭饭的兵你想想在哪个军队都不会是省油的灯(其中就有我的几个一起受训的哥们),他来了一桌子吃饭,以后还怎么管啊?影响形象啊!——那时候我还没有见到小影,干部也不会准我出去的,而且当时刚刚来,紧张的弦子没有松下来,自己休息日还是要检查安全措施的,所以也真的顾不上。接着见到小影了,而且说实话,unpf总部营区是相当安全的,就能出来了。 一出来我就去找小影,她也找我的路上。 我们俩就对着乐,远远的对着乐。 走啊走啊,就走近了。 但是不敢接吻不敢拥抱,连拉手都不敢——不是在我们中国维和部队官兵面前啊,中国军人要考虑国际影响。我们都是军人,所以要考虑影响。 就对着乐。 就是傻乐。 然后就是淡的没有味道的话。 我说:“你来了。” 她说:“你来了。” 就是对着乐啊,淡的没有味道的话也美的心里屁颠屁颠的。 路上搭着一辆白色步兵装甲车路过的芬兰哥们就冲着我们俩笑啊。 傻子都看的出来我们俩啥关系啊!何况都不是傻子啊! 他们搭乘的是一辆白色的步兵装甲车,芬兰造的sisu轮式装甲运兵车,车上配备苏式12.7毫米高射机枪一挺。我们总部下辖有一个北欧混合营,有一个芬兰连,一个挪威连,营部以及直属队的分别来自芬兰、丹麦、瑞典、挪威等等。他们就是芬兰连的哥们,是总部机动预备队的,这属于作战单位——但是最重的装备就是这几辆破装甲车了。我记忆中这些芬兰哥们基本是金发碧眼,身材高大(也少数身材瘦小文质彬彬的)。灰中带绿的短袖短裤军装显得很有一种另类的鸟气。这些芬兰哥们平时总板着脸,就是一颗炮弹在眼前落下来,那张脸也不会带上任何表情。机动预备队里没有勤务的芬兰兵总是在营地里晃晃荡荡,显得特别懒散。可是紧急出动的警报一响,那些懒懒散散的芬兰哥们立马就跟安了弹簧似的,一条条灰影噌噌地飞进装甲车。规定半小时赶到的地点,芬兰排的装甲车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这些人从前都服过一年到两年兵役,退伍当老百姓的时候多半人的休闲活动就是进林子打猎,枪玩得特别溜,都不是善碴子,闹事的想破坏维和的真想跟他们交手,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不过这些芬兰哥们的传统就是维和,每家每户从老爹老妈甚至爷爷奶奶就开始维和,政策观念特强,忍功极好,绝对不会招灾惹事。 看样子他们是刚刚机动反应训练回来,所以比较放松——他们维和都老油子了,所以也比较轻松不是太那么当回子多严肃的事情,这也是文化差异的问题。 他们就冲我们乐,还吹口哨。 这回小影不鸟了,国际友人啊换了谁谁好意思啊? 就脸红了。 一个坐在装甲车顶上的芬兰哥们就发话了,我也听不懂不是鹰语也不好意思听——我到现在认不芬兰哥们的军衔,自己不动哪个脑筋就没有办法,我后来知道他是军士长。 开始还以为冲我们喊呢,后来发现这些芬兰哥们哗啦啦都下车了。拿着自己的武器在边上列队唱着歌子自己走路了,车也停了。 我们正纳闷呢。 干吗啊?放着车不坐走路啊? 那个芬兰军士长就一个很潇洒的动作——我跟你们说句实话,真的,这些真正的西方人的动作是骨子里面的,你学是学不象的,我后来退伍以后回到大城市,见到作这种动作假模假式的就起鸡皮疙瘩啊! 这个动作就是“请”。 我们就明白了。 装甲车后面的门都开了,换了你你不明白吗?! 我们就都不好意思了。 我脸也发烧了。 小影呢? 我偷偷看她一眼。 她的恨不得拿自己的棒球帽把自己的脸盖起来了,脸那个红哦! 真的是想钻进地底下去哦! 我们都不好意思了,换了你你好意思啊?! 这是国际友人啊! 他们也知道怎么回事啊,知道中国人脸皮薄啊,都接触过。 所以,他们就自己走路回去了。 车子留给我们——是要搭我们兜风吗? 第189节 你说呢? 你说呢? 给你坐装甲车连窗户都没有你兜个屁风啊? 你说芬兰哥们想干吗啊? 成人之美啊! 我们就傻站着,不好意思的脸红着傻站着。 芬兰军士长那个老油条什么不明白啊? 他就来了一句鹰语:“雷迪,泼雷丝。” 小影抵着头,一只脚跟那儿在地上吭哧吭哧蹭啊。 芬兰军士长这个老油条嘿嘿就笑啊,笑我们脸皮也太薄了吧? 我为什么老说小影就是小影呢? 就是她鸟啊! 这一笑她不乐意了,中国女兵那么鸟能让你们洋哥们笑话?! 哗啦啦就一拽我上去了。 我还傻呢,戴着头盔背着步枪(小影也是带武器的,这是规定)。 就被她拽进去了。 咣!铁门就给你关上了。 光线微弱,绝对微弱啊! 车就开始轰隆轰隆开啊。 我们也不知道开去哪儿。 去哪儿也不重要了。 因为,在这辆芬兰哥们的装甲车里面。 这个用来打仗的铁壳子里面,没有生命的战争武器的铁壳子里面。 就我和她两个人。 就我和我的小影两个人。 那时候外面的人谁能知道,在这辆看上去冷冰冰的白色un装甲运兵车里面,有两个普通的中国小兵呢? 一个男兵,一个女兵。 他们相爱。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无论这个铁壳子这个战争武器带我们去哪儿,都不重要,绝对不重要。 我们相爱,这里就是我们爱的世界。 这个最重要。 微弱的光线下我的呼吸急促。 微弱的光线下她的呼吸急促。 我们哗的就抱在了一起,分不清楚谁先抱住谁谁先伸的手。 那个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拥抱了。 还接吻了。 冷冰冰的装甲运兵车,载着两个相爱的小兵。 他们在里面接吻。 我在回忆里面听到我们两个身上的武器,冷冰冰的金属和工程塑料制品在相互撞击着发出冷冰冰的声音。 但是我们的唇在一起,我们的舌头在一起。 我们拥抱在一起,我们接吻在一起。 ——你可以相信,可以不相信,但是请不要污辱我的爱情和我的青春。 我们在装甲车里面接吻,闭着眼睛。 柴油味道我都忘记了,我就记得小影身上脸上唇间的芬芳。 还有她的温暖的鼻息。 我们久久的没有分开,忘记了这是国外,忘记了这是战区。 也暂时忘记了我们小兵的身份。 …… 装甲车轰隆一声停住了,我们才清醒过来。 我们一直就那么抱在一起,我的头盔都没有摘下来,她的帽子也没有摘下来,我们的武器都没有摘下来。 我们抱在一起,但是马上清醒过来了。 这是在芬兰哥们的装甲车里面。 就开始不好意思了。 小影把自己的头埋在我的怀里。 “都怪你……” 我就纳闷了,怎么怪我了? “谁让你来的……” 哦!原来我不该来啊,我就明白了。 她看我不笑:“怎么了?” “我是不是来错了?”我认真的问,“耽误你工作了?” “什么啊?!”小影啪的在我脸上轻轻打了一下,“胡话!” “那你怎么说我不该来啊?”我就问。 “你是真傻假傻啊?”小影真是气的哭笑不得。 第190节 喜欢说反话 我就明白了,哦,原来女孩都喜欢说反话啊——其实我早就知道,问题是这兵当的久了,脑筋就容易僵化,但是这回记住了,一直到现在都管用。 我就嘿嘿乐了。 小影就叹气:“唉——我怎么找了个傻子啊?” 我还没说话呢,就听见轻轻的敲车门。 我们赶紧分开。 外面就用鹰语问可以开门吗? 我就说当然可以。 门就开了。 那个芬兰军士长就探头在门口笑:“车要入库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哦!到了芬兰营了! 这下子是有国际影响了,我的妈妈啊! 但是你紧张归紧张,但是你还是得下车啊?你能赖在人家芬兰哥们的装甲车里面不走啊? 我们俩就硬着头皮下车。 就在芬兰营了。 芬兰哥们们都跟我们打招呼——其实你休息时候要是有机会的话串营玩真的不是什么事情,各国维和部队都是把你看成自己人的。我记得当时背过的规定如下——unpf总部营区由宪兵排管理,进入营门时要向哨兵出示unpf证件(一张蓝色身份卡片,简称“蓝卡”。上有本人照片、姓名、军衔、国籍和序列号码)。哨兵验过证件后会主动敬礼放行,来客不论是徒步还是乘车都必须还礼。 进入unpf各营营区就没有这么麻烦。除检查哨有哨兵执勤外,其他营地通常与交通要道有一段距离,大门一般上锁,没有哨兵执勤(营区里都有观察哨,远远就能看见来人和车辆)。到门口一按喇叭,对方见到是un车辆就会来人开门。经过观察哨或进入营门,对方也会主动敬礼,来客也必须还礼。 也就是说你可以来玩,真是对unpf的自己人敞开大门的——虽然是个军队就有隐私,但是你人都在一块住着,一个大的营区,有蛋子秘密保啊?都是国际友人啊,为了一个崇高的为全世界人民服务的目的不惜千山万水远渡重洋到这个鸟地方来维和,你还自己跟自己斗啊?犯得上吗?其实真的是这样,就是发生矛盾,还真的是因为民族文化的不同习惯发生的,没有本质上的冲突——大家都是要受相关教育的,太刺头存心找碴子的也不会让你来啊? 我们就下来了。 芬兰营的哥们是在内部没那么多鸟等级观念的,绝对官兵一家。 太阳底下一堆子哥们就在晒太阳热带的日光浴绝对爽啊! 一帮子哥们在打网球,绝对专业的网球服网球帽子网球鞋子网球拍子——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第一次看见打网球,还居然真的是亲眼看见芬兰哥们打的。我后来也没有学会,没有那根筋骨啊!后来再来芬兰营跟小影打网球就顾着对着她乐了,哪儿还顾的上球啊?气的她不行不行的——但是小影学的快不说,打的也好的不行不行的,芬兰哥们都喜欢跟她打。 真的没有什么等级观念就跟我们俩小兵打招呼。 其实我们还是违反了规定了,是在芬兰老哥的装甲车里面混进来的,没有经过门岗检查。 但是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帮子芬兰鸟人回来能放过这个乐子啊?! 所以也就不奇怪更没有敌意啊,是他们的军士长请我们来的啊? 也没人围着你看,这帮子芬兰哥们经常出来维和见的多了,俩中国小兵有什么可以看啊?倒是有行家上来跟你探讨一下95枪和92枪的,我就来劲了——我拿手啊!就卸下弹匣给他们讲这个。 小影就跟边上看着笑眯眯的——真正懂事的女孩,是喜欢看自己的男人专心的忙活的,何况这还是他拿手的。 他们就玩没有子弹的枪,就说:“歪瑞古德!”——我没有给北方工业作广告的意思啊,但是确实是好枪——芬兰哥们喜欢的不行不行的,觉得不错啊!他们也喜欢92,觉得是好东西——我也玩他们的枪,步枪是瓦尔梅特m76,轻机是瓦尔梅特m78,手枪是比利时勃朗宁——关于这些武器咱们就不在这里讨论,要说请另外开帖子好吗?这里只说小说——都玩的挺过瘾的,都是军人遇到这种玩意能不玩吗? 玩了一会子,芬兰炊爷就来了——他知道中国兵来了那个高兴啊!他是去蹭过饭的我还真见过他一回,我负责检查啊,当时就在门口查哨,对他挺客气的,第一回的时候这个芬兰炊爷还不好意思呢!我还直接就带他去食堂了交给我们的炊爷来迎接国际友人了——他知道我叫“小庄”,看见了就乐,喊啊:“庄!跟我走!” 我跟你们说,天底下军队的炊爷在部队基层战士中的地位不是吹的,他要拉我走谁都没有什么说的——再舍不得95枪再舍不得92枪也得让我跟炊爷走,我和小影的枪啊不能离身的——我们就被他拉到厨房了。 就是洋酒招待。 我开始还挺新鲜的,拿起来就喝啊! 一下子那个味道就咽在嗓子里面了。 我靠!什么味道啊! 但是还是忍着,绝对脸都憋绿了! 小影就抿嘴想乐,她知道我是在忍着。 绝对的忍啊! 芬兰炊爷还笑眯眯的看着我说:“这是我们连长的珍藏!怎么样,庄!” 我把酒杯往案板上一放,竖起大拇指: “歪瑞古德——鸟!” 小影一下子就喷了。 我们一直在芬兰营玩到该回去了,才和芬兰炊爷军士长还有那些步兵哥们依依不舍的告别——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有几个军官也跟着在里面混混和我们耍——后来他们连长也来了。 谁让我不认识芬兰哥们的军衔呢?——其实是学过的,但是我没记住,实话实说,我不是那块料子,就顾着见到小影的幸福了,学习的时候就没有好好记住——这个内容也不是必考的,我就更没心思记了。 谁让这些芬兰哥们自己在营里军官都没个军官样子呢?——不是纪律不严,他们国家的传统就是这样,官兵一家啊。 呵呵,芬兰炊爷是所有unpf炊爷里面第一个学会“鸟”这个词的。 这个unpf联预部队的芬兰营,后来我和小影就经常去了。 还有很多值得回忆的故事,包括芬兰炊爷带我进行的饭后活动。 还有一条值得回忆的芬兰狗爷。 第191节 慢慢回味 我留着慢慢回味吧,一下子也说不完了,太多了。 青春时代,我的蓝盔青春时代。 我的最美好的爱情时代。 歪瑞古德——鸟! 我知道现在全世界,你对我最好。 真的。 本来我的心已经在风尘中麻木,不是因为成熟,是害怕被伤害,害怕被自己伤害,也害怕被别人伤害。 我自私,对吗? 一天没有你的消息,qq不在线,电话也没有人接,好像是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我的心就开始疼,疼的不行不行的。 后来才知道你去考试了,考了一天。 呵呵,重点不是你干吗去了——是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 我知道,我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从我18岁以后,我再没有这样的感觉,想一个女孩想的不行不行的——甚至,都有游过太平洋的冲动。我没有钱,我知道机票很贵,我也不攒钱,你了解我这个操性的。 我只能游过去。 我知道现在的身体不如以前了,但是我还是想游过去。 等我写完这个小说,对自己的青春往事作一个交代。 我就游过去,游过大洋,游到你那个叫做大不列颠的岛屿——我知道在那里没有人找我码字了,我就洗盘子,去作苦力,或者说去修车(我在部队,是玩车的高手呢!你不知道吧?),干什么都行。 真的,我累了,好累好累。 如果不写这个小说,我不会这样的,我的迷彩蝴蝶。 我已经把自己包裹起来了,很厚很厚的外壳,但是因为写这个小说——我把自己的外壳一点一点的撕开了,把自己最隐秘的地方揭露给整个世界,有理解,有同情,有鄙夷,也有伤害……我不知道我只是写一个小说而已,为什么要伤害我呢?是我写的不好?还是我写的太好? 这两种结果,都是会被伤害。 呵呵,我不知道是哪一种。 我已经外强中干,曾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已经不仅是撕开了旧的伤疤被撕开了,新的伤口也出现了。 我不知道写一个小说会有这种结果的,如果知道,我真的不写了。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的小说不知道最后是一个结果。 真的,不骗你。 我只是写一个小说而已,到处都是伤害,我感到伤心,真的是感到伤心——我伤害了任何人了吗?还是污辱了任何人呢?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呢?为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小说呢?难道中国人真的就是这样吗?自己不去作,就喜欢找别人的毛病?——我骂人,撕破脸的骂人。 其实,我的心里真的是因为委屈和难过。 我的青春,我把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往事一点点的讲述在这里,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理解,只是我想讲述而已啊,只是我想发泄而已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我的迷彩蝴蝶,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是为了证明自己高明,还是为了证明我是低劣的? 有什么意义吗? 我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感情而已啊? 我真的渐渐挺不住了,虽然我骂人越来越凶,但是越凶,就显示我的抵抗力越来越虚荣——真的,你了解我的,我一向是个不愠不火的人啊?怎么会骂人呢? 因为,我抵挡不住了。 真的抵挡不住了,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俗的社会,这个狗日的世界,是不该撕掉自己的伪装的。真诚的代价,就是被伤害,没有别的。 我快挺不住了。 真的。 ——但是,你来了。 为什么你会来? 为什么你现在会来? 我想还是我在当兵的时候学会的真理——这就是命。 于是你就来了,我就感觉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在默默的一直在关心我,关心过去的我,你想知道你曾经爱过的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关心现在的我,你知道我轻易不发火的,我发火越来越频繁就是因为我现在越来越脆弱——我自己的话就是,活回去了。 你就出现了。 你不能不出现因为你知道我需要关心。 你不得不出现因为你知道我需要安抚。 而你,是我的读者中最了解我的——虽然你不知道我的那些往事,但是你还是了解我的现在的,毕竟我们相爱过——真的,我现在才发现我当时其实是爱你的,不是爱另外一个女孩的影子。 于是,爱情再次降临在你我的身上和心坎里面。 我狠心的在上一节伤害你,我知道你哭了。 现在我告诉你,我会游过去找你。 我没有钱买机票,我就游过去。 死就死在游向你的途中。 过去的小庄随着记忆的延伸铺开,又活回去了。 我决定了。 游过去找你。 等我写完这个小说。 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好好的过日子。 第192节 你会对我好 我累了,我知道你会对我好。 我倦了,我知道你会心疼我。 这就够了。 还记得你喊完“抓流氓啊”以后发生了什么吗? 呵呵,你真的忘记了吗? 你长大你的小嘴,就那么喊: “抓流氓啊——” 我一下子傻了,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后我看很多人在看我,好在当时没有巡警。 我还要解释,但是你开始转头就跑。 “哎——,哎!” 我也不敢追,就那么喊你。 附近的人开始哄笑。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说实话,这么在马路上追女孩我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对你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但是你还是转身跑了。 我知道是我留给你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你根本就不敢和我说话。 我站在那儿,傻傻的看你跑远。 我懊恼的对着自己的车胎踹了一脚:“操!” 然后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追过去了! 我真的就追过去了! 我追着你的蓝色棒球帽,追着你的跑动的窈窕身姿——女孩子能跑多快呢?你有可能跑过我吗?虽然我已经退伍很久不运动了,但是底子就是底子,百米冲刺不会差那么多的啊? 你在前面呼哧呼哧跑啊。 我在后面呼哧呼哧追啊。 ——后来你问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就说其实我就是想追上你而已。 其实没有给你说实话,我想追上的,是我过去的一个梦。 我本来心都死了,但是你居然出现了?这不是命是什么呢? 你说是谁安排的呢? 我不能再失去——不是不能再失去你,因为当时我根本连认识你都不认识——我是不能再失去我的梦,我见不到你其实就真的忘记了,但是现在我不能忘记,不仅是不能忘记,而且是往事全部出来了,我的青春的爱情我的往事我的梦——我的小影啊?! 我怎么可能再失去你呢? 呵呵,还有。 谁让你那天戴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呢? 我追上你了,街上是有人的,都在看,但是我跟本就顾不上了——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几个傻逼看看有个鸟啊?! 我在追你的时候,真的是活回去了——我就跟18岁的时候一样,不管不顾,只要自己喜欢,就先干了再说。 我一把就拉住你。 你被我拽住了,我抓着你的胳膊。 你转头,马尾巴甩过我的脸。 我闻到了一股芬芳。 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芬芳。 ——我不是说我多么能闻香识女人,这是扯淡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不同的女孩身上有不同的香味,也不是我多有万人迷,你看我可能吗?只是我比较直接不伪装而已,想得到什么就是想得到什么。在这个大机器工业化和电脑化的标准化时代,男女之间的感情或者说性情都成了方便盒饭了,你饿的时候吃一个就是——还有不同口味的,虽然能勉强吃饱,但是毕竟是盒饭,没有什么味道,也没有什么营养价值。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可以回味的。 ——于是我闻到过不同的女孩的香气。我要说句实话,可能对那些女孩有点不公平。我不留她们在家里过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她们身上的香气我极端不适应。男人就是这样,在需要的时候是不管不顾的,但是满足了呢?我就受不了那些不同的香气了,真的是太浓了,真的是太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喜欢自己身上有那种很浓烈的香气,反正我在满足之后就根本受不了。于是就是让她们走人,没有什么说的。 但是你的香气,不一样。 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 和谁一样? 和她一样。 真的,你不要生气。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当时就感觉不行不行的了。 你的长发甩过我的脸,你的芬芳渗入我的心。 当你转过头的时候,你的蓝色棒球帽下那张我梦中已经变得模糊的脸——一下子那么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们实在长得太象了。 当你回过头的时候,我看不见你脸上的恐惧。 你的脸上只有惊奇。 因为你看到我的眼中饱含热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没有掉下来,只是在我的眼中打转,仅此而已。 你惊奇的看着我。 我的右手抓着你的胳膊——你的温暖传递给我,你的细腻传递给我,你的柔弱传递给我。 就从那里一点点,不,其实是在一瞬间,打在我的心上。 第193节 对不起 我的左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然后笑笑,苦涩的笑笑: “对不起。” 我不敢再看你,我真的后悔来找你。 我松开你,慢慢的松开你——真的是很慢很慢,和摄影机高速拍下来的一条慢动作一样。 我在慢慢的松开我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梦。 在这个城市的夏天。 所以,很慢很慢。 慢的要命。 慢的……不行不行的。 我还是松开了,然后迅速的转身。 我必须迅速,我不得不迅速。 因为我听到自己的心里在嘎吱嘎吱响——其实应该是感觉,但是我真的听见了。是我包裹在自己心外的那层硬硬的厚厚的壳子在裂变。 我真的听见了,而且感觉到心口在疼。 我其实真的不该来找你,真的。 我后悔了,何必呢? 我走向自己的车,让自己在一瞬间冷却下来——这是我在退伍以后练出来的本事。 或者说,已经是我的本能。 我冷却了自己,也冷却了自己的梦。 你在后面默默的看着我。 你在后面傻傻的看着我。 你在后面呆呆的看着我。 你后来告诉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刚才还那么狂野在大街上追你,非追到不可,但是抓住了却又松开了。你感到好奇,你感到莫名其妙——其实要我说,是你感到不爽。 你当然不爽,这黑厮么轻易就放手了? 多没面子啊?! 这么多人看见了,回学校怎么说啊?! 不行,绝对不行! ——呵呵,你们现在这帮子漂亮美眉就是这个心理的,就是不想让人得手,也不能在他面前失去自己的吸引力,就是要让男人或者男孩因为你们不行不行的,你们才觉得爽,觉得自己有魅力——当然,还是不会给他们得手。 呵呵,那年你还不到20岁。 和她……那年一样大,还是个好胜的年纪,你那个鸟性格,真的和她是一样一样的。 我慢慢的走,走出这个不该回去的梦。 我慢慢的走,在在这个城市黄昏的街。 我慢慢的走,走向属于我现在的世界。 “喂!” 我听见你喊。 我站住了,但是没有回头。 “你可以请我喝杯咖啡啊?” 呵呵,你就这么说的,不是吗?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是不想让自己失去那种吸引力——尤其是一个在大厅广众下为你高喊“好”为你流泪为你打人还是一打四——其实还真的不是为了你。 我笑笑,就那么笑笑——在号称“八大染缸”之一的艺术院校混出来的,你们这种漂亮美眉的心理怎么可能不了解呢?那就看看是鱼儿厉害,还是钩儿厉害。我的原则一直就是愿者上钩,我就看看你能折腾到哪儿去? 我就转身,转向你。 但是我一下子又回去了。 “拐角有个酒吧,环境还不错的。”你小心的说——你说你还拿不准我到底什么人,那个酒吧离你们学校近,实在不行还有的跑。但是你可以肯定我应该不是会乱来的人,因为我放手了。更关键的是……在你转头的瞬间,你看到了我的眼泪。 虽然现在没有了。 “你,你怎么了?” 你小心的问。 我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 在黄昏的余晖下,我看见了一个戴着蓝色棒球帽的女孩。 睁着眼睛,就那么看着我。 那双……梦里的眼睛。 就那么……仔细的看着我。 你说呢?你说我怎么了? 戴蓝色棒球帽的女孩? 风筝在天上飞啊飞啊。 小影在底下叫啊叫啊。 “再高点!再高点!” 小菲在她旁边笑,也再喊再高点——但是声音绝对是自己控制的,绝对是没有小影高——她是多么细心你们可以想出来了吧?细心的善良的女孩就是这样的,她在忍着什么?她在开心下面隐藏着什么?现在的女孩还作的到吗? 我就拉着线拐子就那么一拽一拽的。 第194节 热带的风 热带的风很厉害的。 就高了。 芬兰哥们坐在那辆路过的白色装甲车上哈哈笑着跟我们举枪跟我们吹口哨,从边上经过——总部机动预备队就是这样,他们是作战单位,机动训练是比较多的。那个军士长拍拍车前面的驾驶室,喊了句什么,车就停了。 他们就跟路边看。 三哥坐在草地上笑出声音了,他的黑脸都笑烂了——我们已经找到三哥了,他也想来找我,就是不好意思来,怕误会自己是来蹭饭的。其实我和小影倒是去三哥那里蹭过正宗的咖喱牛肉,后来再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咖喱牛肉了。什么东西真的还是正宗的好。 芬兰哥们一见三哥就紧张点了,但是再看三哥在笑的跟孙子似的,就知道没事了。 他们也笑,吹口哨。 风筝在天上飞。 是小影做的,心灵手巧就是心灵手巧,你有什么办法? 是个小小的普通的三角风筝,但是上面画了个黑猴子拿着金箍棒。 我知道画的是我。 我就嘿嘿乐着在天上放。 我们是在中国工程兵大队和中国医疗队之间的安全区域以内。 三哥是被我和小影、小菲拽来的。 我们就在一起玩。 三哥是干过点子值得说说的鸟事的——unpf部队刚刚到这个鸟地方的时候,真的有找岔子的。一帮子游击队要缴三哥他们巡逻队的枪,绝对的ak47虎视眈眈。三哥的部下都是荷枪实弹,双方是剑拔弩张。 三哥就对翻译说:“你告诉他们,他们在和谁说话。” 翻译就翻了。 游击队的头头就问谁啊? 三哥就说——我告诉你们他还真的就这么说的。 “你们在和三哥说话。” 翻译傻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什么是“三哥”啊?但是还是翻了。 游击队不知道什么是汉语译音的“三哥”啊?就纳闷什么意思啊? 三哥就冷冰冰的说:“我在国际特种兵训练营集训的时候,一个国家的最优秀的特种兵战士告诉我——在他的心里,他的祖国是大哥,他的军队是二哥,我——就是三哥。” 你们爱信不信,他就是这么说的——当然,这个大哥二哥三哥什么的,他都用鹰语解释的。 游击队就愣了一下。 再看三哥冷面无情身如黑塔半截挽起来的迷彩服袖子露出来的大半截黑乎乎的胳膊肌肉努张而且全是黑毛——你们没有去过国外的特种兵训练营不知道,三哥这身黑毛在我们受训的弟兄中间是有名的。一起洗澡的时候他一进来真的是凶的不得了啊!我当时还真的吓了一跳啊!哪儿见过这个啊?! 游击队就犹豫了。 三哥就很鸟的说:“我是三哥,我不会给你我的枪的——除非你把我脸先割下来。” 游击队就更犹豫了。 然后总部军官就来了,还带着芬兰连那个班的增援的哥们——当然不是为了打,那个谁都不敢乱锤,其实就是威慑。虽然sisu装甲车不算什么重装备,但是在这个鸟地方绝对是尖端武器了。再加上芬兰哥们哗啦啦下来,虽然枪口没有对着游击队,但是那种阵势已经出来了。 游击队软蛋了——不光是增援部队到了的缘故,三哥那种绝对是“三哥”的劲头不是吹的。 就撤退了,客客气气的撤退了。 从此我们unpf部队总部营区真的是天下太平。 ——“三哥”的威名在这个鸟地方就真的叫开了。 虽然我不想涉及太多的政治内容,但是这个鸟地方是比较麻烦的。我当时学过,但是没记得多少。现在看以前的笔记,还真蛮乱的,不光是政治目的的冲突和分歧,众多的民族之间,甚至是种族之间,都有不同程度的冲突和分歧。也就是说武装组织真的多如牛毛啊!最大的反政府武装是和政府军签署了协议,但是反政府武装多了啊?并没有严格的统一战线啊?所以隐患还真的是有的。 ——三哥其实真的是值得大写的一个鸟人,但是不知道这回能写多少了,呵呵,我不会放过他的。这样的国际友人国际鸟人你放过了象话吗?! ——还说我们放风筝吧。 风筝就在天上飞。 我就慢慢跑着放。 小影戴着蓝色棒球帽在我身边追我——她就喜欢戴这个帽子,当时在国内好像还很少有戴的吧?我还没有怎么见过女孩戴这个帽子。而且,她戴上确实好看的不行不行的。 小菲就格格笑着在边上看。 三哥就嘿嘿乐着坐地下看。 芬兰哥们就坐在装甲车顶子上看,还吹口哨。 ——真的,你们知道战士最快乐的时光是什么吗? 就是战区短暂的和平瞬间。 惬意,真的是很惬意。 风筝,小影作的风筝。 就那么在异国的战区上空飞翔。 在不同国家的军人眼中飞翔。 也在我的心里飞翔。 一直就那么留在我的心里。 第195节 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 其实早就应该告诉你的。 真的。 只是我不敢说。 不是怕你伤心,是怕我自己受不了。 受不了那种一点点把自己心底深藏的伤疤揭开的痛楚,很多年以来我都没有勇气揭开这些。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是我太坚强了?还是我太脆弱了?反正就是不敢说,因为连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睡觉,因为昨天考了一天的试。我想起来看过一部电影,不能说一部,大概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叫《你那边几点》——实话实说,我没看下去。——不是不尊重前辈高人的意思,我没有那种耐心和修为去看,我喜欢看紧张的刺激的煽情的热闹的,或者是纯情的青春的舒缓的自然的流畅的——那部电影不属于这里面任何一种,所以就没有看下去。