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能源攻略》 001 u353 “玉石也能化人的吗？” “少管闲事，垃圾星上是人是妖是机甲都没区别。”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说她到底算个什么物种？” “你看，她好像动了。” --------------------------------------------- 她觉得自己应该睡了很久。 以前还有几个邻居偶尔冒出几句话来，慢慢的一个个被人从土里挖出去，后来没人跟她讲故事，她就越睡越久。 反正土里的温度总是适合她的，她隐约觉得在她的住所上面有楼房盖起来，后来又消失，然后等她这一觉醒来，耳边就是叽叽喳喳的一片议论声，不知道又是从哪里搬来的新邻居。 “这姑娘是不是有点心大……” 声音的发出者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眼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的小姑娘。 “醒醒，垃圾巡航车快来了，不想被处理掉赶紧去避难所。” 她终于醒了过来。 头上是一片黑沉沉的天，黑紫色的烟雾几乎将整个区域都笼罩着。 地面上则是成堆的金属，几乎成了一片片的小山，她就躺在一个山包的凹坑里，几根金属杆架在她的面前恰好将这个凹坑挡住。隔着金属杆看着她的正是那两个发出声音的家伙，那是两只黑色的鸟。 “喂，能动了赶紧走，快到巡航车清理时间了，谁知道今天铲走的哪一座。” 她挠了挠头爬了出来。 空气里有一股刺鼻的机油的味道，混杂着什么东西发酵之后的腐败气息，比土壤深处的味道难闻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其实不太适应这个直立走路的状态，脚底下踩着硬物的感觉绝没有长眠时候舒服。 “那个，请问这里是……” 她还来不及问完这个问题，就被那两只鸟一人叼着衣服的一个角落从金属堆上拖了下去。 它们看着体型不大力道却着实不小，拉着她一路穿过金属堆之间的道路直奔角落里的一个像是塑料盒子的地方跑去。在它们的身后响起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以及像是什么东西碾过去把材料压碎的声响，更是掀起了一片的烟尘。 “今天来的好早。” “都怪你非要看这个奇怪的家伙。” “那你也叼着她干嘛？” “……” 在两只鸟互相拆台的时候，她们已经跑到了盒子跟前。 远看像是塑料的东西近看倒是显得精致了许多，其中一只鸟熟练地啄了两下上面的圆孔，门就打开了，她也没有犹豫地跟着这两只鸟进入了这个顶多容纳两三个人的盒子。 门在它们背后关上，她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道路上，一辆巨型的车开了过去。 车斗上架着个圆筒状的东西正在不断地绕着轴转动，有金属色的液体从圆筒的一端流下来，堆积在底下的方槽里。 “……这里是哪里？” “u-353号垃圾星。” 她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这一觉睡了不知道有多久，说不好是几百年还是上千年，总之她连这个时代都不知道，知道个垃圾星的编号似乎没有任何用处。 该庆幸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听得懂这两只鸟说的话，似乎也认得出那些金属残渣上的字。 “我叫鸦，它叫鸩。”那只活跃点的鸟几乎贴到了她的面前，像是要研究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呢？” “我……” 她没有名字。 对于一个曾经没手没脚，只需要在土里睡觉的石头来说，名字是最没有必要的东西。 她的邻居有人类丢弃的古董，有灵魂体没有彻底消散的死尸，还有跟她一样的石头，或许说是玉石更确切一点，还有生出了灵智的植物。 最唠叨的古董们总是跟她说起它们曾经被打造出来摆在人类的架子上的风光模样，它们的所见所闻，人类都是有名字的，有的还把名字刻在它们身上。 现在她也化了人形，似乎应该入乡随俗一些才对。 “我叫，琼玥。” 她决定给自己取个名字。 “还真是玉石化形，连取名都是这样。可惜你没赶上好时候，听说前些年王权星系收容了一批化形妖族，不仅给了居民身份卡，还给领低保，总比在垃圾星朝不保夕或者在野生星球流浪好得多。” 鸦扑棱着翅膀，明明一身都是漆黑的，她却从它那小小的脸上看出了点羡慕的意思。 和鸦比起来，鸩要显得沉稳了许多，它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车子的声音彻底消失，才将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 “垃圾星上办不了身份证明，对你是个好事。” 若不是鸦和鸩亲眼目睹了她的化形，单从外表来看她着实太像人类。 自从数百年前人类引入兽类基因以强化身体对抗虫族，妖类同时也成立了妖族管理协会，它们虽然出生在垃圾星，只是在星网上远远看过那个地方，但是出入的妖族的妖类特征几乎都还保存着，或是耳朵或是毛发，而不像是面前这个小姑娘 ——除了在垃圾星绝不会出现的白嫩肤色和过分漂亮的脸孔，都全然是个十二三岁的人类幼崽，甚至还自主化形出了人类的衣服。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她抓了抓头发。 其实按她的想法，重新找个地把自己埋回去也是挺好的，但是这个垃圾星上的巡航车的粉碎能力实在有点惊人，玉石和金属比硬度当然更是不可能的，躺回去能继续睡个几百年倒是好事，万一睡到一半被弄成了碎碎，谁知道再养出意识需要多少年。 “先了解了解情况？” 明明她看起来是想要融入这个时代，鸦和鸩却觉得她活像是要找个风景宜人又宜居的地方补觉。 这个曾经一度活跃着人类的星球已经成为了编号靠后的垃圾星。 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被星际飞船运送过来的废弃机器和机甲，然后被巡航车分解，变成新的金属块，由飞船压缩后运送回人类的居住星球。垃圾星上几乎很少见到人，这里的人不是被放逐就是很多年前无力移居者的后裔。 安眠在这个星球上绝对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情。 002 物资 融入社会当然要从衣食住行开始。 在垃圾星上，交通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不发达。 除了作为垃圾清理者的巡航车之外，还有不停在四处移动的类似于公交的自动浮车，鸦和鸩早已经摸清楚了运行的路线，它们此时所在的避难所也正好临近一个站点。反倒是衣服和食物的获取要麻烦得多。 作为一块玉石的时候她是不需要吃饭的，但并不代表她化为人形之后也能保持这样的能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用吃饭当然算是一种能力，尽管在这个星际时代最便宜的营养剂只需要个位数的星币——在垃圾星以外的地方。 “其实有个问题我还是挺想问的。” 琼玥抓着浮车上的吊环，看着停在栏杆上的两只。 在这个破烂的地方就不用希望还能有座位这种东西，但是第一次站上移动交通工具的乡巴佬琼玥还是对这个东西抱有相当高的乘坐热情。 “什么？” “你们洗澡吗？” 作为一个长年住在地下的生物，琼玥最羡慕的无疑是她的邻居跟她科普的地上人的洗浴条件. 从她醒来开始她就注意到这里的空气，这绝不是一个可能降落下干净雨水的环境，而遍地的垃圾金属堆更是让人怀疑这里是否存在干净的水源。 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是一道从鸦面前发出来的水柱。 “你关注的重点不对吧，你不问我们上哪儿带你去领食物，上哪儿领生活用品，你问我们洗澡吗？” “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在避难所的时候鸩已经告诉了她关于妖族管理协会和人类同盟之间达成的共识. 开启灵智的妖类并不意味着安全，觉醒了异能或者是天赋本能才代表着能够在低等星球拥有领取最低保障的权利，但与之相对的是需要受到的约束，利用妖族天赋进行犯罪并被确认行径的将重新列入人类捕捉食材的范围。 尽管实际上人类对于未化形的妖依然抱以歧视的态度，鸦和鸩两个却已经可以在垃圾星的聚居点领取物资。 浮车穿过的地方两侧堆积的垃圾看上去没有之前高，像是专门清理出了一大片的位置。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座金属屋子，有着明显有别于垃圾山的圆顶，像是专门为了让人确认物资点的位置。 按照鸩的说法，这样的物资点在星球上有数十个，每个负责的区域有大有小，而它们所在的区域恰好是人偏少的地区，核心区域的物资点的形态会更加突出，体量也更庞大一些。 “你找个地方躲一下。” 在她们跳下车之后鸩拍了拍琼玥的肩膀，“等你了解了这个时代的规则之后再让你过去，现在带你认认地点。” 她虽然一直生活在地下，仅有的人际关系就是那些入土的邻居，但并不代表她不通晓世故。 妖类的本能是趋利避害，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和环境里，她对于同族的信任要远大于那些还没有见到过的人类。 隔着一堆破铜烂铁，她看到两只鸟的身形膨胀了许多倍，像是两辆小型的浮车，排在了领物资的队伍末端。 大约是已经习惯了这两个家伙的存在，队伍中没有任何人对于它们的到来给予回应。或者说这群人在这样压抑的天色与环境中，对于事物已经或多或少有了些麻木。 她注意到这列人的年龄组成. 从外表来看，一半还是年轻人的模样，另一半则跨度极大的处在暮年，没有任何一个孩子，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从身高体型上看是处在弱势状态的年轻人。 她似乎明白为什么鸦和鸩要不让她跟着一起去了。 轮到这两个妖族的时候，摊位前似乎发生了点争执，但还算顺利地一只扛着一只箱子从物资点离开。 鸩的一只翅膀还夹着张字条，并没有朝着琼玥所在的方向过来，而是朝着房子的后面而去，她隔得太远看不清那边的状况，不过好在也不过是几分钟的光景，它就已经扛着另一个箱子和鸦一起飞了过来。 “可惜好东西都被挑的差不多了，得等月底下一趟飞船来的时候再说。” 宠物鸟的体型的时候，鸦和鸩的区别尚且不大，这样放大了体型之后倒是显出了区别. 鸩的羽毛在光线下显出点细碎的紫色，翅膀尖上却有些发绿，而鸦的羽毛则呈现出一种黑色与暗褐色交织的颜色。虽然从名字上像是两个种族，实际上这两只却是同一个品种，只在颜色上有这样细微的差别。 “干嘛这么看着我们？”鸦偏着脑袋，被琼玥直白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刚才为什么不直接飞过来。” “你太重了我不想带着你。” “瞎说，我能重新变成本体。”琼玥忍不住反驳。 在琼玥看来，是鸦和鸩将她带入了这个时代。尽管她们相处的时间还短，却莫名有种亲切感，甚至让她有了和曾经的邻居插科打诨时候一样的亲密。 而对于鸦和鸩来说，捡到这么个化形的玉石未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在垃圾星上的生存其实有点得过且过的感觉，尽管它们的异能觉醒的早，和人类打交道以来也没怎么吃亏，但是实际上一直处在一种居无定所的状态，但是现在从两只鸟变成了两只鸟加一块石头，情况便有了些改变。 从领物资的地方回来后，在她们第一次待着的避难所下面，挖地洞的工作开始进行了. 巡航车定期清理地面垃圾导致了这里的人选择的定居点大多在体量大一些的避难所或者是避难所的下方，形成类似于防空洞的存在。而它们常活动的这片区域里恰巧并没有一个足够放下它们的储备物资的避难所，就选择了这个算是见证了它们和琼玥认识的地方作为基地。 垃圾星没有什么装扮的条件，也恰好这三没有一个有所谓的少女心。 琼玥翻了翻鸩后来领来的箱子里的东西，大多是些厚实的布料，足够铺出一张床和两个鸟窝，多余的则留起来做换洗的衣服。 周围的金属废弃物中还有修理可能或者材料坚固些的都被鸦开始一批批地拖回来，而食物则被鸩分成了三份规整地堆在墙角。 从这一天起，垃圾星一石头二鸟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这是星历3008年8月的月中。 003 光脑 “我说，你明明已经在地下睡了几百年，说不定上千年都有了，为什么还那么喜欢睡啊！”鸦一边费力挣脱开小姑娘为了赖床而环住它的胳膊，一边吐槽。 明明是低劣的布料堆起来的床，偏偏被她睡出了如坠云端的舒适感。 “大概是种族天性。” “反正化形的玉石就你这么一个，你继续编。” “那你也不要揭穿我。” “……” 相比起前几天刚开始挖洞的时候，这里已经像是一个家多了。 尽管被拆开包装的营养液被摆在用金属杆穿插形成的支架上，像极了实验室的试剂台，挖出的天窗上的遮光布帘也是最土的花色，角落里还有成堆的金属杆和零件，但已经有了点烟火气。 “今天咱们得做什么？” “去给你找台光脑。” 垃圾星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被淘汰的机械产品，巡航车每天的例行清理根本无法将那么多的金属全部回收，而这些被淘汰的金属里面或多或少还存在着能用的。 鸦和鸩的体型看起来小，实际上身上也都带着光脑。 当然垃圾堆的光脑产品肯定比不上那些高品质的光脑，所能够连接的区域也有限，但对于琼玥这种对这个时代的了解接近于0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不过咱们出去得当心点。” 鸦直接将营养剂整管都在嘴里嚼碎了，这种吃法看得琼玥目瞪口呆。相比较而言，鸩就文雅得多。 “拾荒者快到这一片了。” 琼玥从鸩的口中听说过拾荒者。 名为拾荒，实际上却是打劫，组成拾荒者的是一批在垃圾星中实力都算得上是上乘的人，他们大多来自于星际流放。 他们在垃圾星上收敛最高级的材料，但是实际上在四处都有人居住的情况下，这种搜索的效果往往达不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于是他们改变了行动的方式，在日常的铺地毯式的搜索之外，还会打劫垃圾星上的居民，从他们的家里获得想要的材料。 鸦和鸩的异能琼玥并不清楚其杀伤力，从当时领取物资的时候人群的反应来看，应该没有过分的强，却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尤其是在身为妖族的前提下，但是对上拾荒者，对于它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知道了。” 琼玥找了块布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着鸦和鸩从避难所底下的小窝爬了出来，在没有巡航车经过的时候，周围显得格外的安静。 曾经琼玥清醒过的时间里外面从没有那么安静，就好像这一片小天地里只剩下了她们三个，以及这一片的废弃物，偶尔会有还没有彻底断电的仪器发出一点细碎的报时声。 “咱们从哪里开始找起。” “那个方向。” 顺着鸦的翅膀指示的方向，琼玥看到的是一片比她们曾经走过的方向更加高的金属山。和那些被巡航车经过削减了高度的看上去有些不同，那边的机器看起来要完整许多，倒不像是金属残渣的堆积了。 “一般来说，巡航车会自动检测优先分解低档次的垃圾。”鸦给琼玥解释，“那边算是默认的允许垃圾星居民从中寻找可用的材料的地方。” 彻底不给活路似乎并不是垃圾星的行事准则，琼玥对于这里的管理者倒是有了点兴趣。 如果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十二三岁的孩子，要从金属堆里翻找出需要的东西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显然琼玥不在此列。 她轻松地跳上了一座堆积了不知道多久的金属堆，在大约半截的地方从那个曾经鸦和鸩找到光脑留下的洞爬了进去. 里面并不是全然实心的，而是由于不规则的堆积形成了一个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周围的仪器的种类都看得比在垃圾山外面清楚，尽管需要担心顶上的东西会不会坍塌下来。 “等你有了光脑，就可以去测测体质，开始学习体术了。”鸦看着琼玥的动作眼神一亮。 “妖族在现实中也通用？” “……你这个问题就扎一个还没化形的妖的心了。” “……” 琼玥决定不再继续关于体术这个话题，而是转向了周围的这些东西. 她并不认识这些仪器，或者说她除了能够分辨的清这些东西的材质之外对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一无所知，好在有鸦和鸩这两个半吊子，虽然没有经过习惯的机械学习，但从中找到一台还能够使用的光脑也足够了。 这里废弃着的大多是过了时，能源又已经耗尽的光脑，而能源又可以从损毁的机器中碰运气找到，大约是这些能源的储量都少得可怜，时常需要更换，它两从一架家用机器人上拆能源的动作显得格外熟练。 “这个可以吗？” “定位装置开启不了。” “那这个？” “卧槽它漏电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是拿了个能用的，只可惜是幼儿款式。 这光脑从颜色到款式上都算得上是有点幼稚，但已经算是在它们可以翻找的区域内保存状况最为完好的一个，在接上能源之后也确实可以连接上星球附近星域的网络，只是到底是幼儿款，尽管上一任主人的信息已经彻底抹除，处在随时可以重新接入新主人的信息的状态，依然提示着未成年人上网时间的保护设置。 “走了，这里不能多待。” 尽管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琼玥的好奇心其实一直处在旺盛的状态，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鸦和鸩作为了她的引导人一样的存在，她绝不可能过的有现在这么舒坦。 即使她对于周围的机械有种本能的想要探究的欲望，也很快压制了下来，顺着来时的路重新回到了那个灰暗色调的外界。 “等拾荒者走了，咱们可以再去几趟。” 大约是觉察到了琼玥对后面那个金属堆的兴趣，鸩多嘴了一句。 “放心，我还没打算住在那里。” 鸦刚想表达一下对她的识时务的赞扬，就听到小姑娘补了一句，“那里睡的可没被窝里舒服。” 它差点把手里的光脑给摔在了地上。 004 星网 “绑定身份信息，识别为非人类物种。” “绑定瞳孔信息……” “请取名。” “琼。” “id通过，请录入虚拟形象。” “未成年光脑系统保护，请注意您的今日上网时间剩余2小时48分。” “系统提示，虚拟形象可设置为成人，但特殊场所将会识别您的身份信息，阻止进入。” 琼玥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憋屈。 从外形来看她确实是个小孩子，如果按照化形的时间来看她甚至算是个初生的婴儿，但是按照妖族以开灵智的时间计算，她说不定都能算得上是鸦和鸩的祖宗. 偏偏这两位一直以琼玥对外界的毫不了解而以长辈自居，如今这个光脑更是直截了当地提示。 她索性也懒得调节，直接以如今的形态登录了上去。 登录上去的环境倒是比垃圾星看起来像是个城市得多. 她站在一条街道的尽头，两侧都是低矮的房子，按照系统的提示那是每个人的光脑所绑定的私人住所，看起来是一间间的格子，实际上根据个人的花费扩宽面积，要比外面看到的大得多。 这一排排的居住宅的街道通向这一片的中心地带，那里有着这一片星网的交易场所，战斗场所，以及各种商铺，她这算得上是第一次看到顶上干净的天，倒不急着直接朝着中间区域过去，反倒是慢吞吞地欣赏着星网上人造的天与云。 好友列表上已经躺着两个id，按照光脑的编号鸦和鸩加上了她的好友，有趣的是，一个id叫迟早帅裂星际，一个叫毒公子。 这名字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毒公子向您进行同位申请，是否同意。” 在她点下同意的瞬间，身边的光点陡然一亮，而后汇聚成人的形态，等光散去的时候，确实是以人形存在的鸩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们在星网上也是鸟类的样子。” “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们的初级阶段的理想。” “不过老实说，你这个人形还挺好看的。” 虽然琼玥没怎么见过人，但起码的审美也是有的。 面前这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发尾上像是他那个羽毛的颜色一般带着点幽暗的紫色，明明五官看起来清朗温和，却隐约透着点妖类的煞气，而显出点妖冶的意味，他的眼角下有一点泪痣，即便弯着眼睛在笑，却有种奇异的气度。 “等化人的时候大约也是这个模样，只是还得有个几年的修炼，如果在灵气充裕的星球，这个时间能缩短点。” 琼玥说不出什么我们迟早会离开垃圾星的豪言壮语。 她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依然是一抹黑，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有了个短期奋斗的目标。 “说起来，鸦去哪儿了？” 鸩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声，“他啊，早就去打架去了。说不定咱们还能去欣赏一下他今天的战斗。” 琼玥拉着鸩的手汇入了人群，从居住区转入这一片公共服务的地方，明显能够看到的人多了许多。 这里聚集了垃圾星周围整个低等星域的居住者，u-300编号区间的垃圾星，野生星球，以及低等安全星，在星网的范围内都是同一片的，要连接上更广阔的星网区域，则必须突破这一片星域，然而跨星域的飞船绝不是他们这样垃圾星上的居民可以奢望坐上去的。 不仅仅是船票的问题，更有居民等级的限制。 等他们走到竞技场前面的时候，意外的是鸦已经蹲在了门口。 那是个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长着双猫眼儿，脸上写满了不悦的少年，倒不像是只鸟类，而像是只小狮子。 见到鸩和琼玥过来的时候，顿时蹦了起来，将衣角扯平的动作简直是欲盖弥彰。 “输了？”琼玥毫不留情地戳了戳这个看起来有那么点委屈的少年。 “我下次肯定能赢回来的，都怪那个家伙使诈。” 和鸩相比，鸦实在太过于直来直去。 从行事作风上也能够看出来，鸦并不像是个在打斗中懂的迂回和计策的人。 有的时候琼玥还真觉得他应该投胎成一只虎或者是一只狮子，起码在力量上更具有优势的种族，更能够给他这种打法以容错率。 “本来还想让你欣赏下我的英姿，下次吧。”人形的样子让他伸手揉乱琼玥的头发变得更加方便，顿时起了点恶趣味，又伸手揉了两把。“走，先带你去开启课程学习的权限。” “对了，在星网上就别说你是出自垃圾星的，课程学习有几门是跟人一起上的，免得你被欺负。” “其实也有省的被同一颗星球上的人注意到吧。” “算你聪明，只不过你这小短腿走的实在是太慢了。” 鸦一把将琼玥托了起来，让她坐在肩头。 这个时代的人与妖类化作的人形的身高普遍比曾经琼玥清醒过的地球时代要高出许多。 哪怕现在形态上更像是少年而不是成年男子的鸦也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这个扛起来的动作做起来毫不费力，而琼玥坐在他的肩头也显得更加矮小了点。 他们两个人的步子明显比刚才迈开的大了不少，频率看起来没有多快，移动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两倍不止。 街上的人似乎对于这样的速度都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人踩着虚拟滑板从人群之中飞速地穿行。 这里比垃圾星上何止热闹了百倍。 琼玥觉得自己像是个乡下进城的土包子，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让她觉得新颖而有趣的。 在竞技场周围的房子大多是商铺，在现实中贵的可怕的东西在星网中完全以一个低价让人体验，包括食物和武器等等，即便这些东西只能在虚拟的世界中拥有，也并不妨碍人们享受这种愉悦。 但是这些商铺和琼玥曾经听人描述过的全然不同，几乎没有商人的吆喝，而是每个店面的门口都浮现着一块半透明的光屏，出售的产品就展现在那上面，有需要的只需要简单的点击就能够完成交易。 “小不点，要不要给你买点儿童食物？”鸦扯了扯琼玥的头发，将她的注意力从那两侧的店面上拉回来。 “你有本事在现实也这么喊喊试试，你还没我大只呢。” “你等着瞧吧，最多三年，我就能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005 体术 鸦觉得自己就不应该给小姑娘找光脑。 她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吸收着这个时代的知识，即使每天的在线时间只有3个小时，限制着的阅读范围也只是初级入门的东西。 这让他少了很多教人的成就感。 唯一能够给他带来点自信心的是—— 一道小身影又被他给掀翻在了地上，准确的说，是琼玥在学习低级体术的时候又一次手脚不协调让鸦逮住了机会。 玉石本质上的易碎在琼玥化为人形的时候似乎被消除的差不多了。 虽然从外表来看她确实挺像个瓷娃娃的，但是形似人类的表皮足够坚韧，筋骨也有着足够的柔韧性，尤其是她的动作一贯以来都带着轻盈，在基本条件上其实是个修炼体术的好苗子。 但只是看起来而已。 琼玥毕竟当了上千年的玉石。 她只需要蜷缩成一团埋在地底下便能够吸收日月精华，让灵智不断地发展。 对她来说，在地面上行走跟学习外界的知识其实是同样陌生的事情。 尽管在她刚刚化形的时候，从走路的方式上看不出她在这方面的毛病，一到了需要打斗的时候，这种手脚的不协调就显示出来的。 小姑娘躺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她又一次倒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行了小不点，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学会的，慢慢来就行。” “我不想拖累你们。” 正如前几天他们所说的那样，拾荒者已经到了附近。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在这个一片寂静的区域内，居住的并不只是他们几个人，从争吵变成争斗，乃至于直接闹出人命，鸦和鸩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似乎这就是这个星球上的常态。 大约是他们所在的这个避难所实在是小的可怜，表面又已经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让拾荒者乘坐的车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停留。 但是当他们又一次从地下爬出来去找点儿能用的机器的时候，那个曾经被他们挖出来一个洞方便深入金属堆的地方，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那个洞也已经被坍塌的金属堆给填埋了。 琼玥才算真切地意识到，她初来乍到这个世界，能够遇上鸦和鸩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孩子就不要想那么多嘛。” “需要我提醒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吗，单轮年龄，你绝对没我大。” “……你这个伪萝莉。” 鸦的脸色也只是僵硬了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大约是想到了琼玥即便能从年龄上占点便宜，但是这个光脑的未成年保护让她的自由程度降低了很多。 尤其是在他们搜索了附近之后，没能找到另一台保存状况可以和现在用的相媲美的光脑，只能破罐子破摔继续用现在这个限制着上网时间的玩意。 “你是不是快到下线时间了。” “不急，我再去看几场比赛。” “你怎么宁可去看别人的比赛都不来看我的比赛。” 琼玥忍不住笑出了声。 鸦的这个id实在是太过于拉仇恨，明明他的实战能力不错，偏偏总是遇上比他的体术稍高一些的，见到他的id又觉得这小子实在欠揍，尽管他确实有越阶战斗的能力，也敌不过对方总是引导着他慢慢把弱点暴露出来。 “你打的太没技术含量了。” “我那是……”他梗着脖子，活像是这姿势能让他有点儿站得住脚的理由。 “行了我知道了，你那是为了测试自己的体术等级。”琼玥没忍住，笑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在这个年代，测试体术的等级完全可以在竞技场门口的石碑上用力打一拳，自然会检测出这一拳的力道，对应着的也正是体术等级的划分。 用测试体术等级来描述战斗，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最低级的战斗类型了。 鸦磨了磨牙齿，看着小姑娘笑的全然没了形象，偏偏这姑娘生的可爱，一笑起来更是眼睛弯成了月牙，又并不带着丝毫嘲讽的恶意，只让人觉得她没有什么架子，原本想把这小不点揍一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的想法又收了回去。 “走吧，带你去看比赛。” 他伸手将琼玥拉了起来，还不等人站稳就直接扛在了肩头。 琼玥发誓这个家伙绝对是在记仇，之前的坐着的待遇是别想了，这次是真扛，头朝下的那种。 他那速度又快的很，虽然跑得很平稳没什么颠簸的感觉，但也足够让人觉得不舒服了。 “你先把我放下来。” “我这是给你节省上网时间。” 琼玥气的咬牙切齿，偏偏现在她还打不过这个纯属靠力量的家伙。让她奇怪的是，鸦明明是水系异能，但是毫无她在基础介绍中看到的水系异能者往往性格温和的特点，更是很少见他使用——似乎只把异能当做了放水的工具。 “又在心里念叨了？等你打得过我再说。” 此时的竞技场开放观战模式的比赛有个几十场，鸦倒是了解琼玥的学习情况，选了个体术三阶，又走的灵活的路子的对战。 虚拟对战的观战同样有着一个虚拟的观战席，落座的时候，琼玥自然不能再被扛在肩上，而是和鸦并排坐着。 周围的观众都像是蒙了一层黑雾一样，能看到附近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却看不清样貌，她和鸦在别人眼中也同样是这样的形象。 琼玥一化形就有着二阶的体术等级，当然更确切的说是体质，她在实战上的经验为0，和真正的慢慢升上来的二阶相比绝对是个不够格的。而在经过了鸦的摔摔打打之后，算是稳在了二阶。 星际的大环境里，女性的体术等级达到四阶就已经算得上稀少，而男性则大部分能够在成年后达到三阶到四阶。 所以他们所观看的三阶的对战只能说是最基础的战斗。 台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都是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由于都走的是轻灵的路子，身上的肌肉看起来紧实却没有很魁梧的感觉。 “选的不错嘛。” “那是当然。我跟你说，底下这两个人都输给我过。” 鸦的体术按照人类的划分大概在四阶，底下那两个三阶打不过他简直太正常不过，可看着他那一脸骄傲的小模样，似乎是在等着人夸他，琼玥心一软，回了句，“你比他们厉害多了。” 在他们的交流中，底下的比赛已然开始。 006 观战 看走敏捷路线的人的比赛其实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视觉享受。 以力量为体术发展核心的往往拳拳到肉，打击感上强过招式。 而敏捷路线的，好比底下的两个人，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缠斗在一起，而是摆出了攻守兼备的动作等着对面的行动。 这种开场并没有持续到多久，两个人便开始了第一轮的较量。 “你看左边那个人，他的发展方向以腿上的招式为主，所以他的下盘比较稳健，右边那个人，明显是修炼了什么掌类的武技，但是很明显这种掌法并不足以击退对方的腿法，所以擒拿对方的腿让其失去平衡是不可行的，所以在想办法攻击对方的上半身。” 琼玥的左边响起了鸩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因为让鸦讲解还不如你自己看。” 琼玥发现，自从她开始拆鸦的台之后，鸩也更加没了顾忌。 不过鸦和鸩两个相依为命了不知道多少年，这种玩笑鸦并不会放在心上。 鸩的异能是毒，他的战斗中更多的是躲避敌人的攻击，找机会发出毒物使得敌人失去战斗能力，相比于鸦来说，确实要迂回得多。 由他来给琼玥讲解，也要合适一些。 底下的两个人来回的打斗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左边右边的站位，但是确实如鸩所说的那样，一个以腿部的招式见长，另一个则以手上的动作为主。 相比于一开始的试探，现在的碰撞激烈的多，那个以掌法见长的专找对方上半身的防守弱点攻击，而对面显然也经历了不少的战斗，一边以脚下的动作移动，一边上半身正面侧面地朝向改变来躲避攻击。 体术的提升并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改变，同时提高的还是肌肉所能够承担的动作的幅度和柔韧度，是以即便这是个大男人，在身体的扭曲上丝毫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别扭。 “你觉得谁能赢？” “胜负快分了。”鸩没有给出回答，而是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掌和腿交锋一触即分，那个腿法为主的借着势头整个人朝后翻了一段距离，恰好躲过了对方紧随而来的第二掌，在对面连续不断的攻击中，他看起来只是在躲避，交手也收敛得很，但是动作灵活而流畅，明显不是被逼退，而是在保存体力。 在对方左掌和右掌的交替攻击间隙，他踩实了一只脚停住了后退的架势，并极快地另一条腿横踢，正中了对面的腹部。 力量相当的普通人，一个横踢正中对面，尚且会让对方退上几步，更不用说是三阶的力道。那人掌法一停，整个人后退了四五步，虽然从外表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但琼玥注意到他的脸憋的有点发红。 而对面显然并不想给他以恢复的机会。 下一腿朝着膝盖而去，尽管那人试图躲避，但是刚刚后退的动作已经让他有些失去平衡，这一腿还是落在了膝盖上方一些的位置。 专擅腿法的人的力量集中在腿部的一个点上造成的伤害远比横踢的时候的一片受力面的状态要严重得多，被踢的人腿一屈，即便他借势抓住了对方的腿，甚至一掌拍在对方足底试图将人逼退，依然没能阻止对方的另一下攻击，将他直接踹离了地面。 走敏捷路线的人最麻烦得是，身体的耐受力远低于力量型。 即使这一击的力道不能算是三阶中的顶峰，依然让他在落地的时候呕出了口血。 原本就不是什么生死决斗，在紧随而来的胜利者趁胜追击将倒地者限制在了地上后，比斗的胜负也就算是分了。 果然如鸩所言，这个过程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随着比赛的结束，周围的黑雾，也就是观众也一个个退场，当然也有没走的，大约是因为这个场地的下一场比斗正是他们要看的。 “我什么时候也能上场练练。” “等你不平地摔再说。”鸦忍不住吐槽。 “行了，你该下线了，至于上场，我们还得想想怎么给你再弄个虚拟形象。”鸩朝着琼玥温和地笑了笑，手上却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她的网络连接，幼儿光脑除了时间的限制，更是可以设置监护人，甚至不需要通过线下，只需要在线上就能够让她下星网，回归到现实世界。 而鸩则充当了这个家长的位置。 虽然他很少限制她的行动，但是在把控时间上，他甚至比星网还要严格。 琼玥当然知道他的举动是为她好，刚刚化形的妖的精神力处在一个不断波动的状态，这种波动需要将近两个月的和肉体的磨合才可能彻底趋于平稳，而登录星网实际上也是通过精神力的操作，虽然没有明文说明这种波动期间上星网是否会造成影响，但是限制登录星网的时间确实是个有效规避风险的途径。 之前鸩就已经对她有些过量地获取信息表达了反对，但在劝说无果后，只能改成了直接动用家长权限。 好在下线的不是她一个人，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鸦和鸩也直接下了线。 以营养剂充当的晚餐，当然不至于有什么晚餐仪式感，有些粘稠的液体更不用希望有什么好喝的味道，好在琼玥实际上也并没有尝过什么食物，对她来说，能够填饱这个化为了人形的躯壳的东西都能够让她满足。 “明天送你去星网的初级学校。” 鸩没有明说，琼玥也知道是对于刚才把她踢下线的安抚。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自学，她起码不是之前那个对于星际时代的常识一无所知的小白，这样鸦和鸩才放心让她接触除了他们两个以外的人，当然垃圾星上的除外。初级学校教授的是初级的体术知识，对精神力的初步掌控，以及一些职业的基本概括和知识储备铺垫。 在星际时代是不存在对孩子的怜悯的，野生星球上时时刻刻处在不安全的状态，哪怕是所谓的安全星也可能面临攻击，初等学校里的训练强度和竞争也远比琼玥想象得厉害得多。 而明天，她就能去亲自体会了。 007 课程 琼玥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虽然这个早对于习惯于早起的鸦和鸩来说依然已经算是晚了。 起码在琼玥起床之前，他两已经又出去了一圈。 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是，拾荒者似乎在周围寻找什么东西，因而并没有离开这一带，而一个大概能算是好消息的是，那个东西应该离他们的住所还有点距离。 妖族对于特殊物品的感应要远远超过人类，以鸦和鸩的感知，如果在这个周围存在什么能够让拾荒者惊动的存在，没道理从未见到端倪。 而拾荒者的行径路线也确实偏离开了他们这个小小的地下洞穴。 “我听人说，上学都是要早起的。” 这话当然是琼玥曾经的邻居说的。 她那个邻居曾经是个书房里的镇纸，据说还有个高贵的出身，可惜等时日一久，也就成了一个被废弃的铁疙瘩，而后投入了地底不见天日。但不得不说，那确实是个有见识的铁疙瘩，起码琼玥听它讲了不少的故事。 “星网的课程都是晚上开始的。”鸦一头黑线。 对于大部分幼崽，或者说人类的未成年，有条件接受现实学校教育的当然都去了学校。 而没有能力接受教育，只能通过星网的初等学校教育的，大多还面临着温饱问题，尽管并不允许童工的存在，但是在野生星球以及低等的安全星存在着大量的行业钻空子，以师父带徒弟的形式让未成年人加入职业岗位。 能够在白天上课，成为了相当奢侈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咱们再扩大点居住空间，给你弄个练体术的房间出来。”鸩提了个建议。 而这正合琼玥的想法。 她的上网时间一共就只有三个小时，而星网课程将会占据掉两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她很可能必须在每天放弃之前的竞技场观战以及和鸦的对战训练其中一项。 这两样前者可以弥补她对于这个时代体术认知的不足，后者则弥补了她在对战上的经验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鸦和鸩都不可能在线下跟她进行体术的对战，距离他们两人化形还有一段时间得耗。 所以在每天放弃了其中一样之后，她在现实中的锻炼必须能够补上这一部分的损失。 相比于刚刚化形的时候，她的四肢的协调性已经基本达到了普通人类的水准，有着前期星网上并不会反馈于身体本身的伤害的铺垫，她足以开始开展在线下的锻炼计划。 鸦和鸩之前并没有体验过教一个和琼玥这么大的孩子，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于体术二阶又身体骨骼年龄和琼玥相仿的人的训练计划一无所知。 在这个资源大多能够得到共享的年代，要寻找到一个计划的摹本并不难，只需要根据之后每日的训练计划进行更改就足够了。 “咱们得把这个练功房的四周找点东西包起来。”不然动静恐怕太大了。琼玥想着。 “下个月咱们再领点布料来，打一层钢板，再铺一层布。”鸩一边腐蚀着土块，掏出一个空间的雏形，一边回复她。 “太显眼了。”琼玥忍不住皱了皱眉。 “也对，先一切从简吧。” 鸦和鸩都在极力隐瞒他们还带着第三个人的存在，这是为了给琼玥拖延出成长的时间。 他们领营养剂的时候多领了几支这点上并不多引人注目，毕竟妖类确实比人类在能量消耗上高出一些，但是上一次的布料还可以解释为他们想要搭个临时的居住点，再去要一批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你可别练的太过了，我会监督你的。” 第一套体术动作与其说是体术倒不如说是筋骨的拉伸，只是为了提高肌肉和骨骼的耐受力而存在的，从第二套开始才算是正式的锻体，包括更加看上去不可能的拉伸与弯曲动作，以及一套完整的初步力量训练 ——前者当然不会造成什么动静，后者却很显然会让这个洞穴震动得厉害。琼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自己的动作尽可能的轻盈，以免外面拾荒者经过，发现了里面的异常。 等她登上星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六点的光景。 大约是因为她头一次当学生，饶是她也算是活了不少年头，也有点微妙的激动，甚至在经过竞技场的时候，忘记了去看今日的比赛对阵情况。 初等学校就设置在那条满是商铺的街道的尽头，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房子进去却别有一番天地，类似于通过了传送门将人送入了一片小天地里。 开启课程权限只需要缴纳并不多的星币，以及监护人的保证签名，为在初等学校内可能发生的冲突作保承担责任。也正是因为这条件上的简单，在琼玥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里，小到六七岁的稚童，大到十七八岁的少年，都有出现在这个初等学校里，而且人数还不少。 她当然不会选择诸如文化类的或者是经济类的基本课程，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垃圾星上的人来说无异于本末倒置，尽管说出去的名头会好听得多，一个有文化的底层人。 她现在更需要的是体能训练与人体极限之间的已有研究成果，这片星域的危险生物的分布，以及尽快掌握一门谋生的技巧。 她们迟早是要走出垃圾星的，而她也并不想一直依靠着鸦和鸩。 “请选择今日课程。” “机械初等课程。” “课程选择完毕，即将传送第一课教室。” 还没等她适应传送中的失重，她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个有些智能化的传送直接将她传送到了座位上，有点儿像是她的邻居给她描述的教室，她没有亲自见到过那样的学习环境，但这个座位以及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觉新奇而满意。 星域内的人口多不胜数，和她一样正好加入第一课的也不少，在她传送到达之后，陆陆续续传送进来的人将原本就满了一半的教室彻底站满。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到达，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光屏。那上面显示的正是今日课程相关的图片，而在最前段的大屏幕上，一个人的投影也显示了出来。 008 邵千阳 屏幕上的人影显然是课程的老师。 他倒没有什么自我介绍的环节，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始了这第一课的课程。 所谓机械初等课程，并不会涉及到机械制造，前面几节课程几乎都是对各类机器相关金属以及能源的介绍，而后面的课程则是常用机械，包括悬浮车、枪支以及各类智能机器人的基本使用以及维修操作。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还没有那么必要，但对于琼玥来说，书本上看到的东西如何能跟实际操作的相比，更何况她身处于垃圾星这样一个既说得上是恶劣的环境又可以说是资源的天然宝地的地方。哪怕不能获得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也总能找出点武装自己的玩意。 “目前已经发现的金属材料有五百余种，在机械加工应用中主要使用的不超过百种，其中以轻金属和准金属元素占据主导地位……” “以工业机甲为例，能源区，机动区以及控制区有非常明显的金属种类上的区别。” “……” “识别金属元素的方法，在没有探测仪的情况下，可以……” “无趣。” 琼玥正听得入神，冷不丁边上的人就来了一句。 每个人配备的耳机的隔音效果其实相当不错，奈何这个人距离她实在太近，加上身为妖类的听力灵敏，显得这一句无趣就如同在耳朵边上发出来的一样。 她分了一分神朝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副无所事事地模样趴在桌子上，只用着余光看着屏幕上的介绍。 她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家伙的吐槽并非是对这门课程没有兴趣，而是介绍的东西他早已经知道，只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仍然选择了这一门课的第一课。 似乎是察觉到了琼玥在看他，他皱着眉头扭过头来。 然而琼玥早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投入了老师的讲授中，留给他的只是个微微仰着头盯着屏幕的侧脸。 如果她当真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这么囫囵吞枣，毫无停顿的讲课或许并不能听进去多少，但在她已经将一些基础的东西看了不少的前提上，倒像是对她的知识储备的弥补。 尤其是那些在无仪器状态下对金属种类的辨别，更是将她之前在金属堆里看到的东西和图册上的名称对应了起来。 两个小时的课程结束的时候，她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可惜今天给她留下在星网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喂，刚才是你在看着我对吧。” 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突然对着她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直接面对面的状态让琼玥彻底看清了这个家伙的样子。 他并不像是在低等星域生活的人，尽管他总皱着眉头，活像是有什么人惹到了他一样，可他虚拟形象设置上服装的品味，袖口扣得严苛的扣子，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以及那个站立的姿势，都全然是经过了良好的教育培养出来的。 “你少不承认，那个方向没别人。” 琼玥觉得这家伙有点胡搅蛮缠。 他生了张有些惹眼的脸，或许是星网虚拟的并非是本来面目，但以这家伙直白的性格，也说不准实际上就长成这样。 如果说鸦的虚拟形象是已经长开了的妖孽，他绝对算得上是个有了一半威力的，相比于鸦的柔和，在他身上更有种暴烈的气场，将那双桃花眼的诱惑力冲淡了几分。 让琼玥更觉得他不像是低等星域的是他的光脑，在他的手腕上那个看起来像是个高级手表的玩意，琼玥在鸦的梦想清单里面见过，那是个把他们三个打包卖了都凑不出的星币数量。 像是这样的人，理所应当地会时常有人注目，而不至于因为琼玥一个不经意的看过去而做出将人拦下来的举动。 “看你一眼需要付星币吗？”琼玥敲了敲手腕上的光脑。“未成年保护，我快要下线了。” 对于琼玥来说，她从来没有自己的光脑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就自觉低人一等的感觉，这个早已经算是在市场上被列入淘汰状态的光脑，她也毫不耻于给别人看到。 “那……那倒不用。” 那男孩子退后了一步，让琼玥看着他的眼神露出点你真是莫名其妙的意思。 “那你是在干嘛，搭讪吗？” 他的脸上露出点和方才拦住人时候的倨傲截然不符的红晕，还不等琼玥继续追问，便已经在原地不见了，显然是传送了出去。他那个课桌上还没有彻底消退的登记了星网的id的地方，显示着完全像是真名的三个字 ——邵千阳。 “真是奇怪。” 星网绝对是个适合隐藏身份的地方，id允许重复，只需要在添加好友的时候备注光脑编号或者是居民身份编号即可，年龄、形象甚至是性别都允许进行调整，而像是这个如同在找茬的男孩子一样，从id到形象都像是真真实实的，实在是太少见了。 也显得，太过于不设防了一些。 琼玥不变更星网形象，很大程度上是源于她几乎不见人，而且她现在的外形成长速度和人类相仿，等到真正进入社会的时候恐怕已经在模样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星网上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的模样反倒是成为了保护伞。 她买了张第二天白天的竞技场的比赛观赛券就下了线，那场比赛不出意外能够在一小时内结束，而不会影响到她晚上的课程。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当她开始机械初等教程的第二课的时候，在她边上的座位上的，赫然又是邵千阳。 课程的教室是只要人满便开启第二个，能够再次碰面不得不说是个缘分，或者说是孽缘更为恰当一点。 第二课的内容涉及到了金属粗加工的工艺，以及如何将辨别出的金属进行合理的保存，对于这一部分的内容琼玥几乎是投入了全部的心神来记忆，即便在光屏上展示的老师，在处理技艺上采取了许多以琼玥现在的条件无法达到的技术手段，也并不妨碍她先将这些有用的东西牢牢记在脑子里。 而她边上的这位古怪的家伙更是懒散地度过了这一课的时间，就好像他只是传送进来走个过场一样。虽然没发出什么类似于无趣的言语，但他时不时敲击两下桌子的动静还是被琼玥那过分灵敏的耳朵给捕捉到了。 “特定的金属在保存的时候不能和其他类型的金属距离过近。” 左边的桌子上有人在敲击。 “比如说用于制作机甲能源核心反应片的t40号轻金属，在和重金属类材料放置过近的时候，会引发内部的结构破坏，所以机甲能源与其他部位之间往往以一层隔离物质分开……” 琼玥的桌子的桌腿发出点轻微的抖动。 “再比如说……” 一个写了字的光屏塞到了她的面前。 琼玥忍无可忍。 光屏上赫然写着“我叫邵千阳，你呢？” 009 再遇 邵千阳觉得再没有自己这么倒霉的人了。 如果说有些人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他就属于这一类，但是这个汤勺可能只是镀金的，一咬全是玻璃渣子。 先是父亲莫名其妙地被人拉下了马，然后是最疼他的大伯突然要上前线，再然后是他母亲的家族说接他回去，结果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又惹到了个了不得的仇家，将他和几个家里的同辈打包送去低等星域避难。 最可恨的是在去的路上还遇上了星盗，小金库被搜刮了个干干净净不说，还死了两个表兄。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又被告知星域封锁，备用光脑无法送达，只能让人买了个光脑，重新绑定设置了身份。 更加蛋疼的是，他发现自己无法直接选择高级课程。 哪怕低级课程大部分内容都已经学习完毕，但是在光脑上没有信息记载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先去刷一波低级课程的考试分数。 明明这些课程他都已经听过了，在年龄的限制下，他也只能先再去走个过场，然后才能报名考试。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具现化的幸运值的话，他相信自己一定是个位数。因为他发现，一个更让人崩溃的事实是，他几乎没能成功听完一门课，不是有人有急事强行将他从全息舱里唤醒，就是课程的网络连接古怪地中断，再不然就是他那位成天以泪洗面的母亲大人突然打电话进来。 不过当他随手点进了机械初等课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说不准有了点转运。 事情大约要从他发现一个小姑娘偷窥他说起——不管琼玥的态度是怎样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便时常有小姑娘看他，当然多半是因为他的家世和他的实力，所以他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偷窥者。小姑娘穿着条墨绿色的公主裙，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他母亲那个收藏柜里最顶上的那只瓷娃娃。数了大半节课她的睫毛数量，邵千阳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完整地听完了一节课。 然而第一次搭讪显然是失败的，尤其是身为常年被小姑娘搭讪的人第一次被用看登徒子的眼神看着，让他吓得直接跑路。 但是当他第二次遇到这小姑娘，甚至又已经安全度过了半节课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采取点行动让人家记住自己，然后想办法绑定听课，赶紧从低等课程里面摆脱才对。 可惜迎接他的是琼玥充满了杀气的眼神。 “那个……”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觉得对面那姑娘就差没直接用能源枪扫过来。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平时也是用这个眼神看着想跟他搭上话的姑娘的邵千阳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能不能先让我好好听完课，我没你这么闲。” 琼玥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 然而等这节课程结束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再度挡在她面前的男孩子。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没别的意思。”似乎是怕琼玥误会了，他摆了摆手，“我真的不是搭讪，是有挺重要的事情。就是……那个……我能不能知道一下你的课表。” 话刚说出口邵千阳就恨不得收回来，这话听着更像是搭讪，还是按他大哥的说法最没有技术含量的那种。好在琼玥并不算是个很了解语言艺术的家伙，对于邵千阳这个想要知道课表的意思，她直接表达了拒绝。 谁想成天有个在边上发出噪音的家伙啊，她忍不住想着。 可惜，当她再一次遇上邵千阳，在机械初等课程第三课的时候，她这种无法压制的烦躁感，饶是鸦这样神经大条的鸟，也在和琼玥的对战中看出来了。 “怎么了？上课听不懂？” “那倒没有。” “也对，毕竟你是个伪萝莉嘛。”鸦朝后一倒，以一个相当懒散的姿势靠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出来的垫子上。 “遇到了个奇怪的家伙。” “星网上奇奇怪怪的人多了去了，都要计较的话，可没那么多脑容量，说不准你换一门课程就见不到了，一般来说没惹到底线都没必要继续纠缠。” 琼玥有点好奇地看了眼他。这话可不像是鸦说出来的，以他那个暴躁的脾气，被人在竞技场打败了都会蹲在门口生半天的闷气，过个一阵子还会专门用追踪道具强行竞技场匹配那个打赢了他的人，一次打不过就来第二次，起码把一半打赢竞技场赢得的钱都花在用这种特殊道具里面，说出什么不必纠缠实在是有点古怪。 “你是不是也惹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了？”琼玥戳了戳他。 “没有。”在回答的时候他的脑袋微不可见地朝着和琼玥相反的方向偏了偏，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显然是两个违心的字，然而那个姿势和脸色都昭示着琼玥再想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鸦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以琼玥现在的能力更是不用奢望能够解决，而倘若真的事情到了什么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不可能再瞒着自己。 想到这里，琼玥理智地岔开了话题。 “你说，那群拾荒者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如果说线上最让琼玥烦躁的是这个古里古怪的邵千阳，那么线下最让她时刻保持警惕的便是那群人。 今天早晨在离他们的居所门口发生的械斗，似乎升级了，那股子血腥味即便隔着土层都能够被风带到他们的面前，垃圾星上很少爆发出这样的死伤惨重的战斗，被流放到这样的不毛之地的人之间本身会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而资源虽然有限却足够活命，也没什么有重要价值的东西，几乎不存在争斗的必要。 然而，这场绝对死了人的战斗让琼玥对这里有了新的认识。 “估计是能源。” 鸦的语气很认真。 “能够换取船票的能源。” 垃圾星并不是不能离开，而是离开的代价大到在这儿的人无法给出。 每月一次对垃圾星倾倒废弃物的飞船是可以带人离开的，前提是付出了足够的资源。被流放到这里的人的随身物品都被收缴得干干净净，这资源只能来自于垃圾，而要从那些垃圾里翻找出能够兑换船票的能源，无异于一个低等居民中奖抽中移民前往高等星域。 “这件事你别掺和，我和鸩打听消息比你方便的多。” 010 机器人 琼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躲着点邵千阳。 其实他并没有恶意，哪怕三番五次和琼玥遇上，他后来的几次也只是跟她打了招呼，并不再在课堂上做出干扰的举动。 甚至琼玥也能够从他的言行中看出来，他并不是真的搭讪，只是有什么无法开口的理由，正因为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的轻浮以及调笑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他和她确实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她现在面临的麻烦已经够大了，绝没有必要在星网上又给自己增添一个麻烦。 拾荒者确实在寻找能源。 消息属实。 鸦和鸩在周围飞着绕了许多圈，又找到了同样开了灵智的同类交换了消息确认了这一点。 据说上一次星舰到来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带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在走之前有人曾经看到过他在这一带拿走了什么东西。 一个人彻彻底底地从这个垃圾星上的消息并不是那么难发觉的，虽然有相当多的人从生到死都可能不曾碰面，但是物资点会如实记录一个人领取物资的情况。 这个人的逃离垃圾星的消息，也就渐渐被人所确认。 而他所捡到东西的地方，可能存在足以交换船票的能源，也被这个垃圾星上几个相对来说成型的势力获知了消息。 起初来的只是拾荒者，后来加入的人虽然无法和拾荒者这个群体相比，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于是武力成了占据搜寻地盘最好的手段。 那地方距离琼玥他们虽然有点儿距离，可一旦战斗的范围扩大，他们恐怕还得考虑着是否要挪个窝。 “你还挺懂得学以致用的。” 在琼玥的手底下，那曾经被搬回来的金属残渣里面保存完好的零件被提取了出来，揭开外壳，里面的金属块被她用金属丝夹了出来，摊开在地上早已铺开的布上。 这样的金属块她挑出了四五个，而摆在另一边的是一台已经废弃的探测型机器人，顶上的摄像装置缺了几块，也就使得这个机器人彻底没了用处。 而琼玥想做的，正是今天课程里老师说的方法，试图将它修好。 “我想试试能不能把它启用起来。” 准确的说，琼玥不想让鸦和鸩总是出去冒险。 在机械课程上，她终于了解到那些攻击性的武器并不都是以子弹的形式攻击的，还有以辐射等难以躲避的方式发出的。 鸦和鸩的飞行速度虽快，却并没有条件将自己用特殊的保护装置武装起来，更加麻烦的是，他们没有高科技的武器，一旦被战斗波及，恐怕很难做出及时的反击。 说到底还是穷而且物资有限，他们不像是那些早已经成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团体，并没有任何和外界星球互换物资的渠道。 而如果有一台机器人出去探测，会让他们的处境安全很多。 在金属堆里什么是最不容易发现的，当然是金属。 琼玥找到的这台废弃机器人的外形极其简单，就像是一根很细的金属杆，整个横放的杆体上有着很不明显的凸起，这些都是让杆体得以移动的内置滚轮。这个外形最有利的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让机器人隐藏起来，它随时都能够钻入金属堆的底层，伪装成一根没用的金属杆。 只可惜琼玥手里的道具到底是少了些，哪怕凑出了材料，暂时也没有办法让它们完全组装起来。 “需要我帮你找什么道具吗？” 她摇了摇头，“不，我再想想。” “小朋友就应该有小朋友的样子，再愁眉苦脸的真成老太太了。” 琼玥总算是被鸦这别别扭扭的关心给弄的稍稍放宽了点心，只可惜他们的时间太过于紧迫，手头没有合适的拼装工具，她几乎都是用废弃金属打磨出类似形态的东西，也不知道在剩下的几样完工之后，能不能将这个机器人彻底修好。 “我才不是小朋友。”琼玥嘀咕了一声。 却没有抗拒鸦推着她去休息的力道。 她觉得鸦和鸩越来越有养女儿的自觉。倒不是说以父辈自居，而是琼玥无意见看到，鸩居然在搜索诸如，如何调节幼崽面对陌生环境的情绪，如何正确引导幼崽的性格发展之类的玩意。至于鸩，在跟她的对打中，就像是打通了什么穴窍一样有了点引导者的架势，而不是一味地将她掀翻。 不过两只鸟类养块玉石当女儿，总觉得这画面如果换成本体怎么看怎么滑稽。 —————————————————————————— “我说，咱们可都遇上十次了，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又一次遇到邵千阳的时候，这个倨傲的少年少见地弱下了语气。 十次，算上琼玥选择了别的课程跟邵千阳错开的天数，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有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琼玥脑子想着的是今天课程上的东西能不能把她那个机器人彻底修好，嘴上却还能分神回一句“你知道我的名字干嘛？” “你看，有缘就得认识认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但是我觉得我们是陌生人。” 邵千阳一梗，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堪称无情的话。 他向来无往不利，上能讨好阿姨辈，下能迷倒同龄小姑娘的脸，在这姑娘眼里，估计还不如一本关于金属工艺的书来的有用。 课堂上他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她，免得她直接改了每天的上线时间，而课堂结束后，又因为那个该死的未成年保护时间，他能够和她说上话的时间少得可怜。 琼玥可不管邵千阳的心里活动。 她能够很快信任鸦和鸩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们是一类人，而更是在这个垃圾星上面临着同样的困境，这种相互依存以及奇妙的同类情怀促成了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快速友谊发展，乃至发展为家人的相处模式。 但邵千阳不同，他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些初等的教育对他而言是唾手可得，甚至已经提前完成的东西，却因为某种处境而不得不再度经历。这样的人一没有办法给她们提供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帮助，二也只会让她试图削弱自己存在感的计划告破。 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是无意义的，但是他如果想跟着，她也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011 消息 金属和金属之间在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这当然是无可避免的，好在受到重力作用那些金属堆里也会发出这样的声响，总会有什么东西穿过金属堆的缝隙往下沉，又或者是滚落下来，将这种摩擦声遮盖住。 琼玥躲在金属堆的角落里，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个在地面上缓慢移动的金属杆，直到在她的视野内消失。 在她的光脑上显示着的正是金属杆上的感应探头接收到的画面。 从早上她装上最后一块金属片开始，这玩意就算是正式从废品行列脱离了，而借着鸦和鸩又去领物资的时间，她偷偷摸摸地爬出了地下洞穴，出来测试测试这个信息接收的范围。 出来并不是个安全的选择，但是打定了注意要在鸦和鸩回来之前完成测试的琼玥觉得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何况她不可能永远依赖他们两个获取外界的信息，虽然从某种意义上她的目标是做个米虫。 接近正午的时间，垃圾星上依然是一片昏沉的天色。 在这里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仅仅是能见度的高低，让琼玥有点怀念起她睡着的那些年里，透过土壤的间隙照射到她身上的阳光。 “还是得想办法搬到安全星上去。”琼玥想着。 金属杆在地面上的爬行显得有些缓慢。 如果不是琼玥一直关注着它，恐怕没有人会在意在这个遍地金属的地方，一根脏兮兮的金属杆移动的位置。当路途中遇到阻碍的时候，金属杆上的滚轮会局部弹出伸缩杆越过去，而后又变成了最不起眼的一根杆子。 有些可惜的是，摄像头里的镜片并不完整，而琼玥并没有任何可以用以替换它的材料，显示的画面里也有非常明显的裂痕。 它顺着琼玥下达的指令往前爬着，穿过了之前垃圾巡航车经过的路，爬过了之前琼玥所达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再往前鸦和鸩不让她过去的地方，那里的金属堆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地分开，而留出了一条通行的道路，然后—— 机器人被琼玥按下了关闭键。 在传回来的画面里陡然出现的人影让琼玥当机立断做出了反应。 停止了金属杆机器人行进的下一刻，她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见了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碧绿色的玉石，随着在地上的滚动裹上了一层的灰，便当真像是一块黑灰色的石头。 智脑早在之前就被她强行按了关机，现在随同着她所回归的本体形态一起躺在一堆金属残渣的底下。 在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原本只是从光脑上反馈回来的画面上的人影变成了她能够听到的脚步声，然后是一个听起来带着几分怒气的男人的声音。 “老大，他们未免欺人太甚了。” “你太沉不住气了。” “可是……他们也不能这么分配，明明是咱们先找到的线索。” 琼玥一动也不敢动。 尽管她很清楚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光脑关闭后也不再发出任何的互通信号，但是她有种奇妙的直觉，如果她有了什么动作，这两个人会轻而易举地发现她。 “拿到了东西就能够离开吗？何况只是线索，那东西连影子都没见到。” “可咱们的线索不可能是假的。” 那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嗤笑。琼玥看不到人，只能从脚步声里判断出一个人的身高要高一些，他迈出六步的时间里另一个人需要迈出七步来，而发出的声音也要轻一些。 随着脚步声的渐近，两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出现在了琼玥的视野里。 与其说他们是垃圾星上的居民，倒不如说他们看起来更像是琼玥在星网资料里看到的联邦军人。黑色的作战服上都绑着能源枪以及光能武器，背上更是背着一把金属长刀。 那个步子稍小一些的长着张路人脸，左脸上的刀疤倒是让他显出点凶悍的气势，而另一个，明明留着这样的发型，背景也是一片的荒凉，却硬生生走出了时装展览的效果。那是张说不上怎么去形容的脸，在这一照面之间，琼玥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双轮廓极深的眼睛，以及线条锋锐的眉毛，将他整张脸的色调都定格在了不近人情上。 “这话你跟姓闫的说去，跟我说没用。” “可是……” “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赶紧把仪器调试好……还有，那些碍事的老鼠，也尽早让人过来清理干净。” 这话里的杀气简直毫不掩藏。 在他们的身上琼玥闻到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以及一种古怪的香气。那香气不像是由什么香水产生的，更像是什么特殊的物质。琼玥说不好自己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所吸引，有种出自本能的想要吸收这种气味甚至是它的源头，但她不敢动弹。 他们身上结实的肌肉昭示着这两个人的体术水平绝不低，而那个相貌出众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入骨的冰寒更是能够让人感受到一种清晰的威慑力。 异能者，等级还不低。 这两个人身高腿长的，很快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而后是脚步声的渐行渐远。 她只能听到那个步子小些在说，“这您就放心吧，咱们的地盘别人休想染指。” 她保持着这个本体的状态足足半个小时，直到确认这两个人不会再出现，才指挥着机器人爬回她的边上，捞起光脑和机器人飞快朝着他们的地下洞穴跑去。 随着头顶的天光随着遮挡物的盖上彻底消失，琼玥才总算喘过气来。 鸦和鸩还没有回来，但是要想瞒过他们两个人她曾经出去过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个让本体滚满泥土的动作，在她重新化为人形的时候依然体现在外表上的灰头土脸。可她已经无暇去思考用个什么样的理由去隐瞒过去。 他们的地盘是哪儿，碍事的老鼠又是什么…… 她直觉一种迫近的危机。 012 陆青霖 “你说你这么个实力出去冒险做什么。” 鸦一边给琼玥往水盆里灌水，一边不忘数落她。 “我那是……”她确实有点理亏，明明在鸦和鸩出门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绝不轻举妄动，结果她转头就带着机器人出门遛弯去了。 “行了你少说她，阿琼，你确定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这位？”鸩在光脑上点了几下，将上面显示的图片举到了她的面前。 说真的，一只鸟举着一只翅膀，上面挂着个具现化的光屏，从样子上是有那么点滑稽的，可琼玥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光屏上那张让她印象深刻的脸上。 这么静态的观看，少了几分她刚才见到的人身上的煞气，但那个不苟言笑的表情简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简直没有半分的差别。琼玥留意到他的眉骨上有一道伤痕，但在眉峰的线条之上显得不那么显眼，这种伤痕只可能是在垃圾星上留下的，在垃圾星以外的地方，医疗条件绝对能够将这样小的伤疤去掉。 琼玥狠狠点了点头。“对，就是他。还带着个手下。” “麻烦大了。”鸩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是谁？” “北区的老大。” 垃圾星上以飞船降落点为中心被划分为东南西北四块，能够成为一区的老大，一则实力上绝不低，二则，手上的人命也不会少。 琼玥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北区的范畴内，尽管拾荒者侵入了这一带，但是从所属权的争夺上来说，地头蛇的势力还是能够与他们抗衡一二的。这个按照鸩的资料显示名叫陆青霖的男人，有着和他温文尔雅的名字截然不同的作风，在被投放到垃圾星后的短短十年间，便在手底下聚集了一批实力不低的手下，更是在上一任北区老大死的不明不白的时候上位，成了新一任的首领。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他口中的碍事的老鼠并不包括他们这种本身就属于北区的居民，但相对的，北区有意肃清环境造成的结果必然是频繁爆发的打斗，这么一想，他们这个距离地表也没多少距离的巢穴就显得危险了许多。 以能源枪的穿透能力，要打穿这个厚度的土层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琼玥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钢板再多搬回来一些，起码多几层阻挡，她还不想在睡梦中莫名其妙地被流弹给命中了。 “搬吧。”鸩拍了板。 琼玥这才发现她不自觉地将自己想着的东西给说了出来，但坐以待毙确实不是她的习惯。 这么一决定她今天的星网课程也就直接可以放弃了，白天的搬运必然没有晚上安全，借着黑夜的掩护鸦和琼也能够变得稍大些，帮着一起扛。 将那些大小不过跟她们的出入口差不多大小的钢板一片片拼接在卧室的周围确实是个费力的活，鸩也就趁着这个时间给琼玥科普垃圾星上那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人和势力。 南区一片混乱没有一个明确的领头人，西区是个老不死的，据说没事不出门，东区算是拾荒者的大本营，其他人也就没了出头的念头，而北区，正是白天里琼玥见到的陆青霖的地盘。 按照已公布的资料来看，陆青霖算是个体术七阶，异能五阶，当然正常人都知道在垃圾星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所以估摸着他降低了这么个一两阶上报。而也正如琼玥所猜测的那样，这人还真是出身于部队，只可惜在一次与异化妖兽的战斗中，错误地估计了敌我情势，造成了其带领的小队过半的伤亡，又正好遇上了处理这一事件的军官跟他关系极其恶劣，原本不过是被送往前线的惩处最后变成了流放垃圾星。 不过，到了垃圾星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地狱，对于一个有实力的人，尤其是擅长于冷兵器作战的人，在垃圾星这样的环境下，反倒极其容易出头。 “说起来他还真算是个人物。” “是不是个人物跟咱们可没关系。”琼玥嘟囔了一句。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人造成了她完成机械初等课程的时间又要往后拖一天，白白浪费了今天的星网三小时时限，更是造成了她的居住地的潜在危险。 这么一对比，邵千阳在她这里的印象分都高了些，起码他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利息和性命联系。 于是当第二天琼玥恢复了登录星网的时候，看到邵千阳的时候都没了那种拒人于千里的冷淡，虽然她依然并不想要跟这个奇怪的家伙有什么交流。 然而她不想说话不代表邵千阳不想说。 “你昨天没上线呀？” 完全无视了琼玥那个看见他装作没看见的模样，他凑到了琼玥的面前，看着小姑娘选了机械初等课程的第十一课，一边吐槽着这姑娘还真是喜欢这门学科，一边自己也跟了进去。 正好课程还没开始，还能有个几分钟的交流时间。 “你怎么知道？” “我会蹲点啊。”邵千阳那骄傲的语气活像是打赢了什么敌人。琼玥的嘴角忍不住一抽，这个在外貌上极具贵族气质的男孩子一露出本来面目还真是脱线得厉害。盯着一个低等星球上的小姑娘的上网轨迹算是个什么事。 “那你挺厉害的。”琼玥应付了一句。 “你还没说你昨天为什么没上线呢？”邵千阳依然没有放弃这个问题，见琼玥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继续问道，“是不是你得赚上课的星币？或者家里出事了？再不然是你突然想休息一天了？不对呀那你也可以上来玩的，星网的放松方式比线下可多多了。” “……” 琼玥发誓，如果有办法让这个家伙开不了口，她一定会试一试。只可惜，星网上对于未成年的保护措施还包括了无法被攻击，她这个不成型的想法直接被她撇在了脑后。 “真是个麻烦。” 还是个摆脱不掉的麻烦。 013 坦白 咖啡厅里轻柔的音乐丝毫没有让琼玥放松下来。 她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咖啡杯里的液体，还冒着热气的液体明明透着股醇香味，却又泛着点苦涩，涌入她的鼻腔。 课程一结束邵千阳就约她来这里，抱着早点解决这个家伙的心态琼玥也就跟了过来，只是面前这玩意算是触及了琼玥的知识盲区。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她在了解外界事物的时候，对于食物相关的内容几乎都是直接跳过，更别说见到名字对应的形象。 “你该不会没喝过这个吧？”邵千阳被琼玥的表情给逗乐了。 “那又怎么样？”琼玥决定破罐子破摔。 “没事，我不会嘲笑你是土包子的。” 话是这么说，但琼玥发誓她对面这个男孩子的五官里全都写满了愉悦，尤其是和前几天琼玥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时候对比，这种愉悦简直充满了嘲讽力。 “真的，味道挺好的。”似乎是怕琼玥不放心，他先喝了两口。 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只接触过营养剂这一种食物的土包子琼玥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小口，口腔里的味道让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又学着邵千阳的样子用叉子叉起了一小块蛋糕，事实证明，这个家伙果然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就连食物也险些让她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总盯着我？” 哪怕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再僵硬，刚才她吃东西的时候那看新事物的眼神以及一瞬间舒展开的眉眼也并没有被邵千阳忽略过去，差点没让他绷住忍笑的嘴角。 “这个问题比较难解释。”他搅了两下杯子里的咖啡。“你觉得你的运气怎么样？” “还行吧。” 琼玥倒是想说自己运气挺好的，但是总觉得不能就这么下结论。 一块玉石需要多少的运气才能够吸收够足够的日月精华产生灵智又化为人形，起码以鸦和鸩所能够获得的资料来看，目前的妖族管理协会中登记的妖族里，还没有一个是她的同类。哪怕她化形在垃圾星上，但是一化形便遇上两个好心的同族，这同样从某种角度说明了她的运气。 可从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面临着拾荒者和北区势力为了一个可能存在的能源而厮杀，上星网学习又遇到邵千阳这么个奇怪的人来看，她的运气又好像有点时灵时不灵的。 “我的运气就不行了。”邵千阳一脸苦大仇恨的表情指着自己。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全集中了过来，见只是个不大的男孩子，又都转了回去。 琼玥正思考自己这个时候直接下线装作自己不认识这个人的可行性，便看到这家伙讪讪地坐了回来。 “事实上我的运气确实很糟糕，准确的说，我没跟你一起上的课程，没有一节课能听完整的。” 似乎是觉得琼玥的眼神里写满了问号，邵千阳甚至调出了他的上课记录，正如他所说的，他所有的上课记录，只有跟琼玥重叠的机械初等课程，此外都是空白。 这种东西当然没有必要造假。 琼玥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利用价值，需要让这个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今天接触的食物，都昭示着和她不在一个社会阶层的男孩子伪造一张上课记录来欺骗她。 “可我不可能跟你上完全一样的课程。”琼玥很认真地回复他。 哪怕她相信了邵千阳所说的是真的，但并不代表她就需要迁就他。 琼玥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自己所能够接受到的教育，那是她脱离垃圾星并且获得自理能力的唯一希望。 “初级课程我可以完全按照你的课来上。至于之后的，我会在你完成初级课程之前找到解决办法的。” 看琼玥的表情没有露出反对，邵千阳觉得自己走了一步好棋。 以他曾经的性格，多半只会想到雇佣面前这个小姑娘陪他上他能够直接参加考试的课程，但这么多天跟下来，他早看出来这姑娘对课程的兴趣绝不是玩闹，而是真的在当一门谋生手段，更别提他早就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吸引力和威慑力。 他对于自己被迫落到低等星域生存持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态度，却并不代表他看不起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得相应成果的人，相比于那些为了他曾经的地位而贴上来的同龄人，琼玥要让他觉得值得交谈的多。 “只是这样？”琼玥觉得自己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 “那么随你吧。” 