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女巫暴政》 第一章 米兰的小铁匠 柯达·拜拉席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嫁”过七房女巫。 然而才穿越而来的叶星辰，懵懂又期待地撅着屁股，在铁铺里烧火炉。 天真的叶星辰，现今的柯达·拜拉席恩，身材伟岸，样貌超凡。 他隐隐约约有听说，原主被誉为米兰郊区第一美男。 不过柯达对于艳名远播，并不太在意。 毕竟，盘正条顺是穿越者标配，那都不足挂齿。 唯一令人疑惑的是，最重要的金手指还未出现。 已经小半个月了，附身的老爷爷没有，神秘古籍也没有，任何的非凡征兆，都未出现。 柯达挥洒着汗水，如雕塑般完美的古铜色身体，在烈火映照下，彷佛油光可鉴的烤鸭，馋引着周边恶狼一般、眼冒绿光的女巫。 铁铺外面的高大梧桐树上，一帮放学后的女巫在此聚集，光明正大地俯瞰铁铺内的柯达。 少女们意气风发，叽叽喳喳地评头论足。 “小柯达出落得越发迷人了，辛蒂雅，你能给他打几分？” 栗色卷发的少女眯着眼，一束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打在她雀斑点缀的额头：“至少十二分，无论从各个维度来讲，柯达都太完美了。” “十二分？满分才十分，你给第一夫君——米兰执政官的宠夫安维，才打了八分五。” “安维可是米兰第一美男，照你的意思，柯达能取而代之？” 少女们又陷入激烈的争吵之中，试图用各种方式，论证出孰优孰劣。 然而她们最多远远在人群中，仰视过安维，没人近距离接触过，除了辛蒂雅。 争论的最后，少女们纷纷看向辛蒂雅——她们之中，唯一参与过米兰高等酒会的尊贵女巫。 “哼，你们真是愚不可及，”辛蒂雅说起美男来，侃侃而谈，血红的舌头灵巧地在打转：“单看硬数据，柯达的三线是黄金比例，无可挑剔。” 众少女点头，三线，指的是女巫们公认的美男标准，分别是胸线、人鱼线、臀线。 虽然她们没人那卷尺量过，可凭借不良少女们的火眼金睛，肉眼测量乃是基本功罢了。 “再看那张英俊的小脸蛋，啊——”辛蒂雅长吁一声，内心燃起熊熊烈火：“今晚偷看柯达洗澡，你们谁来？” “我——” “还有我——” 众女巫一呼百应。 余下的则是班里的尖子生，詹妮弗遗憾地婉拒：“我要复习光疗术，最近有突破的迹象，就不陪姐们儿了。” “我也要突击火球术，”邦妮右手指把玩着一缕金黄卷发，一脸可惜：“要是詹妮弗会光影术多好，大家可以互相传阅。” 光影术，光之巫术，能够记录影像。 詹妮弗羞涩地浅笑：“光影术是七星巫术，我一个四星女巫，还差得远呢。” 辛蒂雅双手托腮，感慨地叹息：“也不知道小柯达，最后便宜了谁呢？” 众女巫又逗留了片刻，直到夕阳落下，才磨磨蹭蹭地离去。 …… 柯达从铁炉房出来，身上只松散地挂着短裤，他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不良女巫们的消遣。 “父亲，我想读书。”柯达直白地请求，没人能比他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在铁匠铺这么多天，终日机械往复地度日，看不到出头的那天。 树挪死，人挪活，穷则思变。 “男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最后还不是服侍女人。”坎伯雷很是不解，近来儿子总是冒出奇思妙想，令人十分担忧。 柯达上下嘴唇碰了碰，竟无法反驳。 这个名叫巫界的世界太诡异了！ 没有斗气，没有功法，唯有繁杂的巫术，而这，恰恰是女性的主战场。 女性几乎全部天生就是女巫，而男人，成为男巫的比例，不超过十分之一。 同样，在质量上，女巫也是压倒性优势：高阶女巫的数量，近似于同等级男巫的百倍。 生理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女巫们的地位极高，男性必须依附她们，才能立足。 像米兰这样的大城市还好，至少白天的治安足够安全。 所以坎伯雷作为单亲爸爸，辛苦劳累一点，抚养柯达成人，还不成问题。 要是在乡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村野隐匿的哥布林，就能吞食掉父子两。更不必说其他神奇生物。 哥布林虽然块头不大，才齐腰高，可胜在数量巨多。 它们一般倾巢而出，群体行动。 同时，哥布林的恢复力惊人，只有女巫出手，才能彻底且高效地绞杀它们。 单纯的物理攻击，并不能阻挡这种狗皮膏药般的妖物。 坎伯雷独自抚养柯达成人，家中没有女巫做顶梁柱，着实吃力。 柯达明白这点，就不好强求什么了，只能日后再说。 “读书也不是不可以，”坎伯恩见儿子乖巧的不再争取，反而心里惭愧。 “乔安娜答应我，介绍你去牧府庄园。他们一向会对男仆培训，教授必备的贵族礼仪，和一些读书作文的文案知识。” 柯达闻言，想起那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相貌极其的普通，时常来铁匠铺闲聊，从来都不空手。 听说乔安娜是个寡妇，看中了坎伯雷，想娶他续弦。 柯达最初了解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足足花了一周，才消化了异世女娶男的习俗。 柯达本以为女巫的地位类似于神父，守护一方净土，享受众人的尊敬。 谁能想到，女人即女巫，但凡是个女的，总会些许巫术。 这种生理上的先天优势，挤压了男性的地位，成就了异世的母系社会。 女巫的实力划分，等级森严，一般从初星到九星，再往上，则是月之女巫。至于月之女巫具体细节，柯达就不清楚了。 而看重坎伯恩的乔安娜，是个货真价实的七星女巫。 “爸爸，您会和乔安娜女士结婚吗？”柯达斟酌着措辞，他才不愿意用“嫁给”这个词。 坎伯恩停止擦拭匕首，沉默了会儿，说：“乔安娜女士能选中我，是我没有料想到的，她给予的条件十分丰厚，我很难拒绝。” “当然，我还在犹豫。孩子，你的意见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可是乔安娜好难看，柯达如是想到：“唉，也不算是难看，只是太普通了。” 按照上辈子的理解，坎伯雷和乔安娜两人，类似于乔治·克鲁尼和‘滚娘’的结合。 能生出柯达如此出色后代，坎伯雷的颜值自不必说，妥妥的帅大叔一枚。 至于乔安娜，柯达唔了一声：“她当然相中你了，她一点也不好看，哪里比得上爸爸。” “呵——，傻孩子，”坎伯恩不以为然地大笑：“丑点无所谓，拉了灯还不是一样。女人嘛，巫术实力最重要，得能赚钱养家。” 柯达：“……” 这话怎么听的那么耳熟。 仔细想想，坎伯雷的确为儿子付出太多。 多年来独自拉扯大儿子，也是因为原主总反对父亲再结连理。 但柯达却通晓事理，赞同道：“只要爸爸愿意，我举双手支持。” “真、真的吗？”坎伯恩停下捣鼓匕首，跑过来问，惊奇不已，儿子最近太反常了。 “当然是真的，实际上，我还想向乔安娜女士当面道谢呢。”柯达拿起木桶和毛巾，往浴室走到一半，回头道：“爸爸，祝福你们的婚姻美满。” “谢谢柯达，”坎伯雷喜出望外，在他这个年纪，能获得尊贵的七星女巫亲睐，并且收到儿子的衷心祝福，再没有更幸福的时刻了。 他继续擦拭匕首，脑海里却浮想联翩，十来年的鳏夫生活终于要结束。 坎伯雷想起儿子刚才说的话，嘿嘿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打了一辈子铁。” “那看来，读书识字，是不是真的可以跻身上流社会？” 坎伯雷陷入沉思，以儿子的容貌身材，他自诩平生未见几人能与之相比。 可是想到年轻时听说的贵族秘辛，一时间有些犯难。 “真不知道，是否应该送他去牧府庄园。” 坎伯雷犹疑不定，决定后续咨询乔安娜女士。 她身居高位，见多识广，肯定对于此事，怀有不俗的见解。 …… 柯达洗完澡后，穿上麻布制成的衣衫，隐隐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彷佛有目光在偷窥。 蓝月高悬，犹如摇摇欲坠的天体，横盘了接近三分之一的夜空。 “真像是微信的登陆图片，难道女巫世界是在月球，而那颗蓝月，则是地球？” 前段时间，黑夜总是云雾弥漫，今晚终于得以窥见月亮，柯达心底起了疑。 “其实要是能在异世封侯拜相，三妻四妾，倒也舒坦，回不回去无所谓了。” 柯达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的蓝月，不禁自怜自艾：“可现在，能保证不跟别人分享老婆，就不错喽！” 女巫律法规定，六星女巫实行一妻二夫制，六星到九星女巫则是三夫。 柯达之所以认同乔安娜，是因为对方曾提出，只娶坎伯雷一人，届时会签订月亮协议。 女巫以月亮为尊，信仰并膜拜月亮。月亮协议是女巫世界的第一公证方式。 来自地球的叶星辰、现在的柯达，显然看得出乔安娜的诚意，他还有什么理由阻拦坎伯雷呢？ “牧府庄园，”柯达双手合十，许愿道：“希望我能在那里，修习巫法，成为一名男巫。” 白天忙碌地团团转，身体的疲惫此刻袭来，柯达不由缓缓闭上眼。 半睡半醒间，他察觉到下半身异样的触感，柯达伸手摸了摸，滑腻的鼻涕似的液体沾满了短裤。 “妈的，女巫世界的男人，真的有月精！” 柯达蹭蹭下了地，心底直骂娘。 这是作为地球男性，从未有过的体验。 浴室紧挨着前厅，和卧室隔着一个四方的庭院。 柯达才走到庭院，却见夜空中飞过一道倩影。 “是谁？” 哗啦——那道倩影停在院墙上，是一名红发少女，她深邃的蓝色眼眸，在静谧的夜空泛着幽光。 “柯达，是我。你的邻居——安·博林。” “安，是你？”柯达挠了挠脑袋，问：“大半夜你飞来飞去做什么？” 安·博林淡淡浅笑，说：“几个小毛孩儿在外面捣乱，吵到我了，就把她们赶跑了。” “呃，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柯达糊涂了，随即恍然醒悟：“你们女巫，总是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差不多吧，”安·博林不置可否，又问：“你大半夜出来做什么呢？” “我？嗯——”柯达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安·博林眼眸划过一道幽光，看清了对方的窘境，于是淑女地替他解围，转开话题：“明天纯白星塔要来招募学徒。” “纯白星塔？”柯达丈二摸不着头脑，问：“我只知道咱们米兰的暮色川塔。” 柯达指着南方，肉眼可见的一座高塔，在灰蒙蒙的夜空里，散发着荧光。 那是米兰最高的建筑，在城外十多英里的村长，都能看见。 那里是米兰女巫的日常居所，不过唯有最尊贵的女巫，才有资格入住。 “川塔和星塔有什么区别？” 安·博林长着一双狐狸眼，她本是个沉默的女巫，此刻难得说这么多话。 “川、方、巫，星，分别代表三四五六，指代女巫高塔的级别，数字越大，实力越强。” 柯达被冻傻了，愣愣地掰着手指：“那纯白星塔岂不是比暮色川塔，高了三个段位？” 安·博林微笑点头，并不言语。 “安，你真是个厉害的女巫。” 安·博林顿了顿，幽幽地叫了一声：“柯达。” “嗯，怎么了？” “你能不能等我十年？待我从纯白星塔归来，就来娶你。” 柯达：“……” 第二章 安·博林的告别 安·博林迟疑了片刻，又说：“算了，我收回那句话，你没必要等我。” 她明白方才的请求，太过自私了。不过是情难自已，才吐露出埋藏的心愿。 柯达正在愣神，就听安·博林清脆的嗓音：“夜已经深了，快清理下，抓紧时间休息。” 他再抬头，墙头已经空无一人，徒留淡淡的苹果花香。 “真是尴尬，”柯达一边烧热水，一边咕哝：“万恶的女巫世界，男人也来月精。” 翌日，柯达比平时早期，偷偷摸摸在街对面的商铺，买了卫生用品，悄悄换上。 “其实就是成人纸尿裤，”柯达将‘月精套’研究了个底朝天，得出这个结论。 坎伯雷已经在洗漱，柯达端上了热羊奶和粗面包。 铁匠铺的后院养了四只母山羊，纯粹用作奶源。此外，还有几个鸭子。 柯达每日下午外出割草，顺便和玩伴做游戏。 随着年岁渐长，同行的伙伴里，女生和少部分男生在女巫学院上学，其余的男孩则就读于骑士学校。 坎伯雷作为单亲父亲，维系起家庭独木难支，也就没送柯达上学。 铁匠铺出品的多是厨房刀具、镰刀铁铲等生产农具，利润不高，产量也上不去。 柯达听乔安娜提起，火系女巫几乎垄断米兰的铁器市场，她们有巫术加持，冶炼的刀具不仅锋利，而且更持久耐用，不易生锈。 不过，附魔武器才是她们的核心业务，至于家用铁器，则是没怎么上心。 坎伯雷不过是在巨兽后头，拾人牙慧的小角色。铁匠铺能苟活至今，也是辛劳。 “柯达，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坎伯雷刚进餐厅，就怔住了。 只见餐桌上井然有序：盘碟刀叉各安其位，且光滑清洁；有银质花瓶摆在中间，插着一捧娇嫩欲滴的月亮花。 儿子柯达正抿着羊奶，坐姿十分绅士，一反常态的正经。他目视虚空，显然是在想心事。 坎伯雷咳咳两声，见儿子扭头看来，爽朗地笑问道：“乔安娜如果看见银瓶摆出来，肯定察觉到你的态度。” 餐桌上弧线优美的银瓶，正是乔安娜隔三岔五拜访，带来的礼物之一。 坎伯雷先前把礼物都收起来了，生怕柯达不悦，但如今…… “看来你真心认同乔安娜，”坎伯雷入座后，尝了口面包，赞叹已：“哦，我的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柯达笑答：“我给里面加了牛奶和蜂蜜，以及一些干果。” “哪里来的？”坎伯雷愕然，这些材料价格可不低。 柯达嘿嘿笑了：“我在早市溜达了一圈，摊主们送给我的。” “那月亮花也是？” 月亮花既是巫术材料，也是女巫们喜爱的花卉。 柯达抿了口羊奶，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安·博林送给我的。” “安？”坎伯雷搜索着记忆里的女巫，问：“安·博林吗？隔壁的天才女巫？” “不错，”柯达指了指后侧的置物架：“安已经从女巫学院毕业，要去女巫高塔进修了。” “她将旧书以及笔记全都赠与给我了。” 坎伯雷唔了一声，咽下口里的食物：“我打赌，安·博林的笔记，在旧货市场上，至少可以卖到一个金币。” “一个金币？”柯达扬起声调，这抵得上铁匠铺，七八周的收益。 “嘿嘿，”坎伯雷见儿子一惊一乍，彷佛回到从前，这才略微放心：“看来安·博林是真的喜欢你。” “既然是她赠予，你最好慎重收藏，别轻易卖掉。” 柯达站起身，收拾盘碟：“女巫赚钱真是暴利。” 坎伯雷享受着芬芳可口的早餐，心中很是慰藉：“谁说不是呢。” …… 下午时分，柯达背着箩筐出门，到郊外的山坡上割草料。 铁匠铺本就在米兰城外围，没几步就到了目的地。 “那些守城女巫们真是如狼似虎，热切渴望的目光，简直能生吞了我，”柯达心有戚戚。 曾几何时，他做梦都想吸引女人的目光，心愿与季羡林老先生类似：[多日几个女人，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触]。 然而，凡事都会从量变引起质变。 当城墙上的红衣女巫们，居高临下地投射掠夺的目光；当守卫城门的黄衣女巫们，严肃且针对性地贴身搜检；当过往的平民女巫们，肆意下流地吹起口哨。 柯达突然失去兴趣，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甚至略微委屈。 他觉得受到了羞辱！ 然而这种屈辱的情绪，往往并不绵长，至少在明天早市时，柯达便会抛诸脑后。 柯达卸下背筐，拿起镰刀，“刷刷”地割草。 春季的太阳和煦温暖，微风轻拂，茂密粘稠的草甸随之起伏。 即使如此，没过多久，柯达依然汗流浃背，他穿的实在太多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柯达纠结地扯着上衣，思考着是否要赤膊上阵。 经过十来天的见闻，柯达知晓像自己，这么英俊迷人的男孩子，独自在外的危险程度。 出门前，他老实遵照坎伯雷的叮嘱，穿上长衣长裤，将全身包裹的极其严实。 “算了，反正我也不要脸，”柯达犹疑片刻后，决定脱去上衣，不然胳膊无法呼吸，有窒息的可能：“大不了失去贞操而已。” 前几天春寒料峭，随着时日推移，天气闷热起来。 柯达哎了一声：“也不知道原主怎么受得了。” “幸好，过几天就进入牧府庄园了。” 思绪纷呈间，柯达听到一声吼叫，来自远处的警戒：“哥布林出没！哥布林出没！” 哗啦—— 草甸从里冒出零散的男人，以及少数女人。 柯达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好半天才匆匆穿好衣服，背起草料开溜。 “嘶——嘶——” 身后响起哥布林呲牙的刺耳声响，柯达在奔逃的间隙，扭头看了一眼。 五个齐腰的绿皮肤人型生物，疾速在追赶。 它们的眼球突出，不成比例地占据了，整个正脸的四分之一。 那手掌粗大，青灰的钢爪伸展开，令人头皮发麻。 柯达拼尽全力地逃向米兰城里，然而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不出意料的话，哥布林即将从背后跃起，割破柯达的脖颈。 十万火急的时候，柯达听到“砰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呜哩哇啦的惨叫。 他回头看去，那五个哥布林已经是身首异处。 同时，从天而降三位衣着华丽的少女，她们长发飘飘，仙裙招展，宛如仙人。 中间的金发女巫最先开口：“您好，我是暮色川塔的五星女巫克莱尔。哥布林已经被我们处理掉，请先生不必惊惧。” 柯达弯腰喘着粗气，心里直骂娘，他一眼就看出这拙劣的小把戏。 “这几个哥布林，要不是你们三搞来的，我就倒立吃翔。” 奈何，柯达并不敢骂出心声，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我很感激，谢谢女巫大人。” 克莱尔指了指旁边的伙伴，介绍道：“她们是我的同伴，苏珊和佩蒂。最近城外不太安全，不如让我们送——” “滚——” 又是从天而降一道身影，红发蓝眼，正是安·博林。 她的脸色很差，目光如炬，随风摆动的赤红发丝，无一不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尊下是谁？” “滚，我不想说第二遍，”安·博林并没答话，反而盛气凌人地斥骂。 她眼眸闪耀了一下，幽蓝的瞳孔里，呈现出弯弯的残月。 “月之女巫？” “竟然是月之女巫！” “我们走！” 克莱尔三人没有犹豫，火急火燎地逃离现场。 柯达看着一愣一愣，他问：“那几个哥布林是她们搞的鬼？” 安·博林点了点头，她盯着对方发育健全的身体，建议道：“以后最好别独自出城，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唔——，好的，”柯达脑袋有点儿晕，被一个女孩子如此劝诫，他的认知系统开始凌乱。 “我不久会去牧府庄园工作，在那里学习知识。当然，在你的笔记帮助之下。” “玛莉亚的淑女风度在外，风评不错，”安·博林作为米兰女巫学院的尖子生，对上等贵族，略有了解。 柯达嗯了一声，察觉到气氛略微尴尬，想开口让安·博林先走，又太失礼，只能开启尬聊天赋。 “乔安娜女士介绍的，她是个谦逊正直的女巫。” 安·博林赞同，她生性沉默寡言，此时也不好受，干巴巴地回应：“乔安娜女士曾在女巫学院任教，我听过她的《死灵巫术入门》课程。” 安·博林顿了下，又补充道：“她为人很不错。” “死灵？”柯达满脑子问号，乔安娜向来开朗阳光，他还以为对方是光之女巫呢：“乔安娜女士是一名暗黑女巫？” “是的，”安·博林伸手，想帮柯达把背筐拿下：“我来吧！” “怎么能？”柯达不假思索地拒绝：“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 安·博林闻言后一怔，接着大笑，宠溺地看着青梅竹马：“那好，都听你的。” “……”柯达满头黑线，这场景，彷佛自己是前世胡闹的女友角色。 “算了算了，你帮我拿着吧，”柯达不想再纠结，决定顺应女巫世界的潮流，将自己心态调整，与前世的女孩对标。 安·博林微笑着以手指点了一下背筐，那沉重的背筐竟飘到半空，跟在两人的身后。 柯达走着走着，忍不住一步三回头，老想研究下漂浮的背筐。 安·博林倒也不催促，任由柯达拖慢速度，红发少女捏了捏手镯，说：“我已经收到纯白星塔的录取书。” 快要趴到背筐的柯达回头，咧开嘴笑道：“恭喜恭喜，我早就预料到了。” “真的吗？” “千真万确！安·博林可是天才女巫，米兰这个小城，留不住你。” 安·博林心满意足地笑了，见柯达的影子拉长，她伸出手，悄悄地牵住地面上，属于柯达手掌的阴影。 她在心里默念：来日再见，亲爱的柯达！ 第三章 牧府钟声 几天过后，牧府庄园开始招聘。 乔安娜如期上门，人未到，声先至。 “坎伯雷，快看我给你带的礼物。” 柯达正在庭院里洗衣服，听到乔安娜的声音，他擦干净了双手，前去招待。 坎伯雷正在乐呵呵地比对衣服大小，那是一套剪裁细致的骑士服。 乔安娜黝黑的脸孔，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宠爱且慈爱地观望着坎伯雷。 “乔安娜女士，早上好，您要喝点什么，酒还是咖啡？” 柯达最近没怎么出门，正觉得憋闷，女巫萝丝真是吓到他了。 现在见到外人，倍觉亲切。 乔安娜面带笑容，递给带给他的礼物：“小柯达这么热情，看来坎伯雷传达你的祝福，都是真的了。” 柯达嘿嘿笑了，毕竟拿人手短：“如果先前有所冒犯，希望乔安娜女士，原谅我的愚昧和狭隘。” 乔安娜讶异不已，疑惑于柯达态度的强烈反差，按照他原本的性格，最多羞涩的一笑了事，不会说出正式的道歉话语。 不过她依旧面不改色，微笑地回应道：“我很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毕竟，我抢走了帅气的坎伯雷。” “以后叫我乔安娜吧，或许下次再见时，我和坎伯雷已经搬到布尔士河岸的新家了。” 布尔士河岸位于米兰内城，那里聚集着小贵族和中等阶级，治安良好，商业繁华，距离米兰唯一的女巫高塔——暮色川塔，不足一英里。 柯达在乔安娜的催促下，换上了一身正装。 令人头疼的是，女巫世界公认的男性正装，类似于中世纪时期的审美。 小圆帽、宽肩礼服、尖头皮鞋以及炫彩紧身裤…… “我打赌，小柯达，你会在牧府庄园掀起风暴，”乔安娜夸张地高声赞扬：“那群贵族女巫，将为你尖叫不止。” “谢谢夸奖，我宁愿低调一点。”柯达作为一个理工宅男，隐隐抗拒紧身裤。 紧绷的布料缠绕着大腿，他简直不会走路了。 坎伯雷哈哈大笑：“我的孩子，你的相貌怎么也低调不下来。既然如此，不如更张扬，更高调一些。” 乔安娜对此表示认同：“我猜柯达是想避免麻烦，可是，你遮不住自身的光彩，不如学会适应。” 柯达唔了一声，想了一会儿，他是被昨天城外的‘f3’和萝丝影响，所以才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不过，女巫世界似乎没有初夜权的概念，女巫和男人也都没有处子之身的心结。” “算了，我长得这么好看，难免被潜。只希望到时候，选个看得过眼的。” 柯达悲愤地想到，他迈着悲壮的步伐，踏上马车，和乔安娜女士以及坎伯雷同行，前往牧府庄园。 牧府庄园坐落在米兰城外，落基山脉脚下，占地颇广，据说足足有三分之一个米兰城大小。 乔安娜是个健谈的女巫，一路上为坎伯雷父子，绘声绘色地介绍沿途风景，各类传说怪谈。 偶尔也会说起工作上的事情，不过都是浅尝辄止。 柯达这才了解到，原来暗黑女巫的工作内容是安抚死灵、驱逐邪物。他还以为类似于黑帮杀手，用咒术害人呢。 马车行驶的很平缓，出乎柯达的意料，他平日去割草，所经路途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平整。 “乔安娜，米兰城外的官路，都与城里不相上下吗？” 乔安娜摇头：“牧府庄园的先祖，在获得封地的时候，就修建了到米兰的大路。庄园后来的几代继承人，都会定期修葺。” 经乔安娜介绍，牧府庄园传承于烈火女巫。 其嫡系的新生女巫，天生自带烈火天赋，修行巫术的进展，比无传承的平民女巫，不可同日而语。 离牧府庄园越来越近，庄园内的高耸建筑一一浮现：尖塔、圆塔、斜塔等等，不一而足。 在女巫世界，高塔是其标志性建筑风格，该类纤长挺拔的建筑，被赋予秀美与高贵等字眼，是身份的象征。 唯有平民、贱民，才会居住在低矮的建筑。 柯达还在马车窗观测，忽地听到大摆钟的声音。 “duang——duang——” 见柯达面露疑惑，乔安娜笑说：“牧府庄园作息森严，这钟声是督促警戒用的。” 哦，类似于前世的上课铃声。 柯达往外看去，牧府庄园的门口停了几艘，那是——木船？ “乔安娜女士，陆地上怎么会有船？” 坎伯雷虽然乐于见到柯达和乔安娜亲近，可又怕后者厌烦，抢先解释道：“柯达，你忘记了吗？去年我们在城外，还目睹过女巫船队，飞过米兰城。” “我可能忘了，”说起从前的事情，柯达没有底气。 原来这木船是女巫的空中交通工具，那得多大手笔。 乔安娜此时开口：“根据族徽来看，那应该是吉布斯家族来商议婚事的。” “薇拉·吉布斯与奥莱夫·科波菲尔的家族联姻。” 牧府庄园的掌控者，即是科波菲尔家族。 “薇拉·吉布斯？”柯达扒着窗沿，回头问：“前几天集市上一直在讨论她，称她为悲情女巫，这是为什么呢？” 乔安娜侃侃而谈：“近来春潮汹涌，海妖频频来犯。吉布斯家族的戍边女巫失踪，现在王国的地位岌岌可危。因此，她们正在积极地张罗联姻。” “吉布斯家族继承人——薇拉·吉布斯，将会在三个月内，连娶两位绅士。” “其中科波菲尔家族，就是吉布斯选择联姻的家族之一。” 柯达：“那岂不是人间美事？” 乔安娜呵呵笑了：“听说两位家族联姻的男子，都长相丑陋，体态不佳。” “我虽然没见过另一个，可奥莱夫·科波菲尔先生，的确如传说所言，身材臃肿，相貌残次。” 原来女巫这么看重男人外表，柯达心有戚戚地输了一口气，幸亏咱长得不赖。 坎伯雷问道：“想必当初，牧府庄园本来没想攀高枝吧。不然不会放任奥菲尔先生身材走形。我听说贵族男子，日常课程就是马术、形体。” 乔安娜点头：“对比之下，薇拉·吉布斯的美貌可是名扬首都。” 柯达继续跟风摇头叹气：“真是两个狗尾巴草，插在了金坷拉上。” 第四章 灵丹三千 深蓝上杉，酒红色炫彩紧身裤，黑色尖头皮鞋。 柯达身着牧府庄园的二等男仆服饰，开始第一天的忙碌时光。 “狗屎，贡品拿来！” 名叫康奈尔的金发男孩，狠狠地踢开卧室门，嚣张肆意地叫唤道。 他起床很晚，在众男仆早已坐在餐厅进食半晌，才顶着凌乱头发出来。 客厅内的众男仆皆低眉垂眼，自觉的将苹果放到右手边，柯达初来乍到，自然也是入乡随俗，反正他也不怎么喜欢吃苹果。 康奈尔迈着张扬慵懒的步伐，一一将苹果收起。 走到柯达身边时，反而没有收起苹果。 “嗯？你就不用了，室友一场，又是新人，理应受到款待。”康奈尔用跋扈的语调，说出客套有礼的话语。 众男仆纷纷看了过来。 “吃你们的饭，看狗屎呢，”康奈尔一顿臭骂，又往后走去。 柯达一时摸不清楚状况，也就没吃苹果，目光搜寻到另一个室友沃什，便走了过去。 “沃什，说好的一起去书塔报道呢？” 沃什正在嚼东西，顺便递给柯达一片青绿的小果子。 “薄荷草，清新口气。珊莎女巫钟爱清爽干净的男仆，你可别触了她眉头。” 柯达哦了一声，咬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 沃什又拿起喷雾，给全身、尤其是腋下挥洒起来。 “你也来一把，小麦香水，珊莎女巫说过，她最喜爱盛夏小麦成熟的味道。” 柯达知道，珊莎女巫是书塔的大女巫，掌管统筹书塔所有事宜，相当于前世的图书馆馆长。 女巫世界里，‘大’这个字，类似于前世的‘长’。校长、馆长、店长等，都是指代某一组织的领导职位。 而大女巫，则是相同的含义。 沃什和自己同为书塔的男仆，掌握珊莎女巫的喜好，并且努力迎合，无可指摘。 柯达唯一奇异的是，女巫世界的男人果然更精于打扮。 等沃什收拾一番，已经一刻钟过去了。 走出低矮的平房，初升的朝阳已经爬高，夹在眼前两座高塔之间。 像柯达这样的二等男仆，是没有资格入住女巫高塔的。倒是高塔周边环绕的低矮平房，是二三等男仆的归宿。 令柯达吃惊的是，女巫高塔也有三三两两的男人涌出。 “咦？他们为什么能夜宿女巫高塔，难道是男巫吗？” 沃什摇了摇头，艳羡地驻足观察，说道：“只有贴身男仆才能长居女巫高塔。” 贴身男仆？柯达挑眉，想起了红楼梦里的通房丫头，尤其是名叫袭人，拿了贾宝玉一血的那位。 沃什颠了颠书包，叹息了一声：“我自学许久，总是排不上用场。可惜我样貌身材都不出众，没有女巫能看得上我。” 自学？自学什么呢？柯达一脑门糊涂。 沃什又说：“春天来了，又是万物交配的季节。女巫们会在这段时间，集中招聘贴身男仆。柯达，你可算赶上了好时候。” 柯达连忙摆手，心说使不得，万一碰上乔碧萝殿下，他可下不去雕。 “我就算了，目前想打算先读书识字，看后面能不能去女巫学院进修。” “你想成为男巫？” 柯达点头道：“这是我的心愿。” 沃什不假思索地说：“那你岂不是更要应聘这个职位？成为男巫，所需要的花费可不少。” “咱们庄园的大少爷，即将联姻的奥莱夫，花了多少金币，才硬生生地堆出来一个初星男巫。” “当然，这其中也有奥莱夫资质愚钝、为人懒散的毛病。” “唔，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去书塔。”柯达记下了沃什所说，看来得先好好攒钱了。 柯达作为二等男仆，薪资为每周六枚银币，每隔一周的周末是休息日。 而牧府庄园包食宿，也就是说，他每个月，能攒下二十多枚银币。 柯达跟着沃什，来到了一座新奇的建筑下面——牧府书塔。 建筑的主题自然还是高塔，但是它的塔顶往南延伸，突出一段螺旋下降的楼梯。而楼梯的下面，则是从地面拉升到楼梯底部的白线。 整座牧府书塔看上去，神似前世的竖琴，在金辉的照耀下，美艳绝伦。 “弥桑大人，男仆沃什、新男仆柯达前来报道！” 沃什走到书塔大门前端，突然行了一个男仆礼。 柯达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他仍然依样画葫芦，行了一个标准的男仆礼。 “请进！”一声低沉沧桑的粗糙嗓音响起。 柯达这才注意到，书塔大门上，盘旋着一条目光森然的眼镜蛇。 沃什领着柯达，从狭窄的男仆楼梯登上高层。 沃什身材矮小倒还好，可苦了高大的柯达，一路没少磕磕碰碰。 “弥桑大人是那条眼镜蛇？” 沃什熟练地从巨大抽屉里，拉出来巨大的箩筐，柯达于是也照做。 “你真的是在米兰长大的吗？”沃什一边工作，一边吐槽：“怎么许多常识，连我这个小渔村的乡巴佬都不如。” 柯达自然是无言以对，只能傻笑三连。 沃什叹了口气：“看在你把苹果送给我的份上，我就给你补补课。” “一般而言，每座女巫高塔都有个实力强大的护塔灵宠。” 柯达长哦一声，明白了，那眼镜蛇就是书塔的护塔灵宠：“灵宠都会说人话吗？” 抽屉里的箩筐已经全部抽出来了，沃什开始将书本拿出来，用墙角的喷雾开始逐页喷洒。 “只有实力强大的灵宠才会，而护塔灵宠通过了层层选拔，肯定能说人话。” 沃什递给了柯达一瓶喷雾：“女巫们嗜好香气，厌恶肮脏。书塔里的藏书，必须定期清洁、上香、晒月光。” 柯达对于工作内容十分了然，知晓这全是靠乔安娜的引荐，才能一跃二等男仆，而且是个在书塔工作、却不识字的二等男仆。 要知道，沃什可是历经三年的考核，才通过了二等男仆的职称评审。 经过昨晚的宿舍夜谈，柯达十分敬佩沃什，这也是他为何将早餐苹果，送给沃什的原因。 一个从赤海渔村走出的少年，相貌平平，却能一路拼搏到现在，并且仍然心地质朴善良，柯达心生好感，想与之交好。 “那个康奈尔什么来历，怎么作威作福，也没人敢反抗？” 说起室友，他想起早上的大哥大——康奈尔。 沃什啧啧道：“康奈尔的姐姐是莉莉女巫，米兰女巫学院的老师。莉莉大人也是庄园的客座老师，教导科波菲尔家族的女巫男巫。” “哦？莉莉大人教导什么？” 沃什：“莉莉大人是植物系女巫，主修藤蔓植物方向，负责藤蔓攻击和药剂学知识。” 藤蔓攻击？听起来很yd的样子。 柯达心不在焉的想到，下一秒，看到手里的书册，一句“卧槽”喷出来。 “嗯？”沃什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话？” “呃，没什么，”柯达拿起手里的书册，问：“你认识这都写的什么嘛？” 沃什摇头，说：“没人认识，连女巫们都不认识。听说是召唤系女巫，从异界召唤过来的神奇玉石上的文字，书塔保留了拓印本。” 原来是这样，柯达低头望向书册，封面写的是《灵丹三千篇》。 他打开书页：万物皆有灵，引灵入丹，其路三千。 第五章 生如夏花 牧府清脆的钟声敲响，绵延且悠长，那是女巫的工作钟。 沃什正在和柯达擦拭高耸的书架，听到钟声，突突的跑到窗户边，一边叫喊柯达过去。 这显然是沃什作为老油条，划水的方式之一。 柯达走到圆形的石窗边，见女巫高塔蜂拥而出的人群，组成了黑色河流。 女巫尚黑，她们的服装和前世地球男性类似，种类和颜色式样等都相较于异性，十分单调。 一个个身着黑衣长裙、头戴黑色高圆锥尖帽的女巫，三三两两地结伴行走在牧府庄园，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女巫们大多与灵宠形影不离，柯达看到了许多动物。 沃什指着外面的女巫灵宠，介绍起来：“那是鬼蛛，旁边的是魔狼，还有那个血蝠。” “他们都能说人话？”柯达惊奇不已，简直像是来到神奇动物剧组。 沃什摇头，解释说：“一般只有七星女巫及以上的灵宠才会说话，不过，她们可以和各自的女巫进行心灵交流。” 柯达细心地观察起，这一副幕府画卷，不禁觉得赏心悦目。 如果耐心甄别的话，可以发现，女巫们的帽檐和衣领、袖口等会纹饰不同颜色和式样的花纹。同时，帽子上也会有玫瑰、绿叶、月牙等饰物。 蓦地，柯达看到一位黑发灰眸的女巫，她肤色呈浅麦色，即使被低垂的白色网状帽帘，遮挡住了上半张脸，也难掩其绝色姿容。 值得一提的是她摇曳的身姿，纤细优雅而不失力道，高贵宛如天鹅。 长长的黑裙凭空飞起，脱离了地面约十厘米高，与尘土污垢隔绝开来。 黑发女巫的肩膀上站着一个猫头鹰，它竟然戴着琥珀色的眼镜！ “那位黑发女巫大人是谁？”柯达见到形似亚洲人的女巫，倍觉亲切。 沃什嘿嘿一笑：“自然是书塔的大女巫——珊莎女巫了。旁边的呢，就是康奈尔的姐姐，莉莉女巫。” 咦？柯达这次注意到，珊莎女巫旁边的莉莉女巫同样夺目。 如果说，珊莎女巫宛如黑夜里湖边起舞的天鹅，那么莉莉女巫就是夏日里、暴雨过后明艳欲滴的玫瑰。 莉莉女巫的灵宠是一只黑猫，它走在左侧，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主人。 沃什握住双手，赞叹道：“两位大人的容貌，堪称冠绝牧府庄园。男仆们私下讨论，如果要应聘她们的贴身男仆，我们反而得倒找钱了呢。” “哈哈，”沃什笑道，又扭头过来，说：“不过柯达你是真不赖，配起两位女巫绰绰有余。” “怎么样？”沃什挤眉弄眼，分享起情报：“听说莉莉女巫打算招聘贴身男仆。” 柯达舔了舔舌头，想起早上还鄙薄这些贴身男仆，几十分钟后，真相定律就来了。 “那珊莎女巫呢？” 沃什瞪大了眼睛：“能获得一位女巫大人的亲睐，就烧高香了。柯达，你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柯达嘿嘿笑了：“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女巫之间，共享男仆不是新鲜事，”沃什撇撇嘴，又说：“珊莎女巫沉迷于书本，没听说过要招聘贴身男仆。” 两人驻足观赏了一会儿，便又回去干活。 柯达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满脑门儿的问号：“为什么书架放这么高？一点儿也不方便。” 书架至少有四米高，十二层。 他和沃什两人只能借助梯子，才能清理书架上层。 沃什耸肩，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这不正是我们职责所在，你可真是一点也没有男仆的意识。” 呃——，说的有道理，柯达难免以前世的思维，看待女巫世界的事物。 “可是，书架这么高，对女巫来说，也不方便。” 沃什呵呵笑了：“天真的柯达，你是城外的哥布林修炼成精了吗？一会儿你就懂了。” 这个柯达，简直比刚从小渔村来到米兰的自己，还没见识。 柯达便暂时留存着疑问，老实的干活。 约莫过了半刻钟，女巫的专供楼梯传来声响。 一位白发女巫施施然走了上来，她年岁渐长，却隐约可见其年轻时的风采。 白发女巫的脸颊上，有个巨大的紫色蝎子，爬来爬去，看上去极其可怖。 柯达已经见怪不怪，知晓那必定是其灵宠。 沃什连忙在书架上行礼：“宛如蓝蓝的月光般优美，拜见多罗罗大人。今天的藏书已经清洁并上香完毕。” 已经下了书架的柯达同样行礼：“生如夏花般灿烂，拜见多罗罗大人。我是新来的男仆柯达。” 女巫世界的礼节很奇特，说话前必须引用一句诗文，来表达今天的心情。 柯达自然而然地将泰戈尔的《飞鸟集》照搬过来。 多罗罗女巫闻言，和蔼地低笑了一声，说：“哦，我的月亮女神。你这句礼节诗，难道是为莉莉女巫量身定制的吗？” 见两个小男仆一脸懵懂，多罗罗呵呵笑道：“莉莉女巫可是女巫学院的明珠，贵族间称呼她为米兰的夏日玫瑰。” 多罗罗人老了，话也多了。尤其得见柯达这般出色的男仆，总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前几日还听说，今年的新男仆来了一位，月亮女神赐下的绝色美男。”多罗罗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在柯达腰间掐了一下。 “我以月亮女神的名义打赌，以你的容貌，配上一个子爵女巫，不在话下。” 柯达僵硬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话。 好在多罗罗并非恶人，她接着手指轻点，几个箩筐瞬间飞来。 多罗罗手掌一挥，那些书本悠然起飞，奔向各自的位置。 柯达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再也不敢认定，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了。 这活计，如果让人工来做，得至少花费一两个小时。 可多罗罗一人，居然眨眼睛搞定了。 难怪巫界的女性，地位这么高。 “珊莎女巫到了，在一楼大厅里，你现在可以去拜见她。”多罗罗回头对柯达说道。 柯达没敢问她是为何知道，大抵是一些女巫的特殊能力。 他从狭小的男仆楼梯下去，看到珊莎女巫正在用羽毛笔书写，听到声响，抬头看来。 柯达再次被其美貌惊到，不过他很快，在珊莎女巫洞察世事的清冷目光下清醒。 “生如夏花般灿烂，拜见珊莎女巫。” 第六章 贵族秘辛 珊莎的眼神里划过一抹惊艳，悄无痕迹，像是风波吹过，湖面微皱。 唯有最亲近的猫头鹰‘智者’，才能捕捉到珊莎的情绪波动。 柯达作为普通男性，自是一脸无知地等待回话。 “面试资料记录到，你不能阅读？” 珊莎虽然片刻沉溺于这个男仆美色，但转瞬间就恢复常态，公事公办的问道。 柯达腆然，却仍落落大方地承认了。 “是的，珊莎大人。可我会抓紧时间，参与庄园的男仆培训课程。争取在两周内，通过基础阅读考试。” 珊莎见对面的男孩满眼真诚，乌溜溜的眼眸，彷佛盛载着星河灿烂，她的喉咙滑动了下。 “鉴于乔安娜女士的担保，我姑且信任你。” 珊莎又吩咐：“你告诉多罗罗女巫，不要安排你到前厅的工作。最好一直待在后厅。” “是，珊莎大人。” 柯达带着珊莎的话回去，多罗罗却不以为然。 “珊莎是担忧你，过于吸引读书者的目光，反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多罗罗一副看穿世事的姿态，说道：“年轻气盛的科波菲尔女巫们，一不小心在书塔开战。啧啧，想想都为珊莎头痛。” “那我就不再去前厅，”柯达没真正融入过女巫世界，但是米兰城外的‘f3’，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些青春期的不良女巫，作妖起来，真是令人头痛。 沃什一向开朗友善，说：“所有的前厅工作，我一个人来。刚好，柯达能够在后厅，修习功课。” “那就照你们所说，”多罗罗不置可否，她拿起一本书，往前厅的阅读室走去：“那群疯女巫，拦是拦不住的。” 沃什紧跟着多罗罗出去，他先是去清理一遍阅读室、茶水间、盥洗室等。 等忙完了一切后，他准备去后厅休息，却发现柯达还在研究，那本异界的鬼画符书。 “你一直在看这本异界书？”沃什奇道：“难道你能读懂上面的文字？” “怎么可能，连女巫们都不能破解？” 柯达醉心于《灵丹三千篇》，津津有味地阅读老半天，恨不得实操一把，奈何什么都缺。 沃什不知从哪里搞来两杯果汁，递给了柯达一杯：“那你怎么看得下去？” “瞅瞅那些植物花草，想到是否异界和巫界有共同之处，”柯达吸了一口，是清冽甘甜的苹果汁。 “是早上的那个苹果吗？” 沃什也掏出一本书册，点了点头：“那个该死的康奈尔，我还以为升了二等男仆，就能天天吃苹果了。” “哪知道他仗势欺人，咱们石屋的六个寝室，十来个人都被他勒索。” “要不是托你的福，我至今还尝不到苹果的滋味呢。” 柯达：“……” “他怎么没收我的呢？” “呵，那还不简单。”沃什一目十行地读着畅销小说，用看穿一切的语气说：“以你的相貌和身材，攀上女巫大人是迟早的事情。” “他虽然贪婪，却并不愚蠢，只是不想树敌而已。” 这，柯达扶额，怎么突然间，画风从恶霸少年，转到宫斗甄嬛了。 “你在看什么呢？” 沃什扔过来几本书，柯达接住了后，摊开来看封页，被雷的外焦里嫩。 那几本书名分别是：《霸道女巫爱上我》《邪魅女巫的甜心男仆》《一世男仆》。 “书塔里怎么会有这些书？”柯达纳闷儿，明显是给男仆们看的。 沃什吸了一口苹果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露出飞升一样的满足表情：“男巫们喜欢看啊，尤其是奥莱夫男巫。” 那个即将联姻的奥莱夫？ “奥莱夫做梦都想进入暮色川塔，嫁给一位月之女巫，哪怕是没有名分，贴身男仆他也愿意。。可惜，没有一个月之女巫看得上他。” 沃什翻了翻书页，说：“他懒惰又贪吃，经常翘课。据说，他不曾参加过一节形体课，马术课也没上过几次。” “他经常流连戏院，有时会看一整天的戏剧。” “从来没有任何一位月之女巫，拿正眼瞧过他。” 柯达的确记得，乔安娜评价过奥莱夫的长相丑陋，形体不堪。 “老伯爵，玛莉亚女巫不管管他？” 沃什耸了耸肩，说道：“没怎么管，玛莉亚老伯爵本来没打算让奥莱夫联姻。想让他下嫁给哪个老实女巫，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沃什简直是个门户网站，收集了各类讯息：“可后来，奥莱夫的姐姐，庄园的继承人——黛茜女巫，提出要和薇拉伯爵联姻。唯一的人选，只能是奥莱夫了。” “奥莱夫大发雷霆，却无可奈何。听说，他一直在追求莉莉女巫。” “莉莉女巫现在是九星女巫，离月之女巫，只差一步之遥了。奥莱夫也是挖空心思，想日后入驻暮色川塔。” 柯达表情麻木地听完牧府秘辛，一时间思路僵持，不知作何反应。 沃什倒是滔滔不绝起来：“听说，黛茜女巫在张罗着，为奥莱夫搜寻贴身男仆呢。你可小心点，别被挑中了。奥莱夫可是出了名的暴虐无情。” 男人也有贴身男仆？ 柯达皱眉，问：“不是只有女巫才会招聘贴身男仆吗？” “你懂什么呀，”沃什话匣子彻底打开：“薇拉女巫这等爵位，虽说按照月亮律法，只能迎娶六位夫君。可是一般嫁过去的男人，多少会带些长相出众的男仆，帮忙讨伯爵女巫的欢心。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多了。” 柯达一时语塞：“贵族间真是混乱。” “谁说不是呢，牧府就乱着呢，”沃什合起书本，悄咪咪地压低声音：“你可要别得罪一个叫坦坦的男仆。” “为何？” “男仆们私底下都传，玛莉亚老伯爵和黛茜伯爵母女俩，经常共同临幸坦坦。有时家里来了贵客，还会邀请贵客一起呢。” “噗——”柯达一口苹果汁喷出去。 沃什恶作剧的笑道：“你真是比我当初还没见过世面。” 柯达被果汁呛到，咳嗽了老半天，憋红了脸：“实在是太过震惊了。” 沃什嘿嘿笑道：“等你的基础阅读考核通过，你去看看各地贵族史。” “至少有三成都是，贵族们进贡夫君，给国王女巫玩弄，从而封官加爵。很多贵族交好的背后，就是掌权女巫们通过交换伴侣，来换取信任的。” 沃什显然读书不少，作出总结语：“贵族间，是没有贞操和节操可言的。” 柯达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想起前世的西方历史里，贵族间的私生活貌似也是极其混乱。 第七章 女巫狩猎夜 蓝月高悬。 男仆们今天下工极早，傍晚时分，牧府的晚钟响起，柯达也回到石屋。 厚厚的石窗已经紧紧关闭，严丝合缝。 今晚是女巫狩猎夜，牧府庄园的守护巫阵将关闭，同时放置下诱饵。 届时，神奇生物会蜂拥而入。 迎接它们的不仅有丰盛的最后的晚餐，还有米兰的顶尖女巫们的屠刀。 考虑到米兰城内的普通男性安危，护城巫阵终年开启。 所以，城里的女巫们，只能到城外的庄园，参加满月的女巫狩猎活动。 满月倾巢而出的神奇生物里，夹杂着恶鬼、凶灵等灵魂类生物，唯有特殊制成的石板，才能阻隔它们的侵入。 故而，男仆们可以在满月时，早早地窝到石屋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康奈尔被抽调去女巫高塔侍奉，寝室内只有沃什和约翰在闲聊，话题是终年不变的女巫大人。 柯达洗漱完毕，便坐在一边听着。 约翰在米兰市井长大，母亲是走街串巷的商贩女巫，从小混迹于三教九流，对明面和暗面上的大小杂事，都能娓娓道来其中的内幕。 “嘿，听沃什说，你想去女巫学院读书？”约翰长着娃娃脸，说话时总是嘴角微微上扬，显得很友善。 柯达嗯了一声，又补充说：“成为男巫是我的心愿，但目前看来，通过女巫学院进修，成为男巫不太实际。” 经历与男仆们几日的交流相处，柯达补充到足够的常识。 他对在女巫世界里，成为男巫所耗费的财力，有了明晰的认知。 反正不是坎伯雷能负担得起的。 沃什还在珍重地舔舐，那已经快稀释成白水的苹果汁，他插话说：“足智多谋的约翰，你知道柯达该怎么达成心愿吗？” “那倒是简单，”约翰放下手中的女巫游记，坐起身子，兴致勃勃地说：“暮色川塔的一位月之女巫，上周末发布了贴身男仆的招聘。” “薪酬前所未有，高达每周两枚金币！她的悬赏刚一发布，便引起轰动。米兰城里数得上的英俊男人，全都跑去应聘了。” “什么要求，两枚金币？”沃什砸吧砸吧嘴，说：“那足够支付我，天天吃苹果了。” 柯达也是一惊，这快抵得上铁匠铺小半年的收益。 约翰拿起工具，开始修剪腿毛，他头也不抬地说：“条件极其苛刻，要相貌和身材不输于，米兰第一美男安维。” “本来还以为那位女巫败兴而归了，直到见到柯达本人。要说能在外表上稳赢安维，我至今见到的男人，就柯达算一个。” 沃什眼睛亮了，扭头问：“柯达，你会应聘吗？要知道，如果那位月之女巫选中你，那就有机会入驻暮色川塔了。” “暮色川塔啊，”约翰发出啧啧的声音：“那可是奥莱夫少爷梦寐以求的地方。” 柯达想起夜空里，宛如广州塔‘小蛮腰’那般纤细高耸的建筑，浑身散发着鹅蛋黄的荧光。 那时的他还不懂，暮色川塔代表的地位。 “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柯达笑了笑，并非是他怕遇上乔碧萝。 按照坎伯雷所说，拉了灯，女巫其实都一样。 只是前些天在书塔的见闻，使得他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书塔不仅保存了一本异世书，除了《灵丹三千篇》，还有三本：《纯阳铁拳》《翠竹飞剑决》《天地牢笼阵》。 但他打算先集中精力修习《纯阳铁拳》，后两本所需的材料和条件太苛杂。 纯阳铁拳其实并非入门首选，修炼之人得先夯实灵气基础，做到如臂使指地调动灵气，才能真正的发挥拳术威力。 幸运的是，《灵丹三千篇》记载的聚灵丹，能够从药草里提取灵气。 柯达准备先从药剂学着手，先设法炼制聚灵丹，再说后话。 丹书对聚灵丹的原料药草，全都有细致地介绍。 柯达自信，只要功夫深，必定能在女巫世界找到替代品。 沃什和约翰又说起康奈尔，他今晚作为东家男仆，侍奉米兰女巫。 “康奈尔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榜上女巫的机会，”约翰虽然不喜其飞扬跋扈的个性，但对他那股往上爬的韧性，却是实打实的倾佩。 沃什恨恨地说：“希望他碰上一个年老貌丑的女巫，又挑剔又暴戾，最好明天让他下不来床。” “这——”柯达意识到他的思路又出了偏差，问道：“康奈尔的侍奉，还包括，嗯，和女巫上床吗？” 他一直以为是端茶递水，跑腿来着。 “名义上是端茶递水，”约翰摇了摇头，说：“但是女巫提出要求，你觉得康奈尔会拒绝吗？” 沃什也帮腔：“参加女巫狩猎夜的米兰女巫，至少也是七星女巫，谁能看得上康奈尔。” 康奈尔相貌确实普通，身材也太过纤瘦，肤色更是女巫们厌恶的惨白色。 说起来，柯达连肤色，都是最讨女巫们喜爱的浅白麦色。 “莉莉女巫，她要招聘贴身男仆吗？” 莉莉女巫是柯达唯一熟知的药剂学女巫，况且她是植物系女巫，在制作聚灵丹方面，肯定能提供助力。 柯达本来没想过应聘贴身男仆，这源自于他作为地球男性的潜意识。 可是经过室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不再视其为洪水猛兽。 如果挑个年轻漂亮的好雇主，何乐而不为呢？ “应该会，等到春之女神节，庄园举办女巫集会，你就去找莉莉女巫应聘，”约翰嘿嘿嘿假笑三声：“你一定是集会上，最耀眼的男仆。” 春之女神节，万物复苏的起点。 女巫们同时会在这一天，开始招募一年的男仆、助理、扈从等等。 高阶女巫的人力配备更加齐全，也有管家、骑士等。 一般而言，春之协议的签署期较短，只有九十个月不等。 大多数女巫会在每年更换，或者添置贴身男仆。 女巫集会正是招聘的发布场所，也是庄园里男仆梦寐以求的飞升机会。 听着约翰和沃什相互补充，介绍女巫集会的相关事宜，柯达突然间想起红楼梦。 那些围绕在贾宝玉四周的丫鬟们，个个都妄想爬上宝玉的床，从而一步登天。 庄园里的男仆，何尝不是呢，他自己也因为想成为男巫，试图走捷径。 柯达慕然意识到，他在另一个世界活成了袭人，而非当初钦佩推崇的晴雯。 “whatever，”柯达倒是没有心理负担，他拿过来约翰床头的女巫游记，开始阅读。 …… 漫漫长夜，狩猎行动终于开始。 庄园一角，藤蔓植物铺开，宛如水浪。 莉莉和珊莎站在绿藤上，严阵以待。 “如果今晚能捕猎到哥布林王，那我就只差小青龙一样材料了，”莉莉说道：“离月之女巫更进一步了，真是期待啊。” 她的眼神透露着欢喜，二十来年的努力，终于要有所成就了。 暮色川塔，等着我！莉莉心理想到。 “恭喜，”珊莎淡淡地笑说：“米兰周边没有小青龙，现在也是有价无市，你怎么打算？” 小青龙是一种喷火的巨型蜥蜴，长着翅膀，全身碧绿，栖息在楼兰城一带。 经历冬歇期，这类女巫亲睐的材料，早已售罄。 至少等到春之女神节后的两到三周，小青龙才会在米兰城的各大女巫商铺，陆续上架。 “那当然是向楼兰出发喽，”莉莉笑嘻嘻地建议：“珊莎，你会陪我去吗？小青龙一般三五聚居，我们联手一窝端，回来卖个好价钱。” “唔，我正巧有外出的想法，训练下实战能力，”珊莎眼神微微闪烁，瞬间平息了下去。 她继续说：“楼兰城不错，我很期待。” 第八章 女巫的性压迫 “咚——咚——” 牧府晨钟敲响，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柯达和室友早已收拾齐整，预备一会儿的大扫除。 经历女巫狩猎夜，牧府的各个角落都沾染上污垢，尤其是青石板路的缝隙间，挤满了血污、碎肉、断骨等等，不一而足。 柯达作为二等男仆，亦被抽调，参与三等男仆和杂役们的粗活。 临出门前，康奈尔春风满面地踢开门，他走路带风，一个鲤鱼跃，跳上了床躺下，接着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傻笑起来。 “噢，月亮女神，”约翰笑嘻嘻地问：“哪位女巫大人临幸？” “狗屎，被你猜中了，”康奈尔揉着腮帮子，他伺候了一晚上，舌头都要掉了，僵硬且欣喜地说：“雷妮女巫说对我很满意，考虑招我做贴身男仆。” 康奈尔得意地眯着眼笑，那双瘦长的腿，快把床铺抖塌了。 “雷妮女巫，那可是一位尊贵的七星女巫。”约翰皮笑肉不笑，转而说道：“不如免掉今早的进贡，让大家为你庆祝庆祝？” “哼，”康奈尔不屑地从鼻腔挤出一声，随即摆摆手：“行吧，你们呀，也就这点儿出息。” 沃什本来一脸不服气，听到又能吃苹果，立即喜笑颜开。 柯达站在一旁，目睹了室友们的骚操作，有一种局外人的异样感受。 他的喜怒哀乐，不能和室友们相通。 柯达和沃什又被分配在一起，清理书塔附近的地表。 “春之女神节快到了，你的床技课怎么样了？”沃什蹲在橡树下，啃着苹果问：“说起来，没怎么见你上过课。” “咳咳——，”柯达正在用毛刷，清理青石板缝隙的污垢。 饶是他见过不怪了，没想到女巫世界还是有惊喜。 “床技课，那是什么？” 沃什叹了口气，他对室友一清二白的常识已经绝望。 “你知道，我唯一佩服康奈尔的一点，就是他在床技课的刻苦钻研。” 沃什啃完苹果，又舔干净手指，拿起毛刷，开始一起清理。 他蹲在柯达旁边，开始科普：“那自然是在床上侍奉女巫的技巧课了。” “康奈尔的口技、指技满分，雕技九点八分。刷新了牧府庄园的男仆成绩。” “要不是他过于瘦弱，腰腹力量差劲，可能都要全项满分了。” 口技和指技？柯达笨拙地转了转舌头，又伸了伸手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灵活。 “这玩意儿还有考核？” “嗯啊，女巫们热衷于颁发证书，”沃什熟稔地清理动作，显然比柯达高效几分：“女巫们有收集癖，经女巫联盟批准的男仆证书，据说有三千八百多种。” “一般而言，考取的证书越多，越容易受到女巫们亲睐。” “当然，你这种除外。” 沃什还在絮絮叨叨，没注意到室友已经神游天外。 柯达怔怔地发起呆，这是他首次，失去作为地球男性的优越感。 就男仆床技证书而言，大多数地球男性都得败北吧！ 毕竟是男权社会，女性是否获得生命的大和谐，多数男性不甚在意。 甚至于，许多女性经常假装满足，来讨好爱人的欢心。 可在女巫世界就不同了，上床的目的就在于，女巫是否获得满足。 至于男仆，谁关心呢。 沃什是个话痨，科普的程度越来越深：“前段时间，一个低等杂役侍奉黛茜伯爵，竟然在黛茜伯爵满足前，先行倒下。” “啊？”柯达隐隐觉得那位杂役大事不妙，急切地问：“那黛茜伯爵惩罚他了吗？” “自然惩罚了，而且是畜刑。”沃什理所应当地回答。 “畜刑？”柯达牙疼，这听起来就很变态。 “畜刑就是刑罚女巫，用巫术把那个杂役变成青蛙，喂给灵宠蛇吃，”沃什开始用柠檬汁刷洗青石板，头也不抬地说：“好像是下午行刑，要我带你一起去看吗？” 柯达听得脸色发白，震惊不已：“那位杂役，仅仅这样，就丢掉性命？” “大惊小怪！”沃什奇道：“杂役本来就是庄园养大的，白活了几十年，已经赚了。” 柯达已经知晓，男仆属于外聘的仆人，名义上享有基本的人权。 而杂役，则是在庄园土生土长，世代为奴的男性。 可是，畜刑这种处置方法，是否太过残暴？ 女巫如此高高在上，为这等事情，就狠心剥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柯达不免兔死狐悲，陷入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怕了，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没有道理可言。 是否自己有朝一日，也会遭受畜刑？身子变成青蛙，却能口吐人言，苦苦地向刑罚女巫求饶，不断地跳跃、闪避、蹦跶，却难逃蛇口，最终被生吞入肚。 想象着那个杂役行刑的画面，柯达摸了摸手臂的鸡皮疙瘩，揪心地说：“下次床技课带上我。” …… 书塔高层，珊莎手捧清茶，静静地翻阅着书卷。猫头鹰‘智者’，同样如此，沉浸在书本中，以此度过美妙的下午。 然而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两位的悠闲时光。 “咦？什么东西，好香呀，”莉莉女巫人虽没到，但声音先到。 过了一会儿，莉莉和黑猫‘音符’来到书塔大女巫密室。 她和黑猫围着书桌上的茶杯，兴致盎然地评头论足。 “这是珈兰城出产的、一种叫茶的饮品吗？” 珊莎早已合起书本，她微微一笑，黑亮的眼眸充满了诗意：“什么都瞒不过，见多识广的莉莉大人。” “我只是应聘庄园的客座老师时，见黛茜伯爵喝过，”莉莉接过来黑猫‘音符’递来的两个玻璃杯，将其倒满。 “早就好奇茶的味道了。” 乌托邦联盟是赤海北岸的百城联盟，其中米兰、楼兰、珈兰分别是西中东部的城之龙首。 米兰和珈兰同为赤海北岸的两极，相隔甚远。许多米兰女巫，未曾品尝过珈兰的茶饮。 莉莉的家境不上不下，处在米兰贵族边缘位置，同样不曾喝过珈兰茶。 “呸，呸，”莉莉才一入口，苦涩的柴火味道侵染了舌头，她连忙吐了出来，抱怨道：“茶太苦了，哪里比得上咖啡的香浓可口。” 珊莎想起柯达的喝法，便推过去一个小罐子，建议道：“加点黄糖，如果还觉得涩，那就再加点牛奶。” “嗯？好的，”莉莉女巫应声，然后就琢磨出异样的地方，问道：“你什么时候对饮食挑剔起来了？” 珊莎是个沉默安静的女巫，一本书、一块面包、一杯咖啡，足以打发一天时间。 莉莉和珊莎外出试炼过几次，从来不见她对饮食住行有过要求。 “你这个小机灵鬼！”珊莎莞尔，笑道：“是我这边一个男仆的喝法。” 话一说完，珊莎暗叫糟糕了。 “我的月亮女神，”莉莉双手合十，恶作剧地表演起来：“露娜女神在上，我和莉莉女巫的友情，居然败给了一个男仆。” 莉莉的说笑中，的确夹杂了几分气恼。 猫头鹰‘智者’晃了晃脑袋，强调道：“那并不是一个男仆，那是独一无二的男仆。” 莉莉闻言，卸去了帽子，金黄的长发如瀑布散落开来，她瞪大了眼睛：“珊莎终于想通了，你要和我一起参加女巫集会，招个贴身男仆吗？” “这倒没有，”珊莎见挚友停止动作，便主动为她加奶加糖，搅拌均匀后，递给了莉莉：“我才晋级月之女巫，想沉淀一年多时间。” 莉莉接过挚友特制的茶饮，嘴上仍不饶人：“我还在生气呢。这么昂贵的珈兰茶，你居然先分享给了男仆。” 莉莉是真的有点生气，有点委屈，她觉得遭受了“背叛”。 猫头鹰‘智者’却继续给她伤口上撒盐：“不仅如此，那个叫柯达的男仆，还经常偷懒，散漫至极。工作期间，他抱着奇怪的书看。珊莎和多罗罗，白白替他干了许多活计。” “我的月亮女神呀，瞅瞅，那是一个合格的男仆吗？” “咦？那他肯定是很迷人、很英俊，”莉莉的好奇心被引燃，立马站起来，催促着珊莎：“快带我看看他的模样？” 珊莎拉住了她，指了指窗户：“昨晚狩猎夜，他正在书塔外清扫呢。” 莉莉和黑猫‘音符’小跑到床边，见橡树下有两个男仆，背对着这边。 “左边那个？”莉莉眼睛一亮，兴奋地跳了跳，长长的裙摆高扬到膝盖。 “从背影就认出来了？” 莉莉托腮，说：“英俊的男人，任何角度都不落下风。” 黑猫‘音符’跳上来，蹲在莉莉的肩膀上：“某人的女巫集会，猎物出现。” 第九章 披红斗篷的少年 春之女神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也是男仆休息日。 柯达和沃什、约翰相约，进城添置衣物，筹备女巫集会的招聘。 坐在露天的马车上，柯达嚼着牛皮糖，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闭目养神，顺便听两位室友聊天。 牛皮糖是沃什推荐，用来练习口艺的，柯达时常口里含着一颗。 床艺课上的场景，太过暴露，柯达前脚才踏进去，就缩了回去，并向沃什宣布，放弃这门课程。 柯达心里自我安慰：那么作为贴身男仆，道理相通。 沃什说起来从赤海边上，小渔村逃出来的场景。 “如果没有海妖作祟，渔民温饱有余；普通的人鱼和海怪，村里的女巫能够料理。总的来说，一切全凭天意。” 柯达只见过宛如绿皮猴子的哥布林，对海妖等神奇生物一无所知。当然，灵宠除外。 “渔村里女多男少，女巫们普遍三五成群地出海捕鱼。 沃什说起往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每次女巫们归来。他才四十出头，就开始小便失禁。” 深深吐了一口气，沃什感慨：“幸亏来到了米兰。否则，我又重蹈阿爸的覆辙。” 和煦的春风轻轻拂动，柯达身子骨也放松下来，开始犯困，脑子里莫名多出喜感的念头。 一路说说笑笑，来到米兰城内的繁华市集。 约翰和沃什经验丰富，该买什么心里有数。 