我的艺术造诣其实都不光是说不高就可以了,我自己都知道实质应该是俗不可耐——如果不是为了考试和生存,我都不会去看那几本劳什子文艺理论,没有那个兴趣和爱好。呵呵,还记得我经常闲的没事的时候喜欢浏览黄色网站吗?——你曾经说过我的电脑有三个功能:1,看黄色网站;2,打大富翁游戏;3,码字,就没有别的了——你都觉得奇怪,这黑厮不说著作等身,象样的东西还是有那么几个的,怎么这么喜欢看黄色网站呢?——但是你依恋我的其实就是这一点,因为我从来不掩饰自己,我是什么东西就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操性就是什么操性,不跟你假惺惺的,更不跟你装什么有文化有气质有追求有理想——我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我要跟女孩面前装呢?我喜欢看黄色网站就是喜欢看黄色网站,为什么我还要对你解释其实是为了写一个关于鞭挞黄色网站的杂文呢?我是那种人吗? 虽然此小庄非彼小庄,但是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就是性情中人。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就是我——到死也是这样。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最后爱上我,不行不行的爱上我。 就是因为我从来不会掩饰自己。 哪怕是一点点的掩饰,我都没有。 自由职业者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呢? ——但是我的青春,我一直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你。 呵呵,现在不仅是你,全世界都知道小庄的青春是怎么过来的。 就这么过来的。 呵呵,现在不仅是你,全世界都知道小庄的现在是怎么过来的。 也就这么过来了。 但是小庄的未来呢? 我想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你也知道。 我们还用说什么吗? 好像,不需要了吧? 如果下次打电话,我就会问你:“你那边几点?” 那部电影我写完小说会找来看完的,因为我知道能给一部电影起这个名字的,一定是高人。 因为我现在——就是现在想知道,你那边几点? 我还想知道,今天你穿的什么衣服,你要作什么,你的一切的我都想知道——丫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好在我还有这个机会,我还没有彻底的失去你。 等我写完这个小说,好吗? 我会去找你的。 呵呵,现在这个小说越写越象给你的情书了。 其实不完全是这样,我要先沉浸在幸福中——这个幸福是你给我的,才能回到过去的回忆中——这个过去是上帝也就是命运安排的。 所以,我想你会理解我的。 好好睡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我去找你。 我上午打电话给机场特警队的那个弟兄,他会去帮我跑护照跑旅游签证跑所有的一切,如果我的银子不够我的战友们会给我凑,实在不行我也会跟老爷子伸手,虽然没有面子但是父子嘛他有什么说的?机票钱而已也不会不给我的——只要病毒的威胁一结束,禁令一取消,我就会去找你。不取消,我也会去找你——不要忘记了,我的青春是怎么度过的,法子有的是,呵呵。 好好睡吧,把眼角的泪珠擦干。 我就在你的梦中对你讲我过去的故事,一点点讲入你的梦中。 还记得我们去喝咖啡吗? 那个酒吧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的脑子现在真的有了问题,你不会怪我吧?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都忘记了?你记这种事情一向记得很准确的,我总是会忘记这些,你就会难过。有时候你会哭,有时候你不会——你这样的女孩就是这个鸟性格的,真的和……她一样。 但是我对你不好,我知道。 我是不敢对你好,你明白吗?我一对你太好,心口就开始疼。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小心翼翼的跟一只小白兔一样生怕我什么时候会突然的不高兴,会突然的黯然神伤,会突然的不答理人——你现在知道了?——所以,我真的对你不好,我承认,我对你真的太不公平。 ……那个酒吧是个洋名字,那个时候还不到夜里,都没有吃完晚饭,还没有什么人——这个我是记得的,还有灯光也不明亮,暗暗的,放的是蓝调——但是音乐是什么名字我是真的忘记了。 我和你就坐在角落里面。 我不敢看你,却又偷偷看你。 你摘下了棒球帽,把跑乱的辫子打开,哗啦啦一下子黑中带点红色的长发就那么飘了下来和黑色的梦幻一样带点红色的诱惑——那种陌生而熟悉的芬芳再次进入我的呼吸,进入我的心灵。 我就更不敢看你了。 我闭上自己的眼睛。 然后再睁开,就看见了你——还是她。 第196节 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知道是你,慢慢的平静下来。 “想喝点什么?” 这回不用你提醒我了,我在记忆中的声音就是颤抖的,我自己都记得很清楚。 你看着我,怎么也没法子把两个形象重合起来,怎么这么腼腆呢?——是的,是腼腆,还有什么别的呢?其实我在女孩面前是从来不会腼腆的,真的,那天在你面前的感受,也不是“腼腆”俩字能够形容的。 紧张,是的,是紧张。 我能不紧张吗? 你懵懂的看着我,你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了,我不知道是谁安排的造化还是什么别的——我的青春,我所有的青春往事,就那么活生生的坐在我的面前。 你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壁灯幽暗的暖色调光线下,坐在烛台跳动的火焰前面。 活生生的,就是我所有的青春。 你安静的坐着,你不知道我在看你什么。 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你现在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我的新兵的火车,我的鸟步兵团的新兵连,我的侦察连,我的狗头大队,还有什么?还有热带丛林阵阵的令我窒息的热风,蓝色头盔下面渗着油光光的汗水的白色的黄色的黑色的脸,当然,还有……我的爱情。 “橙汁。” 你说,你也腼腆——或者说紧张了。 然后就有橙汁了。 我要的什么我忘记了,好像是某种啤酒。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就是我点着一支烟,就那么闷闷的喝着啤酒,看着你——你说从我的眼里面看出来的是一种另类的感觉,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不是围着你转说个没完,我就是在看,在那么愣愣的看着你,你的心被我看毛了——这黑厮色到如此地步吗? 你开始后悔约我——你真的怕什么色情狂什么的,还是敢一打四的,发狂起来你决定不是对手。 我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我是什么都没有想。 我就是那么默默的看着你。 你就看见我眼中有若隐若现的泪水。 总是稍瞬即逝。 忧郁……你后来说我让你心怦然一动的就是这个词,你见过的男人多了,我不是说你经历过的——现在的女孩不用谈爱谈什么的,谁见过的男人不多呢?——但是你从来没有见过象我这么忧郁的。 你知道我心中有很多话要说。 但是我没有说——你就一定想知道,你断定我是个有故事的男人。 但是我怎么说——我说你和一个女孩长得很象?那也太老套了吧?你不会相信的,我敢说你敢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就走——现在的女孩个性都强的不行不行的,你是绝对不会去作什么代替品的。 我当然不会那么说,我就淡淡的看着你,默默的抽烟。 烟雾缭绕间,我看到了我的青春。 你真的和她很象,你知道吗?丫头? ——其实,我不该在全世界面前公开你的小名。 呵呵,只是我总不能公开你的真名吧?那就叫你丫头好了。 你不介意吧?我知道你生气了,一直就没有看我后面的小说——包括我对你表的那点子小忠心,你了解我的,我敢说就是我绝对作的到。 ——我们就那么在酒吧坐着。 你终于开口了,你不能不开口——干坐着有什么乐趣呢? “你想追我啊?” 你就那么嘴里咬着吸管吸着橙汁含糊不清的说。 我能怎么办,我就点头:“对,追你。” “我告诉你不可能。”你终于找到话了,你一直在等待说这句话的快感。 “为什么?”我问。 “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你就很鸟气的说——潜台词是我谈过了你才有这个资格,本小姐如花似玉青春年华冰清玉洁要谈第一次也得找个帅哥啊怎么能跟你这黑厮呢? 我就笑了:“我也没谈过。” ——我要告诉你我说的是真话你不会相信,但是我当时说的是绝对的真心话。因为我不是在对你说的,是对……她说的。 “切!”你不屑的一笑,“就你啊?在大街上追过多少女孩了?有上钩的吗?” 我笑,你还真的是第一个,但是我怎么说你能相信呢? “看你这么傻气,作个朋友还成——别想歪了啊!不是那种朋友,是普通朋友!”你就说。 “我想歪了吗?” ——我要说实话,和我比你真的差的太远了。 你就笑了,烛光下真的是明眸如水。 你后来告诉我,你就是想知道这黑厮到底什么来路!你们现在这帮子女孩就是这个样子,好奇和冒险心理极强极强。 “说说你吧,你干吗的?”你就问。 我想了半天,怎么说啊? “导演。”——我真的是实话实说啊你后来是知道了。 你看我半天,哈哈笑了:“导演啊?不会吧?导演在大街上追女孩啊?——不会是想找我拍戏吧?” 我就笑:“不是。” “你身边漂亮女孩应该多了去了啊?”你就笑,“干吗死皮赖脸大街上追我啊?” ——这到是真的,虽然我不是什么成名的换句话说是个太小的小人物连个工作单位都没有就是在里面混混的,但是漂亮女孩还是真的不缺的——当时就不缺现在也不缺,你知道我什么操性的。 ——“死皮赖脸”这个词依照我的个性当时就会翻脸但是对你我不会,其实不是对你,我就是喜欢被刺叨,被……你这张脸刺叨。 我抽口烟:“你知道烟的重量吗?” 你就笑:“我让小二拿个天平来!” 我就来了一句:“不是指的这个实际的重量,是这个的重量。” 第197节 飘散的烟雾 我轻轻吹了一口气,吹散我眼前飘散的烟雾。 你就瞪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天平是需要的——把这支烟——”我从烟盒拿出一支完整的烟,“放在天平上,称出它的重量,然后点着了,烟灰都弹在里面——抽完了,把烟头再放上去——你再称一次,作个简单的减法,用第一次称的重量减去第二次的重量——就是‘烟’的重量。” 你傻傻的看着我。 ——我就知道这个老套路奏效了,你也是那种涉世不深的艺术学院的小女生,还没遇到过我这样的老油子。你长得象她有什么意义呢?当年她不是也被我的情书情诗迷的五迷三道的吗? ——还真的不能说我当年在中国陆军特种大队学的那点子把式在地方上一点用处也没有——譬如我追女孩就是拿的特种部队的战术打击思想——攻其软肋,一击致命!——是人都有软肋,你们这种漂亮女孩尤其是学艺术的软肋在哪儿呢? ——喜欢有深度的男人。金钱什么的对你们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艺术院校的女孩还缺有钱人追吗?你们都腻歪了,就喜欢来点子有深度的换换口味。我有个哥们退伍以后当了地质队员,按说是个很苦的行当也成年在野外奔波,但是还是真的被一个学舞蹈的女孩子追的很苦绝对是苦不堪言——要我说就是你们吃山珍海味腻歪了,非得划拉点子野菜尝尝味道——当然他们的爱情故事和我没有蛋子关系啊,只是说个比方而已。 你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我,思想还没有从我说的云山雾绕的话里面绕出来。 我就淡淡的说:“你得出来的结果,就是生命的重量。” ——够了!绝对够了!绝对打到你的软肋了!再多就失去效果了!这种艺术学院的女孩绝对的忌讳就是死缠烂打!因为你们对那个都有免疫力了!就是给你软肋来一下子晚上去回味去吧! 我就按灭自己的烟:“老板,结帐!” 你就傻了,怎么不说了? ——后来你说,靠!生命的重量!这黑厮还真的挺能整的啊?! 我就结帐:“用我送你回家吗?——不用的话不勉强。” 我就起身了,你就不能不起身。 ——关于这段“生命的重量”的段子还真的不是我整的,我整的出来啊?有那个脑子啊?你后来到我家看了王颖前辈的《烟》的dvd以后恨不得拿你的小拳头把我锤死——其实我没好意思告诉你,以前我的段子更俗,就是跟女孩讲“你知不知道天上有一种鸟生下来就没有脚……”那时候还没有多少人看王家卫,《花样年华》还没有进来呢——但是那是我大学低年级的时候整的景儿,后来就换过很多段子,最后我发现最厉害的段子就是王颖前辈的《烟》的里面关于“生命的重量”的段子。 我们就出去了。 我就看着外面的街灯下的车流。 刷一辆刷一辆忙的不知道该干吗了就是忙啊。 你就看着我。 “好了,用我送你吗?”我问你。 你先下意识的点头——我知道你还没有明白“生命的重量”什么意思呢!这么深奥的段子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的啊——呵呵,其实大多数追你们的男人不看那么多dvd就是玩银子数银子,你们也没有时间看因为业余时间都在跟这帮子男人周旋啊? 我看是因为我业余时间都闲着啊? 所以一直到现在——还真的一直到现在,“生命的重量”这个段子还真的一直好使的很啊! 我不知道这下子揭了多少同学的老底,反正我的老底是被揭了还是自己揭的——你后来也不敢跟自己的姐妹说“生命的重量”不是这黑厮的是老前辈华裔导演的,多没面子啊? ——但是你随后还是摇头,我知道你还是担心。 我就不说什么了——对付这种艺术女孩,绝对不能多说话,她们都精明的不行不行的,绝对是砺炼出来了! 还是陆军特种大队留给我的老把式管用——不要一味正面求得突破,要善于迂回包抄找到敌人的弱点。《孙子兵法》有云善用兵者“不动如山”,对方先动一动就有弱点就可以抓弱点了。 呵呵,你怎么可能敌的过前陆军特种大队优秀骨干的战术指导呢? ——你就默默的走向街边准备打车。 这个时候下雨了,小雨细细绵绵。 你在雨中默默的戴上蓝色棒球帽。 靠! 我又不行不行的了。 你伸手一辆夏利过来停住了。 我就看你上车,但是你又出来了半个身子。 还是戴着蓝色棒球帽——你就在小雨中那么看着我。 “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庄。”我说。 “明天——明天上午有时间吗?我想去买几件衣服,搭个便车。” 你说。 我就点头——你不知道我一下子又怎么了?怎么这黑厮又不行了?又来劲头了?又是含泪不能久视自己,自己真的有那么大魅力吗?你都对自己感到怀疑了,知道自己青春漂亮属于清纯美眉,但是不至于让这黑厮含泪啊? 你看我半天。 在雨中,我们静静的看了半天。 雨水蒙在我的脸上而且渐渐大了。 我的泪水就势流下来了。 你也看不出来了。 你就走了。 我就看着你消失看着蓝色棒球帽消失。 然后我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车前盖子一下警报器就呜呜响。 然后我狠狠的踹了自己的车轮胎一脚警报器更加呜呜响个不停。 “啊——” 我仰天高叫犹如狼嚎。 行人好奇的看我。 “看个蛋子啊?!都他妈的给我滚蛋!” 我怒吼绝对是怒吼! 第198节 赶紧滚蛋 然后都滚蛋了,都不敢再看赶紧滚蛋——都市里面的人就是这个操性的,背着你说什么的都有,当你面的连个屁都不敢放,不信你试试?你吼一把看谁敢上来?哪里象野战军上来就对锤?不是阉割过的太监是什么?都没有卵蛋子都是只会背后叽叽咕咕的太监——要不是网络隔着那么远我敢说没一个敢跟我炸刺的——想想我的出身就没有敢的。锤完你无非是赔点银子而已,你有什么脾气啊?又不会给你打坏这点子本事我没有啊?我心里没数啊?警察哥们我没有啊?陆军特种大队白混了?多少战友多少前辈多少小弟在公安或者安全系统混事啊?你能把我怎么样?坐牢?不可能啊?打坏你了吗? 呵呵,又扯远了,对喜欢我的小说的读者不公平。 ——我就傻傻的站在雨中。 雨水越来越大,这个城市的雨季总是这样珊珊来迟。 下雨的日子我就变得局促不安。 我脸上蒙着雨水。 我闭上眼睛泪水刷刷的。 雨水掩盖了我的眼泪。 雨声占据了我的耳朵。 雨啊,狗日的雨终于下起来了啊! 不能不停工了。 全工程兵大队都歇了,程大队他们这些干部急得要命啊!这个鸟地方也没有什么天文站,unpf部队总部也没辙啊?他们也没有天气侦测部门啊? 就都歇着。 看着雨水哗啦啦的。 我就穿着雨衣到处检查安全措施。 其实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受训的时候,都反复被强调的重点就是要注意天气的变化带来的隐含的危机——恶劣的天气不适宜大兵团尤其是装甲兵团或者是高技术部队的作战,但是绝对适宜小股武装譬如特战分队和游击队这种的活动。恶劣的天气掩盖了他们的行踪也给追剿带来很大的困难,尤其这个时候更不能放松警戒——傻子都知道利用“天时”了,何况中华五千年文化在国际上最普及的我敢说就是《孙子兵法》了。 都在哨位上都在值勤。 我就检查完了登上高塔拿高倍望远镜对四周进行观察。 其实狗头高中队是有别的任务的,他除了负责警戒工程兵大队以外作为少校级别的特战军官还要巡视工兵营在任务区内的施工点——这些施工点是很散的,距离都比较远,我就不详细说了,因为涉及unpf部队的详细任务。确实是有被骚扰的只是不多,虽然战火已经平息,unpf总部范围是天下太平但是不代表这个鸟地方就没有冲突了啊? 关于战术名词我真的是不想多说但是还是要普及一下,就是总部营区和维和任务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总部营区是相对安全的,但是维和任务区是绝对不安全的——也不是天天有炮火但是绝对是存在比较多的安全隐患。尤其是这个鸟地方的四分之一在反政府武装手里,四分之三在政府军手里,双方的火线是时常会有点子事情的,危险的概率是很高的——类似的巡查我也去过,就留在以后讲吧。 远远的我看见芬兰连的sisu白色装甲车往我们这儿开过来。大雨中白色的车身绝对是泥泞不堪的,那帮子芬兰老哥也就不在车顶子上面坐着了我知道都跟车里窝着呢。 我跟芬兰老哥的感情其实真的是很深的,除了三哥我就在跟他们亲了。当然别的国家也有我在受训时候的弟兄,但是由于各国军队的习惯不同,官兵等级观念是有差异的,所以不是全都会跟我是兄弟的。芬兰老哥们还真的是例外,集体都是兄弟——当然他们跟谁也都容易作兄弟,天生都是那个鸟性格。 ——sisu(西苏)的意思是“坚强”、“有力”。sisu其实不光产装甲车,也产卡车。有点子关于sisu这个词的鸟段子说说还是挺有意思的,我也是听观察员老哥说的,关于这个老哥的故事我以后说给你们听,他跟我也是兄弟。虽然他是校官我是兵,但是他没那么多野战军干部的规矩,机关干部和野战军的干部虽然都是军官,但是是有区别的。 他在这个鸟地方维和前线双方交界的哨上的时候,观察团曾经给他们配过一辆gmc防弹车,让他们在去危险地区时用。哨上有一辆巡逻车,一辆换哨车,加上这就是3辆了。那辆gmc是曾经在某地给联合国vip用的专车,5吨多重,防弹性能挺好,据说还有一定防雷能力。大家一开始还觉得挺新鲜,但是他们开了两次就觉出来这车其实对观察员不实用。在这个鸟地方山村的小巷子里,这辆5吨重的车根本转不开。而且窗户是挺厚实的防弹玻璃,摇不下来,就是外边打炮你也听不见。把自己的耳朵都堵上了,你还观察个鸟啊?不撞到交火区里就不错了。最要命的是车门很重,本来打开就不容易,这又是辆旧车,靠驾驶座的车门把手已经坏了,从里面打不开。每次驾驶员要下车都是副驾驶座上的电台操作员跑下来从外边给他开门。 不过反正这车从外表看起来挺吓人。大家一看见这车就想起芬兰哥们的sisu装甲车。于是给这车起了个名叫susi,用大字打出来贴在风挡玻璃上。第一是这个名是sisu两个音节掉个个儿,第二是susi和欧洲的女人名“苏西”相近,能表达大家对这车又爱又恨的感情。后来他们开这车去芬兰营耍,芬兰哥们看到车窗上的大字susi就乐。后来他们就问芬兰观察员是怎么回事,那哥们就告诉他们,susi在芬兰语里是“狼”的意思,另外还有一个引申含义,就是“没用的东西”。大家一听,原来歪打正着,于是隔三差五开着susi去芬兰营招摇过市,看芬兰哥们乐,他们也跟着乐。 不过susi对他们确实没什么大用,所以他们后来还是把susi送走了,另换了一辆3吨的防弹巡逻车。不过大家基本不开,那车就那么一直跟哨上搁着。 他们附近一个哨也有一辆和susi同型号的车。不过有一天中午哨上落了10几颗炮弹(某族独立军来了一批新兵,打偏了),哨上的3台车包括susi的那个兄弟在内,全给炸趴窝了。好在那些观察员弟兄到底都是军人出身,赶紧就进了防炮洞没有人员伤亡。 这鸟车我还真见过,看上去确实不错挺漂亮,线条很流畅,从外表看不出是防弹车。里面贴的是紫红绒布!豪华啊!我在国内真的是没有见过啊!开了两下子就算了,车是自动挡,但是对操作的反应比较慢(毕竟是5吨重的车),开不惯没那个洋命。 ——这种鸟段子真的多了去了,要真讲这些干脆另外写本书得了就叫《维和散记——小庄的蓝盔时代》,我敢说也绝对畅销。 所以我们还是尽量走故事线——我知道大家也喜欢听这种鸟段子,我就穿插着讲点子吧当个小乐子也调剂一下。 我就看那辆sisu装甲车跟我们这儿忽悠,就乐了。 第199节 风雨无阻 知道芬兰连那个班的哥们风雨无阻的去任务区机动训练了,回来路过我们中国工程兵大队了,就跑我们这儿来蹭饭了。当时差不多该到饭点儿了。 我就拿电台呼叫下面开门——这个权限我是真的有的,因为un车辆进入un任何国家部队的营区都是免检的,都是自家兄弟哪儿那么多淡事啊?来这种鸟地方进行维和本身就是受罪的事情,蹭顿吃的还不是正常的? 车忽悠着泥身子就过来了。 我就从铁梯子上滑下去准备迎接芬兰哥们。 我把雨衣的套头帽子掀下来嘿嘿乐着看他们的白色破车进来。 他们就下来了看来是集体来蹭饭的了。——确实不容易啊!下这么大雨还搞训练为了什么啊?真的是为了全世界人民的和平啊!招待一顿好饭还不是应该的吗? 就跟我打招呼跟我们弟兄打招呼跟我们干部打招呼,真的不拿你当外人。 我正跟军士长还有亮子等哥们扯淡呢——其实芬兰连还真的有我一个哥们一起受训的,我就不知道他的故事我跟哪儿讲了。就跟这儿说吧,他也是这个班的只不过那天不在总部跟维和任务区忽悠去了,回来就来找我要看我对象——小影的名字和照片在我们受训那批训练营是绝对混的脸熟的这帮子洋哥们都喜欢的不行不行的,他当然要见了——但是当然跟我这儿能见着真的吗?这鸟人开个不知道跟哪儿搞的当地的大摩托突突突来的(我记得当时各个国家来维和的军队都没有装备摩托的,但是当地的摩托很多,各种车都有,好的也有,是走私过来的,亮子这辆八成新的哈雷——我是后来知道叫哈雷的,我估计是跟当地黑市买的),连车都没有下又突突突出去了——哎呀我叫他什么名字好呢?不是不知道名字是我觉得说出来不合适,芬兰名字我到知道几个但是说哪个都不合适啊?他是脑门有点子秃顶的,我那会儿就叫他亮子——我跟训练营起过的外号多了,要我现在说句实话,“老白毛”司令的外号也是我起的,嘿嘿,就是当时不敢说而已怕干部批评我虽然干部私下没事闲扯的时候也这么叫司令——亮子就又突突突去中国医疗队了,进去就找小影把干部们吓一跳这芬兰哥们干吗啊?都怕引起外事上的什么不合适,那是要遣送回国的,回去小影挨批评不算他们这帮子干部也得吃点子挂累——但是又不能不叫小影出来啊?就叫出来了都很紧张小影也紧张,看着亮子绝对是要仰视才见——亮子这厮身高1米90,但是绝对灵活的身手也不是吹的,虽然人高马大但是我要揭发他你们别乐——这厮怕蛇,真的怕蛇。特种兵就什么都不怕了吗?他是要学着收拾蛇但是不代表他不怕啊?我们在受训的时候就跟他开这个玩笑,拿蛇吓唬他,他每次都吓的不行不行的。每次野外生存或者是丛林奔袭的时候亮子就喜欢跟着我后面,我是不怕那个玩意的,也没有为什么天生就不怕,每次他都紧张的要命还一直嘀咕小庄你看看有蛇没有我就乐,心里想你老哥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啊?——还要再说一个人就是我们受训时候的一个新西兰哥们了,其实我叫他什么好呢?好了,叫他kiwi,原来的意思是新西兰的国鸟“几维”。kiwi原是鸟名,引申出来也可以是果名(就是猕猴桃),新西兰人的自称也是kiwi。为什么叫他kiwi呢?也是有段子的了,其实南太平洋的人讲鹰语口音都比较怪,调子软软的,乍一听得适应一下才能反应过来。澳大利亚人见面是称古德得(汉语拼音读dei啥意思你们自己去想啊鹰语我忘的差不多了不会写),梅特(你好啊,哥们儿)!仍不脱老祖宗的豪放江湖之气概(他们老祖宗怎么回事你们自己查资料去和我没有蛋子关系啊)。新西兰人的口音更怪,你们自己去听就知道了我不形容了能不能听着不关我的鸟事反正我知道我的读者有在新西兰的,网名我就看出来了,嘿嘿我就不说谁了他(或者她)自己也知道——我们受训的时候有个欧洲的哥们当面问kiwi他平时讲什么语言。这倒不是有意难为他或者调侃他,那个欧洲哥们确实不知道,再说kiwi那种口音确实也让人觉得他的母语不是鹰语。kiwi也不在乎:“我讲的不是鹰语,是kiwi语。”说实话你还不好翻译成汉语呢,生生翻过来就是:“我讲的不是鹰语,是鸟语。”——你们说我叫他“鸟人”委屈他吗?——kiwi干过点子神事,就是野外生存的时候我们扎营,都是拿出背囊里面的单兵帐篷结果这个哥们没有了。为什么没有了?军官就问你的帐篷呢?kiwi就嘿嘿乐,挺不好意思的说扔了。军官就怒了怎么扔了?那是装备啊!你背囊里面是什么?我们都看着kiwi,不知道这个鸟人玩什么鸟花样,当然亮子也看着了。kiwi就打开背囊,靠!拿出来一条大蟒蛇!好家伙还是活的呢!我是不怕蛇的,但是也吓了一跳——再看亮子已经脸白了,嘴里就是卖狗的接着就晕过去了——嘿嘿,这就是亮子的这点子不为人知反复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的鸟事,我现在就给说了吧不然对不起他这个鸟人——亮子见了小影,他是会说中国话的,大学的时候选修过汉语能绉那么两句还喜欢看吴玉森前辈的江湖片录像带所以江湖黑话也是一套一套的张嘴就来。小影还傻着呢,不知道这个洋哥们找她干吗自己也不认识啊?亮子就很江湖的拿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用半生不熟的江湖黑话就说:“弟妹!我是亮子,小庄的哥哥!这是弟兄们的场子!谁敢跟你找麻烦就找亮子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好了哥哥走了!就看看弟妹没别的意思!不错不错,就是一个字——鸟!”然后又上了摩托车突突突走了甩了一股黑烟,把小影给撂傻了,干部们也傻了后来一打听知道了是小庄这小厮的国际友人就算了——但是我还是挨批评了,小影也挨了,这象话吗?换了谁是干部也要批评啊?问题是不是哪个哥们都象三哥一样讲规矩啊?几次其实都在研究是不是把我们遣送回去,但是还真的没有太出格的事情都是在边上忽悠——我们搭芬兰连哥们的sisu装甲车约会的事情我们跟谁敢说啊?!他们也不会跟我们干部打小报告啊?要是知道了当时就给遣送回去了——而且他们也考虑到了遣送我回去就是一个比较大的损失了,警卫班长不是什么鸟官但是不能没有能拿出来的,尤其是在战区,就算了再看看——其实,真要是把小影遣送回去,还真的好了…… 我就跟军士长亮子他们那儿扯淡,结果紧接着下来俩人我就傻眼了。 先是小菲跟我乐呢。 第200节 隆重推出的手势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闪一边去了,然后就是隆重推出的手势。 我就看什么神事啊? 就看见小影下来了,脸都红了。 蓝色棒球帽下面就是她红扑扑的脸。 ——靠!这帮子芬兰哥们还真的挺能整的啊! 我就知道是他们半路路过中国维和医疗队的时候遇见她们在雨里面走,就给她俩捎来了。 ——其实干部们都很忌讳这种事情的,外事无小事是绝对的真理。俩小兵自己谈谈可以睁眼闭眼过去了,但是别动不动就跟国际友人扯上啊?这象话吗?但是小影就是这个鸟性格,想见我想的不行不行的,加上小菲也是鸟性格跟这儿她跟在国内我们军区一样比较平趟,所以干部们轻易不会拿这事儿说事儿——其实真的是纵容,要我说小菲他外公要是真的知道了,绝对是马上一个命令下来仨人全给我回来!都得挨处分。——但是你们知道什么是“小首长”的概念吗?她现在是没有什么话说的啊,确实是犯了外事小错误,但是还是亮子的那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招惹她,可以啊!她有错就不说什么,但是外公和独生外孙女什么关系你想也想的出来啊?总有过去的时候吧?好了,等你到关键的时候,小菲就给你捣乱了。你不能说她外公原则不强,但是挡不住他要全面了解干部啊?小菲又跟这些干部都接触过,当然是能了解到报告上不知道的事情了——你敢说谁是完人吗?可能吗?谁没有点子臭事啊?谁没有作过火作的不对的时候?你就没有犯过错误吗?——这些干部也是啊,报告是不会写错误和臭事的,但是小菲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就在他们手底下当兵啊?给你说一件两件的就对首长的决心有点子影响,要是你真的招惹了小菲这个“小首长”就不是一件两件的了,老底都敢给你兜出来再说啊?!——当然据我所知小菲一般是不会插嘴的,她也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女兵绝对不参政,她也腻歪那点子破事——我再给你们说个乐子,你们就当笑话听啊,我说了是个笑话——小菲外公家的电话一到了晚上9点以后准就拔掉电话线,除了军区一号线,那是首长战备值班线是不能拔掉的——为什么你们不用想了,首长也是人也要休息过自己老爷子的家庭生活——但是小菲有一条自己的专线,她是有很多朋友的,军队的也有地方的也有还是地方的居多,军队的都是小兵和她外公扯不上什么蛋子关系,而且这个电话是严格保密的不是有密级是小菲不喜欢被打扰——但是有一天小菲的专线还是被人知道了,军区管侦察的部长知道这个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小菲正跟那儿看加非猫漫画呢电话就响,保姆拿起来一接就是问某副司令在吗?保姆当即就说不在!其实是在的,不在家老爷子干啥去啊?一把年纪了。小菲就不乐意了,怎么小菲的专线都有找姥爷的?!还没有回过味道来呢,电话又响了——保姆又接,这回换了个女的,客气的问:“小菲在吗?”保姆就说在,你等着啊!小菲就接,以为是医院的姐妹或者干部,结果电话里面就是小菲啊?我是你某阿姨啊?你某叔叔最近刚刚从某地出差回来,给你带了点子东西啊?明天阿姨给你送去?——得了,换贤内助出马了。你知道小菲多腻歪吗?当首长的外孙女心肝宝贝就那么容易啊?这种事情不是哪儿都有吗?——所以说,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太离谱,干部们就不管我和小影的事情,因为有小菲照着,都知道小影和小菲是铁杆姐妹,这是绝对轻易不要惹的——也不是不能惹,原则问题就一定要管!撕破脸也要管!这是军队的尊严问题是外事问题,在这些最高利益面前一切都是扯淡!再怎么样都是当兵的,这点子是整的很明白的。但是要总是在原则问题边上给你忽悠,你是蛋子脾气没有的——管吧?