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逍遥》 第1章 稀里糊涂成混混 叶无言四脚朝天摔倒在蛮荒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北风打在叶无言脸上，叶无言吐出满嘴黄沙，仰天长啸：“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当人难，当神仙更难，当个受人待见的神仙，更是难上加难。 一个月前，叶无言还不是天界的小神仙，只是凡界街头一个略有名气的混混叶小八。 叶小八之所以叫叶小八，不是因为在家里排行老八。叶小八没有家，只是一个流浪街头的小孤儿。 十岁之前，叶小八不会说话，也没有名字，靠在街头捡一些菜叶剩饭度日。 那日，小哑巴正在垃圾堆里扒拉东西吃，一群小混混围住了他。 “呦呦呦，小哑巴，又在这找食儿呢？烂白菜就这么好吃呀！” “哈哈哈，你看那个丑八怪的样子，趴在那吃垃圾，头上顶着菜叶子，和那流浪狗真像哎！” “喂，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小哑巴是怎么吃食儿的。” “…………” “…………” 声音此起彼伏，小哑巴不理会，他饿，他要赶紧吃饱。等会儿那条大黄狗来了，会抢他的食物，他抢不过那条狗。 “喂！”一只脚重重地踢在小哑巴身上，小哑巴翻了几滚，从垃圾堆上摔下来， “我们老大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又哑又聋，还长这么丑，真丢人，难怪是个没人要的东西。” 小哑巴抬起头，迷茫地看着这群人，这群人身穿粗布麻衣，手拿棍子，神气地看着小哑巴， 这群人，他认识，是朱雀街有名的小混混，年纪没比他大多少，也是一群流浪儿。 他们整日去各个摊位上收“保护费”，扬言不给的话要砸烂他们的摊子。小贩们倒也不怕他们，只是这朱雀街流浪儿实在是太多了，和他们纠缠，着实耽误自己做生意，便时常给他们一些铜板，只为求个清净。 为首的混混年纪稍大，但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是这群人中头仰的最高的，小哑巴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他对着自己的两个大鼻孔。 “小哑巴。”领头那个小混混开口。“有没有兴趣，跟我们混啊？” 小哑巴愣了愣，嘴里叼的那片白菜叶子掉在地上。 “看这样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又聋又哑又傻，呸，真恶心。” “听到没啊，我们老大看上你了，让你跟我们混，还不赶紧爬过来，癞皮狗！” 大鼻孔耸着肩，夸张地抖动着腿，拿着棍子在头上戳了戳。 “小哑巴，跟我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报我叶老大的名字，往后这朱雀街上，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怎么样，考虑一下？” 小哑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巴动着，鼻孔一张一合，十分搞笑，小哑巴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呦喂，我们老大说话，你居然敢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一个小混混举起棍子要打他，被那大鼻孔的叶老大拦了下来。叶老大扔给小哑巴一块馒头，盛气凌人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叶老大的人了，你排行老八，就叫叶小八吧。” 小哑巴稀里糊涂的成了叶小八，又莫名奇妙地成了朱雀街的混混之一，混混们才发现，原来叶小八不是哑巴，只是不愿意说话。 叶老大当初看上他，就是因为他够拼。别看他只是一个瘦瘦弱弱的人，又一句话不说，可为了抢一口吃的，他被狗拖了两条街也不放手。为了一口剩包子，他被打得头破血流还硬要往嘴里塞。 混混们嫌他笨，便教他说话，教唆他去收保护费。 谁都没想到的是，十年没说过话的叶小八，一开口，便如山河呼啸般难以控制。 初学者叶小八话很多，多到朱雀街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话可以这么多。 叶小八去收保护费，从来不拿棍子威胁别人，而是站在摊位前滔滔不绝。起初，并没有人理会他，以为随便打发几句他就走了，谁知道，他话多到，让见了几十年的世面的小摊小贩们头皮发麻，肝肠欲断，扔给他几个铜板便开始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赶紧滚，再逼叨一句，嘴给你扯烂。” “这挨千刀的叶小八，上辈子是活了一千年的王八还是一万年的鳖，这辈子话这么多。” “哎呦哎呦，头疼疼疼，你别念了，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 “………” 最头疼的莫过于开青楼的王妈妈，叶小八总是挑着生意最好的时候，站在门口，念念有词地絮叨，没进店的客人绕着走，店里的客人也纷纷捂头逃离。 每到这时候，王妈妈总是扭动着她那臃肿的身躯，扔给叶小八两块碎银子，边走边骂。 “哎呦我滴额，这小瘪三嘴叭叭的，我脑壳子都要碎掉了，拿着银子，麻利地爬，再让老娘听见你的声音，舌头给你拔掉擦桌子用。” 后来，小贩们远远地看见叶小八，不是提前准备好铜板，便是收拾东西赶紧跑路。 生意可以不做，但命不能不要。 虽然被骂得很惨，但叶小八仍坚持不懈。小混混们觉得他不够神气，收钱收的十分丢人，所以从来没人愿意同他一起。但他靠着一张嘴，每次收到的钱都是最多的，混混们虽然心里瞧不起他，但嘴上也不能说什么。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叶老大娶了个农夫家的女儿，安安心心地过起了小日子去了。其他混混不是去大户人家府里当侍卫，就是去客栈当跑堂了，而叶小八却还是朱雀街头那个人见人骂的小混混。 不同的是，叶小八不再收保护费了，而是专门去帮别人讨债。欠债不还的，大多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还有有权有势的官老爷们。别看他们很有钱，每次置办东西或者进完货，总是找各种理由拖着别人的钱不给，那些人没办法，便找叶小八帮忙讨回来。 恶人最怕闲人磨，若来讨债的是别人，骂一顿或者打一顿就走了。可来者偏偏是叶小八，叶小八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在那些欠债人门前能说上一天不休息，打不走，骂不动，那些人被吵得闹心，又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赶紧把欠的钱还上，而讨债人再给叶小八一些当做感谢费，一来二去，叶小八倒也不愁吃穿。 第2章 莫名其妙升神仙 那日，卖丝绸的李大娘找到叶小八，说那朱雀街首富刘老爷上个月给姨娘们置办衣裳，在自己这买了几十匹布料，却迟迟拖着不给钱。这些钱对于刘老爷不算什么，可对于做小生意的李大娘来说，可是用来养活全家人的救命钱。 叶小八应下，另找来几个流浪儿，计划着晚上去堵那刘老爷的轿子。那刘老爷心狠手辣，不同于常人，单凭叶小八在门口念经，是不大可能要的回来那笔钱的。 那天晚上计划实行的十分顺利，小混混们把刘老爷身边的两个小随从打昏，剩下的，都交给了叶小八。 小混混们围着轿子，防止刘老爷逃跑，叶小八站在轿子前，开始喋喋不休。 起初，小混混们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很是佩服叶小八的嘴皮。而那刘老爷也真有耐性，任叶小八说的天花乱坠，却迟迟不出轿子。 叶小八废话越说越多，小混混们开始急躁难安，而轿子开始晃动，里面的人也有按耐不住，叶小八说的越快，小混混们越急躁，轿子晃动的越厉害，终于，在叶小八片刻不停地说了一个时辰后，小混混们松开紧握的拳头，和那出了轿子的刘老爷，一同把叶小八痛打了一顿。 叶小八不明白，明明是来讨债的，怎么到最后还被自己人给打了呢？ 叶小八有些难过，独自一人离开了，越走越伤心，越想越悲痛，叶小八找了个小树林，哭了起来。 天界出了个叛徒，天帝命雷公电母前去捉拿，二人布下了阵法，只要那叛徒出声，定能抓到他。 好巧不巧，叶小八误闯的那片树林，便是雷公电母布下的天雷阵。阵内格外安静，雷公电母竖着耳朵听动静，那叛徒藏了三天，二人听了三天，只要今天有一点响动，便逃不开这天雷阵。 叶小八一闯入阵中，便开始哭着咒骂着。刚一出声，便吓了电母一大跳，险些一个闪电劈下去，还是雷公及时阻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叶小八语速越来越快，骂声越来越大，变着花样地吐着脏话，电母嘴角抽了又抽，手动了又动，蠢蠢欲动。 雷公按紧电母的手，让她不要冲动，一介凡人而已，骂够了他便走了，不耽误他们抓人的。 不过，他们貌似等不到叶小八骂完了，叶小八叭叭个不停，站着骂完坐着骂，躺着骂完倚着树骂，骂完刘老爷骂张公子，骂过张夫人骂傅员外，骂来骂去，雷公脑袋一个抽搐，一道天雷劈了下去。 “我受不了了——” 叶小八正骂得起劲，一道雷从脑袋上劈了下来，瞬间，脸上一片焦黑，头发竖了起来，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电母摇摇头，“哎呦我滴雷公乖乖，你怎么把他给劈死了，叛徒没抓到，反倒劈死了个凡人，我们怎么向天帝交代啊？” 雷公憨憨地挠了挠头，“这小子话太多了，我一时没忍住，便给了他一道雷，嘿嘿嘿，嘿嘿嘿，没想到这货话这么多，却一点也不经劈。” ………… 劈也劈了，但他总归只是话多，也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总不能让他无辜惨死，雷公电母一合计，不如带回天界打个杂吧，也算是对他的补偿。 叶小八很迷茫，莫名其妙地被打一顿，又无缘无故地雷劈中，结果不但没死，还飞到了天界。 不过也挺好，虽然自己没什么法力，在天界地位也是最低下的，可好歹拥有了不死之身，四舍五入，也算是个神仙了。 成为神仙之后，叶小八就不能叫凡人名字了，电母给他起了个新的名字——叶无言。 叶小八不明白自己名字的含义，电母便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无言这个名字好，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寂寞……反正你在天界少说点话就是了。” 叶小八没读过书，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自己成了神仙，应该殷勤着点，不能再像凡界那般，整日混沌度日了。 成为了神仙之后的叶无言，便被雷公留下来打杂用了。但叶无言没有做到“无言”，话反而愈发多了，整日念念叨叨，碎嘴多舌，说的还净是那凡界街头不入流的浑话，雷公气了又气，忍了又忍，终于在第七个被叶无言吵得不眠不休的晚上，对他摊了牌。 “叶无言，我受不了你了，你特么话也太多了，叨叨叨，叨叨叨，你以为你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啊！你到天帝陛下那处打杂去吧，我这小地方，着实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叶无言不知道雷公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嫌自己话多？神仙应该不会这样啊，但叶无言不敢问，自己只是一个小神仙，大神仙让自己去哪，自己就去呗！天帝好像是天界最厉害的人，可能就像刘老爷那样，连吃个烧饼都要比别人多夹一根葱呢。 到了天帝那处才知道，天帝连烧饼都没有吃过，更别提夹葱抹酱蘸辣椒了，原来天帝不仅没有刘老爷有钱，活的还不如自己这个街头小混混呢。 转念一想，许是天帝太忙了，才没有空去吃那些美味，更别提去凡界那些酒楼，看那些杂耍了。身为大神仙，却这么可怜，叶无言泛起同情，决定要把凡界那些东西一一讲给他听。 天帝处理政务时，叶无言在旁边讲朱雀街的臭豆腐，毛鸡蛋，面坨坨。天帝练字时，叶无言擦着桌子讲三斗鸡，四陀螺。天帝睡觉时，叶无言在旁边趴着讲青楼的牡丹，杜鹃。 那天，天帝正在批阅奏折，叶无言神秘兮兮地趴了过来。 “天帝，你逛过窑子吗？你见过那些花魁头牌吗？你知道怎么分辨大姑娘小媳妇吗，别看你们天界的小仙子好看，那和凡界的大姑娘感觉可不一样，我说句实话，天后长的还不如的怡红院的卿卿呢，你想去看看吗？我带你去啊，那朱雀街的青楼，我可熟悉的很呢，王妈妈可是我的老交情了，我要是带你去，那给的可都是上好的姑娘，怎么样，天帝，你动心不？” 天帝能坐到这个位置，意志力也是高于常人，素养倒也是真好，只见他不愠不怒，放下笔，淡淡一笑，道：“太上老君那缺一个炼丹的童子，你今日便去吧。” 叶无言不明白，自己怎么又被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天帝这么和善，一定是看自己仙骨不错，日日打杂有些屈才，才让自己去到太上老君那，学习炼丹之术。 一定是这样，叶无言屁颠屁颠地收拾行囊，去找太上老君了。 第3章 绝情被踹至蛮荒 太上老君不如天帝好相处，叶无言一开口，他就吹着胡子瞪着眼训斥，叶无言很憋屈，谁让人家也是大神仙呢，人家不让自己说话，自己不说就是了。 可是不说话又很憋屈，叶无言就天天盯着过来送药的小仙子，跟在别人身后姐姐，姐姐地叫着，逮到什么说什么，一连串又一连串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小仙子被他吵得心烦，去找太上老君告了几次状，再也不愿意来送药。太上老君很生气，拎着叶无言的东西扔了出去，让他滚的越远越好。 叶无言抱着衣服，很是委屈，偌大的天界，竟没有一个收留自己的地方。这些所谓的大神仙，和那朱雀街卖猪肉的孙屠夫一般粗鲁，仗着自己修为高，就这般欺负人。 听说天界脾气最好的是花神，不仅长的美，种的花好看，连脾气也是一顶一的温柔，叶无言抱着零零散散的衣服，决定去投靠花神。 花神的院子是真美，有各种各样，自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花，花神也真是好看，比天上最好看的仙子，还要再娇美几分。 见到这般貌美的大神仙，叶无言很激动，一激动，话就更多了。花神是真温柔，从来没有发过脾气，叶无言暗喜，自己真是来对地方了。 花神每次去侍弄种子，叶无言总在后面跟着絮叨着，有时候，花神种着新花，顾不得理会叶无言，叶无言能自言自语说上两个时辰。 叶无言很喜欢那些花，更喜欢花神，最喜欢的，是能一动不动听自己说一整天话的花神。 那日，叶无言正在低头侍弄着花神新种的燕尾卉，屁股上却重重挨上一脚，飞了出去，落下时，已经到了一处蛮荒之地。 随着自己一同飞下来的，是一包种子，叶无言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天上，花神温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叶无言，你若种不出千寻花海，便再也别想回天界来了。” 哎哎哎，怎么回事，这蛮荒之地，尽是黄沙，怎么种出千寻花海。不是说花神脾气最好了吗，怎么就能把自己一屁股踹到这来呢？ 叶无言绝望地张开嘴，喘了口气，该死不死，一阵风吹过，携着黄沙把叶无言的嘴堵的严严实实，叶无言吐出黄沙，仰天长啸。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现在好了，既做不成天界的小神仙叶无言，也回不到朱雀街当混混叶小八，倒不如让雷公再下一道天雷，直接把自己给劈死好了。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天雷，叶无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黄沙，捡起地上的那包种子，打开看了看。便朝天大喊。 “我说花神，你可真不地道，且不说这蛮荒遍地黄沙，没法种花，就说你给我的这种子，你告诉我，十颗种子，十颗种子！谁能种出千寻花海！我要是能生花，我一天给你生一万寻都没问题，我能生吗？你能生吗？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回天界，不想让我回你直说啊，这样为难我干嘛？亏你一个大神仙，长的还这么好看，做的事怎么这么不厚道，讨厌我你直说啊，我走不就行了吗，天大地大，我在哪活不了，你偏偏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你让我在这怎么办？我要是活个几十年，能死在这也就算了，可你们非要把我弄成不老不死的怪物，我现在，人不是人，神不是神，妖不是妖的，你说，我到底是个什么物种？我在这没有名字的蛮荒，做一个没有人待见的孤儿。也是，我本来就是孤儿，从小没爹没娘，也不会说话，那些小混混欺负我是个哑巴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们做神仙的，也这么欺负我，我不活了，你们杀了我呀，你们来呀，杀了我呀！” “杀了我呀！” “了我呀！” “我呀！” “呀！” 叶无言仰着头闭着眼睛等着花神回应，却不知道人家踹完他就乐呵呵地种花去了。除了回声，并没有任何回应。许久许久，有水滴在叶无言脸上，顺着鼻翼流进了他的嘴里。叶无言吧唧吧唧，嗯，咸咸的。 “是下雨了吗？” 叶无言睁开眼睛，看见了在自己头上盘旋的鸟，崩溃大叫。 “你们都欺负我！！！” “都欺负我！” “欺负我！” “负我！” “我！” “！” 若想回天界，只能乖乖去种花，叶无言安慰自己，花神许是有些生气，才用千寻花海为难自己，自己若是稍微表现好点，把这十诛花种出来，花神一开心，指不定还能继续让自己去当打杂的小神仙。 倒霉是真倒霉，可叶无言还是很想回天界的，朱雀街的混混日子，他过够了，那些挨打挨骂受人白眼的生活，他也不想再去经历了，那些大神仙虽然性格有些怪，但天界生活悠闲自在，不愁吃喝。尤其是那些小仙子，又白又好看，从身边走过去，周围空气都是香的。 可怜他一个小混混，人人皆以为他浪荡不堪，采花无数，连三岁的小女孩子见到他都躲着走。事实上，他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这下好了，可以天天与花相伴了，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绿的蓝的灰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都是他的，叶无言哭的好大声，这可能就是幸福的眼泪吧。 第4章 功夫不负有心人 悲伤归悲伤，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叶无言转身看了看，既然连说话都有回声，那说明周围肯定是有山的。有山就可能有水，有水就可能有鱼，有鱼就可能人，有人，指不定就是美妞，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九个十个十一个……… 往前走了五六里，果然见到了连绵起伏的山丘和沟壑，叶无言很是激动，荒山野岭也总要比漫地黄沙强的多，喝水总好过于吃土。 山有，水有，鱼也有，就是美妞，貌似怎么也看不到。叶无言认命了，在这蛮荒之地，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种出花花，回到天界，什么样的仙子不能看，什么样的美妞不能摸，到时候，他一定要把天界的仙子挨个调戏一遍。 从那之后，叶无言的生活变得千篇一律，上山砍树搭房，下水摸鱼果腹，把那十颗种子种了下去，有空了就去浇水，陪它们聊天。 一个月过去了，木屋搭好了，那些种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那日，叶无言正挑着水去照顾花种，天空忽闪一阵电闪雷鸣，叶无言激动地张望着，莫不是雷公电母良心发现，觉得把一个小可爱扔在蛮荒着实不像话，故来接自己回去？ 望来望去，雷公电母是没看到，倒是横空飞来一个黄豆豆，险些砸歪叶无言的鼻子。 叶无言将那黄豆豆捡起来，看了又看，那豆豆金光闪闪，摸起来还有些烫手，不知道是什么新鲜出炉的花种。叶无言没有多作考虑，便将它同那十粒花种一同种了下去，别管它黄种黑种，只要能开出花，就是好种。 之后，叶无言去得更频繁了，每日挑了水，便去给那些种子浇上，尤其是那颗黄豆豆，天降之子，自然要多加照顾，叶无言每日都要给它浇上两倍的水，再同它聊上一个时辰，如此七日，那些种子仍旧没有一丝发芽的打算。 叶无言很焦虑，一焦虑，话就更多了。 “我说你呀，好歹也是天界的花种，怎么就不会发芽呢？你好歹露个头，让我看到点希望也行啊。我天天来给你浇水，日日陪你聊天，你就算是块石头，也总能炸出个花吧。哎，看来花神的种子，和花神是一个样，都是看着好看，没有一点用。” “我真傻，真的，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去花神那呢？我随便找个角落扫个地不行吗？这下好了，花也种不出来，天界也回不去了，也看不到我的卿卿了。神仙叶无言有什么好，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安安分分当我的混混叶小八。不过这好像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要不是雷公劈到了我，我怎么会到天界呢？要说那雷公也真是，好歹也是个大神仙，眼神怎么这么不好，他以为我是柴火，说劈就劈呀。你说我当初要是不进那个树林，他是不是就劈不到我了？可那个树林也不是我想进的呀，要不是他们打了我，我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往树林里跑。” “说起那个晚上我就来气，我叶小八在朱雀街混迹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群小混混给打了。其实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些小屁孩不一样啊，我每次讨债要来钱，总会去给他们买包子吃，你去问问，那些朱雀街的流浪儿，哪一个没吃过我叶小八买的包子。