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柱灭开始活久见》 001 命运雨夜 淅淅沥沥的雨下着,雨中有一座残垣断壁的房舍,残破的木板和散乱的衣物乱七八糟的摆放,就像是被庞然大物践踏过似的。 房舍的中央,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 “白河森修司,你为什么不愿臣服于我?” 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少女高高在上俯视着盘坐于地的白河,一身淡紫色的衣袍,精致的容颜和金色的眸子。 白河知道他一旦答应对方的要求,就步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森修司君,你长的,可真像个女孩子呢!”红色巫女服的少女低下头靠近白河,在他紧张的手掌上划下一个“陆”字,“就凭这一点,你就有资格成为下弦——” “之‘陆’!” 白河有些无奈,只能怪这具身体的外表太过优秀,才会吸引来这一位恶鬼。 生来体弱的白河森修司长相更偏近女性,常年在家中养病更是肤白貌美,或许这一句并不适合形容男性,但不妨碍此时此刻用在他身上。 体弱,病娇,对未来的迷茫和生活的艰难吸引来一尊真正的鬼神。 此时笑吟吟的少女,正是传说于民间的鬼之始祖,鬼无辻无惨。 “路径一,臣服于鬼之始祖,成为下弦之陆,赐名桐壶帝!” “路径二,拒绝鬼无辻无惨,成为半鬼,不受鬼无辻无惨控制。” “警告!选择路径二将遭到鬼无辻无惨追杀,请活下去!”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不会有好的结局啊,狗屁系统,就不能再给个路径三吗?” 心里虽这么想,白河却选择了路径二,他宁可死也不愿意成为吃人的鬼,到头来失去了做人的意义。 “无惨大人,你顶着这张脸不觉得羞耻吗?”成为了鬼,原本一句话要分好几段说,现在一口气就能说完。 但是说完之后,少女的脸色明显暗沉下去,她以为自己已经给白河森修司足够的宽容,现在看来她不需要忍耐一个失败品的挑衅。 “还不愿意动手吗?看来你已经沉溺在小孩子的过家家里,不可自拔了呢!” 令白河惊讶的是少女居然嗬嗬地笑起来,捧腹大笑,那双酒红热的眸子逐渐染上了疯狂:“像你这样美丽的造物,我会将你囚禁起来,折磨到臣服我为止!” “路径三,被鬼无辻无惨囚禁,忍受太阳之刑,直到真香警告!” 卧槽!系统王尼玛! 白河连忙缩紧屁股后面的九条尾巴,带着明显变大一些的衣服宛若疾风一般逃离这里,归功于鬼的体质,他跑的相当快。 前世身为一个死宅,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穿越,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一样自由的奔跑。 白河感到身体格外的轻盈,两旁的景色飞快的倒退,他突然有自信能跑出鬼无辻无惨的视线范围之内,毕竟这里可不是琴女的无限空间。 白河心里撇撇嘴,他可不是那种靠颜值上位的人,更何况一旦成为鬼就没有了回头路。 “嘭!” 好像撞上了啥东西。 “那个……无惨大人,我觉得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白河捂着头,想要从另一个方向逃跑,然后就看见了一脸惊恐的巫女服少女。 白河:“……” 白河回头一看,忍不住龇牙,一柄黑刀已经砍掉他三只金色的尾巴,径直穿过他的肩胛骨。 持刀的少年面容严峻地注视白河,透过他看到身后的巫女服少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本质。 “鬼无辻无惨,”他面无表情的收回刀,“你又开始吃人了。” 白河一脸肉痛的托起三根尾巴,掂量下估计有几斤,在前世一斤猪肉都好值钱,更别说自己的肉谁不心疼。 出于鬼的本能,他下意识的驱动力量使伤口愈合,断掉的尾巴也重新长出来。 而站在十米外的鬼无辻无惨向后倒退几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少年明晃晃的刀身上倒映出她的脸。 苍白,瞳孔放大。 不行,他可是我预定的下弦之陆,鬼无辻无惨知道今天她一旦逃跑,就再也没可能得到这个完美造物。 可是,这个家伙不是还在寂静岭吗?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不要去探究为什么,还是逃吧,反正我也不想增加太多同类。 鬼无辻无惨后退几步,隐没在黑暗的森林中,便再也不维持从容的姿态,开始在森林里仓皇逃窜。 继国缘一待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鬼无辻无惨变作的少女踪影消失在茫茫雨夜里。 白河:“……” “敢问大哥是哪位柱啊?” 继国缘一感觉一只纤细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旋即就是一句听不懂的话。 他扭头,只见一张白皙的脸庞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由此握刀的手掌不自禁地松了松,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哪个鬼会这么和他勾肩搭背,还问类似吃饭了没这样的话题。 白河可不会承认自己脸上是掐媚的笑容,他只是想和这位大哥谈好好一谈,能不能放他一马。 “鬼无辻无惨为什么要追你?” “她嫉妒我的颜值。” “你什么时候成为鬼的?” “不久前吧,不过家里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家也被毁了。” 继国缘一感觉白河和其他鬼不太一样,能够和身为猎鬼人的他侃侃而谈,勾肩搭背,就和一个普通的美丽少女没什么区别。 就连那金色眸子都显得无比清澈,并没有面对人类血肉的红色欲望。 所有趋近于鬼无辻无惨的鬼,都会不受控制的想要吃人,从一开始还存在人性到最后把吃人当做乐趣,不吃人的鬼会变得虚弱乃至于死亡。 继国缘一曾见过向他保证的新生鬼,却在当晚趁他睡觉时袭击了他。 还有变成鬼回到家里,最后一家人都成为他的食物。 继国缘一还未见过能在这种距离下忍住吃人欲望的鬼,关键是这只鬼正不断试图讨好他,一点也没有做鬼的尊严可言。 此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白河的眼角,继国缘一微微一愣,在足足数秒之后,回答了白河他问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是柱,我叫继国缘一。” 这下轮到白河愣住了。 002 初窥世界 “你知道我?”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继国缘一也注意着白河的表情,面带错愕和震惊,同时他也在防备着白河暴起伤人。 白河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名字才会露出这种表情,他顿时醒悟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出格。 继国缘一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先不论原著中对他的只言片语,自白河变成鬼开始,继国缘一这个名字就已经刻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被鬼无辻无惨恐惧,甚至深深烙印在记忆根源的名字,据推测可能连基因都在恐惧,被由血液造就的每一只鬼当做禁忌。 原因就是鬼无辻无惨曾无数次差点死在继国缘一的刀下,这让以高等生物自诩的鬼无辻无惨无比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直至继国缘一死后,他仍然不敢在黑夜中随意猎食。 “我在鬼无辻无惨的记忆里看见过你,”白河抹了抹嘴角,这可是相当粗的大腿啊,万一鬼无辻无惨找上门来……不,等他找到鬼无辻无惨,我就可以狐假虎威了。 此时的白河已经忘却了系统,抱上另一只大腿的他此时无比兴奋,九条尾巴在身后摇啊摇,这让继国缘一脑门一黑。 他推测鬼无辻无惨在制造白河的时候一定是混合了狗血,才会不知廉耻的对一个猎鬼人摇尾巴。 继国缘一抬头看了眼刺眼的朝阳,又看看在太阳下完好无损的白河,质问道:“你就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白河眯起眼睛,他知道继国缘一指的是什么,太阳是鬼的克星,就好比一盆水就能扑灭的火堆,用整个大海去扑灭一样,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活在阳光下的鬼。 但是系统的存在使得白河在脱离鬼无辻无惨的控制同时,也克服了太阳对他的伤害,也是他还能站在这里和继国缘一说话的原因。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来到四百年前的鬼灭世界,而且……继国缘一这么早就开始追杀鬼无辻无惨吗? 一身红色武士服,脑后束着高马尾,额头上一道奇异的花纹,左手按着黑色长刀,不过是少年打扮的继国缘一全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原著里他是因为妻儿被鬼所杀,后来才加入鬼杀队的。 白河瞳孔一缩,面色如常的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啊!我感觉身体倍儿棒,你看,这肌肉,结实!” 说着他撸起袖子,在看不见的肱二头肌上拍了拍,令继国缘一的瞳孔猛的一缩。 有喉结,男的? 身为的鬼的白河除了一双金色的眸子和九条尾巴外,几乎和正常的人类没有区别,他或许还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外表对于别人来说具备多大的魅力。 继国缘一转身掩饰尴尬,为了不让白河发现他有些扭曲的表情,毕竟对方也没说过他是女的。 “防止鬼无辻无惨再找到你以及你兽性大发到处吃人,我决定时刻监视你,”继国缘一向远处走去,“对,这是我的决定。” 大约两个小时后,继国缘一才在白河喋喋不休的赞美中回到了居所。 他很奇怪白河是怎么活这么大没被人打死,在了解白河的过去后,他才明白一个终日躺在床上的病患面对新生的喜悦。 但是你也不能忘记你的父母吧?! 所以他带着白河回到残破的木屋,得益于鬼无辻无惨的气息,众人的尸体没有被饥饿的鬼吞噬。 在接近三个小时的努力,在一边卖力讨好继国缘一的白河刨开最后一个土坑,将弟弟的尸体埋进去。 “怎么了?” 继国缘一感觉白河的不对劲,对方驻足在四个土包前,一动不动,许久,他才转身告诉继国缘一。 “少了一个人,我妹妹不见了。” 继国缘一看着白河逐渐无神的眼睛,思考了一下,抓起地上的泥土放在鼻尖一闻。 这个地方只有鬼无辻无惨的气息,以及另外两股新生鬼的味道,一条来自眼前这个异类,另一条不知道去哪了。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本想等白河的情绪稳定下来,却意外的在森林的入口处看见了个熟人。 那个人默默地走到一半,抽出腰间的日轮刀,火红的刀身格外刺眼。 刀尖正对白河。 “无次郎!” 继国缘一大叫道,这一声暴喝提醒了白河,也阻止了那道身影下一步动作,得以令白河有机会窜到继国缘一身后。 “缘一,她是鬼,”对方在陈述自身所看见的事实,如果不是继国缘一在场,他的刀刃会毫不留情的斩断这只鬼头颅。 不论她身为人之前是善良也好,邪恶也罢!变成鬼的命运就是被斩杀!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是猎鬼人和鬼纠葛不清的宿命,只要鬼一天以人为食,猎鬼人的刀刃就会落在那里! “嚇哈,嚇哈。” 