小题大做,不管吧?腻歪,你看着就腻歪啊?干脆不看省得闹心,私下议论就完了看紧点就是了勤着敲打敲打就是了,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我和小影的爱情在维和部队尤其是中国维和部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谁让小菲就是这个鸟性格这个鸟身份呢? 芬兰连的哥们嘻嘻哈哈就直接奔食堂了,也真的是快开饭了。 我们工程兵大队的弟兄都在集合唱歌,《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还是国内的老套子。 芬兰军士长就一个口令,芬兰哥们也集合了,站在我们队伍边上很严肃。 也唱歌不知道唱的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吃饭唱不唱歌子,但是在工程兵大队是唱的,尤其是赶上我们饭前唱的时候他们就陪着。 好玩吧? 其实是军队互相尊重的问题。 唱完呼啦拉就进去吃饭了,当然是芬兰哥们先进去,他们也不会客气就进去了。 我就跟小影小菲站在他们那辆sisu跟前乐啊。 雨水就那么哗啦啦落在我的脸上。 我们仨就对着乐。 小菲就说进去了我饿了啊! 就进去了。 我看看四周没有干部除了几个兵就是我的警卫班的弟兄,就给高塔上我的兵打个手语。 他们都是我训练出来的都会这个。 他俩就给我一个手语。 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去想啊,我当时身上带着对讲机呢。 我和小影就进了装甲车了。 门一关上。 黑乎乎的,就是我们俩的世界。 她就扑到我的怀里。 我们就拥抱就接吻身上的武器碰撞在一起我们就把武器拿到身侧或者摘下来放到一边,但是头盔什么的都不敢摘下来,万一对讲机我的弟兄哇哇叫我赶紧出来我就得马上出去——小影还得在里面躲着,她是万万不能出去的,干部一见又是一堆子事情——我告诉你们遣送回国是肯定的,毫不犹豫的。 所以就得瞒着干部只能是我们这些小兵和芬兰哥们知道。 当然小菲也知道,主意都是她想出来的,小影是没有这个脑瓜子的。——她跟芬兰哥们跟瑞典哥们跟丹麦哥们跟三哥跟哪个国家的哥们都很熟悉,熟悉的不行不行的跟自己弟兄一样——我不知道有没有喜欢她的,有没有追她的,这种事情肯定是不会给任何人说的,我也不会问的。依照小菲的个性小影也未必能知道,什么人家的孩子什么人家的教育,就是不一样的。——不过我现在敢肯定的就是小菲是绝对不会违反外事政策的,第一她是原则性很强的中国女兵,第二她是原则性很强的中国女孩,第三她的心里还压着好多事情我不说你们都知道。我不知道她喜欢我这个当年的小黑蛋子什么,现在也不知道。 但是她就是这么一直默默的在关心着小影帮助着小影。 其实对她自己呢? 应该说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但是她从不说——当年的小庄18岁是没有这个头脑的,现在知道了不过也就是知道了。 除此以外还能怎么样呢? 你们说呢? 没法子,一点都没有。 呵呵,那个年代的女孩啊——你能说什么呢? 第201节 芬兰装甲车 我们就一直在那辆白色的sisu芬兰装甲车里面,那儿就是我们爱的小窝。是芬兰哥们提供的,不是一般的情意吧?他们对谁都没有说过,我想他们是知道中国军队的纪律和政策的。 但是爱情就是爱情,在他们这些哥们眼里就是爱情。 关于芬兰哥们的爱情观念我回头再说吧,还是有点子值得我们思考和回味的。 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异国的战区,在那个热带丛林的雨季。 两个中国小兵,在一辆白色的铁皮装甲车里面。 相爱着。 幸福吗? 你睡醒了吗? 我不知道。 你一直就没有来。 我知道,我是真的伤了你的心了。 呵呵,但是我不会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你的同学还是会看见的,她们会传说我对你的倾诉对你的思念——你不是铁石心肠的,我了解你。不是欺负你软弱,也不是拿某种压力压着你。 ——不是我小庄现在写个劳什子网络小说有多么的鸟了,我不是那种扯蛋子的人——我只是想给你全部的自由。 因为,我过去对不起你——你当然有拒绝我的自由。 是人都有自由,你可以选择我,当然也可以不选择我。 好了,这个小节完了。 我想,你慢慢会理解我为什么说那些狠话的。 ——还记得那天下雨了,你走了以后吗? 我就一直在雨中站着,站在那个酒吧的门口。 站在你离去的地方。 我的脸上是雨水和泪水。 幸福吗?还是痛快呢?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第二天,在我们约好的时间和地点,我会去等你。 还是没有你的消息。 丫头,你好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样。 而我的心路历程还没有结束。 你却消失了,真的吗?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得罪你了。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伤害你了。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可能再次失去你了。 什么伤害,可以有第一次,但是不要有第二次。 我就犯了这个错误——陆军特种大队就告诉过我,无论如何不要走回头路,走回头路的危险就是中埋伏——我违背了这个最基本的原则。 呵呵,我知道中了埋伏。 不是你的埋伏,是命运的埋伏。 ——我爱上你了。 写的还是很苦很苦,真的。 祸从口出语多必失是我知道的——但是我还是一犯再犯这个最弱智的毛病,其实我得罪谁伤害谁都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不能拿我怎么样——但是我万万不该得罪不该伤害的就是你,因为全世界现在你对我最好。我真的是狗脾气啊,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把你得罪了就把你伤害了。 都是我自己找的,我没有什么说的。 你就是这个鸟性格的,忍了我多久了都,我还是这样对你——所以,我不怪你。我也不能给你打电话我知道你现在难受,我给你打你就更难受,还不如让你慢慢的忘记我,这样对你公平我就是活该的。 但是你的故事和我过去的故事都是刚刚开始,我知道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我就不能停下。 虽然在这个虚幻的网络世界和这个现实的都市世界,我们的故事和我过去的故事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但是我知道还会有人年轻,还会有人长大——也就是说我们的故事和我过去的故事还会有人为之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想什么,也许会掉下几滴青春的泪水。 这就足够足够了。 真的。 所以,再苦再苦,我一个人承受好了。 我还是要把他们讲完。 ——因为,我不想再这样欠着什么了。 真的,我欠他们的太多了。 我欠你的也太多了。 我小庄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作为军人,还是作为男人,我都是不合格的——我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也都没有想伪装自己什么。所以,我还是要写完,再苦也得写完。 在你们曾经为我付出的感情面前,我小庄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呢? 在我还没有彻底把自己的心死掉以前,在我还有一点血性的27岁,我要把这些尽量的写下来——虽然我自己知道,已经不再是在电脑上码字,是在自己心里面流出来的血写在自己的年轻岁月的尾巴上,但是我还是要这样写下来。 和别的无关。 是我应该的,我欠他们的。 也欠你的——我的迷彩蝴蝶,我的丫头——请允许我再这么叫你。 好吗?呵呵。 还记得第二天吗?我去约好的地方等你。 你当然没有按时来——按时来还象话吗?矜持何在?尊严何在?也太给这个黑厮面子了吧?!不能,就是不能按时去!去不去本小姐还不一定呢!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是作了长期抗战的打算的——反正我也闲着没事,自由职业者有时候真的闲的发毛,譬如我刚刚开始写这个小说的时候,其实就是闲的发毛不知道干点什么就随便码字玩——闹到现在搞得好像成了一部什么重要的网络小说作品,真的是扯淡的事情,我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重要的呢? 闲的发毛,就是我现在最重要也是最真实的生活状态。 一般我的车里面都会有一条以上的烟放着,都会有足够的饮料和干粮——其实是面包饼干什么的,但是我习惯叫干粮了。因为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经常早上开车出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反正我也不上班,就是给我银子的老板们找我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我随便找个地方停车,打开笔记本电脑码完该码的字,再找个网吧发过去就得了——钱接着就到了我的银行帐户上面,我也不多问,也不多看。你可以给我,也可以不给我——不给我,一般我也不去找,但是不会有第二次的合作。你了解我的,一天码字码个万把真的是轻而易举的小意思,也不费什么脑子,换点银子就够花的——我花的也不多,生活要求也真的不高,够吃够用够泡美眉够买盗版碟就行,我还需要什么呢? 是啊,我还需要什么呢? 我在我们约好的地方——一个小桥的桥边上等你。 那是后海边上,我可以看见一群老头老太太或者唱京戏或者下棋,或者是钓“黑”鱼或者是扑腾一个扑腾一个下去游泳——还可以看见夏天的小情侣们来来去去脸上都是三月里的小雨的感觉湿漉漉粘乎乎跟北海里面的小鸳鸯还是小野鸭似的山盟海誓不算恨不得来生化蝶——还看见一男一女在吵架甚至还动手,女的挨打了还在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作错了什么?!”男的就抽她还踢她,旁边来来往往都跟没看见一样,都市里面的人都是这个操性的——我也这个操性了,我就看着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说的。 就跟车里坐着等你。 第202节 其实也不是等你 其实也不是等你。 就是耗费自己的时光,仅此而已。——我还能作什么呢? 抽烟听音乐或者计算周围的建筑物和环境用什么比例尺画成地图最合适,要在后海边上抓捕(就是绑票)或者是暗杀什么人该用几套方案和备用方案——陆军特种大队出来的弟兄都是会这样的,你有什么办法?我总比瞄人头的业余爱好强点吧?——再不行就拿几本时尚杂志或者是旅游杂志翻着玩看看美女看看口红看看什么别的——你有时候说我确实是有女孩缘只要一接触就不难拿下,其实不是我有什么特殊的,陆军特种大队教会我的就是过目不忘,这种简单的要命的时尚杂志不会比军用地图卫星图片密码密语当地民情军情对象国地理人文环境语言和民族方言等等复杂吧?我看一遍就不由自主的记住了,该用的时候随口就说出来你就好奇还诧异的看我心里想这黑厮怎么这么了解女孩了解时尚了解审美了解潮流?——其实现在你知道了?不该问我,要问就去问陆军特种大队怎么教我情报搜集和分析整合的。 还是没有来我就眯着眼睛休息——我们的行话叫“半睡眠状态”,其实真的是休息了,但是却是半睡眠,眼睛眯缝着脑子是真的停顿了休息了或者说是真的睡着了,不过还是保持着必要的警觉——这是无法改变的习惯,我眯缝着眼却把对面视线范围内的一切尽收眼底。你能解释吗?反正我不能,我只能这么作。很多事情是你不能解释的——譬如我在unpf部队的时候毛利哥们天生就是好奇就是喜欢跟当地混混到处看,连当地少数民族不让外人看的活动也敢去混混去看,说实话还真的是惹了不少的事儿但是他们总是能化险为夷全身脱逃回来还美的屁颠屁颠的跟我说庄又见新东西了你去不去看?我当然不敢去了!找死啊?!绝对被当地酋长一声令下:来呀小的们先把这小厮给我剁了大卸八块祭了祖宗再说!可是人家就是不在乎,毛利哥们就是毛利哥们绝对不是一般的鸟还是到处去看到处去混混,真的是屁事也没有就回来了——你能解释吗?那就是人家民族的天性啊!他们祖上是干什么的喜欢吃什么你们还是自己去查查到查不到和我没有鸟关系,我也没有那个义务。 ——我就跟那儿半睡眠脑子什么都没想就是一种消耗时间消耗生命的方式。 你来了。 你。 你颦颦婷婷明眸红唇白衣绿裤长发披肩蓝色包包白色袜子黑色小鞋就那么来了。 一步三摇一动两晃一笑倾城。 就那么来了。 手里拿着不知道跟哪儿撅的柳枝跟洒水车似的到处乱甩上面还真的有水珠子谁知道你跟哪儿蘸的? 就那么边走边摇边走边甩走向我。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隔着玻璃你看不见我眼里一下子冒出来的光,你要看见了绝对是转身就跑——我知道是什么光,就是狼见到猎物的光——我倒不是说自己是色狼,虽然我色但是我确实也不是色狼,是本能的反应,因为我看到目标人物出现了——这我有什么办法?这种类似的痕迹是会伴随我一生的,谁让我跟狗头大队混事了呢? 但是我没有动就那么靠在座位上,你走近了我就眯眼装睡。 得给你这个快感我是知道的。 你就甩着柳枝跟我车周围晃啊甩的。 我就眯眼不动装睡觉。 你就贴在我的玻璃上面看我,乐不可支一股捉弄了我的快感。 你就拍拍我的玻璃:“嗨!” 我就懵懂的睁开眼装作茫然无知:“啊?什么什么?” “嗨!” 你再拍拍玻璃,“是我!” 我就赶紧摇下来玻璃,揉着惺忪的眼睛——我大学毕业学过表演毕业实习话剧演过男一号b角,虽然演的一般演的不好瞎演,但是毕竟是正经学过的,这点子伎俩混舞台是没戏,但是混女孩是绝对骗的过去的。 你就笑了,你相信我着了。 “等多久了?” 你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很鸟的问。 ——我告诉你们,追女孩的时候她鸟你就让她鸟去!你拿下了看谁鸟啊?!大丈夫能屈能伸还在乎她开始的时候鸟一把?要鸟就要看谁鸟到最后!——当然我现在是鸟的过火了,这是我自找的我蛋子办法也没有,只能劝我的读者吸取我的教训,不要去伤害女孩善良的无辜的心。 我就嘿嘿一乐当然现在没有一嘴白牙了都是烟酒牙黄的黑的要命:“没多久,还准备跟这儿过夜呢!” “呵呵,”你就笑了,“跟我这儿编吧就!你那点子心思我还不知道啊?” “真的。”我就拿出来战备香烟战备饮料和战备干粮,“刚刚从超市买的,就为了等你。” ——天地良心是假话,但是假的要说的跟真的一样,要真听真看真感受,这不是狗头大队教的是我的大学教的。 你就傻了一下,又笑了——我知道是满意的笑了,潜台词是这黑厮还挺实成的啊! ——什么叫挖掘人物的心理?挖掘人物的潜台词?我的老师告诉我,要善于去挖掘人物的台词,一句台词下面隐藏的潜台词可能有7层意思,要善于深入人物的心理——我全部都学以致用你们说我是不是个好学生?! “本来不想来了。”你说——这个我相信是实话,都4个小时过去了下午都到了换了谁也是不想来了啊?——“随便出来转转的。”——这个我相信是假话,转你去哪儿转不成啊没事跟后海转啊?这儿有什么好转的啊?——“没想到你还在这儿啊?”——这个真假掺半,你希望我还在但是觉得我不会在,来了我真在你是很高兴的,这证明你自己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强。 ——我在大学的时候,分析人物就是这么学习的,你们说拿来对付女孩算是庖丁谢牛还是算驾轻就熟呢?所以我说职业习惯是很可怕的事情,我当过特种兵就有特种兵的职业习惯,学了导演就有导演的职业习惯——我不知道你们的职业习惯是什么,反正这两种完全搭不上关系的职业习惯在我身上是矛盾的统一在一起的。 我作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知道你长得象小影——虽然不是刚刚见你那么冒了,但是心里真的还是一阵阵的发怵的,真的。 好在你没有戴那个棒球帽没有穿迷彩t恤(后来你还真的穿过一次我当时就不行不行的了大发雷霆你就赶紧换了不再穿),不然我又废了。 第203节 买衣服 “去哪儿买衣服?” 我就打开这边的车门。 “你真的陪我去啊?” 你就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上来问我——绝对是鸟气冲天啊!真的跟小影那个鸟样子那个鸟性格是一样一样的!——我的车里马上就是那种熟悉而陌生的芬芳我使劲的抽了一下鼻子这种芬芳就渗入我的呼吸渗入我的心里——我鼻头一酸但是还是控制下去了,因为我知道真的不是小影。 “你会陪女孩买衣服吗?” 你大大咧咧的问。——你后来告诉我那么大胆就上我的车是真的被我感动了,大夏天的跟一个地儿坐上四个小时就为等自己还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虽然有空调也不是那么惬意的啊?——其实,我是习惯了,真的,我在狗头大队的时候一潜伏就是一天没啥子感觉了。 我就笑笑,不敢看你,开车。 “去哪儿啊?” 你就问我,你不知道我要去哪儿。 我就笑:“不是买衣服吗?” “我可告诉你啊!”你就说很鸟很认真的说,“秀水街和雅宝路这种地方我是不会去的!” 我就笑——你真的是小看我了,当年何大队为了跟雷大队叫劲连自己的心头肉都敢扔出去喂老猫——你说我学到了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老猫,舍不得银子套不着美眉,都是一个战略指导思想——我还怕这个? 再说我一个自由职业者,我要银子有个蛋子用啊?不就图个开心自在吗? 而且——我说实话,你想要什么要什么,真的。 因为,你长得和她一样。 她什么要求都没有跟我提过。 我让你高兴,其实在我的心里,就是让她高兴。 我知道你不会看,所以我真的现在也不怕你生气。 你就拿出我的cd:“什么破歌儿啊?” 我也忘记了,好像是赵传的吧?歌很老了,都是他刚刚出道的时候的,我是不买什么碟的。 你就把自己的随身听拿出来,把自己的cd掏出来放进去。 音乐就起来,很潇洒很流畅的吉他的搜乐儿(这个词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去想啊我的鹰语不行了想不起来想的对想不对不关我的鸟事)——我不知道是谁的,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的——然后是一个男人年轻略略带点沙哑的声音。 很好听确实很好听——我不知道你会喜欢这个音乐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小女生的,或者是古典的和你专业有关系的——而且一下子这个音乐打进了我的心里我真的当时就不行不行了——真的,我是在控制自己,我现在不骗你。 “谁的?”我问,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很虚。 “许巍的。——不会吧?你真老土哎!许巍你都不知道啊?”你随着音乐轻轻吟唱,“《故乡》,好听吗?” 我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我已经被这个音乐打中了。 你轻轻的吟唱,合着那个年轻的沙哑的沧桑的声音。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硬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那个夏天的下午。 你就那么轻轻的吟唱着这首歌。 搭着我的车去买衣服。 我开着车走在这个城市的街上,我的身边是你——一个失去的梦。 在那个瞬间,我的心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时候,在通往远方的路上,在车里,是一个和你一摸一样的女孩。 只不过,路不是这种平坦的公路。 在一条陌生的充满危险的红土路。 只不过,车不是切诺基。 是芬兰哥们的白色sisu装甲车。 只不过,她不是大学生。 是一个女兵。 一个中国女兵。 第204节 搭一辆车去远方 实际上对于真正的战争什么概念,真正的战区什么概念,还真的不是我下飞机以后的第一印象那样的——我们出了机场以后枪弹合一紧张兮兮的只能说是第一次到了国外到了战乱国家的瞎紧张,因为unpf部队的总部营区绝对是安全的政府军控制区域,当时大街上还真的有政府军在巡逻,但是我不知道是政府军啊——说实话,他们的政府军的军纪也真的是涣散的要命,军装穿的乱七八糟,武器也是60年代前苏制的美制的英制的甚至是中国造的56半什么的都有,真的看不出来是正经军队。 我们工程兵大队和中国维和医疗队的驻地也都在总部营区范围以内,也是绝对安全的,所谓见到的战争都是很久以前的痕迹了——我习惯以后就没有那么紧张了,虽然还是很严肃的作自己该作的事情,但是实话实说,真的就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了。因为我知道这个地区不会有什么麻烦的,政府军也不是泥捏的,战斗力看军容是一方面,实际战斗力是不能看这个的——那些打了多少年仗的老油子军事素质不是一般的好,我见过这帮狗日的政府军训练,本来是涣散的不行不行的操性,枪声一起就一下子精神起来了——绝对厉害的身手啊!不敢说他们的整体战斗力多高,但是就单兵战术来看或者说就连排规模的战术来看,是不弱的——也没有什么国外的顾问这些劳什子的,冷战都结束多少年了现在谁还干这个事情啊?就是自己的本事,那是真本事。 所以军队的实际战斗力不是小说电视剧电影给你吹出来的,是你自己锤出来的,这个认识就是我在某国维和的时候形成的——但是,他们的军纪真的是涣散的要命的——你就只能看着,关你什么事情啊?那是人家国家的内政啊?常年战乱的国家秩序都是混乱的,不敢说大街上到处烧杀抢掠,但是绝对的混乱不堪啊!我就不形容了,你们看战争电影的纪录片都能看到那个是个什么操性。 这样的军队能不能打胜这场战争,实话实说不关我的鸟事,严格说也真的不管unpf部队鸟事——我们的任务就是你不要打就行,大家有话好好说坐下来好好谈判,然后全民大选什么的,要打就在议会打嘴仗,实在不行就拍桌子扔皮鞋扔凳子,再上去几个议员乱锤一气抓头发厮咬随便怎么都成,就是不要在丛林在山村在城市搞成内战各方武装力量大炮手榴弹冲锋枪机关枪到处乱锤——内战真的是残酷啊!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其实国际战争(排除二战时期的小日本和德国党卫队啊,因为他们不配称为军人是强盗和杀人犯)往往真的不能那么残酷,因为好赖还有个国际道义问题。但是我亲眼目睹的某国内战,绝对是血腥没有人道可言的,什么惨无人寰的法子都能使得出来啊!——其实要我说真的都是一个国家的弟兄,何必那样呢?但是谁肯听我的啊?我也没有那个胆子说啊?我算个蛋子啊?一个小兵而已,还是外来的!——鉴于外事无小事这样的话题点到为止我们也就不展开讨论,但是我反对一切形式的内战这样的坚固的信念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 其实大家都可以看到类似的新闻,因为国际战乱是媒体的热点话题,种族屠杀和民族屠杀的画面不难找到。和你们不同的就是我是亲眼目睹的,那些死去的老人孩子妇女青壮年惨不忍睹的尸体就在我的面前,我要说实话就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尿裤子的心都有,确实害怕的要命。而这些生命消失以后就不过成为报告上面的数字,我们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很多时候冲突和屠杀都是在你来不及赶到的时候发生的,而且是很快结束,尤其是在双方火线这种地方,大规模的几乎没有,但是小规模的绝对是时有发生——反政府武装真的是多如牛毛啊!有的武装不反政府就是反民族反种族,搞得也是热火朝天打得也是如火如荼的。——其实这种小股武装真的不是什么正规组织的,民间的居多啊!譬如一个民族村子的牛被另一个民族的部落的人抓着给吃了这种淡事儿,马上就能是血腥屠杀灭村灭种的报复,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完事了就回去种地放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接着对方的民族或者种族又是这种民间的报复和仇杀——真的是绵绵无止境啊! ——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和为贵的人,不是给刺叨急了我是不会骂人的。真的,我知道仇恨一旦结成就很难平息了。所以我希望我的读者不要以为我真的是多么鸟的人,我其实不想跟谁结仇的,骂人也是为了能安生写个小说而已。现在结仇就结仇了,实话说什么阵势都见过了也不怕你记恨我,顶多骂我几句写点子文章批评我一下批判你都找不着下嘴的地方你以为是什么时代了?! ——扯回来,当年的我也不是作战单位的是冒充工程兵弟兄混进来的所以不是所有的这种场面都能赶上的,等到维和观察员或者维和部队的作战单位赶到想要制止的时候,往往这种小规模的屠杀已经结束了——你又不能去追,怎么追?你算个蛋子啊?你是维和部队不是国际警察啊?谁赋予你权利去追啊?你去为谁报仇啊?这个国家发生的这种事情和你有蛋子关系啊?!赶得上就管,管用不管用都很难说,你有什么脾气啊?拿个步枪还不如人家手里的大刀镰刀铁棍子好使呢!——你是中立的啊,你不能开枪制止啊!这是原则问题,他们不锤你任何事情你就是不能开枪,往往锤了你就跑你也没有蛋子脾气。牺牲了就是牺牲了,没有什么仇可报的——这就是你的使命和职责啊! 蓝盔部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威风八面的。 联合国也绝对不会要求各国的维和部队表现什么英勇气概战士精神——那不是联合国的宗旨,尽量的制止战乱是宗旨,但是不能用武力。——这个道理其实比较复杂和微妙,你们去看联合国相关的文件和政策就知道,我也就不解释了,我也确实没有那个脑子。 至于维和卸欠癯晒Γ筒皇橇瞎蛭腿嗽蹦芄痪龆u牧耍鞘怯沙逋凰绞欠裼型v钩逋坏囊庠负退降哪诓靠刂颇芰龆u摹? 维和是绝对不能使用武力的,维和部队也绝对不能卷入冲突。 这都涉及到很复杂很微妙的国际政治问题,我也就不展开了。第一是我没有那个脑子,第二是我也不想展开。我也希望我的读者不要讨论这些,因为你真的是无能为力的。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是跟着狗头高中队巡视维和任务区的中国工程兵大队工地的路上。 我们的吉普车在红土路上颠簸,然后前面的路就被封上了。 我一看是unpf部队的印度营,和三哥他们是老乡的,但是我不认识,他们是驻扎在维和任务区的作战单位。由印度陆军某廓尔喀联队抽调的部队组成,下辖2个步兵连和营直属队,人数某百。 关于这支部队我知道也不多,就是当时去了某国unpd部队听说的点子传说,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说了我不是专家,只是当兵的,只是作自己分内的事情而已。 ——据我当时听说,廓尔喀部队原是鹰属印度军队中的一支雇佣兵性质的武装。根据鹰国19世纪与尼泊尔王国签订的一份条约,尼泊尔得以维持独立,但需要向鹰属印度军队提供兵员。廓尔喀部队士兵都是来自尼泊尔的山民,军官则由鹰国人担任。印度独立时,廓尔喀部队可以选择加入鹰军或留在印度。一部分廓尔喀联队选择加入鹰军,剩下的选择加入印军。留在印度军队的廓尔喀联队改由印度人充任军官。尼泊尔王国同意继续向印度军队的廓尔喀部队提供兵源。向印度军队的廓尔喀部队提供兵源。 第205节 军事科普 实际上好像很多军事科普文章和图片都喜欢宣传廓尔喀弯刀,但是我还真的没有见过——真的是退伍以后看到的图片上的弯刀,没有见他们佩戴或者使用过。我实话实说,我想也不会是别的部队冒充的吧?没有那个必要吧?我印象当中的廓尔喀哥们在维和区日常执勤是一身印军迷彩服,戴蓝色贝雷帽,持有制式武器,没有见弯刀什么的——我刚刚查了一些资料,自己得出的结论是,在廓尔喀部队迎外表演的时候还是有这种传统表演的,但是更多的是作为一种传统保留下来而不是什么固定的战术。这个营的军纪看来很严,无论执勤还是休息,官兵着装都非常整齐,从来不戴蓝色棒球帽——和三哥是一样的。 廓尔喀联队的军官都是三哥的老乡。由于印度军队受鹰军传统影响,印度军官的着装和仪表一般都无可挑剔。待人接物既不显得冷淡,也不特别热情,都比较酷酷的感觉,我和他们也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三哥刚刚认识我的时候也是那样,后来熟悉了尤其是我叫了他“三哥”以后就变了和我好的一塌糊涂的。我见过的印度军官都操一口绝对流利的鹰语,除了南亚口音比较难懂之外,实际的鹰语水平据我所知与鹰语国家不相上下。印度营有单独的军官食堂。偏远的哨所则是由士兵自己动手做饭,虽然都是咖喱牛肉一类印度口味,不过军官仍是和士兵分开来单独吃的。军官食堂在unpf部队不算什么新鲜事(除了芬兰营,他们是官兵一同吃饭的),不过印度营也是在unpf各国部队中唯一为军官配备勤务兵的国家。 廓尔喀联队的哥们属于黄种人,外表看上去与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与印度籍军官的区别倒是很明显。由于廓尔喀联队的士兵服役时间比较长,年龄通常偏大,据说有些士兵已经超过了30岁,但是从外表看不出来。廓尔喀兵都出生在尼泊尔的贫穷山区,也是苦大仇深不当兵吃不了饭的那种,非常朴实。他们大多不通鹰语,而且生性比较腼腆。当时unpf部队来自欧洲的各营都有洗衣房,或者是送到当地人开的洗衣店去。廓尔喀营的军官有勤务兵洗衣,士兵的衣物则是自己洗。 ——其实他们真的和我们国内的陆军普通战士很象,都是绝对朴实到家的那种士兵,我也很想和他们接触——但是还是但是,外事无小事,总部营区你可以随便忽悠忽悠没有什么的,维和任务区你敢瞎忽悠啊?进了维和任务区就是有任务的,你能那么自由吗? 就没有,一直到后来我也没有认识一个廓尔喀士兵。 ——但是当时我们是被他们拦住了,说前面暂时封锁了,要走的话得等一会儿或者绕道——但是绕道就比较危险了,因为那边没有unpf部队的在维和任务区的营区。 我们就只能等着。 一个印度军官就过来了,举手敬礼。 狗头高中队和翻译就下车还礼。 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当时的鹰语比现在强的多,就听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种族屠杀,被灭了一个村子。正在收拾现场统计数字,准备提交总部完整的报告。 狗头高中队就提出来去看看。 对方就同意了。 狗头高中队就挥手让我下车——我现在是知道他为什么要我去看了,其实他是真的要我去看的,他是战场上下来的又经过那次血杀什么没有见过?他就是要我见见死亡见见血腥是怎么回事。 我就下车,让副班长看好弟兄注意安全。 我们三个就跟着那个印度军官过去了。 就进了封锁线,进了村口。 我的腿就软了。 你知道什么是血流成河吗?! 