随着琼玥首肯的答复给出，邵千阳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自己还需要再卖卖惨，或者再加上点筹码，比如加点工资之类的，没想到她还算是好说话。“现在该告诉我你都选了什么课程，还有你的名字了吧。” “机械初等课程，体术初等课程，枪械实战初等课程，精神力初等课程，野生星球生存指导，还有……初等急救，剩下的四门还在考虑。” “我叫琼，那么，明天见。” 琼玥选择了退出星网，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男孩子那有些呆滞的表情。 邵千阳抓了抓头发，对于小姑娘说完就跑的行为他倒是不意外，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姑娘的课表。这绝不是个正常女孩子的课表，就连很多男孩子在选择初等课程的时候也会选择一些相对来说更偏理论的课程，用以缓冲高强度的训练。 不过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然而当他搜索琼这个名字，跳出来成千上万个搜索结果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绿的难看。“好歹留个光脑的区域号啊。” 可惜这句话琼玥是听不到了，她如今的注意力除了给课程便是这外界的状况。 下线后琼玥面对的是已经打上了一层钢板的居室，大约是依然觉得不够保险，鸦和鸩又冒着夜色出去了一圈，拖了几块还剩下小半截能量的能晶电池。这种接近报废的电池如果在以前他们并不会像是仓鼠一样囤积，但是外面迫近的危机让他们不得不试图将电池的能量汇集在一起，倘若情况恶劣到了他们无法出门的地步，还能够多维持一段时间的能量供给。 垃圾星上的气候远没有曾经琼玥所经历的那个时代温和。 人们将居室设于地下更多的目的是为了夜间的保暖，体术高阶的人可以将身体的各个细胞调动起来产生热量，低阶的以及处在睡眠状态中的人却不行，尽管供暖需要的能量不算多，日积月累也是个不小的数量。 同时需要能量的是空气转换装置。 身为妖族的三只对氧气的依赖并没有那么高，却也需要防备外面的争斗中有人在空气里动手脚。 琼玥听着外面的风声和依旧不变的金属的声响，难得地陷入了失眠的状态。 014 预示 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听到了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枪响以及几声惨叫。 那听起来像是现实发生的，可她又觉得一半的自己陷入在梦境里，她看到自己走在那条垃圾山的路上，那股子在陆青霖和他的手下经过的时候让她记住的古怪香气又冒了出来，她没有看到一个人，只能小心地朝着那个香气发出的方向行进过去。 然而还不等她看到那个香气的来源，便感觉一道天光投在自己的脸上，将她脱离了那个亦真亦幻的世界。 可她总觉得自己其实还在睡梦中一样，她好像隐隐约约闻到了那股香味，和陆青霖他们身上传来的又有点儿不太像，这个香味更纯粹一点，也显得更加不可捉摸一点。 “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为了观察外面的情况打开了天窗的鸦回头看着她，似乎是对吵醒她表示歉意。 “不用，该起了。” 哪怕鸦总是跟她说小孩子该有小孩子的样子，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坐享其成。 三只罕见地在白天没有一个出门，都窝在新“装修”好的房间里。 鸦和鸩看着小姑娘顶着对黑眼圈，对照着体术动作，将腿上的筋络拉伸开，活像是在自虐一样，硬是超过了标准的拉伸力度以及维持动作的时间，却都意外地没有劝阻她。 在这个特殊时期，她确实需要尽快地拥有自保能力，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会尽力保护她，而是，作为两个未化形的妖族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低阶的异能甚至不如寻常的热武器来的好用。 妖族的经脉与人类有些差异，琼玥手里的这份体术锻炼的方式的效率大打折扣，好在化形对于妖族无异于度过生死大劫，从资质上来说能够化为人形的妖族都差不了，这一消一涨之间的效果倒不至于让她做白功，但不管怎么说，找到一个合适她的炼体方式，也必须提上日程了。 她一边拉伸着躯体，一边想着那个梦，却全然无法揣测出那预示着什么。 但她有种很奇怪的预感，她很快会知道的。 “我说，咱们既然得一起上课了，你总不能总是不理我吧。”邵千阳依然是一副无所谓听不听课的样子，坐在琼玥的边上。 这是他们一起上的体术初等课程的第一课。 相比于机械课程的各自互不打扰，体术课则直接以两人为一组，邵千阳理所当然地和琼玥组了队，周围的光屏隔开了她们和其他人，而显示在屏幕上的是对经络以及各种体术训练方式的优劣的介绍。 “你听这些还不如听我说。”见琼玥的注意力终于转向了他，邵千阳顿时来了继续说的兴致，“低等星球上的权限只能开到体术教程的前三层，而且还是未经过完善的版本，你学这有什么用。” 琼玥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现在的条件下也就只能获得这样的资源，即便知道邵千阳手里必然有更好的东西，但人情从来是欠不得的，她也不觉得一个朝不保夕的人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就能还的上这个人情。与其带着亏欠，还不如穷有穷的活法。 “你太吵了。” “还是昨天咖啡厅里的时候可爱点。”他嘀嘀咕咕的很小声。 以两人为一组最大的目的当然是对战训练，琼玥并不知道邵千阳是个什么水平，但是从他那个自信满满的模样来看，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反倒是她如今也不过是个体术二阶，有的时候她都在思考自己这个妖族是不是当的有点不称职。 既没有显出什么特殊的本事，又顶着个萝莉的外表，饶是她想要在垃圾星上多打探点消息，也碍于这个外表难以行动。 她试图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化形成功的，也好给鸦和鸩提供点经验，然而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日月光辉的交替，以及长久的入眠，她总不能让鸦和鸩也跟她一样埋进土里睡上个几年，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算是个非生物物种才能够达到这种效果。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在上课的时候发呆。” 突然凑过来的邵千阳被琼玥毫不留情地推开到了一边。 “说话就说话，别凑那么近。” “对打的时候可没法保持距离，这我得说在前头。”他装模作样捂着额头的样子实在像个活宝，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贵族小少爷的架势实在让琼玥有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特殊状况除外。” “那么现在是特殊情况了。”他指了指屏幕上的信息，要结束课程必须完成指定的体术动作，在对打中使用三次以上，经过系统检测到后才判定为通过。 琼玥只能跟他一道站了起来。 第一课的对打当然不会有多大的难度，顶多就是手上的劈砍，脚上的挑踢之类的动作，在他们两个人站起来的时候，系统自动在身上装载了层保护膜一样的东西，琼玥用手戳了戳，像是一层柔软的布料，但手指向里戳的时候，又有一种极具弹性的阻挡。 “别看了，那是未成年的星网保护。”邵千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等过个三四节课这个保护就会撤掉，只是过渡用的，总是顶着保护也练不成真正用来打架的技术，星网设置的没那么蠢。” “那我就不用客气了。”回应他的是琼玥的拳头。 “哪有你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开打的。” 邵千阳当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琼玥的攻击落了空，他也回以基础动作里的招式，在身体的灵活性和力量上他比琼玥更胜一筹，当然也可能更强，不过是因为控制了力道，而只显示出堪堪强过琼玥的力道。 琼玥从来是个越战越勇的性格，更不用说她早就想把邵千阳打一顿。 一个收敛了实力，一个却将这第二个和她对打的人当做了练手的工具，倒也打的半斤八两，只可惜还没等琼玥打的尽兴，系统就已经判定两人的招式使用次数通过了今天的训练。 “训练场再打一架？”邵千阳挑了挑眉。“我可不会留手了。” “打就打。” 015 香气 事实证明，哪怕琼玥妖族化人的体质再妖孽，没突破到体术三阶，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不过邵千阳的指导式打法，相比于和鸦的对战让琼玥又有了点新的体会，起码让她对这个缠上她的家伙有了点印象的改观。 “阿琼，这边。” 琼玥走进机械课程的教室的时候，邵千阳早已经等在了里面。 顺杆子上爬说的就是邵千阳这种人，琼玥稍微透露出了点改善关系的意思，他就直接喊上了名字。 教室里与平时显得有些不一样，两人一组的长桌前面摆着一个个密闭的盒子，并不像是用金属材料制成的盒子大约巴掌大小，前段的锁扣精致得让人甚至觉得这是个首饰盒子，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好像又闻到了那种香味，准确的说要比之前闻到的再淡一点。 在星网的街道上她闻到过男士和女士香水的味道，这种在线下绝对算得上奢侈品的东西在星网上只是个调剂而已，但这种香味绝不是香水。她在闻香水的时候绝不会去品评这种香味的低劣，而在闻到这种气味的时候，她会有种天生的辨别能力，并且对于更让她觉得舒服的味道她有种靠近的冲动。 她也一度怀疑过是什么食物的香味，但是在垃圾星，比营养剂更好的食物几乎是不存在的，更不用说发出这种能够让人闻到的香味，那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气味？机油的味道？”邵千阳有点摸不准琼玥这个问题说的是什么。 “不是，我也说不清。” “你该不是昨天被我打迷糊了吧。”他那有点得意得过了头的表情让琼玥特别有打他的冲动。 她摇了摇头。 她觉得这个气味是从盒子里散发出来的，但是每张桌子上都有那么几个盒子，让气味的来源变得分散了。 “这里面是什么？” “各种机甲的能源，今天的课程内容。”邵千阳对于课程的内容简直如数家珍，“我跟你说，我第一次上这门课的时候，简直被能源的种类弄的头大，不过多熟悉熟悉也就记住了。” 琼玥并不是没有见过能源的。 光脑的能源也好，驱动调节温度的能源也好，再比如说那辆在她化形之后便见到的悬浮车的能源，却没有一个散发出这种古怪的香气。 “跟你之前见过的能源可能不太一样，机甲能源都是经过了特殊压缩处理的，或者是具有特殊性质的能量源……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区别，就……纯度和密度？” 琼玥听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说日常使用的器械的能源密度是1，那么机甲能源的密度起码在10以上，最顶级的机甲为了维持长时间的运行，甚至需要在无氧无重力环境下作战，能源的密度更是高的可怕。 她忽然想明白了她闻到的香味代表了什么。 这可能是天大的机遇，却也可能是天大的危机。 如果说让她觉得淡一些的香味的能源都已经算是机甲的能源，那么她曾经闻到过的让她想要靠近的香味所代表的，是不是正是那可以兑换船票的能源。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有这种奇怪的嗅觉，这就跟她为什么能够睡着睡着化形一样是说不上理由的，说不准是因为能源也是从地下出来的，跟她算是能扯上点亲戚关系，也说不准就跟有的人对食材味觉灵敏一样，只能说是一种体质特长。 “发什么呆呢，开始上课了。” 她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清空，重新将注意力回到课程上。 随着前面光屏上的讲师的身影出现，摆在桌上的盒子一个个被打开，里面的能源或大或小，却都有个共同的特点，经过了精密的压缩和加工。 “探索未知星球的区域逐渐扩大，但并不代表人类有足够的开采资源的队伍……” “已有矿藏出开采出的能源在上一节课中已经有过介绍，其中……” “除基础能源矿中的核心矿物外，还有一种处理方式是将能源材料进行二次处理，从左边第一个开始，应用的处理技术手段是……” “能源的评判标准最基础的一条就是能量的压缩程度，此外，能源内部的激活程度，能源的纯度等等都会影响到能源石的价值……” 香味最浓的无疑是根据课程介绍的，在处理压缩的手段上目前已知的最完善的一种，但这种人工处理的能源即便是用最高的技术手段，也无法和真正的天然能源相比。机械的加工破坏了能源内天然的“线路”，这种不可逆的损伤使得能源即使有了极高的密度，也不能达到超过百分之九十的能源转化效率。 但天然矿物能源的诞生需要的条件过于苛刻，因而市场上最为广泛流通的还是加工出的能源。 琼玥退出了星网。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当天窗打开的时候，那种香味越发浓郁地传过来，有可能是遮盖着它的东西被人在一点点移走，也有可能是地壳的变动，将它推得离她更近了，当然也不排除这个东西也跟她一样生出了灵智，正在朝着它的同类的方向移动寻求庇护。 但无论是哪一种理由，越加明确的气味简直是过于直白的指引，让琼玥有了冒险一把的冲动。 她当然不可能避得开鸦和鸩去独自寻找这个未知的能源，但是她又生怕这个能源的位置已经有了看守的人。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变回本体去躲避别人的视线，可鸦和鸩这两个活物，只需要最简单的红外检测就能够发现踪迹。更不用说这一片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两只开了灵智的鸟类，他们是无法伪装成普通的飞鸟的。 但要她错过这个短期内唯一可能获得的离开垃圾星的东西，也绝不可能。 要么和他两说清楚一起去冒这个险，要么想个办法把东西带回来先斩后奏。 摆在她面前的就这两条路。 016 行动 “我觉得你有心事。” 在琼玥没能躲过邵千阳的攻击，被击倒在地上之后，某个再次找到点满足感的家伙带着一脸欠扁的笑容直接瘫在了琼玥边上。 小姑娘也干脆懒癌发作维持着躺倒的姿势，看着训练馆顶上的天花板。 “我可能会有个一两天不上线。” 听到琼玥的话邵千阳瞬间炸毛。 “别呀小姑奶奶，你看咱们的机械课程快完成了，四舍五入就是考完试拿到这一门的结业证了，咱们趁热打铁下一门啊。” “你至于吗，我就是一两天不上来，又不是直接不上线了。” “你不懂，对于一个看到了从初级课程里面解脱出来，重新回去上中级课程的人来说，你这耽误的不是一天两天，而是……” 一根手指竖在了他的面前。 “你说啥也没用，这是涉及到我以后能不能正常上线的大事。” “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琼玥发誓邵千阳的眼睛里就差没写着，你怎么还没走，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这几个字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原来不仅仅是女人的专属。 人类可真是善变的生物。 ----------------------------------------------- 琼玥给自己套了个“麻袋”。 说是麻袋也不太恰当，准确的说是个麻袋颜色的布，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用来看路的眼睛和四肢活动的位置之外。尽管如此，她依然看起来有些过于显眼，在这个垃圾星上很少有像她这个身高的孩子，但也总比毫无遮掩要好得多。 琼玥还是决定带上鸦和鸩一起行动，哪怕她有着特殊的保命技巧，也并不代表一个体术二阶，精神力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的战力负五渣可以安全躲过搜寻的人。 而且不管怎么说，三个臭皮匠还是能够汇集一点智慧的。 然而—— “光脑光脑，把光脑摘了。” “武器我带着，阿琼你那个变回本体的操作好像除了衣服啥都保不住啊。” “鸦你直接躲口袋里吧，两个都飞在天上有点醒目。” “咱们是不是得再带点武器？” “……” 简直一片混乱。 琼玥捂着额头开始思考自己拉上这两只到底是对是错，在听完琼玥对于她那有些奇怪的能力的分析后，她一直以为算得上沉稳的鸩也绕着他们这个地下洞穴飞了半小时，最后决定了行动。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再犹豫下去，恐怕他们能够听说的只会是又有人离开了垃圾星，而跟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是傍晚，整个垃圾星的可见度已经慢慢地降了下来，又不像黑夜一样能见度彻底低下去。鸦从琼玥的口袋里面探出脑袋，鸩则停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金属堆上给他们放风。 顺着那股香味的指引琼玥确认了方向，但都没有带光脑出门防止被人定位的三只无法打开周边的地图，只能靠着印象一边往那个方向移动一边记住他们走过的路。 “你有听到人声吗？”琼玥小声地问鸦。 “感觉离的有点远。” 传来的声音有些不辨远近，说白了就是在金属堆之间的声音被回音扩大，又屡次传递，传到他们耳朵里便变了样子，只能听得出在附近有人，地面上也明显有金属被踩断裂的痕迹，却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也无法明确距离。 鸩没有发出示警的信号，只是又移动了个位置看着远处，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在渐暗的天色里它的位置更加难以第一时间辨别出来，活像是在金属堆里的一个部分。 “继续往前吧。” 琼玥给自己壮了壮胆，脚步依然保持放得很轻。接近入夜甚至彻底进入夜晚的垃圾星比白天更加危险，在这里是没有律法可言的，总会有试图在夜晚出来找东西的人，也自然会有趁着夜晚偷袭的，更别提现在这样的时期。远处已经有亮起来的灯光，更准确的说，是探照灯一样的光，在举起来照射高处的时候投射出来的光路。 香味从淡变浓不仅是考验着琼玥的小心脏的承受能力，这种越加浓重的诱惑力简直让人想要直接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跟她说“来吧，来找到我”一样，更是考验着她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能力。 这个时候她倒是有点庆幸自己的本体是一块玉石了，体温低，呼吸轻，以及她好像并没有受到彻底黑沉下来的天色的影响。 她清楚的看到鸩振动了两下左边的翅膀。 那是她们约定的暗号，口吐人言的示警太过于明显，于是她们改成了如果有人从左边过来，隔着两座金属堆就振动左翅两下，三座就振动三下，有人从右边，则是相反的操作。 鸩的位置停在与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说——有人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 琼玥停住了脚步。 她看到鸩又振动了两下右边的翅膀，却奇怪地没有任何示意他们躲起来的动作，而在确认他们停下来之后，顾自看着那个方向的情况。前面的灯光杂乱地时而穿透金属堆在她们眼前一闪，时而指向了高处，那明显不是来自于一个人的灯光，脚步声也慢慢变得重了起来。 琼玥相信鸩的判断，他觉得这来自左边的人和右边的人不属于一个队伍，而这两方的人在看到她们之前，必然会先有一个碰面。 而也正如她揣测的那样，随着两处光源的汇集，人声陡然变得嘈杂了起来，她能听得出两方为首的人先是寒暄一样的语调，然后突然就加大了音量，在金属堆中传播被扭曲得失了真的声音里也能够感觉到开始了对峙或是争吵，这种争吵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发展成了打斗。 金属的摩擦声听的人牙齿发酸，更别提那一声突然划破夜色的来自枪支能源的红光，而后是一阵阵像是什么东西和金属堆发出撞击的声音，以及说不上到底有多少人的惨呼和喊叫。 鸩将左边的翅膀稍稍上抬了些。 那是左边的势力占据上风的示意。 017 闫戟 绕过去还是去看看情况，这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那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只剩下的零星的脚步声。鸩的示意是那边的人在离开，但以他的眼力，也并分辨不清那边躺在地上的一堆里面有没有活口。 鸦对着琼玥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那边并不会给琼玥什么捡漏东西的机会。 在垃圾星上，废物回收简直是门必修课，给一个死人留一身保留体面的衣服，都已经算是人性化了，更别提会留下什么武器。 不过似乎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走。” 她还来不及做个选择就看到鸩突然从金属堆上跳了下来，推着琼玥往前走，哪怕琼玥没有听到从背后而来的一丝一毫的动静，但从鸩那个力道来看，有人在朝着他们的方向快速靠近，而唯一能够走的路正是前面的那一条。 在金属堆中间走最麻烦的是，留给人的往往不是什么横平竖直的道路，也并不代表在一个十字路口有三个选择，琼玥只能顺着那条路往下跑. 后面有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这一片几乎连在一起的金属堆，却意外地不像是刚才那些人的群架一样传来震动，而是一身闷响，而后是整团整团扭结在一起的金属杆从顶上滚落下来，砸在了琼玥刚才站着的位置。 然而还不仅是这样，琼玥看见一层寒霜从底到顶蔓延着，还没到顶那些承受不住温度的东西就已经一个个断裂开来，被冻得发脆的金属板本就只是穿插在其中，直接从中横断，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而后—— 四分五裂开来。 神仙打架。 琼玥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她可还不想当那个遭殃的小鬼。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自己的奔跑会不会发出什么声音了，如同是整座金属堆的位移造成的动静早就把她行动的声音掩盖得一干二净。 不用看她都知道打架的其中一方是谁，能够造成这样的破坏力又在这个位置出现的，除了那个人不作他想，更何况，琼玥又闻到了他身上携带的那个东西的气味。 急速的奔跑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身体素质上的负担，难捱的是空气中开始陡然加剧的精神力威压，就像是四肢上都绑上了沉重的负担，更兼之一股透骨的森寒，将她原本就在波动状态的精神力搅和成了一团浆糊。这种温度的变化绝不是来自于异能的能力，而是被急剧攀升的精神力影响而产生的错觉。 那一下撞击似乎并没有让其中一方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反倒像是激怒了对方，空气里躁动的能量让鸩突然地从空中落了下来，琼玥捡起他塞进另一边的口袋，继续往前狂奔。 背后金属堆的垮塌似乎是压到了什么人，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而后是骤然亮起来的火光，将琼玥背后的天色都烧成了一片赤红。 回升回来的温度并没有带给人以丝毫的舒适感，反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闫戟……” 一片混乱中琼玥听到鸦在说的这个名字。 “那是谁？” “闫成的小儿子，闫成是拾荒者的老大。” 琼玥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陆青霖的时候他说的“姓闫的”，想必就是闫成了。 可她没空去思考这些人物关系，后面是两个打起来的高阶异能者，前面是刚才打斗完的现场，那些已经撤走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好像又朝着方向跑过来，琼玥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只能听到一片纷乱的脚步声。 她只能就地一个翻滚，躲进了一个被那群人挖开的金属堆的入口，有些湿软的土被刨开好大一个坑，琼玥猫着腰缩了进去，又用几根看上去结实些的杆在头顶支了个架子，如果那两个人将这座也打塌了，也还能留个喘气的空间。 在她做完这一切之后，便看到一双双腿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出现，顺着她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 在那些人的身上她没有感觉到异能的波动，只能说碍于打架的两方的身份，哪怕明知道过去是炮灰，也不得不这么行动。 鸦和鸩跳上了她的肩膀，跟她一起看着外面。 有限的视角里他们看不到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那两个人打斗的情况，只能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异能对决的波动，让远处甚至是他们头顶上的一切都在持续地震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垮塌下来。 “咱们出来的时间可真不太好。” “不……说不准是咱们的机会。” 鸩偏过头去看着琼玥，暗沉的天色以及金属堆的阴影让他看不清琼玥的表情，只能看见她那双有些发亮的眼睛，相处了这么多天他早看出来这姑娘懒归懒却是个很有主意的性子。 “咱们没有凑上去的实力。” “我有个想法，但是可能需要点运气。” 明明外面一片混乱，冰与火的碰撞更是让这一整片区域都陷入了危机之中，琼玥却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外面的被火灼烧的被冰冻住的人发出的惨叫声传入她的耳朵也没有让她压下那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能源埋在土层的深处，如果是他们亲自挖开还说不好要多久，可如果…… 一道黑影从他们的眼前掠过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尘土都飞溅了起来，甚至那个黑影，不，应该说那个人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重重的划痕。地面铺着的全是金属制品，可他被击飞过来之后又很快地爬起来，破损的衣物之间露出的后背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损伤，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的体术等级也不低。 火从他的足底升起，并没有升到很高的位置，而是慢慢地铺展开来，琼玥将鸦和鸩都抱在了怀里，生怕这两只碰到顶上的金属杆，成了烤鸟。 “陆青霖，你也未免太不给我们面子了点。”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并不难听。 琼玥看不清他的样貌，战斗让他显得有点灰头土脸的，可他的声音里面毫无被人打败的弱势。 “这里是我的领地。”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火势被截断在了距离闫戟大约三四米的位置，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的那个人，带来了一股子寒霜的气息。 “要我说咱们在这儿折损人手算个怎么回事，有本事直接劫了飞船，可惜我家老头子没这魄力，我也只能听命行事。不过……你等不了多久了吧。” 018 机会 他的语气里满满的恶意。 琼玥不知道他所说的等不了是个什么回事，只能听到陆青霖站着的方向，他的足底有什么东西被踩断了的声音。那个第一面就给她留下了不好惹的印象的男人，原来也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呵，再不离开这个地方，你的异能迟早也失控。” 他终于开口的时候，已经没了刚才突然涌现出来的暴躁。 虽然琼玥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可她就是能从周围活跃着的精神力中读出他那一瞬的爆发。 “所以我说咱们各凭本事多好，谁找到归谁，你也别在我面前摆出个北区老大的样子，如果真在你的地盘上找到了，你大可以从我手里抢过去。” “可我更喜欢把机遇直接抓在手里。” 陆青霖打断了他的话。 谈不拢就只能打，这点毋庸置疑。 这两个人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对方身上，琼玥甚至怀疑自己不用像此刻一样全然屏住呼吸，他们也并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火变了颜色。 原本只是鲜红的一片，慢慢地朝着泛黄的色泽转变，随着淡下去的火焰颜色周围的温度升得更高，连她躲着的金属堆的外围都已经烧化了个角。 但冰也铺了过来。 一冷一热的交替让琼玥体会了一把头发都似乎要烧焦又突然被降温的难熬。 两道身影突然碰撞交手而后又分开，她看到陆青霖背后的那把长刀在交战间划过了地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印痕，哪怕由于这两个人的速度太快她看不清动作，却也知道那绝对是动了真格的比斗。 没有人能够插手这两个人的战斗。 她没有听到从两个人来的方向的声音，恐怕离的近一些的都已经在这两个人的异能和体术的双重比拼之中失去了行动力。在这个明明一片废墟和垃圾的星球上，能够拥有这样的实力实在算得上是罕见，也大约正是这点儿互相的尊敬，让他们明明各自对立却还能说上两句话。 她的眼睛里映出这两个人的动作。 准确的说是腿上的动作。 体术到达这个程度的，等闲的冷兵器已经伤不到肉体，可相似的身体强度让他们在碰撞间能听得到可怕的力道从划出的风声，以及在撞击的那一瞬间骨骼和肌肉的声响。 直白的体术对抗并没有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异能对决变得弱势。 一道冰刃擦过她的脸颊，得亏她躲的及时，只是削断了几根头发，便朝着她身后的地方飞过去，将这一方小天地瞬间拉进了冬季。 就像是突然打破了什么对峙的平衡，原本冰与火各占一半的局面瞬间变成了一片寒冰的世界，明明打斗中的两个人看上去速度都没有慢下来，但强弱胜负已经再明显不过。 她感觉到怀中的两只鸟的体温在下降。 他们不敢暴露出位置，便无法运用妖力和异能来抵抗这凛冬的气息，妖的形态下的它们更是没有星网上的体术等级，只能依靠着本身的身体强度和琼玥度过来的那点儿温度来抵抗严寒。 好在打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伴随着闫戟朝着他们这个金属堆飞过来的动作，冰层也极快地消退，收回的精神力在陆青霖的周围密密麻麻地缠绕着，简直是将垃圾星上的“随时提防来自你身后的敌人”这条准则发挥到了机制。 琼玥深吸了口气。 她将鸦和鸩放在了坑底，以他们两个人的本事和经验，以及陆青霖站的那个位置，绝没有可能发现他们。 像是慢动作一样她看见闫戟的身体落在她前方不过两三米的地方那个倾斜的支架上，周围的一切都被那股气劲给击飞，形成一片弯折的区域。 然后倒下去。 在他落地的瞬间琼玥毫不犹豫地化为了本体，径直地滚进了他那件黑色战斗服的口袋里。 她感觉到这个已经算得上是强弩之末的男人，明明气息已经陷入了紊乱，却依然强撑着站了起来，咳出一阵血沫，让这块口袋里多出来的玉石直接跌进了口袋的最深处。 “我不杀你。” 陆青霖的长刀紧随而至架在闫戟的脖子上。 刀刃上未消退的寒意在触碰到人的肌肤的时候结出一层薄薄的霜花，闫戟脖子上被长刀瞬间开的口子没有留出一点鲜血，而是一道看起来有些令人发憷的红痕。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我不希望北区看到你们的存在。” 闫戟简直毫无作为手下败将的自觉，“我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可我家老头子那儿我没这话语权。” “那让他来跟我打，别总是窝在几个儿子的后面。” “话我会带到，可他听不听……我就不知道了。” 陆青霖离开了。 他并不在意闫戟会不会听他准时在24小时内撤离，他示威的目的已经达成，该杀的闯入者也杀了大半，整个北区，或者说是这一片疑似存在能源的面积都足够大，并不是一天的时间就能够翻找得完的。 这种无目标的挖掘简直跟抽奖没什么区别，甚至连个二三等奖都没有，要么找到那个东西，要么一无所获。 “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不过，让老头子去头疼去吧。” 闫戟吐了个血沫，“能离开当然好……谁不想活呢。” 大约是内伤有些重，琼玥能感觉到他的脚步有点儿慢，呼吸之间胸腔也因为疼痛而颤抖，连带着窝在他口袋里的琼玥也感觉到一阵上下的抖动。 想到他最后那个近乎自嘲的叹息，以及陆青霖说的异能失控，琼玥总觉得这个垃圾星并没有那么简单，为什么人人都想走，这绝不仅仅是生活条件和修炼条件的问题。他们无法逃离这个囚牢，甚至难以通过劫持只有几个人操作专门运输物资的飞船来打破禁锢，恐怕还有很多更难以解决的问题。 闫戟抬头看了看夜色中星星点点的光。 双手按着平时那个插进兜里的动作放下去，却意外地摸到了个东西。 一块带着冰冷温度的玉石。 019 同化 那是块很漂亮的玉石。 介于白与翠之间的颜色，因那恰到好处的通透，显得极干净清澈。在将上面的尘土拂去之后，更像是浮动着一层水雾，萦绕着整个圆润的形体。 闫戟从来没见过这样品相的玉石，和人造的那些同样看起来完美无缺的不同，他打开了光脑上的灯照着它，隐约的流动感让它在夜色里显得极其神秘。 他想不出这玩意是什么时候落到他手里的，他很肯定在他出门的时候口袋里是没有这个东西的，唯一可能的是在和陆青霖那家伙的打斗中，它意外地掉到了他这儿。 可垃圾星上是不该有这样的存在的。 在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但凡是有点儿类似这样的好东西，总归是要被他父亲收藏起来的——相比于另外几个大多出身于军部的势力头子，闫成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文人——却没有一个像这块玉一样，在他乍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让人有想要独占的念头。 他将手掌慢慢地收拢。 琼玥感觉到一阵极其可怕的挤压力，好在勉强还在她的承受范围里，大约也并不想要将这个难得的玉石直接摧毁，在测试出极限之后，闫戟重新展开了掌心。 她终于和他正对了面。 满是灰尘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可他有一双让人一见难忘的眼睛。 瞳仁边缘一轮极深的红色让他原本黑色的眼睛多了点儿说不清的诱惑力和大概算得上漫不经心的情绪，比女孩子还要长一些的睫毛又让他看起来有点儿无害。 “易碎的小东西。” 琼玥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放松，可琼玥不会忘记他那火焰的威力和他刚才收紧了手掌时候表露出的杀意。 哪怕他输给了陆青霖，琼玥也并不觉得这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打定了主意要利用他来找到能源，就只能先示弱。 从他和陆青霖的对话中，琼玥大概能摸得出点他的性格。作为垃圾星上一大势力的老大的小儿子，又加之顶尖的天赋，闫戟身上有种并不讨人嫌的傲慢。 在这种傲慢之余最鲜明的还是他那种懒散，这并不代表他对于获得那个可能离开垃圾星的机会不重视，而是他知道有些得不到的东西犯不着强求，但一旦给了他这个机会…… 琼玥在他的掌心动了一下。 活物与死物的感觉闫戟绝不会分辨不出。 在他宽大的掌心，那块并不大的玉石打了个转儿，朝着某个方向跳动了一下，像是为了防止他没有察觉到这个动静一样，又跳了一下，明显地抬高了点儿高度。 “有点意思。” 他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精神力便顺着玉石的表面渗透进来。 如果能够化为人形的话闫戟必然能看到琼玥脸都要绿了。 她就想试试指个路，鬼知道他会一言不合就用上精神力渗透，倘若她是个会吸收他人精神力的玩意，闫戟的小命保不保得住还说不准，可现在——遇到危险的反倒成了她。 她只能树起了精神屏障，用自己原本就并不稳定的精神力死死地包裹着自己的核心。 带着烈火的气息乍一深入玉石的深处便化为一股极其暴躁的力量，将她的第一层防御撕的粉碎，琼玥甚至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看了什么中二晚期的小说，觉得见到个玉就得用精神力认主，可这股力量在击碎第一层之后又转为了试探，顺着玉石内部的纹理，像是在寻找是否有其他人的精神力埋藏在里面，作为特殊的监控手段。 像是整个人都被塞入搅拌机里面滚一轮的疼痛，让玉石表面都呈现出一道道赤红色的纹路。 琼玥的头脑却越加清醒。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动作，让她大胆地将那股破坏性的力量直接引入精神力的深处，将核心以外的精神力力量全部震碎，而后顺着本源的位置慢慢形成漩涡。 鸦曾经跟她说过，精神力的稳定是形成异能的基础条件，而她等不了那个稳定的过程了。闫戟突如其来的多疑让她只能寄希望于这种破碎后重新建立的平衡也算是特殊的稳定，并且能够让她成功渡过这次试探的危机。 她觉得自己头疼的厉害，如果玉石状态也可以算是有头的话。 强行平复精神力的波动，她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这么做过，这种暴力的行径或许会给她日后的精神力发展留下看不见的隐患。 可此时她别无选择。 漩涡的转动慢慢变得有规律起来。 琼玥觉得自己隐约能够感知到头顶上那些被烟雾遮盖得早就看不见的星斗，伴随着这漫长光阴里她沉睡中积蓄的力量，将那股精神力吞噬得干干净净。 而变化还没有停止。 从漩涡里吐出的一道精神力，没有掺杂任何人的精神力波动，就这么顺着纹路铺展开来，然后汇聚在闫戟的掌心。 那是一团全然没有属性也没有归属的精神力。 琼玥终于松了口气。 精神力稳定的瞬间，琼玥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涌现了一堆像是传承记忆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异能，这种能力与其说是反哺，不如说是同化，吸收他人的精神力攻击，并转化为一种全然无属性的精神力，她当然可以以攻击的形式呈现出来，可她现在需要博取一个人的信任，便只能显示出无害的模样。 “有趣。” 闫戟掌心里的那团精神力慢慢消散开来。 肆意又小心，这两种几乎相悖的性情在这个男人身上都表现的极其鲜明，哪怕琼玥方才所做的，在他的视角看来不过是精神力深入这个玉石，而后臣服并回馈以可吸收的精神力，他依然没有松懈下来。 “再动一动呗。” 他的手指戳了戳琼玥的本体，那恶劣的语气让琼玥气的咬牙切齿。 她倒是挺想装个死的，可一想到闫戟留在北区的时间已经不足一天，还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在挖掘上，她又蹦跶了起来。 所指着的正是香味传来的方向。 020 发现 等闫戟的气息彻底在这一片消失，鸦和鸩这才爬出了那个坑洞。 “你说阿琼想干什么？” “跟上去就知道了，反正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我觉得我们像是来打酱油的。”鸦拍了拍自己身上一团泥的羽毛。 “不……我们可能负责毁尸灭迹。” 鸩一拍翅膀顺着琼玥和闫戟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 琼玥觉得自己找了个好驾驶员。 当然说不准闫戟觉得自己捡到了个金手指。 她负责方向的指引，而闫戟带着她往那个地方走。这个速度比她自己走的时候瞻前顾后要快得多，起码这个男人遇到了拾荒者的队伍，只会获得一句尊敬的问好，而不像她，碍于实力连碰面都在尽可能避免。 但饶是如此，走到那个香味最浓郁，明显能源就在地下的地方，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 “东西在下面？” 琼玥一个上下跳跃表示肯定。 闫戟却没有行动。 他并不能确定手里这个奇怪的玉石便是能源的指引，但他能确认，这个看起来并不平凡的东西或许能够指引他找到什么。 在垃圾星这么多年混下来他怎么也不可能长成个傻白甜，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尽管琼玥在精神力的反馈上表达了示好或者说是示弱，他也没有放松警惕。 “来几个人。” 他对着光脑下达了指令。 他的身边原本当然是跟着几个人的，只是和陆青霖的一战死了个干净，可他毕竟还是不缺人使唤的。 琼玥被他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黑暗并不影响她判断方向，从那些很快便汇聚而来五个人的出现看来，闫戟并不希望她暴露在人前，这也正合她的意思。 按照琼玥指示的位置，前面依然有一段金属堆阻挡的路，闫戟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烧了个干净，琼玥呆在他的口袋里都能够感觉到可怕的热浪袭来。 也不知道这家伙的异能是怎么锻炼的，明明方才已经像是强弩之末，只不过走来这一路的缓冲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从这儿往下挖，别多嘴。” 来北区找东西的人当然都是带着挖掘工具的。一套打架用的武器，一套挖掘用的道具，分别绑在身体的两侧，听到闫戟的吩咐，自然都解下了铲子和钻地器械开始了工作。 有人效劳他自然也得了清闲，靠在一边漫不经心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少主，底下好像有空洞。” 不过挖了半个小时他喊来的人里的一个便惊呼出了声。 闫戟难得认真了脸色，挖土的工具和地面的撞击声确实显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原本坚实的地面被挖开的时候发出的是沉闷的声音，现在却显得有些空，甚至隐约有回音。而后，随着硬化的土层被钻开个洞，一股能量的气息也随之冲了上来。 “小少主，咱们这……” “真的找到了？” 他没有应答。 底部确实是个空洞，一侧的泥土墙壁上，镶嵌着一块约莫四五个拳头大小的能源结晶。原本在地面上完全没有感应的仪器，在整个洞穴暴露出来的时候突然发出了提示，那确实是能量逸散才能激活的提示。 他的手臂上的一个金属环瞬间化为了一个飞行类机器人，朝着那块能源的方向飞去，直到安全地落在了那块深蓝色的结晶之上，他才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跟着他一起跳下去。 能源结晶长得并不好看，不过在场的没有人会关注这一点。 它就像是一座蓄积着力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明明只是安静地呆在石壁上，却让人毫不怀疑一旦引爆其中的能量，会不会将这一带都彻底夷为平地。 “我会上报给父亲，记你们的功劳。” 闫戟斟酌着开了口。 他并不急着将能源挖下来，而是用光脑将整个洞穴的状况录了下来。这块能源换不了几个人的离开，但说不定这样的地底空洞是有迹可循的。 “小少主这说的哪儿的话，要离开肯定是您和老大一起先走。” “对对对，我们也就是想多换点物资，多给我们记点贡献分就行了。” 闫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而是看着这几个被喊过来的人的眼睛。 那里面掩盖不住的贪婪夹杂着对闫家人的惧怕。 “那我就多谢各位了。等我和老头子离开了这里，必定会——” “给各位上一炷香的。” 热量的压缩有多可怕的穿透力，琼玥算是见识到了。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她便已经被他取了出来，可看到的已经是五个倒地的死人。前额被集中了能量的火焰穿透留下的空洞一片焦黑，一双双睁着的眼睛里满是全然没有反应过来的震惊。 闫戟的脸上还是那股懒散劲，杀人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他看着琼玥这块玉石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在下属的面前他当然不会还是被陆青霖打败时候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 那张洗干净了的脸确实对得起他那双眼睛，而他也是琼玥第一个见到能将微微勾起唇角的笑容诠释得如此飞扬的人。 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琼玥，准确的说是看着这块指引着他找到能源的玉石。 几乎没有人能抗拒这样的一双眼睛配合这样的眼神。 “你可真是个大功——” 阻断他这句话的是肉体被撕裂开来的声音。 在他僵硬地移到了自己的左胸的视线里，看到的是一把扎在上面的精神力匕首。 而原本放在掌心的玉石此时变成了个小矮个子，刀刃扎进来的瞬间，她那只空出来的手，死死地按在了他的光脑上，那里原本是他开着自动录像的地方。 “对呀，我也是个大功臣，可惜，不是为你服务的。” 同化终于展示出了它作为异能的威力。 被琼玥记住了的属于闫戟的精神力波动，在这一刻准确地模拟了出来。 哪怕他有着七级的体术等级，肉体强度原本并不是以琼玥这样简单的精神力化为的匕首可以破开的，可他的身体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绝不会抗拒自己的精神力，就好像人的身体无法挡住自杀的刀一样。 那一刀贯穿胸口，毫无停滞。 闫戟来不及说完那句话了，他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那双泛着墨绿色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没有即将获得能源的激动，没有对他的任何杀意或是怜悯，只有和那块玉石一样的纯净。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和那五个被他直接解决了的手下倒在一起。 琼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那个如同麻袋的衣服。 上面沾染的血迹当然不是她这样可以清理干净的，也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现在这个洞穴里只剩下她了，还有那块一直散发着香味的能源。 021 异能 琼玥、鸦和鸩盯着面前那块长得有些奇形怪状的能源。 原本还算能够清晰感知到的能源波动，在经过了琼玥的手之后变成了只有靠的很近才能够察觉。 鸦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它和鸩在挖掘的洞口附近蹲守，只听到里面的动静从有到无，原本打算再等一小时就冲进去看看，便看到琼玥抱着这玩意走了出来。 更让人震惊的是她带来的消息，闫戟死了。 虽然震惊于琼玥虎口夺食的行动居然成功了，可面对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属于拾荒者的势力，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去，尤其是此时天色已然亮了起来，让他们的躲藏显得更加麻烦。好在有鸦和鸩交流着指路，否则在北区对拾荒者的清缴和那群人自以为的最后一天越发疯狂的搜寻中，琼玥说不准还得和他们来一场遭遇战。 而现在，他们安全了。 “你们说这玩意能换三张船票吗？” “我和鸩应该可以不用算？” “不，我们需要两张。”鸩开了口。 琼玥听懂了他的意思。 和投放物资运走垃圾的飞船的船票交易决不能在最近发生，拾荒者伤亡惨重，更是折了个少主进去，最近的监控必定严密，起码半年内他们不能去尝试离开。此外，以琼玥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形象，也难保飞船上的监守者会不会起什么坏心思。 最稳妥的方法，是撑到鸦或者鸩其中一个化形，而另一个依然以鸟类的形式存在，不占船票，却可以负责留意暗处的危险。 “那你们可得比比谁先化形了。” 琼玥伸了个懒腰，“至于我，补觉去了，不到明天早上别叫醒我。” “……” 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暴露在拾荒者眼前，与其考虑到时候怎么离开，还不如先养精蓄锐休息个够。 --------------------------------------------------- 说是要睡上24小时，可琼玥睡了半天便已经将一晚上没睡的精神补了回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上用来隔音的金属板，让思绪放空了片刻。 与其说最大的收获是那块能够让她在不久的将来脱离垃圾星的能源，不如说更有价值的是精神力的平复以及异能的觉醒。 她也说不好自己的异能等级是多少阶，这种同化不论是在无害的状态还是用于杀人其实最好都尽量少让别人知道，更别提她那个犹如能源探测器的能力，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装作是个普通的精神力修炼者。 她尝试着模拟出鸦或者鸩的精神力波动，却发现这种东西就如同易容一样，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做到的。 她确实熟悉他们两，可是这就好像让她简单地表达一个人大概长得什么样子还是容易的，但要让她准确地描绘出那个人的五官具体在什么样子，眼睛是个什么尺寸，这简直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么说起来，她能够成功模拟出闫戟的精神力，反倒是他的精神力入侵帮了大忙。 可以后绝不可能有这样取巧的途径了。 琼玥一边想着一边把精神力的细致化操作和辨识列入了学习的目标。 鸩跟个老父亲一样担心琼玥第一次杀人有什么心理负担，但假如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砸死个人，你不能指望这块石头有什么内疚感。 她收拾着起了床之后就登上了星网。 现在还是下午，她看了眼好友列表，邵千阳果然不在线。 难得的安静让她居然有点儿不太适应，精神紧绷又放松之后并不适合去继续学习课程，倒不如再去看两场竞技场的比斗。 在这个低等星域属于异能者的战斗少之又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运气好，琼玥走到竞技场门口的时候居然正好临时添了场比斗，说是个木系的异能者和风系的赌斗。 异能者并不等同于精神力修炼者。 从能够将精神力用于操控外界的事物开始，可以认为是精神力的二阶，进入三阶后可以进行精神力拟化，四阶精神力开始趋于液化状态，并且能够做到精神力暗示与威压，五阶之后以琼玥现在手里的资料就不知道如何分级了。 而异能来源于精神力的变异，这种变异说十个精神力修炼者里面能够产生一两个都已经算是高了——这是人类中异能者的比例，妖族又得另算。 若不是琼玥来的及时，这场双方都是异能者的赌斗，恐怕不会有留给她的空座位。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完全坐满的竞技场。 明明是能够容纳上万人的坐席，居然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面填得满满的，虽然琼玥看不到这些跟她一样的观众的脸，从这些人兴奋的姿态都能够看出来，这样的比斗确实不算多。 星际时代的人口多的可怕，每个星球上的人口哪怕分散也总归是个数量，而一片星域里可以住人的星球又多不胜数，这样说起来几万人又不是个大数目了。 所谓赌斗，参赛者赌的不是钱而是竞技场胜利积攒下来的积分。 但竞技场当然也不是白开的。 在琼玥坐下的时候，眼前就显示出一个光屏，提示是否要下注，随之出现的当然是对战双方的资料。 这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在竞技场里比斗，为了让观众不是一头雾水地下注，资料里显示着这两个人的异能和体术等级，一个异能三阶体术四阶，一个异能四阶体术三阶，说上去也是半斤八两，异能四阶的那位看起来进阶不久，原本能够造成的跨阶优势算不上大，对方靠着体术上的等级优势足以弥补回来。 而这两个人的胜率也相似，都是六成到七成之间。 乍一眼看去这个胜率是有些偏低的，但掌握了异能的人的对手往往不会被安排为单纯的体术修炼者，竞技场的主办方当然需要点噱头，也只有这种有悬念的比斗才能够吸引来更多的人。 琼玥的星币不多，在报完了初级课程之后鸦给她留了四百多点儿，在她时不时地观战中下注，输输赢赢的也到了一千出头。 她想了想，给那个三阶木系押了三百星币。 022 赌斗 押木系而不是风系琼玥当然有自己的考虑。 低阶的异能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以琼玥自己在稳定下来所能够感知到的精神力强度来说，她已经达到了三阶，当然她对于异能的掌控全然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真算起来还不好划分。 她仔细地研究过比赛的场地，空间看上去挺大，可实际上本身是针对体术修炼者修建的，这样的场地给金木水火土的异能者发挥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但风，并不能发挥出全部的能力。 高阶的风系能够使利用风获知对方的行动，甚至是借助自然与人为的风将暗器之类的东西玩的风生水起，再厉害些的便是御风而行好不潇洒，可低阶的大多只是用些风刃风遁以及加快些行动的速度而已。局促的擂台确实能够让风刃变得难以躲避，却也让速度的优势削弱了。 反之，给木系一个并不大的空间反倒能够将异能的缠绕干扰效果发挥出来，再加上这个四阶的体术，赢面还是要大一些。 当然这也只是琼玥的猜测而已。 反正这三百星币本来就是她下注赢来的，赌输了也不过是相当于交了学费。 “你居然下午上线！！！！！！” 比赛还没开始，她抽空看了眼光脑，就看到来自邵千阳的一串惊叹号，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在她上线没多久就发现的。 “事情解决了没？？？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然后是一片的问号。 琼玥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先将他拉进黑名单一会儿，等看完了比赛再拖出来。 “你在竞技场？我来找你。” “……人满了是什么鬼啊！！！！！” “等你出来了喊我！！！！有急事啊！！！！”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琼玥简直怀疑自己不是离开了一天，而是离开了一个月。 她回了邵千阳一句待会儿见，便看见底下的比斗已经开始了。 风系的那位率先近身而上攻击，但木系的反应也不慢，他朝着地上洒了什么种子，以瞬息间飞长成了一片的藤蔓。藤蔓的一头扎进了底下的地板，另一头则朝着风系的身上缠过去。 风刃在藤蔓上切开口子，又从藤蔓的间隙间穿过去直逼面门。 但这个召唤风刃的时间，以及足够木系凝聚出一面藤蔓交织成的盾牌了。 风系的四阶对得上这个等级，盾牌只阻拦了片刻便四分五裂，甚至还有余波继续往前，不过四阶的体术在身体强度上也足够支撑这余波的攻击。 更准确的说，他几乎是顶着风直冲而上，未丢出去的种子从指尖骤然伸长，锁住风系的手腕的同时，他的手掌也按住了对方的手臂。 可在风系的体表流动着的风让他没能成功抓住。 藤蔓还缠在对方的手腕上，对方的手臂却已经如游鱼一般从他的手掌下滑了出去，经过那么多战斗的异能者总归是知道精神力用的快没什么好处，他没有费力凝聚出一面风盾来拦住攻击，而是采取了一种最省力的方式。 台下顿时一片叫好声。 不过这只不过是个用来热身的开头。 发现了风系将风这种独特的使用方式后，木系也改变了攻击的方式。木系的攻击有利用催生种子形成不同种类的效用，还有本身的木系召唤，在他的手底下两种方式被以一种相当融洽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 那些被他丢出去的种子并不是一次性被催生的，而是随着他以体术逼退风系的行动轨迹一个个激活，伴随着他时而刚猛的攻击，时而转为异能的拉扯让对方的动作停滞，饶是那个风系比他的异能等级高些也有些无可奈何。 更别说这个木系简直有点儿不要命的打法。 风刃在他的脸上割开了好几个口子，有几道更是深的吓人。 他却好像毫无察觉一般保持着自己的战斗节奏。 直到对面的风缓和下来，而他的藤蔓将风系包成了个茧子，他那股子头破血流也缓不住的冲劲才算是停了下来。 哪怕血一直在从他的脸上往下流，也没人能小瞧这个比赛的胜利者。 保住了自己的三百星币甚至小赚了一笔的琼玥心情大好，就连一出门就被邵千阳揽着脖子拉到一边都没那么计较了。 “你那么急干嘛我又跑不掉。” 邵千阳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有急事嘛。说起来，你还没跟我说，你那个会影响你上线的事情解决了没？” “还有点后续吧，不过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两个人站的位置是街角，这个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邵千阳转来转去，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倒并没有多惹人注意。 琼玥被他转的头都要大了。“你有事就说啊，这么纠结着算啥意思啊。” “那我直说了啊，你有没有兴趣，去野生区一趟。” 星网上当然不仅仅是城市，为了锻炼体术以及异能，除了安全区的竞技场之外，野生区也被划分成了不同的危险等级，用以进行实战的训练。在低级星域，野生区的安全系数相对来说也要高一些，而到了高级的星域，野生区更是有跨星球的传送，模拟出妖兽以及虫族等等。 “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跟人打了个赌。” 他说了半天琼玥总算是听明白了意思。 这个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小少爷虽然来了这么个穷乡僻壤，身上却带了不少好东西，和他一起被送来避难的亲戚就瞧上了他的一个管家型机器人。 邵千阳表面看起来贵族气势十足，其实就是个一点就炸的性格，被人家下了套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答应下了去野生区取到灵雀尾羽的比试。 好在等他缓过劲来也想起了自己那个低到发指的气运，一边联系着自己能帮上忙的伙伴，一边准备拉上琼玥一起。 “你不怕我的实力拖后腿？” 邵千阳摇了摇头。 “未成年保护怎么办？” “对方也有时间限制。” “那行，我跟你去。” 023 出发 琼玥还没去过野生区。 闫戟和陆青霖的一战中她旁观也能感受到的可怕力量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哪怕闫戟阴沟里翻船栽在她手里，也不能让她有丝毫的松懈感。更别说今天这场风系和木系的打斗，更是让她将自身实力不足这个缺点看的明明白白的。 此时的她还在垃圾星，她当然可以龟缩在这个地底的洞穴里面等到能够兑换离开的船票的那一天，但等他们离开垃圾星之后，面对的必然是一个更加广阔也危险的世界。 这段或许是一年又或许是三年的时间，其实是她积蓄实力最好的机会。 没有条件就得创造条件，她无法和那些有着良好出身，并且有足够修炼资源的人相比，甚至很难出门去活动，却可以在星网上给自己创造出一个有利的训练环境。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当然要做好足够的准备。 再次老父亲心态附身的鸩先是打听了一番邵千阳的底细，生怕琼玥交了个品行不过关的朋友，这才给琼玥讲解起野生区的情况。 说白了也就是个模拟的野生环境，但也并不像琼玥想的那么简单。 在星网上的死亡并不会导致现实中出现问题，并不代表利用精神力接驳进入星网后，这种死亡的刺激不会对精神力的发展埋下隐患，因此野生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鸡肋。 大多人不会选择特别危险的地区，而安全一些的又难以达到实战的目的。反倒是现实中一些难以避开的危机，能够让人获得实力的长足进展。 但这种磨炼对于精神力刚刚激发的人却是个很好的去处。 星网再拟真也终究不是真实的，这里无法模拟出一个更贴近野外的能量浓度的环境，于是精神力的恢复变成了个让人棘手的问题，而对于前几个阶段的精神力修炼，这种榨干式的锻炼，比普通的冥想要好上许多倍。 邵千阳的目标的资料也已经被传到了她的光脑上，灵雀分布在c级野生区，毕竟跟邵千阳打赌的人的实力甚至还有点儿不如他，不过仗着年龄大些，又联系上了几个一起行动的人，这才有了和他叫板的底气，会选择这个区域并不让人意外。 c级对应的是体术三到四阶活动的范围，如果是精神力稳定之前的琼玥，她恐怕不会答应得那么干脆，但既然已经有了三阶的精神力作为辅助，便有了尝试的可能性。 除了灵雀这种飞行速度极快的鸟类之外，c级野生区最常见的其实是三阶的肉食性动物，在星际的变异下，兽类的体型也远远超过了其最本来的样子，甚至因为不同的变异方向有了不同的名字。 “说起来我还有个问题。” 邵千阳为了这个赌约也算是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琼玥在看资料的时候他一个人在训练室里打了两套体术练习，等琼玥上了线更是直接抓着她当陪练。 正好她也想试试精神力和体术的结合，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什么？” 邵千阳抹了把头上的汗，看着琼玥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个小怪物。 也就一两天的时间，琼玥打起架来狠劲多了不少，要不是他自小接受的训练，说不定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你的其他几个伙伴呢？” 赌约定在明天出发，可琼玥到现在还没看到过邵千阳的身边出现过别人。 对面的队伍琼玥倒是收到了资料，那是个五人的小队。年纪从十三到十六岁不等。 “他们明天就来。”邵千阳对着她眨了下眼睛。 琼玥果然在第二天看到了三个等在野生区入口处的人。 只不过邵千阳似乎并不像是昨天表现出的那么期待，反倒在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脸都僵硬了。 “不乐意看到我啊？” 那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孩子用手指卷着长发，挑着眉毛的样子充满威胁的意思。 邵千阳拼命摇头。 “那你摆脸色给谁看呢？” “给……给我自己看。” 琼玥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姑娘身高腿长的模样让琼玥相当羡慕，一对比自己这个小短腿，她看起来年龄不大却举手投足间都有种成熟的气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岑念。” “这个家伙，”她伸手指了指邵千阳，“本来邀请的是我那个弟弟，可惜那家伙临时去参加机甲拼装比赛去了，只能我来了。” 跟在她后面的那两个人，包括岑念，包括邵千阳，他们身上都有种相似的东西，这是从小养尊处优才会形成的，可琼玥并不想深究他们的来历，她只是好奇在星网上居然可以从高级的星域往低级的星域传送，想必邵千阳的那个亲戚也不会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找来外援。 “小邵子，我可先说好，如果你再给我出现在低级区引来高级妖兽这种情况，你注意点自己的脑袋。”岑念语气里的怨念简直不加掩饰，琼玥完全可以想象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多少次，这样说来邵千阳能够把这几个外援请来，恐怕是付出了不小的人情代价。 “这……这哪能啊。我这次可是有秘密武器的。” 刚梗着脖子想辩驳几句的邵千阳被岑念一瞪又缩了回去。 岑大小姐眯着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真伪。“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邵千阳一把抓着琼玥就往岑念跟前塞。“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新认识的朋友，有阿琼我的运气好多了，你得相信我。”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岑念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没什么要深入了解的意思，却也没有恶意。相比于那些琼玥在老邻居的口中听到的贵族小姐的故事，这姑娘看起来心直口快得多，喜恶都表达得极其鲜明。她如果真那么一副要结识的模样，反倒会让琼玥感到紧张和防备。 “至于这两个人，让他们一会儿自己自我介绍。” 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对面的那五个人也已经抵达了野生区的入口，虽然明摆着算计邵千阳的东西，那个领头的倒是先来两句寒暄，可眼神里分明又是对东西的势在必得。 024 芦苇 “说真的我还挺羡慕你的，”岑念把腿往前排座椅上一架，那姿势简直不像是坐在一辆开在野生区的汽车上，而是在郊游。 可她手上的动作却是在检查带来的枪支武器，顺手把其中一只甩给了琼玥。 “止衡星系落后归落后，你这日子过的可比我们悠闲多了。” 上了这么些日子的机械课程，枪支当然也在学习的内容之中。 琼玥当然分辨得出岑念丢给她的算是把自动化系数颇高的tk系列，后座力体术二阶就撑得住，只是枪支子弹打出的能量上低了点。这也确实是她抱着的那一堆里最适合琼玥的一把。 “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啊！！！你知不知道我在上什么课程，初级课！” 邵千阳脑袋往后一倒，一脸的生无可恋。 “等你回来了还不是去帝国军事学院上课。”岑念一脸不以为然。“说白了这跟你初等课上一次还是两次没关系，你还相当于多了几年假期。” 邵千阳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只能装作睡觉。 “岑姐没恶意的。”琼玥检查着手里的枪支，便听到坐在边上的人小声对她说。 五个人分了三排坐。 一个负责开车，岑念和邵千阳坐在中间，琼玥则和这个简直看上去比女孩子还羞涩的少年坐在一起。不得不说邵千阳找队友还是挺有一套的，顾家的这对兄弟，顾霆是五人里唯一能够开车的，年龄也最大，据说野外战斗经验颇多，顾卿则是罕见的治疗系异能者。 岑念的本事邵千阳没有介绍，可人的性格总是能够反映出来点东西的，一个像是她这样自信的女孩子，绝不会是个没有本事的。 “我知道的。” 琼玥抿了抿唇，抱着头一次真正能够使用的枪支露出了个笑容。 她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岑念扭头准备提醒她一下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个相当无害的笑容，小姑娘的肤色很白，脸颊上两个笑起来的时候微陷下去的酒窝显得格外明显，岑念忍不住捂着腮帮子转过头去。 “你干嘛呢？”邵千阳看着她做出那个奇怪的动作。 “糖吃多了甜的我牙疼。” “？？？？” 车不知觉间便已经开到了d区和c区的分界线上，再往前些便是个营地，而车辆不再允许再往里开，也就是说他们得下车开始徒步行走。 d区是允许车内狩猎的，这些改装后的车辆往往具有足够高的防御力，人在车内将枪支在天窗上架起，对准猎物射击，倘若遇上对付不了的便缩回去。可c区便不允许这样投机取巧了。 “先确认下武器状况，咱们有上线时间限制，露营的设备可以不用带，每天只白天行动，没有问题吧？”岑念手上拿着的是她最后挑选出来的tm09，这是只射程很远的长杆枪，由于枪身材质的缘故，也可以当做金属棍来使用，剩下的都被她收进了空间纽，以备不时之需。 这句白天行动其实是针对琼玥问的。 他们几个应邀前来帮忙的当然不在乎什么上线的时间，可琼玥不一样，岑念拿不准这个小姑娘是邵千阳从哪儿拐来的，人家白天有没有事要忙可不好说。 “我都行的。”琼玥表示自己不会在时间上拖后腿。 岑念点了点头。 在琼玥出门前鸦负责给她准备了武器，鸩则给她准备了战斗服。 从外表来看，她并不像是第一次进入野生区的。 以他们三个的星币要买到一把合适的枪支实在不容易，但用冷兵器武装全身上下还是做得到的。紧身的护腿上绑着两把匕首，一把的刀鞘上标识着带毒，腰上挂着多用的金属折叠刀，腕带上还绑着几把小飞刀。 在她的右边，顾霆和顾卿这两兄弟站在一起。 从外表来看他们实在不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顾霆冷淡而顾卿内敛羞涩，不过从两人的服装来看倒真是一个人做的衣服。顾霆似乎偏爱狙击枪，背上一把sg08一把m95，腰间别着的倒是把金属短刀，顾卿却没拿枪，作为全队的辅助，他拿着的是把罕见的异能加成武器。 “领路吧小邵子，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查过你要找的那玩意在哪里出没。” “那当然，你们只要负责跟随打怪就行了。” 琼玥注意着周围。 他们下车的位置出来是一片有些开阔的水域。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有妖兽出没的话，单论风景倒是让人心旷神怡，当然在琼玥看了一个月的垃圾星的糟心状况之后，但凡是个有绿化的地方都能让她觉得眼前一亮。 风从他们的面前吹过，将前方的一片芦苇吹拂着倒向水面，时而将芦苇从里的一两只飞鸟惊起来。水域过去是一片树林，哪怕是远远看着，都觉得应该有不小的面积。 邵千阳指的方向正是那里。 “灵雀一般出没的地方是那一带，咱们首先要经过的是这一片芦苇荡，别小看这里的泥地，有些地方是要陷进去的。这里的异兽主要是水里的利齿鱼和扁嘴鳄，这两样都是可以上岸攻击的，所以我们要小心芦苇丛里的埋伏。” 琼玥有点好奇为什么没有看到另一队人，想必还有另外的一条道路，只不过邵千阳既然领着她们往这边走，自然是这条路快一些，但说不准危险性也要高一点。 “我来开路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霆罕见地开了口。“我们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咱们得起码走到那片空旷点的地方，防止单人率先上线的时候遭到攻击。” 他并没有把步子迈的很大，而是保持在一个足够男孩子中步伐最小的顾卿以及两个女孩子都跟得上的幅度，这样后面的人便能够踩着他的足迹走，防止踩到什么会陷下去的位置。 这个有点儿老成过了头的少年将细心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走进芦苇丛之后琼玥才发现，在外面看起来美好的芦苇荡里飘散着一股子难言的腐臭味，这点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这里的鱼类彼此吞噬，吃不完的骨肉便抛的到处都是。哪怕他们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点儿生物的痕迹，琼玥毫不怀疑，这些烂泥底下说不准全是掩埋的鱼类尸体。 025 利齿 岑念留意着走在最后的琼玥的动作。 她可不觉得邵千阳是个会因为别人可爱就邀请一起行动的人。 这小姑娘的步子很轻，走路的时候有种奇怪的轻盈，就像是在跳一样，可仔细看去的时候分明是在走的。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是，她的呼吸也很轻，如果不是她一直留意着身后，几乎觉得她的后面并没有人存在。 不过有秘密总比是个拖油瓶好得多，她可没兴趣带个哭哭啼啼的娇娇女。 “有动静。” 顾霆停住了脚步。 鱼在水里游的声音跟风拂过水面一样没什么动静，但有生物在靠近，却完全可以感知得出来。 琼玥试着用精神力扩散开来去追踪，然而发现还不如用妖类天生的嗅觉去闻来的靠谱。 不同于琼玥这个野路子，其他几个人在精神力的控制程度上要高得多，琼玥能够感觉到外放的四股精神力，顺着泥地一直铺展开到水面上，只要有生物登陆，便必然能够察觉到。 她握紧了手里的枪，手却摸上了一把刀。 和操作不熟练的热武器相比，刀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些。 “来了。” 一道水箭朝着她射过来。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将精神力展现出攻击状态的，这条突然出现的鱼似乎将她当做了软柿子，可早已发觉它位置的琼玥毫不犹豫地编织出一道无形的防护。冲击在精神力屏障上的水箭明显带有腐蚀性，顺着屏障往下淌的时候，甚至有种奇怪的粘稠感。 “这利齿鱼带毒。” 鱼的前半个身子探上了岸，与其说这是条鱼，倒不如说更像是什么鱼和蛙的结合品种，它有着鱼的身子，却生了四只脚，脚掌带蹼。在发现水箭的攻击失效后，它那双突出的眼睛里面突然便显出了怒气，两颊上的腮一抖一抖的，嘴里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齿。 “长得可真丑啊。” 岑念一脸的嫌弃，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早在车上的时候他们便商议好了轮流使用精神力的策略，而热武器，则是作为精神力回复期间的攻击手段。一道地刺从泥地里升起来，那鱼像是有所感应跳起来，却依然没躲过紧随而来的第二道升得更高的地刺，顿时被扎了个对穿。 刺耳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这鱼叫起来简直比蛤蟆还聒噪，伴随而来的是响应着这道尖叫的与它同类的声音，水面上划开一道道波纹，明显都是朝着她们的方向过来的。 “失策失策，我应该直接解决的。” 话是这么说，岑念却没什么懊恼的意思。随着她的精神力的波动加剧，水底下的泥沙汇聚成一道道绳索，直接将晃动出水波的生物锁在了原地，明明是具有流动感的砂砾，在精神力的加固下却似乎变成了坚韧的绳索。 水面上泛起了血色，那是一条条利齿鱼被直接勒断成两截造成的。 没有尸体浮上来，在它们被绞死的瞬间，水域里的小鱼冲上来瓜分了这些大鱼的肉。 “下一批老顾解决没问题吧。” 顾霆点了点头。 岑念确实是有自傲的本钱的，虽然这一击用掉的精神力不少，但杀伤力足够惊艳。 琼玥其实也挺羡慕这种元素类异能的，总比她这个还得偷偷摸摸研究的同化在攻击性上要强得多。 尽管解决得快而狠，这群家伙依然锲而不舍地从远处朝着他们冲过来。 这群利齿鱼显然是有个首领，倘若不展现出能够威胁到它存在的力量，以这个族群的智商并不会这样轻易地撤退。 水面上泛起了涟漪。 以那一条条利齿鱼为中心扩散开来。 从精神力的波动来看琼玥自然不会将它当做是这群鱼类的游动造成的或者是什么攻击手段。这是琼玥见到的第三个水系的异能者，如果去掉陆青霖那个变异的冰系那就是第二个。可相比于鸦将水系异能专业用于垃圾星放水清洗，而更多地集中精力于炼体，顾霆似乎在异能上的造诣要高一些。 水波震荡间，水底下的那些个利齿鱼似乎受到了什么无形的阻碍，而后一个个被迫停了下来。 水的震动带动着它们躯体的震动，直到这种力道超过了一个度，便见到水面上翻起了一个个白肚皮。接二连三的利齿鱼的死亡让它们有了退却的意思，可距离他们更远些的地方，一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又驱使着活着的那些继续冲上来。 “不把那玩意解决了咱们恐怕是过不去。” 顾霆皱起了眉头。 水系对水生动物的杀伤力有限，土系的变化也受到了限制，邵千阳这个半吊子火系入水还不如前面两者，但一旦开了枪，恐怕他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这群利齿鱼，还有这片芦苇里的其他生物。 哪怕他们手上的枪都是消了音的，能量子弹的射击这些非人类自有感知的方法。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再说。”岑念指着那个只冒了个头又重新潜伏到水下的利齿鱼统治者，磨了磨牙，“藏头露尾的胆小鬼，偏偏指挥鱼攻击的底气足得很。” 琼玥举起了枪。 可她的目标并非是水面上那一个个昂起了脑袋，眼珠子里都写满了对人类的敌视的家伙，也不是那只看上去体型颇大，又在水面上冒出来似乎是在确认这次派出多少只攻击的统领。 她转身对着身后的芦苇丛射出了第一枪。 子弹射出枪膛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 紧随其后的是犹如金属和金属剧烈摩擦发出的声音，一道比利齿鱼要大上数倍的黑影在芦苇丛中现出了身形，并且丝毫没有接受到琼玥这一枪里的警告意味，直接朝着她扑了上来。 在它的腰腹部的位置，子弹刮开了一大片的鳞片，留下深深的白色痕迹，可完全看不到流出的血，而是一种半透明的汁液。 琼玥眯着眼睛补上了第二枪。 论起感知精神力她绝对称得上不及格，可妖类要闻到个妖类的位置，却绝对是本能。 026 击退 “当心，变色蜥蜴。” 琼玥的两枪间隔实在太短，邵千阳这才反应过来发出警示。 这种居于芦苇丛中，可以根据环境改变自身颜色，形似隐身的生物，对于屏蔽他人的感知算得上一把好手。 “问题不大，一般是单个出没。” 他话还没说完，琼玥就开出了第三枪，那里俨然又暴露出了一只。 邵千阳觉得自己的脸好疼。 可他这一次的反应绝对不慢。 比琼玥的能源枪的效率要高得多的枪支飞速射出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蜥蜴的眼睛，直接穿破了头颅，带走了这只隐藏杀手的生命。 若不是顾忌不能让整个芦苇荡烧起来，琼玥估摸着他可能想直接来个火烤蜥蜴。 “不错呀妹子。”岑念拍了拍琼玥的肩膀。 “先解决那头大家伙再说。” 此刻的鱼群在领头的召唤下又朝着这边行进了一段。 顾霆的狙击枪绝对是四个用枪的里面火力最猛的，这个堪称沉默寡言的少年，在用枪的时候却有种极其可怕的爆发力，不过另外几个人的也不弱。 让琼玥有些意外的是顾卿，他没有带枪这点不假，可他细密的精神力丝线却连接着每一个人的枪支，确保在子弹击出的轨迹上不会偏离。 “我跟你说，治愈系的没几个不是小变态。”邵千阳蹭到了琼玥边上小声说。 刚才的打脸似乎完全没让他有什么挫败感，反倒是加快了射击的频率，甚至在解决鱼群的时候，还有闲暇跟琼玥来聊个天。 “你信不信，给他杆枪，他能比那家伙还热血。” 邵千阳的“那家伙”指的是岑念。 她像是全然没有顾忌子弹的消耗一样，连排的火力对着水面上或是没有露出水面的利齿鱼就打了过去，将整片水域都炸成了血色。但那每一枪又不是随意打出的，距离的进退间已经逼近着那个首领的方向而去，俨然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打算。 琼玥多分出了点神来留意顾卿。 他乍一眼看上去确实像是个小姑娘，邵千阳年纪虽小肌肉却锻炼得很扎实，顾霆更是有点儿长得着急的典型，顾卿的肤色倒白的和琼玥这种长年埋在地下的有的一比，就连五官也尽是柔和的线条，可他的眼神里藏着的东西让琼玥无法忽视。 就像是临近爆发点的火山，温度的波澜是外表掩藏不住的。 精神力的分丝并且加上了引导，这绝对是临近四阶的征兆，可他从年纪上来看，甚至不如邵千阳大。 三阶到四阶的精神力是蜕变，往往不是未成年的脑域能够负担得起的，所以他的每一道精神力的操控都只能在压缩能量和增加稳定性。 琼玥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带枪了。 以岑念的射击为例，为了增强枪支的破坏力，精神力修炼者往往会将一部分精神力附着进子弹之中，通过引导附着在射击的目标上，子弹顺着轨迹射出实际上是两道属于自身的精神力牵引。 在这个阶段精神力的状态是碰撞和释放，而顾卿恰恰不能让精神力处在这样爆发的情况。 这么一想明白连琼玥都有点儿羡慕他了。 水面上浮了一片的利齿鱼尸体并没有影响顾卿对于利齿鱼首领位置的判断，细的让琼玥几乎分辨不出的精神力丝线连接上了枪支与首领之间，而后四杆枪同时毫不犹豫地发射，对着顾卿所连接的目的地发射而去。 有三枪落了空，准确的说是利齿鱼首领表面有着一层光滑的保护，让能量不够的子弹直接顺着流线型的表皮继续朝后射去。 唯一命中它的是顾霆的狙击枪。 但早已对这个情况有所准备的顾卿显然在选择命中点上是给他这位同胞兄长优先权的，那一枪打穿了利齿鱼那看起来便不如表皮硬的腮部，成功让其在水面上显出了身形，更是朝后退了几步的距离。 也正是在这个击退的间隙，岑念和邵千阳都换了子弹。 并且因为首领这个暴露出水面的举动，遭到了来自这两个人精确的第二击。 这一次不再是依赖顾卿的精神力牵引，而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位置，一枪穿过利齿鱼首领的额头，一枪击中了因鱼头抬起而露出的大概算得上颈部的位置。 那长得稀奇古怪的鱼在水面上挣扎了片刻沉了下去。 失去了首领指挥的鱼群也慢慢地朝着四面八方飞快地逃窜而去。 他们所处的这一片芦苇荡也恢复了之前的安静。琼玥数了数弹药的消耗，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只是倘若再遇上那么两三次攻击，进入树林之后应对变数的承受力就要大大下降了。 不过好在大约是枪弹对于这些生物起到了威胁力，也可能是那个沉没在水下的利齿鱼首领的尸体能够阻止一些实力不足的群体的攻击，一直等到他们走到芦苇荡中间一片并没有长植物的开敞区域，都没有再遭到第二次群体性的攻击。 