一群小白眼狼，合起外人欺负我，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接李大娘这个生意。总是听说那刘员外为富不仁，却没想到心肠也这么坏，那天晚上，专门往我脸上打，我知道，他就是嫉妒我长的好看。平日在怡红院门口，那牡丹都会多看我两眼，他一个糟老头子，年纪这么大了，娶了十三房姨太太，还日日往青楼跑，他以为人家牡丹不待见他是因为看上了我的俊脸，不过也是，我叶小八可是整个朱雀街长的最俊俏的人，上到六十岁的老妪，下到三岁的小娃娃，见到我，都害羞地绕着走，你都不发芽，怎么能看到我这俊俏的模样呢，我这张脸，真的是…………………………………” 叶无言日日去那些种子面前叭叭，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七日，那颗黄豆豆，终于冒出了一点绿。 叶无言高兴坏了，定是自己整日陪它聊天带来了成效，叶无言浇水更勤快了些，聊天也更频繁了些，每次都能持续不断说上两个时辰。 又是七日过去，那一点绿长大了，虽也无叶，只是一根秃秃的光杆，但好歹也是这些种子里唯一钻出地面的，叶无言更勤奋了，晚上也不回去睡觉，一天到晚盯着它，不停逼叨，时不时地，还会上点大粪，给这棵光杆加点养料。 终于呀终于，在叶无言打了一个月的嘴炮后，那颗光杆，开出了花，又红又艳，远远看过去，那朵长在大粪上的鲜花，就像燃烧得很旺的火苗，在开花的那一瞬间，叶无言小心翼翼地亲了上去，除了闻起来有点………但触感真好，一定比卿卿还要好。 这是他在蛮荒种出的第一朵花。叶无言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既如此，不如自己起个名字，叶无言想了又想，既然你也不会说话，那就叫花不语吧。 那日，叶无言照例挑着水，去看他的花不语，刚到地方，就吓了一跳。 那坨大粪还在原地堆着，而他的花不语，不见了！ 叶无言瘫坐在地，这可是他唯一种出来的花呀，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且不说回天界的希望破灭了，这可是他这么多天的心血，就这么给采了？ 叶无言崩溃大喊：“到底是哪个采花贼偷走了我的花不语——给我交出来——” “呵。”一声冷笑在叶无言身后响起，叶无言愣了一下，回头看过去，这蛮荒，怎么会有人在？ 可是身后确实站着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又高，又挺拔，腿也好长，细细看来，好像比自己长的还要俊………那么一点点……… 不对，叶无言顺着看下去，那人手里捏的，竟然是，他的，花！不！语！ 第5章 奇奇怪怪大神仙 叶无言一轱辘爬起来，冲着那人跑了过去，那人手里的花不语，已经蔫的不成样子了，就像是往烧的正旺的火堆上撒了一泡尿。叶无言气得手都在抖，话也说不完整了。 “你你你……哪里来的采花贼，竟然摘了我的花不语，你知道我种了多久吗，你知道花不语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赔我的花不语，你赔给我……” 叶无言掂起脚尖，勉强能够到那男子的衣领，叶无言拽着那男子来回晃动，似要和他同归于尽。 那人被晃的心烦，反手钳制住叶无言，叶无言胳膊被扯的生疼，不停叫唤着。 “疼疼疼，你松手，你松开我，你这人怎么回事，采了别人的花，还要动手打别人，你也太不讲理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界神仙……” “叶无言！”那人生冷冷地截断了叶无言的话，猛地推开了他，叶无言一个趔趄，往前扑了两步，稳住了身子，回头看向那男子。 他怎么知道我是谁，莫不是？ 叶无言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仰头看向那男子，道：“喂，你是花神还是雷公派来接我的？莫不是，太上老君的人？不管了不管了，谁的人不重要，只要能把我带回天界，你就是我祖宗。看你的样子，你是大神仙吧，我在天界待的时间不长，没有见过你，你，见谅，见谅哈。” 那人很嫌弃地看着叶无言，叶无言也不管，自顾自地说着。 “你可能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小神仙，本来在雷公那打杂，可雷公非要我去找天帝，我就去天帝那待了几天，后来又去帮太上老君炼丹了，最后才到了花神那。别看我在天界待的时间不长，去的地方可多了，也见了许多人，说真的，我见了这么多大神仙，数你长的最好看。你长的真好看，比那怡红院的卿卿，还要好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闻起来这么臭。” “你长的这么好看，是不是有好多小仙子喜欢你呀？我细看了你们天界的小仙子，那长的叫一个漂——亮——特别是那些小花仙子，和嫦娥宫里的小兔精，长的真是好看，这要是放在怡红院，那定是头牌。对了，你没逛过青楼吧，等我回了天界，我就带你去看，你长的好看，那杜鹃肯定多看你两眼，牡丹你就别想了，牡丹喜欢我，我早就看出来了，每次见到我，都偷偷地笑。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卿卿，卿卿长的是真漂亮啊，眼睛又大，嘴唇又红，那一笑，都笑到我心窝子里了。” “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仙子啊？给我说说，等我到天界，给你牵个红线。看你这幅老老实实的样子，是不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呀？我告诉你，我可是老手，百花丛中过，片片沾上身。你有什么不会的，我都可以教你，追姑娘嘛，管她是在天界还是凡界，都是一个套路，只要你肯努力，就没有追不到手的小仙子……” 那男子终于听不下去，一脚把叶无言踢了出去，怒吼。 “你闭嘴！” 叶无言揉了揉屁股，看了看那男子，很是委屈。 这男子本是东海三皇子嘲风，在一场大战中受了重伤，怕元神聚灭，便隐于金丹之内，准备寻得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修行。 没想到，金丹落于蛮荒，嘲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叶无言当成花种埋入了黄沙之中。 埋就埋吧，在土里修炼反而更清净，嘲风就在黄沙之中，积累内力，蓄势勃发，只待有朝一日恢复真身。 没想到，叶无言把自己埋入土中也就算了，居然每天还要浇水！ 嘲风父王是东海龙王，母妃真身是一只凤凰，虽不像母妃那样，身死必要浴火重生，但好歹也有一半凤凰的基因，恢复真身，也需要浴火修行。 于是，每当嘲风努力修行，内丹刚热一些，一瓢凉水便浇了下来。嘲风忍了忍，继续修行，内丹再热一些，一瓢凉水又浇了下来。 那人浇完水还不停念叨，你怎么还不发芽，你到底什么时候发芽啊……… 他可是东海三皇子，要怎么发芽！！！ 可看那人的架势，自己若不发这个芽，恐怕是不能安心修炼了。 于是，嘲风日日努力修行，只为了………发芽…… 好不容易长出了个小芽芽，嘲风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能安心了，谁知道，那人浇水却更频繁了些，日日叨叨，你怎么还不开花，你为什还不开花……… 他堂堂东海三皇子，居然被逼着开花！！！ 还被大粪给上了！！！ 可若不开出这朵花，叶无言似是不会罢休。且不说他日日浇水给自己修行带来多大阻碍，就他整日在不停叨叨，自己金丹都快要炸裂了。 没办法，嘲风忍着怒意，将修炼出来的那些微薄灵力，尽数用来长花苞。没想到，憋了半个月，真的憋出了一朵花。 这些都罢了，引出嘲风杀意的，是这个人，竟然，竟然亲了自己一口。 他堂堂东宫三皇子，居然被一个蛮荒小混混给亲了！！！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于是嘲风夜以继日地修炼，哪怕法力恢复不了，也总得把真身恢复回来，然后，杀！了！叶！无！言！ 叶无言看着面前怒意四起的大神仙，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问：“大大大，大神仙，你你你，你踢我干嘛？你不是要接我回去的吗？我们……我们什么时候走，你你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怎么惹到你了？你摘掉我的花不语我还没和你计较，你怎么还生起气了，别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原谅你了，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是大神仙的份上，我早就和你翻脸了，你知不知道花不语是我种了多久才种出来的花，就算回天界，我也可以把它带回去的嘛，你这样随意地给我摘掉，我多难过你知道吗？从花不语开花到现在，我只看了两眼，亲了一口，连摸都没多摸两把，你就………哎哎哎，别踩脸啊，你放开我，轻点轻点，踩坏了我这张小俊脸，你赔得起吗？哎呦哎呦，有人管吗，大神仙欺负人了——吼吼，别踢我的屁股，你，你到底要干嘛……” “闭嘴！！！” 第6章 眼前到底是何人 被这样一吼，叶无言不敢再吭声了，脸在人脚下，不得不闭嘴。 嘲风踩着叶无言的脸，狠狠转了几下脚，才解得心头之恨。 看叶无言半张脸都埋在了黄沙中，却依旧老老实实不发一语，嘲风松开了脚，将手里的花丢到了叶无言脸上。 叶无言不敢动，歪嘴斜眼地看了看那人，那人转过身子，不再面对自己。直到确认他没有再冲上来打自己的意图，叶无言才偷偷地把脸从黄沙中拔出来。 叶无言刚坐起来，嘲风便又将身子转了过来，叶无言一愣，自觉地把脸放回了那个坑里，又刨了点土，把脸埋了起来。 “大神仙，大美人，不是，活祖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改，我改还不行吗？我只是一个小混混，莫名其妙就蹿上了天。我平日里就擦擦桌子，打打杂，过的还不如那扫把星呢。我一没地位，二没法力，不知哪里得罪了你这大神仙，我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我给您当牛做马，您随便用随便骑。再不然，我现在撅起屁股让你打，你狠狠打我一顿，怎么解气怎么来，别让我老是吊着一颗心。打完骂完，带我回天界，随便把我扔在哪个小角落里都行，我绝对不会再碍你的眼。活祖宗，大祖宗，我求求你了，你就看在我无父无母无朋友，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份上，饶我一条命。我发誓，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到了天界，如果你真的看中了哪个仙子，只要你不烦我，我可以去给你牵红线，我……哎呦！” 嘲风受不了叶无言的啰里八嗦，朝他那撅起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叶无言猝然受了这一脚，脸在黄沙里自由滑翔了一阵，最后用下巴拱着地，才停了下来。 