炼狱无次郎拉风箱似的喘气,不是力竭的后遗症,而是呼吸法愈演愈烈的标志,那声音即使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白河都能听的清楚。 “你难道忘了[诗]吗?” 白河注意到继国缘一握刀的手向内缩了缩,那样就像用力抓住刀柄,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开始弥漫,这股杀意很纯粹。 那一头红黄相间的头发,应该是叫炼狱无次郎吧,白河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换位思考,他也会这么做。 炼狱无次郎见到这一幕,连提起那个名字缘一还不愿意动手,那一定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苦衷,他不是那种会被鬼蒙蔽双眼的人。 “我不会忘记,”继国缘一斩钉截铁道,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和黑曜石一样美丽的眼睛,也不会忘记那天被血淹没的身影。 “我会杀死鬼无辻无惨,让他和我母亲一样,喜欢太阳的温暖。” “让每一只吃人的鬼,下地狱!” 白河看着两人在雨中“深情”对视,敏锐的察觉到这中间貌似有些故事,很识趣的没有插嘴。 “在这之前,”缘一把躲在身后的白河拎出来,白河皮笑肉不笑地对无次郎挥挥手,“这个孩子还未吃过人,甚至不惧怕太阳,所以从今天起,只要我继国缘一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允许他吃人!” 炼狱无次郎这才注意到现在阳光下的白河,震惊的连手中的刀都没握稳,良久才苦涩道:“可是缘一,鬼是抑制不住欲望的,你做不到,她也做不到。” 003 剑士会议 “这件事我会向悠马和三川主解释的,”继国缘一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除了诗的死,好像已经没有东西能在他心中泛起波澜。 炼狱无次郎欲言又止,他看了眼一旁没有在太阳底下化为灰烬的白河,打破了鬼的命运是因为他正好遇上了缘一,如果是自己,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斩下去。 不管它吃不吃人,所谓正义,就是在拔刀的时候,不去计较任何事情。 “我们走吧,”天空中落下一只乌鸦搭在缘一手上,他在通知其他剑士召开会议,毕竟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白河也知道接下来就到关键时刻了,他能不能活下去,主要取决于其他剑士的意志,但是这种结果又比他直接死在继国缘一剑下好。 话说……这个时代还没有[柱]的称谓吗?从继国缘一的态度来看,[柱]的意义似乎还没有在鬼杀队得到认可。 “你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在赶路的过程中,缘一随口问了句。 “什么程度?”白河疑惑道。 “你觉得你现在能扛得住我几刀?”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可是被誉为最接近神的剑士,被嫉妒受到神偏爱的天才,鬼无辻无惨都被砍到自闭,现在你居然问我我能扛几刀。 缘一发现白河陷入了自我陶醉中,忍不住强调了一句:“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我现在来杀你,你觉得最多能扛我几刀?” “……一刀。” “那你现在应该有下弦的实力,”缘一一本正经道,在他看来,鬼无辻无惨的那一套十二鬼月除了给他增添一些麻烦以外也没什么用处。 但是诞生就有下弦实力的鬼,到底是得到鬼无辻无惨多少浓度的血? 白河有些麻木,根据自身实力来判别别人实力这种行为,对自己也太过自信了吧?! 就算你能追着鬼无辻无惨砍八条街,你也不能不把下弦不当鬼看啊。 你不知道,后世的柱,除了富冈义勇他们,打下弦都要磨磨唧唧好久一会,如果碰上排名高的下弦,阴沟里翻船都有可能。 “你叫什么名字?” 白河心想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名字了,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吧。 “白河森修司。” “白河森修司,你听好,”继国缘一严肃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做一件事,鬼对我们鬼杀队来说是用生命也要杀死的存在,我们每一次挥刀都是在消耗我们的生命。” “每一只鬼的存在,意味着有无数下一个无辜的人被吞噬,如果你未来也成为了那样的鬼,我会赌上我的一切也要杀了你!” 继国缘一此时仿佛继承了六百年来所有鬼杀队成员的意志,他们不是因为杀戮而杀戮,而是要保护他们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无情的机器,只知道一遍又一遍的挥剑。 他们因为“人性”聚集到一起,为了防止无辜的人死在鬼的残害下,而自愿加入鬼杀队,用血肉和鬼抗争。 也正是这一份人性,使缘一能够忍受白河的存在,不会因为鬼的身份武断地杀死他。 一旁飞奔的炼狱无次郎听见白河说:“我始终认为我是个人。” 那样最好,他在心里说,却不怎么相信,在六百年的过去,还没有鬼和人和平相处的例子。 等你吃了人,不,只要你失去控制,我会比缘一更早一步将你杀掉。 接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一路上都是平原,三人在狭窄的小路上极速前进,他们的目的不是产屋敷一族的族地,而是继国缘一的小屋。 简陋的木屋前,已经站着三个执刀的剑士。 雷之呼吸剑士,平谷川三川主。 风之呼吸剑士,伏见悠马。 水之呼吸剑士,酒井十之内。 炎之呼吸剑士,炼狱无次郎。 日之呼吸剑士,继国缘一。 战国时代的五位顶尖的剑士齐聚一堂,等待着这一代产屋敷一族的族长。 那三人在见到白河的一瞬间具是一愣,身为猎鬼者的天职驱使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拔刀,但是有缘一和无次郎在,他们理智的收手。 不由缘一分说,无次郎直接开门见山的抢在他之前,和三位剑士简要说明这次会议的召开原因以及白河的身份。 对于身为鬼的白河,他们的态度和最开始的无次郎一样,在听说了其不怕太阳和摆脱鬼无辻无惨控制后还是暂时接受白河作为旁听的存在。 这不是审判,因为缘一已经认同了这只鬼的合理性,作为有着共同理想的剑士们,他们也难以去否定缘一的意志。 但是他们还是有不一样的意见。 “那为什么不将他囚禁起来,用他作为诱饵,引出鬼无辻无惨?”雷之呼吸剑士,平谷川三川主斜眼瞥了一眼白河,在他平坦的胸口逗留了两秒。 白河无所谓他怎么想,这副身体就长这样,经过鬼无辻无惨血液的改造,趋近于鬼无辻无惨认为的完美生物。 “他很狡猾,根本不会范第二次错误,在见过我之后就直接逃跑,恐怕不会因为随手制造的失败品而铤而走险,”缘一说的是实话,其他人没有直面鬼无辻无惨的遭遇,所以不理解无惨对于活在阳光下的渴望。 然而这种渴望比不上四百年后,除了太阳是他的天敌,现在还有继国缘一。 三川主默然,他的刀可以在瞬间划过白河的脖颈,但也可能卡在半路。 缘一不会让他乱来,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庇护一只鬼,还大动干戈的召开会议。 要知道如今的产屋敷族长虽然年幼,而且历代的诅咒让他体弱多病,万一在旅途上遇见上强大一些的鬼,那样的后果即便是缘一也担待不起。 “过来!” 继国缘一对白河招手,把他拉扯到自己身边。 “我不要求你以五体投地的方式发誓,也不会强行限制你的自由,今天共有五名代表各自流派的剑士在这里见证鬼杀队第一只鬼的加入,你必须要答应我,铭记人类不可杀,鬼必须死的原则,否则在场的每一位剑士及他的后代都有权利对你进行讨伐……” 炼狱无次郎第一个俯下身,随后是伏见悠马,酒井十之内直至平谷川三川主。 “弟弟的话,我也认同了!” 人未至声先到。 004 誓约成立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啊,”产屋敷阳哉下了马车,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身边的侍从马上拿出一件大衣披在他身上。 暖意渐渐涌上来,他年轻的面庞上染上了些许红润,另外一个侍从处理完代步的牛车,迎着他走进木屋里头。 他看向走在前面的男子,着一身紫黑相间的武士服,额头和脖一上各一道奇异的红色花纹,腰间的日轮刀同其他剑士一样随时可以斩出。 他的步伐无比稳健,一步一步走在雨后松软的土壤上,令阳哉的心里多了不少安全感。 月之呼吸剑士,继国岩胜。 继国岩胜在门口停顿了两秒,笑着喊道:“弟弟的话,我也认同了!” 产屋敷阳哉奇怪他在说什么,走到他身后才看到屋内全貌,五个人跪坐着,唯有一人被所有的目光注视着。 包括他自己。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阳哉想起的却是呆在神宫寒寺里从未见过的未婚妻。 六百年来产屋敷一族和神官一脉的通婚延续至今,时间已经证明了神官一脉的女子是产屋敷一族最好的选择,作为每一代产屋敷家族的族长,他们都没有自由选择配偶的权利。 在家族的荣耀和诺言前,个人的爱情是可以抛弃的存在,故每一代产屋敷族长都必定会娶神官一脉的女子为妻。 直至鬼无辻无惨死去。 然而现在他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质疑,关于他遵守家族祖训这件事情,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摇。 继国岩胜身上压来一阵嗜杀之意,这让白河醒悟到即使对方嘴上对认可自己的身份,可是他依旧是鬼杀队的顶级战力之一,战国时期的将军。 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军,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其他几位剑士。 可能是一直在仰望缘一的背影,所以格外刻苦吧…… “你瞅啥?” 白河当然不会势弱,除了继国缘一和鬼无辻无惨以外,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他打不过就能走的? “呐,”继国岩胜愣了下,对缘一说,“我觉得还是杀了比较好,我们猎鬼人的天职就是杀鬼,更何况我第一次见这么嚣张……” 缘一点了点头,却直接忽略他的建议,和几位剑士一齐起身迎接产屋敷阳哉。 继国岩胜耸耸肩,他本来就是开个玩笑,在意志这方面他是绝对不会输给弟弟的,缘一能包容的东西他一样能包容。 在一起相处的十二年,除了嫉妒,更多的是羡慕和敬佩。 两人落座,缘一就重新开始解释这次会议召开的原因。 而产屋敷阳哉看向白河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还参杂着一丝如负释重意思。 原来是男性啊…… “结果就是这样,白河森修司失去了部分自我意识,却摆脱了鬼无辻无惨的控制和不惧太阳。” 缘一想起刚开始见到白河,他和自己说一家人全死了那种平静。 “现在重新投票决定,是杀死白河森修司还是留下他的姓名,他的生死在在座每一位同僚手中,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那就斩杀他!” “现在,同意他加入的请举手。” 在座人纷纷举起手来,连对白河敌意最强的平谷川三川主也照做,而缘一的手本来就是举着的,只剩下产屋敷阳哉还在踌躇不决。 