我告诉你,我亲眼见到的就是血流成河。 屠杀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不算短了,尸体都已经一一排列在远处我看的见的地方蒙着白布。有多少我不知道,当时是真的不敢多看一眼,起码几十口子是肯定的。 地上真的是血流成河啊! 红色的血凝固了变成黑色的褐色的不知道是混合了什么东西了反正不再是纯色调的大红,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红色。 到处都是凝固的血但是有的还在流动。 绿头苍蝇就那么飞啊飞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多的绿头苍蝇。 我走一脚就进了凝固的血里走两脚就进入黑红褐红的血里走三脚就进入凝固的血汇成的河流里面。 我屏住呼吸我怎么能不屏住呼吸因为空气中的味道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村子被烧了好多地方还在燃烧。 一只小鸡在血河里面就那么扑腾着翅膀它的脚被血粘住了出不来了,它的翅膀上面也都是血凝固的血它只能那么扑腾着自己的翅膀。 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有没有清理完的,就看见廓尔喀哥们两个一个两个一个的再往外抬人,他们的黄色的朴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就是在抬一根木头。 但是我是看见了。 我看见了忽悠着的骨瘦如柴的老人的胳膊。 我看见了忽悠着的骨瘦如柴的幼女的胳膊。 我看见了忽悠着的骨瘦如柴的儿童的胳膊。 我看见了他们的脸,他们的血,他们的生命消失以后就是——尸体。 我还看见了什么?!——几个廓尔喀兵在房子里清理尸体,一个兵拿起一个沾着血像是布娃娃的物件,双手递给旁边的另一个兵。那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头已经没了,身体晃晃荡荡,如果不细看,你真的会把那具尸体当成是布娃娃。 ——一间被火烧毁的房子,门口有一个黑糊糊的物体。但是你再仔细看!那是什么?!——那是一个母亲啊!她护着怀里的孩子,想从被火烧着的房子里爬出来。结果母子两人都被烧成了焦炭……那个已经无法辨认的母亲的形体,仍然把自己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第206节 悲凉 悲凉啊—— 你们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吗? 我现在回忆起来这是个不大的村子,在双方的火线其实真的不大——大的地方都有unpf的观察哨,都有观察员老哥们在观察着,一般那里不会出事,都要照顾国际影响——但是民间的这种屠杀,确实是一直存在着的。 你真的是蛋子脾气没有的。 赶上你就维和,赶不上就只能收拾。 我不由自主的握紧自己的步枪挂在胸前甚至还抵肩枪口朝下完全是在准备速射——我是特种兵战士这是我的本能反应但是我速射什么速射哪里?! 哪里是我的目标?! 哪里是我的敌人?! ——我是一个战士一个维和部队的战士,维护世界和平制止战乱杀戮是我的责任是我的义务——但是我怎么维护和平怎么制止杀戮?! 我是一个战士我穿着军装我手中有枪我一身武艺我苦练三年——但是在这个因为战乱而出现这种人间惨剧的现场我有个蛋子用处?!——我是一个战士一个士兵我要保护弱小但是我该怎么保护?! 我眼睁睁目睹杀戮过的惨剧我却无能为力?! 悲凉啊——你们不知道悲凉这个词语的含义啊! 真的是悲凉啊! ——这个热带丛林如诗如画的国家,这块河流贯穿海滨美丽的红色大地,这些勤劳善良朴实的人民——他们为了什么杀戮?!为了什么争战?!为了什么啊?! ——悲凉啊! 我是一个军人啊! 我是一个士兵啊! ——你知道面对杀戮你却无能为力你会怎么想吗? 就是内疚,其实真的不干我的蛋子事情但是我还是会内疚啊! 因为我是一个军人啊!他们都是老百姓啊! 我真的内疚啊! ——杀戮,满目的杀戮。 没有别的,就是血流成河。 没有别的,就是尸体成堆。 我不知道人类之间的仇恨到底有多深?但是我却亲眼目睹了什么是惨无人寰——老人妇女儿童都无一幸存,这是为了什么啊? 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其实狗头高中队也是被震撼了,我现在回忆起来就是这样。他的脸上那种装酷的感觉也真的没有了,他是上过战场但是那是战争不是屠杀啊! 我记得他的脸上真的是震撼,这种场面他也真的是第一次见。 他在我身边走,一直就没有说话。 我们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我们不得不呼吸啊?我们是人啊是动物我们需要氧气啊?——但是我们呼吸的是氧气吗? 是……死气。 死亡的味道。 真的,我现在写这个小节我的感觉还是这样。 死亡的味道,死亡的气息。 真正的杀戮现场,不是你在电视新闻或者照片上面看到的杀戮,那是有距离的因为你坐在自己家里面的沙发上或者舒适的电脑椅子上面! 你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血里面。 人的血凝固以后的浆液里面。 你都能清晰的听见靴底子从血里面拔出来咕唧一声咕唧一声。 那种声音那么刺耳以至于你一生都无法忘记。 这就是战争,就是屠杀,就是杀戮啊! ——很多年后我坐在电脑前面真的是欲哭无泪。 而当时,我真的是腿软了——以前觉得自己多么多么鸟,但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方,我知道了,自己算个蛋子啊?隔岸观火就是隔岸观火啊,你自己来了才知道战争屠杀杀戮是怎么回事啊?! 我真的是腿软了——不至于打哆嗦,我毕竟是中国陆军特种兵是在国外是在外事场合。 但是我的心绝对是哆嗦的。 就那么一步步的在血河里面走。 就到了排列尸体的地方了。 我看见一群人在忙活,都是维和部队的。 我一抬头,你们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小影啊! 她也在里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纪录啊! 小菲她们都在里面。还有其他国家维和医疗队的女兵。 我的眼中真的是只有小影啊! 她就那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一个一个纪录啊! 她的脚下有老人有妇女有孩子有儿童——而且,真的是怎么死的都有啊! 我的小影就在里面走着,走着,一个一个的纪录着。 她哭啊!——我了解她,她怎么能不哭呢? 我看着我的小影就那么哭着在作自己的工作。 我就那么看着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抹着眼泪抬起头看见了我。 我们就在血河里面就在尸体里面就在死亡的味道杀戮的现场战争的结局中间。 那么对视着。 她的脸色苍白泪水还在流着。 我的脸色苍白没有泪水只有震撼恐惧。 我们就那么对视着。 我看着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今天,是她20岁的生日。 是的,就是这样的。 一个20岁的女孩。 一个喜欢花儿喜欢香味喜欢漂亮衣服喜欢逛街的女孩。 一个柔弱的漂亮的中国女孩。 很多年前,就那么在杀戮后的现场那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我——一个18岁的中国士兵。 那天,她刚刚满20岁。 第207节 受到了伤害 我知道你柔弱的心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还是因为我。 你稍瞬即逝,犹如我心间滑过的一道小小的流星的轨迹。 又这么消失了。 但是,你毕竟出现过了。 我还知道你又哭了。 ——因为你知道,你不是在隔岸观火。 你也成了这个故事的一部分,而且越来越重要的一部分。 甚至不再是一条辅线,渐渐的成为一条平行线。那会儿你缠着我给你讲电影,我就跟你抽拽什么叫“蒙太奇”都分什么种类——呵呵,你听的还挺认真的,居然还真的拿了个小本子记笔记——你再翻出来看看,就知道这种叙事,在电影里面叫做“平行蒙太奇”。 ——其实我今天真的很累很累了。 我写到了我亲眼目睹的第一次杀戮——是的,是第一次,不是最严重最血腥最厉害的一次——我说过,人第一次的经历会刻骨铭心。我就是这样,无论是爱情,还是战争,都是这样。——那种杀戮的回忆令我心力交瘁,可以感觉到血液被什么东西抽干了,呼吸都要停顿了。 但是我不能不重新打开电脑,继续我和你的故事。 另外一条主线的故事。 丫头,这样说,是不是对你不公平呢?——在全世界面前,把我们的故事说出来?——但是我只有这个办法,来告诉你我多么想你。其实我的心里是无数次想把自己的电脑砸掉,写这个劳什子干什么呢?自己受辱就罢了,何必再连累你呢?你是那么善良那么柔弱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凄风苦雨呢? ——我唯一能作的,就是继续我的小说,来告诉你,我多么想你。这部小说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也是我唯一可以送给你的,无论我们的结果如何,我都要把它写完,我要你高兴高兴——这个世界上,漂亮美眉们可以得到名车别墅甚至是飞机游艇,但是我敢说,还没有一个漂亮美眉可以得到一部几十万字拿心里面流出来的血凝成的文字写的小说,作为送给她的礼物的。 女孩最感到欣慰和快乐的——就是感觉到自己是唯一。 其实人都一样的,全世界五十多亿人,有多少漂亮美眉?有多少爱情故事? 但是,我想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还真的不是谁都能造出来的——我不是说自己多高明,我什么能力都没有,也什么都做不到,我唯一能够给你的,就是——我的小说。 我最呕心沥血的一部小说,就是送给你的。 不需要它在文学上有什么狗屁地位,那跟我没有蛋子关系——只要它在你的心里有那么一个地位,你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小人物因为爱你在电脑前疯狂码字码了几十万字就是为了你——这就够了。 我知道,你会开心的——因为,你是唯一的一个。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看我的小说。 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会这样稍瞬即逝,还是干脆就彻底的消失在我心籁的天空,还是会让我这颗谈不上多么沧桑的年轻的心搭乘你的心去远方。 去安静的远方。 你的心,就是我最终的故乡。 累了,我真的很累了。 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你会原谅我吗? 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会一直努力,直到你原谅我的那天。 我错了再错,真的是一错再错,错无可赦。 于是,我只能在这里倾诉,倾诉对你的思念吗? 不是,因为我已经不再思念你。 是依赖你。 是的,就是依赖。 不是想增加什么压力,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我想作的,就是留给你这一部小说——无论以后你在哪儿,只要你记起来,曾经有这样一个小人物,因为爱你,写了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送给你——就够了。真的,你也知道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得到一部小说作礼物的,我没有资格走进你的花房,那么就让我生命的吟唱为你作一道花房外的绿荫,就够了,足够了。 你在花房门口张望远方的时候,我就为你遮挡一点阳光,够了。 真的够了。 呵呵,我真的活回去了,就跟18岁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我为了一个女孩上战场,现在我为了一个女孩可以横渡大洋。 呵呵,活回去了,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要再说一句话,不要笑话我——我现在还在看着你的照片呢,就是在精品店里面照的那张?还记得吗?你还抱着一只大大的玩具熊?你的大眼睛傻乎乎的(别怪我用这个词好吗?确实是傻乎乎的)就那么看着我,穿着背带裤跟水管二代那种款式一样一样的(我每次说这个玩笑,你又哭),红白相间的t恤好像麻辣豆腐的颜色组合(你每次都说我嘴损的要命,其实现在你知道了?我连“老白毛”、“三哥”都起的出来,这算什么?)——一句话,就是一个傻丫头哦! 你不承认自己傻吗? 真的,你真的好傻好傻。 傻的让我心疼——我是说,现在,过去我不懂心疼你。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还记得那个夏天的下午你搭我的车去买衣服吗? 夏天的下午,这个城市的街道就象一条没有水但是挤满了鱼的河流。 我开车在城里忽悠,你对我感到诧异。因为我对整个城市的各个大商场和各个有点品味的女孩服饰的专卖店了如指掌。 ——我想你现在是真的不会感动诧异了,记住一个城市的旅游地图并且经过多次的实地堪察和“踩点儿”,对于一个陆军特种大队的老兵来说,算是个事情吗? 你只要在哪个专柜前面停下,只要你停在那件衣服前超过一分种,我就敢把它买下来——一直买到你害怕为止——你觉得这黑厮看上去不是那么有钱的啊?不要命了啊? 其实,我何止不是那么有钱,是根本就没钱。 就一张破牡丹卡,绝对是透支了。 ——那也要买,先买了再说不买不爽一定要买买到你不敢要我也要买。 你是真的对我那种毅然决然的劲头吓怕了。 不是打肿脸充胖子,那天你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 其实,还真的不是为了你。 为了——那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女孩。 因为,她从来没有向我要过什么。 我买给你的时候,其实——在我心里,就是买给她的。 第208节 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下就有这么邪虎的事情——怎么你们俩就跟一个人一样呢?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 只能用命来解释了。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看我的小说,就是伤心也在看——那就够了,这里的几十万字每一个都是给你的,我就是全部写成几十万字的情书,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跟谁也没关系。 ——只是对你是真的不公平。 我知道你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么就把这个压力转化给我吧!我个人的荣辱真的已经不算什么——在你善良易感的心面前,我算什么呢? 全世界都冲我来吧,好吗? 不要去难为一颗善良易感的心。 我小庄再吃什么苦都可以,死都不怕还怕吃苦吗? 呵呵,只要你过的好就成。 ——还说我们在城市里面忽悠着,你看着后座的一大堆衣服的购物袋开始愁眉苦脸。 “怎么了?”我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不爽吗?” “爽你个头啊!”你嘟着嘴——你对我没有那么多的警觉了,倒不是我给你买什么衣服,送你礼物的男人多了去了,几件衣服算个什么啊?真有送你车的,但是你没有答理他。你对我的态度慢慢缓和,确实是因为看我还比较傻实成——其实还是半真半假,我的心里在矛盾着,不是一般的矛盾——构成矛盾的双方,就是我的梦和我的现实。 梦我就不用解释了。 现实就是你是一个艺术学院的漂亮美眉,我呢? 一个以勾搭漂亮美眉为业余爱好的自由职业者,一半时间码字,一半时间在各个剧组混混继续勾搭美眉——当然码字的时候也没有少勾搭。 这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谁都想勾搭漂亮美眉——只是我没钱很多人心理不平衡罢了——其实,我告诉你们,漂亮美眉还真的看不上那点子银子,总有比你钱多的吧?——不要伪装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什么东西,不要把自己往社会青年精英里面划拉。把自己架的太高一点好处都没有,结局都是跌的很惨——当然你不能是太没水平的人,我倒不是为了美眉读的大学学的导演,或者是为了美眉看了几本书写了点子东西,那是我的爱好和生存手段而已——但是我告诉你们,这还真的是基础,不是虚荣的基础,是你的谈吐气质的基础。就是少说点子淡话,来就来大白话,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说“爱”,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指望谁相信?当然更不能上来说“性”,那是耍流氓不是泡美眉——泡美眉的乐趣就在于眉来眼去搞得你的小心脏扑腾扑腾的来回乱窜,就在于牵手未牵接吻未接的那么一瞬间——要我再说句实话,达到最后的结果,是真的没有什么大意思了——你想想,都是女孩,谁跟谁能差多少呢?——真正的乐趣,就在于勾勾搭搭不是那么一下。个人心得自己体会去吧! “怎么了?” 我就问。 “我回去怎么跟我妈说啊?”你真的发愁了,不是一般的发愁了——一件两件可以说自己买的,现在买的是一件两件吗?——恨不得整个夏天你就可以指望今天买的过了。——我再告诉你们一点心得,就是想追漂亮美眉就别跟她们扯点子理想未来什么的淡话,她们不看这个。天下的漂亮美眉都是一个样子的,喜欢漂亮衣服喜欢时尚杂志喜欢这个喜欢那个都是和她们很近的东西,我也不是刻意研究真的是被锤出来的——整天拽你逛街,你再接触过不同类型的漂亮美眉你说我能不被锤出来吗?不用专门记什么,那没意思。实践出来的体会才是真知。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我明知故问。 “谁给我买的啊?”你就接着发愁,真的是愁的不行不行的。 我就乐了: “我啊!” “你是谁啊?”你就顶一句——这就是乐趣! 我真的喜欢漂亮美眉这样,每次都高兴的不行不行的。 “我是小庄啊?” 我就笑。 “小庄是谁啊?” 你接着顶。 我张嘴但是笑容凝结在脸上。 你看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一下子失神了。 “小庄是谁啊?” 你就那么问我。 ——是啊,小庄是谁啊? 小庄? 小庄是谁啊? 很多年前,在unpf部队的各个国家的鸟兵中间,没有人不知道那个中国士兵——18岁的小黑蛋子小庄。 现在呢? 小庄? 小庄是谁啊? 是啊,小庄是谁啊? “小庄是谁啊?” 小影就那么拿着野兰花在我的鼻子上忽悠着问我。 我就嘿嘿乐。 这是在中国医疗队的女兵宿舍。 第209节 祸祸谈对象 我们不能什么时候都跟国际友人那儿祸祸谈对象吧?芬兰老哥其实也挺忙的,不是训练就是出勤,虽然愿意跟我们一起祸祸,但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尤其他们属于作战单位,各种鸟事还是有的,不开枪动炮但是也是有点子要动他们的淡事的。 我们都喜欢那辆白色susi装甲车,虽然都是柴油味道都是黑咕隆咚都是开起来跟里面不是太享受——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在某国维和的那段时光,那辆白色的冷冰冰的战争武器,那辆上面架着机枪的铁壳子里面,就是我和小影爱的小窝。 芬兰哥们是比较善解人意的哥们,他们经常时不时就去我们工程兵大队食堂祸祸——当然,里面时不时也会搭上小影,有时候也有小菲。但是小菲一般就跟食堂里面去吃饭了——呵呵,都是国内出来的,中国菜她什么没有吃过啊?只是休息日小菲要说出去玩玩,谁敢说不行呢?——其实我们那个时候的休息日出门是有一定比例的还很小,和在国内一样,我也不是什么休息日都能出去的。——但是芬兰老哥就稍微好点了,我不是很了解外军的休息制度,当时就没有问过,现在也没有查资料。但是他们确实比我们要自由很多,军队传统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装甲车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但是军士长说今天弟兄们练一下子吧,我估计连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就休息日给出来了,呼啦拉开一圈训练完了赶上快饭点儿了就来中国工程兵大队蹭饭,顺便就给小影或者小影和小菲俩人捎上了。进了门你说谁去查芬兰老哥的装甲车啊?有毛病啊?就跟那儿停着,要是小菲也来了她就去食堂蹭饭——小影呢? 还用我说呢? 当然是跟装甲车里面窝着了。 ——这件事情当时就没有人知道,除了芬兰老哥和小影小菲,还有当年的小庄。 这种事情在中国军队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就谁都不说。 我们俩就跟sisu装甲车里面呆着。 爱的小窝。 绝对是爱的小窝。 ——战争和爱情,两个矛盾吗? 我不觉得啊? 因为我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但是芬兰哥们毕竟是作战单位,休息日是真的要出勤的。 于是我们就只能天各一方其实相距0.5公里。 这天赶上医疗队要检查安全措施——这能是谁的事情啊?不是我的事情是谁的事情啊?我不去谁去啊?——我就光明正大的来了,背着步枪戴着头盔美的屁颠屁颠的,那个美啊! ——其实我跟那帮子女兵见的还真少的可怜,她们也是中国军人不能随便出去啊?只是在公开场合任务场合见过那么几面而已,都没怎么见。 这回不得了啊! 一进医疗队那个哄哦! 你到了鸟岛什么感觉我到了中国医疗队就是什么感觉。 我脸红的不行不行的,跟着我的俩弟兄也是乐的不行不行的。 “班长,咋不见你对象呢?” 一个弟兄就问。 我也纳闷,小影呢? 就找啊——没有,还真没有。 ——其实那次屠杀收拾残局过去有一个多月了,我们还得了联合国勋章,纪念性质的,就是我前面说的那种。老白毛司令亲自来颁发的,当然免不了洋首长们讲话再检阅一下我们中国军队传统的阅兵什么的——军体拳什么的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展现一下中国军队的气概嘛!虽然国内的人觉得不稀罕,但是老白毛还是挺喜欢看的,就说中国功夫啊不错不错!——我就心里笑这叫什么中国功夫啊?——老白毛司令还是有点子鸟事很好玩的——这个澳洲少将约60岁,身高1米80在国外不算高,圆头圆脸圆鼻子,一对小眯缝眼,一头白毛梳的极其整齐。步兵出身,年轻时参加过越战,对中国最深的印象是在越南时被中国造107火箭炮锤过好几次,他命好没挂,现在改维和了来维护世界和平——那过去那点子事情咱们就不提了啊,也不关这个小说蛋子事情。老白毛人挺和气,说话慢声细语,人缘本来挺好的。不过他上任伊始干了件鸟事,就是下令unpf军营完全禁酒(包括啤酒),因此极不受北欧人欢迎。禁酒令在北欧营和观察团根本执行不下去,就是澳大利亚观察员也在哨上偷偷喝酒,要不然没法和北欧的观察员打成一片。老头一开始下部队视察总要到垃圾桶旁边转一转,看看里面有没有酒瓶。所以每到他下来视察,部队里就先闹得鸡飞狗跳,赶在他到达前清空垃圾桶,找地方藏酒和空酒瓶。过了两个月老头只好让步,只要澳大利亚营坚决执行禁酒令就行,其他部队只要不公开给他难看,他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再管了。——维和部队的司令那么好当啊?那么多国家的军人呢!尤其是军官,哪个是省油的灯啊?——老白毛就不管了,其实他自己也喝酒但是只是在外交场合礼仪场合来两下子,不是北欧哥们比较馋酒。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喝什么酒,但是我还真喝过——跟总部哪个澳洲炊爷混混的时候,就被用老白毛私藏的洋酒招待过。当然也是“歪瑞古德——鸟”了——老白毛其实比较喜欢中国文化,一直想学点子但是比较忙没时间。他看了军体拳觉得就是中国功夫也很正常。 但是有哥们不乐意了,那是练家子是学过的,倒不至于是想踢场子——维和总部的官员这点子素质还没有啊?但是他确实是学过的,还真学的是中国功夫,在他们国家的部队里面也是一把刷子。 此人名叫什么呢?我也想不起来了?当时我是给他起了外号的,但是现在是想不起来了,因为打交道打的少啊!就那么随便一起而已——那就再起一个吧,司令我都给卖出来了,他就没什么的了。《狮子王》看过吧?嘿嘿,就叫他“阿库那莫塔塔”吧——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去想啊和我没有鸟关系啊!——他也是芬兰人,不过是芬兰哥们里面比较少有的比较另类的主儿,跟unpf得罪了不少人。伞兵出身,看上去是不错的身手。在总部好像是担任作战处长之类的职务,到底什么职务我也想不起来了,因为我们跟他打交道比较少。 这哥们就要切磋一下——绝对是客气的礼貌的礼仪的切磋一下,他是会功夫的,见了就想来两下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和什么别的没有关系。 第210节 准备切磋 就准备切磋。 谁上啊? 第一人选当然是狗头高中队啊? 养着这孙子不跟人对锤干吗啊? 但是他犹豫了——他想想,不行不能这么跟人对锤,是国际友人锤了不太好——你们应该知道他担心什么,这孙子出拳出脚都是比较狠的,比较挡不住啊!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控制自己的主儿啊——我为什么老说他是孙子但是不是傻子呢,因为知道自己什么操性。你说他是傻子吗? 就想想,看我了:“你上吧。” “我?!” 我当时脸都绿了。 不是怕,是觉得我算个蛋子啊?——跟国外训练营的时候,倒是跟洋人特种兵哥们对锤过。不是没有经验,而是人家是校官我是小兵,怎么锤啊?倒真的不是怕锤不过,锤不过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啊?友好切磋又不是什么比赛啊?——至于格斗技术,各个国家的应该有些差别。我印象当中,有的国家的技术特点大概是这样:基本上不练功法,完全靠发挥人体本身的素质,比如他的踢就是踢足球的动作。没有纯粹的拿法,用拿法一制住对方就是一通拳脚。也没有纯粹的招架动作,讲究连消带打。身法一沾即进,脚踏中门,用组合拳脚贴身快打。不打躯干,只打头部、颈部、档部和膝关节。他们的格斗走的是野路子,讲究速成。——中国特种兵一般都是要打点子武术的基础的,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啊怎么能不学呢?但是也是实用性为主——好看那是套路是表演和比赛用的,打仗上来就是你死我活还等你摆套路啊?——所以一般就是散手为主,一招制敌是对敌的不是对友的,这个你可要分清楚。再说一招制敌这种东西你还真的就不用再比了,直接叫小影她们救护车等着就行了。——我担心的真的是一不留神给洋首长真给锤了怎么办? 真给锤倒了不是给国际友人难看吗? ——看他跟那儿摆架子我就发蒙。 仔细一看是练过的,跟正经高手学过的。 再仔细看还是真的少林套路,我就看狗头高中队,他就装酷的一笑——他知道这也算自己同门师兄弟里面的,就是不知道师父是谁。 也没告诉我该赢还是该输啊? 这怎么整啊? 我赢还是输呢? 真的蒙了这叫什么事情啊? 阿库那莫塔塔中校摆好了姿势就等我了。 我也不会武术啊?摆什么姿势啊? 就摆个散手的。 他就一愣——和很多人一样,都觉得中国人应该会功夫——其实我是真的不会,狗头高中队不教我这个啊? 然后阿库那莫塔塔中校就开始了。 他的拳法确实是练出来的,风声我都可以听得到。 我左右闪躲后退再左右闪躲再后退就是不敢出拳起脚——谁告诉过我该怎么锤啊?赢还是输啊?! 一套下来给我逼到角落。 阿库那莫塔塔老哥一身是汗。 我当然也是一身是汗了,也确实没有挨了几下子,就是档他的拳的时候胳膊是比较疼的。 我就看出来了,他毕竟是洋人,腿功不是特好。 阿库那莫塔塔老哥知道我在闪躲不敢开锤,就不高兴了跟翻译嚷嚷,我也听不懂。 程大队听老白毛说了几句就跟狗头高中队说了几句。 他就冲我说:“锤吧。” “你说的啊?!” 我就问。 “我说的,锤。” 那还犹豫啥子啊?锤啊! 就再开锤! 又一回合我不客气了上来就是组合腿法一口气给他逼到场子角落。 他这回重视了跟我开锤。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腿。 我知道了就跟他来腿——腿法好的话他就无法近身啊? 除了腿就是腿,就这么比吧。 我也不踹你要害不踢倒你但是你也别想跟我这儿占便宜! 踢了几路还是被这个老哥抓住弱点了! 我在空中刚刚凌空边踢落下准备紧接着一个转身后踹——这个是有很短的空挡的!但是被这个老哥抓住了!一拳就给我锤在斜面的背上了——疼啊! 真他妈的疼啊! 这下子我可毛了。 阿库那莫塔塔老哥还美呢——哎呀终于锤着你这个小黑蛋子了啊!不容易啊!美啊! 我已经毛了。 我疼的倒吸冷气我能不毛吗?! 那就锤你!我当时是个小伙子毛起来我管你谁呢? 就锤啊! 真的急眼了上来就是狠踹狠踢嘴里还是:“杀!杀!杀!” ——严格来讲我跟那个阿库那莫塔塔中校的武术修为差的远了,人家是从小拜师正经学过的。我呢?半路出家啊? 但是什么叫“杀气”呢? ——我当时的眼里就是杀气。 第211节 杀声绝对震天 杀声绝对震天! 杀气绝对十足! 杀!杀!杀! 我高喊着中国陆军特种兵传统的口号——杀! 左踢右踹边踢侧踹处处直取你的要害我看你往哪儿跑?!踢得着就踢得着,踢不着就踢不着反正接着还是踢你狗日的阿库那莫塔塔! 连着这样几趟下来阿库那莫塔塔老哥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被踢了好几脚啊!——都穿着大皮靴子那滋味能好受吗? 阿库那莫塔塔老哥左挡右挡左闪右闪踢着他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但是还是踢着了,我有一脚是一脚啊! 反正不能便宜你狗日的阿库那莫塔塔! 谁让你先锤我来着?! 就踢他! 真给踢倒了一下子。 狗头高中队赶紧喊停—— 我最后一脚刚刚起来是个正蹬但是还是僵在空中了。 我喘着粗气血红着眼睛就那么僵在空中金鸡独立。 然后,很慢很慢的放下了。 规规矩矩的站好了。 还是喘着粗气但是杀气就渐渐的没有了——我真的给这个狗日的阿库那莫塔塔踢倒了啊?他是作战官啊?!一定级别的洋首长啊?! 就毛了,心里更毛了。 阿库那莫塔塔站起来我估计他也是挺起来的,竖起大拇指:“拆你那功夫——鸟!” 我们工程兵弟兄都喷了——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 我就赶紧立正,敬礼说松软歪瑞马吃。 阿库那莫塔塔就笑脸还白着呢,我估计这老哥被我踢的够呛——大牛皮靴子啊!