柯达照猫画虎，有样学样。 唯一令人崩溃的是，两个室友全都心仪，各类豹纹的齐腰小短裤。 沃什套上新短裤，对着镜子比划：“女巫们喜欢这种款式，能完美地展现男人的三线。” “我就算啦，”柯达在店里瞎转，尝试找些布料多的衣服：“穿的人多了，女巫反而会乏味。” 兜兜转转，柯达没遇到适合的，他最终买下一套皮甲装，虽然也是极其暴露，至少上面有流苏遮挡。 沃什说得有道理，柯达决意克制下自身的任性，尽量入乡随俗。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约翰领着他们去布尔什斜塔逛逛。 布尔什斜塔坐落在米兰城中心，布尔士河北岸，毗邻暮色川塔。 斜塔附近人丁兴旺，是中产阶级的聚居区域。乔安娜和坎伯雷就住在附近。 布尔什斜塔本质上是个商场，类比于前世的万达等。 实事求是来讲，斜塔里的商品，并非他们几个男仆消费的起。 柯达也只是跟着开开眼界，体会下女巫世界的风土人情。 斜塔的一楼是各种交易的发布中心。 柯达在神奇的光幕上，看到了约翰提起过的，月之女巫的高额招聘。 “那位女巫还没找到满意的贴身男仆？” 约翰摇头，说道：“那位女巫大抵在跟执政官赌气，不然为何提出那么挑衅的招聘。” “正如我所说，米兰比得过安维的男人，只有你算一个。” 柯达哦了一声，端起一杯啤酒喝。米兰的啤酒很廉价，几乎比水贵不了多少。 斜塔里的店铺高端大气上档次，至少所卖的商品，几乎都有巫术加持。 同样的，一般经过巫术加持的商品，市价至少要翻十倍。 所以说，斜塔内的衣物香水等，不是几枚银币能打发的。 “咦？”转过一间店铺，透过玻璃橱窗，柯达看到又一本‘异世书’。 “桃夭道经？”柯达目光下移，锁定了价格：一枚金币及两银币。 沃什跟着看过去，一下子明白了：“柯达，你对那些异世的鬼画符真是热爱啊。” 约翰也贴到玻璃上，咋舌道：“一枚金币多，我的月亮女神。也就康奈尔买得起吧。” “是的，”柯达陷入纠结之中，异世书他绝不愿意错过，可这离谱的价格…… 柯达不想打扰坎伯雷，他刚刚和乔安娜结婚，金钱容易引起两人间的芥蒂。 更何况，乔安娜提供的帮助足够多了。 约翰见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轻声说道：“柯达，你知道的，那个事情？” “想都别想，”柯达没好气地拒绝，这个约翰，老是想撺掇自己下海拍片。 柯达先前听说药剂学的投入巨大，问过约翰如何赚点儿外快。 从那日起，约翰就孜孜不倦地劝说他拍片。 柯达也是从约翰口中获悉，巫界存在光影术，能够记录一定空间的影像。 自然而然地，成人影片应运而生。巫界的光影术，可比前世的视频牛掰。 光影术所回放的是3d空间的影像，女巫可以在其中走动，以各个视角观看。 这才是真·3d，而非前世的，仅仅在视网膜上虚构。 “那你考虑下吗？”沃什自然知道约翰打的什么鬼主意，他也不赞同柯达去干这行，以后哪个正经女巫敢要。 “我刚才在一楼看到模特的招聘，8枚银币起，上不封顶。” “嘿，”约翰不乐意了，撇嘴道：“柯达是长得英俊，但艺术家的口味，千奇百怪。” 沃什摇了摇头：“这你就错了，招聘条件就是，长相英俊、身材伟岸的少年。” 柯达眼睛一亮：“那我们下去看看？” …… 布尔什斜塔顶层的旅馆房间里，柯达见到艺术家影月，并当即得到这份工作。 影月年约三十，头顶深蓝短发，有着鹰隼般锐利的眼神。 柯达在更衣室里，脱去了全身衣物，披上了影月要求的红色斗篷，来到画室。 他按照要求，摆出沉思的表情。 影月弹指一挥，垂落在地面的斗篷横着飘起来，她随即专心致志地作画。 画室内寂静的宛如坟地，柯达反而稍微自在了一点。 毕竟，他现在除了红色斗篷，可是一丝不挂。 时间一分一秒地划过，柯达肌肉开始酸痛，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别动，”影月头也没抬地低声喝道。 与此同时，柯达察觉到身体被控制，他现在手脚不听使唤，脖子都不能扭动。 全身上下，唯有眼珠子能转一转。 显然，这位影月女巫实力不俗，能做到武侠小说里的隔空点穴。 幸运的是，一刻钟时间不到，影月就放开了他。 “好了，”影月的扑克脸没有情绪，她平静地说：“报酬是五枚金币，去找我的首席骑士领取。” 柯达松了一口气，捏着酸痛的大腿，行了个男仆礼：“谢谢影月女巫！” “唔，”影月嘴皮子没张开，从鼻腔发出一个音节。 目送柯达离去，影月神游天外起来。 “虽然这副画作还未成型，但可以预见，它会是影月近年来的创作巅峰。” 影月女巫的衣领处钻出了，一条黑与红的双头蛇。 红蛇头听到问话，摇了摇头：“不，我认为，它将会是影月毕生的巅峰！” 黑蛇头吐了蛇信子，又问：“影月，你将为画作取什么名字？” 影月从沉浸的私人情绪惊醒，回道：“披红斗篷的少年。” 第十章 春之女神节 传说在蛮荒年代，黑龙肆虐。 女巫、精灵、巨人等类人种族，苦不堪言。 尤其是强大的黑龙王，它喷射的冥火，所到之处，百草枯寂，万物不生。 类人种族节节败退，龟缩在赤海西岸的群山。 幸运的是，一位天纵奇才的生命女巫出世，她的吟唱歌声流淌过的地方，生命复苏，万物生长。 在生命女巫的带领下，类人种族再次爆发地繁衍生息，最终夺回黑龙侵占的领地，将其再次驱逐回极北的凛冬之地。 生命女巫又被称作春之女神，众族为纪念她，敲定春天的某日，为春之女神节。 书塔内，柯达手捧自制奶茶，阅读着一本女巫历史书。 女巫的文字隶属于拉丁文字，虽然和英语不同，但相似的地点颇多，所以柯达在识字方面的进展，尤为顺利。 历经大半个月的学习，他现在已经能磕磕绊绊地阅读了。 “沃什，世界上真的有精灵、巨人和黑龙吗？” 柯达说出这些名词后，顿觉恍然隔世。 这些传说中的生物，只存在于前世的游戏和电影、小说里，没想到在女巫世界，亦有记载。 沃什正在拔鼻毛，对着镜子使劲张开，那硕大的鼻孔。 场面十分辣眼睛，柯达连忙将视线拉回书本。 “精灵和黑龙的话，我不太确定。可是巨人，我在渔村亲眼见过。” “咦？长得什么样子？” “跟人类差不多，除了身高几乎是咱们的两倍。他们居住在赤海的巨人岛，时常会来渔村交换物资。” 柯达走到窗边，牧府北边的草地上已经人群涌动。 今天就是春之女神节。 “他们会说巫语？” “巨人族平常说巨人语，他们有翻译带路，”沃什已经收拾完毕，他也凑到窗边望了望：“时间差不多了，那出发吧。” 两人一齐从狭小的男仆楼梯退下，书塔已经空无一人。 珊莎和多罗罗等其余女巫，在清晨时分，就前去草地上了。 偌大的书塔里，瞬间只余下护塔灵宠，眼镜蛇弥撒大人看守。 …… 平坦开阔的牧府草地，夹在星月双塔之南，其余高塔之北。 星月双塔是女巫的起居塔，牧府嫡系等主人居住在牧府月塔，而像莉莉和珊莎女巫等外来女巫，则是在牧府星塔。 莉莉起了个大早，她今日杂事众多。 眼见要晋升月之女巫，幕下人员却几近于无。 她家境尴尬，在米兰的贵族圈子垫底，却又比中产家庭略微殷实。 莉莉的曾祖母是一位子爵，可惜她的祖母并不受宠，在继承人之战，败给其姐姐。 “四名杂役、两名男仆、一位管家、一位骑士，”莉莉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计算着薪水支出。 作为植物系女巫，莉莉在药剂学方面收益匪浅，巫药向来利润颇丰。 可惜她尚在起步阶段，前期的投入也并不少。 幸好作为女巫学院和牧府庄园的老师，她凭借几分薄面，才勉强能从米兰药铺，拿到一点巫药供给单。 毕竟，那些大药铺，更倾向于和经验丰富的老女巫合作。 “哎呀，”莉莉顿足：“还得招一个药剂学助理。” 珊莎坐在毛毯上，和莉莉肩并肩看着笔记，问：“你忘了贴身男仆？” “唔——，月亮女神在上，”莉莉望天：“能否赐给我一个免费的贴身男仆。” 珊莎浅笑：“那个柯达怎么样？” 莉莉摘掉黑色尖帽，懒懒地躺在珊莎怀里，涩涩地咕哝道：“他那么英俊，我现在资金紧张，请不起呀……” 莉莉的金黄长发散落在珊莎的黑裙上，珊莎挑起一撮，轻轻嗅了下，并没有小麦的味道。 “我手头还有结余，可以无息借给你哦，”珊莎微微一笑，又说：“说不定柯达不在乎薪资呢，你猜他常用的礼节诗是什么？” “嗯？不在乎薪资？”莉莉苦思冥想片刻，试探地说：“伟大的莉莉女巫宛如蓝月般深邃？” “咯咯——，”珊莎被自恋直白的挚友逗笑，忍俊不禁：“哪里有这么露骨。他的礼节诗是——生如夏花般灿烂。” “生如夏花般灿烂？”莉莉重复了一遍，旋即猛地坐起来：“众所周知，我莉莉·克缇斯是米兰的夏日玫瑰。” “所以我说嘛，”珊莎想起书塔内的柯达，又补充道：“那个男仆除了懒散点，作为贴身男仆还是称职的。” 莉莉哼了一声：“懒散就懒散吧，也没指望贴身男仆干活。床铺才是他的战场。” …… 牧府庄园的道路上，挤满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听沃什讲，米兰城里的男人们，也纷纷赶来庄园参加女巫集会。 柯达现在除了基本阅读证书，别无他物。坑爹的床艺课，他再也没去过。 对于贴身男仆的应聘，他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沃什同样如此，他仅仅是看清自身的外在限制，早早就转向管家一职。 在书塔工作的间隙，当柯达在研究那些鬼画符时，沃什就埋头苦读，钻研管家证书的考核。 功夫不负有心人，沃什在前几日，拿到了管家证书。 柯达想起其余两人，问：“康奈尔对贴身男仆势在必得，那约翰呢？他总是非常神秘，很少跟我们交流他的想法。” “约翰在训练杂役，他不会轻易变动的，”沃什毕竟在庄园扎根的早，他解释说：“那可是个油水多的职位，杂役们再穷，也能榨出点油水。” “啊？”柯达霍然一惊，平日嬉笑友善的约翰，竟然会压榨穷苦的杂役？ 旋即，他想起沃什提起过，被黛茜伯爵处以畜刑的杂役。 真不把杂役当人呐！ 柯达沉默了一会，发现约翰的做法无可指摘。他并不是圣父，会脱离大环境去批判他人。 从书塔出来，到牧府草地的距离很近。没说上几句话，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入眼的是炫目光彩的巫术表演，女巫们席地而坐，在划出来的属于自身的草地上，尽情地展示巫术能力。 元素系女巫包含地火风雷，米兰女巫们多是火、雷属性。 柯达想起邻家的天才女巫安·博林，她就是元素系雷属性。 离柯达最近的少女，显然是一位元素系火女巫，她技艺精湛，白色长裙上燃烧着熊熊烈火，却不会点燃周边，梦幻又令人畏惧。 旁边的雷电少女不遑多让，她那尖尖的帽檐上，环绕着一圈小电团，滋滋作响，蓝紫色的闪电时时溅出，杀伤力不容小觑。 “乔安娜？”柯达顺着视线走远，却惊喜地发现熟人。 他拉着沃什连忙小跑过去。 “你是天边最美的云彩，拜见乔安娜大人。” 柯达客套又熟稔地行了个男仆礼。 乔安娜哈哈笑道：“小柯达一路小跑，牵动了多少女巫的目光。” “啊？有吗？”柯达被这么打趣，微微不自然，他瞧见旁边的木牌上写道：[招聘首席骑士]。 他松了一口气，万一乔安娜招聘的是贴身男仆，那就尴尬了。 虽然月亮协议上，乔安娜发誓只娶坎伯雷，可并不影响她招聘贴身男仆。 “咦？这就是您的灵宠吗？”柯达决意先转移话题，他指着乔安娜旁边，乖巧可爱的白骨问道。 那副白骨约莫一米五，正坐在乔安娜旁边举着木牌，它一手托腮，且抬头打量着柯达，双眼是青绿色的冥火，在青天白日之下，端的是乖巧可爱。 “我的灵宠是乌鸦‘磐石’，”乔安娜指了指毛毯，问：“要坐下来叙旧吗？给我分享下在庄园的趣事，我好回去和坎伯雷交待。” “这，”柯达迟疑了下，他想先去寻找莉莉女巫，看她是否招聘药剂学助理。 米兰的植物系女巫数量不多，庄园里只有四位，其中实力最强的要数莉莉女巫。 “我想先去应聘，然后再跟您聊聊，请您喝点奶茶，可以吗？” 乔安娜没有理由拒绝，放任继子离去。 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茶？珈兰的茶饮？他怎么喝得起……” 第十一章 药剂师助理 柯达走近时，莉莉女巫正眯着眼，窝在珊莎女巫的怀里晒太阳。 一个矮小的树人正蹲着打瞌睡，双臂举着高高的木牌。 珊莎女巫和猫头鹰‘智者’埋头读书，黑猫‘音符’也是窝在莉莉的脚踝处小憩。 周边的人来人往，彷佛与她们隔离开来。 柯达不由多看了小树人几眼，那造型与银河护卫队的groot神似。 小树人必然是莉莉女巫的巫力创造，与乔安娜的白骨一样，并非灵宠。 “咳咳——，”柯达试图唤醒两人的注意。 珊莎女巫听到声响，不紧不慢地抬头，见到柯达，便轻轻晃了晃挚友。 “柯达，你想应聘哪个职位？” 话虽这么说，但珊莎心底打定，对方想应聘贴身男仆了。 于柯达而言，莉莉公布的职位中，杂役和男仆还不如在书塔工作，至于管家和骑士，珊莎没听说过，柯达有相关的证书。 而药剂师助理，它的要求不必管家低。 所以……可惜莉莉因为囊中羞涩，暂定延迟招聘贴身男仆。 “你是天边最美的云彩，拜见两位大人，”柯达行完男仆礼后，回答道：“我想应聘药剂师助理。” “药剂学助理？”珊莎一怔，这出乎她的意料，她笑了笑，并没有刨根问底。 莉莉女巫伸了个懒腰，露出如牛奶般莹白的脖颈，她迷迷瞪瞪地问：“谁来应聘药剂学助理？有巫药基础证书和药剂师学徒证书吗？” “这……，”柯达一脸为难，他抱着白嫖偷师的想法来应聘，证书自然是一无所有。 据他打探，许多植物系女巫愿意招聘机灵的男孩，慢慢培养。 于女巫们而言，在药剂师学徒漫长的工作期，只需提供低廉的食宿，即可斩获免费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珊莎见状，心中了然，这迷糊懒散的小男仆，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些事业有成的成熟女巫，确实贪恋和年轻火热的男孩相处，也有动力对其悉心指导，倾心培养。 可才初出茅庐的植物系女巫，则往往选择熟练的药剂学助理，以快速打开局面，建立名声。 莉莉现在身兼数职，精力实属有限，所以她宁愿动用紧张的资金，也要请个药剂师助理。 “没有证书，跑来应聘？”莉莉揉了揉眼睛，头也没抬地说：“那你可以去比斯女巫那里尝试下，她热衷于指导，白纸一样的小男孩儿。” “莉莉，睁开眼看看，”珊莎用几近唇语的嗓音提醒道：“是柯达。” “啊？柯达？”莉莉这才发现，她面前身影的主人，是那位平生所见，最为英俊的少年。 “如果你对药剂师感兴趣，我可以提供帮助，”莉莉傻乎乎地沉默了会儿，才压下脑海里，旖旎的香艳场景，耐心且友善地解释道：“可我现阶段，更青睐一位熟练的药剂师助理。” “抱歉！” 说完这些话，莉莉心里不忍，有种亏欠对方的莫名情绪，即使并非如此。 长得这么英俊，却去应聘药剂师助理，真是暴殄天物。 莉莉放弃收拢脑子里的遐思，鬼使神差地在内心嘀咕。 “那如果我缴纳学费，莉莉大人愿意亲自指导我吗？”柯达不仅散漫，而且脸皮厚，他手头还有四枚金币。 那是他做模特的薪酬，购买《桃夭道经》后余下的。 莉莉和珊莎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柯达竟然执着于此。 他的提议自然是荒谬绝伦，莉莉如果真的收学徒费用，那她将彻底沦为米兰贵族的笑谈。 不过莉莉并不气恼，换做其他人，也许早就被藤木捆绑，扔到天边而去了。 “为什么非得选我呢？”莉莉歪着脑袋，她金黄的长直发丝垂落在深蓝毛毯，宛如黑夜里划破星空的银河。 女巫世界清澄明澈，连夜晚的星空，都是肉眼可见的蓝黑。 除此以外，还有高悬的巨大蓝月，明黄的玉带银河，耀眼的炽热北极星。 莉莉眼巴巴地瞅着柯达，问道：“据我所知，米兰城内，资深的植物系女巫，今年都有招聘药剂师助理。” “我对米兰的植物系女巫不了解。但在庄园里，莉莉大人您是最耀眼的植物系女巫。况且，您还是珊莎大人的亲密朋友。” “珊莎大人为人正直，亲和友善。我相信，作为她的好友，您也是相似的。” 柯达虽然是个理工宅男，但好歹作为一名社畜，混迹职场三五年了，恭维的基本话术还是不赖的。 果然，两位女巫忍俊不禁。 珊莎只是眸光暗沉，嘴角轻轻扬起，她的举止和气质是含蓄的，像极了东方国度的美人。 而莉莉则爽朗地笑出声来，露出瓷白色的贝齿。 “亲和友善？”莉莉不可思议地念出，与挚友性情迥异的词语。 “恐怖阴森的书塔大女巫，居然被你称作亲和友善？” 莉莉贴身到珊莎耳边，说：“你平时多纵容他，这个小男仆，竟然说你亲和友善？” 珊莎作为罕见的召唤系女巫，指导庄园里科波菲尔女巫们的精神力课程。她铁面无私，被评价最严苛的老师。 科波菲尔女巫们对于珊莎，人见人怕，避之不及。甚至提起她的大名，都不禁头痛。 精神力课程的训练，太过折磨了。 这也是为何，书塔内的柯达，没怎么受到科波菲尔女巫们骚扰的缘故。 “不是吗？”柯达蹙眉，又重新回忆了下，斩钉截铁道：“珊莎大人从不苛责我，分配的活计也轻松，甚至还有下午茶喝。这还不算是亲和友善吗？” 说起下午茶，莉莉就来气。 不过面对柯达英俊的认真脸，她却生不出气来。 珊莎则是少有的尴尬又头痛起来，她和多罗罗望着柯达那张脸，说不出重话，也就默默帮着他，顺手做掉男仆的活计。 那次柯达向她讨要珈兰茶，她本想拒绝，可沉浸在对方的星星眼里，她鬼使神差地送给他一小罐。 不知为何，换做别的男仆，胆敢在书塔这般肆意偷懒，她和多罗罗早就扔出去了。 可是柯达不同，光是那张纯净阳光的笑脸，她和多罗罗就招架不住。 现在，这蠢萌的小男仆，就这么在挚友前面，卖了她。 珊莎决定装死，她突兀地拿起书本，埋头耕读起来。 莉莉瞄到珊莎微红的耳根，心底偷笑。 “既然你心心念念，那我就答应你，”莉莉觉得自己有些失控，她也开启绿灯：“我每周一到周三的药剂学课程，你可以偷偷来上。” “当然，得偷偷瞒着你的上司！” “啊？”柯达看了珊莎一眼，不知道说些什么。 “放心，”莉莉捂着珊莎耳朵，笑道：“她听不懂我们的谈话。” 珊莎见状，只得哭笑不得地放下书本：“想去就去吧，书塔有我和多罗罗，也不差你一个。” 反正你也没干多少活，珊莎在心底补充。 第十二章 阴影中的玫瑰 春之女神节的当晚，牧府庄园举办篝火晚会，唯有七星及以上的女巫，方可参加。 根据个人先天天赋和后天努力迥异，女巫们的境界呈现分化趋势。 超过半数的女巫，一生在三星女巫以下徘徊，始终不能突破。 所以说，篝火晚会的女巫，可称为米兰女巫中的精锐。 她们围绕在篝火前，高谈阔论，时不时饮上男伴递来的美酒，肆意且鲜活。 然而，莉莉的情绪却很低落，她双手抱膝，蜷缩着身子，倚靠在珊莎身上，一语不发。 远处人群簇拥的中心，金黄卷发的靓丽女巫在举杯畅谈，围绕在其周边的女巫们，都在聚精会神地聆听。 那位女巫名叫赛雅·克缇斯，早在二十岁，就晋升月之女巫。现在三年过去，她已成为暮色川塔的中流砥柱。 珊莎偶有耳闻，莉莉的这位堂姐，大约明白挚友的状况，她默默地抚以后背，试图缓解莉莉的焦躁。 “在子爵宣布从后代中，公平地选拔继承人之前，我和赛雅无话不谈，甚至讨论过，共享夫君，”莉莉直勾勾盯住篝火，眼神中抹过一丝酸苦。 “十三四岁的年纪，天真的可爱，以为月亮女神怕我孤单，赐予我一个姐姐。” “当子爵公布她的决定后，赛雅就渐渐疏远我了。后来我还发现，她常在亲友姐妹中，攻讦诋毁我。” “十五岁那年，母亲意外去世。赛雅前来找我谈心，我竟以为她见我可怜，想冰释前嫌，结果她只是劝诫我，退出继承人之争。” “我哭着放狠话，誓要争夺子爵继承人。” 说着说着，莉莉竟然又笑出声来。 珊莎吓了一跳，以为挚友的脑子坏掉了，她双手托起莉莉的脸颊，却见对方双目清澈，笑出了眼泪。 “莉莉，你没事吧？” “我好着呢，”莉莉打掉了珊莎的手，抹干了眼泪：“我只是想起当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就被自己逗笑了。” 对于前尘往事，莉莉其实早已释怀，不过是今天的捉襟见肘，令她愁绪堆积。 “后来，你知道的。我事事比不过她，她二十岁就成为月之女巫；而我，现在都快二十二岁了，却还差临门一脚。” “赛雅已经入驻暮色川塔，在布尔士河岸拥有奢华的住宅，旗下的扈从骑士数不胜数。” “而我呢，连药剂师助理都请不起。” 珊莎面对莉莉的自我贬低，不知从何疏导，她最不擅长的就是与人沟通。 “柯达不是吗？他脑子灵活，会成长为合格的药剂师助理。” 莉莉纠结地挑起眉，说：“你都说他散漫，我权当他是一时兴起。等他吃到苦头，自然就会退缩。” “他对待书塔的工作，的确不上心，”珊莎决意澄清一些事实，她分析了片刻，解释道：“但是对于学习，非常刻苦。他在书塔工作前，还不识字。后来才开始学习，仅仅在一个月内，就拿到了基础阅读证书。” “一个月？”莉莉若有所思：“那确实值得培养。” 篝火晚会之后的女巫狩猎，赛雅·克缇斯拔得头筹，她骑着灵宠巨齿野猪，单枪匹马，捕获到一头成年魔狼。 在群星拱月的间隙，赛雅向莉莉投来挑衅的眼光，荣获一枚大大的白眼。 …… 康奈尔获悉柯达应聘莉莉的药剂师助理，额头的青筋暴起，心底暗骂其蠢货，暴殄天物。 康内尔自信如果有柯达的皮囊，那么男仆坦坦在牧府庄园，将无立足之地。 放眼到整个米兰，他将无所匹敌，连安维都能拉下马，当上执政官夫君。 可那个麻瓜室友，居然无视康庄大道，剑走偏锋，要当什么药剂师助理。 如果他榜上米兰的资深植物系女巫也算不错，要知道，米兰的小半财富，都聚集在巫药巨头手中，那些资深的植物系女巫，自然赚的盆满钵满。 可是莉莉，作为同母异父的姐弟，康奈尔十分清除莉莉的艰难。 光是冲刺月之女巫，几近花光了她所有资产，要不是有子爵大人赞助，莉莉恐怕要抱憾终生了。 女巫世界里，一般来论，在二十五岁前未能晋升月之女巫，那么便此生无望了。 莉莉都快二十二岁了。 “柯达，你今年多大？”康奈尔向柯达的床铺看去，见其还在埋头耕读药剂学书本。 不务正业，康奈尔心里嗤笑，听说柯达从未去过床艺课，难怪他不敢应聘贴身男仆。 “十六岁，”柯达头也没抬的回道，现在已经是周五了，他想赶在周一蹭课前，补充些基础知识，到时候不至于听天书。 十六岁，比莉莉小七岁，康奈尔在心中计算着。 等莉莉闯出名堂，至少也要七八年以后，那时候的柯达，能风光几年呢？ 月亮女神给了你完美的外表，你却拿来捣鼓药材，蠢货蠢货。 康奈尔又是气恼又是酣畅，霎时间想到自身，前段时间许诺过的女巫，如今杳无音讯，他用手臂挡住眼角，内心却毫无波动。 沃什百无聊赖地刮胸毛，见柯达在读书，便找约翰闲聊。 “春之女神节过后，勇士竞技场开启，你又要忙活起来了。” 约翰正在小本子上比划，嗯了一声：“今年这一批杂役，有几个好苗子。我想下功夫培养，希望能拿下冠军。” “听说新派女巫在搞革新，试图废除《蓄奴法案》，那会对勇士竞技场有影响吗？” “新派女巫革新成功的话，那我就彻底失业喽。”约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黛茜伯爵已经联合老贵族们在抗争，连奥莱夫少爷都被送去联姻。要是薇拉侯爵出手，新派女巫们掀不起风浪。” 柯达听得迷迷糊糊，追问起来。 沃什巴不得柯达抽空找自己聊天，便细致全面地科普起来。 勇士竞技场是米兰女巫们举办的比赛，也就是杂役间的生死赛。 从春之女神节后开始，一直到仲夏时分进行决赛。 每一个轮次都是生死赛，狭路相逢，两名杂役以朴素的生死械斗，为女巫们的闲暇时光，提供一个消遣的好去处。 勇士竞技场的前十名，可以荣获自由之身和大量钱财。冠军更是常被高阶女巫们哄抢，历史上的冠军多半能一步登天，入驻暮色川塔。 至于每个伦次的失败者，如果活了下来，将立即拍卖。 流拍的杂役将面临畜刑，立即执行，这也是竞技场一大看点。 柯达于心不忍，听说过斗鸡斗狗，可女巫们斗杂役，太过阴损了。 幸运的是，新派女巫极力反对勇士竞技场。 她们积极地鼓动革新，力推废除《蓄奴法案》，破除老贵族们圈养杂役的习俗，彻底给与杂役们自由。 牧府庄园的主人，黛茜伯爵自然据理力争，毕竟庄园的大半收入，来自于勇士竞技场。 柯达这才了解到，牧府庄园竟然是米兰的勇士竞技场的承办者。 第十三章 第一堂课 沃什简直像是柯达的穿越导师，他事无巨细地将背景娓娓道来，约翰在旁边补充细节。 临近睡钟响起，柯达才唏嘘不已地躺下，他不由对女巫世界的杂役们，抱有深深的同情。 万一当初不走运，穿到杂役身上，那真是惨绝人寰。 柯达并不觉得以自身的心智，能撑住动辄畜刑的杂役生活。 同时，他又生出对新派女巫的朦胧好感。 压下斑驳的想法，柯达仍然毫无睡意，便在大脑里复习药剂学基础知识。 翌日，他哈欠连连，却一反常态地没在书塔睡懒觉。 柯达在茶饮室接满一大罐咖啡，拿出当年高考的架势，力图死磕药剂学。 当听到猫头鹰‘智者’第无数次打小报告，珊莎已经麻木了。 “任由他去，书塔的活计少，有沃什就足够了。” 智者凝视了珊莎许多，叹气道：“碧琦丝，你沦陷了。” 珊莎闻言，微微蹙眉：“叫我珊莎！即使周边无人。” 智者扶了扶眼眶，摊开翅膀：“好的，抱歉。我只是担心你。” “无须多心，”珊莎正色道，她神情肃然：“我时刻谨记潜入乌托邦联盟的目标，自认没有逾越边界。你如果在色欲方面怀疑我，那真是低看我了。” 智者啾了一声：“我尊重你的说法，只是有您母亲——朔月女巫的前车之鉴，我难免担忧。” 珊莎将目光从书本挪开，她将身体往椅背靠去，紧闭着双眼，淡然的语调，夹杂着斩钉截铁的韧性：“我不是她，相信我，智者。我从不犯错。” “啾啾——，”智者见状，便不再纠缠此事。 柯达对此全然不知，他刚开始还以为智者喜欢自己，所以才老跟着，他便经常引逗着智者开口说话。 可惜当柯达使劲浑身解数，智者却从来一言不发，而且柯达确信，从智者镜片后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嘲弄和轻视，他就放弃沟通了。 药剂学的基础知识浩如烟海，比计算机编程复杂百倍。 至少柯达当初上大学，还能用电脑写程序，调试下错误。 可是药剂学的知识点，散乱无序，缺乏枝干；如果没有实践课程，仅仅对着课本用功，犹如闭门造车，不得真传。 柯达抱着厚厚的一摞书本，对下周的药剂学课程，充满了期待。 …… 又是一周新的开始。 莉莉如常上课，只不过多了柯达这位蹭课的小男仆。 药剂学课程有八名男仆，作为课堂助教，给科波菲尔女巫们打下手。 当第九名男仆出现时，虽然他蜷缩在教室的角落，而且上半张脸戴着面具，但众女巫依旧用火眼金睛，察觉到其世间罕见的英俊。 莉莉为人师表，向来给人以谦和活泼的印象，所以不太镇得住，年少妄为的科波菲尔女巫们。 眼见课堂躁动起来，女巫们从窃窃私语到大声吵嚷，已经无人听讲。 莉莉无可奈何地吩咐柯达摘去面具，既然遮不住光彩，不如让少女们一次尽兴地讨论。毕竟，堵不如疏。 柯达当初在米兰城外，被不良女巫f3吓到，现在还隐隐顾忌青春期女巫。 他不太情愿地拿掉了面具，随即引起女巫们热烈地辩论。 “五官比坦坦好看多了，身材也不错。”“何止不错，堪称完美。” “比起安维怎么样呢？”“全方位碾压安维。” “你打几分？”“满分满分，我要他做贴身男仆。”“可是你都没成年。”“闭嘴！” “不止如此，他的气质也和安维、坦坦不同，你们发现没，他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月亮女神在上，区区男仆也敢对女巫不敬。” “可这种平视女巫的、略微高傲的气质，真是别具风情。”“狗屎，你这个贱女巫。” 嘈杂的评头论足声里，柯达备受煎熬。若是从他肢体语言和微表情等细节阅读，那就只有满满的两个大字：尴尬！ “我宁愿她们讨论我有多丑，至少那样的话，我不会这么的尴尬。” 人的心理就是如此怪诞，前世的柯达也不禁夸。 每次逢年过节，亲友聚众时，当一众长辈夸赞他读书好、工作佳，他就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被他的光环压得喘气的同辈中，有的忍不住开玩笑：“那么优秀，还不是找不到女朋友。” 柯达反而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并不是犯贱，而是不愿意被当作异类，完美的人设是种沉重的负担。 幸运的是，科波菲尔女巫中，一位领袖气质的少女说话了：“你是否认识最近来米兰旅行的艺术家——影月？” 那位名叫艾莉的女巫一开口，众少女便寂静下来。偶尔有人私语，也被伙伴示意噤声。 “影月？”柯达想起在异世的第一桶金，那个描摹他身体的蓝发女巫：“我做过她的人体模特。” “那就对了，”艾莉说：“黛茜伯爵不久前带我参加夜宴。那位声名远播的女巫也在，她偶然间提到新作，并被请求当场展示，引起强烈的反响。后来执政官女巫一口价买下，足足花费三千金币，气得安维脸都青了。” 三千金币？女巫们在短暂的沉默后，又爆发新一轮响彻天际的讨论。 莉莉已经破罐子破摔，坐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脸颊，等待少女们宣泄完精力。 “那你可小心喽，”艾莉也是啧啧称奇，名扬米兰的艺术新作，画中之人竟然是自家庄园的男仆。要是黛茜伯爵知晓，坦坦的地位堪忧。 她的这位姑姑，当时恨不得人都挤进画里，差点流口水了，还用光影术做了记录。 见众女巫眼巴巴盯着，艾莉又改口道：“安维见执政官对画作爱不释手，正在气头上呢，小心他找你茬！” “谢谢提醒，艾莉大人，”柯达再次戴上面具，他的脸皮再厚，顶着一屋子少女火热侵略的目光，难免面红耳赤。 柯达紧张而求助地向莉莉看去，却见对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施施然盯住自己，但笑不语，彷佛在欣赏一场滑稽的戏剧。 柯达不服输的心气被激发，他不甘示弱，拿出军训时水波不惊的心态，挺胸收腹，立正抬头，直勾勾地回视。 莉莉反而遭受不住，先行挪开视线，低头摆弄药草。 与此同时，艾莉拍了拍桌子，等药剂房安静下来后，她才开口：“先让莉莉老师上课，课后有再多的问题，慢慢找——” “呃，你叫什么名字？” “艾莉大人，我叫柯达·拜拉席恩。” “等下课后再找柯达慢慢提问。” 艾莉在同辈中威望颇重，她的一席话讲完，少女们便停止交头接耳，陆陆续续转过身去，作出要听课的样子。 柯达瞬间缓了一口气，标准的军姿暗中松懈了几分。 接下来的药剂房还处在正常秩序中，偶尔有几个探寻的目光扫来，也都相安无事。 莉莉讲完课后，笑眯眯地说道：“男仆柯达是从书塔抽调的，你们有疑问，趁着下课随意提问。不过别拖太久，小心珊莎女巫找过来。” “嗷——，”少女们发出惨叫，珊莎老师手下的男仆，她们可不敢太过得罪。 莉莉虽然开朗活泼，但也架不住年少女巫们的嘈杂好动，宣布下课后连忙溜了。 唯有柯达，突兀地被科波菲尔家族的女巫们包围，他在密不透风的人群中，闷得再次面红耳赤，却引来更浓烈的兴趣。 少女们的问题千奇百怪，有人问他身材三线的数据；有人说要预定他，来年招其做贴身男仆。 艾莉比较克制，只是问了下做人体模特的体验，以及影月的私下为人。 柯达磕磕巴巴地阐述着，却不小心说漏嘴；当年轻女巫们得知，那副画作是天然人体，不禁爆发各种嬉笑和口哨声。 艾莉又再次开口，透露出黛茜伯爵私存了画作的影像，她愿意去开口讨要，收获了一大波好评。 一刻钟后，牧府的钟声响起，女巫们才磨磨蹭蹭地离去。 柯达揉了揉脸颊，蹲下身，把早被掀飞的面具捡回来。 他已经浑身是汗，处在少女们人体组成的围墙里，无论是物理还是心理的温度，都高的离谱。 柯达脸上羞涩无助，心理却骂骂咧咧地回到书塔，那群少女中，夹杂着几位不良女巫，没少揩油，他现在胸口和腹部还隐隐作痛。 揩油就揩油吧，还那么用力，淦他娘的！ 第十四章 以安之名 柯达后来再也没踏足药剂学课程，并非他如舍弃床艺课那般，而是莉莉女巫答允私下辅导，并培养他成为药剂师助理。 那堂课引起的暴动不容小觑，莉莉对科波菲尔女巫们，惊人的破坏力了如指掌。 年少轻狂的女巫们聚众成团，天马行空的想法配合无所畏惧的执行力，庄园的老师们一致认为，她们足以毁灭世界。当然，珊莎除外。 莉莉的担忧不无道理，报名药剂学的女巫本就不多，即便如此，她们也快把屋顶掀翻。 后来的第二堂课，莉莉果然在药剂房，看到一大帮乌压压的陌生面孔。她们慕名而来，却不得见真人，片刻后又呼啦啦地溜走。 此后，柯达以贴身男仆的身份，每周去莉莉的药剂房学习。 当然，挑的都是女巫们上其他课的时间，柯达同时也会裹紧全身，带上兜帽，伪装成杂役。 黛茜伯爵从侄女那里得知，画中人竟潜伏在庄园，本想立即召见那男仆，但听说柯达已经成为庄园老师的贴身男仆，便暂且放下此事。她当下正全力应付新派女巫，抽不出精力来玩儿男人。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柯达收获颇丰，在莉莉的悉心指导下，他参与了许多巫药的制作，虽然只是打打下手。 除此以外，他日日夜夜都在啃书本。 这样理论联系实际下来，柯达终于在上周，考下巫药基础证书和药剂学学徒证书。 莉莉对柯达的飞速进展，表示不可思议，以往她也帮老师带过几个学徒，他们中勤奋又天赋高的，也要花费三个多月，才通过两个基础考核。 珊莎却不意外，柯达天天顶着黑眼圈上工，草草干完活后，又捧着大罐咖啡读书，显然是日夜兼程地学习。如果他这样，却连基础证书都拿不下，不如变成青蛙喂蛇去。 …… 柯达又一次辅助莉莉炼制巫药后，两人在把药水封存入玻璃瓶。 他状似随意地闲聊：“莉莉大人，您任教的女巫学院中，那些学生毕业后，要怎么进阶呢？还有其他学校吗？” 莉莉和沃什有几分相似，极其健谈。 “女巫学院是米兰最优秀的学府，毕业要求是达到六星女巫及其以上。” “所以，女巫学院的毕业生，已经是米兰女巫的中上层了。” “她们之中，平民女巫如果资质优异，通过了暮色川塔的选拔，那么可以进入其中学习成长。” “贵族女巫们的选择就很多，庄园里的女巫许多都能拜入暮色川塔。其中佼佼者，黛茜伯爵或许会送她们，去更高级别的方塔、巫塔，甚至于星塔。” 柯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邻家女巫安·博林科普过，川方巫星对应三四五六，暗示女巫高塔的级别。 “星塔？”柯达好奇的问道，‘表现’出浓烈的兴趣。 “六级女巫高塔，”莉莉平静地介绍说，曾经她年少的梦想，便是拜入星塔：“上届的女巫毕业生里，有三位女巫通过星塔的选拔。” “哦？这么多，”柯达眉眼低顺，循循善诱地引导着话题：“全都是贵族女巫吗？” “那倒不是，我记得很清楚，一位是执行官女巫的女儿，一位是暮色川塔大女巫的女儿，另外一位，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女巫。” “平民女巫？” “嗯，她的雷电天赋惊人，年仅十六岁就进阶月之女巫，大家称呼她为闪电少女。” “她后来去了纯白星塔，在神山之巅。”说到这里，莉莉心驰神往地叹道：“嗬，那令女巫魂牵梦萦的无上天国。” “神山之巅？”柯达一时卡壳，他最近没怎么阅读，关于巫界风土人情的书籍了。 “嗯，已经不在乌托邦联盟了，”莉莉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她很喜欢此时的氛围，静谧又安稳。这样不急不缓的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却富有诗一样的韵味。 “乌托邦联盟的女巫实力偏弱，即使在首都天堂岛，才仅仅有一个炽热巫塔，虽然比米兰的暮色川塔高两个级别，但仍差了纯白星塔不少。” “那位闪电少女名叫什么？” “安·博林，”莉莉自嘲地笑了笑：“想想人家，十六岁就进阶月之女巫，而我都二十二岁了，还在蹉跎。” 柯达的词汇量少，没听明白巫语里‘蹉跎’的意思。但见莉莉情绪不高，便也跟着沉默了片刻。 “咦，安·博林？”柯达扬起了声调，怕演技太过浮夸，连忙背过身去拿杯子喝水。 “怎么了？” “这，她好像是我的邻居，”柯达拍了拍脑门儿，作出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她提起过要去什么星塔进修。” “这么巧吗？”莉莉一脑袋问号。 柯达故意停顿了下，作出思索的模样，而后斩钉截铁地说道：“那就是她了，没错。” “她还将厚厚的修炼笔记留给了我。莉莉大人，您需要的话，我下次休息日回家，给您带过来。” “笔记？”莉莉呢喃道，女巫的修炼笔记极其隐私，从来不轻易示人，弥足珍贵。而像安·博林这个级别，她的笔记如果挂卖，至少是接近一百金币的价格。 “你确定愿意拿给我看，你知道吗？她的笔记可是价值几十，甚至上百金币。” 几十金币？柯达汗颜，曾经他和坎伯雷讨论过，以为那些笔记能卖一个金币。现在看来，他们父子可真是两个头发短、见识更短的小男人。 柯达的目的很简单，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已经将巫界版聚灵丹的药方，初步归纳。 他想假借安·博林的名义，引出药方，然后依靠莉莉的技术和物资，炼制出来。 有了聚灵丹，才能引导灵力入体，从而修炼《纯阳铁拳》。 自从听闻杂役们的凄惨命运，柯达愈发迫切地想提高实力。既然暂无财力成为男巫，那么试试在异界修仙，倒也不赖。 “我自然是愿意的，莉莉大人。您和珊莎大人，纵容我许多，帮助我许多，我却无以为报，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柯达斟酌着用词，但感谢的心意确实是发自肺腑：“予你们便利，即是予自身便利。您就当我自私地为了自身。” 莉莉怔住，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我们纵容你、帮助你，全是看在你英俊，并非那么单纯和好心。 “这，”莉莉一时百感交集，她起先只是凭喜好做事，即使精力有限，面对柯达这样的英俊少年，她也甘之如饴地倾心培养。换了任何女巫都一样，甚至有的女巫会提供更多的帮助。 莉莉最终只是低沉地回应道：“谢谢！” 第十五章 寒星 预警睡钟敲响，再过一刻钟，男仆的石屋即将熄灯。 “奥莱夫少爷真是过分，”约翰沐浴完毕，正坐在床边擦拭头发，想起白天的破事，叫骂道：“黛茜伯爵逼着他上形体课，管制他的饮食。他不敢反抗，只会拿杂役撒气。” 柯达正在研究《桃夭道经》，闻言立即合起书卷，准备听约翰发发牢骚。他对巫界杂役的生存状态，尤为关注。毕竟，这将巫界人类的下限展示地淋漓尽致。 “从前天到今天，已经搞死了六个精锐杂役了。” “真的？”沃什一惊，修剪眉毛的手都僵住了。 连康奈尔也不再闭目养神，将目光投向过去。 说起杂役，热衷颁发证书的女巫怎会忘记这茬？所以杂役也分等级：残疾、普通、青壮、精锐、勇士等。 精锐杂役的价格在一人十二枚金币左右。也就是说，败家子奥莱夫，在两三天内，扔了七十枚金币，仅仅听声响玩儿了。 “我和达尔训练大半个月，才把他们的级别，从青壮提升到精锐。这可倒好，一小半儿都给奥莱夫少爷折腾没了。” 约翰懊恼地叫骂着：“奥莱夫将他们两两分组，变成青蛙后，在水盆里决一死战。” “最后的胜者，奥莱夫又把他变成青蛙，让他挑战毒蛇。”约翰想起奥莱夫的花招，就觉得瘆人：“那个杂役倒是顽强，化解了毒蛇的屡屡进攻，直到奥莱夫失去耐心走掉，我们才把杂役搞出来。他的等级已经掉到了残疾。” “嘶——，”柯达咧嘴，这奥莱夫真是个歹毒的恶魔，他问：“那个残疾杂役最后会怎样呢？” 约翰叹气：“伤着了大腿，没有上好的巫药，医不好的。庄园会在周末，集中把残疾杂役拉到米兰甩卖。” 柯达一时无语，庄园的做法简直像是处理残次品，丝毫不把杂役当人。 …… 周末的时候，柯达回到布尔士河岸，即乔安娜和坎伯雷的住处探望，顺便取走安·博林的笔记。 正巧约翰也负责残疾杂役的甩卖，柯达便有马车可以蹭了。 那名化成青蛙，并在毒蛇攻击下，苟活下来的杂役名叫寒星。 柯达注意到，他缩在角落，右大腿已经碎裂稀烂，被剜去血肉的伤口处，有蛆虫出没、蚊蝇飞舞。 寒星神情冷峻，他专注地用铁丝剔除蛆虫，每当动作稍微大点，就有鲜血涌出。 “嘶——，”柯达反倒看得浑身一痛，彷佛那伤口在自己身上。 “那名叫寒星的杂役多少钱？” 约翰正咕哝咕哝地灌酒喝，闻言反问：“你要买吗？最低价给你，八枚银币。” “这么便宜？”柯达本以为要小出血呢，这寒星也真是凄惨，从身价十二枚金币瞬间跌落近千倍。 “哎呦，女巫确认过了。他那伤筋动骨的，几个月都不能干重活。再说，即便养好了，没有昂贵的巫药辅佐，他也最多恢复到普通杂役的水准。” “我先前还发愁怎么卖出去呢，”约翰一脸心痛：“他是这批杂役的好苗子，我本来指望他训练成勇士杂役，征战勇士竞技场。狗屎，该死的奥莱夫。” “唉，月亮女神，”柯达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 其实，寒星的黑发棕眸，才是他买入的最大原因。 在巫界几十天了，柯达只见过珊莎大人，与前世的黄种人长相相似。不过，珊莎的眼眸是纯黑色，和女鬼以及洋娃娃有几分相像，但并非纯粹的黄种人长相。 经过乔安娜的应允，柯达买下了寒星，暂时协助坎伯雷打铁。 坎伯雷结婚以后也闲不住，还时常回铁匠铺练练手艺。乔安娜抽空帮忙给铁器灌注巫力，两人过的十分和睦。 乔安娜已经拥有六名杂役，其中一个拨给了坎伯雷，但只负责厨房和清洁。寒星倒算是来的赶巧，正好帮忙烧锅炉。 作为暗黑女巫，乔安娜处理起寒星的伤口，得心应手。纵然没有巫药，可伤口整洁干净了许多。 后者见伤口好转，作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表达对女巫的崇敬之情。 柯达看得头皮发麻，一个肌肉壮汉畏畏缩缩的模样，让人既心酸又觉得违和。 …… 牧府学塔，七层角落的药剂房。 柯达将聚灵丹药方，混杂在安·博林的修炼笔记，交给莉莉女巫。 “不亏是天纵奇才，”莉莉仅仅阅读了几个小巫术的思路，就大为赞叹。 简单地翻了翻，莉莉便放下笔记，微微笑道：“我现在好奇，当初安·博林把笔记送给你的原因了。她对你表白过吗？” “嗯？”话题怎么绕到这里了。 “她的确说过让我等她，从纯白星塔回来就，嗯，娶我。”柯达极其别扭的说出那个娶字：“但后面又说算了，她也在纠结吧。” “你如果死乞白赖地要跟着她，我猜她八成不会拒绝，”莉莉大概能揣摩到安·博林的心思，纯白星塔竞争激烈，神山之巅的势力错综复杂，安·博林是怕求学之路半道身陨，反而耽搁了柯达。 不如将贵重的修炼笔记赠与给他，当作年少青春的念想。安·博林自是晓得笔记的价值，想借此改善下柯达的生活，她总不能直白地扔金币给柯达。 “怎么，后悔了吗？错过入驻纯白星塔的机会。” “这倒没有，月亮女神早有计划。”柯达说话滴水不漏，他指了指笔记中夹杂的纸片，说：“安当时强调，她在试炼中获得神秘药方。可我不小心弄坏了，那些是我亲手誊写的小部分。” 莉莉噢了一声：“我正纳闷呢，这字太丑了点，和安·博林差得远。” 她拿起药方看了看，不断地点头称赞，偶尔又蹙眉起疑。 “应该是药方手稿，思路清奇，但是细节瑕疵太多了。” 莉莉开始收拾桌台，显然是准备当即试炼。 柯达连忙上前协助，莉莉所说的细节瑕疵，应该是他翻译聚灵丹方的疏漏。 没办法，他才接触巫药不久，对《灵丹三千篇》的灵草也不熟悉。 三个钟头过去后，莉莉从药锅里倒出青色的巫药水。 霎时间，一股清润芬香的气味弥散开来。 “咦？是森林的味道，”莉莉嗅了嗅，她确认无害后，便舀了一口喝下。 “视觉和听觉有所提高，大脑更能感受自然力量了，”莉莉久久之后，下了定论：“也没别的作用力，其实只是巫药版的咖啡。” 原来对女巫们用处不大，柯达有几分失望，他本来还想协助莉莉量产，这样方便拿点残次品，以修炼铁拳。 正当柯达沉思，琢磨着其他出路时，黑猫‘音符’喵喵地蹿进来。 它方才在外面的阳台午睡，闻到致命诱惑的味道，便立时没了睡意。 “莉莉，你研制出了灵宠药水吗？”音符猫着身子，扑到莉莉怀里，细闻她手上锅里的药水。 音符抖动着胡子：“喝了它，我能变强！” 第十六章 暗流涌动 “那全给你了，”莉莉将药锅放到桌子上，又拿出药方凝神思考。 音符伸出舌头，嗒嗒地喝下去一小锅，彻底失去平常的优雅姿态，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小猪崽。 “感觉如何？”柯达其实也想来一口，可又不好意思。 “唔——，彷佛在满月狩猎夜，汲取完月亮女神的恩赐，”音符甩了甩头，眼睛眯着，一副享受的模样：“关键是好喝，像极了在橡木林的树顶晒月光。” “这么夸张？”莉莉放下药方，她不甚在意地又舀了一口喝下，显然是与音符亲密无间。 “的确是巫药版咖啡，没什么区别呀。难道，这药水只对灵宠的修炼方式有效果吗？” 音符点了点头，小胡子上还挂着几滴药水，又拿爪子擦拭清理：“这一小锅下去，抵得上女巫狩猎夜的修炼。” 莉莉迟疑了片刻，惋惜道：“比起药水的成本来说，效用还是不太理想。如果要开发，销路恐怕会成问题。” 柯达眼见莉莉要放弃药方，心急的不得了，他电光石火间，脱口而出：“那就把它当作灵宠的零食？平民女巫或许负担不起，可米兰的贵族女巫数量不少。” 柯达话说出口，思路也清晰不少：“至少像黛茜伯爵就不会在意价格。” “药水的成本在五枚银币左右，那么即使定价二十枚银币。我相信，暮色川塔的女巫们同样不会放在心上。” 莉莉闻言，怪异地笑了笑，但却没说话。 “怎么？” “嗯，那个，”莉莉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黑猫音符沉思了下，问：“莉莉，你是不是想到前晚看的小说：《巫药推销员的银靡奋斗史》？那个男主角——” “我身体不适，先去盥洗室了，”莉莉表情僵住了，她不等音符说完，火急火燎地奔出去了。 一时间，剩下的一人一猫，在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音符绿油油的眸子盯住柯达，说：“莉莉应该是想，让你去找黛茜伯爵自荐，从而打开药水的销路。” “呃——，我认为，莉莉应该没有这个意思。” 柯达瞅着认真的黑猫，它没意识到尴尬的气氛，反而指点起江山。 “不过，如果莉莉大人同意，我倒是非常愿意尝试。” “我不同意，”门外传来莉莉的声音，她推门进来：“推销巫药一事，我从成年起就开始钻研。你这样单凭外貌的做法，实属下下策。” “这药水确实有闪光点，我准备后续再优化一波。至于向米兰贵族女巫推销，或许会用得到你，到时候再说吧。” “噢，”柯达悻悻地回应道，不过好歹莉莉许诺，那么异世修炼的计划，看来能如常展开了。 后边闲聊时，说起寒星的事情，莉莉却来了兴趣。 她还兴致勃勃地用药材边角料，给柯达示范如何制作‘月亮泉’巫药。 取名为‘月亮泉’的巫药，是公认的治愈外伤的不二之选，具有肉白骨、起死人的功效。 当然，它对症的伤口仅仅是普通物理伤害，对于诸如神奇生物的魔法伤害，疗效几近于无。 “诺，具体的制作方法就是这样，”莉莉用铲子搅和着锅里的药水：“因为是一些边角料，所以效果会打些折扣，你拿回家试试。” “我和珊莎，以及很多女巫，其实暗地里非常讨厌奥莱夫。” “他暴躁无常，又丑陋不堪。真是期待薇拉侯爵的婚后生活，看她如何调教折磨那个丑八怪。” 柯达接过来玻璃瓶的药水，内心里默诵着方才的制药过程，耳朵里根本没听莉莉的絮叨。 …… 牧府月塔，金碧辉煌。 女巫世界以月为尊，月塔通常是最尊贵的女巫的居所。 牧府庄园的主人——黛茜伯爵，便常住在牧府月塔的顶层。 黛茜伯爵年近三十，她有着栗色卷发，一双幽蓝的眼眸，水光可鉴，厚实的红唇丰韵十足。 黛茜伯爵的实力不弱，乃是货真价实的月之女巫。 在修炼天赋和勤奋程度上，她和那个一事无成的弟弟——奥莱夫完全不同。 “奥莱夫的贴身男仆，你找到合适的了吗？” 银灰长发的玛莉亚老伯爵，坐在香软的沙发上问道。 她那行将就木的身子，依偎在男仆的怀里，像极了晒太阳的猫儿。 黛茜拧眉，这件事情始终没有起色。 “薇拉·吉布斯作为楼兰城，乃至乌托邦联盟的第一天才，她性情坚毅，心比天高。小小的米兰城，怎么能有男人入得了她的眼。” “呼——，”玛莉亚深深地长叹：“尽人事听天命！” 黛茜想起政事，气息就不顺畅：“新派女巫真是异想天开，居然妄图废除《蓄奴法案》。那群臭男人，要不是养在庄园，早都被哥布林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谁说不是呢，”玛莉亚老伯爵愈发不懂世事了，新派女巫的革新，常叫她不可思议。 作为高贵的女巫，那群新锐派，总是叫嚷着解放男性，诸如此类。 那些革新，简直是专门针对老贵族。 “世风日下，”玛莉亚叹息，片刻后又问：“我怎么听说，影月的新画儿，描摹的男人是庄园的男仆。” “听说他的英俊不输坦坦和安维，不如让他奥莱夫的贴身男仆？” 黛茜道：“那位男仆名叫柯达，他是个平民，的确是最佳人选。执政官将那副新画，赠与了薇拉侯爵。薇拉侯爵非常惊艳，当场向执政官要人。” “噢？”玛莉亚老伯爵坐起身子，男仆贴心地以手臂当作靠背，尽心尽力地服侍。“那执政官知晓男仆的出处吗？” 黛茜自得一笑：“我早就吩咐过，严禁消息外露。执政官应该毫不知情。” “唯一难办的是，他已经是庄园里女巫的贴身男仆了。” 玛莉亚老伯爵哼了一声：“你这个伯爵当的，也太软和了。牧府交给你，真让人操心。” 黛茜面色一沉，道：“我会仔细调查那个女巫，尽量搞定这件事情。” “但愿如此，”玛莉亚老伯爵哼道。 “母亲，以防万一，”黛茜思忖了片刻，接着说道：“如果实在没有人选，那让坦坦跟过去。” “这——，”玛莉亚方才的冷硬外壳出现一丝裂缝，她眼里充满了不舍，坦坦的身体那么温热，他的腰肢那么有力，他的舌头那么灵活。 玛莉亚怀疑，失去坦坦的自己，或许要与蓝月相伴，黑夜里不能入眠了。 “母亲，会遇到更好的，”黛茜抚摸着灵宠魔狼，它毛色水润，无比光滑：“要不我让大卫先侍奉您？” 玛莉亚闻言，浑浊的眼珠抹过一丝惊喜：“大卫是个好孩子。” 大卫，黛茜伯爵的夫君之一。 第十七章 相亲 桑桑从楼兰征北军回家探亲，人还没到，信鸦早已将消息散布。 米兰的朋友们翘首以盼，在布尔什斜塔顶层的新月酒馆，举办迎接派对。 桑桑自幼从军，好朋友大多在米兰的城卫军任职，几乎全都结婚，少数已经生子。 唯有她不同，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进入楼兰征北军，防卫北边半兽人部落的侵袭。 临近中午，一伙人喝得醉醺醺，却见桑桑滴酒不沾。 问起缘由，桑桑无奈笑道：“母亲安排我相亲，我虽说走走样子，想速战速决，然后回来陪大家。可对方毕竟是快十七岁的男孩子，我得淑女一点。” “谁介绍的？推了推了，桑桑在楼兰，什么样儿的找不到。米兰全是些土包子。” “就是呢。哎？我记得桑桑崇敬拜月教义，只娶一人。那可得在楼兰，甚至于天堂岛找了，米兰就算了吧！” “快别说拜月教了，她们和新派女巫勾结妄图废除《蓄奴法案》。天堂岛的老贵族们正憋着劲儿，清扫她们。” 桑桑喝了口果汁，笑道：“这些政事还影响不到军中。我也只是对拜月教义有兴趣，连信徒都不是。行啦，我先下去，尽快打发了那小男孩儿。” …… 布尔什斜塔外，柯达踌躇地低头踩地，防止因容貌过于英俊而被围观。 他周末回家，主要是给寒星送药，却被乔安娜拖出来相亲。 坎伯雷也大力支持，说道一些男孩子早早嫁人的鬼话。 “您好，请问是乔安娜女士的继子，柯达先生吗？” 一个清脆但尾音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响起。 柯达抬头，见是一位英姿飒爽的靓丽女巫，此刻站在台阶上。 她没有穿戴女巫黑裙或是长袍，一袭清爽利落的长衣长裤，身披纯白披风。 女巫的蓝黑长发梦幻隽永，碧绿的眼眸清澈见底，气质方面冷峻高傲，颇似神奇女侠。 “是的，您是桑桑女巫？” “对，”桑桑迅速收起眼里的惊艳，她淑女地作出请进的姿势：“容我邀请您共进午餐。” 柯达：“……” “谢谢，”柯达踏步进去，发现桑桑比自己矮半头，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约莫一米八八，这位桑桑女巫人高马大，虽说有高跟靴的辅助，但她怎么说也得有一米七五了。 桑桑引着柯达来到布尔什斜塔的顶楼，她原本想在一楼小餐厅对付。 可这小男孩儿的外表太能打了，鬼使神差之下，她全然忘记等待自己的故友。 等她想起来时，为时已晚，两人已经坐在卡特梅尔餐厅了。 柯达推回桑桑递过来的菜单，不好意思地说：“我以前在米兰外围生活，根本看不懂菜单。” 坦荡、真诚、乖巧、可爱。 桑桑的心中，蹦跶出了一系列溢美的赞词，她又问了下柯达的忌口和偏好，才下血本，点了餐厅中昂贵又不花哨的菜式。 “桑桑女巫在楼兰城服役，是城卫军吗？”柯达习惯性地引导话题，生怕气氛冷落尴尬起来。 点餐完毕后的桑桑，确实陷入木讷之中，正在脑海里搜刮话题。 “我在征北军服役，楼兰城的北边是一望无垠的丘陵，那里是半兽人部落的天下，东面又毗邻迷雾森林，时常有暗夜精灵出没。” “楼兰与米兰不同。米兰三面环山，只需要防患南边的赤海海妖。而楼兰可谓是三面环敌。” 桑桑说起熟悉的话题，侃侃而谈，那个自信略带孤傲的女巫形象，又回来了。 没有起初的仓促不安后，桑桑的言谈举止张扬而又自得，令柯达十分汗颜。 柯达自认为，前世的自己绝对驾驭不住，桑桑这类独立又充满游侠气质的女生。 “牛头人和猿人作为主力军，负责蛮力冲撞；狼人则侧面夹击，流窜袭击；而空中还有鸟人骚扰——” 桑桑说起参加的最大规模的战役，眸子里发光。 她作为月之女巫，是元素系风属性，负责在战场上狙击鸟人，以及辅助战队提速。 柯达听得津津有味：“那战场上，半兽人和女巫作战，岂不是很懊恼。它们是近战攻击，连女巫的边儿都摸不到。” 桑桑摇头：“女巫总会有疏漏不敌的时候，这就必须靠骑士来保护了。女巫可以为骑士灌注巫力，从而和半兽人打斗。” “原来是这样，”柯达原先还在纳闷骑士的作用呢：“所以在战场上，女巫和骑士相辅相成，没有巫力灌注，他们在和半兽人的搏斗中，毫无胜算。” “大抵如此，”桑桑笑了笑，和这个小男孩儿的聊天，使人轻松惬意。 “我已经是上弦女巫，能够同时灌注巫力给八名骑士，”桑桑一脸骄傲，她克制住想翘起二郎腿的冲动：“而且我最近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上弦女巫？”柯达重复了一句，转而明白了，这必定是月之女巫实力的详细划分。 “这已经是月之女巫的第二阶段了，”桑桑此时意气风发，已经彻底忘记隔壁的好朋友们了。 “月之女巫的各大阶段依次是新月女巫、上弦女巫、满月女巫、下弦女巫、朔月女巫。” 柯达舀起一勺浓汤，酸酸甜甜，清香可口。 接下来的话题，柯达总是半是引导、半是奉承的闲聊。 而隔壁空等的女巫们已经不耐烦了，她们派遣一位出来寻找桑桑。 贝尔在一楼桑桑提到的餐厅，并没有发现人影。 旋即回了顶层，却在玻璃窗外，看到聊得火热的两人。 贝尔仔细一打量，桑桑对面的男孩儿可真英俊，难怪桑桑忘乎所以，舍弃了一大帮老朋友。 酒馆内的众人连贝尔都等不回来，再次派出去两位女巫寻找。 又过去了近一刻钟，那两位女巫也不见回来。 酒馆内的众人，便惊奇不已地相约一起出来看看。 聊得眉飞色舞的桑桑，一不小心斜瞄到，外边聚众围观的一大帮朋友，脸色顿时一僵。 “您怎么了，桑桑女巫？”柯达见对方突然卡壳，奇怪地问了一句。 “呃，”桑桑以眼神示意，见好朋友们离去后，又问：“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说您赞赏新派女巫的做法，《蓄奴法案》的废除很有必要。” “噢，对，”桑桑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桑桑饭后直爽地问柯达，对她是否满意。 “这个嘛，”柯达一时纠结起来，好感的确是有，可他名义上还是莉莉的贴身男仆。 柯达能答应乔安娜的相亲，一是和莉莉有名无实，二是他不想扫乔安娜的兴。 等他说出自身的顾忌，桑桑却哈哈大笑，问他是否来自拜月教苦修派，怎么还有忠贞的习俗。 柯达这才再次意识到，女巫世界的奔放，连别人的贴身男仆都能挖墙脚。 “难怪乔安娜说莉莉不会介意这个，原来这在巫界属于，基本操作。” 第十八章 飞毯之上 柯达拒绝了桑桑进一步发展的念想，理由属实很多。 首先，两人身处异地。柯达的性格比较迟钝和慢热，他更青睐细水长流、日久生情的恋人关系。 其次，桑桑太强大了。她的眼神，她挑眉的动作，她说话时抖动的长睫毛，各种细小入微的点滴，使得柯达极为不适，就好像自己是娇嫩的花骨朵儿，而桑桑是遮风挡雨的顶梁柱。 即便巫界的真实情况的确如此——男人是弱势的一方，但柯达从未在乔安娜、莉莉、珊莎等女巫身上，感受过这么强大的压迫力。 桑桑那种说一不二，骄傲昂扬的个性，换做前世的柯达，也是退避三舍的。 “还是怪我太弱鸡了，”柯达坐在回牧府庄园的马车上，不由发出深深的感慨，退避三舍并非是不欣赏，而是恐惧和懦弱。 柯达伸直了双腿，撩起帘子，看向远方赤红的天空：“看来看去，莉莉女巫才是良配。可惜她太穷，请不起贴身男仆。” “要不要把我的四枚金币借给她，鼓动她去招聘一个，然后我再去应聘？” 柯达美滋滋地想到，片刻后又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太骚了。” 万一莉莉女巫招聘了别人，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无尽的遐思间，天边划过去一个飞毯，柯达定睛一看，那上边可不就是莉莉女巫么。 “嘿——” 飞毯之上，莉莉和珊莎背靠着背。 珊莎罕见地没有读书，她目光悠远，静静地注视米兰城外的周边景色。 猫头鹰‘智者’则抓着黑猫，在空中游荡，黑猫‘音符’不断发出喵喵喵的刺激叫声。 莉莉则是拿着秀美的玻璃瓶，时不时地提起来，抿上一口，惬意的春风和天边的火烧云，美成一团隽永的油画。 “那个好吃懒做的小男仆，真是花招多。奶茶可真美味！” 暴殄天物，珊莎如是想到，多么醇厚的珈兰茶，非要折腾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莉莉还那么喜欢。 唔——，说实话，珊莎有点儿心疼自己，以及那罐子珈兰茶。 “他是在书塔好吃懒做，可是在你那里，并非这样，”珊莎略带几分笑意地指正道：“小心他记仇。” “反正他听不到，”莉莉说着又晃了晃瓶子：“你要喝吗？” “不要，”珊莎轻轻哼了一声，那鬼马暗黑的喝法，她想都不想。 “哎，你听，是不是柯达的声音？” “是哦，怎么会出现他的声音呢？”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大路上的马车探出来一个脑袋，正是柯达。 莉莉：“emm——，无视他吧，我们假装没听到？” 珊莎点头：“他那么重，坐上来会消耗我过多的巫力。” …… 柯达美滋滋地登上了飞毯，他好奇地把手探到飞毯下方，抓来抓去，过了一会儿，又使劲儿按了按飞毯。 莉莉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制止道：“你安静地坐好，否则珊莎的巫力白白被你浪费了。” “啊，好的，”柯达闻言立时正襟危坐，他局促地挠了挠后脖颈：“抱歉，珊莎女巫，我没坐过飞毯，过于兴奋，才——” “没事，”珊莎微微一笑，她总是对这个男仆，发不起火来。 飞毯不大，大约是双人床的面积，两女巫一男仆挤在一起，着实憋闷。 柯达用手撑住，和两位女巫保持住少许的距离。 “你们要去一个叫科特尔村的地方？” 方才的喧嚣过后，短暂的沉默，愈发显得气氛谜之尴尬，柯达作为暖场小能手，又开启万能的问答环节。 这是他前世，为了改善自己，作为理工宅男的残废沟通能力，专门在网上学习并训练已久的能力。 莉莉嗯了一声，她的皮肤表层，可谓是白皙滑嫩，又晶莹剔透。 她彷佛是从动漫走出来的人物，纯真美好的不像活物。 在夕阳的微弱曝晒下，居然脖颈处一大片赤红。 莉莉察觉到了皮肤晒红，便立马撑起一把大大的黑伞，将她和珊莎笼罩其中。 明明是三个人的飞毯，柯达却被排除在外。 莉莉做好防晒工作后，又打开了话匣子。 “科特尔村的女巫数量凋零，渐渐的失去了对神奇生物的抵御，村民们经常处在极度的危险之中。” “现在春日渐暖，哥布林的活动轨迹扩大，其余的神奇生物也逐渐复苏。科特尔村已经极度危险了。” “我和珊莎参加了一个组织，准备自愿地去修筑防御塔，抵挡神奇生物的侵袭。” 防御塔？柯达抓到关键词，脑海里立马响起[敌方还有x秒到达战场]。 “那科特尔村的女巫跑哪里去了？” 莉莉叹了一口气：“青年女巫几乎都去米兰务工，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进了城的女巫，许多都沉迷在米兰的繁华，鲜少有人选择再回村子。” “她们之中，能力强大又负责任的，会接丈夫和老人到米兰。” “剩下的，不论是没能力，还是没精力，都留亲人在科特尔自生自灭了。” 原来是空巢家庭这种社会问题，柯达融会贯通，一下子听明白了。 可惜，前世的空巢问题，不过是儿童和老人疏于照料。 而在巫界，他们要直面神奇生物的威胁，生死存亡都是个大问题。 “啊？那莉莉大人，您方才说我能帮上忙，是怎么回事？” 柯达寻思着自己一无是处，难道是在修筑防御塔的时候，唱歌跳舞助兴么…… “组织划拨了一大堆巫药废料，你负责协助我清理一下，我们给他们熬制‘月亮泉’巫药和‘颂歌’巫药。” ‘颂歌’巫药，专门针对神奇生物的外伤。 “那批废料已经运到科特尔村了，到时候在村口的大锅里熬制。” “那，”柯达想起小时候，在农村办筵席时，那硕大无比的铁锅。 一时间陷入到神奇的画面，他许久才接着问道：“这样炼制的‘月亮泉’巫药，恐怕比上次给寒星的都要低效。” 