踢完这一脚，嘲风把叶无言提了起来，铁青着脸问：“你话怎么这么多？” “我………噗————咳咳咳，咳咳咳……” 叶无言一开口，满嘴黄沙便冲着嘲风喷了过去，一瞬间，二人脸上土黄一片，远远望去，不辨雌雄。 “你……”嘲风捏着叶无言的肩膀，似要把这人揉碎。 “对不起~大神仙~我不是故意的。”叶无言带着哭腔去搓嘲风的脸，一直搓到面前之人鬼畜不辨，才停下了手。 嘲风看透了，叶无言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没死在那场大战中，也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 嘲风丢下叶无言，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叶无言死死地拖住了脚。 “你要去哪，你是不是要抛下我？不行，你不能走，我不想待在这蛮荒之地了，你要走，就把我也带走。不想带我也行，除非把花不语还给我，你弄死了我的花不语就想走，没门！大神仙了不起啊，大神仙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啊！我告诉你，我叶小八也不是好欺负的，不信你去朱雀街打听打听，哪个人没有听过我叶小八的名声，哪个人没有被我叶小八欺负过，你真以为我怕你啊，不是！我是给你面子，给你面子你懂吗？ 嘲风挣脱了两下，却怎么都拔不出脚，只得呵斥道：“放手！” “说不放就不放！被我叶小八缠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跑得掉的。我今天就赖上你了，我们两个，要么一起走，要不，就一个也别想走。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么把我带回天界，要么，就陪我待在这蛮荒， 嘲风有些绝望，深呼吸，答道：“好。” 什……什么？叶无言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那人。 “好什么？” 嘲风重复，“好，我陪你待在蛮荒。” “这……”叶无言也搞不懂这人了，自己就这么讨人厌，他宁愿待在这蛮荒，也不愿意把自己带回天界？” 叶无言松了手，拍拍身上的土，若无其事地说：“算了，你走吧，既然你不愿意带我回去，我也不勉强你。反正我也死不了，不就是要在这待着吗，待就待吧，我叶小八什么狗窝垃圾堆没睡过，还在乎这区区一介蛮荒吗？你们大神仙，看不上我也正常。谁让我有爹生没娘养，整天只会说这些粗鲁不入流的话，挤不上你们神仙的行列。你快点走吧，省的我又碍了你的眼，再无缘无故挨你一顿打。” 嘲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我说，我要待在蛮荒。” 那场大战，本就几近身死，修炼了一个多月，才勉强恢复真身。而法力却所剩无几，没个一年半载，恐怕恢复不了，东海现在是什么情况，嘲风不知道。但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嘲风清清楚楚，自己这个状态回去，又会身死谁手？倒不如待在这蛮荒，让那些人以为自己死了，待自己恢复法力，再回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着这人认真的模样，叶无言真的搞不懂了，盯着嘲风左看右看，摇了摇头。 “看着挺正常的一个神仙，没想到是个神经病。” 嘲风不屑地笑了一声，道：“谁告诉你，我是天界的神仙？” “你不是神仙，怎么会出现在这蛮荒之地？可不要告诉我，你是从黄沙里冒出来的土地爷。” “土地爷倒不是，不过也确实是，从土里冒出来的。” “什么？”叶无言又盯着眼前的人看了看，原来真的是个神经病。 叶无言不再理会他，有这个功夫，倒不如赶紧去挑两桶水浇花，等着这神经病把自己带上天，还不如种出千寻花海现实。 叶无言刚转过身，嘲风冰冷冷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你不信？” “信信信。”叶无言挑起水桶，头也不回地应答。“不管你是土里钻出来的，还是天上飞下来的，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呢，要去挑水浇花了，你要是想走了，就赶快走，不然你回到土里也行，好歹也是你的老窝，不是么？” 说完，叶无言挑着水桶继续往前走，还没走两步，身后声音又响起来。 “叶无言，原名叶小八，生活于朱雀街，三岁成为孤儿，十岁之前是个哑巴，后来被拉去当了混混。二十岁，被雷公劈中升了神仙。给天帝打过杂，帮太上老君炼过丹，最后被花神踹到了这种花，我说的，可对？” 叶无言停住了脚步，比那天被雷公劈中，还要雷的更外焦里嫩。 “还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第7章 种出了个活祖宗 叶无言头皮有些发麻，放下水桶，机械地转过身，指着嘲风，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嘲风向前走了两步，两手交叉放于胸前，仰着头，道：“我都说了，我是从土里冒出来的。” 只一瞬间，叶无言又不害怕了，还是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便有些生气地说：“你长眼睛要不是为了出气，就别用鼻孔看着我。神神叨叨的，你以为我叶小八是好骗的，我告诉你，江湖骗子我见多了，我骗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拉裤子呢。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总之，你要是想从我身上骗到点什么，门儿都没有，我叶无言就是个穷光蛋，以前是，现在也是，要钱没有，要脸一张。你要是贪图我的美色，就尽管上，我可不怯你，就你这样的小白脸，戏班子里我见多了，藏香阁里，也多的是，动起手来，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年纪轻轻不学好，骗人骗到我头上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朱雀街上，谁不认识我叶小八，谁没被我叶小八骗过，我听你说话，不是因为相信你，是给你面子，给你面子懂吗？” ……………… 嘲风心里一万匹马飞驰而过，强忍着掐死叶无言的冲动，又徐徐开口。 “你是怎么被爹娘抛弃的，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这……”若说刚才那些事，他从别处打听出来还有可能，但这件事，自己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只是初见花不语的那天，有些激动，又有些伤感，便对着花不语讲了一遍，除此之外，断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你到底是谁？”叶无言有些抓狂。 那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道：“我都说了，我是从土里冒出来的。” “莫非……”叶无言猛地看向已经蔫吧的花不语，又冲到嘲风身前，使劲嗅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 “你是我的花不语，对不对？” 嘲风笑而不答。 叶无言激动坏了，拉着嘲风的手蹦哒着，“我说你身上怎么一股屎味，原来是我上的大粪，哇，这大粪的清香，真熟悉，真亲切。” 手又被钳制住，反于身后，叶无言痛得龇牙咧嘴，拧着手挣扎着。 “疼疼疼，花不语，你放手！我日日浇水，天天陪你聊天，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辛辛苦苦把你种了出来，给了你生命，好歹也算你的主人，你就这么对我吗？你一个花妖，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哎呦，疼疼……苍天啊，大地，有没有人管啊，光天化日，花妖欺负主人了，真是丧尽天良啊！” 闻言，嘲风又将叶无言的手压制得紧了些，叶无言嚎叫地更大声了。 “非礼了，花妖非礼主人了，有没有人啊，都快来看呀——哎呦疼疼疼，我不喊了还不行吗？花不语，花妖妖，花美人儿，花祖宗，你放开我行不行，你再这样拧下去，我的胳膊都要断了。” 嘲风压低叶无言的身子，在他耳边危险低语：“谁是主人？” “你你你，你是主人，你是主人还不行吗？花主人，花大哥，花大爷，我是你小弟，你放开我，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成吗？” 嘲风轻哼一声，扔开叶无言，叶无言跳着甩着手，嘶嘶吃痛，愤恨着看着他的花不语，怎么还给自己种出了个仇人呢？ 嘲风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暗笑，有这二傻子做掩护，在这蛮荒修炼不成问题，若真碰到东海之人，还能拿他做个掩护，既如此，就暂且在这蛮荒当作花不语吧。 叶无言看着花不语真的不语了，试探地拉了拉他的袖子，问：“喂，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花不语对叶无言扯出一抹笑，叶无言这才放下戒心，蹦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花不语，你是怎么成人的，我以前也听说过，那些花呀草呀，猫啊狗啊之类的，修炼修炼，也是能成人形的。不过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妖怪，没想到，我叶小八有生之年还能种出个妖怪，还是个这么好看的花妖。这要说出去，我叶小八，不对，我叶无言神仙也能挺得直腰板了。不过，你不要因为自己是个花妖就觉得配不上我这个神仙，这样吧，你帮我把这些花种出来，你们是同类，自然好说话些，你和她们商量商量，赶紧发芽开花，长出种子，我好慢慢种这千寻花海啊。我们两个搭配干活，效率肯定高，到时候我回到天界，一定会带着你，向那天帝求个官，哪怕我们两个一起去打杂，也双双成神仙了不是？到时候，我们做一对逍遥的散仙，扫扫地，擦擦桌子，看看天界那些小仙子。我告诉你，天界的小仙子长的可好看了，那小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要是看腻了那些小仙子，找个空闲的时间，我带你去朱雀街，去看牡丹，杜鹃。” 又来了，花不语握紧了拳头，控制住打掉他门牙的冲动。 “不对，你们花妖分男女吗？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噗哈哈哈哈哈，不过也没事儿，你们做妖怪的，自然和我们常人不同，你要是喜欢男人，我可以带你去藏香阁，那里面的小白脸啊，长的比女人还要白净，你要什么样的都有……哎，我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啊，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花不语，你说话啊。” 