换了你,你试试什么感觉?! 就要请我晚上去芬兰连耍。 我哪儿敢回答啊?——我倒不怕他找老乡锤我因为我差不多都认识,我不了解芬兰陆军有没有老乡观念,但是外事无小事这种概念大家还是都有的。 我估计是找我喝酒——其实我在国内真的是滴酒不沾啊!都是出国维和给闹的,但是也没有喜欢起来洋酒来。 ——现在咋办啊? 我就看狗头高中队,他看程大队。部队是一级听一级的啊? 程大队就不看老白毛了,他知道老白毛对酒是有态度的,虽然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还是有态度的——但是外事无小事,人家这个意思你能不去吗?一个小兵你能那么牛吗?给脸不要脸啊? 就得去啊! 我的妈妈啊!——我是真的头大了。 你们没有见过芬兰老哥喝酒啊! 那个阵势啊! ——晚上我就得去,当然狗头高中队也去,他是干部得有个干部跟着啊!一个小兵到处混混还喝酒象话啊? 怎么喝酒什么的还是后面找个地方说吧,过程是比较有意思的我一回忆起来就没完了还是以后说——还说我在维和医疗队吧,哎呀呀脑子一乱就好胡扯,以后还是要注意的。 ——小影呢?! 我就找啊,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都看我伸脖子找就都乐。 小菲就笑:“去!先干活去!完了给你变出来!” 我就先去干活,女兵跟前我鸟个蛋子啊我?! 就干活检查这个检查那个一切完好。 我从高塔上滑下来还没站稳一下子就跟坐地上了! 我的妈妈啊! 仙女啊! ——白衣仙女啊! 我就真的坐地上了眼睛发直啊! 小影一身白裙颦颦婷婷就那么从一群穿迷彩服的女兵中间给走出来了啊! 就那么走出来了啊! 在这个鸟地方不是仙女是什么啊?! 我就眼睛发直都说不出话来了。 女兵们哈哈大笑笑的都跟虾米似的直不起来腰。 干部们也跟远处乐。 营门口路过的挪威哥们们就跟卡车上嗷嗷叫还打口哨——这是总部预备队的挪威连,也有弟兄但是故事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跟哪儿讲了就先不说了——就说小影。 小影脸红了。 换了你,你不脸红啊? 但是脸红也是仙女啊! 绝对就是仙女啊! 我还能用什么词语形容呢? ——仙女。 这个狗日的战区的仙女。 我就嘿嘿乐。 傻乐。 ——休息日,难得的休息日,你还让我的小影在营区里面穿迷彩服吗? 我真的不知道她把这条白裙子带来了。 第212节 这个战区 我更没有想到的就是她在这个战区穿上了。 我就那么傻乐。 心里美啊! 我的兵也嘿嘿乐能不乐吗? “起来!”小影终于说话了,“丢不丢人啊?” 我就嘿嘿一乐。 小菲尖笑一声妈妈啊笑死我了还真的就坐地上了。 女兵们也乐啊喜欢看西洋景啊! 小影就嗔怪:“赶紧给我起来!” 我就起来绝对利索。 还真的就是立正兵当久了就没有办法。 小影也喷了。 干部就说行了都别闹了啊注意点子国际影响啊!该干吗干吗去啊!小庄你们班这几个人中午就跟这儿吃饭啊,我跟你们大队打个电话。 我就赶紧是。 弟兄们也乐不能不乐啊?——跟女兵一起吃饭?!在国内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啊?! 散了散了!干部就挥手。 就散了。 小影就跑了。 我就傻看着乐。 “死脑筋啊?!”小菲都想踹我了,“追啊!” 我才醒悟过来我追啊我!犹豫什么啊! 就追,追到了女兵宿舍。 还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都安排好的——女兵就是女兵,心细的要命啊! 小影就那么站在我面前。 仙女啊! 我心里就这一句话。 小影就伸手:“过来!” 我就过去。 “带这么多东西你热不热啊?沉不沉?” 我就赶紧摘武器解头盔加上防弹衣信号弹步话机乱七八糟的。 就站在小影面前了。 就那么站着。 小影就笑:“看什么呢?” 我嘿嘿一乐: “看仙女。” 小影一下子就乐翻了:“这就仙女啊?没见过漂亮姑娘啊?” “你最好看。”——天地良心,当时绝对是真心话! 小影脸上起来两片红云就更好看了。 她就伸手:“过来啊!” 我就过去。 她轻轻的把唇慢慢的送上来。 我就轻轻的吻她。 我们一下子就抱住了。 ——终于没有头盔没有防弹衣没有武器没有任何东西除了我还穿着军装——我们就那么抱住了! 她就软软的靠在我的怀里。 闭着眼睛。 我就抱着她。 我就看见她的床头还是那个小泥候子抱着那束风干的野兰花。 “你还带着它?”我就问。 小影睁开眼睛:“别臭美啊!这东西不占地儿我就带来了!——想的美啊你!” 我就嘿嘿乐。 小影就从我怀里出来拿起那束野兰花:“玩个游戏!——我问你你是谁啊!你就说你是大老虎!再问你就说是大老鼠!就这么换着问!看你什么时候说错!” 我就被她按到床上她的小床上。 小影坐在我的面前,仙女一样,拿着野兰花:“开始了啊!” “嗯。” “你是谁啊?” 小影就拿野兰花点我的鼻子。 “我是大老虎。” “你是谁啊?” “我是大老鼠。” ——连着问你问的越来越快你能不说错吗? 我就嘿嘿乐。 “罚你一次!” 小影就亲我一下。 这么罚啊?!那我早就错了还对那么多次干吗啊?! 我就懊恼的不行不行的。 第213节 再来啊 “再来啊!” 小影就说。 那就再来。 “你是谁啊?” 小影拿着野兰花点我的鼻子,芬芳一下子就渗入我的呼吸进入我的心里。 “我是小庄。”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小影一愣:“错了错了!” “那你罚我啊?” 小影不罚:“你故意的!” 我就乐:“先罚了再说嘛!” “耍赖皮不算!”小影就说,“我再问。” 我这回准备错的晚点演的象点。 “小庄是谁啊?” 小影就拿着野兰花在我的鼻子上忽悠着问我。 我一傻。 小影就那么看着我。 “小庄是黑猴子。” 我说。 “黑猴子是谁啊?”小影又问。 “黑猴子是小庄。” 我说。 小影不问了。 我们就那么看着。 小影伸出手臂。 我就偎依在她的怀里。 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闭上眼睛感受她的温暖柔弱和安详。 就这样偎依在她的怀里。 小庄是谁啊? ——丫头,你知道这个问题在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女孩嘴里问出来,我是什么感觉吗? 无法形容。 只不过,一个是在今天的城市。 一个是在很多年前的战区。 你真的就这么消失了。 又等了一天,甚至是更长时间。 我把自己挂在网上,一直在刷新自己的帖子和短消息,也一遍一遍打开我的各个邮箱看看有没有你给我写的信。——电话我已经不指望了。 但是你没有来,我知道你没有来。 我给你的短消息也没有看。 ——可是,我总是觉得你来过了,丫头? 只是没有用你自己的名字登陆而已。 我想肯定有很多无聊的小人在恶意的中伤你,你不敢用自己的名字登陆,害怕看到那些中伤你污辱你的信息——你的心多么善良,就会多么脆弱。 这一点我是了解你的。 于是,你只能作一个网络上的匆匆过客。 默默的看着我讲述这些往事的过客。 我都能想象出来,什么时候你会会心的一笑,什么时候你会潸然泪下——我了解你,丫头。 ——不妨换一个名字注册再登陆? 不用你说什么话,只要你跟我悄悄的联系就可以。 你那个小脑瓜能不能想出这个办法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早就想出来了,我知道你比较傻比较实成——不然怎么会爱上我这个黑厮呢?不是因为你够傻,够实成,能被我迷的五迷三道的吗? 生生死死爱恨情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都成为过往云烟。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我一定要作一个优秀的出色的军人,一个什么可以代表中国陆军军魂的军人——问题是我不是啊?小说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已经比较坦白的交代了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啊?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来提醒我呢? ——很多年过去了,丫头,你是知道我的,我跟你提起过中国陆军什么啊? 什么都没有,我跟谁都不敢提及这些往事。 我的心会疼的,真的。 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希望我改变这个结局呢? ——不可能的啊?事实就是事实啊? 退伍兵就不能成为自由职业者吗?就不能自由自在的活着吗?就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吗?——我欠了什么呢?好像,什么都没有吧?你说我欠了他们什么呢?——还是我欠了中国陆军什么呢?我说过一句他们不好的话吗?好像没有吧?我自己的故事,有什么糟蹋不糟蹋这么一说呢?世界上就不能接受一个小兵的真实心路历程了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现在连你也消失了,全世界最疼我的女孩也消失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无依无靠。 但是我不能不继续写下去——我不能让这个故事开始了没有结果啊!这是现在支撑我的唯一的信念,虽然我知道很多无聊的小人在恶意中伤我,虽然我知道有很多外行在那儿闲的蛋子疼指手画脚——但是我知道,这个故事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 生活的轨迹,不是想象的那么完美的。 第214节 自由职业者 小庄今天不是军人,是自由职业者——这就是答案啊?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呢? 呵呵,丫头,不是我发牢骚,你了解我的——真的是被刺叨急了。 不过现在我的心态是真的砺炼出来了,想在我的创作状态中伤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因为,都会很快被删除。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专心写作。 ——写完了呢? 那就爱谁谁了!丢在网络上还是出版还是怎么样我都不管那么多了,我自由了解脱了!——谁说我好或者谁说我不好不关我蛋子事情!爱谁谁了! 我就去找你。 我哪儿也不去,就去找你。 ——因为,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故乡。 还记得你的那张碟吗? 后来你回家的时候就忘记拿出来了。 那时候天色擦黑,你让我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然后机灵的四处看看——其实不用你看,我早就把四周在最短的时间内观察了一个遍了,连几个电线杆子都能数的出来——但是我没有说。 你就吐吐舌头:“我走了!” 我就点头。 音乐还在淡淡的延续着。 你就下车,快速的跑向小区的大门。 我就看着你跑。 你的长发青春的长发黑中带红的长发就那么飘散在空中。 你的身影青春的身影窈窕多姿的身影就那么蹦跳在远处。 越来越远一直到看不见你。 你又突然从小区门里面出来挥手道别,调皮的一笑——那时候你还不到19岁,还真的是个孩子啊!——我就不行不行的了,太象了!太象我初中的时候送小影回家,她总是要偷偷摸摸的遛回家属院的情景了——你的笑容和表情也真的很象很象,如果你没有染发——其实我对女孩染发一直比较反感,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染什么毛啊?——但是就是对你,我没有任何意见,你爱染什么毛就染什么毛就是白发魔女我也愿意看着——就因为你长得象小影。 我忍着眼泪摆摆手,突然想起来什么,把cd抽出来下车:“哎!哎!” 你已经消失了。 我愣愣站在那儿,没法子了,下回再说吧——我知道还有下回,虽然你没有约我。但是女孩的这点子心思我还是明白的——要逗女孩开心的法子很多很多,但是最管用也是代价最小的就是一张贫嘴。当然不能瞎贫要会贫,没有味道的淡话是不要说的——要么一张嘴她就得乐,要么一张嘴她就得哭!——就这么简单,谈恋爱是要谈的啊。你不会谈怎么行啊?跟你在一块有意思才愿意再跟你在一块啊?不是跟人家女孩子崩什么精英装什么大款,那是假模假式,真功夫就是你的一张嘴还有会点子情调。 我就上车,然后看见后座上一大堆女孩夏天的衣服傻了半天。 说啥啊?自己喜欢就成呗,自己喜欢还计较什么代价啊? 我最腻歪的就是——我跟你们说,其实女孩最腻歪的就是——一边跟人家装大款,一边又跟人家斤斤计较。我真的见过神的,一个女孩告诉我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耍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我有1元钱,绝对是先花了再说饿肚子也图个高兴;但是有的男人不这样,一个月挣万把块跟女孩出门还要人家跟她一起挤公车——这种淡事我也干过,但是那个时候上大学啊,都坐公车没别的。——相比之下,就喜欢跟我在一块混混了。自在啊,痛快啊——我要没钱就直说没钱,真的,有什么不能说的?活的那么累有意思啊? ——我看了一会儿,没敢想别的,真的是不敢想别的。 能想什么啊?什么都不敢想啊! 不敢想就不敢想——好在你也不在跟前。 我就开车,觉得冷清,就把cd插进去。 然后,就是《故乡》。 我在昏黄的街灯下如虹的车流中开车,眼泪真的是刷刷下来了。 故乡,就是故乡。 我现在也在听着。 故乡,就是故乡。 我的故乡呢?我当时就这么想。 一颗漂泊的心就这么在城市里面忽悠着。 我唱歌跟狼嚎一样——你总是这么说我,但是我还是把音乐开的很大,在自己的车里嚎嚎——我在自己的车里哭一把嚎一把还要那么多闲的蛋子疼的人管啊?!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如此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的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 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 你曾为我守候这么多年 在异乡的路上, 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 嚎啊!使劲嚎啊! 哭啊!使劲哭啊! 第215节 哭啊嚎啊 我在自己的车里哭啊嚎啊!——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这是我自己的车啊?我招惹谁了啊?!我自己想哭啊你凭什么不让我在自己的车里面哭啊?!我自己想嚎你凭什么不让我在自己的车里面嚎啊?! 我就哭啊嚎啊。 走调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是绝对是难听的要命。 我不由自主的开车到了郊区的高速公路上。 我还在反复听着反复嚎着也在一直哭着。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你曾为我守候这么多年;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我操!我操我操!” 我眼睛都睁大了,嘴长得很大: “我操!” 最后一声是吼出来的。 我操!不会吧?! 一辆白色的轮式装甲车。 我操!不会吧?! 但是就是一辆白色的轮式装甲车。 真的就那么活生生的停在我的前面。 我的眼睛都直了,我以为是幻觉——但是理智告诉我不是! 就是一辆白色的轮式装甲车! 我急忙靠边——不会吧?!我下车揉揉眼睛,再看。 还是一辆白色的轮式装甲车。 我不仅是惊诧了简直就是莫名惊诧。 我把车门甩上赶紧往前走几步——但是还是一辆白色的轮式装甲车。 真他奶奶的见鬼了啊?! 我走过去,走近了。 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在忙活着看来是不知道这车哪儿坏了。 我远远看心里就在想:怎么会他妈的是白色的呢?!哪个部队给它弄成白色的呢?!——这种白色在暗夜是绝对显眼的,我也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中国内地有了un部队了?不会吧? 我走近了。 我绕着车转,真的是仔细的看着绕着车子转——当然是在自己觉得不招惹这些士兵的安全范围以外。 我离近了才看见车身上写着“wj”俩字。 武警的。我知道了,应该是防暴装甲车,什么型号的我就不知道了。没研究,但是肯定不是sisu,那车也没什么先进的国内也不会引进装甲车啊?! 一个山东兵就在修什么玩意:“他奶奶的!这什么他妈的车啊?”然后就大骂某个兵器工业部门骂的什么我就没有仔细听了。 一个中尉跟边上正抽烟呢:“哎哎!干吗的?” “我这……”我就说,“我看看,没见过……” “有什么好看的啊?走走走这儿不能随便停车!”中尉就挥手。 ——武警的脾气一般比野战军要大的多,这是我个人的认识。 我就点点头,后退着走。 我还在看。 他们也不管,就是修车。 “奶奶的修好了!”那个山东兵就喊。 车子开始轰隆隆发动了。 “走走!”他们就上车。 我就看着。 装甲车,轮式的装甲车。 白色的轮式装甲车。 就那么轰隆隆的开走了。 我看着这辆装甲车轰隆隆的开走。 我就那么看着。 路很直我的眼睛很好。 我就能看很远。 所以我看那辆白色的轮式装甲车看了很久。 它轰隆隆的轰隆隆的越开越远。 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就那么一滑。 我的嘴唇翕动着,在晚风中轻声吟唱: “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故乡 你曾为我守候这么多年 在异乡的路上, 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 第216节 开过红土路 白色的sisu装甲车轰隆隆的轰隆隆的开过红土路。 车上没有坐芬兰哥们,在维和任务区他们不敢坐在车顶子上招摇过市都跟里面猫着。但是驾驶室的哥们我们都认识,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中国菜我们也蹭过他们的洋饭所以都很是熟悉。 他就跟我们打招呼喊什么也听不见隔着防弹玻璃呢,但是手势是看见了就是你好啊哥们! 坐在白色小吉普上的狗头高中队跟我们就打招呼:“狗日的鸟人你们好啊!”——我们是去维和任务区的各个中国工程兵大队的工地巡视,他们估计是例行的巡逻,还是有什么任务我也就不知道了。 他们也听不见听见了也听不全明白虽然我教了他们几句中国兵话,但是他们也不一定全记得住啊? 就这么擦肩过去了。 结果他们后面的门是开着的,一车芬兰哥们要换换空气啊——你老是在这种柴油装甲车里面猫着是一件非常不惬意的事情,虽然违反规定但是这种事情也确实是时有发生的——我就看见我的芬兰哥们军士长和亮子他们都跟门口扒着换气也有抽烟的。 ——其实机械化步兵和自己的战车的感情真的就跟情人一样,芬兰连的每辆装甲车都有自己的名字,有的时候是女性化的名字,有的时候就叫中国话里面的虎子什么的之类的小名。战士往往都会赋予冰冷的战争武器自己的情感,我没有当过机械化步兵和装甲兵,不知道国内的机械化步兵和装甲兵哥们是不是也这样。 我们就打招呼:“鸟人们你们好!” 他们就回答:“哈罗——鸟!” 就这么过去了。 我就嘿嘿冲着他们乐。 他们也冲我乐还摆手。 狗头高中队没乐,不是装酷我知道这个孙子是不好意思了。 ——关于狗头高中队为什么见了我驻扎在维和任务区的芬兰哥们会不好意思其实真的是有点子鸟事值得说说的。这孙子在国内的军队是没人觉得他不鸟,但是在国际外交场合他是不敢鸟——毕竟是少校级别的解放军陆军军官,这点子常识还是有的。大学虽然是保送的读的也是一塌糊涂(这是实话实说,除了军体科目他别的成绩都比较差,还作弊被抓住过),但是毕竟是受过正经军校教育的。在国内的野战军他怎么鸟都敢,但是出了国是真的换了个样子的——有的读者问为什么狗头高中队出国了没什么鸟事呢?这本来是我不想回答的,因为这是常识问题啊?——我说过很多次一个层次的跟一个层次的考虑的是不一样的啊?我是小兵鸟就鸟了,他是少校军官敢随便鸟吗?军官就是军官,再鸟到了正经时候就是军官,他是不敢随便胡来的——我一个小兵都知道外事无小事,何况是解放军少校军官呢?他敢由着性子来吗?——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他那样规矩过,任何场合只要外军在无论是作训还是常服都是一丝不苟该怎么弄怎么弄——其实这个狗头高中队在当中队长正营干部以前去军校学习的时候还真的不是这个样子的,说点子他关于军容的往日青春鸟事你们听听——注明是小说啊,爱信不信不要跟我扯闲淡啊! ——其时狗头高中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陆军指挥学院某次中培班学习,当然是到处锤人是没有跑的,处处违纪也是没有跑的。但是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也没有最后给开回去。军校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就是铁板一块的,都是人都是学生怎么会那么铁板一块呢?都那么自觉还要那么严格的军校管理条例干吗啊?读过军校或者现在在军校的读者一定是同意我这个观点的。 锤人也就罢了,渐渐的也没人敢招惹他都知道锤不过他,也知道他是个孙子就等着锤人何必跟这个孙子一般见识呢?就不答理他了,于是锤人的机会就没有多少了。 ——关键是这孙子开始喝酒。 少林寺是绝对不让他喝酒的有清规戒律,他也没喝过。 当兵了呢? 狗头高中队这个孙子进了部队还没来得及学喝酒紧接着就是上战场那时候战场纪律也很严很严——因为军区侦察大队绝对是24小时待命的,想喝都不敢喝,你喝醉了五迷三道的上战场啊?! 然后进了狗头大队了。 不是狗头大队禁酒吗? 狗头大队当然禁酒,他也没喝过不知道喝酒什么感觉就没有想过——所以狗头高中队就一直没喝。 进了军校换了个环境这孙子可就自由了——不是说军校管理不严格,一样都是解放军但是我要说实话军校还真的不可能比得上特种部队管理严格。尤其是中培班的学员什么概念?基本上都是准备提正营军官的各个野战军的老油子,不是跟刚刚地方高中毕业的小菜鸟一样老实的! 还得穿插一点小事我觉得是值得说说的,就是什么是职业习惯。 当时这帮子中陪班的学员们一下车就开始各忙各的——怎么个忙法呢?炮兵部队的老油子来了就是到处登高望远,盘算在附近的山上哪个山头还是山谷布置什么炮的什么规模的阵地可以对该地区一举歼之;装甲兵部队的老油子们来了就在军校大院里面到处寻摸车甚至是摩托,开坦克开装甲车开惯了,到了军校没有坦克装甲车就开开汽车开开摩托算是过瘾;步兵部队来的老油子就围在步兵基本科目训练场看小菜鸟们跑400米长障碍心里急得不行不行的绝对是想上去训人跑的什么玩意啊?老子给你们跑两栋你们看看!他们这帮子老油子边上一站军体教员都有点紧张,虽然自己是军体毕业的高材生但是这帮子老油子可是基层摸爬滚打多少年出来的,真跟你叫劲你还说不定真不如他们。 特战或者侦察部队来的老油子们呢? 大家都没离开办公区跟那儿的楼区左顾右盼,完了一句话说的当时迎接他们的小菜鸟学员们没直接把自己在地上摔死算了! ——“哎呀!咱们某某学院的楼都挺好爬啊!” 然后特战和侦察部队来的老油子们就开始打哈哈是啊是啊说着就恨不得爬两栋再说。 ——你们说,这帮子老油子是好管的吗? ——什么叫职业习惯?这就叫职业习惯。 锤军校纠察还真的不光是我们特种部队学员的专利,其他野战军的干部学员也锤过不少次只是没有我们特种部队的学员锤人锤的专业值得传唱罢了。所以凡是在军校警通连当过纠察的哥们都知道一个真理——红牌学员的不算个蛋子你骂他就跟骂新兵一样,但是黄牌学员你是惹不起的。——他们也真的不吝这个啊?红牌学员找事了闹不好就开除了,没大学上了又成地方青年了;黄牌学员呢?大不了不上了回部队继续带兵去明年再来,你还能不让来啊?军校真的能那么驳野战军的面子啊?你的学员以后还想不想分甲等野战军了?不明着难为你就是给你点子颜色,军校也说不出什么了。 所以军队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就是一个感觉的,也是跟迷彩似的五颜六色的热闹的不行不行的。 ——还说狗头高中队喝酒。 这孙子同屋的是一个步兵部队过来的老哥没事就是喜欢喝点子,在部队带兵的时候不敢明着喝就暗着来也不敢喝多。到了军校不带兵了就赶紧多喝点子,狗头高中队开始不喝酒,但是还是喝了。怎么被带喝酒的我就不多说了,因为过程也比较长啊我就省事儿点子吧。我只说结果,过程你们就自己想去啊想的对想不对和我没有鸟关系! ——结果就是狗头高中队喝酒了,还真的是馋酒。 问题是这孙子天生就不是能喝的人啊?一喝就醉一喝就醉但是还是要喝不喝不行,人要馋酒了就是这个操性的。但是这孙子的段子里面最令我诧异的是他不武醉只文醉,这个概念就不解释了吧?醉了就睡觉也不闹事。 那天礼拜天下午俩老兵油子就开始跟屋子里面喝酒,当然是二锅头野战军的干部不好别的以二锅头为主跟钱的关系还不大,就是喜欢一个爽的感觉。 喝啊喝啊那个步兵老哥没事狗头高中队就高了真喝高了——高了也没个蛋子事情,大礼拜天的谁敢到干部中培班纠察啊?!找锤啊?!不要说狗头高中队这样的从特种部队来的战斗英雄了,随便哪个野战军的干部锤军校小纠察真的就白锤——是不是真的当过军校纠察的哥们和军校的哥们可以作证谁也别跟我叫唤,我没有那个义务。——当兵的互锤算个蛋子事情啊?!野战军本来就不太拿这个当回事情的,军校的教官队长主任什么的一般也没法子对干部学员发火,轻重都不好掌握——轻了是纵容,重了是过分。所以在部队任何系统当干部都不简单的,真的。人情世故怎么回事,往往比地方好多干部整的特别明白——为什么很多转业干部在地方能作出很大的成绩呢?就是这个道理了。 晚点名就开始了。 得下去集合啊! 第217节 步兵老哥 步兵老哥是喝的多了点子但是天生能喝你有什么脾气?帽子一戴武装带一扎就下去了。 再看狗头高中队,本来喝的就高了只穿着短袖衫短裤跟那儿正忽悠呢——来来来再来——谁跟你来啊?!步兵老哥早就下去了啊!他就明白了,哦,晚点名啊?下去点名去!——就找衣服穿上戴上帽子扎好武装带下去了。 一出楼门正在集合点名的各个队列全喷了。 狗头高中队莫名其妙跟那儿忽悠——怎么了?喷什么啊? 队长就说:“上去换衣服!” 狗头高中队就想自己不是穿好了吗? 他就看自己,哦,不对不对啊,穿着迷彩裤常服上衣戴着作训帽就下来了——不合适不合适,再上去换。 就又忽悠上去了酒气冲天啊。 大家跟底下乐。 军校干部也没什么说的,喝酒是不对但是你能说什么呢?要是军校地方高中上来的红牌这就是大事了,我估计收拾起来不会轻的——但是野战军的干部你能多说什么? 又下来了底下又喷了。 ——常服裤子迷彩上衣大檐帽。 绝对是喝高了理智不清醒了自己都看不出来自己什么操性了。 军校干部气的没脾气——当然处分是少不了的,这个消息传到狗头大队,何大队当然是狠狠的收拾了他一顿——从此滴酒不沾。 ——狗头高中队这个教训是深深记着的。 但是出国维和又开戒了,不仅是喝酒了,这个孙子还真的喝醉了。 ——外事无小事,人家请你你不能不喝。 狗头高中队就喝了,还醉了。 实际上是我跟他一起去的,就是阿库那莫塔塔中校当天晚上邀请我们去维和任务区的芬兰连耍——都知道要喝酒,总部大院的芬兰哥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喝,因为也太不给老白毛面子了就,但是维和任务区就不一样了。结果进去就先长了洋见识——这个我后来大学高年级的时候才在国内弄过,第一次居然是在unpf部队,真的是没有想到的事情。后来我在国内进去了真的是脑子一阵阵的发疼啊——往事不堪回首什么意思你就真的明白了。 他们不是总部预备队芬兰连的——是驻扎在维和任务区北欧营芬兰连的,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就不解释了,我也没有这个精力了。意思就是来自一个国家的两支作战单位,一个驻扎总部营区统一调度,一个驻扎维和任务区,但是我都很熟悉 我们先是进了芬兰连的连部活动中心——连部中心的房子是个文娱活动室,面积不大,一个小酒吧、一个台球桌就占了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之一摆了一圈沙发。据我记得芬兰连连部人不多,平时白天文娱室都空着,到晚上能有两三个没事的兵喝酒砍山。只有到周末晚上,连里其他哨送几个人回来休息,文娱室里的人才会多一些。 我们就被阿库那莫塔塔中校老哥和一帮子芬兰哥们带到沙发后面的一个小门,我还想呢?喝酒跟这儿喝啊? 我一看不对,不是那么回事——不是喝酒的地方。 象洗澡的更衣室。 芬兰老哥们就脱衣服。 这是干吗啊? 一想明白了,哦,芬兰老哥爱干净喜欢喝酒前洗澡。 那就洗吧,我跟狗头高中队就脱衣服。 ——我印象当中这破地儿进去是一排长凳,墙上一排挂衣服的钩子,跟平常游泳池的更衣室差不多。不过墙上多一排钉子,挂的是一排三合板锯的垫子。 阿库那莫塔塔中校脱光了还从更衣室里面的小冰箱里面拿出来两听啤酒甩给我和狗头高中队一人一听,我们就接着。但是看来啤酒不是免费的,因为阿库那莫塔塔中校紧接着就跟冰箱门上的登记表上写了点子什么。 ——实话实说,芬兰老哥当时给我的印象不错,真的。不是现在我说他们好话,但是人家是自觉,也没有人看着,拿了就登记,后来出来了就把钱往吧台上面一放——绝对的自动售货,连个后勤兵都没有全靠大家自觉。要我说不光是军队的纪律问题,最关键的就是因为民族习惯和传统的问题——这个你不承认都不行。 然后我和狗头高中队就拿着啤酒光着屁股跟着芬兰老哥们往里走。 一看,哦,真的是澡堂子啊!有几个干净的淋浴隔间,我们就准备放下啤酒洗澡。 但是刚刚冲了两下子湿湿身子,阿库那莫塔塔中校赶紧就喊我们过去。 我一看他们都进了一个全木结构的小屋子里面红通通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但是还是跟着进去了。 一进去我的脑子就嗡的一下子啊! ——热啊! 热带本来就够热的啊!怎么这帮子喜欢过的安逸舒适的芬兰老哥们还整出来这么个热地儿啊?! 这是干吗啊?! 真的拿我黑猴子炼丹啊?! 再一看里面有个炉子,里面都是石头。 阿库那莫塔塔中校老哥就拿起一个木勺子往上面浇水——哗!——马上那个温度就出来了啊!——我靠!更热了啊! 我的汗就哗哗往下冒啊! 他们还觉得不够爽,接着往上面哗哗浇水。 ——现在你们都知道是什么了吧? 但是我那个时候哪儿知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我一生第一次洗桑拿,绝对的第一次。 而且,是绝对的芬兰浴。 第218节 桑拿 现在桑拿国内也有,怎么洗就不多说了。——芬兰哥们就是干蒸,一进去就抡着木勺子哗哗往炉子上浇水,那个洗法能把人蒸死。其他人要是和芬兰哥们一起进桑拿不到十分钟就得出来透气,芬兰哥们能坐足半小时,还冲你振振有词:“芬兰人有喝酒喝死的不假,倒还没听说有洗桑拿洗死的。”——我真的服了他们了,我当时坚持10分钟已经是很坚持了,他们这些芬兰老哥真的跟没事一样谈笑风生啊! 芬兰哥们洗桑拿是一家子一起洗,在芬兰连连部就是连官带兵一块往那个小桑拿房里挤。军装一脱拿起垫板大家都一个样,管你是官是兵都得排队。