莉莉嗯了一声：“有，总比没有要好。” “那倒是，”柯达的目光扫到珊莎，大概猜测到，对方应该负责修筑防御塔。 第十九章 科特尔村 科特尔村庄是一座石头村庄：碎石块和稀泥烧制而成外围的护墙。 村子的大路继承了祖上的豪华，竟是一块块齐整的青石板铺就而成，但是从年久失修的裂缝来看，显然已经多年未曾修葺。 柯达和两位女巫走在路上，吸引了村民们的眼光。 他们背影佝偻，目光麻木，唯有女巫能短暂获取他们的注意力，给他们带来生的希望。 昨夜村子被成群的哥布林偷袭，仅有的几个年迈的女巫多多少少负了伤，今晚唯一能以良好状态备战的，是一名叫布兰登的男巫。 如果今晚再有神奇生物拜访，没有其余外来女巫相助的话，那恐怕科特尔村庄将成为历史。 “米兰的执政官没有作出应对吗？”柯达心中奇怪，按道理来讲，官方总会出手，维系基本的民生。 莉莉指了指围绕村庄的几个，类似于路灯的石柱，说：“那些防御塔的修筑材料，以及村庄正中心的水晶体材料，全都是由米兰官方提供。” 柯达再次：“……” 再次细看的话，防御塔其实更像是电线杆子，以每隔几十米的距离，由白色的蛛丝串联起来。他们组成了守卫村庄的第一道防线。 而村庄正中心的水晶塔，负责给防御塔供给巫力，并且是村庄的最后防线。 水晶塔最擅长攻击空中生物：如成群的血蝠、遮天蔽日的鬼鸦以及恶灵等神奇生物。 “南方赤海的海妖泛滥，执政官正头疼着呢，暂时没有人手处理科特尔村的问题。” “不过他们倒是发布许多任务，驱使赏金女巫们猎捕哥布林们。现在外面的神奇生物应该也不好过。” 柯达他们一行三人，越往深走，低矮破陋的石屋愈发簇拥。 经过一道短短的碎石小路，他们终于抵达村庄正中心的广场，广场上竖立着高耸的水晶塔，塔顶的巫石散发出晦暗微弱的暖黄色光线。 “水晶塔已经损坏的七七八八，恐怕坚持不过今晚了。” 珊莎蹙眉，仰望着半空的水晶塔。 猫头鹰‘智者’早已飞近观看，将肉眼所见的景象，通过灵宠感应传递给珊莎，后者的眼睛已经泛着淡淡蓝光。 柯达明白，那是使用巫力的正常现象。 男巫布兰登走上前来，他身材瘦瘦高高，一脸的疲惫，眼睛却透露着坚定的光。 他才成年不久，在昨晚的战斗中，足以比身边的年老女巫们撑得够久。 从早上睡到中午，补充精力后，便一直在忙活，期冀着村庄度过今夜。 “星夜会的药材堆积在村长家门口，执政官批下来的水晶塔修筑材料，放在广场那里。两位女巫接下来的工作如何安排？我会全力配合。” 珊莎和莉莉商量了下，决定兵分两路。她当即独自去查看，那些水晶塔材料。 而布兰登则引着柯达和莉莉，往村长家中走去。 “星夜会派来一位年幼的女巫，她的脾气挺大，希望两位到时候不要介意。” 走在前面的布兰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莉莉和柯达不禁面面相觑。 “星夜会是新派女巫中，最先锋的那部分人在管理。她们的脾气再大，至少不会对平民，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性，口出恶言吧！” 莉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布兰登困乏的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意味：“那位女巫才十三岁，偷偷背着大人跑出来的。她虽然做事莽撞任性，可实力高超。” 布兰登向着水晶塔望去：“今晚的水晶塔估计修不好了，但是有那位小女巫在，村庄至少不会在今夜覆灭了。” “啊？”莉莉吃了一惊：“那个女巫名叫什么？什么境界？” 布兰登打了个哈欠：“兰曦，她应该是一位月之女巫。” “十二岁的月之女巫？”莉莉瞬间不开心了，她简直是落后了对方十年。 “是啊，”布兰登耸了耸肩：“她应当从小混迹在高阶女巫中，并且跟随她们在各个地方历练。虽然年纪不大，但见识颇深，总能道出事情本质。” “当然，她说话比较直接。” 比较直接？柯达撇撇嘴，受人恩惠的布兰登能说出这个词，明显那位兰曦不好相处，甚至尖酸刻薄了。 “兰曦？”莉莉半天后恍然大悟道：“星夜会大女巫的女儿。我听闻过，她已经被黎明星塔的一位女巫收作弟子。” “星塔？”布兰登默默念道，眸子里充满着莫名的情绪，随即又怅然若失地叹道：“她竟然来自星塔。” 莉莉点了点头，她拥有同样复杂的情绪。 不论是自幼长大，又因为子爵继承权翻脸的赛雅堂姐，还是那些女巫学院里的天纵奇才。早已将她的心境磨炼的如古井水般平静。 可是每再多一个天才的刺激，她总觉得再次受到心灵的创伤。 布兰登眼下正忧心今夜的村庄，倒也没时间伤春悲秋，自怜身世。 柯达见两人又不说话，沉默的氛围让人微微不适，便问道：“布兰登，你是在科特尔村长大的嘛？” 布兰登嗯了一声，他或许也是生怕安静的气氛磨灭了斗志，作轻松状地笑道：“我是家里的第四个儿子，父母一直想要个女儿养老。” “我才出生就被扔到村口了，要不是村长捡我回去，恐怕我活不过一天。” “村长年纪大了，我会陪她到世界的尽头。等到那时候，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难怪呢，柯达心里也在嘀咕。如果是野生纯天然的男巫，那可比女巫金贵多了。 为了后代的强大，强大的女巫在挑选丈夫们的时候，往往更倾向于男巫，尤其是布兰登这种，自我觉醒的男巫。 像奥莱夫那种，硬生生用金币堆出来的男巫，相比布兰登，逊色许多。 而柯达虽然穿越而来的外表足够出色，但是在孕育子嗣上面，却是毫无优势的。 一路闲聊过来，来到了村长家门口。 只见两个小女孩在面红耳赤地对峙，那架势，宛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嘉德丽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布兰登对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问道。 而后又微微鞠躬道：“兰曦女巫，请冷静一下，她是我的亲妹妹，这里边一定有误会。” 第二十章 嘉德丽雅 兰曦的衣着装饰，算是柯达来到女巫世界后，见过最为华丽耀眼的。 她本身肤色偏白，拥有一汪水润的蓝眼睛，额头贴着几缕，从深紫色的尖顶女巫帽，垂下的桃红发丝。 兰曦才十二岁出头，所以穿着少女们青睐的长衣长裤，外披浅紫色斗篷，和桑桑的风格相似。 不过，兰曦耳垂、颈部和手腕等地方，皆是华贵耀眼的桃红或紫色饰品。 相比桑桑的清爽干练，兰曦宛如尊贵的公主，在一个美好的夜晚，躲过茫茫的佣人，从枯燥的城堡逃出来，来一次锦衣夜行的狂欢。 兰曦微红的眼眶泛着泪花，她哼了一声：“根本没有误会，嘉德丽雅从见我第一面起，就处处找茬。” “呵——，”嘉德丽雅虽然衣物粗糙，却气势十足：“她就是个麻烦精。” “我哪里麻烦别人了？”兰曦弱弱地反驳了一句，其实她心底其实有数，自己的私自出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嘉德丽雅正要一一列举论点，布兰登及时劝住，问道：“你们认识？” “哼，”嘉德丽雅斜着眼瞪了一下兰曦，不情愿地承认道：“非常不幸，和这位尊贵的公主算是相识。” “你——，”兰曦从小生活在万千宠爱的环境里，少有人对她释放恶意，以至于她对上嘉德丽雅的攻击，总是慢上几拍，显得十分愚钝。 “我怎么了？”嘉德丽雅扬起脖子，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她忽然指了指柯达，嘲弄道：“离家出走还要带上个心爱的男仆，长得这么英俊，不会是贴身男仆吧！呵，你今年才十二三岁。” 柯达内心：怪我过分英俊，连一个当吃瓜群众的路人甲，都做不到。 兰曦看了看柯达，本来娇红气恼的脸蛋，蓦然转冷，她决定给予反击。 “是又怎样，看你总是独来独往，应该连普通男仆都请不起吧！” 嗯——，围观的莉莉突然觉得中了一箭。 此话一出，嘉德丽雅冷笑一声，放出狠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女巫穷。” 夜色渐深，一股冷风吹过，撩起了她破烂的灰裙。 但少女的凌厉丝毫不减，她深深眯了一眼，恶狠狠地补充道。 “等我出师后，买下你这个男仆，让他给我扫厕所。” 柯达：？？？ 莉莉被逗得低下头偷笑，戴着白色薄丝手套的柔荑，装作在整理帽帘。 布兰登则是一脸尴尬，他向莉莉和柯达道歉后，拖着妹妹往中心广场走去。 嘉德丽雅仍不甘心，扭过头来大叫：“扫厕所啊，扫厕所。” 兰曦不甘示弱，大声回应：“他本来就是个扫厕所的！你就算买了他扫厕所，也不比我高级！” …… 小路上，布兰登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村了，还认识星夜会大女巫的女儿兰曦。” 嘉德丽雅闻言，反而责怪道：“我还想问你呢，科尔特村陷入危机，你居然不联系我。” “如果不是我的老师透露，万一你没熬下去，是否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你是科尔特村的一员，难道我就不是吗？” “你还当我是你妹妹吗？” 布兰登淡然地笑了，从前调皮任性的小妹，现在也急于承担责任了。 嘉德丽雅就是布兰登父母，心心念念生下来养老的女儿。 可惜的是，在嘉德丽雅八岁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在野外遇害。 后来，反而是被抛弃的布兰登，艰难地养活起嘉德丽雅。 在嘉德丽雅十一岁的时候，一位路过的拜月国苦修派女巫，收下了嘉德丽雅做学生。 布兰登也就放她离去。 “所以，你的老师，也参与了星夜会？” 布兰登问道，这是妹妹和兰曦结识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果然，嘉德丽雅点了点头：“老师是星夜会的理事之一，她和兰曦的母亲是同学，曾经一起在白骨星塔求学。” 星夜会的理事？布兰登呵呵笑道：“那个和我一起放牛的小女孩，已经在比米兰更宽广的天地翱翔了。” 嘉德丽雅驻足，认真地说道：“布兰登，你的天赋奇高，老师一直牵挂着你。只要你愿意，她依旧会愿意收你做学生。” “再看吧，”布兰登抬头，见珊莎女巫坐在飞毯上，埋头修筑水晶塔。 他的胸腔又掺杂了一些温暖：“科特尔村对我意味非凡，我喜欢这里的生活。” 布兰登捏起一把梭梭草，吹了一口，霎时间，绿色的茸毛飞旋在周边。 “以前，我们一起出去放牛，顺便割割野草。那时候，你年纪小，耐不住枯燥，总想着去玩儿。” “我从来没禁锢过你，还说，去吧，小嘉妮，哥哥就喜欢割草。” “后来你来信提起这些小事，发出一堆愁绪和感慨。” “可是，”布兰登低沉地笑道：“我真没骗你，我就是喜欢割草、放牛，守卫村庄。” 嘉德丽雅红了眼眶：“即使大女巫去世，你也不准备离开吗？” 布兰登皱眉，半晌后才说：“在科特尔村庄，宁静的日子，的确是我的人生理想。” “但是，目睹了一切生命的脆弱和人性的黑暗，我对新派女巫的做法，非常认同。” “或许，我会加入其中的组织。” 嘉德丽雅愣了，问：“为什么不是星夜会？” 她很是错愕，如果哥哥和自己志同道合，那么没理由不选择星夜会。 布兰登笑了笑：“星夜会太过张扬了，也是一个成熟完善的组织，我怕受到约束。” “我本身作为暗夜男巫，更愿意加入一些地下组织，默默地做出贡献。” “也有可能，我会选择成为一名游侠，在赤海北岸游荡，逞强扶弱。” “哥哥，”嘉德丽雅紧紧握住布兰登的手，哥哥此时的语气很飘，放佛是游离于野外的孤魂：“答应我，时刻保持联系，好吗？” 布兰登想抽出手，却被妹妹以更大的力道握紧，只得求饶：“我答应你。” 嘉德丽雅趁胜追击：“半个月一次？” 布兰登笑了：“好的，半个月一次。” 第二十一章 黛茜出击 璀璨的星空下，科特尔村庄的中心广场灯火通明。 珊莎坐在飞毯上，一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月灯，静静地悬在半空。 猫头鹰‘智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半晌后，它扑棱着翅膀往高处飞去。 村庄外的杂草丛中，黑影斑驳，影影绰绰，看似十分平静，智者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兽潮？”珊莎从百忙中抬头，听到智者的判断，她一时间很是错愕。 “科特尔村三面环山，南边是米兰城，怎么会有兽潮？” 智者：“所以，我认为这是人为的。” 人为的吗？珊莎拧眉深思，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她们发现我的身份，想要瓮中捉鳖吗？” “可是，小小的米兰城，怎么能看穿我们足够隐蔽的潜入呢？” 智者方才在村里街巷盘旋，得知的消息不少：“也许是为了星夜会大女巫的女儿，那位名叫兰曦的女巫偷偷溜出来。她锦衣华服，很难不被注意到。” “你是说天堂岛已经发动政变，要和新派女巫翻脸？”珊莎扣动手指：“薇拉侯爵等一众中立的老贵族尚未站队，不应该呀……” 目前形势来看，薇拉侯爵也不会轻易站队。 “见招拆招，你去告诉莉莉她们，”珊莎漆黑的眼眸迸发出一团烈火：“让我们准备迎战！” …… 是夜，柯达跟在莉莉身边，后者早已嘱咐过，要贴身紧随其后。 根据智者的判断，来自天空的威胁最大。 珊莎和嘉德丽雅一组，守卫并操控半瘫痪的水晶塔，顺便阻挡飞行类神奇生物。 而兰曦则是负责村庄北面，小女孩以为兽潮的始作俑者意在对付她，内心歉疚不安，红了眼眶，自告奋勇地守卫一方。 莉莉和布兰登实力较弱，和一些尚能战斗的老弱女巫，留在了村庄的南边。 斗转星移，蓝月渐渐高升，与此同时，村庄的周边果真不再宁静。 三五成群的哥布林从黑夜走近，这些绿皮猴子身手矫捷，皮糙肉厚。 他们已经懵懂地敬畏防御塔的威力，在其攻击范围之外，用石头、泥块等破坏防御塔。 柯达看得真切，那些绿皮猴子叽叽喳喳，放佛在沟通交流，比前世的大猩猩看起来，还要聪明几分。 “糟糕，是刺刀哥布林。”一位满目疮痍的老女巫惊叫道。 难怪呢，柯达这才恍然大悟。 熟读女巫世界的神奇生物知识后，柯达已经对哥布林，这种广袤无际的神奇物种有了深刻的认识。 如果说以地球的人类文明，都不足以消灭老鼠和蟑螂。 那么同样，女巫世界也对哥布林无可奈何。 这些绿皮猴子生命力顽强，繁殖能力又高，并且智力发达，宛如七八岁的孩童，极其难对付。 哥布林的细分领域，刺刀哥布林就更为高级，已经会熟练地使用石头等工具，几乎每个都随身携带着刺刀，从而得到刺刀哥布林的称呼。 当然，那些刺刀来自于人类的垃圾堆，搁浅的沉船等地方。 除此以外，还有长矛哥布林、吹箭哥布林。 “莫慌，”莉莉皱眉，如果刺刀哥布林出场这么早，那后面的神奇生物，该如何应付。 恰在此时，莉莉出手了。 她飞向其中一个防御塔，金黄的长发在夜空飘荡，像极了电影中奔月的瑰丽画卷。 莉莉合上双眼，双手不断地翻动。 随着莉莉的动作，村庄外的平地上，腾地钻出细细的绿色藤蔓，它们宛如八抓鱼，伸张出触须，锁向那群绿皮猴子。 饶是哥布林行动灵巧，却难以避开地网一般的藤蔓，凡是被绿腾困住的，免不了被尖锐的藤木尖端刺穿。 男巫布兰登也已发力，他的衣衫鼓动，像是站在风口。 柯达重新看向村庄之外，外面的地表，涌现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骷髅，它们整齐划一地，以笨拙但坚定的步伐，向刺刀哥布林们围绕。 这幅场面，与前世的丧尸影视作品如出一辙。 白色骷髅们较为脆弱，抵挡不住哥布林的四五下攻击，就被揍的支离破碎，丧失行动能力。 诡异的是，那些散落在地表的白骨，不多时，又重新组成一幅新的骷髅。 双拳难敌四手，哥布林们渐渐被骷髅的锋利手指，剜掉心脏。 “啊——”耳旁传来一声惨叫。 柯达望去，见一位年迈的老女巫倒在血泊之中，她的腹部，有一炳大拇指粗的长矛穿过。 因为距离够近，柯达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 老女巫捂着腹部抽搐几下，便不再挣扎。 “嘶——”柯达往后推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僵硬的老女巫。 “靠近布兰登，别擅自出石屋，”黑猫‘音符’嘱咐道。 柯达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靠向布兰登。 无助，自责，煎熬，羞愧等情绪涌上头来，柯达纠结地立在布兰登身侧，享受着女巫们的保护。 黑猫音符蹿向村外，它跳跃于绿色藤蔓上，与黑夜融为一体，对着成群的哥布林，猫口一张，比它身躯还大几十倍的烈火喷涌而出，将哥布林们烧成焦炭。 …… 科尔特村外不远，骑着魔狼的黛茜伯爵悠然地感慨道：“负隅顽抗，且看你们能撑到何时？” 她旁边一位中年女巫笑道：“看来我们的合作，大获成功。天堂岛才发布，对星夜会尼斯女巫的通缉，你就发现她学生的踪迹，这一趟下来，我的升迁，今年有望了。” 黛茜伯爵哼了一声：“星夜会居然包庇拜月国女巫，天堂岛也不惩处，真是过分。” 中年女巫来自暮色川塔，对内幕消息更灵通：“新派女巫的实力不容小觑，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天堂岛也不愿意大动干戈。” “嗯，这个我懂，”黛茜伯爵露出微笑：“经过此事，想来新派女巫也要元气大伤了。” 中年女巫道：“胆敢与拜月帝国纠缠不清，天堂岛没横扫平推她们，已经是仁慈了。” 黛茜伯爵目光注视着半坡上的村庄，嘴角露出得逞的笑。 这一次的出击，可谓是一石二鸟。 针对新派女巫的调查，老贵族们没有丝毫懈怠。早在上周就已经打探到，星夜会的理事之一，竟然是拜月国的一名苦修派女巫。 同时，她早就派人暗中盯梢莉莉女巫，在密探发回的情报影像里，看到那位苦修派女巫的学生。 黛茜伯爵是一位合格的贵族，早就将那位苦修派女巫的资料，牢记于心。 “这下把莉莉女巫拿下，柯达只得乖乖安心地做好奥莱夫的贴身男仆，”黛茜眼角眉梢透露着欣喜，以及对未来新派女巫失败的憧憬：“薇拉侯爵如果对柯达满意，那点点滴滴地侵染之下，天平总会慢慢倒戈。” …… 科特尔村，神奇生物的兽潮已经散去。 广场上，众多人群围成一圈。 莉莉和布兰登已经筋疲力尽，巫力耗得七七八八。 兰曦好不到哪里去，她可能是有快速补充消耗的药水，虽然面容微微憔悴，精神看来尚可。 唯有嘉德丽雅和珊莎，跟没事人儿一样。 “不能将嘉德丽雅交出去，”布兰登乞求地看向珊莎，本能告诉他，这位沉默的黑发女巫，实力属于在场的最强者。 珊莎嗯了一声，她根本没这打算。 嘉德丽雅的老师名叫尼斯，是拜月国的一位老伯爵，她信仰苦修派，身体力行地前往乌托邦，试图解救被欺压的男奴们。 珊莎在很小的时候，在宫里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作为花开两朵的其中一支，珊莎有义务，更有心意，去保护嘉德丽雅。 “黛茜伯爵已经伙同暮色川塔，围堵住科特尔村，”珊莎分析了一通，说出打算。 “唯有以空间跳跃，才能逃离。作为召唤系女巫，我勉强能做到五英里的传送。接下来，就得各凭本事逃脱了。” “那么，嘉德丽雅、布兰登和我，三人结伴而逃，其余的人则可以安全无虞地留在此地。” 莉莉面露不舍：“黛茜伯爵通缉的不是你，能不走吗？” 珊莎苦笑：“村里能做到空间跳跃的除了我还有谁？到时候留下来，黛茜岂能放任我？” 兰曦听到此次兽潮的源头居然是嘉德丽雅，本来想讽刺几分，但见那对兄妹形容枯槁，却是于心不忍。 她想了想，母亲和尼斯女巫曾是同学，如果明知对方是拜月国女巫，还作出招揽，那显然是深交。 “你们放心的离去，这里有我在，可以拖延几分，破坏黛茜追击的好时机。” 少女的一席话，吸引众多女巫们的注意。 布兰登和珊莎连忙道谢，唯有嘉德丽雅，动了动嘴唇，终究说出了那声谢谢。 “那你一定要保重，”嘉德丽雅说出道谢后，似乎有一堵心墙倒塌，她嘱咐道：“黛茜伯爵作为反对新派女巫的老贵族代表之一，对星夜会敌意很强。” “你，注意安全。” 兰曦对此十分自得，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米兰能留得住我的女巫不多，除非暮色川塔大女巫亲自捉拿，量她黛茜也没这么大能量困得住我。” 柯达见女巫们谈论着出路，有股别人在搭台唱戏，自己坐在台下的孤寂感觉。 这并非是他想要充当人群的中心，而是作为普通男性，有种不被重视，毫无能力的挫败感。 柯达想到那位被长矛哥布林刺死的老女巫，轻飘飘地丢掉了性命。 那么连老女巫都不如的自己，恐怕更是低贱到尘土里去了吧。 柯达不禁想到女巫世界的史书，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女巫们纷纷大放其彩，唯有鲜少的普通男性，在文字的犄角旮旯，被草草提及。 “聚灵药水的调制必须提上日程！” 第二十二章入狱 石墙组成的逼仄空间内，晦暗冷寂，唯有丝丝缕缕的弱光，从铁门下方的食槽泄漏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腐败的气味，柯达缩在角落，面带寒霜。 那晚在科特尔村庄，珊莎使用空间跳跃，成功地和嘉德丽雅、布兰登兄妹逃离后。 暮色川塔的刑罚女巫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柯达后来得知，黛茜伯爵一行人，果然是前来逮捕嘉德丽雅的。 天堂岛已经发布了通缉令，抓捕拜月帝国的贵族，星夜会理事之一的尼桑女巫。 她们无功而返，气急败坏地当着兰曦的面，责骂了一通星夜会，便败兴而归。 柯达当即松了一口气，莉莉女巫已经答允，即日起开始量产聚灵药水。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那晚过后的第三天，黛茜伯爵便押解莉莉和柯达入狱。 罪名是叛国间谍，苟同拜月帝国霍乱乌托邦联盟。 “呲拉——” 铁门打开，一位女巫从外走进来。 按照常规流程，她们从来都是将牢饭从食槽口扔进去，便匆匆离去的。 柯达睁开眼睛，又是那位名叫萝丝的中年女巫。 她皮肤粗糙蜡黄，长相倒还算过得去，可惜皱纹过多，平添了几分苦涩老成。 “喏——，新鲜的热牛奶，酥脆的香肠，可口多汁的甘蓝，还有一个红苹果。” 萝丝献宝似的，拿出了丰盛的早餐，用哄小情人的口气，呵呵笑道：“快吃吧，我陪你聊会天。” 柯达头扭向一边，气道：“你死心吧，我是不会给你做口艺的。” 萝丝哎呦一声，神情坦荡自然，没有丝毫的尴尬。 她嘻嘻笑了一下，又从神奇的虚空，抓出来一条厚毛毯：“来，别闹脾气。给你垫上，这本来是关押女巫的牢房，你一个孱弱的男子，的确受委屈了。” “黛茜伯爵可真是狠心！” 萝丝的语气十分腻歪，兼具了幼儿园阿姨和做作情侣的口气。 柯达心里一堵，又憋屈又暴躁。 你才孱弱，你全家都孱弱。要不是有巫术，我一个打你十个。 话说回来，柯达来到女巫世界后，他收获过欣赏、讨好、侵略的目光，虽然初始有所不适，但慢慢也就习惯了。 唯独萝丝这种，纯正的舔狗风，柯达最不愿意面对。 他手臂一挡，推回了毛毯。 “哎，你难道不想听听莉莉女巫的消息吗？” 嗯？柯达这才扭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萝丝将食盘推过来：“你先吃饭，我再告诉你。看着你挨饿，我就心痛得不得了。在外面的时候也——” “你别说话，我就吃，”柯达没好气地说道。 这位萝丝女巫，一天到晚没事就来柯达的牢房，絮絮叨叨，能从自己的幼年阴影说到老年生活的规划，话多的跟翔一样，让人听得十分暴躁。 “好，好，好，”萝丝连忙住嘴。脸上露出痴傻的笑容。 柯达瞥见后：…… 火速消灭掉食物，柯达抹了抹嘴巴：“说吧，莉莉女巫怎么样了？” 萝丝已经铺好了毛毯，又在虚空扒拉出两个枕头，用手势示意：“快来这儿坐着，别冻着了。” …… 柯达一头黑线，但为了得知莉莉的情况，乖乖地坐了过去。 萝丝这才说：“莉莉女巫被判处火刑，明日执行。” 什么？柯达身子僵住，脑子也暂时停止运转。 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一幅幅唯美清晰的画面从记忆里闪过。 骑在防御塔上，操纵藤蔓刺杀哥布林的金发倩影；手捧玻璃瓶、倚在珊莎身侧喝奶茶、撑着黑伞的莉莉；戴着白色手套，裙摆飘浮在空中，肩上立着黑猫的夏日玫瑰。 半晌后，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左右手指交叉在一起，搜刮着任何可以改变局面的出路。 安？她还在神山之巅的纯白星塔，远在乌托邦联盟之外。 桑桑不熟，但以她的能力，却是无法左右莉莉的判决。 兰曦呢，那个单纯强大的小女孩儿。靠不住，心性太浅薄。 柯达最终才默默念道：“珊莎女巫！” …… 又是一个没有蓝月的黑夜。 米兰城外的刑场上，莉莉背靠着巨木，双手从背后被束缚住。 刑台下方是干裂易燃的柴火，只需一点星火，即可随风壮大，吞噬掉整个刑台。 莉莉已经卸下了平日的女巫长裙，穿着黄褐色的囚服，女巫帽也被扔掉，金黄的长直发丝失去了平常的光润亮泽。 她神情平静，看向略微觉局促的堂姐赛雅，忽而笑道：“真是个别扭又尴尬的气氛。” 赛雅却没被这笑容感染，反而愈加肃然，她久久凝望着莉莉，然后泄气似的扭头看向刑台下。 被处以火刑的女巫，在行刑前，允许亲人靠近来送别。 莉莉的双亲已死，关系较好的几位堂姐妹被家族禁足。家族高层不愿惹怒黛茜伯爵。 唯有已经入驻暮色川塔的赛雅，能够前来送别。 “你怎么会得罪黛茜伯爵？” 赛雅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在莉莉被关押后，她调动关系，查探到的真相竟然是黛茜伯爵在搞鬼。 “你从小就优柔寡断，对男人、对杂役、对弱小的动物、对着枯败的老树，都充满了耐心和责任感。” “我早就猜到你会加入新派女巫，可你。你怎么就那么笨，被黛茜伯爵抓到把柄。” 莉莉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她抬头看向蓝月，却只窥见暮色川塔。 “我并未加入新派女巫，更是与星夜会毫无瓜葛。黛茜伯爵应该只是拿我撒气，她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也许在她们老贵族眼里，我们女巫和杂役没有区别。” 莉莉叹气道：“我现在脑子很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赛雅，我先去托你询问，和我一起被关押的男仆，他怎么样了？” “黛茜伯爵把他接回了牧府庄园的私牢，”赛雅如实告知后，狠狠地道：“黛茜伯爵这笔账我记下了。也许我现在人微言轻，实力弱小。但凡我在暮色川塔一天，她就别想好受。” 莉莉眯着眼睛，微微闭上，还好，柯达已经不在暮色川塔的牢狱之中。 “赛雅，你和我先去关系挺僵，不必这样子。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群老贵族，实在太讨厌了，”赛雅低声说道：“如果不是她们固步自封，乌托邦联盟也不至于这般人才凋零，受四方神奇生物的迫害。” 她握紧莉莉的胳膊，像是和自己较劲儿：“她黛茜，不得好死！” 莉莉忽然释怀地笑了：“我信你。但是答应我，前提是先保重自己，好吗？” 第二十三章假死的莉莉 米兰城外，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三两天，空气里净是青草的芬芳，混杂着泥土的腥臭。 柯达撑着雨伞，久久地伫立在一棵树下。 这是一株粗壮的蔷薇树，枝叶繁茂，青翠欲滴，鲜嫩的青色宛如水墨。 树干的一部分树皮被剜掉，刻着一行字。 “莉莉??克缇丝之墓，九星女巫。” 柯达蹲下身，用手滑过字迹的凹凸，放佛想抓住什么。 从前世到如今，柯达，或者说叶星辰，从未经历过熟悉之人的死别。 他出生在教师世家，自幼规矩颇多，不得自由。 四个祖父母辈活泛乐观，身体一直都很硬朗。 父母更不用说了，连家里养的老狗，虽然偶有病灾，但也撑到了他穿越。 柯达收起雨伞，从枝叶的缝隙，飘落的雨滴洒在身上，触感微凉。 “我听到消息就立马往米兰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稚嫩的少女声音响起，兰曦的语气饱含歉疚，她今天的服装素淡低调，一身黑色短裙，头戴女巫高顶尖帽。 这是标准的女巫正装。 同时，兰曦的手腕和耳垂等，也都脱去了华贵的手饰。 “莉莉女巫虽然一直是新派女巫的忠实簇拥者，但她从未正式加入过其中任何组织。” 兰曦将知晓的资料缓缓道来：“像她这种外围参与者，被冠以叛国罪，显然是欲加之罪。” “黛茜伯爵真的是，已然疯魔。” “我本来想捞你出来，”兰曦并不介意柯达的沉默，她继续自说自话：“可得知黛茜伯爵已经私自关押你，不过，她肯定有所图谋。” 柯达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说话：“她给出的活命条件是，充当奥莱夫的贴身男仆，很快陪嫁到楼兰。” 他没得选择，乔安娜和坎伯雷才再婚不久，幸福得不像话。 莉莉已经不幸身殒，没必要再多添上两条人命。 何况，他能获得重生的机会，本就欠了坎伯雷一笔账。 “你答应她了嘛？”兰曦抿了抿唇：“上次我急忙离去，是我想法太简单了。不过星夜会要保住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必了，”柯达站起身，他低头看着天真烂漫的兰曦，一时怔住。 没想到，在女巫世界，连一个初中女学生年级的小孩儿，都比自己势大。 “我的人生太顺遂了。从我出生起，祖父母辈的四个老人，以及我的父母，就规划好了我的一生。” “对于每个人生的节点，我按部就班地过活，轻松又惬意。” “所以，也就少了，嗯，一股底层同学的那种，破釜沉舟的拼劲。” “我总是有数不尽的退路。” 柯达心里憋着一口气，说着兰曦听不明白的心路历程：“可这次，我想豁出去一次，试试快意恩仇的滋味。” 啪嗒——柯达撑开了伞，他很少有生气的时候。 在前世，富足的家庭和顺遂的学业和事业，令他无从体会，在书本里读到的许多心境。 兰曦懵懵懂懂，但听到后面，还是开口劝道：“报仇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女巫就好了。你太——，你这样太危险了。黛茜有一百种控制你的方法。” 那个停顿，柯达明白，兰曦是想说自己太弱了。 “不止是报仇，”柯达摇了摇头，其实自己和莉莉认识的时日不多。 即便产生好感的萌芽，那也不足以让他豁出去冒险，以凡人之躯，对抗已是月至女巫的伯爵。 还有一个因素是，黛茜视人命如草芥的心态。 柯达怀疑，无论自己在是否能取悦薇拉伯爵，黛茜伯爵都不会让自己好过。 她那种身居高位，又操纵欲旺盛的女人，多疑和毁灭，是刻在骨子里的。 既然已经是死局，困兽之斗也是无奈之举。 “那好吧，”兰曦见柯达不愿多说，便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到任意的星夜会分部，报我的名字。” “多谢！”柯达扭头，路边的马车朦胧不清，这雨，愈发的大了。 蔷薇树下还刻着其他的小字，大抵是讲述莉莉的平生。 柯达逐字逐句地读完，那个鲜活的莉莉女巫又跃然于眼前。 安葬莉莉的是她的堂姐，一位名叫赛雅的月至女巫。 听康奈尔提起，她和莉莉自幼关系密切，后来又渐渐疏远，可最后，还是赛雅送了她一程。 “还有，谢谢你陪我来。”柯达站起来，往路边走去。 兰曦跟着柯达身后，情绪也很低落：“不必客气，我应该的。” 两人一前一后，气氛笼罩在淡淡的悲伤之中。 “喵——” 雨帘之中，传来弱弱的猫叫声。 “喵——喵——” 咦？柯达像是想起什么，立马循声跑去。 他的速度太快，踩在泥水洼地里，带起了飞溅的脏污，兰曦的华贵衣物不幸遭殃。 兰曦却没有在意，她同样施展巫力，飘在后面，紧紧跟着柯达。 “音符？” 在一个破败的枯树下，一个瘦弱的黑猫弱弱地叫喊。 柯达连忙蹲下身，抱起了黑猫，又问了一遍：“是音符吧？” 黑猫再次喵喵地叫了两声，同时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会说话了？”柯达问到，回应他的依旧是喵喵的叫声。 “怎么会呢？”兰曦见此场景，迷惑不已。 柯达却鼻头微微泛酸，黑猫瘦成了皮包骨头，浑身脏兮兮的，毛发纠结成一团。 “它这是巫力枯竭了，所以不能说话，”兰曦用法杖点了点黑猫脑袋，一束微弱的光飞入黑猫体内，黑猫瞬间精神了起来。 “柯达，你来看莉莉了？”巫力回归的黑猫，再度开口说话。 柯达嗯了一声，他想用身体的温度，缓解黑猫颤抖的身子。 “你真的是音符？”兰曦惊奇不已，她知道，这黑猫是莉莉的灵宠。 黑猫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所以，我就在这儿一直等着。等，莉莉醒来。” “你们在说些什么？”柯达跟不上节奏了：“莉莉怎么会醒来？” 兰曦却没开口，她的小脸蛋挤成一团，显然是陷入某种深思。 黑猫开口解释：“灵宠和主人共享生命。如果莉莉死了，那么我就不可能存活。反之却不然。” 柯达张了张嘴巴，却无话可说。他获得的信息有限，又是外界来客只能静静地等兰曦的结论。 莉莉的失身是她堂姐亲自处理的，柯达从未质疑过。 而且，听康奈尔说，他其实也偷偷去了刑场，送别莉莉。只不过是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柯达抱着音符，在蔷薇树林中默默不语。 啪——，兰曦拍了拍手掌：“这就说通了一切。” 柯达：“能否解释一下？” 兰曦嗯了一下，道：“我先前从来没怀疑过，珊莎女巫开启空间跳跃，护送布兰登和嘉德丽雅的动机。” “作为一面之缘的朋友，这也太过殷勤了吧！” 柯达点了点头，珊莎女巫太过神秘，以至于，他从来没深思过其行为。 兰曦继续说道：“拜月帝国的皇室，掌握了精灵族的移魂大法。” “非要解释音符的存活，那么只能是莉莉女巫还活着。而如果珊莎女巫就是拜月帝国皇室，一切就说通了。” “在珊莎女巫的帮助下，莉莉早就金蝉脱壳了。” 柯达放佛听到天方夜谭，问：“那么没有肉体，莉莉女巫怎么活下去。” “拜月帝国和精灵族关系密切，”兰曦说出联系起一切疑点的猜测：“珊莎女巫肯定是想借精灵族的月亮井，使得莉莉女巫再次重获肉身。” “精灵和月亮井？”柯达想起了桑桑，她在楼兰守卫，防止暗夜精灵的入侵。 “暗夜精灵会允许吗？” 兰曦一愣，笑了下，说：“暗夜精灵是精灵族的分支，他们没有月亮井。” “我说的是，落基山脉另外一边，纯正的精灵族，她们的圣地森林，有一口古老的月亮井。” “只要精灵们的灵魂不灭，她们就可以通过月亮井，获得永生。” “虽然我和莉莉女巫接触不多，可她亲近自然、心地善良，又是植物系女巫。” “与精灵族的天性十分相近，加上拜月帝国的因素。或许，莉莉女巫真的能重生成精灵。” 黑猫喵了一声：“我赞同兰曦的说法。” 雨越来越大了，寒意逼人。 柯达揉了揉脸颊：“那这是再好不过了。不过，音符，你愿意跟我走吗？” “等我变得强大，周游女巫世界，送你和莉莉重聚。” 黑猫喵喵地叫了两声，它现在别无选择。 …… 马车疾驰，往米兰城奔去。 与来时相比，气氛微微松动许多。 兰曦望了望柯达，半晌后说道：“我们和老贵族已经水火不相容，楼兰的形势也很微妙。你小心点。” “嗯，我明白，” 兰曦叹了一口气：“可惜母亲不允许我参与，要送我回黎明星塔求学。” “听你母亲的，”柯达配合着兰曦，尽量让马车内不陷入沉寂。 “你真的要送音符和莉莉相见吗？落基山脉被设置了屏障，即使高阶女巫，也很难翻越。” 柯达的眸子闪耀着坚定的光：“人活着，总得有个念想。” 第二十四章 宫廷礼仪老师 牧府月塔，柯达昂首挺胸地从房间走出来，一时间，吸引了大厅里男仆女巫们的窥探目光。 他上身是秀着花边儿的白色长衬衫，外面套着火红色马甲，马甲拉链处附着有流苏等装饰。 下面是亮蓝色的炫彩紧身裤，同样，裤子上也有花里胡哨的装饰。 女巫世界的男子衣物就是这么光彩夺目。 柯达极不情愿地换上这些衣服，双腿套在紧身裤里，简直不会走路了。 作为理工宅男的他，上辈子在父母辈的耳濡目染之下，常年走的极简风，黑白配。 要不是宫廷礼仪老师的威逼，柯达死都不会退下那身男仆装。 “啪——啪——啪——” 宫廷礼仪老师——乔瑟夫，以手鼓掌，同时投来欣赏的目光。 他作为天堂岛皇宫的前礼仪官，一名尊贵的五星男巫，退休后告老还乡，在米兰老乡度过余年。 前段时间，玛莉亚老伯爵亲自拜访，请他出山指导奥莱夫少爷。 可惜，奥莱夫朽木不可雕，即没有刻苦训练的心气，天生又气质猥琐，实在让人看了心烦。 “要不是生在了科波菲尔家族，恐怕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吧，”乔瑟夫想到。 后来，黛茜伯爵又找他谈话，意图将重心放在一名贴身男仆身上。 乔瑟夫当即应承了下来。 呵——，还算科波菲尔家族有点脑子，要是吊死在奥莱夫这棵树上，那可就太冤屈了。 见到柯达的第一面，乔瑟夫就满意极了。 听说这位男仆是平明出身，但步伐稳健，眼神清冽，除了细节处散发出一丝散漫慵懒的味道，堪称完美。 “脸和身材无可挑剔，加上我精心的培养，神韵方面更是弥补了不足，薇拉侯爵可要打脸喽，”乔瑟夫想起贵族圈子里，薇拉侯爵的傲气宣言，不禁莞尔。 薇拉侯爵长于赤海军中，一生都在与海怪和海盗们战斗。 她七岁起，就随着祖母出航，九岁时在楼兰守卫战扬名。 身为乌托邦联盟的天之骄子，薇拉侯爵心比天高，一心要找个无上尊贵又容颜绝世的伴侣。 可命运捉弄的是，为了联姻，迫于家族和母亲的施压，薇拉侯爵要同年迎娶，两位相貌丑陋的贵族少爷。 不过，薇拉侯爵毫不示弱，放出话来，她最尊贵的月之夫君，要留给星海帝国的二王子。 星海帝国，是毗邻乌托邦联盟的超级帝国，有一座黎明星塔坐镇。 且那位二王子艳名远扬，的确符合薇拉侯爵的条件。 “呵呵，”乔瑟夫与薇拉侯爵算是熟识，他曾在天堂岛见过二王子本人：“给这个小男仆提鞋都不配。” 帝国不愧是帝国，造势之风，差点弄假成真。 “注意你手臂和身体的缝隙，”乔瑟夫熊着一张脸，‘气呼呼’地叫道。 这位贴身男仆哪都好，但行动举止，神情细节，总是流露出一丝散漫。 “嘿，”乔瑟夫暗想：“我不信治不好你了。” 柯达苦着一张脸，遵循乔瑟夫的引导，在大厅内走来走去，做着各式动作。 奥莱夫原本也在，但他见宫廷礼仪老师的重心渐渐转移，便喜不自胜，经常告病不来。 与此同时，月塔内的观众越来越多。 她们之中，有的是被牧府庄园聘请的员工，有的则是科波菲尔小姐们和太太们，而且一旦放学，叽叽喳喳的小女巫们便簇拥过来。 柯达心里十分异样，围观群众一多，他的动作就总是变形。 见乔瑟夫毫无驱赶人群的意思，他更是苦不堪言。 在一堆年纪各异，容貌参差不齐的女人眼里，柯达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始一遍遍地走路、行礼、喝水、坐下、微笑……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柯达准备沐浴后休整一番，却又被乔瑟夫叫去上课。 “你难道不好奇，即将侍奉的薇拉侯爵，长相如何，凶不凶狠？”乔瑟夫见柯达一脸生无可恋，笑咪咪地说道。 “咦，老师您会光影术？” 乔瑟夫淡然一笑：“宫廷礼仪官的必备绝技。” 他手掌往虚空一甩，浅色的光幕应然产生。 柯达立马正襟危坐，他方才实在抽不出力气来了，反之老师也没苛责。 作为人形按摩工具，柯达自然对薇拉侯爵充满好奇，对方是乔碧萝的话，他可真要生不如死了。 “说起来，可真佩服前世的那些性工作者们，面对怎样的客人，都能一视同仁地完成流程。” 光幕还未显现出人影，乔瑟夫解说道：“这是薇拉侯爵继承侯爵的观礼，她在二十岁便挑起吉布斯家族的重担。” 不明觉厉。 柯达目光盯在光幕上，慢慢地，光幕中出现一个长相娇俏的女巫。 嗯，长相的确算是娇俏，她有着肉嘟嘟的娃娃脸，配上棕黄色的卷发，像极了洋娃娃。 可惜这个洋娃娃有点凶，她表情冷凝肃杀，目光凶悍。 “难怪是从小在赤海军长大，”柯达心里想到：“不过，这个真的不是异世版的少女汤唯么……” 薇拉侯爵的相貌像极了，柯达前世看过的美剧《复仇》的女主角，与汤唯的混杂版。 其实这两个中外女子，样貌上的确有些许相似。 柯达相信，如果用某些软件合并两位女明星，那么出来的模样就是薇拉侯爵。 乔瑟夫问：“观感如何呢？” 柯达由于太累，居然直接脱口而出：“薇拉侯爵长得真好看！” “呃！”乔瑟夫一时被噎住了：“让你通过气质，揣摩她的内心世界。狗屎，你在说些什么。” “这种话以后不要在薇拉侯爵面前提起，小心她捏爆你。” 乔瑟夫没好气地说道：“薇拉侯爵最忌讳别人夸赞她的相貌了。” “是的，老师。”柯达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便乖乖地认错。 想来也是，柯达瞬间明白了薇拉的心理，她这种根植于女巫军中的人，对自身相貌不太看重。 “可能，在赤海军里，长得好是骂人的话吧，”柯达如是想到。 “你总是这么的散漫，”乔瑟夫还是不打算放过他，气呼呼地叫喊道：“以你的身份，胆敢有丝毫懈怠，畜刑都算是轻的。” 话音一落，乔瑟夫脑海中划过一道身影。 他转口又说：“算了，你只要长点眼色。我这么训练你，或许反而让薇拉侯爵觉得无趣。” 柯达：？？？ 第二十五章 贴身男仆 乔瑟夫的资料详尽，通过音像和口头描述，柯达逐渐建立起一个立体的形象。 一位骄傲自得、智勇双全、高瞻远瞩、战意盎然的热血女巫——薇拉??吉布斯。 “依我看，你并不会想和薇拉侯爵硬碰硬的，”乔瑟夫最后总结性地提点道：“你知道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多在这方面花点儿心思。” 柯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没错，即使只是一个贴身男仆。 柯达也在尊贵的牧府月塔有一间单独的卧室，就在奥莱夫少爷不远处。 他的卧室和其他仆人一样，呈现众星拱月的态势，包围了奥莱夫。 卧室不大，约莫有十平方米左右。 除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柜，没有多余的空间了。 可喜的是，卧室居然有一扇窗户。 柯达拉开窗帘，蓝色的月光倾注进来，他屏住呼吸向外看去。 许久不见的繁星当空，幽幽的黑夜里，远处一座荧光高塔勾勒出线条——暮色川塔。 “无非就是薇拉侯爵吃软不吃硬，”柯达明白乔瑟夫的意思。 “也不知道莉莉女巫怎么样了，移魂重生听起来玄妙莫测，可是这类涉及灵魂的操作，恐怕难以做到万无一失吧！” 在近半个月的魔鬼训练里，柯达无比的想念莉莉和珊莎。 当然，大半原因是两位女巫纵容他散漫的天性，不逼迫他干活。 现在乔瑟夫这套授课下来，柯达只觉得重回高考那段时间，紧迫、高压、焦虑。 “果然是异性相吸，”柯达拍了拍自己的俊脸：“再怎么帅，对着乔瑟夫，也不起作用啊。” 翌日，又是一个周末，柯达本来在收拾东西，想回家看看黑猫音符。 一个男仆赶来，说是奥莱夫少爷召唤。 柯达忐忑地跟在男仆后边，一时间猜不透奥莱夫的打算。 在这大半个月里，奥莱夫倒是没怎么找他麻烦。 “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就得带点绿，拜见奥莱夫少爷！” 柯达恭敬地行了个男仆礼，经过乔瑟夫的宫廷礼仪训练，他这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宛如流动的艺术。 “不错，已经有模有样了，”奥莱夫旁边的红发女巫开口说道：“就是这礼节诗莫名其妙，不够文采。是你们乡间的歌谣吗？” 柯达摇了摇头：“这是我在书塔工作时，从杂书上看来的。” 奥莱夫正靠在沙发上看光幕影像，他的怀里抱着冰淇淋，遍布雀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 他叮嘱后面的男仆：“一会儿把我的礼节诗大全借给柯达，身为我的贴身男仆，到时候去了楼兰，可不要给我丢脸。” 谁他妈会给你丢脸，你自己就是最大的笑话，柯达心里忍不住暗暗骂道。 “谢谢奥莱夫少爷，”柯达机械地回应道，耳边尽是船坞击打浪花的声音、海鸥的鸣叫。 他却不敢扭头去看，奥莱夫性情古怪，说不得就触霉头了。 “唔，这几天看你上课认真的份上，”奥莱夫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幕，说着宽慰的话语：“我已经给管家打过招呼，付你双倍的工资。” 咦？柯达眼睛一亮，没人会嫌弃金币。 他这次发自肺腑地谢了一遍奥莱夫。 或许是他直白露骨的笑容太过稚气，惹得那位红发女巫发笑。 “我叫汉娜，是科波菲尔家的一位月之女巫。” 牧府庄园门口，那位红发女巫自我介绍：“这次由我护送奥莱夫和你去楼兰。所以，有必要提前熟悉一下。” “您说的对！” 汉娜三十左右，一头红发披在墨绿长裙上，显得明艳许多。 与奥莱夫相比，她唯有鼻头上有淡淡的雀斑，皮肤略微粗糙，和莉莉那种光滑到极致的皮肤，简直像是母女。 不过汉娜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眼窝深陷，眉毛狭长，琥珀色的眼眸，散发出鬼魅的光彩。 “我听奥莱夫说，你要回米兰。所以特地见见你，顺便载你一程。” 汉娜很爱笑，这时那双魅惑的眼神，就变得澄澈许多。 柯达顺从地登上了马车。 女巫世界的风俗和前世不同，面对高位者的好意，落落大方的道谢比再三推辞要合适。 “我以前还质疑黛茜的能力，现在嘛，居然能不沾染地将你送给薇拉侯爵，真是成大事的女巫。” 汉娜调笑道：“换了是我，可做不到。” 柯达唯有回以讪笑，不知该做何回应。 “奥莱夫少爷刚才在看戏剧吗？” 汉娜伸直了双腿，半瘫在马车香软的床铺里，她撇撇嘴：“打着学习的名义，在看赤海的海盗女巫戏剧。” “海盗女巫？” 汉娜嗯了一声：“薇拉侯爵肩负赤海的军防，除了海妖海怪，还有那群海盗女巫要料理。” “奥莱夫最近居然迷上了白女巫，那可是薇拉侯爵的死对头，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汉娜的语气之间，对奥莱夫也不多维护，看来虽然她和黛茜姐弟利益相同，但并非没有嫌隙。 柯达此时缩在角落，坐的很端正，他透过车帘，看见了巍然的牧府高塔。 “真希望能炸毁这里。” 突然间，柯达脑子里冒出这个疯狂的想法。 …… 回到布尔什河岸，拜访完乔安娜后，柯达立马去了铁匠铺，查看黑猫音符的状况。 先前安置它在铁匠铺后，柯达租赁了一个药剂房，调制了大量的聚灵药水，以备音符巫力耗尽。 等他见到音符，却见对方毛发水润亮泽，似乎还胖了几分。 “咦，你没有了巫力的供给，反而不受影响吗？” 柯达抱住音符，用手抚摸开来，的确是胖了。 他还以为聚灵药水只能勉强续命，让音符苟活一段时间，没想到这黑猫倒活得十分滋润。 音符喵喵叫道：“我也很困惑，这药水喝完，我就体力充沛，似乎不需要莉莉的巫力了。” “但是，我们的联系却还在。我能感受到，她现在的精神力呢，很虚弱。” “啊？我听说，如果你的精神力强大起来，能反过来滋补莉莉女巫，是吗？” 音符毛茸茸的小脑袋点了点。 柯达拿出了纸笔，开始刷刷地写字，他要将《桃妖道经》记录的妖兽呼吸吐纳方法，传给音符。 第二十六章 猿和虎 《桃夭道经》记载了虎族的经典妖术，名称颇为可爱，叫做《白虎猎猎经》。 “猎猎？猎猎生风的意思嘛……” 柯达每每念到此经，便忍不住轻笑。 他总是脑补出，威风凛凛的虎妖，在天地神雷之下，向敌方喊出‘白虎猎猎经’，这五个羞耻的字。 叠词助长萌化。 中文的信息密度大，尤其道经以半文言文的形式记载。 简单的五六页纸，柯达翻译过来，足足有一个小书册那么厚。 此时阳光明媚，铁匠铺的庭院空旷敞亮，黑猫窝在柯达肩膀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小书桌。 寒星则是在打磨坎伯雷先前制作的铁器，这些工作以前是柯达在做。 看着身高一米九五左右的寒星，他虬结的肉疙瘩，撑爆了略微宽松的袍子。 柯达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变态的想法。 他再次提笔，刷刷地誊写起来，这次他翻译的是《大猿神术》。 “人即是猿，让寒星试试，反之死马就当活马医了。” 寒星的腿伤早已痊愈，但说话仍结结巴巴，不太利索，有时候说的话多了，还会口吐白沫。 乔安娜说他这是吓破了胆，灵魂出窍，所以才精神不太稳定。 《大猿神术》，记载上古猿族神术，主要是呼吸吐纳，滋润神魂。除此以外，还有壮大气力、调用灵气的篇章。 “既然能安魂固元，姑且让寒星修炼下，”柯达皱眉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大高个，一股哀叹从胸中郁结。 要是在前世，寒星应该挺吸引人注意，至少也能在网上当个健身博主，卖卖蛋白粉，讨富婆欢心什么的。 呃，不对，应该是和成功女性密切交流。 可现在……对着比自身矮小的柯达，却摇尾乞怜。 柯达望着寒心那张惶恐的脸，不敢再想，如果自己当时穿成杂役，会沦落成怎样的光景。 “那个，这儿有两篇巫术，分别给你们锻炼，在我不在的时间，抓住空隙，好好学习。” 柯达将《白虎猎猎经》和《大猿神术》分别，递给了音符和寒星。 音符用嘴叼起册子，仍能说话：“我们又没有天生的巫力，可以修炼吗？” 寒星只是憨憨地点头。 柯达：“所以说，要配合我给的聚灵药水。” 莉莉先前为了量产，精简了药方，将其成本压缩到极点。 柯达现在的高薪，加上四枚金币的存款，供应药水，那是毫无压力。 见寒星一脸迷蒙呆滞的样子，柯达叹气：“音符，你盯紧了寒星，必要时指导他一下。” 音符瞄了一下，点了点头，它知道，这个健壮的男人，似乎神魂失守，不太完整了。 它初来拜访铁匠铺，有次见寒星生火，便好心地吹了一口，一股飞火便从口出，点燃了石炭。 谁知吓得寒星叽里哇啦乱叫，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音符其实在牧府庄园见过寒星，那时的他勇猛精进，无可匹敌，在一群杂役中，鹤立鸡群。 时光飞逝，它和莉莉分散天涯，这位勇士却吓破了胆。 音符登登地爬上了屋顶，在梧桐树下静静地研读起经书。 在没有莉莉的日子，铁匠铺的时间仿佛静止了。除了傻愣愣的大高个儿，这里没有可以交流的人。 坎伯雷倒是算一个，可柯达叮嘱过，要时刻避着他父亲。 “要是大高个正常点就好了，不然我跟那些野猫，实在没有共同语言。” 音符用小猫爪扒拉着册子，它身上穿戴着莉莉手工制作的衣物。 这些人类喜爱的灵宠衣服，它向来不怎么穿。 可自从和莉莉走丢后，音符就在一个平淡的深夜，偷偷溜到莉莉故居，将它们全部叼到铁匠铺。 从此，它就天天穿着，以这种方法，缅怀那个夏日玫瑰。 …… 牧府月塔，已是深夜。 柯达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问旁边的男仆：“这戏剧还有多久结束？” 男仆强撑着才没睡着，他打了口哈欠：“估计还得半小时。” 光幕上，薇拉侯爵在和白女巫激战。 薇拉侯爵骑着一头飞象，身后是乌托邦联盟的战船舰队。 与她对峙的白女巫则身骑白鲸，在赤海里神出鬼没。远处是圣白海盗团的舰队。 场面堪比好莱坞大片，柯达却无心观看。 从米兰回来后，奥莱夫便召集了自己的所有侍仆，在大厅观看天堂岛新出的纪录片。 听说奥莱夫每次在米兰看戏，碰到极度喜爱的，就会强制所有侍仆一起观看，当作日常工作。 “现在应该已经晚上一点了吧，”柯达心里估算：“明天还要六点起床，乔瑟夫的魔鬼训练才到一半。” 那接下来，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了。 男仆又站了起来，提醒道：“我劝你专心看戏，奥莱夫少爷有时候会，挨个问问我们的感想。” 啊？还带检查作业。 “日了狗了，”柯达悻悻地站起来，形势比人低，哪敢不低头。 “这奥莱夫是多缺朋友，只能和仆从共享下喜欢的戏剧。” 奥莱夫的动机，柯达倒是理解。 他前世每次遇到心爱的电影音乐，自然也是有一颗迫切分享的心。 但他不过是点击分享按钮，在公众平台上po一下。 可这奥莱夫…… 强扭的瓜，它甜嘛。 旁边的男仆紧紧盯着光幕，嘴里还在碎碎念：“薇拉侯爵的灵宠是班戈朵礼飞象，上能升天，中能奔腾，下能潜泳。” “白女巫的灵宠是深海白鲸，身为海中王者，能调集一定数量的海怪。” “圣白海盗团——赤海三大海盗团之一。白女巫——圣白海盗团团长之女，顶尖上弦女巫。” 柯达努力地做着笔记：“别急，说慢点儿。” “哦——”男仆也是困得不行了：“你明天借给我抄下。” “没问题。” “等待，”柯达其实心里一直有个关注的重点。 “白女巫才是上弦女巫，她怎么敢和薇拉侯爵军前对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月之女巫的境界划分是：新月女巫、上弦女巫、满月女巫、下弦女巫、朔月女巫。 柯达：“薇拉侯爵应该是满月女巫了啊。” “薇拉侯爵是元素系大地属性，在赤海作战，当然会稍微比不过白女巫。” “白女巫可是水系深海属性，那可是她的主战场。” 柯达恍然大悟，原来有这层原因。 再次向光幕看去，果不其然。 薇拉侯爵几度驾驭着飞象，想把白女巫引向天空，奈何后者根本不应激。 白女巫面对薇拉侯爵的言语挑衅，始终骑着白鲸，不远离海洋。 “你叫库琪？” 那男仆一怔，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贴身男仆，居然记得住自己的名字。 库琪嗯了一声：“我已经跟在奥莱夫身边六年了，主要负责管理他的衣物。” 柯达见他精神不济，也就没好意思深谈。 看了一会儿，柯达眼皮子都要贴住了，于是便去茶水厅。 月塔内的仆人房也比书塔尊贵，煮好的咖啡香气浓厚纯正许多。 柯达加了牛奶，又倒了许多黄糖。 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拿回来递给库琪。 “啊，我也有？谢谢。” 库琪略显拘谨地道谢，其实仆人之间，也分三六九等。 从周薪即可窥见其差别。 他作为普通的生活助理，周薪只有十六枚银币，而贴身男仆，至少一枚金币起步。 这其中，相差六倍多。 “奥莱夫少爷最近心情不错？” 柯达若无其事地问道，他偶尔从其他男仆的闲聊，得知一些消息。 “听说卢瑟少爷的贴身男仆，找的很不顺畅。”库琪揣摩着身边这位英俊男仆，些许讨好地说道：“奥莱夫少爷对您其实很满意，得知卢瑟少爷的烦恼后，高兴极了。” 嗯——，柯达咂巴咂巴嘴，说不出话来。 卢瑟少爷是薇拉侯爵即将迎娶的另一位丑逼，呃，另一位贤婿。 这两个少爷倒是有意思，至少还有点自知之明，会晓得要把希望寄托在贴身男仆身上。 “难怪这位暴虐无常的奥莱夫，居然没找过我麻烦。” …… 翌日，乔瑟夫接着教授宫廷礼仪。 这位毛发花白的男巫请来了一位女巫。 那女巫在旁观看，在进行到某一阶段时，乔瑟夫对着女巫说了句“有劳”。 女巫微笑回了句“不必客气”，然后就手掌一划。 大厅内的一个空间内，突然雪花飘飘，寒风冽冽，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乔瑟夫笑眯眯地作出请的手势。 柯达强撑着睁开眼睛，昂首挺胸地开始走路。 “男人要抬头挺胸，不要缩头缩脑！”乔瑟夫严肃地叫喊道：“果然，换个环境，先前教给你的，全忘干净了。” 嘶——，是真的冷啊。 柯达走进那片区域，本能地将身体缩了起来。他现在穿的是春日的衣物，薄衫薄裤。 “还有，手腕处永远不要塞在衣服袖口里面！” “你的精神面貌应该是昂扬的，挺拔的，见识过雪松吗？” “再冷，也要身体舒展，眼神坚定！不准瑟缩，不准揪成一团！” 柯达苦不堪言，这位老师，连他悄咪咪把手臂缩进衣袖，这种小动作都看出来了。 他顶着寒风飘雪，以及困乏的身体，昂扬地走着霸道总裁的步伐。 “我真的，不是个演员！” 柯达心里碎碎念，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冒了出来。 真的好想莉莉女巫和珊莎女巫，这个死老头，肯定是妒忌自己，青春正茂，英俊威武，所以才变着法子，作贱自己。 寒风以外，乔瑟夫和女巫低声交谈起来，他们手捧美酒，看样子十分尽兴。 …… 落基山脉的另一端，圣地森林。 郁郁葱葱的茂林内，有一口古朴的小井，井沿刻着繁复古老的符号。 一束光柱从井中蹿出，在白昼中，也极为显眼。 珊莎女巫坐在井边，和井里的一团小光点说话。 “莉莉，你最近精神力见涨，或许等上不到一年，就可以重塑肉身了。” 珊莎却是心底犯疑，精灵使者传来消息，说莉莉精神力萎靡，可能撑不到重塑肉身了。 但她紧赶慢赶过来，却看到相反的情况。 此时，莉莉的光团大小，比起最初的时候，还要大上几分。 小光点闪耀了下，发出声音：“应该是音符的原因。它和我之间的心灵联系，本来微弱的几近于无。” “我还以为音符要死去了。可是最近，它的灵魂力量猛然增长，继而反哺给我。” “音符，它是在经历什么奇遇吗？” 第二十七章 做男仆，真的很累 赤海之上，一艘宽大的客船，行驶在蔚蓝的海面上，划开一道道白浪。 奥莱夫??科波菲尔，终于要出嫁了。 一周前的牧府庄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不仅酒会和夜宴轮番上阵，还有露天的光幕戏剧。 整个牧府庄园欢天喜地，送走了奥莱夫少爷。 一行人从米兰出发，来到赤海边上，再搭乘客船，走水路到楼兰。 吉布斯家族根植于天堂岛，但薇拉侯爵却自幼长于楼兰。 柯达即在随行人员之中，他今天起了个大早，抓住时间的空隙，练习《纯阳铁拳》。 在临出发前，他找到奥莱夫的总管女巫，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 不得不说，长得好，世界会处处充满善意。 柯达后来才听男仆库琪提起，没人能从总管女巫那里预支薪水。 这些几十枚金币，加上他的存款，全都用来炼制聚灵药水了。 给寒星和音符留了大半，柯达自身携带了小半。 前段时间，乔瑟夫的魔鬼训练逐渐放缓，使得柯达能够利用空余的时间，琢磨起修仙事宜了。 自从登船后，乔瑟夫也就只在晚饭后，检查下他的宫廷礼仪。 饮下一瓶聚灵药水后，柯达瞬间大脑清明，浑身的肌肉也像睡醒一样。 这感觉，像是在长跑超过二十分钟后，整个身体，充满一股酣畅淋漓的酥麻感。 似乎是全体细胞在大口呼吸。 柯达没傻站着享受，而是立马照着册子练习。 他的进度很慢，没有老师领路，那就务必做好每个细节。 紧闭双眼，想象中的敌人动作缓慢地出招，柯达心意一动，奔腾的激流在手臂涌动。 他划出一拳，朝假想敌的面门砸去，那股激流沿着手臂，争先恐后地在拳头处宣泄。 “啪嗒——” 急促的拳风，激起了拉开的窗帘，晃了又晃。 面对假想敌，他没有躲闪，没有退缩。 《纯阳铁拳》就是这么硬刚，这么纯爷们儿。 “怎么像个二愣子？”柯达虽然领悟到拳意里的无敌境界，却总觉得怪怪的。 “还是得搭配一些身法，在对敌的时候，先用身法试探强弱，最后再使出纯阳铁拳，力求一招制胜。” 午饭吃过，柯达却没时间练拳，因为奥莱夫又组织男仆们看戏…… 这位少爷，是真的充满艺术追求。 柯达再次观看了，薇拉侯爵大战白女巫系列n。 要不是平日看报，他就当真以为薇拉无所事事，整天就去找白女巫干架。 其实薇拉侯爵和白女巫真正交手，不过三次。 但是每次两女，都喜欢军前对阵，先干一场，再来群体战。 所以实际上看起来，倒也惊心动魄。 “算下来，这应该是最后一部了吧，”柯达拿起小本本，开始记录知识点。 奥莱夫这次的要求，只是每人上交观后感，实行末尾淘汰制，写得最差的，要被发落到最底层船舱，那里是几十人合住的大通铺。 “真是闲得蛋疼！”柯达一边看，一边写，一边心里翻白眼。 没人能理解奥莱夫的脑回路。 写着写着，一阵困意上涌，柯达又犯困了。 “哇——”“好漂亮啊——”“居然露了——” 什么露了？ 正在发呆的柯达，连忙向光幕看去，生怕错过美妙的画面。 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白女巫的面具，在打斗中脱落了。 “原来是露脸啊——，”柯达失望地叹口气。 他的眼神却没离开光幕。 “这位白女巫，果真好看。” 与米兰的女巫们不同，白女巫一身纯白长袍，灰蓝发黑眸，面容精致得不似人类。 “简直比莉莉女巫，还像cg动画形象。” 莉莉女巫只是皮肤白皙，透亮且有光泽，时而有红晕萦绕，毛孔很细。 但这位白女巫，堪称无毛孔，像是用玉石打造的假人。 她的脸颊处，微微的一抹浅红血色，才将她和柯达印象里的僵尸形象，区别开来。 莉莉女巫的表情生动，性格活泼，非常有感染力，能让周围人感受到蓬勃的、少女的的生命力。 而这位白女巫，笼罩在冰冷寂灭的气场中。 她的五官完美无瑕，神情少有波动，唯有偶尔的狡黠眸光，从她深不可测的眼神里划过。 