鬼使神差之下,他也慢慢举起手。 作为主家,作为产屋敷一族的族长,本应该视鬼无辻无惨为家族耻辱,视每一只鬼为敌人,但是现在坐在这里的他。 意外地举起手了。 平谷川三川主摸了摸刀鞘,伏见悠马和酒井十之内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 在岩之呼吸剑士刚刚战死的时候有一只鬼的加入,哪怕他们这些立于顶端的强者不会介意,但是下面的人一定会因此混乱。 缘一太乱来了。 炼狱无次郎回头一看,原本坐着白河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应该是在缘一提议可以杀死他的时候逃走的吧?! “缘一。” 继国缘一侧头,盯着空气凝视了一秒,和无次郎交换眼神后就站起身来。 “我去追。” 产屋敷阳哉也注意到关键人物的消失,在小小的失落后,也期待起那从未谋面的未婚妻。 应该……是个贤惠美丽的女孩吧? 不过是半根蜡烛的时间,缘一就提着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鬼走了进来,没有多提一句话。 但是众人都知道了,这只鬼擅长的应该是速度,能耗费这么久的时间才抓回来,这速度比一般的上弦还要快。 完全不像一只刚诞生的鬼,却可以看到鬼无辻无惨对他的偏爱,结果白河成了第一只脱离他控制的鬼,只能说真是个讽刺。 不过白河完全没有被抓住的羞耻感,就像是搭了个顺风车,伸了个懒腰,伴随着张开的九条尾巴。 “以后你就跟着我学习剑术,由我来监督你,传授你呼吸法的精髓,作为报酬,每个月你都必须杀死一只鬼,白河森修司。” 这时候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恭喜你完成了新手试炼篇,接下来的选择关乎世界走向,你的每一个选择代表着每一种可能,上述路径已保存,接下来开启:特训篇·呼吸法。”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白河这样想,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既然穿越已成为现实,就这样好好地去拥抱它吧。 脑海中的杂念被清除,六个人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令他觉得那些目光里参杂的含义太过炽烈,已经使他热血沸腾。 既然如此,那就跪吧! 以战国时期贵族最引以为傲的仪式,用他们畸形的用来表达尊敬和诚心的土下座,去向这些将人类的未来置于最高的剑士—— 表达他对于这些人类的认可。 表达他对他们理念的认可。 表达他们对自己的认可。 “请允许我以鬼的身份加入鬼杀队,我将始终铭记人不可杀,鬼必须死的原则,以至驱逐鬼无辻无惨,我将怀揣着敬畏之心,游曳于剑士之路,行走人间之士,抛却鬼之躯壳,以洗涤灵魂之剑,荡尽天下之鬼……” 继国缘一越听越不对劲,到后面完全是在胡言乱语,于是一个巴掌扇在白河头顶。 “白河森修司,从今往后,你就是鬼杀队的一员了,”产屋敷阳哉立于首座,不敢直视白河投来的目光,囫囵地说。 六个人类和一只鬼立下的誓言,就在一间简陋的木屋里完成了,直至往后数百年,这个誓言会一直存在。 存在于他们的后代。 或许未来也有那么一只鬼,会得到人类的认可,会在念及四百多年前的一次剑士会议上的誓言,去守护剑士的信念。 而现在,白河面临的是来自继国缘一的怨念。 “在当主面前随意离开,还在誓言上胡言乱语,我会替鬼无辻无惨好好训练你的。” 005 特训篇启 剑士会议结束以后,包括无次郎在内的五人都各自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可是白河总觉得产屋敷一族的阳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是见到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要去探究一番似的。 缘一目送众人离去,身为剑士的直觉使得他某方面的感知极其出色,这种出色也成为白河越不去的一道坎。 “你要去哪?” 面对缘一的质问,白河摸了摸肚子道:“找点东西填肚子,鬼不是永动机,也是要吃饭的啦。” “不要再想着逃跑,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小,无论你逃到哪里,”他没有把话说完,双手自然下垂放置于腰侧。 他现在很放松。 白河注意到他的状态,抬头看着下沉的夕阳,预示着黑夜又即将来临。 缘一没有多说什么,走进屋子里生了火,就着一些野菜和肉干熬成的汤,一股浓香的味道飘了出来。 白河咽了咽口水,从一个星期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肉,生活在深山老林的白河家考卖柴火为生,肉这种东西一年也就能吃上几次。 战国时代的东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贫穷落后,加之战乱不断,许多人迫不得已逃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 他最后看了眼浩瀚的星空,拉了拉在夜风里单薄的紫衣,推开门,坐在缘一对面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 他的吃相很是粗鲁,可是在胜过女子的外貌下却给人一种狂野的气质。 谁能想到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外皮下居然藏着一只鬼,如果把白河放在熙攘的人群中,恐怕缘一只会认为那是一个美丽的人类女子而已。 “我接下来会教导你剑术和呼吸法,你恐怕是第一个学习呼吸法的鬼,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其中会出现什么意外。” “能活下来我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你想教我,我也不会拒绝。” “看得出来,你很惜命。” “这不是惜不惜命的问题,变成鬼本就不是我自愿的,你们和鬼无辻无惨都是在强迫我作出选择,所以为了能安稳的活下来,我选择了背叛鬼无辻无惨。” 缘一在心里说了一句抱歉,他不想这么做,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生死都是很平常的事。 吃完饭,收拾完碗具,白河伸了个懒腰走到角落里找了个地方趴了下来,他把尾巴抱在怀里当做被子盖在身上,居然意外的合适。 微弱的月光从门口斜射下来,刚好投在白河的眼皮底下,他看见继国缘一背影和平放在膝上的日轮刀。 …… …… 第二天早晨。 就在鸟儿也才早起吃虫子的时间段里,白河被缘一直接拖尸体一样扔在地上,美名其曰一天之计在于晨。 一柄木刀出现在白河眼前,其纹理都是仿造日轮刀雕刻的,长短正好适合白河。 这把木刀……是缘一花一晚上做的? 很容易的猜中答案,白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意味着残酷的训练开始了,按照后世的柱训练候选者的方法,白河觉得一套下来他就得跪。 “接下来,你只需要全力向我进攻,”缘一拔出腰间的日轮刀,淡淡道。 白河看了看手里的木刀,再看看散发着寒意的日轮刀,心中对缘一花时间做木刀的感动突然消失。 我看你是在故意为难我白河,我白河什么时候得罪你的? “我们是不是拿错武器了,缘一。” “跟随我修行就必须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压迫,更何况你是鬼,不能以常理论之,”缘一已经摆出进攻的姿态,“你可以怀疑我在谋杀,实际上我要做的和杀死你别无二致!” 白河就看到一道光闪过,回过神来左手已经和身体分开,剧痛蜂拥而至。 他是下弦,是鬼无辻无惨亲口承认的下弦之陆,即便他离真正的下弦还有一段距离,他也具备远超普通人身体素质。 可是在这一刀面前他连躲避都做不到,鬼引以为傲的强大躯体就像一块豆腐被缘一亲而易举地分割。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弱,”缘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马上变成耳边的低吟。 “斩下你的头颅实在是太容易了,”说完,又是一刀,这一刀从他的腰间划过,瞬间一大堆脏器流了出来。 鬼的强大自愈力几乎在受伤的同时完成了对身体的修复,可是白河的动作一直没有变过。 一刀又一刀,他连缘一的影子都找不到,只能不断地依靠鬼的强大嗅觉大致判断对方的位置。 可惜每一次他找到的位置都是一团空气,缘一的速度还在不停地提升。 白河现在的处境验证了一句话,死亡,常伴吾身。 直刺眉心的危机感,在白河一次又一次无疾而终后终于停止了,原来是在白河的印象中过去很短的时间里,天边已经挂上了夕阳。 白河最大的优势就在速度,缘一在他最强的方面以绝对的差距碾压他,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白河并不算什么,如果当时鬼无辻无惨不是抱着猫捉猫鼠的态度,或许他现在早就死了。 “你太弱了,”缘一皱了皱眉头,很是嫌弃的说道,日轮刀在半空中漂亮的甩了个刀花落入刀鞘里头。 白河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知道有意无意,刀伤全部集中在几个要害处,衣服破损的程度并不大。 “晚上继续,等你达到能追上我速度的地步,我就教你呼吸法,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不停地训练。” “现在挥刀五千遍,做完吃饭。” 不理会白河的抱怨,缘一几步栽进森林里面,他要去寻找新鲜的事物和药材,家里储备的粮食本来就不够两个人吃,别论一只经过大量消耗的鬼了。 …… …… 当晚,白河吃下了半只野猪,在药水里泡的褪了层皮,又在缘一的摧残下熬了半宿,才得以进入梦乡。 可是梦乡里出现的居然是缘一那张可恶的嘴脸,吓得白河无数次从梦中惊醒。 可想而知,今后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缘一声音都会成为白河的噩梦。 特训的第一天,悄然度过。 006 常·全集中 特训的每一天,缘一都在陪着白河练习,但是他手里的刀总是毫不留情的在白河身上留下痕迹。 这期间炼狱无次郎来过一次,看望缘一是他每个月必做的事情,当然,也不排除顺便观察白河的想法。 除了无次郎外,产屋敷的当主产屋敷阳哉也拜访过缘一,但是此前最近的一次拜访大概是半年前,找到鬼无辻无惨踪迹的时候。 一个月的特训,白河流下的血浸润了脚下的土地,他好几次看到缘一在打磨日轮刀,也好几次在夜深人静时听到削木头的声音。 作为鬼,白河不会感觉疲惫,但是他的心感到枯燥乏味。 就像是空洞山谷中的回声,只有一个人的对话。 “让我看一下你一个月努力的成果吧!”缘一拔刀,在他的对面,白河严阵以待。 缘一左脚横移,使身体更加平衡,右脚用力一蹬,整个人就像出膛的炮弹带着一柄黑色的长刀掠过白河身边。 前世的记忆因为变鬼而有些模糊,但是有句话说的没错,所有的呼吸法都是在日之呼吸的基础上延伸出来的,水炎岩风雷,现在白河面对的就是雷之呼吸的强化进阶版。 鬼的强大远超普通人的想象,但这种现象从继国缘一加入鬼杀队后就被改变,原因就是呼吸法的传播。 这也能证明鬼的强大在呼吸法面前不会逊色太多,而现在白河要做的就是防守。 不能正面锋芒,需切面,用刀锋去斩缘一的刀面,不能失败! 白河右手执木刀,刀尖置于左身周处,自下而上顺势斩落,耳边传来刺耳的交击声告诉他成功击中缘一的刀面。 