花不语回头，正对叶无言，道：“再多说一句，我……” 花不语作出要把叶无言头拧下来的动作，叶无言赶紧抱住了头，咬着嘴唇，不敢再废话一句。 “还不走？嗯？” “走走走，现在就走。”叶无言手忙脚乱，原地转了几圈，自己都不知道要干嘛，懵懵逼逼地望着花不语，委屈地问：“去哪啊？” 花不语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叶无言搭的小木屋。 “回家！” 叶无言挑起水桶跟上去，心里叫苦不迭，种花种花，花没种出来，反倒给自己种出个活祖宗，脾气这么臭，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第8章 受苦受累被差遣 刚进木屋，花无语便皱起了眉头，这个屋子，四壁透光，屋顶没封严实也就算了，居然连个门都没有！ 叶无言跟着进来，看到花不语嫌弃的目光，转着圈解释。 “我给你说，我这屋子都是有设计的，你看看咱这墙，多结实，不是我说，别看是木头做的，嘿！来一锤子都没问题。” 叶无言握紧拳头，一锤子砸在墙上，木墙发出叽哩哇啦的响声，整个屋子开始晃动。 叶无言赶紧去扶稳那面摇摇欲坠的木墙，看着花不语不太好看的脸，讪讪地笑着。 “那个……那个，意外意外，纯属意外哈。对，你再来看看这房顶，这房顶，不是我吹，天黑都不用点灯，一到晚上，屋里就倍儿亮，那光，那光都聚到这。”叶无言鞋也不脱就站到床上，对着房顶比划着，“光一束一束的，都打到床上，到时候，你想跳个舞，唱个曲子，扭个秧歌，都特别有氛围。” 叶无言在床上蹦来蹦去，在快要把床蹦榻的时候，蹿到了桌子旁。 “还有这儿，一到晚上，啧啧啧，坐在这，喝个酒，吟个诗……哎~算了，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小混混和你一介花妖说什么吟诗。你来看来看。”叶无言把黑着脸的花不语拽到桌边，不顾花不语的脸色，继续炫耀着漏光的屋顶。 “晚上在这，抬头就能看到月亮，月亮上面有什么你知道吗？嫦娥！漂亮的嫦娥！你知道嫦娥长的多好看吗？我在天界的时候，就远远看见过一眼，就那一眼，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嫦娥抱着那白花花的兔子，扭着小腰，拖着那长长的裙子，一路走过去，走到哪哪干净，我连地都不用扫了。我给你说，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天界长长见识，省得到时候被别人说我叶小八种出来的花妖什么都不懂……哎呦我去！” 叶无言刚准备举手朝花不语的肩膀拍去，一坨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砸在花不语手上。 叶无言大概猜出来了是什么东西，但此刻花不语正一副嘲笑的表情盯着自己，叶无言也不好直接承认，只得嘿嘿装傻。 “这是什么呀，这么突然就从天而降了，以前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这难道是花神送我的什么宝贝，我来闻一下，闻一下这……我去！！！” 叶无言刚把手放到鼻子旁边，就被熏得直翻白眼。 “哪只鸟这么不长眼！敢拉你叶爷爷手上，你叶爷爷好歹也是个神仙，别以为到了这蛮荒，就可以让你们当鸟的欺负了，就算以后扎根在这蛮荒了，你叶爷爷我也是你们的爷爷！” 那只鸟在屋顶上盘旋一圈，对着叶无言的头上，又拉了一坨屎。 “哎呦我去，我看看哪只鸟这么猖狂，敢把你叶爷爷的头当夜壶用，等我抓到你，就把你塞粪坑里当肥料用！” 说着，叶无言就要往屋外走，被花不语捏着肩膀一拽，踉跄着往后倒。 “拉你爷爷干嘛！” 脱口而出这句话，叶无言就开始背后发麻，反应过来自己小命可能又不保了，赶紧回头，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爷爷，拉我干嘛？” 花不语此刻的脸色黑的扔到炭堆里都找不到，冷冷问：“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说完了，花爷爷有什么吩咐？” 叶无言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道：“我要洗澡。” “洗澡啊。”叶无言指了指屋外，道：“那边山脚下，有一处泉水，那水又清又温，特别适合洗澡，我平日里洗澡洗衣服洗菜什么的，都是去那山泉处。对了，你应该是知道的，平时我给你浇水，用的也都是那山泉水，那山泉水定有什么特殊之处，不然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一个花妖，脾气是臭了点，但这张脸长的是真好看，我要是天天去那山泉处泡泡脸，是不是比你还要好看，也对，我叶小八可是朱雀街长的最俊的人，就算在那天上，也不比那群大神仙长的差……” “我不去！”花不语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是，为什么呀？”叶无言不明白，刚才还说要洗澡，怎么这会儿又说不去呢。 “我要在屋里洗。” “在屋里洗，行啊。”叶无言踢了踢脚下的桶，“你去挑点水，回来就能洗了。” “你去！” “哎呦我这暴脾气……”叶无言刚想发作，对上花不语那张惹不起的脸，只得认怂。 “行行行，我去就我去，你是大爷你说了算！不是，你们当妖精的，逼事儿都这么多吗？知道的说你是一个小花妖，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天帝老儿呢。再说天帝也没你脾气大啊，人家天帝，上上下下管着好多人，整天还要看书批奏折，连个烧饼都没有要求过，再看看你，洗个澡都还要别人去给你挑水，我好歹也是把你种出来的人，不说是你的主人，好歹也给了你生命，这要是没有我，你到现在还在地里埋着呢，指不定被刚才那个贱鸟扒拉着吃掉，现在就是一堆大粪而已。” “你去不去！”花不语现在已经很想杀人了。 “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哎，我就是个命苦的人，在凡界的时候被人欺负，去了天界也是个打杂的，这来到蛮荒，还要被一个花妖欺负，谁让我命不好，碰不到好人呢，善心的天帝啊，下辈子投胎转世，让我也当一只鸟好了，当叶小八活着，也太累了吧！” “站住！”花不语突然开口。 “怎么了怎么了？”叶无言贱笑着回头，凑到花不语面前，“是改变主意了，要自己去洗吗？我就说嘛，在屋里洗和在外面洗有什么区别呀，还要受累去挑水，直接去多方便。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妖精，知道心疼你的主……不是，知道心疼我这个娇小的男儿，那走吧，我带你去那山脚下。” 花不语没有挪脚，看着叶无言道：“我是说，把屋子修好再去挑水。” 叶无言：“………” 这是什么祖宗啊！！！ 屈于花不语的淫威，叶无言只好上山砍些木头，把墙壁和屋顶漏光的部分全部堵上，又做了一个木门，安在了屋子上。 忙完一切，叶无言累得瘫坐在地，刚喘两口气，碰上花不语不善的眼神，一跃而起。 “挑水，挑水，我这就去。” 叶无言骂骂咧咧地挑着水，倒在前几日做好准备腌咸菜的大桶里，这下还腌什么咸菜呀，直接腌人了。 来来回回四五趟，才把木桶灌满水，叶无言真的累瘫了，倒在桶边，一动不动。 花不语看了眼桶中的水，还算满意，脱了外衣，朝着叶无言就扔了过去。 一阵大粪味道的风袭来，叶无言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花不语的衣服套住了脑袋，叶无言扯下衣服，朝着花不语就开始吼。 “你干嘛！” 花不语看了他一眼，没有感情地说：“出去，洗了。” “什么？”花不语拿起衣服，站了起来，“我告诉你花不语，你别欺人太甚，你洗个澡，我给你挑水也就算了，还要给你洗衣服。你去问问，找遍六界，有哪个妖怪敢这么对主人的，也就是我好说话，才这么容忍你，我不是怕你，我是给你面子，给你面子懂吗？” 花不语又冷冷开口：“去不去。” “不去不去，王八放屁。” “真不去？” 叶无言把衣服往地上一摔，道：“今天这衣服，我是不会动一根手指头给你洗的。” 第9章 这章不起名字了 天有些暗了，白日里那点暖意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风吹到脸上，凉飕飕的。叶无言把脚泡在山泉里，热乎乎的，惬意还是挺惬意的，除了花不语的衣服洗起来有些困难，丝绸材质，太滑了，叶无言的脚总是有些勾不住，那外衫便时不时地顺着泉水往下飘。 叶无言瞥了瞥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又看了看水里花不语的黑袍，心里暗暗不服，怪不得花不语这么好看，一定是因为穿着贵气，这要是和自己换换衣服，指不定甩他几条朱雀街呢。 想到这，叶无言更生气了，花神把自己踢下来时，也随手扔了一些被褥衣服什么的日常用品。可自己好歹也是做过几天神仙的，就不能给点好东西，扔下来的这粗布大衣，不知道的，还以为花神去劫了哪个土匪窝呢。 在朱雀街被小混混欺负，在天界被大神仙欺负，在蛮荒，还要被这个花妖欺负。 生气，太生气了！ “死花妖，有法力了不起啊！欺负人有本事啊！我要不把你种出来，你还不知道跟哪只蚯蚓亲嘴儿呢！不要脸，没良心，自己没长手吗，还让我给你洗衣服！我叶无言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不动手，就一根手指头也不会动。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我给你了一条命，就算你是少爷，我也是少爷他爹。” 说到这，叶无言开始想象花不语刚钻出地面，嗲声爹气地追着自己喊爹的场景了。 “你是什么人呀？” “我是叶无言，把你种了出来，给了你一命，按理说，你该喊我句爹爹。” “原来是爹爹啊，那我就是爹爹的花不语了。” “嗯，小花花真乖，以后有什么事，爹爹罩着你了。” “谢谢爹爹，爹爹真好。” 叶无言边想边笑，越笑越猥琐，越笑越猥琐，最后一口气没顺上来，猛地躺倒在了地上。 这一摔，头皮又开始火辣辣地疼，叶无言摸了一把，开始嘶嘶吃痛。这花不语的手劲也太大了，不就扔了一下他的衣服，这一掌下去，那晕乎劲，比喝了二斤杜康还要上头。叶无言越想越气，胡乱蹬了下脚上缠的衣服，真结实，怎么蹬都蹬不破，我再蹬，再蹬…… “叶无言！” 一声怒吼从耳边震响，叶无言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衣服捞出来，用手死命搓揉着。 “哎哎哎，这不是洗着呢吗，没偷懒，没耍滑，洗好晒干就给您送过去。您放心，我保证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点污渍都不会留，晒得香香的，保证比牡丹的手绢还要香。” 说着，叶无言一点一点扭头，谨慎地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哪有人？哪有人！ 叶无言啊叶无言，你也太窝囊了，都被吓出幻听了，你出息呢？你尊严呢？ 叶无言把手里的衣服狠狠砸在地上，又踩了两脚，不解气，怎么都不解气。 