也就是这抹霞光，才让柯达意识到，圣洁清冷的白女巫，也有几分好战心，从而和薇拉侯爵激斗。 “你怎么在这儿？”红发女巫汉娜走进大厅问道。 她方才在外看看海景，路过餐厅时，竟发现柯达和其余仆人坐在一起。 柯达：“奥莱夫少爷组织我们观看戏剧。” “哎呦，”汉娜哭笑不得，她自然很清楚奥莱夫的秉性：“那是他任性，和仆人们闹着玩儿。你有这闲时间，还不如陪乔瑟夫说说话。” 陪乔瑟夫说话？柯达嘴角一咧，心道：我宁愿配合奥莱夫表演。 开玩笑，和那个老学究说话，怕不是得憋死自己。 “走，走！”汉娜不由分说，拉起柯达。 “这儿还轮不到奥莱夫胡闹，和我一起找乔瑟夫，喝下午茶。” 柯达欲哭无泪。 …… 圣地森林。 代表莉莉灵魂的光团忽明忽暗，问：“外面有什么新闻吗？我沉睡太久了。” “我不清楚乌托邦联盟，现在已经在落基山脉的另一边了，”珊莎又好奇地追问：“在月亮井里沉睡，是怎样的体验？” ‘莉莉’呵呵笑道：“像是在梦里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你的灵魂能体会在母胎，那种温暖安心的最初体验，可是又因为没有肉体，缺乏相应的触觉感受。” 森林里传来悠扬的、此起彼伏的清亮歌唱声，那是精灵们的日常娱乐。 说了会儿话，珊莎又提起旧相识：“我已经安排布兰登进入女巫学院进修，可是嘉德丽雅——” 停顿了片刻，珊莎继续说：“嘉德丽雅她听说你被处以火刑，叫嚣着要回乌托邦，杀死黛茜伯爵。” “那个小女孩很是骄傲，对你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和愧疚。” “她同时又十分的冲动，我和布兰登没劝住她，让她给溜走了。” “现在可能已经抵达米兰了吧！” ‘莉莉’笑了笑：“年轻真好！” “……”珊莎：“你也才二十三岁。” “珊莎？” “嗯？” “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挚友。” 一阵沉默。 珊莎轻轻说道：“我是拜月帝国的六公主，碧琦丝。我的父亲是圣地森林的一个精灵，所以——” “嗯，我明白了” ‘莉莉’静默了会，又说：“谢谢你，珊莎。不，谢谢你，碧琦丝。” 碧琦丝凝视着井边飞出的光团，久久后，低声说道：“对不起，莉莉。要不是我拉着你去科特尔村——” “不要道歉，我并不怪你。” 放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莉莉’诉说起她的故事，从她在女巫学院的教职生活说起，又聊到了牧府庄园的工作。 “我一直浑浑噩噩，虽然一直秉持植物系万物生长的信条，却没有成体系地融会贯通。” “是你将新派女巫的理念，介绍给我。” “让我加深了对生命的理解，从而在短时间内，由七星女巫进阶到九星女巫。” “我从来没怪过你。” 碧琦丝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森林里风声不断，歌声不绝。 “你，为了让我重活。付出了什么代价？”‘莉莉’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碧琦丝淡淡回应：“在围剿暗夜精灵的时候，出一份力。” “也不知道柯达怎么样了？听说她和我一起入狱的。” 碧琦丝：“他早被黛茜伯爵，从暮色川塔，引入到牧府的私牢。现在恐怕，已经躺在黛茜的床上了吧！” “嗯……，”‘莉莉’附和了一声，这的确是最合理的猜测。 “早知道便宜了黛茜，当初还不如咱俩——” 碧琦丝：“……” …… 赤海之上，蓝月当空，繁星倒映在微亮的海面，恰似孩童的水彩画一般，梦幻又富有童话气息。 水平面上，一座巨大的白鲸不时地探头，抑或是摆尾，将它优美庞大的身躯，露出海面。 白鲸的头部，坐着一位长袍女巫。 “咦？那不是科波菲尔家的客船吗？” 白女巫眼角瞄到了远处的船舶，根据船帆的标志，得出初步的结论。 “浅笑，你看看，那是科波菲尔家的船队吧？” 白鲸‘嗡’的一声：“确实，唔——，应该是护送和薇拉侯爵联姻的那位少爷。” “薇拉？”白女巫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涟漪：“要是我们劫去薇拉的新郎，你说好不好玩？” 白鲸‘浅笑’彻底将微笑的头部露出海面，垂直的身体竖在海里。 “我觉得薇拉侯爵，会追着谢谢你的。” “为何？” 白鲸‘浅笑’显然比起主人，更通晓敌人的底细。 “那两位联姻的少爷，都长相丑陋，听说薇拉侯爵很是不愿，但是迫于家族压力，所以才同意结婚。。” “这样啊，”白女巫可惜地盯着船队。 好不容易来近海区溜达一下，又碰巧遇到薇拉的未来丈夫，不做点事情，都对不起这一系列的巧合。 “向船队靠近，我想上船看看。” 白鲸‘浅笑’便游了过去。 主人的秉性它十分了解，外表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内心却是个爱搞恶作剧的顽童。 第二十八章 强盗啊来人啊 临近科波菲尔客船，白女巫那戴着银灰手套的指头轻点，海面上潮流涌动，空气急速聚集。 少许时间过后，从水平面上，伸起一架“水台阶”。 流动的海水，拘束成阶梯形状，偶尔有水波晕开，场面唯美至极。 白女巫吹了一口气，她的灵宠白鲸‘浅笑’就变成了猫咪大小，罩在了一团巨大水滴之中。 她‘提’着水滴，在亮堂的蓝月下，施施然登上台阶，从守卫最薄弱的地方，进入客船。 左转右转，白女巫利用‘水匿’巫术，躲避了许多低阶巫师，来到了最尊贵的房间区域。 “他在做什么？” 白女巫站在奥莱夫门外窥视，只见后者在对着空气比划，时而愤怒地嘶吼。 “呃——，我猜，他是在排演戏剧。” “那么丑，谁要看他的戏剧，”白女巫嘴上这么说，却饶有兴致地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现在的戏剧，哪个男人不是英俊威武。他？” “薇拉的丈夫要是个个这样，那我就安心了。” 这个场景，令人匪夷所思：一位绝世清冷的白衣美女，在长相低劣的待嫁男的房门外窥探。 试问如此颠倒角色为哪般？ “他的演技好浮夸，眼睛瞪得太大，吼得过于用力。噫——，你看，他口水和鼻涕喷到了外面。” 白鲸‘浅笑’在水滴内双翅捂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白女巫也附和道：“他嘶吼的时候，为什么要前后猛烈地晃动脑袋呢？” 白鲸‘浅笑’：“谁知道呢。” “算了算了，走吧！” 一人一鲸，再次开启了海盗之途。 “咦？这边房间怎么没人呢？” 白女巫心里想着，便推开房门进去。 房间不大，摆设简单又整洁。书桌上还放了一瓶巫药水。 白女巫想也没想，直接打开药水闻了闻。 反之这个级别的客船，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股夏日雨后森林的自然气息，在房间内弥漫。 “我要，”白鲸‘浅笑’在水滴里摇头摆尾：“我要我要，阿白，快等主人回来要配方。” 女巫世界，灵宠的修炼方式与修仙有几分相似，这聚灵药水，不亚于蓝月之于女巫师。 “唔？好吧，”白女巫坦然地在床上坐下，拿起枕头边的书册看了起来。 那书册貌似是异世书，从图画看来，只是各种拳法，也不太对，就一种招式啊。 这异世鬼画符也看不懂，无趣！ 哒哒哒——，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变大。 “啪嗒——” 房门打开，一个全身只在腰腹间，裹着松散烂布的英俊男仆走进，他的头发湿漉漉，脖颈儿和胸肌上水滴满满，显然是没擦干身子，就忙碌碌地跑回房间了。 “卧槽！” 见床上有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白衣长发女子。 柯达拔腿就想跑，房门却自动合起。 他想要大叫救助，却碍于情面，喊不出来。 真男人，就是这么爱面子！ 冷静！冷静！ 柯达鼓足勇气，仔细向床上看去。 那位白衣女子，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的烂布。 “白女巫？”柯达揉了揉泡澡蒸得发胀的眼睛，千真万确，床上的女子的确是白女巫。 这要是能认错，最近的电影心得就白写了。 白女巫的眼神终于转移，看到柯达的脸后，惊愕地问：“红斗篷？” 柯达：“？” 白女巫：“你是《披红斗篷的少年》的原身？” “是的，你怎么在这里？”柯达电光石火间，想法连连：“你跟薇拉侯爵是死仇，啊，你要劫走奥莱夫少爷？” “呵，他想的美，谁要劫他！” 白女巫说完，就用侵略性的目光，从上到下，好似在打量一件商品。 柯达故作镇定，用尽了乔瑟夫所教授的全部方法，稳定了心绪，表现出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大帅风范。 身着烂布的‘大帅’，悠闲地走到窗户边，淡淡地说道：“那，你走吧！” 哐——，客船剧烈摇晃了下，‘大帅’连忙扶住了窗沿，他向白女巫看去。 白女巫却纹丝不动，她玉石精磨的惨白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我要把你变成小蝙蝠带走，”白女巫皮笑肉不笑，说：“薇拉找你找得好苦，红斗篷。我要是半路劫走，嗯，会很有趣。” 白女巫眼神里的调笑满满，但说出的话，却不像玩笑话。 不行，必须叫了！ 柯达意识到危险的气味。 眼前这位白女巫可是赤海三大海盗团之一。 她是海盗！海盗！ 不能因为她现在的形象，是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就小觑了。 柯达深吸了口气，喉咙鼓动，却始终叫不出来。 太丢脸了！ 作为教师家庭长大的理工宅男，他虽然有过打架的经历，但从来没有大喊大叫过。 对于高音炮的亲友，他也是敬而远之。 他宁愿硬碰硬地干架，也不想“来人啊救命啊”地吼叫。 “呃？”白女巫瞅了瞅自己的手指：“你不是男巫啊，怎么变不了。” 是么？柯达愣了一下，随即有了个猜想。他心里暗笑，应该是修炼纯阳铁拳的缘故，体内残留了许多灵气。 “我，”柯达咳嗽了一声：“不是一般的男人，你走吧，不要痴心妄想了。” “哼，”白女巫轻蔑地看了眼，面前虚张声势的男人：“你能怎样？” “我，我，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哦，那你叫吧，”白女巫脱下了手套，研究了半晌后，抬头望着柯达：“我倒是很想听听，红斗篷叫起来什么声音呢？” 麻蛋，老子前世叫叶星辰，今世是柯达??拜拉席恩，红斗篷你老母啊！ “来人啊，白女巫上船了！” “白女巫上船了，快来人啊——” 一声熊叫吼出，咆哮的声音震得窗户啪嗒响。 “嘁——，”白女巫这下才站起身，她双手凝聚出光华，狠狠地轰向了柯达。 “吱吱——” 原本站着柯达的窗户边，已经空空如也，唯有地上，空留了一个网球大小的蝙蝠。 白女巫将地上的蝙蝠拎起，用丝带绑住，扎了个蝴蝶结，然后塞进了胸部口袋。 “我见过的男人里，就数你花招最多，心思最深。” “叫啊，你怎么不接着叫了？” 白女巫用手按下了扑腾着，想往外爬的‘红斗篷’，低声笑了：“这小男仆，还挺能折腾的。” “精神真好！” 白女巫才踏出房门，见一红发女巫在走廊另一端赶来。 “吱吱（汉娜）！” 隔着半透明的布料，柯达‘认’出来人。 虽然他的身体变为蝙蝠，可是感官仍与人类一样。 现在的柯达，并非色盲，但也不会蝙蝠的声呐。 “白女巫？”汉娜一眼便认出来犯，她的脸色瞬时铁青。 “放下男仆，这里不是深海，由不得你放肆！” “浅海区也不是你们烈火女巫的主战场，”白女巫哼道：“连薇拉也奈何不了我，我看你有几分本事？” 话音一落，白女巫一甩巫师袍，嗖嗖嗖，数十道冰锥刺向汉娜。 水青色的冰锥，裹挟着凌烈寒风袭来。 走廊狭小，避无可避。 汉娜作为女巫，并没有薇拉那样的军中经历，因此身姿并不灵巧，只能硬接着。 “烈焰！” “吼——，”汉娜身边猛然蹦跶出，一头高大威猛的斗牛犬。 它的巨口张开，角度夸张，以不符合身形的比例，试图用血盆大口，来抵挡冰锥。 密集的冰锥，全部被吞入它岩浆涌动的大嘴。 “嗬——” 熔岩猎犬‘烈焰’喷出一口气浪，走廊上霎时多了几分硫磺气味。 汉娜追了过去，但只能望其项背。 ‘烈焰’的脚步慢了几分，它方才虽然替主人挡下冰锥，但并不轻松。 甲板上，汉娜拖着火红长裙，冷冷盯着远去的纯白身影。 “还追吗？”烈焰问道。 汉娜摇了摇头：“白女巫不愧是薇拉侯爵的死敌，即使追上，我也拿她没办法。” “那怎么办？” “通知薇拉侯爵！” 汉娜皱眉望向海天一色的墨蓝，不禁头疼。 “黛茜伯爵想给薇拉侯爵一个惊喜，极少数人知晓柯达的存在。” “白女巫怎么这么巧就——，难道是郁金香家族泄密的？” …… 虽然海面上，风平浪静。 然而已经是小蝙蝠的柯达，囚禁在胸口的他，却在白女巫的动作下，感受到肉涛汹涌，惊涛骇浪。 噼里啪啦，拍得他摇头晃脑，这一路颠簸下来，只差口吐白沫了。 女巫世界应该是以西方人种为蓝本，即使女巫长相再貌似亚洲人，譬如，珊莎女巫。 可她们的傲人资本犹在。 过了许久，柯达都快昏睡过去了。 一个温软的手掌，将他提溜起来。 “吱吱（放开我）！” “放开就放开呗！”白女巫竟能听懂他说话。 柯达下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再次回归大地。 他连忙用浴巾裹好关键部位，可惜浴巾破破烂烂的。不过算了，作为男孩子，出门要注意保护自己。 “你想怎样？” 柯达深吸一口气，试图以理服人。 白女巫坐在怪石上，轻描淡写地开口：“还没想好，先把人掳来了再说。” 这——逻辑缜密，让人无可辩驳。 嘶——，柯达再次深呼吸。 武力值不敌，只能智取。 第二十九章 红斗篷 “这是什么？” 白女巫却先发制人，掏出了柯达搁在桌上，没喝完的聚灵药水。 “一种灵宠药水，能快速补给体力。” “咦，这是在水下？”柯达说到一半，惊愕地发现白女巫后面，有一群黑影飘过。 在远近的亮光下，他勉强辨认出那是鱼群。 “没错，我们待在一家人鱼酒馆的后院。”白女巫说完，轻轻抿了一口药水，然后就交给白鲸‘浅笑’。 白鲸长达三米的身体，横摆在白女巫背后，它的躯体包裹在巨大的水滴之中。 同时，那头白鲸似乎可以灵活地控制水滴。 那被投入水滴的聚灵药水，便自动地飞向白鲸的嘴巴。 柯达环绕四周，意识到亮光来自于密密麻麻的珊瑚，以及许多由发光巨石打造的雕刻品。 他用手掌拨了拨眼前，是空气，并非水流。 脚底是略微平整的巨石，上面天然带着奇怪的纹路。 “这个人鱼酒馆，其实从一个海中石山上，开凿出来的吧！” 白女巫等柯达晃着脑袋打量完毕，神情莫测地：“你的问题真多，该我问了吧！” “第一次我要把你变成蝙蝠，为什么失败了？你身上有神奇物品？” 白女巫死死地盯着坦荡的柯达，实在想不出来，如果是这样，那么神奇物品藏在了哪里。 这个英俊健硕的男仆，唯有胯间，松散地包了层烂布。 以白女巫的实力，那烂布挡不住视线，她也早早检查过，男仆浑身都没有佩戴首饰。 如果真的是佩戴神奇物品，怎么会找不到呢，总不会…… “普通人喝了那个聚灵药水，后遗症之一，就是会抵挡部分的巫力。” 见那位白女巫的表情越来越“狰狞”，柯达决定说些真真假假的话，略作掩盖。 “是吗？这药水，作用这么奇特？”白女巫疑惑不已。 柯达耸肩：“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一个贴身男仆，哪儿用得起神奇物品。” 这倒也是，白女巫摸摸下巴，已经信了七八分。 “那你把药方给我！” 随着白女巫话音落下，一页纸连同羽毛笔，向柯达飞去。 “哦，”柯达没有任何挣扎和犹疑，老老实实地开始提笔誊写。 面对毫无胜算的强敌，他很擅长避其锋芒。 “你甘心吗？”白女巫见他这般顺从，反而心中怪异。 “唉，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柯达淡淡地说道：“你不是强盗吗？” 白女巫：“……” 这个男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喏——，给你喽，当作交换。” 白女巫抛过来一个小饰品，补充说明道：“这件神奇物品，能在你危险时，凝结出水滴之盾。用来逃跑和防守，都很不错。” 柯达用左手接住，定睛一看，那是个华丽的怀表，表盘晶莹剔透，看似与冰雕没两样，手感摸起来却像是木头。 “我固然是个海盗，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白女巫一副高冷的模样，道：“我从不欺压弱小的男人。” 弱小的男人——柯达腹中暗诽：那我为什么在这里？ …… 海蓝人鱼酒馆外，十几位身穿黑袍、戴着兜帽的女巫驻足。 “薇拉，情报无误。我嗅到了白女巫的气息。” “呵，你们围住酒馆，”为首的挺拔女巫掀下兜帽，露出金发碧眼，她长相华贵大气：略微鹰钩的高挺鼻子、狭长深邃的澄澈眼睛。 薇拉同时一把退去长袍，徒留一身简陋的格斗服，露出她流畅、蕴含力量的身体。 漂亮的马甲线在短简的格斗服下，若隐若现。 “今天白女巫，不死也要脱层皮。” “行动！” 一声暴喝后，薇拉身后的女巫散开，向海中这座人鱼酒馆的各个出口围去。 薇拉踏着杀意凛然的步伐，迈进了人鱼酒馆。 酒馆大厅是高耸的石墙，刻着诡异的人鱼族图腾，凹凸不平的石缝间，塞满了各色宝石和珍珠。 前台的小人鱼躲在吧台后，瑟瑟发抖。 “这么强大的大地气息，难道是薇拉侯爵？” 小人鱼一头蹿进吧台后的水池，连忙向老板汇报。 薇拉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人敢阻拦。 她循着白女巫的气息，沿路往酒馆深处寻去。 一路上，硕大的夜明珠和光彩夺目的珊瑚，将酒馆里照耀得宛如白昼。 近了，那气息更近了。 十步，五步，近在咫尺。 转过一束巨大的珊瑚礁，薇拉果真看到坐在巨石上的纯白身影。 “白女巫，真的是你，”薇拉嘴角泛起如愿以偿地笑，她手掌往虚空一抓，一柄重剑显露：“不在安全的深海好好待着，非来浅海区寻刺激。” “看来，你真以为前几次，是凭实力和我打平的。” 薇拉？？柯达内心激动地盯着来人，差点要大喊了：我是你的贴身男仆，快把我逮回去暖床。 白女巫坐在巨石上，岿然不动，她似笑非笑地扫了柯达一眼。 下一秒，后者就不能开口说话了。 “唔，唔——”口不能言的滋味真难受。 “红斗篷？”薇拉蹙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除此之外的任何时刻，她偶遇这位披红斗篷的少年，都会欣喜不已。 可现在…… “我当你来浅海区做什么，原来是色欲熏心啊，”薇拉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猜测。 当然，只与桃色沾边儿。 但也不怪她，谁叫那个红斗篷现在衣不遮体，薇拉很难有别的合理猜想。 “你听说我对红斗篷感兴趣，所以来浅海区，先我一步睡了他？” 薇拉自认为所说合情合理，她眯了眯眼睛：“你可真是无聊！” “哈哈哈——，”白女巫本来一头雾水，听到薇拉的自曝后，才醒悟过来。 原来这薇拉，并不是得到科波菲呃家族的求助，来寻人的。 而是本来就，早早锁定了自己的气息。 白女巫打了个响指，一切越来越有趣了呢，这薇拉，还不知道红斗篷，呃，柯达，是科波菲尔进贤的礼物呢。 “是啊，滋味太妙，差点想打包带走，”白女巫道：“想要吗？签了休战协议，我就送你了。” 第三十章 我的名字叫阿白 “休战？”薇拉得意一笑，她穿着皮制战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那碎石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声，直击白女巫面门。 卧槽，女人都这么猛，上来就干架？ 柯达目瞪口呆，自从修炼纯阳铁拳后，他的观感灵敏度大升，完全能跟得上石子的痕迹。 面对石子，白女巫依旧稳如泰山，只是眼神里有一丝错愕。 “嘶——，”柯达嘴角一咧，仿佛预料到白女巫面门开花的血腥场景。 「这白女巫其实怪好看的，造型和长相都很靠近，王祖贤版的聂小倩。只不过更鬼魅惨白一点点。」 短短一瞬间，柯达脑子里流淌过千百种想法。 下一刻，石子凌厉的攻势，在一扇水滴墙前消弭。 柯达揉了揉眼睛，这一点也不科学，那么大的动量，如果撞到橡胶或者海绵，至少也要往进在凹一点。 可石子却是在接触水滴的瞬间停下，戛然而止。 柯达低头往薇拉收回的大腿看去，那包裹在皮衣下的大腿，并不纤细，但也不臃肿，而是恰到好处。 “这一腿的发力，至少也是练过十年了吧！” 柯达的拳法大进后，对同行的身法也能看出点门道。 “你才是无聊吧！” 白女巫怒目圆睁，森然的脸色因为愠怒，染上了红霞，平添了几分生动鲜活。 这薇拉侯爵，每次见面就频频挑衅，一副正义凛然的架势，要除了自己这个海上败类。 堂堂一介满月女巫，沉迷于骑士的剑技和格斗术，一点也不雅致。 白女巫粗喘着气：这个薇拉，真是个大奇葩。 别的女巫军人都是坐镇军中，指挥调度，周围是私募的骑士小队，作为近战守卫。 薇拉却擅于冲锋陷阵，常常一马当先，能用重剑解决的，轻易不动用巫术。 “深海之雨？”薇拉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白女巫面前的水滴之墙。 “难怪你敢从深海区跑来，原来是妈妈送了个宝贝！” 薇拉撇了撇嘴，看来今天的围堵，八成又要以失败告终了。 深海之雨乃是圣白海盗团的两大神奇物品之一。 圣白海盗团依靠它们，多次从乌托邦联盟的围剿中从容逃离。 是以，薇拉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我这次来有正事谈，”白女巫强压下火气，尽量平和地开口说。 “你想休战？”薇拉呵呵笑了笑，然后收敛，冷哼道：“绝无可能！” “呼——，”白女巫吐出一口气，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你能先看一段光影再说嘛？” “看两段也不休战！”薇拉的态度十分强势，她提起重剑，嘴唇微动，一道道光环在重剑剑锋积蓄。 “你要不跑，等着被劈死吧！” 白女巫：“……” 跟这个女人果然不能沟通，白女巫决定直奔主题：“利维坦复苏了。” 利维坦，史前海妖，它对人类文明的摧残程度，可与黑龙相比。 “复苏就复苏，等我宰了它，我就是春之女神了。”薇拉显然不信白女巫所说。 在前几次的交锋中，白女巫谎话连篇，奸计多端，让她吃了不少苦。 “我有证据！”白女巫虚空一抓，在她身旁的柯达就被揪住：“你听我说完，这个红斗篷就送你了。” 红斗篷眉头一跳：我本来就是薇拉侯爵的贴身男仆了，你这个海盗！ 薇拉这才暂缓重剑积聚的巫力，她扫了扫柯达，高傲地放话：“你只有一分钟。” 一分钟也就够了，白女巫心道。 她扔出来一个玻璃瓶：“这是利维坦袭击人鱼宫殿，脱落的牙齿碎片，里面还保存着部分黏液。” 薇拉皱着眉头接过瓶子，此时已经对白女巫的话，信了三四分。 “唔——，”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薇拉只觉得神魂都哆嗦了一下。 这碎齿居然还残存着利维坦的精神威压，不愧是神话生物。 薇拉又晃了晃瓶子，看到那黏液里蕴含的巫力。 “好，我姑且信你说的话。但休战这种大事，不是我能做主的，还需要跟天堂岛商议。” 白女巫见薇拉理智犹在，松了口气：“两个月后，在巨人岛谈判。届时，三大海盗团和人鱼使者都会出席。” “收到，”薇拉凉凉地看了白女巫一眼，问：“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这就走，”白女巫又吃了一肚子气，她优雅地一跃，跳入了空中。 “咕咚——”溅起了虚无的浪花。 “红斗篷，记住，我的名字叫阿白！” 白女巫的声音传来，像是在下水道，有层层的回音：“如果薇拉不要你了，可以来找我。圣白海盗团的大门，常为你打开！” “呜呜呜（再也不见！）” …… 人鱼酒馆大厅，身披黑色巫师袍的柯达，略微拘谨地坐在长桌一端。 他身上的衣袍，是薇拉侯爵递给他的，上面残留着淡淡的花香。 “所以说，你是奥莱夫的贴身男仆，却被白女巫劫走了？” 听完柯达的诉说，薇拉眉头一跳，那该死的白女巫又诓了她。 “这黛茜伯爵还把你藏着掖着，真的是——” 薇拉悠悠地看着柯达，后边的话没说出来。 这个黛茜，能把钻营内斗的心放在正道，科波菲尔家族也不至于衰落至此，连个小小的米兰，都快罩不住了。 “叩——叩——”薇拉焦躁地敲击着桌面。 这个男仆使得她想起，乌托邦联盟如今，斗得你死我活的新老派女巫。 也不知道利维坦复苏这个大灾难，能不能暂缓两方的攻势，先齐心协力地抵御海妖。 “人鱼族的珊瑚酒，尝尝看怎样？” “哦，谢谢，”柯达接过薇拉‘仍’来的酒杯，抿了一口。 这——，醇香的苦味里夹杂着丝丝的气泡甜，简直是往果酒里兑咖啡和可乐！ “你接下来跟着我走吧，”薇拉行事风格干练通达：“反正这里距离楼兰很近，我先把你送回去。等奥莱夫他们来了，你们再去汇合。可以吗？” “没问题，”柯达对此毫无异义。 这个人鱼酒馆建在水下一百来米，他怕自个儿出了防护罩，活不到海平面。 黑色的长袍裹住了柯达的身体，然而坐在他对面的薇拉，却是将胸前袒露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你戴的怀表是神奇物品？” 薇拉虽然用的疑问语气，但她的表情看似十分笃定。 “是的，”柯达拿出怀表：“白女巫送给我的。” 他没有透露，其实这是白女巫作为聚灵药水的交换物。 毕竟，那药水，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心驶得万年船。 “白女巫？”薇拉扯着嘴角轻笑：“那个人类的叛徒，以后少跟她接触。” “唔，我也是这么想的。” “小心收好那个怀表，”薇拉提醒道：“那可是人鱼之泪打造，价值不菲。我也只有一件旗鼓相当的水系神奇物品。” 柯达点了点头，这个不用说，怀表摸起来就与众不同。 见那少年如视珍宝地捧着白女巫送的礼物，薇拉心里不是滋味，又说：“但你以后常年居住在楼兰，又不是在岛上，那怀表也没多珍贵。” 嗯？柯达抬头看去：侯爵，您是精分吗？ 薇拉偏过头道：“等到了楼兰，我给你添置些更实用的神奇物品。” “那，再好不过了，”柯达有点懵，但程式化的为人之道，使他惯性地先道谢。 我，这算是被金主包养，开始买买买了？ 第三十一章 有剑 “好美！” 清晨，起了个大早的柯达，才出门就被人鱼酒馆的场景美到了。 他虽然为人懒散，但经过父母的孜孜不倦的教化，还是分得出来轻重。 每日的晨练拳法，已经成为习惯，并将会一直保持下去。 即使在掳走的旅途，亦是如此，不过此时却没有聚灵药水辅助，他只是单纯的比划比划。 但柯达一踏出房门，就看到酒馆内穿梭的人鱼们，忍不住默默打量。 在人鱼酒馆的防护罩内，与地面无异。防护罩将海水隔离开了。 可是人鱼在‘空中’游来游去，有的在独自捧书阅读，有的在三三两两地嬉戏，有的在捧着酒杯和食盒，呃，这个应该是人鱼侍者。 “和那头白鲸一样，她们游到哪里，哪里就凭空生出水柱。” 这场景美轮美奂，放佛召唤和指挥海水，是人鱼们天生的神技。 人鱼，貌似又是个母系社会。 柯达眯着眼睛打量，暗暗猜测道。 他穿着人鱼们送来的新衣服——又是炫彩紧身裤，开始练习纯阳铁拳。 铁拳虽然只有一招，但分列了不同状况。 比如，被辖制的时候，如何在卡脖子的情况下出拳；又比如，摊在地上时如何打出那一拳。 在不同的形势下，快速高效地调动肢体和灵力的方式不同。 柯达闭着眼睛，想象各种出拳情境，宛如打太极一般，慢慢磨练自己，在心中体会那股拳意，以及调动灵力和身体配合的方式。 “芭芭拉，你说那个年纪的男孩，喜欢些什么？” 薇拉冲进隔壁房间，却发现战友兼发小正在穿衣服。 芭芭拉头也没抬：“金币！” “我认真的，”薇拉没好气地戳了戳发小的高峰：“我从小在军中长大，还真对这些不清楚。” “戏院、杂耍、马戏团？”芭芭拉回忆着自己的感情生活，又说：“不过我看那位红斗篷，应该属于骑士爱好者。要不，送一把剑？” 薇拉想了会儿，附和了一声：“有道理。” 她刚才早晨起来，拖着重剑准备练习剑技，无意间发现了柯达在庭院练拳。 看那样子，额头浸润的薄汗，应该有一阵子了。 薇拉在门后止步，她挪步到了窗户后，驻足观赏了许久。 年轻的矫健的少年身体，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挥出拳头。 他鼓动的筋肉，挟持着积聚的力量，以一种刁钻狠辣的角度，向某个方向打出。 拳头撕开空气，发出微弱的鸣啸声。 这声音太过轻微，也就是满月女巫的薇拉，才勉强捕捉到了。 “和那些贵族少爷不一样，”薇拉在心里评价：“那具漂亮身体，不但积聚了爆发的力量，更有着无畏的气势。” 真是一个散发光彩的少年，他整个人站在庭院，周身隐隐环绕莫名的倔强气息，内外裹藏着蓬勃的、甚至野蛮的生命力。 薇拉摸了摸重剑，想起来星河帝国的二皇子。 二皇子作为骑士，剑技和格斗术勉强是中上水平。 薇拉曾经很欣赏他，将其视作理想伴侣，可是现在和红斗篷相比，二皇子缺乏了一种勇猛精进的气势。 “果然还是温室里的花朵啊，”薇拉脑海里思绪万千：“没遇到红斗篷之前，二皇子的确魅力十足。” 可是有了衬托，薇拉以往心底的真实评判，又冒了出来：那二皇子说到底，还是花架子。 虽然在某些公众场合，他的武技堪称一流，可薇拉相信，在真正的生死搏斗中，二皇子并不一定打得过，硬实力低他一筹的骑士。 原因很简单，二皇子没有对武技的信念。 如果说红斗篷是城外野蛮生长的毒藤，那么二皇子就像是贵族庄园里，娇贵的月亮树。 月亮树固然枝繁叶茂，能遮挡掉阳光和吸收完水分，使得周围寸草不生。 可遇上不依不饶的毒藤，唯有坐以待毙。 而奥莱夫和卢瑟，嗯——，只能是被月亮树逼死的杂草。 …… 柯达一招拳式打完，正要中场休息，眼见瞥到橙黄的身影。 “薇拉侯爵？” 微湿的衣衫粘在身上，柯达却不敢赤着上身，他用臂膀擦了擦眼角的汗。 视线里，薇拉侯爵的身影逐渐清晰，她穿着皮甲皮裤，脚蹬战靴，正是柯达渴望的练拳装备。 薇拉侯爵手提重剑，背负花剑，徐徐走来。 “在练武技？”薇拉早已调整好了心态，用和家族后辈讲话的和蔼语气：“身法不错，是想成为骑士吗？” 望着温柔平和的薇拉，柯达一时有点恍惚。 这位侯爵昨晚面对白女巫，呛人的本事令人印象深刻。 白女巫走后，薇拉的态度也是端着的，哪像现在这么接地气。 难道，她想泡我？ “在瞎练。不过我家境不好，没钱读骑士学院。” 唔，也对。薇拉点点头，要不是缺钱，也不会当贴身男仆。 年轻的贴身男仆等到韶华老去，再结婚的结局，大多不太好。 即使有不错的，但那种贫富和社会地位的落差，也使得贴身男仆心理失衡。 他们大多会未雨绸缪，提前往管家和礼仪老师方面转，守住原有的圈子。 “以你的资质，足够进我的骑士团了。” 薇拉客观地指出：“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跟着训练。等过了考核，就招你进来。” “啊，那太好了，谢谢薇拉侯爵，”柯达闻言，喜出望外。 他现在虽然拥有纯阳铁拳的功法，可独自闭门造车容易走弯路，而武道的许多道理是相通的，进入骑士团肯定会大有裨益。 而且，骑士和贴身男仆的职位并不相斥。 实际上，许多军中女巫都会日久生情，把随从骑士招聘为贴身男仆。 “那样岂不是拿双份工资，真好！”目光短浅的柯达，想起金币就身心舒畅。 薇拉见红斗篷故作镇定，眼角眉梢却露出喜意，心里好笑。 她拿出花剑：“正好我要练剑，送你一把。我猜你没接触过剑技吧，只是会打拳，腿法和格斗方面也是空白。” “呃——，是的，我家以前开铁匠铺。但都是锻造民用的铁器，我的确没摸过剑。” 柯达接过剑身长达一米五的花剑：“嚯——，好沉啊！” 这花剑，造型真的是花里胡哨。 剑身的花纹绵延，剑柄处更是镶嵌着各色宝石。 看似一点也不实用，没想到这么沉。 “咦？有巫力灌注的痕迹？” 柯达意外地问道，这花剑剑光寒冽，锋利无比，周身更是有股微弱的力量嗡鸣，显然是巫力流动。 见红斗篷终于喜形于色，薇拉抿嘴笑道：“这是我弟弟读骑士学院时，我母亲送给他的。后来他无心骑士，就把剑送给我了。” 原来是吉布斯家少爷的佩剑，那造价肯定不菲，也难怪这么花里胡哨。 第三十二章 初到楼兰 赤海南岸，沿着狭长的海岸线，细数滨海的城邦。 从占地规模、城邦人口、女巫实力、高塔级别等方面综合算下来，楼兰城乃是当仁不让的头把交椅，在乌托邦的百城联盟里，仅次于首都天堂岛。 楼兰建造在邻海的断崖之上，周围百里尽是黄沙滚滚，气候干旱，极度缺水。 唯有贯彻楼兰城的玉带湖，为这片沙漠带来丝丝点缀的绿洲，并孕育出了城邦。 至于为何邻海处的楼兰城，却置身在干涸的沙漠？ 那自然是断崖足够高，使得赤海的水汽不足以运上来。 紧邻断崖的空旷沙地上，金发碧眼的少年骑士，身着蓝衣红裤，佩戴长剑，临风而立，眺望远边。 他的拇指有规律地摩挲着剑柄，用余光在打量，旁边的瘦高男子。 少年骑士名叫道伦，是薇拉侯爵的骑士团团长。 那瘦高男子则是郁金香家族的卢瑟少爷。 两方都是收到消息，在迎接薇拉侯爵。 “相貌端正，眼神却闪烁畏缩，体形太过纤细，身姿倒是过关，”道伦忍不住在心中品头论足：“不过，真是配不上薇拉侯爵。” 去年秋末，吉布斯家族的一批精锐女巫，在赤海巡航时神秘失踪。 此事在乌托邦引起轩然大波，薇拉侯爵不仅要殚心竭虑地去寻找失踪的家族精锐，还要应付政敌的攻讦。 那一时间，流言纷纷造谣说，此事乃吉布斯家族自导自演，借以运送族人逃离赤海，涉嫌叛国。 天堂岛的态度晦暗不明，以至于薇拉的母亲在慌乱之下，做主和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贵族联姻，试图压下这段风波。 纵使薇拉极力反对母亲，却也对后者先斩后奏的手段，无可奈何。 道伦与薇拉侯爵朝夕相处，也知道她是不想卷入新老派女巫之争。 “可惜，老侯爵耳根子软，太过昏聩了，”道伦冷眼旁观，卢瑟少爷在和侯爵府邸的管家寒暄，内心嗤笑。 “老贵族已是日落西山，新派女巫才崭露头角，很期待你们到时候血债血还！” 道伦用手摸了摸额头的伤疤，那是他曾经沦为杂役时，例行公事地烙上杂役标识，一辈子再也无法抹去。 “来了来了，”周围的战友，其他骑士们纷纷攒动。 但在道伦冷凝的目光下，渐渐安静。 道伦看去，果不其然，断崖下方的魔毯徐徐飞升，上面站着七八个人。 “咦？怎么有个男人？”卢瑟少爷的笑容一僵，他调整了下心态，微笑地问道：“管家大人，您不是说薇拉侯爵在追杀白女巫，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儿？” 管家慈祥地笑了笑，他是位比卢瑟强大的五星男巫，目力更远：“我看那男孩体格健硕，应该是招募的新骑士吧！” “是这样啊，”卢瑟的脸色微霁，他的天赋和奥莱夫半斤八两，但却更勤奋，现在已经是三星男巫了。 而奥莱夫，已经稳定在一星男巫多年了。 “那不是红斗篷？”“好英俊啊！”“比画上更好看。” 随着飞毯高度的上升，那群身影愈发清晰。 与此同时，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低声讨论。 唯有右方骑士团，和薇拉的军中部下保持着秩序和安静。 其他侯爵府邸的女巫和卢瑟的随从们，早已经熙熙攘攘谈论起来。 道伦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眼睛一亮，心里升起一股愉悦。 “侯爵心心念念的红斗篷找到了。那么，卢瑟少爷，愿你新婚美满。” 他偷偷用再次用余光欣赏，卢瑟的脸色变化。 “以及，谢谢郁金香家族，对我杂役生活的‘眷顾’。” 道伦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遍布疤痕的脸上，神情都柔和了许多。 “不是说——，”卢瑟见到红斗篷都傻眼了，他刚想发问，管家就敏捷地迎上前去。 徒留卢瑟待在原地，望着管家臃肿的身体，陷入了深思。 “芭芭拉副官，愿您清晨愉快，”管家瞅了瞅，没捕捉到侯爵身影，满脑子问号：“侯爵大人呢？” “薇拉去天堂岛了，她有急事商议，”芭芭拉微微一笑，指着柯达道：“这位红斗篷名叫柯达，是奥莱夫少爷的贴身男仆。在赤海和科波菲尔船队失散，幸运地和薇拉相遇。她就让我送过来了。” 芭芭拉手拉着柯达，将他交给管家：“现在，他正式托付给你喽。到时候出了问题，薇拉可怪不了我了。” 利维坦复苏的事情要紧，薇拉决定亲自前往天堂岛交涉。 芭芭拉环绕了一圈迎接的人群，随即将目光锁定战友们，立马奔了过去。 军中女巫和骑士团向芭芭拉行过军礼后，才全员放松了下来。 “白女巫太狡猾了，我有个预感，薇拉这辈子别想逮着她了。” 芭芭拉知晓战友们的疑惑，先一步开口解释：“至于红斗篷，是无意间遇到的。” 纵使她先解释，战友们依旧心存疑问。 道伦见状，也移步过去，想打探薇拉侯爵此行的经历。 正听得出神，耳边扫到轻微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居然是那位红斗篷在向自己走来。 英俊的红斗篷身形魁梧，道伦心里琢磨着，他走路姿态稳健生风，像是宫廷步伐和骑士练武习性的结合，散发出蓬勃的朝气。 “您好，请问是侯爵骑士团团长吗？” 道伦点了点头，在心底猜测对方的目的。 “这位红斗篷要联合自己，对抗老贵族出身的卢瑟？我的月亮女神，盟友来的这么快嘛。” 然而，红斗篷却说是要加入骑士团，想和自己回去军中训练。 正当道伦发愣，芭芭拉开口答应了：“那柯达就跟我们回军营吧。” 她盯着柯达看了看，奇怪道：“还以为你想先去侯爵府邸，熟悉下环境呢。” 柯达只能回以讪笑，开什么玩笑，他现在只想住在军营，离两位贵族少爷越远越好。 而且，在军中能获得武技的提高。 “至少，要加紧纯阳铁拳的修炼进度，到达白女巫都把我变不了动物的地步，才能稍作放松。” …… 坐在马车上的卢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还以为能见到薇拉侯爵呢，”他眉头紧锁，这红斗篷的出现，可真是个坏消息。 “没想到奥莱夫真是下血本了，找他做贴身男仆，”在打探到消息后，卢瑟脑海里念头流转：“这种傻大个儿，就应该拉到勇士竞技场，做什么贴身男仆。” 第三十三章 楼兰先生选拔赛 玉带骑士团驻扎在楼兰城外，二者相距十公里左右，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骑着飞毯，能耗费半个多小时。 若是女巫的灵宠擅于潜行，那么这个时间还能缩短。 譬如，薇拉侯爵的灵宠，潜地巨蛛。 柯达哭笑不得地看着骑士团营地里，这个光是身体都两米长的巨型蜘蛛。 她的名字叫金刚，是薇拉侯爵的灵宠。 由于追杀白女巫事出突然，加上金刚乃是大地属性，帮不上忙，她便被留在了这里。 金刚性格外向，听闻薇拉牵挂的红斗篷来到骑士团，便一溜烟地从玉带堡垒土遁而来。 玉带堡垒是薇拉等军中女巫休整之地，和骑士团营地隔着一片荆棘林。 “怎么样？”金刚晃悠着她巨大的脑袋，几个爪子击地：“趁着薇拉不在，我们就能尽兴地玩个痛快了。” “这——，”柯达面露难色，他初至楼兰，又是客人的身份，不好意思太张扬。 金刚歪着脑袋盯着柯达，须弥后，她咯咯咯笑了：“要是你答应了，我以后就天天驮你，去玉带岛上练拳。” “你没开玩笑？”柯达心里一动。 玉带岛可是个福地，它位于玉带河最宽阔处，岛虽不大，却郁郁葱葱，长满了参天巨木。 柯达才到骑士团，金刚就跑过来凑热闹，还发表了许多欢迎的言论，俨然一幅当家作主的好客模样。 她不仅驮着柯达参观了整个骑士团，还非要去周遭逛一圈。 玉带岛作为金刚平时嬉戏玩闹的去处，自然也在其中。 正当她如数家珍地介绍每一颗大树时，却发现红斗篷兴致勃勃地练习武技。 原因无他，柯达发现玉带岛上，灵气极其浓郁，他一套拳打下来，肉眼可见地精进许多，比靠着聚灵药水强多了。 难怪金刚这么喜爱玉带岛，应该说，所有的灵宠都会喜欢吧！ 毕竟，它们的修炼，也是依靠灵气。 “我怎么会骗你呢，”金刚抬起两个前爪，夸张地捂住‘脸’：“你长得这么英俊。” 这，有什么逻辑联系吗？ 柯达虽然没想明白，但为了能去玉带岛练拳的许诺，他也得陪金刚去楼兰城逛逛。 答允金刚的邀请后，他在对方的配合下，登上了对方宽阔的背部。 “做好了吗？” 柯达紧紧握住了潜地巨蛛背部的突起，嗯了一声。 “走喽——” 下一秒，世界反转，入眼的尽是一片暗黄，柯达根本看不清四周的场景。 他知道，这是金刚已经潜入了地下。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粘稠腥臭的味道，柯达捂着鼻子，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大约五分钟后，潮湿的空气渐渐干燥，眼皮外似乎亮堂了不少。 柯达睁开眼睛，原来是已经抵达了地面。 他向前看去，巍峨宽厚的巨石城墙，岿然伫立。 高大的城墙背后，便是繁华的楼兰城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女巫高塔，浮现出来。 “大地方塔真是气派，”柯达用手掌遮住阳光，细细打探了下。 象牙白的塔身，雕刻有各式寓意深刻的花纹，那既是方塔巫阵的一部分，又蕴含着女巫历史大事记。 尤其是它的高度，已经突破天际，深入到蓝天白云。 金刚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楼兰可是大城市，大地方塔也是四级女巫高塔。” “哪像米兰，地方又小又破，暮色川塔也是低矮简陋。” 作为侯爵灵宠的她，显然是去过不少城邦。 金刚正说话间，突然周身土黄色光华闪耀，像是老旧的黄灯泡短路了一下。 柯达吓了一跳，再看去，原地已经没了潜地巨蛛，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长发丰腴女子。 她身姿婀娜，本钱傲人，只穿着短裤短衫，像是从滨海沙滩赶过来的。 “喔——，”柯达额头冒汗，他当然知道这清凉女子就是金刚，可自他来的女巫世界，极少见到穿着如此简陋的异性了。 满月女巫级别的灵宠，能够幻化成人形了，即便只有短短半天。 “你这样子，不会被女巫道德纠察队关押吗？” 金刚赤着脚走来，挽上柯达的胳膊，大大咧咧地说道：“楼兰城内，人人都认识我。薇拉侯爵的面子，她们也要给的。再说，我又不是女巫。” 柯达略微拘谨地想抽回手臂，却被金刚死死拉住。 “话说，你为什么名叫金刚？”柯达盛情难却，只好别扭地和对方手挽手，漫步在楼兰大街上。 金刚撇了撇嘴：“薇拉懒得想名字了，直接按照我的学名起的。潜地巨蛛又名金刚蛛，我投诉过多少次了，她也不改改。” 这，真的是很简洁，一目了然呢。 柯达：“难怪薇拉侯爵统领的地方和组织，都是以玉带打头。” 譬如，玉带骑士团、玉带堡垒、玉带岛。 真是——妥妥的直女思维。 柯达从这个细节，不禁联想到，薇拉侯爵此人，的确有点大女子主义。 “沟通和交流表面上挺民主的，但其实十分强势。一旦忤逆她的意思，便孜孜不倦地开始讲道理。” 和薇拉侯爵相处的几天，柯达有种自己是小媳妇儿，对方是东北大老爷们的错觉。 走在楼兰街道，和米兰的风情截然不同。 这儿人群熙熙攘攘，商铺鳞次栉比，沿路的摊贩也不计其数。 金刚蹦蹦跳跳，某处晃得柯达眼瞎，他很想问对方疼不疼。 转过一处街角，只见人头攒动，女巫们穿着迥异的巫师长袍或者长裙，围住前方搭起的台子。 “咦？金刚大人，这是您招募的参赛选手？” “金刚大人这边走！” “金刚大人，这是红斗篷吗？” 果不其然，金刚在楼兰的知名度很高。 拥堵的人墙见到他们两人，自动散开，露出了一条可以通过的小道。 女巫们没有站立的习惯，她们大多飘在半空，如果穿得长裙，裙摆也是没有沾地。 因此，固然柯达身材伟岸，却也看不到人群尽头，高台上的情况。 只是挽着金刚往前走时，慢慢地，富有律动的音乐传入耳中。 柯达已经满脑门儿黑线了，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百余米后，甬道终于走到尽头。 柯达抬头看去，高台上挂着横幅“第十七届楼兰先生选拔赛”。 “哎呀，不行不行，”柯达瞬间醒悟过来，想通了金刚热情似火的缘由，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呀，”金刚连忙扯住柯达衣袖：“就当出来消遣，玩一玩嘛！” “再说了，光是选拔赛，奖品就很丰厚了。你看台上。” 柯达：“我不看，什么奖品我也不——嗯？异世书？” 他原本的话戛然而止，目光锁定到奖品池内，放在角落的异世书。 那本书显然也是玉石卷轴的副本，书名写着笔若游龙的三个字：月下剑。 第三十四章 魔鬼歌声 楼兰先生选拔赛的来头不小，它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春之女神驱逐黑龙，那段黑暗时期。 这是一个发掘民间优质男人的途径，受到各阶层女巫的大力支持。 每届大赛的名列前茅者，往往会获得不少尊贵女巫的求婚。 可以说，这是底层男性，除了非男巫外，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 金刚看着正在报名的柯达，回想起昨晚芭芭拉的交代。 “现在乌托邦联盟局势紧张，新老女巫摩擦不断，又兼海妖复苏、兽人挑衅等一系列外部危机。” “薇拉唯有中立，才能不被卷入斗争，一门心思地稳定民生。” “现在两位贵族少爷迟早要嫁入侯爵府邸，这必然引起新派女巫的猜忌，那么牵制则是破局的方法。” 金刚到眼神里充满了迷茫：“牵制？” “嗯，我们把柯达，伪装成男权主义激进分子，以向外释放出一种信息。” “那就是，薇拉到天平并没有倾向任何一方。” 金刚啊了一声：“那老贵族他们不会生气吗？” “生气就生气呗！她们要操心的事情多了，不会气多久的。” 金刚愣了一下：“那怎么把柯达伪装成男权主义呢？” 芭芭拉：“先带他去参加楼兰先生选拔赛，等彻底打开知名度，再说后话。我要跟薇拉详细地策划一下。” …… 柯达正在报名处排队，顺便认真阅读了选拔赛的规章制度和流程。 原来楼兰选拔赛只是一个阶段，后续还有各个城邦在天堂岛的决赛。 再往后，还有和其他帝国和联盟的比赛。 “这一届比赛，居然拖沓到了两三年的时间。” 耳朵里传来优美的吟唱歌声，柯达泛起愁来，他的才艺寥寥无几，根本无法展示。 他总不能来个打游戏吧！ “估计我最多能撑到两三天后的赛程。” 正在他挖空心思，想能够展示的才艺，忽然听到身旁两位帅哥的聊天。 高个男诧异地看到熟人，问：“你不是都要和尼娜女巫结婚了吗？怎么还来参加选拔赛？” 胡须男笑了笑：“我们想在城市中心，玉带河岸买一栋别墅。尼娜现在还在事业拼搏期，手头的闲钱不多。” 高个男嘿嘿乐了：“那也应该是尼娜女巫操心的事情啊，她要结婚，本来就该准备好一切的。” 柯达闻言，耳朵立马竖起来了，这种八卦，角色互换颠倒的事情，最抓人心了。 胡须男在整理衣衫，将宽肩礼服内的小马甲上边扒拉开，露出了硕大的胸肌，俗称事业线…… 柯达觉得眼睛受到了伤害。 胡须男又说：“尼娜的确是准备了一套公寓，在城南的枫叶高塔公寓，但我自己想要住在独栋小院里。” 高个男点了点头，附和道：“也是，普通的公寓高塔采光不好，比不上别墅。说来说去，还是大地方塔最完美了，虽说是高塔，但利用玄妙高深的巫阵，神奇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胡须男又问：“那你呢，是想取得好名次，认识大地方塔的杰出女巫吗？” 高个儿男摇头道：“我可是新派女巫支持者，坚定的男权主义。我想出名赚钱，然后想尽办法成为男巫。” 胡须男叹了一口气：“很讽刺，是吧？你虽然是男权主义，却要凭借外表，取悦女巫们，来获取成为男巫、更加独立的资本。” 高个儿男瞬间沉默了。 柯达也是，他没想到这么常见的闲聊，能听到见解深刻的看法。 他仔细向胡须男看去，却见多方同样打量过来，还回给自己一个礼貌的微笑。 胡须男到了上台的时间，便淡定上台。 高个儿男还在自言自语：“这么上心，小心尼娜女巫晋升到六星女巫，娶个别的男人气死了。” “哎，男人呐，还是得靠自己。” 柯达：“……” 待在台后等待了许久，他发现，刚才出场的大部分男子，表演的才艺都是歌剧或者吟游唱法。 完了，我只会唱流行歌曲，柯达扶额。 “你不换衣服吗？” 高个儿男居然主动打招呼了。 柯达：“临时起意要来参加，所以没带服装。” “哦，这样啊，”高个儿男打量了下柯达，问：“那你需要借用我的衣服吗？我们身形相似。” “这个，那倒是不用了，”柯达摆摆手：“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玩一玩。” 高个儿男笑了：“是吗？我不信。以你的条件，光是站在那里，都可以晋级到天堂岛参加决赛了。” “抱歉，先前听到你们的谈话，”柯达颇为好奇地开口问道：“你是新派女巫的支持者，但我听说，她们正在被老贵族们针对。你这样子，不会惹祸上身吗？” “哼——，”高个儿男面色一冷：“我原本是杂役，十二岁那年，被新派女巫从贵族们手中救下，有什么怕不怕的。” 接下来，就是高个儿男单方面地游说和洗脑，试图蛊惑柯达加入他参加的男权组织——太阳会。 正当柯达苦着脸，想方设法拒绝时，听到组织者叫自己上台，连忙借此脱身。 …… 金刚在外面等待许久，终于等到柯达上场了。 空旷的舞台上，突然走上来英俊略带稚气的少年，仅仅穿着颜色单调、款式松垮的练武服，但吸引到足够疯狂的热情。 一时间，口哨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真是赏心悦目！”坐在台上的一位女巫评委，戴上了她的眼镜。 “五官深刻，三线完美，”另一位女巫评委发出专业的感慨，她是一位形体塑造专家。 “咦？这个不是《披红斗篷的少年》，那副最近炒的很火的名画吗？”唯一的男评委指出来。 “对！” “是的，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金刚见周围的女巫们溢美之词，如潮水般流出，不禁感慨：“光是站在那里，就应该能晋级吧？” 不幸的是，柯达清了清喉咙，他开口了： “heyjude，don’tmakeitbad.” “takeasadsongandmakeitbetter.” “remembertolethet——” 众女巫们期待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了。 第三十五章 月下剑 “这是什么魔鬼般的曲调，他是黑龙使者吗？”红发女巫评委摸了摸耳朵，然后偷偷地将两个小纸团塞进去，屏蔽了声响，只用眼睛近距离观赏红斗篷的美颜。 “真的好想打断他，”男巫评委弹了弹手指，叹息：“算了，这样有嫉妒他的嫌疑。” 棕发女巫左看看，又看看。看来，这俩货又想自己出来做恶人了。 嘿，这次我偏就不出头了。 要痛苦，大家一起忍着！ 金刚快要哭了，这唱的真的难听啊。她观察了下四周女巫的表情，不是瞠目结舌，就是一脸惋惜。 好英俊的一个少年，怎么表演起才艺，像个傻子在台上‘啦啦啦’。 “怎么还没唱完，”金刚方才的骄傲，像龙卷风一般说没就没，只剩下难堪。 红斗篷已经在台上“啦啦啦”多久了，这每一秒，对金刚来说，都是煎熬。 看来芭芭拉交代的事情，又要搞砸了。 舞台上布置了特殊的巫阵，唱起歌来能听到放大的声音，以及层层回音。 对于柯达这种走廊歌手来说，最适合不过了。 他先前上台，还略微紧张。 等他将目光放远到大地方塔，看着碧空万里，白云飘飘，柯达回忆起前世，假装成这是在浴室洗澡，一切就平静下来了。 一曲唱完，柯达这才将目光从天空放下。 “应该能过关吧，这是我唯一一首，在ktv唱，不会被轰下来的歌了。” 果然，柯达看去，台下的女巫一脸狂喜，纷纷鼓起掌来。 呃，但是金刚的神情为什么凝重得过分。 “终于唱完了，月亮女神保佑，”红发女巫评委激动地手都拍疼了，她好久没这么由衷地鼓掌了。 “我的月亮女神，这该怎么点评呢？”棕发女巫发起愁来。 按照赛制，现在只不过是最初的海选，以红斗篷的条件，过是肯定能过，不过…… 棕发女巫使了个眼色，红发女巫心领神会。 “嗓音条件不错，有极大的潜力，就是曲风品味方面，有待提升，”男巫一脸丧气，他被推选出来作点评了：“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往戏剧方面发展。” 这句话说出来围观女巫们的心声，红斗篷真的很契合各国的历史剧里，祸国殃民的角色。 不管是亨利八世女巫的风流韵事，抑或是路易十四女巫的一怒为美男发动战争，只要红斗篷往台上一站，观众就愿意相信，这段历史真真切切的存在。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挑动神经的男人。 “恰好，我是荆棘大戏院的戏剧指导老师。你如果还想取得好成绩，我可以辅导你。”男巫机智地从中谋求好处：“你也可以来戏院提前打磨，选些小角色练手。” 居然可以再次见到红斗篷？ 台下女巫们兴奋不已，又是口哨声此起彼伏。 “但是，我觉得红斗篷貌似天生没有艺术天赋，我觉得他演戏应该比唱歌更恐怖。” “笨死了，这个挑戏呀。你难道不想看红斗篷，表演《被束缚的纳迪赛尔》？” “喔喔喔——，”旁边一位女巫叫道：“不要在公众场合说这种令人振奋的戏剧。” 金刚迷惑不已，问道：“不就是一场戏剧，怎么还不能在公众场合讨论了？” 经过身旁女巫的科普，金刚似懂非懂。 这群人讲了半天，说《被束缚的纳迪赛尔》是一部黑暗讽刺戏剧，讲述了女权社会下，处于劣势的男人，遭受女巫家暴的危害。 纳迪塞尔作为普通男性，被心理病态的妻子捆绑在床榻，遭受了各种非人的折磨。 他口不能言——被施展了禁言巫术，身体不能动弹——女巫念力。 活活在床上，用锁链束缚了几十年。 等人们解救下他的时候，纳迪赛尔的血肉已经和锁链、床板，融合在一起了。 戏剧的初衷发人深省，但是里面由于过多的暴露场景，使得猎奇者往往偏离了重点。 “emm，听起来真的很吸引人，”金刚最终附和道：“我最近对揭露社会黑暗面的戏剧很感兴趣，一定会去戏院看看这部戏的。” 只要是过了海选的参赛者，都有一次挑选奖品的机会。 柯达按照流程，从奖品池里的角落边缘，扒拉出《月下剑》。 金刚已经在后台等着了，说是要带他去看戏。 “怎么样？我唱的还不错吧，其实我还是挺有天赋的，”柯达喜滋滋地说道：“我们后面是弃赛还是？” “这——，继续参加吧，”金刚表情复杂：“可我认为，评委的意见很中肯，你可以试试戏剧。” 柯达哦了一声，顿悟倒：“明白了，参赛者得歌影全面发展。” …… 从楼兰回来，柯达便迫不及待地翻开《月下剑》，连晚饭都顾不得吃。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蓝月高悬，正当午夜了。 他从厨房拿了点冷牛奶和硬面包，隔着骑士高塔的窗户，向玉带河眺望。 女巫世界的夜晚可真是热闹非凡。 他以前在米兰城内，后来又到了牧府庄园的封闭石屋，根本没机会接触女巫世界的夜晚。 只见近处，骑士高塔周围猫头鹰和乌鸦齐飞，白天里光秃秃的枯树上，倒挂了少量蝙蝠。 再远处，玉带河岸，魔狼成群，在和一群潜地蜘蛛对峙。 咦？为首的那个巨型蜘蛛好眼熟，那不是金刚吗？ 柯达咬了口没有味道的硬面包：“这个母蜘蛛，一天到晚浪得很，都不睡觉的吗？” 饭饱喝足后，他掏出了薇拉侯爵的赠剑。 “哗——” 巫剑出鞘的声音，清脆悦耳。 《月下剑》的作者天纵奇才，在以灵气为本的修仙世界，居然探索出了借助月亮修行的方法。 他在书里自称月奴，乃是家族弃子，因身体缺陷，只能调动极少量灵气，所以并不被重视，地位极低。 可是月奴不甘于此，他博览群经，大胆猜想，小心求证，最终自创了这一套《月下剑》。 以少量灵气为引子，引导并积蓄月光的力量，存储在身体内，再以月下剑法将存储的力量，最大化地利用，施展出骇人的破坏力。 “可惜，还是和本质的灵气功法不同。月奴的剑法，只是做到了与高阶灵修相似的威力，但他自身的身体素质以及寿命等等，都与同阶修士没有两样。” 但柯达瞬间仍然有些小激动，论近战，他有纯阳铁拳。 但女巫世界大多是远距离施法，自己没有身法配合，很难接近女巫。 月下剑就不同了，他展现出来的表象，和飞剑并无区别。 “即便灵气匮乏，也能入乡随俗，和女巫们，一起靠月亮强大自身了。” 第三十六章 天堂岛议事 天堂岛，炽热巫塔。 位处塔顶的至高殿堂，乌托邦联盟的大人物齐聚一堂，她们神情凝重，互相传递着一个小瓶。 巫塔的大女巫赫拉，坐在长桌的上首，默默地看着女巫们窃窃私语，眼神渐渐空洞，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她年岁已高，曾经的深蓝长发，已经蜕变成银灰，现在散漫地搭在肩膀、手臂、椅子扶手，以及洁净的地板上。 赫拉一生从未剪过头发。 她的身板挺得很直，像是年轻气盛的毛头女巫，永远不露出疲惫的姿态。 赫拉布满皱纹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明媚清澈的眼睛。 作为一名植物系女巫，能在元素系占优的乌托邦联盟，夺得首都女巫高塔大女巫职位，可想而知她的本事。 也是因为她，长桌上代表元素系的地、火、风、雷四大女巫，才能搁置争议，共商国是。 “都检查过了，关于利维坦复苏的真伪，我想，大家不会再有异议了吧？” 赫拉轻描淡写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女巫们只觉灵魂颤动，纷纷停住了讨论。 “这，我属实没有疑问，不过，”暗黑大女巫见元素系四人保持缄默，不屑地嗤笑了下，而后说道：“利维坦这种史前巨妖，与黑龙同等级别。” “当初连春之女神都没能把黑龙灭绝，只是驱逐。我觉得，应当上报给星河帝国，请求援助。” 此言一出，除了元素系女巫，其余人等皆发出赞同的附和声。 站在窗边的薇拉皱眉，卧榻之侧，有猛虎休憩，已经是令人不安。 这群高层，居然还想着引狼入室。 乌托邦联盟，不过是赤海北岸，松散的城邦联盟，和正经的中央集权帝国相比，云泥之别。 几百年来，在三大帝国的夹缝中谋求发展，很不容易。 如果胆敢主动打开大门，那么乌托邦联盟，很快就会演变成三大帝国的战场。 薇拉握紧了拳头，这群政客，真的令人讨厌。 “薇拉，不如说说你的看法？” 正当女巫们一边倒的时候，赫拉大女巫突然转过身子，点名问道不在长桌上的薇拉侯爵。 “我的看法？”薇拉从云雾缭绕的窗外收回视线。 天堂岛从来都是雨水不断，薇拉讨厌这里的天气和人情世故，可是唯有炽热巫塔的顶层风光，不至于那么惹人厌。 她背着那炳与其体形不相符合的重剑，向长桌上的女巫们行礼后，斟酌了片刻，才组织好语言。 这期间，没有一个高层女巫催促，因为大家都知道，薇拉侯爵是赫拉大女巫的重点培养对象。 乌托邦联盟的传统便是，每两代大女巫，必有一代元素系。 既然现在的赫拉大女巫是植物系，那么下一任，必然是元素系女巫了。 薇拉作为大地属性的天才女巫，又履历惊人，背景深厚，她是众望所归的人选。 同时，她也是难得的，新老女巫欣然接受的人选。 “与利维坦这类史前海妖相比，我们人类如同蚂蚁。复苏是显而易见的，但从时间来看，没有那么急迫。” “也许只是它打了个盹儿呢？” “即便不是，从它开始有复苏的迹象，到真正出世，至少也要有百年的时间。” “没必要急于求援，妄想在短期内解决。” “这是一项跨越百年的大工程，得慢慢从长计议，一步一步规划好。” “不可能直接丢给帝国，我们便当作无事发生。” 元素系四位女巫闻言颔首，其余女巫大多偃旗息鼓，只有在座唯一的男巫笑眯眯地鼓起掌来。 他名叫斯蒂芬，是植物系生命属性大男巫，也是新派女巫的元老，男权主义组织太阳会的首领。 “难得一见有头脑清醒的老贵族，而不是欺软怕硬。遇见奴仆，就变青蛙变蝙蝠，遇到利维坦，就跪求星河帝国。” 暗黑大女巫冷笑道：“总比你这背叛人类的罪人强，我甚至怀疑，你是否是半兽人派来的间谍。” 又来了……薇拉叹了一口气，低头开始盯着地板研究。 新派女巫主张平权，原本只是叫嚣着废奴法案。可是慢慢的，她们的理念就跑偏了。 后来的宗旨里，包含有构建一个泛人类联盟，囊括了半兽人、精灵、巨人、矮人、人鱼等等。 乌托邦联盟的城邦，多多少少有着和半兽人部落战斗的百年历史，其余的海岛城邦也是深受人鱼侵扰。 所以，新派女巫的泛人类联盟，才一提出，就被戏称为判人类罪，比叛国罪更甚。 咦？泛人类联盟，薇拉眼睛一亮。 在政治立场上，薇拉对新派女巫的极端主张，不甚赞同。 可是在对抗利维坦，军事国防方面的泛人类联盟，大有可为。 她正想说出看法，却见长桌上的高层女巫们交头接耳。 暗黑大女巫还在和斯蒂芬斗嘴，两人乐此不疲，长桌议事的其余女巫，也都在津津有味地听着。 薇拉：“……” —— 磐石庄园，月塔之巅。 薇拉再次回家，抱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曾经最亲近的母亲，由于在各类事件的分歧，两人已经越发生疏。 薇拉望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母亲，想不起她们多久没有平和地交谈过了。 