但是从日轮刀上传来的力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直接就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等他重新爬起来,缘一已经坐在木屋门口的台阶上擦拭着日轮刀,被白河击中的地方形成了一道白色印记。 缘一抬头望着天空,这是他很常见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候,他耳垂上挂着的花牌也会随之抖动。 “你比我想象的要差劲,没有剑术方面的才能,也不适合战斗,你总是在逃避我的刀锋,一味的防守一味的躲避,用了整整一个月才达到我的期望,”缘一道,但是他的眸子里没有失望的神色。 白河不清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没有剑术和战斗方面的才能,然而他的确一直躲避缘一的进攻。 “接下来我将传授你呼吸法,”缘一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承我的日之呼吸,还有一个是由你自行摸索,我只教基础。” 日之呼吸号称最难传承的呼吸法,在四百年后才重出人世,白河自然不会选择日之呼吸。 这时销声匿迹一个多月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路径一,传承日之呼吸,成为日之呼吸传承者,鬼杀队将永久承认你的身份,选择此路径保存,你将强制获得日之呼吸必备条件。” “路径二,自行摸索呼吸法,由继国缘一提供基础知识,你将成为鬼杀队新流派的鼻祖,选择此路径保存,你将强制提升悟性直至领悟呼吸法。” 系统给出的两种选择都很诱人,成为日之呼吸传承者和自创呼吸法,后者的难度要更高一些。 四百年后的上弦壹黑死牟继国岩胜同样掌握着月之呼吸,变鬼之后的实力却没有因此增加太多,白河推测人类使用的呼吸法根本不适用于鬼。 “我选择第二种,”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既然系统给出了这条路,说明一定有其价值所在。 “我的训练方式很简单,这是一只葫芦,”缘一不知道四百年后他的这种方法依旧被使用,他从背后拿出一只人小腿粗细的葫芦。 白河接过葫芦,理所当然道:“是要用嘴把他吹破吗?” 他一语道破了缘一曾经的想法,在诧异之余缘一反驳道:“不是让你用嘴吹,而是用鼻子吸,什么时候你能用鼻子把它吸出一个洞来,就足够了。” 白河扯了扯嘴角,用鼻子吸破它,你当我是鲸鱼啊。 “现在用你的全力去呼吸,”缘一道。 白河照做,先是吸,有一段时间的静止,缘一坐在他面前微弱的感知到空气的流动,在他眼中白河的身体内部的肺已经开始运作,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动静。 时间慢慢的过去,在大概三分钟后,空气开始形成可见的气流汇聚在白河的鼻口,可这还远远不是他的极限。 又是三分钟,缘一见他的肺在逐渐缩紧,明白他很快就要不行了,于是他拿起葫芦放在白河鼻口。 白河翻了个白眼,精致的脸庞已经涨红,只能往葫芦里面呼气,至于用嘴,如果脖子上不架着把刀他一定会这么做。 一旁的缘一添油加醋道:“先试试简单的,用鼻子把葫芦吹破。” 白河听他的往葫芦里面呼气,不多一会他的鼻孔里开始流出血液,事实证明鬼的肺比起葫芦依旧还很脆弱。 “我肺破了,”他含糊道,缘一闻言放下葫芦,白河连忙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缘一把葫芦放在木制台阶上,葫芦的底部貌似有些变形,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判断还是挺正确的,必须让白河吸破葫芦而不是吹破。 “记住这种感觉了吗?” “……记忆尤深。” “用尽全力的呼与吸,是呼吸法的基础,你要记住这种感觉,不管是走路,挥刀,吃饭还是睡觉,你都必须保持这种全集中的状态。” 也不管白河在身后咬牙切齿的咆哮,他已经决定时刻监督白河的行为,只要发现不在状态,那么迎接白河的就是永远不能休息的下场。 刀,始于心发于力,心不足而力有余,那么发出来的刀同样威力巨大。 …… …… 这天晚上的白河无法入眠,虽然他用尾巴完美的覆盖全身,可是缘一还是能找到他的破绽把他叫醒。 他曾经以为摆脱了噩梦的侵蚀,现在却无法入眠,才回想起噩梦的好来。 此刻他不再是因为缘一的脸而被惊醒,而是惊醒后见到同样的一张脸。 他从来没想过呼吸也是一种痛苦。 007 日之呼吸 “缘一,你为什么不传授他日之呼吸?” 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平谷川三川主问缘一,斩鬼而来的他难以忘记当初诗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于鬼之手,缘一抱着诗的尸体静坐了十天的场面。 这样一个能使他痛恨鬼到骨子里的事情,却认可了一只鬼加入鬼杀队。 要说谁最不可能接纳鬼的,必属缘一。 “我的呼吸法不适合他,”想学习日之呼吸,首先得具备通透世界和斑纹,缘一是天生的斑纹拥有者,一出生就能看到与常人不同的世界,唯一的缺陷就是耳疾。 “那我觉得他并不适合作为你的继子,传承你衣钵这件事你可以让更优秀的人来做,反正我们这些人很快都要死的,不是吗?” 平谷川三川主笑着说,他握刀的手抓的很紧,可是当初如果不觉醒斑纹,他早死了。 缘一没有接话,他望了望远处的木屋道:“或许未来有比我更天才的人,但是却不可能总是出现像我这样的人,鬼无辻无惨也不会一直活着,我的日之呼吸……会交给不需要它的人。” 而且,他的心必须纯净才行。 此时天空飞来一只鎹鸦停在缘一的手指,缘一打开上面附带的字条。 三川主等缘一挥离鎹鸦后才询问:“什么事情?” “找到带着无惨血的鬼了,应该是所谓的上弦一,”缘一道。 “一起来吧,防止它逃脱。” …… …… 白河用力的往鼻子吸气,白色的气流在他的控制下逐渐壮大,直到肺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他在用力往葫芦里全力一吹。 因为用的是嘴,葫芦不出意外地破掉了。 真是美滋滋,葫芦破了,没有多余的葫芦,就可以不用练习呼吸法,想到这里白河不仅贼嘻嘻的笑起来,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真是个奇才!这么省时省力的方法都被我想出来了,真该叫缘一夸夸我。 他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寒气,出于理智他没有拔脚就跑。 “你在做什么?” “那个……缘一哈,这葫芦破了,我寻思着怎么才能修好他,”突发情况令他顿时手忙脚乱。 谁能想到刚出去没多久的缘一这么快就回来,他不是和那啥川主在一起谈人生和理想吗? 缘一懒得去听他的花言巧语,直接带他来到一颗葫芦藤前,他摸了摸其中一颗葫芦,想当初这还是他种下的,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大了。 “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叫隐给你送更多葫芦来,”隐是鬼杀队的后勤部队,白河摇摇头,这里这么多葫芦,已经足够让他的肺吹破无数次了。 交代了这些事,缘一好像还是要走的样子,临行前他和白河叮嘱了句:“我出去几天,可能要久一点回来,如果没必要不要和鬼杀队的其他人接触。” 鬼杀队的宗旨是杀鬼,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认同缘一的理念,在这个颠沛流离的战国时代,很多流浪武士会加入鬼杀队混一口饭吃。 他们怀揣着可不是斩鬼的理念,只要杀鬼就可以获得足够的报酬,缘一可不是在保护白河,而是在保护面对下弦陆的普通鬼杀队成员。 就这样,他叮嘱完这一切后,从落叶铺就的小路上一路前行,在路的尽头有一位同样持刀的剑士在等待他。 白河撇撇嘴,不就是把葫芦吸破吗,等你回来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他拿起新摘的葫芦,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接着用嘴把葫芦吹破。 “一个……” 再次吹爆一只葫芦,白河感觉好像有一团火焰在肺部燃烧,燃烧产生的热量在刺激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伴随着葫芦被一个又一个的吹爆,那种刺激的感觉就越强烈,好似细胞在死亡新生的过程不断循环,额头上的血管早已显露,并鼓起几个大包。 能够看清楚血液加快流动,对血管造成巨大负荷的同时也在拓展血管,使之能容纳更多的血液运输,一次搬运更多的氧气。 主动的、不计后果去呼吸的代价,就是肺部的负荷已经远远超出人类的极限,正在向鬼的极限不断攀登。 如果说人类修行呼吸法的目的是能和鬼近身战斗,那么修行呼吸法的鬼又有多强大? 四百年后的鬼远没有意识到他们身体的极限,他们只信奉吃人就能变强的准则,那是鬼之鼻祖灌输给他们的理念,他们也不可置否地去遵循它。 造成了数百年没有鬼主动的去修行呼吸法,只靠吃人的它们从一开始就走到了鬼杀队对面。 吹到第四十一个葫芦时,白河的肺还是破了,鬼的再生能力瞬间恢复他受的伤,紧接着他又拿起一个葫芦。 这次他不是用嘴去呼,而是用鼻子对着葫芦口,使出全力去呼气! 白河的脸一刹那变得紫红,渐渐的从眼眶流出鲜血,使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防止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 在他的不断努力下,葫芦的瓶底开始出现形变,开始有裂缝在上面诞生,瓶身似乎有轻微的膨胀,直到白河的肺再次破裂。 这一次除了肺破了以外,白河的鼻孔还流出白色液体,他想了好久才明白可能是他把脑浆给喷出来了。 妈蛋,我居然把脑浆给喷出来了!? 白河除了心疼自己的努力以外,还庆幸鬼不合常理的存活方式,它的不死性除了太阳就只有被日轮刀切掉脑袋。 ……可能缘一是个例外,这个不能算。 稍微安慰一下受伤的自己,他又开始呼吸法的修炼,在一只葫芦坏掉的同时往往能听到肺破的声音,绕是鬼的身体白河也有些受不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到多久,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或者更久。 他的白天都用在吹葫芦这件事上,除了清晨到山间打两桶水上来,看到野生的鸟蛋忍不住上去掏一下。 到了晚上,他会拿着木刀走到木屋前,对着明月撒下的光辉默默地挥剑,饿了就吃些缘一留下的存粮,吹吹葫芦练练肺,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的修行中度过。 “咚咚!” 某一天夜里,有人在屋外敲门。 008 夜幕下弦 敲门声在这夜晚显得很突兀。 白河有种说不出的心悸感,使得他坐在火堆旁不敢乱动,甚至呼吸都慢慢变得微弱。 是谁?是谁站在外面? 这种感觉……是同出一宗的亲切感,又有点恶心,但更强大,是超出鬼无辻无惨的强大……怎么可能,鬼无辻无惨是最强的鬼。 那又会是谁,在缘一不在的时候来敲门……有礼貌的鬼?还是知晓我身份的鬼无辻无惨? “是我,继国岩胜,”见几次敲门都毫无动静,外面的存在终于开口说话,“请问缘一在吗?”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白河却更加的毛骨悚然,他一直以来都有个疑惑,就是继国岩胜的出场方式不对。 原著里在缘一第一次打败无惨的时候,他的哥哥继国岩胜就已经变成鬼,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在那之后,缘一被逐出鬼杀队,秘密追寻无惨踪迹的刻度上。 