踩完之后，叶无言又乖乖地把衣服捡起来，继续趴在水边洗，什么尊严，什么出息，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叶无言在朱雀街摸爬滚打了二十年，自然能看出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惹恼了刘老爷那样的人，最多挨一顿打，但若惹恼了这位妖精爷爷，被他一抹脖子，再随便找个山沟沟扔掉，任他天帝王母也都发现不了。 叶无言的人生观就是，活的穷点累点粗糙点，都没关系，得过且过，只要留得小命在，总能抱得美人归。 换个说法，他叶小八就是怕死！ 嘴上抱怨着骂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揉揉搓搓的，总算把花不语的衣服给洗干净了，虽然本来也就不脏。 话说这花不语是从地里钻出来的，怎么浑身上下没有沾上一点泥呢？这难道就是那些读书人说的，出……出黄沙而不染？ 许是这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染上了也看不出来。染不染泥土的不知道，反正这满身的大粪味，是真醇厚。 来自原产地的大粪，经过七七四十九的掩埋和发酵，每一口，都散发着浓郁的清香，每一次吸气，都是味蕾和嗅觉的争斗，每一次迸发，都能激荡起更醇香的回味……… 叶无言甩着衣服，颠颠地蹦了回去，途中经过一棵树，叶无言瞄了又瞄，大手一挥，把衣服抛了上去。 “走你！” 花不语的衣服稳稳当当地挂在了树岔上，左右支着，甚是妥当。 齐活！ 叶无言满意地拍了拍手，随手捡了根细棍，叼在嘴里，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地回木屋。 叶无言推门的时候，花不语正在穿最后一件衣服，许是因为穿戴整齐了，花不语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在听到木门的响声时，皱了皱眉头。 叶无言暗暗庆幸，这花妖连洗个澡都要在密不透风的房子里，若真被自己撞到赤身的样子，那自己的脑袋…… 一阵冷风吹过，叶无言的脖子有点凉。 不过，花不语穿着粗布大衣的样子，和刚见时，真的大不相同。少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更多了点生活的气息。 叶无言飘了，现在甚至觉得都自己能和花不语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了。 只是，为什么同样的粗布大衣，他穿起来这么好看！而自己穿起来就不行了？ 不行？行！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花不语嫌弃地瞥了一眼叶无言，道：“你还要看多久？” 叶无言回过神，尴尬地笑了两声。 “那什么，你衣服我洗好了，晾在了外面，明天就能干了。不过，你为什么穿这身衣服啊？” 花不语抬手看了一眼，嫌弃的表情仍然没有褪去，道：“这件，没你的气息。” 叶无言无语，弄了半天你是嫌弃我，嫌弃我你就别穿我的衣服啊，有本事你光着啊！ 想是这么想，但说出来的就不是这些话了，叶无言腆着脸笑了笑，道：“花爷爷不愧是花爷爷，连鼻子都这么好用。这件衣服我确实还没有穿过。不过你穿着还挺好看的嘛，虽然比着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你是妖怪，想像我这般貌似潘安，太难了！对了，你们妖怪是都长成你这样？还是说你是一个特例？我一直以为你们妖怪长的都是奇形怪状，惨不忍睹，年画上的魑魅魍魉，都没眼看，比着你真的差远了，是不是因为种出你的人是我，你才能长的这般出众？所以呀，没我长的好看这回事，你千万不要自卑。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年画吗？就是过年的时候……算了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什么是过年。哎，你们做妖怪的，还真是可怜，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吧，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在小木屋上贴上对联，年画呢，就不照着那些丑妖怪画了，一个画你，一个画我，把我叶小八的画像贴在门上，我谅他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进来。你知道吗？我们过年放鞭炮，就是为了防止妖魔鬼怪的入侵，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和妖怪一起过年，你说这事儿要是告诉朱雀街的人，他们会不会吓死，我都能想象出来他们听到这件事的反应了，哈。” “舌头还想要吗？” 笑声还没发出来，就被花不语一句话吓了回去，叶无言闭紧嘴巴，使劲点了点头。 第10章 这章也没有名字 花不语白了叶无言一眼，道：“想要就闭上嘴。” 叶无言死死泯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动不敢动。 花不语又白了叶无言一眼，嫌弃地说：“还不进来？” 叶无言赶紧踏进屋里，紧闭着嘴巴对着花不语含糊不清地呜咽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花不语皱了皱眉头，“什么？” 叶无言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继续呜咽，“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花不语无奈，道：“你还挺听话。” 叶无言使劲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乖巧。 花不语道：“说吧。” 像是溺水的人刚刚呼吸到空气，叶无言沉沉地喘几口气，看了看花不语，低眉顺眼地问：“那个，你饿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做饭？” 这么主动，花不语倒是没有想到，不过这个时候，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花不语清咳两声，问：“你会做什么？” 这一问，叶无言来了精神，挺起胸脯，踱着步罗列着，“荷花鸡，清水鸭，琉璃羹，千叶馍，花铲饸络，清蒸蹄髈，五花青竹粽，水煮稻花鱼，十里飘香贵妃红，醉里一盏仙人脔，这些，我都不会。” 花不语强忍着打死他的欲望，咬着牙道：“那就说你会的！” “会的啊。”叶无言挠挠头，憨憨一笑，“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么。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鬼都看不到，能有什么食材去做大餐。不过老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我靠了个这么厉害的妖精，那不如，今天我们就吃鲜花饼吧。” 叶无言挨着花不语，狡黠地说出这句话，花不语一个眼神，叶无言立马端正地站好。 “开个玩笑嘛，你这么大个人了，不是，你这么大个妖了，怎么这么无趣，一点都不好玩。喂，你是天降的种子，莫非被天界的神仙感染了？那就对了，天界那群老神仙，一个比一个无趣，整天板着一张便秘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他们一炉子烧饼呢。开不得玩笑，耍不得笑话，当真是无聊极了。若你真的被他们传染了，一定要改一改，我以后多教教你，定让你以后也和我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对，你本来就是花，也已经开了，怎么，莫不是喜欢我，才这么急切开出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花，来表达你炽热的心？” 花不语将手放在叶无言肩膀上，笑了笑。 叶无言也对花不语回了个笑，正打算接着说，忽然肩膀一软，下一刻，刺骨的剧痛袭开。 “啊啊啊，疼疼疼，花妖精，花不语，花爷爷，别捏了，疼死了，我错了，我不说了，我我我，我这就出门找吃的，这就走，不碍您的眼，求求你了，放放放，放开我好不好，胳膊捏断了，可就没人给你做饭洗衣服打水了……” 花不语猛推了他一把，“滚。” 叶无言不敢停留，也顾不得肩膀上的疼，拔腿就跑。 一直跑到山脚下，叶无言才松了口气，朝着木屋吐了口水，低低咒骂两句。 蛮荒四周，山高入云霄，似是要将此处与外界隔离，内部黄沙遍地，只有靠近山脚的地方，才能勉强住人。 那些高山，叶无言是万万不敢上的，且不说上面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凶猛野兽，只自己不认路这一点，就足以打断所有想法。 四处连绵起伏的矮山，地势并不算复杂，可叶无言初进入时，在其中绕了整整两天，也没找到出路。 山和山都一样，树和树也都一样，怎么能分清自己从哪边上的，又从哪边下的。 绕了两天，看到脚下一天前休息时挖破的蚂蚁洞，确认了自己又回到了原点，叶无言彻底绝望了。 以至于最后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木屋。 想到这悲惨经历，叶无言摇摇头，选了一座最低，自己最熟悉的小山，爬了上去。 山上只有一些野果，野菜，纵使有些兔子野鸡，叶无言也没本事抓到，顺着来时的路下山，捡了一些野鸡蛋，经过一棵树时，顺手摘了些青黄色的豆子果实塞入袖子中，叶无言甩着手里的战利品，回到了木屋。 花不语坐在桌前，一语不发地看着叶无言捣鼓，叶无言有些不自在，开口道。 “花不语。” “何事？” “你出去帮我劈点柴呗，眼看屋里的柴就不够用了。” 花不语看了看堆积满屋的碎柴火，翻了个白眼。 “那什么。”叶无言挠挠头，“屋里的柴是多，但都是留着不时之需的，万一下个雨下个雪什么的，总有余柴可用嘛，你再去劈上一些，以后也不用担心了，对不对？” 叶无言讨厌归讨厌，但自己好歹是东海二皇子，也懂得受人恩惠，必要回报，就给他劈上一些柴，也算不白吃他的。 花不语活动活动筋骨，转身出去寻柴了。 叶无言探了探头，确认花不语不在屋子周围了，赶紧掏出袖子的豆子，扔进了正在翻滚的汤里。 嘿嘿，野生野长的巴豆，功效自然无比强烈，死妖精，让你欺负我，不给你点厉害看看，真以为你叶爷爷是吃素的。 花不语在外面忙活了好一阵，也没劈开一根柴。自己养尊处优长在东海，哪里干过这种粗活，每次不是劈歪，就是劈空。本来做这些事，用点法力也是轻轻松松，可无奈自己法力尽失，现在的自己，和肉体凡胎也没什么区别。花不语举起斧头，瞄准柴木，狠狠劈了下去，柴木纹丝不动，若再偏上一点，自己的脚可就不保了。 我可去你的吧！ 花不语狠狠地把斧头锲在木墩上，抬脚踢翻了那根不中用的柴火，怒气冲冲地回到了木屋。 木门猛的被踢开，叶无言正在盛汤，吓的一个激灵，滚烫的汤差点盖在脸上。 叶无言看着花不语，问：“怎么生这么大气啊？谁惹着你了？” 花不语气囊囊的，不说话。 