先前的每次碰面，都以吵架告终。 也只有这次，母亲病重卧榻，薇拉才没心思斗嘴。 “两位贵族少爷都到楼兰了吗？”老侯爵见着女儿，心情大好，只是捧着果酒的手，由于身体原因，一直在颤抖。 薇拉的愁绪积压得更加深沉了。 她更喜欢那个处处和自己作对，那个蛮不讲理、咄咄逼人的母亲。 而非是现在，说话温吞、性子柔和的老太太。 时光和病魔真是厉害，薇拉垂头丧气，心里一叹，当年那个在天堂岛兴风作浪的老侯爵，终是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薇拉张了张嘴巴，喉咙却塞得慌，她清了清嗓子，才吐露出话语：“卢瑟早就到了，奥莱夫估计也就这几天吧。” 老侯爵伸出她瘦骨嶙峋的单薄右手，想抓住女儿，但因为视力问题，方向老是偏了几分。 薇拉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母亲的动作，她主动把手握了过去。 “薇拉，你的根基不稳，那些老贵族们的能力，藏在黑暗里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太多了。” “你总是缺乏敬畏，你这样，容易遭受暗伤。” 母亲还是这般懦弱，难怪祖母看不起她，不愿意倾心培养，而是将军权移交到自己手里。 虽然如此想，薇拉还是握紧了母亲的手。 母亲的爱，却是没有折扣的。 只是她，过于懦弱而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小心林赛！” 薇拉笑了笑：“她只是老贵族们推出的小丑，赫拉大女巫根本没看在眼里。” 老侯爵突然激动起来，声调高扬了几分：“你总是这样，你跟你的祖母一样。你们总是缺乏敬畏，什么都不怕。” “别忘了，你祖母是怎么死的！” 薇拉闻言，脸色巨变，心底一股邪火冒出。 她强行压制住大吵大闹的冲动，毕竟，面前的老妇人已经呈现出油尽灯枯的态势了。 薇拉深深地呼吸了十几次，冷静的客观的不带偏见的思索了片刻，而后，她果然发现了不一样的视角。 薇拉默默地用另一只手握紧了重剑，慎重道：“好，我听您的。这次新老女巫的斗争，以及林赛的威胁，我以十二分的精力去应对。” 再次看向母亲，却只见老侯爵困乏得侧躺着，口中喃喃念叨：“敬畏，要敬畏。你总是缺乏敬畏。” 第三十七章 薇拉归来 玉带岛，参天巨木的榕树下。 正在打坐的柯达睁开眼，微微笑道：“终于是练气初期，也算修真入门了。” 腹中凝聚的灵气团，仿若前世所见的星系图，经过‘内视’，得以窥见其运转规律，终成章法。 从以前的杂乱无章，到现在的井然有序，周而复始，那气团能够自行运转，汲取周边灵气了。 柯达站起身子，向着玉带河外，跃跃欲试。 他摩拳擦掌片刻，闭着眼睛屏气凝神，脑海里回忆着拳法。 “纯阳铁拳——” 暴喝一声，柯达调动起浑身灵气，以风雷震动之势，打出了竭尽全力的一拳。 “霍——” 凌厉的拳风霎那间快速挤压空间内的气体，刺耳的尖鸣声划破天际，惊起了成群的飞鸟和游鱼，连榕树粗壮的分支都晃了晃。 金光的灵力波以不可阻挡之势，扫荡开前方的灌木丛，在遮天蔽日的林木藤蔓中，造出了一个狗趴的洞口。 那灵力波并未消耗殆尽，它沿着水面震开，蹿入玉带河内。 “嘭——嘭——砰——” 激流攒动，沿着灵力波前进的方向，激起数十道七八米高的水柱。 “这，不愧是我日夜兼程修炼。” 柯达从怔愣中回过神来，他料想过练气初期的厉害，却没猜到竟威力至此，至少面对月之女巫以下，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过也合情合理，毕竟纯阳铁拳是一招制胜，这是他如今毕尽全身的功力了。 浑身酸痛，柯达揉揉肩膀，这一拳打出来，感觉被掏空了身子，现在也饿得慌。 看看天色，也该吃午饭了。 “月下剑！” 柯达心意一动，远处榕树下，插在土里的花剑，像是自动巡航导弹，飞到了跟前。 花剑稳稳当当地横摆在离地面半米高处。 柯达纵身一跃，便跳了上去。 “走嘞——” 花剑嗖的一声，晃晃悠悠地开始飞行。 “怎么别人的剑修，上游九天，速度也是一日千里。我的就这么寒碜。” “算了，月下剑的作者只是金丹期，功法的天花板限制了，上限不高。” 柯达虽然对于低配版的飞剑，有些小羞耻。 但其实内心十分满意了，毕竟，他才修炼了不过两个多月。 自从能‘御剑飞行’、低空飘过后，也不必麻烦金刚每日接送了。 柯达望着脚下半米下的水面，拍了拍胸脯：“低空飞行也挺好的，至少不会造成空难。” 花剑上涂满了金刚送的毒液，据说是可以驱赶神奇生物。 这毒液果真有效，这段期间，他孤身白天来玉带岛练功，的确没有猛兽叨扰。 花剑飞得很慢，金刚瞬间抵达的距离，柯达花了足足半小时才回到骑士团。 收起花剑，他连忙向厨房狂奔，整个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下次练功，必须带上聚灵药水了，这纯阳铁拳的创法者也是纯爷们、铁憨憨，都不留点退路。” 柯达先前想起这唯一的实战功法，就颇为头疼。 这拳法，一旦启动，开始疯狂调集体内的灵力。 也就是说，它没有档位！ 你不能说，我打出一发只耗费七成灵力的铁拳。 它的设定，就是这么决绝，全部allin。 不过幸好，现在有了《月下剑》。 看来那首歌没白唱。 “柯达大人，有您的信件。”一位骑士看来等了许久，转交了信件，焦急的神情便松懈下来了。 “信？还是我的？”柯达一边咬着牛排，一边拆开信件。 原来是科波菲尔女巫，她们终于忍不住，要召唤我了。 说起来，奥莱夫她们一行人，也已经抵达楼兰两个月了。 起初听闻薇拉将柯达安置在骑士团，他们也不好过问。 而薇拉又前去天堂岛议事，一去就是两个月，如今快回来了。 科波菲尔她们也就坐不住了。 “不知道找我做什么？”柯达用牛排蘸着辣椒面，陷入了沉思。 —— 玉带堡垒，薇拉踏进大门，心里压着的石头落了地，只觉得如获新生。 每一次去天堂岛，她都觉得放佛被剥掉一层皮。 “楼兰近日有什么要事发生？”薇拉例行公事地问道，顺便给好友一个熊抱。 芭芭拉热情地回以拥抱，而后绷起脸，递过去一份材料。 “沙丘异动频频，半兽人的各个部落在向月牙湾聚集，可能与地底的变化有关！” 呼——，薇拉下巴抵在好友的肩膀，喃喃道：“地狱猎犬又要搞事了么。” 如今赤海隐患未消，海怪频繁登陆，现在沙丘也不安稳。 薇拉揉了揉脸，希望暗夜精灵那边儿，不要再出事了。 “乱成什么样了，天堂岛那一群人还有心思斗。” 想起天堂岛，新老女巫的争吵，薇拉就心灰意冷。 真应该把她们拉来参军，守卫楼兰，看清楚现在的形势。 “此外，还有一件怪事。”芭芭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现在说出来。 薇拉抬起脑袋，能让芭芭拉觉得古怪的事情不多，她问道：“怎么了？” 芭芭拉拧着眉，露出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我觉得红斗篷，也就是柯达，或许觉醒了，已经成为男巫。” “在他这个年纪？”薇拉将目光从材料上移开，看向好友：“也不能称之为奇怪吧！前例虽然不多，可也不少。” “这就是奇怪的点了，”芭芭拉啧啧了几声，道：“他体力虽然有月之力，却没有萃取成为巫力。” 这就很诡异了！ 薇拉这才领会到芭芭拉说的点，通常而言，女巫汲取月之力，通过萃取转化成巫力，保存在体内。 女巫们还没有过单纯储存月之力的，因为她们并不能调动原始的月之力。 “古怪就古怪吧，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没必要纠结。” 薇拉压下各种想法，决定暂且放缓此事。 “柯达参加的楼兰先生选拔赛，怎么样了？” 芭芭拉垂头丧气：“没撑过几个回合，就被淘汰了。唱歌难听，演戏僵硬，才艺又没有真是太为难我了。” “呵呵，”虽然惨遭失败，薇拉反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也不至于淘汰吧，单凭那长相，在台上朗诵一首诗歌，也能撑到楼兰决赛。”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给他挑了几个哑剧的好角色，不用说话，没有表情，只是露个脸。” 芭芭拉义愤填膺：“他还不乐意，非要唱歌，愣生生把自己折腾淘汰了。” “哈哈哈哈——，”薇拉再也不绷住笑意了，这个贴身男仆，太有个性了。 “不过好在他名气够大，已经在荆棘大戏院连演三场戏剧，场场爆满。” 芭芭拉叹了口气：“也可能是这个原因，那段时期的戏剧表演魔鬼训练，导致他对演戏有了阴影。” “那他对于男权主义怎么看？” 芭芭拉：“他倒是对杂役很同情，有些认可他们的理念。我觉得，可以安排他作为侯爵府邸，旗帜高扬的新女巫支持者。” 薇拉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我亲自去解释吧。坦诚相待，才是最好的用人之法。” 第三十八章 月下群狼 从楼兰城回来，柯达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 坎伯雷心思单纯，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有点儿傻白甜，柯达很不放心。 他目前最怕的就是，科波菲尔家族发疯，加害坎伯雷和乔安娜。 幸亏她们没有失了智。 汉娜女巫观察敏锐，问了下他，为何在荆棘大戏院，参演的都是男权主题。 柯达直接将这些推给了薇拉侯爵，她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放他离去。 接下来，就是乔瑟夫检查宫廷礼仪，顺便说了几句闲话。 令柯达没想到的是，奥莱夫拖得他时间最久了。 这位戏剧爱好者，询问了许多关于荆棘大戏院的问题，貌似是想去应聘。 奥莱夫又问了柯达下一场的时间，扬言要去包场，给自家男仆长脸。 听得柯达一头黑线，一直腹诽，我跟您很熟吗？ 骑在金刚的背上，眨眼间就回到了玉带骑士团。 “柯达，我要去玉带河找，那个巨鳄打架，你去帮我助威吗？” 金刚俯下脑袋，用爪子踢了踢地面，对后面的单挑，兴奋不已。 嘶——，这个母蜘蛛，一天到晚惹毛逗狗，也没个消停。 不过她对自己不错，一直热情似火，想及此处，柯达微笑道：“我要做个蛋糕给薇拉侯爵道谢，你能傍晚的时候赶回来吗？” “蛋糕？”金刚来了兴趣，它欢快地用爪子跺了下地面，扬起了层层沙土：“可是这个，不是只有天堂岛才会有吗？” “别问了，这是我的秘密。到时候来吃就行了。” 柯达嘿嘿一笑，他早就打探过了，蛋糕如今还算是大贵族专属，在坊间极少流传，所以金刚才有了疑惑。 可他不一样了。 前世的柯达，初入社会，经历各种社畜折磨，考虑起了再就业问题。 他经过各种研究，最终选择了考证‘西式面点师’，主要是考虑到还能讨妹子的欢心，这样就赚钱和脱单两不误。 此类证件连同月嫂证等，都是国家认可的证书，在官网网站可以查阅。 柯达当时考证时，领了一堆国家补贴，少花了一些学费。 考完证书，还能减免上班的工资税。 后来，柯达自然没开成西式店铺，只是逢年过节，给家里长辈做做甜点，倒是收了许多压岁钱。 不要问为什么，那么大人了怎么还收压岁钱。 按照爷爷们的理论，没结婚的都要给。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柯达的手法一点也不生疏，只是老是想起亲人，鼻子酸酸的。 现在回忆起来，那些熟悉的日常对话，温馨又好笑，从前的种种历历在目。 ——“爷爷，我都要上大学了，怎么还给我压岁钱？” ——“没毕业的学生，都要给的。” ——“爷爷，我这都工作了，怎么还给我压岁钱？” ——“哎呦，你这没结婚的，都要给的。” 柯达笑了笑，他都能想到爷爷的下一个借口：没生孩子的，都要给的。 …… 薇拉从剑室出来，便看见红斗篷捧着巨大的蛋糕，上边点缀着各色水果。 她瞅了瞅后边的人影，却见红斗篷眼睛红红的。 “哭过了？谁欺负你的。” 薇拉的话语看似闲聊，不过从她紧握重剑等微动作看，貌似要找人动武。 柯达：“……” “我在挤奶油等时候，太用力，眼睛里被溅射到了。” 薇拉半信半疑，正要发问，空中突然落下一道黑影，原来是潜伏在天花板的金刚。 “柯达真的会做蛋糕哎！”已是人形的金刚，围着蛋糕上下打量：“也不枉我拒绝了巨鳄的二次挑战。” “哇，好吃！跟楼兰的执政官府邸做得没两样了，”金刚切好蛋糕，递给了薇拉一份。 “你怎么会做蛋糕？”薇拉习惯性地接过蛋糕，又自己提着剩下的，追问道：“你做蛋糕干什么？” 柯达拍了拍背着的花剑：“当然是谢谢侯爵的赠剑，它的价值不菲，太贵重了。” 《月下剑》中还记载了单人剑阵术——月下群狼。 柯达曾在演戏的闲暇时，去武器铺问过长剑的价格，想用来练习该剑阵。 那数十家武器铺，唯有一家最上等的，才备有与花剑同等级的长剑。 价格嘛——不下三百金币。 而月下群狼剑阵的施展，最低也需要九把剑，因此，柯达暂且搁置了学习此术。 薇拉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其实我弟弟痴迷马术和戏剧，对剑术不感兴趣。那把剑也是我从杂物堆捡出来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豪气冲天！ 柯达现在对侯爵家的杂物堆充满了兴趣。 “叫上芭芭拉，我们晚餐一起吃吧！我记得她也最爱吃蛋糕了。” …… “手艺真不错！”芭芭拉大快朵颐之余，不忘夸奖。 “嘿嘿，”柯达笑了笑，那可是历经老人们和前女友们打磨过的技艺，怎么会差？ “斯蒂芬大男巫，应该会很喜欢你！”薇拉的动作倒是得体，她细嚼慢咽，一直望着柯达，看着看着，突兀地说出这句话来。 “斯蒂芬？那是谁呀？” 芭芭拉歪着脑袋，问：“你说的是太阳会首领吗？” 太阳会呀，柯达明了，他知道，那是一个男权主义组织。 “他怎么会喜欢我？”柯达没想明白：“按理说，这种组织的头领，不太喜欢外表出众的男人。” 他们会觉得，这是在讨好异性。 薇拉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的态度。嗯，怎么形容呢？” 她在脑海里搜刮着词汇，忽然间，母亲常说的话语浮现出来。 “你面对女巫们，没有敬畏之心，总是以平常心相待。这，就是斯蒂芬会喜欢你的原因。” 我，没有敬畏之心？ 柯达摸了摸后脖颈，有些尴尬。我一直想伪装敬畏来着，怎么还是被薇拉侯爵看穿了。 他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薇拉喜欢还是憎恶，这种无畏的态度，只能嘿嘿嘿地尬笑了几声。 “柯达，我听说你在楼兰城的武器铺，询问过长剑的价格。我猜，你想收集更多的长剑？” 薇拉用勺子在蛋糕上挖了好几个洞，这才想到合理的说辞。 “唔——，”柯达稍作停顿，然后直爽地点点头。 “这样，你帮我一个忙，我赠予你十把不亚于你手上的长剑，怎么样？” “这，能透露下是什么忙吗？”施展美男计迷惑敌方主帅这种事情，他可干不来。 薇拉咬了口甜腻的蛋糕，笑道：“加入太阳会，支持新派女巫，宣扬男权主义。” “就——这个？”柯达还以为和刀光血影有关呢，男权嘛，这个他在行。 第三十九章 被遗弃的森 又是一天的修炼结束，柯达脚踩飞剑，低空飘过了玉带河。 临近傍晚，初夏的热风滚滚，阡陌之间，尽是归家的农夫。 他们三三两两，每个小团体里，至少有一位女巫，保障男人的安危。 此外，也有一些机灵的农夫和女巫，跟在柯达后面。 金刚的毒液威慑性强大，野外的神奇生物一直都对柯达退避三舍，那些农夫早就看明白了。 飞剑慢的很，像是孩童初学的自行车一般快。 柯达的月下剑已经精进不少，能离地三米，也可以更快。 但他想好好看看女巫世界，就一直保持最初的半米高度和龟速。 当年过着社畜生活，最奢想的生活便是田园牧歌。 如今，玉带河畔，大漠孤烟，美景与烟火气相辅相成。 他自然不会错过。 蓦地，腥热的河风吹过，隐隐有歌声飘过。 柯达循声看去，原来是归家的女巫在高声吟唱，她自顾自地手舞足蹈，路旁的藤草跟着飘摆，那是一位植物系女巫。 风吹麦浪，割草的少年们结伴而行，簇拥着一位年岁已高的老女巫。 真是孤单啊，柯达微微一叹，他们的欢喜与我并不相通。 昨天做蛋糕，联想起父母和四位老人，积蓄的思乡之情爆发，他哭得稀里哗啦。 现在虽然好多了，但心里懒懒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修炼也是习惯使然。 柯达顺手扒拉下一颗杂草，百无聊赖地咀嚼起来，酸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他倒也不在意。 “安提尔村围着一圈人做什么？过去看看！” 终于能转移下注意力了，柯达以灵力调动月之力，再和飞剑沟通，改变了方向。 “男巫骑士到了，让路，让路！” “快让路啊！” 原本跟在他后面的几个少女，带领着一群小孩子，跑到他前面，大声呼喝，硬生生从人群中挤出了一条通道。 …… 森在母亲腹中时，已经有了灵智。 它能听得到周围同类的谈话，能‘看’得到母亲眼中捕获的场景。 这本是神话生物佼佼者的象征，但也带来无尽的痛苦。 父亲不加掩饰的厌恶，族人的憎恨和避之不及的态度，森全都看在眼里，懵懂的意识，不明白何以至此。 外公更是扬言，自它出生，要从神山之巅扔下无底深渊。 森不明所以，但它用小脑袋想啊想，可能是太闹腾了，它们在心疼母亲吧。 于是，森饿的时候不敢叨扰母亲，冷的时候就缩成一团，头痛的时候更是不敢向母亲呼救。 我要杂碎它的脑袋，父亲也跟着附和起外公。 森很惶恐，它踢了踢母亲，想问问自己招恨的原因。 母亲只是隔着肚皮轻抚：“别怕，不会扔下你的。” 母亲是骗人的！ 当森才一出生，就被外公——族类的首领，叼着飞到神山之巅，罡风和雷电刺破它的羽翼，万箭穿心之痛袭来。 他就明白，母亲在骗人。 身子在不断下坠，森努力地挥斥着残破的羽翼，却不能阻断下降的趋势。 母亲！母亲！ 出于本能，森本能地胡乱求救。 这个世上，它想不出还有谁能帮自己，即使母亲欺骗了自己。 咚——，脖颈儿的肉传来痛感，周围的景色定格。 真的是母亲，森扑腾着断裂的沾满血迹的翅膀，想回头看看。 啪——，母亲一巴掌打回去。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森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饿得皮包骨头，浑身血痂成块，散发着微微腐臭。 但它不敢呼号，森也怕了，怕母亲放弃自己。 旅程终到尽头，母亲将它扔掉无垠的沙漠，便掉头就走。 “活下去！” 森睁开尽是脓水的双眼，望着母亲归去的庞大背影，那遮天蔽日的双翼。 “啾啾（我会活下去，母亲）” “啾啾（虽然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啾啾（我会成为狮鹫之王！）” …… “咦，长得好可爱，”柯达蹲下身，想抱起地上的长着翅膀的小狗。 “骑士大人，小心！”一位女巫尖声阻止，它指了指小狗周身的枯草：“它是不是地狱猎犬？凡是被它呼吸扫到，草木都会枯死。” 一位眼里噙着泪花的少年也点点头：“我刚才想抱抱，手臂沾上它的唾液，整个手臂都僵硬了，发灰发青。要不是村子的生命女巫，我都死了吧。” 啊？柯达没想到小狗这么凶残，它的长相秀气可爱，和前世养得柴犬如出一辙，让人心生怜悯。 可能是太瘦了，柯达又看了看，小狗养肥了估计又是另一个样。 一位健壮的农夫，拿起一把铁铲，大力地切向小狗脖颈。 “啾啾——啾啾——” 小狗痛得跳起来，想往外跑，却被人群围堵住。 农夫们和女巫们不敢靠近，只是将石块和各种巫术咂向了小狗。 “看到了吧，骑士大人，这怪物刀枪不入，”农夫郁闷道：“女巫们的巫术也都试过了，杀不死它。” 柯达：“……” “交给我吧！” 柯达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会儿，手无遮拦地抱起小狗，惹得村民们一阵惊呼。 生命女巫甚至已经准备施法了。 但惊奇的一面出现了，柯达那被怪物呼吸扫到的裸露脚趾完好无损，他甚至掰开了怪物的嘴，摸了摸它锋利的乳牙。 和猜想的一样，柯达心中有了定数，这小狗的死灵之力并不能无视灵气，侵扰自己的肉体。 只是，它的口腔中，死灵之力愈发浓郁，灵力抵抗起来也是吃力。 柯达唯有用纯阳铁拳的拳意包裹，才能轻松自如地玩弄这小狗。 “这浑身上下哪里有丁点儿肉，就一副骨头架子，怎么活到现在的？” 柯达也是惊了，他看向小狗，那是一双纯真好奇的孺慕眼神。 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都舍不得用纯阳铁拳拍死你了。 柯达转过头去，胳膊却被小狗扒拉，他回头一看，只见小狗人性化地行了个男仆礼。 “萌死人了，”柯达用力捏了捏脸颊，叹气：“算了，先养着吧。等你长大了，我再拍死你，好吗？” 本就是自言自语，不期待回应。谁知那小狗脑袋晃了又晃，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柯达：“……” “你能听懂我说话？”小狗又是点头。 “那你还同意我拍死你？” 小狗：“啾啾（是的）。” 第四十章 黑龙的污染 柯达站在飞剑上，捏着小狗乖巧的鼻头，想起和女友养得，那只常常微笑的小柴犬。 他提溜起小狗，上下翻看。 小狗的翅膀破破烂烂的，只剩下骨架和几只大羽毛，上面血痂和脓污遍布。 它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身上隐隐发出一股馊掉的腐烂味道。 “原来你也会受伤！” 站在玉带堡垒前，柯达静静地看着等候着，他已经禀告过了，想求见薇拉侯爵。 小狗显然不是普通的神奇生物，他得向薇拉报备下，以示尊重。 在外面吹了一阵子风，才见薇拉和芭芭拉骑在金刚背上出门。 薇拉今天穿着正式的贵族长裙，那对傲挺气势逼人地反衬出衣衫的精美。 她的身量高挑，腰腹纤细，没有一丝赘肉，有股精致的野性美。 薇拉从潜地巨蛛上跃下，身上的首饰叮叮作响，闪耀着晃眼的光。 她还在疑心柯达前来的目的，在看到他怀中的生物时，一目了然了。 “是黑龙腐朽灰败的死灵气息，”她指着小狗，问：“我能看看吗？” 柯达将小狗递了过去。 薇拉脸色阴晴不定，她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好几遍：“这，难道是一头狮鹫幼崽？” 狮鹫，神话生物，史前妖物。 这可是货真价实，与黑龙、海妖利维坦同处一个时代的神奇生物了。 “应该是来自神山之巅的狮鹫部落。” 神山之巅？柯达又想起邻家的天才女巫，在神山之巅上、纯白星塔里求学的安??博林。 薇拉检查了下小狮鹫的口鼻，里面充斥着死灵之力。 “当初春之女神将黑龙一族，驱逐到了极北之地。而从神山之巅的另一边直飞下去，就是极北之地。” “应该是生活在神山的狮鹫部落，在和黑龙大战的时候，怀孕的母狮鹫受了伤，腹中胎儿被污染了。” “成年的狮鹫是无惧于黑龙的死灵气息的。” “这个被污染的幼崽，估计活不过成年了。” 柯达想起当初在书塔看过的历史，原来这就是黑龙的死灵之力。 那咋办呢？ 柯达一脸为难，这小狮鹫太乖巧了。 像是前世养得小柴犬，也不乱叫，也不拆家，温柔得像水一样。 他从薇拉手里接过来瑟瑟发抖的小狮鹫，问：“那我想养着它，可以吗？” 薇拉咬了咬唇，她看到红斗篷眼里的光芒，不忍拒绝：“你养着吧，我知道你能调动月之力。如果它的死灵气息感染了你，记得用月之力驱逐。” “谢谢薇拉侯爵！”柯达喜笑颜开，他这才注意到薇拉到着装，居然没背着形影不离的重剑。 “您是要去楼兰？” 薇拉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长裙，笑了笑：“大地方塔的大女巫举办私人宴会，商讨半兽人部落异动的事情。” 听到半兽人部落，柯达想起当初在米兰，和自己相过亲的桑桑女巫。 她貌似就是在防守半兽人的军中。 “说起半兽人，那些地狱猎犬倒是可以充当，这个小狮鹫的食物。” 柯达：“什么意思？” 薇拉看了看怀表：“抱歉，下次再详谈。你可以先去骑士团的藏书处找找答案。” “哦，好的，那您先走，”柯达挥了挥手，又喊道：“长裙很好看，别不自信啊。” 薇拉原本严肃的脸色，一下崩塌，她低声笑笑，盯着芭芭拉道：“还用他说？我当然好看了。” …… 柯达回到骑士高塔，直奔厨房。 生肉、牛奶、熟食，送到小狮鹫跟前，它嘴巴才一张开，口中的死灵气息涌出，面前的食物就眨眼睛，变成乌黑一团。 柯达捞起生肉的‘遗体’，那腐朽的潮湿的味道，像是阴雨天木头烧焦的味道。 啧，真没办法啊。 柯达点了点小狮鹫鼻头：“你到底想吃啥？” 小狮鹫：“啾啾（要抱抱）” 算了，还是先去查查资料吧！ 柯达起身，将小狮鹫放进衬衣和外套之间。 它的体型瘦小，也就足球大小，放进宽大的男仆衣服里，绰绰有余。 “不对，下一本，不是这个，嘿，找到了。” 柯达拿下《黑龙灾变简史》，翻阅起来。 根据记载，凡是沾染了黑龙冥焰，万物皆会受其侵袭，被一点点自内而外地腐蚀。 此类污染还带有传染性，所以在黑龙灾变死去的人类，并非是直接因冥焰死亡，而是间接饿死的。 历史上，唯有春之女神能彻底清除黑龙的污染。 同时，她也将抵御黑龙冥焰的方法，融合到女巫的基本术法里。 所以说，现在的女巫基本自身都能抵御黑龙的污染，但是却不能净化其他普通人。 安提尔村的那个少年，由于是间接污染，并非直接遭遇到黑龙冥焰，所以同村的生命女巫能够净化他的污染。 “也就是说，黑龙冥焰污染的生物，其实只是死灵化了。但又由于天生没有死灵补充能量的本领，全都饿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哪个女巫研究下这个课题吗？ 柯达摔了摔书本，这群女巫，可真不争气！ 不对，至少生命女巫肯定在这方面研究过，毕竟，这是她们追随春之女神的脚步。 “还是最好去趟楼兰！” 现在嘛，柯达瘫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掏出一本记载史前生物的书，喔，狮鹫可真帅！ 柯达盯着图画上的黄金狮鹫，露出艳羡的目光：狮身、鹰头、利爪、巨翅。 “怎么觉得死灵狮鹫更帅气呢，可惜，养不活了。” 他举起小狮鹫，一脸惋惜，要是能长大，骑着它上天，那别提有多威风了。 “嗯——，死马当作活马医。” 柯达立时站起，他端起许多生肉，进了卧室。 拿出许久不用的聚灵药水，滴在生肉上，再递给小狮鹫。 “啾啾（好香啊）” 然而，下一秒，生肉再次变为一团黑物。 “咦？情况有变，”柯达将那团黑物，仔细甄别，发现了不同。 这次，食物的死灵化程度减轻了许多。 先前的那团生肉，由里及外，全部是渣渣灰。 而现在，黑物最里面，竟然残留了一丝丝的血肉，没有被腐化。 “嘶——，得大出血了。”柯达再拿出一片生肉，将所有的聚灵药水倒了进去。 “啾啾（爸爸真厉害）”小狮鹫扑腾着就要飞下去进食。 柯达连忙拽住：“别急，等药水再泡泡。” 一刻钟后，柯达捏了捏生肉，检查了一遍，才放下小狮鹫：“吃吧。” 小狮鹫这次试探性地哈了口气，那生肉没有腐化。 它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咦？没有腐化。 下一秒，小狮鹫的脑袋伸进了生肉里，大快朵颐。 “啾啾（谢谢爸爸）” 第四十一章 我想唱歌了 蓝月高悬。 金刚在楼兰回玉带堡垒的路上，慢悠悠地爬动。 偶尔有群鸦和哥布林们路过，闻到金刚身上的潜地巨蛛气息，立即作鸟兽散。 薇拉即便在深夜的夜宴过后，也是正襟危坐，她天蓝色的长裙和月色呼应，美得耀目。 “真好看，”芭芭拉摊在金刚的背上，浑身酒气，她惋惜地叹了叹气：“比月神殿的露娜女神还漂亮。怎么就，便宜了那两纨绔少爷了。” 薇拉摸了摸怀里的瓶子，正在望着低垂的星空发呆，听到发小的言论，连忙虔诚地比划了下：“月神在上，请饶恕芭芭拉的无心之语。” 月亮女神露娜，乃是吉布斯家族的传承信仰。 乌托邦联盟的月神殿，至少有三成，是吉布斯家族参与建造。 薇拉自幼就笃信月神露娜，对其十分敬仰。 她推了推芭芭拉，心中有几分懊恼：“林赛借这事讽刺了我一晚上，怎么连你来凑热闹。” “我错啦，以后不提了，”芭芭拉坐起身，揉揉眼睛，发现金刚居然在蜗牛爬，奇道：“我们是在干嘛？” 薇拉又拿出生命大女巫莫蕊斯，赠予的地狱生物分布图，耳边响起对方的叮嘱：“被黑龙冥焰污染的生物，唯有以死灵生物进食，补充能量，才能安稳活下去。” 基本上，名字以地狱打头的神奇生物，都是死灵生物。 譬如，地狱猎犬，地狱黑曼巴。 芭芭拉见好友眼神空洞，并不搭理自己，便凑向她手里的图纸。 “你这是——要帮红斗篷养活那个死灵狮鹫？”芭芭拉眨眨眼睛，就串联起来种种细节，猜得八九不离十。 薇拉皱眉，嫌弃地推了推好友一把：“参谋官什么的最烦人了，还让不让人保留点小秘密。” 芭芭拉心思细腻，洞察力明晰，在她跟前，薇拉从来没能守住一个秘密。 “难怪呢，你缠着莫蕊斯聊了那么久，”芭芭拉被夜风一吹，酒醒了不少：“一个贴身男仆，你这么上心，难不成想娶他？” 薇拉迟疑了片刻，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奥莱夫和卢瑟，我是一点儿也不想亲近。和他们结婚，我宁愿永世驻扎在玉带堡垒。” 啧啧啧，芭芭拉了然，眼前突然一黑，陡然又亮了。 原来是几个鸟人飞了过去。 芭芭拉把玩着发丝，说：“可是他区区平民，老侯爵肯定反对，其他方面的阻力也太大了吧！” 贵族和平民结婚，简直是天方夜谭。 尤其在乌托邦联盟如今的形势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一个平民，放佛在公然和老贵族切割联系。 “算了，内忧外患夹击，我的婚事可以缓缓。” “缓缓？”芭芭拉笑了笑：“果然还是没放弃呢。” 夜宴上来宾不少，其中生命大女巫莫蕊斯和青年翘楚林赛，最为惹眼。 她们都是从天堂岛赶来的，援助对半兽人部落的征战。 林赛是老贵族们推举出来，和新派女巫对抗的代表，也是对薇拉的变相敲打。 虽然薇拉是赫拉大女巫挑选的下任候选人，可老贵族们其实很不满她的骑墙作风，她们需要一个旗帜鲜明的贵族女巫——林赛女巫。 薇拉脑子里将各种利弊得失一一衡量，还没有理清这笔糊涂账，玉带堡垒已然抵达。 “你先回去吧，我去骑士团走走。” 芭芭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说你要去看看红斗篷不好嘛，遮遮掩掩！” …… 柯达坐在卧室的窗户边上，手捧小狮鹫，在艰难地沟通。 对方虽然能听懂人话，但不会说。 “才两个多月的宝宝啊，真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的。” 柯达将小狮鹫洗干净了，放在膝盖上，向它传授《桃妖道经》记录的《天鹏衍息》。 “我知道，让你一个西方狮鹫，学习东方的天鹏妖术，非常地辣眼睛。” 他揉了揉小狮鹫脑袋：“可你没了部落，又没人教导你，也不能真把你当柴犬养，是不？” “啾啾（爸爸说的对）” 柯达又翻了翻经书，没找到一个狮族心法。 在他看来，狮鹫相当于狮子加老鹰。 鹰族心法没找到，用天鹏族替代，可是现在，狮族又没找到。 “呐，只能和你的音符姐姐一起学习《白虎猎猎经》了。” “啾啾（姐姐？）” 柯达顺手提起小狮鹫，观察了一下它的两腿之间：“原来你是个弟弟啊。” “你的音符姐姐是一只黑猫，比你厉害，她会喷火。” 说起音符，柯达不免联想到莉莉女巫和珊莎女巫，也不知道她们在拜月帝国过得怎样。 “嘘——吁——” 地面传来口哨声。 柯达看去，是薇拉侯爵在招手。 月下剑起，柯达自认帅气地踏上花剑，从骑士高塔的五层，晃晃悠悠地颠簸往下走。 他最近精进不少，可飞行的最高点还是保持在七八米，五层高度的十米多，于他有些吃力。 “这是生命女巫研制的大地之力药水，能防止食物死灵化，你可以用它来浸泡食物，喂给小狮鹫。” 薇拉纵使方才绮念纷杂，可来到红斗篷面前，始终不自然起来，浑身绷得紧紧的。 大地之力？继月之力和巫力后，这是柯达听到的第三种力量。 看来女巫世界也不是没有深入研究嘛！ 柯达点了点头：“谢谢侯爵。” 他打开瓶子闻了闻，果然，这是浓郁的灵气化水。 女巫们不出意外地是知晓灵气的，并将它们称为大地之力。 可是为何这里流行的是汲取并精粹月之力呢？舍近而求远，必定有猫腻。 等有时间，得仔细查一查。 另一边，薇拉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道：不行，红斗篷不能仅仅是贴身男仆。 她拿出地狱生物分布图，笑了笑：“那些大地之力药水或许不够，生命女巫说了，可以捕食死灵化的生物。” 死灵生物，柯达口中喃喃念叨，他摊开地图，沙漠尽头的虚无大火山占据了视线。 “柯达，不如我带你去捕猎地狱生物？”薇拉扬头，佯装投入地研究蓝月的美，可惜赤红的耳根背叛了她。 “好啊，我正发愁呢，是去虚无大火山嘛？” 柯达正低头在看分布图，没注意到薇拉的罕见羞涩。 听到红斗篷的答复，薇拉松了一口气，她偷偷右脚跺地，心情欢快起来。 “虚无大火山是半兽人部落的超级据点，我单独带你去，太危险了。” “我们去埋骨丘陵打地狱斑鼠吧！” 说完这话，薇拉优雅地伸出手，完美地复刻了记忆里，宫廷礼仪的淑女作派：“走吧？” 这是要干什么？ 柯达在短暂的懵逼后，握住了对方的示好。 旋即，他身子悬空，被薇拉牵手飞到金刚背上。 “去埋骨丘陵！” 金刚扒拉了下几只触手，咕叽咕叽一阵子，眨眼就潜入地下。 眼前瞬间被黑暗笼罩，柯达捏了捏吃饱喝足的小狮鹫，得到了蹭了又蹭的亲近。 一路上，薇拉本在纠结如何开展话题，没等她想明白，柯达的连环八百问就抛了过来。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就提起了楼兰先生选拔赛。 薇拉听到红斗篷，话语间暗示选拔赛有黑幕，暗搓搓地哭诉，不禁心中错愕之间，有几分好笑。 她看过红斗篷的唱歌光影，那，真的是很难听！ 评委们能留他到决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怎么听着他告状，自己还委屈上了……一副怀才不遇的郁闷模样。 埋骨丘陵的距离不算太远，以金刚的脚力，没多一会儿就赶到了。 柯达放眼望去，入眼的是连绵不断的低矮沙丘，偶尔有几个山头隐约有绿色草木。 大部分的山头全是灰白的岩石和沙土，鲜少有柯达前世游玩过的绿荫如盖。 埋骨丘陵的主题色就是黑与灰，绵绵的沙土里，零星地露出森森白骨，白骨大小各异，甚至还有人类残骸。 此外，埋骨丘陵生长着巨大艳丽的花树，至少有两米高，鲜亮的血红色在夜里格外醒目，十分妖异。 白骨的附近总是有几个黑白纹路的老鼠，它们在明亮的月光下，咬断骨头，嘎嘣嘎嘣的响声时常响起，接着它们用嘴在断口处吸食骨髓。 “那就是地狱斑鼠了，以骨髓为食。在你的狮鹫未成年以前，都可以用它们来养着。” 一边说话，薇拉伸出双手平推，双目中光彩变换，最终显露出一个满月，替代了原本的眼眸。 与此同时，沙丘间的各个白骨旁，正在吮吸骨髓的地狱斑鼠，被一个个由沙土凝聚的巨手抓住。 柯达看得叹为观止：“这就是元素系大地属性的月之女巫，真是厉害。” 那些巨手的速度极为迅捷，从地面伸出，即便有机灵的地狱斑鼠反应过来，也难以逃脱：它们又不会飞，潜地速度又不如巨手。 “侯爵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柯达掏出一块糖果，递给了薇拉。 薇拉已经利用巨手，把第一波地狱斑鼠运回来了，放在了金刚口中储存。 “给我这个干嘛？”薇拉不明所以。 柯达嘿嘿笑道：“那个选拔赛真的不公平，我前几次唱歌没有道具，这次我给你现场表演一下。” 这样不好吧，薇拉心里为难，我还在帮你抓斑鼠，你却老想打扰我。 顶着红斗篷期冀的目光，薇拉硬着头皮咽下了糖果，甘甜清冽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柯达哼哼地清了清嗓子：“我这次把歌词翻译过来了。” 薇拉点头，她知道红斗篷先去唱的歌，用的不知是哪里小调，歌词也不明不白。 她抿着嘴里沁人心脾的蜜甜，望向手舞足蹈的红斗篷。 “我轻轻地尝一口” “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薇拉：“……” 真的难听！ 嘎嘣，薇拉不小心咬碎了糖果，排山倒海地甜蜜倾泻而出。 虽然难听，但歌词很美，一如今夜的月色。 第四十二章 画我 玉带岛上，薇拉作为大地属性的女巫，分分钟就构筑好了一个地狱斑鼠的巢穴。 指挥着金刚将斑鼠投入地坑，薇拉咽下了红斗篷递给的第三粒糖果。 “你以后多去附近村庄打猎，哥布林、魔鼠等等。把猎取到的神奇生物砍残，扔进土坑。” 薇拉正慢条斯理地嘱咐，地面突然晃动起来。 她转眼一看，原来是金刚的触手快速敲击地面，口器大力在咀嚼，正疯狂地对着河岸嘶吼。 柯达同时注意到了，估摸是那条巨鳄又来挑衅了。 在骑士高塔的近百个夜晚，他直播观看了无数次金刚大战巨鳄，至今没等到大结局。 “要不，让金刚去玩，我送你回去吧？” 送我回去？怎么送？ 薇拉一脑门问号，不过目光触及他背后的花剑，顿时了然。 芭芭拉私下调查的资料揭露到，这个半巫半人的红斗篷，竟然掌握了低配版飞毯巫术。 果不其然，红斗篷咕噜哇啦念了一通，那花剑从他背后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横摆在离地半米处。 红斗篷轻轻一跃，站在了剑柄处。他微微蹲下身，伸出右手：“薇拉？” “上来啊，相信我！” 薇拉口中的糖果早已咽下，却在此刻尝到无尽的甜腻。 她大大方方地反握住红斗篷，悠悠地飘到了花剑另一边。 裙摆很长，却柔美地挂在空中，并不垂地。 “走嘞！” 柯达催动灵力驾驭着飞剑，飘过岛上密密麻麻的藤草，飘过静谧的玉带河，飘过夏夜里幽深的田野。 得益于金刚的口液，一路上都没有神奇生物打扰。 眼见玉带堡垒的黑影越来越近，柯达哼哼两声，清了下嗓子，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 “侯爵，为什么你从来不过问我的，嗯——，秘密？” 秘密？薇拉心中轻笑，她不觉得对方在芭芭拉的彻查之下，保留有什么秘密。 “你指的是？” 柯达踏了踏飞剑：“脚下飞行的花剑，去玉带岛练武等等。你都没有过疑问吗？” 薇拉扣了扣手指，想起芭芭拉的推测：黛茜当初围剿科特尔村，以失败告终。 究其原因，困在村庄的珊莎女巫疑似是拜月帝国皇族，打开了空间之门。 听说对方曾和红斗篷关系甚密，薇拉和芭芭拉一致认为，飞剑、月之力等，应该出自拜月帝国的皇族珍藏。 薇拉假装云淡风轻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我很欣赏你，不想过分追究背后的故事。” “真的吗，太谢谢侯爵了，”柯达摸了摸，怀里探头探脑的小东西：“我以后会好好教导小狮鹫，不会伤害别的骑士和村民。” 薇拉微微一笑：“狮鹫幼崽自出生起，就有了人类七八岁的心智。它吃了这么多苦，应该会很有眼色。” 说起眼色，薇拉一僵，她终于想起当初和芭芭拉讨论时，自己一直寻求的措辞了。 那时候，她说红斗篷对女巫没有敬畏之心。 但其实，没有眼色才是对红斗篷最精确的形容。 因为没有眼色，所以显得很无畏。 如果珊莎女巫在场，肯定会击掌附和。 这个二等男仆，敢当着boss（多罗罗女巫）的面偷懒，敢在工作期间瞎晃悠，遇见boss的boss，还厚着脸皮讨茶喝。 细数种种，他岂止是没眼色？ 可惜这点，包装在了完美的身材和炫目的五官中，反而显得怪异的可爱。 薇拉摸了摸下巴，望着红斗篷俊俏的后脑勺，再次想起表妹的阅男理论：如何从背影推断男人的正面帅气程度。 她先去还嘲笑表妹不学无术，可是此时，薇拉居然认同了后脑勺也可以很帅，并把表妹的理论往红斗篷身上套。 “柯达？” 正在哼哼唧唧，唱歌的柯达回过头来：“怎么了？” “月末是我的生日，想邀请你来参加。” “好啊，”柯达正唱得起劲儿，他笑嘻嘻地道：“我没什么贵重礼物送，能唱一首歌送给你嘛？” 风呼啦啦地在吹，薇拉沉默：“还是不要了。不过，我有想要的礼物，但是得你配合。” 柯达也不在意唱歌被拒，他乐呵呵地问道：“什么东西连侯爵都缺？居然得我配合。” 薇拉望着红斗篷上下蹦跶的后脑勺，果断道：“我的绘画技艺也不错，想临摹一幅原版的《披红斗篷的少年》。” 柯达一听，立即闭上了嘴，没再哼曲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看穿薇拉此举的心思。 侯爵这是？想要我再当一次天然模特啊！ 这不好吧，大家都是熟人，怪不好意思的。 再说，薇拉比影月好看那么多，万一中途小柯达顽皮了怎么办呢？ 光溜溜的，多尴尬！ 以后还怎么正常交谈呢？ “怎么，不愿意吗？”薇拉见对方回以沉默，失望不已。 这，寿星最大！ 柯达狠了狠心：“我可以。” …… 翌日，柯达起了个大早。 一睁开眼，枕边的小狮鹫突突地跑过来，对着他一顿舔。 柯达连忙捏住它的颈背肉，提溜起来：“幸好老子用纯阳拳气护住了脸，不然被毁容了。” 检查了下小狮鹫的全身，双翼依旧破破烂烂，也不知道何时能长回来。 它的身体瘦骨嶙峋，唯有眼神，那亮晶晶的眸子里，没有了昨天灰败的光。 柯达洗漱完毕后，提起乖巧坐在床上的小狮鹫，驾驭飞剑往玉带岛赶去。 每日的晨练必不可少，柯达从来都不在这方面偷懒。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虽然现在作为奥莱夫的贴身男仆，薪酬极高；又在薇拉侯爵这边领取骑士团薪水，也算是富足有余。 可是平民苦就苦在，难以逾越那条贵族鸿沟。 贴身男仆一般在三十岁左右，陆陆续续地就会遭受解聘。 那时候，除非有贵人相助，勉强从贵族少爷手中，抢到类似宫廷礼仪老师，这种光鲜亮丽的职业。 否则，大部分贴身男仆，最终会选择和中产女巫结婚。 而已经习惯十余年的贵族生活，一朝天亮，贴身男仆又重归平民生活，很少有人能以平常心继续度过余生。 “一，二，……，三十五。” 柯达晨练结束后，趴在土坑外，仔细清点地狱斑鼠的数目。 小狮鹫有样学样，也人性化地伸出前爪，一个一个地指指点点。 “为了养活你，昨晚跟侯爵去抓斑鼠，完了还得脱得光光给她画画，”柯达捏住小狮鹫嘴巴，训斥道：“快长大，还想骑着你上天呢。” 小狮鹫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柯达手掌：“啾啾（爸爸辛苦了）” 柯达拍了拍小狮鹫脑袋，御剑回到骑士高塔。 拿出薇拉给的大地之力药水，掺和进牛奶里浸泡，喂给小狮鹫。 柯达又提剑出门，飞了没一会儿，到达了安提尔村。 他准备从此每日，以安提尔村为圆心，清理周边的神奇生物。 既能帮助村民免于遭受神奇生物的伤害，又能猎取到足够的的食物，来圈养地狱斑鼠。 柯达脚踏花剑，背负三炳长剑，这是薇拉侯爵许诺的长剑之三。 捕猎哥布林们，显然用不到纯阳铁拳，只能施展月下剑。 柯达催动飞剑，来到七米高，眺望四周。 九点钟方向，有一帮哥布林团伙。 “唰——唰——” 三炳长剑飞起，嗡嗡嗡地发出颤抖长鸣。 “去！” 柯达心念一动，三炳长剑急速飞出。 那帮哥布林团伙正摊在巨石上休憩，它们昼伏夜出，此时临近中午，正在酣睡。 其中手握刺刀的哥布林放佛灵性有所警觉，它猛然往后一跳。 一柄从天而降的剑锋刺穿了同伴的心脏。 “噶——” 那哥布林怪叫一声，想要叫醒其余伙伴好作战，却发现另外四个同伴，分别被两柄长剑射穿，一剑穿俩。 “嘎嘎——” 唯一存活的哥布林吓得连滚带爬，它几乎四肢贴地，以诡异的姿势趴到了远处。 “嗷嗷——嗷嗷——” 柯达还未落地，耳中尽是哥布林的惨叫，它们身体被长剑刺穿，钉在了巨石上，不得移动。 他跳下飞剑，皱着脸，调整了片刻心理，而后镇定地斩断了五个哥布林的手脚。 柯达掏出绳索，将没有反抗能力的绿皮猴子捆绑好，挂在飞剑上，再次晃晃悠悠地朝玉带河飞去。 他曾在米兰城外，被哥布林追击过，所以并没有愧疚心理。 只是弄得这么血淋淋的，柯达觉得有点恶心，做了许多心理暗示，才下决心砍断了它们的手脚。 将血淋淋的哥布林们扔进土坑，地狱斑鼠一拥而上。 哥布林们垂死挣扎，然而斑鼠们只从断手断脚处撕咬，吸食骨髓。 没过多久，那些绿皮猴子就偃旗息鼓，失去生机。 小狮鹫懵懂地盯着下方，似乎有些困惑。 柯达锤了锤它的小脑袋：“造孽啊，都是你惹了这么多血腥。太残忍了。” 一边说着，柯达又扔下去一个哥布林。 “嗷嗷——嗷——” “红斗篷？” 惨叫连连的灌木丛中，毫无预兆地响起一个慵懒的嗓音。 “谁？”柯达吓了一跳，回头看去。 一位身穿绯红色巫师袍的艳丽女巫，坐在粗大的榕树分支上，慢悠悠地晃动着一双大长腿。 她的黑色圆锥尖帽的帽檐十分别致，锤凿出秀美的弧线，黑色的帽帘上挂着摧残着珠宝，只露出了她半张脸。 只见她大红唇笑了笑：“别怕，我叫林赛，薇拉的好朋友！” 第四十三章 挑战满月女巫 柯达将最后一个哥布林推下土坑，抱起小狮鹫，站起身子。 哎，这位林赛女巫，不是善茬。 柯达拍了拍手，将目光投向树干。 林赛女巫甜甜地露齿而笑，她的眼角眉梢透露着慵懒和肆意，坐在树上晃动着双腿，像极了孩童，但不符合贵族礼仪。 “薇拉魂牵梦萦的红斗篷，还真让她找到了！” 林赛此时看到柯达的正脸，夸张地撅起性感的红唇：“薇拉开心了，我就不高兴了。” 听到此话，柯达心中一凛，这哪是什么好友，肯定是仇敌呀。 万一对方在这野外杀了自己，他也无处喊冤。 柯达悄悄往后移步，十分警戒，来者的气息隐密而强大，让人不得不防。 虽然纯阳铁拳和月下剑的杀伤力足够，可林赛女巫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却未察觉，柯达不敢保证能有三成把握从容出逃。 “你想跑吗？” 柯达的小动作其实很明显，惹得林赛女巫咯咯咯地笑起来，她的装扮艳丽、行事诡异而神经，像极了电影里的反派。 “漂亮的男人果真没脑子，难道你以为自己，能从一位满月女巫手中逃掉？” 满月女巫？我日，柯达暗骂了一声。 难怪呢，对方如此神出鬼没。 他曾估算过，练气初期的境界大约对应九星女巫。 而在女巫世界，自己一介男流，或多或少在实战中，能由于被轻视，从而占据优势。 柯达自认为对上新月女巫也不怕。 可现在，直接跨了两级，来了个满月女巫。 嗯——，大家都是文明人，万事好商量，不如率先求和。 “死如秋叶般静美，拜见林赛女巫大人！” 柯达决定先礼后兵，行了个诚意满满地标准男仆礼：“薇拉侯爵在玉带堡垒，如果要商议军事，烦请速速前去。” “还用你教？”林赛女巫哗啦地从树上飞下，她睥睨天下的傲挺摇了又摇。 在女巫世界里，远程操控貌似是烂大街的技能，这也是女巫们热衷于穿长裙的缘由之一。 柯达曾经仔细分析过，电视剧里的长裙，要么是有侍女拎着或者提前铺好地毯，要么是任性地拖在地上。 但是女巫们则不同，她们与时俱来的本领，能够轻易地操控贴身衣物，长长的裙摆也会轻盈地飘离地面。 林赛女巫却……在跳下树来的时候没有控制。 那么轻飘飘的长裙，自然就落下来，慢了几分。 柯达看到了非礼勿视的东西，连忙将眼角偏离几公分。 视线里的那抹绯红色越来越近，柯达已经闻到扑鼻的晶莹花香，它的味道像是苹果混杂着六神花露水。 林赛女巫傲然地大踏步，微笑着靠近柯达。 三米，两米，一米，半米…… 柯达被逼得向后退去，但林赛女巫犹不放过。 咯吱咯吱，他已经偏离小路，踩到了粗壮的藤木。 半掩面容的林赛女巫仍在逼近，她故意放慢脚步，有如玩弄老鼠的猫。 “咚——” 柯达后背撞上了粗壮的树干，他索性不再陪玩了。 扔下两柄长剑到一旁后，他瞪向林赛：“你想怎样？” 林赛女巫的唇角上挑，画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我想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柯达皱眉，对方的气息已经洒在脸上，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过暧昧了。 林赛女巫抬起戴着橘黄手套的柔荑，轻轻地将帽帘挽上去，固定在了帽檐上。 “我给你一枚金币，你去掉一件衣物，如何？” “这就叫做，金钱的游戏。” 柯达咽了咽口水，林赛女巫的妖艳面容，和她出格的举动，也算是挺搭。 “我可是薇拉侯爵的贴身男仆。” 林赛女巫笑了笑，她用手指戳了戳柯达胸脯：“薇拉从小混迹军中，榆木疙瘩一个，我是怕她被骗，帮忙验验货。” “原来是这样子啊，”柯达同样回以微笑，他手掌平摊，抓住林赛在自己胸前指指点点的空隙，暴喝道：“月下剑！” “叮——” 两柄落在林赛背后的长剑蓦然腾空，狠辣地刺了过去。 林赛扭头，周身气场冷凝，空气噼里啪啦打出声响，那双疾驰的飞剑，因为不正常的气流涌动，偏离了路线。 “男人真是个愚蠢的生物，”林赛眼里抹过一丝诧异，她随之哈哈大笑：“忘记告知，我是元素系风暴属性的满月女巫。” “跟我比速度？我就是风之主宰。” 法克，柯达脸色铁青，千算万算，谁能想到对方是以速度见长的风系女巫。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你是个男巫吧，我感受到了长剑里的月之力。” 林赛女巫慢悠悠地上下打量柯达，眼里兴趣甚浓，心里泛起百般心思：“一个英俊得前无来者的男巫，嗯——，可以卖到皮安诺帝国。她们的皇室继承人，正当成年，还在遍寻出色的男巫。” 不过在此之前，林赛愉悦地伸出手指，可以让我来验验货。 正当她快要触碰到柯达时，心中一寒，灵性直觉拉响了警报。 果不其然，那男仆装作俯首的样子，却突然挥出一拳。 只见他的右拳包裹在金光色的刺目光芒中，夹杂着炽热的高温以及狠戾的罡风。 林赛眉头一皱，即便是满月女巫，她也不敢硬接这一拳。 幸亏她是元素系中，以操纵气流和极速著称的风暴属性女巫。 电光石火之间，林赛勉强在空气中“滑动”，偏向了男仆的右拳轨迹。 不过她的长裙并没有逃离拳风范围。 “呲啦——” 宛若火药爆炸的一拳打出，林赛纵然避开了大部分袭击，可是绯红色长裙被宛如刺刀的拳风切割，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林赛的巫师帽也飞去半边，栗色的长卷发烧着了大半，噼里啪啦冒着火星。 即便是没受到丝毫的皮肉伤，林赛依旧脸色不虞，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男巫搞得如此狼狈。 这些小男巫们，不过是人性化的金币而已，林赛从未将其放在眼中，甚至有些鄙视。 “你真的惹怒我了，”林赛咬牙切齿道，她心思百转间，脑海里划过无数个折磨他的法子。 林赛抬眼看去，搜寻柯达的身影，即便这男巫能再打出一拳，她也不怕了，只需和对方拉开距离即可。 “哈哈哈，”林赛捕捉到男仆的身影，见对方更加凄惨，宣泄式地大笑起来。 她向着柯达走去，男仆已经瘫在地上，右手龟裂，被血染红了，他似乎失去了视觉，双手凌空虚抓。 柯达只觉得眼前发黑，失去了视觉。 他竭尽全力，勉强用左手手肘撑起身子。 “嗵——” 林赛蹲下身子，轻轻按住男仆胸口，毫不费力地戳了一下，男仆应声而倒。 “哈哈哈哈——”林赛见状，已然明了，方才那一拳，是这男仆最后的花招了。 “啾啾（打死你）” 小狮鹫跳到了男仆胸口，呲牙咧嘴，阻拦了林赛继续伸出的咸猪手。 “给我滚一边去，杂毛狮子！” 林赛揪起小狮鹫，甩手就扔了出去。 须臾间，周围的泥土传来异动。 “薇拉侯爵？”林赛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来的真快，总是坏我好事。” 沙土涌动，金刚巨大的身体蹿出，背上的薇拉和几位女巫露出身影。 在看到柯达暂时安全的状态，薇拉松了一口气。 “你想做什么？”薇拉目光锁定在林赛的双手，嘴角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哼，”林赛心知理亏，将身子从昏睡的柯达身上挪开，站起来：“一个小小平民，下贱的男仆，弄坏了我的头发和长裙，不该惩罚吗？” “先给柯达换上新衣服，”薇拉叮嘱了后面的女巫一声，而后转过身来：“女巫道德纠察队就要来了，你到时候跟她们说吧。” 林赛眯起双眼，她手指富有节律地晃动后，一道光华包裹着闪耀后，深紫色的长裙覆盖掉，方才褴褛的绯红色裙子。 “女巫道德纠察队？”林赛嚣张地笑了笑，她伸出双手：“我束手就擒，她们敢抓吗？” “敢不敢抓是一回事儿，能恶心到你就是我的目的，”薇拉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弹了弹手指，远方的沙土巨手，将摔的灰头土脸的小狮鹫捉回。 薇拉捏着小狮鹫，走向了已经换好新衣的柯达，将小狮鹫塞进他的长衣里。 “侯爵，红斗篷并无大碍。只是耗尽了体力，并且右手破裂。但是休息一段时间，即可恢复身体。”一位生命女巫说道。 “那就好，”薇拉目光闪烁，她抿了抿唇：“林赛，你失策了。” “哦，那又怎样呢？”林赛淡淡的应和了一声，面对薇拉静默的怒火，仍不见恐惧。 林赛斜眼看了看，将薇拉的细微神情收入眼底，她呵呵笑道：“红斗篷不错，卖给帝国贵族，应该价值至少一千金币。我们五五分账，你觉得如何呢？” 薇拉徐徐站起身子，她摸了摸重剑，冷漠地撇嘴笑了笑：“你就像个小丑，我迟早要将阿尔瓦家族的男巫学院，一一关闭。” 阿尔瓦家族，天堂岛根深蒂固的老贵族，林赛女巫所在家族。 阿尔瓦家族的名下，开展了许多号称扶持平民的男巫学院，私下却干着贩卖人口的阴私活计，乃是新派女巫的重点攻击对象。 但却是由于老贵族们沆瀣一气，互相勾结，新派女巫们始终拿不出铁证来治罪。 林赛女巫往后退了退，和薇拉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她不屑道：“早就说了你背叛老贵族，转向新派女巫，那群老家伙还不信。” “不过是个贴身男仆，还真的气恼了呢，可笑！” 林赛扬起下巴：“你的软弱注定了你的失败，炽热巫塔大女巫，我势在必得！” 第四十四章 林赛未曾带来的消息 薇拉不动声色，提着重剑缓缓走向林赛，眼神里燃起熊熊烈火。 厚重且宽大的剑身原本朴实无华，如今黄光闪耀，巫力凝结。 林赛沉着脸，一边后退，一边喝止：“我今天来找你，是有要紧的军情传达。你当真要为了私情，怠慢军机吗？” “紧急军情，你还上岛做什么，不应该直接来玉带堡垒吗？” 这帽子扣得顺手，薇拉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 她纵身一跃，轻盈矫健的身体腾空飞起，贴身的武士服随着动作撩起，露出了她漂亮的马甲线，并以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向林赛。 “敢动我男人，受死吧！” 林赛道眼睛亮起满月印记，她轻轻滑动，借着空气，轻巧地躲了过去。 薇拉早已算计好，知道那一脚会踢空，手上的重剑追随着林赛闪避的方向，狠狠刺去。 “疯了吧你！”林赛没想到对方动了真格，慌乱之下，巫师帽的帽帘被重剑的巫力砍断。 噼里啪啦，莹白的珍珠宝石飘落了一地。 “一个男人而已，你要对我下杀手？”林赛震惊不已，方才要不是她提前警觉，往后“滑步”，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薇拉淡漠地瞅了她一眼，扬起下巴，那眼神与看垃圾无异。 “你近半年来像个虱子一样，跳来跳去。你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薇拉右脚高抬，猛地踢地：“大地之手！” 林赛脸色大变，大地之手乃是吉布斯家族的血脉传承，也是薇拉名扬天下的绝技之一。 在陆地，尤其是沙地上，大地之手占尽了天时地利。 果不其然，在场众人听到沙沙的响声，仔细辨驳，那声音居然是从地底传来的。 林赛沿着树干“滑翔”到了榕树树冠，她往下用月之女巫的神眼观察。 幽深的地下，有一个银灰的巨手影子凝结而成，向着地上抓来。 不用想，那肯定是薇拉的巫力凝聚的大地之手，足足覆盖了方圆一公里。 林赛皱眉，她借助风力，想离开巨手的掌控。 人算不如天算，林赛拼尽全力，竟然没有巨手在地底的移动速度快。 这……那巨手对林赛有股致命的吸引力，身体莫名的沉重了十几倍，林赛倍觉压力山大。 看来，强行风遁逃离并不现实。 林赛已经跨越了玉带河，落到河岸的巨石上，她眯了眯眼睛。 “哼，不如趁此机会，我来领教下大名鼎鼎的大地之手。” 林赛果断地停止风遁，她拿出耳钉，静静地站在玉带河岸的巨石上。 犹在玉带岛的薇拉冷哼一声，双手往地面一拍，纯粹的海量巫力在地表激荡，震得她的长发纷飞。 与此同时，附带有超倍重力的银灰巨手钻出了地面，向林赛所在的巨石握去。 “暴风之刃！” 林赛竭力飞起，将耳钉抛向巨手。 那耳钉周围气流涌动，在狭小的空间内挤压，发出了一道道，如同暴雨般的青色风刃，剜向银灰巨手。 刷刷刷—— 大地之手的攻势暂缓，加倍的重力也减轻许多，林赛本想再次风遁，却发觉已是身处巨手之中。 幸亏五指暂时没有合拢，林赛弹指一挥，一道飓风凭空产生，高速的气流推开银灰巨手的五指，使得大地之手难以合拢。 林赛再次腾飞，钻入了飓风，从快要握住的巨手缝隙逃了出去。 她使劲浑身解数，直飞数百米后，才脱离了大地之手的引力范围。 “疯子！”林赛吐了一口血，心中暗叫倒霉。 她不敢大意，直飞了一段距离，再次落地后，风遁而逃。 玉带岛上，芭芭拉赶过来的时候，薇拉已经跟丢了林赛，收回了大地之手。 “柯达身体没事吧？”芭芭拉见红斗篷胸腹起伏，还有呼吸，便不再紧张。 薇拉捡起重剑，望向楼兰城，想起林赛提到的军报，摇了摇头：“只是累坏了，没有受伤。” “那就好，”芭芭拉走了过去，感受到残留的汹涌澎湃的大地气息，奇道：“你施展了大地之手？” 薇拉嗯了一声，遗憾道：“可惜没能留下她。” “意料之中，同阶的风暴女巫，能击退就不错了，”芭芭拉用手搭在薇拉肩膀，轻轻按了两下：“别自责，我们先把红斗篷安顿好再说。” “呼——，”薇拉握住芭芭拉的手：“你一定要帮我除掉林赛，那个女人，我不想在见到她了。” “那当然了，”芭芭拉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又道：“但是具体的计策，等明天再说。记住，凡事得放一放，再从长计议。” 凡事得放一放，再从长计议！ 老师的话，让薇拉浑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收拢住了一个个疯狂的念头，最终点了点头。 “芭芭拉，我们得加急去一趟楼兰城。可能真的有紧急军情。” …… 柯达从昏睡中清醒，已经是傍晚时分。 如血残阳的橘红色光芒，透过窗户未合拢的缝隙，打在薇拉的侧影，为她纤细又矫健的身体，蒙上了一层淡黄的光影。 柯达咳咳了两声，吸引薇拉的注意力。 后者听到响动，自沉静中惊醒，薇拉转过身，她纯白的武士服轻轻地在晃动。 柯达见其神情异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禁问了缘由。 薇拉拉了个座椅，将重剑竖起，双手握住剑柄：“地狱斑鼠全死了，我又抓了一些回来。” “谢谢侯爵，”柯达直视着薇拉，见她欲言又止，问：“还有呢？” 薇拉咬牙，她不想再按照芭芭拉所说，隐瞒消息了。 “半兽人部落和海怪联合，攻陷了米兰城。” “外城已破，唯有暮色川塔的内城区域，抵御住了攻击，现在僵持不下。你的父亲和继母，生死未卜。” 柯达舔了舔唇角，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的大脑一团浆糊，虽然和坎伯雷相处不多，但蒙受其照料，很是感恩。 乔安娜女巫作为继母，对他热情如亲人，一路扶持。 此外，还有寒星和黑猫‘音符’。 “它们联军突袭的方法暂不清晰，但根据蛛丝马迹，大抵是鸟人部落的计策，走的是空袭路线。” “我今夜要出海，从海岸登陆，以缓解米兰的局势。”薇拉担忧地盯着柯达：“别担心，听说你的继母是七星女巫，而且是暗黑女巫，生存几率很高。” 柯达沉默不语，静静地思考了片刻后，他握住薇拉的手，无比诚恳地道：“薇拉，请带上我。” “在骑士高塔的小半年来，我勤奋练习剑技，在玉带骑士团至少算得上中等。” “何况，您知道的。我有一些秘技，能调动月之力，在骑士团里，绝不会拖后腿。” 薇拉摇了摇头：“你的剑技或许在实践方面有所成就，但在实战中还差得远。” 反握住柯达的清凉手掌，薇拉耐心地解释：“你缺的是和战友的默契，融入团队的经验。战场不是儿戏，你的好心也许会造成团队的湮灭。” “作为主帅，我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玉带骑士团的青少年们，同吃同住近十年，最晚参团的也有三年了。 相比较下来，柯达才来不到半年，和团员交集不多，并非熟识。 在战场上，团员很难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 “相比起来，你更适合做一个游侠。” 柯达的浓眉扭成了一团，并非是心中不服，而是清楚薇拉所言极是。 薇拉伸出手，抹平了他的眉头：“如果你想出一分力，可以到楼兰征北军。” 