然而他却出现在剑士会议上,依旧以月之呼吸剑士的身份保护着产屋敷一族的当主,这说明继国岩胜并没有变成鬼。 那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现在外面站着的究竟是谁—— “为什不开门?” 对方在门外重复了一句:“为什么不开门!” 白河当然不会开门,他知道屋里面一定有什么令对方恐惧的存在,结合对方踌躇不决的态度,恐怕是因为不确定缘一的具体位置。 只有缘一,才会带给这个时代鬼如此强烈的恐惧。 “我是来找缘一,他在吗?”对方似乎平静了心态,好言好语道,殊不知这只会让白河更加惊悚和谨慎。 是不是只要回答[缘一不在]外面的存在就会冲进来,不再顾忌缘一。 然而想要欺骗对方不像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越强大的鬼对危险的感知就越强,对方不马上破门而入想必是闻到缘一的气息了。 于是他捏着嗓子回答:“他马上就会回来,如果你不急,可以等他一会。” 门外沉默一下,闷声闷气道:“这样吗……那你为什么不请我进去?” “里面没位了。” “我可以站着。” “我从来不会让客人站着。” “……那你开下门。” “门是开的,你推下就进来了。”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传来上下牙齿摩擦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白河森修司!你凭什么,凭什么无惨大人会这么看重你!快开门!” 紧接着在白河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对方不断冲撞着简陋的木门,冲撞的力度始终控制在木门的承受范围之内,不久就停歇了。 “森修司君,无惨大人很看重你的能力,他仁慈的饶恕你对他的不敬,如果你肯回到大人身边,你就是新的上弦之三。” 那声音在门外重复道,一遍又一遍,似乎是在压制欲望,无数次的循环,始终不敢冲入房中。 终于。 “森修司君,上弦三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在最后一遍陈述后,对方的脚步渐行渐远,那股毛骨悚然的恐惧也消散许多。 白河一屁股坐下,他一直担心对方按捺不住破门而入,却不知道在恐惧什么东西只敢在外面徘徊,似乎奉行鬼无辻无惨的命令对他进行招安。 白河清楚自己不仅脱离了无惨控制,还不惧阳光,而这一点没有在无惨面前显露过,这样看来无惨发展的鬼下属很忠心地把这件事传达给他。 那缘一的离开很可能也是无惨设下的陷阱。 想到这里,白河忍不住去探究为什么门外之人会自称继国岩胜,且那股强大的气势甚至比无惨还强大一些,其中夹带着稳重磅礴的呼吸,嗓音也同继国岩胜相差无几。 会呼吸法的鬼不止岩胜一个,但能给他这样压力的除他无二。 “咚咚!” 这时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稚嫩的声线:“请问,白河先生在吗?我是受人嘱托来给你送刀的。” 未知存在刚走,就有人来送东西?白河默不作声,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个陷阱,即便他没有闻到同类的味道,不能证明外面的不是敌人或者诱饵。 敲门声错落有序,那个声音锲而不舍道:“白河先生在吗?缘一大人让我向你转告一句话,要努力吹葫芦,不许偷懒,在他回来前一定要见到成果。”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把东西放在门口……” 还没等他说完,门一下子被拉开,一名明眉皓齿的少女站在门后,正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父亲在来之前告诫过他,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恐慌,一路上时刻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惊慌的举措也得到了很好的效果,他只是瞳孔微缩,轻轻倒退一步而已。 确实是……一只鬼。 那双眼睛在注视我,我必须走……可是,我不能走…… 他强作镇定继续道:“我找白河先生,白河森修司,请问他人在这里吗?” 喂!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不看你看哪呢?白河一把扯着他的领子连着一人高的木箱带进屋子,顺手关上门。 结果白河无语地发现对方正像一只鹌鹑抱成一团,好像下一秒就要死了似的。 “我就是白河森修司,缘一先生是我的老师。” 他见鬼开始介绍自己,称日之呼吸剑士为自己的老师,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太过出格,连忙放下背后的木箱。 木箱里好像装着挺沉的东西,当然,是针对孩童而言,他慢慢放开胆子,正坐道。 “请原谅我的失礼,实在是因为白河先生您的身份太过……太过令人惊讶,我身不由己地想要逃走,我此次来的目的是代替我父亲送刀,因为某种原因,我父亲不方便和缘一大人见面,请见谅。” 白河打量着他,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面戴一张奇怪的深蓝色面具,一头醒目的长发束在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 “铁山近户。” 原著中有专门为鬼杀队剑士制造日轮刀的村子,那里的村民基本上名字里都带一个‘铁’,其世世代代都为鬼杀队锻造日轮刀。 相当于后勤人员,鬼杀队的成功有一半是离不开他们的,即便不插手猎鬼之间的战斗,孱弱的他们还是会被鬼无辻无惨当做第一击杀目标。 现在可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白河疑惑为什么对方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铁山近户一听连忙摆手,被吓了一跳:“白河先生你别吓我,这深山老林的,除了人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吧?!” “我没有吓你,在你来之前确实有人刚刚离开。” “抱歉,我的确没见到任何人。” “那算了,”白河决定不去探究这件事,不管对方为什么留下铁山近户的命,为什么不愿意破门而入,这些都可以留到缘一回来后,现在他更好奇铁山近户的木箱子里的刀。 铁山近户打开箱子,从中用双手奉出一把缠着布的日轮刀,他把刀平放在两人中间,小心翼翼地铺开。 刀长约莫四尺,刀身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森森寒意,刀柄由紫红色的丝布缠绕,整柄刀给人一种冷冽寒冬的感觉。 明明是由火萃锻造而出的日轮刀,却散发着霜寒之意,可见锻造者艺技之巧妙。 白河托起日轮刀,忍不住道:“这刀身也有点长了吧。” “我父亲说这是专门替鬼锻造的日轮刀,无论掌握呼吸法的剑士将呼吸法修炼到何种境界也无法同修炼呼吸法的鬼相比,人类无法掌控的刀剑鬼未必不能掌控,所以特地将这把剑锻造成这样,其中也有缘一大人的意思。” 见刚才还吐槽剑身太长的白河一脸兴奋的摸着日轮刀,铁山近户犹豫了下,还是把父亲的话说了出来。 “我父亲将这把刀命名为[天字地虎门]。” 正沉溺在喜悦中的白河一口回绝:“天字地虎门?还不如鬼吞呢,不,还是叫它[零式]好了,简约又不失霸气,这是送给我的吗?” 铁山近户有些失望,几乎没有人会喜欢父亲对这些刀具的命名,也没有人会在意锻刀人意见。 父亲说自己一生打造过最好的一把刀,就是缘一大人手中的那把,就是因为缘一大人差点用那把刀斩杀了鬼之始祖。 如果不是缘一大人亲自上门拜见,说什么父亲也不会替一只鬼打造武器。 “当然,这把刀就是替白河先生打造的,”他看着白河那张在火光下越发鲜明的笑脸,想起父亲完成这把刀的笑容,它们两者仿佛重合在一起。 “如果白河先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就先走一步了,”铁山近户道,但是在起身前还是忍不住问道,“请问,白河先生您真的是男性吗?” “我?”白河愣了下,现在的小孩还真是早熟,这个问题还是先不要回答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天蒙蒙亮,刚来不久的铁山近户背上轻了许多的木箱,做一个离别之礼,顺着来时的路离开。 出于礼貌,白河站在木屋前目送他,他拔出日轮刀,他忘记告诉近户,这柄刀还没有变色。 009 庙中恶鬼 前来送刀的少年回去了,给白河平淡枯燥的生活带来了调味剂。 他现在不需要这把刀,可缘一早就替他做了准备,在他练习呼吸法之前为他求了这把刀。 没必要不代表他不喜欢,在一番爱不释手的把弄后白河把它系在腰间,结果令他脑门一黑,碍于刀身太长,白河带着它就像拖着刀在地上摩擦一样。 于是他找来一根绳子将[零式]背在身后,弄了半天把勉强绑住不容易脱落,然后用手一拔。 可能是手不够长,拔不出来吧…… 他在心里重新认知了电视剧这个产物,然后只得用绳子缠绕过肩膀和腰胯,将日轮刀挂在后腰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他拿上桶从平原的小路上轻快的跑过,从高低不平的石头跳下,背后的日轮刀伴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 打水,是每天要做的日常。 打水这件事能让白河从枯燥的吹葫芦中脱离出来,缘一走的时候并没有说会什么时候回来,却给他留下了一座木屋。 像往常一样,在山涧的小溪源头洗了把脸,却突然想起下山的路只有一条。 于是他站起来,愣愣地看着只有一道脚印的山路,那代表着只有来者没有返途的人。 他的速度很快,至少比一个普通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快得多,下山的路只有一条,那么原本下山的人现在身在何处。 “但愿你没事。” 说完这句话,他抛下装水的桶,顺着来的方向一句寻找,一直到离木屋只有几百米的地方,他看到了消失的脚印。 脚印在这里消失,一旁的植物也被脚踏或是强行分开,白河沿着痕迹一路狂奔,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近户!”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呼喊,没有一点动静的呆在原地,等白河走进一看才发现只剩下一只木箱。 “近户……” 他以为铁山近户只是被木箱挡住身体,却没想到木箱的下面是一只残破的手臂,心切的他才反应过来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 除此之外,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燃烧着火焰,火焰愈烧愈旺,直至最后差点吞噬他的意识。 这是他第二次亲眼见证死亡,如果家人的死是在他变成鬼的迷茫期发生的,而这场无端的牺牲正在他仅仅几百米的地方。 在他沉浸于新事物的喜悦中,忽视了铁山近户的安全,那个上一秒还在和自己说话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样突兀的转变像锤子一般砸在他的头顶。 那个怯弱的少年,明明那么惧怕鬼的存在却能为送刀站在白河面前,那么自然的接纳了白河的身份,那份在黑夜中行走的勇气不输给任何剑士。 他抬头盯着鲜血的路径停在远处露出的一角,那是寺庙的屋檐,只有一只风铃挂在上面。 于是他向着那里,用力一踏—— “真好吃,哈哈哈!年轻活力的身体,就像浆液丰满的果实,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他还戴着面具,是什么……神吗?