叶无言放下手里的碗，出去探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强忍着笑意，讽刺道：“怎么说，你也好歹是个妖精，连根柴火都劈不开，传出去，真丢你们妖精的人。” 花不语踢开脚下的凳子，翻了个白眼。 叶无言跑到花不语身边，两只手捧着置于花不语脸下，花不语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快，道：“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只是看你天天翻白眼，怕你有朝一日控制不住，把眼珠从眼眶里翻出来，这才给你接一下，不用太感谢我，嘿嘿嘿，嘿嘿嘿……” 花不语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叶无言一看情况不妙，忙跑到灶台前，把菜都端到桌前。 “吃饭吃饭，我这辛辛苦苦做好的饭菜，不能浪费了是不是，劈不开就劈不开呗，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花不语本来怒气平消了一点，一听到叶无言这样说，又开始来气，捏着筷子的手隐隐有些青紫。叶无言赶紧把菜都推到花不语面前，贱贱地笑着。 “吃饭，吃饭，对，喝汤，我这紫菜蛋花汤，做的可是天下一绝。” 花不语看了一眼碗里的汤，心里酸味翻滚，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问：“此处无海，哪里来的紫菜？” “哦，这个啊，我这个人，特别爱喝紫菜蛋花汤，在凡界是，在天界也是，一天三顿都离不开。花神这神仙也算细心，那日给我扔下来整整一大包，你说，花神对我也挺好的，是不是哪天就来接我回天界了？” 花不语冷哼一声，“踢都踢下来了，还想着回去，痴心妄想。” 叶无言：“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你就不能给我点希望吗？带着希望活着总比没有希望的好吧。你这么打击人真的好吗？” “好。” …………… “行行行，吃饭吃饭，再和你说下去，我就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第11章 心怀鬼胎整妖精 花不语也有些饿了，不再理会叶无言，拿起筷子随意夹了一根青菜，看了又看，若不是方才看到叶无言洗菜，还真看不出来这黑紫焦软的一坨东西是什么。不知是炒的还是煎的，是煮的还是蒸的，能把青菜做成这个样子，也当真是个人才。 花不语将那根青菜夹起来又放回去，放回去再夹起来，反反复复多次，还是狠不下心去尝一尝它。最后把筷子转向另一个盘子，仍是迟迟下不去手。 叶无言看着花不语纠结的样子。也夹起了一根青菜，随意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两口，道：“吃啊，怎么了？嫌不好看啊，你不要只看外观，对，这些菜看起来的确丑的六亲不认，但是味道绝对没得说，不是我吹牛逼，我的手艺，就是比起那醉仙居的大厨也差不到哪去，要不是阴差阳错的上了天，我现在指不定就是哪家酒楼的招牌了，各家酒楼争着求我去，不花高金，还聘不到我呢。” 这番吹嘘，用脚趾甲盖想想也不值得信，但看叶无言吃着也没什么异样，花不语纠结地夹起一块看起来没那么糟糕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刚到嘴里，一股怪味便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最后直冲脑门而去，花不语咳嗽两声，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扶着桌子低头干呕了起来。 叶无言呲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匝吧匝吧嘴。 “我说你一个蛮荒的小花妖，挑三捡四的倒像一个富家公子，这也吃不惯那也吃不惯的。得嘞，您要不是不吃，我全吃了，以后还省心给你做了。你呢，爱吃什么吃什么，实在不行就自己做，再不然，你就去吸收天地精华，总好过在这勉强还这么恶心我做的饭。” 花不语强忍嘴里的恶心，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不快地道：“我挑三拣四？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叶无言这会也不怯了，也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反驳道：“这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东西了，你不想吃就不吃，怎么还拐着弯的骂人呢？也是，你是妖精，还是从天上飞下来的妖精，自然看不起我们这种穷人贱命才吃的东西。你也没别的可怪，要怪只怪你没投对胎，才有了这神仙身子妖精命！” “你。。。” 自己堂堂东海三皇子，竟然被一个粗鄙的小混混阴阳怪气地讽刺到出不出话，忍不了，真是忍不了了。 叶无言斜眼瞧着努力憋着气的花不语，心中一阵暗爽，继续津津有味的吃着，花不语单是看着叶无言动嘴，那阵恶心就又冲了上来。 叶无言故意恶心花不语，嚼得吧唧作响，花不语皱着眉头问：“你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叶无言耸了耸肩膀，道：“这有什么吃不下去的，对于我来说，面前的这些菜和醉仙居的大鱼大肉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我自小在垃圾堆里长大，碰到什么就吃什么，菜叶剩饭，残羹冷炙，我吃了整整七年。若是哪天运气好，还能捡到半个鸡腿吃。但要是碰到不赶巧的时候，连烂菜叶都捡不到，再遇到街头那只大黄狗来抢东西，饿个三五天也是常有的事儿。在我眼里，吃的只分两种，不是好吃和不好吃，而且能吃不能吃，再说仔细点，我觉得除了屎，什么都能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对于我来说啊，吃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有口吃的，饿不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无言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神情一直很轻松，不像在讲悲惨的过往，倒是像说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 看多了这人不着调的样子，突然感受到，其实叶无言也是很可怜的，自己从小养尊处优，虽没见过也体会不到叶无言说的这种生活，单看他面无波澜地吃这些不能入口的东西，也能猜出来是经历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子。花不语有些不知所措，默默地拿起筷子，嗫嚅道：“我。。。” “停，打住打住，不用在这说一些有的没的，也不用可怜我，我叶小八自小信佛，有上天庇佑。虽然活的糙了点，但总也平安活下来了。在这乱世里，饿死冻死病死的，被恶霸乱棍打死的人多了去了，我多幸运啊，十岁就被叶老大看上了，当个小混混，日子可比垃圾堆里好过了，有了点闲钱，还能去青楼逛逛，这不，还成了神仙。虽然不受人待见，好歹也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神仙，那些读书的人天天说要考中状元，光耀……光耀什么来着？” “光耀门楣。” 叶无言一拍大腿，“对，光耀门楣，我这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就变了腔调，越来越凄凉，最后，叶无言冷笑两声，自嘲道：“我连爹娘都没有，也记不得自己姓什么了，还光耀门楣，光耀谁家的门楣呀？还我们叶家，我哪来的家啊。” 花不语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叶无言摇了摇头，把那碗紫菜蛋花汤推到花不语面前，道：“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我活的潇洒，不用别人安慰我。若真觉得我可怜，就干了这碗汤，这二十年来，只有紫菜蛋花汤，才能给我一点温暖。我把你种出来，还要你陪我在这蛮荒受苦，确实对不起你，就用这碗汤，给你一点温暖吧。” 第一次见叶无言这么认真，花不语有些诧异，虽然对桌子上的饭菜很是抵触，但看到叶无言这幅诚恳的样子，花不语还是乖乖地端起了碗，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个气，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吸了小小一口。 没有什么怪味，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喝，仔细品来，还有一些鲜香，和桌子上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好喝，花不语简直不敢相信这碗汤和桌子上的菜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 看花不语有些诧异，叶无言很是骄傲，道：“我没骗你吧，我说好喝，就一定是好喝的，别的我不敢保证，这紫菜蛋花汤，我可是颇有研究。快，趁热把它喝完，锅里还有很多呢。” 受不住叶无言的热情，花不语又多喝了几口，叶无言扒拉着手里的空碗，偷偷瞄着花不语，嘿嘿，小花妖，这下落到我手里了吧。这碗紫菜蛋汤巴豆汤喝下去，今天晚上要是还能安安静静地睡觉，我就跟你姓。” 花不语吃饭向来斯文，一碗汤，喝了许久，终于见了底，叶无言嘿嘿一笑，收起了碗筷，殷勤道：“你歇着吧，刷碗这种小事儿，交给我就行了。” 花不语倒也没打算动手，看着忙活的叶言，心里泛起一阵小小的感动，这人虽然粗鄙又话多，惹人厌恶，但细看来，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自己法力恢复之前，都要和他在这相处，倒不如和谐一点，日子也能过得平顺一些。 叶无言边收碗筷边想象药效发作后花不语的样子，低低笑出了声，对上花不语疑惑的眼睛，叶无言匆忙跑掉，回头狡诈地笑了又笑。 第12章 此番痛楚因哪堪 自打跌落蛮荒，就没有像今日这般忙碌过，收拾好碗筷，都已经快要进入深夜了。叶无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迷迷糊糊地往屋里走。 坐在床边，脱去衣服，掀开被子，躺进去。