楼兰征北军？好熟悉的名字。 对了，那位曾经和自己相信过的桑桑女巫，不就是在那里服役嘛。 薇拉指了指卧室的角落，那里放着七柄长剑：“答应你的武器，已经买好了。” 她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鼻烟壶，嘱咐道：“这是一件大地属性的神奇物品，可以召唤出沙石武士作战。” 薇拉指了指柯达胸前的怀表：“加上白女巫给你的水滴之盾，足以让你在军中自保了。” 柯达：“……” 望着眼里一万个不放心的薇拉，柯达一时词穷。 卧室里陷入迷一样的沉寂。 恰在此时，玉带堡垒的集结钟声响起，过了几秒，骑士团内的集结钟声也敲响了。 薇拉站起身，提剑走向窗边。 “薇拉？”柯达叫住了侯爵：“保重，等再次相聚，看看你的画技如何？” “呵——，”薇拉轻笑，生日宴会那天，两人应该不能相见，临摹的事情得靠后了。 “等我回来，不仅要画《披红斗篷的少年》，还要画《背负长剑的少年》、《骑着狮鹫的少年》……” 薇拉将闲暇时的胡思乱想说出，一时间，那种战前的紧迫心情，舒缓了许多。 “我听你的，都让你画。”柯达笑了笑：“我全方位配合你。” “再见！”薇拉跳了下去，落在了早已等待许久的金刚背上。 “再见！”柯达向远处眺望。 玉带堡垒外的女巫们集结完成，她们统一穿着暗黑的女巫长袍，三五成群地坐在巨型蜘蛛的背上。 那些巨型蜘蛛的背上，还驮着马匹和物资，以及整个玉带骑士团。 “嘘——吁——” 芭芭拉吹响了口哨，无数的巨型蜘蛛渐渐没入沙土之中。 这场面，真是诡异又华丽。 第四十五章 沙石武士 翌日破晓，柯达被小狮鹫的后蹄呼醒了。 迷迷糊糊地望了下外边，见蓝月消失，柯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个鲤鱼跃，猛地起床。 今日杂事颇多。 他洗漱完后，排了个优先级，决定还是先去玉带岛晨练。 望着十一把长剑，柯达想了想，还是不背着了，全都以灵力间接催动，就当是锻炼了。 提起小狮鹫，塞进衣服里，柯达踏着花剑从窗户飞出。 入乡随俗，他已经和女巫们有了相同的小癖好：几乎不从卧室门进出。 脚踏飞剑，低空飘过清晨的田野，沙漠的周边还是有几分凉意。 柯达披着黑斗篷，调动灵气护身，衣袂飘飘地行进。 紧随其后的是十柄长剑，它们样式类似，自上而下地以三三四的排列行进。 柯达回头看了一眼，长嘘一声：“我真帅啊！” 长相英俊不是真的帅，霸气侧漏才是真汉子。 柯达此时满腔豪情，意气风发，大有一股天下我有、谁人能挡的气势。 路过安提尔村不久，柯达目光扫到了，一群躲在杂草丛中的绿皮猴子，他呵呵笑道：“小小哥布林，可笑可笑！” “去！” 十柄飞剑好似听懂人言，它们灵活地拐弯向下，嗖嗖嗖，向着杂草里的哥布林，精准地奔袭而去。 “嗷嗷——嗷嗷——” 长剑无情，入土一尺三，将正在酣睡的五个哥布林扎穿，钉得死死的，动弹不了，只是唔哩哇啦地乱叫。 柯达打了个响指，所有贯穿哥布林们的长剑旋转一周，扩大了伤口。 那些哥布林经此二次伤害，叫也没力气了。 “回来！” 再次收回五指，柯达隔空引动长剑回来。 “月下剑果然精妙绝伦，”柯达忍不住夸赞起来：“如果是以灵气直接催动，除非筑基期，才能勉强号令这么多飞剑。” “但巧妙地利用好月之力，我一个练气初期的修士，都能够驾驭——”柯达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十六把左右的飞剑。” 更不必提及，薇拉赠予的长剑，铸就的时候同时附刻了巫阵，可以自行汲取夜晚的月之力。 柯达杀了一路的哥布林，到达玉带岛时，十柄长剑一片血红。 “安提尔村庄的朋友们，不必多谢！” 柯达对着来时的方向喃喃自语，嘿嘿地笑了几声，便转身去了平日的练功地点。 既然现在长剑凑齐了，那么‘月下群狼’剑阵，终于可以修炼了。 柯达席地而坐，背靠着榕树分支，读着《月下剑》。 小狮鹫在舔舐长剑上的鲜血，不过它每每才伸出舌头，那残血就秒变灰败，而后化作尘灰，散落到地上。 等柯达从书卷里移开视线，那些长剑已经光鲜亮丽，焕然一新了。 小狮鹫：“啾啾（我舔干净了）” 柯达看了一眼，便猜到了七八分，同时有了灵感：“要是能制成和黑龙冥焰效果类似的毒药，抹在剑上，月下群狼的威力，至少要提升两三成。” …… 临近中午，柯达停了下来，一个早上的时间，最终勉强算是把月下群狼入门了。 他拿出薇拉给的鼻烟壶打量，东西蛮精巧的，单手可握，但过分地沉重。 浅蓝的底色上绘制着深奥的图纹，看那印记，像是月神露娜的标识。 柯达对这方面，涉猎不深。 他向内灌注月之力，鼻烟壶上亮了一下，壶口飞出一团蓝灰色烟尘。 嗒嗒嗒，前方的地面像面团似的，凹凸变换，一个拳头从地下往上砸。 不到十秒的时间，从那里爬出一个沙石武士，身高近两米，体格魁梧，形如兵马俑。 沙石武士那抽象的脸上，居然镶嵌着两颗鹅卵石，作为眼睛。 它右手持剑，剑身是沙土混杂着碎石子，土里土气的。 沙石武士的盾牌奇大无比，比柯达的卧室门还要宽敞。 “看起来一点也不华丽，又笨又呆。” 柯达摸了摸沙石武士的长剑，手感和粗糙的水泥类似。 他把手贴到武士的额头，一米八八的身高让这个动作毫不费力。 “还有十四个小时才消弭，得试试看威力如何。” 柯达轻轻一跳，踏在飞剑上，他用月之力加持，下令道：“跟上。” 沙石武士呆愣愣的，僵硬地点了个头，吓得小狮鹫差点蹿到柯达脸上。 “真怂！下去！” 柯达揉了揉脸，这货真的是史前妖兽？真好奇小怂逼们，是怎么从黑龙和海妖利维坦的血口中苟活下来的。 飞剑缓缓前行，柯达向后望去。 沙石武士的行进不是用腿走的，它的脚底像是踩在滑板上，悠悠地向前滑行。 我去，搞不好比我飞剑速度都快。 柯达加快了速度，果不其然，那沙石武士亦步亦趋地保持跟随。 穿越玉带河岸，柯达停在浅滩，他扭身正想看看，跟丢自己的沙石武士怎么办。 嗒嗒——，距离两米远的地方，沙石武士从地面爬出。 它背对着柯达，而后唯有头颅憨憨地，一百八十度转向，接着，它好像察觉到不对劲，头颅以下部分才再次反转过来。 柯达：“……” 这个沙石武士，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柯达蹲下身，用河水洗了洗长剑，又用灵气仔细剥离了金刚的毒液。 “试试看，你这沙石武士厉害不。不过薇拉出品，我有信心。” 嘴上絮絮叨叨的柯达，再次踏上飞剑，游走在荒草丛中。 正值中午，神奇生物大多在休憩，它们往往昼伏夜出，这时并不多见。 “十点钟方向，有一群煞尾巨蜥。” 它们浑身土黄，正窝在水坑里酣睡，你压着我，我踩着你，乌压压一片，贼恶心了。 这场面，密集恐惧症患者能当场休克。 “至少得有一百只。” 煞尾巨蜥普遍身长一米左右，在巨蜥界来说，算是娇小玲珑。 和其他种类不同，它们乃是群居生活。 煞尾巨蜥的尾巴是它们的得力武器，攻击方式就是连绵不断地甩出土块，里面包裹着毒液、臭气和各色毒粉等。 那凭空甩出的土块遇到外力就会炸裂，届时，臭气熏天、毒水溅射、粉末铺天盖地。 机智的煞尾巨蜥还会相互协作，两两一对，将甩出的土块按照预想，在某一点处撞击。 它们是公认的，比哥布林潮更难缠。 柯达将身形隐匿，驱使着沙石武士往水坑处走去，决意捅一捅这个马蜂窝。 第四十六章 熊少年纪事 柯达咳咳了一声，发出指令：“去吧，小泥人。杀死那群煞尾巨蜥。” “咯——哒——” 沙石武士向水坑滑去，响动极小，并没有惊动猎物们。 它举起沙石剑，直戳戳往临近的煞尾巨蜥刺去。 “嗷嗷——” 那惨叫并非来自于被刺中的煞尾巨蜥，而是其余伙伴惊醒后，发出的既恐惧又示威的嘶吼。 柯达看得清楚，那头倒霉的煞尾巨蜥，在睡梦中挨了一剑，头骨塌陷了下去，直接碎裂了。 要不是煞尾巨蜥的皮厚，它已经被刺个对穿了，而不仅仅是头颅破裂。 巨蜥头领一声吼叫，往后退去，余下的百来条巨蜥默契地四散开来，将沙石武士团团围住。 那个巨蜥头领身长足有两米多，是普通煞尾巨蜥多两倍大。 煞尾巨蜥的头领前爪迅速拍地，身子扭来扭去，几秒后，强力的尾巴闪电般甩出，凭空弹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泥丸。 速度之快，沙石武士根本来不及举盾。 那泥丸砸在沙石武士身上，触碰的瞬间爆炸开来。 噗通，宛如烟雾弹一样，泥丸泄出赤红的粉色毒雾，萦绕了沙石武人。 令煞尾巨蜥的头领失望的是，沙石武士并未倒下。 后者反而再次举剑，向前方的煞尾巨蜥刺去。 煞尾巨蜥们倒也机灵，再次散开，各自奔逃。 沙石武士大力挥剑，整个剑身瞬间飞出，其中的碎石打在煞尾巨蜥身上，奈何巨蜥们皮糙肉厚，倒也无碍。 不过，依旧有五六个煞尾巨蜥被打到后脑勺，当即昏昏沉沉，再也跑不动了。 沙石武士此时已经凝聚出来新的剑，它迅速解决了晕倒的几个巨蜥，将它们的头颅一一刺炸。 “剑术也可以这么残暴嘛，”柯达看得目瞪口呆，它为什么不直接拿个锤子敲，不是更方便嘛。 “速度敏捷，战斗技巧也有，竟然懂得先打晕，再一一收拾。” 正在他欣赏的时候，煞尾巨蜥的头领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头领活了近百年，见惯了各种大场面。 它的鼻子嗅了嗅，然后把头钻进了地面，没过多久，就拔出头来，朝着柯达藏身的方向嚎叫。 一瞬间，近百头煞尾巨蜥奔向柯达。 “我草，女巫世界的神奇生物成精了，聪明程度比得上人类了。” 柯达连忙御剑跑路，心里一边吐槽，不说会使用武器的哥布林了，这傻乎乎的，长得没个人样的蜥蜴，怎么能看得出来，我才是幕后黑手。 飞剑的速度够快，再加上许多煞尾巨蜥停下，在蓄力憋出泥丸。 屁股后面的跟班少了一小半。 不行，得彻底甩掉它们。不然一会儿不小心闯入别的动物领地，又要被前后夹击。 柯达拿出鼻烟壶，再次召唤出了一个沙石武士。 煞尾巨蜥们聪明了许多，没过多纠缠，靠着假动作骗过了沙石武士，继续追踪柯达。 柯达一连召唤出两个沙石武士，联合起来阻拦，此时鼻烟壶已经彻底黯淡，看来是达到了召唤极限。 “呼——” 跑了不知道多久，后面渐渐没了动静，看来，应该是终于甩掉了煞尾巨蜥们。 柯达一手擦汗，骂骂咧咧：“我他玛真的是贱，惹那群低等生物。哥布林，它不可爱吗？” 这一路跑下来，耗费了不少灵力和月之力，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又正当日头曝晒。 柯达已经浑身衣物湿透了，他便找了个粗大的藤木树，将上身衣物剥去，晒在了枝干上。 “看来沙石武士弥补了我的短板，那就是力量。” “对上单个煞尾巨蜥，我也不怕。纵然长剑刺不穿它的皮，但纯阳铁拳绝对能轰烂它。” “但要是碰到一群煞尾巨蜥，那真是没招了，只能跑路。” “说来说去，都怪纯阳铁拳的那个憨批作者，连个档位也不设。” …… 玉带堡垒外。 桑桑身披白色斗篷，骑着灵宠，一匹浑身洁白如雪的、背负长翼的独角马。 没多久，芭芭拉也骑着一只军用巨蛛出来。 “桑桑女巫，真是抱歉，”芭芭拉皱眉望了望天边：“平时柯达这时候就晨练回来了。今天是个例外。” 桑桑心中有点埋怨，薇拉侯爵也太不重视柯达了，竟然放任一个孱弱的男子，在沙漠和绿洲的交界处乱跑。 即便听说柯达能调动月之力，可是他独自一人外出，不亚于走钢丝，随时都有危险。 也就薇拉侯爵舍得这么散养柯达，桑桑微微叹气，要是我的话，巴不得把他关家里，好吃好喝地供养。 “芭芭拉女巫，您坐上来吧。独角马能飞，找人方便点。” 桑桑心焦急躁，每耽搁一会，柯达就多一份危险。 芭芭拉看了看桑桑，似乎在思考，对方有几分可能，把她从半空摔下去。 想了片刻，桑桑好歹是征北军小有名气的女巫，不至于这么疯癫。 “那好吧，我听你的。”芭芭拉最终选择了妥协。 独角马异常高大，它宽阔的背部，坐着两人，也不拥挤。 桑桑骑着独角马奔向了玉带岛，岛上却空无一人。 纵然岛上绿荫遮盖，但是两位月之女巫的神眼望去，立马就打探的清清楚楚。 “不在！”桑桑略微慌了，她连忙指挥独角马向上飞：“现在范围大了，我们背靠背搜寻。你从西北方向找，我看看东南方向。” 芭芭拉嗯了一声，她细细往下用巫力神眼，进行地毯式搜索。 “桑桑女巫，这边有情况。” “嗯？找到人啦？” 芭芭拉顿了一下：“这个倒没有，我看到了沙石武士。” “沙石武士？”桑桑非常疑惑，怎么这时候提起这个，忽然一下，她才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那是柯达召唤出来的？” “是的，”芭芭拉此时才紧张起来：“貌似前后零零散散，足足召唤了四个。” “四个？”桑桑惊叫了一声：“他肯定遇到了生命危险。” 独角马飞向了沙石武士，地面上的场景逐渐清晰。 “月亮女神在上，竟然是煞尾巨蜥群，”芭芭拉脸色一白：“月之女巫以下，遇之即死。” 而此时，桑桑已经面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第四十七章 青蜂女巫 沿着煞尾巨蜥们的痕迹，她们一路跟下来，在交叉的小路上，失去了方向。 “难道柯达甩掉了煞尾巨蜥？看样子它们跟丢了，”芭芭拉蹲在地上，研究了半天，说出了结论。 桑桑有心刺她几句，但想到柯达以后还会在薇拉侯爵身边讨生活，就不好激怒她的参谋官了。 “稍等，我用‘风吟诵’捕捉下蛛丝马迹。” 芭芭拉点了点头，她知晓桑桑是征北军里，排的上名号的追踪高手，一位接近满月境界的风暴女巫。 她往后退了退，只见桑桑再次眼眸消失，硕大的眼窝里余下纯粹的眼白，须臾，一弯澄澈的满月印记代替了眼眸。 桑桑碎碎念了片刻，然后恢复了正常。 “一路向西。” 向西？芭芭拉心里一松：“那里靠近村庄，柯达应该是脱险了。” 哼，桑桑将不满放到了心里，她也舒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两位表面和谐的军中女巫，默默地共骑独角马，一路向西而行。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芭芭拉撑起一把白色巨伞，将两人遮掩。 独角马飞了没多久，桑桑眼睛一亮，她双腿拍了拍灵宠，兴奋道：“快去那棵树下，我看见了一个人影在动。” “的确是柯达，”芭芭拉观察了一会，如释重负：“我认得正在爬树的小狮鹫，那是柯达的宠物。” “童话，加油啊。快点，再快一点！” 名为‘童话’的独角马，默默地唔了一声，长翼亮起了青色光芒，在原本的高速上，又小幅加速。 …… 真热啊，柯达在树下清凉了许多，但是穿着炫彩紧身裤的两条大长腿，却闷得要命。 玉带河虽然处于绿洲内，但这边气候仍然昼夜温差极大。 他清晨便里边穿着炫彩紧身裤，外面套着宽大的长裤出门。 虽然脱去了长裤，可现在还是好热。 “最后的沙石武士，怎么还不回来啊，”柯达撑着下巴，望着天边。 鼻烟壶和沙石武士的沟通距离有限，他不能直接返回骑士高塔，因为此处已经是极限了。 反正也没人，不如把炫彩紧身裤脱掉，换成长裤穿着吧。 想一出就是一出，柯达从树上拿下已经晒干的长裤，扶着树干开始换裤子。 刚把一条腿抽出来，耳边响起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柯达，你还好吗？” 柯达：“……” 我真是太好了，姐姐，您真会挑时间？ 埋伏了我大半天，专门等我换裤子的时候跑出来问候？ 他赶紧连拉带扯，扒拉下炫彩紧身裤，匆匆地蹬进了长裤，一提。 恰在此时，一股劲风袭来。 独角马在树前刹车，冲击的气流吹的柯达睁不开眼。 桑桑怀着莫名的心情，略有心虚地跳下了独角马，方才的一幕，她全都收在眼底。 “你先把上衣穿上吧，”桑桑背过身去，捂上了芭芭拉的眼睛。 芭芭拉：“……” “哦，好的，”柯达一边穿衣服，他的万千疑问再次蹦出：“桑桑女巫怎么来了？芭芭拉女巫，您没跟着薇拉侯爵？” 芭芭拉见桑桑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猜到对方年少气盛、定力不行，便回答道：“我本来就要镇守楼兰，昨天只是护送薇拉去海边。” “至于桑桑女巫嘛，薇拉侯爵说你也上战场做贡献。” “征北军正好要差遣游击小队，往米兰城方向靠近，保护下几个重镇。” “即使不能镇守住小镇，也要埋下陷阱。” “桑桑女巫要前去酒馆镇，我联系她捎带上你。毕竟，你们也算熟识。” 柯达穿好了衣服，听到这句话，心中无限感慨：芭芭拉女巫真体贴，找来个相亲对象同行，还是被自己拒绝过的，一点也不怕我们尴尬。 “我换好了，”柯达叫道，也不知道桑桑在躲什么，女巫世界奔放得不像话，按说比前世开放啊。 他自己前世光膀子打篮球的事没少干，也不乏闲得无聊的女同学们助威喝彩。 芭芭拉看着围住柯达嘘寒问暖的桑桑，一时陷入疑惑：我其实比她年纪小哎，怎么对红斗篷感觉不大。 她拿起怀表，翻到背面，那上面印着荆棘大戏院的罗伯特男巫，他皮肤白皙、身材适中略显纤瘦，笑得拘谨且有礼，虽然鬓角出现微不可察的斑白，却别具一番熟透了的风味。 芭芭拉对比着柯达，喃喃自语：“太高太壮太黑太年轻太暴露，一个个都什么品味。” …… 将小狮鹫托付给芭芭拉女巫，柯达听话得坐上独角马，和桑桑向酒馆镇赶去。 两位女巫之间的气氛很微妙，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令柯达闭上了嘴，没敢施展他“逢人十万个为什么”的客套话术。 酒馆镇是位于楼兰和米兰之间的兵家重镇，处于落基山脉偏峰的拗口处，易守难攻。 对于米兰的危机，楼兰方面并无救援动作，只是派遣人员前去军事重镇防守，避免战事波及楼兰。 薇拉侯爵并不隶属楼兰军防体系，而是首都天堂岛派来的中央军，因此米兰被围，她必须出马。 独角马飞得奇快，双翼彻底展开，翅膀扇动的风，吹得下方草丛里的哥布林屁滚尿流。 往上，在向上，独角马扬起优美曲线的脖颈，朝着天空几乎笔直地冲刺。 这就是上天的感觉吗？柯达抓着独角马，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视线里白云的形状越来越大。 此情此景，柯达想到一首歌《骑在银龙的背上》。 想要高歌一曲，却发现自己不会日文，而且貌似那个‘银龙’，只是个名叫银龙的自行车。 独角马威猛高大，御风而行，周边偶尔有鸟人群落，或者其他飞行类神奇生物，也不敢攻击。 过了约一刻钟，独角马慢慢往下飞去，俯冲向下，气势无可阻挡。 临近地面，柯达却隐隐发慌。 此刻，桑桑惊呼：“青蜂女巫？她怎么在这里。” 柯达看去，地面上的灌木丛中，一位裹在绿色长衣长裤的女巫埋伏在其中，她抬头看到独角马，唇角扯开，露出诡异的微笑。 青蜂女巫扯掉碧绿斗篷，她双拳向空中挥出，密密麻麻的万千蜂针迎风而上，正对着独角马而去。 “暴雨梨花针！还是有毒的那种，”柯达电光石火间，做出了判断。 糟糕，桑桑作为风暴属性的女巫，无论是风刃或是风墙，根本拦截不了如雨的蜂针。 现在独角马的惯性速度很难刹车，即便桑桑和自己跳马，那速度肯定要被蜂针追上。 柯达不假思索地握紧了拳头，纯阳拳气瞬间积蓄。 这一拳，他不得不打。 第四十八章 氪金帅哥太难杀 闪烁着青蓝光芒的蜂针，像一块幕布，扣向了独角马。 独角马‘童话’反倒加速向下，它本就历经百战，既然怎么也逃不出蜂针的攻击范围，不如强冲，自身带来的劲风，或多或少会影响蜂针。 桑桑亦是如此想到，她拿出一把精美的匕首，在手指飞旋地转动，甩出了一道道青色风刃。 但结果是螳臂当车，蜂针实在太多了。 简直像是在下雨天，拿风刃挡雨，总会被溅射到几滴。 正在桑桑心焦时，身旁一个黑影加速跃下。 那黑影的前方亮起黄红夹杂的光芒，附带有爆裂气息。 纵然身处拳风正背后，桑桑亦是被灼人的火热熏得眯了眯眼睛，她惊疑不定地探下身子，却只抓住一团冷风。 柯达将鼻烟壶扔向独角马，吼道：“等会儿救我！” 这一拳打出，他就又要摊平，任人宰割了，操蛋的纯阳铁拳，让人又爱又恨。 桑桑握住了鼻烟壶，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她连忙抽空，预备施展一个微型飓风。 纯阳铁拳的烈阳精气划过，留下一个呈子弹头式的痕迹。 无数的蜂针绵绵不绝地和拳风对撞，眨眼间就熔入那束金黄的光束，恍若烈阳的高温以及精粹的毁灭阳气聚集而成的铁拳，如同张开嘴巴的巨龙，吞噬了挡道的万千蜂针。 那些坚固又剧毒的蜂针，还未触及柯达的肉身，就化为了气体，蒸发殆尽。 “啊——，”青蜂女巫脸色一白，那些蜂针上藏有她的巫力精华，柯达这一拳，让她受了点小伤。 密不透风的蜂针天网，被残暴爆裂的一拳击穿，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桑桑骑着独角马跟在后面，从洞口穿出，她此刻看准时机，连忙放出微型飓风，拖住了柯达下坠飘摇的身体。 “嘶嘶——”独角马终于落地，扬头怒号，飞扬的鬃毛根根竖起。 桑桑看了一眼柯达，胸腹处有起伏，还好活着。 她深深地看了青蜂女巫一眼，抽出贴着大腿绑缚的长鞭，在此长鞭之下，死去的半兽人不计其数。 今天，桑桑瞪红了眼，她决议为长鞭再添战果。 就让这青蜂女巫成为逐日之鞭，饮血的首个女巫吧。 桑桑扬起长鞭，呜呜的风声由微弱，到嘈杂，再到刺耳。 青蜂女巫咯咯咯地笑了：“我既是满月女巫，又是尊号女巫，你拿什么跟我斗？” 青蜂女巫此言不假，即便桑桑与满月女巫的境界只差毫厘，但在实战中，却是相差甚远。 而且，青蜂女巫还是一个享有尊号的满月女巫。 青蜂，就是她的尊号。尊号女巫获得了月神的祝福，战力在同境界顶尖。 桑桑平日在战场上也是谈笑风生，现在却不苟言笑，她抿了抿唇：“我在军中见过不少贵族女巫，纸面实力如你一般，高深莫测。” “我拿什么跟你斗？”桑桑嗤笑了一声，那抡起的长鞭画出的黑影由点成面，巫力磅礴。 青蜂女巫往后退了一步，她感到事情不妙，那团黑影有股难以言喻的压迫力。 但她并未做何反应，没有打断桑桑的施法，也没有蓄力施法。 一方面，有独角马在，青蜂女巫觉得破坏施法的可能性不高。 另一方面，青蜂女巫自信能一击必杀这个野蛮女巫，她现在倒要领教下，传说中的风暴绝杀技是何光景。 桑桑往前跟了一步：“当然是拿双手沾染的鲜血，无数次的生死拼搏，刀头舐血磨练出来的战技，来跟你斗！” 长鞭飞舞，黑影遮住了烈阳。 “裂空斩，”桑桑一字一顿喊道，积蓄了许久的绝杀技，终于蓄势待发，长鞭挥去。 那黑影如箭一般的射出，滚滚而来，青蜂女巫看得真切，里面挤压着无数风刃，自相攻击，从而引起空间震荡。 若是被黑影吞噬，必定死于错位的空间。即使躲过了空间震荡波，也难免被风刃割碎身体。 青蜂女巫一掌挥出，碗口粗的巨型蜂针打入了黑影内部。 “噼里啪啦——” 黑影的速度减缓，但那巨型蜂针也瞬时就绞碎了。 “哼，”青蜂女巫玩味地笑了笑，精致的面容露出疯狂的嗜血神情：“看谁磨得过谁？” 青蜂女巫又是连环射出巨型蜂针，与此同时，她脚踩蜂群，飞速地调整方向。 青蜂女巫再次踢出三根巨型蜂针，其中一根却是砸向柯达。 “嘶嘶——” 独角马长鸣，它本来应该守护柯达，但看到桑桑要施展裂空斩，便跑了过去。 此刻的柯达，毫无反抗能力地昏睡在了地上。 桑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凄厉地喊叫道：“柯达！” 才把人从芭芭拉手上接走，还暗暗埋怨了对方何薇拉侯爵，没想到现在…… 时间放佛凝固，桑桑懊悔不已，她睁大了双眼，想铭记住他的容貌。 如果被巨型蜂针砸到，定会碎成粉末。 青蜂女巫微微一笑，趁着桑桑恍惚，贴身越过了黑影，直奔桑桑。 战火中成长的桑桑立时警觉，她果断拿起鼻烟壶，瞬间召唤了四个沙石武士。 那娴熟的技巧和速度，比柯达当时高明不少。 青蜂女巫受困于沙石武士的合击，匆匆逃跑，她再次转向柯达，没有看到预料的场景。 巨型蜂针卡在了离柯达半米处，被萦绕包裹着柯达的水滴阻挡并吸附，进退不得。 “水滴之盾？”青蜂女巫眯了眯眼，暗叫晦气：“这种级别的神奇物品，怎么一来来俩。” 还让不让人好好刺杀了？ 青蜂女巫现在真的头疼了，从林赛女巫那里领到任务，还觉得对方是来送钱，区区的上弦女巫和小男孩，简直手到擒来。 可现在，青蜂女巫真的想当面对峙林赛女巫，你行你来，这钱，我不赚了！ 前有裂空斩，后有沙石武士，刺杀对象还躺在水滴之盾里睡大觉。 要是时间充裕，青蜂女巫相信，一刻钟内必破水滴之盾，但如今形势不妙。 青蜂女巫立马想通了这点，她高昂着头颅，眼眸被深蓝的满月印记代替，暴喝一声，九十九根巨型蜂针射向了黑影和沙石武士。 “再见，”青蜂女巫莞尔一笑，施施然脚踩蜂群，腾空而起。 “啊！”桑桑气急，但分身乏术，她瞪着青蜂女巫，却只见对方飘然的长发荡起，放佛在肆意嘲笑自己。 “轰隆——” 青蜂女巫周边突然亮起一道闪电。 第四十九章 队友 “荻芙妮？” 闪电的来源处附近，一位棕色卷发的少女，骑着高大的魔狼，从天而降。 她明媚如阳光，甚至朝着桑桑眨了眨眼睛。 桑桑闭上眼，压在身上的重担卸下，一时间恍若新生，连空气都变得清冽，带着一丝丝甜。 无他，战友来了！ 她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并不是因为帮手抵达，能助自己擒敌，而是发现队友居然‘生还’。 此地乃是她们约定好的汇合点，当桑桑方才发现迎接自己的不是队友，而是出手狠辣的青蜂女巫。 她的心底难以控制地萌生出了一个猜测：队友已经全部阵亡。 不过现在，突然发现战友生龙活虎的身影，令人喜不自胜。那种患得患失的大起大落，让桑桑情绪略有崩溃。 好在她磨练出来的坚韧的军人心性，才没原地嚎啕大哭。 模糊的视线里，一身青黄巫师袍的莎伦赶了过来，她脸上满是焦急：“抱歉，我们被青蜂女巫支开了，等反应过来，立马往这里赶了，你还好吧？” 桑桑握住莎伦安慰的双手，向闪电处望去。 白光隐去，青蜂女巫焦黑的身体映现出来，然后化作团团青蜂。 “果然没那么容易死，”桑桑即使心知这结果合乎情理，却也难免失落。 离青蜂群十米处，真正的青蜂女巫再次现身，她脸色苍白，唇角溢血，恶狠狠地瞪着荻芙妮：“阴险狡诈，背后偷袭，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呲啦—— 青蜂女巫的身影卡了一卡，像是劣质黑白老电视，化作了乌泱泱一大群青蜂，四散开来，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青蜂遁！” 莎伦惊叫，手上不自觉地用力过度，捏疼了桑桑。她的语气里，不仅包含惊诧，似乎囊括了些许兴奋。 “抱歉，没能留住她，”骑着魔狼的荻芙妮瞬息而至，她见桑桑未曾受伤，也是缓了一口气。 桑桑默默地拿开莎伦的手：“理所应当。虽然我们越级对上那群贵族女巫，胜率很大。但想要杀死，还是不太现实。何况，她还是一个尊号女巫。” 莎伦频率过大地点了点头，她初来征北军，第一次见尊号女巫出手，还沉浸在见了大场面的震撼中：“那青蜂遁就是尊号巫术吧。听书上说，只要有一个青蜂活着，就能复活？” 桑桑亲昵地揉了揉她蓬松的金发，笑了笑：“青蜂存活的数量和复活时间有关系的，如果只剩下一个青蜂，那她得五六年后才能复活了。” 三位女巫看向被闪电击中的青蜂残尸，零零散散几百上千只。 想必那青蜂女巫，怎么也要脱层皮了。 荻芙妮久经沙场，心思细腻，她环顾四周，奇道：“沙石武士？你手上怎么会有白银级的神奇物品。” 神奇物品在平民中并不多见，按照等级，依次分为顽石、黑铁、白银、黄金、紫晶以及更高层次。 军中的神奇物品较多，顽石级别的神奇物品是普通的小队长标配。 至于桑桑这种精锐小队长，被授予了黑铁级的神奇物品。 白银级的神奇物品，一般来讲，是率领数十个小队，近百个女巫的军团长才有的。 桑桑见莎伦故作可爱地小动作不断，无奈地将鼻烟壶递了过去：“不是我的，是薇拉侯爵赐给柯达防身的。” “柯达？那个贴身男仆？”荻芙妮顿了一下，她好像忘了那边还躺着一个男人了。 不过荻芙妮毫无羞愧，她没好气地骂骂咧咧：“那群贵族真是吃饱了撑的，我们拼死拼活，她们还要把床上的美男送来玩乐。到时候万一受伤，肯定过来问罪。真是烦人。” 莎伦也点了点头，但她细细一想，又觉得有利有弊：“可是，光是这个沙石武士，就能弥补我们的很多缺憾。” 这话不假，女巫最为薄弱的便是近战。纵然有骑士团护卫，可毕竟拖慢了女巫的行军速度。 像她们这次先遣小队，不可能带上骑士的。那么收纳方便，战斗力强悍的沙石武士，于女巫们而言，再完美不过了。 话虽如此，荻芙妮却还是觉得窝火，战场这么严肃神圣之地，血与生命铸就的竞技场，怎能容忍贴身男仆踏足？ “别气啦，薇拉侯爵的名声不错，她和其他贵族不一样，”莎伦扯了扯荻芙妮的袖子，将鼻烟壶递给她：“快摸摸看，这可是白银级的神奇物品呢。” 荻芙妮：“……” 还让不让人好好生气了，荻芙妮炸毛地拿起鼻烟壶打量，纵使心中再气愤，但把玩白银级神奇物品的机会并不多。 桑桑此时不敢说话，因为柯达的这次入队，是她半主动争取而来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先玩，我去看看柯达。” 莎伦举手：“我也去，那个贴身男仆肯定很好看。” “荻芙妮姐姐，来看贴身男仆啦，侯爵大人的私藏呢，错过机会就再难碰到了。”莎伦不忘回头提醒道。 “不去！”荻芙妮皱了皱眉，美男什么的，她才不屑呢。 一片焦土的边缘，柯达静静地躺在巨大的蓝色水滴中，旁边地上是三米多长的巨型蜂针。 莎伦还没走近，就发现了水滴之盾，她夸张地跺了跺脚，高声尖叫：“怎么又有一个白银级的神奇物品？还是极其珍贵的自主防御型。” 在众多神奇物品类型中，防御型本就溢价更高，自主防御型那就更夸张了。两者的差别在于，前者的持有者必须以巫力催动。 “嗯——，”桑桑清了清嗓子：“贵族嘛，你知道的。” “我又不是没见过贵族，”莎伦努了努嘴：“我曾经在一位老公爵的庄园打过零工，她们家族也就族长，有几个白银级的神奇物品。” “嘁，”荻芙妮悄咪咪地跟在后面，发出了声嗤笑：“那个老公爵的家族早就破败，跟在整个联盟都炙手可热的薇拉侯爵怎么比？” “那连贴身男仆都有两个白银级，也太夸张了，”莎伦叫道，她双手合十：“当男人真好，我也想当侯爵的贴身男仆啦。我这辈子拼死拼活，能混到一个黑铁级的神奇物品，那就知足了。” 荻芙妮敲了敲莎伦额头：“没出息。” 她们慢慢靠近柯达，看清了柯达的面容，荻芙妮咯咯笑道：“你就算变成男的，我觉得薇拉侯爵也看不上你。” …… 柯达才一睁开眼，就见两张陌生的少女脸遮住了光线。 其中一个表情丰富、更为年轻的少女，那长长的睫毛能当鞋刷用了，她鼻头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看上去更加娇小。 她见柯达睁开眼，连忙捂嘴，‘啊’的一声往后退去。 另一个女生神情桀骜，眉毛狭长，她那艳红的厚唇，让柯达联想起林赛女巫。但是，这位女巫的高傲却不令人生厌，放佛这份尖刺，只是她的保护色。 荻芙妮直视着柯达，没有退缩，落落大方地笑了笑：“醒啦？” 第五十章 月下剑长途运输 “嗯，醒了，”柯达迷迷糊糊，暂时搞不清楚状况。 他坐起身子，这才看到桑桑前来查看的身影，先前的种种记忆涌入脑海。 “那个疯女巫呢？” 柯达拿起怀表一顿操作，水滴之盾收了回去，一瞬间，原本沁凉舒适的环境消失，他的皮肤立马感触到了沙漠边缘的燥热之气。 桑桑撑着纯白巨伞，作势要扶他站起：“她的真实名字我也不清楚，大家称呼她为青蜂女巫。” 柯达婉拒了桑桑的好意，并不费力地清点好长剑，他拿出薇拉赠予的大地之力药水——高纯度的灵气压缩液，补充灵力。 桑桑见柯达果真无碍，招呼来独角马，准备上路，她提点了一句：“对了，我和队友分析过。青蜂女巫的目标可能是你，你要不要告知薇拉侯爵？” 那疯女巫居然是来杀我的？柯达一个激灵，想到了林赛女巫。 同时，他有些踌躇，要是林赛女巫穷追猛打，自己会不会连累了桑桑。 “但是你放心，我们已经将此事通报了征北军的参谋官，青蜂女巫自顾不暇，应该不敢再出手了。” 桑桑约莫是猜到柯达的想法，她将实际情况剖析道：“青蜂女巫虽然目标是你，但没有拼死的决心。我猜，她是被雇佣杀人的。幕后黑手八九成找不到更厉害的女巫了。” “何况，我和队友联手，青蜂女巫也占不了便宜。” 桑桑说的全是实情，现在再送他回玉带堡垒，必定会耽误行程。 而且柯达加上他的两件白银级神奇物品，和威力逆天的杀招，不比资历最浅的莎伦女巫差。 她并非单纯为了和柯达接触，才说出那番话。 “爱美男，”桑桑抽了抽鼻子，心里感叹：“但责任和荣誉更重。” 柯达听到桑桑的分析，如释重负，他笑道：“薇拉侯爵正在战场，我也不想干扰她，刺杀的事等以后再说。那我们尽快赶路吧。” 此时正当下午，骄阳似火。 柯达这才注意到，先遣小队的人员配置：三位女巫和八名骑士。 除了桑桑，雷电女巫荻芙妮骑着魔狼，生命女巫莎伦的灵宠是巨蟒，而八位骑士则是骑着征北军的沙漠金蝎。 柯达和众人打过招呼，表达歉意后，桑桑便组织着上路了。 桑桑招呼柯达上独角马共骑，又被柯达婉拒。 他望了望已经行进的几个骑士，那沙漠金蝎的速度着实‘缓慢’，只比普通的快马胜三分。 荻芙妮撇了撇嘴：“真当军队是郊游呢，挑三拣四的。不和桑桑队长共骑，还想上天不成？” 莎伦扶着巨蟒，疑惑不已：“荻芙妮，刚才你不是还和我偷偷打量别人嘛？怎么他一醒来，你就又不高兴了。” 荻芙妮哼唧一声：“我只是单纯的欣赏他的外表，同时又鄙视他恶臭的灵魂。” 莎伦哦了一声，又觉得不对：“他人挺好的啊，听队长说，柯达冒死施展邪异巫术，破解了青蜂女巫的陷阱。” 荻芙妮揉了揉魔狼，呵呵道：“肯定是队长为了让他融入小队，夸大其词，瞎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子，”莎伦一顿点头，觉得荻芙妮所说合情合理，她无意间回头望去，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双眼，同时高声喊道：“荻芙妮，快看，那个贴身男仆真的飞起来了。” “怎么可能？难道他有第三个白银级神奇物品？” 荻芙妮扭头，看到一个画风新奇的场景：那个贴身男仆脚踩长剑，稳稳当当地浮在半空，他本就身材高挑，又站有站相，十分吸引人注意。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贴身男仆竟然驾驭着长剑，疾驰前行，超越了早早上路的最前列的骑士。 荻芙妮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桑桑见平时最爱挑刺的朋友也惊住了，心里发笑，即便她刚才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发呆了，我们三个赶紧追上去！”桑桑骑着独角马路过，催促了一番。 “是，队长！”莎伦吹了声口哨，巨蟒闪电般蹿出，扬起无数的粉尘。 荻芙妮扇了又扇，同时用巫术将自己和粉尘隔离开来：“这傻大蛇真讨厌，金瞳，我们走。” …… 啪啦，柯达撑开了桑桑递来的大伞。 纵然身处沙漠的边缘地带，可炭烤的火热依旧令人不适，下午的阳光也是老骥伏枥，晒人之心不减。 作为前世有着大男子主义心结的柯达，第一反应又是想拒绝：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晒？给里给气的。 虽然在夏天，他最爱蹭女朋友的遮阳伞，还借此嘲讽寝室的单身狗，可柯达嘴上，依旧秉持‘大男人不能打遮阳伞’的原则。 其实他调查过周边寝室的想法，大多数人都是想打伞，却碍于情面。 柯达有时怀疑，在大学恋爱的那四年里磕磕绊绊，始终没有分手，是不是有一丝丝原因是，想蹭前女友的遮阳伞。 手动捂脸，柯达回头望了望身后，乌啦啦八位骑士的大伞，果断决定入乡随俗。 “嘶——” 桑桑和独角马凑近了，那独角马居然善意地打了个招呼。 “桑桑女巫，我们大概多久能抵达酒馆镇？” “日夜兼程的话，明天午夜就能达到，”桑桑叹了叹气：“虽然已经调集了最优质的沙漠金蝎，可行军速度依旧太慢了。” 柯达心里有所触动，问：“是接到消息，半兽人部落要袭击酒馆镇嘛？” 不然为什么桑桑的语气里，巴不得早日抵达呢。 “这倒没有，不过，”桑桑顿了一下，耐心地解释道：“早日到达，休生养息。我们就能更好地组织镇子的守卫军，前去营救更多的流民。” 营救流民……，也许，那些流民里，就有坎伯雷和乔安娜。 柯达咽了口唾沫，他指了指背着的一大把长剑：“要不，让那八位骑士，坐着我的飞剑一起赶路吧？” “呃，”桑桑拧眉，半晌后，纠结地问道：“这么神奇的巫术，你还能驱动更多长剑？” “嘿嘿，小意思，”柯达拍了拍后背，像是叫醒士兵的长官：“列阵！” “嗖嗖嗖——嗖嗖嗖——” 十把长剑主动地飞出来，在柯达和桑桑的身后一字摆开。 凌厉的剑气寒意逼人，吹起了桑桑额头的刘海。 桑桑：“……” 这个贴身男仆花样真多！ …… 夕阳落下了最后一缕光，沙漠尽头，柯达诸人也终于踏进了，绿意渐浓的野猪山脉。 跨过野猪山脉，再穿过哥布林丛林，在深邃丘陵的尽头，就是酒馆镇了。 除去柯达最初的花剑，其余的十把长剑上，有八柄各运载着一位重甲骑士。 骑士们或站立或侧坐，新奇地盯着脚下、屁股下的长剑，脑海里尽是被颠覆的认知。 其余的两柄长剑上，捆缚着收缩了身体和尾巴的沙漠金蝎。 嘿嘿，虽然是自己的提议，可是当柯达看到画风诡异、各种串戏的组合，他心底止不住地想笑。 “应该在女巫世界开公司，名叫月下剑长途运输集团。” 第五十一章 城破秘辛 酒馆镇，月塔顶层。 柯达从半睡半醒间，听到萦绕在耳边的风笛声。 那声音婉转且悠远，令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黑暗，尽快入眠。 不能睡！ 柯达十分警觉，他压制住身体的困乏，纵身跳下床，提起花剑循声而去。 正当午夜，清冷的蓝月光如水积沉，将房间照得微亮。 柯达罕见地踏出了卧室门，几经辗转，在大厅一侧的落地窗，寻到吹笛人。 那是桑桑女巫。 她穿着纯白的长衣长裤，蓝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起，和月色融为一体。 “怎么不接着睡了？这是我专门为你们吹奏的安眠曲，”桑桑停了下来，她扭过头，眉宇间带着哀思。 柯达没见过这样的桑桑，不过，其实他也没见过桑桑几面。 “睡不着了，”柯达向窗边走去，思绪百转，问道：“你在担心家人吗？” 桑桑摇了摇头：“她们住的离暮色川塔很近，也有足够的资历进去避难。” 那在忧国忧民？柯达嗓子干得难受，恰好不远处的置物架上，放置着七八杯啤酒。 他给桑桑也拿了一杯，然后立在窗前，欣赏酒馆镇的夜景。 “我在怀念米兰的战友，她们几乎全部在城防军效力，”桑桑想起最近的一次小聚，还是在和柯达相亲的时候。 那会儿，她在紧张兮兮地组织着语言，餐厅外，一大帮战友在围观。 “现在，米兰的外城破了，她们应该也死得差不多了。” 这就是军人的宿命，为责任和荣耀而战，桑桑抚摸着衣料上的征北军徽章，眼前闪过一张张笑脸。 这样啊，柯达咕噜灌下一大口啤酒，味道平顺甘醇，清爽回味，不愧是酒馆镇的特色。 “你继续吹奏安魂曲吧，不用理我，”柯达补了一句，不然大厅里一片沉寂，气氛也挺尴尬。 “唔，”桑桑拿起风笛，目光转向窗外。 酒馆镇的各类酒在乌托邦联盟都很出名，最为畅销的要数红酒。 柯达没想到啤酒也这么好喝，他已经在大厅角落的木质酒桶，舀了三大杯了。 在喝到第六杯啤酒的时候，远处落基山脉的隘口，亮起了一道虹光。 “五色鹿？” 轻柔的风笛声戛然而止，柯达听到桑桑的低声自语。 “难道是她？”桑桑回身，拿起沙发上的毛毯：“我要去看看，或许是从米兰逃亡出来的女巫。” 柯达嗯了一声，他拿起花剑，不声不响地跟在了桑桑的后边。 两人又是从窗户跳出，桑桑坐在毛毯上，柯达脚踏飞剑。 酒馆镇不大，一分钟不到，两人就飞到了围墙的塔楼。 “桑桑女巫，”驻守城门的副警长雪莉，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酒馆镇并未成立城防军，一直是由警司兼任。 偌大的警司，也不过三十多个女巫，大多数还都不是月之女巫。 雪莉年近半百，但听闻战事或许会牵连酒馆镇，她便坚持以身作则，要排入守夜的执勤队。 “我们已经进行过询问，她们自称从米兰逃出，您要不要再去盘问？” 桑桑回了一个军礼，更加谦恭地说道：“那再好不过了，有劳您带路了。” 雪莉不再多话，她默默地走在前面。 从塔楼下了城墙，柯达看到伫立在五色鹿旁的两道身影。 两位礼貌的来客并未攻击，城外那流转着淡淡金辉的护城巫阵。 走得近了，柯达才看清，身形较高的女巫，全身隐藏在宽大的黑色巫师长袍，唯独露出了半张脸。 又是一个和莉莉女巫、白女巫一样，纯净无暇、宛若璧玉的肌肤。 她见城内有人出来，掀翻了兜帽，将柔美夺目的面目露出。 柯达不禁呼吸一窒。 如果说，莉莉女巫是夏日阵雨过后的艳丽玫瑰，那么这位女巫便是秋夜蓝月下的幽谷百合。 她的眉目清丽，天然自带几分忧愁，灰白的长发增添了传奇味道。 “露易丝？真的是你，”桑桑见到来人，连忙小跑过去，她在见到五色鹿时，心中有了猜测。 原来是熟人啊，柯达跟在后面，目光在随意地打探。 忽然，露易丝女巫身后闪过一抹艳紫。 “兰曦女巫？”柯达忍不住叫道，没想到居然有自己的熟识之人。 露易丝女巫的背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她俏丽的脸颊还挂着残泪。 果真是兰曦女巫，她也是惊愕地看着柯达，浓浓的哭腔回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言难尽。” 柯达望着和桑桑相拥的露易丝，又看了看所在露易丝旁的少女。这位星夜会大女巫的女儿，在黎明星塔求学的兰曦女巫，居然这样狼狈。 雪莉女巫见两两相认，便主动打开护城巫阵，邀请露易丝和兰曦入城。 桑桑搀扶着露易丝，和兰曦走在前面。 柯达默默地紧随其后，竖起了耳朵，偷听她们讲话。 雪莉女巫落在最后，一步三回头，检查附近是否有异常。 …… 小镇大门口不远处，有一家彻夜经营的酒馆，桑桑扶着露易丝走了进去，兰曦亦步亦趋地跟着露易丝。 五色鹿和柯达大眼瞪小眼，后者心虚地让开身子，装作没想摸鹿角的架势。 “噗——，”五色鹿吐了下口水，蹦蹦跳跳地进了酒馆，还回头伸出舌头嘲讽。 柯达：“……” 他刚才鬼迷心窍，见到晃来晃去的鹿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试试手感。 柯达啧啧叹气，现在鹿角没摸到，自己成熟稳重的形象倒是毁了。 酒馆的门口两侧，各摆着七个齐人高的巨大酒桶，看上去十分震撼。 柯达进去点了些吃食，然后入座。 他面无表情地听了老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露易丝女巫是暮色川塔大女巫的女儿，也是桑桑在女巫学院的学妹，她们曾一起组队历练，私交甚好。 后来，桑桑参军，露易丝进入黎明星塔求学，同样认识了兰曦。 米兰城破的消息传来后，露易丝就心神不安，她和老师告假后，千里迢迢往家里赶。 而兰曦则是自告奋勇，自愿追随而来的。她在米兰城的亲友众多，觉得自己也应该出一分力。 她们才潜入米兰城外，地狱猎犬就嗅出其伪装，联同半兽人部落一路追击。 后来，露易丝和兰曦来到了酒馆镇。 “你已经是满月女巫了？”桑桑将侍者端来的松软面包和牛奶，递给了坐在里侧的两位女巫，自己端起一杯啤酒饮尽。 “那怎么会被地狱猎犬察觉？” 露易丝眉头紧锁，她风尘仆仆，躲避着追杀，一路上饿了许久，但仍姿态有度地喝了两口牛奶。 “我才晋升满月女巫不久，根基不稳。”露易丝苦笑：“我实战八成打不过你。但的确不至于被地狱猎犬发现。” “我怀疑，”露易丝大力抠着手背，她扬起头，又坚定地说道：“不，我确信，当时地狱猎犬里，混杂着一头地狱三头犬。” 话音一落，桑桑脸色剧变。 地狱三头犬，又是史前神奇生物。虽然它的名声比不得黑龙，但在历史上，它们的现身，往往伴随着屠城这类，残暴血腥的大事件。 “还有，”露易丝捂着额头，无力地说道：“我大约猜测到了，半兽人和兽族天降奇兵的方式。” “可能是罪恶之洲的矮人，参与在其中。” “矮人工匠们，帮助半兽人开凿了地下河。” “它们，是从地底来的，而非天上。鸟人部落只是个幌子。” 第五十二章 第一波流民 露易丝的一席话说出来，在座的另外三人彻底噤声。 如果牵扯到罪恶之洲的矮人，以及传说中看守地狱大门的守卫——地狱三头犬，那么此次米兰的惨剧，就不单单是像楼兰和半兽人部落的摩擦了。 这极有可能是一场针对乌托邦联盟，甚至女巫们的全面战争。 “薇拉侯爵已经从水路赶去，先铲除海怪，”柯达提醒了一句。 露易丝在喝过热牛奶后，脸色增添了一些红润，不过她的嘴唇依旧泛白，离近了看，还有轻微的黑眼圈。 “来不及了，我已经秘密地接到母亲的消息，前来酒馆镇布置塔基。” 露易丝握紧了桑桑的手，乞求道：“学姐帮帮我，好吗？” 布置塔基？那就是要彻底放弃米兰城，将暮色川塔转移别处了。 桑桑再也坐不住了，她被这条消息震惊得站起身：“维多利亚大女巫竟然守不住了？” 暮色川塔并非是新晋川塔，那是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女巫高塔，经过历任大女巫的修筑增持，离进阶方塔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 按照常理，暮色川塔加上近千名女巫，死守一年都不成问题。 “因为我很快被地狱猎犬发现，和母亲沟通的时间不长，”露易丝冷静地分析道：“但是敌方必定是处心积虑，不会像以前那样，打完秋风，就会自行离去。” “母亲她已经，做好了最好的打算。” 桑桑抿了抿唇：“我先安排你和兰曦女巫休息，至于塔基的事情，明日再说。” 露易丝和兰曦对视了一眼，虽然心焦，但也只能如此。 柯达那会儿睡醒的时候，就隐隐觉得有突破的迹象，于是他向桑桑告别后，沿着塔楼，走向了外城。 …… 翌日破晓，桑桑和警长以及露易丝等人秘密开会。 柯达则是拖着疲惫的身体，精神抖擞的准备进城，现在的他已经是练气中期了。 从楼兰到酒馆镇的途中，他以灵气牵引月之力，间接操纵十一柄飞剑，只用了一晚上，就抵达了目的地。 经此锻炼，本就打得夯实的地基，更加稳固。 “以后可以考虑，用更多的长剑负重飞行来练气。” 正当他一脚踏入城门，耳中捕捉到踏踏的马蹄声。 回头看去，坡地之下，关隘口的地方，冒出了一队灰头土脸的骑士。 他们穿着土色和青绿相间的衣饰，人人脸上疲态尽显。 “大约有三十多人，藏着七八个女巫。”柯达心中有了数，这应该是第一波米兰的‘流民’。 万千世道大抵相似，平民在任何时刻，都慢了贵族好几步。 这几步，就像是笑话里说的，只要我比你快一点点，猛虎追上来，慢的那位反而帮助前者拖了点时间。 杂七杂八的想法渐渐走远，流亡的骑士们却已然靠近了。 她们中打头的三名女巫，下了马后，将一位俊美的金发少年围住，争先恐后地要搀扶他下马。 “都什么时候了，还争风吃醋，”柯达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手还是没脚，下马都要女人扶？” 懒得多看了，柯达转身，向酒馆镇的城内走去。 不料，扶着美少年的红发女巫玛莎喊住了他。 此刻，骑士队的余下人等络绎下马。 历经几个日夜的奔波，女巫们倒还好，能在灵宠和马匹间换着。 普通男人的大腿内侧，却是磨得稀烂。 队里有几位骑士和醉心骑术的男人，虽然只受了点皮肉伤，可也困倦和饥饿交加，没什么力气了。 是以，玛莎见那往城内走去的男人身影挺拔，料想他力气够大，想让他帮帮忙。 除了玛莎等三位女巫和她们的五位骑士随从，剩下的人都冷漠地保持距离，偶尔有视线飘过，也都是厌恶的眼神。 玛莎见那高大男子身形顿住，心中有些不耐，又催促道：“快过来帮帮忙。” 柯达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先去看看是什么忙，万一人命攸关呢。 他又朝着城外走去，这时候，那美少年旁的另一位褐发女巫，竟然攻击了一下护城巫阵。 “怎么回事？还不快打开巫阵，人命关天啊？” 玛莎和另一位女巫扶住了美少年，见他大腿内侧一片血污，心疼不已：“你不用回来了，快去报告主管护城巫阵的女巫。米兰执政官的夫君安维，请求酒馆镇大女巫照看他的弟弟。” 安维？传说中的米兰第一美男啊，那他弟弟肯定也不差，柯达八卦地往那边看了看。 啧，没我帅，柯达心里嘻嘻嘻，也就不在意那女巫的失礼了：“好的，女巫大人。我这就去找人。” 正要往回走，护城巫阵又突然关闭。 柯达回头看了下，警长站在塔楼上，向他颔首。 “护城巫阵关闭了，”褐发女巫提醒完这句话，就怔怔地盯着柯达，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种乡下地方，怎么会藏着相貌比肩安维的男人。 她又快速地扭头看向美少年罗恩，暗暗在心底比对。 最终的结果是，罗恩完败！ 或许，安维大人也不一定胜过这个男人。 “安妮，你愣着干嘛？”玛莎清理着罗恩的衣物，惹得对方一身抽搐，她又心痛又气恼，便回头呵斥：“把那个男人抓来，背罗恩少爷进——” 玛莎怒气冲冲的语调一缓，那股憋闷的怒气犹未散去，但对着柯达那张比罗恩更完美的脸，她却说不出话来了。 本就是好色之徒，又岂能忠贞不渝。 周围的女巫们漠然地看向这边，她们大多在初次窥见柯达时，停顿了一会。 但疲惫和其余复杂的情绪在一路积压，女巫们也提不起兴趣讨论美男，只是默默地牵着马，互相搀扶着进了城。 玛莎毕竟和罗恩认识许久，她一时被陌生男人的长相冲击，等冷静过后，旧情占据上风。 玛莎柔声说道：“可不可以帮忙背他进城？骑马的时间太长，他的大腿受了重伤。” “不可以的，”柯达摇了摇头：“我刚才晨练完，浑身是汗，又没吃早饭，也没什么力气了。” 玛莎：“……” “你们的灵宠呢？”柯达好奇不已，开启了连环问。 褐发的安妮抢先一步答道：“它们累坏了，我们安排它们自行找地方休息，然后在酒馆镇汇合。” 玛莎瞪了安妮一眼，眼神里充满不屑，放佛后者的举动，是对罗恩少爷的背叛。 “罗恩，你醒醒啊，别睡着了，”玛莎捧着美少年的脸颊，捏了捏：“先吃完早饭再睡。” “别烦我，”罗恩粗暴地打开玛莎的双手，眼皮瞬间就合住了。 玛莎望着沉睡的罗恩侧颜，陷入了沉思。 第五十三章 真正的水滴之盾 最后柯达用长剑摆出了一个担架，将罗恩少爷运了进去。 他还厚着脸皮要小费，玛莎反应慢一拍，被这举动噎住了。褐发女巫安妮特别爽快，直接给了一枚银币。 望着把玩着银币的柯达渐渐走远，玛莎郁闷不已：“可惜了这副皮囊，没有半点贵族仪态。” 离开的柯达并不知晓，那波贵族没能进入酒馆高塔，而是被安置在了小镇北边。 桑桑和大女巫已经开完了会，前者取得了战时指挥权。 她在征北军积累了丰富的守城经验，以往的年岁中，没少奔波在楼兰下属的几个小城镇，与半兽人部落斗智斗勇。 荻芙妮受邀，前去城门塔楼处坐镇。 小镇上的警备女巫不单纸面实力弱，实战能力更差。警长极其明智，主动邀请来征北军精锐，作为辅助。 只有柯达没人管，他早饭吃完，就钻进了公共书塔。 在来酒馆镇的路上，桑桑提及了他的疏漏。譬如，在女巫学院，《神奇物品》是一门全年级课程。 而自己，在对于水滴之盾的使用上，完全没有任何技巧，放任神奇物品自由发挥。 也幸亏水滴之盾是自主防御型，不然当初青蜂女巫的刺杀就完美收场了。 柯达在书架上翻看，拿起一本《24小时教你学会神奇物品》。 “噫，真浮夸。儿童读物吧。” 再拿一本《白银级神奇物品的原理剖析》，柯达快速浏览了一下，皱眉：“讲得是人话吗？” “《神奇物品：从入门到精通》，你骗谁呢？”柯达撇撇嘴，扔掉了这本薄薄的书册：“都没儿童读物厚，能讲得清楚嘛。” 这挑书都花了半个小时，柯达最终找到本稍微满意的《白银级神奇物品的技法》，从图书室转战阅览室。 酒馆镇真是名不虚传，公共书塔的阅览室都放着高大的酒桶，看来市政盈余肯定很多。 柯达端着个比脑袋大的酒杯，走向酒桶，开阀门，接酒，一气呵成。 酒香浅淡，气味十分克制，柯达尝了一口，酒精度并不高：“应该是替代咖啡的醒神酒，酒馆镇的人才真多，真喜欢这儿。” 时间走得很快，柯达摇了摇巨型酒杯，一滴酒水也没有了。 他端着酒杯想去再接一杯，无意间抬头看了看钟表：“怎么都下午了？” 摸了摸肚子，柯达这时才觉得饿了。 收拾了一番，他抱着借到的几本书，向酒馆高塔走去。 酒馆高塔的大门口，又见到了玛莎面红耳赤地和人争辩。 柯达往里看了下，莎伦的小脸涨得通红，仍旧在据理力争。 “凭什么你们早到一天，就能住进高塔，”玛莎的声调很高，手指在猛力比划：“酒馆镇名义上，还是米兰辖下的小城。怎么就轮到你们楼兰人接管了？” “大女巫呢？我要见大女巫！” “米兰的执政官是我姑姑，连我也没资格入住酒馆高塔？” 莎伦年纪小，脸皮薄，但是并不露怯，她和酒馆镇的两名女巫再次拦住玛莎。 想不到搬出来姑姑也不顶用，玛莎气急，她指着莎伦骂骂咧咧：“好，你很好。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玛莎就大步往小镇北边走去。 “柯达？”莎伦转眼瞥见了角落的身影，她走出门外：“快进来，午饭的时候我找不到你，给你留饭了。” “谢谢莎伦女巫，”柯达笑了笑，问：“其他人呢？” “桑桑队长和露易丝女巫她们去城外了，说是寻找适合布置塔基的地方，”莎伦拉着柯达，边走边讲：“荻芙妮去了城门塔楼镇场子，警长怕今天来的贵族女巫，不服从管理。” “像玛莎女巫那样？” “玛莎女巫？”莎伦目露不解，瞬间又道：“你是说刚才自称米兰执政官侄女的那个？” 柯达点了点头：“酒馆镇的女巫不好出面，毕竟名义上分属米兰城。所以桑桑安排你守住酒馆高塔，再说，你们的战斗力更强悍。” “我的月亮女神，你真聪明，”莎伦赞美了一句，又坏笑道：“其实你也没能逃掉。” “我？”柯达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莎伦嗯了一声，跳着上楼梯，呵呵笑道：“桑桑女巫安排你去管理男眷，说是女巫不好出手。你既有身份，实力也强，真是个合适的人选。” 柯达：“呃，这个，行吧。我听从桑桑队长的安排。” 午饭并不丰盛，但十分可口。听莎伦讲，这是她自己下厨，食材也是大蛇早上在深邃丘陵捕捉的新鲜鹿肉。 莎伦作为植物系生命女巫，热爱捣鼓药剂，后面慢慢跑偏，专攻食物调料方面的药剂了。 柯达听得无语，难怪这顿饭鲜美，原来是这般奢华，里面有月之女巫的食膳药剂。 “你一会儿要做什么？”莎伦坐在餐桌旁，笑眯眯地盯着柯达。 后者本想狼吞虎咽，但被一名青涩的女巫看着，就只能收敛了，拿出尊贵的宫廷礼仪作派。 “跟我来，让你见识下奇迹。”柯达说完话，立马喝了一大口水，向莎伦招手。 柯达跳到窗边，酒馆高塔的顶层离地大约三十米高，他也不怕。 境界晋级到练气初期，月下剑的高度已经能保持在二十米了，峰值到三十米也没问题。 “你准备做什么？”莎伦见柯达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他作何打算。 难道是，向下面的路人吐口水？莎伦哆嗦了一下，柯达才没有这么无聊呢。 “嗯唔（看着）” 莎伦只见柯达摸了摸胸前的怀表，然后噗噗噗地往外喷水，下一刻，柯达纵身跃下。 与此同时，水滴之盾蓝白色光华闪耀，然后那水滴形状变得巨大，将腾空的柯达包裹其中。 莎伦探出身子看去，水滴之盾沿着方才柯达喷出的口水，一直闪烁前行，最后平稳地落在了地面。 “水滴遁？”莎伦用巫术和柯达聊了起来。 柯达乐呵呵地点头，这是他研究了三四个小时的成果。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这水滴之盾很牛逼，但先前却连它百分之一的能力都没开发。” 根据书中理论，白银级的神奇物品一般来讲，会有三四个功能。 除了当初从青蜂女巫救下一命的自主防御，水滴遁就是另一个功能。 “女巫世界的遁法真多，”柯达拿起水滴之盾，喃喃自语：“青蜂遁，水滴遁。有没有尿遁？” 啊，白女巫，你是我的女神。 柯达由衷地赞美了一句。 第五十四章 沼泽女巫的刺杀 柯达将形影不离的背包放下，把除了花剑的其余十柄飞剑，一一戳入水滴之盾。 此刻，那水滴才排球大小，静静地躺在柯达右手。 它就这么吞入了十把长剑，体积并没变化。 “和修真界的芥子空间类似，”柯达抖了抖右手，那水滴消失，回归成原本的怀表模样。 他珍爱地摩挲着怀表，诚恳地道歉：“对不起，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一直把你当表用，我怕不是个傻子。” 反复查看，再三确认后，柯达断定，水滴之盾应该就这三个功能了。 白银级的神奇物品已经能自主吸收月之力，作为运转的能量了。 柯达现在每晚睡前，就会将两个神奇物品放在地上，透过打开的窗户来晒月亮。 “还有个薇拉女神赠予的鼻烟壶。” 柯达不要脸的作出决定，以后谁送白银级神奇物品，谁就是他女神。 按照书上所说，柯达摸索了一阵子，大约摸清楚状况，鼻烟壶看来也是只有三个功能。 召唤沙石武士，超倍重力场，潜地。 “超倍重力场，将指定区域的重力加倍，接近方圆一百平米，持续时长五分钟。” “潜地，地下飞行，脱胎于潜地蜘蛛。” 柯达用月之力催动，读完了鼻烟壶自带的介绍：“现在有了水滴遁和潜行，跑路方便了许多。” “沙石武士的召唤有个小技巧，四个武士能存在十四个小时，而鼻烟壶每隔十小时就能召唤一次。那卡好时间，就能保证在四个小时内有八个沙石武士了。” 利用书中记录的小技巧，柯达用鼻烟壶瞬间召唤出了四个沙石武士，而不是像之前，磕磕绊绊花费几分钟的时间。 柯达吹了吹鼻烟壶，壶口冒出一股黄色烟雾，将他身形吞没。 下一个场景，入眼则是一片昏黄。 看来，已经潜入地下了。 在地底一直向深邃丘陵走，桑桑和露易丝她们在那里寻找修筑塔基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四个沙石武士跟在后边，柯达了解到，它们的潜地速度比鼻烟壶的潜地功能还快。 究其原因，沙石武士本就是大地精华聚集而成，对沙土的亲和性极高。 到达丘陵的一个矮山头，柯达出土了，准备用御剑而行。 从水滴之盾里拿出花剑，抹上了金刚的毒液，他不小心回头看了一眼，酒馆镇的城外，又聚集了更多的人马。 “找到桑桑后，向她报备一下，我得去前方转悠下，试试看能不能等到坎伯雷。” 柯达摇了摇头：“果然不是正版儿子，也不心急。这样是不对的。” 他脚踏花剑，飞了一刻钟左右，在一片稍微平坦的矮山底找到了桑桑。 “沙石武士？白银级的神奇物品，”露易丝的双眼被柯达背后的泥人吸引，她有点诧异：“征北军如此重视你们先遣小队？” “那不是军中武器，”桑桑倒是想要，可惜她们只是米兰事件的配角，这次先遣活动主要目的在于，不让异族联军波及到楼兰。 至于辅助酒馆站安置流民，那都是次要的。 “这位是薇拉侯爵的贴身男仆，自身的战斗力不比月之男巫差劲，” 不比月之男巫差劲？露易丝一愣，转眼瞧见柯达脚踩的长剑，暗暗猜测那又是她未曾听闻的白银级神奇物品。 有两件白银级的神奇物品，当然比月之男巫还要猛了。 露易丝自认为明白了桑桑话里的意思。她强挤出一个笑容，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她往酒馆镇大女巫和兰曦那边赶去，兰曦叫了她好几遍了。 “怎么了？”桑桑问道：“城里的流民贵族闹事了吗？莎伦压不下？” “没，”柯达摇头，他看了看周边，十来位女巫都在勘探着土壤：“我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你？连神奇物品都不太会用，修筑塔基的事情，你帮不上忙，”桑桑哭笑不得，她推了推柯达：“快回去找莎伦玩儿吧，顺便帮她压着贵族男眷。” “那，我能去落基山拜隘口前看看吗？”柯达的纪律性很强，他也不喜欢私自冒进行事，尊重伙伴就是尊重自己：“我想提前蹲守，如果坎伯雷逃出来的话，我想早点接他到酒馆镇。” 这——，桑桑将脑海里的讯息过了一遍：“也行，但是不要踏入金色平原，最远在落基山脉和平原的中间地带停下。” “收到！” …… 金色平原，一大批流民缓缓行径，她们步履蹒跚，浑身泥污，像极了末日电影里的丧失潮。 米兰到酒馆镇的路途遥远，历经山地、丘陵、森林等，即使是普通的灵宠也经不起折腾。 贵族们便以马代步，每到一些小镇，又换马前行。 乌托邦联盟的两路中央军团，已经登陆。 异族联盟此时正一心攻破暮色川塔，忙着巩固城池，以应对中央军。并没有多余的人马，来清理流民。 黛茜骑在一批骏马上，脸色灰败。 米兰城破时，她早早组织了家族逃离，按理说，应该是第一批赶到酒馆镇。 可在逃离的时候，却被一个女巫刺客追杀。 “嘉德丽雅！”黛茜摸着肩膀的伤口，狠狠念出这个名字。 当初在科特尔村，没能擒住这个叛国者女巫的徒弟，如今反倒受其桎梏。 她们科波菲尔家族一行人，在流亡逃命时，还要提防神出鬼没的沼泽女巫的袭击，极其狼狈。 那位沼泽女巫年纪轻轻，已经是月之女巫。 黛茜自信正面对上，她有把握将其活捉。 可嘉德丽雅仗着仅次于大地女巫的地下潜行，处处布置陷阱。 沼泽女巫又擅长隐匿和毒药，令她们一行人落在贵族最末尾，差点要被徒步的流民们赶上了。 “啊——”“救命——” 马队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惊叫声音，黛茜勒马，往后看去。 四五个少女的马蹄陷入了稀泥里面，拔不出脚来。 “嘉德丽雅，又是你，”黛茜气急：“可恶！” 沼泽女巫真是烦死啦。 那个嘉德丽雅猥琐又阴险，专挑弱小的女巫下手，不是放毒，就是沼泽困境。 “笨死了，”黛茜见族内后裔惊慌失措的模样，就一阵失望。 某种程度上，烈火女巫算是沼泽女巫的克星。 无论是毒药还是沼泽困境，一把火的事情就解决了。 那群科波菲尔少女，却只会哭嚎求助。 黛茜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无助。 第五十五章 来抓我呀 “鬼叫什么？” 黛茜没好气地吼道，这群没出息的后辈，真是令人抓狂。 “你们直接上的二年级？老师们没教过炽热暴风吗？” 黛茜脸色铁青，火球术、炽热暴风这类入门级巫术，这些家族后辈都不能灵活使用。 一碰到稍微高级的沼泽困境，就哭爹喊娘，找不到北。 “教，教过，”瑟缩的少女们，吓得噤若寒蝉。 黛茜翻了个白眼：“那还不快烤干，巴掌大小的沼泽困境。等什么呢，等我来帮你们？” “对不起，伯爵大人。”“懂了，谢谢伯爵。” 少女们一边安抚马匹，一边凝聚心神，施展炽热暴风巫术，以对抗正好吞没马蹄的沼泽困境。 然而一位不良女巫明显熟练度欠佳，那炽热暴风竟然失控，不仅力度过大，施法面积也太高，将座下的马腿给烧着了。 “嘶嘶——” 惊慌失措的马匹下意识地，想要把那团火‘甩掉’，可是马蹄却陷在诡异稀泥里，拔不出来，便疯狂扭动身子。 “你还能再蠢一点嘛！” 黛茜弹指一挥，那马腿上的火便熄灭了，沼泽困境也瞬间消失。 “谢谢伯爵大人，”那位不良女巫浮在半空，挂着两行泪，哭唧唧地道谢。她刚才被马吓到，一个飞行术躲得远远的。 “真是笨的要死！”黛茜怒斥了一句。 要不是现在马匹珍贵，她才懒得出手。 在一侧旁观的得力助手琼女巫，等伯爵发完脾气，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徒步逃亡的流民已经赶上来了。” “废话，”黛茜显然怒气未消，连她最看重的琼都遭殃了：“拖着这群蠢货，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月亮女神保佑了。” 一边说着气话，黛茜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些徒步的平民。 这一眼，居然看到了熟人。不对，应该是熟宠。 “黑猫‘音符’？”黛茜睁大了双眼，她揉了揉眼睛，再四观察后，确认那就是莉莉女巫的灵宠，名叫音符的黑猫。 普通男人或许会分不清同类的动物和灵宠，但女巫却鲜少搞混它们。 “一个在我眼皮底下执行火刑的莉莉女巫，难道没死？” 黛茜的指甲用力抠着血肉，眼神里要冒出丈高的怒火了。 “都给我死，”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而后扬起斗篷，往黑猫的方向甩去。 霎时间，近百只火矢向那批平民射去。 黛茜这是才扯着嘴角露出浅笑，不管是为何那黑猫能苟活至今，死亡的屠刀虽然会迟到，但并不会缺席。 令她大跌眼镜的是，平民中冲出来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 那男子体型健硕，肌肉虬结，因为天气炎热，只穿着短裤短衫，一看这风格，就知道是奴役出身。 正常的平民和贵族男子，是不会这么浪荡的。 那奴役大吼一声，浑身肌肉暴涨，像是吹开的气球，他的衣衫尽数破裂，只残留着几片碎布，零散地挂在身上。 “那是什么？” 黛茜皱眉看向那奴役，暴涨两三倍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长毛：“大猩猩？” 猩猩奴役最初的暴吼，震掉了几只火矢，它庞大的身躯，又抵挡了一大半。 那些急速飞驰又燃烧的利刃，只是给猩猩奴役增添了一些皮肉伤，丝毫没有伤其根本。 余下的火矢，又被一团黑影统统拦下。 “那黑猫速度这么快，居然留下一片残影。这究竟，是两个什么东西？” 黛茜心底觉得不对劲，她驱马向那边驶去。 “黛茜伯爵？”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黑胖的女巫，黛茜认识她，那是女巫学院的乔安娜。 “您是否认错了人，才出手袭击？” “认错？”黛茜呵呵冷笑，她望着那黑猫问道：“莉莉没死？” 黑猫‘音符’一见来人是黛茜，俯下头颅，高耸着身子，咕噜咕噜地吼叫。 她浑身炸毛，恶狠狠地回道：“你死了，她也不会死。” “呵，我会送你们一起上路的。”黛茜指了指猩猩奴役，问道：“那又是什么怪物。” 乔安娜：“伯爵大人，那是我继子买的奴役，不小心吞了未知的神奇果实，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继子？那就是柯达了，黛茜眨眼间就灵敏地觉察出事情的诡异。 奇怪的猩猩奴役和柯达有关，明明火化的莉莉女巫，又曾经是柯达贴身男仆侍奉的雇主。 莉莉的灵宠，又和乔安娜一家混在一起。 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想清楚这点，黛茜就不客气了，她一个火球术对着乔安娜砸去。 满月女巫的火球术，那可不是开玩笑。 乔安娜甚至反应不过来，黑猫和猩猩奴役照旧呆愣住了。 眼看巨大的火球要砸到乔安娜了，她的脚底一软，身子瞬间滑了下去。 原来乔安娜原本踩在脚下的地方，已经变成泥坑。 黛茜见此场景，不怒反笑，她向着周边高喊：“嘉德丽雅，我知道你在跟着我们。” “我劝你早点现身，不然我就杀死这群人，包括莉莉的灵宠和柯达的奴役。” 乔安娜从泥坑爬出，她握紧赶来相扶的坎伯雷手：“别担心，我们有帮手。” 黑猫的耳朵耸动，她记得科特尔村的那名女巫，星夜会高层的学生——嘉德丽雅。 满月女巫的实力何其强悍，并非它和寒星可以应对的。 黑猫在心中计算，嘉德丽雅最多上弦女巫，和黛茜还差了一个大境界，再加上身为伯爵，必定有强大的神奇物品和手下。 它望向乔安娜和坎伯雷，又看了一眼寒星坚持带领的一大群奴役兄弟。 “哎，没想到逃出了异族的虎口，却要死于同类的刀下。” 黑猫叹了口气：“莉莉，希望你不要伤心太久。” 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总之，不要落泪！ 黑猫扒拉了两下地面，画出了一个玫瑰的样子。 黛茜见乔安娜一行人垂头丧气，心中才舒服起来，被嘉德丽雅阴了一路的憋闷，这时候终于得以释放。 “黛茜伯爵，虽然没有正式拜见过，但你那欺凌弱小的伟岸身影，令我难以忘怀。” 远处的田野里，凭空钻出来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少女。 她微微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把黛茜放在心上。 “你居然还敢出来，”黛茜再次见到嘉德丽雅，像是盯上了砧板上的肉：“莉莉没死，是你们搞的鬼吧？” 嘉德丽雅眯起眼睛笑了：“蠢到没边儿了，还好意思训斥后辈。你们科波菲尔家族，就没一个聪明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德丽雅两只手提起裙摆：“来呀，来抓我呀。抓到了我就告诉你。” 第五十六章 以牙还牙 “如你所愿！” 黛茜狠狠拍了一下骏马，整个人腾空起来，她的眼眸被满月印记替代，而后身体消失，化作了一团烈焰鸟，向着嘉德丽雅的方向冲去。 “杀死那只黑猫和它的伙伴们！” 临走前，黛茜伯爵向琼女巫下了命令。 随行的科波菲尔女巫中，不乏高阶女巫。 琼更是上弦女巫，收拾那群流民，不费吹灰之力。 黛茜这才放心地大胆追击。 只要除掉了神出鬼没的沼泽女巫，她们的行进速度便会加倍。 看准这点，黛茜狠咬牙关，化身而成的火鸟发出一声鸣叫，身影再次加快。 嘉德丽雅见状，连忙土遁潜行，试图引开黛茜伯爵。 同时，年少的沼泽女巫嘴里絮絮叨叨：“莉莉，柯达，我尽力了。你们的亲友是生是死，全看月亮女神的裁决了。” 地下的景色是单调的黑黄褐色，鼻腔里吸入的空气潮湿又腥臭。 约莫一刻钟后，那团火鸟仍旧死咬在后面，嘉德丽雅脸色苍白：“糟糕，甩不掉了。” 她的潜地速度，本来不弱于黛茜化作的火焰鸟。可是她也坚持不久，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期间的差距，凸显在满月女巫那浩如烟海的磅礴巫力，近十几倍于上弦女巫。 与其到时候被逼到绝境，不如索性原地休息，来保持体力。 嘉德丽雅抿了抿唇，停下了潜地，静静地缩在地底。 “跑不动了？”黛茜平淡地语调从地上传来，夹杂着几分嘲弄：“尽管休息，我更喜欢你闷死在地底。” “这也是你作为沼泽女巫的终极荣耀，不是吗？” 嘉德丽雅小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只是闭上双眼休息。 …… 金色平原，接近落基山脉处。 黑猫和寒星被捆缚在高台之上，四周下方是干脆的柴火。 琼撑着艳红的大伞，悠闲地坐在摇椅上。 她微微一笑，麦色的健康肌肤脸颊上，露出一个可爱的酒窝：“勇士先生，能说出你变身的真实原因吗？” 寒星淡漠的眼神直视着虚空，赤条条的身体染上了湿漉漉的热汗和鲜血，像是从汗蒸房走出，浑身油光可鉴。 他整个人的形象极为可怖，肩膀和大腿上还在呲啦地冒着星火，同时身上传来烤焦的呛鼻味，那是方才硬接黛茜伯爵火矢的创伤，又新添了琼女巫的烈火巫术。 面对科波菲尔女巫，纵使寒星的牙关疼得哆嗦、鼻涕糊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淌，却始终一言不发。 要不是修炼大猿术，体魄得到加强。他可能早就疼死过去了。 琼见状也不心急，她瞅着寒星战栗的身体，笑道：“你这愚昧的顽固，要害死你第六个同伴了。” 话一说完，琼摆了摆手：“请下一个，这次就练习下——嗯，炽热风暴吧。” “是的，琼女巫。”“好。”“刺激。” 年轻一代的四五个少女早已跃跃欲试，她们对着被拖出来的奴役一顿操作，十几个炽热风暴巫术砸去。 那奴役甚至来不及反应，他不可思议地用手摸了摸胸腹，还没使劲，灰渣就从体内涌出。 “啊——”那奴役只摆出一个口型，但发不出声来，接着颤颤悠悠地倒下了。 寒星撇过头去，他看得分明，那位昔日伙伴的胸腔器官，已经被焚化成灰。 远处的几位少女于心不忍，其中一位栗发女巫叹道：“琼女巫平时和蔼可亲，手段却像地狱走出的恶魔……” 同伴金发女巫接道：“让我们拿奴役来练习巫术。这，我下不去手。毕竟是同类啊。” 栗发女巫：“我们这样，会不会得罪琼女巫啊？” 金发女巫纠结了片刻：“那我们也过去吧，反正是些奴役，早死晚死都一样。” 栗发女巫还在犹豫，但抵不过同伴怂恿，恍恍惚惚地就走了过去。 “咦，你怎么又反悔了？”金发女巫见同伴停下，回身质问。 栗发女巫使劲地提了提脚，可纹丝不动，双腿像是被灌了铅：“超倍重力场？” 金发女巫轻松地跳了两步：“怎么会呢，黛茜伯爵亲自捉拿——” 话还没说完，一炳长剑自她腹部穿过，捅出了巨大的血洞，带出来脏污的肠器，挂在金发女巫交叉的双手上。 栗发女巫瞳孔放得极大，惊吓地要尖叫着逃跑，却迈不动一步。 无尽的绝望将她吞噬，在绝境中，栗发女巫的大脑闪过对抗超倍重力场的巫术，她甚至已经迈开了一只脚。 可死亡的阴影笼罩住她，未曾散去。 那长剑直捣黄龙，行云流水地戳穿了栗发女巫。 “噗，”栗发女巫吐了一口血，正想呼救。 那贯穿她身体又离去的长剑，打了个来回，二次戳穿了自己和金发同伴。 栗发女巫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瘫倒在血泊之中，视线向着天空看去。 “是死神吧，”栗发女巫拼劲全力看清了那身影——一位英俊冷酷的骑士，站在凌空伫立的长剑上，他的身后幻化成无数的剑影。 栗发女巫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想起了母亲的教导：“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 冰冷的死神，真是英俊到令人愿意为之赴死。 “救命啊，琼女巫！” 科波菲尔女巫休憩处，顿时沸腾起来。 琼在异动响起时，心有警觉，扭头往不远处的树下看去。 只见七八个少女已经死在那几柄怪异的飞剑下，她们抱团行动，身边并没有月之女巫护佑，第一时间没能撤出超倍重力场。 即便是普通的月之女巫，要护着后辈逃出超倍重力场还好，但要对付疾驰的飞剑，那便力不从心了。 幸亏几位高阶女巫赶到，在神奇物品和精湛的‘控物术’的密集袭击下，那些飞剑才收回了攻势。 琼看向一切飞剑的源头，立于半空的英俊少年，熟悉的记忆唤醒一个名字：“柯达！” 不去问他为何在此，不追究他怪异的攻击方式。 琼女巫干脆利落，直接‘万千火矢’，而后化作火鸟，预备一招制敌。 这男仆身上不对劲儿的地方太多了，先杀了再说。 琼一向废话不多，且心狠手辣，和贪恋美色、擅于诡计的黛茜，风格迥异。 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射，投入到柯达的眼帘，宛若铺开的细网，让他无处可逃。 “我日，女巫们都爱用这招，我以后再也不站在飞剑上装叉了。” 要是在地面，他大可利用潜地躲避，这样省时省力。 现在站的高，面对雨点般的箭矢，还真得费一番心思。 柯达眨眼间催动飞剑，转移到火矢最薄弱处，十柄飞剑一齐斩去：“群狼齐啸。” 长剑以一二三四的队列，勾勒出巨大的长剑轮廓，颇有几分灵魂画师的手法。 巨剑周身荡漾着浓厚的青色剑气，和火矢对拼。 柯达脚踩花剑，跟在群狼剑阵后面，以逸待劳。 总算穿过了密集的火矢，柯达毫发无损，直面迎上了琼女巫化身的一片金黄。 “水滴之盾，”琼女巫一击不中，返回人形。 她死死地盯住包裹住柯达的蓝色水滴，眼里露出贪婪的绿光：“白银级！” “别羡慕了，往回看看？”柯达拍了拍手，抬抬下巴道：“轮到我了。” 琼女巫这时才回过神，瞪着地面隆起的泥人形状：“沙石武士。” 她哈哈大笑，一改往日的淡泊神情：“送一个不够，非得凑一双。你这小男仆，倒是贴心。” 柯达无语，他本意是想提醒琼女巫，有两个沙石武士在追杀科波菲尔女巫。 没料到，这个丧心病狂的女巫，想白银级想疯了。 “哎，美女。你不去营救族人吗？” 柯达脚踩花剑，不断地闪避琼女巫的炽热风暴。 琼冷冷回道：“死就死了，只要我有两个白银级，哪里不能去？” 这些年来，她已经忍耐黛茜那个白痴够久了。 柯达境界升到了练气中期，大抵对应新月女巫，和琼这个上弦女巫对上很吃力，毕竟差了一个大境界。 幸亏有沙石武士相助，两人的战斗才维系在微妙的平衡中。 两人打斗时，两个沙石武士已经，把大部分科波菲尔女巫打趴下了。 那群女巫也是憋屈，烈火巫术对上蛮力冲撞的沙石武士，完全没办法。 只有女巫世界最基础的‘控物术’，才勉强能阻挡下沙石武士的进攻。 战斗力尚存的几位高阶女巫心领神会，她们四散开来，呈包围之势，合力用‘控物术’将其身形定住。 “笨蛋，赶紧去烧死那两个鬼东西。再拿柯达父母要挟，配合琼女巫拿下他。” 一位高阶女巫吼道。 “是的，姑姑，”一位俏丽的红发女巫，挣扎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方才被沙石武士的剑，爆裂开而射出的石子击中，浑身痛得要死。躺在地上老半天，才缓了过来。 红发女巫喝下一口药剂，那钝痛减轻了大半，她朝着高台走去，准备用炽热风暴，先将黑猩猩奴役的内脏烧成灰，再欣赏他错愕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抬手，前方的土地龟裂开来，升起一个高耸的武士，它的身躯用泥土和沙石铸成。 红发女巫刚发出惊呼，那武士的巨剑就呼到她的脸上，碎裂的颅骨炸裂成粉末。 第五十七章 不良少女梅莉 “温莎？” 目睹姐姐凄惨的死状，看守乔安娜的小女巫发出痛彻心扉地尖叫，下一秒，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低头一看，一颗紫黑色的藤蔓植物，无声无息地从背后刺穿了她的心房，青紫色的叶片泛着妖异的气息。 小女巫回头看去，混迹在奴役中的短发少女露出残忍一笑，她的双手还牵引着毒藤。 短发女巫再次甩了甩手，小女巫看得清楚，那毒藤又再次贯穿了看守坎伯雷的同伴。 正在耐心对付沙石武士的五位高阶女巫，见此情景，纷纷发出连绵的咒骂声和威胁话语，可过一会就没了声音。 原来是杀死温莎的沙石武士，加入了对抗她们的战局。 “老师，您还好吗？” 短发女巫上前，解开了捆缚乔安娜的巫术，她狡黠的双目透露出精光，口中叫喊着老师，态度上散漫无谓，并没多少敬意，。 “梅莉，我没事。”乔安娜尴尬地道谢后，连忙奔向坎伯雷，之后又将寒星和黑猫放下。 女巫梅莉也不计较老师的疏离态度，反正她作为学院里有名的坏女孩，任何老师都不待见，她已经习惯了白眼和训斥。 像现在，流民里藏着几位女巫学院的尖子生，但她们大多担心得罪科波菲尔家族，不敢救人。 可是梅粒挺身而出，虽然手段稍微残忍了一点，反而惹得乔安娜心惊多过感谢。 “呵，不就是杀了几个蠢货，这就吓到老师了。要是乔安娜知道，我早在女巫学院，手上已经沾染了几十条人命，会作何感感想呢？” 梅莉神采奕奕地盯着远方，柯达正被琼女巫打得四处躲避，他每次从地面探出头调整气息，琼女巫各种凌厉的巫术就迎面而来。 毒藤放佛有自我意识，它不但吞噬了几位科波菲尔女巫的心脏，现在更是光天化日之下，吸食着她们的血肉。 乔安娜无意间瞥到这一幕，目露不忍，旋即拿出药剂，救治寒星的火伤。 女巫最薄弱的地方在于近战，乔安娜的骑士们加起来都抵不上一个寒星，是以她对继子买来的这个奴役很看重。 “我们快走！”乔安娜等寒星的伤情略微好转，鼓动起来。 坎伯雷揪心地看下柯达：“可是——” “没有可是，”乔安娜双手硬生生把坎伯雷的脑袋转过来，认真地说道：“你想想，柯达冒险出来为了什么？我们待在这里，才是他的负担，他的弱点。” “乔安娜说得对，我们没有时间了，黛茜随时可能回来。”黑猫也赞同乔安娜的决定。 见状，坎伯雷心底默默向月神祈祷，而后点了点头：“那我们快走。” “老师，骑上科波菲尔的马吧，”梅莉牵来了无人照看的骏马，笑盈盈道。 乔安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半晌，最终从背包中拿出厚厚一沓册子：“这是我一生的巫术笔记，现在赠予给你，作为谢礼。” “真的吗？”梅莉眼睛一亮，她本来是想取得乔安娜的好感，以便日后接近老师的继子，没想到…… “自然是真的，”乔安娜将笔记递给梅莉，而后贴着坏女孩的耳朵叮嘱：“暗黑女巫并不是黑暗女巫。老师希望，死在你暗月葡萄藤下的亡魂，都是月亮女神裁决下的有罪之人。” “这我可不保证，老师您管的也太宽了，”梅莉不以为意地回话，她珍重地摩挲着那沓笔记，喜出望外。 作为平民女巫，她什么都缺。 自从意外收获暗黑月神殿的葡萄藤作为灵宠，她现在就差理论知识了。 梅莉喜滋滋地挥手道别：“老师保重，希望很快能相见。” 乔安娜已经坐在马上，闻言她回头道：“保重，再也不见。” “嘁，”梅莉撇了撇嘴，低声自语：“要不是我，你们恐怕要被一群低星女巫练习巫术呢。现在装什么正义。” “饿，我饿，”吸干了几位少女的葡萄藤绽放出美丽的小花，它扭着身子：“梅莉，那几个女巫能吃吗？” “呃，虽然她们正在一心对付沙石武士，可是我要敢偷袭她们，立马会被围攻致死。”梅莉摸了摸葡萄藤：“耐心一点，我们偷偷地等机会。” 另一边，琼女巫异常暴怒，那男仆机动灵活，又有两件白银级的神奇物品，愣是让他拖了许久。 “我看咱们谁先累趴下？”琼追着柯达绕圈圈，他纵然能潜地，但是深度和速度有限，根本逃脱不掉。 “呵呵，我等的就是此刻，”柯达嘿嘿一笑，蜷缩在地底的他拿出鼻烟壶，吹了一口气。 终于等到了十小时，已经召唤的沙石武士还有四个小时的存活时间。 而鼻烟壶在十小时后，又可以再次召唤。 他要抓紧时间，在四小时内，八个沙石武士同在期间，结束战斗。 黄褐色的烟雾瞬间凝聚出四名沙石武士，沉默地立在面前静待指令。 “帮你的哥哥们，杀死那几个高阶女巫。” 呲啦，四个沙石武士即使在地底，也固执地作出点头的姿势。 柯达尾随其后，想借着沙石武士让琼女巫分心时，偷偷地换下气。 他才冒头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就见琼女巫的炽热风暴呼脸，同时水滴之盾再次开启。 “你有毛病吧！”柯达怒了，这琼女巫老是不照着剧本来：“那几个女巫死了的话，你以为你能架得住八个沙石武士？” 琼女巫一言不发，只是海量巫术袭来。 她的目的在于尽快打掉水滴之盾的月之力。 两边各怀心思，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那边几位高阶女巫却苦不堪言，合力的‘控物术’足以让沙石武士不得动弹，但再来四个她们就失控了。 “快散开，各自逃命。” 沙石武士简直就是女巫克星，在没有骑士帮助的情况下，堪称在低阶月之女巫中无敌。 可惜，科波菲尔的精悍骑士，在那个沼泽女巫的刺杀中，落了个团灭。 说是各自逃命，但五位高阶女巫全都奔向琼女巫。 其中落在后面的实力最弱的女巫，被突如其来的藤蔓绊倒。 她咬咬牙，瞬间化为火鸟逃命，却又撞上一个沙石武士。 它体里那磅礴的大地之力阻挡住火鸟，使得女巫根本穿不透武士。 火鸟被撞得七荤八素，跌坐在地上，同时回归了人形。 没等她意识回归，三个沙石武士的剑就重重挥下，女巫的头颅霎时间被碾成粉末。 “快去，”梅莉拍了拍葡萄藤，后者猛地蹿过去，吮吸着女巫的血肉。 琼女巫这时才注意到梅莉，她皱眉扫了妖异的葡萄藤一眼，想起了民间怪谈里的暗月传说：“黑暗巫术，你就不怕五国联盟的追杀令？” 梅莉嘻嘻笑道：“这位姐姐，您看错了呢。不过我的暗黑巫术的确太残暴了一点点而已。” “口气真大，”琼女巫弹指一挥，梅莉的周身燃起一圈烈火：“我就不信你一个暗黑女巫，也能潜地。” 糟糕，梅莉心里一紧，这位琼女巫怎么行事摸不透，她不应该联合四位女巫，先攻破水滴之盾嘛。 她连忙施展暗月之光，以抵挡烈焰。 梅莉拿出一串挂着露珠的葡萄，正纠结着要不要使用，一柄长剑穿过火焰墙。 “上来，”柯达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思路，放出了飞剑，也不做过多解释。 梅莉并不多话，径直跳上长剑。 柯达立在飞剑上，疯狂调整位置，最终躲在了沙石武士的阵型后面。 此时，他和飞剑上的梅莉也碰头了。 “您好，我叫梅莉，是乔安娜的学生，”梅莉腼腆地笑了笑，伸出手来。 噗，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自我介绍，柯达心里疯狂吐槽。 他拿起鼻烟壶，又是一个超倍重力场甩过去。 琼女巫自然不惧影响，但那几位精疲力尽的女巫则不然，应付沙石武士已经是疲惫不堪。 见状，琼女巫眼光闪烁了下，加入了女巫阵营，帮助她们在沙石武士的攻击下，脱离超倍重力场。 “你这么小就是月之女巫了，如果在女巫学院的话，不是屈才？” 琼女巫的追击一停，柯达这才松懈下来，他开口问道。 梅莉抿嘴笑道：“我才不稀罕去其他更高级的女巫高塔呢。” “因为怕什么黑暗巫术被发现？”柯达方才听到了琼女巫所说，但不明白其含义。 “唔，”梅莉点了点头：“算是吧。你不怕吗？” “怕毛线，”柯达呼吸了足够的新鲜空气，无知便无畏。 他拿起鼻烟壶，拽住梅莉：“我们快潜地逃跑。” “想跑？”琼女巫一直没放弃关注他们二人，此时掏出一个酒杯，打到了天空。 酒杯释放出橘黄色的微光，照在了落基山脉的关隘口。 那是她压箱底的一件黑铁级的神奇物品，虽然比起白银级差距巨大，但很实用。 柯达立马停下潜地：“啧，前面的地底土壤，化作了熔岩火浆。” 梅莉思索了片刻，指了指一个方向：“往那边跑。” “好，”柯达立马转向，接着才后知后觉地问道：“那边有什么出路到酒馆镇嘛？” 一般而言，单纯凭借神奇物品，难以在山脉的地下土壤潜地。 所以柯达不可能说，绕过那道熔岩壁垒，前往酒馆镇。 “那边有一个帮手，她是众多女巫派系里，最诡计多端、难以捉摸的沼泽女巫。” 第五十八章 莽撞的少女 嘉德丽雅在地底疯狂潜行，屁股后面追着一群火焰精灵。 它们是浑身橘红色的火球，连半米高都不到，行进时一蹦一跳，在深厚的土壤里也畅通无阻。 “拿出白银级的神奇物品，对付你这个小鬼，真是不好意思呢。” 地面上传来黛茜轻松愉快的调笑声，她的魔狼已经赶到，不必再以火鸟形态追人了。 嘉德丽雅额头冒汗，高声喊道：“你撤回火焰精灵，我告诉你莉莉女巫的前因后果。怎么样？” 黛茜扬起耳坠，抖了抖，又有三五只火焰精灵跳了出来，它们你推我挤，跳入并隐没在土地里。 她冷笑道：“你当我傻子吗？我早就想明白了。” “当初你们能从科特尔村传送走，是因为你老师也在村子。” “莉莉没死的原因，就是你们沼泽女巫的移魂术。当你们一起回到拜月国后，你的老师介绍她前往圣地森林。” “莉莉得到了精灵女王的认可，在月亮井重塑肉身？” 黛茜坐在魔狼身上，侃侃而谈，将事情的七七八八猜得差不多了。 其实从结果倒推原因并不难，毕竟巫界能重塑肉身的方式不多。 “知道我的老师厉害，你还敢追杀我。不怕她为我报仇吗？”嘉德丽雅明知没用，依旧想试着诈唬一下。 黛茜闻言面色一冷，星夜会的那位理事虽然被乌托邦驱逐，可听说实力强大，不逊于天堂岛的高层女巫。 她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哼道：“你们拜月国的异类真是自大，当落基山脉是公共厕所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除了拜月皇族，封印之门是随便打开的？” 黛茜被嘉德丽雅拿出老师的名头唬弄，虽然明知那小鬼在诈她，可自己仍然心里发毛。 “你真是个大蠢驴，难道不知道你家的书塔大女巫是拜月国六公主？” 什么，珊莎居然是拜月国皇室。 黛茜神色一凝，她在脑海里搜集寻常的蛛丝马迹，不妙的是，居然和嘉德丽雅的说法严丝合缝的对上了。 虽然后知后觉，黛茜却不放在心上，反倒笑道：“你们新派女巫果然和拜月国勾结。没想到我误打误撞，竟然为国除恶了。” 嘉德丽雅呸了一声：“臭不要脸！” 她体力不支，脖颈和腋窝热汗涔涔。不晓得是太过紧张，抑或是近在咫尺的火焰精灵烤的。 如今即使藏身在沼泽化的深土里，那群精粹的火焰精灵也能把沼泽烤干，除非遇上地下河或者真正的沼泽水泊。 可惜金色平原是米兰的后花园，一片沃野，并没有成规模天然的湖泊。 用于灌溉引流的人工渠，根本抵不住火焰精灵的吞噬。 “难怪烈火女巫公认的是沼泽女巫的克星。” 嘉德丽雅这才意识到老师口中的教诲，后悔不迭。她属实低估了黛茜，才导致如今的困境。 她自信遇上别的满月女巫，不说越级挑战，绝对能全身而退，即便是更擅长潜地的大地女巫。 沼泽女巫擅长的预言和毒咒以及御尸和沼泽巫术，最忌讳光与火了。 其中后三个攻击手段，面对烈火女巫每一个能打的。 除非沼泽女巫捕获到白骨少将或者死亡骑士以上，不然根本没得打，一团火的事情。 要不是科波菲尔的少女们太弱小，嘉德丽雅也不会刺杀得如此顺利，以致于忘记烈火女巫对自身的克制了。 头发上的汗珠顺着发丝滴落在脸颊，从长睫毛落入眼中，奇痒无比。 嘉德丽雅蹙眉，她甚至已经考虑移魂了，将灵魂碎片洒落在金色平原的土地里。 等老师赶过来，再收集起来，到时候再重塑肉身。 “可惜我天生对自然的亲和性不高，跟莉莉女巫比不了，倒是更像暗夜精灵，但她们又没有月亮井。” 嘉德丽雅揉了揉眼睛，想把里面的热汗排挤掉，视线里却出现一个英俊少年。 我这是热昏了头加上体力不支，出现幻觉了吗？ 但为何看见的不是哥哥，而是这个一面之缘的男仆。 “嘶，”嘉德丽雅蹬了蹬腿，她的脚尖差点被火焰精灵舔到，炽热的热量瞬间将她的脚底烧伤。 她猛地冲刺，往前遁去。 “嘉德丽雅！” 那幻觉里的男仆叫了一声，顺手拉住了嘉德丽雅，同时开启了水滴之盾。 一股清凉的沁人心脾的温度贴近肌肤，嘉德丽雅深深呼吸，感官和理智慢慢回归，她感受到少年的体温，抬头看了一眼：“真的是你呀，柯达。” “嗯，是我。”柯达心疼地夹着小女孩儿，躲避着火焰精灵。 鼻烟壶的潜地来自于正宗的大地之力，而非沼泽女巫这样的混杂派系，他们渐渐将火焰精灵甩开了一小段距离。 “啊，热死我了，”梅莉低声抱怨：“就扔我一个人到外面？” 柯达面露难色：“水滴之盾最多开启这么大的空间了。” “进去点，稍微挤挤，”梅莉推了推柯达：“我们两个都比较瘦，可以全部躲进去的。” 这，好吧。柯达调整了下姿势，他还真对两个豆蔻少女没想法。 自古大叔爱萝莉，前世加今生算下来，他也才二十四岁了，初出茅庐走上社会，正是仰慕明艳娇憨如莉莉女巫的年纪。 “嘉德丽雅，醒一醒，”柯达拍了拍她的脸蛋：“你哪里受伤了？” 梅莉抱着柯达后背，伸出脖子看了一眼：“她的内脏应该是被黛茜伯爵烧成灰了，和你先前见到的奴役死法一样。” “不如让我的暗月葡萄藤吸干了她，这样我就会实力大涨，很有胜算杀死黛茜，这样也替她报仇了。” 柯达闻言疑惑不已，嘉德丽雅虽然脸色苍白，浑身像从水里打捞出来，但他捏了捏少女的手臂，弹性十足且肌肤的血色还在，哪里像五脏烧伤的样子。 “别想了，她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你的藤蔓吸食她的。” 梅莉啧啧，语气里尽是哀叹：“你果然爱她胜过爱我，我拼死帮你，但是抵不过旧爱。” 柯达：“……” 第五十九章 擅长打拳的剑客 “你们女巫学院真是——，没几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嘛？” 梅莉不解：“你怎么会有这种印象，还有谁招惹你了？” 柯达回忆了一下：“不记得名字了，反正有偷看我洗澡的；还有在城外驱赶哥布林吓唬我，再自导自演跑来解围的。花招多得很。” 梅莉闻言咯咯咯地直笑，她贴在柯达背后，这个动作惹得后者十分不适。 “你们严肃一点，”嘉德丽雅受不了了：“火焰精灵要赶上来了。” “凶什么凶？”梅莉一脸不高兴：“早知道不来找你了，原以为你多厉害，敢单挑科波菲尔家族。一个沼泽女巫挑衅天敌烈火女巫，搞半天是个没脑子的骷髅小兵。” “你——，”嘉德丽雅怒气冲冲，正要斗嘴，但不管是老师多年的教诲，或者拜月教苦修派的生活历练，教会了她遵从理智。 她咽下了反击的话语，说道：“你厉害的话，怎么不搞定那群火焰精灵。” “供你参考哦，那些火焰精灵是一件白银级的神奇物品召唤的，由纯正的地火精气凝聚而成。除非是水系女巫，否则对火焰精灵只能做到封印，不可消灭。” “明白了吗，暗黑女巫？” 梅莉懂不懂不知道，但是柯达听明白了，这些火焰精灵与沙石武士类似，即便你击碎它们的肉身也不管用，只要消弭时间未到，它们就能从大地重新凝聚再生。 梅莉听完一长串话，翻了个白眼：“低劣的激将法，用来哄你家小朋友去吧。” 她推了推柯达：“潜地能支撑多久时间？” 柯达端详了一下鼻烟壶：“最多一小时了。而且不排除黛茜有别的招数。” “看来还是得我出手，”梅莉叹口气，这年头，精饲的女巫太差劲了，根本比不过自己这个野生女巫。 她拿出一串葡萄，颗颗饱满且挂着露珠，宛如从清晨果园新鲜摘下。 那些葡萄粒并不完全相同，有的璀璨如星，有的赤橙如火，有的晶莹如玉。 梅莉不舍地摘下了挂着冰霜的葡萄粒，扔向后方。 “噗噗。” 那群火焰精灵发出鸣叫声，柯达转头看去，它们被冰封在蓝白色的寒冰之中，唯有橘红色的光华还在闪耀。 “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逃。”地上传来黛茜的暴怒吼叫声，她没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满月女巫，手持白银级神奇物品，竟然捉拿不住三个小鬼。 梅莉观摩了片刻，神情一紧：“完蛋了，黛茜在拼命。她要拿出科波菲尔压箱底的秘技了。” 科波菲尔家族，传承于史前烈火女巫，先祖曾参与春之女神讨伐黑龙的战争，掌握了强大的火巫秘技——不死鸟之歌。 黛茜望着天色渐晚，新来的柯达和梅莉，又展露出水滴之盾和妖异葡萄，她不想再捉迷藏玩了。 拿出家族密藏——不死鸟羽翼，黛茜将流光溢彩的血红长翼，插到了女巫高帽上。 那三根羽翼长达一米多，毛色艳红明亮，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它散发着橘红色的微光。 同时，黛茜又闻到久违的硫磺气息，这味道在矮人族的矿山和地精实验室中十分常见。 插上不死鸟羽翼后，黛茜的眼眸被满月印记代替，此刻她口中默念咒语，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周身萦绕着点点星火。 那些星火碰撞后又凝聚，化身为更大的火团。 须臾后，黛茜如同极致燃烧的火之女神，衣肩帽领处，滚滚火团滑动。 “不死鸟之歌！” 伴随着黛茜充满力量感的怒吼，那三只羽翼高频振动，而后吐出橙黄光影，与《巫师法典》记录的不死鸟如出一辙。 那光影和星火联动起来，远远看去，放佛一只真正的不死鸟在高鸣，而黛茜伯爵就藏身在鸟腹之中。 不死火鸟腾空打了个转，然后俯冲下来，它的脑袋直直地扎进土里。 不知威力几何的高温瞬间将土壤气化，开辟出一条道路，使得黛茜藏身其中，畅通无阻。 “我看你们往哪里逃。” 听到黛茜张扬的示威话语，柯达皱着眉头：“梅莉，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怀里的嘉德丽雅在不死鸟第一声高亢鸣叫后，就被刺穿耳膜的音波震得昏死过去。 柯达现在也是口中腥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昏昏沉沉的梅莉思索了下：“快往地底深处走，并且召唤回沙石武士。” “好，”柯达也不过问，立即转换方向，直冲向下。 梅莉喝了瓶药剂，又递给柯达一瓶：“喝一点，把剩下的喂给这沼泽女巫，得让她出力。” 柯达听从指示，抿了一小口酸苦的药水，脑子里的钝痛感减轻了不少。 嘉德丽雅在喝完药水后，醒转过来，打量了下处境，然后提示道：“不死火鸟无视大地之力，往下钻多深也不顶用。” 梅莉闻言，烦躁地反讥：“关键时刻你昏死过去，我一个野生女巫哪里懂这么多。现在你醒了，你来指挥，该怎么办？” 嘉德丽雅迟疑地说道：“我手里有一件老师给的白银级神奇物品，共生符咒。” “又来一个白银级……”梅莉艳羡不已，心里酸酸的。 这群贵族女巫和贴身男仆真的逆天，月亮女神在上，她梅莉连黑铁级的神奇物品都没摸过。 “它一般用来挽救濒死者，用强健的同类，疏导生命力给濒死者。” “或是同属性女巫，供给巫力和精神力等等给伙伴，使出绝杀技。” “但我们可以用它来——” 梅莉抢先问道：“用来威胁黛茜？谁要和她共生，反正我不愿意。” “即便我们自残至濒死两次，她还保留四分之一的实力。” “何况，我不觉得她会中第二次符咒。” 嘉德丽雅沉默，梅莉所言非虚，通常用以加强自身的共生符咒，拿来对敌，确实不伦不类，效果甚微。 “我有个问题？”柯达有了个不成熟的小想法：“比如我和黛茜伯爵共生，那我汲取巫力需要她的同意吗？” 嘉德丽雅摇了摇头：“并不需要，它是以施咒者的意志为主，但是任何生命特征，譬如巫力、生命力，你最多能夺取一半。” “一半的话，那也足够了。” 柯达握紧了拳头：“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又到了我出拳的时候了。” 第六十章 众望所归的伯爵 柯达将水滴之盾交给嘉德丽雅：“那你用共生符咒把我和黛茜联结起来。” “你要做什么？”嘉德丽雅煞白了脸，她反手推开水滴之盾：“不讲清楚的话，我是不会激活共生符咒的。” 梅莉斜眼瞅了瞅水滴之盾，又看向柯达，猜不透他手上有哪些牌。 柯达深感于嘉德丽雅的仗义，但同时略微心烦，没耐心长篇解释：“我偶然习得了榨干体内巫力的史前武技，待会儿降低了黛茜的实力，你就保护我的安全。” “梅莉，你能追杀黛茜吗？” 嘉德丽雅为难地不知所措，她所接受的教育，没道理让一个男人挡在女巫身前。 梅莉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嘻嘻笑了笑：“杀人什么的，我最拿手了。你放心的去吧。” “开始吧，”柯达对着嘉德丽雅说道。 后者惊疑不定，想不通柯达的底气何在。明明半年前的他，还只是个漂亮的男仆。 嘉德丽雅心中摇摆不定，最终还是不愿意答应柯达。 她能够因为莉莉女巫的不公审判，留在乌托邦联盟来追杀科波菲尔女巫，自然不能因为苟活，而踩在年纪相仿的男仆尸体上。 “哐当——” 不死火鸟极其暴力地以纯粹的烈火，在地底烧出了一个狭长的洞穴，它的身影飞过后，陆陆续续地引起地势的坍塌。 与此同时，不死火鸟长鸣一声，凄厉又寒怯，那声音如同震雷，拨动得人心魂不安。 地动波承载着不死火鸟的哀鸣层层荡开，柯达听到后痛哭流涕，眼泪哗啦啦得往下流。 这声音附带精神攻击，两位女巫第一时间做了防备，倒没什么影响。 但苦了柯达，眼泪汪汪的好不凄惨。 梅莉凑过去想看清楚，被柯达推开，她又推了推嘉德丽雅，催促道：“就当他死了，为我们拖延时间，好日后替他报仇。” “你太过分了，”嘉德丽雅不满地说：“堂堂的月之女巫，却鼓动一个男仆挡在危险前面。” “可是还能怎么办啊，”梅莉吹了口气，激起自身额头的碎发：“他可不是普通的男仆，刚才一人血洗科波菲尔女巫，比你强多了。快别磨蹭时间了，不然大家只能分头逃，各凭本事活命了。” 柯达抹干了眼泪，也热汗涔涔：“听她的吧，嘉德丽雅。没时间纠结虚无缥缈的道德约束了，快点！” 他的嗓子快要喊哑了。 不死火鸟带着毁灭一切的黑暗气息，冲刺地越来越近，水滴之盾内都能感受到，那燃尽万物的惊人热量。 嘉德丽雅皱紧了眉头，拿出一个羊皮纸，用巫力在上面誊写。 几秒后，她将以羊皮纸扔向了不死火鸟。 羊皮纸一遇到烈火就烧成灰了，洒在不死火鸟疾驰过后的甬道里。 然而，极致燃烧的黛茜根本没在意，她此刻的头脑中满是癫狂，双目里尽是嗜血，手握破坏一切的力量，置身于不死火鸟中，让她有种无坚不摧的操控感。 近了，又近了，黛茜甚至看得清那三人的暧昧姿势，瑟瑟发抖地龟缩在水滴中。 “全都给我死！” 黛茜狞笑，张开双臂（翼），旋转了几圈，一个加速冲过去。 像风一样的自由感，彻底舒缓了她近日来的郁闷，而即将到来的破坏和杀戮则给予她活着的乐趣。 “没有勇士竞技场，没有男人赤手搏击的日子，太过无趣了。” 荒唐的是，黛茜这时不禁分神幻想，在酒馆镇重办勇士竞技场，用男人厮杀的血与肉，激励战时的士气。 俗话说，乐极生悲。 “不对劲，我浑身的巫力在流失。” 黛茜的笑容收敛，她的疯癫念头渐渐退去，理智重归。 检查完身体的异样后，她想起那张莫名的羊皮纸——早有耳闻的共生符咒。 沼泽女巫真是太讨厌了，阴损猥琐，让人防不胜防。 不死火鸟的光芒愈发黯淡，如果说刚才全盛时期是夏日当空的烈阳，那现在就是云开雾散后半遮半掩的娇羞残阳。 “即便如此，你们也毫无招架之力。” 黛茜心中暗道，沼泽女巫和暗黑女巫的缺点便是正面迎敌，若是满月女巫以上还好，但她们现在显然不是。 不死火鸟再次哀鸣，羽翼扇动，团团星火飘向四周，将泥块和沙石熔化。 前方的水滴内落下一个身影，令黛茜傻眼的是，冲出来的居然是柯达。 只见他右拳击出，旋即像是点燃了蜡烛，腾地发出灼热的亮光。 柯达的拳头越来越亮，放佛攥着一颗星星，须臾后，拳头溢出厚厚的金黄罡风，像个漏斗把他保护在其中。 “啊，”黛茜拧眉，体内的巫力在急剧地流失。 刚才的巫力减少不过是有人在用容器往外舀，现在简直像是底朝天地往下流。 不死火鸟愈发黯淡，柯达的拳头却亮得像星辰，照耀得黑暗地下如同白昼。 “不能退让，”黛茜见状召唤出火焰精灵，那些火焰精灵一蹦一跳地粘在黛茜身上，不死火鸟的光芒大盛。 躲在后方但心安理得的梅莉这时才催促：“快拿出你压箱底的神奇物品，帮帮柯达。” 嘉德丽雅：“没有合适的了，不然我能被堵在地下出不去吗？” 居然没诓出来，梅莉气急，心叹：只能用自己的了。 “哎，真是靠不住，”梅莉不舍地再次掏出葡萄串，喃喃自语：“吸干了多少女巫，才结出来这么点儿果实。这下子损失惨重了。嗯，男人果然不能碰，越英俊的越费钱。” 这次昂贵的泡男人的经历，给寒门女巫梅莉带来了不怎么好的印象。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梅莉决计不会色令智昏，插手乔安娜老师和科波菲尔家族的恩怨了。 从葡萄串中拧下所有的冰霜葡萄，只余下了两个备用的，梅莉算好时机，以弧形的弹道向黛茜打去，绕过了柯达手上的金黄气盾。 冰霜葡萄宛若雨落大海，瞬间被不死火鸟吞没。 黛茜正要讥讽，身上的火焰精灵立时哗啦地剥离，烈火的力量衰减后，不死火鸟又暗了下去。 与此同时，柯达飞身跃起，他的右拳蓄力已久，现在正式挥出。 这一动作，牵引了在场三位女巫的目光。 黛茜并不退缩，她自信不死羽翼和千余年的烈火传承，无惧任何烈火系。 那男仆此刻施展的，不管是诡异巫术或者是偏门的神奇物品，皆在烈火范畴内。 不死火鸟高亢一声，正面迎去。 嘉德丽雅和梅莉眼睛都不敢眨，呼吸都停下来，体内的血流也好似凝滞。 时间像是静止不动，一人一鸟，烈火对星辰。 柯达的拳头在离黛茜一米处停下，他被其帽子上飘零的羽翼拦下。 柔弱的羽翼被拳风刮得晃了又晃，而后纹丝不动。 “啊——” 艳红羽翼的灼热绕过了纯阳拳气，烧得柯达差点失去理智。 下一秒，他又觉察到体内再次疯狂涌入的熟悉力量。 那力量，比月之力精萃细致，柯达了然，这就是女巫锻造月之力后转化的巫力了。 无尽的巫力源源不断地供给，又冲出体外，为精悍的纯阳精气增添暴戾之力。 柯达再也承受不住，昏死过去了，但那绵绵不绝的巫力并未停止。 “这是什么？”黛茜这是才慌了，不死火鸟确实厉害，可要是失去巫力支撑，也不过是死物。 “哪里有这样的共生咒，巫力都要被抽干了。” 恰似决堤的洪水，猛地倾泻，黛茜脸色发白，不死火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亮。 此消彼长，即便在昏死中，那拳头在汲取大半满月女巫后，自行往前攻击。 “啊，”黛茜惊叫道，失去不死火鸟的对峙，她拿什么应对那璀璨夺目的拳风，夹杂着崩乱空间的爆裂气息。 “雷电、烈火、圣光，这究竟是什么？”黛茜心思百转，看不穿这拳法的来源。 而后，失去大半巫力的黛茜放佛一张纸，轻飘飘地被击飞。 即便纯阳铁拳再无敌，依旧没能击垮那三根艳红羽翼。 不死鸟的残留物护佑着黛茜笔直地向地上飞去。 “柯达，”嘉德丽雅连忙潜地过去，将他拉进了水滴之盾，同时往地面飞去。 “呼——，”梅莉仰身，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地下太过憋闷了。 等她歇息够了，便手持葡萄藤，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正在查看柯达身体情况的嘉德丽雅注意到了，但无暇顾及。 沼泽女巫是女巫世界罕见的混杂派系，兼具水系、元素系大地属性、暗黑系、植物系等多方面的影子。 嘉德丽雅算是半个药师，虽然平时接触最多的是毒药。 “生命特征稳定，体表有少许灼伤，”嘉德丽雅拿出药剂，给柯达灌下。 将刚才的场景过了一遍后，嘉德丽雅又给他服下补充巫力的药水，静静地等他醒来。 …… 黛茜吐出一口热血，收起来乌灰的不死鸟羽翼，抬眼看到远处的琼女巫带领着几位精锐走来。 “你们跑来干什么，不守着那群笨蛋？”黛茜正要接着说教，突然发现琼和其余人眼神变得惊异。 “怎么这么看我？”她呆愣住了，然后才低头，看到捅穿了身体的葡萄藤。 钻心蚀骨的疼痛，自伤口处荡漾，黛茜察觉到十几年来未曾拜访的情绪——恐惧的袭来。 她曾经以为，这是那些低等女巫和下贱奴役的专属。 黛茜无力地想拔出嵌入血肉的根须，她的眼里闪过一个个死在她手下的生命，无论是女巫、奴役还是神奇生物，它们临死前的奇异的光，那种渴望生命畏惧死亡的光，同样的，在自己的眼里升腾。 黛茜咽下一口血，撕心裂肺地招手，鼓出最后一丝生命力，吼道：“救——我——。” 满月女巫的身体相对得到增强，只要一口气在，借助各种神奇物品和巫药，也能起死回生。 “伯爵撑住，我们来救你。”一位绯红长发的女巫就要借助飞行术过去。 但，琼女巫转手阻拦住她：“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过去。说不定其中有诈。” “可是伯爵她，”绯色头发的女巫正欲争辩，但看到琼女巫冒着熊熊战火的眼眸，吓得噤声。 那警告的狰狞面目，出现在素日里温柔娴雅的琼女巫脸上，像是魔鬼附身。 绯色女巫毫不怀疑，如果胆敢越过一步，琼女巫就会狠下杀手。 剩下的几位女巫或震惊、或了然、或隔岸观火，唯独没有愤慨和质疑。 这个小插曲耗费的时间并不长，但足以使得黛茜在和葡萄藤的对抗中，全面失守。 葡萄藤的末尾处，梅莉赞扬地笑道：“琼女巫真是观察入微，知道我有埋伏。不过，你们刚才一窝蜂救人的话，肯定能成功。” “毕竟，我只是个弱小的新月女巫。琼女巫，您究竟在怕什么，打的什么算盘呢？” “现在嘛，”梅莉残忍地扯了扯藤蔓，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黛茜伯爵要去侍奉死亡女神了。” 伴随着梅莉的动作，葡萄藤的吮吸动作暂缓一下，而后猛地上攻到黛茜的脑部。 此时，伯爵的头部以下，已经是一片干瘪，血肉里残留着葡萄藤脱落的微小茎根须叶。 “啊，咳咳，”即便如此，不成人形的黛茜还可以发出最后的声音，她伸出手指向琼女巫，却说不出话来。 梅莉贪心地要去摘下黛茜巫帽上的不死鸟羽翼，却在触碰到的瞬间，感到一股毁灭的热量袭来。 “就是此刻，”琼女巫放佛早有算计，她化为火鸟直奔梅莉。 后者压下手心的刺痛，她拿出最后一只冰霜葡萄甩去，琼女巫向一旁闪躲，眨眼间，那暗黑女巫已经骑着葡萄藤飞到几十米开外了。 “还不快去追？”琼女巫皱眉。 五位高阶女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纷纷追去。 那种毫不紧迫、略微悠闲地架势，使人忍不住怀疑，她们是来郊游的。 琼女巫也不在意，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黛茜，过了许久，等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才徐徐地走了过去。 她拔下了巫帽上的艳红羽翼，嘴角难以控制地上扬。 接着，琼女巫又搜了半天，掏出来一堆神奇物品：“五件黑铁级、两件白银级的神奇物品，再加上不死鸟羽翼。” “纵然伯爵之位，到后面争不过远在楼兰的汉娜，也足够我一生无忧了。” …… 另一边的嘉德丽雅等柯达情况略微好转，立马借助潜地，往酒馆镇的方向奔去。 根本不用思考，也猜得到那个奇怪的暗黑女巫想做什么，嘉德丽雅当时虽然昏迷，但仍听得到暗黑女巫口里嚷嚷吸干等字眼。 “尊骨时代的黑暗巫术，鼎鼎大名的暗月葡萄藤。传说中伴随了月神几千年，又从她的庭院中跑出来，通过神降的方式来到巫界。” “可是它不应该活在暗月神殿嘛，而后者已经被拜月帝国击败，流放到空间乱流里了。” 嘉德丽雅自顾自道：“不行，必须得禀告给拜月帝国。” 第六十一章 叙旧 柯达是被身下轻微的颠簸惊醒的，视线里黑漆漆的，鼻腔内尽是腐朽湿润的空气。 “我们这是在哪里？” 话说出口，才觉着嗓子火辣辣得痛，柯达咽了口唾沫，仍无济于事。 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嘉德丽雅身上那股沼泽女巫特有的淤泥恶——不对，淤泥清香，提示着旁边黑影的身份。 嘉德丽雅扭过头，柯达只能看见淡蓝色的上弦月印记的亮光，他知道这是对方的眼眸。 “穿过幽暗隧道的尽头，外面就是酒馆镇了。” 这个我懂，柯达暗自说道，他伸手摸了摸下方的动物，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我们是骑在你的灵宠上嘛，这是什么？” 嘉德丽雅清脆的嗓音响起，她不禁自得一笑：“龙鳄，史前妖兽。 我老师帮我捕捉点化的，很威风吧？ 虽然跟着她过惯了苦修的日子，但老师毕竟是拜月教苦修派女巫，幸亏在灵宠方面没亏待我。” 史前妖兽？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有小狮鹫呢，柯达听这小女孩的腔调，高兴得要升天似的。 嘁，头发长的生物果真没见识。 “龙鳄啊，幼年期很长，”柯达想起在牧府庄园的书塔所学，难怪如此彪悍的生物，方才没加入战斗。 “对了，梅莉和黛茜呢？” “她们呀，”嘉德丽雅的声音凉飕飕的：“黛茜应该被梅莉的邪恶藤蔓吸干了。至于梅莉嘛。” 女巫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而后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柯达，你知道沼泽女巫的天赋技——预言嘛？” “知道呀。” 柯达虽然没去过女巫学院，但在书塔内，狠狠地补足了一段通识教育。 女巫世界拥有预言天赋的有两者：沼泽女巫和月光女巫。 月光女巫号称是月神露娜的侍者，从月神宫神降下来辅佐人类，她们往往担任月神殿的祭祀。 而沼泽女巫比较朴实，毗邻沼泽而居，游离在大城市外，成日里捣鼓些毒药、诅咒等等，为世人所惧怕和憎恶。 但她们同样看得到未来的支离破碎的片段。 柯达回想完毕，前后联系了一下，猜得到少女的心思：“你看到和梅莉相关的画面？” “嗯，”嘉德丽雅的声音是扭曲地低沉：“我看到天堂岛的密会场景，画面挺连贯的。是她在血洗密会，手段非常的——连残暴都不足以形容。反正梅莉最后成为了乌托邦联盟的大女巫。” 这，不可以啊，柯达连忙问：“那薇拉侯爵呢？” “不在画面中。” “不在？”那就好，薇拉没被血洗就好，柯达放下心来。 这么英姿飒爽、鞠躬尽瘁的侯爵，可不能没有善终。 “嗯，”嘉德丽雅果断地说：“代表吉布斯家族出席密会的人，不是薇拉侯爵。” “怎么可能？吉布斯家族除了薇拉，其余人不是太年幼就是饭桶。那会是谁？” “是你。” 嘉德丽雅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堵住了柯达的话，并种下千百个疑问。 许久，柯达僵硬地像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询问：“纵然薇拉侯爵不在，那也轮不到我出面呀。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嘉德丽雅：“你别多想了，我送你到酒馆镇后，会抓紧时间找老师，把梅莉的情况传递给拜月国。也许能改写未来呢。” “那，祝你成功，”柯达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客套话。 久未蒙面，再加上诡异的未来画面，两人聊了一路。 柯达这才清楚莉莉的归宿和珊莎女巫的真实身份。 气氛慢慢从刚才的凝重，转变为轻松欢快。 半晌后，他们追上了第一批流民。 柯达无意间查探了下身体状况，差点惊呆了。 他打完一拳，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是练气后期，离筑基期半步之遥了。 “咱也是半步筑基了，嘿嘿。” 柯达忍不住傻乐好一阵子，毕竟，他的修炼之途太顺畅了。 不过，事出必有因。 冷静下来后，柯达仔细回顾了两次进阶的细节。 “难道，纯阳铁拳不是对抗的战技，而是修炼的法门？” “每次使出纯阳铁拳，这妖里妖气的功法，就会榨干体内一丝一缕的灵气，以及相关的月之力和巫力。” “从而次次探底，挖掘潜能。” “这次比青蜂女巫的进阶要巨大，是因为共生符咒的原因？” “我自己的灵气，加上满月女巫的磅礴巫力，洗髓了自身灵脉，从而几乎接连跨越两级。” 柯达拍了拍大腿：“太尴尬了。换算一下，那我之前岂不是用扎马步的方式，和女巫作战。” “纯阳铁拳实质上就是类似扎马步的锻炼方式，本意上根本不是用来战斗的。那我用修炼法门和敌人对拼，我也太奇葩了。” 柯达一个人尴尬了好一会儿，又磕磕绊绊地开了口，说了一些啊嗯的词后，接着开始咳嗽。 嘉德丽雅皱眉，无语地说：“你有话直说，酒馆镇快到了，我可就走了。” “那个，你的共生符咒还有吗？能不能卖给我几张？” 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 出身自教师家庭的柯达，半分脚踏实地的心气儿都没有。 如果有名师辅导、学霸笔记，何必自个闷头苦干呢。 能走捷径，就绝不绕远路。 当然，该吃苦的时候还得吃。每日档期满满的锻炼，也不能松懈。 “你买得起嘛？” 嘉德丽雅本能地反讥了一句，但又想起人家拥有两级白银级的神奇物品，微微一尬：“算了，给你两张。” “我要用什么来换取？” “嗯，这个也算了，”嘉德丽雅摇了摇头：“当我在黛茜追杀的事情上，欠了你一笔。” “你如果过意不去，好好照料下莉莉的灵宠吧。” “到时候我去找莉莉要补偿。” 柯达惊愕不已：“你要去拜月帝国吗，不是说封印之门的开启很麻烦？” “我很难跟你解释，”嘉德丽雅拿出共生符咒，递了过去：“总而言之，那道门和实力有关。趁我现在连满月女巫都不是，可以多进出几次。” “原来如此，谢谢你，”柯达诚心诚意地道谢，在漆黑中做了一个标准的男仆礼。 “我要走了，你有什么话交代吗？” 柯达纳闷：“你不见见兰曦？” “那个麻烦精，哭哭啼啼的，烦死了，不见。” 柯达挠了挠头：“我最后想说，你能不能勤洗澡，我都闻到味道了。女孩子嘛，清清爽爽的多好？” 气氛突然降温，一切声音都消弭了。 第六十二章 预言 黑暗中，嘉德丽雅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我进隧道前才洗澡的，不信你摸摸。”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柯达不好意思地拒绝，但嘉德丽雅蛮力地拉扯着他的手。 咦？原来是头发呀，我还以为…… 柯达窘迫地红了老脸，手上的发丝十分的光滑顺畅，显然是才清洗不久。 “我把淑女召唤过来后，一起洗了个澡。” 嘉德丽雅气呼呼地解释道：“对了，淑女是我的灵宠名字，她不喜欢说话。” “只不过身为低阶的沼泽女巫，得依靠淤泥来刺激精神力成长，顺便增强身体的毒抗性。” “我哪里不洗澡了，我天天洗澡。” “你不懂就别乱说话啊。” “好气，等你到了酒馆镇，立马去找家女巫学院，补下通识课。” 一不小心说错话，柯达的耳膜受到了永无止境地攻击。 嘉德丽雅连珠炮的澄清和质问，吓得他不敢出声，生怕对方一怒之下，把共生符咒要了回去。 过了许久，柯达才傻愣愣地松开嘉德丽雅的那缕秀发：“你渴了吗？” “嗯？当然渴了。” “那一起去酒馆镇喝几杯？” 嘉德丽雅怨气满满地说：“我也想去，但是我仍在被乌托邦联盟通缉，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要是被游侠和狩猎女巫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酒馆镇的名声，在整个乌托邦联盟都响彻云霄，甚至辐射到周边的帝国了。 现在近在咫尺，却不得一见，嘉德丽雅又憋屈又愤怒。 该死的落基山南，愚笨的流放女巫们建立的王国，真是气人。 “我要去拜月帝国，到老师成长的地方进修。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嘉德丽雅嘴上在告别，心底却疯狂贬低生养她的旧乡，对这个地方，她是气恼又怨愤，还带点莫名的依恋。 “祝你好运，”柯达见前方透出一点亮光，知晓这是两人该道别的时刻：“替我向莉莉和珊莎女巫问好，对了，还有你的哥哥布兰登。” “我会的，”嘉德丽雅见柯达跳下了龙鳄，环绕了一周，这地方的流民已经多起来了。 “也祝你好运。” “还有，等你们被兽族和矮人、半兽人们打得屁滚尿流时，别忘了向你们的妈妈，拜月帝国求助哦。” 她的一番调戏之语，引得隧道里部分爱国女巫怒目而视。 柯达尴尬地笑了笑：“哈哈，会的。再见。” “再见！” 目送骑着巨鳄的少女身影渐渐走远，柯达连忙一个潜地溜之大吉。 幸亏隧道里的光亮不多，他又是逆光，没被看清楚长相，不然有心人肯定会安个叛国的帽子。 潜地到隧道口后，柯达破土而出。 抬眼看去，从这里到酒馆镇城门的九转山坡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流民。 男人们面无血色，干枯瘦瘪的身体布满伤痕。 女巫们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她们素日里精心收拾的平整巫师袍，现在皱巴巴的，破烂得不成样子，上面挂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碎物。 最可怜的还是儿童了，他们被父母用绳索捆扎，搁在了背上，像一坨死物，随着大人的身躯颠簸。 他们幼小黯淡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光亮，满满是倦怠和饥饿。 柯达知晓酒馆镇的安置规则：贵族和月之女巫能够携带数人进城。 七星女巫及以上则允许加入战时防卫军，在城外扎营，享受城内的饭食供给。 余下的人，则暂时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酒馆镇实在抽不出人力和物资，来安置她们了。 …… 城门之外，乔安娜和坎伯雷席地而坐，旁边是黑猫和寒星。 黑猫歪着脑袋打量了下，说：“乔安娜，你还是去加入战士防卫军吧。我们这群人，有一个人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乔安娜一脸为难，正想推辞，又听到坎伯雷的附和：“音符大人说得对，我们在这儿将就一晚上，明天去挖点野菜来吃。” 黑猫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又转：“要是去报上柯达的身份，守卫们会不会看在薇拉侯爵的份上，就让坎伯雷进城了？” 它和寒星还好，乔安娜更不必说，一行人里唯一的弱点，就是这位英俊的老铁匠了。 黑猫注视着柯达的父亲，坎伯雷虽然有一身蛮力，但应该既不懂武技，又没有打斗经验。 无论是面对神奇生物，还是其他的恶霸流民，都占不了上风。 乔安娜闻言有些意动：“可以试试，大不了吃个白眼。” “哎呀，不行不行，”坎伯雷连连制止，他用力扯住乔安娜：“柯达只是个小小的贴身男仆，这样打着他的幌子做事，惹侯爵迁怒就不好了。” “但是，”乔安娜望着山坡下，数不清的人影：“明早你可能连野菜都抢不到。” 坎伯雷坚定地摇头道：“我不管，我就算饿死在外面，也不能给柯达添麻烦。” 氛围略微僵硬，乔安娜担忧地望着周围的流民，在疯狂的饥饿中，他们就是对坎伯雷最大的威胁。 “你去战时防卫队报名吧，”坎伯雷哭笑不得地推了推担忧的乔安娜：“你把我想得太弱小了。我没有几分狠劲儿，能独自把柯达抚养成人吗？打架血拼，我也很擅长的。” “这，”乔安娜无法反驳坎伯雷：“那你们小心一点，我趁机偷拿点食物给你。” “行行，快去吧，”坎伯雷帅气地摆摆手。 经过乔安娜的医治，寒星的皮肉伤好了一大半。 本来在大猿术的呼吸吐纳法门下，应该痊愈的，可惜柯达少爷赐给的药水用光了。 他望着不远处的几十个奴役兄弟，陷入了沉思。 那些人是逃亡路上遇到的，是一位子爵的私有财产，当时那位子爵和宿敌狭路相逢，并于决战中暴毙。 宿敌要杀了这群奴役，以解心中怨气。 寒星看不过去，和黑猫联手击退了对方。 这些无根无骨的奴役，也就缠了上来。 作为同样底层出身的寒星，始终不忍拒绝他们寻求庇护的行为。 “要是柯达少爷知道了，我擅自作主，收下来他们，他会不会卖掉我？” 即便修炼了大猿术，战斗力暴涨，寒星的内心依旧充满了不安全感。 这种随意赐下的战技都威力出众，柯达少爷肯定厉害百倍，寒星对其的崇敬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乔安娜。 现在的情景，他又深怕惹得柯达少爷不高兴了。 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掩藏于他万年不变的麻木冷峻表情下，不为人所知，除了黑猫音符。 第六十三章 再见坎伯雷 柯达踩着花剑，凌空飞去。 惊世的俊颜、无上的风姿，柯达的身影吸引了许多流民空洞的目光。 一位蜷缩在父亲怀里的男童，指向天上的人影：“妈妈来接我们了吗？” 那位名叫达利的父亲机械地抬头看了一眼：“睡吧，你母亲带着姐姐进城了。她们不会再回来了。” 男童不解，稚嫩地问道：“只有妈妈会飞，那个怎么会不是呢？” 我们只是累赘，达利嘴巴动了动，没有说出心里话。 依照酒馆镇的战时规则，勋爵最多只能携带一人进城，可怜的达利和儿子就理所应当地被遗弃了。 “朵拉不会再出城了，”达利沮丧的捂住脸颊，心情十分沉重，迷茫又心酸。 中产出身的他能和破落贵族结婚，本来算是门当户对。 何况他曾在伯爵府担任过管家，又应成功聘市政厅职员，社会地位颇高。 可贪心的妻子却在冗长的婚姻中，总是绵绵不休地抱怨。 逃亡的路上，她嫌弃咒骂的话语已经成为日常。 现在分隔开来，达利难过的同时，浑身上下绷着的一根弦松了下来，居然不怎么悲伤。 