进去以后一边蒸一边喝啤酒一边就开始吹牛,据说在芬兰连谈生意都在桑拿房里谈,这么着也好,管你是大老板还是小老板,在桑拿房里一律众生平等。 桑拿是芬兰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无论把芬兰人到哪儿都会把桑拿修到哪儿。所以联合国维和部队内部有个笑话——为什么两个同一国籍的观察员不能同时上哨?因为要是两个芬兰观察员老哥凑到一起,他们就会开始在哨上修桑拿。 这话其实有点夸大,芬兰部队也不是每个阵地都有桑拿,只有连部才会修桑拿房。连部那些家伙天天洗,那个军士长跟我说,他在芬兰都没这么天天洗过。——他告诉我芬兰的大城市一个居民楼里只有一个公用的桑拿房,门口挂个小黑板,谁要用自己先登记,写清楚日期时间,一户一小时。所以在城市里基本上只能一周洗一次。 军士长还跟我说,在芬兰要洗桑拿最好的地方其实还是农村,农村人修房一定会先修桑拿。而且自家的桑拿房主妇会天天擦洗,里面特别干净,木头板壁都擦得发亮。城市里的桑拿房没专人照顾,比农村就差多了。所以芬兰农村的妇女生孩子都在桑拿房里生。 ——还说在芬兰连连部吧,都说乱了。回忆起来就是这样,恨不得什么都不想拉下,但是是不可能的啊? 因为,我剩下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了。 我必须抓紧。 桑拿蒸发完,我们就穿好衣服出来坐在沙发上接着喝接着吹。 然后就上私藏的洋酒了——我现在想起来了,是“芬兰迪亚”伏特加,还真的是想起来了!——不过伏特加的味道按狗头高中队的说法就是粮食白酒兑水,亏他能想出来这个比方,不过说得也差不多。喝到兴浓,大家就不管是官是兵,全都勾肩搭背开始叫哥们儿了。 ——其实关于第一次桑拿我还有一个小段子呢!——洗桑拿必要温度高,能坚持多久算多久。里面有人盯着温度,外面有人掐着时间。等你出来,连长大人就递给你一份印得正正规规已经填好的证书: 兹证明,中国陆军上等兵小庄(或者少校高某某)某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在unpf总部机动预备队芬兰连体验芬兰桑拿,坚持时间30分钟,桑拿房温度85度。 ——unpf芬兰连连长(签字) 好玩吧?维和部队的鸟事多了去了!真的是时间不够我讲不完了! ——还说我们喝酒吧! 喝酒也得换新花样,你的酒具已经准备好了,那是个叫做“库克萨”的芬兰传统的带把木头杯子,上面烙着你的名字。——这是芬兰老哥们专门送给我和狗头高中队的礼物。烙着我们俩的名字——据说“库克萨”第一次用的时候装的是什么酒,以后就永远留着那种香味。杯子只有拳头大,倒满烈性酒,拿个细绳栓在把上往你脖子上一挂,今天晚上就得用它喝了,这一晚上只准喝,不准倒。不过只要你喝一口,旁边的人按规矩不管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立马就给你续满。要么把你喝趴下,要么到大家尽兴散伙。 ——真的,换了你不喝都不好意思的。芬兰老哥告诉我们,库克萨是用芬兰森林里的整块松木节疤挖出来的传统工艺品,经过这头一次的洗礼以后,就会永远在森林里保护它的主人。“库克萨之夜”其实就是芬兰人整客人开心,所以拿库克萨的客人这一晚上只要还没散场一只手就老得端着那个木头杯子不能放下,而且杯子这一晚上必须始终是满的。别人酒杯里面的酒不光有伏特加,也可能是法国的科涅克,甚至还有人喝啤酒。看见你喝了一口,不管他手里是什么,就给你往库克萨里头续上,所以你想不醉都难。——如此之民族盛情,你能不喝吗?! 这么喝,能不醉吗? 喝,舞,歌——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啊! 他们就唱芬兰军歌,我们就唱《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团结就是力量》什么的国内军歌。 狗头高中队还趁着七分醉意光屁股打醉拳当众现眼但是芬兰老哥掌声一片——要我说实话,这孙子的醉拳确实打的好看打的花哨,就是从来没有教过我们,看来俗家弟子这个称号还真的不是白来的。 就醉了。 狗头高中队先倒少校军官的德行也没有了——接着我就倒了。 然后就在芬兰连过夜了。 ——桑拿后来我还蹭过,但是这个酒是真的不敢再去喝了。 其实芬兰连的哥们值得说的鸟事还真的特多——其实真还有一个芬兰狗爷没有讲,虽然我本来想专门讲,但是看来我的时间不够用了,就在这儿讲了吧。 芬兰连挪威连都有狗爷,一是用来检查车辆,二是用来巡逻。 我跟芬兰连的狗爷没什么交情(谁敢跟军队狗爷套磁?!我在国内狗头大队也不敢啊?!),但是有敢的。 谁? 狗头高中队这个孙子。 ——我告诉你们什么叫神呢? 就是这孙子跟狗爷的天生亲戚关系——不仅是我们狗头大队的中国陆军狗爷,芬兰陆军狗爷和挪威陆军狗爷们见了他就跟亲戚一样——我们工程兵大队的哥们都开玩笑私下说:“这是高中队的海外洋亲戚。” 这事儿也真的邪性了啊!就是只要是狗爷见了狗头高中队就特别亲啊——真的就往这孙子身上扑啊!狗头高中队也不见外,还训呢:“坐!坐!” 我还跟那儿合计呢——怎么这孙子用中国话训芬兰狗爷或者挪威狗爷啊?! 但是随着他的口令和手势,芬兰狗爷或者挪威狗爷就真的坐下了。——你们说这事儿神不神?!连芬兰连和挪威连训狗的哥们都笑的够呛直伸大拇指啊! 哈着舌头看着狗头高中队。 狗头高中队这个高兴啊!找着洋亲戚了能不高兴吗?!换了谁找着洋亲戚也高兴啊!别看是狗爷但是也是芬兰或者挪威的正经洋亲戚啊!——忘了这狗爷叫什么名字了,因为跟我也不熟,倒不至于咬我但是绝对也够吓人的! 我跟芬兰连的哥们亲,狗头高中队就跟芬兰连的狗爷亲。 ——关于狗爷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但是我想我没有时间说了。 因为,我要抓紧走故事。 属于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219节 很多事情 我不知道我还能挺多久。发生在我身上的很多事情,我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插进这个小说——因为现在还是过去时,两个过去时的平行叙事——现在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到了,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所以请大家谅解很多事情我还没有讲就匆匆过去。 ——好,还说我们跟芬兰连哥们们擦肩而过。 狗头高中队就不自在了,他在这帮子老哥跟前喝醉过还能自在吗? 就过去了。 我们就接着巡视。 其实真的是例行公事,因为中国工程兵大队的工地基本上是不会被任何武装力量袭击和骚扰的——这是老前辈的底子,在第三世界国家的民众心中威望是比较高的。找事一般也真的不会拿中国工程兵大队开刀啊? 就看看转转。 还在去一个工地的路上,电台响了。 在任务区里的车辆电台一般都可以同时监听总部作战值班室和本营的频道——我们先听到的是总部作战值班室的鹰语通报,说某区发生意外冲突,让某区无关车辆尽快避开。 我一听不就是我们在的地区吗?仔细一听还真的隐约有枪声但是不明显。 接着我们中国工程兵大队的呼叫就来了。 狗头高中队就拿起话筒汪汪汪。 我本来没有在意——因为电台联系有时候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看你是否安全而已。 但是我一听就傻了! 绝对傻了! 只听见程大队在呼叫:“23车,你们在什么位置?” “23车在某位置,请讲?” “中国维和医疗队外勤小分队被双方突然爆发的冲突卷进去了,她们正好在双方交火前沿中间的某村巡诊!你们马上去把她们接出来!” “是!” 狗头高中队就答道。 我就傻了——中国维和医疗队外勤小分队?!哪个分队?!是不是小影小菲她们?! 但是随即我就急了。 不会吧?!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我们就风驰电掣往某村赶啊! 一路上弟兄们都急得要命——是我们的女兵啊! 我就更急了!——万一有我们的小影呢?! 然后就听见比较零星的炮声——不是野战加农炮或者榴弹炮,是迫击炮和40火也就是rpg——还有就是ak的枪声密集啊!真的是很密啊! 我们就直接冲进不时有迫击炮弹落下的战区。 枪林弹雨什么感觉我真的是第一次体会啊! 绝对是听见耳朵边上嗖嗖嗖的子弹过去! 我们都抵着身子把头埋在下面尽量蜷起来——你只能这样啊?!你能还击吗?你还击哪儿啊?!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是人家的内战你能掺和吗?赶紧把人救走就完了! 我们就冲啊!——其实绝对是违反unpf条令的,按照规定我们应该赶紧离开,尤其是双方还在交火的时候是不能进去的——但是我们能不进去吗?!那里有我们的中国女兵啊! 狗头高中队就不断的通过电台汪汪汪呼叫医疗队的分队。 还真的就联系上了。 就看见信号弹从某村打出来。 我们就直接往某村冲。 真的是枪林弹雨啊!但是我们就是直接往里冲。 子弹不时的从耳边掠过甚至打碎了我们的车窗户但是还是冲! 那是我们的女兵啊! ——那可能有我的小影啊! 就冲,管他三七二十一我们的白色吉普车就跟白兔子一样直接往里冲。 ——其实双方的交火已经平息很多了,不如开始激烈。 后来我知道还是观察员老哥们及时跟冲突双方的上级取得了联系采取了一些措施,当然是谈判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了,但是确实是管用了,都陆续停火了,只有零星的枪声了——有一个跟我不错的中国观察员老哥,但是看来我没有机会说了,我估计只能这样了——加上芬兰连的哥们来得快,就起到作用了。 但是我自己觉得枪声还是挺密集的,我是第一次见到战阵啊! 我们就冲到某村子里面去了。这时候枪声已经渐渐平息了,还真的就没有了安静了。 就看见中国维和医疗队的两辆白色吉普车了,一辆上面有红十字,一辆是警卫车。 我们就把车急停在边上,纷纷下车警戒! 人呢?我们的女兵呢?! 就喊就找! “这儿呢!这儿呢!” 我就听见有人喊啊——我就看,是小菲,跟不远的一个屋子里面伸出脑袋。 然后就看见医疗队的警卫班长跟我们挥手。 狗头高中队就喊:“藏着!别出来!我先问一下总部停火了没有?!” 还问什么啊?!我就要冲过去——但是马上又停步了。 我毕竟是班长啊! “小菲!”我就喊,“小影在吗?!” “在呢!在呢!”小影就露头笑:“没事!我没事!” “好好呆着!我们来接你们回去!”我就喊。 我就笑了——小影啊,你没事就好! 狗头高中队汪汪汪完了——“好了!都停火了!赶紧走!” 我们就挥手:“走走走!赶紧上车!” 她们就出来了,赶紧就往这面跑啊。 第220节 展开警戒线 我就站了起来招呼她们快点。 小影在最后一个,她笑着向我跑过来:“瞧你急得!我没事!” “赶紧的!”我一手持枪一手挥手。 她就稍微放慢点其实也不慢就是跟我逗:“偏不!” 现在是闹的时候嘛?!——我急了真的急眼了:“你他妈的快点儿!” 我第一次向她发火——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向她发火。 她吓了一跳,怎么黑猴子跟自己发火了呢? 她一愣,脸都白了。 “你他妈的快点儿!”我真的是脸红脖子粗的喊,甚至要跑过去拽她。 她不说什么了,赶紧就听话往前跑——她是知道我不是冲她故意发火的,是担心她的安全。 她就加快速度跑——当时她和我的距离,大概只有5米。 她跑向我——是我让她跑的。 我伸出手——我还要负责警戒圈子不能离开啊! 她就那么跑向我,跑到我的面前。 ——如果逼得我不得不使用一句老前辈导演的话就是:“我跟她最近的距离,只有0.01公分。” 是的,就这么近。 0.01公分。 她跑向我,她的手和我的手就这么近。 我知道她安全了——能不安全吗?只要进了我的警戒圈子我就用身体保护她! 嗖—— 流弹。 是的,流弹。 是的,真的是流弹。 ——你们知道什么叫流弹吗? 我知道什么是流弹。 小影的手终于碰到了我的手,我一把拽她过来进到我的怀里。 “快上车!”我还喊。 但是我看见她的脸白了。 接着我看见她的瞳孔散开了。 是的,一句话都没有。 是的,一句话都没有。 是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就软软的倒在我的怀里了。 ——我就傻了。 小影?! 我抱她在怀里,但是身上没有伤口啊?!如果是中弹,前面应该有伤口啊?!——再说她还穿着防弹衣啊?! 但是她真的就那么软软的倒下了。 小影! 我失声。 她慢慢的滑在地上。 她的手慢慢的松开我的手。 当她滑到地上的时候我看见了自己抱她的手上全是鲜血。 我急忙把枪一丢把小影抱起来——我这才看见她的背部,穿着防弹衣的背部被打穿了一个洞,血就从里面冒出来!我赶紧解开她的防弹衣啊! ——我解开她的防弹衣。 ——我看见了,她的前胸是一大片血啊! 流弹。 是的,是流弹。 嗖—— 一颗流弹击穿了我的小影防弹衣的背部,子弹直接穿过心脏但是被前面的防弹衣挡住了。 于是她的背部有血,前胸有血,防弹衣的前面什么都没有。 如果我不催她快点,这颗流弹是要打中我的。 ……在我的回忆里面,我的表情只能是定格表现。 我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真的不记得了。 一切都静止了。 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啊!——是我让她跑的啊!是我让她跑的啊!是我让她跑的啊! 如果她不跑,她的速度再慢一点——那就是我死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啊! “啊——” 我大叫,赶紧堵住小影的伤口堵住她的血不能不能再流血了!赶紧啊!赶紧止血啊! “医生!医生!”我大喊。 医生和女兵们跑过来了她们推开我,小菲拉住我。 医生赶紧就检查还给小影作人工呼吸。 第221节 是我让她跑的 我就看着傻傻的看着,嘴里念叨着:“是我让她跑的,是我让她跑的,是我让她跑的……” “小庄你别这样!小庄你别这样!”小菲拉着我喊。 “是我让她跑的!” 我大叫一声。 然后又是在嘴里念叨:“我让她跑的,是我……” 医生抬起头,摇摇。 女兵们都掉泪了。 “救啊!你们为什么不救她啊!”我喊着一把推开小菲给她推倒了她大叫一声但是我顾不上了。 “你们为什么不救她啊?!” 我冲着医生高喊。 医生是个女干部:“小庄,你听我说小影她……” “我不听你说!我要你救她!” 我扯着脖子喊。 “小庄……” 医生的眼泪吧嗒吧嗒下来:“你……” 我一把推开她,她也倒了但是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拨开女兵。 我看见了我的小影。 她还睁着眼睛,但是已经无神。 她依旧白皙,但是已经没有红晕。 “啊——” 我怒吼一声拿起步枪:“我宰了你们!” 我冲向面前的原始丛林。 我要报仇!我要把你们全都宰了! 我要杀光你们这帮子狗日的我不管是政府军还是游击队! 我大叫着冲向丛林。 然后我被一脚踢倒了! 后面飞起的一脚——是狗头高中队。 他这个孙子飞起一脚踢在我的背上给我踢在地上。 “把他的枪给我下了!” 狗头高中队命令。 几个弟兄就按到我下了我的枪。 我的双手空了我站起来揪住狗头高中队:“我要报仇!你让他们把枪还给我!把枪还给我!” “你跟谁报仇?!”狗头高中队就喊,“别忘了你是一个维和部队的战士!” “我跟这帮狗日的报仇!” 我一把拔出自己的手枪哗一声拉开保险但是随即就被狗头高中队利落的抢走了速度太快了我甚至记不住他用了什么招数,我顾不上想别的拔出自己的95刺刀转身就跑向丛林: “啊——” 我怒吼我表情狰狞我要报仇! ——但是随即又被踢倒了。 然后弟兄们就按倒我再缴了刺刀我就真的赤手空拳了。 “我要报仇!” 狗头高中队看着我,什么都没说——但是他,我恨了很久很久,因为他不让我报仇……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我高喊。 “班长班长,你别这样!” 我的弟兄们都劝我。 我就看见小影被女兵放上担架。 我就一下子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力气把几个弟兄都挣开扑向我的小影。 “你们都别碰她!都别碰她!” 我把所有女兵全都推开我抱起我的小影。 小影还睁着眼,苍白的脸上嘴角还带着笑意好像在说:小庄小庄你个黑猴子,你看你的小影多听话你叫我跑我就跑,这么多人多给你面子,你以后要好好疼我啊…… “啊——” 我跟个疯子一样大喊。 都不敢劝我都不敢过来。 我抱着小影一下子跪下来抱的死死的,抱的紧紧的。 我只是在喊,只是在吼,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啊——” 我扯破嗓子大喊。 我颤抖着手抚摸小影的脸她的脸上已经没有温度。 但是她的眼睛还睁着她的眼睛还睁着就那么看着我啊! 她真的就那么看着我啊! 我抱紧她我记不清我是不是流泪了但是我知道我抱她抱的很紧很紧。 小影啊! 我的小影啊!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我抱紧我的小影我不知道该问谁。 我茫然的望着四周的脸好像谁都不认识了。 第222节 她没死 “她没死,她没死!”我嘴里念叨着,“医生,你看她还在跟我说话呢!你们赶紧救她,赶紧救她……” 小菲就哭出声了:“小庄,你冷静点。” “她没死!”我站起拉大吼,“小影不会死的!小影要和小庄在一起!小影不会死的!我没死她就不会死!” 我就这么喊着谁都不敢上来劝我。 “小影不会死的!” 我喊,扯破嗓子喊啊! 我就这么念叨着:“小影不会死的,小影不会死的,小影怎么能死呢?我还没死呢?你怎么能死呢?你不会死的……” 大家都哭了。 女兵们都哭出声了。 我就那么念叨着。 一颗信号弹就起来了。 我看见芬兰哥们跟着装甲车快速冲过来,他们离得最近是总部派来来接我们的。然后就纷纷下车展开警戒线虽然确实已经停火。 我看见军士长,看见亮子,我就笑了:“亮子!你看,我找到小影了!” 亮子张大嘴傻眼了。 军士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芬兰哥们都傻眼了。 “你看,我找到小影了!”我高兴的说,“后天休息,你们跟她打网球玩好吗?她喜欢打网球,可喜欢了,喜欢跟你们打,不喜欢跟我们打……” 我笑着说的但是说着说着就变哭腔了。 “小影喜欢跟你们打网球,不喜欢跟我打……” 我带着哭腔说的。 军士长在自己胸前画个十字,芬兰哥们都在自己胸前画个十字。 他们只能看着,他们还能说什么。 他们都见惯了死亡见惯了战士死在沙场——但是他们都跟小影很熟悉,都喜欢这个中国小女兵或者说在他们眼里这是个中国小女孩。 我看见了那辆白色的sisu装甲车,我又笑了:“小影,小影你看!你看那是什么?是咱们的车啊!是咱们俩最喜欢的sisu哥们啊!他还等着拉咱们俩呢!” 我把小影的脸用胳膊撑起来看着sisu:“你看!你不是说他好看吗?又威武又帅气,又白!比我好看多了!你看看啊?” 亮子带着哭腔低声翻译着。 芬兰哥们都不敢看了,都低头不说话。 我的声音又变哭腔了:“小影,你看看啊!是sisu!是sisu!你最喜欢的sisu!” 芬兰哥们都受不了了。 亮子是不行了哭出来了。 我又笑:“军士长,我跟小影搭你的车玩好吗?就搭一次,就一次!小影可喜欢sisu了!” 亮子低声的翻译。 军士长点头。 我就高兴:“小影!军士长大哥同意了!你又可以坐sisu了!就咱们俩!快谢谢大哥!” 亮子不敢翻译了就是流泪。 我就说着高兴着还哭泣着抱着小影跌跌撞撞走向sisu。 芬兰哥们都让开。 我走进sisu的后门,坐进去抱着小影:“小影,你看,是sisu,喜欢吗?” 门轻轻的关上了。 我抱着小影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因为小影最喜欢sisu了,一见就高兴一见就脸红。 我们就坐sisu。 轰隆隆的轰隆隆的就开啊! 我就高兴啊! “小影!你看你看!sisu开了!轰隆隆的轰隆隆的,你不是最喜欢听sisu开的声音吗?” 小影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高兴啊真的高兴啊! 我抱着我的小影坐她最喜欢的sisu啊! 我抱着我的小影坐她一见就脸红的sisu啊! 我能不高兴吗? 你说呢? 很多年前,小庄和小影搭着一辆车去远方。 小庄抱着小影坐在车里又是哭又是笑,小影就看着他。 就那么睁着自己美丽的大眼睛那么看着他。 却一句话都不说。 那车,是一辆白色的芬兰装甲车。 他的名字叫 ——sisu。 如果一定要我给这个画面配个音乐的话,就只能是《故乡》。 很多年以后,小庄终于打开了那个蓝色的日记本。那是小影在维和期间写下的日记,扉页上写着一首诗: “我呀,我也想 把我的芬芳 留在大地上 告诉他们告诉后来的人们 我曾经来过这里……” 如果不是为了写这个小说,小庄永远也不会打开这个日记本。 永远不会。 第223节 那些花儿 看来世界上只有你最了解我。 呵呵,丫头。 你看出来了。 你真的就看出来了。 电话响的时候,我不能说什么千钧一发,但是绝对是在边缘忽悠着。 我不该说你傻,因为你真的很聪明。 我真的不是逼你和我联络,真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拿什么事情威胁别人的劳什子我绝对作不出来——只是当时我的心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不会看我后面的小说——但是你还是看了。 我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内心独白,被你看出来了。 真的不愧曾经是导演系毕业生的女孩,呵呵,你真的开始在字里行间去发掘人物的内心世界了。——“把剧本读烂”这句话是我们老师告诉我的,后来你看我在上学的时候发的那300个必读的戏剧剧本的时候,有佷多看不明白的——呵呵,要我现在说句实话,很多其实我也看不明白,不光是现实主义,还有表现主义象征主义等等这些看上去云山雾绕的剧本——《秃头歌女》这个剧本我刚刚拿到的时候还特兴奋,真的以为是什么好看的剧本,结果我看了两句头都大了——于是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尤涅斯库”这个剧作家的名字,因为以后再去图书馆搜罗剧本看的时候这个哥们的剧本就免了——呵呵,因为我看不懂也不装那个大头蒜。我在大学的时候最头疼的一次作业就是“风格体裁剧本导演片断”,所谓“风格体裁”就是各种非现实主义的剧本流派——我的老天爷爷啊,我看都看不懂还导演个屁啊?!但是还是硬着头皮作了,作业嘛跟在部队的训练科目似的你不完成怎么行呢?老师也没给不及格但是分数确实不高,是照顾我这一把年纪的(我在同学中间属于大龄的),呵呵——你不会比我高明吧?好歹也是受过点子正规的戏剧导演训练的,我都看不懂的剧本你能看的懂吗? 你也看不懂,拿着《等待戈多》就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我本来想跟你显摆显摆,结果拿过来一看剧本名字我就发毛了。然后呢?然后我就佷深奥的一句话,呵呵,就那么一句: ——“把剧本读烂。” 你就真的去读“烂”了,你从小背着唐诗三百首长大的,记性好使得不行不行的——结果你把《等待戈多》背的滚瓜烂熟甚至都能倒背了,也没明白什么意思。呵呵,还是在那儿想啊想啊,我看着就想乐啊!——我到现在还没有完整的看完过呢,只看了开头就扔一边了,你怎么就给捡起来了呢? ——《等待戈多》你看不懂,但是我的小说你是绝对能看懂的。 其实,谁都能看懂,只是不会向你看的那么仔细来回琢磨。 “把剧本读烂。” 这句话看来你是一直记得的。 我要是知道你会看我就不会把自己的内心独白写在上面,真的,我知道我可以瞒过所有人但是瞒不过你——一个是你了解我,一个是你确实聪明,在读书方面确实聪明。 于是你看出来了。 电话一响我就听到你急冲冲的一句话你说的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也因为我太意外了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 于是你又问了第二遍,问的佷清楚而且佷严肃别的什么都顾不得了,你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什么的: “你告诉我!你写的那句话——‘我的时间不够了’——是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不该把自己的内心独白写出来,本来想创造一个永久的传奇,一个永久的遗憾——网络虽然是虚幻的,但是这个传说会一直流传下去,于是我的小说我的青春我的那些难以忘怀的人和故事就会在这个网络久久的流传——我就为他们找到一个家了,哪怕是虚幻的家。 当然,我是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 但是我已经欠的太多太多了。 我应该还给他们的——也还给你。 我不是想作什么海明威,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是想让这个小说这些故事这些人物这些真实的人物永远的流传下去,我觉得,我只是觉得人们不该忘记他们。 如果能那样,我的生命算得了什么呢? 我一旦在这个狗日的世界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人们就会在字里行间去寻找什么痕迹——他们那个时候才能看出来,才会明白:“哦,小庄原来早就打算好了!” 他们也许会被一个写小说的人物的这种举动震撼。 于是这个小说里面的真实的人物和某些真实的故事会久久的流传下来——我只能说,也许。 就是没有什么震撼我也没什么的。 因为,我越来越不能容忍这个狗日的世界上的丑恶和忌妒——对,是忌妒,我知道有些话是什么人说的,有些话真的是一般读者说不出来的,这点子常识我还是有的。 我就准备远行,离开这个地方。 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 我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他们在等着我。 这些不重要了,真的。 ——但是,你看出来了。 呵呵,你是真的看出来了。 第224节 拿着电话 你拿着电话气冲冲的: “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就想听我说一句话吗?!” 我一怔,我想听你说什么呢? “我告诉你——” 你拿着电话喊道: “你不能那么作!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是我的,小庄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还是没有听明白那句话是你想说的。 “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写上去!你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你更加大声的喊: “我爱你——” 泪水一点点的从我因为哭的太多而变得干涸的眼角流出来。 你在电话那端,开始抽泣。 我不知道我什么心情,我真的无法形容。 你抽泣着什么话都不说。 还需要你说什么呢? 还需要你说什么呢? 是啊,还需要你说什么呢? ——这个狗日的世界,你们还需要我的丫头说什么呢?! 你们还需要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说什么呢?! 你们回答我?! 我拿着电话坐在沙发上。 我拿着电话坐在我的零乱狭小的房间。 我拿着电话坐在我度过了一个月的痛苦的心路历程的这样一个地方。 我拿着电话坐在我准备结束自己27岁的微不足道的生命的这样一个地方。 开始悄悄的流泪。 闭上眼睛,开始流泪。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哭着大声喊,“你不能那么作!我告诉你——你死我就死!我做的出来的!” 我当然知道,你作的出来。 因为,你爱我。 还需要别的理由吗? 是的。 爱,就是唯一的理由。 可以为了爱生。 也可以为了爱死。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这才是真正的女孩。 你们觉得陌生吗? 我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知道,这个传奇注定会被人遗忘了。看过以后又成为网络上的垃圾被人遗忘。 那就遗忘吧。 因为,我不能再欠着活着的丫头什么。 呵呵,你们觉得遗憾吗? 我不觉得。 我能够苦撑一个月如此疯狂的码字的理由,就是一个字——爱。 当然不光是爱情。 只有爱情是爱吗? 好像不是。 但是爱情不是爱吗? 呵呵,你们说呢? 丫头,我记得你的话。 我是你的。 我不会那么作的。 所以,这个小说还会继续。 因为,我现在还见不到你。 丫头,我告诉你: ——“我也爱你。” 酸吗? 呵呵,我说过,我活回去了。 第225节 恍恍忽忽 我恍恍忽忽的梦中又回到了我们中转的澳大利亚军舰上,我忘记了是什么军舰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要转到一个什么地方换乘包租的波音飞机,是哪儿我忘记了——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记得别的什么,我就站在小影身边。 我就那么一直站着。 没有任何表情。 在我的面前,那片热带丛林覆盖的岛国距离我越来越远。 没有人和我说话,也没有人愿意打扰我。 我看着那个岛国的海岸线一点一点离我远去。 也离我的小影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了。 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去过一样。 但是,小影没有了。 她不象来的时候那样活蹦乱跳的。 她躺在我的身边。 我也看不见她的脸。 我们中间隔着的,是一个尘世和天堂的界线。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看着那个岛国距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着什么。 我现在想起来了——我的联合国奖章——它去哪儿了。 我把那个奖章的盒子拿出来拿在手里。 远远的,远远的。 我把它抛向了无边的大海。 ——我一生一世不要再见到这个奖章,永远不要。 远远的,远远的抛向了大海。 转瞬它就被大海吞噬了。 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消失了。 犹如小兵的生命。 就那么消失了。 消失了。 我站在我的小影身边,我还穿着迷彩服戴着蓝色贝雷帽,但是我的手中没有步枪身上也没有手枪枪刺——这些早就被狗头高中队下令收缴了,倒不是怕我出去闹事杀人,我也不会那么作。 都知道不能让我跟武器沾边。 因为,我会自杀。 每天都有一个弟兄看着我,也不敢和我说话,我当然也不会跟他说话——我有什么可以说的呢?