他应该信奉我,将他新鲜的肉体献祭,他的灵魂会去往真正的极乐世界,哈哈哈哈!” 幽暗狭隘的寺庙里,一道身影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言语不清的说着。 从额头延伸而出的独角,苍老布满皱纹的脸上沾满血红,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裂开的弧度形成了诡异的笑容。 从背后伸出来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这只手只长在背的正中央,手掌心撕开一张大嘴,吐着舌头到处滋口水。 他的一只眼睛写着下弦,另一只眼睛里写着伍,正是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伍。 百切罗跟随着上弦之壹黑死牟前来寻找无惨大人看重的鬼,结果黑死牟走的时候忘记带他,他见到铁山近户一时嘴馋,就扮作进山狩猎的猎人。 那小子警惕心也是够强的,枉费他在那里哀嚎的好一会,把自己身为人时的痛苦诉说了一遍才肯进来,如果不是黑死牟大人不喜欢见到别的鬼吃人,他早就扑上去大吃一顿。 “吃吧,只要吃就能变得更强!永生!活着,永远的活着!” 他低声咆哮,一边吃一边嘴里说着难懂的话,在他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快受到子孙的供养,可他还得亲自动手觅食。 “这算什么?什么时候我才能在阳光下行走,凭什么年轻人能得到长辈的帮助,我却什么都没有……” 突然他背后的手臂诡异的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疑惑地左右摆动,然后手掌朝上。 “轰!”一声巨响,寺庙的顶部被神秘的物体砸出一个大洞,正在进行的百切罗惊愕的抬头,他居然在这里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同类,并且同样的强大。 还参杂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应该是这小子身上的,因为我抢了他的食物吗? 紧接着他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中倒映出一个少女的影子,还有她身后九条金色的尾巴,每一条都像上天的造物,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百切罗的瞳孔一缩,因为他在同类的身后看到一把鬼杀队的日轮刀,能斩断鬼的头颅使其彻底死亡的武器,居然出现在一只鬼的身上。 “铿锵!” 白河拔出零式,刀身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轻吟,身体摆出这段时间来最趁手的起手式。 “冷静下来,”百切罗依旧咧着嘴做着诡异的笑,貌似这已经成为他的常态,“如果这是你的猎物,我可以向你道歉并作出补偿,不过阁下的兴趣可真奇怪,这种刀除了材料不同以外也没什么出色的了。” 百切罗注意到这只鬼的眼睛里没有被刻上下弦的标志,也就是说无惨大人还没有认可对方的身份,但是对方随时接任下弦之陆的位置。 作为可能未来共事的同伴,他不介意握手言和,也不会嫌麻烦教对方做人。 白河看着地上那具残破的尸体,金色的眸子染上一层赤红,想象着前不久对方将日轮刀递给自己的模样。 他还没有让近户看看染色后的零式。 “阁下?” 白河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全身肌肉都在为肺的吸纳做贡献,扩张的血管鼓起一个又一个大包,如风雷般在这处寺庙里扫荡! 010 血鬼术夺 “请去死!” “我是人类,鬼杀队未来的柱,这天下所有的鬼都由我来杀!鬼无辻无惨由我来终结!” 百切罗来不及收回背后的手臂,在一道明亮刺眼的蓝光晃过他的视线,如雷霆般的咆哮才传入他的耳朵,身为下弦之鬼,他居然在同类上感受到了鬼杀队的气味。 那股意志……就是这该死的意志,非要和我作对,为什么鬼杀队会接受一只鬼?为什么这只鬼会脱离无惨大人的控制? 锋利的刀刃一闪而过,一条手臂振落在地,宽大的蓝色衣袍随风起落,白河将刀插在地上,忍不住大口呼吸。 他的呼吸,已经超出了这具身体的极限,然而却不是呼吸法的极限。 真正的呼吸法,是结合属性和呼吸共同作用下产生的宛如化学反应一般的升华,绝不是单单靠全集中的呼吸就能挥出神明般的剑术。 而不知不觉中,零式的刀尖上泛起了蓝色的荧光,在白河呼吸之间一点点的侵蚀刀身。 “我虽然以鬼之身,却有人之心,或许这是病,可是我的心永远不会堕落成鬼。” 那只被斩断的手臂在地上稍微挣扎一会,很快变成灰烬消散于空气中,百切罗放弃了这只手臂,驱使力量重新长出一只来。 他无法使那只手臂回到身上,应该是鬼杀队特有的一种力量隔绝他保存在手臂里的意识,他以前遇见的那些鬼杀队员没有一个能和这相比的。 那些被自己吞噬的人里面没有掌握这种力量的,里面最强的那个红发小子,虽然使用着火焰的力量,也没有这么霸道的效果。 白河深呼吸,仿佛把所有的力量都封闭在身体里,氧气交换的量无比庞大,化作一道闪电在他身上显示出来。 他化作一道闪电,划过寺庙的对角,自百切罗的背后一闪而过,在百切罗转动一半的眼球斜视里斩断他的一只角。 他将刀反握横在胸前,一只手掌正握另一只手掌反握,保持这样的姿势高速移动。 这超出百切罗感知的一击,在下弦之伍的身体本能下躲开致命一击,同时催动力量张口嘶吼。 “滚!” 从百切罗嘴里发出一记无形的攻击,在空中爆开放大形成空气环,径直穿过白河的身影,轰击在寺庙的悬梁上。 无数的灰尘落下,他的眼睛被尘雾阻挡,却依然在四下寻找白河的身影,好像他能在这种环境中保持视线一般。 白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头顶,无声无息,连呼吸都已经停住,仅靠着一口气维系着身体内外的气体交换。 铁山近户的身影在白河面前走马观花般闪过,他是自缘一以外第二个没对他先抱有恶意的人,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缘一要将所有的鬼都列为敌人。 哪怕怀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想法,杀死任何一只鬼都意味着拯救无数无辜的生命。 那些不必要的死亡都会由鬼杀队的牺牲去填补,用手中之刀斩尽世间恶鬼。 让吃人的鬼下地狱,这是缘一曾说过的话! 白河从高处一个俯跃,在百切罗的眼中他的速度变得极慢无比,然而等他回过神来,一道雷霆已经从天而降。 漫天的雷霆汇率于一点,向着底下的鬼直劈下去,日轮刀在半空中跳起圆舞曲,搅乱空气干扰对方的感知。 “死!” 百切罗的神色开始变得慌张起来,他自诩速度为最,最擅长的就是在众多对手的围猎中逃脱,曾因逃脱鬼杀队中一名呼吸剑士的追杀而被无惨看重,赋予了更多的鲜血和下弦之伍的称号。 可是这种优势在白河面前被压制的一无是处,一步快步步快,谁是最快,便无人可及。 这是一条路,没就给其他人道路的路,谁更快谁就更强,不可能单纯以速度击败比自身更快的速度。 雷霆落在百切罗的背部,那只至此还没有发挥作用的手势图抓住那把被蓝色染上的日轮刀,可惜的是它的锋利远超他的想象。 零式如入无人之境般毫无阻挡地穿过他的身体,划开他的脊椎,想顺势劈开百切罗的脑袋,可白河却开始感受到零式的不支。 不只是因为他太强,也是因为他太弱,他强在强韧的身体上,弱在毫无经验的剑术中,他一无所知,只知晓一味挥剑的他无法掌控这股强大的力量。 这会造成对日轮刀的负荷,就像在强行开锁一般,或者是强扭的瓜不甜。 “像你这样的强者,为什么要堕落于弱小的人类?像你这样的存在,不应该屈服于贪婪自私的人类!你的刀该为你自己而挥……” 百切罗在零式下悲惨的咆哮道,它无法理解这尊比自己还强的存在担任鬼杀队的一员,也找不到对方动手的原因,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句“我是人类”。 然而这句很好理解的话,却成了一根搅屎棍,将原本有序的思维打上结。 “谨记鬼必须死。” 白河一个后跳拉开距离,生怕对方的临死反扑,同时也在蓄力下一击,为下一次的绝杀做准备。 “给我死!” 金蓝色的闪电归于剑鞘,从中滑出的刀身携带无穷无尽般的力量,白河记起来他从大雨中苏醒,面对鬼无辻无惨的一幕。 那天下雨,天上根本没有雷电。 所以他要给这天开一条雷电,送鬼下狱门! 肌肉在挛缩,但却在雷电的刺激下获得更多的力量,即使呼吸已经不足,依旧能为挥出这一刀作出无比重要的贡献。 然而对面的百切罗已经吓懵了,他只是个下弦之伍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之前被那一刀劈到的部位产生了麻痹感,再生的效果在上面几乎不起作用,如果不是依靠鬼强大的不死性,他连被击中的部位都没办法感受。 能抑制鬼肉体再生的剑术,恐怕是所有鬼的噩梦,这样的剑术简直前所未闻! 白河的蓄力终于完成,瞄准鬼的脖颈为目标,用力一踏,周围的地板纷纷被震碎,向四周溅射。 他确定这是他此刻的巅峰之剑,有自信一刀斩下百切罗的脖颈,让他随着应有的命运化为一抔黄土。 变鬼,连化为黄土魂归故里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在他的刀即将斩断对方的脖颈时,百切罗背上那只手臂手掌心的大嘴骤然扩大,整只手臂膨胀起来。 [血鬼术·五感剥夺]! 011 通透世界 在那一瞬间,白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视、听、嗅、味、触,无法听见和看见,眼前一片黑暗,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只有思考,只有大脑还在提醒他活着的事实。 五感剥夺,是鬼的血鬼术,类似于人类的天赋,是鬼天生而来的能力,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才能掌握的技能。 诡谲,多变,更有超脱人类理解范围类的空间,是制约剑士猎杀鬼的重要因素之一,而白河从陷入黑暗的瞬间就明白自己中了对方的血鬼术。 作为下弦之伍赖以成名的招数,剥夺五感。 “中了我的血鬼术,就乖乖等我吞噬你吧!” 百切罗这才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在它看来,只要中了它术的人最后都会成为他的食量,变成它强大的根本。 它拼命驱动力量恢复身体就是为了这一刻,无论之前白河的速度有多快,失去方向的他就是一只无头乱撞的苍蝇,所以它全身发出骨头交替合并的声音慢慢站起来。 刀在它脚下劈开一条裂缝,如果它还在那儿,劈开的就是他的脑壳。 但是现在主动权到了它手里,它可以毫不意外虐杀对手,想到这里它的嘴巴不禁裂的更开了。 一击不中,白河便疯狂后撤,五感剥夺的效果严重影响他的感知,造成他根本无法捕捉对方的位置,只能任人宰割。 可是百切罗忽视了一点,他也是鬼,身为鬼,血脉同宗的意义可不止一个,这是超出五感之外的第六感,可是即便这样白河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黑暗,虚无,是否握刀也不确定,只是凭借经验暂时移动,如果预料不错的话他此时正离对方十米之外,这很接近寺庙的长度了。 所以,他现在是靠着墙壁。 “在想什么,还在想着杀我吗?”百切罗两只舌头同时舔舐嘴唇,“你什么都做不了,老实站在那里!” 白河听不见百切罗说话,血脉之间的感应也是模模糊糊,光依靠天字地虎门已经无法击中对方了。 现在该怎么办?他在移动,但不确定具体位置,它在接近我!左边还是右边?不,是上面! 他挥动左手向上横扫,果然感知到对方被阻挡一瞬,这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下一次呢?