至少，女儿会过得不错。 朵拉的欲望太多了，她自身又是如此的平庸，坐拥充足的资源但只是三星女巫，连女儿都不如。 暮色渐深，达利无助地抱住儿子，祈求月神保佑，明日不会饿死。 现在没有朵拉这位女巫的威慑，身材瘦弱的他，没有信心能从乌泱泱的流民中，抢夺一根野草。 …… “爸爸，你怎么样？” 柯达本想混迹在流民中，低调行事。可在瞥见坎伯雷的瞬间，改变了主意，决定御剑飞行。 他向黑猫和寒星一一点头示意。 坎伯雷和儿子相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不错，你在和科波菲尔女巫的战斗中，没有负伤吧？” 柯达嘿嘿一笑：“我好着呢，您别担心了。” “乔安娜女士呢？” 坎伯雷走回方才休息的地方，用衣物清理了乔安娜原本的位置：“快过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至于乔安娜，我们赶她去参加战时防卫军了，那里提供食宿。” “对了，你不是应该在楼兰吗？” “事情很复杂，反正我最近会待在这里，”柯达反手拉住了坎伯雷。 他往酒馆镇的城门看去，骑在魔狼上的闪电女巫荻芙妮挥了挥手。 “爸爸，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能不能带你进城。” 坎伯雷拉住了他：“听说贵族才能带人进去，你就别管我们了。” 柯达拧眉，使劲儿地摇头：“如果不可以，那我待在城外保护你们。夜里太危险了。” 继承了原身的余生，柯达总有些愧疚，像是个窃贼，面对坎伯雷自带七分亏欠。 女巫世界的黑夜不太平，即使城外流民聚集，难保不幸碰上无脑的神奇生物。 他又再次御剑而行，刻意地展现自己的实力，假装是个男巫。 这样，待会要是能带坎伯雷进城，也不会引起过多的仇恨了。 毕竟，某种程度上来说，男巫比女巫更加珍贵，获得的便利更多。 柯达站在飞剑上，正组织着措辞，离城门越来越近了。 荻芙妮一边抚摸着魔狼，一边百无聊赖地盯着城外的流民，见柯达抵达门楼，她先开口了。 “可以！” 柯达还没开口，就听到荻芙妮的话语。 “什么可以？” 荻芙妮抬抬下巴：“那应该是你父亲吧？我是说你可以带他进城，但是你只能带上一个人。” “符合规则吗？”柯达慎重地询问道：“如果破坏了明面上的战时纪律，我可以待在外面保护他们的，但是请允许我拿些食物。” 荻芙妮被逗笑了，想不到这个贴身男仆心存军风军纪：“完全符合规则。酒馆镇的原住民也有名额，副警长预留了一个给你，现在正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回来呢。” “那就好，那就好，”柯达连连点头，然后才疑惑道：“副警长怎么了？” 荻芙妮撇撇嘴：“那群贵族在闹腾呗，总有一些人看不清形势，眼红的贪婪的嚣张的一伙人聚在一起，整天吵个没完。” “副警长身为米兰辖下城镇的官员，面对那里的贵族，根本没底气治安，就等你过去撑场子呢。” 怕得罪人啊，柯达弹了弹手指，也能理解。 副警长处在中年危机，上有老下有小的，虽然在酒馆镇守卫了大半辈子，可是遇上米兰的贵族，还真不好办。 说不定那群人里，就有她的上司的上司呢。 “行啊，那我父亲安排在镇子北边营地吗？” 荻芙妮摇了摇头：“副警长邀请你们住到她家里，月塔人满为患，你的房间名额被清理掉了。我现在也是和队长、莎伦挤在一起。” “明白了，谢谢荻芙妮女巫！” …… 坎伯雷焦急地在原地等待，短短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去无数的念头。 “女巫可不好惹，万一说错话，惹他们不高兴了，被记恨上就完了。” “那天和科波菲尔女巫打起来了，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柯达半年来经历了什么，难道晋升男巫了嘛？” “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楼兰，被侯爵厌弃然后辞退了？” 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坎伯雷踱来踱去，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各种声音吵个不停。 “爸爸，跟我走。” 柯达笑得眼睛眯起来，露出了洁白炫目的牙齿。 一切太过于顺利，实在令人开心。 这次能帮助坎伯雷，让他如释重负，有一种提前还花呗的轻松感。 可能笑得太过灿烂，惹得周边的平民女巫频频看来。 坎伯雷惊呆了，他预料过柯达心怀抱歉的消息，或是面红耳赤咒骂守卫的场景，唯独没想到，那守城女巫真的放人进去。 要知道，先前一位子爵女巫叫嚣着要带两个男人进城，大胆地和守城女巫争辩，后来被劈了一道雷。 最后，那位子爵女巫也没能如愿，反而被警告一通，连一个人也带不进去了。 “等我安置好坎伯雷，就和你们汇合，”柯达并没有忘记黑猫和寒星，那两张共生符咒，还是被嘉德丽雅划到了莉莉的账上。 他没道理对黑猫不管不顾了。 寒星神情桀骜又清冷，重重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发毛，老是怕柯达少爷发现，他私自拉了一群奴役。 第六十四章 女巫纷争调解员 穿过城门，一位高挑的警卫女巫已在等候。 副警长不知道在哪里忙活，柯达和坎伯雷被警卫女巫带路，几经辗转，来到了酒馆镇的公立书塔不远处。 这是一座高达三十米左右的塔式建筑，外观是青灰色，塔顶外悬挂着一个巨大的钟表，外墙上有各种浮雕，看上去十分奢华。 女巫世界统一将私人高塔称为星塔，且高度有所限制，和城镇中心的月塔遥相呼应，作出群星拱月的架势。 酒馆镇的建筑密集，比米兰城拥挤逼仄许多。 林立的高矮不一的塔式建筑，增添了空间的紧迫感。 “本杰明？柯达少爷和他父亲到了，”警卫女巫高声喊道。 “哎，来了来了。” 从星塔内跑出来一个壮实的中年大叔，他胡子打理得很漂亮，围着裙帘，上面粘着星星点点的油渍，很有米其林大厨的风范。 不过本杰明的脸上和其他地方收拾地干净整洁，他自来熟地和柯达两人握手，笑容爬满了脸颊：“朱蒂想吃我亲手做的煎牛排，我正在厨房忙着呢，快进来吧。” 这就是标准的中产阶级男性吧，柯达端详了许久，本杰明年逾四十，但和前世西方影坛的男星类似，看似不修边幅的着装，细节处透露着精致奢华。 柯达伸出胳膊，搂着坎伯雷进去，后者见人总是瑟缩。 不知道被朱蒂的豪气星塔震惊，还是在本杰明面前自卑了，坎伯雷身体很僵硬。 柯达只好像玩闹时搂着哥们那样，把坎伯雷拖了进去。 朱蒂警长的家中已经安置了一些亲友，但她在米兰的熟人不多，所以特地空出名额来。 或许是薇拉侯爵的名声过于显赫，她们对待柯达两人的态度是敬畏中带着疏离。 唯独本杰明天生的话痨，在餐桌上为柯达讲解酒馆镇的趣事轶闻，将生硬的气氛松动开来。 饭饱喝足，柯达这才想起副警长，尴尬地笑笑：“朱蒂长官什么时候回来啊？” 本杰明一怔，顿了顿，说：“按理说应该该回来吃晚饭了，可能去调解那群闹事的贵族女巫吧。” “呃，”捕捉到本杰明的弦外之音，柯达拍了拍脑袋：“抱歉，我这就去换朱蒂长官回来。之前说好的，我来处理流民贵族的治安。” 本杰明的厨艺精湛，煎牛排和酒菇汤怪馋人的，吃得他忘乎所以，一时没想起来凄惨的朱蒂长官。 “哈哈，谢谢柯达少爷。”本杰明绽放出浓烈的真诚的笑，看来两者的夫妻感情很好。 “我会让人为柯达少爷备好酒菇汤，您无论何时回来，问值班的男仆要就好了。” “谢谢！” …… 小城北部的空地，已经扎起了密不透风的帐篷。 立在飞剑上的柯达乍舌，正所谓，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群芳吐艳百花齐放。 如果不是木牌上的字提醒，他还以为来到了传说中的帝皇后宫。 女巫们摩肩接踵，素日里飘在空中的裙摆，在这挤压的空间里，根本施展不出来。 所以大多数得体的女巫，穿着长裤长衫，而非宽大的巫师袍和繁复的长裙。 缝隙间有千奇百怪的灵宠窜来窜去，惹得女巫们互相咒骂。 朵拉抱着女儿和一个不长眼的女巫吵得火热，那女巫也不管好自家的灵宠，将几根羽毛甩到了朵拉刚在饭馆买的肉粥里。 她和女儿今晚就指望着这碗粥过活了，余下的钱财不多，在酒馆镇也不知道该如何赚钱。 朵拉心疼不已，将被羽毛污染的部分捞出来，自己吃掉了。 她一边吵架，一边看向狼吞虎咽的女儿，蓦地想起被她遗弃在城外的父子，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对面的女巫扔下几枚银币，连连跑路。 正专注哭泣的朵拉未曾注意，还是女儿将肉粥递给了她，小跑过去，捡起了银币，嘴上哈气，擦得干干净净。 女儿把银币递给了朵拉：“妈妈，你快喝粥吧。那位女巫赔了我们银币，咱们是不是可以把弟弟和爸爸接进来了？” 朵拉哭得更伤心了，被女儿半抱着，眼泪都流到了碗里。 “那个，请问您知道朱蒂副警长在哪里吗？” 柯达根本不想踏进阴气熏天的营地，在外围等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只好打扰了这位悲泣的女巫。 朵拉听到醇厚中带着少年朝气的声音，抬起头来，又是一张与嗓音匹配的英俊面容。 她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朱蒂长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柯达少爷，我在这里！” 朱蒂心神俱疲地从营地走出来，见着柯达都想抱住大哭了，那群贵族女巫吵起架来，毫无理智蛮不讲理天马行空，让她根本摸不着调，更不必谈从哪里开始调解了。 “这些天什么正事都没做，光顾着安抚这边了，”朱蒂无奈地笑了笑：“警长的意思是，不能让她们扰乱酒馆镇居民的日常。” “如果有人破坏了酒馆镇的秩序，就逐出城内。” “愿景美好，但是实施起来太难了，哪方都有道理讲。” 柯达看向吵吵嚷嚷的营地，耳朵里尽是嗡嗡的杂音：“我看她们太闲了，是没事情做吧。” 朱蒂摆摆手：“谁敢指挥她们做事，天天都调解不过来。张口闭口贵族荣耀，先辈功勋。” “可以把女巫们分为两队，其中一队负责挖坑，另一队人负责填坑，”柯达想起前世增加gdp的一个笑话，呵呵笑道：“我不信她们就还有力气吵架。” 朱蒂显然没听出来柯达的调笑意味，认真地思索了一会，才否决道：“把市政厅的财政支出花光，也请不动她们。” “哈哈，朱蒂长官，我开个玩笑，”柯达行了个军礼，而后鞠躬作出请的姿势：“本杰明等您回去吃晚饭呢，特制的煎牛排和酒菇汤，您女儿还亲手做了水果甜点。” 朱蒂略作思索，然后嘱咐：“我去休息下，有事处理不了就找我。” “嗯，我会的。” 朱蒂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回走去。 走到一半，她突然哈哈大笑，转过身来：“柯达少爷，把你的那个提议当笑话听，真是很好笑啊。” 柯达：“……” 这漫长的反射弧。 第六十五章 晓之以情 “您好，我是实习警卫女巫艾娃。” 陪同朱蒂长官出了营地的少女主动介绍自己，她看似才十六七岁，脸蛋圆乎乎的，还有些婴儿肥。 艾娃的鼻头点缀着零星的雀斑，淡蓝色的双目亮晶晶的，看向柯达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少了些凡俗女巫会有的惊艳。 “五官真的精致，头发是月亮女神给多了吧，都垂下来都到屁股蛋了，真像一个洋娃娃。” 像是才从学校拖出来的，柯达心底评判着，整个人散发着乳臭未干四个大字，充满了初出茅庐的‘早产’特征和不靠谱的气质。 其实后面两人闲聊，仔细算起来，快十七岁的艾娃还比柯达大上两个月。 “如果不想贵族女巫们毁掉酒馆镇，就快带我去调解室吧。” 柯达简短地吩咐道，表面上十分老练的样子，精悍、干练，有股手起刀落的顺畅感。 艾娃愣愣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被对方‘我已掌握大局’的气势震慑到了。 她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也在此刻驱散。 ‘老练’的柯达心情悠闲，闲庭散步，静待坐山观‘虎’斗。 前世的柯达理工宅男，并不是调解纠纷的公务职员。 但他的父母作为教职员工，为了与时俱进，定期参加各种心理学培训、自学关于沟通的网课等，在两人的耳濡目染下，柯达自认不会作诗也会吟。 临到调解室前，柯达叫住了艾娃：“等下。” “怎么了？”艾娃不明所以。 拿出鼻烟壶吹了口气，四个沙石武士破土而出，柯达这才嘴角含笑道：“我怕出现意外，到时候用真理说服她们。” “真理……”艾娃歪着脑袋，露出深思的表情，柯达都进去调解室许久，她还没想明白真理和沙石武士的关系。 柯达驻足等了会，见那洋娃娃抓耳挠腮，便独自进去了。 在调解室再次看到玛莎和安妮，柯达并不意外，事儿逼永远不会停止蹦哒，他们永远是人群中闪耀的光。 “说吧，什么事情？” 柯达大咧咧地说道，一点也没有对女巫的恭敬，惹得玛莎心中不快。 他见墙角摆着个巨大的酒桶，默默地拿起目之所及最大的酒杯，咕噜噜地倒满。 大酒桶的量产酒酒精含量很低，与前世喝的甜酒精饮料没两样，在这个味道贫乏的女巫世界，显得极为可口。 听到柯达的问话，玛莎和安妮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 此时，艾娃猛地冲进来，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想事情太出神了。” “没事，”柯达摆摆手，并不放在心上。 艾娃拿出笔记本，指着玛莎道：“两位女巫是想为罗恩少爷申请单独住宿而来。” “罗恩少爷是米兰执政官的丈夫安维的弟弟。” 艾娃指着玛莎道：“这位是莫瑞莎女巫。” 玛莎拳头敲击着桌子，愠怒道：“说了多少次，我叫玛莎。” “啊？真的吗？”艾娃盯着笔记，陷入了迷惑：“不对啊，就是莫瑞莎。你怎么改名啦？” 玛莎青筋暴起：“我以前、现在和以后都叫玛莎。” “噗，”安妮忍不住笑出了声：“柯达少爷您好，我叫安妮，一位九星女巫。” 说完，她骄傲地扬起了下巴，静等一个客套或真心的恭维。 在贵族女巫圈子里，十九岁的年纪，这个境界十足的耀眼。 “哦，您好啊，安妮女巫，”柯达索然无味地嗯了一声，见惯了一群妖孽女巫，突然来了个九星女巫，还真是——低得可怜。 现在不应该新月女巫起步嘛。 没能获得期望中的恭维，安妮略微难堪，端起了酒杯掩饰。 艾娃的眼神还在笔记和玛莎之间来回徘徊，时而陷入深思，惹得玛莎怒目而视。 柯达无语，这洋娃娃果真不靠谱，总是露出沉思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女巫世界的划水段位都这么高的了？ “既然战时规则明文规定，为什么要单独住宿呢？”柯达叹口气，希望艾娃克制下自己，别把玛莎气炸了。 安妮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毫无先前跟朱蒂长官据理力争、胡搅蛮缠的气势：“罗恩少爷睡眠浅，女巫们又经常昼伏夜出，他白天总是精神不好。” “他白天精神那么好，是要干嘛？”柯达抬杠式地问了一句。 安妮噎住了，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接话。 玛莎瞪了低头不语的安妮一眼，辩驳道：“罗恩少爷经受不住逃亡的奔波，他外伤一大堆，精神也很衰弱，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 “酒馆镇的大女巫又严禁我们叨扰原住民，只能留在营地。” “她这么怠慢罗恩少爷，是看不起执政官大人吗？” 柯达抽出艾娃的笔记，记录下玛莎所说：“好了，你的诉求我已经记下来了。明天再来，我们会通知您最新情况。” “这就完啦？”玛莎不满地嘟囔，真是太敷衍了。 “毕竟涉及大女巫的最高指令，我也得询问下，是不？” 柯达耐心地解释，反过来诉苦：“我也有难处，要是擅自作主，安排你们借宿原住民家里，那大女巫驱逐我出城，怎们办呢？” 玛莎愠色稍减，面对英俊少年‘深情’的注视，她说不出和朱蒂对峙的狠话。 柯达继续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一个普通人，遇到几个哥布林，可能就被吃掉了。” 他牵起安妮的手，抚在自己脸颊：“我虽然还算高大，但脸就这么小，哥布林一口就撕烂吞掉了。” “啊，”安妮幻想出那个画面，低声惊呼：“太惨了。” “关键问题是，”柯达补充道：“即使我白白被哥布林吃掉，罗恩少爷还是找不到单独住处，是吧？” 安妮觉得眼前循循善诱的少年，说话好有道理，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柯达重重地点头，从自己的大酒杯，向两个小杯斟满酒：“来，干了这杯酒，我们就是朋友。” “你们也是米兰来的吧？” 朋友？玛莎被这个词触动了，不多的敌意瞬间消融，‘朋友’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没好拒绝柯达亲手捧来的酒杯：“我们在暮色川塔居住。可惜，当时在城外的森宝庄园狩猎，没能躲进川塔，只得在外流亡。” 柯达露出冬雪见阳的温暖笑意：“说不定一切都是月亮女神的安排，让我们众人在此相遇。” 月亮女神的安排嘛，玛莎心头震荡，她脑子晕乎乎的，世界里全是少年星光荡开的眼眸。 “答应我，”柯达作出祈求的手势：“明天一定要来，好吗？” “我一定来，”安妮举手，又指了指玛莎：“她可不一定了，玛莎要陪罗恩少爷。” “你闭嘴吧，”玛莎大怒：“我自己会说话。” 柯达笑意不减：“那快回去看看罗恩少爷怎么样，占用你们不少时间，他一个人应该非常牵挂你们。” 安妮不舍地一步三回头，还表忠心：“我明天一定会来的。” 柯达：“……” 赶紧圆润离开吧，姐们儿。 柯达扶额，父母的沟通课知识半点儿没用上。 不是没用处，而是他不熟练，一开口，和女朋友相处的手段就使出来了。 幸亏前世的女友是个性格固执又态度强硬的学霸，在无数次血泪的沟通过程中，锻炼出他的撒娇段位，不然今天真不好打发那两人。 真不是柯达天生软骨，没男子气概；关键是讲道理讲不过女朋友，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能旁征博引，从古今中外扯到假想国，无论是量化解构还是定性分析，说得头头是道。 男女关系中，总得有一个胡搅蛮缠，柯达为了维系感情，汗颜地占据了空白处。 想起女友，不禁回忆起当初追她的过程。 他能从诸多竞争者脱颖而出，就是迎合时事，对症下药。 柯达回想了下，他或许没有对手帅，但肯定比他们骚，也更会撒娇。 只是太久没动用这个技能，有些生疏了。 虽说是女巫世界没有熟人，但是当众施展，还是有些羞耻。 “柯达少爷，你的脸好红，”艾娃惊呼：“我给您拿些醒酒的药水。” “别，别，”柯达连忙阻止，这哪里是低浓度酒精惹起的，完全是三观里残余的羞耻感。 灌了一大口果酒，柯达还没坐下，一位警卫女巫奔跑进来。 “不好了，朱蒂长官。两拨女巫在黑麦戏院吵架，都快打起来了。” 女人打架，柯达眼睛一亮，这场景简直是吃瓜群众的究极菜品。 曾几何时，大学舍友的下饭节目，就是某站的日本萌妹子摔跤，像毒瘤一样，传染了整个楼层。 “快带我去，”柯达急呼，语气中惊喜交加。 “好，好的，”警卫女巫直觉他说话的怪异，但又没想明白哪里有问题。 一般的城市内，禁止各种遁术，只能依靠灵宠或是脚力。 那次测试完水滴遁，晚上被桑桑逮着一顿训斥。 即使警卫女巫着急，他们三人也只能走着。 艾娃紧张地翻动笔记，开口解释：“米兰女巫分成两拨，她们要求在酒馆镇恢复日常娱乐。” “黑麦戏院废弃已久，场地空旷宽敞，立即受到米兰女巫们的拥护，想以此为基地，开展娱乐活动。” “其中以科波菲尔家族的琼女巫为代表，她们建议从城外流民中抓捕奴役，重新开展勇士竞技场。” “另外一波，以拉斐尔家族的唐娜女巫为代表，她们要求重新开办戏院，每日轮番上演戏剧。” 柯达脚步一缓，琼女巫居然进城了：“这败家娘们儿，跑的飞快逃到城内，又出来整这些幺蛾子。” …… 柯达还是来晚了，刚到了黑麦戏院的旧址，就看见琼女巫在和一位黑发女巫斗法。 原来不是肉搏啊，柯达一脸失望。 旋即想通了，女巫世界，怎么可能肉搏呢？ “停下来，”柯达高声吼叫。 男性厚重的声音，瞬间埋没在女生尖锐的鸣叫声中，一点波澜未起。 第六十六章 艾娃的启蒙 见没人鸟他，柯达气恼地低吼道：“沙石武士，占据那里。” 一直潜在地下的四个沙石武士游到两房女巫对峙的中心，缓缓地破土而出。 “那是什么？” “怎么有人胆敢在城内施展遁术？” “傻子，那不是遁术，是沙石武士。” “白银级的神奇物品！” “城里有哪位强大的大地女巫在吗？” 出乎意外，女巫们并没有沉静下来，只不过换了另外的讨论话题，吵吵嚷嚷的噪音始终存在。 沙石武士？琼女巫目光一冷，她伸手制止了己方女巫，深深地盯住柯达：“你什么意思？” 得知对方名义上从属楼兰征北军，琼女巫早做打算，在城内相遇，暂不起争执。 可是现在，四个沙石武士往那里一摆。 在琼女巫看来，这是柯达的宣战，一种极其嚣张的罔顾酒馆镇大女巫的做法。 “我只是想引起你们的注意，”柯达笑道，说完行了个标准的男仆礼：“多日不见，尊敬的琼女巫。” 琼女巫嘴角抽动，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 柯达御剑飞起，立在了一位沙石武士的脑袋上，环顾四周，示意安静。 然而，并没有一位女巫鸟他…… 并且，女巫们的话题又转向了他自身，甚至有人吹起了轻薄的口哨声，吐露出下流的戏语。 “和当年看的美剧‘女子监狱’，盛况空前的模样如出一辙啊，”柯达无奈地坐在原地，等待人群的安静。 经过琼女巫和唐娜女巫的配合，七八秒后，嘈杂的嗡嗡声终于转为低声窃语。 “各位美丽的女巫，作为朱蒂长官的副手，我是前来调解关于黑麦戏院的归属问题的。” 柯达弯腰鞠躬，诚恳地说道：“我想建议，明晚来这里彻底解决，我们公正地匿名投票表决。” “你们觉得怎么样呢，琼女巫和唐娜女巫？” 琼女巫狐疑不决，单论人数，肯定是己方占优，毕竟米兰女巫是老贵族的大本营。 但那个男仆奸滑狡诈，肯定不会让自己如意。 唐娜女巫冷哼一声：“我不同意，那群野蛮女巫人数过多，投票的话我们太吃亏了。” 琼女巫见状，也想不出来柯达能怎么使坏，凡是唐娜否定的，她便决定同意：“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两边都耗着，也是无聊。” 唐娜正欲反驳，柯达飞身过去，附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而后，唐娜扭头和朋友们激烈地讨论一番，最终同意了柯达的提议。 柯达目睹两个女巫放完狠话，带着各自的簇拥者渐渐离去，整个人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柯达少爷，您太厉害了，”艾娃拿着笔记跑过来，一脸崇敬。 柯达回以微笑：“可是还没跟朱蒂长官商量，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她。” “她才不介意呢，”艾娃瞪圆了眼睛，指了指身后巨大的建筑：“黑麦戏院本来就闲置的，而且城外的流民增多，她费尽心思，要守护农夫们的收成。” “只要能安抚下这群贵族，掀翻了黑麦戏院，朱蒂长官可能都不会多说一句。” “那就好，”柯达跳下来，看看天色，蓝月初升。 “艾娃，带我去饭馆，我要买些吃食。” 黑猫和寒星还在城外，柯达不太放心，女巫世界的黑夜，可不是单纯的暴力能自保的。 许多死灵和灵魂生物，是只修炼了大猿术的寒星根本对付不了的。 先前在流亡的路上，他们躲在高阶女巫的周围，求得庇护。 现在七星女巫以上，基本都加入了战时防卫军，城外就余下一批羸弱的女巫，恐怕自身难保。 “艾娃？”柯达见洋娃娃没跟上来，喊了一声，好久没有回应。 他回头看去，艾娃正在笔记上刷刷地记东西。 柯达走了过去，歪着脑袋想看，却被艾娃推开了。 “写什么呢？” “没什么呀，”艾娃敷衍地嘿嘿笑了，她整理了一下瀑布般的金发：“你和他们说的不一样，是个有智慧的男人。” “他们？他们说我什么？” 柯达绕有兴致地问道，应该是夸自己如何英俊潇洒，御剑飞行的侧脸如何吸引人吧。 他兴致勃勃地追问，心中淤积了数不清的被别人背后夸赞的烦恼。 但等逼问艾娃说出那些谈资，柯达瞬间脸黑得不行。 “她们说你跟狮子一样，那个，那个有倒刺，会放成瘾的毒，所以才迷得薇拉侯爵神魂颠倒。” “还说，你能加入征北军是因为——” “打住，”柯达听到这里坚持不住了，女巫们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 此情此景，令人联想起晴雯临死前对贾宝玉的吐露真言：今日既已担了个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初也另有个道理。 他闭上双眼，酝酿许久才松开紧握的拳头，然后咬牙切齿地问：“都是谁在讨论？” “不是我，”艾娃连连摇手：“我只是在旁边不小心偷听到了。” 她低头快速翻笔记：“都是米兰来的贵族女巫们，莫瑞莎、安妮、琼女巫，还有——” “够了够了，”柯达被这洋娃娃气得肝疼：“你的笔记没人看吧？” 艾娃指着笔记：“这是我的工作日志，朱蒂长官每隔几天就会检查，其他同事偶尔也来借阅。” “以前她们老笑话我记得事情太琐碎，但最近频繁借阅，我想，她们也意识到工作日志的重要性了。” 很好，还借阅给同事。 神他妈的最近频繁借阅，意识到工作日志的重要性！ “拿来给我看看，”柯达抢夺笔记，关于自己的八卦满满当当写了几大页。 我的老天，写得过分详尽了，面对天真懵懂的艾娃，柯达戳穿道：“你分明是偷听得很开心吧？” 艾娃面红耳赤：“我就是好奇，所以忘记正事了。我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我会把那几页撕掉，锁起来的。” “直接烧掉，锁起来干嘛？”柯达理解不了洋娃娃的脑回路。 “你别跟着我了，我去城外。如果营地有人闹事，通知荻芙妮女巫来找我。” 柯达临走时还在用汉语咒骂：“臭老娘们儿瞎扯淡，气死爷了。” “知道了，”艾娃沮丧地应承。 唉，我真是太不专业了。 艾娃撕下米兰女巫夜谈时的页数，合起笔记，望着柯达远去的背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那么久呢。” 回到营地，艾娃没精打采地巡逻，今夜的女巫异常地活跃，但是争执不多。 将两位斗法的女巫带回调解室，艾娃准备处理完她们，就下班回家了。 “请问，你们冲突的理由是什么？” 艾娃拿起羽毛笔，摊开笔记，她头也不抬，准备奋笔疾书，将两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载下来。 “贝拉是个彻头彻尾叛徒，”名叫姬儿的女巫脸红脖子粗，指指点点地比划，差点戳到贝拉女巫的脸上。 贝拉女巫蜷缩在椅子上，弱弱地争辩道：“现在琼女巫没有凝聚力，勇士竞技场的开办困难重重，即使赢了投票，酒馆镇大女巫那一关也过不了。” 艾娃写到这里，大致明白了。 酒馆镇大女巫是个温和的新派女巫支持者，致力于废除《蓄奴法案》，她必定会反对重开勇士竞技场。 姬儿女巫伸手想撕扯贝拉的头发，却被灵巧地躲过了：“我看你是被敌人蛊惑，想看柯达表演的《被束缚的纳迪赛尔》。” “柯达少爷还会演戏？”艾娃写到这里，惊诧地抬头问道。 “小鬼，没人给你启蒙过吗？”姬儿女巫吃了火药似的，连艾娃也想喷几句：“话都不用说一句，露露大腿，这也叫演戏？” “凭什么不叫演戏？”贝拉反唇相讥，虽然不曾结识，仅一次蒙面，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于对抗凶悍的姬儿。 “合格的外形是戏剧的灵魂，我觉得柯达老师就和书里描写的纳迪塞尔神似。” “柯达老师？呵呵，”姬儿又跑去拉拉扯扯：“他教你什么了，算哪方面的老师，嗯？” 艾娃连忙上前劝架，幸亏两位女巫理智犹在，没敢在调解室斗法，不然又要去麻烦警长了。 坐等两位女巫吵不动了，再各自散去。 艾娃伸了个懒腰，接班的同事前辈早就出去巡逻了。 “午夜一点了。” 艾娃收拾了一下，漫步在蓝色的月光下。 母亲和姐姐在城外看守农场，父亲应该在等自己回家，两位哥哥早就睡下了吧。 城外的流民增多，母亲她们不仅要防备神奇生物，还要提防饿昏了头的流民糟蹋庄稼。 艾娃的家境不错，回到精致的五层星塔，听男仆说爸爸染病先休息了。 独自吃过夜宵，艾娃如往常一样，在书房里预备看书，等到四点左右再睡。 读着读着，艾娃的眼神就游离在书面，慢慢转为彻底的空洞和呆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扭头看向藏书架的一角，那是母亲严令禁止翻阅的书籍。 素日乖巧的艾娃从来不跨越雷池半步，可现在，方才的谈话和各种影响在脑海里滚动。 “启蒙是什么意思，启蒙什么呢？” 艾娃眼神里满满是困惑：“为什么《被束缚的纳迪塞尔》和启蒙相关？”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艾娃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踱步过去，灵妙地躲避掉母亲设置的巫术。 翻了好久，她终于在一个暗格里找到八九本书，其中一本正是《被束缚的纳迪塞尔》。 “咦？竟然有光影记录，”艾娃拿出挂在书封硬皮的月光兽角。 我已经成年了，又有什么隐瞒我的？艾娃疯狂说服自己打开光影。 作为实习警卫，配备的顽石级神奇物品里，有开启光影记录的功能。 “打开看看，仅此一次，”艾娃内心剧烈斗争后，自我安慰道：“这也能更理解贝拉女巫的动机。” “我这是为了工作。” 第六十七章 天降奴役 城外的蓝月很亮，照得外面的流民麻木的面孔清晰可见。 他们抱团取暖，瑟缩在山坡凹角，寂静无声地盯着视线里的任何事物，好像世间不存在值得交流的东西。 像是一群被判处死刑的囚犯，等待着死神的屠刀挥下来。 有什么好聊的呢，早晚不过是死，区别只在于死亡的方式。 柯达站在门楼往外看，情绪复杂。 “你在同情她们？” 荻芙妮喝了一口果酒，满足地舒展身子，在伸缩筋骨：“还有，谢谢你的果酒和蜂蜜烤面包。” 柯达自嘲地一笑：“同情又能怎么样，我只是有些感慨人生艰难。” “那就好，”荻芙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摇了摇酒壶：“我还怕你求我放她们进城呢。” “但你不用太担忧，今晚大女巫和桑桑队长以及露易丝女巫，召集了米兰贵族中的领袖，开展安置流民的议会。” “老是放任她们堵在城外，也不实际。” 柯达想了想，说：“以酒馆镇的容纳能力，根本承载不了米兰流民。” 荻芙妮点了点头，她骑上魔狼的背，眼眸变成亮蓝色的上弦月印记，开始向远处巡视。 “所以在处置方式上，米兰老贵族一方的提议占据了上风。” “她们倡导重开勇士竞技场，借此消耗人数，直到将流民人数减少到酒馆镇的负荷上限。” “大女巫作为新派女巫，十分头疼，为此拖了很久了。” 柯达心里一动：“酒馆镇作为酿酒重镇，储备粮必定很多，短期内的承载上限很高。” “而且，他们拼死地长途跋涉过来，要是逃出了异族的爪牙，反而沦为女巫的玩乐项目，自相残杀而死。那可真是人间惨剧。” 这些想法柯达并没有说出来，他认同并且理解大女巫的目前处置。 不过，在政治主张和原住民的生活节奏上，大女巫毫无疑问选后者，这是显而易见又情理之中的选择。 “不聊了，我先去送饭了，”柯达道别后，御剑飞出城外。 荻芙妮望着柯达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见识不凡，心智通透，足以配得上薇拉侯爵的月君了。” 这个少年昨天特地询问放其父亲进城，有没有破坏战时守则，令她印象深刻。 没有谁能比服役四年的她更懂得，规则纪律的重要性，尤其在战时。 “我赌他日后，能把科波菲尔和郁金香家族的两位少爷玩死，残渣都不剩。” …… 四位沙石武士列阵前行，柯达御剑飞在后面。 现在才刚入夜，诡异莫测的黑夜生物要等深夜才出来。 “音符，给你带了牛排。” “寒星，你的烤面包和火腿。” 命令沙石武士包围四周，柯达将食物拿出，目光警示般地扫过望向此间的女巫们。 “快点吃。” 虽说有武力威慑，但凡事谨慎为上，没必要引起额外的麻烦。 “喵喵（柯达你太好了）” 黑猫一个纵跃，死死咬住了比它脑袋还大的牛排，狼吞虎咽起来。 寒星同样如此，他和柯达不太熟，克制且微微羞涩地接过了食物，诚恳地道了谢。 然后画风一转，吧唧劈拉的吞噬声音传来，像是野兽进食。 一路逃亡的路上，他们两负责捕猎神奇生物，乔安娜去除尸体的巫力残余，吃到嘴里的不过是煮熟的肉。 大部分的神奇生物口感也不好，又硬又柴，吃多了能吐出来，像是在啃甘蔗残渣。 寒星在铁匠铺的时候，也是粗面包果腹，哪能尝到这蜂蜜精面包和细嫩的火腿。 柯达瞅了一眼寒星，把头转了过去，这吃法实在太容易联想了，老是把他误认为前世养的那条柴犬。 “这就饱了？” 见寒星吃到一半，动作顿住了，柯达不禁问道。 寒星支支吾吾，他想提起那帮奴役兄弟挨饿，但是又不敢张口。 他的内心对柯达是敬畏交加，而不是针对贵族女巫特有的纯粹的仇恨。 寒星怕自己的擅作主张，惹得柯达不快，憎恶了自己。 顾人先顾己，寒星不想因为那帮奴役兄弟，惹得自己没着落了。 黑猫大口咬着牛排，插口说道：“我们流亡的路上，还有几十个伙伴，一路互相照顾，他们全都是精壮的奴役，其中还有两个精锐级别的勇士。寒星怕是想起他们还在看呢。” “难怪呢，”柯达先前还在纳闷，坎伯雷几人的逃亡速度真快，只比最后一批贵族慢一点。 原来是群体行动，那许多的勇士，岂不是全都充当了乔安娜的骑士，她有那么多的巫力灌注嘛？ 乔安娜才七星女巫，最多只能灌注巫力给两个人吧，她是怎么挑选的呢，抓阄还是看长相？ 渐渐的，柯达的思绪飘到了很奇怪的地方。 黑猫此刻已经啃完了牛排，它一边舔爪子，一边说道：“我们群体行动，轮流守卫，才度过了危险的黑夜。” 柯达意识回笼，他瞅了瞅袋子一眼，那里躺着几十根店铺打烊大甩卖的硬面包、碎肉块和一些果脯。 后面大甩卖食物是店主对于柯达豪气冲天的“零钱就不用找了”的默默反抗，破坏了柯达的装逼时刻，其实该找的零钱连一个银币都不到。 “拿去给他们分了吧。” 随意地扔掉袋子给寒星，柯达无所谓地说道，他从水滴之盾掏出群剑，思量着彻夜练剑。 半步筑基的他每天睡一两个小时就够了，明天早上再去城里补觉。 只要尽量减少和流民们的接触，才能理智地作出有益于自身的选择。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 柯达吓了一大跳，沙石武士的阵列外面，几十个精壮汉子对着他俯首跪拜，场面极度瘆人。 黑猫跳到了他的肩膀：“按照乌托邦联盟规定，他们都是无主的奴役，这是想认主呢。” “认主？”柯达在书塔的时候，没有钻研过关于奴役的细节。 黑猫：“无主的奴役，任何女巫都有权以任何方式处置，他们在怕被拾荒女巫捡走，拖到勇士竞技场自相残杀或者卖成黑苦力。” 原来是怕拾荒女巫啊，柯达了然，这个他懂，顾名思义，那就是一些捡破烂的女巫大妈，她们要是碰到了无主奴役，可不是逮住一个卖一个。 酒馆镇大女巫的原则实质上是互不干扰，建造了一堵隐形的墙，所以城内的拾荒女巫干着急也没办法。 而城外的低星女巫，又自顾不暇。 黑猫：“在寒星的宣传下，你的名声在奴役里口口相传，差不多快要比肩月亮女神了。” “我觉得，你明天买一堆面包渣，都能换几百上千的奴役表忠心。” 柯达：“听起来很赚钱的样子。可是，咱也不差钱啊。” 黑猫幽幽的眸子盯着柯达，歪着脑袋的样子萌翻了，它的胸口还带着粘有黄色污渍的领结。 莉莉女巫总是喜欢给黑猫穿戴齐整，领结背心一个都不少。 她在读书的时候，就爱打理音符胜过装扮自己。 这习惯，黑猫还保持着，在逃亡的路上，也没脱下这个皱巴巴的领结。 和莉莉相依为命多年，黑猫有时觉得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但又不能责怪莉莉。 毕竟虽然她保住了性命，可是火刑的非人折磨，没能逃得掉。 坎伯雷和乔安娜帮忙洗了几次，但在夏天的野外，没几天就脏兮兮的了。 柯达忍不住想撸撸这黑猫，却听到对方道歉的声音。 “抱歉，我跟着莉莉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之下，依照新派女巫的眼光看待事情。我不该强加给你。” 柯达装作安慰地将魔爪伸向黑猫，拍了拍它脑袋，悄无声息地顺毛轻抚起来。 “没关系，你只是告知我一些常识，算不上强加。” “而且你提醒了我一些事情。” 黑猫舒服地蹭了蹭柯达的手臂：“什么事情？” “这，”柯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都忘了自己是太阳会的名义理事之一了。” 在楼兰的荆棘大戏院演了几场哑剧之后，太阳会就颁发了这个名号，虽说无权无钱，只是个吉祥物，但确实提供了许多便利。 譬如，太阳会的女巫曾亲自将灵液——她们称之为自然之力的药水，送来了好几瓶。 说是作为那几场哑剧的酬劳，还提起那场戏在楼兰引起轰动云云。 不过柯达沉迷于修炼，加上远离楼兰城，处在闭塞的玉带骑士团，对比倒是毫无感知。 “不知道如果我以男权崛起的名义认下这些奴役，能不能从太阳会拿到补贴。” 黑猫跳到了柯达膝盖上，摊开身体以便更好地享受按摩：“你想认下他们吗？” 柯达挠了挠腮，斟酌了片刻，借用前世的经典渣男心态，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怎么说呢，也没有想不想。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吧。” 无心插柳，至于柳能否成荫，柯达可不愿去多管了。 或许闲暇时刻，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他会去灌灌水除除杂草，可真要倾注一生去提升奴役的生存状况，那也太费心力了。 “我就意思意思，做做样子吧。一有困难，我就退缩。” 黑猫：“喵……” 第六十八章 战时议会 柯达抿了抿唇，望向寒星身后的一群肌肉兄贵，压力山大。 这些奴役并非低端市场出售的平民产品，大多是在路上和寒星偶遇的故人，从牧府庄园逃出来的。 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肌肉发达，风格各异，有健体型的，也有大力士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他们这些高大威猛的曹马汉子，在女巫世界，真的是弱势群体。” 柯达目光转向其中两位大肌霸，内心发出敬佩的声音。 这一身膘子，在前世连吃带练，没三年时间和十几万，拿不下来的。 “那我要怎样才能拥有他们？” 柯达话一出口，察觉到怪怪的，又改口解释：“我的意思是，合法的程序是怎样的？” 黑猫喵了一声，心情十分复杂：男人真是幸福，只要负责帅气，连这种人尽皆知的常识都不需要懂；而当初莉莉女巫拼死拼活，彻夜奋斗，勉强做到入不敷出，甚至请不起一个合格的药剂师助理。 脑海里虽然闪过莉莉的苦恼，黑猫还是尽责地讲清楚了。 女巫世界针对奴役的规则简单有效，身上没有蓝月标记的奴役即是无主。 奴役的身份也非常好辨认，他们通常衣着暴露，据黑猫讲，常常短裤短衫，不像低等男人，至少也要炫彩紧身裤。 “哎，连穷人也逃不掉炫彩紧身裤的摧残，”柯达还以为穷人家的孩子能例外。 除此以外，奴役的眼眸里嵌有黑夜印记，需要在每个城邦登记，并由当地女巫高塔注入。 平时单看眼眸，难以判断区分普通人和黑夜印记，但巫师的眼眸印记能够识别到黑夜印记。 柯达听完黑猫事无巨细地阐述，往酒馆镇的月塔遥望：“第一次意识到，女巫高塔的作用。那我猜，乔安娜和坎伯雷当时结婚的月亮协议，是在暮色川塔完成的？” 黑猫点了点头。 柯达又看向了茫茫多的奴役，这要是一下子全收了，月塔负责注入黑夜印记的小姐姐会不会打死我？ “我决定，先收下寒星带来的奴役。” “这些是最有价值。至于其他的奴役，我等后面择优收下。” 柯达说话的时候，寒星坐在沙石武士旁边，贼兮兮地竖起耳朵关注这边的动静，闻言笑开了花。 他凶悍的死人脸上绽放出笑容，在黑夜里极其吓人。 …… 沉石啃着手里的粗面包，目光如炬，双眼一直追随着沙石武士。 沙石武士静止不动，他也就没挪过眼。 当初临近落基山脉隘口，寒星挡在了科波菲尔女巫前，以强悍的肉体凡胎，抵挡住烈火巫术。 那时，沉石的认知像是个沙漏，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在过去的围猎中，寒星的表现无可匹敌，他往往担任主心骨，用蛮力对抗神奇生物，沉石和其他同伴负责偷袭，专门攻击下三路，掏裆袭肛，无所不用其极。 但自幼成长于皮鞭和邪恶的巫术，女巫那宛如神祇的高大形象，印刻在他们一众奴役的心头，坚不可摧，根深蒂固。 万万没想到，昔日的寒星凭借逆天的身体素质，竟然能和神秘莫测的巫术对抗。 曾经，沉石和其他同伴一致以为，在奥莱夫的玩弄下，半死不活的寒星恐怕活不长了，起码也要沦落为最低等的苦力奴役。 月亮女神没有放弃寒星，他得到了命运的眷顾。 那么，沉石自私地奢想了下，女神的恩赐会分给其余奴役吗？ 在那场战斗里，沉石印象最深刻的是沙石武士，连科波菲尔女巫拿它们都没办法，邪恶的烈火巫术毫无作用。 沙石武士反而在追捕那群女巫，拍得她们‘肝脑涂地’。 沉石和大多数奴役不同，他不但没逃，甚至悄悄地藏在更近处观摩。 “它们究竟是什么，居然无视烈火巫术，是寒星的主人——柯达少爷用奴役制作出来的吗？” 沉石不敢妄动，神采奕奕地紧盯住沙石武士：“真希望柯达少爷把我也做成石人，让那群女巫血债血偿。” 粗面包和脑袋差不多大，吃起来很费劲。 他一只手撑开，挡在下方接着残渣，动作细腻。 沉石细嚼慢咽，和从前在牧府庄园的雷厉风行不同，自从逃亡后，他每次吃东西都会咬得细碎，让食物和唇齿充分接触。 卑微的岁月中，借助这份仪式感，沉石才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石人们威猛得很，寒星坐在它们身后像是小鬼，而自己比寒星，还要瘦小一点。” “寒星也会被制成石人吧，真是个幸福的家伙。” 沉石热切似火的目光黏在沙石武士上，如同深情凝视恋人的小伙子。 “哐当” 沙石武士动了，它似乎觉察到沉石过分热情的窥视，警告般地将脑袋正对过来。 沉石一僵，立马低下头去，再不敢随意打探了。 夜风刮过，一股腥臭的尿骚味飘过来。 城外的流民占据地，处处是厕所，黑夜里没人敢远离人群去方便。 沉石面不改色，不经意间和一对热情的眼眸对上。 那男孩窝在矮小的男人怀中，顶着一头柔软蓬松的黄色短发，乌溜溜的眼眸放佛宝石，十分乖巧可爱， 沉石一顿，回头看了看柯达少爷和寒星，见没人注意，快步走向小男孩。 “给你们，”沉石从巨大的粗面包撕下一小块，递给了那位父亲。 瘦弱男子抬起他苍白泛黄的脸颊，干枯缩水的面目反衬得眼睛奇大，他有气无力地接过面包：“谢谢，请问阁下是何姓名？” 阁下？沉石眼神微黯，这个男人太可笑了，用尊称称呼一个奴役。 “我叫沉石，是一个精锐级别的奴役，我不是什么阁下。” 达利老脸一红，方才的称呼是他在例行公事，没想到触碰到别人的内心。 沉石，达利听到这名字时，自然猜到眼前的高大男子是奴役出身。 “抱歉，沉石大人，”达利撕碎面包，喂给儿子：“您的慷慨，我和布兰铭记于心。您拯救了我们的生命。” “我没有拯救什么，”沉石杵在原地，喃喃道：“我既不是阁下，也不是大人。” 沉石单纯是被小男孩的目光触动，联想起自己看向沙石武士的眼神，所以心里一紧，分享出珍贵的食物。 “夜里悄悄躲在我们周围，你们两个在这儿太危险了。” “哦，好的，”达利愣住了：“谢谢阁下。” 机械又教条地道完谢，达利陷入了一团泥糊。 他原本的打算是和布兰相拥，静静地死在今晚的月光中，然而突然冲出的奴役，搅乱了计划。 “这一小块面包，也足够抵得上一天。”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吗？” 达利抬头仰望蓝月，试图从里面探究出是否月亮女神派来那个奴役。 为什么是奴役呢，又怎么会是奴役呢？ 达利脸色微窘，他和妻子朵拉在米兰时，隔三差五就会约朋友们去勇士竞技场消遣，在里面为奴役勇士们的鲜血呼号。 作为市政厅的职员，达利不止一次公开谴责过新派女巫，给勇士竞技场的开办造成麻烦，影响了他和朋友们的娱乐。 而达利的家中，也购买了三个家政奴役来服侍他们。 望着那群俯首跪拜的奴役，达利的神情变幻莫测，各种念头纠缠不清，一股清晰的信念要从朦胧不清的混沌海中飞出。 …… 翌日破晓，柯达收起十把长剑。 昨晚此处极其平静，听黑猫讲，或许是沙石武士散发出的大地之力导致的。 那群神奇生物，也是欺软怕硬，别处有新鲜血肉，自然不死磕沙石武士。 午夜时分，一群血蝠袭击了隧道口处，死伤了不少。 荻芙妮和柯达联手，才驱散了这群嗜血的飞天老鼠。 即将破晓时，荻芙妮女巫在门楼处消失，副警长朱蒂长官现身。 和朱蒂长官打过招呼，柯达带着二十三个奴役前往酒馆镇的月塔，他要趁早种下黑夜印记，免得后面扯皮。 临近月塔，柯达瞥到乌泱泱一群女巫走出。 白色巫师袍的露易丝女巫，紫罗兰色长裙的兰曦女巫，以及走在米兰贵族女巫前列的琼女巫。 琼女巫走路一点也不专注，左顾右盼，目光在柯达和身后的奴役们身上停留了许久。 “我猜猜，书塔的二等男仆爬床得势后，反过来偷老主家的奴役，当着我的面种植印记？” 柯达微微一尬，而后正色道：“我不懂琼女巫在说什么，那些只是我在城外拾荒，捡来的奴役。” 琼女巫冷眼扫过柯达：“你且嚣张，等暮色川塔传送过来后，你欠我科波菲尔家族的一切，必定加倍奉还。到时候，你会成为勇士竞技场的第一个勇士擂主。” 柯达嘿嘿笑了：“我倒是觉得女巫对垒更有看头，烈火女巫大战沙石武士，怎么样？” 琼女巫狠狠瞪了柯达一眼，不甘地甩袖离去。 露易丝女巫看过来，和柯达四目对视了一下，然后歉意地扭头离去。 方才琼女巫的说辞，充满了暮色川塔降临后的威胁意味，而露易丝女巫负责此事，她心里十分别扭，只好偷偷溜走。 “柯达，议会结束了。”兰曦拖着长裙走来，兴奋地分享起最新消息。 “大家争论了一晚上，最后薇拉侯爵一锤子定音，决定在丘陵里开辟一座小镇，用来安置米兰的流民。” “侯爵还让你给小镇起名呢。” 第六十九章 募捐 兰曦不等柯达反应，又说道：“议会上决定，建设新镇的资金，交给新派女巫负责募捐，余下的由薇拉侯爵个人补上。” 柯达听出了其中意味，贵族女巫一方根本没有参与。 说不定她们百般阻挠呢，现在的结果明显是联盟财政不插手，那一拨人肯定暗里看笑话呢。 一座奴役、流民和低等女巫组建的城镇，能熬过多久不死光所有人呢。 柯达正想事情到出神，又听到兰曦道：“星夜会派我作为代表，你们太阳会推举你出来。咱们要一起在酒馆镇募捐了。” 什么，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真是躺到城外也中枪！ “要募捐多少？” 柯达对于找人要钱这件事，心存羞愧，并不是十分乐意，吃白眼的事儿谁愿意啊。 “越多越好，尽量减轻薇拉侯爵的压力。” 兰曦嘴角狡猾一笑，露出她尖利的虎牙：“我已经有一个思路了。” 柯达心里不妙，这种笑容他太熟悉了，往往伴随着“顺便帮我取个快递”“辛苦大哥替我答到”等等字眼。 果不其然，兰曦嘻嘻笑道：“听太阳会的理事提起，你参演的《被束缚的纳迪塞尔》在楼兰城引起轰动，一票难求。” “我们自己写新戏剧吧，”兰曦掰手指细数：“首先呢，你要露的更多；其次，要契合我们募捐的主题，男主角必须是奴役阶层。最后呢，我希望受众更广泛，不要是黑暗风格。” “通过戏剧来募捐资金，你觉得怎么样呢？” 柯达翻了翻眼睛：“我觉得这个计划就是一坨狗屎。” 呃？兰曦没有迎来预料的夸赞，在议会上脑补的各种细节卡在脖子，说不出来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兰曦下意识地反驳，内心充满了小委屈：“我作为月光女巫，参与了数不清的戏剧演出，对其中各个流程了如指掌。你也不过是参演了一部戏，全盘否决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嘛，柯达深吸一口气，老子看了多少电影。 “你如果要募捐，必须写出能让人反复观看的戏剧，”柯达联系起当下形势，解释道：“至少要能全家一起看吧。” “而且楼兰是新派女巫的大本营，对戏剧的探讨更深更前卫，但其实很多人并不接受，放任过多的袒露场景在戏剧里，她们认为这样喧宾夺主。” “酒馆镇虽然在大女巫的影响下，对新派女巫的思想有了萌芽，但在接受程度上，跟不上楼兰的市民。” 柯达皱了下眉头：“你这样的想法，可能开始时募捐效果不错，但后继乏力。因为你从出发点上，就把格调降低了。” 话说多了，侃侃而谈的他才察觉到兰曦红红的眼眶，泛着点点泪花。 难怪嘉德丽雅不喜欢她，这也能哭…… “算了，你先完成你的戏剧，”柯达想到前世的种种：“到时候我们两人比较下，公正地选出一个出来。” 柯达：“我有事情先进去啦。” 兰曦硕大的泪珠终于涌出来，她抽泣着点了点头。 …… 将奴役们登记完毕，柯达在丘陵找到桑桑，全面地打听了下议会的详尽内容。 这之后，他又去女巫营地寻到艾娃，拜托她在本地找到一间闲置的庭院，租了下来。 听桑桑的透露，征北军的这个小队要留到新镇建起。 如此情况，那和坎伯雷借宿在朱蒂长官家中，不是长久之计。 将寒星和坎伯雷安置好后，柯达再次来到书塔，捧着酒杯开始酝酿。 书塔的资料详实，存有类似县志的文卷，女巫管理员也和蔼可亲，有问必答。 柯达一下午对酒馆镇有了更深的了解。 酒馆镇的居民总量在六万人，和一所大学的总人数差不多。 她们普遍在城外拥有农场，依靠酿酒出售到全联盟，赚得盆满钵满。 单单酒馆镇的纳税金额，占据了米兰辖下十六座小城总额的四分之一。 “难怪议会上，各方大佬将募捐看得很重，连薇拉侯爵都顶不住压力，把我借出去了。” 柯达感慨了一句：“酒馆镇居民身上的油水可真多，如何优雅地搜刮她们的民脂民膏呢？” 再次将目光投入到一项统计资料，柯达发现在女巫世界，至少是乌托邦联盟，签订月亮协议的夫妇比他预想的多得多。 月亮协议不止是约束女巫只能和一个男人结婚，而且附带严苛的离婚规则，譬如财产对半分割。 饶是如此，乌托邦联盟里，结婚的女巫中竟然有三分之一签订了月亮协议。 “难道说，女性对情感的需求源于自身的生理结构，而非特定的社会结构？” “即便有开后宫的条件，她们也有许多倾向于携一人白头到老。” 柯达扣了扣桌子，从蛛丝马迹里寻求线索：“那岂不是说，只要戏剧满足女性的情感需求，基本盘就稳了。” 关于爱情的戏本太多了，要搬到女巫世界，还得入乡随俗，魔改一遍。 他摊在椅子上，双腿伸直，彻底放松下来，在记忆里搜刮。 “梁祝？男扮女装不现实，根本逃不过女巫的眼睛。” “白娘子传奇的话，不妥不妥。别人才被兽族打得落花流水，这边儿来一段兽人恋。” “如果选倩女幽魂，依然不行，难保攻破米兰城的联军没有灵魂类神奇生物。” 柯达把脑袋扭来扭去，在空中画横八形，松懈脖颈。 如血的残阳隔着窗户照射进来，柯达突然就来了灵感。 “纵观影视经典，一见钟情与青梅竹马最能扣人心弦。男女主角的冲突想要切题。” “那我将男主角设置为勇士竞技场拼死搏命的新人勇士，女主角呢？” “裁判女巫！” “这位女巫必须够青涩，才和青梅竹马搭的上边。” 柯达想了想，心道，故事应该大致这么走向： “初出茅庐的新手裁判，在家族的安排下，空降天空之城的勇士竞技场，主持起百炼成钢的勇士决战，并和未曾一败的勇士一见钟情。” “巨大的社会地位，造成他们间的重重阻碍。” 柯达：“结局嘛，必须是喜剧。” 故事的框架必须简洁明了，而情感细节的呈现才是重头戏。 提笔刷刷写起来：“朱丽叶女巫在一个月色轻薄的夜晚，扭头望见罗密欧勇士从栅栏走出，沸腾的嚎叫声将勇士竞技场震得嗡嗡作响。” “朱丽叶女巫发誓，她从走来的勇士眼中看到蓝色的印记。” “这蓝色印记像是波澜壮阔的深海，倒映着不为人诉说的故事。” “这印记，名叫勇气。” 第七十章 朱丽叶与罗密欧1 罗密欧的状态奇差，在对手灵活的身手和密集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好几次险些面门失守。 人声鼎沸的竞技场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响彻云霄的呐喊助威声。 “罗密欧，踢死那个丑八怪！” “露娜女神在上，区区奴役怎敢袭击帅气的罗密欧？” “我的月亮女神，罗密欧的脸蛋差点毁了，快杀了疯狂的杂碎。” “丑男都给我去死！”一位烈火女巫的暴喝声像是纷杂风雨声里的惊雷，瞬间将竞技场中其他女巫的声音压制。 与此同时，那位烈火女巫明显情绪失控了，发射出的通天火柱燃起，蹿升到竞技场的穹顶。 “满月女巫？” “快跑，竟然是满月女巫大人。” 擂台上的情况并不秒，烈火女巫无差别地释放出火鸟群。 和麻雀般大小的火鸟足足有成百上千只，它们的出现扰乱了整个竞技场的秩序。 即便有安保女巫在，但面对发狂的满月女巫的致命一击，显得力不从心。 安保队长才不过是上弦女巫，她带领着一群新月女巫搞定了看台上的火鸟。 可是，大多数的火鸟向着擂台飞来。 朱丽叶连忙将另一名勇士大力推开，顺手又将罗密欧牵住，挡在了背后。 火鸟群未到，劲风先到。 它们翅膀扇动的风，带起湍急的气流，将擂台吹得摇摇欲坠。 迎风而立，朱丽叶女巫的发丝飞舞，衣裙飘扬，特有的清凉的淡淡的薄荷香气散开。 罗密欧反握住朱丽叶的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想趁机和她亲密接触。 少女的温热的柔荑酥软湿滑，罗密欧心魂一荡，他终于找到今日战斗力下降的原因了。 朱丽叶凝视着火鸟群，在最后一刻左手微抬，蓝白色的冰柱倾泻而出。 呲啦呲啦，冰块碎裂的声音传来。 罗密欧故作受惊，将身体搭在朱丽叶女巫的肩膀，往前看去。 一个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冰雕立在眼前，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含虫，带着丝丝蓝线条的冰块封住了狰狞的火鸟。 “你没事吧？” 朱丽叶女巫回过头来，她的眼眸里还残留着蓝色的满月印记。 罗密欧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 “女巫大人，您是满月女巫？” 勇士的薄汗沁润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朱丽叶女巫脸颊微红：“我才晋升不久，所以差点封印失败。” 罗密欧笑了，露出数不清的炫目白牙，整个面部肌肉在为这个表情奔走。 如果说毛寸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那么张狂大笑就是检验毛寸帅哥的唯一标准。 “你怎么，”朱丽叶呼吸快要停掉，她突然间浑身颤栗，小腿和肩膀麻麻的，耳朵、脸颊、眉骨也开始渐渐察觉到一股电流涌过。 肯定又是哪个闪电女巫恶作剧了。 朱丽叶不敢再看罗密欧，她低下头：“你怎么笑得这么嚣张？” 罗密欧观察了一下四周，安保女巫正押解着闹事的烈火女巫离场，周边看台的女巫们也聚集着检查伤情。 “我不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勇士。” “什么意思？”朱丽叶女巫问道，目光在和罗密欧对接的一瞬，像是磁铁相吸，再也挪不开了。 少年勇士的蔚蓝眼眸像天空、像大海、像黑夜里的蓝月，如同山川河流、静水流深，隐藏着恢弘的气势和不羁的傲骨。 “我的对手都是挑选好的，他们会在关键时刻故意输给我，”罗密欧压低声音诉说，这个秘密他本来想一直压在心底。 今夜的月色太美，朱丽叶女巫的气息过分好闻。 “你难道不好奇，为何我一个从无败绩的勇士，却从来不参加生死竞技赛吗？” 每年的生死竞技赛，是勇士们获得自由身的唯一途径。 朱丽叶稍微动脑，便想通了其中关键：“他们给你的条件是永无败绩，换取你放弃参加生死赛的资格？” 罗密欧点了点头：“我本来想这样安逸地活上几年，直到没人愿意看我比赛，再按部就班地死去。” 话说到一半，罗密欧却闭口不谈。 朱丽叶思绪纷飞，心中微微恼火，这个勇士机会太深，撩拨得自己昏头昏脑：“现在呢？” 罗密欧舔了舔唇：“我想立即参加生死竞技赛，在血路中拼杀，只为一个自由之身。” 朱丽叶心跳加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为什么？” 罗密欧眉头紧锁，表情挣扎，片刻后又露出疯癫的笑容，将脑海里大胆的想法倾泻而出。 “我想和你结婚，我想我们签订月亮协议。我想你的生命中只有我，再无其他男人。” “我知道你肯定是贵族，我也知道帝国从来没有女巫和奴役签订月亮协议的前例。” “但是这个疯狂的想法在刚才的短短时间，刻在了我骨子里。” “女巫大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实践下，我这个疯子一样的提议吗？” 朱丽叶被勇士的胡言乱语砸得晕死转向，那股袭击全身的酥麻触电感又加重了。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敢？ 他疯了吗？ 从见面到现在不超过十分钟，这个罗密欧真是莫名其妙，不，不只是他，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朱丽叶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唯有两道粗重的呼吸声。 她想拒绝这个无礼的痴狂的罗密欧勇士，却又内心深处在躁动，以至于木然伫立。 手心处传来手指触感，朱丽叶眼神渐渐清明，原来是罗密欧在自己的手心画圈。 她抽出手来，顿了顿，而后说道：“罗密欧，我的名字叫朱丽叶。” 朱丽叶往擂台外走去，半路上停住了脚步：“我是莎翁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未来的莎翁公爵，希界帝国的国王之手。” “月亮协议这种东西，从没在莎翁家族出现过。” “你的提议无异于自杀。” 朱丽叶扭过头来：“母亲说我是莎翁家族绝无仅有的女巫天才。既然是绝无仅有，当然要挑战前所未有的记录。” “我答应你，如果你能突破生死竞技，我就力排众议，和你签订月亮协议。” 脸色通红的朱丽叶补了一句：“从此我的生命，只有你一个男人。” 哗啦啦—— 蓝白冰块逐渐消融，火鸟已经全部熄灭逝去。 水流形成，运载着碎冰块流到了擂台。 凉风吹来，罗密欧的理智开始回笼，他捡起来冰渣子，往脸上抹了抹：“我疯了吗？” “我怎么敢？” “我怎么可以……” …… “下面呢？”兰曦往后翻了一下，空白的书页上毫无书写痕迹。 柯达摊手：“下面没了。” “怎么没了呢？”兰曦已经被剧情吸引，她从小接触的戏剧大多是英雄史诗、神话传说，抑或是开国传奇，根本没看过关于爱情、关于月亮协议，关于一个低贱到尘土里的奴役向帝国之女求爱。 柯达咳咳两声：“没了就是没了，让我休息几天呀。我又不是专业的戏剧编剧。” 兰曦跺脚：“那你快点啊。” 简直像是憋尿，尿到一半突然逼人收回去，急死人了。 “你觉得怎么样？”柯达避而不答。 “嗯——”兰曦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许久后才慎重地说道：“肯定会在一片骂声中，募捐到史无前例的金币。” “怎么讲？” 兰曦：“作为一个月光女巫，我自小可以说是在戏院和月神殿长大。” “楼兰的戏剧虽然前瞻性够高，已经将视角转移到了女巫家暴、残酷的勇士竞技场。” “但是关于爱情的戏剧，单纯的歌颂或讲述男女情爱的戏剧，登不上大雅之堂，只有在马戏团的滑稽剧才能找到。” “而我们是要在庄严肃穆的戏院，上演本应该在马戏团表演的滑稽剧，挨骂是在所难免。” “从体裁上说，这个也不符合滑稽剧扮丑讽刺的喜剧内核。” “反正，就是个奇奇怪怪的新玩意儿。” “即便如此，朱丽叶与罗密欧的故事真的是精彩，必定会吸引一大批女巫。” 噗，柯达撅着嘴巴吐气，发出噗哒哒的不雅声音：“这样我就安心了，还怕你们不买帐呢。” 兰曦拿起剧本：“我得找人修正一下，添加一些礼节诗、开场诗、旁白诗。” “嗯，我还要研究下剧本里涉及的光影和巫术。” “我要拿出作为月光女巫的毕生尊严，做好这台戏。” “对了，你给它取名了吗？” “当然，”柯达笑了：“名字就叫《朱丽叶与罗密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