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 那天以后我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小影,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喝了一点稀饭,还是小菲哭着求我吃的。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了,我只能这么作。 几天后——到底是几天我记不得了,因为我实在也不想回忆——我接到命令,护送小影回国,当然我也不用再来了。小菲也在军舰上,她也是指派护送小影回国的——其实我现在知道,是干部怕我出事,他们都知道和小影关系最好的是小菲,她的话我好歹还听听,依照我的心态,就是跟个大队常委级别的干部也敢关键时候不管用。 干部还是有的,但是是谁我就记不得了。 脑子一片混乱。 我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大海,看着那个岛国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野。 还有谁知道,我们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还有谁知道,小影倒在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有谁知道。 就那么看着,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也没有眼泪,早就哭干了。 小菲走过来,什么都没说。 我看看她,还是看着大海。 她把手放在我握着栏杆的手上,手是冰凉的,海风佷大,但是掌心是有温度的,就传到我的手背上。 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能说什么呢? 很久很久,小菲才说:“无论如何,不要这么轻易的去见小影——你还什么都没有作,你不能这么见她,她会伤心的——其实,她在我们女兵中间一直都说,你是个能办大事的男人,只是还没有长大。——不要让她失望,好吗?” 我没说话。 “你真的要去见她,我们谁都拦不住你。”小菲说,“只是,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见小影,她才会高兴。” 我闭上眼睛,海风吹拂着我变得麻木的脸。 波音包机机舱的门缓缓的打开,我却什么都听不见。 我知道有低沉的军乐。 但是我真的听不见。 我抬着小影,我们几个弟兄抬着小影。 她安静的在那个木头盒子里面睡去了。 第226节 走下飞机 我们缓缓的走下飞机。 在我的眼里,眼前的一切都视若无物。我知道有军乐队,有仪仗队,有迎接的首长和兄弟姐妹……但是我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眼前什么都没有,真的一片空白。 我就那么抬着小影。 我们弟兄就那么抬着小影。 缓缓的走。 走在长长的红色地毯上。 我知道仪仗队的弟兄在队长的军刀挥舞下操枪敬礼。 我也知道迎接的首长们和兄弟姐妹都在敬礼。 但是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或者说,什么都记不起来。 就那么缓缓的走。 没有眼泪,没有表情。 缓缓的,抬着我的小影缓缓的走。 缓缓的,抬着我们的女兵缓缓的走。 缓缓的,抬着我们的中国维和女兵缓缓的走。 国旗,军旗,敬礼,军乐,军刀。 就是这些记忆的残片,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我的小影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我走的很轻佷轻。 我们都走的很轻佷轻。 我们都怕,把她吵醒了。 因为我告诉过他们,小影喜欢睡懒觉,而且睡的佷轻,最不喜欢被打扰,一有动静就醒了就不高兴就嘟嘴。 于是,我们都走的很轻。 因为我们知道,小影睡着了。 我们不能把她吵醒,她在某国维和期间也是没日没夜的,白皙的皮肤晒黑了,甚至有的地方被晒暴了皮,白中透红的苹果似的脸颊也瘦削下去了。 她累了,睡着了。 好久没有这样睡一个好觉了。 你们说,她不是睡着了吗? 后面的事情,交接、手续什么的我都记不得了,因为都不是我去办的——谁也不会让我去办,也没有让我见小影的父母,都不敢让我见,也不敢让他们见。 我就没有什么感觉的任凭我的弟兄们带我去哪儿。 就那么坐在车上。 我摘下我的蓝色贝雷帽。 我知道,我再也不想看见了。 我闭上我的眼,靠在车厢上。 我知道小影睡着了。 我再也不能吵醒她了。 她累了。 我闭上我的眼,不说话,也没有人跟我说话。 只是,眼泪默默的滑出我紧闭的双眼。 我知道,小影睡着了。 丫头,我准备送你一件礼物。 你不许不要。 我知道你很想我把这件礼物送给你的。 我也知道,如果我在电话里面说送给你,你不会要的。 你是绝对不会要的。 不是不喜欢不是不想要不是瞧不上。 是你不敢要。 我了解你,真的——你不敢要的。 你曾经跟我要过,你是唯一的一次主动跟我张嘴要一个小礼物——但是我不但没有答应,还真的跟你发火了:“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的?!” 你委屈的看着我然后就不敢看我眼泪吧嗒吧嗒掉。 你不知道我怎么了,什么稀罕东西就那么金贵? 拿出来看看就骂人不算还发火——你从小就没有被父母吼过一句的,那些追你的男人更不敢对你吼——只有我,对你吼过那么几次,你还不敢还嘴——其实,女孩爱上谁了,都会这样的。 你就把它放好了。 从此再也不敢提及。 ——你现在知道是什么了? 呵呵,我说过了,你不许不要。 因为,这么多人在看着,他们会给我作证。 第227节 我相信 我相信,他们只要是有点良心的都会希望你收下这个小礼物。 是的。 就是那把刀。 那把你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刀。 ——当然不是我那把纪念性质的特战匕首,那把大刀,你要那个玩意有什么用?死沉死沉的,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玩的呢? 你知道是什么了吗? 你当然知道了,我知道你现在如果看到的话,你会掉眼泪。 是的,是那把刀。 那把芬兰刀。 你喜欢的不行不行的那把芬兰刀。 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当时我跟你发脾气了? ——其实你真的不知道,当你的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那把芬兰刀我刚刚找出来,你收藏的很好,还小心的拿个精致的蓝色碎花的绸子布包好。 你曾经问过我,那把刀的刀鞘上烙着的一行洋文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芬兰语,因为下面紧接着就是一行鹰语: ——“unpffmrfincoy” 你不会知道那行芬兰语是什么意思的——芬兰哥们的语言是欧洲最难学的语言之一,我也不会,只是会几个小单词而已。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行芬兰语的意思: ——“送给unpf最漂亮的维和女兵——小影” 我知道,你会哭的,现在。 因为,我现在就在流泪。 这一个月,我把几辈子的泪都流干了。 这把漂亮小巧的芬兰刀,就是我在unpf总部营区机动预备队芬兰连的哥们集体送给小影的——他们专门在芬兰定做了一把,然后精心的烙好字,送给了小影。她当时就高兴的不行不行的。 真的佷漂亮,佷适合送给女孩。 呵呵,这帮子芬兰老哥其实比我能整的多。 ——那个芬兰军士长告诉我,在欧洲,能与多功能的瑞士军刀相媲美的就是芬兰刀。如果说瑞士军刀以小巧精致,功能齐全、方便实用誉满全球的话,那么芬兰刀则以造型流畅,用材讲究,工艺精湛,富有浓郁的民族风格而驰名世界。 过去,在简陋铁匠铺中锤打出的芬兰刀是当地人生活中必备的工具:狩猎、捕鱼、宿营、防身……芬兰刀随身不离。有身份和地位的男子在腰间红色佩带上挂一把芬兰刀,更显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芬兰刀成为服饰上最醒目的饰物。 他们送给小影的,当然不是拿来狩猎用的原版猎刀。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芬兰刀不仅是工具,更成为一种民族特色的工艺品。有各种各样的规格,有各种各样的样式。 芬兰老哥管芬兰刀叫“普库”——puukko——如果这个我仅有的几个芬兰单词之一没有记错的话。 你看见刀上的冷光了吗?——看上去象带着来自北极圈的寒意。在森林里芬兰哥们用它来生火。——芬兰人宁折不弯,就象这把钢刀,对朋友可以热情如火,而敌人只能感到它的寒意。——要我多说一句,1939年,这帮子芬兰哥们的前辈在那么恶劣的力量对比之下,把老毛子打的满地找牙就不是吹的,他们的民族个性你可以看的出来。 但是他们都喜欢小影。 因为,她是unpf部队当时最有人缘的中国女兵,就是在那个鸟地方,也是绝对鸟的起来的。 都喜欢她,都心疼她。 喜欢的不行不行的,心疼的不行不行的。 桦树皮的柄,刀刃佷短。 是他们精心选择过的,专门送给小影的礼物。——他们知道女孩喜欢什么,当然不能送那种真的用来狩猎的大刀了,他们虽然都是战士,但是知道女孩喜欢的是漂亮小巧的玩具似的工艺品。 我还记得,小影当时高兴的不行不行的,差点就跳起来了。 你也是女孩,你当然也会喜欢。 所以当时你就提出来了,我当然不仅没有答应还对你吼——你现在理解我了? 不哭,好吗? 你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真的是刚刚找出这把芬兰刀。 呵呵,你知道我想作什么。 这把刀在我的心里,就是小影的化身了。 我想去找她,但是被你阻止了。 我把这把刀送给你,不是因为它有多名贵,不是这样的,因为也确实不值得多少银子——更不是把你当成小影的化身,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她。 小影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 第228节 因为你喜欢 ——我把它送给你,是因为你喜欢。 以前不送,是我放不下很多东西。 现在送给你,是我能够放下了——我把这把刀送给你,就是把我的全部痛楚都交给你,我知道你能够接受的了能够包容的了能够理解的了——因为你喜欢,所以我送给你。 不是因为你长得象小影。 因为,我的过去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要重新开始。 因为,我爱上你了。 你明白吗?还需要解释吗? 对于一个把我小庄从生死一线间的瞬间拉回来的女孩,我爱的女孩,我应该给你我最珍贵的——就是我的爱情。 这把刀就是,我知道,你会好好珍惜,会好好珍藏。 因为,那是我青春全部的痛楚和爱情。 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 其实,我回国以后,还发生了一些故事,本来不愿意说的。因为一说肯定说什么的都有,我会佷烦佷烦。 不过现在,因为有你,我就敢说了。 我知道,你会理解的。 谁不理解我都不害怕,谁骂我我就敢骂他绝对比他还难听。 只要你理解就行。 看下面的故事,不许哭。 好吗? 谢谢你的同意,丫头。 我跟你说谢,是不是佷虚伪? 不,是真诚的。 因为,我必须谢谢你。 如果你不同意,这本小说到前面其实已经可以结束了。 我知道,这些写出来对你是不公平的。 但是你还是同意了。 你淡淡的说: “如果一个完整的小庄,需要一个完整的心路历程,才能得到心灵的解脱——那么,丫头还算什么呢?只有感动,没有别的。” 我拿着电话,鼻头一阵阵的酸。 我拿着电话,眼泪再次流下来。 你淡淡的说: “如果一个完整的小庄,他青春的伤痕能够随着这个小说的结束,而得到最后的痊愈——或者说虽然没有痊愈,但是可以勇敢的去面对他的回忆,面对他的青春,更可以勇敢的去他面对未来的生活,面对他未来的丫头。 “那么,丫头还算什么呢?只有感动,没有别的。” 我拿着电话,眼泪哗啦啦心情哗啦啦。 淡淡的一句话: “小庄是丫头的,丫头也是小庄的——所以,你写吧。” 我不知道对你说什么,才能表达我心中的感觉。 我还能说什么呢? 还是淡淡的一句话: “无论未来的丫头有没有小庄,只要小庄的心里有丫头就好——未来谁能说的清楚?只要小庄知道,丫头爱过他就好。” 我不能再控制自己,终于哭出了声音。 我知道,对你是真的不公平。 但是,你还是同意了。 所以,我知道我该怎么对你。 不是说在全世界面前向你表忠心,你了解我的,我要是不乐意了,全世界都谴责我也没有蛋子关系。 只是,我知道我这一生,不能再对不起你。 哪怕一点,哪怕半点。 都不能。 绝对不能。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与爱者,无忧亦无怖。” 呵呵,丫头,不要以为是我写的。 因为,我很久都不碰格律诗词了。你是知道我的,以前看的也差不多忘记的光光了——是一个读者写的,他(或者她)在看了我未完成的小说的时候写的一首诗。 我看到了。 呵呵,确实是真理。 第229节 爱神比死神更冷酷 德国的法斯宾德前辈拍过一个电影,就叫做《爱神比死神更冷酷》。还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电影赏析课上看的,那个时候看的片子很多,加上自己狂看盗版碟,每年看的电影差不多在千部以上——你是知道我闲的发毛的时候就是以看碟打发时间的,除了睡觉就是看碟,一天敢看8部以上,头都看大了看毛了,很多电影都搅和到一起了——所以,法斯宾德前辈的电影情节什么的我都记不得了,德国电影我看的不多,也印象不深。 但是,《爱神比死神更冷酷》这个名字我却一直记得,或者说是印在我的脑子里面了——我在看到那个读者写的诗的时候,脑子里面下意识的就想起这部电影的名字。 ——我终于摸到法斯宾德前辈的人生感悟了。 就是爱神其实比死神更冷酷,更残忍——我们可以不怕死,但是我们不能不怕爱。 但是我们不得不死,因为是自然规律;我们也不得不爱,也因为是自然规律。 所以,即便爱神比死神更冷酷,我们还是逃不掉其中的任何一个。 两个我们都招惹不起,我们也都逃避不起。 命——用我当兵的时候总结的话讲,就是命。 我们只能认命。 呵呵,是不是有点唯心思想了?丫头? 你知道我就是这个操性的。 还是翻开你自己的小本本,那个粉色封皮的小本本,我知道你会一直带着的。因为那是我不多的送给你的礼物之一,你会一直带着的。 翻到你记得“蒙太奇”种类和定义——我现在跟你说实话啊,当时那些定义其实真的就是我胡诌的,不过虽然跟辞典上不一样——你知道我不背辞典的——我敢保证意思是对的。 蒙太奇的分类,有两种大的种类。 叙事,和抒情。 在叙事蒙太奇中,有两种蒙太奇是佷相似的,即便是行家也容易给搞混——就是“平行蒙太奇”和“交叉蒙太奇”。 呵呵,丫头,如果说我前面的叙事方法采用的是平行蒙太奇的话,后面的,就进入了交叉蒙太奇。 因为,两种不同的回忆,两个过去时,产生了交叉。 是的,交叉。 还记得你第二次到我家吗? 第一次去我家,是两天后你把我给你买的那堆衣服拿回了学校。虽然学校放假了,但是你总不能拿回家吧? 你就那么在我的屋子里面转,还说呢:“真乱啊!跟狗窝一样!你真的当过兵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我随便撂在桌子角落的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成立多少周年的小纪念碑——就是那个三棱形刺刀状的透明的纪念碑,底座上是狼牙标识和金黄色的“中国陆军狼牙特种大队成立某周年纪念”字样的小楷书,是来这个城市出差顺便看我的一个现在当了干部的战友送我的——也被你随便的拿起来看看(如果你仔细看当然会看清上面的小字,问题是你就是你,对军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什么啊这是?——真脏啊!你也不擦擦?” 就赶紧放下,赶紧吹吹手上的灰尘:“洗手间在哪儿?我去洗手!” 你去了洗手间洗手。 哗啦啦的水声。 我看着那个纪念碑,灰尘覆盖的小纪念碑。 发了半天的傻。 很多往事差点闪出来,马上又压制下去了——那个东西我不是不想收起来,但是确实是碰都不敢碰,就那么放着,不管它了——现在也在我的桌子上,就那么放着。 然后,我就送你回学校了。 再把你送回家。 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你也许会纳闷,这个黑厮怎么了?又是黯然神伤? ——当然,后来的后来,再乱也是你给收拾了。 呵呵,我坏吗?一直留到你真正成为我的女孩。 还是你给我收拾了。 你还拿起那个小纪念碑仔细的擦干净,好好的摆好——你当然看见了狼牙的标识和小字,但是问题是你真的不注意也不往脑子里面去,那能怎么办?在你的眼里兵就是兵,没有什么特种兵不特种兵的,你就是看见了“特种大队”四个字能往你的脑子里面去吗?当然不会。 所以,你就那么仔细的擦拭干净。 然后就那么好好的摆在我的电脑旁边。 就去忙别的了,我记得当时我住的地方乱的确实可以。 ——我看着熟悉而陌生的你在我的屋子里面收拾着,虽然不熟练但是利落收拾着(后来你熟练了),还对正在码字的我不时的抱怨几句:“呵呵,当兵的人!瞧你啊,真不知道你这个兵怎么当出来的?我们大学生军训的时候都比你现在强的多!你这个懒样子还能当兵?” 话里是有点子怨气的(后来我知道你在家真的是什么都不干),但是更多的是那种佷柔情的埋怨——我知道,我要真的规规矩矩的话,你来我家就不高兴了,肯定心里在想:“又有谁来过了?!”——呵呵,我说的对吗?傻丫头。 我的鼻头一阵阵发酸,我的心里一阵阵发怵。 我当时就那么坐在电脑前,但是什么字都码不出来。 我的脑子和眼前真的是一片空白。 我在不断的压制自己。 是的,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 第230节 第二次去我家 ——说乱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还是说你第二次去我家吧。 那是你第一次去我家过了几天以后,你打我的电话,说自己在家呆的无聊了——其实我有你的电话,但是就是不给你打。我自己的心得就是对付你这种艺术学院的漂亮美眉,最忌讳的就是上赶着,因为上赶着的男人太多了,你们就不稀罕了——就是晾着你,你可能开始还觉得无所谓,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想这个黑厮怎么了?是不是又换目标了?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要让他知道本小姐的厉害!要让他吃不着葡萄还得惦记着! 于是你打了我的电话。 我就开车去接你。 还是在你家小区门口的一个僻静的角落。 我准备在那儿等你,又是长期抗战的打算。 结果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早在那儿等着了,手里拿着个雪糕吃着,带着水蓝色的小墨镜——还记得你穿着什么吗?我估计你早就忘记了。我记这个一向很准,呵呵——其实我说了你也不会生气,心里可能会酸酸的,但是我觉得还是在你跟前不要掩饰,你欣赏我的不就是这个吗?我记女孩的打扮衣着什么的是一绝,你看时隔多年,我记你记得不清楚吗?呵呵,不是说我专门记得的,是陆军特种大队留给我的纪念——肉眼观察能力要达到的就是“过目不忘”,飞机舰船坦克车辆什么的从我的视线中一滑过去,它们的型号迷彩花色甚至是机尾上的小小的编号,我都能下意识的记在自己的脑子里面——你说,记住女孩穿什么还不容易吗?你们本身在大街上就是扎眼又靓丽的风景线,我能做到不注意吗?我一注意的话,难道不就是“过目不忘”吗? 还记得你穿什么吗? 一件蓝色的中国古典风格的那种前面对襟的蓝色的白碎花无袖上衣,露着两只白皙的细嫩的胳膊,腕子上系着一根红绳;一件七分的浅蓝色牛仔裤,赤着白嫩的小脚(你后来告诉我夏天你最不喜欢穿袜子,什么袜子都不喜欢穿)穿着一双浅色的凉鞋。 发型呢? 系着两个佷传统的麻花辫,耷拉在前面。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具有一种——怎么说呢?如果非逼得我用一个用的佷滥的的词语的话,就是——“古典美”。 真的,古典美。 一个青春时尚靓丽的漂亮美眉,一下子显得那么具有东方少女古典美的神韵。 惊了,真的惊了。 我知道你长得象小影,所以是作了充分的准备的。这个虽然令我还是心里发毛,但是不至于那么震撼了。 但是我还是被你震了一下子——是因为你一下子变成“古典美”了,不是说你以前不漂亮,是因为反差确实不是一点半点的——你后来告诉我,再见我的时候穿什么衣服是反复搭配过的,考虑了半天怎么让这个黑厮中招——最后决定这个搭配,当然我也中招了。 换了谁谁不中招呢?! 何况我这么没出息的人呢?! ——你在那儿文静的站在树荫下左手拿雪糕右手拿一个檀香扇。 我能不中招吗?! 我当时就差点把车开到隔离墩上去。 然后,我就停在你面前了。 我还没打开车门,你就跳到另外一边——注意我用的动词是“跳”——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屁股坐进来马上熟悉而陌生的芬芳就进来了,我还是压制住了自己没那么马上不行不行的——你紧接着关上车门,一点不见外的把空调拧到最大,连连叫着:“热死了!热死了!” 你把自己彻底暴露了,丫头。 在那个瞬间我真的差点喷出来但是好在是没有——你说你装什么古典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啊?一下子就把自己那点子小毛丫头的本色暴露了! 空调开到最大了还不够你还拿扇子狂扇还狂吃雪糕。 我真的想乐,好在还是忍住了——初次见面的时候千万的千万就是不要让女孩恼羞成怒!这是绝对的忌讳!就是你想笑话她也万万不可!因为她既然专心打扮而且居然等你了,就证明你在她心里有点子位置了——和特战的原则一样,要小心翼翼不要刺激对方!你把对方惹毛了马上就能灭掉你!因为你在敌后势单力薄!——追美眉也一样啊,你们记住!因为是你追她,你居然敢笑话她就麻烦了!——美眉绝对是恼羞成怒,心里就是:敢笑话本小姐?!没有天理了!——绝对你在她心里好不容易上升的牛市急转直下变成熊市。其中道理自己想去吧。 ——丫头,我现在把自己这点子多年积累的心得全部公布出来了。 你现在看着是高兴还是害羞呢? 因为,我想这些我都用不上了。 就留给小菜鸟们吧! 大家都去追漂亮美眉不好吗? 不比喜欢军事喜欢战争强吗? 你说呢? ——还说我和你在车里吧。 我就忍住笑,还是装懵懂:“你等多久了?” “美的你啊!”你鸟气冲天的说,“我在家闲着没事,出来买根雪糕吃!” 我就想笑,家里冰箱里能没有吗? 再说家里有空调大热天的你出来,有毛病啊? 但是我当然没有说,说出来多没有意思啊? 第231节 去哪儿玩啊 “去哪儿玩啊?”我问你。 “没想好!”你干脆的说。 “游乐场?” “我小孩儿啊?” 我想想:“打保龄球?” “没劲,有点创意好不好?”你就说。 我想想,开车。 “去哪儿啊?”你这时候没那么热了,就把扇子一丢,问我。 我就笑。 我把车一下子开上大路。 “去哪儿啊?”你有点害怕了,“不说我就下去了啊!”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说。 “到底去哪儿啊?” “上山,当狼!” 我就笑。 你就喷了:“就你啊?野猪差不多,还狼呢!” 我就开车带着你出城,上山。 你还是喜欢唱歌,就合着我的cd里面放着的甲克虫乐队的音乐哼唱着。 我一路上自然少不了跟你眉来眼去。 你心情愉悦居然肯跟我眉来眼去。 ——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心得,开车出城上山,那种城市里面难得一见的自然的美丽葱绿,会给美眉一种莫名的愉悦——距离一下子就能拉近很多。 信不信由你们,反正我是这么作的。 我开车在盘山公路上转。 你就佷开心一路哼唱,看着难得一见的拖拉机老牛兴奋的不行不行的。 ——逗美眉开心真的是不需要花什么银子的。 当然,你们要非跟那些就是喜欢银子的美眉叫劲我就没办法了。我也拿那种美眉没办法,这是实话实说。 ——然后就过了一辆军卡。 又过了一辆。 我的脸色就渐渐的变了。 细密的雨点飘洒在我的车窗前,雨刷吱吱的来回刷着。 我无声,脸色阴翳。 你无声,脸色诧异。 只有小雨的沙沙,雨刷的吱吱。 然后,就是约翰·兰农的《昨天》——我现在鹰语真的退化佷快,这么简单的单词我真的想了半天,还拿不准对不对,就只能写汉语了。 我就那么开车在雨中默默的前行。 我开车到了一个很高的盘山公路的转弯处,把车停在路边。当时这条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什么车什么人都没有佷安静。 “干吗啊?” 你问。 我不说话,下车。 我跑到路边,在细密的小雨冲击下对着远处雾色缭绕的群山撕裂自己的声带: “啊——” 我的声音就那么嘶哑犹如狼嚎。 ——犹如我18岁的时候,演习刚刚结束在直升机上的狼嚎一样。 我用尽了所有的肺活量,甚至是把腰都弯下来了。 然后都跪下了跪在被雨水打湿的柏油公路边的红土地上。 然后放声大哭,哭着喊:“一——二——三——四——……” 声音显得无助,孤单,没有力量——虽然我知道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毕竟我是孤单的。 然后再哭,再喊。 “一——二——三——四……” 然后再哭再喊。 ——我不是个控制不住自己的人。 但是我是个敏感的人,现在也是——如果我不是敏感的人,我不会在这里自己窝了一个多月吭哧吭哧写这么个小说的。 很多诱因都会诱发我的敏感的神经。 那个野战军的车队就是。 ——我不去想往事,我真的不去想往事,我敢保证我当时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真的。绝对的一片空白。 不然这么多年我怎么活下来的呢? 但是我当时就是想喊就是想哭。 不然我真的不能发泄。 我就是想发泄——只是被你看见了。 第232节 跪在那儿 我脑子什么都没有想就是跪在那儿哭啊喊啊。 脑子里面,真的是一片空白。 我非常会控制自己,不然这么多年我还能活在这个社会里面吗? 就是一种发泄而已。 你被吓傻了,你真的被吓傻了。 你不知道我怎么了——这个黑厮怎么了?!疯了?! 我大哭着喊着部队的各种番号但是脑子里面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想。 控制,我真的非常会控制自己。 你现在知道了我过去的这些事情,你说我不会控制自己还能活吗?! 你吓傻了绝对的吓傻了。 就那么坐在车上傻傻的看着我。 ——一个这样的黑厮这样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喊,是谁看了都会触目惊心的。 何况你一个未懂人事的小毛丫头? 我对着群山大哭大喊。 撕心裂肺绝对的撕心裂肺。 我喊累了嗓子喊哑了但是还是在哭鼻涕眼泪一起流。 心口疼,当时是真疼。 但是脑子里面绝对的是一片空白。 然后,我就感觉到冰凉的小雨中,一只手轻轻的拍拍我。 “嗨!” 你小心的在我身后喊。 “你没事吧?” 你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问。 我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合着雨水滑落。 “咱们回去吧?我不想玩了。” 你还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说。 我突然一下子转过来但是还是跪着把你紧紧的抱在怀里嚎啕大哭,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就是想哭。 你当时是后退了一步的,你确实害怕了。 但是你怎么可能有我的速度快呢? 快、准、狠是什么? 你现在知道了? 我把头埋在你的腰间嚎啕大哭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想是真的需要一个怀抱想好好的哭一场,就是这样。 你是吓傻了脸都吓白了举着双手不敢动。 我不管不顾就是哭着。 我把你抱着抱的紧紧的你根本就不敢动。 半天你才小心的说了一句话是倒吸冷气说的:“你轻点成吗?你弄疼我了!” 我知道我抱你抱的太紧了。 你不敢说但是后来是真的忍不住了。 我抬起头在小雨中仰面看着你。 你真的佷象小影真的很像很像我在那一瞬间看到的真的是小影——真的,在那个瞬间我脑子没有小影的名字但是下意识我知道这就是我最爱的女孩她后来离开我了——但是怎么离开的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因为我这么多年都习惯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去想就下意识的压制自己。 你傻傻的举着两只手呆呆的看着我:“小庄哥哥,咱们回去好吗?” 你知道吗?你说话的声音真的跟她一摸一样你们真的简直就是一个人,真的——我不骗你,你在电话里面小心问我能不能把小影的照片传给你,我当时没有说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去照照镜子,把自己的长发甩在脑海戴上那个蓝色棒球帽——就是小影了。 真的,我不骗你。电话里面不说是我不敢说,一个是怕你生气,一个是自己的心口会疼因为我刚刚写完小影睡去的那个段落。 你照镜子看到的,就是小影。 你们其实,真的是老天安排到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 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都让我碰见了。 ——所以,你一说话我就下意识的站起来紧紧的抱住你把你抱在我的怀里——我真的不是想起来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抱紧你,把你抱的紧紧的。 你傻了但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真的是说不出来了。 因为我紧接着就是吻你。 我的鼻涕眼泪合着小雨流了你一脸。 你傻傻的睁大眼真的是傻了。 ——你的初吻就是被我这么夺去了。 你傻了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推我也推不开——你怎么可能有我的力气大呢? 你就咬我但是你觉得我怕疼吗? 我松开你是因为我自己也喘不过来气了。 第233节 啪!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就挨上了。 但是没有打醒我。 “流氓!你太过分了!” 你挣开我调头就跑。 但是又被我一把拉住了我把你抱紧。 紧紧的。 吻你。 ——我说实话,小影的名字当时真的没有在我的脑子中间出现。 真的。 我只是下意识的吻你。 你死命的推我踢我咬我——但是你觉得我会疼吗? 你都急哭了但是话都说不出来就是呜呜的哭。 但是我还是死命的吻你我不敢放手我怕一放手你就消失了。 在雨中我就那么抱紧你吻你。 当我放开你喘气的时候你真的生气了。 “够了!”你大哭着喊,“你还想怎么样?!” 你大哭着喊脸上化过的妆都变得淅沥哗啦的。 