我还能挡住吗? 只是稍微一顿,白河就发现自己在飞快地远离对方,一股强大的力道使他腾空而起。 紧接着全身上下传来一阵阵疼痛,他猜测自己应该被对方疯狂攻击中。 要逃吗?先不说他的速度不比我逊色多少,如果真的逃走了,我还有机会替近户报仇吗? 百切罗的爪子极其锋利,它不断的在白河身上制造伤口,每一道伤口都只是刚好划破皮肤,血液从伤口上缓缓流出,这样乐此不疲地满足自己的欲望。 虐杀,是它在遇到比较强大猎物之前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它自我认为这是对猎物的尊敬,却强大的对手在它这里受到的尊敬就越多。 然而它实在忍不住在白河肩膀上咬了一口,那新鲜甘甜的鲜血在他口腔里爆开,刺激它的味蕾。 之后,他就在白河身上不断啃噬起来,他在这些血肉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诱惑他立刻马上将其吞噬! 前所未见的食物,不,应该是血液,这位自称鬼杀队一员的鬼具有别人没有的血液,还参杂了无惨大人的血液,真是美味。 白河使劲的挣扎,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使那个身影离开自己一丝一毫,只能感觉对方在不断吞吃自己的血肉。 虽然鬼的再生能力很强大,但是白河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吃过人,他的再生能力永远的停留在被鬼无辻无惨转化的初始状态,这样状态下的他恐怕无法在对方的吞食下坚持多久。 鬼的不死性究竟有多强,白河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理论上来说鬼是无法杀死鬼的,鬼会无限的再生,然而白河带来了日轮刀。 只要百切罗拿起日轮刀砍下白河的头,他一样会死。 会死,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 就因为一个血鬼术,就能杀死比自身更强大的存在,难怪鬼杀队这么多年那么多柱级剑士会牺牲在排名不同的鬼手里,血鬼术天生克制不知道它的剑士们。 比之只会剑术的鬼杀队成员,鬼更加全面和诡异? 我要记住,我是个继承鬼杀队意志的人类,如果已经陷入黑暗,那为什么不去适应黑暗,为什么非得去抗拒它? 想一想,如果是缘一,他会怎么做? 掌握日之呼吸的初始剑士,天生觉醒斑纹,能看到常人无法看见的世界,连未来的上弦一黑死牟都承认无法承受一击的存在,他根本不需要做决定。 他掌握的通透世界,一定能看破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通透世界,又是什么? 白河放弃了对身体的感知,全心全意地投入思考中,他想起缘一平日里行走的步伐,那眼神里带有的无视,仿佛一直在注视另外一个世界。 继国缘一和继国岩胜的步伐,一直都很稳健,他们依靠大地,不停的呼吸,就像一颗长在土里的大树,与外界交换氧气和二氧化碳一样。 树的世界,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现在,又和大树有什么区别呢? 百切罗越发兴奋,它感觉到自身的潜力在不断提升,各方面的数值都在超越全胜时期的自己,对方的血液简直堪比常人百倍的效果,这样的好事居然能被它碰上,真是幸运! 可是当它继续吸食白河血液时,却发现对方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原本需要它用力吸才能出来的血液也像装了水泵一样使劲往它嘴里灌。 它感觉到很不对劲。 大片大片的灰尘无风自起,伴随着白河的呼吸有规律的朝着两道重叠的身体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尽的雷光。 白河睁开眼,虽然他还是无法看见东西,但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能感受到光怪陆离的色彩。 他看穿了百切罗的身体,它肌肉的纹理,渐变色的脑域,汇率一切力量的那只手掌。 看穿一切,这就是通透世界。 “你的血鬼术不能叫五感剥夺,只能称为感知蒙蔽。” 012 鬼之呼吸 蒙蔽感知的血鬼术和五感剥夺的概念完全不同,就像一叶障目和戳瞎眼睛的差别,显然后者的难度要大。 处于通透世界的白河终于明白缘一强大的冰山一角,能够根据对方肌肉的运动预判对手的攻击,对手的攻击会在自身眼中变得缓慢无比。 练习剑术是白河的无力感正是由这种能力赋予的,缘一的刀永远会在他难以预料的地方出现,他的目光总是放在白河看不见的地方。 雷光在白河手中聚集,如奔雷一般低声咆哮,零式的刀身完全被蓝色侵蚀,从外表看就是一把蓝色的日轮刀。 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系统给的那个选择,也意识到单凭自己是无法做到自创呼吸法,或者说现在做不到。 百切罗目眦欲裂,他不相信有人能够这么快脱离它的血鬼术。 都是鬼,都是无惨大人赐予血液之人,凭什么你如此强大,凭什么无惨大人允许你背叛,你这个叛徒! 即使你脱离我的术又怎样?我是下弦之伍,比起你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鬼高贵的多。 它很早就注意到白河金色双眸中黯淡下去的下弦之陆,也清楚半年前原下弦六就被猎鬼人杀死,顺位继承的鬼实力不足,所以它断定白河是新生的鬼,没有掌握血鬼术。 它不愿意承认白河的强大,才折磨白河的肉体,以图满足自己丑陋的妒忌心。 暴虐的雷电攀附在百切罗的爪子上,雷电附带的灼烧和麻痹刺激它的身体,将其趴在白河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松开。 “你的术有一定的作用范围,是为了配合你的速度而形成的,你却说这是五感剥夺,真是狡猾呢!” 鬼的再生能力修复着白河的身体,在这过程中消耗他的力量,令他有一丝淡淡的无力感。 百切罗低吼一声,扑上来和白河近身战斗,凭借着三条手臂确实和白河战了一个不相上下,实际上是趁着白河修复身体的虚弱期取得暂时优势而已。 四尺长的日轮刀在近身战斗中发挥不出全部效果,在白河看来零式更适合于中距离突刺和连击技,这些都需要足够的空间才能展开。 现在百切罗算得上穷途末路,这一点它自己也想得到,然而在战斗中转身逃离,将后背留给敌人这种行为无疑是愚蠢的。 想要活下来,只能杀死对方!! “不就是一个人类,身为我们的食粮,和人类宰杀猪羊有什么区别,我们吃他们和他们吃家畜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凭什么来阻止我,你也是鬼啊!” “放我走!不然我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不理会百切罗走投无路的丑态,白河保持着全集中状态,试图在集中呼吸上更进一层,到现在为止他也就领悟一招附带雷电的攻击,想凭此斩断对方的脖颈还是有些难度。 雷的形态,除了雷还有电,电要比雷快,雷比电有威力,将雷电集中一点,让刀尖锋利无比,这是一种运用方式。 如果将雷电加持在刀刃上,让整个刀刃锋利无比,又是另外一个招式了。 保持全集中状态,将所有力量转移在右手,利用雷电特性刺激身体,能做到更快的速度和速度产生的力量。 所以白河的身体充斥雷光,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硬生生地承受百切罗的一下爪击,将这一式完整的挥出。 日轮刀从背后抽出,力道由腰、肩、肘、手腕走过,朝着百切罗的脖颈狠狠斩落。 这时候百切罗背后的手臂朝上举起,掌心里的那张大嘴居然咬住了刀刃,但仅仅是一瞬间刀刃就划过整条手臂。 片刻的喘息后,下弦之伍也感觉到疲惫,它并不是诞生很久的鬼,先天积累没有其他十二鬼月来得深厚,这次出来的原因之一是为了吃人。 结果人没吃成,还碰上一个堪比呼吸剑士的同类,这个同类还拿着日轮刀想要杀了它。 它已经感觉到胆怯了,也有身体传来的危险警告,如果在不逃跑,或许下一秒它就会被杀死。 最引以为傲的血鬼术失灵,连在逃跑这种事情上也犹犹豫豫,它自认为丢尽了下弦的脸,决定一定要吃够十个人才能回去。 所以当机立断,拼着体内力量的消耗从身体两侧长出两对手臂,以非人的爬行姿势在寺庙墙上撞出一个小洞。 它相信新生的鬼在对太阳的抗性上一定无法和它相比,只要它越过两片阴影中间的阳光地带,对方一定不好继续追逐。 看到这一幕,白河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着太阳,或者说因为太阳因素产生的可能性。 幸运的是,对方真的这么做了。 百切罗发力狂奔,八条肢体在地上交叉变换,在奔跑途中还不忘低头看后面的风景,发现白河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时心中暗自狂喜。 本大爷要跑,你留不住我的! 吃了人就跑,真刺激!愤怒吗?悲伤吗?还在为自身的弱小而哭泣吗?哈哈哈,这就是身为人类的缺点,成为鬼才是正道! 等待着百切罗去到太阳前,在它即将触碰那条线时,白河动了! 不同于之前的一切,从全身血管暴出的鲜血和数米之外都能听到的呼吸声,白河已经进入当初吹葫芦的境界,要把自身肺都吹破的痛苦中。 在缘一问白河选择呼吸法时,日之呼吸应该是个好的选择,然而白河选择了自创呼吸法。 除了鬼是否能使用日之呼吸这一点以外,鬼自身的存在是否能作为呼吸法创造的条件之一呢? 无与伦比的身体素质是和人类之间最大的区别,那么为了适应这非人的身体而创造出的呼吸法又该有多强大? 现在白河知道了。 不断破坏和新生,不计后果的去呼吸,将身体锤炼到极限,成为人形兵器,这就是鬼之呼吸! 雷的衍生,速度和力量的极致! 鬼之呼吸·贰之型·鬼切牙! 白河的身影原地消失,百切罗和他直线距离之间的草丛被莫名的风压到两边,只是一刹那,雷光就从百切罗的脖颈切过。 时刻注意白河动向的百切罗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站在阳光下,是多么奢望…… 我什么时候能再站在阳光下,和她们一起…… 下弦之伍的头颅掉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像众多被猎鬼者斩杀的鬼一样留下了眼泪,在阳光下慢慢挥发,变成灰烬在空中飞舞。 “对不起,近户……” 白河驻着刀,逆着阳光,遮蔽阳光,他捂着嘴,吐出一大堆红色柔软的肉块。 ——倒下了。 在倒下之前,他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从山间那条小路走来。 …… …… 那身影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他目览全部光景,抬起头眺望远方的天空,缓缓拔出腰间的刀。 “缘一,你错了。” 013 正直之心 “是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们叫回来,我们可是有大任务要做的!” 平谷川三川主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比猎杀鬼还重要,其他人也正是知道这一点,从来不会在他做任务时打搅他,所以他能明白这次会议的重要性。 想一想上一次会议开展的时候……应该还不到两个月吧? 会议的召开是在产屋敷一族的族地,伏见悠马,酒井十之内,炼狱无次郎,继国岩胜都已经默默地坐在位置上,最上面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平谷川三川主瞳孔一缩,脚步一转想要回头,中间不知道想到什么,改变主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过不了多久,从转角处探出一只握着刀柄的手,紧接着就是名为继国缘一的日之呼吸剑士登场,不过他呆在门口,两眼直视前方。 