只是又有一只变色蜥蜴，从他们的侧方发动了攻击，可惜遇上了面对妖类的时候可以算得上狗鼻子的琼玥。 “阿琼，我觉得这群变色蜥蜴应该很挫败。” 邵千阳揽着她的肩膀打听琼玥识破它们伪装的方法，却被琼玥毫不留情地在这片干燥得多的场地上来了个过肩摔。 “完了完了，阿琼你一定是被姓岑的影响了，你以前没有这么暴力的。” 话是这么说，可琼玥这种算得上是承认他是个朋友所以才这么放肆的动作，让他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琼玥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个家伙就这么躺在地上耍赖，不过他这么一闹倒是成功让原本想揍他一顿的岑念收回了手。利齿鱼群的攻击说白了并不是那么常见的，尤其是首领指挥的，能遇上绝对是邵千阳这个黑鬼的问题。 此时距离三个小时的上线时间限制已经只剩下了十几分钟。 这么点时间当然不够他们再往前走多远，邵千阳在光脑上标记了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又更新了距离树林的距离，这才定下了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间。 “明天咱们应该就能进树林了，保不保得住我的机器人就要靠你们了。” 一想到他的运气，邵千阳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027 背锅 琼玥下线的时候，难得看到鸦没有出门，也没有登录星网，反倒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顶上那个洞口的位置。 当然，这个“若有所思”也就是琼玥的想法，毕竟一脸黑色羽毛的鸟摆出什么表情实在难以揣测。 “鸩呢？” “出门去了。”鸦收回了盯着那个天窗的目光，“说起来，你的野生区探险怎么样？” “队友很靠谱，就是有个感想……还是太穷了。” 异能进化液要花钱，精神力修复液要花钱，还有今天那些让琼玥看着眼热的高杀伤力枪支，可惜，身处垃圾星，哪怕有钱也别想着能够买到这些东西，更重要的是，他们确实穷。 明明在说着穷，可琼玥的语气里对于现在的环境一点儿嫌弃的意思都没有。对于她来说，有地方睡就不错，至于那些高级追求，等她有条件了再说也不急。 “虽然说你应该心里有数，我还是得提醒你，别跟人类走得太近了。” “我知道。” 琼玥一边应答一边将营养液灌进了肚子里。 她当然知道与邵千阳那些人的相处尺度，毕竟并不是所有人类对于妖族都抱有尊重平和的态度，只是她确实需要这些人的异能经验来丰富她并不广阔的视野，更何况，邵千阳也是不错的陪练。 这群人几乎都能称之为天之骄子，准确的说是未来的。 毕竟未成年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实力发展的禁锢，严禁使用机甲的制约，甚至是帝国军事学院也只允许成年学生并且性格测评通关的入学—— 等到他们几个成年之后，才真的是展露峥嵘，可以叫做真正的天子骄子的时候。 不过那个时候，她和邵千阳估计已经不会保持这样频繁的联系了，因而琼玥也并不担心她妖族的身份会有什么影响。 头顶上的天窗突然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琼玥还是第一次看见鸩用这么急的飞行速度冲进来，然后迅速封闭入口。 在天窗开启的瞬间外面隐约传来几声沉闷的声响。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引爆了一样。 近距离看的时候才发现鸩的羽毛上沾了点血腥味，但从它飞的姿势来看应该没受伤，估计是经过了个什么械斗现场，被飞溅的血液弄脏了翅膀。 “外面……”它喘了口气，“打的可真厉害。” “什么情况？” 急性子的鸦在鸩面前的金属方盒里装上了水，这个电池盒被琼玥把里面杂七杂八的零件拆卸了个干净，倒是成了专用洗澡盆。 鸩喘过气来又成了那副从容的样子，也不管鸦有多么旺盛的好奇心，慢条斯理地用一边的翅尖沾了点水，去打理另一只翅膀上的羽毛。 “着什么急啊，反正暂时打不到我们头上。” “我又没见到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见鸩这幅卖关子的样子，鸦毫不留情地直接把鸩整个儿按进了金属盆里，水面上浮起一缕缕血色，等它放开翅膀的时候，鸩已经成功变成了落汤鸡。 “噗。”琼玥到底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鸩那漂亮的羽毛全湿淋淋地黏在身上，看上去实在可怜。它那双眼睛冒着火气，如果不是鸦已经飞快后退并且直接飞了起来，想必它会直接把整盆水泼在鸦的头上。 “拾荒者那边似乎出事了，和北区直接对上了。”鸩抖了抖羽毛上的水，可惜依然显得整个儿都小了一圈，“还有个有趣的事情，有人捡到了能源，就是没保住，现在东西落到了陆青霖的手里。” 琼玥没有露出一点儿意外的表情，鸩便知道这姑娘当时的收尾工作不错。 “我没拿走全部的能源，留了一块。” 琼玥摊了摊手。 她没那么蠢直接将所有的能源带走，只要有人查到这个山洞，必然能够看到闫戟的尸体以及那个残留下来的能源结晶生长的位置。能源一日不暴露位置，便一日会有人在探寻地下，这对于琼玥他们三个想要隐藏行踪的来说太过危险了。 而留下的这一块，恰恰能够为她分摊掉这种危险，简称背锅。 能够换取改变命运的东西，只要暴露在外面，便是能者得之。 其他人当然无法像琼玥一样，利用同化的精神力将能源的波动掩盖住，更无法找到另一个像是那个地下洞穴一样，犹如天然屏蔽掉能源释放的地方，在骤然得到这样一件宝贝之后，实力低的保不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听说闫成亲自来了。不过这个的真伪我就不知道了，北区几乎成了众矢之的，陆青霖肯定是不会交出能源的，能不能撑到下一次物资飞船，就看他的本事了。” 一个相当明确的摆在台面上的问题就是，陆青霖想要保住这个东西，他的手下不一定会继续为他效力。一个随时可能离开的人，哪怕他平时的威慑力再高，一旦他走了北区必然面临大洗牌，在这个时候还去得罪各方的势力，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此时的处境无异于孤军奋战，不过这些试图从他手里夺走能源的人也未必一条心就是了。 琼玥对陆青霖没什么同情，倒还记得他说过的异能失控的问题，可之前问过鸦和鸩，都没有任何的信息，也只能先将这个问题悬在一旁，看看这能源抢夺后续的发展。 她卡着第二天九点的时候上了线，这是他们约定的时间。 不出意外顾霆这个稳妥的性格提前了几分钟上线，确认了环境的安全，琼玥登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清理掉了几只意外爬到这片区域的异兽，抱着狙击枪一副守卫的状态。 九点零二分，全员集齐。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起晚了，是接驳器出了点问题。” 最后一个上线的邵千阳面对着全队谴责的目光举起了双手表示清白，然后获得了岑念的一脚。 “我的小姑奶奶我真没说谎。” 邵千阳指着自己那个光脑，一脸的郁卒。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继续出发。”顾霆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率先往前走去，显然对于邵千阳这个黑鬼会出现这种情况早有准备。 028 树林 相比于他们在芦苇荡里走的前半段路，后半段简直太平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更高级的异兽潜伏在深处， 可等到五人踩在了树林边缘的土地上，也没有遇到任何的袭击。 邵千阳在抵达树林前的路上已经见缝插针地科普了这一片的异兽分布，飞行类的占了大头，剩下的多是些肉食类并且攀爬能力出众的。 “在树林里走的时候尽量别去乱动地上的藤蔓。” “这是为什么？”琼玥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树冠，日光从林间缝隙落下来，趴伏在地面上的新旧藤蔓并没有什么异样，以她们的视力自然不会忽略掉它们的动作。 “在林子里比动物类异兽更难缠的往往是植物，小心点也没错。”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可琼玥总觉得邵千阳这话里有话，分明是一副曾经中招过的样子。 见他不太乐意多提，琼玥也就不问了，而是学着他的样子，把脚下的鞋子换成了在林子里好走些的，又往枪里重新填了些能源子弹。 一个漆黑的手环被他从包里翻出来戴在了左手上，插入能源条后显示出的是个巴掌大的半透明屏幕，在那上面只显示着一个放射状的圈，中心正是他们几个人的位置。 “这东西只监测高速移动的物体，用来监测灵雀比热能感应要好用得多。” 邵千阳扬了扬手腕，神色间颇有些得意。 他话音都还没落，伴随着远处响起的一声鸟鸣，他那个屏幕不大的上显示出了一个移动的红点，然后变成了绿色，接着消失不见。 “……” “我觉得这个不太靠谱的样子。” 琼玥试图用委婉的方式打消邵千阳用这玩意寻找灵雀的打算。“你确定这个检测到的是你想要的东西吗，万一是个别的飞行的鸟类……” “就……就当是二手准备吧。”某人死鸭子嘴硬。 说真的，如果真如邵千阳所说，在这片林子里飞行速度最快的便是灵雀，那用来在确认了位置之后的飞行追踪无疑是个好选择。 尤其是倘若它窜入了哪个树丛间停下来，从光点消失的位置开始搜寻必然出不了大偏差，但如果是还没能看到那玩意便随意去追踪，恐怕等到对面一方都已经离开了他们还在没头脑地追赶。 他们从邵千阳选择的这条路应该算得上是率先抵达了目的地，如果输在了追踪手段上未免过于冤枉。 “先走着看看吧。” 居然是一直不太说话的顾卿下了决定。 林间的道路并不太好走，大约这一带并不是什么历练的好去处，常来的人不多，只能隐约从地上分辨出人踩过去的痕迹。 气味却是比那片芦苇荡让人舒服得多，这儿的林木气味有点像是薄荷，闻起来便觉得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琼玥一边走一边看着光脑上灵雀的图片。 称之为灵雀大概是因为其在未开灵智的时候在鸟类之中的智慧算得上是颇高的几种，翠绿色的羽毛使得它有着天生的伪装优势，更是颇通利用环境来坑人的手段。 长长的尾羽末端似乎金色的碎羽，在高速飞行的时候便如同是一道金绿色的流光。 也正因此，它的羽毛成了一些有钱人的装饰品。 可倘若把抓捕灵雀的成本和收益摆在一起绝对是不划算的买卖，也因此并没有多少人会选择星网上的这里来作为练习捕捉的场所。 头顶上发出点动静。 几人抬头看去，只看到一只形似猴子却长着张人脸的家伙，扯着一根藤蔓从他们头顶上晃过去。它看起来并不怕人，还冲着他们咧了咧嘴，丢了个果子在邵千阳的脑袋上。 琼玥毫不怀疑邵千阳那个炸毛的模样，会直接对准那猴子来一枪，只可惜，还没等他抽出枪，那人面猴就已经消失在了树冠之间，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摇晃到了很远的地方。 “别冲动。”顾霆拉住了邵千阳。 他总觉得这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可一直没感觉到那道视线的来源。顾卿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并不是来自那人面猴的窥探。 既然对方不愿意露出踪迹，他们也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琼玥当然看到了顾霆和顾卿的眼神交流，相比于精神力有的时候她更依赖于自己的直觉，那种奇怪的被人关注的感觉并没有给她以什么危险的感觉，反倒在察觉到了琼玥在四处环顾后，释放出了点友好的意思，空气里的味道有很细微的变化—— 这让她有了个不算笃定却也觉得偏差不大的假设。 在芦苇荡的后半段的顺利使得他们在这个树林里今日的探索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说是将近自然是因为第一个上线的顾霆和最后一个上线的邵千阳之间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差，他们当然不可能在顾霆达到时间限制之后还继续往前走。 “咱们不如也上树？”岑念抬头看着那只人面猴远去的方向提出了建议。 “在树上看得远些，只要你们明天上线的时候便忘记自己的位置一脚踩空就行。” 这个想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哪怕做不到那个人面猴一样的灵活性，但这里的树与树之间的间隙并不大，枝杈间完全可以做到不借助藤蔓跳跃，无论是视野还是安全性上都无疑比地面上活动要高。而且在那个高度上，如果邵千阳的亲戚那一队来了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琼玥并没有爬过树，准确的说她是连星际时代的树都没见过的。 这些组成了树林的树的高度几乎有四五层楼的高度，琼玥摸了摸树干，林荫的潮湿和树顶上的日光使得树木在中间有着相当明显的干湿过渡，下端潮湿位置的手感并不好。 可手感不好不代表他们就能不抱着树干往上爬，机甲可以做到粘附在树干上垂直移动，人却不能像是古代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一样，毕竟体术三阶是做不到一跳十几米高的。 琼玥擦了擦手掌，意外地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劲。 029 作弊 邵千阳是知道琼玥的平衡感不太好的。 在和琼玥的对打中很明显的，她的灵活性与柔韧性都相当出色，在对招的时候哪怕战斗经验不足也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但是平衡的问题也是很明显的。在和水平低一些的人的战斗中恐怕看不出来，放到和水平略高出她的人面前就能看出这个短板。 他也不能确定让她上树是不是个好主意，只是不想现在就打消她这点对爬树的好奇心。 小姑娘个子矮，爬树的动作看起来有那么点滑稽，不过速度算不上慢。 他用眼角的余光分了点注意力在她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背景满目的绿色让他有点眼花，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托了她一把，才让她站上树杈子上的动作如此稳当。 可再一看去的时候，又只看到她背着那么个大包，一手拖着枪一手扶着树干努力让自己站稳当，甚至往前走了几步试探试探树杈的结实程度 ——这完完全全就是她那点儿平衡感的进度。 “谢谢你呀。”琼玥压低了声音。 托住她的藤蔓对着她扭来扭去比了个心，然后躲到了树干的背面，其他人看不到的死角里。 琼玥其实也好奇得很，为什么星网上这样一个虚拟环境，也能遇到一个开了灵智的植物，虽然从它无法交流的模样估计它的灵智顶多只有三四岁，却还意外保留了对于同为妖族的存在的好感。 但一想到她自己的化人，又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上再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见琼玥在往前走，小树藤也跟着她往前挪了挪。 一时半刻也分不清这藤蔓的根在哪儿，只能看到它绕着树缠了一圈又一圈，却还能把自己拉长，跟在琼玥的身后，一点点扭结在树杈的分支上。 她看了眼其他四个人，似乎都没有发现她这边的动静，便也由着它跟了。 站得高看得远哪怕在树林这种林间空隙不多的地方也自有优势。 从树杈上往下以及往前看，前面的那一片树冠上停了几只鸟，前面的林地上又有什么地面活动的异兽出没都显得一清二楚。 只是视线范围内，并没有那种绿色和金色出现。 而一直到第二天的约定时间上线，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也依然没有好运降临。 “灵雀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琼玥戳了戳邵千阳。 在树杈上行走对于其他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于琼玥倒是个锻炼平衡力的好机会，好在她体重也轻，实在有些站不住的时候便转换成了本体的重量，让原本晃动起来的树枝又恢复了原状。 小树藤比她还紧张，悄悄摸摸地伸出两只细藤抓住了她的脚。 看到琼玥朝着邵千阳的方向走了两步，又飞快收了回去，趴在后面装死。 “之前我也想过，但是这种鸟警惕心有点重，吃林间的果子品种也挺随机的。” 邵千阳觉得自己眼睛又有点花，琼玥的脚上明明就是那双黑色的高帮鞋，并没有那一瞥之间看到的绿色。 “咱们要不试试分头……”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远处传来震动。 这震动甚至连带着他们所在的这些树干都开始抖动，就好像是有什么强烈的攻击落在了这片土地上，把这一棵棵树吓得想要搬个家。 几乎是在震动感传来的瞬间，五个人都很默契地找了个树干抱住，树杈自然是不能随便站的，那种抖动随时可以把站在上面的人掀下来。 “搞什么……” 岑念皱着眉头盯着那个方向。 那种程度的能源波动是枪支达不到的，只有一种可能，配备给机甲的能源炮。 可能够操纵机甲的往往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普通的场所进行历练，一则树林不是开敞地形，在林间被卡住虽然凭借机甲的能源可以随时破开这种阻挡，但消耗的能源经过了星网这种虚拟化的打折扣依然是一笔高费用，远远不如专门建立的障碍场地好使，二则这一带并没有需要依靠机甲才能够破防的生物。 除非—— 岑念看向了邵千阳。 “你那个亲戚带的人里面都是几岁的？” “最大的十六啊，咱们没欺负对面——” 邵千阳的脸突然就黑了。 “他们作假年龄？” 一想到这里邵千阳果断调出了对方参赛者的位置显示，相比于对面对他们的移动轨迹的一抹黑，邵千阳的星网权限要高得多，对面没有一个在他的公民等级之上，而光脑上显示的位置，也正是那响动发出的地方。 机甲惊动鸟类的本事绝对比枪支要强悍得多，更别提有些专精于敏捷方向发展的机甲，在锁定了目标之后的追踪和抓捕能力绝对比徒手强了太多。 如果对面觉得邵千阳他们还没赶到这一片，才想到快速用机甲惊出灵雀，这绝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吗就为了个机器人。”邵千阳捂着额头觉得自己严重躺枪。 “你还不是一样花钱把我们找到当外援。”岑念白了他一眼。 “这是脸面问题。” “我估计对面也是这么觉得的。” 琼玥试图去感知那个方向的动静，忽略掉这附近的草木香气，那边属于机甲能源的味道让她勉强能从风中捕捉到，似乎并不是什么高级的能源。 小树藤似乎是被那震动给吓到了，死死地抓住了琼玥的衣服，好在她是背靠着树干，而小树藤又在她和树干之间，除了那种黏黏糊糊的拉扯劲让琼玥的后衣角看起来有点变形，并不至于暴露出这里有个奇怪的玩意这件事。 “咱们去看看吗？” “去，必须得去。”邵千阳磨着牙齿。那边有谎报年龄的也就代表着他们可能存在没有上线时间限制的人，八倍于他们的时间让邵千阳顿时将原本就忐忑的心悬了起来。可如果他们直接抓着了对面作假的证据，他又能重新占回上风。 那边距离他们并不算太远，从震动的削弱程度也能看出来。 只不过刚迈出两步，便有一群从那边惊飞起来的鸟，朝着他们的方向，也正在这个高度线上，横冲直撞地飞了过来。 030 树藤 从外形来看，这群鸟就不是什么善茬。 若不是机甲的威胁，以这群羽毛呈现金属色的家伙，恐怕不会逃窜得这么果断。 尤其是从它们行进道路上那些树杈直接被撞断成了碎片，更能看出这些鸟在飞行的时候的凶悍。它们完全不在意高速飞行的时候撞击物体的反作用力对本身的伤害。 而这群鸟俨然朝着他们在逼近。 琼玥后退了两步撑住了树干，她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和这群鸟类对上他们必然吃亏，可地面更是不能下去的，在地面上逃窜着的同样是被机甲惊走的族群，相比于这群只是在硬度上高的飞行生物，地面上的就在肉食性倾向上明确得多了。 她看了眼邵千阳，有点拿不准他那个表情是要攻击还是要防御。 那群鸟类并没有对他们几个的存在的持以什么敌意，只是在下意识地破坏前进道路上的东西，大约是因为他们和那个袭击它们的铁疙瘩的长相天差地别，让这群只知道从外形判断族群的鸟类一时半刻没想到都是人类。 离得近了些更是能清晰地看到它们的喙也明显呈现出一种铁灰色，这绝对是无法用达不到金属强度的肉身抗衡的武器。 琼玥戳了戳身后的小树藤。 刚才的恐慌劲过去之后，它反倒是对那群冲过来的生物有了点好奇。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它把自己的藤条拧巴成了一股，勾了勾琼玥的手腕，显示自己的力气，这倒让琼玥有了个主意。 她看到邵千阳的眼睛对准了枪支的瞄准镜，只等着那群鸟类露出一点攻击的意图就扣动扳机，然后—— 随着琼玥给小树藤的暗示，他整个儿被拦腰拴住，脚底下树藤一绊倒，从树杈上就这么掉了下去，被韧性极佳的藤蔓挂在了半空中。 这正好是个躲过了鸟群又不至于被地面上的动物朝上扑到的位置。 同时被放下去的自然是包括琼玥在内的另外四个人，只是相比于邵千阳那被丢下去蹦极的惨烈，另外几个的待遇倒要温柔的多。 “我靠这什么东西？” 邵千阳脸都白了，努力装作刚才想要发出尖叫又强行压制下去的那个人不是他。 头顶上的鸟群飞过了刚才他们站着的位置，只是原本的树枝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片编织起来的藤蔓网，交叉在几棵树之间，而挂着他们的藤蔓正是从那上面延伸开的。 哪怕树杈被鸟群毫不留情地撞断，他们依然稳稳当当地挂在那儿。 琼玥有点想笑，甚至想掏出光脑把邵千阳此刻滑稽的姿势拍下来。 “阿琼你干的好事？” 这是个差不多算得上肯定句的疑问。 和几人吊挂的姿势大不相同的是琼玥那如同荡秋千一样悠哉的模样。 “直接攻击动静太大了，那边会发现咱们已经到了树林的吧？”琼玥歪了歪头，一脸理直气壮，就连同样被高空坠落吓到的岑念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好歹……提醒一下。”顾卿摸着那根拴在他身上的藤蔓，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玩意上面的精神力波动有点像是那个他之前感知到的窥探者，算是把事情的真相推断了个七七八八。他并不打算多嘴问琼玥是怎么操控这样的妖类的，毕竟，是不是木系异能者是再容易判断不过的。 空中的袭击者已经渐渐飞得远了。 小树藤得了琼玥的指示也就把几个人往上抬，直接丢在了它那张编织起来的网上，甚至还相当有想法地收缩了孔洞的大小让几人的脚不至于踩空下去。 做完这一切，它摇摆着一根主藤爬到了琼玥的边上，一副卖乖求夸奖的模样。这小家伙的心智年龄不大，做事却稳妥得让人放心，虽然有点儿玩心大发的样子又扭了根藤条试图把邵千阳再丢下去荡个秋千，被琼玥摸了摸藤条的顶端又把跃跃欲试的那根藤收了回来。 等到他们重新站在了树杈上，它这才收回了那片藤网，重新像是个小跟班一样挂在了琼玥的衣角上。 “这玩意还怪可爱的。”岑念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自己也养个小宠物的可能性。 邵千阳的脸更白了。 一想到自己认识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彪悍，就连冷冷淡淡，实则有点儿傲娇，一直被他觉得本质是个软妹的琼玥小姑娘都是个切开黑，还是带了个他搞不定的小帮手的，邵千阳就怪头秃的。 但再一想到那群摆明了拿他开涮，机甲都用上了的家伙，他又重新燃起了战斗力。 “走吧走吧，幸好阿琼搞了这一出咱们没跟那群鸟对上。不然对面把机甲收了我连证据都找不到。” 自我安慰能力满分的邵千阳平复了他那受到伤害的小心灵。 机甲能源攻击的中心距离他们并不算太远。 从那群鸟类的破坏力来看就能得出这个结论，一般而言被惊动的种群的迁移的战斗力距离它们跋涉的距离自然会有所下降，那群鸟没有无差别攻击他们，却对于飞行路径上的一切抱着绝不躲开而是蛮干的举动，大致便能计算出那个距离。 在树杈间移动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就已经抵达了那个位置。 大约是当真觉得邵千阳他们按照正常的路径以及每天的时间限制，要抵达此地必然要等到明天，他们的举动简直算得上是肆无忌惮。 被机甲能源轰碎了的地面和鸟巢以下部位的树干，都呈现出被高级能源炮灼烧后的痕迹，因为只是为了惊动里面的生物而非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攻击位置的选择颇为讲究，而不是赶尽杀绝的打法。 在刚才的那一阵响动之后他们并没有直接进行下一次的攻击，也没有离开，而是在地面上摊开了个似乎是地图的玩意，标识出了他们这一次攻击的影响范围。在规划好了接下来的路程之后，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就地来了个午餐。 那两个人——确实是两个而不是五个——以及两台机甲，就这么直接地暴露在了琼玥他们几个的面前。 031 数据 他们没有看到邵千阳那个亲戚以及他们团队里面另外还应该有的两个人。 要么是这其他三个人先去探路了，要么就是其他人已经到了三小时限制，留下这两个人用多出的21个小时抢占先机。 这个时候的缺人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距离下线的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他们不太可能来得及悄无声息地制服这两个人，更无法说明这两个人和同邵千阳打赌的家伙是一伙的。在星际长得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他们有视频为证，这两个人动用了机甲，也完全可以说是另外的一伙人。 毕竟他们只有两个。 何况撤去了年龄隐藏的这两个人比在进入野生区之前的时候看到的模样要明显大了几岁，俨然就是为了防着被发现搞的手脚。 邵千阳气的牙痒痒。 他的光脑拿起来又放下，明明以他的光脑权限可以确认这两个人的定位就是那家伙的队伍里的两个，可这种证据是不能作为凭证的，毕竟这种可以伪造的证据在任何地方都不具备说服力。 “你有办法确认另外几个人的上线时间吗？”琼玥问道，顺手还揉了把又蹭上来卖萌的小树藤。 她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个邻居——一个自称生前相当懂得生活乐趣的老爷爷的尸体，要把他那一堆植物种在他的棺材头顶上了。养植物真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行动，虽然这个植物有那么点特殊。 “这个没问题。” 如果只是这样对邵千阳来说不是个难事。 正如他每次都能逮到琼玥上线，逮住他那个表亲同样不是什么麻烦。 “那让它试试吧。” 小树藤安静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个长得找不着扎根在哪儿的普通藤蔓，琼玥其实并不太想要这个和她同为妖族的家伙受累，可瞧着它在读懂了琼玥的精神力传递过来的信息之后那相当亢奋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说不出打击它积极性的话。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它从树顶上倏忽间就落到了地面上，准确的说是整个儿缩水了一大截，攀附在原本地面上就有的枯藤上，朝着那两个人接近，然后在距离他们大约七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就地瘫成了一片。 它生长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自然也没有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 “你为什么会觉得它是在星网虚拟的植物类妖族呢？” 既然有人盯梢，他们自然也不需要卡着点下线。 琼玥跟鸦和鸩描述了她遇到的小树藤的情况后，鸩反问了她一句。 “可它并不是人形……” 琼玥止住了话，她似乎走入了个误区。 她和鸦以及鸩能够在星网上以人的形态出现是因为他们进化到的程度足够，在心智上是处在一个非常成熟而稳定的状态，可小树藤不一样。 它在对自身的能力的应用上非常敏锐，包括编织成藤网，扭结藤条增强韧性，再比如说天生的可怕延展性，可是在对外界事物的了解上甚至不如琼玥，更别提心智的年龄。 它其实有相当高的可能是野外的异植，恰好有人的光脑丢弃在了这一片或者是因为死亡而进入光脑未绑定状态落到了它的身上，稀里糊涂地跟光脑绑定了就这么进入了星网，而对于这种无法给自己进行正确身份认知的存在，星网确实也会认为是普通的未开灵智的生物捡到了光脑而进行了错误的绑定，直接将其送到野生区。 当然并不会放在高级的野生区，而是像是这个小树藤一样落在c-d级的野生区，如果只是因为意识短期的剥离而没能成功进行形象调整和命名，那么在正常登陆后从这样危险度不搞的野生区离开并不是件麻烦事，而如果诚然不是人类，这种不能控制自己化形的妖族其实本质上的实力也不会高的离谱，放在cd区做个历练道具也不错。 “这么说起来的话，你说的这个小东西的运气还不错。” “不，我倒觉得是我运气不错。” 这小树藤没有丝毫跟琼玥索取什么的意思，它只是出于本能地亲近非人类，也一直在帮琼玥解决麻烦。 琼玥不打算跟另外几个人说她的发现，说不准未来的某一天，她还能接到这个同族，不过首先，她得成功走出垃圾星。 在她面前放着的是一张简易的周边的地图。 标识着红点的位置是他们的居所，而标注着红色十字叉的地方是那块能源最初所在的山洞。 按照鸦今天早晨带回来的消息，仅仅是一晚上的时间，陆青霖就已经放弃了与他的手下合作的念头，垃圾星上生活的久了，没人会相信一个离开垃圾星的人还会返回接人离开。这并不是可信度的问题，而是刚出垃圾星的人的公民等级低，哪怕异能等级再高也难以在短期内积累足够的资源。 与其相信一个可能要在未来几十年内才能够达成的目标，还不如先拿到这个可能能够一步登天的机会，这本来就是人性所致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琼玥觉得自己是有必要掌握住陆青霖的行踪的。 这个为她算是背了锅分摊掉大部分风险的男人，距离他们太近了，难保带来灾难。 她还记得那个能源在位于原本的位置的时候，她身处居所时候闻到的气味，越近气味就越浓这个判断方式在她看来或许能够达到进一步细化的标准，至少她需要一个能够判断出大致距离的标准。 比如说，以一个标准化的能源大小和密度，记录下距离和感知到的气味，然后类推出其他的。 哪怕她如今在现实中接触到的能够让她如此清晰的闻到气味的能源只有这么一种，她也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事情是很有必要的。 手头的这块大块些的当然不能再带出去，起码在陆青霖离开垃圾星之前他们都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陆青霖带着的那块却是很好的实验材料。 他无法像琼玥一样利用同化来掩盖能源本身的特质，哪怕他不停的躲藏也一定会被人发现，他们只需要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这群搜索的人群在何处发现了他，又在何处爆发了战斗让他成功跑了。而这个位置，和琼玥感知到的香味正是她想要记录的距离方位以及气味浓度。 简直是个活生生的样本源。 琼玥不仅毫无愧疚感，甚至觉得自己真是想了个好主意。 032 追踪 再次上线的时候那几个人显然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了。 小树藤留了条分支在原地，一闻到了琼玥的气味便一副准备指路的模样。它似乎并没有因为琼玥这么长时间没有上线而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实在像极了小孩子，因为被大人委以重任而觉得自己是个关键人物。 此时正是凌晨，天色只微微透出点光亮。 树林里的温度比之白天降低了不少，地面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你们觉得他们找到了吗？” 岑念打了个哈欠，对于这个点上线万分怨念。 “恐怕找到了。”邵千阳的语气相当肯定。 既然留着两个人能保持一直在线，这个明显不会是他们这一队上线的时间，对面如果不是发现了灵雀的踪迹完全不需要全员上线。大可以等到确认他们抵达之后，再把机甲收起来，稳妥地探查。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邵千阳那个相当鸡肋的显示屏上四处都是被惊动的动物在移动的轨迹，满屏的高速移动的光点按照速度又显示出了不同的颜色，看起来相当令人眼花缭乱。 越是接近那个小树藤指示的方向，这种能够形成光点的存在也就越多。 “你们看这里。” 当有人声隐约传来的时候，在邵千阳手指所指向的位置，屏幕上有三个红点并不是呈明确的方位移动的，在那一众放射性轨迹中便有些醒目。 尤其是两个红点追着一个红点移动的状态，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跟上去。” 那边的机甲移动的声音足够大，哪怕此时他们都加快了移动的速度，并不再像是之前一样掩藏行迹，也只是混杂在其他生物的移动声音以及机甲加速产生的关节摩擦声之中。 可人到底是无法和机甲的速度相比的，哪怕他们已经预计着那移动的轨迹，抄着近路试图堵在前面，也只看到一道金绿色的身影在破晓的晨光中擦过他们眼前，紧随其后的是那两个机甲。 邵千阳手腕上的光脑直接开启了录像功能，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那边队伍的剩下三个人，也追了过去。 “这个速度……好快。” 灵雀的速度明显因为有机甲参与了追逐，而比他们所能够获取的资料中显示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虽然这种速度上的爆发很可能是短期性的，但也足够甩掉缀在最后面的三个人，以及琼玥他们。 那两具机甲明显都是走的敏捷路线的设计，只要有足够的能源，追上它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邵千阳没有第一时间领着几人追上去，他看着屏幕上那三个追逐的光点，灵雀的飞行没有什么规律，甚至有时候在绕弯儿，可它与后面两个机甲的距离已经近到了足够他们发出捕捉的网，估计是因为飞行高度的改变而让攻击落了空。 “我有个想法。” 他的脸色难得认真，倒是有点儿像琼玥最开始见着他的时候那副架势了。 “我们不去追灵雀了。” “我们去抓那三个人。” 不管抓不抓得住灵雀，那两台机甲总归是要回来的。 与其费心去估计灵雀的移动轨迹，提前布置下陷阱，在机甲面前虎口夺食，还不如直接逮着那三个人。要么他们没能抓住灵雀，可以以他们谎报年龄为由强行让机甲退出，起码也是个公平竞争，要么他们抓到了，但之前的规则也没说一抓住就算胜利，有三个人质总归是要占据点优势。 “我还是想去试试跟上。” 小树藤蹦跶着应和琼玥的话。 邵千阳不知道琼玥有什么底牌，可她那个表情显示她并不是毫无缘由地做出这个决定，反正四个人对三个人怎么都是稳赢的，让琼玥自由发挥也没什么关系。 琼玥从邵千阳的手里接过了那个手环。 那三个人走的不远，他们并不需要这个捕捉移动轨迹的东西也能够追得上，但琼玥距离那两台机甲还有那只鸟已经有了些距离。 藤蔓直接捆着她的腰把她拖了起来，完全将体重恢复成本体相近的重量的琼玥轻得几乎不需要小树藤用多少力，就能让她移动起来。 原本就在这一片都铺展开来的藤蔓与其说是带着琼玥在移动，不如说是在收缩。小树藤将延伸开的藤蔓收回去，只是收缩的方向选择的正是拦截在机甲和灵雀的轨迹之前的那一根，确实比重新分出一个分叉然后生长的行进速度要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邵千阳他们几个消失在视线里之后，琼玥更是果断地恢复了本体。藤蔓包裹着几乎乍一眼看不到的玉石，在结了霜的地面上移动活像是在滑冰，瞬息之间就已经移动出了相当远的距离。 “你有名字吗？” 琼玥的精神力和小树藤的精神力连接上了。 “……emm” “好吧看来你还不会说话。” “……shuo……” 小树藤莫名地发出点委屈的情绪，可移动速度一点儿都没降。 它有点好奇为什么带着的家伙会从那么大一只变成小小一团，但传来的让它觉得亲切的精神力并没有改变，也就没有继续思考下去的意思。 灵雀已经被两座机甲一前一后围上了。 它试图从一侧突围，却被机甲的能源枪形成的火力封锁堵截了回去。 这鸟停下来在原地飞的时候，确实对得起“灵”这个字，它的体型比一般的鸟类看上去要纤细得多，更让人觉得漂亮的是那对灵动的眼睛，以及抖落着金光的尾羽。明明落入了相当窘迫的境地，它丝毫也没有认输的意思，一道虚晃从左侧试图离开的假动作，便飞快地掉头从后面那具机甲的腿间空隙钻了过去。 “追！” 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操作机甲的熟手，尤其是后面那一个，转身的动作有些僵硬，前面的那一台已经先追了上去。 然而它刚刚启动了加速，脚下就突然出现了一根藤条，将它直接绊倒在了地上。 琼玥没打算跟这两机甲正面对战，一成功便直接指挥着小树藤将那一根分叉截断，剩下的部分带着琼玥继续朝着灵雀的方向追。 正是这耽搁的一点点时间，那灵雀一头扎进了头顶的树冠，消失了动静。 033 僵持 琼玥屏住了呼吸。 她被小树藤也带到了树干的高处，正好将藤蔓扭成结兜着她的位置落在树杈之间的凹坑里，从树底下看绝对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何况此时她也不是人形，机甲的热能扫描也发现不了她。 树底下那两机甲停顿了片刻后对着树冠就是一道攻击，然而除了一批原本就筑巢在树上的鸟，并没有惊动什么的别的东西。 “该死的，那家伙去哪儿了。” 机甲缓缓地升空，似乎是在搜索那根奇怪的藤蔓的来源，可每一颗树上都缠绕着不少绿藤，在外表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第一次距离实实在在的机甲这样近，琼玥脑子里蹦出来的居然不是假如这机甲的能源对着她所在的位置来一下会造成什么后果，而是——如果有机会把能源位置挖出来，她一定要好好比较这个和她自己手里那个的区别。 灵敏型的机甲重量并不算太过高，那两个虽然不是什么机甲的熟手，在行动上也有几分生涩，但利用机甲的升空稳稳站在树枝上不是难事，其中的一台再一次对着树冠扫射，可除了让头顶上的树冠空缺出了一大片，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留在这里继续找，我先回去。” 那台操作熟练些的掉头就往回开，可他并不是完全放弃了寻找，而是对着似乎有鸟在树叶间穿行的位置直接攻击，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那估计等他回去的时候邵千阳他们也得手了，琼玥顿时放心了下来。 至于留在这里的这一台…… 琼玥决定给它找点麻烦。 小树藤悄悄地爬上了那台机甲站着的那棵树，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利用机甲四面的视野进行了一番扫视，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小树藤的分支钻进了原本就缠绕在树上的藤蔓的里侧，顺着那藤蔓的旋转方式朝着他的方向移动。 那机甲顾自在对着头顶观察。 他似乎改换了方式，并不再用大规模的攻击，而是开启了更加精密的热能监测。琼玥看不到他眼前那个只有机甲操纵者能够看到的星星点点的屏幕，却能看到他提起了单点攻击的武器，每一枪都有一只动物直接落下来。能源枪的攻击似乎都不是致命的，但灼烧的能量足以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啾——” 眼看着下一枪就要落在灵雀身上，它还是没保持住之前的藏匿状态，从树顶上飞速地窜了下来，可让它意外的是，它迎接的并不是来自那台机甲的攻击，而是看着那台机甲突然以奇怪的方式一个脚底打滑，从树杈上摔了下去。 小树藤收回分支的动作越发熟练，深藏功与名。 如果是个机甲熟练工，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就应该调整姿势，直接开启推动器，可想必邵千阳那亲戚找的援手本身年龄也没超过成年很多，否则在伪装上的难度太大，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么摔下去，成功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机甲的硬度，哪怕是灵敏型的，都不可能在这么个高度摔下去出现破损，但处在机甲仓里的人的感受就不那么愉快了。 落地的姿势是头朝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谁！” 那机甲里的人调整了机甲的姿势让它重新恢复到站立，可灵雀早随着它落地动作的声音的掩饰下，一振翅膀就飞了出去，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早重新找了一片树冠钻了进去。 一同离开的还有琼玥和小树藤。 于是回应他这身怒吼的，只有一片沉寂。 树冠里琼玥的本体和灵雀面对着面。 这么近距离看琼玥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打从化形以来看到的最漂亮的一只鸟，鸦和鸩的人形在琼玥看来确实好看，但本体毕竟是黑色的一团，自然没有眼前这只一看就很值钱的好看。 它眼神里满是疑惑地看着这个树藤和玉石的古怪组合，却并没有继续往前逃窜。 准确的说它也不能走。 那台机甲重新浮上了高处，正在往这个方向移动，如果它稍有异动，恐怕下一刻就会被击落。 小树藤再一次伸出了分支。 在琼玥和灵雀待的位置相反的地方，分支狠狠地抽了一下树冠，又赶在能源攻击抵达之前，再往前窜了一截拍了一下。 那机甲没有就这么轻易地相信这种调虎离山的招数，依然停在原地，只是对着小树藤的分支精确地发出了一道攻击。 这人简直是个机甲的半吊子，却是个射击的好手。琼玥甚至没感觉到他发出精神力的锁定，就如同他这一枪能够预知到落点，完全是凭借着经验在行动。 这就有点难办了。 小树藤的分支确实不太怕能源攻击。对于植物类的妖族来说，只要本源没有受到损伤，分支切断了多少都是无所谓的，可小树藤被打中后反馈来的那种小可怜的情绪，让琼玥并不忍心继续让这个同为妖族的伙伴冒险。 一机甲，一玉石，一树藤，一鸟，就这么陷入了你不动我也不动的僵持状态。 在机甲里的人当然知道此地还有别的东西在干扰他，第一次绊倒他的藤蔓和第二次让他从树上摔下去必然是同一个东西干的好事，只是他没有看到攻击的来源。出于野外的经验他觉得那灵雀还在附近，但是头顶上的热能光点随着他的攻击停止又慢慢地多了起来，再一次一个个地打落恐怕又要给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以及那只起飞加速比机甲要快的多的鸟以机会。 “出来，我看到你了。” 琼玥翻了个白眼。 让她意外的是还真有东西响应那家伙的声音，随着那话音刚落，树杈上突然一阵响动，有只长得和丢过邵千阳果子相当像的人面猴大摇大摆地冒了出来。 它似乎完全没感觉到这里的紧绷气氛，一只手里拿着个野果在啃，往下看到那个陌生的铁疙瘩，还相当人性化地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 “……” 机甲和猴子陷入了尴尬的对视。 可还没等他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地发出攻击，那猴子发出一声尖叫，野果一丢直接跳回了树冠没了踪影。随着那声尖叫，琼玥听到周围的树冠里发出越来越响的窸窣声，一个又一个像是人脸的玩意从顶上扒开叶子朝下看，组合成了一个相当惊悚的画面。 琼玥发誓她绝对听到那个机甲里的家伙发出了一声尖叫。 034 得手 其实倘若有所准备，他恐怕不至于这么失态。 只是那一片的诡异人脸连在一起，加上天色本就没有完全亮起来，有种光怪陆离的可怕效果。 琼玥从来不是个把握不住机会的人，不趁着这时候跑远点总不能还等到这家伙回过神来。 觉得琼玥和小树藤对它没什么恶意的灵雀，自然也接受了小树藤缠过来的藤蔓，跟着搭上了逃跑的便车。 那群人面猴的异动掩盖住了这三个搭伙撤退的痕迹。拥有接近人类的智慧的人面猴当然不会和机甲硬对着干，吓唬到了人也就朝着四面八方分散着离开了。 “……咕……” “你是个藤不是鸟，不要学它的声音。” “……打？” “咱们打不过那个机甲的，没个趁手的武器，破不了防，不然人类也不会用机甲来对付高阶异兽和虫族了。” “……唔” 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小树藤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只是情绪里有那么点不情不愿的，方才的恶作剧似乎还没让它玩个够本。 那台机甲的声音显然已经距离他们很远了，它便将琼玥和灵雀一起放了下来。 “打个商量呗，给我一根你的尾羽。” 这灵雀鬼精灵的模样让琼玥相当确信它是听得懂话的，也懒得跟它绕弯子。 她没有直接化回人形，这灵雀被人和人形机甲追了这么久，必然对这样形态的生物好感度不高，她可不想去测试灵雀的闪避能力与小树藤的抓捕能力哪一个更强一些，何况，哪怕是星网上的虚拟生命，她也并不想要这只小灵雀的命。 被琼玥和小树藤一起用无形的眼睛盯住的灵雀捂住了自己的尾羽，小眼睛里满是紧张。 “一根？” “对，只要一根。” 虽然说面前的两个奇形怪状的家伙救了自己，但爱美毕竟还是这个种族的天性，它摸着自己的几根尾羽，从里面选出了最短的一根，不情不愿地拔了下来，递到了琼玥的面前。 哪怕是最短的这一根，在外表上看起来也相当漂亮。 它的羽毛是看上去带着点油光的柔顺，却在金色的位置有种意外的金属质感，树冠顶上的天光这个时候已经亮了起来，便将金色反射得有些夺目。 “谢谢了呀。” 小树藤卷起了羽毛以及琼玥，朝着她指示的邵千阳所在的方位而去。 至于这只受了几小时惊吓的灵雀如何哀悼自己少了一根的尾羽，就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 琼玥没怎么担心过邵千阳他们，事实上也确实不用担心。 她抵达他们所在位置的树顶上的时候，底下那三个没驾驶机甲的早就被捆成了个粽子，就连嘴都被堵上了，让人无法听到他们那骂骂咧咧的姿势在说什么。琼玥倒是有点好奇这几个人为什么不下线，哪怕他们有机甲的后援，作为原本就不占理的一方，想想也不可能让机甲直接攻击——除非他想彻底得罪邵千阳。 至于那台离开的早一些的机甲就站在一边，那个驾驶机甲的年轻人对面站着的，正是跟琼玥分开行动的四个人。 听到头顶上琼玥刻意发出来的响动，邵千阳抬头便看到这小姑娘仗着有树藤护着就这么直接跳了下来，落到了他们跟前。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小姑娘手里的那根羽毛，显然她的任务完成得超出预期。 “我还以为你顶多阻拦他们拿到呢，干得漂亮阿琼。” “我可是有帮手的。”琼玥揉了揉邀功的小树藤，似乎是不习惯被那么多人用看功臣的眼神看着，它又爬到了琼玥的背后，只露出了个绿绿的卷儿。 从树顶上看当然没有在地面上看这三个被捆成一团的人看的清楚。 为首的那个和邵千阳在眼睛上确实有点像，可气质却要平庸得多，看到琼玥递给邵千阳的羽毛的时候，他明显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转成了愤恨。 “他干嘛就这么跟你僵着？”琼玥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跟他说，他要是敢下线，我就敢把事情往长辈跟前捅。这种低等星域的资源比较匮乏的嘛，本来他们就算是靠着我母亲的家族来支撑的，要是我真全说给长辈听了，反正他没好果子吃。” 邵千阳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现在他是“人赃并获”了，本来只是捆了这三个人的话还算不上把作弊行径抄个老底，可还没等他们打完，那台机甲就到了，彻底坐实了是一伙的。邵千阳他们一边直接给那三个捆上一边仗着机甲投鼠忌器，让他直接下来说话，就这么一五一十交代了个干净。 “说起来，他们不是还有一台机甲吗？” “大概在回来的路上了吧，他运气不太好。”琼玥一想到那群人面猴的恶作剧就有点忍不住想笑，可她那会儿是玉石的形态，根本没来得及录下那相当壮观的场面，靠着记忆又难以表达清楚，还不如不说。 “还不把你们剩下那个召回来？”他踢了一脚那脸色越发不好的家伙。 邵千阳本就是有当个纨绔的本钱的，这个时候手里又有了琼玥带回来的赌斗目标，更是理直气壮地摆起了一副就是要欺负人的架势。 被绑成这么个样子并不方便发消息，邵千阳却也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他拧巴着手敲出“速回”两个字，压根懒得提醒他们其实还有个没被绑着的伙伴。 等最后一个人驾驶着机甲落地的时候，他们这才知道琼玥所说的运气不太好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银白色气势十足的机甲表面满是高空坠落后砸开糊成了一团团的野果。机甲的头顶部位明显有一大块浸染了地面绿植的汁液的地方，活像是用头去撞过了地面。更别提那个从机甲里面下来的驾驶员，一副受惊之后又没能给自己报仇的挫败状。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问为什么接到回来的指令看到的却是这个情况，老实巴交地站到了另一台机甲的所属者的边上。 “这场赌斗？”邵千阳弯着腰凑到了另一个赌斗者的跟前，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你赢了。”虽然发音模糊，在场的没有人听漏这三个字。 035 分别 “所以说你赢了能得到个什么？” 回程的路比来的时候要轻松得多，岑念对琼玥能拿到灵雀羽毛的好奇心让她直接把顾卿赶到了个邵千阳一排去，自己坐在了琼玥身边。 可小姑娘只是对着她笑，摆明了不想细说。 一脸郁闷的岑念只能继续去找邵千阳的麻烦。 “大概……一个初级对战机器人。” 岑念成功被呛到了。 “一个初级对战机器人的市场价是35000星币，他说不定只是把自己的给你，那二手的怎么也得打个对折。用掉的虚拟子弹我算成本价都要这个数了，更别说你还给我们三个报销了传送费，一人三万多的星币，你这是倒贴了六位数啊。你们这赌注也太不对等了。” “那有什么办法，这是脸面问题，而且你不觉得我转运了吗？” 邵千阳一脸不在乎花费的模样，甚至有点得意。 “那倒也是。我记得你上次的野生区历练，好像还是被你那个堂哥打包拎回来的。” 想到他上次的惨状，岑念摸着下巴一脸沉思，“我是不是也应该把阿琼带回去给我转转运。” “你敢！”邵千阳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车里，一个蹦跶撞上了车顶，可他捂着头的时候还不忘转过来对着后排的岑念瞪了两眼。 “我公民等级不够的。”琼玥可不觉得自己说出这个实情有什么值得难为情的。 邵千阳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一脸得到了什么保障的表情，“对呀阿琼才不会跟你走。” “你这么得意干嘛，反正迟早会在王权星系碰面的。” 岑念不太清楚琼玥的具体天赋，可人的体质与灵活性哪怕有些人更加擅长实战一些也不可能越阶太多，从琼玥在行动上的速度，以及她那种奇怪的沟通藤蔓的天赋来看，未来在帝都星系就读的可能性极大，哪怕此时的公民等级低，一旦异能等级进行验证，并且加上体术和精神力达到军校招生的标准，这种等级制约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琼玥不是人类。 琼玥摸着手指上的一圈绿色。 离开之前她和小树藤交流了一番，哪怕它只能发出单字的音节，也把想要跟着琼玥的念头表达的很明确，于是成了此刻绕在琼玥手指上的戒指。 也正如鸩所怀疑的那样，这小树藤确实不是星网上虚拟的存在，在它的本体上有着非常明显的光脑标记，大约是星网识别认为它不是具备成熟的交流能力的低灵智妖族，因而并不是以完整的光脑形式存在，只是在藤蔓上有一道灰黑色的圈，如今变成了个戒指更是显得相当不明显。 “阿琼，等你来了帝都星系就来找我，我可比小邵子靠谱多了。” 琼玥其实不太适应和人这样亲近，结果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自来熟，岑念更是因为跟她性别相同，在举止上没了很多顾忌。 “说不定还得很久呢。” “顶多也就是等到成年，五六年的时间可不长。” 星际时代的人的寿命大大延长，哪怕成年的时间依然沿用了曾经的规则，但在普遍达到两三百岁的年龄的环境下，三十以内的都会被当成小孩子来对待，因此五六年在岑念看来确实不是个很长的时间。 “王权星系的几所军校里，只有排第一的才有权利被冠以帝国军事学院的名头，而不是帝国第一学院，因为一并不足以表明这种和后面的差距，除了第一之外其他的都无法享受占据整个星球作为学校的权利，也只有这里可以享受学业完成后不会强制参军三年的权利。阿琼，你可不能去其他的学校，那些什么奖学金都是虚的。” 一说到学校岑念的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 “这话说的在理，阿琼，你如果缺钱记得跟我说，别为了那点学费上的便宜和奖学金去后面的几个学校，哪怕是最简单的野生星球开荒也不是好玩的。而且……” “而且也只有强者的环境才能得到最有效的成长。”岑念紧跟着补充。 “……” 垃圾星居民琼玥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东西在理，可这些都要建立在她能够先抵达一个最普通的安全星，在妖族管理协会登记之后获得一个最基本的身份的前提下。 哪怕她明知道如果邵千阳铁了心要帮她离开，她面临的困难会小得多，可交浅言深并不是她的习惯，她也想把离开垃圾星作为自己能力的一个锻炼。 “阿琼，等咱们把初等课程上完以后跟我一起开小灶吧。” 邵千阳名义上是询问，却俨然一副琼玥不同意也要拖着她上的架势。 “你用不着给他省钱，他们邵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你怎么说话呢，我家又不是暴发户。” “夸你家有钱和暴发户有半毛钱的关系？” “……” 明明答应了鸦要尽量和人类保持距离，可看到这两个家伙的斗嘴，琼玥又觉得有这么几个关系亲密的人对于她来说也是个幸运的事。 前排的顾卿犹豫着要不要和岑念干脆换个位置，在大姐大式威胁下又缩回去抱着平板看资料，最安静的顾霆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显然相当明白自己是劝不住这种打打闹闹的。明明说话的就是两个人，车里的气氛却让琼玥难得地感受到了人类社会的有趣。 她并不知道将来的路会是怎么样的，但起码这一刻，她和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种族和身份的差距。 “留个通讯号吧阿琼。” 岑念离开之前搂着她的脖子嘀嘀咕咕了一通邵千阳的黑历史，这才将自己的通讯号输入进入琼玥的光脑里，顺带输入的还有顾家那两兄弟的。 “这几年我没特殊情况应该来不了这里了，我得开始准备两年后的入学，没这么自由了。” “咱们王权星系见。” 琼玥看着岑念还有顾家兄弟消失在跨星域传送阵中，原本叽叽喳喳的环境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阿琼，你在想什么？” “好像突然有点动力了。” 她的声音太低邵千阳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她突然提交了初级机械课程的考试。 036 临近(加更) 琼玥那张画着垃圾星他们这一带的地形图的图纸几乎成了变相的日历。 随着岑念他们的离开，她的生活也回归了规律化。 早上原本是她在线下的体术修炼时间，现在则多了个利用鸦和鸩沟通鸟类的本事，获知关于陆青霖的位置消息，再加上琼玥闻着那块能源的气味判断方向，将方向和距离记录在纸上。 下午开始异能和精神力的锻炼，琼玥试着按照人类的精神力锻炼方法将精神力提纯，这一点上人与妖族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到精神力的外放，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抗拒着她挑出的那本精神力说明上的方法，让她只能自己摸索。 异能更是需要她独立探索的，她如今精神力样本少的可怜，只能先从同化模拟鸦以及鸩的精神力波动做起。 晚上则是初等学校的课程，通过了初级机械课程之后，琼玥将体术初等课程和枪械实战初等课程列入了下一次考试的内容。如果课程占满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准时下线，如果还有时间多余，要么和邵千阳打一架，要么去看一场竞技场的比赛。 而入睡前，琼玥照例给那块能源上了一层同化保护，感知一圈周围的动静，让精神力在活跃的状态下慢慢回归到休息中的沉静。 “你都没有休息时间的吗？” 邵千阳原本以为琼玥白天是在赚取星币，可她在精神力和体术上的进步每天都是肉眼可见的，让邵千阳深深怀疑这个家伙是将全天的时间都用在自身实力的提升上了。 “有啊。”琼玥回答的很快。 “……所以你的休息是什么？” “我一天能睡十一个小时。” “……”邵千阳一脸懵逼。 “你看，晚上十点到早上九点，保证无人打扰的睡眠时间，这难道不是休息吗？” 邵千阳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在到止衡星系之前，邵千阳的日子过的可要有声有色得多，现在的休闲娱乐已经比之前少了相当多了，可和琼玥一比起来，他果然算是沉迷享乐了。 “我觉得你得培养点兴趣爱好。我父亲说的，精神力修炼者到高阶往往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苦修者很容易出现精神上的压抑感的。” “……我不是苦修者啊。” 琼玥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邵千阳，“你让我培养兴趣爱好还不如让我多睡两小时。” 习惯了埋在土里睡长觉的琼玥哪怕化了人形也觉得，人类实在是比她会享受，被窝比土里还要让她睡的安逸，如果外面没有那群人为了找到陆青霖的下落时不时发出的响动就更好了。 不得不说陆青霖这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面对着每次被发现之后的围攻都能够逃脱，而最近更是点亮了什么躲藏的技能一样，已经连着两天鸦和鸩联系的鸟类没有获得陆青霖在何处被发现过的消息了。 琼玥倒也不着急，反正从香味的浓淡来看，他距离琼玥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估计是正好找到了个不太好走的位置，又将躲藏的地方挖得深了些。 又或许他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在什么淤积的河道之下，上面的金属垃圾加上河道里的东西的厚度足够形成短期屏蔽搜索信号的队伍。 可距离下一次飞船的降落已经只剩下三四天的时间了，他如果急着离开，那不论如何他都得露面。 打着围观主意的琼玥才会在最近又加强了训练，毕竟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像获得能源那次一样有捡便宜的机会。 ---------------------------------------------------- 接近飞船降落的时间，垃圾星上的气氛明显都紧张了许多。 这片曾经广阔的土地因为飞船降落点的缘故实际上有人活跃的区域只能说是整个星球的一角，而这一角上更是因为有悬浮车的互相连通显得可度量得多。 有限的人口在这种紧张气氛中甚至让人觉得比平时多了一倍。 他们可不觉得如果让陆青霖接近了飞船还能有本事将他拦下来。 越是拥有离开这里获得正常人生活的希望，能够爆发出的战斗力也就越强，他们并不怀疑陆青霖会拼着重伤也要走，反正再怎么严重的伤势到了外界治疗舱里泡一泡也能恢复过来。 也正因为如此，以飞船落点为中心的十几公里成为了重点搜查的地域。 居住在这一片的哪怕是普通人都参与了这种搜查活动，但琼玥觉得说不准他们只是为了自证清白表明陆青霖并没有被他们窝藏起来。已经找红了眼的拾荒者以及北区原本隶属于陆青霖的势力，再加上东南西三区的势力，在这个时候早不讲什么道理了，遇到拦截搜查的，直接送人去见上帝的事情也并不少见。 “我现在就希望他赶紧离开。”琼玥忍不住吐槽。“这能源比我想的拉仇恨多了。就能送走一个人的能源，搞成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模样，我都要以为这个能送走一飞船的人了。” “没人登上飞船前大家都会觉得那个幸运儿是自己。” 如果不是那块更大的能源已经躺着他们的这个小居所里，更是被又掘了个坑埋了起来，鸦觉得自己恐怕也会是这样的心态，明知实力不济也要去试一试。 但现在，他们选了个既能够利用光脑的放大图像效果看清楚那一片的情况，又不至于被牵扯进去这场争夺的观看点。 紧张自然是有点紧张的，却是因为能够看到的大佬之间的对战。 要不是垃圾星上只有营养剂，他们甚至想带一捧瓜子看大戏。 “你们说他离开的可能性有多少？” 鸩摇了摇头。 他和鸦虽然比琼玥在垃圾星上待的时间久的多，也没有正式见过垃圾星上那几个区的老大真正动手的实力。陆青霖最近的疲于奔命让他的实力必然有所损伤，但那种孤注一掷又必然让他能够表现出更加可怕的能力，这一消一涨间最后的结果，唯有老天能够决定。 037 飞船 飞船落地的动静比琼玥想象得更大。 上一次的降落她窝在居所里，只能感觉到那种降落的瞬间，地面被什么东西碰撞而发出的强烈的震动。 虽然有着强烈的反推力，这种专用来运输的飞船毕竟几乎达到负载的极限，加上对垃圾星的不重视，飞船又往往是已经从军队淘汰的里面选择出的还能够勉强使用的，落地那一瞬间对地面的撞击无疑还是相当剧烈的。 因此在落地前不得不清空那一片的围观群众，才能够保证不至于造成伤亡。 琼玥和鸦还有鸩呆在相距那一片有些远的坡地上。 当然不是光明正大地站着，而是趴在地上，找了一堆伪装顶在头上，将他们的身形都遮住。 鸩的光脑对焦在那一块，放大了画面后形成一块竖立在他们面前的小投影幕，清晰地展示着那里的情况。 这飞船其实不如她曾经在星网上的教材里看到的威风——除了体量上确实是横亘了二三公里的长度，宽度几乎也达到了六七百米之外——飞船表面的喷漆有了些脱落，有些地方更是露出了里面的隔温防护层，虽然不影响在宇宙中的航行，却无疑并没有多少抵抗星际航行中的粒子风暴的能力。 四面的舱门打开，金属垃圾从一个个伸展下来的传送带滑下来，落到底下自动开过来的大型悬浮车上，装满了的就自动开走换上下一辆。另一部分的传送带之下，垃圾星上的物资负责人开始收取从外界运送过来的一箱箱营养剂以及生活材料，直接就近运送进物资处。 这个卸货的过程看起来快，可等到整艘飞船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停止了工作的悬浮车昭示着飞船要在垃圾星上停留一宿，直到第二天将那些已经加工完成的金属块装上后再离开。 如果陆青霖想要走的话，这个夜晚是他唯一的机会。 “你觉得他会在什么时候来？” 鸩仔细地将画面扫视着四周，四处都能够看到装备得从头到脚的人，甚至连那些没什么经济条件的也一副严肃以待的模样，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滑稽。 有四支势力的武装力量明显要看起来正规得多，可相比于飞船四面的舱门口穿着军装的守卫又大有不如。琼玥倒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闫成明明拥有拾荒者这么一支团队却也没想过抢夺飞船，鱼龙混杂的凑在一起的劫掠者对上军校出身装备良好的队伍，必然讨不了好。 隔得远远的她也看不出那个飞船里走下来和垃圾星上的物资管理者接洽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实力，只是看着他对话的人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恐怕不是实力很强就是地位很高。 就连那四支队伍，都有人跟他问好。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垃圾星上的蝼蚁有什么行动，只要不危及飞船他估计是懒得管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要在飞船附近开火，还是需要报备一声。 “他已经来了。” 琼玥没有在视线里看到陆青霖。 但半个多月对他位置的监控让她已经能够大致辨别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区间。 10-12公里。 这并不是个很远的距离。 高阶的体术者的行进速度，这样的距离不过需要一刻钟而已。 琼玥他们和飞船之间的距离尚且有六七公里，以他们的眼力都能够看清那一片，琼玥毫不怀疑，陆青霖此时所在的位置必然和他们相似，也是个能够看清楚飞船周边状况的地方。 这个时候翻找地下的队伍都已经收了回来，将人力浪费在这里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他大可以有喘息的机会，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飞船周围的时候，找到一个安全的观察看守人员分布的位置。 “不到天黑他估计不会动。” 哪怕对这群垃圾星上的居民为了区区一个能源就这么严阵以待再嗤之以鼻，飞船上的守备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放松动作。并不是没有垃圾星以这种迷惑人的方式作为夺取飞船的前奏的，尽管最后夺船行动没有成功，也依然不能阻止这次行动被列入垃圾星运输飞船船员的教程之中。 四面那几支势力的队伍也渐渐分散开形成了类似于巡逻队一样的阵势，没有动作的是那四支队伍的领头人。想必以他们的体术等级，只要陆青霖出现在附近，就近拦截比走远了要可行性高得多。 “说真的我觉得他的希望不大。”鸩把画面定在了一个位置。 “你看这里。” 琼玥没看出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巡逻的人员经过那一条道路的时候也是正常地走，人数没有和其他地方有任何区别。 “我不是说巡逻的人，我是说这里安排了爆破点。” “这一个金属堆，还有这一个，之间的金属堆之间的有些金属支架被重新改过位置，看起来就像是连起来了一样对不对……这条线上的金属颜色有点奇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里面有特殊的填充。” “这是一道封锁线，如果经过的话，估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这一片巡逻的人也要把这里引爆。高级的能源是不会被这样低级的引火给触发的，但人却不可能在这样的破坏力下保持前进。只要阻拦住他一点时间，就足够他喝一壶了。” 鸩将画面换了一个位置，“你看这里也有。” “这些封锁线分布的几乎将整个飞船都包围住了，我估计这些地方的监控设置的也很多，甚至这里巡逻的人之间必然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他吐了口气，“要是咱们遇上这样的拦截，直接可以凉了。” 他们凉不凉琼玥不知道，反正她倒是还希望陆青霖别凉的。 这家伙成功撤离，这种丧心病狂的封锁才有可能消失。琼玥还不想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火场逃生。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趴在地上的琼玥改了改姿势防止自己的身体发麻，顺便喝完了一管营养剂，她没有感觉到陆青霖的位置有发生变化，可远处的有一处巡逻队的地方明显发生的骚动。 038 交战 “他心挺大的呀，居然不带能源先行动了。” 琼玥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地方。 那是东面的方向，而不是能源香味指向的方向。 一道黑影窜入巡逻队之间的动作快得让光脑都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而等到他消失的时候，这支队伍已经变成了一片的冰雕。 过了拐角就是另一支巡逻队，还没来得及拔出武器也同样变成了冰块，不过和上一批不同的是，他们及时按下了报警装置，成功让东区的人直接做好了战斗准备。 东区显然也有人和琼玥他们一样站在高处指挥，四面八方的人都有着很明确的指向性朝着那道黑影所在的位置包抄过去，只是还不等包围圈彻底形成，他就已经钻入了一条狭窄的道路，不知道是从哪个金属堆底下的缝隙里窜了过去，只留下一堆找不到人的东区巡逻者。 遭到了相同待遇的是南区的队伍，同样是神出鬼没，也同样是付出了两支巡逻队的代价。 可等到主力部队开始包围的时候，他又已经不知道逃到了哪个地方。 琼玥明显能够看到北面和西面的守备加强了。 并不仅仅是守备，他们极其干脆利落地将飞船周边被承认为纳入飞船保护的边界线附近的金属堆铲了个干干净净，直接组成了不连续的人墙。 这人墙东南西北四区都有人加入，毕竟打着先找到陆青霖再公平竞争的旗号，最容易得到能源的地方必然不会让一家独大。失去了陆青霖领导的北区估摸着是选出了个新的首领，在队形上都显得有几分蔫巴巴的。 两处的混乱之后陆青霖又消失了踪迹。 夜色的掩护下他只要不发动攻击，哪怕在高处监控也是发现不了他的位置的。 “他带着能源动了。” 香味的移动让琼玥顿时紧绷了神经。 那气味正在他们的东南方向—— 也就是，东区。 在陆青霖方才闹了一场之后有接收到他去了南面的消息的东区，防御明显不如其他几区，几乎变得漆黑的那一片只有巡逻者的脚步声，琼玥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只能感觉到他的位置在朝着中心不断地接近，就好像没有任何人在阻拦一样。 “巡逻的人里面没有带着能源监测装置的吗？”琼玥问道。 “按理来说……不太可能吧。” “不过，这种监测装置如果磁场混乱的话可能不太灵，除非进入探测范围，不然不会发出警报的。” 琼玥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了。 前面损失的两只巡逻队直接冻成了冰雕，他们身上有没有少什么仪器恐怕连发现尸体的人都没有注意，彼此之间有位置通讯的巡逻队的交流道具落到了陆青霖的手里，对于这个曾经服役于军队的人来说，简直如虎添翼。 可这种东西顶多让他接近飞船，却不能让他如此轻松就这么一路走到飞船底下完成交易。 果然，报警的声音划破了夜色，也正是随着那一声警报，整片区域内都变得嘈杂了起来。 而那个再一次无法掩藏住踪迹的男人距离那道人墙的距离大概是—— 五百米。 对于高阶体术者这完全是一个一冲就能到的距离。 可随着他位置的暴露，头顶上的金属堆瞬间土崩瓦解，一瞬间燃起的火花伴随着接踵而来的爆破声，正如鸩方才所说的，这一片的改装让人几乎没有突围的机会。 但陆青霖代表了冰。 他体表像是结了一层寒霜，顶着那几乎将他的后背灼烧得通红的爆炸，他不退反进，就这么朝着飞船的方向又前进了两百米。 但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东区的人赶过来拦截了。 东区本就是拾荒者的大本营，能够在这样快的距离拦截到他的也正是闫成。 这个琼玥乍一眼看去像是个文人的首领，并不和他儿子所说的那样是个没有魄力的人，他站的很直，就像是一根死死锁住了陆青霖通往外界世界大门的钉子。 异能者不到生命的末期不会显示出老态，所以闫戟口中的“老头子”从外表来看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模样。 “闫成的异能是什么？”琼玥小声问鸩。 “金。” 这是个在垃圾星无比好用的异能。 他们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什么威胁。 周围的金属就这么瞬间伸长，若不是陆青霖躲的快恐怕要被扎成个筛子。而在他朝着高处跳跃躲过这一击的瞬间，金属堆中部的一根根金属杆活像是突然上了弓弦的箭一样受到牵引地射出来，称得上身经百战的男人自然不会被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节奏。 他猛地一个空中折身，朝着闫成所在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伴随而去的是一片冰霜的浪潮。 闫成的动作一滞。 这一个小小的停顿让陆青霖抓住了机会，他踩着覆盖过冰霜的位置猛然加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金属宛如活物一样，紧跟在他的身后，而他脚下的地方也开始出现了不规律的起伏。 如果不是先用了冰，恐怕那就不是起伏，而是穿出地面了。 闫成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一手操控着这一片金属的世界，一手却拔出了枪。 这一枪没有精神力的瞄准，而陆青霖背对着闫成，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他突如其来地一个变道，瞬间让闫成这没发出去的一枪失去了目标。 但这不是陆青霖和东区两方的较量。 似乎是怕能源落在了闫成的手上，除了北区以外的另外两区的带队也加入了这场追逐战。 一个赌在了岔路上防止陆青霖再一次跑脱，另一个，直接堵在了他的面前。 南区是没有明确首领的，之前鸩给琼玥科普过，所以只能解释为是一支临时组建的队伍，而选出了一个暂时性的领头，否则他们必然被排除出争夺的队列。堵在陆青霖面前的正是这个人。 光脑对于夜色的辨识度大大降低，让琼玥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那带着几分余地的攻击让琼玥确信，这个人恐怕实力远不如陆青霖。 咆哮的冰霜与土盾撞在了一起，下一刻，破碎的土盾以及那个发出防御的人一起被掀飞了出去。 039 失败(加更) 南区的领头人这么没用绝对让围观群众大失所望。 可他的这个阻挡毕竟还是让陆青霖急冲的动作缓了下来。 闫成就这么追上来绕过了那个方才让他无法射击的拐角，西区被鸩称为老不死的首领也从岔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三面的围堵。 还都是等级不低的异能者。 琼玥远远看着都觉得压抑，更别提身处三人包围中的陆青霖，受到的精神力压迫不是一般的大。那个被他击飞的家伙站起来的速度超乎想象，明明陆青霖的异能余波直接击中了他的身体，可他看起来好得很，让人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选出这样的一个领头来。 他根本不为了击败陆青霖，而是铁塔一样的防御。 只为了让他不能踏足飞船的保护区。 琼玥注意到那个飞船的带队者走出了舱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的争斗，他压根不在乎最后是谁登上了飞船，也丝毫没有对陆青霖这样的体术异能双高阶的人才的欣赏，只有看戏一样的姿势。不真正走到他面前的人没有跟他对话的权利。 四个算得上是垃圾星上最顶尖的人之间没有客套话。 陆青霖也懒得挑拨离间，说什么诸如我死了你们几个到底谁能拿到这个离开的机会这样的话，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们已经结成了短暂的联盟，至于陆青霖死后这个玩意归属于谁，那就看下一场争斗的结果了。 三个人的攻击并不是同时发出，却几乎同时抵达陆青霖的面前。 无形的精神冲击——来自那个西区的首领。 锋锐而几乎可以和子弹媲美速度的金属箭矢——来自闫成。 地面上升起的土刺——来自南区那个临时的首领。 琼玥不知道陆青霖在躲避攻击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瞬的庆幸，他曾经领导的北区没有推出一个人在这个时间加入战斗，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场一对三的战斗之中。 凭借着肉体的强度他踩碎了地上的尖刺，以一个近乎滑倒的动作恰到好处地躲开了箭矢，而后三面冰凝结的护盾绕着他的身周旋转，将那精神的冲击缓缓销蚀。 可下一刻，子弹穿过盾牌，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陆青霖的肩部。 有着可怕穿透力的子弹就这么穿过他说不准有八级体术的身体，甚至没有留在体内，而是直接在后背炸开了一朵血花，被减缓了冲劲的子弹打在陆青霖的冰盾上滚落在地面上。 那是来自闫成方才没能成功发出的攻击。 “他躲不过去了。”鸦感叹了一声。 那显然是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子弹，琼玥能够明显感觉到他速度上的变慢，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躲避攻击并且给予反击的动作变得没了章法，也显得少了几分之前的实力。 但就像是硬撑着一口气一样他没有倒下去，而是直接毫不犹豫地一道冰刺斜绕着发出去，从那南区带队的后背迂回地扎回来，直接命中心脏。 被冰扎开的伤口没有多少血却直接带走了那个人的生命，他健壮的体型倒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身很是沉闷的响动，但没有人在意他的死亡。 他们在意的是这被打开了一道口子的堵截让他成功又往前冲了些。 但子弹毕竟还是生效了的，在下一次的精神攻击里他面前的冰盾土崩瓦解，明明他已经又靠近了飞船五十米，最后的那点距离却显得如此遥远。金属杆凌空而起，他虽然躲开了致命的位置却依然穿过了他的右胸，甚至将他几乎要钉在地上。 哪怕他拔出金属杆的动作再快，也无法阻挡那两个人形成一前一后的包围。 拼命搏一个机会还是先撤退，飞船的阴影已经投射在了这三个人的身上，更是让这种选择变得更加艰难。可陆青霖没有犹豫，他明明摆出的是一副继续进攻的姿态，下一瞬却朝着一侧急冲了出去，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他要冲，势必将重点放在攻击，可他要走，那速度绝不是在场的人可以阻拦得了的。 哪怕他身上的一处枪伤一处贯穿伤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实力大减，但对于一个只想要保命和离开的人，这点伤势根本算不得什么。 闫成和西区的那个人没有追，上了年纪的毕竟和年轻人的体力不一样，但只要陆青霖没有登上飞船，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好消息。 “咱们现在怎么办？” 看戏看的热血沸腾的琼玥终于冷静了下来。 陆青霖没能成功离开对于他们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消息，假若今晚陆青霖不继续第二次突围，那么飞船便会在明天装完金属块之后离开，各个区的搜索又会继续，谁知道又会带来多少变数。 “先等着吧。” 一晚上不睡对琼玥来说绝对是个难熬的事情，她睁大了眼睛盯着飞船周围的一切动静，鼻腔里却只闻到能源距离那里越来越远，甚至回到北区的范围里，而后似乎是找到了什么躲藏的地点，就这么停止了移动。 在飞船周围留守的人甚至干脆地打起了灯光，防止黑夜为穿着黑衣的陆青霖打掩护，可不管是在坡上看戏的琼玥他们还是等着抢夺能源的几方势力，都只能看着晨光慢慢代替夜色，而再没有第二次惊心动魄的战斗。 这场夜色里的拦截就这么落下帷幕。 陆青霖没能成功离开就算得上是失败，可显然堵截的一方也不算成功，只要能源一天在陆青霖的手里，他就还有尝试的机会。 琼玥伸了伸懒腰，鸦和鸩拍着翅膀落在她的肩头。 趁着那群人还在反思总结，以及重新部署安排的时候，他们需要赶紧回到他们的地下居所里去。陆青霖的失败让他们需要更加妥善地考虑之后离开的方式，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晚上也并不算是全无收获。 “阿琼，怎么了？” 鸦奇怪地看着琼玥突然停住脚步的举动。 她那原本就因为困顿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更是难看的吓人。 出门前她明明重新布置过能源上的同化精神力，可此刻她闻到了极其浓郁的香味，而源头—— 正是他们那个小小的，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入口。 040 暗战 那个让她觉得安全感十足的居所现在却犹如龙潭虎穴。 昨晚上的那战斗比上一次只看到脚的情况下更能清晰地展现出陆青霖这个人的战斗力。 以及他那种可怕的狠劲。 可此时他正在他们的那个小洞穴里，虽然不知道是因为特殊弹药以及失血失去了战斗力，还是依然保持着警惕，正在等待着这里的主人回来的一瞬间拧断他的脖子，对于琼玥他们来说都是个威胁。 “陆青霖……” “他在咱们家里？” 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那刻意压低了的语气里震惊是藏也藏不住。 琼玥点了点头。 好在他们距离他们那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地上和地下之间的土层又能遮挡一部分的声音，哪怕是耳朵再敏锐的人，也未必能够听到他们的这段妖族通用语的对话。 “我靠……” “所以，咱们现在怎么办？” 放弃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直接放弃离开垃圾星的希望，那块大一些的能源还埋在那个底下，再过不到半天的时间那上面的精神力就会藏不住能源的波动，他们绝没有机会等到陆青霖离开再去重新取回这块能源。 可回家又意味着要直面这个北区曾经的老大，也是被琼玥的甩锅策略坑成孤家寡人的陆青霖。 这选择的困难程度和陆青霖昨晚上面临的抉择也没什么差别。 他们做出选择的时间不多——如果不回去的话，也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北区的人随时会回来，会不会游荡到这一块也不是琼玥他们可以说得清的。而陆青霖带着的那个能源又简直是个拉仇恨小能手，迟早也会引来搜寻的人。 “其实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的。”琼玥咬了咬牙，“我可以先下去，鸩贴在我的后面，鸦留在外面放风。” 同化是一种双向的异能，既是将自己“化妆”成别人，又是将别人“化妆”成自己，有琼玥特殊的异能保护下，鸩的存在感可以几乎削弱为无，确实是隐藏在暗处的杀手锏。