雨水你的泪水还有我的泪水口水还有鼻涕。 我还是那么看着你马上又要扑过去抱住你的架势——丫头,你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会那样?因为我怕你——我怕我的梦就这么消失了——小影的名字真的是没有在我的脑子里面闪现,我已经学会不闪现了,但是真的是下意识的我知道面前就是我最爱的女孩,我失去过她一次我再也不能失去她。 “你不就想耍流氓吗?!” 你哭着大喊你全身还有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 你啪的撕开自己的对襟小褂露出粉色的吊带衫当然也湿透了。 你哭着大喊: “我也打不过你!我也喊不来人!你不就是想耍流氓吗?!那你跟我装那么多天干什么啊?!——来啊!我怕你了!我都听你的!我不告你!只求你别杀我!我才19岁!让我活下去!我想我妈妈了……” 雨水打在你的身上头上脸上。 你哭着靓丽的脸扭曲着。 你就那么在雨中撕开自己的对襟小褂大哭着委屈的伤心的大哭着——你对我的信任一下子都被我的疯狂撕破了彻底的撕破了。 雨水打在你的身上头上脸上。 你哭着靓丽的脸扭曲着。 ——我一下子醒了,真的醒了。 我傻了——我操!我干了什么事情! 脑子蒙了真的蒙了。 我傻了真的傻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来啊!你还装什么啊?!”你哭着大喊,“只求你不要杀我!我不会告你的!只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好不好啊?!” 你委屈的哭着蹲下了你害怕你寒冷你恐惧。 而路上,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闯祸了。 我傻了半天才想起来去拉你。 你吓坏了先是躲但是随即不敢了颤抖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我看着你,不知道说什么。 你抱着自己被撕坏的对襟小褂努力的在哭泣的脸上挤出笑非常艰难的笑:“小庄哥哥,我都听你的,只求你不要杀我好吗?我才19岁,我想我妈妈,想我爸爸……我死了他们会伤心的,求求你了,别杀我,我都听你的……” 我过去拉你。 你害怕但是还是努力的在哭泣的脸上挤出点笑可怜巴巴的笑:“不要杀我好不好?我都听你的?” “上车。” 我毫无表情的说。 你就走向车,先走到前面副驾驶的门边,接着你觉得不对——你就乖乖的可怜巴巴的自己又走到后边车门边挤出一点笑:“不要杀我啊?” 我真的佷内疚——我是喜欢漂亮美眉,但是我怎么可能这么作呢?! 但是我还能说什么呢? “上车吧。”我叹口气。 你就冲我笑笑:“说好了——丫头都听你的,你不杀我好不好?” 我赶紧把头掉开不敢看你。 你就赶紧上车上到后座门还给我留着。 我走过去——我看见你可怜巴巴的坐在里面哭,但是看我来了就挤出几点笑:“不杀丫头好吗?丫头都听你的?” 我看不下去了赶紧把门甩上。 我想都不想自己就走到前面上车赶紧开车都不敢回头看你。 “去哪儿啊?”你小心的问不敢得罪我。 第234节 你家 “你家。” 你佷意外。 “送你回家。” 我说。 你不敢说话,不知道我又怎么了。 就那么小心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在哭。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呢? 呵呵,又被你笑话了。 这回你高兴了? 丫头? “不学无术!”你在电话里面乐不可支,“被逮着了吧?” 我就嘿嘿乐。 谁说我我都可以不听——但是你说我,我就喜欢听。 “喏!”你笑的都喘不过来气了,“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不是你的读者写的!是你的读者引用的!是大唐三藏法师义净制译的《佛说妙色王因缘经》!还跟我臭拽什么‘爱神比死神更冷酷’!好了!现眼了吧?!” 我就笑:“是,是!” “你啊!”你笑的真的是不行不行的了,“不学无术!” 我就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学无术——我27岁,你们谁想指望我是全才呢?!我又对宗教不感兴趣,何必要求我一定要知道出处呢? “好了好了!”你就笑,“知道错就好了!继续写你的小说吧!我还等着看呢!——注意啊!不许写我的坏话啊!” ——天底下的美眉都是一个心思,就喜欢看自己喜欢的男人出丑。为什么你们自己想去吧! 我就心里想,丫头,那还由得你啊? 嘿嘿,你慢慢看吧。 很多年前,我就那么恍恍忽忽的回到了山沟里面的狗头大队。 很多年前,我18岁,中国陆军上等兵。 很多年前,我是一个小兵,一个战场上下来的小兵。 我没有军功,只有一颗变得破碎的心。 还有一个悠悠荡荡的灵魂。 我的退伍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谁也没有劝我不要退伍,继续留下来。 包括何大队,他也没有劝我。 他的大黑脸默默的看着我,没有多说什么。 我也默默的看着他,许久。 “保重。” 很久很久,他才轻轻的说——他从来没有这么轻声过。 我鼻头一酸——我真的好想叫他一声“爸爸”,两年了我一直想这么叫他,但是一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叫出口。 和以前的退伍老兵不一样。 我没有和我的武器挥泪告别。 我到走也没见到我的武器,我也不想见。 也没有送行仪式什么的,我不想那样。 狗头高中队到最后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我恨他——其实我后来慢慢长大了,还是理解他了。不然他带老婆孩子来看病,我也不会答理他。我知道他是军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呢? 一个小兵而已。 而我,也不再是个小兵了。 我的凯芙拉头盔和战备物资一一清点完毕,我把所有的军旅往事都装进那个经历过风吹雨打的91式迷彩大背囊,上面打着几个细密的补丁。 然后呢? 我背着它走出兵楼。 马达和我们特勤队的弟兄都在楼下散乱的站着或者蹲着。 我一下去他们就都站起来围上来了。 但是,我没有说话。 他们也没有说话。 我还看到兵楼上几乎每个窗户都露出了各个中队分队弟兄的光头。 他们都默默的看着我。 但是都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穿过马达他们,默默的走向办公楼前的停车场——我父亲派了一辆奔驰来接我,那个时候他的生意已经作的很大了。但是他没有来,我没有让他来,我不想让他知道什么。 第235节 心疼我 因为,我不想让他心疼我。 来接我的人,我认识,是我父亲当篮球教练时候的好朋友,当时体校的摔交教练——他现在是我父亲的副手,一伙子体育界的老油子开了个公司。——只要不是我父亲来,我心里就有数,大队常委会对我父亲说,但是不会对外人说。 我背着我的大背囊,穿着报名参军时候穿的牛仔裤和李宁的夹克衫,脚下是一双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旅游鞋——真的是记不清了,那个年代没有这么多名牌,我估计是假货。 我就那么,孤独的走向那辆黑色的奔驰。 我的身后,就是几百双战友兄弟的眼睛。 我就那么在他们的注视下,离开他们。 我忍着,我真的有泪水,但是我真的在忍着。 “敬礼——” 我听出来了,是马达班长。 他高声喊道。 ——随即,在我的回忆里面,我看到楼前楼上的战友弟兄整齐的敬礼。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但是我不敢回头。 我就那么流着眼泪走。 他们在后面默默的敬礼。 默默的,看着我一步步走远。 永远的要离开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哭没有。 我是哭了。 眼泪在默默的流淌。 我的那个叔叔默默的看着我,他也当过兵,是老侦察兵。他知道这种感情——所以,他对我轻轻的说: “你要跟他们告别一下。” 这个叔叔是从小抱着我长大的,我很听他的话。 我就立正,背着我一背囊的青春利落的向后转。 我看见了几百个弟兄在楼上楼下院子里面等等各个角落向我——一个即将离开他们的小兵弟兄敬礼。 我的眼泪还在流,我的视线模糊了,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哭的。 我缓缓举起我的右手。 我缓缓举起我的右手。 我缓缓举起我的右手。 很慢很慢。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军礼。 我久久的敬礼。 流着眼泪敬礼。 流着眼泪和我的青春告别。 没有语言,没有别的任何什么。 我和我的弟兄们,只有一个军礼。 而对于我,这是最后一个军礼。 当我的泪水渐渐流淌的差不多的时候,我看见了何大队。 他站在训练场的门口,我知道他是赶到门口的。 他举手向我——一个离去的小兵敬礼。 我看不清他的大黑脸,我真的看不清。 一个是远,一个是我的泪水又出来了。 我的手还在举着。 我抽泣着,在嘴里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爸爸……” 声音很轻,只有我自己可以听见。 声音很轻,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和我的青春,我的狗头大队,我的军旅生涯。 敬礼告别。 我的最后一个军礼。 时间很长,我都记不得有多长。 第236节 咬牙转身离开 然后,我缓缓把右手放下,咬牙转身离开他们,卸下背囊——我在他们的注视下卸下我的大背囊,那是我在外形上最后的一点陆军特种兵的痕迹——我不知道现在的野战部队有多少装备大背囊的,我们当时只有特种部队有——我把它放在了车的后备箱。 然后,我不敢看他们,就上车了。 我知道,他们的手都没有放下。 车开了。 缓缓的开过我们的狗头大队的院子。 我看见了所有的一切——训练场,角落的荣誉室,民航飞机壳子,狗班的狗房,车辆维修所,加油站,车库,远处的直升机中队的大门——所有的一切。 我就那么流着眼泪看着。 看着我和它们越来越远。 就到了大门口。 我下车把门条交给警通中队的纠察班长。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上车离开。 然后我听见他在后面一声高喊:“全体——敬礼!” 刷——我知道,他们是持枪礼。 他们班长是举手礼。 我一下子哭出声了。 哇哇大哭,真的是哇哇大哭。 我知道,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的狗头大队。 车在盘山公路上走着。 奔驰是舒服,我真的不是很习惯。 我哭累了,擦擦眼泪。 那个叔叔就问我:“现在上高速吗?” 我擦擦眼泪,按下车窗的自动开关——我探过一次家,知道这个东西怎么使,开始是真的不知道——风就一下子吹进来。 我就说:“去趟城里,我去军区总院一趟。” 小菲昨天给我打过电话,她有东西要给我。 我也要和她告别。 我知道,我和她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因为,一见她,我就会想起来小影。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丫头。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宽容? 是的,我知道你爱我。 但是,连我这个一向没有掩饰的人都觉得不该写出来的事情,你却坚持要我写——你说你希望让人们看到一个完整的小庄,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因为,在这个故事里面你也成为人物之一,你希望自己也是完整的。 你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吗?丫头?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一定坚持要我写呢? 我不写就不能再见你? 我不写就不能再和你打电话? 我不写就不是你心中的小庄?是个没有用处的精神阳痿的男人? ——其实,我到现在才知道,女孩一旦坚强起来,比谁都坚强。 真的是这样。 好的,我答应你,我写——不管别人说什么。 因为,这是我和你的故事。 即便是不被人理解,即便是招来非议,我想你的愿望就是给大家展示一个真实的完整的小庄——也是给大家展示一个真实的完整的你。 不管小人们说什么,你都希望自己是真实的完整的。 其实,你也真的是好不容易。 因为,你爱上的是我这么个人。 我对你不好,对不起。 呵呵,不说这种虚伪的话了。 我还是继续我的小说吧。 车在接近天黑的街道上穿行,车流渐渐多起来了。我不说话,就那么开着车,没有放音乐。你坐在后面,哭累了也哭够了,就不哭了,只是抱着自己的肩膀无声的抽泣——我在后视镜无意中看到的,然后就不敢看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这个局面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怎么能这样作呢? 第237节 真的很后悔 我真的很后悔,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干脆就不说了,因为我知道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了。 ——换了谁,还敢见我呢? 我开车渐渐拐上去你家小区的环线。 “你……你就这么把我送回去啊?” 你小心的怯生生的问。 我不敢在后视镜看你:“你的意思呢?我跟你回家负荆请罪?——你是真的想把事情闹大吗?” 我的口气是比较强硬的,说实话我知道这个在法律上不算什么事情——你老子老妈也不能奈何我什么,你老子又不是何大队,能把我怎么样啊?但是麻烦归麻烦,我的强硬就是提醒你不要头脑发热非把事情闹大——其实对我还真的蛋子影响没有,我是过分了但是没有犯法啊?你呢?这种事情闹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不敢说话了。 我就继续开车。 快接近你家小区的大门了,你说话了:“我不敢这么回去……我这个样子怎么跟我妈妈说啊?” 你又开始抽泣。 我心里就开始疼,也是内疚。 我把车停在路边:“你说怎么办?” “你能带我去买几件衣服吗?我身上有钱,我妈妈知道我喜欢买衣服……她不会怀疑的……”你忍住眼泪,“好吗?我求你了,小庄哥哥?” 我心里一激灵——你干吗还求我呢?! 是我不对啊? ——说实话那时候你是真的不鸟了,鸟不起来了。 换了那个女孩还真的敢继续鸟啊?! 我就把车调头,开往商业区,我知道在哪儿买女孩衣服。 我还是不说话,你还是不敢说话。 沉默是我和你当时唯一的选择。 是的,不能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只能沉默。 我拿着里外全套新衣服的几个购物袋从商场出来——是的,你当时就惊讶了,因为都是最贵的,当然式样颜色你是绝对不会挑剔的,这个自信我是有的——但是,绝对是青春女孩衣服里面最贵的。连内衣都是——你现在不惊讶我为什么那么准确的知道你穿什么型号的内衣了?因为我只要看一眼你,就知道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弥补我心中的内疚,只能这样。 我打开车门把购物袋和你给我的牡丹卡塞给你:“没有用你的卡,你在后面换吧。” 我就把后门关上了,在边儿上抽烟左顾右盼,也是给你放风——这个狗日的城市真男人不算多但是无聊的男人是真多,万一有人偷看呢? 你把玻璃摇开一条缝:“小庄哥哥……” 我回头,看见你红肿的眼睛,内疚再次浮现出来:“什么事儿?” 我的声音是颤抖的——你真的很象小影,我怎么可能这么对待小影呢?我的内疚不仅仅是因为你,也因为……梦中的女孩。 “我可以去你家洗个澡吗?”你小心的问。 我一怔——不会吧?你疯了?! “我就是换了衣服,我妈妈也能看出来。”你说。 我想想也是,谁的女儿谁的宝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但是,你怎么会那么信任我呢?丫头?我那么粗暴的伤害了你? “求你好吗?我不敢这么回去?”你又怯生生的说。 我的心马上开始绞痛——我他妈的还是人吗?! 我什么都不说就上车开车了。 你一句话都不说。 我也一句话都不说。 我说过了,沉默是我们在不能说话的时候最好的选择。 后来你告诉我,你知道我不能算是坏人——因为我要得手早就得手了,你也不敢反抗,更不敢告,但是我没有——你就知道,我还不能算是彻底的坏人,你还看出来我的内疚——你就从我给你买的衣服,和我没有用你的牡丹卡看出来的。 所以,你敢去我家洗澡,你也确实需要洗澡再回去,不然就麻烦了——你老子老妈肯定把你审的烦的不行不行的。 很多事情,其实孩子是真的不愿意告诉家长的。不是说孩子错还是家长错,其实都没有错,还是我在部队学的道理好使——一个层次和一个层次考虑的不一样,所以很难勾通的。 这种事情,怎么跟家长说呢? 我也不说话,就那么开车。 我当时住在西北环线的一个小区。 很快就到了。 小区很安静,我喜欢安静,这里的人也都互相不认识——我喜欢陌生喜欢不认识,我不喜欢谁跟谁都认识,谁都知道谁那点子破事的感觉——都说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远亲不如近邻,但是我觉得是人就要有隐私干吗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呢? 当时也是一楼,我喜欢一楼因为不用爬楼。 够懒吗,我退伍以后变化的很厉害——因为我要和过去彻底告别,我直到现在才总结出来——当时是无意识的,就是在改变自己过去的所有习惯,包括当时留了长发也是这样。 第238节 小心的抱着自己 啪! 灯开了,你小心的抱着自己的肩膀走进来。 我把洗手间的开水打开,试试温度,然后调整好了,就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条新的大浴巾——我喜欢自己没事的时候逛超市,用着用不着先买了再说省得以后再来,一次采购的东西恨不得用一年的——扔在沙发上,然后拿出一盒没有开封的烟: “你自己在这儿洗吧,我出去在车里等你——洗完了打我手机,我送你回去。” 我就要出去。 “我害怕……” 你小心的说。 我回头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子:“那怎么办呢?” 我的声音还是颤抖的,我实在见不得女孩这样——尤其是被我整成这样的。 “你在客厅好不好?” 你小心的说。 “你不怕我啊?” “怕。” “那干吗让我留下?” 随后你说了一句经典到了极点的话——“这是你家,你就是出去了,想进来怎么进都进得来;你出去和在客厅有什么区别呢?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对吗?” 我没有说话,心里在一丝丝的疼。 “你就在客厅,别进来,好吗?”你可怜巴巴的说,“我求你了,小庄哥哥。我不敢一个人在这儿,我真的会害怕——我求你了!你也别进来,好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点头,在客厅坐下了。 你拿着浴巾还有新买的衣服就进去了,把门插上了。 然后我打开电视,放的什么节目记不清了反正是淡的没味道的东西。 然后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就是在发呆,感觉都没有——我真的是在克制自己,不是什么别的,换了哪个男人只要还有点人味现在都不会往歪里面去想,我在克制的是往事跟竹笋一样想冒尖钻出来的感觉。 我脑子里面就反复强调的是一句话——不去想,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我就这么过来的。 所以,丫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有时候会很反常吗?——不是你说的什么艺术家的忧郁,那是扯淡——就是你太象小影了,你在我的身边,我既快乐又伤感。 就是这样。 你洗完了换完衣服了出来了又是青春靓丽。 我看你一眼,没不行不行的,我还没有从那种克制往事的情绪里面走出来。 就是这样。 你看着我,小心的:“小庄哥哥,我可以走了吗?” 我起身,你本能的后退一步,我没说什么这很正常。 我就带你出去上车。 就那么把你送回家。 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酒吧街喝酒又带回家一个漂亮美眉,当然不是职业的你知道我从来不干那种事情。这个世界既然是狗日的让人心碎的就总会有那么多心碎的人,无论是糙爷们还是漂亮美眉都不耽误会心碎。 于是心碎的人碰到一起就什么都不要问。 就是这样简单,我其实就该这样活下去——这就是我的命。 你也确实不该再给我打电话。 要不怎么说,都是命呢? 再见到小菲,真的是恍然隔世的感觉。 那个时候正在流行罗大佑——军区总院中午吃饭时间和所有部队大院一样都会放音乐,和野战军不一样的是放的不是军歌和革命歌曲,以流行音乐为主,就看放的小兵喜欢什么了。——那年那个小兵喜欢罗大佑,于是满总院中午都是罗大佑在唱歌。 歌名我记得很清楚,是《你的样子》。 我们就在这个音乐声中在总院里面见面了。 她刚刚从食堂出来,和几个女兵拿着饭盒在走。 然后就看见了我。 我就那么看着她。 她就那么看着我。 都没有说话。 那几个女兵都认识我,小心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走了。 我和小菲就那么对视着,都不说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罗大佑在军区总院的上空自己孤独的唱着: “我听到了传来的谁的声音, 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的远去的谁的步伐, 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 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提着心爱的灯笼; 潇洒的你,将心事化尽陈缘中, 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 罗大佑就那么在军区总院上空用他嘶哑磁性的声音孤独的吟唱着——我不得不指出,我很少佩服什么人,尤其是搞艺术的,但是罗大佑绝对是值得我顶礼膜拜的,他的音乐我基本上不能说是喜欢了,应该说是基本上属于不敢听不能听,一听就要掉泪——好像现在,我写这个小说不得不把他的音乐作为背景,因为事实也是如此,我有他的碟但是就是不听——我不敢听不能听绝对不能,不然马上就不行不行的了,根本就写不下去。 ——我和小菲就那么站在军区总院的食堂门口,就那么看着对方。 谁都不说话。 只有罗大佑在唱。 我当时就恨死这个人了,因为我当时就想哭了——但是这是在人来人往的军区总院,不光有部队的,还有很多地方的,我当然不能哭不能丢当兵的人——我当时刚刚脱下军装,但是脑子里面的军装还没有完全脱掉——那到很久以后才彻底消失掉。 小菲看着我,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眼圈一点点红了。 我还是忍着。 她的眼泪就那么一点点溢满了眼睛,然后就掉下来了。 吧嗒。 我赶紧闭上眼睛,把眼泪咽下去。 再睁开,小菲已经走到跟前。 “什么时候走?”她问我。 “马上。” “这么急?”小菲有点意外,但是随即就明白了。“要不,我找个车送你到车站?几点的火车?” 第239节 比晚走好 “我爸爸派车来接我。”我说。 小菲点点头:“早走,比晚走好。” 我也不去想她的话里什么意思,我努力不去思想。 小菲擦擦眼睛:“小……”她随即就不说小影的名字了,“她,她有东西留给你。” 我没说话,不敢说话,一说话就要哭。 “跟我来吧,我拿给你。” 她在前面带路。 我在后面跟着。 然后,我就看见路上真的有小影……她的黑白遗照,还有黑色纱布、挽联、各个单位部门送的花圈,还有她的很多姐妹写的很整齐的挽诗和散文什么的——部队就是这样,你有什么办法? 我连看都不敢看。 低下头,就那么跟着小菲走。 在罗大佑沧桑的《你的样子》的歌声中,默默的走。 我还是忍着眼泪。 就那么默默的跟着小菲走。 军区总院。 女兵宿舍的走廊。 熟悉的女孩宿舍特有的味道一下子扑面而来,走廊里面还是乱的可以,一点都没有变。 我还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我努力不去想往日是如何走入这里的,那时候是带着什么样子的期待和憧憬。 我不去想,压制自己不去想。 小菲在前面带着我——其实不用她带,我来的这里次数不多,但是在梦里,我几乎次次都会来。 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敢想。 小菲走到她们宿舍门口,一推门就开了。 然后掀起帘子:“进来吧。” 我就进去。 我一下子看见了小影的床——空了。 空了。 小影的床,真的就空了。 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出来了。 哗啦啦的流啊,但是无声。 小影的床,真的就空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屋里还有两个女兵,但是见我进来都站起来不敢多说话。 小菲就说:“你们先出去吧。” 就出去,谁都不敢看我,不敢跟我说话。 我就流着眼泪无声的站在门口看着我的小影的床。 空了,真的空了。 小菲把我拉进来,把门关上。 “哭出来就好点了,哭吧。”小菲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哭了。 我流着眼泪慢慢走到小影的床前——她是下铺,她是个爱干净的女孩,每次都把床收拾的很整齐很温馨;她也是个爱舒服的女孩,每次都把床铺的软绵绵的;她还是个爱香味的女孩,所以她的床上总是香喷喷的。 我把手放在空空的床板上,慢慢的跪下,把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床上,脸紧紧的贴着粗糙带着木碴子的床板,贴的紧紧的紧紧的——我知道,这是小影睡过的床。 我知道,这是小影睡的床。 我知道,这是小影……睡过的床。 我流着眼泪闭上自己的眼睛把整个身体和脸贴紧小影睡过的床——去感觉我的小影,我的消失的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小影——她去哪儿了呢? 我不敢再继续想。 真的不敢。 我就那么闭着眼睛,哭了好一会儿。 小菲才慢慢过来,坐在我旁边的床板上。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她的手。 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脸,擦去我的泪水。 我就那么哭着,我流出多少眼泪她擦去多少。 “这是小影留给你的。” 小菲把一个蓝色封皮的日记本轻轻的放在我的眼前——这种笔记本我们都发了一个。 第240节 日记本 我起来把日记本打开,熟悉的芬芳浓郁的芬芳扑面而来——是的,是那束风干的野兰花,它夹在日记本里面,时间越久,它就越香,它的香味,和小影的香味一样。 打开,就是那首小诗: “我呀,我也想 把我的芬芳,留在大地上, 告诉后来的人们, 告诉他们, 我曾经来过这里” …… 我熟悉的细细密密的小影娟秀的笔迹。 我不知道她还写诗。 真的不知道,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日记本里面的内容,我至今也没有看过。 我就那么赶紧合上了。 小菲拿出那个泥猴子:“这个也是小影的,你如果要带走也可以;不过我希望,你把它留给我,好吗?” 她真诚的说。 我点点头——我更不敢看这个泥猴子了。 我闭上眼,泪水又刷刷的流。 小菲的手在我的眼睛周围擦拭着,也没有劝我。 我就那么默默的流泪。 她又伸出一只手,颤抖的声音,她也在哭:“你要难受,就让我抱着你吧。” 我一下子扑在她的怀里哇哇大哭,跟个孩子一样。 小菲紧紧的抱着我也哭出声音。 我哭着没命的哭着我知道自己不是男子汉,但是我的小影消失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哭呢?!凭什么呢?! 小菲就那么紧紧的抱着我也在哭。 我真的是心如刀割,真的是心如刀搅。 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小影了,她真的就这么消失了——她在军区总院的床都空了,你们说我还到哪儿去找我的小影啊?!——我的小影都消失了,就那么在我的眼前我眼睁睁的看着————我连我最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我一身武艺有什么用啊?! 我不是铁血战将我不是我就是喜欢我的小影!我就是为了她才参军的,我没有那么伟大那么崇高的理想我就是为了爱情参军的!——她就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啊! ——我哇哇大哭真的是撕心裂肺。 小菲紧紧的抱着我也在哭。 我扑在她的怀里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有多伤心——我爸爸我妈妈至今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都不认识小影,中学早恋那点子事情谁会跟家长说啊?我退伍以后更不敢提及这些事情了。 我扑在小菲怀里哭——这是小影消失以后我哭的最痛快的一次。 她紧紧的抱着我也在哭。 我们都不知道没有了小影该怎么活下去。 真的不知道,起码我是不知道,当时真的是不知道——我用了很久很久才学会什么叫没心没肺,不然我怎么活下去啊?! 我就那么在小菲的怀里哭,我不知道我还能到哪儿去哭。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哭啊?!你们算个蛋子啊?!你们是人吗?! 我就是哭了而且是在小菲的怀里哭在一个女兵的怀里哭。 我就是哭了哭的很久很久——你们18岁的时候谁敢说经过我这样的磨难就站出来跟我叫板! ——我就是那么在小菲的怀里哭。 她就紧紧抱着我流泪。 都没有语言。 我哭的真的是很伤心很伤心。 她轻轻的吻我的光头,小心的一点点的,泪水不断的滑落到我的光头上。 我就那么,哭着,一直哭着。 她轻轻的流着眼泪吻我的额头:“好了,别哭了。” 我还是哭。 她吻我的眼睛,吻去我18岁的泪水。 她吻我的鼻子,吻我的脸。嘴里轻轻的说着:“好了,别哭了。” 然后,轻轻的吻我的嘴唇:“别哭了。” 她的唇轻轻的在我的唇上点着。 “好了,别哭了……” 然后,紧紧的贴在我的唇上。 抽泣着,把她的舌头伸进来。 还在说着:“好了,别哭了……” 我哭着,紧紧的抱着她。 我们紧紧的吻在一起。 脸上,还流着眼泪。 心里,还流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