与正门对应的那一头的大树上用粗大的铁锁链绑着一只鬼,黑色的头发结扎在一起,上面是凝固的黑色血液,缘一看着他,目光在那一道道切碎的衣衫上逗留了很久。 “缘一!” 无次郎想要叫住他,但是缘一的耳朵听不见他说话,只好两只眼睛恳切的望着他,示意他先坐下来。 缘一眼中的世界,白河的身体各处肌肉呈现萎缩状态,有蓝色的荧光在闪烁,毫无疑问他已经掌握了属于自己的呼吸法。 他想起曾经和兄长的对话。 “我们并非那么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人类漫长历史的一粒微尘,总会有超越我们的人在呱呱落地,他们也会达到和我们相同的境界吧!” 是的啊,眼前的人不就是吗?兄长大人。 掌握呼吸法,领悟通透世界,将自身的根深深扎入地下,驻扎在这片土地用刀剑守护后人,这就是我们的意志。 他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去问知情的人为什么将白河绑在树上,他只要相信自己就够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一直等待的当主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脸色依旧苍白。 从产屋敷阳哉的眼神中透出的光照耀在每个人身上,无法想象年仅九岁的他如何承担起如此重任,把整个家族的产业和夙愿都压在一个孩子的肩膀上,这就是历代当主的现状。 等到他二十多岁时死去,他的子嗣会继承他的遗愿,继续扛起六百年来仍未完成的任务。 其实他不愿意召开这场会议,这件事的诡异程度超出他这个年纪的理解范围,而且已经到了他无法插手的地步。 这个想法,从他出来见到缘一表情时变得更加明确。 他坐下,身边的侍从退到身后。 他开口:“这次会议的内容只有包括我在内的九个人知晓,在公平的原则上开始审判,审判的结果由众人投票决出。” “现在,由炼狱先生讲述白河森修司的罪行,以及这一切的来由始终。” …… …… “缘一,你错了。” 每天对白河暗中观察,是缘一离开时对他的嘱托,看着这个得到缘一认可的少年勤奋练习呼吸法的日常后,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自缘一被赶出鬼杀队后,他才明白人类的敌人不只是鬼,他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但却现在才领悟。 所以人和鬼只要有共同点,那么一切都是可以被包容的,而白河就是缘一内心深处的希望,是不在绝对否定内的那颗种子。 然而这一切可能就要被打破了。 炼狱无次郎察看附近的情况,不远处的寺庙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血迹,所有的痕迹都表明是两个人的争斗使得环境被破坏。 可他却没闻到另一只鬼的气息。 没有另一只鬼,那白河是在和谁战斗,是另外一个人吗?他让对方逃走了吗?他们之间为什么要爆发斗争? 带着这些疑惑,无次郎找到了铁山近户的尸体,在被鬼的摧残中不成人样的尸体。 丢弃在角落的蓝色面具也被他捡起来,他认出这是锻刀人一族的面具样式,这就证明了有鬼袭击了锻刀人,而战斗的原因也揭开面纱。 但是现场并没有第二只鬼的气息。 所有的线索都卡在这里,没有第二只鬼的气息,就说不通白河在和谁战斗,锻刀人的死也就成了白河的一面之词。 这一切也有可能是白河森修司一个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满足吃人的欲望,将前来送到的锻刀人当作食物吃掉。 于是他利用秘术召开一只鎹鸦,传达消息给每一个呼吸剑士和当主产屋敷阳哉,在和缘一的传达中,他表达了愤怒。 他转身带走了白河,收走那把染上颜色的日轮刀,在看到日轮刀的一瞬间,他鬼迷心窍地折断它。 “哐当!” 在日轮刀断裂的霎那,无次郎心中产生了一丝忏愧,但这种惭愧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鬼杀队不需要一只鬼来做初始呼吸剑士,这会阻碍缘一的步伐,也会造成更多不知情的成员去怜悯鬼。 我的做法是正确的,他在心中默念。 “这就是一切来由的始终,我无法在现场找到另外一只鬼的的气息,所以我断定这一切都是白河森修司自导自演的戏码,”炼狱无次郎笃定道,在面对缘一的目光不敌而低下头。 产屋敷阳哉看了看被绑在树上的白河,问道:“白河森修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路径一,承认是自己杀害铁山近户,将与鬼杀队六位剑士呈敌对状态,当场死亡。” “路径二,讲述事实,但却无法解释另一只鬼的存在,与鬼杀队产生隔阂。” “路径三,装作失忆,将由炼狱无次郎炼心,拆穿你失忆的谎言,当场死亡。” “看来没有别无选择了,炼狱无次郎,你可真狡猾呢。” 明明是第一个到达现场,却不由分说地判断这是自己演的一场戏,白河就像问问他凭剑士的直觉不能察觉到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吗? 一个看起来正直的人要他死,其他人多少都会相信一点的,与其质问,不如陈述事实。 于是白河抬起头轻笑道:“没有!” 014 驱逐出场 得到这个答复是阳哉预期之外的,他听见白河继续说道。 “在场的剑士都是鬼杀队的支柱,是最强的初始剑士,在呼吸法普及之前你们就和鬼战斗在第一线,可以说你们是除鬼以外最了解鬼的人,就凭这点,你们连判断我是否吃人的能力都没有吗?” 白河用他金色的眸子扫视这些人,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继国岩胜的时候,忍不住质问道。 “月之呼吸剑士·继国岩胜,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是自从我见到你开始,我就很疑惑,然而那天晚上我得知了另外一只鬼的名字,它自称上弦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继国岩胜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苦笑道:“你见过它了啊……不过抱歉,我不能和你解释,我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 众人身为初始呼吸剑士,一身技巧都是在和鬼的斗争中磨练出来,在呼吸法还未出现前他们就和鬼打交道,也知道吃人的鬼是什么样子的。 掩盖不了欲望,在吃面前失去理智,只有吃了很多人的鬼才会稍微克制自己,而白河不符合这些。 炼狱无次郎的做法算不上什么,换做他们来也不会好到哪去,他们也不希望有鬼和自己平起平坐。 坐在这里的所有人,哪一个不是有亲人或者熟悉的人被鬼吞噬,可是迫于缘一的坚持,他们作出让步。 可想而知,缘一的做法开始让无次郎感到失望,无法对鬼无辻无惨赶尽杀绝就算了,居然还要收一只鬼当作继子。 “你掌握了属于自己的呼吸法,也到达了那个境界,可是,你的刀为什么断掉了?” 这时候缘一突然开口,白河这才注意到脚下断掉的零式。 他才拿到手不到半天的零式失去原来的光泽变成厚重的铁块颓然的摆在他脚下。 白河怒视着无次郎,他没想到对方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不仅指认他吃人,还弄断了他的日轮刀。 炼狱无次郎不但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光明正大的对视,道:“算了缘一,一只鬼如何能握刀,连自己的刀都保护不好更不用说开创自身流派。” 缘一站起来,捡起断裂的零式,检查上面的断口,他看得出是人为的破坏,而且破坏者并没有掩饰自身意图。 听说第一个发现白河的是无次郎…… 终于来到这一步了吗?除了炭吉先生外,就没有其他人能理解我吗? 他没有声张,众人之听见一声极短清脆的金铁交击,绑住白河的铁锁就被斩断了。 “缘一,你!” 无次郎半跪起身,忍住拔刀的欲望,问道:“没有当主的决定,你怎么能擅作主张?” 其他人沉默,现在是炼狱无次郎和继国缘一的战斗。 “我的眼睛告诉我白河森修司没有吃人,这就够了。” “但是现在没有第二只鬼的气息,我敢以炼狱家两百年的信誉保证,他怎么解释!” “我相信他,这就够了。” 面对无次郎的咄咄逼人,缘一永远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他似乎就是给人一种完美的感觉,所以无次郎退败了。 “缘一,你总是很霸道……不过我是无法原谅他的!死在那里的人,可是宫祀的儿子啊!” 为缘一锻造日轮刀,锻刀人铁山宫祀,他从缘一被赶出鬼杀队后还与他保持联系,替他锻造新刀,并以此当作荣耀。 他的儿子代替他送刀,却死在离木屋不足一里的寺庙里,这样的结果怎么和他交代,谁去交代。 “我会向他道歉,并乞求他的原谅,我只要知道白河没有吃人就够了。” “这个时代总需要牺牲,你我都不例外,我的使命就是为了杀死鬼无辻无惨,即便我做不到,也要留下希望给后人,而不是……” 后面的话无次郎听不清楚,但是他的心已经冰凉,那种失望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白河挣脱束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捡起断裂的零式,他很喜欢把刀挂在身后的感觉,可是它断掉了。 “这次会议的结果,还是由投票决定吧。” 能插上两人对话的恐怕只有继国岩胜了,他提议用投票的方式决定这次会议的结果,提醒两人产屋敷的当主在场。 也是把皮球踢到阳哉身前,决定权交给他,由他来决定最后的结果。 这变成是当主的一言堂,他可以一句话保护白河,也可以给出两个下下之选,无论是那种选择都是不利于白河的那种。 这样一来,既可以缓解无次郎和缘一之间的矛盾,也可以显示公平公正。 于是年幼的产屋敷阳哉当场就作出决定。 “锻刀人对我们的帮助一直不小,而铁山家的次子在送到刀途中被鬼杀死,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咎于白河森修司的疏忽,且无法为自己辩护。” “所以,现在投票决定白河森修司的去留,决定他留下的举手。” 众人一动不动,连缘一都没有举手,或许是他早料到这一幕,所以连挣扎都不愿意。 失望的不仅是无次郎,还有缘一。 阳哉的手哆嗦了下,他瞥见白河的神情,那样希冀的眼神,还带有一丝漠然,这和缘一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不禁有些后悔,他还记得两个月以前白河跪在所有人面前发誓的一幕。 缘一眼底的失望。 无次郎的愤怒和敌视。 其他剑士看似思考实际上已经放弃这种关系的维系,可能已经在考虑培养继子继承他们的剑术。 这些,都是阳哉需要综合的。 或许,白河森修司的出现根本就是个错误?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来不及销毁,阳哉的内心坚定了许多,这使得他有决心去下命令。 “现在由我决定,将白河森修司驱逐出鬼杀队,不能以鬼杀队成员自居,不能靠近鬼杀队本部半步,不能……” 白河抬头望了望缘一的表情,他似乎对这样的决定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他拉了拉缘一的衣袖,在惊讶的表情中指了指自己,笑了笑。 “鬼之呼吸,厉害吧?” 这一笑,似乎让缘一忘却了一切烦恼。 让他想起诗,那个总是叽叽喳喳的女孩,后来成为他妻子,最后的净土。 这样的妥协,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