但陆青霖的精神力哪怕是受了伤也远高于琼玥，这种伪装只能用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而且顶多用一次。 琼玥记得陆青霖身上的伤，准确的说是三处。 被炸药给炸开的衣服以及烧红的后背上有灼烧伤，右胸上金属杆的贯穿，以及那一处子弹的伤。这些伤都成功让他原本是琼玥他们无法破防的身体出现了可以着手击破的弱点。 更何况，来自闫成的子弹让他实力大减，他们的地下洞穴里也没有任何用来治疗伤势的药剂，撑死了就是用布绕上两圈，能止住血都算不错的了。 这样说来，他们并不是毫无胜算的。 就算是失败了，鸦也能把那些在找陆青霖的人引来。 鸩抓着琼玥后腰的衣服。 她强行平复下那种因为即将面对强者而鼓噪的心脏，让沸腾的血液的温度慢慢降下来，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需要保持冷静，起码不能一个照面间就被对方给放倒了。 “阿琼，要不咱们算了……” “对啊安全要紧。” 可琼玥的固执劲一上来并不能是能劝得住的。 倒不是说她因为曾经的成功经历而有了什么盲目的自信，只是她不觉得他们还能在短期内找到下一次机会。这个资源匮乏却纷争频繁的垃圾星，正在将这里的人慢慢摧毁，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这种摧毁在对陆青霖的围剿里提现得淋漓尽致，而她并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 精神力在她的手掌心化成了一把薄而坚硬的刀片，藏匿进了手指的缝隙里。 她深吸了口气，掀起了覆盖在地下洞穴之上的盖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在跳下去的同时带上了盖板上的天窗，底下没有点上能源灯的情况下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很多年的时间里她都是习惯于这种黑暗的，哪怕化为了人形也并不影响她能够看得到周围的一切。这是对她来说最有利的环境。 几乎是在她落下来的瞬间，一道劲风就这么朝着她袭了过来，冰冷的霜刀贴着她的头顶擦了过去。 似乎是没想到下来的人的身高，刀锋的主人发出了一声大约在表达惊诧的声音，可连绵的攻击依旧不停顿地对着她而来。 明明琼玥将自己的存在感都压到了最低，他依然敏锐地捕捉到了琼玥的位置。 若不是他受的伤实在不轻，就连动作都迟缓了许多，加上漆黑且陌生的环境限制了他的发挥，琼玥早就已经被他的刀割开脖子了。 森冷的精神力压迫直接对着琼玥而来，也正是她那个突然僵住的动作让陆青霖再次捕捉到了她的位置，刀裂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冰刃，带着不留任何退路的意味朝着她而来。 那刀刃破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琼玥就地一个打滚朝着那盏摆在桌面上的能源灯而去，在她起身的瞬间，她按亮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人眼前一片的白光，原本要控制着刀刃转弯的攻击者被这一下的闪光给打断了动作，也正是在这一瞬间，琼玥背后的鸩一振翅膀就绕到了陆青霖的背后，一支毒箭发射了出来。 翅膀拍打的声音如果在黑暗中无疑会显得相当容易暴露。 可此时正是他眼前骤然恢复光亮的时候，人总是会因为一个感官而忽视掉另一个。 在他看清了面前的那个勉勉强强接住他的攻击的小姑娘的时候，那支毒箭已经精准无误地扎入了他后背上那个还没有止血的伤口。 毒素的攻击异能等级绝不会超过四级，但对于他此刻的伤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明明脚底下一个踉跄，他脸上的神色却变都未变，而是直接用让人无法抵抗的速度将琼玥钉在了地下居所的墙上。 刀刃穿过肩膀，一头握在他的手里一头扎在墙上，金属的钢板在这霜刃之下破开得何其简单。 右肩的剧痛并不妨碍琼玥趁着这一刻将左手指缝里的精神力刀刃，在这么近的距离，直接从他那个弹孔里穿过去，将伤口活生生又扯开了一大片。 霜刃可怕的低温顺着伤口蔓延全身，她甚至怀疑自己会直接被这种温度冻死，就连脸上都开始泛起了冰白色，可她需要仰着头才能够看得清面容的男人也不好受，鸩的毒渗透得很快，他几乎全凭着那股毅力强撑着，却还不忘用精神力构成的绳索将鸩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041 合作 陆青霖低头看着这个小姑娘。 射出精神力刀刃的狠劲和她那张脸实在不太相符。 她看起来不太像是垃圾星上的居民，尽管这里也有女孩子，然而她们是绝不会踏出居住的地方半步的，在这个人性没什么意义，只有实力才能决定生存的地方，弱势群体只能仰仗着强者的鼻息而活，而不像是她一样，战斗力和年龄有点儿对不上号。 寒冷让她的嘴唇的颜色开始发紫，可她并没有露出多少恐惧的表情来。 很奇怪地，他并没有立即了解那只偷袭的鸟的性命，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越发青白的脸，让那双带着点绿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不怕死吗？” “我死了你更走不了。” 他并不怀疑这小姑娘会留个后手，只能说他似乎选了个不太好的躲避的地方，原以为是稳操胜券，现在倒有了玉石俱焚的前兆。 “说说看？” 稍稍撤下去些的温度让她勉强喘过气来，但并不代表他消除了警惕。捆着鸩的精神力绳索又收缩了些，虽然不至于让他受伤，却能够确保，一旦他有所不测，必然会在他死前拉上两个垫背的。 “闫戟是我杀的，这个理由够吗？” 陆青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小姑娘可不像是个慈善家，也不像是个喜欢干白功的。闫戟发现的地下洞穴里的能源未必只有一块，她们却能够躲避开搜查这么久，足以说明她的本事。 “你想怎么样？” “我们做个交易。” ------------------------------------------------------ 说是说做交易，可明显两方都在互相防备。 陆青霖在撤回了攻击之后由着琼玥展示了那个让能源上的能量扩散波动平息下来的本事，这才将鸩的束缚解开，而后霸占了琼玥的那个练功房充当自己的房间。 明明他身上的伤口没有止血，毒素浸染的后背也呈现出一种隐约的黑色，他依然相当固执地用精神力给这个房间上了道门，这才合上眼睛用自身分解毒素的能力修复身体。 “咱们真要和他合作？”鸦显然对于陆青霖的雀占鸠巢相当不情愿。 “总比谁都走不了要好。” 琼玥并不喜欢陆青霖的性格，这种合作与其说是共赢还不如说是被迫。 但不得不说，陆青霖是个实力相当强的合作伙伴，警惕性高，也相当识时务。 被寒冰冻伤的部位连带着整条臂膀都几乎失去了知觉，琼玥活动了两下右手，感觉依然僵硬得厉害，便干脆只用左手将打斗中弄得一团乱的地方给收拾齐整。 “营养剂不够了。”琼玥这话是说给陆青霖听的。 方才四散的冰刃割裂开的东西包括了她们原本还有的多的营养剂，毕竟鸦和鸩每次只能领取两个人的分量，再节约也是不够三个人分的。 更何况此时还多了个人。 高阶的异能者和体术者并不像是她们一样一根营养剂管饱，更是需要足够的能量摄入。在垃圾星上，用异兽肉加工成的高阶营养剂是别想了，但往往也需要三倍于普通人的低阶营养剂。 “知道了。” “你最近不能出去惹事，不然那些人不会消停的。” “嗯。” “能源每天必须让我经手一次。” “可以。” “……”琼玥彻底放弃了和他说话，这个人明明长了张充满了攻击性的脸，说话方式却极其有闷葫芦的潜质，她完全可以想象这个人跟他的下属说自己准备离开的时候是何等的拉仇恨的一幕，明明琼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话还是颇为顺溜的，不知道为什么跟不熟悉的人讲话就成了两三个字两三个字的蹦。 也怪不得他只能一个人行动。 之前他能当上北区的老大，琼玥毫不怀疑是因为他在实力上的绝对碾压，而不是因为什么驭下的手段。 琼玥思考着和陆青霖合作的利弊。 弊端相当明显，这么大的一个人和能源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从垃圾星上消失，翻找他的力度势必会变得更大，尽管他们作为妖族不会被列入优先怀疑的对象，但接下来的日子无法安稳得度过是可以预料的到的。 其次，陆青霖不是个善茬，他此时的和琼玥他们算是各插了一刀的结果只是因为他的伤势，而不是因为他只有这么点本事。在上飞船之前他需要琼玥的能力，可上了飞船，甚至是抵达安全星之后，她们并没有应对他翻脸的能力。 但利也同样让人心动。 有陆青霖的存在，她们离开垃圾星的计划就可以提前，哪怕还需要那么两三个月的时间缓冲，等着那阵能源搜索的风潮过去，也比两三年的时间要短了太多。 而他在地下洞穴里住上一日，保护就不仅仅是他手里的那一块能源，还有琼玥他们手里的那一块。 利弊的权衡，起码在登上飞船之前都是利占了上风。 他们只是需要赌一把，能否将胜利的果实真正吃到肚子里。 可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她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赌赢，但到底和她一条船的还有鸦和鸩他们两个，让她做决定的时候有所犹豫。 陆青霖身上的伤口似乎血已经慢慢止住了，空气里依然是有些浓郁的血腥味，所幸天窗的密闭性不错，琼玥倒也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地上，用精神力的刀刃撕开了被寒冷冻得有些坏死的伤口，将那些几乎失去了生活反应的肉给刮去了。 三阶的体术在修复能力上远不如那个假寐中的男人，但修复流血的伤口却比修复冻伤要来的有效得多。他们不能单单依靠陆青霖，更需要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有应对的能力。 在她脑子里一瞬间滚过去的是接下来的锻炼计划，和提升的阶段性目标。 “你倒是挺狠的。” “谢谢夸奖。” 流在地上的血被琼玥直接用覆土盖上，至于空气里的味道，只能等着慢慢散去。 反正垃圾星的空气里这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并不少见，甚至和机油的气味一起混杂着形成了一种更加具有地域性特征的味道。 代表了机械和死亡的味道。 042 登记 “你叫阿琼？” 问这话的时候陆青霖背靠着墙坐着，在利用精神力削一把金属匕首。他没有表露出攻击姿态的时候，那张看起来不近人情的脸也没那么严肃，只是到底是被眉上的伤痕破坏了美感。当然最破坏他那种气质的还是上半身胡乱缠着的布—— 原本的黑色作战服早就破坏得一塌糊涂，他又被勒令了十天内不能离开这个地下洞穴，自然只能先用布料凑合着用。 到底是已经转入了十月份，太阳的能量早不如琼玥曾经记忆里的强势，如今的气温更是几乎有了当时的十一二月的寒冷，哪怕是冰系异能者，也不能打着赤膊这么随便走。 “琼玥。” “哪个yue？” 琼玥白了他一眼，“玉石的玥。” 他没有应答，只是看着琼玥做着日常的训练动作。明显是因为身上的伤势的影响，她的动作幅度小了很多，但这是出自第三套体术动作还是看得出来的。 毫无占据了他人的锻炼场所的内疚感的陆青霖，似乎不如琼玥所想的那样对什么东西都漠不关心，他倒是对这一人两鸟的组合有些好奇，偏偏琼玥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她是人是妖。 大约过了半晌，琼玥才听到这家伙憋出了一句。 “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 这是迄今为止琼玥听到的陆青霖跟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可这句话琼玥总觉得怪耳熟的。 陆青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逼人的锐气，琼玥无法从他的眉眼中读出他这句话到底是在嫌弃她限制了他的行动，还是在表达什么奇怪的关心。他将匕首的刀锋彻底削成了，又走回了他那个专属房间，阖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头雾水的琼玥干脆也懒得想这个非正常模式的合作者的意思，在最后一个动作收尾之后，便登上了星网。 ----------------------------------------------------- 和陆青霖那短得甚至不到五分钟的对战让她充分感受到了自己在反应能力上的问题，而唯一能够让她在此时接触的遇上不同对手的便是竞技场。 “阿琼你最近有点可怕。”邵千阳忍不住吐槽。 他是陪着琼玥来报名的。 竞技场可以直接用星网登录后的设置形象参与，也可以再额外设置一个形象，只是这个形象的二次设置需要缴纳1000的星币，好不容易存款达到四位数的琼玥再次回归了赤贫状态，只留下了一点报名课程的钱。 “哪儿可怕了。”琼玥没打算改变自己形象的性别，却调成了梦想中的高个子，又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凶了不止一倍。她后退了两步打量这个被她调节出的形象，总觉得还是少了点杀气，便干脆在脸颊上画了道伤疤。 邵千阳眼皮一抽。 “阿琼，急功近利真的不好。” “我问你个问题。如果野外遇到你打不过的异兽怎么办？” “想办法周旋？” “不……我只要跑的比别人快就行了。”琼玥摊了摊手，“所以，我得先打赢别人。” 邵千阳总觉得这个理由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可想想战场上也确实是先把弱的送去当炮灰，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理由拦着琼玥上进。 他是没经历过什么底层人民的生活，却也是从生死攸关的边缘被扯回来的。明明想跟琼玥说如果遇上麻烦大可以找他，又觉得以琼玥这个不服输的性格，她恐怕不会听进去。 “你等我下，我也去报名。” 学着琼玥弄成了个大人形象的邵千阳，跟她一起抵达了报名处。 每一天在这里新增的比赛选手都有很多，但也只有胜利次数超过了二十次并且胜率超过六成的选手，才有机会进入有观众观看的比赛场地。 “咱们是不是得想个艺名？” “？” “哦不是我是说假的名字。”邵千阳连忙纠正自己的说法。 “你有必要，但我没有，全星际名字里带琼的多了去了，谁知道是我。” “那我好好想想。” 排在他们面前的人看起来很多，但负责登记的机器也不少，等到轮到他们两个的时候也不过就过了十几分钟，显示屏上琼玥规矩地填入了年龄异能等级和体术等级，领到了张实战次数标记着零蛋的卡片。 进入竞技场之后的每一场比赛都会被记录进入这张卡片里，这并不仅仅是荣誉的象征，更是会记录下比赛的每一个动作让参赛者作为赛后提升自己的凭据。 当然视频也不是白给的，羊毛总归是出在羊身上的，竞技场主办方组织的下注以及观众的门票足够把录像的这点钱给补回来。 “阿琼，你的对手分配到了吗？” 卡片上果然响起了提示音，在注册完成后开启的随机匹配会先分配到一个体术与异能稍逊色一些的试试水，以防过多的理论主义者仗着天赋来参加，却被同级打的浇灭了信心。 “我也分配到了，那么，比一比咱们谁先结束战斗。” 邵千阳扬了扬卡片，表示自己也即将开启他的第一场比试。 “等等。”琼玥皱起了眉头。 “阿琼你是要跟我来个赛前的拥抱祝福吗？” “你的……竞技场id是什么？” 那卡片上被遮盖了一半的字让琼玥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为了防止重名，也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我的本名……” “所以我取了个id叫，别打我去打琼妹。” “……” 事实证明，惹到女人很可怕，哪怕琼玥看起来就是个小姑娘，火气上来了也是相当可怕的。在得知竞技场卡片不能更改id之后琼玥直接带着一身火气传送进入了比赛的场地，对面又刚好是个冰系的。对邵千阳取了那么个拉仇恨的id的不满，加上和陆青霖之间的差距引发的好胜心，直接让琼玥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在琼玥对面的对手也被打懵了，他对异能的掌握顶多算是个入门的，对面的小姑娘又不走寻常路，直接掀起的精神力浪潮让人手脚发冷，他甚至怀疑对面的那位才是冰系，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包扔下了擂台。 琼玥走下台阶的时候，邵千阳的比赛才打了一半而已。 043 第二场 火气没消的琼玥直接点开了继续随机选择对手。 只是这一次面对的就不是个测试水准的，而是货真价实的三阶体术三阶异能。 竞技场登记的时候本就可以选择不登记异能种类，琼玥只填了三阶而没有填具体的类型，她对面的那个倒也有趣，跟她一样选择了隐藏。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异能特殊还是只是想出其不意。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憨厚的汉子，看到琼玥上台的时候挠了挠头。 “我不小瞧女人的。” 他的行动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显示着处在备战状态，完全是要全力以赴对待比赛的模样。 这个态度倒是让琼玥有些欣赏他了。 虽然从资料卡上显示他的胜率不高，但是胜率这种东西特别容易被刚进入竞技场的那一段战斗胜负给拖累，有着这样心态对敌的人，大约并不会继续一直输下去。 陡然从小矮个变成个高个子的体型，在第一场战斗中还没有体现出这种头脑的知觉与身体之间的不协调，在这一场比试中倒是体现了出来。 琼玥一直走的是灵活的路子，可当身高改变后，原本矮身就能躲过的攻击现在却需要将腰下得更深一些，原本只需要退开一段距离就能够躲开的攻击，余波却可能仍旧能够攻击到她的四肢。 不过同时也意味着，她能够攻击到更远的距离。 这种适应并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完成的，让她在体术上十分的实力也只能发挥出八分。 “你不用异能攻击吗？” 精神力的波动终于在两人的交手中开始有了变化，琼玥回他，“等你用了再说。” 他似乎突然放慢了攻击，却更加显出一招一式的稳扎稳打。 琼玥对敌的经验本就不多，这个时候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可并不代表她有这样跟对方耗下去的资本，随着那汉子的防御，周围的精神力如同丝线一样延展开来，几乎凝成了实体一样，一根又一根细如牛毛的精神力丝钉入了地面，慢慢地在压缩琼玥的活动空间。 琼玥一个后撤的翻身，从两根尚未固定稳的丝线间穿了过去，在她穿过去的瞬间，手掌一翻一把精神力的匕首便出现了她的手里，可当她执匕划上那两根丝线的时候，刀刃如同陷入了一片泥潭，那丝线并不像是琼玥想的那样拥有什么割裂开人的身体的锐利，而是韧性与粘性—— 就像是蜘蛛一样。 “有点意思。” 琼玥直接震断了被黏着住的精神力匕首，随着对面在精神力丝线之间穿梭自如的移动，琼玥直接跳起任由高处的一根丝线扯住了自己，可下一刻，丝线上犹如被火灼断一般从中间断开，而琼玥却已经在之前借着这丝线的韧性赋予了身体一个方向的力。 她这一从空中落下，直接落在了那汉子的身后。 这个过程快得也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她单足一触及地面另一只脚就已经朝着对方的脖子而去，对面的精神力防御直接和她的足侧撞到了一起。攻势被拦下来，但反震力却足够将他逼退了两步。琼玥却已经拉上了另一根丝线，将那股互相碰撞的力道化为了无形。 她极轻的体重反倒在这时成了她的助力。 被丝线拉扯着移动，而需要不被粘附的时候她的同化便直接将那丝线化解成自己精神力。如果是大面积的精神力拟化以她如今的半吊子同化必然是无法做到轻松切断的，可丝线上的精神力少的可怜，只是保留了那种奇怪的异能特质。 “你这是什么异能？”那汉子毫无自己的异能被人给反利用的懊恼，反倒满眼都是兴趣。 “能让我的赢的异能。” 琼玥可不打算解释原理。 她轻得像是柳絮，逐渐适应了长手长脚的体型也渐渐能发挥出灵动来，更是将对方原本用来束缚她的行动的丝线变成了自己用来移动的道具。 哪怕对面在发现了她这样的企图之后开始了她踩上哪一根便收回去，也不得不被琼玥越发得心应手的攻击搅得手忙脚乱。 “不打了，我认输。” 那汉子双手一举便停下了防御，琼玥原本打算刺出去的匕首只能收了回来， 她看着她那张卡片，上面已经显示出了两连胜的信息。 要达到上有观看席的对战，她起码还得在之后的十八场比赛中赢下十场，这一场难免算是取了巧，可后面遇到的对手里面都会是什么样的异能，还都是未知数。 虽然输了，但这个汉子身上还是带着一股子战意。 还没走下擂台，琼玥就看到他又点下了匹配，琼玥却不打算继续了，她还需要好好适应这样的体型，以及把今天比试中的经验消化个干净。 “……带” 一走下来手指上的小树藤就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它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在琼玥一踏上擂台的时候就被关了小黑屋，毕竟它是正经地由光脑带入星网上的生物，虽然灵智不高却也是有着自己的思考能力的。如果任由它作为对敌的手段，对于其他人来说也就未免失了公平了。 “等以后去野生区带你，这个地方的战斗，我得一个人应付。” “……唔” “想帮我就早点长大吧。” 小树藤扭了扭，又卷回了戒指的形状。 擂台出来的地方是一片人流汇聚的大厅，头顶上的屏幕不停闪动着比赛的场次和胜负，琼玥方才的胜利已经被淹没在了一片的比赛结果之中，只有胜率最高的几个人才能够将胜负一直挂在最顶上的十条，直到下一次参加比赛将那一条顶过去。 哪怕这一片星域真正在王权星系都能称得上名号的强者不多，琼玥离他们也有着相当可怕的实力差距。 邵千阳已经完成了比赛，看到琼玥走出来，直接凑了上来。 “阿琼你还生气呀。” “刚才算是我赢了对吧，赢了的赌注是什么？”琼玥可不打算跟他客气，要不是邵千阳给自己设置的虚拟形象实在像是个铁塔一样的巨人，琼玥都想直接拎着他的耳朵让他长长记性。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露出了一脸讨好的表情。 044 体验机 他们在竞技场出来之后左拐右拐地兜进了一条巷子。 邵千阳显然对于这里熟悉得很，带着琼玥停在一家名字叫木桌子的小店门口。 这里的街巷比之竞技场前的路要冷清了太多，据邵千阳介绍这里是模仿着很多年以前人类的老街，根据书上写的那些特别有特色的饮食店一般会开在这样的地方，于是星网上为了折腾出这种氛围也把这条街弄成了这样。 “我不饿啊……” “不，这家店不是吃饭的。” 邵千阳笑得一脸神秘。 他们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屋子的桌子，凳子都架在桌子上，一副还没开业的饮食店的模样。 可进门之前琼玥记得那块牌匾，那上面有个注册的日期，距离现在分明已经有了差不多十年。 从正门的厅堂转入后院，边上有一扇小门，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青年懒散地躺在躺椅上一晃一晃的，他们两个走近他也没见他睁开眼睛，而是用手随意指了一间房间。 “这店是连锁的。”邵千阳给琼玥解释。 “我在王权星系那边有会员卡，在这里也能用。” “所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琼玥一头雾水。 “战争体验机。” ------------------------------------ 屋子里一片漆黑，琼玥顺着地面上亮起来的光走到了房间的中央，从房顶上垂下来的移动杆将一对眼镜戴在了她的头上，随着眼镜角的架稳四面的屏幕都开始亮了起来。 那是一片星海。 她的视角在星舰的舷窗边上，外面是一片很深的蓝色。 星舰在朝着星球降落，视线里的那个球体慢慢地变成一片地面，几乎是一片沙漠的地面上吹着黄色的风，即使隔着东西都能感觉到那风里全是沙子。 她从书里看到过，这样的地形往往形成于虫族无节制地吞噬，等到地面上的东西消失殆尽的时候，它们就会转入地下侵吞地底的矿物和能源。 “第一分队听令，机甲预备。” 她视角的主角就这么跟着集合的队伍朝着星舰的下一层跑去，舰体的移位之间被隐藏在深处的机甲储备仓弹了出来停在这一队人的面前。她的视线陡然拔高，明显是这个战士直接攀上了机甲的驾驶舱，然后再一转换视角，她已经对着一排的按键手柄以及一块浅蓝色的显示屏。 “二号甲板集合，3分钟内抵达并完成报数。” “确认机甲能源，汇报。” “确认武器装备，落地后开启基础防护和探测仪。” “着陆准备，距离地面三十米，起跳。” 明明没有实体感，她似乎依然能够感觉到落地的速度不断变快，机甲和地面之间发出的那声碰撞带来的震动感。 这战士操纵着机甲的的腿部关节微屈，将这下落的力量抵消，而后便就地一个翻滚起身稳稳地站住了。左边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机甲放出去的侦查仪器的画面，右边屏幕则是机甲本身的正面视野。这种分割的视野在机甲前进的时候让琼玥有种奇怪的分离感，但对于这个战士来说，这样的画面却是习以为常的。 他一边往前移动着一边将激光刃装备在机甲的左臂，让其处在充能状态，一边将机甲右臂上的短距离射击炮超前推进，处在随时攻击的状态。 琼玥觉得自己在晃。 事实上也确实是她站着的这个房间的地板在摇晃，为了模拟出机甲在行进的时候必然的颠簸。 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往前，一架又一架落地的机甲逐渐形成了一排排的前锋，将这沙漠狂风之中宛如子弹的砂砾给阻挡在了非机甲的队伍之外。 远处已经出现了虫族的踪迹。 这些只能算的上是虫族的搬运工的家伙长着和琼玥在书上看到的一样丑陋的外表，他们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放大了无数倍的螳螂，在用锋利的前臂将地面上的沙虫切割成一段一段地背入地下洞穴。 能源炮随着命令发射，在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虫族残躯底下露出的是一个大约有一个半机甲宽的入口，诱饵被投放下去，然后越来越多的虫族工兵从地底下涌上来。 她视线所追随的这台机甲，从能源炮切换成了激光刃，就这么一个跳跃踩进了虫子的包围圈里，带着一股让人发憷的狠劲切开了面前那只几乎将头顶到了机甲的屏幕前的虫子的腹部。 花花绿绿的汁液就这么溅在了屏幕上。 “射击一队注意。” 高强度能源压缩的子弹擦过了机甲，精准地命中了虫族的头颅。 他将后背交给了那些非机甲的地面部队，那些人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沙土之上一片越来越盛的交战，而随着工兵的频频死亡，黄沙之中一个庞大的头颅慢慢地抬了起来。 …… 琼玥吐出了一口浊气。 “不骗你吧，这里真的很有趣的。” 琼玥点了点头。 她还没从刚才的画面里回过神来。 哪怕不是亲自面对这样的一场围剿虫族的战斗，透过光屏也能够感觉到面对高阶虫族的时候人海战术才能造成伤害的无奈，但机甲到底是人类在异能的运用之外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那种战斗时候金属的臂膀撕裂开敌人的热血沸腾感，饶是琼玥这样一个还没有真正驾驭过机甲的人都感觉到心荡神驰。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希望自己尽快成年，拿到一个允许使用机甲的证明书。 “我跟你说，这里的战争体验片段分价格的，只可惜我们这种未成年就算有钱也看不到。” “为什么？” “那可都是上将级别的高手和虫后之间的战斗啊，多少学机甲的人毕生的心愿也就是为了达到那样的实力，这种体验片段只有在机甲师的突破边界上的人才会有资格去看，只是为了让资源的最大化实现效益。” 邵千阳拍了拍胸脯，“不过阿琼你放心，将来等我达到了那个看这种体验片段的资格，我会捎上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看门的青年似乎抬了抬眼朝他看过来。 可琼玥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又已经恢复了闭目养神的状态，只是懒洋洋地指了指身边的刷卡机器示意两人结账。 045 修正场(一) 被邵千阳挡着琼玥看不清他到底刷了多少。 怎么想都是个现在的她花不起的数值。 否则这样的这个地方，就算名字取得再像餐馆也不至于门可罗雀。 “你似乎很兴奋？” 陆青霖抱胸站在墙边看着琼玥一下线又开始的自虐式体术练习。 明明手臂上的伤口还没长好，她这锻炼的强度却不小。 “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合作者的精神稳定性……”他顿了顿，却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啧”声。 琼玥懒得去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将冻伤的胳臂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做起了单手的俯卧撑。她如今最需要的一方面是提升应对招式的经验，另一方面则是提升攻击的力度。 就像是那种长久不运动的人，哪怕有着天生的好体魄，也难免大打折扣。 体术的练习弥补上了一部分她的缺陷，但她依然在过度地依靠精神力拟化出的武器进行攻击，这在竞技场里必然会成为一个短板。 她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敏捷为主的战斗方式如果遇上真正的一力降十会应该如何应付，只是一直没个头绪。 “你这么自己练还不如跟我练练手。” 琼玥一边数着俯卧撑的数量一边摇头。 “我有自知之明，跟你差距太大了，练起来没效果。” “去修正场。” 不得不说这个建议让琼玥有些心动。 这男人板着个脸说话的时候连空气都像是降了温，但有种莫名的可信度。 琼玥脑子里面天人交战了一番，毕竟原本她是做好了跟陆青霖一出垃圾星就分道扬镳的打算的，如果星网上加上了好友却显得这种联系更加紧密了些。 但一想到今天在星网上的两场竞技场比试，想到那个让她的心绪依然满是战斗热情的机甲体验，她又觉得自己确实可以考虑接受他的这个提议。 大不了就被揍成个饼，琼玥自我安慰。 陆青霖有点好笑地看着边上这个小姑娘那犹如要上刑场的表情，可表情是动也不动的冷淡。 “想好了没？” “行，明天就打。” 既然说了要打，她就必须将这场战斗的效果发挥到最佳。 当日能够让陆青霖能够在黑暗之中吃个暗亏，一方面是他确实错误判断了琼玥的身高，另一方面也是打了个攻其不备，加之利用自身对地形的熟悉的优势。 这绝不代表着她在战斗上的经验能够胜得过这个在垃圾星上混到一区老大的男人，哪怕压制到了相同的实力，光凭着他那战斗的本能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更何况他经历的战斗并不仅仅是垃圾星，更有在军队的那些年积累下来的战斗。 她活动了两下关节，将腿部后侧的筋骨继续拉伸开，再顺势将腰部过分紧绷的肌肉以一个舒坦些的姿势放松开来。 “你不用异能？” 听到琼玥这个提议的男人语气里带了点惊讶的意味。 “对，我会用精神力防守。” “看来你只是不知道怎么把你这个异能用在战斗里。” 话是这样说，他也没打算教琼玥如何用，算是默认了她那个不用异能的提议。 他已经看出来了她那个异能在辅助功能上的前景，但这姑娘明显不打算把异能的完整情况说出来，正如她也不打算说闫戟到底是怎么栽的坑。 所以要不要推她一把他也在迟疑。 竞技场的修正场并不计入胜负的次数，有点像是付费的单间，虽然琼玥可以保证自己哪怕输了，竞技场卡片上的胜率依然是那个2胜0负，但需要支付一笔使用修正场的特殊环境的费用。 但这种对实力的压制并不是一个相当精确地将两个对手变成一模一样，毕竟哪怕同为三阶异能者也有前中后之分，更别说有些人的异能等级不高，熟练度却在千锤百炼之中提升。 这种修正更倾向于对实力高的给予一种精神上的压迫和肉体上的重力作用。 外力使得实力不能彻底地发挥出来。 但打个比方，以陆青霖为例，他的冰系异能按照他所公布的那样是五阶，在这个阶位上他完全可以将冰的化整为零转零为整在几乎瞬息之间达成，并且只要他操控得当，那么像是琼玥在看到他和闫戟的战斗中那种将周围拉入冰霜的世界的感觉也是可以做的相当轻松。 当处于修正场的时候，他的攻击强度会大大削减，可控制上的精准性、范围以及速度却是并不会真正削弱到三阶的强度上。 更不用说异能与体术的结合使用的方式。 站在琼玥面前的男人在星网上的形象让她有些奇怪。 那是个看起来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模样，不能说五官不够端正，只是有点像机械化生产的结果，就是眼睛看着像什么人，鼻子又像个什么人，要具体去描绘这种相貌，却仿佛记忆里有那么点混乱。 他似乎钟爱刀类的武器。 在琼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背上就背着一把金属长刀，后来他试图去登上飞船的时候那刀不见了，大约是被迫丢下了，于是他转为了用异能化成的刀，而此刻在竞技场里，他的武器也是一把长刀。 刀身所用的金属在琼玥的课程上提到过，这是一种用于特异武器的金属。 用这样的金属打造出的兵器有点儿像是古人用的软剑，但弯折程度不会到这样的程度，刀口的锋利程度上也要更强一些，可刀这种兵器本身代表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未免给人以矛盾感。 琼玥不会小看这把刀。 哪怕它看起来有点软绵绵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她惯用的匕首在攻击范围上就比刀要短了一大截，不管这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攻击方式，要想在这场对打之中占到点优势几乎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希望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能让自己有所突破。 毕竟，他们即将面对的是那几方的联合封锁，通往垃圾星之外世界的道路，只能用实力来打开。 046 修正场(二)(加更) 不需要说准备陆青霖也知道对面的小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她顶着那张明显不如原本小孩子面目顺眼的脸，让他直接动手也少了点奇怪的同情心。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垃圾星上哪怕是个小孩子也不能小瞧，但到底是正经军校出来的，还是难免在心态上有些保留的习惯。 她的站姿看起来放松却是个宜攻宜守的姿势。 其实这动作里有那么点野路子的感觉，而不像是他们在军校里，体术的武技都是一套套地参阅，不过这架势虽然还带着点青涩，还是让陆青霖眼前一亮。 在垃圾星上这么点年的摸爬滚打，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对于那些没有条件接触成体系的人来说，最适合自己身体的往往是最能够发挥出效果的，这小姑娘算是走了个入门。 “当心了。” 长刀朝着琼玥横扫过来。 她刚一动脚便觉得脚底下滑得厉害。 明明没有之前每一次见他动手的时候那种可怕的温度，冰依然是铺开了。说要动用异能加上体术和只上体术并精神力的琼玥打，他还真就不含糊，脚底的冰并不为了将人冻住，只是让人在动作间难免为了防止滑倒而过分局促。 但对打是容不得这种施展不开的小心的。 琼玥干脆也足尖一点将身体往前一推，并不避让这过来的刀锋，而是以一腿支撑，整个儿地侧腰斜下去，手里的匕首朝着对面人的腰捅去。 那刀来得妙，琼玥只看到他退了两步，随着他手腕的抖动，刀身也一折，直直地挡在了她的匕首前。弯折产生的反推力在刀面与匕首的尖端相碰的瞬间爆发开来，刀回到了原本的笔直，但琼玥却已经被一阵震荡搅合得手腕发麻。 可她是不能退的。 一退只会让她在陆青霖面前败得更快而已。 精神力直接粘附在了足底，让她有了些在冰上站稳的能力，面对着再一次迎面而来的刀锋，她直接一脚横劈在刀背上，借着势头翻身而上，如影随形的匕首对上了他干脆利落的一道冰刃。 陆青霖明显不喜欢防守。 琼玥只能以攻击去挡他的攻击。 这刀确实古怪，她明明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弧度足以让刀恰好劈空，却没能注意到那刀来势汹汹时并非是一个正常的平直状，一贴近便瞬间又往前了几分，直接在她腰腹处划出个伤口。 又有的时候那刀绵软着缠上她的匕首，在她直接换一手凝匕反攻的时候又突然转了快节奏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陆青霖也不是毫无损伤的。 哪怕他几乎算无遗策地抵消了琼玥的攻击，她那匕首到底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痕迹。 只可惜，是以伤换伤。 “还打？” 这姑娘的衣服都快被染红了，却似乎觉察不到痛觉一般，面对狠厉的攻击就表现出更加凶猛的姿态，面对着以巧劲发动的攻击却又开始了飘忽不定地秀敏捷。 她在应对不同方向和形式的攻击的时候总有些让人意外的做法，有效和无效的当然都有，但无效的便不会再出现。 可她的呼吸已经乱了。 “打。” 琼玥也知道自己的体能极限。 但实际上她比陆青霖想的更有天赋一些。她真正意义上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其实不长，所有的应战策略都是在一张白纸上形成的，她所能依赖的只是她面对危机的时候那种直觉，以及一个足够聪明的头脑。 她觉得还能打，那确实就还没有达到精神上计算那些动作的疲惫极限。 越是累越能感觉到周围的寒冷。 那种冷是在呼吸之间让心肺都几乎冻僵了的冷。 不知道是为了让琼玥知难而退还是为了尽快地结束这场战斗，他已经不再局限于以刀攻击，以冰作为辅助，而是任由刀刃的攻击中夹带着冰雪的风暴，逼着琼玥选择是抗衡刀锋还是抗衡来自异能的追击。 匕首直接干脆地对上了刀锋。 足以吹毛断发的刀让琼玥的匕首有一瞬间无法保持形态，这是精神力的拟化结构达不到预想的稳定程度的标志，她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疼，却硬是让那匕首稳住了形。 此时形成的匕首被那把长刀嵌在了其中，刀身所在的位置琼玥无法用精神力将它排斥出去，又面临着被迎面而来的冰霜给直接在精神力层面上击溃的危险。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捕捉到了陆青霖的精神力波动。 不是说他有什么异动，而是她捕捉到了那种精神力和异能的特质。 可这种乍然涌现的灵感，又被面颊上刮开的一个个伤口带来的痛觉给驱散了。 匕首彻底消失在了她的手里。 “我输了。” 冰霜的气息在这一片空间退的很快，她支撑不住坐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曾经被冰覆盖的迹象了，只是还有些轻微的冷意。 “有什么想法？” 就算他不说琼玥其实也能够判断得出他的那些个攻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攻击水平。其实修正场对他的压制没有那么强，他倒是对自己的限制更大一些，最后击溃琼玥的精神力的那冰霜的强度未必就比她强多少，只是每一下攻击都恰好打在了循环的薄弱点上而已。 “基础太差了。”琼玥回答。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一抬头便对上他那看着她的目光，俨然一副你怎么还不跟上来的样子。 “去哪儿？” “带你去补课。” 说是补课，其实还是去看比赛，只是他选择的并不全然是跟琼玥的打法走一个路子的，看起来挑选的有些随机，看比赛的时候他也不多话，只是让琼玥自己去看那两个人的对峙，去分析如何突围如何取胜。 第一场的一方是个临近突破的三阶异能者，第二场是两个刚刚达到四阶的，第三场反倒是一个二阶的小孩子，然后是第四场…… “看出点什么？” 琼玥合上了眼睛，每一把的画面都在她的脑海里循环，方才和陆青霖对打时候的那一点灵感在不同的比赛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呼应。她好像抓住了又好像让它再次溜了过去。 “我去匹配一把，验证一下这个想法。” 047 提前班 精神力的起源和异能的产生到现在已经很难说得清楚了。 但这两者的应用却让琼玥看出点端倪来。 与其说异能攻击以及精神力攻击是某种能量的外泄，不如说是一种特殊组织形式。 二阶的小孩子将这种能力只是凭借着本能释放出来，所以组织松散，只需要从其中的疏漏里面将攻击渗透过去，他也就败了。 越到高阶这种组织越是严密，并且形成了相互呼应的节点 ——但也不好说这是刻意的拼接还是全然出自本能地觉得这样才是更加具有发展的潜质的。 无论是将精神力用于操控物体，包括机甲，又或者是单纯用于攻击，这种节点都是存在的，就好像是人外伸的一条胳膊，节点正是骨关节，只有关节与关节之间的联系是稳定的，才有可能将其真正发挥出效果。 如果说陆青霖的攻击是在以暴力破除这种节点，以让异能的攻击达到最佳的效率，那么琼玥所需要做的是在最不稳定的节点让异能渗透进入，以同化的方式来破除。 理论是这样说没错。 可是以琼玥的眼力，她顶多做到看到比自己精神力低的人在攻击的时候露出的薄弱点，又或者是刚刚进阶或是在进阶边缘的，由于比平时剧烈波动的能量，给人以可趁之机。 陆青霖明显能够感觉到连着两场竞技场下来小姑娘的气势都有了点变化。 虽然一次成功，另一次则是失败。 但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在非机甲对决的领域找到了自己发展的路。 他其实并不是很能确定这小姑娘真正的能力，一方面她表现出了对能量过分敏感的感知，一方面她似乎能做到让他人的精神力转化为自己的，但是双特殊系的异能明明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可他让她去观察的东西，她也没有给出个让他失望的答卷。 当然事实上，他所分析的第一项异能，在琼玥看来还是以为自己只是个能源探测机，而将自己能够看出能量的薄弱点当做自己是天赋异禀。 甚至对这点相当自信。 ------------------------------------------ “阿琼你不能这么花心！” 邵千阳那一脸活像是看渣男的眼神让琼玥一头雾水。 既然找到了灵感，琼玥自然是要多打几场试试的。 连着三天泡在竞技场里的结果是她成功完成了二十场的对决，并且以15胜5负成功拥有了登上带观众席的擂台的权利。 然而刚走出竞技场擂台就被邵千阳堵在了门口。 “你忘记了你心爱的初级课程了吗？赶紧下一门考试啊，竞技场反正一直在这儿又跑不了。” “……” “你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啊。” “……”琼玥一头黑线，“你能换个形容词吗？” 他说前一句话的时候还没人注意到这边，可是这新欢旧爱一出，明显琼玥都能感觉到周围八卦的眼神，一个铁塔壮汉形象的对着个脸上有道伤疤的女人一副哭诉的表情，更是画面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原本走在琼玥前面的陆青霖都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这边一眼，扯出了在她看来简直僵硬的笑容。 “我又没说错话。”邵千阳理直气壮。 察觉到周围围观的目光，邵千阳耳朵一红，直接扯着琼玥传送到了他的星网私人空间。 这里的面积比琼玥那个初始登录点每个人固定拥有的小屋相比，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明显就是花了钱进行了精心的装修，星网上的装饰可比武器更像是奢侈品，她完全可以从这个虚拟小屋的装饰去想象这家伙线下的住所是个什么样的风格与规模。 “阿琼我跟你说，你不能只注重实战不重视基础课程的。” “我爸昨天跟我说，各个军校都在准备招收15岁的学生作为提前班，咱们的时间更紧张了。” 邵千阳没坐下来，而是在琼玥面前走来走去的。 “你看，咱们要报名，得起码完成中级课程，还得背完星际历史和机甲操控口令……” “阿琼你在听吗？” 他在这儿火烧眉毛的，琼玥倒像是全然不着急一样，注意力全在桌上那个小机甲摆件上。 缩小的机甲依然能够看得出是属于重型机甲，只是那个原本用来装重型武器的地方，放着的是一只调控室内温度的遥控器。看起来着实精致。 “前几天只是在做个实验，明天就恢复上课了。” 虽然她不像邵千阳那么着急，毕竟她不出垃圾星，所有的计划都不过是空谈，更何况她还在思考自己能不能像是邵千阳所说的去上学，这得看妖族管理协会那边的说法，但邵千阳有一点说的很对—— 她不能只注重实战。 或者说，仅仅是竞技场的实战并不足以让她的实力得到真正的长远提升。 她此刻的胜率再高，等到机甲的对战中又回到了一片空白。体验机的感受让她对于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机甲有着前所未有的冲动，但要想拥有机甲，却必须有系统的学习。 这不是自己琢磨就能够有所进展的。 陆青霖的存在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所以她需要对自己的异能有更深刻的理解。 但异能从来不是万能的，人类在仰仗着进化出的能力去对抗其他种族之外，依然免不了去使用那些高科技产物作为自身的辅助，而她既然从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入乡随俗，而且能够过上那种让她安稳睡个好觉的日子，就不能只懂得蛮干。 “阿琼？” “没事，我在想接下来的课程怎么安排。” 已经窥探到了发展方向的异能必然需要每天打一把竞技场去巩固以及有所进境。 初级课程一共需要通过十门考试，现在只通过了一门，以每天一节课的时间计算，她还需要将近九个月，中级课程的难度远大于初级课程，同样的十门课程几乎需要将近两倍于初级课程的时间，可显然邵千阳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用来耗。 “说起来，阿琼，有个问题我一直没问你？” “？” “你是哪年几月份出生的啊？” 琼玥陷入了沉默。 048 自制枪 试图岔开话题失败的琼玥顶着邵千阳那“你怎么连年龄都不肯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报名”这种可怕的碎碎念逃下了线。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按照她的化形时间算，她应该是两个月大。 再怎么四舍五入都舍不到一年去只能按照月份算。 但是年龄显然是不能这么算的，如果用仪器来检测她这个化形的身体，那么每个细胞的年龄大概就是对应着人类的十二三岁。 还有一种计算方法显然是按照她产生灵智的时间。 不过那恐怕会是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她那一脸纠结的表情落在陆青霖眼里大概就是小姑娘和小男朋友吵架了。 “他嫌弃你是垃圾星上的了？” “？”琼玥完全没接收到他这个脑回路的信息。 “会为了这个吵架的你可以趁早分了。” “？？？”琼玥更茫然了。 “没什么，你可以当做没听到。” 同样没听懂陆青霖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的鸦和鸩只是关心琼玥最近频繁在竞技场对打，会不会对她的精神力和身体造成什么负担，陆青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两只鸟关心这小姑娘的样子活像是在关心个精神力觉醒不久的人，可明明她看上去已经是能够负担得起三四年修炼的程度。 “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严格遵守着琼玥说的他不能出去的约定，陆青霖自然只能从鸦和鸩的口中得知外面的发展。 “还在大规模搜索。”鸩回答他。 “北区这边还是没选出个真正说得上话的领头，最近被拾荒者吞了不少资源，所以他们直接放弃了找你，据说还希望你能直接回去。” 陆青霖发出了一声冷笑。 “拾荒者那边有点急躁，大概是因为感受不到能源波动的，最近的手段比较……” 鸩想了想用了个形容词，“激进。” “确实是他们的作风。” 事实上说激进还算是美化的说法，他们直接划分了分组，以保证每个人之间的相互制衡，防止其中有人率先获得了能源而藏匿起来，更是直接将疑似存在能源的地方进行了彻底的“搜索”，然而最后获得的只是几个被误扔到垃圾星上的高级仪器。 “这种搜索持续不了两天了，他们只会去等下一次飞船的降落。”陆青霖抬头看了眼天窗，神色莫名，“过两天我去取点东西，你跟我一起去。” 这个“你”指的是琼玥。 “阿琼不能暴露。”鸦显然对这个决定完全持反对态度。 “不需要她冒险，她得帮我个忙。” 相比于鸦的担心，琼玥倒是不觉得陆青霖是要带着她冒险。在登上飞船之前陆青霖保住她的小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把她给坑了，估计是需要运送什么东西，或者是需要用到琼玥的能力。既然他都觉得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那么恐怕和他们能否成功登上飞船有直接的关系。 “我跟你去。” 正如陆青霖所说的，他既然带上了琼玥就要保证她的安全，她们从地下出来之后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人，可他们走的方向明明就是北区的核心地带。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带出来观光的。 这只能说明，北区没有首领的内讧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厉害的多。 可陆青霖的模样显然表示着并不再想管这个地方的闲事，拿到那个，或者是那些东西才是头等大事。 他们在一个很逼仄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是几座金属堆形成的死角，她看着陆青霖轻松地搬开了一块钢板，露出了一个洞口来。不过这种轻松只是针对他来说的，在他弯腰走进去之后琼玥试着抬了抬这玩意，发现饶是三级体术的身体素质，也无法挪动它一个角。 “跟上。”陆青霖等着她也进来之后用里侧的另一块同样重得可怕的钢板堵上了入口。 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陆青霖的光脑被当成了手电筒照明，琼玥却是无所谓黑暗的，跟在他的身后走。 这进来之后的地方是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个大约一人高的空间，陆青霖的目标俨然是那角落里的几个箱子。 “这些都是什么？” “食物，药品，和枪支。” “枪？” 垃圾星上并不是没有枪的，比如闫成就有一把改造过的特殊枪支，再比如各个势力中或多或少会有一批低级能源枪。可并不代表着垃圾星上这种东西是无节制的，这种限制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防止垃圾星居民的反叛，枪够多的话，这样的武装力量便会去谋求通往外界世界的路。 可琼玥看着陆青霖打开的那个箱子，里面铺满了一把把漆黑的枪支，这数量并不像是一个作为北区首领的人可以藏匿得下来的。 “自己做的。”陆青霖从里面翻出了两把看起来要明显精致些的，“别看枪多，没你想的那么好。” 一般的金属子弹用来打打那种低阶的体术者还行，要用来真正战斗的都是能源子弹。琼玥摸了摸枪支的构造和材料就知道这枪顶多能支撑得住三四次能源子弹的爆发，为了防止内部直接炸裂开，估计只能一枪打两次就得报废。 “这样的枪你留着做什么？” 琼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这种只能放两枪的玩意说是练手实在也不太像，倒是用来坑人不错。 “我们需要这东西来声东击西。” 陆青霖从角落里翻出了几个用麻袋一样材质编成的背包，在其中一个背包里把一箱营养剂先塞了进去，然后是一箱药物和两杆枪，另一个背包则放了一小袋的子弹，以及另外的一箱营养剂。第二个背包被塞到了琼玥的手里。 “这个你背着，我都背着怕影响战斗。” “再拿点吧，我还背的动。”琼玥掂量了一下重量，营养剂的这一箱显然不像是鸦和鸩在物资所领取的那种分量，一箱的数量上要再少一点，以她现在的体力，在不影响发挥和移动的情况下，确实还能加上点重量。 陆青霖想了想，又从角落里翻出了两卷防水布料，垒在了琼玥的背包上。 049 嫁祸 “你不会想着下一次飞船的时候就离开吧？” 琼玥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这人如果光是为了拿营养剂她还不至于有这种怀疑。可他在收拾完了两个背包之后又从角落里掘开了个洞，将里面的一个小盒子给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除了那盒子，洞里还有几个沾着血的小匣子，其中一个被陆青霖直接丢给了她。 那里面是个枪支消音器还有一套索钩。 “不，等下下次就可以走了。” 陆青霖不打算等太久，虽然拖得越久他们行动的时候也越安全，可他已经在垃圾星上等待的时间太久了，哪怕还需要一点冒险，他也准备早点行动。 下一次的飞船如果他没有出现，估计那群人就会想着他打算蛰伏一阵子，等到下下次的时候防守必然不如之前严密，如果有琼玥这个奇特的盖住能源波动的能力，加上多了个人分摊注意力，他们要离开的把握便有了八成。 “你确定你如果再遇到那几个人围堵你，你能逃得出来？” 她将匣子合上塞进了背包的侧边带，虽然多了个消音器和攀爬工具，陆青霖和那三个人的打斗让她实在记忆深刻，纵然他要逃走别人拦不住，在没有能源拖后腿的情况下他想突破防守到飞船跟前也没那么容易。 “我会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的。” 他冷着张脸，衬着这原本就不太亮的环境，更显得杀气颇重。 琼玥当然没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她对于人类的认知顶多算是—— 能跟她谈得来的算是归结到伙伴一类，但不代表完全就相信。至于那些会影响到她过日子的，便直接归属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的类型。 鸦和鸩一直希望她尽可能远离人类，一方面有垃圾星上特殊环境的影响，另一方面自然是有点老父亲心态，可毕竟她不可能永远不接触到人类社会，哪怕是妖族管理协会，在星网的资料库里如今也是和人类之间有着各种的合作关系。 “借刀杀人？”虽然是问句可几乎已经是肯定的了。 陆青霖的那杀气实在过于明显。 “闫成不是还有个儿子吗？那家伙可是个废柴，但已经是姓闫的目前唯一的指望了。” “……” 琼玥相当怀疑，这家伙选择闫成作为突破口，完全就是为了报当日那一枪以及一杆的仇，这两道伤势确实是那天让他放弃突围最本质的原因。 “那嫁祸的目标呢？” “当然是西区。” 北区和南区可没有人有那个抗衡闫成的能力，西区的那个表面上是一副明哲保身的老好人模样，可他并不是个能任凭闫成指使的人，也只有他能够有本事分散掉闫成的注意力。 “我总觉得这个办法不太靠谱。这两个人不至于因为这样的嫁祸就不怀疑你想要浑水摸鱼。” 陆青霖却摇了摇头，“我们不能等到下下次飞船降落的时间前后动手。” “你是说在这个月就动手？” 琼玥似乎明白了陆青霖的想法。 如果在十月底的飞船降落前，嫁祸行动就已经成功完成，这两方哪怕是有摩擦也未必会觉得真是因为在搜查的时候出现了矛盾，而导致了死亡，势必会怀疑到陆青霖头上。 可陆青霖想要离开的时间是十一月底。当他在十月底没有试图登上飞船的情况被闫成获知之后，他更大的可能是觉得陆青霖想要藏起来几个月，或许去了垃圾星可以住人的范围之外，要想回到登录飞船的地方，一路上必然会被发现。 十一月这两方的摩擦如果进一步加大的话，确实会让他们的机会更大一些。 “嫁祸的事情你不用管，这算是我合作的诚意。” “至于你，继续去学好你的异能，再怎么怒急攻心，那也是一群老狐狸。” ----------------------------------------------- 说是诚意他果然没让琼玥他们插手。 闫朝死亡的消息在三天后被每天惯例出门探查消息的鸦带了回来，可琼玥硬是没发现陆青霖什么时候出的门，她那个眼神里面好奇的意思实在是让陆青霖无法忽略，简单回了句，“半夜出去的。” 据说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片混乱。 拾荒者的队伍在西区的范围内和那边的势力发生冲突在这些天并不少见，拾荒者这边的势力明显是占了上风的，但西区也不算是完全避让。闫朝仗着自己身边保护的人多，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日夜搜索，大约是因为没了他那个堪称天才的弟弟压在上头，就连行事也放肆了许多。 闫朝任性，可西区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被陆青霖混进去的西区。 乱战之中，哪怕他有那么多保护的人，被陆青霖丢出了个疑似有能源的引子后却大多是选择了抢功劳，等到尘埃落定发现并没有什么能源在底下之后，闫朝已然被一把匕首结束了生命。 这匕首完全是陆青霖从一个尸体上顺来的，哪怕他们想要抓到凶手也只会发现这个人已经在这次乱战之中死了。 夜色的混乱里谁知道这个人的死亡是在闫朝之前还是之后。 “闫成可不会吃这个闷亏的。” 陆青霖的手指慢慢地敲着膝盖，在这个什么都简陋的地下居室，哪里有什么凳子给他坐，自然一贯是席地而坐的，他弯着腿，怎么看怎么有点可怜。 “既然已经交不出凶手，闫成怎么也要从西区咬下一块肉来。” 西区的首领来这里的时间比闫成还要长得多，鸩一直称那是个老不死的，完全是因为他从成为西区首领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就连他的攻击也多是单纯的精神力攻击，按照他们的猜测，可能是特殊的精神力影响类的异能。 对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小打小闹地劫掠还不至于计较，毕竟年龄大了又是个孤家寡人总是看得开的，可如果拾荒者这边咄咄逼人，为了防止手下寒了心，作为西区首领的他也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而陆青霖，需要的是让他尽快做出应战的选择并且再添上一把火。 050 伪造 十月的尾巴，垃圾星上的温度已经降得更加厉害。 好在从物资所领来的用来制作衣服的布料也厚实了许多，虽然不如琼玥在星网上看到的恒温作战服或者是专用的防寒服那样有效，却也能避免寒冷影响行动。 琼玥跟邵千阳直接连着通过了两门考试，这才下了星网。 陆青霖一副全副武装要出门的模样，让琼玥毫不怀疑他又要去干点什么坏事。 前两天西区的物资所遭了灾，带着一堆物资往拾荒者大本营走的队伍又和西区的巡逻队直接干上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运气，西区又来了支队伍，以二打一，饶是拾荒者队伍的实力明显要更强些，也无法忽视这种人数上的差距。 最后几乎打了个两败俱伤。 但更重要的是，西区的其中一支队伍的领队是首领的得力属下的侄子，在这次战斗中直接被打了个半死不活，虽然说还没丢掉小命，但是以垃圾星上的医学条件和他本身那个体术，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琼玥不得不承认陆青霖在垃圾星上的这么多年不是白过的。 他每次出去都会搞出点动静来。 也大约是琼玥能够隐藏住能源的位置让他彻底有了放手一搏的环境。 “总是闹出动静他们难免会怀疑的吧？”琼玥皱了皱眉。 “不是动手，我需要离开几天。” “你想伪装你已经离开了有人居住的区域的假象？”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陆青霖承认得很爽快。 如今西区和拾荒者之间的争斗已经到了完全不需要他加把火就够旺的地步了。哪怕上面的人试图约束，可底下的敌对意思哪怕到了临近飞船降临，又需要提防陆青霖登上飞船，也无法暂时放下仇恨。两边的首领一方失去了儿子，一方是可靠的部下几乎要自行行动进行报仇计划，都忙的焦头烂额。 至于南区和北区，前者在上一个临时首领死于陆青霖之手之后又推举出了个新的临时首领，陆青霖也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而北区，大约是最近的安逸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甚至有了想要浑水摸鱼的打算。陆青霖也将他之后的打算说了，他想让北区的人去搅和进拾荒者和西区之间的混乱里，把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势力的力量也削减掉一些。 “你就不怕我们直接带着你的能源跑了？” 琼玥可不觉得她和陆青霖之间的关系有好到这个地步。 之前他只是短暂地离开，甚至大多是在夜晚，但这次一出去要伪造完痕迹起码需要三五天，在这几天里更是有飞船落地。 刚问完这个问题她就在陆青霖脸上看到了一个渐渐浮现起来的略带了嘲讽意味的笑，虽然大约是因为长年没什么表情而显得有那么点奇怪，但情绪总还是能在话里面传达出来的，他说的是—— “你有这个本事？” 琼玥的脸瞬间僵了。 她能够藏能源的本事是真不错，但要想她能够在这一次飞船登上去离开，绝无可能。 其实他也算是猜出了这小姑娘当时的打算，甩锅给他，等着他手里的这块能源带着一个人离开，然后等上个一年半载，自然也就没人会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可并不代表，她有这样直面四区的围堵的手段。 不得不说她在异能和体术上的进步快得让陆青霖都有些咋舌。 哪怕她每天在星网上的实战其实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但是她确实慢慢地将异能在战斗中使用的那点儿窍门变成了制胜的关键，也越发熟练了起来，面对着同阶她的胜算已经到了七八成。 可跨阶战斗从来不是那么好做到的，尤其是面对那些个在年龄和经验上都有更具有优势的人。 “没有。”琼玥再不爽陆青霖的态度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是太嫩了。 “那不就结了。” 上一次的飞船降落的时候他都敢把那块能源找个地方藏着自己去连着袭击两区的队伍，自然也有这样的信心将能源留在此地。 只不过，在他推开天窗准备出去之前，还是没忘记用眼神威慑了底下那一人二鸟一眼。 “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鸦被那个眼神气的想跳脚。 “大概就是老实点，好好合作。”鸩倒是无所谓他的态度，毕竟这世界强者为尊本就是正常的。“阿琼，我只担心出了垃圾星之后的情况。” 鸩一直对这种合作关系不太看好，哪怕陆青霖确实是在让他们的离开计划变得更加妥帖，可他们没有任何面对陆青霖翻脸这种可能性的能力。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想那么多了。” 还没有影的事情琼玥不打算细想，甚至因为这个地方没有陆青霖在，她难得地睡了个好觉，一直到十点多才醒来。 这一次既然没有试图去上飞船的人，琼玥他们也不打算去围观了，毕竟只是个大家伙落地，然后又是重复上个月他们看到的那一套。 但外面又一次和上个月一样陷入了紧张。 琼玥似乎有点理解陆青霖和闫戟那次交谈中的失控了。 在对异能和精神力的日渐掌握中，她也算是明白了异能的使用和人的精神状态或多或少是挂钩的，这种影响可能是很潜意识的，也可能是通过人为意识而发挥出相应的效果。打个比方，在面对绝境的时候精神状态下的孤注一掷会使得异能发挥出比平时强得多的攻击，再比如说，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往往在异能的能量节奏上会更强一些。 与其说是垃圾星让异能失控，不如说是让人的精神状态失控。 就像将人始终困在一个窘境里，或者是一个没有多少促使进步的因素的环境里，人的精神意志总会慢慢消磨的，而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越是时间长久越会显示出对异能的影响。 无怪乎垃圾星的放逐要作为惩罚。 长久待在这儿的人体会到的精神压力是琼玥这样化形不过两个多月的石头感受不到的。 正如她无法理解那些人，那种就像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一线的心态，明知无望也要一试的疯狂。 051 离开(一) 十月的最后一天，飞船照例降落。 各区短暂地合作继续防止陆青霖突围，但在飞船的装卸货完成后也没有看到人影，完全做了无用功。 十一月二日，北区与无人区的边界上，有人看到了人走过的轨迹，那条完全没有人走过而是被强硬地开辟出一条道路，在走出将近十公里的地方突然消失。要在一个更广阔的范围里找到陆青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也证明了，他打算长期潜伏下来。 十一月四日，认为陆青霖既然已经离开，闫朝的死只和西区有关的闫成直接带着大批队伍和西区杠上了，两个老狐狸半打半协商，反而反啃了北区一口，让原本以为那两边打起来能够捡个便宜的北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十一月九日，…… 陆青霖所想的那个离开的日子一天天接近，琼玥也觉得自己难得紧张了起来。 这种紧张倒不至于让她有什么真正在明面上的表现，反倒是将这种紧张变成了上星网课程时候的加速，邵千阳可不管琼玥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变得这么勤奋，甚至时不时地把两节课的时间合并成一节课，对于琼玥突如其来的上进心，他简直是乐见其成。 他们之前最先通过的考核是机械初等课程，然后是体术初等和枪械实战初等课程，而这个月，琼玥通过了精神力初等课程，又把初等急救的课程上完了大半，更是按照邵千阳所说的开始看星际历史。 而考试结束的时候，距离他们准备离开的那一天，已经不到五天了。 “东西都带上了？” 琼玥翻了翻自己那个小背包里需要带着的东西，确认没有漏下的。 虽然飞船距离着陆还有两天，她已经暂停了登陆星网，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即将来临的重大时刻上。 相比于需要时常出门探听情况以及将飞船着陆点周边的布防情况拍摄下来的鸦和鸩，琼玥实在算是个闲人，可她的背包里的东西却是他们四个的希望所在，也因此，陆青霖将她的武器配置都重新确认了一遍。 两块一大一小的能源在装进背包之后，又额外地被一条宽布带给绑住，这条布带从背包的两侧穿出，在琼玥背上包之后会直接捆在她身上，以防背包带断裂，这起码算是第二道保险。 两把陆青霖自制的只能开三到四枪的能源枪，其中一把琼玥需要按照他们的计划用来调虎离山，另外一把装上了消音器，是用来给她对敌时候用的，分别放在背包的左右边袋里，这边袋又被陆青霖给调整了款式，只需要拉开一个松紧带就能让枪直接落下来，以防必要时刻她解下枪的时间不够。 一把他前几天从外面摸回来的匕首，琼玥绑在了大腿外侧，用于保证精神力充足的替换武器。 一瓶速效止血的药，一瓶类似于兴奋剂的药，以及…… “防狼喷雾？”琼玥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陆青霖把这玩意塞进她的行囊是搞个啥情况。 “你可以当做速效蒙汗药。”陆青霖并不觉得用这个有什么问题，垃圾星上的女人数量少的可怜，且几乎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这种东西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在垃圾星的，但之前他用钱跟飞船上的舰员买了一批药物，这东西也混在了里面。 虽然名头有些古怪，但不得不说，有这种快速致昏迷的喷雾确实也是个不错的应急选择。 之前陆青霖带回来的防水布料，一部分被他裁剪成了衣服的内衬，这些防水布料的材质出奇的好，甚至不应该用来当做挡雨的，更应该被作为阻挡普通兵器的内甲，多余的碎布料，一片被他丢给了琼玥做口罩，以防她那个防狼喷雾真派上了用场却连着自己一起给药倒了，剩下的做成了两个口袋。 这两个口袋当然不是用来放器械的，一个口袋挂在琼玥的前胸，一个口袋挂在陆青霖的背包上—— 一个用来装鸩，一个则是鸦在他们这个突破围堵的时候的容身之地。 “为什么我不能跟着阿琼？”鸦相当不满。 他不喜欢陆青霖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要让他一直给陆青霖观察周围顺带指路，对他来说无异于酷刑。 “因为我这边需要你的异能。”陆青霖也不想带个聒噪的家伙，可事实上，他确实需要一个水系的配合来混淆视听，并且给那群人造成点麻烦。 鸦就算再不满意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这是个不能出岔子的过程。 最后分配的是子弹，能源子弹是稀缺货，哪怕陆青霖再能够藏私也不过三十多颗，准确的说，他之前也没有想过将这种本来需要随身带着的子弹留在那个秘密基地里，那里能留下这个数量还得亏他有过测试枪支效果的念头。琼玥拿走了六颗，这个数量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代表着她的那两把枪发出的六次攻击都必然有着可怕的杀伤力。 “光脑关机，能做到吧。” 琼玥点点头，从这里到她被设置的初始点，以及那个位置到飞船之间她需要做的移动轨迹，她被分配到的攻击位置，都已经被她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面。 光脑的关机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不可能有交流，只能够相信对方会按照计划行事，也能够成功将那些会阻挡他们登上飞船的人一一分化。 “那么……祝，算了不弄这种形式化的东西，我们飞船上见。”陆青霖深深地看了琼玥一眼，“我希望我能够看到你先我一步登上去，否则……” 否则陆青霖的登舰意味着冒犯和试图非法逃离，这样的罪名足够飞船上的护卫队直接将他击杀。 琼玥并不觉得这就是陆青霖的信任，这个男人绝不可能在没有看到她上去之前贸然过去，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希望琼玥别想着用这个理由坑他一把。 “知道了，也希望见到活着的你。” “你这话似乎不是在对我说的。”陆青霖挑了挑眉头。 “对，我在跟鸦说话。” “……”难得的憋屈让他一瞬间沉默了一下，不过反正他这样的表情琼玥也并不陌生，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冷着张脸，哪怕他们接下来面对的不是成功就是死亡，也没显露出一点紧绷的情绪来。 052 离开(二) 按照计划，琼玥需要先深入西区的位置，从那个方向慢慢接近飞船。 她出发的时候是十一月的倒数第二天，飞船会在第二天着陆。 “说真的我觉得他那个混进南区队伍的想法……”鸩在琼玥的那个小布袋里探出个脑袋。 “怎么说？” “有点太大胆了。” “只能说他有控制住这个混乱的能力。” 琼玥专挑窄路走，几乎都没有遇到什么人，正如陆青霖所猜测的，对于这一次的飞船降落，戒严并没有前两次那么厉害，可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不重视，垃圾星上要说人数确实不算多，可从里面扒拉出几个高科技人才还是可以做得到的，破铜烂铁堆里面翻捡出一些个能用的器材也不难，说白了就是人力撤掉了不少，但电子监控还在。 这个时候就是鸦和鸩的用处，他们凭借着开了灵智的妖族对于普通的鸟类天生的威压成功获得了大部分摆在明面上的监控探头的消息，而琼玥需要做的是用精神力的探测去规避开剩下的那些。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各自从不同的方向突围，利用陆青霖已经造成的西区和东区，也就是拾荒者那群人之间的矛盾，去引走一部分人，可偏偏不知道他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想在离开垃圾星之前玩一把大的。 既然要选择伪装进队伍，那哪个区就得选。 东区的闫成搞出的小队连坐要短时间内混进个奸细实在不容易，北区如今一团散沙又刚遭到了两个区的薅羊毛，说白了就是混进去意义也不大，更何况，往高层队伍里混，陆青霖的脸抹上一层灰都能感觉到那种鹤立鸡群，西区已经交给了琼玥，自然只能选南区。 “那边有人。”鸩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动静。 琼玥没有放任精神力外延，只是用自己的听力在辨别脚步声。 三个人，或者说，三个空有体术而没有精神力天赋的人。 她也不打算避开了，反正西区这边是要越混乱越好的。 “需要我帮忙一起解决吗？”鸩从袋子里往上蹭了蹭，干脆跳到了琼玥的肩膀上，蹭在她的耳朵边上问。 “暂时不用，不过入夜之后就需要了。”琼玥一边回答着一边又把它按了回去。她毕竟是个新手，不能保证会不会被监控录入进去，鸩可不能暴露，这是她的杀手锏。 她放轻了脚步声。 那三个人似乎在交流着什么，距离琼玥有些近了，那声音也清晰了许多。 “你们说咱们这不是在白干吗？有这时间多收拾出几块回收率高一点的能源，还能从物资处多换点东西。” “嘿少抱怨了，都是给上面干活的，谁拳头大谁有道理。” “再拳头大还不是就在一亩三分地里逞英雄。” “少说两句，你不要命了……” “我也就是想换点不是营养剂的食物尝尝鲜。” 他们突然停下了话。 很明显的地面上随着日光的投射在他们的脚前方一点点的位置有个人的投影显现出来，由于空气里的那些个尘埃黑雾，以及日光本身就不太强的穿透力，这个阴影显得很淡，但已经足够让这三个人止住话匣子。 可惜他们没能够看到那个人的长相—— 三道精神力利刃从后直接贯穿了喉咙。 这不是琼玥第一次杀人，但是确实是第一次连续弄死了三个人。 血从这三个人的喉咙里面流出来，将地面上的灰尘都给浸染成了红色，地面上的金属管也粘附上了一层艳色。 “阿琼？” “没事。” 琼玥回答得很快。 杀人对她来说没有那种杀同类的负罪感，她只是在想刚才那一瞬间精神力刺破人体的感觉，那种过分悬殊的实力差距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以一种奇怪的优越感，怪不得异能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总是显得高高在上，这话是邵千阳跟她吐槽的。她可以不对杀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却不能让这种自认为是强者的心态把控自己的内心。 她没有改变这三个人的位置，也没什么弄乱现场甚至再伪造几道打斗伤口的意思，生前伤和死后伤的区别还是挺明显的，反正她的精神力波动除了和她交过手的人之外也没有知道的。 趁着天色还算亮，琼玥又往西区的中心方向行进了一段。 很奇怪的是一路过来，除了那三个人之外她再也没看到别的人，这对她来说不算是个好消息。等她走到那个预定的行动开始位置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琼玥爬上了一座金属堆，在不到顶部的位置掏出了个小洞，反正她身高不高，那个背包的体积也不算大，足够她窝进去，然后金属板一盖谁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有个人。 开不了光脑就看不了时间，琼玥只能以自己的脚程计算，现在大概是晚上的七点左右，而陆青霖给她的行动时间是半夜的两点，一个相对来说人的精神会相当疲惫的状态。 “我们各睡两个小时左右，你先休息，差不多时间了我叫你。” 鸩并不反对这个意见。 他的生物钟其实比琼玥要更准一些，由他来掌握这个“一点”的时间节点，无疑比琼玥这种模模糊糊的估计要合适得多。 “只有两个小时够吗？” 琼玥点了点头。 她确实喜欢睡，但是不代表在关键时刻会因为这种颇为没有上进心的爱好而耽误事，虽然这两个小时之后她恐怕需要有将近三十个小时保持清醒的状态，确实是件折磨人的事情，尤其是对她这种有嗜睡毛病的。 鸩闭上了眼睛养神，琼玥则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隐约有脚步声被金属传声的本事传到她这边，以及金属的敲击声，不，或许只是什么挡路的东西被翻开的声音，还有一点细碎的争吵声，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抱怨，就像是那三个已经死了的人一样。 她倒是想自己能够听到陆青霖那边的动向，毕竟此时他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已经混成了他想要混进的那支队伍，并且开始了他的计划的第一步。 053 离开(三) 事实上也正如琼玥估计的那样，陆青霖混入南区的队伍超乎想象地简单。 原本就混乱的各区攀咬的局面随着又一次的戒备，对于南区这个管理松散的队伍来说，多个人少个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两列南区队伍巡逻路线交叉的时候，陆青霖更是从一支队伍换到了另一支。 那是通往星舰周围的防御带的队伍。 ------------------------------------------- “阿琼，醒醒。” 琼玥睡的本就不算熟，被鸩一喊就清醒了。 外面显然已经入了夜，原本的那些动静声也小了许多。周围都是一片的漆黑，只在远处有隐约的灯光。琼玥直接从那个休息的地方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就连鸩拍打翅膀落在她肩头然后钻入袋子里的动作也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到咱们行动的时候了。” 他们很快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队刚从中心的物资所附近回撤的队伍，并且刚和东区的那群有过冲突，领头的那个带着伤，还骂骂咧咧的，显然是从那边受了气。 “你说他们凭什么就觉得东西都该是他们的？” “齐哥，反正咱们不是没落下风吗……”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等——” “齐哥！” 喊叫声紧跟着一声惊破了夜空的枪响响起。 领头的男人胸口顿时绽放出了血花。琼玥不仅没有用消音器，更是让鸩发出了一声笑声然后一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是个男人的声音。” “肯定是东面的那群杂碎，打不过咱们就直接上枪了。” “会不会是陆……” “不对，不是他的声音。” “老大专门录了声音让咱们记住的，真的不是。” “……可是那家伙压根不笑啊，咱们不能按照说话的声音去类推笑声吧。” 远远听到他们的说话声的琼玥差点脚底一滑。 她当然不会用消音器，能够用的上消音器的无一不是大人物，而一个只是为了给西区的人一个教训，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枪的人，必然是不会有这样的资格的，更何况，这一声枪响，越引人注目越好。 她的行动不如陆青霖方便，毕竟以她的身高混在队伍里过于显眼，所以她要搅起混乱，只能在夜间进行。 离刚才的位置已经有些远了，她直接三两下爬上了一座金属堆，依然在接近中部的位置找到了空洞藏身，但她的眼睛一直注意着刚才的那一片。 有临时的灯在那里架了起来，似乎是在观察那个什么齐哥的尸体。 然后是另一个巡逻队的人走了过来，跟那个一口咬定是东区的人聊了起来。 “他们会相信吗？”鸩小声发问。 “信不信都没关系，一会儿就会信了。” 她的视线离开了那一片混乱起来的地方，看到了第二个目标。 --------------------------------------------- “我先说好，我真的不太会这些玩意。”鸦看着面前的一堆乱线，头都要大了。 他是不知道陆青霖是怎么找得到这一片的，南区的引爆带的控制中心的一个位置居然被他就这么给翻了出来，在解决掉了几个看守之后这里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也不知道南区是不是真因为没了领头而过于心大了，居然也不给这些看守控制中心的人一个跟其他人随时保持联系的方式，显然他们的入侵没有任何给其他巡逻队的消息。 “不用你会。” 陆青霖皱着眉头看着那一团被他越扯越乱的线，虽然他出自军校，可他是机甲系毕业的，可不是机械制造系，要说对这些东西的防御还在行一些，但是要说能够有水平地拆除—— “我靠你别乱来啊这玩意爆炸了怎么办。” 虽然大部分的爆炸是在爆炸带的地方，但是引子的源头也设置了自毁装置，按照陆青霖这个破坏力，鸦甚至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先退出去。 好在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源头找到了。” 那是个很细的像是打了个结的位置。 他手腕上绑着的一把小刀在他的指尖弹了出来，灵巧地将那个结的电线皮给剥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运转核心。 鸦眼皮一跳，就看到陆青霖毫不犹豫地将那个核心按在了地上，嵌入了地板里。 “过来，浇点水。” “？？？？” “你不会自己用冰吗？” “你以为这个垃圾星上有几个冰系？”陆青霖露出了个看傻子的表情。 ------------------------------------------------------ 琼玥是顾不上陆青霖和鸦那边的情况了。 她已经解决了第三个目标，而她现在需要的是—— 在她的前面拐角处，那支悄悄潜入的属于拾荒者的队伍扛着几个沉重的箱子，显然是在朝着中心地带撤。她从金属堆的高处跳下来，像是一片落地的羽毛一样轻盈地缀在了最后一个人的后面，将那把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枪挂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动作很快也很轻，加上这群人为了撤退都没有开灯，只是用着光脑隐约发出的荧光在照着前面的路，让她这个出现又消失的过程完全掩埋在了漆黑的一片里。 然后下一刻，一声极其响亮的金属堆倒塌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人在那边？” “大哥这里有不是我们的人！” “看那把枪！” 连着三个巡逻队首领的死亡已经成功让西区陷入了风声鹤唳的警戒状态，这金属堆的倒塌引来的并不只是一只队伍，拾荒者队伍的人还没来得及发现自己这边多出来的这杆枪，就已经被一个个西区的人围了起来。 而后便是一场黑夜中的混战。 琼玥直接干脆地坐在了一个金属堆的顶上，反正今天的晚上没有月光，以她的身形坐在那儿几乎和金属堆融合在了一起。