一切都如往常一样顺其自然，自然到叶无言都没察觉，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 从叶无言坐下那一刻，花不语的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或者说更早之前，花不语就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痛，太痛了，痛到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痉挛了多久，只感受浑身上下的痛楚，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经都在跳跃着，每次快要痛到昏厥过去时，又被新一轮的痛楚刺醒，反反复复，折磨着花不语的每一寸身体，花不语把自己缩成一团，指甲嵌到肉里，仍不能减轻分毫。 花不语从来不与任何人同寝而眠，当叶无言躺下时，即使痛到几乎说不说话，花不语仍咬着被褥挤出一句：“下去！” 叶无言诈尸一样弹坐了起来，看了看身边鼓鼓的被褥，才想到已经多了个人在屋里，松了口气，又躺了下去，哼唧道：“别凶我了，我今天太累了，已经很困了，就这样睡吧。还好我当时把床做的大了些，不会挤到你，我往边上靠一靠，不会打扰到你睡觉的。” 又一阵刺痛袭来，花不语把自己缩的更紧了，闷声道：“滚！” 叶无言坐了起来，气愤地看了看床上的人，道：“两个大老爷们睡在一起怎么了，我都不介意，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呀？再说了，床是我做的，屋子也是我的，你不想睡在这可以出去啊，又没人拦着你。你吃我的住我的，我还没收你饭钱房钱呢，你倒摆起了主人架子。你说说你今天骂了我多少回，打了我多少回，让我滚了多少回，我都没和你计较，这大半夜的，你让我下去，我能睡哪啊？我帮你打水洗衣服做饭刷碗，任你使唤，你还真把我当仆人了？我告诉你，爷爷不干了，我今天还就不走了，这床，我睡定了！” 嘟嘟囔囔吐槽了一大通，叶无言捂着头，做好了被花不语暴打一顿的准备，身边的人却一语不发。 怎么回事？叶无言探头看了过去，奈何花不语裹的太紧，叶无言扯了两下，也没扯开花不语身上的被褥。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叶无言轻推花不语一把，被褥里传来了一声闷哼，叶无言听出了不对劲，又推了一把，问：“你怎么了？” 被褥开始发抖，叶无言这才注意到，花不语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密不透风，再系根绳子裹吧裹吧，都能直接下水煮着吃了，而这这个大粽子，此刻好像异常痛苦。 叶无言有些纳闷，不就才喝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吗，这花妖身体这么虚，一点巴豆就成了这副样子？ 身边的人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叶无言不放心，使劲扯开了包裹着花不语的被褥。花不语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双手抱住膝盖，死死咬住手臂，才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叶无言拽出了花不语正在咬的胳膊，又摸了一把花不语的额头，这一摸不打紧，叶无言心里一惊。 怎么这么烫。 不仅是烫，还出了好多汗，一手摸下去，叶无言的掌心都沁湿了，再摸一把，花不语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水洗了一样。 叶无言也有些抖了，巴豆的功效再强，也顶多是让人拉肚子，严重点，也不过脱水而已，怎么就成了这副要死的样子。 叶无言颤颤巍巍地晃了晃花不语，道：“花不语，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我我我，我就是不服你的脾气，想治你一下，才给你下了点巴豆，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害你啊，你这是什么情况啊，我，我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叶无言很慌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乱跑，跑来跑去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去挑了一桶水，拧了个毛巾，一点一点擦掉花不语脸上的汗，又洗了条冷毛巾，搭在了花不语额头上。 滚烫的身体感受到了凉意，花不语的难受感稍微减弱了一点，但痛楚仍旧在身体里蔓延着，痛到想咬掉舌头了结自己，叶无言看着花不语痛苦到已经狰狞的脸，双手合十祈祷着。 “仁明的天帝王母呀，我叶小八虽然没干过什么大慈大悲的事，但也不绝对不是恶徒。我虽然是个小混混，但最多也就偷个鸡摸个狗，收保护费的时候从来也没有打过人，更别提害人了，今天的事，真的不是我干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求你们了，保佑他，别让他死，他如果死了，肯定会到阎王那告我一状，到时候，阎王肯定会派黑白无常把我抓走，再打入十八层地狱，日日放在油锅里煎炸。我不想死啊，求求你们了，也别让他死，求求你们了，求求……” “嘶~”花不语抽了口凉气，抬起手臂又要往嘴里放，叶无言用力拽着，这才没让他咬到。谁知道花不语竟然一口咬住了舌头，死死用着力。 “哎哎哎，别咬，咬掉了你就死了，你别咬，不能咬啊。” 叶无言用力掰着花不语的嘴，才不给他咬到舌头的机会，花不语抓着叶无言的手，奋力挣扎着，扭曲的表情叫嚣着此刻的痛苦。 没办法了，叶无言捋起袖子，把自己的胳膊放进了花不语的嘴里，闭着眼睛，做好牺牲的准备。 花不语已经痛到不能思考了，刚察觉到嘴里有东西，便死死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花不语你个死妖精，下这么狠的嘴，疼疼疼，疼死我了，哎呦喂，你轻点，轻点咬，这是我的胳膊，不是木头桩子，啊啊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早知道我就不给你下药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花妖吃了巴豆这么严重，我，我就是想给你一点颜色，早知道，早知道是这样，你就算打死我骂死我，我也不会给你下药。啊啊啊，你轻点，算了，我做了坏事，就该得到报应，我欠你的，你，你咬吧，哪怕把我的胳膊咬下来，我也不怪你……” 痛感一点一点消失，叶无言睁开眼睛，床上的人没了动静，叶无言心里一紧，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在了花不语鼻子下，没死没死，还有呼吸，只是昏睡过去了。叶无言松了口气，抽出手，甩着胳膊蹦哒了起来。 真疼，胳膊上一圈血印，牙齿痕迹轻易可见，叶无言骂了娘了纳了闷了，这花妖难不成是属狗的？咬人这么厉害。 不过看床上人的状态，也知道刚才是有多痛苦，想到很有可能是喝了自己做的鸡蛋紫菜巴豆汤，叶无言很愧疚，洗了洗毛巾，帮花不语细细擦了起来。 一直到第二日中午，花不语才昏昏醒来。 第三章 这章还不起名字 叶无言收了花不语已经晾干的了的衣袍，规规矩矩叠好，蹑手蹑脚地放在床头，刚一抬头，就对上了花不语不善的眼睛。 “啊啊啊啊。” 叶无言尖叫了两声，连连后退，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花不语被他的鸭子叫吵的心烦，怒怼道：“鬼叫什么！” 一夜的挣扎，浑身如同刀绞般，充斥着撕裂的痛，像是溺水的人刚呼吸到空气，花不语的嗓子低沉又沙哑，听起来着实有着致命的威胁。 叶无言也意识自己举动不妥，赶紧闭上了嘴，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醒了，可，可还有哪难受？” 花不语闭上了眼睛，侧过脸，不再理会叶无言。 “真的没有哪里难受吗？要是难受的话，你就说出来，我也好去照顾你不是吗？” 说着说着，叶无言的手就探上了花不语的额头，花不语猝然睁开了眼睛，反手压制住了叶无言的手，质问道：“你干什么！” “哎哎哎，疼疼疼，你放手放手。” 花不语又怒又躁地甩开叶无言的手，叶无言连忙后退几步，揉着被掐红的手，委屈道：“我，我就是看一下你退烧了没，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昨夜你痛的这样那样的，我，我担心你不行吗？” “出去！” “我出去可以啊，那你得让我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没事了，我昨天夜里可是一宿没睡，一直陪着你啊，你好歹也得让我安心一下是不是，我就看一下，就一下，要是真的没事了，我主动消失，不碍你的眼，行了行？花哥哥？花大爷？花……” “嗯？”花不语眼睛里的寒光杀了出来，一声低哼陡时把气温降到了最低。 叶无言自知理亏，不敢再在花不语面前晃，谄笑着一下又一下鞠着躬后退。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侯着，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了，我不打扰你了，我这就滚，这就滚。” 退了出去，把门带上，叶无言才敢喘了口气，摸了摸跳动惊人的心脉，叶无言心有余悸地抬头看了看。 感谢天感谢地，还好花妖精没有死，自己也不用担心遭报应了，果然不能作孽，自作孽，不可活呀！ 花不语撑坐在床头，身上的痛在逐渐减轻，而那股窒息感却又扑面而来，那日大战的场面的一幕幕，又开始在脑子里放映。 “嘲风，留你多残喘了几百年，也算是对你的赏赐了，今天，我就取了你的狗命。” “父王？你以为父王真的稀罕你吗？像你这样的孽种，生下来就应该扔进万鬼川里撕烂，不对，你就不该生下来，像你这样的杂种，在母胎里就该被劈的元魂聚散。”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就是个私生子，你那高贵冷艳的母妃呀，不知道怀了哪个的种，那人，也就是你亲爹，怕了，跑了。天帝嫌丢人，这才塞给了父王。父王懦弱怕事，一顶草原就这样戴了几百年，你以为，父王真的把你当亲儿子了吗？” “哎呦呦，你看他，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东海尊贵的三皇子，天界的敕阳战神呢。” “像你这样的私生子，本来就见不了光，可仗着你母妃是天帝的女儿，你整日作威作福，为所欲为。我告诉你，龙王这位置，就算给个虾兵蟹将，也不可能让你这个私生子坐。” “你以为天帝将你养在身边真是为了栽培你，你以为天帝把你当亲外孙了吗？你错了，若没有天帝在背后助这一臂之力，我们怎么能轻易地制服杀掉三大妖王的敕阳战神呢？” “父王懦弱，不敢动手，那就让我们，来为父王除掉你这个杂种吧。”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他往日的兄弟，叫嚣着要杀掉他，他敬重的父王，明知这一切，却纵容着他们除掉自己。东海的三皇子，天帝唯一的外孙，却被骂成私生子，震慑过六界的战神，却只落得元气尽散，险些魂飞魄散的下场，何其可笑，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