相比于她这个舒坦的看戏姿势，底下的厮杀就要血腥得多。拾荒者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动手开了枪，可他们确实是在趁机打劫，于是两方谈不拢就只能打，而在这样的战斗中，尤其是黑夜里，来自友方的误伤和来自敌人的攻击同样可怕。 原本就是个敏感的时候，这种时候的一点响动的效果如同油锅里落进去的水花，她只等了大约一刻钟，就看到越来越多的队伍朝着这个方向汇聚过来。 054 离开(四) “阿琼，咱们不要多待。” 琼玥点了点头，朝着那个最热闹的地方的反方向而去。 这里的空气里都被她的兴奋剂污染了一大片，哪怕她现在蹲在的是上风口也不能保证不会出问题。更何况，越到后面越会有实力强的出现，她和鸦还是要以保住自己优先。 那片混乱的区域被他们远远地抛在身后。 琼玥按照着陆青霖的计划停在一个避难所的跟前，那是个几乎一大半都埋进地下的入口，她把背包先丢了进去，然后横挤竖挤总算是把自己挤了进去，也不知道陆青霖是怎么想的，把这个临时物资点设置在了这么个奇葩的避难所里。 不过这样的入口也好，被他按下地面这么多的入口阻止了大部分正常体型的人的进入。 避难所之下的地库里放着一小瓶汽油，一盒浓缩助燃剂，以及一张手画的简易地图。 她把那个装着能源的背包先放了下来，埋进了陆青霖在这个避难所里早就挖好的洞里，将汽油助燃剂和那一小瓶让她相当无语的防狼喷雾都绑在已经将体型变大了一些的鸩的身上，这才将自己变成了本体固定在了鸩的羽毛之中。 “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琼玥在羽毛之间滚了滚，确定自己不会掉下来。 “没事，飞行不会消耗多少精力。” 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那个在地图上被标识成西区指挥所的地方，距离他们差不多有四十公里，如果那片混乱的地方有人前去坐镇，以六阶以上的体术差不多只需要两刻钟，而他们赶过去却需要接近一个小时。 只有在那里的高手撤退了一部分的前提下，他们才有火烧指挥所的可能。 -------------------------------------------------------------- “也不知道阿琼那边怎么样了。”鸦暗暗想着。 他现在可不能出声。陆青霖又一次故技重施地混入了队伍。 越是接近中心，这里的巡查就越紧密。 陆青霖那张过于有存在感的脸被他用能够让皮肤发黄的药水抹了一遍，加上帽子的遮掩，一时间确实像是个面黄肌瘦，只是身量颇高的人，在巡逻队里显得不怎么打眼。 他想起他们破坏了那个运转核心之后他跟陆青霖的对话—— “咱们现在需要做的是什么？” “刺杀南区的那个新选出的领头的。” ----------------------------------------------------------------------------- 风吹得很猛烈。 琼玥这个位置，透过鸩的羽毛，看到是头顶天空一片蓝黑色，夜间以鸩的羽毛的颜色，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在垃圾星上的鸟类大多是食肉的鸟，除了开启了灵智像是鸦和鸩这样能够喝营养液的之外，多是以腐尸为食，在这个争斗越发频繁的地方，有没清理掉的尸体而使得空中有鸟飞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声音。 底下时不时响起人走动的脚步声。 有的依然保持着巡逻队的行走频率，有的却跑的很快。 行进的方向几乎都是朝着那片方才引起了混乱的方向。拾荒者队伍里没有退出西区的队伍，和西区本身之间的战斗，引来了东区那边求援而来的，以及西区的坐镇者。哪怕闫成再怎么勒令手下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候起冲突，但一旦有了伤亡，总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偶尔有一两只体态纤长，有着相当明显的长喙的鸟飞过他们的头顶，对着鸩打了个无声的招呼，又继续朝前飞去。 “那是什么鸟？” “秃鹫的一种变体，在垃圾星上，它们被称为哑刺。” “这名字好古怪。” “因为它们的声带天生就是坏的，而且它们在找不到腐尸的时候，会袭击没有还手能力的活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根刺一样扎入人体。” 琼玥在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直接威胁人类生存的动物，它们在空中飞行的速度看起来并不算快，只是不知道为了捕猎而俯冲的时候会不会有着相当可怕的速度。 “人类为什么不把这样的种群给逼出生活的区域？” “它们很欺软怕硬的，只要是二阶以上的体术者，几乎都能够将它们解决，而完全无法有生存能力的，即使不被这样的鸟类攻击，也活不下来的。”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那个西区的指挥所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琼玥按照他们的行动速度估计此时的时间大约是在凌晨的四五点，底下一片的安静，但底下的人必然不可能全部睡着了。 “飞低一点。”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高空的风足以掩盖住这说话的音量。 底下的指挥所就像是藏在金属堆里的一个方盒子，如果是正常地走在路上恐怕根本发现不了这个东西。鸩收了翅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斜上方的金属杆上。 “你说那边到底是怎么搞的，还得老大亲自过去。” “……呼” “睡什么睡，别睡了，这里可就咱们两个人。” 琼玥听到了一声相当响亮的巴掌声。 虽然隔着金属板屋顶，听起来有点闷响，但也能听得出这一下用的劲有多大。 “得了吧，这里就头顶一个入口，有没有人咱们还听不到吗。老哥，咱们轮流歇会儿，老大发现不了的。” 下方有一阵很久的沉默。 然后琼玥听到他说，“算了你睡吧，我看守。” 底下的两个人都是异能者，毋庸置疑，精神力的波动强度却不大，撑死了就是三四级，可体术的强度恐怕比琼玥他们要厉害得多。 鼾声再一次响得很有节奏感。 这屋子里面显然应该有对屋顶上情况的监控，只是一只鸟落在这儿没有什么稀奇的，鸩的羽毛将它身上的东西都遮盖得很严实，时间是不能拖的，等到了天亮，再好的隐藏也会变得容易发现的多。 鸩显然也猜得到这些，琼玥无法跟他说自己的想法，他却像是察觉到了琼玥的想法一样直接从金属杆跳到了那个屋顶的入口，左右反复蹦跶，表现得就像是一只并没有开灵智的鸟类一样，却慢慢地靠近了入口。 这指挥所简直是对不起这名头，屋顶上的入口居然就是个带手柄的金属盖板，甚至还没有锁死，不过大约是平时呆在这里的人的实力足够震慑，以及确实很久没人攻击这里了，才导致这里的防守这么松散。 也怪不得陆青霖放心让她来放把火助助兴。 055 离开(五) 顶盖被鸩掀开的瞬间琼玥化为了人形，抓着鸩身上绑着的那瓶防狼喷雾就跳了下去。 那底下的人显然没反应过来那居然是个开了灵智的鸟，身上还有个本体小的可怜的妖，但既然来了人就得应战，琼玥跳下来的时候直接迎上了一只握刀的手。 不过她可没有跟他打架的意思，更何况还多了个被动静吵醒的人。 她屏住呼吸的瞬间，防狼喷雾直接被她连按了四五下。 事实证明陆青霖这个防狼喷雾还真是好使，那人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被跟着琼玥下来的鸩补了刀。 至于那个刚醒来的，她的精神力攻击已经紧随其后而去，直接破开了毫无防御意思的头部。 “阿琼，咱们点上火赶紧走。” 琼玥也不打算耽搁时间。 这指挥所里满是各种仪器和通讯设备，以及控制着一部分爆炸管的装置，被泼上了油和助燃剂，再点上火几乎是瞬间就烧了起来。 他们不敢久留，一冲出去琼玥就又恢复了本体，让鸩载着朝他们原本来时的方向飞去。大约不过五六分钟，就听到身后的那指挥所的方向，传来的一声相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鸩猛地加快了速度。 没了身上那些个瓶瓶罐罐，哪怕此时天色微微有了点发亮，它也不过看上去就是只普通的飞鸟而已。但留在这里到底是不太安全。 --------------------------------------------------------------- 西区彻底乱了。 不过是一夜之间，先是一片混战，又是指挥所被炸，虽然都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高阶体术者和精神力修炼者都没有什么折损，可到底是被狠狠拍了个巴掌。 怀疑是拾荒者那群人非要跟他们死磕的也有，怀疑是陆青霖想引发混乱趁机混入然后上飞船的也有，不管怎么说，西区的人几乎都被召集着在范围内大肆搜寻，这样一来，陆青霖那边恐怕会少一方的威胁。 琼玥和鸩返回那个地下避难所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从墨蓝色转成了深浅不一的蓝白色。 她不知道陆青霖那边的进度如何，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一切顺利。 “阿琼，你看那儿，飞船好像要提前落地。” 琼玥抬头看着天上那个隐约的黑点，脸色不太好看。 已经能够隐约看得到黑点的话，到飞船彻底落地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原本他们预计的飞船落地是在中午左右，那个时间的话飞船势必要跟以前一样在这里停上一夜，可现在落地的话，恐怕装卸工作能够在一天内完成，而飞船的去留便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 “提前行动。” 琼玥从避难所里把背包，索钩，以及剩下的那杆有消音器的枪都取了出来。 原本以为能借着黑夜登上去，如今却必须尝试着突围，唯一的大概算得上好消息的是，恐怕飞船的提前降落那几方势力也并不清楚，无法那么快形成飞船一周包围的人墙，而她刚造成的西区指挥所爆炸，也导致从那个方向往飞船一路上的爆炸管道都无法启动，又有高手被引去了那边的混乱。 何况她不像陆青霖，没有那么多人防着她。 “不知道鸦他们那边提前行动有没有影响。” “只要我们先上得去，防守就能少掉大半。” 在那群人的眼里，能源顶多支撑一个人上得去。 所以只要她能够在四区眼皮子底下登上飞船，已经没有挽回办法的人恐怕也不会留在飞船附近，除了那些多疑的以及陆青霖现身之后速度赶得上他的，绝不会还有能给他造成麻烦的。 何况，分而化之的策略已经奏效了大半，只等陆青霖的刺杀行动成功，能够阻碍到他的就只剩闫成了。 “阿琼，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光明正大。” 原本衣服上带的兜帽被她很干脆地取了下来，就这么直白地把脸露在外面，爬出了避难所。 刚一出来她就蹲在地上，用手指蘸着黑灰的土往脸上抹了两道，顿时成了个小花猫。 “露出脸比不露出来安全，免得有人觉得陆青霖把自己搞成了侏儒。” 她没有停留，直接朝着飞船即将落地的方向奔去。 那个黑点已经越来越大甚至能够看得见轮廓，猛烈的风从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吹去，越靠近越是感觉到空气里都是飞扬的尘土的味道。 大约是运气不错，她这一路上都没有正面遇到人。 听到有脚步声的时候她就直接转弯，遇到道路变宽的地方就往新的小道上挤，竟然已经不知觉间缩短了离飞船的距离许多。 此时的飞船已经彻底落地，她看见那高处的舱门已经打开，然后是逐渐开放的低处的通道，只是持着枪的舰员在她这个距离还是个小蚂蚁一般的大小。 然而显然她的运气总不会一直这么好，她刚拐过个弯就遇上了四五个巡逻的人。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那伙人身上还带着血腥味，显然刚经过了一番交战。一个照面间琼玥就大概估计了一下自己和对面那群人的实力。 打不过，不过跑得走。 “我……我迷路了。” 鸩差点没在琼玥的口袋里笑出声。 不得不说她装可怜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像模像样的。尤其是垃圾星上的女性几乎不会出现在外面，这个迷路的说法还真是有那么点可信度的。 小姑娘睁着一双水润的圆眼睛，拉扯着身上的背包肩带，一副相当不好意思的样子，虽然脸上满是尘土，但轮廓也能看得出，不是个长得丑的。 那伙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往后退了两步，见那几个人举着武器的手放下来，才露出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我马上走，等我找到回去的路。” “我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 “小妹妹，你是哪家的？” “我……” 快得如同一道银丝的飞刀从她的手腕间射出，伴随着精神力的包裹，这刀的穿透力几乎可以和能源枪相比，可除了那个实力最次的之外另外的四个人都已经将飞刀挡了下来。 “拦住她！” 琼玥早已经不在了原地。 056 离开(六) 遇到打不过的，琼玥才懒得硬拼，反正她要是今天不出岔子肯定是要离开这个垃圾星的，和他们计较什么打不打得过的没意思。 “阿琼，左边。” 琼玥想都不想直接拐进了左边的岔路。 脚底的金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只能让精神力包裹住双脚，让自己的速度变得更快一些，足底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几乎到了无法辨别的地步。 他两的存在感本来就弱，这么东绕西绕的倒是也将身后的人给甩掉了，只是他们距离飞船又近了不少，明显要躲开那些个走来走去的队伍要麻烦多了。 “唉，这种扮傻的操作顶多玩那么一次……” 琼玥颇为可惜地咂咂嘴。 这群人之间必然是有通讯渠道的，有任何异常都要及时上报，她那么个奇怪出现在这个范围里，又杀了人就跑的，肯定也会被记录上去。 再遇到一支队伍，必然是要直接要么开打要么跑路了。 ---------------------------------------------------------- 相比于琼玥这边遇到人就跑的躲闪，陆青霖可显得光明正大得多。 飞船提前落地一被注意到他就晓得他们的机会只有白天，原本还想慢慢来的刺杀行动，被他提前了许多。南区新选的这个领头的实力并不算很强，但胜在速度，估摸是为了专门用来逮人的，可惜陆青霖根本不打算给他在室外发挥的能力，直接将他困死在了指挥所里。 血顺着那个已经咽了气的家伙的脖子往下流，将大半的金属台面都染成了红色，他手指所在的位置是个报警的按钮，可惜陆青霖并没有给他这个按下去的机会。 “你看得懂这些指令？”鸦被血腥味熏得难受，一脸的嫌弃。 “看不懂，不过起码有一个是看得懂的。” 他扯了扯嘴角，按下了那个暂停键。 “等吧。” 鸦听得懂他潜在的意思，他们得等到琼玥那边闹出动静来，才能进行下一步，闹出个更大的动静将闫成给吸引过来，白天的突围麻烦的其实并不是他们这一边，而是琼玥以这个相当拿不出手的体术，能不能撑到登上飞船的那一刻。 ------------------------------------------------------------ “阿琼，当心。” 她已经尽量隐藏行迹了，可越是接近飞船，这种完全隐藏行踪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这群人可不管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只是严格遵循着西区老大的命令，阻止人靠近飞船。好在她这摆在明面上的等级，以及时不时就装作快要撑不住的模样，让那些追踪的人还没喊上排的上号的人。 她侧着身子躲过了飞抽过来的一道藤蔓，那是个离她的距离越缩越短的木系异能者，和她一样的三阶，却明显在精神力损耗上比她少得多。 逃不掉就只能打。 这个与她同阶的在精神力的组织上简直称得上是漏洞百出，但并不代表着这个人就很弱，琼玥突然的返身攻击让那个人陡然一惊，手上的动作却不慢，瞬间编织出了一道藤网照着琼玥的脸就罩了下来。 “鸩！” 琼玥的精神力化成的刀刃直接扎了那藤网的节点上，溃散的精神力使得藤蔓上立时破开了个大洞，鸩一张口，毒箭便穿过那个洞，直接扎在了木系异能者的脖颈上。蔓延的黑气让他无法再说出话了，随着他的身体朝前倒下，那片藤网也彻底化为乌有。 后面追上来的也已经绕过了那个方才她改道时候的转弯。 她也顾不上休息，继续拔腿就跑。 一想到飞船上上次看到的那个首领一样的人物，拿看戏一样的眼神看那三个人围攻陆青霖，琼玥总有种自己现在这撒丫子狂奔，时不时回头解决掉两个尾巴的开火车也是别人眼里的好戏，只是飞船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近，没形象是一回事，走不了可是天大的事了。 她朝天打了一枪。 这一枪没有开消音器，甚至因为这枪的劣质，声音比一般的枪支都要响。 她不知道陆青霖能不能听到这一声，但按照他们之前的策略，等这一片西区的人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包围过来，这边的动静必然能够被他所察觉，也是他该现身的时候了。 只可惜，陆青霖那边的动静没等来，先等来的是带着精神力压制的一道掌风。 她临时撑起来的防御在那道力量跟前简直像是玻璃一样，看着好看却不顶用，连带着她的人都被掀出去了四五米，可她本就是走的灵敏的路子，那将她掀出去的力道恰恰把她摔向的是飞船的方向，她一个翻身踏上了金属堆，也不管那个人是个什么模样又是个什么身份，继续毫不停歇地往前跑。 在金属堆上还能保持原速的人确实不多。 一开始是因为距离飞船太远，在这个高处跑未免惹眼，可现在是顾不了这些了。她距离飞船的距离只剩下了最后的3公里。 “小丫头，留下！” 身后带着怒气的声音让她连回头的兴致都没有。 在南区的方向隐约传出了什么声响，然后是一股能量交锋的余波一直从那个方向扩散开来。 脚底下的金属突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那追在她后面的人见她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利用着精神力操控着满地的金属都移了位置，大约是急着去看那边的情况，而不是跟一个小丫头纠缠，这人终于动起了真本事，伴随着脚底的动静，铺天盖地的精神力也一并袭了过来。 她脚底一个踉跄，恰好躲开了身后顺带射过来的一颗子弹，又一个翻身，往前躲在了一个稍高出一些的金属包后面，挡住了一道精神力利刃。 可这样东躲西藏的根本不是长久的方法，哪怕她距离那个飞船又近了那么七八百米，明显能够感觉到一杆杆枪已经瞄准了她的位置。 “阿琼，拼一把。” 鸩和琼玥一样，在这样的精神力攻击下并不好受，可此时若不拼这一下，恐怕就真走不了了。 琼玥猛地往高处一跃，鸩恢复了本体或者说是那个足有一辆车一样大小的体型，在琼玥的手握住他的双足的瞬间直接离地又拔高了一大截，让那些原本瞄准的子弹落了空。 鸩恐怕从来没有试过这么高速的飞行，甚至他不能就这么直直地往前飞，而得时上时下地，防止那地面上打过来的子弹命中他们。 琼玥回头看去，那个刚才攻击她的人正站在后面方才她起跳的地方，目光阴鸷。 精神力慢慢地凝结成了一支箭矢，就这么朝着她的方向飞射而来。 057 离开(七) “我靠。” 琼玥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家伙明明看到了那边陆青霖搞出的动静，甚至看到了那两个人此刻已经再一次打在了一起，怎么就非要缠着她不放。 这支箭来势汹汹，琼玥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一荡，直接变成了翻身坐在鸩的身上。 虽然她轻是轻，可毕竟身上还绑着两块能源，加上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换姿势，让鸩也忍不住往下身形一沉，好在还没往下坠太多，那箭矢正擦着他腹部便往前继续疾射了。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的羽毛差点就被那支箭刮秃了。”鸩忍不住吐槽。 “失策失策，不过谁想来第二次啊。” 鸩这往前一飞眨眼间已经将和飞船距离缩短到了不过百米。 她看着那人已经朝着陆青霖的方向而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没有能源的气息，只以为她是帮忙引开注意力的。 “一对二你觉得他打得过不。” “好像……是一对一了。” 鸩分去了点注意力关注那边，那边的两个人也是在金属堆上战斗，没有多余人的纠缠陆青霖的战斗力彻底施展开来，闫成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他们落在飞船的甲板上的时候，正看到陆青霖对上了那个西区的老家伙。 不过他们没这闲心去看那边，因为在他们落在舱门口的瞬间，就有枪管指着他们两个的脑袋，鸩瞬间变小被琼玥塞回了口袋。 琼玥努力让自己挤出了个相当无害的笑容。 “那个……我真的是很正经的有上来的理由的。” “资源呢？” 她拍了拍背包。 随着能源表面她的精神力逸散开来，那个舰员当然能够感觉到这包里是个什么东西，便也放任她站在这儿。那舰员倒也没一脸嫌弃地看着琼玥这满脸的黑灰，反倒是颇有点好奇垃圾星上的人居然让一个小姑娘冲破了封锁跑到了这儿。 “进去吧。” “等等，我在等我的同伴。” 琼玥伸手指了指那边又和西区的老大对上的陆青霖。 和上一次的突围相比，他此刻的状态好的不能再好了，只是一对一的打斗甚至不至于让他用上全部的本事，更何况此时他身上只有个带着鸦的袋子，更是行动灵便。 琼玥只见他跟那个人对了一掌，利用着后撤的力量，踩着空中不知道何时凝聚起来的冰凌，就落在了琼玥他们所在的这个舱门口。陆青霖身上的血腥气可比琼玥要浓厚得多，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一路过来到底弄死了多少人。 毕竟他可不像是琼玥，但凡是看到他的人几乎都以为他是要带着那能源上飞船去了，拦截起来那都是拼了命的。 “走。” 陆青霖直接拉着琼玥的手就往飞船里走，她回头的时候看见底下那些个失去了离开希望的人仰着头看着她们的方向，那一双双眼睛里的绝望和仇恨，以及无法描述的麻木，让她觉得自己冒险这样早离开并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虽然此刻她登上了飞船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毕竟一旦飞船落地，她再也没有了掣肘陆青霖的东西，可也比窝在那个地下洞穴里未来变成底下那群人中的一个要好了太多。 “没受伤吧？”陆青霖随口问了句。 琼玥摇了摇头。 装着鸦的小袋子被她从陆青霖手里接了过来，和鸩一并绑在了身上，两个熟悉的妖族在身边到底是让她稍微有了些胆量。 在外面看的时候还不觉得飞船内部有多大，走进来便感觉到里面的气派。 刚一进来的时候便是一条银白色涂料刷的通道，足有四五个人的高度，穿过通道踩着上下移动的传送板下行了大约十几米，便到了个相当宽敞的大厅，顶面上是一副星空导航图，一侧是落地的玻璃，正能看见外面的景象，而另一侧则是实墙，上面有着奇怪的电路纹路，时不时地闪过一道红色的轨迹。 琼玥觉得陆青霖的身体有点紧绷，她出于直觉觉得这不是个防备的姿态，反倒有那么点狼狈的意思，尤其是在看到走进这个大厅穿着白色军服的男人的时候，这种紧绷几乎达到了顶峰。 那是个看起来相当温和的男人，戴着一副并没有镜片的金色眼镜架，支架腿上还挂着条金属链子。只是军装到底是让他身上的温柔气质被冲散了些，反倒显出一种相当独特的韵味。 “这么多年没见不欢迎我一下？” “我没想到是你。”陆青霖冷淡地回复。 冷淡归冷淡，等那人走近的时候还是往他肩膀上友好地锤了一下。 “本来只是来看你的，没想到你倒是给我惊喜了。” 他从琼玥手里接过了一大一小两块能源，“你也知道的，公事公办，我想徇私也没法把你接出来，好在你倒是能把握得住机会，前些年我还以为你就打算当个垃圾星老大就完事了。” “秦渊……” “行了不调侃你了，我去做能源鉴定，你们先等我一会儿。” 他走的时候看了琼玥一眼，那眼神太过于犀利以至于琼玥怀疑他是不是一眼就看出了她不是人类的本质，可一转眼又是那温和可亲的模样。 “你们认识啊？” “嗯。”陆青霖显然不是很想多提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毕竟现在一个是垃圾星上刚刚恢复了可以回到正常生活的人，另一个却是星舰的舰长。这个叫秦渊的男人让琼玥感觉并不是那么简单，物资船的舰长顶了天了也就是个普通的军人，可他身上有种让琼玥觉得危险的气息。 琼玥敏锐地感觉到陆青霖身上有种疲惫感，不像是因为一晚上没有休息加上不停的战斗，而是一种刚刚挣脱了囚笼又陷入了一种很迷茫的状态的疲惫。 不过在那个叫秦渊的男人再一次走进这个大厅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如同出鞘利刃的状态。 “3单位的4级能源，能带走3个人，怎么说，你要不要再捎上一个？” 陆青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琼玥也想关心的问题，“飞船落点在哪儿？” “止衡星系远征星。” 001 远征星 这是琼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着飞船起飞进入星空之后的画面。 不同于在星网上的体验室里看到的，这一带的星空颜色没有那么深，脱离了垃圾星上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雾霾，那片星海显得干净而明澈，远远地能看见闪烁的多少光年外的恒星。 趁着飞船升空的加速阶段，陆青霖给琼玥谈起了远征星。 那是人类曾经在不知道多少年前走出太阳系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但是到如今也只是有着一个纪念性的名字，以及被标识为低等安全星的等级而已。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陆青霖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琼玥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有点像是陷入回忆的状态，让他不如平日里看起来冷淡。 “先办个户口，然后慢慢学习吧。”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秦渊已经回到了身为舰长应该去的位置，他们两个加上鸦和鸩也被安排进了个小房间。里面有两张床，一张放了营养剂和两三本书的桌子，以及一个洗漱间。 琼玥洗掉了脸上的黑灰，换上了恒温服，躺在床上，这才算是对自己走出垃圾星有了点真实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个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的星球，她依然有种奇怪的留恋感。 “你呢？” “先办个佣兵证，然后再说吧。” 陆青霖同样向后一倒靠在了床上。 床并不大，甚至不足以支撑她在上面打个滚，更像是一张拉平的躺椅，两侧都有固定的机械支架和绑带，大约是为了防止出现特殊情况飞船内的气压和重力调节失控，需要将人直接固定在这个床上。好在她人小，在这个床上也不显得局促，倒是陆青霖，手长脚长地，躺在这儿总有那么点可怜巴巴的。 可不睡也是不可能的，为了登上飞船他做的准备远比琼玥他们多得多，也不知道熬了几个晚上，加上昨天一晚上提防着发生意外，到今天的打斗，就算心理上处在一个相当兴奋的状态，身体机理上却真的已经累了。 鸦和鸩在琼玥的枕头边上一边一个躺着，陆青霖刚按下头顶上的灯光开关，她没过几分钟便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 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过去的土里，然后周围的泥巴里什么跟她说话的都没有，她就把土捏成了小块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长出了一个又一个跟自己很像的家伙，然后今天你打我一下，明天我撞你一下，玩起了碰碰车。有几个却基因突变长残了，变成了透明度低得多的结晶，但是总是在发出香香的味道，每一天她都在努力忍住那种想要把它们都吞下去回炉再造的冲动。 不对，她确实闻到了香味。 只是不是能源的香味，而是食物。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看到桌子上多了不少东西。 “吃点东西？”陆青霖靠着床板连接的墙壁坐着，指了指桌上的食物餐盘。 “飞船上居然还会有除了营养剂以外的东西提供。”她一度以为运载飞船这种军事化管理的地方应该没有这种大概算得上是奢侈品的食物。 “因为舰长是秦渊，他是个不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陆青霖耸了耸肩，这种小动作并不太像是他会做的，不过也大约是因为终于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地方，让他也恢复了点说不准是不是本性的东西。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听到秦渊的声音琼玥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的舱门没有关上，不过外面的这条走道确实也不像是有人经过的样子，走廊里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秦渊突然出现也像是飘过来的一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这显然是个实力绝不在陆青霖之下的男人。 他靠着舱门的一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盘腿在床上坐好的琼玥以及两只一左一右在她两边犹如门神的鸟，这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把她连带着两只一起拎去解剖了。 “对生活有品质追求不算坏话吧。”陆青霖回他。 “从你嘴里听到夸奖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那你可以不听。” 琼玥看着这两个说话间并没什么友好意思的人，但总觉得这种奇怪的交流又有种奇怪的默契。 有点像她和鸦之间互相揭短的说话方式。 这两个人的认识时间显然不短了，毕竟陆青霖在垃圾星上的时间按照鸩的描述都是个不短的时间，要么是他曾经在部队里的旧相识，要么说不准是校友。 趁着还没到跃迁点，光脑还能查资料，她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勺炒饭一边看着远征星的资料。 这是个海洋覆盖面积大概在百分之30的星球，陆地面积上大约有三成是完全的安全区，剩下的属于半开发的野生区，用于星球上的人进行历练。星球的人均月收入大概在四千星币左右，对于一个正常饭量的三口之家，开销大概在两千出头，但如果需要租房的话，需要额外的一千左右的支出。 琼玥想了想她们的光脑上的余额，她那个可怜巴巴的数字姑且不算，鸦和鸩的存款大概够他们生活个半年，在这半年的缓冲时间里，应该足够她找到个稳定的赚钱法子。 网上关于远征星上的妖族管理协会的东西不太多，鸦和鸩对此也是一知半解的，琼玥也不打算问陆青霖和秦渊这个态度相当奇怪的家伙，估摸着是需要等落地之后再自己实地去找找。 “不介绍一下？”秦渊往里走了两步，直接在陆青霖那个床上坐了下来，用手肘戳了下他。“你从哪儿捡到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看着的并不是陆青霖而是相当专注地看着琼玥。 让她甚至怀疑，自己没关注这个房间里多出来的人而是沉迷查资料是个什么罪过。 “合作搭档。”陆青霖的回答很是简短。 “能得到你这种人的搭档的认可不容易啊……” “各取所需而已。” 002 停泊港 各取所需这个回答并没有让秦渊满意，只是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费在这边。 即将进行变速的飞船需要他回到舰长指挥室去安排各个位置的人的操作，他最后看了这房间里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相当危险，并不是说他那种看起来温和的外表底下的暗涌，而是她有种奇怪的直觉，他并不像是他跟陆青霖说的那样是为了看老朋友而来的。 “你离他远一点。”陆青霖突然开了口。 “怎么说？” “这家伙是指挥系和生物制药系的双学位毕的业，以前我们一直调侃他是星舰指挥官里面学药剂学的最好的，搞科研的里面星舰开的最好的。”他顿了顿，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琼玥，“你最好别在他面前用你的能力，难保他直接把你送进实验室。” 琼玥嘴角一抽。 秦渊敢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人送进实验室她是不能确定，但她对他的提防程度又提升了不少，起码这个时候她是想不起来之前还在担心的陆青霖会不会卸磨杀驴的问题了，而是，她要不要考虑飞船一落地就有多远跑多远。 “你不用这么紧张，大部分情况下他的是非观还是在的。” “……”琼玥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她刚想说这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错，怎么陆青霖尽揭短，但一想到能够当上垃圾星一区老大的本身三观也比较堪忧，也许在陆青霖看来这种行为还算得上是认真科研。 飞船猛地一阵颠簸打断了她的思考。 琼玥从窗子里看出去，两侧的动力系统的光从蓝转红，明显是处在了加速的状态。一个个小推进器从侧面伸展出来，显然是为了摆脱引力而开始了工作。 这种只在小范围星域内行驶的星舰并不会在侧翼上加载足够的能源武器，而是以负荷重量为主要功能，那些推进器比琼玥在课程上看到过的要更大一些，分布得也更加密集。 推进器的尾端发出的高温火焰在整个闪烁的星海里显得有些暗淡，可在这一个个推进器汇集起来的力量的作用下，她们正在朝着那个目标的星球行驶而去。 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觉得空间是在折叠的，眼前的景象好像发生了变化，又好像只是星空里出现了一点波澜，让星星都移动了位置。 她一时沉迷于看着那侧翼上以及整个星空背景里的变化，完全忘记了这飞船上还有个说不定就在惦记着把她当试验品的男人。 “对驾驶星舰感兴趣？”陆青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个一直在变的脸色。 从之前的担忧到入迷，再到为舷窗视角里能看到的每一个变化而惊喜，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小孩子。 “机甲都还没资格学……不考虑星舰。” 琼玥回得很现实。 毕竟星舰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就像人不能不学会走路直接去跑步一样，她现在才刚走出垃圾星，对于这些高科技的机械和武器几乎都是只知道个大概的种类，其他都是一抹黑的状况，要说想要驾驶星舰，那是个需要很多年的时间去积淀的过程。 她现在想的就是早点在远征星上安顿下来。 在没了离开垃圾星这个需要蹦跶的理由之后，琼玥成功变成一条相当没有梦想的咸鱼。 星舰的加速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毕竟本来垃圾星和远征星之间的距离也并不算太远，甚至按照陆青霖的说法，在垃圾星上的时候能看到远征星所属恒星的位置，比其他的星星显得更加大而明亮得多。 伴随着飞船的减速，琼玥的视线里已经能够看到一颗半蓝半绿的星球出现在了视线的范围里，不同于他们离开的垃圾星，这个星球的表面上有着相当严格的星舰防守力量，如同一道金属色的带子将整个星球包围了一圈。 他们所处的星舰经过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一阵扫描的精神力。 但并不带有恶意，像是只在确认这个飞船上的人数以及实力大致情况。 “一般来说，安全星都会有这样的检验带。”陆青霖给她解释，“不过说白了也顶多防止一些低级的危险分子。” 飞船朝着那个明显是停泊港的方向而去，星球上并不允许直接的飞船落地，如果数量一多难免会占据掉很大的一块安全区域，于是将这样的停泊港设置在空中。 金属卡槽将飞船锁死后，伸展开的轨道就这么朝着飞船整个儿包围过来，将下层的舱门都彻底连接在了一起。这轨道并不是单纯的一条运输轨，而是有着透明的玻璃罩子包裹着，里面有足够的氧气和重力环境，保证了人在离开飞船之后，在这轨道里能够正常地被传送到停泊港的交通运转中心。 琼玥站在这轨道上往前传送的时候，透过玻璃壳看到又一辆星舰落进了这一带，也像是他们这边的情形一样，轨道精准无误地朝着那飞船的方向展开。 鸦和鸩外加琼玥，简直像是三个土包子，看着眼前这相当奇幻的一幕。 传送带的速度并不快，大约是为了节省能源，但对于琼玥她们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欣赏周围的时机。 在她们前方的运转中心，犹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球，下方连接着这些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轨道，上方则像是公交站一样，一辆又一辆载着人的悬浮车从顶部的开口离开，然后朝着星球的方向而去。整个玻璃球远看像是被金属色的细丝填满，在里面扭结盘旋，近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个将人从下部传送到上部公交站台的电梯，只是有着各异的形状而显得里面充满了多样的变化。 这样的停泊港，按照陆青霖的说法，在这个星球上有六个。 “你打算去哪个区？” 琼玥的手里拿着的是在运输轨道上的时候，两侧架子上顺手拿下来的远征星简介。 她想了想点在了第十九区上。 003 十九区 十九区，这是个不上不下的数字。 作为外来人口比重占到接近七成的区，这个区域内的政府廉租房相当多，形成了一种类似于蜂巢的单元化居住空间，但琼玥看中的并不只是在这个区域内的低消费环境。 而是，她看到了在相邻的十八区有一个妖族管理协会的分部，此外，十九区的钢铁城墙之外，有一片相当适合三到四阶的历练丛林，无论是要去磨练自己的能力，还是从那里获得些物资兑换星币，无疑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种不错只是针对琼玥这个水平的来说。 她明显能感觉到陆青霖对于三区的兴趣更大，这个区的数字小并不代表着这个地方很安全，恰恰相反，三区的成立是为了建立哨所，以形成阻拦危险生物进入人类的安全居住区的封锁带，在这个地方，佣兵无疑是很吃香的，而陆青霖要想尽快地去提升公民等级，选择这样的一个区对他来说有利得多。 必然的分道扬镳，让琼玥都忍不住有点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他们下飞船到站上了从玻璃球的下部往上部走的电梯，都没有见到秦渊露面，大约是因为作为星舰的舰长，他需要在停泊港与星球的相关负责人进行接洽。 “你先去吧，我等一下他。”陆青霖口中的他当然指的是秦渊。 琼玥正好也不想和这个目标说不准就是拿她做实验的男人见面，顺着电梯继续传送到前往十八区的k46号悬浮车的区域。 比起那些等在这里的人，她看上去的打扮实在是太过于老土。 星舰上的恒温服并不是什么时兴的款式，哪怕跟这些算得上同样贫穷的人站在一起，都能感觉到这件过时了不知道多少年。 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能有个合身的衣服，而不是在垃圾星上用布瞎搞出个能穿的衣服，都已经算得上是万幸了。 “咱们为什么不先去安顿下来？”鸦有点好奇琼玥直接冲向十八区的选择。 “我怕租房需要身份证明和居民户口。”琼玥小声回他。 既然有星舰的类似于安检的东西，难保在租房上也会有这样的身份检查机制，琼玥还不想去尝试一下自己这种黑户会不会遭到武力攻击。 鸩没有出声，琼玥注意到他在留意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阿琼，你看他们的衣领。” 琼玥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斜侧方的一个姑娘，她背着个几乎和她人那么大的背包，在她用手抹汗的时候，琼玥看到她衣领下方翘起来的地方有个很小的金属纽扣，以她的眼力只能勉勉强强看到上面有一串数字，换了个观察目标后果然也看到了这样的金属扣。 “这可能是什么官方的安全验证。阿琼选择先去管理协会没错，我们不能贸然就这么去办理最低级的居民身份证明。” 在他们这个观察的时间里，悬浮车终于落在了他们面前的站台上。 一道金属的踏步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朝着车的方向延伸过去，形成了几乎无缝的连接，在接上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合上什么机关一样的响声。琼玥将鸦和鸩往口袋里又塞了点，用光脑刷了支付车费的钱，跟随着人群上了车。 “我们这算不算逃票？”把光脑早在琼玥上车前就又关上了个鸦在口袋里蹦跶了一下，似乎对于这种逃票行径还相当地兴奋。 “我们只占了一个位置怎么能算逃票。”鸩隔着袋子踹了鸦一脚。 “……”琼玥努力让这两个袋子看起来别冒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惜坐在她前排的那个背着大包的姑娘还是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你带着宠物上车的吗？” “对。”琼玥点了点头。 “那你要记得给宠物上牌照，还得带特殊的口罩。” “？”琼玥听得一头雾水。 “远征星上个月刚出的规定，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流行疾病，所以要求进入安全区的宠物都得带口罩防止咬人，我看你从外面来的，怕你不知道提醒一下。” 琼玥认真地道了谢，她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两只鸟顶着个奇怪口罩的模样，顿时绷不住想笑的冲动。 她刚扣上安全带，那悬浮车就直接飞了出去。 比起垃圾星上那种悬浮车，这个才真正叫车，也真正是在空中飞的悬浮，之前坐的那种撑死了是在地面以上几十公分的飘，而此刻，琼玥从车窗看出去，底下的楼房最高的尖端距离他们都有着数十米的高度差，那悬浮车移动过的地方能够隐约看到半透明的车轨，并不是任性的移动。 有建筑分布的区域内房子有些高的吓人，楼间距很窄，让他们脚下这个城市看起来像是尖塔的丛林。 而当他们的悬浮车的高度慢慢降下来的时候，就给人以很真切地在丛林间穿行的感觉。坐在车子前方的人想必感受并不算好，前车窗上的画面总是一栋房子又一栋房子，让人时刻怀疑着悬浮车会不会就这么直接撞上去，但司机总是一个紧急的拐弯，避开了这种撞击的可能性。 “你不用这么紧张，悬浮车的事故率大概只有百分之3。”前座的姑娘转回头对琼玥说。 “这数字……不低啊。” “这个百分之3是平均值，准确的说，越是高等的星球，这种事故率就越高，对我们这种低级安全星来说，只要悬浮车不断能源，轨迹是固定的，并不会因为司机操作问题出差错。” 琼玥大概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出悬浮车事故只可能是车与车的碰撞，这里人均消费水平低，那种自驾的悬浮车的数量相当有限，反倒让公交车变得安全了许多。 这里的公交站点也是一个个小泡泡的模样，高度的下降伴随着的是悬浮车开始在十八区的站点停靠，那些小泡泡都紧靠着周围的建筑，但并不与建筑共用交通盒，而是单独在贴着建筑外壁的地方有独立的电梯，让悬浮车上下来的人传送到地面。 前座的姑娘已经到了站，琼玥看了眼交通路线，她还有两站也能够下车了。 004 登记 “说起来我们没有问前座姑娘的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毕竟人家告诉我们……” 她在朱雀路站下了车，坐电梯到达地面，突然想到刚才有什么事情给忘了。 “先找地方吧。”鸦显然对于自己可能要戴上口罩这种可怕的事实相当困扰，连忙岔开了话题。 妖族管理协会的位置并不难找，准确的说一整条朱雀街都是以妖族为主的地盘。 琼玥看到了专卖高级逗猫棒的玩具店，里面有个极其醒目的三四个人高的猫爬架，据说是给虎妖用的，据说是猫科动物虽然化了形还是会保留一些本体形态的习惯；隔壁是一家蚕妖开的纺织店，她在门口看了眼价格，直接吓得略过了看后面两家店铺里买的是什么；当然最多的似乎是食品店，专门的素菜馆和纯粹的肉食类的直接在街道两边打起了擂台，满街都飘满了香味。 这么一比较妖族管理协会的这个屋子反倒显得相当不起眼，只不过，它是这条街上唯一的占据了四个开间的，虽然门牌的字很小，但并不至于被人忽略过去。 不过一推开门，里面却显然大有乾坤，并不像外面一样普通。 他们刚一踏进来便直接漂浮了起来，整个屋子里就是一片星空，在周围有着一个又一个光圈入口。只要想着自己朝哪个方向移动，便会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推向那个方向。 琼玥朝着那个妖族身份验证的窗口飘过去，在光圈点的时候眼前的场景陡然一变。 她一个没站稳就这么直接坐在了这个验证处的毛绒地毯上。 “噗——” 发出笑声的是她面前桌子后边坐着的姑娘。 那大约是个狐狸化的形，一双看起来便很是勾魂摄魄的眼睛就这么带着笑意看着她，一头蓬松而卷曲的红色长发披散在这姑娘的肩头，看到琼玥站起来看着她，她将手里的烟斗往桌子上磕了磕，把架着的腿给收了回来，摆出了个正经的架势。 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她骨子里带着懒散劲。 “新化形的？” “嗯。” “几岁了？” 琼玥不知道怎么回答。“按化形时间还是开灵智的时间？” “随你。”这姑娘不知道从哪儿摸出的表格，顺手用光脑给琼玥拍了张大概算得上是傻乎乎的照片，就这么直接导出贴在了表格上。 “三个半月。”女人的本性就是掩盖年龄，琼玥还不想被注册个上四位数的年龄，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太老了。 “种族？” “石头……吧。” “你为什么还要加上个吧？”狐妖姑娘嘴角一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登记的时候回复种族带上个“吧”字的，搞得自己对自己属于什么都不太清楚，也算是个本事，不过石头化形的确实不多见。 “因为我不知道应该算玉石还是直接算石头。” 她舔了舔笔尖直接写上了玉石两个字。 “实力等级？” “精神力三阶，体术三阶。”琼玥继续老老实实地回答。 填完登记表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琼玥是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可以登记的，已婚未婚情况姑且不提了，目标居住地和居住时常也算是正常的问题，虚拟身份的年龄之类的也确实应该填，但是诸如什么如果你的隔壁邻居是你的天敌，你会不会考虑套麻袋把他打一顿，再比如是否愿意接受妖族与人类和平共处特别培养课等等，让琼玥回答得头昏眼花的。 “好了，拿着表格去楼上领光脑吧。” 狐妖姑娘在表格上的最后一格填上了信息登记人的名字，又敲了个章，总算是放过了琼玥，鸦和鸩的填写就要方便很多，他们因为没有化形，在登记公民身份上只能和琼玥登记在一起，有点类似于她是户主，而鸦和鸩是她负责带着的，如果他们两个犯了什么事，首先要找的当然是琼玥。他们并不需要额外办理光脑，只需要填写个简单的身份和来历的记录，等到化形之后再进行资料的更新。 陡然从被监护人升级成为户主的琼玥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小得意。 上楼的楼梯就是这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小光圈，她站上去便又是一阵的失重，场景已经换成了另外的一个屋子。 这屋子比楼下看着宽敞，只是她没有看到人，而是一片的液晶屏幕，正对着她的那一个往前蹦跶了两下，示意她将表格塞进这个显示屏下面的一个凹槽里。 琼玥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活像是个碎纸机一样将表格吞了下去然后吐出一连串的碎纸片，而显示屏上已经是电子版的填入信息了。 “请录入指纹。” 她把手指按上了显示屏上那个指纹形状的地方。 “采集血液样本。” 在显示屏右侧的地方冒出个手掌形状的地方，她试探性地将手掌摆了上去，便感觉掌心一阵轻微的疼痛，拿下来的时候，在掌心果然看到一个很小的红点。 “请选择发放补助形式。” 在屏幕上显示的有三种，一种是每月发放1000星币的补助，定期打入光脑的存款账户里，一种是租房抵扣，这个给的补偿算起来应该是大于1000星币的，但是住房可选的范围有限，第三种则是提供工作岗位，在基础工资的基础上给予百分比的额外补贴，这个百分比可能是个上下浮动的数值。 “鸩，你觉得咱们选哪个？” “选住房吧，我们没必要挑剔住的地方。” 在她按下了选择键之后光屏上滚动着备选的地址，最后停在了十九区信阳路826号2703上，随之显示的是办理入住的缴费地址。 “请选择光脑样式。” 她随意选了个银色的简洁款，在将现在的幼儿款的芯片插入后就能够直接正常运转，开启后的界面上显示着是妖族管理协会这边给她办理的身份证明的姓名和年龄，虽然这个光脑本身并没有未成年保护，可琼玥登记的年龄是13岁，也就意味着她依然要受到3小时上网时间的限制。 “早知道就直接说18岁了。”琼玥小声嘀咕。 然后她就被眼前这个完成了登记工作的显示屏摸了把脑袋。 005 入住 走出妖族管理协会的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戴上了个跟她之前在周围活动的人身上看到的一样的金属纽扣。 正面上写着的是户籍所在地以及登记时间、公民等级，反面写着的是长期居住地址，以及光脑编号。 有了这样的一个金属纽扣，她如果想要在这个安全星上找到个合适的工作，或者是去学校就读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前提是，她的公民记录里不要留下什么作案记录——特指以妖族形态的犯案。 “这么看起来人和妖的活动界限并没有很大？” “不，阿琼，你不能这么看，要知道妖族能够化形的和人类群体的人数比例是很可怕的。”鸩摇了摇头，“妖族产生灵智的能够做到的事情未必就比人类的大多数人少，可他们是无法获得真正的融入社会的身份的，就比如我和鸦，如果不是因为你可以作为户主，我们根本无法在安全星立足。” “如果不是因为妖族之中的强者和人类的博弈，现在你看到的一定不会是这样正常的登记身份，而是对异类的驱逐。”鸦补充道。 琼玥能够感觉到他那种有点急迫的心态，可化形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达成的。 好在鸦和鸩本身对于化形已经有了些模糊的想法，很快也调整好了心态。 悬浮车将他们从十八区送到了十九区的信阳路上。 这里看起来确实就是一片租住房的汇集，就连街头的小广告都是租房降价的宣传，街道显得很狭窄，两侧的楼房几乎都有三四十层，从底端往上看，有种说不出的拘束感。 领取租住房钥匙以及缴纳除了补助之外的星币的地方就在前面的一个并不宽敞的底层店面里，琼玥随机到的地址，除了租房补助之外只需要额外在一年缴纳1500星币，包括了物业费以及房租剩下的每月两位数的价钱，这个时候她倒是觉得自己的妖族身份有这么点优势了，起码如果她是个人类十三岁的孩子，这个时候必然是被送去未成年管理协会，而不是能够自由地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这面积还真是……小啊。” 琼玥用形似芯片的钥匙打开2703的房门，鸦直接从那个口袋里飞了出来，在房子里兜了一圈不由发出感慨。 “比咱们之前住的地方还是要大点儿的。” 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批量化生产的居住单元，走到里面更是有这种感觉。 家具都是直接固定在地面上的，而非给人自由布置的权利，整体的布置充满了一种冷色调的机械感，并不算大的卧室连接着能够看到27层视野的阳台，侧面有个小型的书房，里面除了书桌书架之外撑死摆得下一台营养舱而已，卫生间的面积更是小的可怜。 这房间并没有客厅，只能算是个进门的前室，墙上镶嵌着一个冰箱以及一个杂物柜，大概可以充当鞋柜的作用。 好在通风环境还不错，窗户看出去的下方是楼房之间的一个很小的街心公园，小归小，视野里有点绿色总归会让人的心情愉悦不少。 “这倒也是。” 琼玥盘算着他们需要添购的东西，营养剂当然是必不可少的，然后是简单的一两套换洗衣物，洗漱日用品，等到找到个稳定赚取星币的营生之后，营养舱和特殊的锻炼异能和体术的器材才有可能提上日程。幸亏床上有被褥，看起来也是刚清洗消毒过的，倒是给他们节省了一笔开销。 在他们进入房间的十分钟后，光脑上提示她自动加入了信阳路公寓的妖族联络群，琼玥粗粗看了一眼，群聊人数是73，而巧的是，她的隔壁2704的住户也在群里，只是他或者是她的头像就是个黑笔画成的笑脸，让琼玥无法判断性别和种族。 拜访邻居的事情姑且不急，琼玥现在更要紧的是确认一下更换了新光脑之后，芯片记录的课程学习有没有正常导入，尤其是这个光脑的更换同时代表着的是她的居民身份登记的完成。 然而她刚一登上星网，还来不及去课程学习的区域，就已经被简直像是在她身上装了监控的邵千阳给逮住了。 “阿琼……你不上线好歹说一声啊。” 琼玥并不想承认她是因为即将离开垃圾星太过于激动而忘记了。 “你又三天没上课了……” 这个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怨妇，琼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光脑突然显示坐标了。”邵千阳凑到了她的面前，“远征星？” 琼玥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光脑上的位置显示，摆出一副你说什么我没听懂的架势。 “算了算了，你别紧张，我又没打算来找你玩，我就是怕你出什么事了。” 不得不说，除开不是一个种族的，邵千阳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虽然偶尔容易犯二，最开始接近她也主要是因为切实的难题需要她来解决，但他确实是在关心他，而不是在担心因为她的不上线而影响他的课程进度。 似乎看出了琼玥并不打算继续这个关于坐标的话题，他也干脆地换了个切入点。 “看在你这几天没上线的份上我好心跟你分享个情报，提前班给出了个额外的考核项目，竞技场全星域匹配池胜率和场次的要求。” “需要多少？” “三百场以上，八成的胜率。” 这是个很可怕的数字。 竞技场的匹配池一种就是琼玥平时打的，本星域内匹配相似实力的对手，这种实力相似甚至会受到竞技场的主办方的操控，用于诱导观众的下注。邵千阳提到的这种全星域匹配则是以年龄段分层，匹配相似年龄的对手，甚至可以让一个落后星域的人匹配到王权星系的。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跨星域传送是需要不菲的价格的，这种全星域的匹配当然也不是让人就这么白匹配的，每一场都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星币。 打完这三百场需要的，对于现在的琼玥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是提前班这样做确实也是有道理的，穷人接受到的培养尤其是在成年之前是绝对无法和有经济能力的人相比的，这种提前班其实本身就更倾向于那些可以提前完成初级中级课程的有一定资产实力的人。 或许他们更希望这些付不起跨星域匹配的钱的人，考虑成年之后再报考军校。 006 应聘 “阿琼你在想什么？” “赚钱的方法。”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跨星域匹配无疑是要她做出个选择，如果她要和邵千阳一样去加入提前班，她必须一边赚取足够的星币来报名跨星域匹配一边打完这个需求的胜率，另一种选择则是等到她这个妖族身份证上到达成年，再去报考。 她并不知道提前班的教育到底和普通班的有什么样的区别，可她还记得自己在战争体验机中感受到的驾驭机甲的热血，星舰那推进器的变化间的神奇，以及……她虽然总是想要让自己能够安逸地睡一觉，并不代表她喜欢在面对诸如秦渊这种似乎抱有奇怪目的的人的时候，只能选择躲避。 而要想真正的安逸，只能让自己处在一个竞争更加激烈的环境里，这一点她从来不怀疑。 “缺钱你找——” 琼玥白了他一眼，让他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好吧，是朋友就不谈钱，阿琼，咱们上课去。” 事实证明琼玥的担心是多余的，妖族管理协会这边新办理的光脑在芯片的读取上并没有出现问题，对她已经上过的课程依然保持了通过考核的记录，算是冲淡了些竞技场这个坏消息的阴云。 她走进教室的时候，注意到光脑上显示的好友，鸦和鸩都在线。 不过这挺正常的，鸩说要负责网购，但星际时代的网购速度快的几乎能在下单之后的十几分钟内送达，何况他们需要的东西本就不多，他们登陆上星网寻找维持生活赚取收入的途径并不难理解。毕竟他们并不像是琼玥，可以试着去安全星找个可操作的行业去当学徒或者临时工来赚钱。 虽然脑袋里一直在想事情，尤其是纠结于接下来的选择，但琼玥上课的时候该听的还是听得很仔细，在她的计划里，十二月还得完成一门课程，这是竞技场匹配与否都不影响的进度。 -------------------------------------------------- 下了线琼玥选择了一个人出门。 她对周围并不熟悉，但光脑足以提示她周边的建筑分布，甚至妖族管理协会还体贴地发给她一个远征星生存指南，给出了个如果想要找一份维持生活的工作可以备选的项目。 虽然她并不需要这么急着就找到一份工作，但毕竟家是靠着每个人来维持的，既然鸦和鸩都表现出了要尽快适应安全星生活而努力赚钱的态度，她也不觉得自己就能够坐享其成地完成学业，何况虽然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打这个全星域匹配，先攒点钱才有选择的余地。 沿着信阳路往光脑指示的商业区的方向走，明显街道宽了不少。 居住单元的密集意味着这一带的人口数量是相当可观的，哪怕大多数依靠空中的悬浮车出行，上车前走的多是空中的连接桥，在地面上走的人也不少。 琼玥混在人群中往前移动，顺便先将推荐的工作岗位浏览了个大概。 妖族的化形大多是有血脉优势的，比如说，处于食物链上层的更容易化形，这也就意味着在化形的妖族之中绝大部分比之同阶的人类是有体格长处的，所以她粗粗看去，排在前面的工作都与力量相关，诸如力量训练中心的陪练，商业区综合商场的保安等等。 在安全星上很少有搬运工这样的职业，与其雇佣体术修炼者或者是天生力气大的人，还不如低级的机器人在成本上来的低廉——贵的是有特殊功能的机器人，在这一点上人工还无法被普遍取代。 把这些跟力量相关的职业刨掉，剩下的一部分是真正意义上的文职，比如售货员或者是文员之类的，不过琼玥想想也知道这种专门推荐给妖族的岗位同样是需要优先供给有特长的，比如长得好看的，再比如植物类妖族化形，能分出个五六只手打字的。 最后的那些以精神力操控相关的才是琼玥可以考虑的。 她的首选目标是其中一个名叫鹿鹿机器人专卖店的招聘，正如这个店铺的名字，开店的是个鹿妖，不过店主是个什么身份并不是关键，而是这个专卖店的招聘内容让琼玥很感兴趣。 机器人绝大部分都是流水线产品，但是也并不排除有些人喜欢购买纯手工的机器人，鹿鹿机器人专卖店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店主贩卖的机器人大多是生活类机器人，大约是因为店主是妖族，所以在机器人的外型上多选用了动物的形态，尤其受到小孩子的欢迎，就干脆推出了玩伴型的机器人。 这种手工的机器人在关节的处理上不如工业流水线上的能够做到完全符合规格，小作坊机器产出的或多或少会有些瑕疵，这就需要通过人力来进行和图样的比对与打磨，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手工活，在细枝末节的地方都需要利用精神力形成的细小的器械来完成，尤其是普通工具伸不进去的地方。 因此招聘广告上相当严格地写着需要精神力三阶及以上的。 这种用精神力的打磨并不是个很简单的工作，因此店主开出的条件还不错，比她泡在竞技场下注或者是打赢比赛获得分成要高一些，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工作本身对她也是个在实力上的磨练。 店铺在商业区一个算得上不太起眼的角落。 但不管多不起眼，能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盘上立得住脚都算是本事。 琼玥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口的风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后挂在门边柜子上的一只小猴子玩偶发出了“欢迎光临”的声音。 也正是这声响动让那个坐在工作台边的姑娘抬起了头。 “预约请登记，买现成的看柜台。” “不……我是来应聘的。” 这个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在外表上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顶着一头栗色的短发让脸显得更小了点，她似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但明显是因为遮挡视线刚才放在了工作台上，让她推了个空，脸上顿时露出了点尴尬的意思。 “应聘的？那你过来试试。” 007 璐璐 不得不说，这姑娘长了张着实具有迷惑性的脸。 大约是因为鹿妖化形，她的眼睛确实还保留了一些本体的特征，看起来无辜而讨喜，虽然从她的店铺的营业时间来看她估计化形了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但看上去依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只是她这个突然把琼玥拽过去的手劲实在大的吓人，确实是妖族才有的筋骨。 “你来试试这个练手的。” 工作台上散着一堆的零件，但也只是看起来凌乱，这些零件散落的部位明显是按照机器人身体的不同部位成堆放置的，作为一个开得起机器人专卖店的人来说，这样的混乱只需要将它们拼在一起便能够解决。 而她手指着的正是其中的一个足部的零件。 “图纸……在这儿。”她从边角里翻找了半天才扯出个卷轴来，上面画着的正是她让琼玥拿来练手的零件的图纸。“不好意思啊好久不需要看这种东西了，之前也没人来应聘，就没准备。” 琼玥点了点头。 这姑娘看起来脱线但在制作机器人的手艺上以她的水平完全只能仰望。 家用机器人全身的关节数量虽然和机甲这样的高级能源产品无法相比，却也有上百个，而将每个关节的能源回路以及特殊形态都依靠记忆力记下来，这绝对称得上是天赋而不仅仅是能力。 图纸上画着的是个基础的连接块，一头宽些一头窄些，乍一眼看上去像是个锥子，却比锥子要复杂上许多倍，在宽的那一头的凹坑里有一片需要打磨的弧形沟，侧面上有几处凹陷进去的地方，已经用很细的金属刻刀标记了位置，而窄的那一头上，需要打出两道用于和其他零件连接的凹槽。 饶是琼玥的记忆力不错，头一次接触这样的活，也不得不一边看着图纸一边小心比对，手底下精神力拟化出的刻刀不停地根据凹槽的宽窄改变刀口的形态。 等把零件处理完成的时候，居然已经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她原本以为她处理慢了，不过看这姑娘的脸色似乎作为初学者还算是个合格的成绩。 “行了就你了，我不挑剔。”鹿妖姑娘拍了拍琼玥的肩膀，那满意的脸色倒不像是只因为找到了个打工的，而是在身高上也终于找到了点优势，“我叫陆璐，平时喊我璐璐就行。” “……”琼玥一头雾水压根没搞明白是哪个lu，看她写下来才知道。 璐璐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名字有问题，甚至觉得自己没有用鹿这个字本身还算是个文化人。 这边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包早中晚三餐，早中餐就是基础的营养剂，不过按照璐璐的说法是一瓶是抹茶味的一瓶是草莓味的，晚餐则是相当奢侈的正经的食物，月薪起始是5000星币，但如果加工搞坏了零件是需要记录损坏数量到月底结算赔偿的，不过同样，如果加工效率出色，还能够有涨工资的可能。 同为妖族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雇佣童工的问题，琼玥和璐璐直接就签订了为期一年的合同。 璐璐打量着琼玥在合同上写的名字半天，琼玥还以为她有什么问题要问，结果这姑娘一脸兴奋，说的是，“咱们都是王字旁的名字呀，真有缘分。” 脱线归脱线，工作还是要好好做的。 已经是下午三四点，按照璐璐的说法一般有生意上门也多是在四五点的时候，她并不像是有多在意赚钱，撑死将铺子开到六点也就关门休息了。 璐璐表示今天的活并不忙，零件她自己就弄得完，直接从工作台下面翻出了一大叠子的纸张书册全塞到了琼玥的怀里，然后翻出了个小板凳放在自己身边，示意琼玥坐下。 “你就在这里看这些东西，顺便看我怎么做，从明天开始正式上工。” 她翻了翻手里的东西，一半是零件的构造原理，另外一半则是加工手法，不得不说对现在的她来说用处很大，起码她不至于一板一眼地对着图纸然后照猫画虎。 估计璐璐也是在刚才看出了她这个毛病，所以想让她先找点规律。 看着手上的东西的时候琼玥也没忘记留意璐璐的动作。 和她那张略带了但婴儿肥的脸不太一样，她的手指看起来很细，但这种细又不至于到了柴的地步，只觉得相当灵活而修长，她的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杆像是笔一样的东西，只是尖端有着并不分明的精神力波动，分明就是加工零件的“刀”。 操作着自己所熟悉的东西，璐璐的脸色看起来很认真，她的眉毛舒展着，眼神也微微发亮，全然是对着自己刻下去的每一刀都很自信。 最让琼玥注意的是她的精神力的附着，那似乎只是很浅的一层，足够在零件上形成那个图纸上的纹路便已经足够，再不多留一分，而她的手腕也总是很巧妙地抖动，让纹路的拐弯都是顺着腕间力道的蔓延，而不至于因为更改刻画的方向多损耗精神力。 “看呆了？”璐璐在琼玥的眼前挥了挥手。 “你很厉害。”琼玥承认得也很坦然。 “这种东西就是熟能生巧啦，和那些真正的高手没得比的，不然我也不会在十九区开店了。” 琼玥却觉得她有些自谦了。 在璐璐加工零件的时候琼玥也是分了点心去留意周围的机器人的，那些有着动物外表的机器人，有一个在店里随便动着，其他的都在柜台里安安静静待着，从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些憨态可掬的动物，可琼玥觉得璐璐是有将自己的想法放入这些零件构成的设计中去的，而不只是单纯地在做手工艺。 那个在移动的犬型机器人，虽然外表套的毛茸茸的壳子有那么点蠢乎乎的，一走一跳却不含糊，也真有那么点动物的感觉。 在璐璐忙着的时候，那机器人时不时就跑过来给她换杯子里的水，看到她刻刀刻得入神头上流了汗还去调节了空调的温度，有动作的时候，机器人的脚掌上的关节突然变了形，将触地的部分直接裂开成了两片退到了前肢的后端，这才伸出一个形似人类五指的结构。 在清洁程度上给人的观感相当不错。 008 子丘 店里的报时钟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琼玥才反应过来居然已经五点了，她看见璐璐相当有条不紊地在零件上落下最后一刀，然后娴熟地把几个不太好认的散碎金属块拼接在一起，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活。 报时尾音即将结束，伴随着店里的风铃作响，一个拿着两个饭盒的——琼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个男孩子还是个女孩子——人走了进来。 简直像是掐着点进来的。 “来吃饭了。”璐璐再次发挥了她那可怕的手劲，直接把琼玥拎到了摆在工作台前的餐桌边上，两个饭盒被人放在了桌上，那人安静地看着璐璐往光脑里转钱过来，然后又一声不吭地离开。 “那是谁？”琼玥忍不住问了句。 “哦你说丘丘啊，她是前面那条街上餐馆打工的，人虽然冷了点，不过手艺没的说啦。我点他们家外卖点多了，一般她都是烧完我这份再下班的。”璐璐搓了搓手，她打开盒饭的眼神那不是一般的虔诚，“啊我要是男孩子我就把丘丘娶回家了，这样每天都有好吃的。” 那个叫丘丘的女孩子留着一头相当男性化的碎短发，前额的刘海有些长到了眼睛。她长得也很高，看起来就像是个手脚纤长的美少年，也无怪乎琼玥没看出来，她穿着件高领正好把脖子给盖了个严严实实，那双眼睛又泛着金属的冷灰色，再加上那种面无表情的冷酷劲，确实容易认错性别。 两个人的饭盒里都是蛋包饭。 作为一个只在星网上吃过非营养剂的食物的土鳖，琼玥不得不承认这个饭做的确实好，甚至让她有种打包一半带回去给鸦和鸩的冲动，但是她刚一停下筷子，就看到璐璐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面前的半份饭，一副你不吃完我立马给你全吃光的样子。 可惜还不等她付诸行动，店里就来了客人。 璐璐面对客人的时候并不像琼玥想象得那么不通人事，做起事情来也没那么脱线。 她迎上了那个进门的客人，认真地咨询完了所有的需求，这才郑重其事地把一个绵羊状的机器人从柜子里面拿了出来。 “这一款比较适合陪女孩子玩。” “里面除了录入了基本的护理和烹饪功能之外，还专门设置了日常穿搭的记录功能，而且从色系和款式上来说，带出门也是非常合适的。” “机器人的外层软包装我们这边提供三次免费的里外清洗，零件有六个月的保修期……” “这个羊型机器人的两只角里有备用的报警和定位系统，如果需要的话可以为您进行激活。” “它是由我独立完成手工制作的，我可以保证并不会出现流水线制作的机器人可能存在的能源回路刻痕深度不够的问题，它的能源转化率也经过了测量达到了b+级别……” “……” 她在谈起自己制作的机器人的时候眼神亮得惊人，也无怪乎她能有现在这样的制作水准。 原本琼玥不过是将这里当做磨练自己精神力顺便赚取生活费的场所，可现在看来，她能从璐璐身上学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吃过了晚饭她就跟璐璐告了辞，约好明天准时来上班，璐璐塞给她的那些个资料里面没看完的直接被这姑娘以相当强硬的手段打包塞了过来，示意她可以带回去继续研究。 这正合琼玥的意思，她初来乍到当然不想给人添麻烦，虽然更关键的是，她不想让自己月底还得罚刻坏了零件的钱。 不过让她有些没想到的是，她在回到信阳路，站进上公寓的电梯的时候又看到了丘丘。 而且和她相当默契地一起伸向了27楼的按钮。 “……” “2704？” 她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琼玥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小，毕竟她再怎么也不会把眼前这个沉默寡言又长得活像个美少年的姑娘，和那个黑笔画的笑脸给联系在一起。那个笑脸的画风实在和丘丘紧抿着几乎扯成了一条直线的嘴唇不太撘调。 “我是你新搬来的邻居，我叫琼玥。” 电梯在往上升，半户外的电梯让两个人此刻面对着的透明玻璃外，是急剧下降的外界景物，只隐隐绰绰地能映出两个身高差距相当大的人影。 “子丘。”机械的运转声里琼玥听到她蹦出了两个字。 或许对这个习惯了沉默的姑娘来说，这两个字已经算是很完整的自我介绍了，交浅言深并不是与人相交的常态，琼玥当然也不打算就这么直白地凑上去再多聊两句，虽然子丘身上的气场让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应该在饭店打工的，而是…… 琼玥也说不好这是种什么感觉，她对这姑娘升起了点好奇心，不过反正是邻居，还有继续见面的机会。 等等，一想到璐璐这个取名模式，以及子丘被她叫做丘丘，琼玥相当怀疑自己的名字再过上几天会不会直接变成了玥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叫法让她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在想事情的琼玥刷开了公寓的门，然而她刚一打开门就感觉眼前一黑。 一对还在扑棱的翅膀直接盖住了她整个脸，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她差点把始作俑者卷成一团扔出去，还好碍于鸦的气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在骤然反应过来后，只是伸手把他拨了下来。 “你又犯什么二啊……” “阿琼，鸩没收了我的小金库！” 这口吻不知道为什么让琼玥想到了今天走在街上的时候看到的被老婆没收了私房钱的男人。 真是相当恐怖的脑补。 “那你不如先说说你又干了什么好事。”鸩有点发凉的声音在鸦的背后响起。 “我就是买了一盒柠檬味的马卡龙。”鸦振振有词。 “还有呢？” “一盒d家的巧克力，一罐营养含片，三桶炸鸡……”鸦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琼玥觉得他应该还没交代完，毕竟刚从垃圾星到安全星上，终于可以在现实中尝到食物，鸦想要网购这些并不奇怪，只是以鸩的习惯，确实会觉得在这个应该把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的时候，鸦的这种购物方式有必要由他来进行监控。 她直接拉开了冰箱门。 行吧，挺壮观的。 009 家人 惨遭小金库没收的鸦抱着自己的零食一脸委屈。 好在琼玥找到了工作怎么也算是个好消息，鸦简直堪称变脸之王，转瞬间就从那小可怜的样子变成了我家阿琼怎么这么厉害的模样。 然后被鸩毫不留情地拍了两下。 不知道为什么，琼玥本来来到安全星之后有那么点没有归属感的情绪被这两个家伙这么一闹腾，早丢到了九霄云外。 中午已经用完了星网时间的琼玥自然是不可能再上线，她干脆拎着那些从璐璐那里拿来的资料，坐在了阳台上，一边看一边拉伸筋骨。 室外黑沉下来的天色并不影响室内的情况。 虽然公寓比较简陋，面积也不大，阳台的玻璃依然是可调控的，琼玥将它设置成了全黑不通透的，再点上了阳台的环境灯，和白天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里的安静和垃圾星上有时陷入的沉寂并不一样，就像身处黑屋子，如果知道打开门外面有熟悉的光亮，有人的活动，就不会觉得有多可怕一样。虽然此时在这个小阳台上她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书页的翻动声，以及又已经在房间里面开始闹腾的鸦和鸩的动静，但外面是万家灯火，总是会有一种已经悄然融入了社会的感觉。 “阿琼你以后是打算研究机器人吗？” 打闹中滚到了阳台上的鸦瞥了眼琼玥手里的资料。 “应该不会吧。” 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琼玥还是明白的，虽然她此时还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关于这一方面的学习，但她可以感觉得到她在机器人的制作本身上并没有很大的兴趣。 而兴趣与天赋往往是从事一个行业不可或缺的。 她倒是觉得自己这种对精神力的细致敏锐的把握，说不准更倾向于机甲操控一点，可现在说什么都还是太早了。 鸦沉默了片刻。 琼玥总觉得他有什么想说的，可是又只是在地上滚了一圈，连尾巴上那根羽毛掉了下来都没发现。 直到她将视线转回到面前的纸张上，他才扭扭捏捏地又开了口，“阿琼，我以后不会乱花钱了。” “喜欢买点东西我觉得没关系……你别压力这么大。” “不是，刚才鸩跟我聊了，他说他觉得你这样的天赋不应该埋没在这种地方，怎么也该试试去军校，但是王权星系是不允许低等妖族进入的，我也想过了，要赚出提升公民等级的钱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我可以试试攒下买妖族进化相关的药剂的钱……” “阿琼，鸩说的对，我离开了垃圾星，就不能任性下去了。” 鸦的眼神很认真，琼玥看得出来。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映照着头顶的灯光，显得里面通透而干净。虽然它那一身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羽毛总是会让琼玥想到他在星网上面的那个形象，炸毛而暴躁，毫无心机，就像是因为有鸩在给他顶着所以放缓了成长，可他现在的样子，却像是个有担当的大人了。 琼玥忍不住揉了揉他的羽毛。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要赚钱一起吧。” 好不容易有那么点正经样子的鸦一听到琼玥的那句家人，立即又变成了那二傻子的样。 “阿琼，那你要不要尝一尝我新买的巧克力？” 琼玥十分感动并把鸦丢回了房间。 现在可不像是她曾经的那些邻居给她卖安利各种人类的美食，忽悠她别一直在地底当个圆滚滚的咸鱼的年代了，营养剂的价格和那些个在星网上琼玥尝试过的食物放到线下来的价格相比，简直就堪比买辆自行车和买辆小汽车的差别。 她倒不是觉得不应该接受鸦的好意，而是她觉得自己要是啃完了说不准就经受不住美食诱惑了。 醒醒，你是要考虑参加跨星系匹配竞技场的人，除了没钱你还是没钱。 琼玥忍不住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她出发的挺早的。 虽然是九点开始上工，不过考虑到她还想在周边逛一逛，干脆七点过一点就出了门。 意外的是隔壁的那姑娘也是这个点打开了房门，这次倒不像是昨天那么冷淡，她一边换架在门口鞋架上的鞋子，一边对着琼玥点了点头。 那是双款式相当简单的防水鞋，不过既然是防水鞋自然也有跟，这么一穿站在琼玥身边更显得她像是个小矮子。 身高对比下她那种天生冷淡的气场看起来更让人兴不起搭讪的念头，琼玥看着她拎起了换鞋子的时候放在了门边的饭盒，跟她一起走进了电梯。 她们两个居然真的就保持住了这样长时间的沉默，从下电梯到上前往工作地点的公交车，再到在璐璐的机器人专卖店门前的街上分道扬镳。 琼玥并不是会轻易对人产生兴趣的人，她觉得有趣的是这个名叫子丘的姑娘，浑身上下没有半个字看上去是会屈居于人下的，无论是她那始终挺直的脊背，还是一举一动之间的克制感，都像是长期的训练才会造成的，但又和邵千阳身上那种贵族礼仪感不一样，她有点像—— 琼玥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点儿像是被打磨过的器皿。 可在她身上并没有那种很刻意的东西，她这种冷漠和气场也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过既然说要看看周围，琼玥也就抛开了研究子丘的念头。 从璐璐的店铺往前走一段，有好几家和机器人相关的店铺，包括芯片新旧更换以及新芯片销售的，贩卖内置程序文件，以及诸如金属零件五金店，仿真机器人外壳之类的东西，零零总总的居然也布满了整条街，其中当然也有跟璐璐的店铺一样以卖机器人为生的，不过现在只是七点多钟，似乎还没有开业。 再往前走些便多了岔路，一条显然就是子丘工作的专门提供食物的街道，大约是因为食物价格不低，这条街道的宽度并不像是岔路，反倒很宽敞，在中心更是开辟出了专门的一长条摆满了长短不一的桌子。 而斜对面的岔路里则像是个专门卖艺术品的，琼玥看到一个店铺慢慢吞吞地被抬起了卷闸门，然后一个画架被推了出来。 更前面些就是那些琼玥彻底买不起的东西的商业街了，按照璐璐的说法，那里的机器人才是真正高端的玩意，只可惜这个点商场也未必开了门，她就算走过去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010 上手 “你来的挺早啊。” 琼玥折返回去的时候，璐璐已经在店里了。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被她专门在合约上写着的抹茶味的营养剂，老实说从外表上看和琼玥之前喝的那些个原味的低价产品也没什么区别，不过多围了一圈绿色的纸包装。管子里面的液体依然是那种乳白色，看起来好像要比她之前喝的粘稠一些。 “试试看？”属于琼玥的那一支被璐璐递到了她的面前。 不得不说贵有贵的道理，抹茶的味道并不重，营养剂之前她以为的那种生涩感在这个里面似乎也被处理掉了，之前垃圾星上的营养剂里面难免有点颗粒感，在安全星上买的最低级的虽然不至于有颗粒，却也有种磨砂的味觉体验。 “调味剂里面的色素都被清理掉的，而且这牌子的营养成分配比和萃取手段都做的不错，算是性价比比较高的。” 大约是看出了琼玥之前没有试过这类带口味的营养剂，璐璐专门解释了一下。 吃完了早餐当然要开始今天的工作。 让璐璐有些意外的是琼玥居然已经把昨天的那些资料全部看完了，虽然说在抽查的时候有那么点死记硬背的意思，让她总结个规律出来也回答得有那么点过于直白，但是有这样的态度和本事还是让璐璐比较惊喜的。 毕竟妖族化形之后的领悟力一直是妖族管理协会试图改进的东西，有些妖族该怎么憨就怎么憨，哪怕能够进行精神力的修炼，依然只能从事体力劳动工作，再比如有些种族，记忆力简直堪忧，说的就是在没化形之前记忆力只有七秒钟的鱼，化形之后还行，变成了七天。 签合约的时候她倒是没在意琼玥的本体是什么，不过实力上拿的出手就行，现在既然已经算是员工了，当然是能多顶用一点更好。 她搬出了个木框放在工作台上。 工作台面挺大，但这个木框也不小，几乎能占据掉整个台面的三分之一。 把木框放稳之后她往里面倒入了一堆零件。 “这样就不会跟我这边弄混了。”璐璐一脸得意。“这是你这周的工作，基础形状都已经有了，加工的方式就是我昨天给你的图纸里面有个虎形态的护卫机器人，你按着那上面的纹路和细节处理就行。”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记得半天给我检查一次成果吧，这样有弄坏的之后可以少犯点错。” 琼玥摸了摸那些基础零件粗加工之后的状态，和昨天她上手做的那个算是入职考验的块并不太一样，今天的这些在材质上要更硬一些，在处理上对于精神力的强度和力度的把握上需求会更高一点。 “你这么相信我的本事啊？”她忍不住问了句。 “高要求才能尽快提高水平，我可能有把握接到一笔新订单，不过……” “不过我得达到你的标准？” “对。” 璐璐说完便没有管琼玥这边的情况了，她手里的工作量也不少，昨天卖出去的那个机器人需要有新的补上去，有些订单更是在她制作机器人慢慢有了声誉之后直接从星网上下的订单，她需要直接做出实体之后邮寄出去。 一时间室内只能听到工具和金属，精神力和金属之间的摩擦声，她这才发现，这个虚掩着的门帘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估计有着挺不错的吸声效果。 图纸她算是背了个大概，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和璐璐一样直接不看图就上手。 好在对形状大致的把握可以让她不用刻一刀就返回去看一眼，而是从整体趋势下手，先修整形状，然后开始挖那些深深浅浅的能源回路沟渠。 金属块在她的手中慢慢地变成图纸上的轮廓，然后被赋予其所在位置所需要的线条，再被她摆在木框的一个角落里防止和未加工的混在一起。 速度比昨天她尝试的时候要快一些，她看了眼时间，拿起了第二块零件。 这是这个虎形机器人的前肢膝盖左右的位置，从体块的大小上来说要比之前接触的两块都大上不少，一只手并不能完全包住这个有点类似于半弧形的零件，只能捏着一个角，试探性地挖了两下。 “你不要铲两刀。” 说这话的时候璐璐没有抬头，依然是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却好像完全看到了琼玥现在的动作。 “动物的骨骼里面的成分也是互相影响保持稳定性的，你在做机器人的时候，铲一刀就完成的东西和你先挖了一刀然后慢慢挖出剩下的东西肯定会对内部结构产生不一样的效果的。虽然从结果上来看是差不多的，但是从精益求精的角度上来说，我会首选一次性尽可能就达成目标形态的。” 琼玥相当认真地琢磨着自己手上的这块东西，在被自己连续加工了两次之后产生的变化，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可既然璐璐这么说了，她也当然需要这样做。 “还有，你的精神力效率有点低了。” 这确实是琼玥不得不面对的一个更大的问题。 只做一个零件的时候看不出这种损耗来，但是一想到全天都需要集中精力做这个工作，累积起来琼玥也能够感觉得到这是个很可怕的数值，起码不是现在精神力三阶的她撑得住的，虽然加上中午的休息时间的恢复可能能够勉强撑到晚上下班—— 可精神力不是一时一刻可以恢复的过来的，可能会导致她晚上星网的学习计划化为泡影。 从零件加工容错率最高的角度上来说，她这样首先让精神力包裹住整个零件，然后以拟态化刀，根据需要加工的形态来改变刀刃的状态，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当零件的体积变大，上面的变化也随之变多的时候，这种方法就称得上是笨办法了。 琼玥并不是没有试图去尝试用跟璐璐一样的方式，但是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方法看起来并不是她一个初学者可以很快上手的。 “要不，我带着你做一次？” 璐璐给出了个让她相当心动的建议。 011 指导 璐璐口中的带着做一次并不是她拿着和琼玥一样的零件跟她一起做。 而是干脆跟琼玥坐在了一起，反正她的化形形态比琼玥要大上好几岁，虽然个头不高，但是用来辅助琼玥手上的动作却已经足够了。 “你把精神力放出来，一点点就行。” 伴随着她的这句话，她本身的那把一直用来加工的刀，被她塞到了琼玥的手里，然后依然像是之前琼玥看到的那样，在尖端有着一层很不分明的属于璐璐的精神力。 “对，就稳定在这个位置，够你感受到我这边的操作情况就行。” 璐璐的精神力强度比琼玥要高出起码一级，但不好说到底有没有达到五级的程度，不过用来压制琼玥的这点用来感知的精神力已经足够了。 琼玥能够明显感觉到璐璐的精神力虽然放出来的不多，刀刃的形态上只从那根形似刀柄的东西前端冒出来很短一截，刃口也很薄，但铺陈的组织形式上却并不那么简单。有点像是在织围巾，一道又一道的细线交织在一起，最后稳定下来的时候，她就只需要操作刀而不再需要额外的精神力输入。 “你应该打过架？” 琼玥点点头。 “打架的时候能量逸散的速度很快，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但是如果是用于微操，制作这种零件是一种类型，开智能机甲也是这个道理，都是要尽可能延长衰减曲线的持续时间。” “怎么说呢，你最初形成的这个东西就像是你先长出来的一只额外的手，但是这只手的骨头不够硬，所以慢慢地不够用了，你又想给它去补充能量补充骨骼肌肉，它看起来和你想要的是一致的，但实际上很容易出现不稳定的情况。” “所以我需要一开始就构建一个稳定的结构？” “你说的不完全对，我不是给它了一个稳定构架，而是一个可变的半稳定结构。这么说吧，我是先给了这个东西一个个兜网一样的形式，往里面填充了一点用于破坏目标物体的精神力，但是我并不是需要这个力量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我需要这个网在我需要的时候可以动起来。” 琼玥觉得自己有点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精神力实际上是分开的。 看起来是一个刀尖的东西实际上是由四五个“网”组成的，能量的总体在保持一个低损耗的状态中，网之间的能量是被她改变归属的。也就是琼玥之前看到的，在她很自然地抖动手腕的时候，刻画出的线条的形态和深浅在发生变化。 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有了璐璐的说明，琼玥当然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在机甲零件上刻画的时候那种时而分散时而集中的组织形式，这种灵活的变化必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锻炼才能够形成的，而不是像她说的想形成个网就形成个网，想把能量从一个网里面转移到另一个网里面就能够随意转化的。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的移动的话，倒是可以直接自己用一个精神力的附着体来锻炼。 她想着给自己加上这个特殊训练的时候，璐璐已经把精神力从这边撤了回去，琼玥那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她难免生出了点成就感。 在她看来很基础的加工手法实际上她之前招来的员工没一个学会的，琼玥这么上道总算是对她的教学水平有了点肯定的意思。 “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应该没问题吧？速度慢点没事，反正你是正式上工的第一天。” “没问题。”琼玥直接对她比划了个手势。 既然璐璐都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教她了，她当然也要拿出点态度来。 她倒没有什么用新方法会不会出问题，之后到月底的结算需要赔偿这样的心态，而是想着，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要改用这样的方法来加工的，早进行调整改掉那种整个儿铺开精神力的坏毛病，也就能早点儿把加工的速度提上去。 更何况，璐璐的指导给了她另一方面的启发。 如果说精神力在这种细微的操作上能够达到最省力的状态，是不是意味着，用于对敌的时候，击破对方的精神力连接枢纽也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 而且，她只有将自己的精神力构架坐到得心应手的地步，才有可能第一时间发现别人的漏洞。 琼玥一边想着一边找了根薄而窄的金属杆。 她试着学着璐璐的样子给这个金属杆加个头儿，用来做修整零件的工具。 只是等她的最后一道精神力落下的时候，琼玥认真端详着她的这个新工具，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怪的。刀尖不像是刀尖，因为多个组织的堆积显得有那么点臃肿，刀尖往上些的位置更是胖得可以，被她硬是挤长了些才终于看起来不像是一颗变了形的水滴。 可在她这么捣鼓的时间里，璐璐已经笑岔气了。 “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啊，你不要在意。” 琼玥试着用这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在一块废弃的零件上划了两刀，丑是丑了点，但是效果不错。虽然在改换形态，将精神力从一个网挤到另一个网的时候速度有些慢，可她确实少了很多外来的能量输入。 试了几刀在可控范围内她就干脆直接拿起了她的工作目标尝试，效果居然意外得不错。 “其实你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笑够了的璐璐忍不住夸了她一句。 可她也看的很分明，琼玥只在发现自己对精神力的掌握又有了新的进展的时候眉毛才会舒展开，唇角微微上扬，但在零件加工成功的时候只是吐了口气。 这代表着她这种敏锐的精神力感知和操作的天赋，对她来说或许并不只是用在这份工作上，而是另一个让她更感兴趣的领域。 鹿从来都是对危险的来临很敏感的生物，但她对情绪的感应要更强一些。 她还挺喜欢现在这个皱着眉头研究自己的刀为什么这么丑的小姑娘的，所以对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反正，她只要能够做出更多的机器人就好了。 012 游戏 晚餐依然是子丘送过来的。 虽然换成了盖饭，子丘也照旧是那个冷冰冰的模样，收了璐璐的钱转身就走，让琼玥相当怀疑，璐璐在提到子丘的时候那种“真是个好姑娘，好想娶回家”的态度只在私底下露出来过。 “说起来，子丘的原型是什么？” 大部分妖族化形之后身上都会留下很明显的化形特征。 比如璐璐，她的眼睛就很有特点，在她的头发间有两个并不很分明的鹿角，看起来更像是夹在头发上的发卡，可是子丘不一样，她在外形上和人类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子丘又确确实实是妖族，不过说不好她的特征是不是鳞片之类的刚好被衣服给挡住了，琼玥好奇归好奇，也不能真去把人家衣服扒了。 “狐狸啊。” “？”琼玥差点一筷子没夹稳把肉给掀飞出去。 “你应该去过十八区的管理协会吧，给新人登记的那个子青是子丘的姐姐。” “……” “你干嘛这个表情？” “我就是有点幻灭。”她还以为狐狸都跟那个红头发的姑娘一样是走的风情万种的路线，万万没想到还有个子丘这样的冷淡风的。 “妖族性格各异的很多啦，你多认识几个就知道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璐璐吃饭的时候可没有草食动物遗留下来的特征，就连饭盒都比琼玥的要大了一倍，甚至加了双份的肉，让琼玥相当怀疑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塞进肚子里的。 “果然美食才是生产的原动力啊，我觉得我可以一晚上做三个机器人。”吃饱喝足的璐璐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发出了满意的饱嗝，“真可惜，晚上太容易困了，还是休息重要，对吧玥玥？” “……”琼玥不想说话只想让你把玥玥两个字收回去。 ------------------------------------------------------- 回到公寓她直接上了星网。 今天从璐璐这里学到的对于精神力的控制让她难免有了些灵感，但这种更像是持久作战时候的小技巧一时半刻在竞技场也体现不出什么来，她想了想，直接点开了搜索。 在若干的搜索结果中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游戏，叫扭一扭。 精神力操控本身就是异能者和精神力修炼者都需要锻炼的课程，星网上有不少小游戏就是针对这个而产生的，这个叫扭一扭的小游戏，玩家需要操控的是一个跟面条一样的细，但是要短上一大截的东西，前方有不同大小的小球朝着这根“面条”的不同部位打过来，而玩家需要做的是让它在精神力的控制下形成局部的弯曲，并尽可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让面条保持整个儿的弯曲是不可取的捷径，这种特殊的材料只能在精神力的作用下形成局部的扭曲，当然扭曲的弧度受到精神力作用的强度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可要想让整根都变成弯曲的，那起码也得是六七级精神力修炼者才做的到的事情。 这种细微的精神力的游移和操纵在某种程度上和机器人的加工是有些像的，只不过在这里精神力的网兜并不是一个个挤在一起，而是被琼玥竖向地排列开。 当需要某个位置的精神力强度变大的时候，其他网兜里的精神力就朝着那个特定的方向转移。 想法是美好的，效果却似乎达不到她想要的标准。 每次有球过来的时候，大脑反应过来球的位置需要时间，精神力移动需要时间，虽然几乎不需要额外的精神力补充输入让她能够保持精神力充足的状态，但是时间长了就难免顾及不到下一个球来的方向，碰到“面条”上五次也就直接out出局了。 于是邵千阳上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对着个游戏屏幕皱眉头的小姑娘。 “阿琼，你也玩上游戏了啊？” 琼玥没回答他而是直接开启了下一局。 之前连着试了七八次让她在第一步的精神力构架上几乎没花费多少的时间，下一刻球就已经一个个撞了过来，这一次倒是因为反应速度锻炼上来些而持续时间长了不少，可是依然在第15分钟的时候宣告失败。 邵千阳倒是看明白了，这姑娘压根不是在玩游戏，还是在练习。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琼玥觉得这个时候不能一个人思考。 邵千阳是看完她操作的全程的，对于她这种有些奇怪的精神力分布虽然好奇，却也从她后续的反应中看出来这是为了节省精神力的输入，就没了什么疑问，琼玥的问题他也明白，就是这种特殊的节省力量的方式在面对改变的时候的效率，似乎达不到她想要的程度。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邵千阳撑着下巴，眼睛看着屏幕上那个在游戏结束之后便轮播游戏规则的画面，小球接踵而来，线条随之进行不规则的扭动。 “或许是活性的问题。” 他怕琼玥没听懂他的意思，继续解释，“就是你好像有点过于在意稳定性，但是我可能更在意精神力的活性，也就是攻击性一点，高活性的精神力在移动的时候速度会快一些，发出的攻击也会更迅速。” “我大概看懂了你想实现的目的，现在问题就缺在速度，那么初始建立构架的时候，可能需要对精神力有些区分。” “比如说，你的网架是被压制状态的，而网里面负责调整形态变化的是被双重激活的。” 邵千阳平时容易犯二，可他是实实在在的贵族世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从眼界上和从小接受的教育上来说都比琼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这个想法倒是让琼玥有点再试一次的念头，可是一想到她还得完成今天的课程，不然星网时间不够就顿时蔫巴了。 果然当时妖族管理协会那边办理证件的时候就应该说自己18岁，只是身高矮而已，别人信不信没关系，重要的是她就可以每天想上多长时间的网就上多少时间了。 琼玥嘀嘀咕咕的邵千阳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不过瞧着也不是什么特别犯难的事情，他也就不多问，直接跟琼玥选择了同一间教室。 013 外快 然而一进教室邵千阳就傻眼了。 这是一门新课程，还是他之前没上过的。 “阿琼你怎么突然想到上动物形态学？” 邵千阳一头雾水，要说琼玥是想要学习面对野生动物的时候能够做到弱点攻击，也说不通，这在野外生存相关的课程里面会教，动物形态学可不仅仅讲的是动物的身体形态的生物学知识，还有生物进化之类的他完全看都没兴趣看的东西。 “最近新找了个工作，学点这个有用。” 邵千阳刚准备传送出教室的脚步停了下来。 脑补出一出小可怜未成年哭唧唧打工，被老板骂水平不够，只能晚上暗中补课的戏码的邵千阳觉得自己需要留下来给阿琼一点心理上的支持。 “没事，你不用跟我一起听。”琼玥看着邵千阳那个奇怪的走出去又退回来的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像是逼良为娼，尤其是当课程开始的提示音响起来，前面的光屏上的老师开始讲解动物骨骼形态发展史的时候，更是肉眼可见邵千阳脸上的那种听不进去的情绪。 然而她得到的回答是，“不不不我觉得这个课程还是挺有意思的。” “……” “我说真的，你看这个骨头，它长得又长又壮，一看就很漂亮……” “那个……上面在讲颈骨的演化。”琼玥一头黑线。 邵千阳相当庆幸自己和阿琼坐在了教室的最后面，还只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在说话，不然这个脸就丢大了。不过他确实对这个课程没什么兴趣，反正也没有报名这个的考试，就干脆直接趴在了桌上装睡。 他思考着要不要想点办法给琼玥送钱。 可惜他虽然知道了琼玥的位置，但是对方不希望暴露具体的地点，就算他亲自到了远征星也揪不出人来，虽然说琼玥已经越来越将他当做是朋友，但似乎并不希望利用他的能力来让自己尽可能地过得好一些。 其实他倒是看得出来，凭借琼玥的天赋和学习能力，只要到了成年少了许多限制，必然也能够一飞冲天，只是一想到为了赚钱还得上这样的课程，他就觉得果然阿琼是个小可怜。 被当成小可怜的琼玥并不知道邵千阳的心理活动，她将这门课程当做科普课，正如璐璐所言的，动物形态的机器人要想真的能够拿得出手，其制作者必然不能是墨守成规地按照图纸加工，而是要对动物的每一块骨骼都有自己更深入的了解。 虽然如今的她还不需要做到这样的程度，这个机器人加工的活也只是她谋生的手段，但璐璐对她的精神力指导让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对这份工作更尽心一些。 不过听了一段之后她倒是真多了些兴致，起码这种课程在实用性上比很多初级课程要高得多，也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阿琼，你是不是有打算去刷跨星域匹配竞技场了？” 课程结束的时候邵千阳问出了这个问题。 “有在考虑。” 说是说有在考虑，琼玥却已经打算参加了。其实在选择工作的时候她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如果只是为了糊口，她完全可以选择那种更轻松些的工作，而不是足以在支付房租之外，还能支付一部分报名费用的。 “那不如，每天咱们再对打几次？” “？”琼玥有点没理解邵千阳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的必要性，毕竟整个星际多少星系，能够匹配到的对手相当多，邵千阳在体术和精神力的实力虽然跟她相差不大，但是要比起战斗的次数来说远多于她，何况琼玥看得出邵千阳的体术已经有了进入四阶的征兆。 这个时候对他来说最好的训练计划其实是增加体能训练，而不是和已经对打熟了的对手对战。 “阿琼你最近进步很快啊，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把你的新想法在对打里面用上，说不准我们在匹配的时候就会遇到这种的。” “而且，我可以给你发工资的。你看，陪练是个多正经的工作，我要找个跟阿琼你这样的年龄和实力的陪练也不好找，而且工资肯定不如给你的低……” 邵千阳绞尽了脑汁想理由，为了让琼玥接受也只把陪练工资定在一小时300星币，看起来这放在三阶的陪练里面算是个不高不低的价格，但是请得起陪练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也多是找一些体术训练武馆底下的知根知底的陪练，要说琼玥能够自己去找个这样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然鸦和鸩也不至于只是靠着竞技场的打比赛来赚钱。 她并不打算拒绝邵千阳的这份好意，这是个对两个人来说都有利的事情。虽然不能每天都保证这一小时的陪练时间，但一个月里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抽出时间还是做得到的，那就相当于给她送了一笔3000星币的外快。而她所需要做的只是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不让他花的这笔钱白费。 “那就这么说定了。”邵千阳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3000星币实实在在是个小钱，输掉六位数的机器人对他来说都只能算是输掉了点零花钱而更在乎的是面子，更不用说这种零头，但这笔钱却能够让琼玥在璐璐这边工作的时候少了点后顾之忧，就算零件加工错了几个，需要扣掉一部分工资，也能够交得起报名费了。 “对了，阿琼，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邵千阳觉得这是个很有必要问清楚的问题，万一是什么高危工作他怎么也得把琼玥给拎回去。 “做动物仿真机器人啊。” “那还……挺厉害的。”邵千阳这句夸奖算得上真诚。 对于没有完整并且系统地学习过机器人制作的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工作，虽然琼玥还需要上动物形态学这样的课程来补充自己的知识储备，依然不妨碍邵千阳觉得她选择这样一个工作来赚钱是个相当有魄力的选择。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去学门特殊的本事。 014 展览 琼玥是不知道邵千阳突然燃起的雄心壮志，也不知道他下线之后去咨询了家长自己该考虑多才多艺哪一门去。 她在课程结束之后直接下了线，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又跑到了阳台上，试图在线下试试邵千阳所说的精神力活性的问题。 可惜凡事到底是不能一蹴而就的，她虽然达到了将外框架的活性降低，却没能让内部的激活达到想要的程度，她倒也没觉得灰心，又翻出了璐璐给的资料看了两页。 “我觉得你进步还挺快的。” 第二天的工作开始的璐璐专门先在她边上待了十几分钟，见她上手的时候那模样比前一天要熟练不少，刀刃的形态也比之前看着舒服多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付出努力的人，璐璐也不例外。 大约是为了表达对琼玥这个态度的夸奖，她揉了把小姑娘的脑袋，又指点了两个她在刻痕的时候有些不够果断的地方。 不过还没等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光脑就响起了通讯提示音。 电话是到了后堂接的，琼玥听不清对面的声音，却明显能够从璐璐提高的音量听出来她好像和对面发生了什么争吵，然后是一阵的沉默，再便是她慢慢低下去的音调，用着和缓的节奏在说些什么，等到她重新走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因为激动眼角有那么一点儿的红晕。 “出什么事了？” “我得出去一趟，你也跟我一起吧。”她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什么大问题，带你去见见世面。” 她又折回了后堂，出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个双肩包，手里多了个提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琼玥倒是想帮她分担点重量，璐璐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拎得动。 “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六区。” 按照璐璐的说法她其实是有自己的悬浮车的，毕竟机器人虽然算是手艺活，赚取的利润其实是不低的，尤其是像璐璐这样专攻一种的，慢慢已经形成了自己稳定的客户群，有悬浮车并不稀奇，但是临近的区之间开开还好，十九区开到六区中间是要过路费的，虽然时间上会节约，实际上却不太划算。 从她那个已经从争吵中平复下来的神色来看，她遇到的事情应该还不至于让她需要赶着过去的地步，两个人就干脆走到了公交车的站点，坐上了悬浮车。 “你接触机器人制作的时间还短，待会儿就能多看懂一点是一点。” 璐璐和琼玥两个人选择了车子靠后排角落的两个座位，在这里说起话来压低一些的话其他人基本上听不太清。“咱们去的地方是个机器人展览会，之前我也没想着要去，不过出了点事情。” 她也没细说这个有点事情到底算是什么，直到两个人走到了展馆跟前，琼玥才知道，是璐璐的一个客户将她的机器人给推荐到了这边，但是因为展览位置不够就跟她说撤下去了，结果今天临时一个机器人的内部系统出现了问题，又这么直接一个通知就把她的给放上去了。 “这种事情生气也没用，毕竟……”璐璐摇了摇头。 琼玥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种族问题，还是因为璐璐的店铺比较小说不上话，但既然璐璐都表示不要在意这样的问题，她也只能跟在她的身边走进了展馆。 “你自己去玩吧，我去找一趟主办方。”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事，计较不了这种事情，展览费还是能要来的，晚上请你吃大餐。”璐璐又露出了那种天然而纯粹的笑，这种乐天派的性格确实也不像是真的气极了。 琼玥也就直接朝着机器人展览的方向走过去。 整个展馆被墙体遮挡形成了一条单一走向的路线，从入口到出口实际上是在展馆里兜了不知道多少个回环，两侧都是透明的展柜，因为有的机器人体型大有的体型小，干脆就将展柜都做成了从底到顶的尺码，在玻璃展柜里面机器人并不是僵直的状态，而是在运行着各种指令。 琼玥凑近了些便看到了展柜上的字体，那里写着制作人，使用的材料，以及能够运行的命令的种类。 这里确实汇集了许许多多她没有见到过的机器人，尤其以人形家用机器人居多。 不过可惜看多了也就觉得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那些围着更多人的也不过是指令多一些，在关节的灵活性上更强一些的，比起星舰和机甲，家用机器人实在是只能算得上消遣的小玩意。这么一对比倒是显得璐璐的机器人在她看来比其他人的多了点灵性。 她又往前挪了几步，前面的一整条柜子都比之前看到的窄了不少，明显机器人的体量也要小一圈。 然而她正准备凑过去看个专门用来逗趣的机器人，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顿时沉下了脸色。 “给那个鹿妖解释什么，能让她参展都不错了。” “你小声点，人家确实有本事。” “那也犯不着还专门打电话去道歉……不就是个动物……” 她微微侧过身子来去看后面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从外表上看大约在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说着埋怨的话的正是那个女人，展馆里的灯光都集中在了机器人的上面，显得人走的位置有些昏暗，这种打光下显得她那个五官的线条感更强了些，也就是说，那种有些瘦削的刻薄感被放大了许多倍。 哪怕在人这样多的地方这个女人也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 “还是咱们杨哥儿的机器人做的好，要不是那个半成品出了问题……” “我说了让你小声点。万一让小杨的对手听到了对他影响不好。” 这句话说出来那女人才总算消停了。 她的视线朝着周围扫了一圈，不过落在琼玥这个方向的时候她已经重新看向了展柜里的机器人。 这个正在对着展柜外的观众表演杂技的机器人的制作人，名字写着傅杨。 015 恶作剧 这个名叫傅杨的家伙制作的机器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功能上的另辟蹊径当然算得上是独到之处，指令与机器人的动作之间的反馈时间也能看出这个人在这方面的设置上基本功相当扎实，杂技表演的灵活性上也显示出关节之间的磨合绝对是达到了超过一般机器人的水准。 但充其量也就是和璐璐的机器人打个擂台。 这绝不是他能够用半成品挤掉璐璐的位置又因为半成品出问题让璐璐占回来的理由。 琼玥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因为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姑娘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而感到这么生气，璐璐确实是个好姑娘，但或许还有点物伤其类的心态。 “杨哥儿的机器人做的越来越好了，说不准咱们还有希望把他往前推一推。” “你少操点心，我心里有数。”那男人皱起了眉头。 “你有什么数啊，不就是走的军校的路子，要我说直接送他去拜个师傅镀层金……” “妇人之见！” 他话里生气的意思和明显，但依然压低了声线在说，如果不是琼玥耳力出众，恐怕只会觉得他在嘀咕着什么。那女人被这么埋汰明显是生了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瞪了那个男人一眼便将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面的机器人上。 琼玥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两个人。 尤其是这女人将妖族视若低人一等的东西的态度实在是让她相当火大。 虽然这周围人多，干点什么坏事也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她的身上，但做坏事还是要有做坏事的样子的，琼玥伸展开了精神力，并不是用着她的那个频率波动，而是——她唯一一个能够模仿得几乎完全一样的——闫戟的。 她精神力的存在感原本就很低，更别说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机器人上。 室内交缠的精神力多的很，为了看清机器人的内部结构的，为了拨开人群让自己往前挤的都有，琼玥放出来的这一道也就更加显得没那么明显了。 精神力的丝线像是个漂浮的带子晃晃悠悠地绑住了这女人的一只脚，然后在她正要迈开步子的时候迅速扯紧，顺带缠上了那个男人的一只脚。 这男人明显是个体术修炼者，只靠着这样的力量当然是拉不倒，却足够让这个走的有些急的女人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精神力的丝线瞬间消失，琼玥弯了弯嘴角，装作一副跟其他人一样，因为这女人摔倒的大动静而转回头的吃瓜群众的模样。 “谁！” 琼玥捂了捂耳朵，这声音不止尖锐还破了音，实在是让她的耳膜不大舒服。这女人明显是个不饶人的性格，现在摔得膝盖青了一片的狼狈样，显然是不想善罢甘休。 可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反应。 在她摔倒的瞬间，他一点儿也不像是要为这个，琼玥猜测是他老婆的女人讨回公道的意思，反而那张刚才从琼玥观察以来一直保持着相当从容姿态的脸突然就变了颜色，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一边捂着那女人的嘴一边将她带了起来。 他游移的眼神看着周围，琼玥注意到他的眉毛在抖，眼神也很古怪，可她所做的仅仅是让他们出个丑而已，完全没必要有这样的反应。 “你别闹了。” “谁在闹了，要不是有人恶意拉了我一下我怎么会摔倒！”这女人倒也不留情，直接用那涂抹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扒开了那男人捂住她的嘴的手，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还留下了几道指痕。 手背上划出的印痕让他的动作一顿，可这种不悦被他压了下去，凑到了女人的耳边说了点什么，这次琼玥是听不到声音了，但那个女人下一刻也变了的脸色让琼玥不得不好奇这话里的内容，只可惜这两人都匆匆地离开，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搞什么呀这两个人。”她身边的一个小伙子忍不住吐槽。 这也是琼玥想说的。 他们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并不像是被人恶作剧之后的态度，倒更像是遇到了个什么棘手的敌人，而表现出的恐惧。可闫戟，按照陆青霖的说法，被闫成带到垃圾星上的时候还相当年幼，哪怕是这两个人的旧相识，也不该被他们所惧怕才对。 既然想不明白琼玥也就懒得想了。 那两个人意外的表现让她原本因为听到的话而不太愉快的心情又恢复了轻快，起码这个时候她再看这个傅杨的作品的时候，少了点戾气，倒也真觉得这个逗趣的机器人做的不错。 ---------------------------------------------------------- 她是在璐璐的参展作品前跟她汇合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走的是条单行线璐璐却会在她之前出现在这个机器人跟前。 看到璐璐的时候她快跑了两步和她并肩，在她们前面的柜台里放着的，正是个璐璐设置的猫形的家用医疗机器人。 “这是我前段时间的作品。” 琼玥的气息一出现璐璐就捕捉到了，看到她走上前来璐璐也就直接跟她交流了起来。 “设计的初衷是因为在一本书里看到了大概数百年前，还在地球时代的时候一只猫的故事，所以我把原本的陪伴机器人改成了医疗机器人。” 展柜里的那只猫颇为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并不像是一般的机器人那样显得机械，这点个性化的慢动作让它有那么一瞬间给人以并不是个机器人的错觉。 璐璐确实很喜欢用这样的细节程序来表达想法，而骨骼的形成模式也支持了这种动作的运转。 它爬上了那个展示功能的展架，那里放着的是一只生化手臂，上面割开了一道血痕，而这只猫型机器人被展示的，就是爬到对应的位置，将伤口处理好。 “不过它的主人得没有恐猫的问题，还得没有洁癖才行。” 璐璐确实是有那么点恶趣味的，她没有让猫咪用爪子来处理，而是用了舌头。 舌头的一伸一缩间血痕上就已经被涂上了伤药，然后就是包裹上的纱布，包扎完成之后这猫也没急着下去，而是又用舌头舔舐了两下那个位置，就像是一只真实的猫在安慰受伤的主人。 但要说安慰其实也不算很恰当，这最后的一下看起来轻飘飘的，透露着点漫不经心的意思，机器人猫咪琥珀色的眼睛并不是看着主人而是看着外面的观众，动作里说不出的骄矜。 琼玥险些看呆了。 016 警报 “露西算是我最近的作品里面智能化最高的一个。” 这一点琼玥当然看得出来。 “她的芯片和其他的不太一样，但是怎么说呢，这种需要贡献度才能从管理协会换来的芯片实在不太好弄。”璐璐摊了摊手，“以后你会知道的，协会里有些挺有意思的东西。” 琼玥暗暗记下了这个消息。 她当然知道妖族管理协会不是一个认证处登记处这么简单，只是她暂时还没有再去一次的必要。 展柜里的猫咪开始展示下一项医疗功能，不过和前面那种相当传神的姿态相比到底是要逊色了一些，璐璐也就不再给琼玥讲解，而是转回头来看着她。 “你自己参观得怎么样？” “看到了点有趣的东西……还有两个——” 琼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们头顶上原本只是打向展柜的光突然变成了红色。 “走！”璐璐猛然变了脸色。 随着光线颜色的变化周围也响起了警报声，室内顿时乱作了一团。 璐璐和琼玥两个人身高不高，从人群之中穿过也要方便得多，再加上两人的夜视能力，相比于有些顾忌着脚底下会不会有起伏而走的小心的人来说，她们的步子称得上稳而快。 琼玥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开口询问的好时间，这里肯定出什么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不要挤在这个单向的通道里，而是尽快抵达一块开敞的区域。 “谁踩我！” “都给我闪开点让我过去……” “兄弟你体型有点庞大啊……” “……”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她们周围响起，璐璐拉着她的手心都出了汗，她没有直接一路朝着那个出口指示箭头的方向跑，而是在中段的位置，带着琼玥拐进了一个隐藏在一副宣传画后面的岔路里。 这条岔路居然有天光照下来，顿时就从昏暗的环境进了光明。 璐璐喘了口气停下来。 “出什么事了？” “三级警报，这是星盗入侵的警报等级。” 琼玥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对于璐璐的这个说法她有那么点持怀疑态度，毕竟这里撑死了也就是一堆低等机器人，星盗所做的生意从来都是以飞船作为单位的，何必在意这些小小的机器人。 可警报不是假的，只能说确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走，这里也不能多待。” 在她们刚才离开的那个单向通道里面，隐隐约约还有因为互相踩踏而发出的叫骂声，以及警报突如其来造成的恐慌，她们这里就要显得安静得多，不过万一真的是有星盗出没，这种小岔路反而有可能是他们逃生的路径，要是撞上就不太好了。 光线已经够亮了璐璐也就没有必要直接拉着琼玥的手。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这条岔路往前走，前面是一道安全门，璐璐将脖子上挂着的卡片在上面刷了一下，门上的提示从红变绿就自己打开了。 外面的一间是个并不大的有点像是员工办公室的地方，只不过并没有人。 再往里走了一间是仓库，他们开启下一道门之后，露出来的便是这个展馆的入口处。 而这里已经满是试图离开展馆的人了。 “好大的架势啊。”琼玥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感慨。 展馆唯一还开放着的对外出入口，也就是那个正门那儿，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卫兵。 警戒线用着最鲜红的颜色标示着，原本最接近出口的那些人并没有能够直接冲出去，而是跟她们一样被困在了这个入口大厅里。 “咱们现在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总会有人……” 果然，璐璐话音没落，就已经有个看起来活像是肚子里揣了个崽的中年男人挤到了前面，面对着外面的卫兵他非但没有畏惧的神色，反而直接抬起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这清脆的巴掌声听起来就挺疼的。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我是五区的区长！把我拦在这里做什么，让我去见你们的上级。” 那群卫兵一动不动。 哪怕是那个被打的，脸色也没有露出半点的情绪。 “来个能说得上话的给我个解释。” 足足过了五分钟，那群士兵的后排才走过来个看起来要职位高一些的，他面对这个五区区长的时候依然只有冷淡。 “抱歉先生，这里捕捉到了s级星盗的精神力波动，所以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中年男人的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个区长的身份不好使了还是因为后面的人也在往前挤，几乎把他直接挤到了最外面一排士兵的身上。 “我难道会是星盗同伙吗？我申请危险情况下对政府官员的保护转移！听到了没，让个认得我的人过来。”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句固执的“抱歉先生”。 这次他的脸色不仅是红了，更露出一种气极了的青白红混合成一片的颜色。 身份不好用的并不只是他。在这个展馆里的并不乏有些身份又对这种个人手工机器人感兴趣的人，可惜一个又一个尝试着试图靠着自己的身份来摆脱这种困境，都以失败告终。 “出动的是星球的保卫部队。”璐璐的语气很严肃也很肯定。 “有什么说法？” “这代表有s级星盗出现是个事实，有重要地位的人员提请了星球戒严，才会出现这样的封锁，我们恐怕暂时出不去了。” “可是，这样等级的星盗何必？” “说不定是什么怪癖吧。”璐璐露出了个相当无奈的表情。 “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地封锁，难道不怕那个星盗直接拉着这里的所有人做垫背吗？”琼玥一脸不解。 “你知道s级星盗真正的含义吗？” 琼玥摇了摇头。 “被定义为s级的几乎都有过劫掠高级军舰的案底，手里的人命都是以万为单位的，如果确定这样的人在这个展馆里，军队这方估计宁可将整个展馆夷为平地也不会任由他逃走。” 琼玥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这代表着她们随时可能被牺牲。 017 猜测 看个展览也能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她没有料到的。 可是这个时候再怎么后悔也是白搭。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s级星盗的出现是个错误的判断或者他已经离开此地了，否则她也说不好自己能不能从军队对这个地方毁灭性的打击中存活下来。 “你看到那里的黑匣子了没有？那东西打出来一发，这里就要变成个深坑了。” 顺着璐璐手指着的方向她看到了出口外面的广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来的高台，匣子还没有打开，却已经是朝着这边的方向了。 看到这个东西存在的并不只是琼玥和璐璐，多的是识货的，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直接放弃的人，几乎出于本能地选择了冲出去这样的举动，但这群士兵也不是吃素的。 只是让那排人墙底下多了几个被敲晕过去的人而已。 “你不怕吗？”琼玥问了句。 “怕肯定是怕的，不过我这种小市民怕也没用。”璐璐拍了拍琼玥的肩膀，“就是可惜了，本来晚上想请你吃大餐的。” “不，我觉得这顿大餐咱们还是吃得上的。” 琼玥眯起了眼睛。 她看到了那个黑匣子后面露出来的一个人的身影，无端地有了个很荒谬的猜测。 也正是这个猜测让她突然少了点危机即将来临的压迫感。 那是那个被她绊倒的女人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就是在她模仿出闫戟的精神力气息之后脸色突变的男人。 他朝着这个方向指着，脸上写满了笃定和一种依然没有消退的恐惧感。 “克隆人多吗？” “？”璐璐没理解琼玥这个突然转变的话题是个什么意思，还是回答了她。“我记得这个算违禁的，前段时间还清剿过这样的实验室。” “不过话是这样说没错，还是会有人……” 琼玥知道她这个未尽的语句里面的意思。 哪怕明令禁止也还是会有人去开发克隆人产业。 她有个算不上笃定却觉得可能跟真相相差不会很远的猜测，与其说那个男人害怕的是她伪装出的属于那个已经躺尸了的家伙的精神力，不如说他害怕的是那个本尊，说不好还真是个星盗大人物。 不过对于琼玥来说算不上个好消息就是了。就算是克隆人，被丢到垃圾星上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等那个人发现被干掉的时候，说不准就是要来找她麻烦的时候。 这么一想，周围的被限制在大厅里的人发出的哭闹声让她更头痛了。 不过相比于那个潜在的敌人，还是暂时的安全更加重要一点。 “玥玥你在想什么？” “咱们能打个商量吗，别叫我玥玥，叫阿琼就行。” “可是你不觉得听起来是在说你穷吗？”璐璐挠了挠头。 “……那随你吧。我只是在想，外面的人想怎么确认星盗在不在里面。” 还好她们两个的位置在人堆的后侧，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外面的情况，在这个紧张的环境里两个人居然在讨论名字的叫法实在是有够突出的。 “大概就是大范围的精神力扫描吧，或者寄希望于人家有大星盗的傲气，所以懒得隐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行动相当不靠谱。” 璐璐说的也正是琼玥的感觉。 这种僵持的状态，如果真的遇上是人群里混进了个危险分子，又是个宁可看戏的，万一负责扫描的又实力不够揪不出他，岂不是只能干瞪眼。 虽然说已经捕捉到了精神力线索，可不代表军队就有权利直接进行毁灭性打击，这跟民众是无法交代的。 “一般来说，s级星盗的精神力在八级以上，不过六级左右就能够感知到，远征星弱归弱，这样等级的还是有不少的。”璐璐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黑匣子边上的一个军装男子，“比如那个就是。” 这倒是个不幸中的万幸。 琼玥也没法跟璐璐解释为什么她就能够觉得这里实际上并不存在那个s级星盗，只能跟璐璐一起蹲在角落，等着那个军装男人的精神力像是潮水一样涌过来，然后发出属于自己的精神力波动去抵挡这种冲击。 在他发出精神力攻击的同时，黑匣子的盖子也已经被揭开了，露出了里面半透明的炮筒长管，正对着这个方向，似乎是这边一有什么精神力的异动，那个攻击就会发出来。 琼玥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办法来让自己免除这种直接将整个场馆夷为平地的攻击的余波，可看那些士兵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要被波及到的恐慌，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吐槽他们心理状态好，还是应该说统帅得当。 这种精神上的攻击差不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潮水过去的时候，果然看到前面的入口处的军队人墙让开了一个口子。 “应该是可以开启安检通道了。”璐璐揉了揉自己蹲累了的腿。 不仅是身体上累，一直维持着精神力的对外输出也很累。这种输出就好像是在举着旗子呐喊，我不是那个星盗一个意思。 “我还是觉得这种检查好自欺欺人。”跟上过安检的队伍的时候琼玥忍不住吐槽，“你看万一这个星盗其实带了手下，然后他自己装作普通人装晕去了，他的手下的精神力波动又刚好是没有记录在案的。再比如说，万一这个星盗能伪装呢？”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能出去就不错了。反正咱们也接触不到这样的大人物，你还不如想想你晚上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请客？” “只要你肚子装得下。”大约是因为死里逃生，璐璐的心情也好得很，加上这个展馆的外快，确实也够她请人搓一顿。 “那还是你选吧，我也不知道这地方哪儿的好吃。” 让璐璐选的后果就是她选择了照顾子丘他们的生意。展馆这边返回的时候离晚饭其实还有点儿时间，璐璐干脆领着琼玥坐在了这个饭馆的角落里嗑瓜子，一边看着顶上的电视播报六区展馆疑似出现星盗的新闻，一边跟她分享八卦。 完全看不出是个死里逃生的模样。 018 跨星域匹配(一) 璐璐一手瓜子一手甜茶，就连坐着的椅子也被她弄成了半躺着的状态。 明明看起来是个内敛羞涩甜美挂的森系小仙女，奈何说起话来语速不慢，再配合上那个嗑瓜子的声音，简直让琼玥有种在听几重奏的错觉。 她从十九区的八卦扯到了这附近的几个妖族，再又开始说起了她学习机器人制作的辛酸史，最后变成了一句总结—— “我跟你说，有机会去军校还是要去的。” “为什么这么说？” “军校的军倒不一定真是要你去参军，而是这种进入王权星系的学习机会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认可，也算是，”璐璐斟酌了一下用词，“过了明路？”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吧，反正你看我这种，看上去日子过得还不错，实际上真遇上事儿了一个顶用的人都没有，怎么说军校出来的，同一个班级的也算人脉吧。” “可是……人和妖？”琼玥有点疑惑。 “对妖有敌意的更多的是上层的博弈，或者是那些自觉人族就是高人一等的，这样的人顶多占了三成，你想想，有必要为了这三成就放弃剩下的七成交情吗？” 琼玥摇了摇头。 “不过你还是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吧。” 璐璐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琼玥甚至怀疑她那个甜茶里面被掺了酒，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可她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她确实看到身为妖族的璐璐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以及听到了那女人对她身份的歧视，但是也听到了许多对她作品的褒奖，只要没有真正利益上的冲突，这种种族上存在的差异并非就限制了人情往来。 这么一想，她对于邵千阳隐瞒身份，倒有那么点不够朋友了。 “还有一点啊，你不像我，我看得出来你在本身的实力提升上很有天赋，别把这种天赋浪费了。” 毕竟只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能有机会发展这些其他的爱好。 后半句璐璐没说，但琼玥也听得出她的意思。 今天这个乌龙的封锁以及检查，确实让她有了点生死不由自己的挫败感。 身份与实力都是能够保障自己安全的条件，可首先在身份上她很难达到一个层次，那么就只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她登记归登记着13，但她和人类的未成年到底是不一样的。 人类的未成年会受到身体发育进度的限制，一般来说在成年之前不宜突破精神力四阶，体术一般也最高达到四阶到五阶之间，可她是没有这样的桎梏的。 距离提前班的招生还剩下的时间，就是她将自己的实力进一步提升最好的机会。 ----------------------------------------------- 一上星网她就直接进了跨星域的竞技场匹配。 没逮到人的邵千阳看着琼玥消失的方向也干脆直接点了报名。 跨星域的匹配和普通的竞技场匹配的状态不一样，显示的并不是竞技场的登记id而是星系编号加上第一场匹配发生时候属于该星域匹配的第几个人，比如琼玥，显示出的就是zh加上一段九位数的数字。 形象也并不是竞技场里面设置的那个虚拟的。 毕竟跨星域匹配几乎匹配的是同年龄短实力差异也不大的，用本身的形态更能够体现出真正的实力，隐藏身份虽然有必要，但整个浩瀚的宇宙星系何其多，将来也未必有见面的机会。 第一把排到的同样是个偏远地带的，虽然名义上跟她一样是双三阶，只是那个精神力的三阶明显有点拔苗助长的感觉，琼玥没费多大功夫就将他直接out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璐璐这边锻炼了两天的精神力，对她本身实力是肉眼可见地提升。 倒不是说她的精神力的强度就能够突然提升了个台阶，这种事情只能想想而已。而是说她能够更加敏锐地去辨别什么是能量的稳定，而什么是可以被破坏的。 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之前她其实就有，只是被强化了感知能力。 所以当她遇上一个实力并不强于她的对手的时候，对面在她的眼里更显得是漏洞百出。 不过再怎么弱的对手，300星币一场的参赛费还是要交的，除非能够做到连胜，十连胜之后的场次就能够给参赛费打五折。 300场，9w星币，对于一个月工资去掉饭钱撑死留下个三四千的人来说，这几乎要两年多的时间才攒得出来。 不过第二场她就没这么好运了。 准备阶段刷出来的对方编号写着的是wq开头。 也就是王权星系。 “怎么匹配到了个女孩子。”琼玥还没看清对面的人就听到对面一声音量不低的感慨。 开始对打之前有三分钟的准备时间，是用来观察对手的，琼玥也就干脆不按下提前准备，而是看着她对面的那个参赛者。 这家伙的年龄看起来应该跟她现在的外表年龄差不多。 但是因为是白种人，看起来有那么点早熟。 虽然琼玥接触到的人多是黄种人，她也一度以为现在人取名都是很规矩地按照汉字来的，可后来才发现，她接收到的信息其实一直是有语言转码的，也就是无论对方说的是什么类型的语言，对她来说都是听得懂的，说不好这算不算是妖族的特权。 “不开始吗？”黑衣金发的少年皱着眉头，看着对面这个从身高上来说绝对算得上小不点的家伙。 小姑娘瘦弱的四肢和看起来过分精致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来竞技场游玩的，而不是来打架的。 “着急什么。”琼玥活动了两下关节。 这少年说话不好听，实力却不低，体术四阶，并且是已经稳定下来的程度，精神力已经是三阶最饱满的程度，和顾卿的等阶恐怕有些像。 这不是一场好打的架。 可还奔着十连胜之后的竞技场打折的琼玥，并不想输掉这一场。 两边的准备状态都是一种蓄势待发，却并没有完全拿出压箱底的本事的状态。 琼玥的精神力铺展开的时候对面也同时冷静了下来。 这是个狂妄却依然冷静的人。 019 跨星域匹配(二) 四阶体术，代表着琼玥不能跟他硬碰硬。 三阶几乎接近四阶的精神力，代表着琼玥没那么容易看穿他的精神力构架中的弱点。 更何况还要算上一个不显示的异能。 跨星域匹配对于异能是直接隐藏的，这才是这种匹配中的未知的乐趣，可这对于琼玥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知道是属于元素系异能还是特异类的异能，她的攻击方式能更加笃定一些。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琼玥并没有做出最直接的应对策略。 可她的周围变成了一片的火海。 炽热的温度几乎要将周围烤化了。 而对面的那人已经朝着她的左前方攻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火焰。 琼玥抬起了手，挡住了来自右前方的攻击。 在左边的幻影消失的瞬间右边真正的人影彻底出现在了琼玥面前，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把款式相当奇怪的三道倒钩状的武器，被琼玥的匕首架在了她的面前。 “你为什么能发现？” 少年歪了歪头，看起来还有些可爱，语气里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因为被人第一眼识破了异能而不开心，还是终于排到了个能看一些的对手而感到开心。 琼玥挡住这个攻击并不轻松，她甚至能够听得到自己的胳膊在发出骨骼接近临界压力折断的声响，四阶体术就是四阶体术，和三阶的攻击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大概是直觉。” 她回这五个字的瞬间直接轻飘飘地后退，差距颇大的体术差距让她无法和这个少年这样正面的交锋，只能迂回规避再寻找机会。 “好啊，那我也不留手了。” 头顶上突然掉下来的长得猎奇的怪兽朝着她扑了过来，那个少年又已经失去了踪迹，周围变成了一片茂密的丛林，甚至还有虫兽的低鸣声。 哪怕明知道那个怪兽是假的，比头脑行动更快的身体也做出了下意识规避的举动，但她避让的方向陡然间让她产生的危机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做出了矮下身子绕过去的动作，也正是在这个瞬间，她的头顶一道寒芒擦了过去。 “有点意思。” 琼玥一点儿也不觉得有意思。 她看起来躲得轻松，心却一直吊着处在紧绷的状态。 幻觉系的异能，加上比她的精神力高的等级，绝不是1+1=2的效果。 可她哪怕靠着直觉能够做出规避的动作，也不代表她能够找到突破口。 地面突然裂开了口子，一只尖锐的爪子从底下伸出来，她只是稍稍慢了一步便被这爪子在腿上抓出了一道伤口，爪子并不是真的，可隐藏在这个位置的精神力拟化的武器却是真的，直接划破了身体的防御，在地上溅出了一片血痕。 一击得手的少年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并没有发动下一次的攻击，反倒是将自己隐藏进了这片由幻觉交织成的林木里。 腿上的疼痛并没有让她慌乱，或者说她自己也知道不能乱。 幻觉系的攻击最要不得的就是紧张与恐惧，这会让她失去判断力，眼前的场景实际上由两种东西组成—— 一是幻觉异能构建的，一部分影响着视觉，实际上并不存在，一部分是更高级一些的幻觉，它形成了一种对对手的脑域独特的攻击，哪怕闭上眼睛也会觉得它是存在的，而只要你相信它是真的它就能够造成伤害。 二则是精神力的拟态形成的，对于有着更强的观察能力以及精神力的控制力的布置者来说，这一部分同样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而这一部分，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是琼玥第一次真正面对幻觉系的异能者。 以前她只是从陆青霖的口中得知过这样的异能，可直到此刻眼前越发难以判断所属的场景出现，她才明白这种难缠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小妹妹，你还是认输算了。” 琼玥皱起了眉头。 这声音的发出方向因为周围都是属于这个少年的精神力而变得无法判断真正的位置。 如果她有陆青霖那样的实力，完全可以直接暴力破坏掉周围的一切，是真是假自然有个分晓，但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强度是做不到的，她能做的只有—— 握紧的手心里一颗颗精神力拟化出的小圆球浮现出来。 在她踩着对面的精神力化成的高低枝杈朝着高处而去的时候，掌心的一个个小圆球被她直接丢向了那些她能够看得出的薄弱点。 然而被撕裂开一半的丛林场景里并没有露出那个少年的行迹。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一股从背后袭来的巨力。 直接将她从树梢上打落了下去。 饶是她在半空调整了身形，一道精神力拉丝穿过了头顶的虚拟场景中的弱点，直接粘住了天花板而非任何一个由幻觉异能构建的景物，阻止了这种下坠的趋势，可等再回头的时候，那个少年又一次失去了踪迹。 破碎的场景正在飞快地重建，只在琼玥抵挡攻击的这么短短一息之间，已经修复了一小半。 对方也选择了回避对她来说更为不利了。 要是打持久战，她这样时刻判断是真是假和那少年构建幻觉的消耗虽然半斤八两，但她的精神力储量是绝对不如他的，再不想个突围的办法，只会精神力耗尽被迫认输。 他显然不想给琼玥纠结的时间。 一只又一只从茂密的枝叶间钻出来的豹状妖兽已经朝着她扑了过来。 琼玥一个翻身踩上了其中一只实体的，打碎了两只幻觉形成的幻影，却还是被最后的一只直接甩了出去。 肩膀上刮开了三道口子。 那哪里是什么豹子。 分明就是那个少年手上的武器。 深深陷入肉里的金属利刃让她的左手几乎用不上力来，可她的右手直接将精神力化为了绳索，在他跟自己距离最近的那一瞬间捆住了他的腰，直接让两个人都随着惯性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下一刻精神力的刀刃贯穿了少年的腰侧。 这已经是他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调整了姿势的结果。 “你不是……” 少年得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琼玥没有判断出他的位置给他带来的可以攻击的信号却让他也受了几乎和对面差不多的伤。 哪怕他靠着精神力上的优势挣断了绳索远远退开，也并不能抹消这个两败俱伤的事实。 但比赛还在继续。 020 跨星域匹配(三) 琼玥脸上的血色几乎都要褪去了。 看起来她终于成功给对手造成了伤势，甚至因为这少年挣开束缚的动作让她更是拉出了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要是这少年的体质不是到了四阶体术，这倾尽了全力的一刀足以将人劈成两段。 可这少年直接冲着她的左肩而来的攻击同样让她的肩膀险些要废了。 鲜血淋漓之间隐约能见到断裂的骨骼。 以及脚上同样不轻的伤势。 失血让这个少年无法维持住这样大规模的幻觉，其实他凭借着体术完全可以压制得住琼玥，偏偏选择了最为炫技的方式。 可他不会给琼玥这样取巧的机会了。 他收回全部的虚拟场景的瞬间，直接朝着她攻了过来。 没有一点的犹豫。 他想要以体术分个胜负。 ----------------------------------------------- “阿琼你的脸色好难看，你输了？” 邵千阳凑上来的时候琼玥还没从比赛中缓过劲来。 她摇了摇头。 “你这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赢了啊。”邵千阳直接调出了光脑的镜子功能举到了琼玥的面前，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显示出那种相当没精打采的状态。 五官上写满了我不开心我很颓丧不要惹我的意思。 “和输了也差不多。”琼玥回答他。 那少年的利刃穿过了她的左胸口，系统却没提示他的获胜。 下一刻琼玥的精神力刀刃直接顺着那个原本就切开的伤口直接搅和了进去，将他送出了场。 玉石化形唯一的一个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同于人类的地方正是心脏。 那里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的模样，而是形似玉石本体的东西。它的体积太小了，正好避开了那致死的攻击。 可琼玥宁可自己的输了，而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获胜。 “赢了就是赢了，管是用什么手段赢的。” 琼玥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这场比赛直接让她看清了自己和真正的王权星系的未成年之间的实力差距，不过现在发现这种差距还好，起码给了她追上来的机会。 今天虽然还有多余的时间，可刚才的那一场打斗让她的神经紧绷了太长的时间，这个时候放松下来，对参加下一场比赛一点儿益处都没有，何况万一再遇上一个类似这样水平的对手，恐怕还不用开打她就已经可以缴械投降了。 “你，认不认得一个异能是幻觉的人，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 邵千阳这一副琼玥不讲出个比赛的情况决不罢休的样子，让她有点头疼，不过她突然想到邵千阳毕竟是王权星系过来的，那个少年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名声，虽然未必认得，但说不好他还真知道底细。 “你说罗恩？”邵千阳思考了片刻，从光脑上翻出了照片。 照片上的人比她见到的那个还要年纪再小一点，大约是因为抓拍的角度好，那头金色的头发斜照着日光，看起来更加灿烂了些。 可他的眼睛朝着镜头的方向，露出极强烈的攻击性。 “如果没有跟他长得一眼的人的话，那就是他。” “阿琼你居然遇到了他？”他一脸的震惊。“那你是怎么赢的？这人不可能因为你是女孩子放水的。” 按照邵千阳的说法，这个名叫罗恩的少年是西里斯家族的继承人，这个男女不限均可成为继承人的家族，内部的争斗里是不会对女人留手的。 他小小年纪就能够上位继承人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父亲是这一代的家主，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打小就展露出的天赋。 幻觉异能是个可发展性很强的异能，这代表着这样的一位家主将来并不至于被这一类的精神力异能所影响而做出不利于家族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个保障。 “所以我说赢了和输了也差不多，因为我是妖族，心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哦我就说嘛，因为你……”邵千阳这个反应慢半拍的终于反应过来琼玥说的是什么了，他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半天也没看出来她有哪儿长得像是妖了，“你是妖族？” 琼玥点点头。 璐璐的一席话让她已经不打算对着邵千阳隐瞒，之后是继续当朋友还是就当没认识过都无所谓，她必然是要涉足人类的世界的，也正如璐璐所说，她只需要认真对待那七成的人就足矣。 “阿琼，我有个问题，那你到底几岁？” “……你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邵千阳憋了半天却只憋出个关于年龄的问题，让琼玥很有掰开他的脑袋看看脑回路的想法。 “这问题很重要啊，万一你去不了军校，我会被岑姐打的。” 他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让琼玥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话里已经相当明显地表达了他其实并不在意琼玥是人是妖。 “居民证件上是13。” “实际上呢？”邵千阳露出了个八卦的表情。他所在的环境里很少接触到妖族，从传记里看到过的关于妖族的说法一直让他很感兴趣，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了个，当然要问个明白。 “化形不到四个月。” “……” “你干嘛这个表情？” “不是，阿琼，我没嫌弃你小，我就是觉得，你们妖族真神奇。” 琼玥对整个妖族群体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她接触过的妖族只有鸦、鸩、子青子丘这对姐妹、璐璐这么几个人，甚至连妖族管理协会也就去过那么一次，可邵千阳听她说起的时候却充满了兴趣。要不是他不在远征星上，琼玥毫不怀疑他会直接跑过来冲往十八区看个究竟。 “你们那边，应该也有这样的地方吧？” “有是应该有，可是没人陪我去我会不会直接被那里的妖族关起来啊？” 琼玥一脸黑线，脑洞突破天际的邵千阳却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被狮子老虎揉成球滚来滚去的样子，也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绝不一个人去。 “你是不是把妖族想得太可怕了？” 相比于那个把妖族当做低人一等的存在的女人，邵千阳简直是另一个极端。 “有吗？阿琼你想你才四个月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那些化形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上百年的，会不会打个喷嚏我就没了？” “……” 021 野外计划 琼玥终于打断了邵千阳的脑补，而是转而询问他比赛的情况。 他倒是运气比琼玥好得多，两场的对手都比他的实力要低一些，第三场直接排到了家里的熟人，对他认输也认得很干脆。 比琼玥还多打了一场。 而此时远在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的王权星系，一个少年从营养舱里出来。 输掉了比赛让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在竞技场里几乎被人拦腰切断的疼痛虽然并不会带到线下，却也有那张濒临死亡的错觉残留在神经之中。 zh，这两个数字他没什么印象，可绝对不是什么排名靠前的星系。 被这样的一个人阻断了他的连胜，要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是不可能的。 “少爷？”一直等在营养舱边待命的机器人朝着他俯下身，手里的托盘上摆着少年习惯在比赛后喝的红茶。 他接过杯子，却没有喝。 突然涌上心头的戾气让他做出了直接将杯子摔在墙上的举动。 碎裂开的玻璃让浅红色的液体在墙上飞溅开来。 机器人当然检测到了小主人不平常的心绪波动，可它先做的是将玻璃渣都收拢在了手上，塞进胸膛里的垃圾暂存站，以防玻璃伤人。 做完这些它才重新站到小主人的身边，手上的光屏开始自动播放今天的娱乐节目。 “行了，关掉。” 刚起了个头的小品节目戛然而止。 “zh对应哪些星系？” “止衡星系，拥有低等安全星球32颗，低危险野生星球30颗，无人星58颗。”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星系的位置，可这种安全星和野生星球都标示着低等的地方，绝不可能是什么高等星系，越是处在权力的中心，越容易诞生天才，例外是很少的。这种基因上的优等结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演化使得世家子弟之中产生高天赋的异能者越来越容易，也就越发形成了这种天赋上的“垄断”。 那小姑娘打赢他固然有他判断的失误和轻敌，可有些东西是实实在在的，比如说敏锐的直觉，比如说对他的异能构架中的薄弱点的破坏方式，以及这绝对算得上野路子却也不得不说有点意思的身手。 这样的人在低等星系是藏不住的。 等到她到了王权星系，再打赢回来也不迟。 戾气来得快消退得也快。 他虽然狂傲却也没到自觉老子天下第一的程度，王权星系不乏天才，和真正的天之骄子比他到底还差了些，不过是输给一个低等星域的女孩子的不甘心作祟，才让他有了那种过激的举动。 “打开训练室，调到四倍重力。” “指令收到。” ----------------------------------------------------------- 琼玥下了线也开始了力量的训练。 她的体术提升得很快，但也仅限于前面的三级而已。 三阶和四阶之间有着很明显的分界线，不像是精神力可以和星网的训练同步突破，体术需要的更是线下的锻炼以及特殊环境的刺激。 她当然不可能像是罗恩一样有条件进行重力室的训练，但她可以靠着训练时间以及妖族化形天生通畅的筋骨将这种距离慢慢缩小。 与人类所不同的是，人族的体术提升在扩充精神力所能承载的极限，带动着精神力的蓄势，而妖族则更多的是精神力的进步促使身体的进化。 这代表着当她在白天锻炼精神力的同时也是在对身体发出进化的信号。 “阿琼，你说这个公寓能改装吗？” 鸩一直在她的头顶斜上方的小平台上待着，看着她在阳台上的训练动作。 只是怎么看这个空间怎么束手束脚的。 卧室也没比阳台好到哪里去，去掉了床和衣柜的位置，剩下的也就是狭窄的走道，毕竟这样的公寓租金也不高，不能指望有多宽裕的空间。 “你想改装哪儿？书房吗？” 这是唯一一个看起来还有改造可能的地方。 虽然家具都被固定着，但是如果能够拆卸掉的话，说不好还真能够腾出个训练室的雏形。 “公寓的管理处不会允许的吧。” 毕竟这种独特的家具固定模式就是为了节省麻烦以及方便管理，他们住过来的这几天倒是没有人来查，但并不代表公寓的管理方不会定期来检查家具的破坏情况。 “能不能总得问问才知道？我们是自愿放弃家具，又不是要把家具给卖了。” “我倒是觉得，有这个改装的精力，我们不如去野外练练手。” 琼玥想去野外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青霖之前选择三区的时候她就有些眼馋，可是因为实力问题以及更适合她的生活环境，她选择了十九区，但并不代表她就不想在除了星网之外的地方去野外看看。 机器人展馆的意外以及刚才的那场接近失败的比赛更是助长了她的这种想法。 只是在璐璐这边的工作正在进入正轨，她要想去野外，也只有周末的时间可以选择。 “也好，我来负责找我们的目的地。”鸩沉思了片刻表示了同意。 “那我负责准备吃的……不是，准备必需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阳台上的鸦跳到了琼玥的头顶，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让鸩和琼玥有种不想带着他的感觉。 “所以我负责什么？”琼玥指了指自己。 “养精蓄锐，毕竟进入野生区，最容易遇到危险的还是你。” 琼玥没有表示异议。 在陌生的野生区，飞行并不是个最好的选择。 毕竟并不能确定空中是不是会有那种小型危险生物的族群，也不能保证鸦和鸩会不会被人当做野生区本身的物种，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琼玥用两条腿走路，将鸦和鸩带在身上，只在必须的时候，让他们参战。 这样一来，对她的体力和野外行走的本事的要求就高了许多。 所以他们两个才这么积极地担下了前期准备的工作。 “咱们需要找个队伍吗？” “等确认目的地再说吧。” 琼玥从外表来看就是个未成年人，有队伍反倒一定是个好事，哪怕是最低等的安全星也可能存在人口买卖，而这种落单的当然是最佳的目标。 022 咨询 “你不知道协会有专门的野外组队任务板吗？” 听说了琼玥的野外出行计划的璐璐问她。 疑似出现星盗这样的安全事故之后大约是为了防止再次出事，展馆干脆直接提前结束了展览，璐璐的那个猫型的机器人也被她带了回来，此时正被琼玥抱在怀里研究。 她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倒是看出来你确实化形没多久了，你的基础知识差的挺多的。” 璐璐点了两下光脑，弹出了个妖族管理协会的网页，上面显示着远征星的区域，底下确实有一个专用来显示野外探索的展板，第一条就是自由组队界面。 粗粗一看，便能看到不少发布出的招募队友的信息，只不过妖族与妖族之间也不是就能够互相信任的关系，顶多是在这个管理系统的制约之下，或多或少要安全一些。 “你可以考虑跟丘丘多问问野外的情况，她比我出去的次数多得多。” “丘丘？” “我说，你不会真以为她就是个厨子吧。” 琼玥当然并不这么认为，只不过子丘身上的精神力波动很弱，这种强度似乎顶多让她能够化形，而不足以成为一个强者。 “她比较奇怪的，她是个纯体术攻击者，但是她的实力绝对不弱，十九区的几个喜欢去野外的妖族里面丘丘的任务完成率能排的进前三。” 琼玥想了想丘丘那个细胳膊细腿的模样，虽然身高比她高得多，但看起来确实也不像是个专门练体术的人。 “你以为她为什么在餐厅打工，因为很多特殊变异的兽类的肉质很好，要斩断骨头却很难，她是为了找准弱点才去打工的。而且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待得久了，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是能够换取更多价钱的。” 璐璐用一句话总结，“所以说，果然丘丘就很会过日子嘛。” 琼玥觉得要不是她已经说过了，估计又想要说如果她是个男的绝对要把丘丘娶回家。 “主要是我跟她也不太熟……” 琼玥说出了自己的顾忌。 “没事，多聊聊就熟了，她看起来不好接近，不过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尤其是对跟她有同样目标的人。”璐璐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词，“怎么说呢，这姑娘有点儿喜欢跟人比试，比如说，同样是要去狩猎一种猎物，她并不吝于分享情报，但是会跟你比一比谁的收获更大。” 这倒是个好消息。 虽然琼玥觉得自己现在当然比不过丘丘这个野外的“老油条”，但是有谈话接近的途径总归是好的，比她莽撞地组个队伍，闯入野生区无疑要好得多。 当然她还有个选择是咨询之前就发给过她信息说已经在第三区立足的陆青霖，不过虽然有过一起大概算得上历险的经历，她依然并不是很想跟陆青霖扯上关系，和陌生一些的子丘相比，陆青霖终究还是太过于危险，和琼玥的实力差距也大了些。 这种实力上的差距无疑会造成话语权的不同。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野外，晚上子丘来送晚饭的时候，琼玥干脆把她拦了下来。 “介意跟我聊一聊吗？” 她的脸上露出了点意外的神色，却并没有被打扰到的不悦，线条有些不够女性化的眉毛轻微抖了一下，似乎是在奇怪琼玥想要跟她谈什么。 这样近的距离，琼玥这才留意到在她的那个公民身份证明的金属纽扣边上还有一个小上一轮的浅绿色圆扣，上面的小字是佣兵证，以及等级四级。 琼玥之前查过这样的证件升级的方式，要从一级到二级，可以完成在安全区就能够达成的任务，可二级以上都需要去野外，二级到三级，三级到四级都不是简单的任务就能够实现的，而是任务完成的数量以及任务完成率的双重保证下才能够提升。 璐璐说子丘的野外经验丰富并不是一句假话。 哪怕是高阶的异能者，佣兵证明在五级以上的也并不多，当然到了高等级的星域这种数量会翻个翻，可在这样一个低等安全星，四级的佣兵，已经足够算得上老辣了。 “我想咨询点野外的事情。” 大约是为了留出她们两个人谈话的空间，璐璐干脆抱着她那一大盒的烤饼往楼上去了，此时也正好没有客户光顾，倒是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在店里。 “你想知道什么？我最近不一定出行。” “和我实力相近的队友，有……推荐的吗？”琼玥想了想还是先问了这个问题。 出行的目的地其实她并没有很在意，虽然鸩表示自己会精挑细选，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同行的人。实力太低的难免成为拖累，实力太高的又未必会选择带上她，人品不好的更是难以凭借协会的网站上的三言两语辨别出来，子丘既然能够升到四级，所完成的任务必然是以百来计数的，那么与她合作过，或者只是有接触过的人，也应当是个不小的数字。 “我以为……你会问我适合历练的场所。” 她话是这样说，可琼玥听得出来她更满意那个关于同行者的问题。 妖族的实力划分一直很不好判断，虽然在那些征求同伴的帖子里面，对于自身以及其他伙伴的实力怎么说也会有一个按阶位的划分，可妖族的体术和精神力的真正实力很大程度上不能按照这个指标来衡量。 打个比方，一只老虎化形成功，由于它的种族天赋主要在力量，那么以体术的检测机器的反馈它的体术等级大概会在三阶左右，可是实际上，在招式的使用以及对力量的控制上它是达不到这个标准的。 再比如说，有些拥有独特天赋的兽类，他们的这种天赋常常会进化为异能，在这种天赋本能的使用上他们的实力甚至是超过对精神力界定后的等级评定的。 “双三阶……你的战斗力怎么样？” 琼玥翻出了自己的竞技场记录。 “唔……那我有两个人可以推荐给你，你通过一下好友，我把信息传给你。” 023 白微 子丘发过来的信息里是一对兄妹。 哥哥叫白微，妹妹叫白灵，名字很文艺，可这两兄妹的种族那一栏赫然写着游隼——这是一种天生以速度和攻击力见长的鸟类。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个的化形时间不长，但实力不低。 哥哥是四阶体术三阶异能，而妹妹和琼玥一样是双三阶，但是在妖族的内部战斗记录里，有多次打败三阶体术四阶异能或者是四阶体术三阶异能的记录，因此被直接标注着有越阶战斗的实力。 他们两个的野外出行经历相比子丘当然不算多，不过时间很合适，几乎都是放在周末的出行，所完成的任务多是些复杂的，几乎将两天挤得满满的。虽然不会超过实力太多，但是琼玥粗粗看了一眼，多是对群体猎物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习惯于让自己挑战多个对手。 “他们两个没有在协会网站上发布招募同伴的信息。”似乎是看出了琼玥的疑惑，子丘又补充道。“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他们近期有出行计划？” “对，去四区外的岩鹫山脉，因为白灵快到体术四阶了，所以他们想尝试一下通过战斗突破。” 在说到突破的时候，子丘看了琼玥一眼。 那一眼里的意思琼玥看的很分明，她并不奇怪子丘能够看得出她也在寻找突破的契机。 “你觉得我能加入他们？” “如果你的实力跟你的竞技场结果能够匹配得上的话，他们并不算是喜欢独来独往的性子，但是因为白灵比较挑剔，所以经常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行动。” 对于子丘如此相信她，琼玥也不知道应该说是感到有点儿满足感还是个什么情绪。 “妖族是很敏感的，尤其是草食动物。” 琼玥听懂了她的意思，因为璐璐对她的态度，让子丘觉得起码她的人品不存在大问题，而至于实力，那是需要白家兄妹来考虑的事情。 “地址发给你了，白微是武馆的陪练，工作时间你找过去肯定有人在，我不方便直接把他们的通讯号给你，所以具体怎么接头怎么说服他们，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当然。” 子丘能提供这样的一对推荐的队友对琼玥来说已经足够了，后面怎么抓住这个机会，那确实是她应该纠结的事情。 武馆的位置在九区，开放的时间直到晚上的八点，也就是说，她现在过去恐怕还来得及见到人。 和鸩报备了一声晚上会晚点回来，琼玥就坐上了通往九区的悬浮车。 虽然悬浮车的速度不慢，尤其是这种跨区的，几乎都在更高空的运行轨道上，又并没有几个停靠的站点，但到底是跨越了那么多个区，去九区也比六区远一些，等到达九区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了。 当然琼玥如果有钱的话大可以选择传送枢纽，可那几乎都是有钱人才能够考虑的出行方式。 武馆并不算大，但是从里面每一个隔间都亮着显示有人的灯，以及外面的通间里面也都是在进行力量训练的人来看，这家武馆恐怕还挺出名的。 跟接待的前台说自己要找白微的时候，那姑娘直接告知她，白微陪练今天的日程是满的。 “我不是来找他当陪练的。”琼玥解释道，“我只是有事想要找他。” 那姑娘看她的目光顿时成了打量，也不知道是在分辨她会不会是来寻仇的，又或者是有什么八卦的消息。 “那你等他出来吧。” 子丘发给她的信息里面有白微的照片，当然是为了防止她认不出人。 不过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等到武馆八点将要关门的时候，从一个个隔间里走出来的穿着统一陪练制服的人里，白微确实是最突出的一个。 游隼的本体让他天生带着一种凶悍之气，他那黑白渐染的头发和呈现出淡黄色的瞳孔颜色暴露着他的妖族身份，他的身量也很高，几乎比琼玥要高出两个头。 那些他的同行对他明显展露出一种称得上是惧怕的情绪，因此在看到琼玥就这么直接拦在他面前的时候，都相当惊讶。 “你找我有事？”看起来是个蛮汉子的白微说话的态度倒是很好。 “我听人说你们有野外出行的计划。” “你想雇佣我们？” “不，我想加入你们。” 他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变成了那种对实力评估的挑剔。 “小个子，跟我打一场，我们不带拖后腿的。” 早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测评的琼玥直接跟着他走向了那个他专属的陪练隔间。既然是武馆，这里的隔音，墙壁的防护，以及专用的练功服都安排得相当妥帖。 她当然不会小瞧这个被子丘推荐的男人，虽然她的衣服还是挺适合活动的，但还是接过了从白微手里递过来的练功服，去了更衣间换上。 “谁介绍你来的？”开打之前白微问了句。 他之前的陪练时间里筋骨都是活动开的，自然要给琼玥一个缓冲的时间。 “等打完再告诉你。” 琼玥又扭动了两下手腕脚腕，确定打斗并不会对它们造成负担，这才示意白微可以开始了。他的站姿很轻松，可并不代表他没有给人造成一种心理上的压力，种族天赋带给了他在力量和速度上双重的优势，这是琼玥之前经历过的体术对手之中难得一见的。 虽然名义上是四阶的体术，可他的实力恐怕和五阶都有的一比。 琼玥并不觉得自己能赢，但是她必须保证自己的长处能够在这场比斗之中体现出来，哪怕是输也必须给对方造成伤害。 “那小不点挺有胆量的啊。”外间那个找的白微陪练的男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和白微对练最多的客人估计就是他了，从来讨不了好的打斗结果当然让他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为什么白微能够成为武馆里最出色的陪练，现在这么个小姑娘找上门来，还是冲着成为野外探险的同伴去的，他也干脆就留下来等个结果。 琼玥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想的，她已经整个人进入了备战状态。 024 测试 要测试琼玥够不够格来成为他的同伴，白微当然不会留手。 至于这样一个小姑娘在他的全力攻击之下会不会出现什么无法治愈的伤势，他并不需要考虑。但如果她能够抵挡得住他的攻势，那么毫无疑问她通过了他的考验。 有过和四阶交手经验的琼玥在应对他的攻击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的局促。 虽然和罗恩相比，白微显然在力量上的强度上要更可怕一些，不过没有幻术的干扰怎么说也能让她轻松一些。 在来自子丘的资料上显示，白微和白灵的异能都是类似于一种用音波进行精神干扰的攻击。 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不会使用，因为这种干扰只有在本体状态下才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可即便不使用异能，光是这种体术上的较量，琼玥如果不拿出全部的本事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他的上臂肌肉在使力的时候紧绷出有些夸张的肌肉线条，相比之下和这碰触到的琼玥的手显得格外的小，可这只手上的力量绝对不小。 她的指尖因为精神力的蓄力和体术的加持下尖锐得如同尖刀，在她绕到白微背后跃起的时候顺着肌肉间的走势抓了下去，惊人的防御力让这一下只是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了几道红痕，可她瞬息之间变指为刀，转向了他的咽喉。 白微躲得很快，甚至立刻反应过来用手掌去阻拦琼玥的攻势。 这反震力让她直接往回退了不少的距离，落在了地上。 和那些她赢过的很多对手不一样的是，白微并不喜欢用精神力来进行防御，他的精神力更像是只用于观察对手的动向。 因为他对自己的体格力量足够自信。 除非出全力，否则她很难给他造成什么伤势。可与精神力结合，加上体术的攻击，让她很难判断这种力量的大小，在星网上她可以随意这样的操作，但现在是线下，更何况他可能会成为自己的队友。 “拿出点真本事来。” 白微的话让她打消了留手的念头。 她不再只是将力量附着在指尖，而是转用了她最擅长的匕首。 匕首与白微的身体碰撞发出的是类似于金属撞击的声音，但被灌注了精神力之后到底还是比肉体要锐利一些。 这个时候也就只剩下招式的强弱区分了。 ------------------------------------------------------------ “你们打的结果怎么样？”白微的那个老客户用胳臂捅了捅他。 “算是打平吧，不过空间太小了，都没出全力。” “那你能赢吗？” 白微回了个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 琼玥确实打不赢他，可是也不能算是让他退得毫发无伤。 白微中途收了手她也自然不能继续打下去，两人便算是已经完成了这次实力的测评。对琼玥的本事白微也算是大概有了个了解，和他妹妹的实力接近，不过异能没用，也不太好判断。 让白微在意的是琼玥的推荐人，子丘一直以来都算是妖族的野外佣兵中的他比较敬佩的人，也无怪乎琼玥没有一开始就说出她的名字。 她想要以真本事去获得这个同伴的资格。 “这周末你有空吗？”白微转头问身边的小姑娘。 琼玥额头上还有未消退的薄汗，被袖子盖住了一半的手臂上也还有淤青，看起来有那么点惨，可她的眼神和气势却显示着这并不是个普通的姑娘，而是个战斗分子。 “没问题。” 关于鸦和鸩能不能一起去的问题，白微表示没什么关系。 虽然不是同一个种群，但他对于其他鸟类并没什么敌意，甚至说在琼玥提到他们还没化形的时候，有种老前辈试图给小辈讲经验的跃跃欲试之感。 “不过岩鹫山脉还是有食用鸟类的妖族的，所以你的两个小伙伴千万别离你太远。”白微如是嘱咐。 其实这话不用白微提醒。 在垃圾星上的时候，鸦和鸩绝对是琼玥的指引者，在他们离开垃圾星的过程中也称得上是大功臣，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对于妖族的理解有些地方甚至还不如琼玥，在他们获得立足的能力之前，琼玥必须做好保护者的工作。 这种相互的依赖与保护，本来就是一家人之间应该做的。 白微加上了琼玥的联络号，示意跟她可以通过光脑联系，他们的这场测评白微并没有跟白灵报备，恐怕他回去的时间会晚上不少，再不走难免妹妹会担心。 “周末见，对了，夜间估计不太能够休息，所以别带帐篷了。” “有其他需要带的东西吗？”琼玥并不觉得请教他物品清单是个什么没见识的行为，该问清楚的还是得在出发之前问明白，何况她现在一分钱需要掰成三份花，她并不希望自己会带上什么没用的玩意。 “常用的野外定位工具，有些地方光脑可能信号会失效，还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带点特殊的鸟食和引兽粉，各个区的野外用品商店里面都有得卖。” 琼玥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办理佣兵证？” 白微发现她的光脑资料上并没有显示佣兵的等级，一般来说大部分有佣兵证的都不会选择隐藏这个等级，虽然伴随着等级显示的会有任务的完成率，有些人的并不好看。 可无论次数，这都代表着野外存活的经验。 白微倒不是很在意琼玥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她的实力足够的情况下只要脑子是好使的，能按照他的经验来执行，总不会出什么大事，他更不喜欢的是空有异能和体术等级却实际上是个弱旅的家伙。 “对，确实没办。” “你直接从协会的网站链接进去办就行，协会有些时候还是很顶用的，电子版的佣兵证先办下来，那个实体徽章过几天会邮寄给你的。” “我们接的任务在你办好了佣兵证之后我会共享给你，刚办理好证明的三个月内接的任务是不限制等级的，之后才会根据接取的任务的成功率给出接任务的限制。这对你来说是个好事。” 不得不说，有个有经验的人带队，琼玥少了很多查资料上的麻烦。 025 出发 琼玥到达岩鹫山脉外的城市城墙区的时候，白灵和白微已经等在那儿了，倒不是说琼玥来晚了，而是作为任务的主要接洽人，白微需要在防守区填写一个出行人的清单，然后盖上当天的许可章。 虽然佣兵任务的完成率高，让他可以插队到前面，但盖章流程还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他来得比和琼玥约定的时间要早得多。 和白微有些相似的是，白灵的身量也很高。 她是个高挑而纤细的美人，但和岑念不同的是，岑念是艳丽，而白灵则是一种极有攻击性的野性美感。 妖族的化形似乎很少有长得不好看的，琼玥所见过的妖族姑娘，各有各的美感，确实是视觉上的享受。 虽然她倒没有什么不想跟长得不好看的队友行动这样挑剔的毛病，但在野外的两天里，战斗的疲惫之外能够看到好看的脸孔，总是个享受。 “我听哥哥说到你了，能得到他的认可不容易。” 白灵将手朝着琼玥伸过来，两人握了一下，也就算是认识了，她似乎不是个冷淡的性格，从态度上也显得比较好相处。 “我也听说过你。”琼玥回她。 “子丘说的？”白灵脸上露出了点被偶像夸奖的娇羞，和她那外表怎么看怎么有点违和。“你别跟我说答案，我怕不是我想听到的，你得让我幻想一下。” “……” “对了，这是你说的两个同伴吧。”白灵的目光落到了琼玥的背包上，一左一右的鸦和鸩简直就像是两个门神，虽然没有化形，但他们两个并不是会拖后腿的存在。 白灵一个照面之间就已经看出了他们两个的精神力等级。 “需要我提供点化形经验吗？毕竟你和他们不是同一类的生物。” “阿琼应该算是……非生物？”鸦的嘴绝对比脑子跑得快。 “……”琼玥觉得自己跟这四个人出行，估计时不时就得被噎一下。 好在这个时候白微已经完成了手续，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琼玥注意到周围看向他的人不少，估计从这一片出发的人大多都认识这一对兄妹，也有少数的目光投向了她，说不准是在思考她到底是雇佣了这两个人，还是侥幸混进了他们的队伍里。 “咱们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白微是开着自己的悬浮车出发的，从这里到他们的任务地点的距离很远，如果徒步的话恐怕他们要将时间都花费在路上了。 他们接下的最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岩鹫山脉的黄岩鹫的蛋，在进入野生区不远就能看到，在这片丛林的尽头，山地的颜色从绿转黄，并且逐渐高耸起来，变成陡峭的山壁，那个族群就居住在那里。 在山壁之下大约20公里的地方有个临时的营地，这里提供夜间的露营，以及临时的悬浮车停靠点——也是他们第一步的目的地。 白灵和琼玥一起坐在了车子的后排，按照她的说法，因为她登记的年龄还是未成年，所以并不能去考悬浮车驾驶证。 所以白微只能承担起独自驾驶的职责。 “其实咱们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才是我们行动最好的时间。”白灵从座位的后面揪出了个毯子，又翻出了两个靠枕，一个递给了琼玥，“或者如果你不困的话，我可以跟你先介绍一下我们的目标。” “你说吧。”琼玥前一天晚上休息得不错，现在当然没什么困意，相比于养精蓄锐，她更想知道些网上查不到的东西。 她能够搜到的是，岩鹫虽然是群居动物，但是种群的意识并不是很强，比如说如果有一窝的蛋被偷了，出动的只会是上下山壁洞穴临近的两三户而已，而不是倾巢而出。 再比如说，岩鹫的蛋作为高额悬赏的任务主要是因为这种蛋类里面有微量的刺激精神力进化的元素，加上味道不错，烹饪方式也简单，所以备受市场的欢迎。 只可惜，这样的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轻松弄到手的。 “你应该见到过岩鹫的图片？”白灵问她。 星网的任何一个百科搜索都能够看到这种鸟类的图，琼玥当然也看到过。 “对付岩鹫这样的鸟类，体术很大程度上是不好用的，因为你无法地对空攻击，除非是在狭小的岩壁洞穴里，但是我们不会选择这样对敌，因为这些巢穴里面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味，对非同类来说，闻这种气味的时间长了容易造成头脑的晕眩等不利于战斗的反应。” “所以我们需要把它们引出去？” “对。攻击的时候需要注意两个地方。头部永远是岩鹫第一时间保护的地方，而且一次攻击不成非常容易激怒它们，我们一般选择的攻击地点是腿部和腹部。” 白灵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位置。 “选择腹部是因为这种地方一般是最柔软的，防御力本身不高，但选择腿部……你既然见过岩鹫的图片就应该知道，它们的腿部也是有羽毛的，但是间隙要比身上的羽毛大很多。一般来说，有羽毛的地方是不利于攻击的，因为它们的羽毛本身就是武器。” 琼玥听懂了她的意思，有羽毛的地方往往是最不设防的，如果精神力的攻击能够恰到好处地攻击到腿部的羽毛缝隙，那么说不定比攻击到腹部的成功率还要高一些。 “还有一点，岩鹫的视力非常好，包括夜视能力，所以不要想着隐藏，只要引出来就必须正面作战。”白灵拍了拍琼玥的肩膀，“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 “那就行，等到了营地，我再分你点装岩鹫蛋的东西。” 这是白微专门跟琼玥交代了并不需要她准备的，岩鹫蛋和它们孵出来之后的岩鹫完全不同，它们非常的脆弱，哪怕是很轻微的磕碰都有可能将其打碎，所以这个群体的蛋的数量不少，真正能够活到孵出来的却不多。 也正因此，他们需要用特殊的容器来装岩鹫蛋，那是一种相当柔软，在内部能够形成贴合物体的保护层，外部又比较坚硬的盒子。 应该庆幸的是，岩鹫的蛋并不算很大，相比于他们成年的体型来看，甚至可以算是小了。蛋的大小大约是四个鹅蛋的大小，倘若再大一些，他们的背包估计也装不下几个。 “不会有带不回去的情况吗？”琼玥有点好奇。 “带不回去的就地煮了就行。”白灵一脸理所当然。 “……” 026 营地 “老实说岩鹫蛋的味道是真的不错。” 白灵那表情一看就是在回味。 琼玥相当怀疑她的野外出行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口腹之欲，这种可能性还相当大，只不过她和白灵到底还是不太熟，并不好直接吐槽出来。 白微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却一直没接过话。 琼玥分出了点注意力看向前方，这才意识到并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确实不能分心。 白微的开车技术其实比顾霆要好得多。 但是从进入这一片入口的丛林开始，周围的障碍物以及时不时出现的小型生物，让驾车的人必须时刻处在紧绷的状态。 虽然悬浮车设置有自动检测前方路障的装置，但这种反馈并不足以应对这些临时出现的东西，对于驾驶者的考验也就大多了。 在这样的上下起伏之间，坐在车后座的人感觉到的颠簸感并不算强，确实也算是本事。 “一般驾驶悬浮车进来的人多吗？”琼玥问道。 “不算多，但也有不少。”白灵回她，“怎么说呢，来这一带的分为两种人，一种是为了生存，专门猎取有钱人想要获得的东西的，高级一些的自然有本事开上悬浮车，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去到更远一些的地方，距离城市越远可能存在的高阶生物才会越多。” “另外的一类是出来历练的人，他们往往会雇佣一定数量的佣兵来保证他们见世面的同时的人身安全，有钱雇佣的人并不会吝啬于再多租一辆车。” “但是好像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过……” “我们走的是我和哥哥探索出来的一条近路。”白灵笑了笑，“这边曾经有一个蟒蛇巢穴，这一类的变异的蛇会盘踞在树上攻击空中经过的悬浮车，但是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这个种族攻击蛇有自己的办法，所以把那个巢穴给端了。” “虽然佣兵工会那边已经把这一片改成了安全区域，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宁可绕远路，去跟着大部队经过的路来抵达想要去的地方。” 要端掉一整个巢穴，尤其是蛇类这样的战斗力并不弱的族群，绝不像是白灵轻描淡写得那样简单。 子丘说他们喜欢同时挑战多个对手，也确实不是个大话。 相比于她这种只是在竞技场对不同的对手进行针对性的分析，他们的进阶无疑更加像是自然界的优胜劣汰，和白灵同为双三阶，或许她对于精神力的分析上要强一些，但是在这种野外的战斗里，她就远远不如这个姑娘了。 “咱们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到营地。”白灵看了眼窗外的景象。 多次的外出让白灵对于距离的判断称得上是精确。 也确实正如她所说的，半小时不到一点儿的时间后，她们已经能够看到营地的外围栏杆。 出发的时候大约是早上的九点，在城墙那里远看的时候觉得没多远的距离实际行驶起来也并不短，这个悬浮车比之星网上之前琼玥乘过的那个速度还要快不少，但饶是如此，他们到达这里已经接近十点半了。 最大头的任务目标是要留到半夜去进行的，白天去偷窃岩鹫的蛋只有自找死路。 白微把车停在营地的泊车区之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质的地图，在上面标满了数字，以及一条围绕着营地画出来的红色路线。 “白天的时候我们按照这条线路所规划的走，大约能完成一半多一点的任务。”白微解释道，“晚上我们在完成这个第五个任务之后，转向这里的一条地下通道，这是营地这边专门找人挖掘的通往黄色山石部分的通道，这是为了避开地面上的一个植物系异变的地带。” “在晚上的行动取得岩鹫的蛋之后，我们需要绕开所有岩鹫活动的路线，从这个路线上的大圈回到营地，这一路上大概还有三个任务可以完成。” “营地这边有一条明文规定是不允许佣兵将猎物引到营地周围，你看到这一圈矮墙上的固定炮台了没，如果违规的话，操控炮台的人有权利将佣兵和猎物一起击杀。” 琼玥确实不知道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过这也确实是有必要性的。 营地里面必然是有实力比较高的看守，为了保证夜间营地的安全，如果人人都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往营地带，那么这些看守恐怕也得疲于奔命。 何况佣兵本就是把命拴在裤腰带子上的，如果有这么个保命的捷径，迟早养出惰性来。 “我先去营地这边报备一下停车时间，你和灵灵先去第一个任务那里。”白微对着门卫打了个招呼，显然他们是认识的，那门卫直接指了个方向，估计就是记录员的位置。 琼玥打量了一眼营地里的场景。 这里有些不像是高科技文明的生活场景，地面上零星分布着篝火堆，一侧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帐篷，不时地有人从其中几个大些的帐篷里面的出入，另一侧则是低矮的水泥色的房屋，按照白灵的说法，那是一种特殊的木质材料，具有驱赶野兽和蚊虫的作用。 “营地里最好的住处就是那些房子。” “营地里面也会被兽类攻击吗？”琼玥有点好奇。 “不好说，最特殊的时期，是有可能出现空对地的攻击的。”白灵一边领着琼玥往外走一边解释，“这种时候，营地的炮台的灵活性其实是不如这些攻击者的，你别看这都是木头，但防御力堪比钢铁。” 她指着最外围的一个个圆洞让琼玥注意那里。 “如果是在这里有房间的话，可以把枪支从这些洞口伸出来，直接攻击外面。 一般有经验的都会带上特殊的瞄准镜，只要枪支的枪口伸出去了，人能够从内部折叠的窥探镜头瞄准目标，这可比在帐篷周围活动安全太多了。” “但是应该很贵吧。”琼玥听出了她话中羡慕的意味。 “不。”白灵摇了摇头，“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住在这里消耗的是佣兵积分，这是有钱也买不着的东西。如果不是在外面完成任务太累了，就算是我和哥哥这样的任务完成率都是舍不得这样住的。” “你看到这些房子出入的人了没有，除了营地的看守和医护人员之外，真正是这里的冒险者的恐怕不到二十个人。” 027 蜥蜴 “走，咱们先行动。” 一号任务的地点距离营地其实不算太远，但是隔着一道山壁的屏障。 目标是一种地行蜥蜴，丑是丑了点，可这种蜥蜴的内脏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我以为营地近一些的都会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看得出来白灵那架势是想要在她哥哥赶上来之前就完成任务，摆出了一副赶路的架势，好在琼玥本身速度也不慢，两个人并没有走绕过山壁的地面道路，而是直接踩着半山腰的捷径轻快地跃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人多了，在这个地方有个一人高的山洞，从一端到另一端所花费的时间也就大大减少了。 “怎么说呢，这种蜥蜴就属于，实力高的看不上，实力低的打不过。但是刚好这个任务给的报酬足够多，所以这种活也只能算是开胃小菜。”白灵打开了挂在脖子上的探照灯，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夜视能力都不错，不过有点光亮总是能够让人有安全感一点，“接取任务都是需要靠抢的，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我哥这种一到工作间隙就刷光脑的好习惯的优势了。 “而且他们很精明的，这个族群虽然不会对环境色进行适应，可是他们会往树干里面钻。” “树干里？”琼玥有点不理解这种躲藏的方式，“我记得他们的体型不小，树干被掏空了从外表来看岂不是很明显？” “所以我说这就是你没有来过这一带的见识问题了，这里长着一种很特殊的树木，叫连根木，其实一个范围里的树都是同一棵，其中的一个分支的树干有所损毁并不会影响到它的生长，根系会把营养通过特殊的方式输送过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洞穴的另一端钻了出去。 爬上来的时候还算是要费点劲，下去的话以她们两个的体术本事却要轻松得多，直接照着看上去有一片实地的地方跳下去就行了。 “你不如让你的两个小伙伴去试试找到隐藏在树干里蜥蜴，这种对树木内部状态的感知，是大多数鸟类的天赋。” 早就憋着想帮上忙的鸦在琼玥还没有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就飞了出去。 琼玥刚想提醒他注意点安全就被白灵拦了下来。“这附近没有什么强敌，那个蜥蜴的攻击也只是靠身体的力量，只要他飞的够快就不会有问题。” 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要他尽快化形的话，最好是让他多尝试使用这种天赋本能。异能和精神力的进化只是觉醒灵智以及化形的基本条件，妖族最得天独厚的本能的发展会促使化形的加速，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已经不再拘束于兽类的形态，而可以追求更高水平的目标了。” 鸩听着白灵的话若有所思。 其实他和鸦的状态是很奇怪的，一般来说，妖族的异能能够达到三阶却没有化形的是很少的，也说不准正如白灵所说，因为他们之前的生活环境是在垃圾星，他们几乎并不需要去探寻一些更加本质的能力，那里的危险也并不足以让他们做出突破性的改变。 他刚想拍翅膀飞出去，就听到鸦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树木倒塌的声音。 然后就是鸦相当大声的喊着琼玥名字的声音。 “阿琼阿琼快来，这里有一只。” 琼玥和白灵对视了一眼，直接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很难以想象这样体型的蜥蜴能够窝在这样一个并不算粗壮的树干里。倒塌的这一棵分支明显中间有着一圈空洞，但是大约是为了防止树木的外在出现变化，他保留了树干一半左右的躯干，维持着树木生长必要的能量输送途径。 从树干里钻出来，用尾巴朝着在空中还不忘挑衅它的鸦甩过去的这个地行蜥蜴，大约有老虎的身长，却只有两只肥硕些的猫的粗细，看起来格外的古怪。 “直接攻击脑袋。”看着琼玥直接冲上去的白灵喊了句，“他们的内脏经常瞎长。” “……” 琼玥听得一呆，好在这并不影响她的攻击。 转为朝着她的方向挥过来的蜥蜴尾巴活像是一根粗壮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了破空的声响，它的速度也很快，这个尾巴的攻势赫然是正迎上了琼玥的攻击。 但她的反应早已经练得不满，她直接踩上了它的尾巴，借着这道攻击不成又甩高起来的这个力量，直接在空中调整了个方向，落在了它大约算得上脖子的地方。 还不等尾巴改变方向直接朝着在它后背上的琼玥打过来，她的精神力匕首就已经对准了它的双眼之间的薄弱点一刀切了下去。 她可不是什么想留给它临死前反击机会的人。 匕首破开头颅的瞬间又被她往下一压，直接朝着脑后拉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几乎将它的整个脑袋劈成了两半。 失去了控制力的尾巴垂落在了地面上。 这蜥蜴只抽搐了一下就彻底没了动静。 “看不出来你人挺小只的，打起来这么暴力。”白灵啧了啧嘴，不过看的出来，她其实挺满意琼玥这做派的，从白微的口中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去偷岩鹫的蛋需要的当然不是那种没有实力的同伴，琼玥这种有些刚的作风在刚才的战斗中展露无遗，对她的实力白灵也算是有了个印象，在和岩鹫的战斗中也确实需要拿出这样的气势。 她弯下腰，将蜥蜴翻了过来。 顺着蜥蜴的腰腹部中央的一条凹陷她手中的刀很轻松地将它给剖开了。 琼玥完全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戴上的手套，说不定就是她刚才跳到蜥蜴背上给它那致命一刀的时候。 “把容器拿出来一下。” 琼玥也是准备了专门用来装这个任务所需要的内脏的罐子的，白灵在这地行蜥蜴的腹腔里翻翻找找总算是挖出了那个她们需要的部位，用手套兜着塞进了罐子里。 “走吧，咱们还得再解决个四五只。” 028 修整 这一次探路的就不只是鸦了。 鸩也跟他一样在树干上时不时停下来感知一下。 其实以精神力探索恐怕比他们这样凭借本能去寻找要快得多，但这到底只是第一个任务，她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精力合理地分配，尤其是夜间的行动，那才是真正需要她们出全力的时候。 “阿琼，这里。” 鸩的感知能力似乎比鸦还要好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确实运气好，他搜寻的第三颗树里就有了动静。 不过里面的那只蜥蜴并不如上一只那样暴躁，似乎完全不像从里面钻出来。 “这个时候我就要教你一个常识了。”白灵拍了拍这棵里面明显躲了任务目标的树干，从树干里传出的一阵抖动和奇怪的声响无疑证明了鸩的判断其实没有错。“一般来说，这个蜥蜴在树里面的时候，姿势很有意思的，是头朝下，所以……“ 白灵毫不犹豫地一刀扎向了大概比她的头稍高一些的位置。 也正是伴随着她的这一刀，树干里传出了一声嘶吼，琼玥大概比划了一下这个体型，如果正如她所说这只蜥蜴是倒着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位置有那么点奇怪。 她这一刀不仅是将蜥蜴钉在了树上，更是将树干崩塌开一个口子，在里边挣扎的蜥蜴将这个口子又暴露得更开了些，最后将整个儿都露了出来。 这树干倒是挺顽强的，除了被蜥蜴本身给弄得支离破碎的一半之外，另外的一半还支撑着。 白灵的这一刀正扎在蜥蜴的尾巴连接身体再往上一些的位置，哪怕挣扎得再厉害，它也没法做到断开这个被定住的地方。 “其实我觉得你直接砍它的脑袋还人性化一点。”琼玥忍不住吐槽。 白灵的下一刀直接将蜥蜴的头砍了下来。 其实蜥蜴的脖子的防御力绝对不弱，但是她这把刀也不是普通的金属做的，起码以琼玥的财力是买不起这样的刀的，有些金属制品的武器甚至比枪支的价格还要高。 后面的三只解决起来就要简单的多了。 琼玥注意到这些地行蜥蜴分成了相当明显的两类。 一类就是他们之前见到过的那种，在被发现了之后直接攻击，全身呈现出一种更加深一些的棕褐色的，而另一类则明显更喜欢躲藏，在被发现之后有的也只是寄希望于没有被揪出来，只有在完全暴露出来之后才会发起进攻，身体的颜色要偏绿色一些。 并不代表着后者的实力就不强，它们的防御力甚至比前者要更高一些，就连爪和尾的攻击强度也更大，但就是一旦全身都有东西遮挡着，就懒得出奇。 白灵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那一刀的位置是在那儿。 因为这第二种蜥蜴的眼睛同样是药材的一种，要是像琼玥那样的打法，必然是要对它的眼睛的内部结构造成破坏的，也只有像是她这样先定尾巴后枭首的打法，才能够将眼睛完整地保存下来。 “我还以为你是恶趣味。” “我像是那种人吗？”白灵挑了挑眉，“我可是有着在王权星系买房定居的梦想的，只要是能赚钱的东西都是很关键的……当然，能吃的就更好了。” 琼玥并不想听到她后面的半句话。 在她们解决掉第五只蜥蜴的时候，白微总算是赶上来了。 看得出来在这个营地里面的人确实是不少，虽然她们这个方向没有人，并不代表着这个极其广阔的山脉中间分布的不是数量不少的佣兵以及普通探险者。那个不大的营地的登记居然也花费了半个钟头。 “所以说我就很烦这种手续问题。”白灵显然对这个办事效率很是不满。 “其实也正常，人员太复杂了，怎么说也得把信息登记完全，悬浮车也得编号保存。”白微说道。他看了眼地图上的方位直接带着她们两个往第二个任务的方向赶去。 第一个任务顶多算是个随手接的任务，后面的三个任务才算是正式的热身。 在他们夜间对上岩鹫之前，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一系列稍有难度又不至于让他们的战斗力折损的事情来保持手感。 大约是因为妖族化形，白微和白灵也是习惯于冷兵器的，不过白微的身上还放着两把手枪，按照他的说法，一把里面是高效的麻醉剂，足以把大象那样体型的都给一枪放倒了，另外的一支则是压缩能源枪，越是近距离射击爆发出的力量越可观，明显是近身战斗中用于破防的。 等他们解决掉第四个任务的收集两面蛇毒液，已经到了接近下午四点了。 他们此时的位置距离黄色山石地带已经不足一公里，面前是个动物饮水用的湖泊，按照白微的打算是他们在这里用晚餐，然后稍事修整，就可以朝着那个方向进发了。 不过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另外的几队人。 获取岩鹫蛋这样的任务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们一队人接了，毕竟山脉里分布着的岩鹫巢穴不在少数，岩鹫蛋又是收益和时间投入完全成比例的。 “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白微跟她们两个说了声就往那几队人的方向去了。 “咱们不去吗？”琼玥问白灵。 却见到她的脸色并不算很好看。她看起来一直是个很开朗健谈的姑娘，这个时候的表情必然是遇到什么不想要见到的人了。 “不用了，有我哥过去就行了。一般偷取岩鹫蛋的队伍之间会提前错开好目标。” 一方面当然是为了防止队伍之间因为战利品而打起来，当然更重要的也是如果目标太过于集中，这个群体非常有可能进行仇恨的转移。 坑别人当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难免别人也坑到了自己，为了共同利益，还是提早分配好要好一些。 琼玥注意到白灵的眼光注意着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年轻姑娘，她站在其中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带的队伍里面，大约是注意到了白灵的目光，她侧过头来露出了个绝对称得上挑衅的笑容。 029 攀岩 “有仇？”琼玥说出来的是个问句实际上却很肯定。 在那姑娘对着她们一笑的时候，白灵的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怒火。 要不是她还控制得住，琼玥毫不怀疑她会想要冲过去跟人打一架。 那边的队伍有四个，领头的和白微聚在了一起，在他们的中间摊开着个地图，显然是在筹划各个队伍都往哪里去，这样的分配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落笔的速度很快，定下各自的目标，握手分开之后也就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一个正是那个有仇的姑娘跟着的队伍，队长是个肤色有些过分苍白的年轻人，一个是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带的队，队伍里却几乎都是年轻人，有点像是带出来历练的，一个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她蒙着个面巾，露出一双含情的眼睛，身形被紧身的战斗服勾勒得很是波涛汹涌，最后一个队伍则是几个年轻的佣兵，带头的是个看起来就性子很沉稳的男人。 “咱们一会儿往山脉的南侧方向走。”白微指着地图上被画上了一个红圈的位置对她们说，“咱们人少，这个分布零散一些的地带足够我们完成任务了。” 确实，加上他们这边一共五个队伍里面，没有一个是如他们一样只有三个人就组成了队伍的，最少的那个由年轻佣兵组成的团队也有七个人，要说分工必然是比他们要来的方便得多。 不过说起来他们也不能算是三个人，加上鸩和鸦，对琼玥来说他们应该算是五个人才对。 这几个队伍里面只有那个白得过分的年轻人的队伍是由妖族组成的，另外的几队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好奇我妹妹和那个女人的关系？” 看到琼玥还在朝着那个方向看，白灵又刚好去湖边取水，白微问她。 “看的出来关系不好。” “这在妖族里面很正常。”白微从包里翻出了个攀岩用的爪子递给了琼玥，示意她将整个装备绑在腰上方便之后的活动，一边解释，“妖族里面并不缺那种实力不太如人的种族，她们更在意的不是提高自己的能力，而是找到一个附庸以保证自己在遇到天敌的时候得到庇护。” “人类不也有这种人？” “不，这种摆脱上一个搭档的动作在妖族会表现得更加无情，比如，她可能不希望在自己弱小的时候照顾过自己的人还出现在眼前。” 琼玥靠想象都能够感觉出这是个什么仇怨。 “那个年轻男人是什么种族的？” “蝙蝠。” 在琼玥看来，怎么想都应该是游隼的发展潜力打，不过这个蝙蝠化形的年轻人确实在给人的精神力压迫上很强，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近乎无情的灰白色，就好像眼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用跟他们打交道就行，我们还是注意着点自己的任务目标。” 在之前的四个任务里面，琼玥也算是将自己的野外战斗本领发挥了个一二，鸦和鸩也表现出了他们并不是来旁观，而是确实帮得上忙的，白微对他们三个的态度更是好了不少。 他看起来发色奇怪，体格也过分健壮，但是性格却很直接。 这一点上，和白灵几乎是一样的。 他们抵达南边的地带的时候，日头已经慢慢沉了下去。这里的季节和琼玥在垃圾星上的时候并不同，大约有个几个月的差异，这很正常，星历只是个标准的记录时间与月份的东西，虽然琼玥目前经历过的星球都是以24小时计时，但所面对着的恒星不同，季节当然有所差异。 此时正是岩鹫繁衍产卵的季节，头顶上的岩壁很远的地方，时不时还会传出几声岩鹫内部的打斗发出的声响，这种互相的争斗在繁衍期间会经常发生，可并不代表着那些已经拥有了后代的岩鹫会跟人类一样八卦得去围观打斗而忽略掉保护自己的幼崽。 如果不是为了锻炼体术，琼玥毫不怀疑他们会选择直接飞上去。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掏出了索钩，钩中了头顶上的一个裂缝，确认绳索固定下来之后往上爬。 他们这一队里除了琼玥都是鸟类，虽然本体形态下东西不是很好携带，可是游隼的体态并不小，足以拿得起背包。 “阿琼，要不我直接带着索钩往上飞帮你固定？”鸦提了个建议。 琼玥明显不如白灵和白微有经验，她掷出去索钩的动作倒是不错，距离把握得也很好，只是到底是用的少，又是面对着这样狭窄而难以探入的岩壁，试了两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再试一次吧，如果还不行就不耽误时间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确实不太精通这玩意。 要让她去钩个什么金属杆或者建筑之类的还行，但是要让她去钩岩壁就有点难为她了。 白灵对她这个窘境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之前遇到那个大概算得上是仇家的姑娘的时候，那种充满攻击性的情绪都不知道被她丢到了哪儿，现在看着琼玥这个终于有点化形不久的小姑娘的可怜样，她还是不太厚道地笑了出来。 鸦直接叼着索钩往上飞了上去。 既然有人帮忙白灵也就不需要管了，她相当娴熟地瞄准了岩壁上的一道裂缝，抛起的索钩极快地扎进了缝隙里，她扯着绳子轻巧地跳到了大约在距离裂缝一半距离的位置，那里的岩壁略呈现凹陷的走势，可以让平衡感好的人暂时呆上一会儿。 另一条索钩被她抛到了再上方一些的缝隙里，完全不需要进行第二次抛掷。 琼玥看着就挺羡慕这种本事的。 在野外永远别想着能有那么好的抛掷着落点，只要她一天不能利用精神力的作用自由地飞行，她就得必须尽快掌握这一门本领。 “阿琼，其实我完全可以载着你上去。”鸦看着琼玥也往上爬，又从他叼上索钩的位置飞下来。 琼玥摇了摇头。 这种竖向的攀岩虽然是个体力活，可是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是来自岩鹫的挑战，所以每一次攀登都必须用最小的力量。 平衡与力量的控制，她需要这种考验。 030 岩鹫(一) 这片黄色山石的山看起来并不算高，可爬起来却觉得也不矮。 虽然在体术的加持下他们的速度已经算得上是很快了，起落间的上跳幅度也因为越发娴熟的动作而越来越大，可岩鹫毕竟是在高空中行动的生物，他们在能够看得见巢穴的位置的时候，往下看已经只能看得见一片林海。 不过四合的暮色里那底下也变成了一片极深的颜色。 他们在距离头顶的岩鹫巢穴大约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一个凹陷的平台停了下来。 这里说不好是不是一个曾经废弃的巢穴，容纳他们几个人都还算宽敞，里面还有些散落的树枝，拖拽的痕迹之类的东西，不过大约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了，里面曾经留存过的气味都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这个歇脚之处。 “我们的目标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得到，一个巢穴里面的岩鹫蛋的数量并不足以完成任务，我们起码需要搜寻三个巢穴。“白微用手指着那个方向，昏暗的光线并不影响他们判断距离和方位，在那里有一大两小的三个洞穴。 “为什么不可能是独身居住的岩鹫？“琼玥有点好奇。 “不，这个季节独身的岩鹫是不会被允许靠近这一带的。“白微解释道，“也不可能是废弃的，你看洞口的痕迹，这三个巢穴都是有岩鹫在活动的。” 其中的一个洞口甚至隐约能够看到里面活动的身影。 “我会负责在合适的位置去布置引兽粉，不过不可能三个巢穴中所有的岩鹫都被引出去，所以你们两个需要做的是，将剩余的岩鹫逐个引出来。” 这种特定的引兽粉在经过特殊的催发处理后所扩散的范围依然不很广，这当然是因为白微为了自己的安全只能让这种气味扩散到他们目标的那三个洞穴。 琼玥仰头看着头顶上的地形，在分布着巢穴的方向石壁并非是全然的直上直下，而是有着相当多的凸起与凹陷，以及局部的起伏，确实是很适合在研究清楚了风向之后让引兽粉扩散出来，只要数量不太多，以白微的实力就算打不过也绝对跑得掉。 “以你们两个人的合作，要快速解决掉一只脱离了岩鹫巢穴，没有特殊气味环境助力的岩鹫应该没有问题，尽量不要拖到另外的岩鹫来帮忙。” “当然不能排除一个巢穴里面还剩下了两只岩鹫这样的情况，所以——” 白微很严肃地嘱咐，“你们必须先有个动手先后顺序的判断。” “等完全清理干净了这三个巢穴之后，再来考虑搬运岩鹫蛋的问题。” 他们这边确实没多少只，可毕竟整个山脉里最顶上的这一片活动的都是岩鹫，难保不会有其他的个体前来插手。 岩鹫的飞行速度不可小觑，加上它们又是那种越战越勇的性情。 一旦被多个追击，又摆出了逃避的姿态，就算他们这个队伍几乎由飞行动物组成也是讨不了好的。 他分派完了任务就直接往上爬了出去。 不需要顾忌琼玥和白灵的速度他几个呼吸间就已经隐没在了山石之间。 “哥哥那边动手之后会给我发消息的，我们不能在这之前就行动。”白灵一边将一组淬了麻醉剂的袖箭递给琼玥一边说，“和引兽粉相比绝对是活的猎物更加容易吸引住岩鹫。” 等待无疑是个会让人觉得时间很漫长的过程，头顶上时而盘旋时而又停歇的飞禽终于慢慢地收拢回了巢穴，又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听到了几声鸟鸣。 在一片的黑暗间有翅膀拍打的声音从头顶上有些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走。”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白灵的光脑上传来的信号。 这三个巢穴并不是完全靠近的，其中一大一小的两个要近一些，另一个则在这个山峰稍稍算是另一侧的位置，就连入口也显得很逼仄。 虽然从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以视觉能力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它们的位置，可具体里面的情况是无法从这样的距离判断出来的。 “先左边还是先右边？” 左边是那一大一小的，虽然是两个巢穴，但是山势的起伏，以及可以提供给人隐藏的位置更多，右边则是那一个小洞穴，那一片的崖壁上几乎连植物都没有，不过好在还是有些立足点。 “左边吧。”白灵给出了回答。“右边如果里面只有一只岩鹫，那以我们两个联手应该好解决，简单的完全可以放到最后来完成，但是如果是多只，那边的战斗情况必然会惊动另一侧的岩鹫，我还不想在这种地形对上三只以上。” 这解释倒是有点道理。 琼玥跟着她朝着左边的崖壁攀援过去。 她们走动得很小心，夜视能力再好有的时候也难保脚底下会出现碎石子，尤其是这样的位置，而一旦发出那种石子碰撞的声音，很有可能就会被顶上的生物给发现了。 因为特殊原因有岩鹫离巢的情况下，这几个洞穴里剩下的成年岩鹫必然会保持一个更加警惕的姿态。 “我左你右，分开确认两个巢穴里面的情况。”白灵没有出声，她是用光脑发过来的信息，原本为了第一时间获知白微那边情况的光脑消息提示音也已经被她关了。 琼玥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右边是大一些的那个巢穴，存在两只及以上的可能性更大。 白灵当然不是因为她害怕什么危险，而是琼玥收敛气息的本事，让她不得不承认是比她要强一些的。 黑黢黢的洞穴里传来翅膀轻微的拍打声，以及时而发出的移动声。 脚下的山石形态足以支撑她的身体，让她在朝上攀爬的过程中不需要借助索钩。她的每一下移动都借着洞穴里的声音的遮挡，直到她一只手扒在了洞穴的入口边缘，也没有听到头顶上有什么异动。也就是说，她应该还没有被发现。 这种鸟类居住的洞穴往往不会开凿得很深，她当然不敢直接整个人都探出去看个清楚。 鸦扯了两下琼玥的衣服，示意让它来看。 既然要少发出声音，琼玥是不可能让他飞起来的，干脆伸手将他托起放在了洞口的平台上，他往前小心翼翼地蹦跶了两步，缩在阴影之中，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没两分钟琼玥就感觉到他跳回了手心，然后用小爪子在她的手指上踩了两下。 031 岩鹫(二) 两只，这是鸦探查的结果。 她依然保持着安静的动作退回到刚才和白灵分开的平台上，很快也看到了她爬回来的身影。 “我这边两只。” “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以引兽粉散发出的诱惑力，一个巢穴里面有一只被引诱出去是起码的。 岩鹫是很典型的一夫一妻伴侣的群体，剩下两只要么就是夫妻两个都是警惕的性格，要么就是有之前的孩子留着一起保护未出生的幼崽。 这临近的洞穴里一共有四只的话，对她们两个来说绝对是个很大的压力。 “等等，我有个……猜想。” 琼玥看着头顶上那两个洞穴的走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 “这两个洞穴是不是同一个？” “可是我们没法比对看到的是不是同样的两只。”白灵咬了咬牙，“大不了就拼一把试试。” 要是有山风的话，还能够通过洞穴里是不是有流动的风来判断，很可惜的是今晚无风，这个星球上和地球上接受到的月光一样类似的，来自卫星的光，此刻也照不到这个角落里。 时间是经不起浪费的。 白微对那些被引出去的岩鹫，按照他的想法是分而击破，他的引兽粉和食物布置的地点不是一处，而是一个接着一个，这样才能将他们引出去更远，可是难保不存在漏网之鱼飞回来，这只会让她们的目标变得更难以对付。 “走。”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犹豫的性格。 既然决定了要动手，那当然是越果断越好。 她们直接登上了那个大洞口，一人一支袖箭朝着能够影影绰绰看到的两只岩鹫射了过去，大一些的那只直接将袖箭用翅膀给拍落了，小一些的，袖箭扎在了它的一侧翅膀上，它摇晃了两下，下一刻却直接恢复了常态，直接跟着那大些的一只一起朝着她们两个冲了过来。 她们当然是看不到这个命中与否的。 在袖箭脱手的瞬间，她们已经迅速地一个斜跃，继续朝上爬了一小段，那里有一个和缓一些的坡地，还没等她们站稳，携带着气流的涌动的两只岩鹫已经朝着她们攻击了过来。 两只，不是两只加另外两个被它们突然尖啸的声音吸引过来的，也就代表着她们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可现在不是惊喜于这个判断的时候，这一大一小的两只岩鹫所表现出的完全就不是中了麻醉剂之后的反应，虽然小的那个翅膀上还挂着那小小的袖箭，可估计只是卡在了羽毛的缝隙里，并没有真正射穿皮层。 防御力果然可怕。 恐怕只有白灵之前说的腹部和腿部才是它们的弱点所在。 在岩鹫袭来的瞬间，琼玥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找到一个掩体来躲避，可一想到岩鹫的习性，她直接克制住了这种本能，而是选择用精神力化成的匕首挡住了来自那只大些的攻击。 白灵见到她的动作手上特制的绳索直接甩了出来，缠绕在了小的那只的脚踝上。 岩鹫绝对对得起它们的种族。 这种搏击长空的生物的翅膀力量毫不逊色于高阶体术者的手臂攻击所带来的震慑力。 琼玥被迫往后退了两步，几乎在岩层上印出一个脚印来。 不过这还在承受的范围里。 鸦和鸩当然不是在一边看戏的，在白灵的绳索让小的那只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的时候，鸩的毒箭直接射穿了它的一只眼睛，鸦的水系异能则在它的那只受损的眼睛表面形成了一道水膜，确保毒素不会流出来，而是继续在它的身体里削减它的实力。 这一只破开眼睛防御的毒箭耗费了鸩不少的力量。 一只眼睛看不见并没有让这个小的消停，要不是白灵的绳索足够坚韧，怕是早就已经被扯断了。 大的那只似乎更加暴躁了些，可琼玥一直挡在它和那只小的之间，哪怕像是片片利刃的羽毛在她的手臂上割开了一个个口子，她也没有退让。 白灵必须尽快击杀那只小的。 哪怕这可能会让这只大的进入更加癫狂的状态，她们也不能同时和两只僵持。 她们两个都尽了自己的全力在战斗。 白灵需要爆发力，她的一只手依然拎着那根一头系在岩鹫身上的绳索，保证它不会因为伤势而想要高飞远走逃离，另一只手则拎着刀，灌注着精神力去逼迫这只岩鹫暴露出自己的弱点部位出来。 而琼玥需要稳。 她可以不立刻给这只岩鹫造成伤势，却必须保证自己能够限制住这只岩鹫试图的救援，并且在白灵解决掉那只小的之前，她不能让自己的状况陷入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是以往的情况下，遇到攻击她会选择矮下身子，或者跳起迂回作战，再不然就是利用自己天生的存在感低找个角落猫起来，然后寻找机会去进行反攻。 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 这种一直反复压制本能又做出强攻击姿态的心理调整，让她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紧绷之中感觉到了一点突破的契机。 锋利的羽尖直接冲着她的胸膛而来。 而她选择的是让精神力刀刃分裂开，变成了一片的尖锥直冲对手而去。 她这种几乎是不要命的反击让那个护子心切的岩鹫也觉得胆寒，尖锥对上羽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敲击以及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一人一鹫都往后退了十几步，可很明显，尖锥并没有全部消失，其中那些剩余的直冲着岩鹫的腹部而去。 哪怕它回护得及时，也还是被刮开了数个口子。 血从她/它的身上涌了出来。 琼玥伤的是没能完全避开的翅膀扫过的脸颊，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刮痕，岩鹫伤到的却是最脆弱的腹部，这种流血意味着鸦已经可以帮琼玥对伤口进行锁定，而她的精神力攻击，可以进行更加精准地打击。 “干得漂亮。”迎战那只小岩鹫的白灵分了分神注意琼玥这边的情况，发出了一声赞叹。 分神归分神，她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这只还尚且不能够达到它的长辈的体型的小岩鹫，已经到了穷途之末。 伴随着白灵削断了它的腿部的一刀，它再度发出了一声悲鸣，下一击明显是要将它捅个对穿的攻势它已经无法躲开了。 032 岩鹫(三) 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的却是琼玥攻击的那只岩鹫。 在小的那只死亡的瞬间，它猛然后撤想要退回到洞穴之中，可方才束缚在小岩鹫身上的绳索已经被白灵甩到了它的身上。 这种绳索除了缠绕之外还有种特质的锁扣，在对付那只小的时候白灵并没有将它启用，此时却只听到一声机械的扣袢合上的声音。 原本就难以挣脱的绳索上被加固了一层防护。 “拦住它！” 就算白灵不提醒她也会这么做。 这只岩鹫发出的声音充满了决绝的意味。 白微所判断的结合她们两个人的力量要解决掉一只岩鹫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这个说法确实是没有错的，只靠着琼玥都能够把这个岩鹫拦下来，更不用说是加上了个实力不逊色于她的白灵。 这只岩鹫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它大约也是感觉到了这种濒死的危机，想要冲回巢穴之中，将所有的蛋在被人类带走谋取利益之间先全部毁掉。 腿部被束缚住的岩鹫拍打着翅膀却也只能离地一点儿的距离。 琼玥直接跳到了它的脖颈上，在它抬起翅膀的瞬间，刀刃顺着翅膀与身体连接的部分直插而下，虽然腹部和腿部才是更加容易攻击的地方，但是越到了即将完成的时候她越不能随便地冒险钻到岩鹫的腹部。 翅膀根部的剧痛让这只岩鹫整个儿发生了点侧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白灵猛地收紧了手中的绳索，让这种侧翻变得更加明显了些。 琼玥直接扯着这被她造成了伤势的翅膀，一个倒钩翻下来，扬起匕首对着那个之前被她割开，又被鸦标记过的伤口捅了下去。 另一边翅膀的回护则被白灵拦了下来。 她当然不可能只做个限制岩鹫行动的旁观者，而琼玥也正是相信她的这种应变作战的能力，将后背交给了她。 “合作愉快。” 这一刀带着精神力的渗透。 并不只是加深了伤势这样简单。 进入岩鹫身体之后开始肆无忌惮的精神力彻底将她的内脏搅了个翻天覆地。它只发出了最后的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琼玥拍了拍满是羽毛碎屑和尘土的手，从包里取出了外用伤药往脸上抹。 体术修炼者的恢复能力不可小觑，这样的伤口只需要一点点伤药就能够愈合，当然要想彻底不留疤还得去一趟医疗站，除非她想要跟陆青霖一样留下这个痕迹。 “走吧，我们去解决另一个巢穴里面的。” 有过这样合作的战斗，白灵对于琼玥的观感又好了不少，或者说从行动的表现上要明显更加亲密一些。 她拍了拍琼玥的肩膀，先一步从这个缓坡滑了下去，而后朝着那个小上一圈的洞穴入口的方向爬了过去。 好在那个洞穴里面的只有一只岩鹫和她守护的蛋。 虽然外部的地形不如刚才的那一片利于发挥，战斗的空间也很局促。 她们两个还是成功地将这只岩鹫给击杀在了那儿。 现在就是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原本预计的三个巢穴变成了两个，不过大一些的那个里面的岩鹫蛋数量不少，尽管并不是所有的产下来的蛋都还完好，但两个巢穴搜刮起来的蛋堆积在一起，也算是凑到了她们需要的数量。 “可惜没有多余的了。”将岩鹫蛋打包进盒子里的白灵忍不住感慨。 “总会有机会尝到的。”岩鹫蛋挤满了背包里除了放置之前几个任务后剩余的空间，她们并没有在此多停留，而是返回了之前和白微分开行动的山洞里。 大约过了半刻钟，上方就传来了高速飞行的动静。 而后是一声相当响亮的充满了仇恨和暴躁意味的嘶鸣。 再过了几分钟，洞口就出现了白微的身影。 他身上的战斗服有些地方有点儿破损，不过总体来说损伤不大。 “哥你效率不行啊，居然漏掉了一只。”白灵指了指上方。 “那只实力没那么简单，我就先解决另外两只了。”白微解释道。“杀不杀那一只并不影响我们的行动。” 至于这只岩鹫会不会进行仇恨的转移，对这附近的冒险者下手这并不是她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进入野外的没点本事的不可能跑到这一带来。 岩鹫蛋进了特殊的盒子，加上白微的气味并没有被这只岩鹫捕捉到，哪怕它在发现巢穴里的蛋都被带走了，窝里的雌岩鹫也已经丧命，它也无法做到精准的追踪。 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个大半，剩下的就只是将东西带回去，顺路再完成剩下的几个任务的问题了。 看起来战斗的时间不长，可他们除了岩鹫蛋之外并不是没有收获的。 白灵对上那只小岩鹫高爆发的精神力战斗反倒是让她的精神力比体术更接近了突破点，而琼玥对那只大岩鹫的对战让她找到了另一种战斗的方式，并不是说迂回的打法就不好，而是这种将自己逼到正面的应战让她的身体状态朝着正向进化的方向发展。 虽然没能有所晋升，但她有种预感，这个突破的契机不会很远了。 她们从山壁上往下爬。 下山其实比上山的速度还要慢一些，她们当然没法毫无顾忌地往下跳。 头顶上的夜空已经进入了最深的时候，山石都在夜色中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下一个的位置。 琼玥抓着一块石头稳定了下坠的角度，准备朝着侧面的一个凸起上跳，然而才刚做出了跳跃的动作，就感觉到了整座山脉都在发出震颤。 她反应极快地抛出了索钩将自己稳定在了那儿。 这股震颤来得快去的也快，就仿佛是她们的错觉。 可显然这不是错觉。 “什么情况？”白灵也停下了攀爬的动作，她比琼玥动作快一些，已经落在了那个凸起的位置，结果在刚才的震动中，那块凸起猛然脱离开了山体，她的右手直接成爪阻止了自己跟着石头一起落下去的趋势，又在白微的帮助下重新找了个位置站稳。 地面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响动。 有点像是震颤的余波，可是那种凌乱的震动之中夹杂着的是脚步声，呼喊声，以及—— 属于人类的枪击声。 033 惊变(一) “有点奇怪。”白微皱着眉头看着山下的那一片突然就嘈杂起来的丛林。 “这一片曾经出现过兽潮的，因为有冒险者的背包里带着妖族进化剂，但是这种兽潮是很小范围的，并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 这可不像是那种对立战争之中，要让大批不同种族的妖类聚合在一起对人类发动进攻，绝对是需要一个相当仇视人类，并且有着强大的对其他种族的压迫感的个体的，可这片山脉不存在进化出这样的存在的机会。 时刻有冒险者的出入山脉以及每隔半个月军方就会对野生区进行高危检测，都会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我们下去看看。” 她们待在山壁上固然是看起来安全，可现在在朝着人类的营地方向而去的都还只是地面部队，难保空中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队伍。 虽然她们大可以躲避进入山上的洞穴里。 但这种大规模的迁移既是危险也未尝不可能获得好处，三个人都不是偏安的性格，在底下越发迫近山脚的动静里，她们的好奇心也随之越来越高。 为了方便行动，她们干脆只拿上了武器和一个便携式的空背囊。 装着岩鹫蛋的背包被她们塞进了一个山石的缝隙里，防止落地之后可能爆发的战斗将它给弄坏了。 在底下的这种混乱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还有人跑到这一带来，更不用说能够发现她们藏在了乱石堆里的东西。 为了防止之后找不到位置，他们直接在光脑上留下了坐标定位。 只要山没有塌陷，他们当然还有足够的将背包取回来的时间。 “走。” 在白微发出行动的指令的瞬间，鸩直接变大载着琼玥往下飞，白灵和白微也瞬间变为了本体。 之前下山上山都是按部就班地爬行，当然是为了防止在空中成为靶子，可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或许不会持续多久。 琼玥还是第一次见到白微和白灵的本体。 她对于白灵的本体体型比白微大一些并不觉得意外，这种生物确实常常雌鸟比雄鸟的体格要看起来健壮些，好在化形的时候没有完全按照这个规律来。 不然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不要太好看。 他们两个的羽毛都是偏灰蓝色的，只在翅膀上有着黑褐色的花纹。 不过此时显然并不是欣赏本体好看与否的时候，琼玥微微压低了身子，鸩猛地一个加速，哪怕他在飞行速度的天赋上不如那两个，却也显然不想落下太多。 底下的林木并不算很密，在树与树的缝隙之间能够看得到移动着的动物。 与其说它们是在朝着一个方向攻击或者是迁移，倒不如说它们是在恐惧着什么东西，这种恐惧又和曾经琼玥他们在星网上看到过的，被机甲的攻击惊吓而逃窜的鸟群是不同的，更像是动物种群之间被天敌侵占了地盘之后的举家搬迁。 琼玥甚至看到了带着巢穴里的猎物的狼群。 如果真是遭到了突如其来的攻击，一般并不会表现出这样的考虑。 “你们说它们到底是怎么了。”白灵落在了树梢上，一脸的凝重。 如果是天敌的话，现在移动着的种群未免太多了点，很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敌人能够让它们一致地做出了逃窜的选择。 “有呼救声。”变成了本体的白微有了更强的听觉。 琼玥一直觉得自己的五感还是挺好使的，可此时也只能听到底下的动物移动发出的各种声响，一点儿都听不到求救的信号。 之前听到过的属于人类的枪响声也已经听不见了，就好像只是之前的错觉一样。 但白微笃定的语气，他应该并没有听错。 “去看看？”琼玥试探性地发问，不过显然从他们几个人的脸上露出的都是跃跃欲试。 鬼知道她为什么能够从四张鸟脸上第一时间读出情绪，说不准是因为跟鸦和鸩相处多了，让她也算是半个鸟类了。 既然是白微听到的当然由他负责带路。 他们在树顶上逆着那群动物来的方向行进，一路上数着这些逃窜的动物归属的种群的数量，得到了一个相当令人心惊的答案。 这时候倒是顾不上继续揣测那个迁移的原因了，正如白微所说的前方有呼救的声音，这个声音在他们移动了一段距离之后以琼玥的耳力都能够听个清楚，找到这群人说不定也能够对这特殊情况的出现有个大致的了解。 呼救的人数还不少。 离得近了便能听到不同音色与音调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其中一个女声尤其尖锐。 在这个声音传入耳中的瞬间白灵猛地一个急刹车。 她这表现简直都不用琼玥猜了，虽然她没有听过声音，但是她敢拿鸦的零食担保，绝对是那个和白灵有点仇怨的女人的声音。 至于另外的那些人，倒是不像是她的那些个同伴，毕竟那里面本体会飞的实在不少，反而有点像那群被带出来历练的年轻人。 这种失控的尖叫基本不会是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发出来的，要么这人绝对不是个合格的佣兵，只是玩票性质的，要么就是真的头一回到野外，直接被这几乎和兽潮吓破了胆。 他们落在了这群人的头顶上。 现在空中也已经出现了迁移的鸟类，不过几乎没有猛禽，也正因为如此，只将大小保留在大约半个手臂长度的白微和白灵对于这些鸟类有着天生的威慑力，它们甚至不敢靠近，而是直接远远地就绕开了圈。 树底下的的确是琼玥猜测的人。 那个妖族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跟那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混到了一起，那个看起来很有野外经验的络腮胡带队大叔，以及那姑娘的队长——那个让琼玥印象相当深刻的蝙蝠男子，都并不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兽潮让他们走散了，还是因为他们已经朝着那个引发这一切的源头去探查个究竟了。 明知道底下的人不靠谱，他们也只能去问个清楚。 034 惊变(二) 他们几个人从树上跳下来的动作让底下的人一惊。 好在这个时候白微和白灵又已经化成了人的形态，他们三个人的脸当然之前在湖边的时候他们都有印象，既然都是进入山脉的冒险者，怎么也比那些发了狂的动物要安全。 “你们接不接委托，把我们带出去！” 他们还来不及开口，从那几个年轻人里面就已经冲出来了一个，朝着他们喊叫。 不过他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三个人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白微听的。 白微这种常年在武馆里当陪练的体格，怎么看都是个有实力的人，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给人带来的安全感几乎是翻倍的。 琼玥注意到那个姑娘后退了几步，她的眼睛虽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在里面流露出一种说不上是艳羡还是想要重新搭上话的意味，却在行动中不复之前的挑衅，也没这个上前的胆量。 这家伙确实如同白微所说的，是个只喜欢依靠强者同伴的人，那个蝙蝠为本体的年轻人不在，她也就没了嚣张的依托。 白微没有正面应答那个人的要求。 而是转向了这个队伍里面最安静的一个年轻人。 他站在队伍的末端，刚才那群人六神无主的时候他只是冷静地观察着周围，虽然实力不济，但是白微相信，这个队伍里面如果还有个有头脑的恐怕也只有他了，而要说有人能够将事情用正常的语调来说个明白，当然也只能选择他。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我说了，你们能送我们到营地吗？”那个年轻人问他。 白微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做出什么保护这群人的承诺，如果从这里问不出话，他大可以和琼玥他们直接继续逆着兽潮而上，在尽头怎么也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完全没有必要带上一堆的拖油瓶。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交换条件会被拒绝。 不同于刚才的试探性的提问，这一次他说法的方式很直白，“我可以跟你们说个清楚，但是我喜欢能够换到一把称手的武器。” 这里距离营地还足足有三四个小时的走路路程，这一路上说不好有多少的危险。 只是琼玥有些不明白，作为一群出来历练的人怎么可能不带好充足的武器，当然说不定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放了不少的空弹，才让自己的存货消耗了个干净。 “一袋子弹。”白微说的很简洁，那个年轻人的眼皮微微一抖，似乎是在斟酌着这点子弹的分量够不够保住他的安全，他的同伴正在用着不善的目光看着他。 甚至有一个已经走上了前，“我也可以跟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给我子弹我就告诉你们。” 白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讽刺的微笑。 这表情给人的压力让那个上前搭话的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一退也让他再没了搭话的想法，只是用着不甘的眼神看向了那个年轻人。 选择谁作为交易对象的主动权现在是在他的手里，相比于那些第一个照面之间就让他看出了不是有野外生存潜质的人，那个沉默的年轻人无疑给他的印象要好得多。 他选择武器而非依靠别人的保护也让人看到了他身上那点儿试图抓住主动权的挣扎。 这种想要活命的态度要讨人喜欢些。 “成交。” 他们直接走到了角落里。 兽潮此时正好偏离开了这一片，让这个几乎没什么战斗力的团队有了喘息的机会，也算给了琼玥他们一个谈话的空间。 “这事得从我们去取岩鹫蛋开始说起。”年轻人琢磨了一下怎么跟他们说个清楚。 “你尽量长话短说吧。” “你们现在去了也没用，起码得再多去几个高阶，你们实力虽然还可以，但是……还是不够。”他这话说的可够直白的，不过道理也没错，能够让这样多的动物搬家逃亡的实力绝对远远在他们之上。 “我们以为那是个岩鹫的巢穴，可实际上不是。” “那是个空间系虫族的临时居住地。”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在说到虫族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一阵的紧张，“或者说，它其实是刚好降临。” “虫族？“白微和白灵一起变了脸色。 琼玥虽然实际上没有真正接触过虫族，却也知道这种生物的危险性。 那是真正将人类都视为口粮，智商也远比未化形的妖族高得多的种族。 “对，是虫族。我们不知道它是不是从哪个星系逃亡过来的，反正课本上都说过了的，这种空间系的虫族多的是保命的手段，哪怕远征星不在人类与虫族作战的前线分界线的附近，它们也能够很轻易地突破到后方来。” “带我们出来历练的是我们的体术课老师，在我们刚发现虫族的时候他就试着去帮我们阻挡它，让我们赶紧逃，可是……” 年轻人低沉下去的语调让人明白那个老师恐怕是已经罹难了。 “后来我们遇到了一个队伍，他们听说了虫族出现之后队长选择了去找那只虫族的麻烦，可是他们的团队内部发生了分歧，一部分直接折返了，一部分跟着队长走，至于那个姑娘——”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多有不屑的意思。 “她倒是选择了跟着她的队长，可惜等返回的人都走了她那个队长又嫌弃她实力差，直接带队走了，她脚程赶不上，最后又跟在了我们这个队伍的后面。” “剩下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白微直接递给了他那袋子弹。 作为交换他说的内容当然不止这些，为了表示感谢他又描述了一番那个虫族的体型，外表的特点之类的东西，以及说了那个洞穴所在的位置，不过到底是不是还在哪里，他也说不好。 他没有选择返回到队伍里面，而是直接带着那袋子弹朝着营地的方向去了。 周围的灌木丛不少，他几个跨步之间就已经消失在了林木之间，让他的那些队友原本想要从他手里弄几颗子弹来的想法变成了泡影。 情况是知道了，可琼玥他们也面临着选择。 大部分的虫族绝对是精神力吞噬的好手，它们又往往并不怵体术者的攻击，因为外表往往附着着粘液，或者是特殊的保护材质。 加上这还是个空间系的虫族，哪怕虫肉绝对能制作出高阶进化液，他们只要弄得下一块都足够抵得上野外出行十几次的收获，但危险比收益更加明显地摆在他们面前。 “怎么说？我们去还是不去？” 035 虫族(一) “去！当然得去！”白灵给出的回答很坚决。 琼玥以为先提出来去或者不去的会是白微，不过也不奇怪，白灵一直表现出的都是和很果断的性格，她也不是那种需要别人来支撑她前行的弱女子。 她是游隼，天生的猛禽。 这个决定需要不少的胆量，可妖族从化形开始其实就是在抗争，抗争自然的规则对妖族的限制，抗争着人类的社会对妖类必然存在的歧视，如果连这点抓住机遇的胆量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继续突破的机会。 琼玥也觉得应该去。 她倒不完全是因为自己，而是她看出了鸦和鸩对此的态度。 如果是按部就班地修炼，他们化人的时间还需要两三年，可他们现在更加清晰地看到了，在人类的社会他们对于琼玥的帮助已经越来越少了，虽然野外可以作为探险的副手，到底无法做出真正左右战局的贡献。 可如果获得了虫族的肉就不一样了。 按照琼玥在星网上浏览到的信息，妖族其实比人类更能够吸收虫族的肉质之中的能量，甚至有一定几率促使体质进行二次的进化，当然经过处理制作成药剂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够通过虫族血肉提升自己的妖族，很明显并没有能够在虫族泛滥的战场上占据主导地位，但说不好是不是涉及到了妖族与人族的博弈，琼玥也没有深究。 她想为了鸦和鸩去争一争这个东西。 在她化形之后的第一眼就是这两个嘴硬心软的小家伙拖着她躲避垃圾星上的垃圾清理车，之后也是他们带着她一点点从一个土里的老古董变得融入社会。 只是冒险而已，何况她还不是一个人行动。 琼玥没有这种绝对的自信心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取得收获，所以在出发之前她和白灵白微他们再次清点了一下现在的装备，并且做了个简单的讨论。 白灵的武器是那根特质的绳索和那把金属刀，袖箭分给了琼玥一部分，但是箭矢还没有用完。 白微同样有一把刀，不过他的两支手枪的子弹都还算充足，按照他的说法，之前解决那几只岩鹫的时候没用掉多少子弹，除了枪支里面的之外他腰间的弹囊之中还有三袋。 他的手腕上的手镯是一种特殊的用能源激活的保护装置，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手上的能源能够支撑大约十分钟。这个时间并不长，但对于处在危险之中的人来说，哪怕是一两分钟也是争分夺秒的关键。 反倒是琼玥的武器显得有些寒酸，不过白灵和白微都见识过了她实际的战斗力，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在进入山脉之前，琼玥用一周的工资跟璐璐换取了一个小型的机关匣，可以放出小型的探测机器人，可惜的是这种探测仪器非常容易被损毁，也正因此价格才不高。被璐璐改造之后这个机器人被加上了自毁装置，勉强能算半个简易炸弹来使用。 其实这个时候武器反而不是关键了，虫族的防御力使得武器只要不能破防都是废铁，能否找到制胜的关键才更加重要。 他们打算先去那个年轻人口中的最开始发现虫族的地方着手。 虽然有很大的可能因为那个蝙蝠以及那队人，甚至是更多早于他们去那里的人的影响，那只虫族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们还是想要去看看，找点儿对这个虫族身份判断的线索。 按照那个年轻人的说法，这只虫族就是个最寻常的软体动物的形态，只不过在脊背上有着很明显的刺针，它的全身呈现出青白色，尾巴上有一道黑褐色的环。不过因为他看到的时候受到了惊吓，加上那个虫族隐藏在黑暗之中，他所能看到的只有这些，就连尾巴的特征也是因为伸出来将他们的老师给卷了起来，才被他注意到。 但这点信息已经够多的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个？”白灵指着光脑上的图片。 和那年轻人描述的形象很相似，不过再具体一些地说，图片上的虫族虽然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居然长了不少的脚，只不过经常窝在腹部的软肉之下，并不容易让人发现。 这是一种名叫b型吞噬虫的虫族，在拥有空间能力的虫族之中实力不算高的，却也有起码五阶的精神力实力。 “五阶……感觉高了点。”白微皱了皱眉。 他本来就是体术的天赋比精神力强，最烦的就是遇到这样的对手。 更何况，五阶对三阶的压制力太强了。 “但是，既然跑到了这种不是前线的地方，有没有可能，它是在前线战场上受伤了，又被卷入了星际乱流？” 琼玥想了想觉得他们还是有些希望的，精神力五阶的虫子要想直接弄死那一队人不可能做不到的，偏偏只留下了一个，而让其他的跑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可你别忘了，那些动物跑路的很积极。”白微给她泼了泼冷水，但他到底也是想要去试试的，又怕自己这话让琼玥反而不想去了，忙补充了句，“不过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他这先打一棒子又给一甜枣的做法实在让琼玥有点无语。 不过知道了种族，怎么说都是个好事。 b型吞噬虫的弱点在头部的触角。 官方公布出这种弱点正是因为空间系的虫子是真的很能跑，估计这也不是第一次在低级安全星出现虫子了。 他们一边聊一边在朝着那个发现虫族的位置靠近。 之前在湖边分配捕捉岩鹫蛋的巢穴的时候，那个年轻人所在的团队的位置距离琼玥他们的这一片就不算很远，他们抵达的时候时间大约在凌晨一点。 在洞穴之外他们就能感觉到很明显的精神里残留的痕迹。 并不同于人类和妖族的精神力。 这种精神力有种古怪的黏腻感，不过可惜，精神力的主人已经不在这个洞穴里了。 留在洞穴之内的只有一片战斗的痕迹。 036 虫族(二) 说是战斗痕迹绝对是美化了的说法。 在地面上留下的除了那种奇特的粘液之外，还有残肢。 不只是人类的，还包括了动物的，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在那个带队的老师身亡之后，下一个来到这里的应该是由人类和妖族组成的队伍，伤亡惨重是必然的，不过看得出来，地上那种粘液之中一部分是那虫族的分泌物，也有一部分是它受伤流出来的“血”。 也就是说，这个队伍对它造成了伤害，而恐怕此时它已经转移了位置。 “看起来确实是因为受了伤所以实力下降了。” 如果不是有伤就凭在这一带的佣兵是不可能伤的了这样的虫族的。 这对他们来说不完全是个好消息。 好的是他们有了安全的保障，可坏就坏在他们要想从其他佣兵手中分一杯羹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行了，现在怎么说也比面对一个未知实力的敌人的情况要好得多了，别这么丧气。”白微俯下身闻了闻地面上的各种气味，记下了那个虫族特殊的气息。 可惜空间系的虫族最擅长的就是将逃跑的轨迹抹得干干净净，就算是擅长追踪的种族，要发现它的下落困难得很。 “如果它躲在地下我们没那么容易找到它，有别的判断虫族的办法吗？”琼玥问道。 白微和白灵化形的时间怎么说都比她要长，虽然说一直在这个远征星上几乎不太有遇到虫族的机会，可不代表他们对于虫族的理解也和琼玥一样少得可怜。 “虫族的领地意识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它会下意识的驱赶周围的一切在它领地内的生物，可这一条只适用于之前，现在它的伤势加重，恐怕它只会选择躲藏而不是暴露出实力。 “还有个办法就是，虫族往往盘踞在能源矿脉之上，尤其是在受伤的情况下，它需要更多的能量用于疗伤。”白微说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并没有多乐观。 “可是这片山脉里面质量好一些的能源矿脉早就开采完毕了，不然也不会开放给冒险者。要知道能源的价值绝对不是这些兽类身上的部件可以比的。再怎么说也是科技时代，肉体的力量是绝对和科技力量硬碰硬的。” 这倒确实是个突破点。 不过琼玥探查能源的异能并不是无往不利的。 她对于高品质能源的敏锐度相当高，可显然在这片山脉之中已经不存在这样的了，但低一些品质的她在星网上有过试验，顶多让她觉得舒服，气味也几乎也会被丛林里的各种不同的味道干扰，变得难以辨认，让她无法精准地判断位置。 好在如果这样的矿脉在她的脚底下，她倒是能够识别得出来。 “先看看其他队伍的位置吧。” 琼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打算说出来她的办法，岩鹫山脉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不如垃圾星上有人活动的位置大，也接近有一半了，他们当然不可能用脚来丈量整个山脉的面积。 集合其他队伍的力量确定一个大致的范围，然后暗中行动，才算是个可行之策。 ------------------------------------------------------------- 他们遇到其他队伍并不难。 有虫族的消息此时已经被那些侥幸逃脱返回到营地的人传了个遍。 虽然大部分来的人甚至连虫族具体的长相和实力都不清楚，可凑热闹还是要凑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天降福利了。 人越多这种地毯式的搜索也就越有效。 根据虫族在地面偶然留下的活动轨迹，他们将搜索范围最终定在了一片山岭上。 琼玥和白微白灵他们混入了人群。 这里除了之前他们遇到的那几个队伍剩下的人，比如说那个蒙面的女人，再比如说那个现在只剩下了三四个人跟着的蝙蝠，还有其他他们之前没有见到的人——这片山脉里活动的冒险者的数量原本就不少，现在聚集在一起便显得有些壮观，只不过一会儿分散进入山岭之中又会显得不起眼了。 前方的地面上正是那个他们发现的虫族移动留下的分泌物的痕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注意到的，那只不过是地面上一片很浅淡的白色。 “他们就那么确定这只虫族没有再移动位置？”琼玥压低了声音。 “当然是因为这里有人能够粗略地定位。”一个很耳熟的声音回她。 她转回头去看到的是一张完全路人甲的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钱。”陆青霖回答得很自然。 琼玥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将星网上的那个令人容易认知模糊的脸给套用到现实来的，不过确实是他本人没错，而不是什么别的大众脸的佣兵。 她可不觉得以陆青霖的实力需要在意这样的一只实力远不如他的虫族，虽然确实搞到一只虫族的尸体，上面的肉的价值对他提升佣兵等级还是挺重要的。 但有这时间，他起码能有几十种别的挣钱的途径。 “你们认识？”白灵原本已经打算往前走了，结果一看琼玥没跟上来，却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的佣兵攀谈了起来。 走近了才发现这佣兵绝不简单，他的佣兵证上的办理时间根本没有几天，却已经到了三级。 “算是认识吧。” 陆青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琼玥却不想跟他扯上关系，有陆青霖在，他们就算能够侥幸找到那只虫族又趁着它有伤在身解决了，在战利品的划分上有这么个实力过高的存在简直是个麻烦。 陆青霖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琼玥的那种嫌弃情绪，依然跟在他们后面两三米的地方。 “敌人还是朋友？”白微问了琼玥一声。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陆青霖的实力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可他冷着张脸，却始终没有动手的征兆，实在有点怪异。 他们此时已经又和人群分散走上了山岭。 天色已经开始变亮了，山岭上一个个野兽的洞穴在晨光之中无疑充满了诱惑力。 谁知道那只虫族会不会在里面躲着。 “中立。”琼玥回他。 037 虫族(三) 如果是邵千阳被琼玥安了这么个中立的名头，绝对要开始耍宝，可惜陆青霖不是个喜欢说话的性格，虽然必要的时候他的话也不少，但这个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反驳的意思。 从他的眼神里琼玥看出了他跟着的意图。 垃圾星上琼玥能够获取那块能源必然不是偶然，虽然她从来也没有承认过这是一种特殊的能力，但陆青霖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她比那种没头没脑的搜索要有办法得多。 对于陆青霖这种直白表达出的“信任”，琼玥其实倒是宁可他别有这种心态。 可惜她是没这个本事把他甩掉。 “就这么让他跟着？”白微侧过头又打量了陆青霖一眼。 他长得是不出奇，可气势是真的足，饶是他见过了不少从鲜血洗礼中走出来的佣兵也觉得这人像是隐藏的野兽。 他倒是不怕这家伙，可是现在毕竟有个虫族的诱惑摆在面前。 “你有摆脱他的办法吗？” 白微摇头摇得很快。 飞行绝对是甩掉一般人的方式，可惜的是陆青霖的体术和精神力等级都太高了，在他们起飞的瞬间陆青霖有足够多的方式将他们拦截下来。 “你用不着担心我在这里影响你的发挥。”陆青霖的声音从她的后面传来。 “其实你找不找得到虫族跟我没关系，就算不是你找到的我也有办法拿到，何况你遇到什么危险跟我也没关系，就算是生死之战我也不会插手。” 陆青霖这话里的意思让琼玥都有点哭笑不得。 他很明白琼玥的顾忌，说的也相当直白。 他绝对不是她的保命符，所以她想要通过野外的战斗提升自己的实力是完全可以当他不存在的，不过虫族的归属各凭本事。 “所以你都这么说了还跟着我干嘛，直接等着有人得到战利品不就行了。” “我说了，为了钱。”他还是这个答案。 “……”琼玥彻底放弃了跟这个人理论。 离开了垃圾星，陆青霖身上那点儿属于势力老大的气度现在她是真的一点儿看不出来了，大约是因为没有手下在身边也就没了偶像包袱，也说不准是因为没有人认识他加上有这么个伪装在，他就彻底放飞自我了。虽然这么看起来是真的接地气了很多，可也难对付得多了。 “还有个事情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们后面有个跟踪者。” 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是山岭上的一条小岔路，两边都是茂密的植物，再往前些隐约能够看到个不大的兽类挖掘的洞穴。 按照白微的想法，这只虫族就算要躲藏到地下，挖洞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做到的，利用原本的朝着地下发展的洞穴来拓宽无疑要方便得多。 在山岭上有这样形态的洞穴不会很多，只要根据挖掘这一类的洞穴的动物的习性来推断位置就行了。 野外经验丰富确实是有好处的，他之前虽然多是在注意陆青霖，但对周围的观察也不少，在山岭之间的行动也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荡。 所以他选择了这样位置的一条小径，前方洞穴的出现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这种本事让琼玥都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有必要在璐璐这边工作上几个月后专门请上个一个月的假期窝在野外。 她总是不可能少掉野外探索的活动的。 扯回陆青霖说的有跟踪者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琼玥下意识地一惊，也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可是那里没有一个人影。 虽然周围的环境能见度一般，也有灌木丛和林木之类的可以用来掩盖身形的东西，可是要想让她完全察觉不到存在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白微和白灵也停下了脚步。 如果只是琼玥没有感觉到还算是正常，可五个妖族，包括鸦和鸩，没有一个察觉到陆青霖说的跟踪者，这绝对不是个正常的事情。 “你确定你没感觉错？” 琼玥和白微交换了个眼神，确定他们都是确实没有发现。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应该被他们忽略掉才对。 不对……风吹草动——植物。 “植物跟踪者？” 在琼玥问出这个话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在树干后面探出了个头的家伙。也不知道它到底跟了多久了，注意到琼玥终于看到了它的位置，它扭了扭身子，如果有脚的话，它此刻的样子绝对称得上是撒丫子跑过来。 这根看上去很是不起眼的小树藤轻车熟路地“跑”到了琼玥的脚边，一扭一扭地爬了上来，然后缠在了她的手指上。 在它的身上挂着的个裂开了一半的光脑也随着它的缩小落在了琼玥的手上。 “……” 跟踪者是个熟人实在是琼玥没想到的事情。 这个破损的光脑让小树藤没有显示出它的位置，琼玥之前也以为自己只能在星网上跟这个小可爱相处了，毕竟要在野外遇到它需要的运气是她没法想象的，结果它直接送上了门。 不过小树藤会出现在远征星说起来也不算是很奇怪。 毕竟她之前一直都知道，它和自己在一个星系范畴内，撑死也就是再远一点儿。 “……坏。” 小树藤在琼玥的手指上冒出了一个字的嘟囔声。 她是不知道这家伙的坏字从何说起。明明先找到了她却不冒头的是它，被指责没能找到它的也是它。 不过跟小孩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被一个灵智甚至都开发得不彻底的小树藤在行动力上比了下去，琼玥也确实觉得有那么点挫败感。 琼玥摸了摸它。 在星网上和在现实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琼玥现在能够清晰地察觉出手上的这个小家伙从闹情绪到找到组织的满足感的转变过程，也能够获得从它这里传来的信息，包括以它的视角看到的周围的一切，从周边植物反馈而来的情报等等。 语言的转码让琼玥的阅读有一定的障碍，可比一无所知要好上太多了。 更何况，不得不说，有了它的加入琼玥的作战方式可以多上不少。 它来得太及时了。 038 地下洞穴(一) 陆青霖是在她手上看到过这个小树藤的。 虽然她没有在跟他的对打练习中用过，但是它在现实中的形态和星网上的别无二致，要说联系不到一起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琼玥没问出什么他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小家伙，又或者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小树藤和她的关系这样的话。 这个时候当然是以找到那只虫族为主。 她们已经又朝着那个洞穴的方向走了几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阵并不很明显，却足以和周围的气味区分开来的香味传入了琼玥的鼻子里。 看来白微的运气跟他的野外经验一样的出色。 琼玥虽然不能判断那个虫族在不在下面，可这里有能源是毋庸置疑的。尽管品质上可能拿不太出手，但已经足够代表某种可能性。 琼玥脸色的变化没有逃过陆青霖的眼睛。 “底下有东西？” “对。”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要小心，从心态上他们得有成功的想法，可是行动上却得有充足的准备。琼玥也没个想法怎么把陆青霖这么个大麻烦给踢开，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个通往地下的洞穴似乎是某种钻地的形如蚯蚓，却比蚯蚓到大上无数倍的生物留下的，往下延伸的入口足以容纳两三个人一起走。 她们没有直接跳下去，而是让琼玥先放出了探查的机器人，每个小机器人的头顶上亮着星点的光，虽然不算亮，但用来指示方位却已经足够了。 洞穴里处于地下的部分简直堪称千疮百孔。 岩层被这个生物的身体搅成了碎片状，却还顽固地贴在一起，岩层之下的泥土被带入了上层，使得每一个通道里都满是湿润的泥土。 这个时候就需要琼玥来带路了。 白微看的出来琼玥有些特殊的本事，他朝后退了几步，让琼玥先往前走。在这种通道互相穿插，根本分不清方位也分不清距离地面的深度的地方，靠着琼玥这种堪称狗鼻子的能源探测方式，确实是最快的能够找到底下的能源的方式。 “咱们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吧。”跟着琼玥左拐右拐的并不需要费什么脑子，可白微一直在留意着地下通道的走势，“这应该是穿地环线虫，名字里带着虫不过和虫族没什么关系，它是很常见的会打很多个洞穴，随时迁居的生物。” 也就是说，他们发现的这个洞穴只是地下部分的其中一个入口。 妖族的直觉一直是很敏锐的，白灵和白微虽然不像是琼玥一样可以精准地判断能源的方位，但底下有好东西是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的。 这种直觉倒不一定说次次都是准确的，可确实在他们的野外生活中起到过不少的作用，现在他们也是更愿意相信这种直觉一些。 “先走着看吧。” 毕竟山岭之中分布着的人不少，一人一个坑洞都不够分配的，有人找到这个地下洞穴的入口是必然的，只不过这些人的实力参差不齐，进来之后要找到真正的通往地底的道路，而不是走着走着就跑到别的入口去了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琼玥的小机器人被她操控着飞的更朝前一些。 前面的通道里的情况也被即时地反馈到了琼玥的光脑屏幕上，她干脆将画面放大，让白灵白微他们也能看个清楚。 在前方大约二十多米的地方，通道形成了一个猛然下沉的口子，这个口子似乎形成的时间并不久，现在还有细碎的沙土在往下掉落。这个位置的周围，通道都已经呈现出放大的宽度，很明显这是个通道的集中点，而后转为垂直下落。 “这环线虫挖隧道的本领是真厉害。” 琼玥忍不住感慨。 “你是没见过真的厉害的，虫族之中绝大多数都有居于地下的习惯，甚至能够做到将一个小型的星球给挖个空。”白灵说道。“不过可惜我也没见过，只在书上看到过。” “迟早会见到的。” 以白灵和白微的天赋，他们是不会长久地待在远征星上的，佣兵等级的提升能够让他们进入更加充满挑战性的环境里，这种一个虫族吞噬掉几乎大半个星球的内部，只会发生在这种危险的星域地带。 可收获与危机是并存的。 虫族将星球吞噬一空代表着它自身的力量会得到进化，无论是进化中的虫族的茧还是其血肉蜕变之中产生的特殊能源物质，都是无法估量的收入。 “那我就承你吉言了。”白灵笑嘻嘻地回了句。 下一刻她就又恢复成了那种战备的状态，就仿佛刚才轻松的谈话只是琼玥的错觉。 有一股带着血腥味的风从那个下陷洞口之中往上吹出来，看起来底下并不安全，但不一定是已经有人到了，又或者是虫族确实逃到了这个洞穴的底下，于是和洞穴的挖掘者之间爆发了战斗。 “我先下吧。”既然已经确定了方向，白微就干脆表达了让自己打头阵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他的体术比琼玥和白灵要高，身体的防御力自然也要高出不少。 哪怕琼玥送下去的机器人并没有看到任何危险的东西，也不代表他们在跳下这么个未知的坑洞不会出现意外，让他先行动确实是个稳妥的做法。 她扒着这个陷口的边缘，看着白微手脚并用地爬下去。 是爬而不是直接跳当然是因为这个下陷的深度足有四五层楼的高度，更不用说这还不是个直筒的形式，而是带着点弯曲的弧度，在拐角还时不时冒出点岩土的碎片尖角出来，若是不管不顾地跳下去，能不能活着见到底下的东西都说不好。 白微很快踩实了底下的地面，空气里的气味淤积在下层，那种腐烂的臭味混杂着血腥味变得更加明显。 琼玥她们下来之后才发现，在这个下陷口的周围有着不少的白骨，以及很明显的拖拽印。 她可以想象这个环线虫是个什么行动的模式，它在地面的不同位置出现，在将猎物击杀或者击晕之后直接拖着进入地底洞穴里，在这个深坑下陷之后的道路继续往前，进入自己的居所。 然后安然地享用一顿美食。 没错，她们面前的路现在只剩下了一条。 039 地下洞穴(二) 然而还不等她们对于自己总算不会在这个洞穴里面迷路而感到兴奋，头上就已经传来了声音。 也正是伴随着这声音，明显有人探向了这个下陷洞穴，试图看看这底下的情况。 他们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恰恰躲进了个死角。 如果上面的人把探查机器人丢下来的话显然还是很容易发现他们的，不过很奇怪的是，上面只传来了一道探照灯的光，在观察着这个坑洞的深度。 “筠姐，可以下。” “走。” 后面那个说话的声音有些闷，琼玥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蒙着面的女人。 他们所在的角度正好是在坑道的石壁凹陷死角里，上面的人顺着绳索爬下来的时候必然不会注意到他们，虽然他们体积不小，但人的眼睛下意识地反应是看着路的。 她的猜测并没有错，来的确实是那一行人。 领头的女人跳下来的动作很是轻盈，她落地的时候，甚至没有刻意去调整姿势，却依然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要么是类似于轻身术的异能，要么就是风系的异能，这种奇特的轻并不是体术可以达得到效果的。 虽然如果她的体术再高阶一些可能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但这个女人的体术撑死了也就是四阶的顶峰。 她带着四个手下，直接沿着那唯一的一条路往前走了。 等到这几个人的身影都消失了，琼玥他们才重新走回到路上来。 “你躲什么？”琼玥看着陆青霖小声发问。 既然这人理直气壮地表示是为了钱，明明这里已经是最有可能是这个虫族的停留之处的了，怎么他倒还学起了琼玥他们躲起来。 这个下来的女人和那四个手下加起来都不可能是陆青霖的对手，他要真是冲着这个虫族来的，刚才就应该先把这一队的抢夺者给解决了。 “让人先探探路并不影响我获取战利品。”陆青霖的话依然是那么欠揍。 可惜这个时候不是跟他耗的时机，还不如尽快跟上那一队的人。 他们也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可还没走出一百米，就听到身后的那个陷坑又传来了有人落下来的声音，这一次的人可不如那女人那一队的来得谨慎，琼玥甚至觉得这个下来的人块头估计不小，不然不会发出这样沉闷的动静。 她们既然听到了，那想必前面的那五个人也不会是毫无察觉。 以他们的耳力当然能够听到前面的人突然加快了脚步，甚至可以说是开始加速跑了起来。 通道越来越宽，虽然下落的时候已经明显有了几条通道加起来的宽度，现在更是变成了足以容纳十几个人并排行走，要不是之前就知道这是个环线虫挖出来的洞穴琼玥甚至要怀疑这是什么人的私家仓库。还得是为了存放大体积的东西专门在地下挖掘的那种。 这里头顶的泥土都被粘稠的液体给糊了一层，防止了洞穴的坍塌。 虽然她有那么点好奇心想去试探一下泥土和这种分泌物结合的东西到底有多么坚固，可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太恶心了点。 她正盯着顶上的时候陆青霖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走在前面的，这么一停下白微和白灵也停了下来。 而且此时那几个本来落后他们也不太多的人也赶了上来，不过倒不至于到狭路相逢的地步，以琼玥他们几个的身材是占不满整个通道的。 这是一队琼玥之前没见到的人，领头的绝对是那个掉下来的时候发出那么大动静的人，这个长相绝对称得上是憨厚的男人有着个铁塔一样的身形，跟着他的几个人也都算得上是壮汉，只不过没他那么吓人而已。 他甚至没管琼玥他们的存在直接就往前跑去。 然后，只听见咔嚓的一声脆响，他的脚直接踩在了前方的一个机关上。 这个明显不是洞穴的主人或者是虫族搞出来的玩意，在被激活的瞬间放出了一阵毒雾，琼玥在被陆青霖拉住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小东西，一直是提着个心神，一见到这个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继续往前跑甚至中了招，琼玥在毒雾还没弥散开的时候就直接冲了过去，顺带还用小树藤将没反应过来的白微和白灵给拖了过来。 至于陆青霖那绝对是不需要她来管的，他此时已经站在了比琼玥还要再靠前一些的位置。 只不过那一队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陷阱里的毒雾似乎是一种神经毒素，那几个壮汉脸上露出了相当恍惚的神情，然后一个个倒了下去，脸上甚至还带着甜蜜的微笑，如果不是这全是一群体格壮硕的硬汉，这画面估计不至于这么诡异。 不过让琼玥奇怪的是，第一个触发陷阱的领头的，居然只是一个晃神之间就清醒了过来，甚至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防止了第二口毒素的吸入。 他挠了挠头看着那些倒地的伙伴，脸上露出了点无奈的表情。 有毒归有毒，可显然不是要人命的毒素，就这么丢在一边倒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后面进来的人都是冲着里面可能存在的虫族来的，没必要为难这么几个已经中招倒地的人。 琼玥没打算理会这个人，只剩下他一个显然他的获胜可能性就小了不少。 可她在往前跑的时候，后面那个略带沉重的脚步声依然在响起，也就是说那个人追在他们的后面。 他们的加速并非是因为要防止前面的人继续丢下陷阱，而是在他们穿过那个毒药陷阱之后，听到了前面已经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只不过人声被整个通道里的回音弄得有些模糊不清，让人分不出那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只能听得出是有个人突然抬高了的声音。 果然，还不到百米，宽敞的隧道就通入了一个形如大厅的大空间里。 这个依然没有自然光的洞穴意外的并不黑，在四壁上都贴满了能够发光的矿石，晦暗的光聚集在一处也足以形成光亮。 那个女人带着她的手下和一条虫战在了一起。 040 地下洞穴(三) 是环线虫而不是那个虫族。 琼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判断错误了，可是她的视线转到有个方向的另一个洞口的时候，又安定了下来。 显然这个环线虫的挖坑本事很有一套。 它不仅是挖出了多个通道，方便它在这个山岭的周围狩猎之后直接回来，也保证了其他人不至于找到它的所在，更是在通道集中后汇聚过来的地方挖出了储藏间，然后单独开辟了一条通往能源的方向的道路。 琼玥觉得它在心理上可能有点儿接近守财奴，能源并不是它能够直接使用的东西，却依然要把最重要的窝建在那里。 虽然不能确认它是被赶出来的还是刚好准备出去而被堵在了这里，于是爆发出了这场战斗，但到底还是保留了一点希望的。 蒙面女人应该确实是风系的，她没有发出那种很具有风系异能特色的诸如风刃，以风来束缚对手之类的，可她的动作实在是太灵动了。 这个环线虫长得也确实像是个蚯蚓，只不过头顶上有几个鼓包，看起来相当的丑陋。 一般人很难做到在它的身上立足，可这个女人却像是黏在它的上面一样，让它甩也甩不掉。 它的体型笨重攻击却很快，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像是能够随意调动一样，甩头摆尾攻击的速度也很快，但这种速度在这个女人的攻击下却吃了亏。 风作为她的助力让她的每一下躲避和攻击都充满了速度的美感。 可惜要分出个胜负，没有个十几分钟是别想了。 白微显然也没有插手这几个人和那个环线虫的战斗的打算。 他跟琼玥一样注意到了那个入口，眼神示意着她们绕路过去。 看到这几个人的行动方向，那五个人的攻击速度明显加快了，不过这环线虫虽然不属于虫族，却也是个皮糙肉厚的家伙，身上的伤势有了明显的痕迹，让它越发急躁了起来。 它那个穿岩层如无物的身体直接朝着其中的一个人撞了过去，那人身上的防护服也算得上是高级货了，只可惜还不足以抵挡这样的攻击。 他被击飞的瞬间身体发出了一身相当清晰的骨骼断裂的声音。 明显的内脏损伤让他呕出了一口血，他整个人都撞在了墙壁上，然后昏死了过去。 队友的损伤没有阻止这个女人继续攻击环线虫的趋势，可她的攻击落了空。环线虫解决了一个队友正准备仰头庆祝，却发现有人朝着那个隐蔽的洞口绕了过去。 它发出了一声似乎并不应该由蚯蚓之类的生物发出的声音，直接就朝着琼玥他们扑了过来。 “看戏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啊。”白微感慨了一句，直接迎上了这个敌人。 硬碰硬的较量让他后退了几步，不过他的下盘还很稳，左脚一蹬就这么直接攻了上去。 这个时候看戏的就变成那个女人的队伍了，不过显然他们也很清楚，谁往那个洞穴去，这个环线虫就会先攻击谁，并不是谁给它造成的伤害越多它就会盯着谁，就像是那个洞穴里有什么东西需要它用命来守护一样。 为了速战速决，琼玥也直接对着这个环线虫发起了进攻。 虽然此时她相当奇怪这个环线虫为什么要一副这样的姿态，如果说只是能源的话，毕竟这能源一不是食物二也不是真正最顶级的，只能说是敛财的本性发作，才让它将洞穴建成了这个模样。 要说是因为虫族就更说不通了，那个虫族如果真在这里，那就是将它赶出自己的居所的罪魁祸首，既然这个环线虫并不是个完全懵懂的状态，它更应该选择的是放人进去和虫族打，而不是让自己成为了守护它的第一道壁垒。 总不可能这是个关于虫族和长得像虫族的生物之间的爱情故事吧，琼玥暗暗想着。 “阿琼，攻击头部。”白灵喊了句。 鸦和鸩称呼她多了，白灵也不自觉地改变了称呼。 不需要她说琼玥也知道，这种满脑子长鼓包的奇怪造型意味着它的头上绝没有那么简单。可她的攻击方式也需要小心，这个鼓包之中的其中一个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破开了，里面留出了棕黄色的液体，掉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发出了腐蚀声，琼玥没有错过这个变化。 也就是说，它的头是带毒的，虽然最脆弱的部位几乎都集中在头部，但同时也有着毒液的保护。 小树藤在琼玥的手上跃跃欲试。 它刚才把琼玥把人拉着越过毒雾让它在线下也找到了点被依赖的存在感，现在更是想要打头阵。 一般而言植物对于天敌还是比较敏感的，它这样的亢奋估摸着这个毒液伤不到它。 可琼玥还是操控着它的藤条绕开了那个破损的鼓包，以及已经淌着毒液的地方，虽然如此，小树藤还是将这环线虫的头给缠了个结结实实。 饶是以它这样强横的肉体力量，在这个时候一时半刻也挣脱不开。 白微趁着这个机会跳到了小树藤的藤蔓编织间留下的空位，在这个地方两边都有藤蔓支撑无疑是让人更加方便落脚。 身体还不免有些摇晃，尤其是在这个虫子因为头部的约束而挣扎的时候，他依然精准无误地将手里的枪对准了这虫子的眼睛，然后扣动了扳机。 近距离爆发的力量无疑是很可怕的。 子弹穿过了眼睛，弹道甚至在它的头颅里炸开了一部分，可惜的是它依然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 小树藤被琼玥飞快地撤了回来，连带着白微一起带了下来，将这虫子发狂一般地扭动，攻击四周的动作变成了对空的使力。 鸩的毒箭顺着它眼睛上的窟窿射了进去，不过大约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带毒的，这个毒箭的效果显然没有那么好，可它的动作无疑慢了下来。 趁他病要他命。 白灵干脆利落地掏出袖箭，再次往里补了一箭。灌注着精神力和体术提升的发射速度让这只小箭的威力大大增加了。 它再次发出了一声痛呼，然后在众人眼前，朝着出口的方向飞速移动了过去。 041 地下洞穴(四) “我还以为它会死守的。”白灵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虫子的动作。 刚才还是要拼到底的样子，现在突然的掉头简直让人忘记了拦它。不过确实也没有这个阻拦的必要，这种虫子最大的用处就是钻地，实际上本身的价值不算高。 能退开当然更好，总比让他们继续耗时间要好得多。 不过此时他们还需要防备的是那五个比他们还靠近岩壁上的洞口的人，以及，那个队友都被迷倒之后跟在他们身后的汉子。 他倒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甚至在琼玥他们看过去的时候往后退了几步，还挠了挠头，傻呆呆的笑了笑，可谁会真将他当做是无害的。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白灵双手抱胸，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五个人倒也没急着进洞里，所以琼玥她们也没急着追过去，而是先转向了这个汉子。 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蒙面女人将一个小机器人朝着洞里面放了进去，然而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了，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要么是将这个机器人毁了，要么是切断了她与这个机器人之间的联系，不管是哪一种都意味着里面的东西发现他们了。 可选择了攻击而不是逃走，代表着它对于能够解决掉在场的人有绝对的自信。 不，或许不包括陆青霖，他早已经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了最低，如果不是他还站在琼玥身边，几乎让人完全没法感觉到他还在这儿。 琼玥怀疑这家伙是想要扮猪吃老虎，那这么看来虫族确实在这里，而陆青霖是想要防止他的存在让这个虫族跑了。 其实他嘴上说着为了钱，实际上对于这个虫族并没有表现出多高的兴趣，更像是另有图谋，只不过琼玥一时半刻也不知道他所图的是什么。 “这里不是就一条路吗？”那汉子说这话的时候还真像是在发问。 “你可以走快一点，走我们前面。”白灵继续怼他。 “那不行，万一又踩到一个陷阱，我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都有种被黑了一把的感觉。 “算了别管他了，我们进去。”白微说道。 都已经到了这里了，里面的东西更是表现出了应该就是那个虫族的意思，要让他们掉头就走必然不可能，虽然面对的可能是一场苦战。 他直接当先走了进去，白灵和琼玥跟在他的身后，再后面的就是那个蒙面的女人，那铁塔一样体格的汉子硬是挤在了这女人和她的手下之间的位置，就这么直白地表现出了插队的架势。 他后面的人倒是想要挤上来，偏偏这人看着憨厚，体术实力绝对不低，甚至将人用反作用力后退了点儿。 这人完全没有自己将人家队伍分开的自觉。 看到那女人回头用带着狠劲的眼神看他，他依然只是在那儿傻笑。 琼玥都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不过这个时候是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的，这条通往能源矿脉的通道很短，只不过走了几十步就已经到了头，里面黑黢黢的一片，很明显的却是里面有东西在移动的声音。 白微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射出了一枪，就听到了子弹陷入什么柔软的物体里面，被缓冲了速度，然后弹开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琼玥直接快走了两步走到了通道的出口。 在她的夜视能力下能够看到前方的矿脉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怪不得气味越来越淡，而盘踞在这上面的正是白灵之前搜到的b性吞噬虫的图片。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受伤，它的身形看起来有些萎靡，可面对着这些不速之客，它在黑暗之中，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这个黑暗对于几个妖族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白微和白灵更是有着强大的夜视能力，不过要除掉琼玥手上的这个小家伙。 明明在野外渡过过这么多的夜晚，在一片黑暗中，它伸出了两片叶子环抱住了琼玥的手指，简直就像是在求安慰要抱抱的模样。 让琼玥忍不住揪了揪它的叶片。 结果它发出的却是一个字“丑……”。 “……” 她算是明白了，这小家伙压根不是因为黑暗，而是因为被这个虫族给丑到了，大概是因为他们对于虫族抱有了相当大的期待，让小树藤错误地以为这个虫族应该长得很漂亮才对，所以才能卖个大价钱，结果眼前这个蠕动的虫子，在扬起了上半个身子的时候露出了一堆还在伸展的足，看起来确实比刚才那个环线虫还要丑一点。 这个环境绝对不利于那个女人和她后面的包括那五个人。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个眼镜，看起来那是增加黑暗中的视觉能力的东西，她那四个手下也依样做了。而那个汉子则是摸出了个眼药水一样的东西，往眼睛里滴了两下。 吃过黑暗中被攻击的亏的陆青霖，琼玥还没注意到他做了什么就看到他往前走了两步，显然并没有受到这个环境的影响。 各人有各人的做法，总归是让这个环境下的个体差异被拉近了些。 虫族发出了一声绝对算得上是尖锐的声音。 这声音夹杂着精神力的攻击就朝着他们几个而来，声音来的太快，让人来不及防御，顿时感觉到头脑发沉，甚至感觉到一阵刺痛感。 琼玥直接移动了位置。 这种声音其实更像是精神力的浪潮，而入口的位置正是这个浪潮最直接攻击的点。 换了位置之后明显感觉到要好受许多，白灵和白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直接跟琼玥保持着相同的步调。 至于那个女人就更直接了，她直接顶着攻击就朝着那个虫族飞快地冲了过去，风在整个洞穴里面顿时铺满了，虫族远高于她的精神力让她的动作之间也难免出现了些滞涩感，可她在尽量地调整这种不适。 “我们也上。” 与这个女人是合作也好，各自出手也好，现在最要紧的是将这个虫族的攻击底细给挖出来。 它此时发动的不过是最简单的精神进攻，可这毕竟是个具备了空间能力的虫族，如果它不用这个本领来逃跑的话，用来攻击也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小树藤也在这个洞穴里面铺开了。 它还将一根藤蔓卷上了地面上的一块能源矿石，这种虎口夺食的行为让它第一时间转为了这个虫族的第一攻击目标。 明明它还什么招都没往这个虫族身上招呼。 “它拉仇恨的本领一流啊。”白灵感慨了一句。 042 战虫族(一) 琼玥也是没想到小树藤会胆大到这个程度。 虫族的仇恨转移到它身上的时候，操控着小树藤的琼玥也被直接定为了攻击目标。 五阶的精神力和三阶绝对不是一个水平的，虽然琼玥的天赋颇高，精神力上的抵抗能力也还算出色，在虫族直接对单体的攻击袭来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脸色一白。 “阿琼，闪开。”白灵的声音很是焦急。 她勉强就地一翻，将自己从那种高阶精神力的震慑之中挣脱出来，而她之前所在的位置，精神力凝成的有如实体的力量将地面轰击出了一个坑洞。 这里的岩石材质已经因为能源矿脉的存在而变得格外的坚实，这个洞穴看起来根本不是由环线虫开辟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的，它所做的只是将它挖出的那个洞穴和这个矿脉之上的空间给连接起来。这样的地面都被虫族轻描淡写的一击给打碎了，更不用琼玥的身体了。 她下意识地喘了口气。 可惜，这只虫族显然是吃到了人类攻击的亏，它甚至没有停留地直接再度袭来。 这一次它可没有选择直接的打击，而是让精神力的丝线形成了网，朝着琼玥兜头就罩了下来，精神力的锁定让她无法第一时间头脑的反应和身体相称，于是她直接将小树藤当成了鞭子，缠绕上了一处垂下来的岩石柱，直接任由小树藤收拢的力量将她拉出了网的范围。 只可惜大约是因为第一次这样合作，小树藤相当不知道轻重地将她直接甩在了石柱上。 若不是她早有准备改了个卸力的姿势，恐怕没被那个网命中，也先把自己给撞出个好歹了。 “emmm……”小树藤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显然是不好意思了。 琼玥也并没有责怪它的意思，不管它做不做这个导火索，这个虫族必然都是要对他们动手的。 在她站稳的瞬间，她又往侧边飞快地跑了两步，正好躲过了下一次的攻击。 但这一次，攻击已经不是朝着她一个人发出的了，而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除了那个把自己当隐形人的家伙。 高阶的精神力充满了防不胜防的意思。 前头的两次大概是试探，在动手的瞬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种杀气的，也有那种力量突然爆发而造成的空气中的波动感，可之后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这虫族却在充分利用着自己的优势，将隐匿的攻击藏在明面上的攻击之下，在他们移动开的下一刻又有预测着他们位置的下一道攻击袭来。 无怪乎人类对于虫族如此忌惮。 它们在战斗上的智商以及天赋远高于一般的未化形妖兽，更不用说繁衍能力了。 还只是依靠着精神力量就让她们的处境如此窘迫，可琼玥毕竟不是喜欢认输的性格。 这个虫族只时不时翻动个身体，眼睛留意着他们的动作，说不定并不是因为它觉得靠着精神力就能够解决他们了，而是—— 它无法做到有效的移动。 之前它身上的伤势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它表现得越强势，反倒越害怕这种肉体上的攻击。 既然有了猜测当然要试一试，琼玥直接冲向了这只虫族。 同样反应过来的还有那个蒙面的女人。 她的手腕上有个金属手镯，在她往虫族靠近的时候直接弹射出了一层红色的光膜，直接笼罩在了周围，将虫族攻击过来的精神力量给抵消了大半，剩下的只能在她身上造成些不痛不痒的伤势。 而她手上握着的短刀已经直奔着虫族后背上那个隐藏在肉的褶皱之间的伤口而去了。 琼玥见过这样的光膜，不过是在资料里，这是个低级的能量防护罩，就算只是低级，但成本绝对不低，价格当然也不便宜，对于一个佣兵来说，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件东西无疑是个保命的好东西。 它的能源在购买来的时候是充满的，随着使用的次数慢慢会消耗干净，而需要进行新的能源充能。 那刀也显然不是普通的刀，在黑暗之中也隐约能够看得到刀刃上特殊的流光，显然是用着专门用来对付这种精神力防御而制作的武器。 琼玥的羡慕只保持了一瞬，现在最重要的是趁着她们有共同的敌人的时候，尽快给这个虫族造成伤害，不能让它就这么远距离安逸地放出精神攻击。 “你负责干扰。”琼玥听到她说了这样一句。 这也确实是个正确的建议。 她现在的武器对于这个虫族能够造成的伤害是很有限的，精神力差了两级所造成的破防难度大大提高，这虫族本身的肉体防御力量也不弱，能够攻击的只有原本受伤的地方，这些地方又必然是被五阶的精神力重重包围的。 只不过不知道小树藤到底能够承载多少的力量。 如果它的束缚能力不够的话，琼玥只能用自己当做靶子了。 她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关于触角是弱点的信息，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利用上。 小树藤再次像是对付之前那个环线虫一样缠绕了上去，只不过它被琼玥指挥着去动的是那个虫族的后面一半，她看得出来这只虫族前端的几足都还是相当灵活的状态，难保因为本身的体质就能用那尖锐的足将小树藤的藤蔓给扯断了。 翠绿色的藤蔓裹着虫族的后面一半，此时也倾尽了全力的小树藤让这个体型颇大的虫族的一半都变成了绿色的茧子。虫肉在茧子里面挣扎，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扯断开了那些分支，只剩下了最结实的主藤还保留着束缚能力。 小树藤的分支断裂似乎并没有让它有多少疼痛，反倒是被激起了作战的动力，将它捆缚得更加紧了。 也正是在这虫子的注意力都被那突如其来的藤蔓吸引过去的瞬间，那女人的刀终于卡进了它背上的一处伤口，而后她手臂上的肌肉都紧绷着，将这个短刀往里送了一些。 周围的精神力波动变得混乱而暴躁。 白微和白灵见状也直接冲了上来，以及那女人的手下和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能源枪的壮汉，现在不是计较分赃的时候，被攻击而狂暴起来的吞噬虫，越是混乱的精神力越代表着可怕的杀伤力，琼玥甚至觉得她的精神力在这种压力的催化之下有了突破的迹象。 可现在更重要的是合作。 每个人都必须拿出真本事。 043 战虫族(二) 琼玥也跳上了虫子的脊背。 虫子挣扎的力量顺着小树藤传递到了她的手心，让她的动作远远无法像是正常的格斗那样自如。 不过她需要做的并不是造成有效的攻击，而是不断地调整自己的位置，让这种拉扯的力量发挥出更大的效果。 距离她化形到现在已经有了不算短的时间，她的平衡感也早不是最开始接触体术的时候那样薄弱，反而因为本体的重量在这方面的进展尤其地快。 她在虫子的背上快速地移动着，甚至时不时地对着她的精神力观察所能够感知到的薄弱点渗透进去攻击，虽然这种攻击更像是挠痒痒，可原本就受了伤的虫子对于这种攻击是很烦躁的。 它又想要甩掉身上的两个跳蚤——一个对它的攻击有实质性的突破，一个让它又疼又痒，同时又想要挣脱开小树藤的捆缚。 一心二用反而让两者都无法发挥到极致。 它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周身的精神力量直接朝着身上的两个人，以及另外的那些靠近过来的人而去，试图依靠精神力量来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它好像没有真正的五阶实力。”白微也跳上了虫子的脊背的时候说。“它的伤势绝对影响了它的发挥，不过它最重的伤应该在……” 它的腹部。 不知道之前让它受伤的团队是怎么做到的。 而恐怕这虫子也没那么容易把这个位置再次暴露出来了。 所有人的加入让他们的攻击强度有了大幅的提升。 那汉子看起来是个靠自身体术来打架的，可显然他手里的枪不是个简单的货色，在琼玥所能看到的虫子体表的精神力分布上，出现了一个个被击开的弹孔状的破裂，虽然它在努力修补这些防御瓦解的位置，可紧随其后的就是每个人的攻击。 皮肉再厚也总会有磨损的时候。 越是面对着它的精神压迫，越能够将人逼出最强大的反击力量。 这种让人的头脑时不时陷入一种不受控状态境地的环境，和琼玥想要时刻保持在虫族身上的稳定是绝对冲突的，于是她必须用疼痛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有的时候是在自己的身上掐出痛感，有的时候则是干脆有选择地不躲开这虫子的攻击。 对峙的力量磨蚀着精神力三阶和四阶之间的屏障，虽然她没有准确的度量也判断自己距离晋级还有多少，但越是时间的推移，她能够保持在虫子的精神力量的笼罩下活动的时间也就越长。 虽然这种持续时间的延长并不代表着她的精神力量真的就有了长足的进展，而是，这只虫子终于陷入了疲惫的状态。 蚂蚁再多也能咬死象。 更不用说他们并不是蚂蚁，这只“象”还是个受了伤的。 只不过显然他们不能得意的太早。 伴随着白微的一刀再一次补在了它的伤口上，那个位置甚至还很接近了它的触角，虫子猛地全身的力量爆发开来，原本还是褶皱的地方全部被暴涨的肉给填满了，让它看起来变得圆润了不少，或者说，是庞大了不少。 也正是这个变化将它身上的几个人都掀飞了出去。 就连小树藤都在这一瞬间被扯断开了一部分，它抖了抖身子直接缩小回到了琼玥的手指上，显然被这一下的力道给弄得受了伤。 琼玥来不及看它的情况，在空中她调整着自己的方位，躲开了随着虫子体格的变化同时发出的攻击，直接蹬着能源矿脉的墙壁，借力重新跳回到了这个虫族的身上。 越是靠近它的地方实际上越是安全。 它后背的伤口迸裂开了不少，各个位置的伤让它无法准确地定位哪些地方是那个在它身上活动的人脚踩着的位置，也就无法做到精准地打击。 反倒是是落在它的视线范围里的，那个女人的有两个手下，直接被它毫不留情地送上了一记攻击。 看起来人还在喘气，可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最让琼玥担心的反而不是这种反扑，而是它会不会再一次地移动位置，而再来一次移动，它估计也会有意识地避开能源矿脉这样一个极具代表性的地方，而是躲藏到一个让人更加难以找到的位置。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白微和白灵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白微甚至干脆变成了本体。 在这个还算宽敞的洞穴里，他并不算大的本体可以让他更加自由地发挥，虽然舍弃了人类形态下可以使用的武器，但他本身的利爪和喙都是攻击的道具。最为关键的是，此时他的位置更加的灵活，足以让他在攻击之中躲避开来自虫子的攻击。 而且，当他从空中俯冲下来的时候，能够带来足够的爆发力。 空气中隐约让人感觉到的扭曲感，让琼玥他们紧张了起来。 虽然这虫子的位置还是没有移动，它也一直在用那种突然暴胀起来的体型下的力量抵御着攻击，同时用精神力攻击所有在它眼前的生物。 可它没有搏命的迹象。 琼玥深吸了一口气。 在那个女人重新开启了手镯上的防护罩跳上去的瞬间，她捕捉到了这虫子的精神防御上隐约现出的薄弱点，之前的能源枪打出的空洞都已经在方才将所有人震开的动作之中，重新补充了回去，这样一个薄弱点绝对是悄然而逝的。 琼玥咬紧了牙关，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灌注在了手中逐渐形成的匕首之上。 此时虫子的注意力已经被率先攻击的女人给吸引了。 她的体术在此刻也发挥出了她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在跳上来的瞬间，匕首扎进了那个薄弱点，而后毫不犹豫地退让开。 早已经在空中的白微直接飞速地扑身而下。 就像是一根高空坠下的锥子一般撕裂开了那个薄弱点之下正好暴露出的伤口。 “攻击！” 这一下简直像是往沸腾开的油锅里面浇了一盆水。 剧烈的颤动从他们脚下的虫子身上发出，它猛地抬高了上半身，发出了一身带着精神力攻击的嘶吼，可同时它身上的精神力防御跳动了两下，因为本身意志的混乱而呈现出了半瓦解的状态。 琼玥退让开的动作正方便了她此时直接对着虫子触角的位置砍了下去。 原本这里正是防御的要点，一般情况下它也不会让这里如此直白地暴露在人面前。 可是白微给它造成的剧痛让它一时之间只下意识地想到了逃窜而不是防守，这个原本在硬度上不出色的地方，在琼玥的全力一击下，直接被几乎直接砍断。 只剩下了一些皮肉的粘连维持着最后的一点连续。 白灵的刀被她脱手掷出，那虫子抬高的身体正露出了那个真正称得上是狰狞的伤口，刀身入体，那汉子的弹药也随之而来。 它来不及逃离，就已经重重地瘫软了下去。 “它死了吗？”琼玥手里的匕首慢慢地消散开来，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 “没有，不过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白灵也吐了口浊气。 现在应该就只剩下如何瓜分胜利的果实的问题了。 琼玥下意识地看向了陆青霖所在的位置。 却只看到了一片空气。 下一刻她整个人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甩了出去。 陆青霖正站在她原本所在的位置上。 长刀出鞘，发出一声金属的碰撞声。 撞上的是一只虚空之中探出来的虫族前肢。 大概是个上架感言 其实感觉自己写的不太好，节奏比较拖沓。 所以想了想还是等到20w字之后再入v 感谢一直投推荐票的几个小可爱，谢谢你们的支持。 入v之后会尽量加快情节的推进的。 也不知道有什么别的能说的，希望大家喜欢我创作的角色。 044 强敌 “等你好久了。” 陆青霖这一刀并非仓促而出的，而像是完全知道这里会出现个什么东西。 被甩出去的琼玥险些摔了个七荤八素，等她爬起来的时候，那露出来的已经不只是一个虫族的前肢，而是半个虫族的身体。 它和那只已经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虫子长得实在很像，只不过，体型要更庞大一些，整个形体也呈现出微微发黑的颜色。 在他那一脸在预算之中的表情里琼玥看出来了到底什么才是他真的想要对付的东西。 汹涌的精神力让她几乎无法保持站立，只能靠在石壁上看着那个方向。 同样被甩向了她这边的白微和白灵也无法保持身体的稳定，如果说刚才的那只虫族没受伤的时候有五阶的精神力，那么眼前这只起码在六阶以上。 毕竟只有超过了三阶的差距才会让人出现这种本能的畏惧。 这只虫族只探出了半个身子，给人造成的压力却远甚于之前的那只。它那双亮得出奇，在黑暗之中都像是两盏灯的眼睛，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同族，发出了一声充满威慑力的声音。 “打了小的来老的，果然是你们这个品种的习惯。”陆青霖悠哉地调整了刀刃的方向，堂而皇之地直接一刀转向了那个已经不怎么动弹的虫族。 它的头颅落地的瞬间，那只新来的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加快了从空间缝隙里挣脱出来的速度，同时一抬脚踩向了陆青霖。 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 这只可不像是之前的那只不能在攻击之中移动，它完全是全盛的状态，甚至在移动的时候，锋利的足划开了周围的空间，那些漆黑的空洞之间充满了吞噬的力量。 它昂起了头。 第一对足尖对上的是陆青霖的刀，第二对足则往下一压让它整个儿从空间的裂隙之间爬了出来。 被陆青霖无视了的，那个蒙面女人剩下的两个手下中的其中一个，正运气不佳地处在这个虫肢落下来的位置，被那力道完全没有停滞地贯穿了下去，顿时没了气息。 “咱们……怎么办？走不走？”白灵的声音都变得轻了不少。 陆青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对这只虫族实力的惊诧，显然这在他的预计范围之内。 寒冰的温度以他的身体为圆点爆发开来，将整个洞穴都带入了寒冬。 一边的精神力的压制，一边是冰属性的异能，琼玥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不自觉地打颤，可是她知道现在是不能动的，这只虫族对付陆青霖没那么容易，对付她们却绝对是一下一个。现在的逃跑动作代表着屈服，而虫族必然会先解决掉弱旅。 “等……”她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 她没有应对过空间系的敌人。 刚才的那只虫族根本没有释放出属于这个分支的力量，充其量算是个精神力发射源，可眼前的这只，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前来救援，能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里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必然穿透了头顶上的岩层。 他们之前和那只受伤虫族的作战充其量是小打小闹，可此时两个六阶以上的力量的碰撞让整个山岭之间都陷入了鸡飞狗跳。 就算这力量如此可怕，还是有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挤什么挤啊，这道儿这么宽。” “先到先得不懂啊！” “……”琼玥都不知道应该夸奖这群人的胆子大，还是应该庆幸这里多了不少炮灰了。 力量的对抗上陆青霖不算落入下风，精神力的碰撞也同样呈现出一种僵持的状态，这种对抗让琼玥都能够逐渐站稳了，因为他们的第一攻击目标都是对方，而将那种无差别攻击的力量给收拢了起来。 尽管这一人一虫看起来都还是游刃有余的状态，第一批进入洞穴的人看到的还是这只虫族已经被人拦住了攻势，正是他们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当先攻击上去的正是那个，琼玥之前看到过的本体蝙蝠的男人。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个琼玥之前在进入山岭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却并不认识的一个个佣兵。 各种种类各异的武器朝着虫子的身体上招呼了过去，当然更是不乏有人将武器对准了那只已经被陆青霖砍掉了头颅的虫子，从那上面挖下一块肉来塞进了背包。 如果他们就此离开琼玥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果断，可惜的是，当他们看到第一批攻击上那只大的吞噬虫的人安然无恙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贪婪，也将目光转向了那里。 “退。”白微毫不犹豫地对着琼玥和白灵说。 他们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也正是在他们退到了接近洞口位置的时候，虫族的身上闪过了一道寒芒。 周围的空间陡然间裂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缝隙，这些缝隙靠的近的更是直接连成了一道像是露出嘲讽微笑的嘴，将冲在最前面的人咬进去了一半身子。 哪怕他们没有整个被吞噬进去，撕裂开的空间里面是没有充足的空气的，琼玥看着那几个只有后半个身子露在空中的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失去了动静。 一道黑影在空中掠过。 而后一个人趔趄了几步退到了琼玥他们所在的位置。 血从他的嘴角留了下来，在他的手臂上同样也是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是那只蝙蝠。 天生的速度让他逃过了这一次的攻击，却并没能让他完好无损地出来。 “白微，你看戏倒是看得很舒服。”他的目光转向了琼玥他们几个，眼神里说不出的阴冷。原本就苍白的面容上依然能够清晰可见这种失血的憔悴，他的手指还是成爪的状态，似乎还没有彻底放弃上去捞一把的念头。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白微面色轻松地对着他笑了笑。 他们的伤亡总不能怪在没有动手的人头上。 要怪就怪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偏要被欲望支配了头脑。 被空间裂隙夺走性命的人在虫子下一步的移动中被碾成了模糊不清的肉块，它又往外爬了两步，在这种强势的冲击下就算是陆青霖也免不了往后退了几步。 琼玥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第一个转身往外冲的人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空间利刃斩成了两半，那虫族犹自留有余力地朝着这个方向转了转眼珠，似乎不想放走任何一个猎物。 045 冰刃 “他……能行吗？”琼玥听到鸦咽了咽口水。 陆青霖固然是往后退了，可他的底盘很扎实，这种退与其说是力量上不足，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让自己用更少的力气抵消掉虫子的攻击。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陆青霖的后面还有足够的让他发挥的空间。 “我倒不担心他解决不解决得掉这只，我担心的是，万一他得手了，这个虫子又能叫来更厉害的怎么办？” “那倒不至于。”白微摇了摇头，“b型吞噬虫，能够达到这样水平的已经算是最顶尖的了。我反而是怕……”他话没有说完又陷入了沉思，“算了，应该没那么不幸。” 琼玥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可此时陆青霖那边发出了一声巨响，又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的刀刃上都附着了一层寒冰。 原本是以特殊的柔韧性让人防不胜防的刀此时却变成了一把彻底坚硬的武器，不过或许这样更有利于他对虫族的作战。 毕竟这虫子全身的软肉，本身肉体上的防御就是因为了这层缓冲的存在而显得更加有效，用柔招去对抗并不是最好的。 被冰霜覆盖的刀刃有了更加强大的破甲效果。 竖劈过去的刀绕过了虫子刺过来的一足，他以脚尖为转动的轴心，整个人斜着绕过了它的攻击路径，直接斩向了这一足的根部。 关节的连接处发出一声几乎像是要折断了的声响。 可惜的是，等他退开的时候，落在琼玥他们眼里的虫足上，只多了一道刀痕，并没有能够断裂开来。显然这个力量还不够，或者说，这个关节比他所想象得要坚固。 陆青霖依然情绪平稳。 这算得上是失手，也或许是失算的对招并没有让他生出任何的沮丧或者是懊恼的情绪。 在垃圾星上的时候，琼玥看到的是他一对三而露出的败绩，可那个时候，在重重限制之下他无法发挥出真正的本事。 后来和她的对打更是压制了实力，让她一直对陆青霖的本事没有一个直观的评估。 现在却是清晰地将他这种战斗节奏和技巧给体现了出来。 一击不成的陆青霖回防的速度也很快，被惹恼的虫族直接将右侧的两只脚一起踩过来，那顺便撕裂开了附近的空间的动作在他轻描淡写的规避中被化解了。 白微若有所思地看着陆青霖的动作，这种异能的等级和体术的等级，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应该在远征星这个小地方埋没的，可显然之前他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和事迹。 而且这样的人甚至是应该在整个星系都能够出名的。 可他这个佣兵勋章的办理时间实在是让人觉得迷惑。 这种情况往往是需要弄一个假身份的人才会出现的，从偏远的地带开始重新弄一个新身份，从头提升佣兵等级，光脑当然也是在办理佣兵证的时候顺便重新办，越是偏的地方这种数据的生成也就越松散，以后到了高等的星球，身份证明上会有低等星球的一系列运行轨迹，将最初的身份给遮盖过去。 这是说得通的，只是白微没有想过，陆青霖和琼玥会来自垃圾星。 地面上一道又一道的冰刃升了起来。 陆青霖的异能等级，如果没有掩藏的话，其实应该是低于这个虫族的，虽然琼玥一直觉得他那个“据说”的异能五阶就是个幌子。 反倒是他的体术等级，就算是对外表露的那个，都是超过了这只虫族的。 这些冰刃一个个擦着虫族的腿过去，并没有能够给它造成任何的损伤，却将它给卡在了某个位置上。 在它动作有停滞的瞬间，陆青霖操控着这些冰刃继续地上升，直到接触到顶面，满地的上下贯通的冰，将虫族肥硕巨大的身体锁在了原地。 琼玥甚至注意到这些冰刃的生长中形成了很多不规则的断面，这些断面的凹槽和凸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封锁，将虫足上纤细的部分给卡在了里面，更是形成了一种让它抽身的动作间必然磨损身体的阻碍。 这一切的发生，尤其是冰刃的生长，只不过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 它试着用肉体挣扎了两下。 然而除了让它有温度的肉粘附在了冰刃上没有任何的收获。 在它错误地突破牢笼的尝试的时候，陆青霖的手臂上的肌肉紧绷得几乎隆起一块，伴随着他一个助力的跳跃，再一次扬刀斩向了虫族的第一对足中左边的那一个。 这一次的斩击终于没有白费。 伴随着一声“咔吧”的断裂声，吞噬虫的一足横飞了出来，像是一根标枪一样扎在了墙上。 “真凶残啊……”琼玥忍不住感慨。 “你说的是那个人，还是说虫子的脚？”白灵有点没听明白她感慨的对象。 按道理来说，对于强者的崇拜应该是去关注对抗虫族的人才对，可琼玥的眼睛一直看着那只几乎有一半深陷墙体之中的虫足。 “多好的武器材料啊……” “……”白灵算是听明白了，她这个“凶残”的评价还不如说是个褒义词，这姑娘在这个时候还能够有闲情逸致去觊觎虫足做武器，也是个真心大的。 肉体撞击不开这个特殊的牢笼，当然就需要动用异能。 漆黑的裂隙再一次在它的周身弥漫开，它的躯体前方的那几根冰刃几乎是立刻断裂了开来，而后它一撑一缩，将后半截身子也挣脱了出来。 只是到底是少了一条腿，让它的动作显得不那么自然，甚至因为一些以前习惯了的动作表现，出现了一个趔趄的动作。 陆青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在它表现出了前倾趋势的瞬间，它的身体前方突然冒出了一根根冰刺，抵在了它的腹部，面对尖刺它下意识收缩的动作让它后背的肌肉也有一瞬的紧绷。 比起之前软肉加褶皱的情况下，看起来更加清晰的肉质脉络让陆青霖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寒光。 他突然高高地跃起，跳上了虫子的脊背。 一刀扎进了此时暴露出的弱点。 046 进阶(加更) 明明是看起来胜券在握的情况，琼玥却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一种怪异的危机感。 对直觉的相信让她下意识地朝着左边跃了过去。 原本在陆青霖的刀刃之下的虫子忽然像是幻影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他那一刀虽然陷入了虫子的背部可此时已然失去了着力点。 方才还在距离他们足有三十多米位置的虫子直接撕开了空间落在了琼玥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要不是白灵和白微看到琼玥奇怪的动作也跟了过去，恐怕也陷入到了虫子的攻击范围里。 那只蝙蝠没有跟过来，可是他变成了本体直接在虫子出现的瞬间条件反射地吸附在了它那只被砍断的脚的断面上。说不好虫子到底有没有让他吸的血，但他所在的位置确实让虫子无法攻击，也让他躲过了这次危机。 失去了四个看准的攻击目标的虫子直接愤怒地将周围的岩层都给击碎了。 昏暗的光线加上四散的尘土和碎石让整个洞穴的能见度越发的低。 和琼玥他们一样退到之前那个位置的并不只是他们，他们显然就没了躲开的好运。 利足切断身体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胆寒。 它这种突然移动的本事显然不是之前的那只虫子可以相比的，更加麻烦的是，这种能力不知道到底能够用多少次。 琼玥这个时候顾不上去看陆青霖的动作了。 这只虫子的一只脚上串着两三个尸体，活像是在吃烤串一样将他们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更加可怕的是，在它这个动作之后，它后背上那个被陆青霖切开的口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过它没有等伤势完全复原，而是直接朝着琼玥他们三个的方向一个蹬足冲了过来。 显然，异能者更加有利于它的疗伤，而妖族或许更加合它的口味。虽然从能量的储备上来说绝对是陆青霖更加多，不过柿子要挑软的捏，这只虫子选择攻击目标也是一样的道理。 “靠，跟它拼了。”白微忍不住爆了粗口。 又有人在试图逃走。 可是这个洞穴里面进来和出去的路径就是这么一条，头顶上的岩层固然能够将战斗的波动传递出去，并不代表着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地挖出一条容人逃生的通道。 虫子的精神力凝练成了密密匝匝的如同箭矢一样的东西，直接朝着出口的方向疾射而去，没有任何意外地再一次形成了恐怖的杀伤力。 数量太多了，只要被其中的一支给射中影响到了活动的能力，必然躲不开后面跟进的。 一时之间洞穴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洞穴之外朝着这边靠近的人不再有进入洞穴的，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这种实力的差距而放弃了捞一些甜头，也或许，在确认了位置之后他们选择了去找援手。 琼玥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活跃过。 哪怕陆青霖之前将她直接丢出去的动作算是将她从这个虫子的第一次攻击下救了出来，她也不能将自己的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这种生死威胁之间对她的精神力进阶屏障的冲击无疑是很强烈的。 她几乎听到了自己那个由本体相似材质的石头形成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下一刻虫子再次移动了位置朝着她们的方向攻击过来。 小树藤忍着之前受伤的疼痛想要出手却被她按了下去，在她眼前的画面里，是虫族伸过来的一足上裹挟着精神力编织而成潮流，像是要清除掉沙滩上的痕迹一样狠狠地拍了过来，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一片浪潮以及其中的“利刃”。 那里面包含着属于它们种族的语言以及独特的精神波动。 琼玥一个错身从其中的波涛平静处穿了过去。 在这个交错的瞬息间，她好像读到了这个特殊的信息里面的内容，又好像实际上并没有。 可这个直面冲击的举动让她的精神力彻底点燃了起来，直接将三阶和四阶之间的屏障撕裂了开来。 三阶和四阶绝对不是一个程度的水平。 她之前在三阶的顶峰承受这个虫子六阶的精神力压迫的时候，有的时候脑子是像是要被炸开一样的疼痛的，现在却只是感觉到空气被抽干的窒息感，而不是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要被剥夺了。 而且进入四阶之后，调整自己的精神力拟化出的武器的结构越发得心应手。 就算不能给这个虫子造成什么致命的伤，也足以把挠痒痒的攻击变成实质性的伤口。 虽然她可能还需要一个攻击的机会。 精神力的提升也让她似乎隐约能够察觉到周围的空间扭曲感，在它又一次地消失而后出现在另一个位置的时候，这种扭曲感越发强烈，琼玥的躲闪来不及在头脑反应过来之后应对，只能直接迎击。 饶是她做好了准备，还是直接被狠狠地抽飞了出去，不过在又一次的扭曲感的征兆里，她让自己用最古怪的姿势调整了落地的方位，免于直接掉在虫子大张开的嘴里的厄运。 后面是陆青霖再次袭来的刀，这虫子却孤注一掷地想要先把所有的小跳蚤给解决了，之前卡在空间裂隙之中死去的人的尸体同样成为了这只虫子疗伤的药剂。 此时洞穴里的人已经不足双手之数了。 琼玥进阶的动静以及进阶前后的反应能力的变化在场的人都看得很清楚。 但显然现在没有人有心情恭喜她，也没人对于她刚才侥幸的脱险而说什么。 在场的除了还能追着虫子打的陆青霖之外没人真的敢说自己有自保的本事，洞口已经彻底被虫子一层又一层的精神力糊了个死死的，他们要想活着离开，与其寄希望于陆青霖能够堵死这个虫子移动的轨迹，还不如寄希望于所有人的联手能够让虫子在洞口的封锁收回。 哪怕要将外面的其他人拖下水，他们也不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对这个，明明体格巨大却神出鬼没的家伙。 047 击杀 “接着。” 那个之前一直被琼玥防备的憨厚汉子对着她丢过来一把匕首，在她跃起在空中的时候直接被她接在了手心里。 比起她直接用精神力形成的匕首，这把用特殊合金形成了刀刃的匕首无疑会让她省力许多，精神力和合金武器的结合也能够让她的攻击最大化。 “谢了。” 在这个汉子的身上，因为刚才躲开虫族的精神力箭矢，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虽然还没到失去战斗能力的地步，但他布满了血污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长时间抵挡精神力攻击而显现出的疲惫。 可就算是这样，如果是琼玥的话她也绝不会放下自己的武器，将它交给一个陌生人。 之前他那把能够射穿精神力防御的枪显然已经没了子弹，这把合金匕首比他现在手上的另一把冷兵器的品质还要好一些。 这诚然是此时他手里最好的兵器了。 他的这个选择让琼玥难免有些动容。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她此时这种活跃的精神力状态里面掺杂了刚刚晋级的失控，攻击性的短暂提升并不能确定会持续多久。而在场的人虽然保持着移动和尝试的攻击，却也难以掩盖这种无效的攻击发生过多之后的失望和疲惫。 陆青霖那张伪装得相当平淡的脸上依然没有焦虑的情绪。 只不过寒冰的囚牢能够起作用一次却无疑无法成功第二次。 在又一次的冰刃升起到足够卡住这只虫子的位置之前，它已经故技重施地移动了位置，更是为了防止地面上的这些尖锐的突起影响到它的攻击，它猛然整个儿团成了一大团，就这么囫囵滚了过来，最外面的一层褶皱的外皮在这个滚动的过程中，将冰刃碾成了碎片。 它看起来庞大，这个滚动的速度却很快。 几乎在它碾平了那些突起的收尾动作的同时，它的身体高高地弹起，而后在空中展开，足尖划过一道寒芒，直接冲着此时距离它最近的白灵而去。 这个下落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游隼擦着金属质感的虫足边缘飞了过去，带起了几片羽毛，她直接抬高了飞行的高度让自己几乎达到了这个洞穴的顶部，一片又一片的羽毛弹射出来，形成了一簇密集的箭雨。 在野外长期的战斗经验让她这个化形成本体而后迅速起飞的动作，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羽毛扎在了虫子和身体相比绝对算的上光滑的前额，以及它原本想要从猎物身上咬下一块肉所以张开的嘴里。 就像是鱼骨扎进了喉咙，虽然不致命却它的动作猛地一滞，而后将那原本就很是吓人的眼睛彻底瞪圆了，冲着在空中的游隼就是一道攻击。 那不是简单的精神力攻击，如果不是白灵在空中的飞行速度足够快，那个她原本所在的位置附近的漆黑空间缝隙恐怕会直接将她吸进去。 “协助我。”琼玥听到了陆青霖的声音。 趁着它的注意力分散的同时，他没有动用异能，而是直接以精神力形成了禁锢的枷锁就这么朝着这个虫子，大约是在脖子的位置笼罩了下去。 精神力形成了一种机关结构相当复杂的锁扣。 他和虫族之间接近的精神力力量，使得这个锁扣在形成了特殊的构成的时候显得更加难以挣脱，虫子只能去攻击这个锁扣的关节最纤细的部位，用暴力进行拆除，毕竟以这只虫族的智商，它是无法按照正常的方式来解开锁扣的。 被这个奇怪形态的东西限制住了行动，以虫子的脑子没有第一时间做出使用空间力量移动的举动。 陆青霖很清楚地知道，一旦他显示出任何的杀意，都会让这只虫子心生警惕，靠着天生的本事从这个被限制的状态挣脱出来。 他已经将自己的目的性表露得很明确。 他需要得到这个前来援助的虫子身上的肉，作为他的这个新佣兵证明升级的凭证。 而琼玥他们想要在和这个虫子的作战之中保全性命，也必须促成这一笔交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被忽视的小打小闹才有机会一击即中。 刚才和虫子的精神力浪潮相遇的瞬间让她记录下来的吞噬虫的精神波动，这一刻慢慢地由模糊到清晰，她这个相当难以用于攻击上的异能，在此时却不得不被迫超水平发挥。 而她突袭的机会只有一次。 不只是白灵，白微、鸦还有鸩都加入了骚扰这个虫子的行动之中，那只蝙蝠不情不愿地从他那个保命的好地方飞了出来，一共五只在空中移动的生物，足以让虫子一边烦躁地去破坏这个限制住自己的东西，一边试图将这些小蝇子给解决掉。 小树藤猛地延伸出去绕在了头顶的一处岩石凸起上，直接将琼玥朝着那个虫子的方向甩了过去。 匕首上的精神力从原本属于她的那个气息，在接触到虫子的身体的时候陡然间变换了个模样，她的刀刃一转，顺着脊背飞快地跑了两步，而后对着它的头顶就扎了下去。 像是撕开一张纸一样轻易地突破防御，实际上却是精神力的改头换面与另一种形式的碰撞。 琼玥觉得自己一嘴的血腥味。 可她确实成功了。 等阶再高，针对弱点的攻击总还是行之有效的。 琼玥的精神力以匕首的尖端为起点形成了一道贯穿它的头颅的伤。 从头顶的触角，到大约算得上是下巴的位置。 以它自身的精神波动拟化出的攻击被肉体全然地接受，而后摧毁着这一条路径上的一切，它剧烈的挣扎将琼玥从它的身上甩了下去，全力一击之后的琼玥完全没有来得及防守，不过显然这一下也已经是穷弩之末了。 她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就重新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虫子被陆青霖悄无声息落到它的头顶，将这道重伤的伤势直接变成足以夺取性命的裂痕。 它压根没来得及逃逸，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气息。 048 封锁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脚软，不过还是保持了站立的姿势。 空中移动的几位都落在了地上，白灵白微以及那个蝙蝠都变成了本体。 “我还以为你顶多让它受伤。”白灵走过来拍了拍琼玥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一下这么给力。” 她的神经还没有彻底从紧张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之前那个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情况，让她还在担心着会不会又从哪里冒出一只虫族的前肢。 不过好在，他们足足等了接近二十分钟，依然没有任何别的动静。 洞穴之外的通道一直没有人试图前来，说不准是因为之前虫子散发出的实力让这些还没有进入洞穴就退出去的人开始在人群之中宣传，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起码不会再有人来，仗着自己不像他们一样，因为这样剧烈的战斗而实力大打折扣就来抢夺他们的战利品。 陆青霖已经在挖掘着这只后来者身上最有价值的肉，往他的背包容器里面塞，显然，那只小的并不在他考虑的范畴里，这是属于在场的存活者的。 “谢谢你的匕首。”琼玥将匕首递还给了那个汉子。 这样的武器确实要比单纯的精神力拟化好用得多，如果不是她现在的财力压根买不起，她都想要直接开口买下来了。 好在如果将虫族的肉运送回到安全区之后，能够出售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足以让她找到一把便宜些的特制武器。 “没什么，”用衣袖擦拭伤口而将脸抹得一塌糊涂的壮汉，看起来模样相当滑稽，只不过劫后余生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要打断别人的这种情绪，“毕竟好刀得用在合适的人手里。”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叫蒙格，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开口。” 他看的出来就算他想要把刀送给这个小姑娘，算是表达一下对她那相当具有破坏力却也是救了在场人性命的一刀的感激，她也不会接受的。 所以他许下了一个之后帮忙的承诺。 把名字听成了猛哥的白灵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蒙格解释了自己的名字，她才算是收住了笑。 “你这名字取得好啊，跟你的体型一看就很符合。”白微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一般一般。”他露出了个颇为不好意思的表情。 琼玥现在倒是觉得他性格是真的有些憨厚老实了，而不完全是个迷惑敌人的手段。 在场的，从这个虫子的攻击之下活下来的，还有那个蝙蝠本体的男人，蒙面的女人以及另外的两个他们之前没有见过的佣兵。蝙蝠，按照白微的介绍他叫索思特，之前有过合作，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白微和他那种习惯发号施令的性子合不来，现在这时候也没有攀谈的兴趣。那个蒙面女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显然跟琼玥是一伙的陆青霖，直接从出口离开了，既然是同一个星球上的佣兵，他们说不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至于剩下的两个人，此时处在重伤的状态，大约是因为体质比较出色，没有被虫子无差别的攻击给解决掉，现在依然是失去意识的状态。如果不是偶尔发出两声呻吟，琼玥险些将他们和地上的死尸混在一起。 “阿琼，我受伤了。”鸦在她的肩膀上反复横跳。 琼玥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有哪里受伤了，相反他有活力得很。明明它的飞行速度远远不如白微白灵兄妹，可它躲避攻击的时候总能够用那种不同寻常的脑回路想出个奇怪的解决方式。 “我心疼。”他的眼睛看着远处的那两大坨的虫肉。 显然最有价值的是陆青霖手上的那一部分，可他是不想跟陆青霖再打交道的，也不想去欠这个人的人情，但到底是因为这个虫肉炼制成的东西能够对他的化形提供帮助，看到从眼前错过，还是难免感到一点遗憾，只能在琼玥面前耍宝。 垃圾星上的生活让他虽然喜好享受也有些追求的东西，却不会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他一个转眼又从那种遗憾的情绪转为了亢奋。 直接从琼玥的肩头飞到了那只小些的吞噬虫的上面，盘算着这些东西自己留下一部分，然后出售一部分之后可以换回多少零食。 “咱们怎么把这些给运出去？”琼玥发问。 显然分批的运输是不可行的，这边的战斗平息的情况必然会被其他人获知，现在不来探查不代表再过上个一两个小时不会过来冒险试试，人多了总归是法不责众的，你拿一块我拿一块，就算这虫子的体格再庞大也得被拆个干净。 “我会找人把剩下的……”陆青霖的神色猛然一变。 琼玥很少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他脸色的变化是从看向了手腕上的光脑的时候发生的，也不知道那上面显示的是个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琼玥下意识地也转向了自己的手腕。 奇怪的是她看到的并不是正常的那个界面，反而是一片的星星点点的无信号状态。这绝不寻常，星际时代的信号覆盖面是很广的，哪怕你处在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穷乡僻壤山沟沟里，星网也能够把信号输送到你的光脑之中。 这种无信号状态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开启了信号屏蔽。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琼玥和陆青霖的这个看向光脑的动作让白微也发现了这个意外，他叹了口气，琼玥难免想到了他之前未完的那句话。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可不觉得一大块的虫肉会让人用上信号屏蔽这样的东西。 “这是星空封锁。”陆青霖从那只已经被他挖了个千疮百孔的虫子身上跳了下来，走到了他们的跟前，“有空间系的虫子出现，而且如果不止一只的话，代表着这个星球已经在一部分虫族的认知之中的星图上是点亮的状态。” “所以？” “这是战备状态，野生区和安全区被直接切断联系，直接由星空站进行监控，直到确认野生区没有活动的虫族为止。” 安全区之所以是安全区，正在于每个区都有独立的压制空间系传送的防护罩，虫族几乎无法直接进入城市的，可如果野生区还有存活着的，大可以以寄生或是产卵的形式通过野生区的人将后裔送进安全区，整个星球也就成了它们的囊中之物。 这样的入侵，已经有了很多典型案例。 琼玥的眼皮一跳。 049 队伍 显然这种封锁并不具有人性化的通融。 不管会不会再次出现新的活生生的虫族，它都将会强制地执行一段时间。 不能离开野生区对于此刻的她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姑且不论断开星网之后的联络问题，她的跨星域竞技场匹配和星网课程都是不能长时间中断的。 “难道军方没有识别人体内有没有寄生的虫卵的方法吗？”白灵问了个琼玥也想要问的问题。 “这里是远征星。”索思特上扬的唇角显出一种近乎嘲讽的弧度，这个家伙的肤色配合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打，可显然现在不是计较表情以及说话方式的时候，他们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他的意思很明确，远征星的条件并不足以支撑这样的科技设备，虽然相比于垃圾星这里已经称得上是天堂了。 检查体内是否有虫卵寄生并不是单纯的透视就可以做到的，高隐藏特性的虫卵甚至可以和身体的器官生长在一起，并且呈现出器官对应的颜色，潜伏在血肉之中。 怪不得没有其他人来这一带了。 考虑什么虫肉的收益都是虚的，不能尽快从野生区回到安全区，在补给方面都会出问题。 哪怕野外的生物可以食用的并不在少数，武器的损耗让人是无法在野外长期作战的。 不过一想到之前在机器人展览时候遇到的那种拦截，琼玥觉得这些人就算集体涌到安全区和野生区的分界线上，想要讨个说法，恐怕都只会被无视。 人口资源在星际时代无疑是最廉价的，死上个把星球的，根本不会在整个星系掀起什么波澜。 “咱们现在怎么办？” “先把东西收起来。”琼玥想了想先展开了动作。 他们现在再急，要想出个应对封锁的办法也不那么容易，反倒不如趁着这点时间把自己武装起来。 这里死掉的佣兵，除开直接被虫子整个儿吞进去的，还散落了不少的背包，武器在周围，虽然被破坏了很大的一部分，还是能收拾出一批营养剂以及能用的能源子弹和小型冷兵器之类的东西。 琼玥甚至还翻到了一把相当出色的弹簧刀，刀刃的部分上两道出血槽里还残留着红色的痕迹，这是把出刀见血的利器。 至于那两个重伤的，琼玥只能从他们自己的包里翻出两管显然是用于治疗的药剂给他们灌了下去，她倒是没动他们身上的东西，是死是活，在这个自顾不暇的时候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你要不要临时加入？”白微看向了索思特。 这个人性子不讨喜，有的时候看起来还有些孤僻高傲，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蝙蝠的隐匿飞行以及特殊的音波探测，绝对是能够堪比很多高科技的好东西。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队伍，与其一个人冒险还不如一起行动。 “行。” “那你呢？”琼玥问陆青霖。 断开的通讯让他空有高阶的实力却只能受困于野生区，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加入。 这个七只妖族加一个人类组成的队伍，陆青霖作为其中的异类会不会有什么心理上觉得不适的地方，琼玥是不知道，反正他的实力是他们之中最强的，要说真危险的反而是他们。这么一想，陆青霖倒是有点像放牧人了。 而那个汉子，他想返回之前的通道等他的同伴醒来。那种神经毒素要彻底清除恐怕没个一天的时间是做不到的，他们也只能就此分道扬镳。 第一只吞噬虫的尸体也被他们进行了肢解，既然整个虫族的尸体带不走，他们也只能有选择性的带走。 趁着他们在忙活的时候，琼玥干脆直接朝着那能源矿脉的位置过去了。 矿石形态的能源是不能够被直接利用的，野外没有这个冶铸的条件，但再怎么质量低也总会在核心的地方生成几块品质好一些的能源。 其中的一块从气味上辨认估计已经被那个试图靠着这里的能量养伤的虫族给吸收了七七八八，但还有那么两块，散发出的味道，似乎还值得上点价格。 与低级能源矿石所不同的是，越是品质高的能源越能够节省提炼的程序，直接使用。 比如之前他们在垃圾星上的那一个，甚至完全可以达到直接掰开成小块塞进武器的能源匣的程度，现在她脚底下的那两个，说不定经过粗加工也能够做成简易的能源子弹。 要是真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这一点能源恐怕能够扭转战局。 “从这里挖下去？”陆青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边上。 “对。”既然是队友琼玥也没必要藏私。 琼玥看着陆青挖掘的动作，高阶精神力者和高阶体术者当矿工确实是屈才了，但不得不说，他们的开采效率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 精神力渗透进去而后将那些普通的矿石撕裂开了一个口子，顺着这个口子继续往下延伸，直到垫在那块琼玥想要拿到的能源石的底下，将它慢慢地往上顶。 如果是琼玥做出这样的操作的话，精神力的强度不够，在消磨这些矿石上绝对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毕竟他们手头没有钻地的工具。 “一人一块？” 陆青霖不说话也就代表同意了。 和高实力的人谈物品分配简直是个难以开口的事情，星际的规则一向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哪怕是她找到的东西，队伍里有像是陆青霖这么个体术高出她四阶的家伙在，他完全可以将两块都据为己有。好在他得到了那高阶虫族的肉现在心情不错，之前也跟她有过合作，还没到周扒皮的地步。 精神力升到四阶不过是她前行路上的一个小突破，要想真正获得话语权，她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从陆青霖这里接过来的能源显然不算很好看，最外围的一圈称得上疙疙瘩瘩的，可当握在手心里的时候，却让她有种奇异的亲切感。 “走吧，我们出去。” 他们在地下的时间已经花费得够多的了，现在是去探听外界情况的时候了。 050 重回营地 明明此刻应该是白天，这一片的头顶上的天幕却透出黑沉的颜色。 在很远的天穹之上，隐约能够看得到一艘星舰，以这星舰为核心形成了一个空中的接驳站，中心的信号屏蔽塔的冷色调光线覆盖了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区域。 也将安全区和野生区隔离开来。 “战备封锁的星舰一般不会是本地星舰。”陆青霖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窝在垃圾星上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是正经军校出来的，又有那么多年的军队经历，要判断一艘星舰能够属于一个什么水平的星球还是没有问题的。 “恐怕是止衡星系的第六指挥所的星舰。” 第二只虫族出现的消息到现在也没多长的时间，这一道封锁来得太快，确实也只能是就近赶过来的。 “先去营地看看。” 此时的营地意外的并没有多混乱，但里面的人数多了何止他们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的十几倍。 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成队的人就这么或站或坐地挤在那儿，被围在中间的是个一副文士模样的中年人。他身上的气息浑厚得让人无法忽略这个人的存在。 琼玥他们并不想看起来多显眼，干脆站在了这些一圈又一圈的人的最外围。 反正这个中年是在利用自己的体术能力将声音放大，即便站在这样的位置，前排还有人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也并不影响他们听这个男人准备说的内容。 “由于空间虫族的出现，岩鹫山脉以及所有能够不通过安全区连接的野生区全部进行封锁处理……上面的指令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我的光脑信号也断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进一步的指令。”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只不过军方这次倒是真的下了狠手，信号的切断必然是为了防止有野生区的人通过星网扩散消息，进而引发民众的恐慌。 “我知道各位都想要诉求的是什么。” 这话让刚才突然有些躁动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 “其实在座的大多数应该连虫子都没有见到，但是这种理由军方是不会听的。目前我希望的是各位暂时保持冷静，不要冲动到进入安全区城墙三百米的范围内。” “攻击姿态的进入这个距离将会遭到军队的攻击，生死不论。” 底下一片哗然。 生死不论已经是彻底不给他们平等对待的意思。 “麻烦各位先安静一下，我也跟各位一样现在是处于不能回到安全区的状态。”他的潜台词很明显，你们说再多也没用，大家都是被监控被断网的小可怜，再有吐槽欲也听他先说完之后自己私底下说去。 “营地这边不能跟各位做出什么保证，但是可以提供一些支持。” “武器方面我们的存货并不多，食物方面，营地有自己的营养剂储备，这个范围之内活动的佣兵大概在三千人左右，每人一天两支大概可以支撑半个月左右。我们愿意把这一部分拿出来，大家一会儿可以按次序领取每人三十支营养剂的份额。” 三十支，说白了也不算多少，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过多的营养剂携带反而不利于行动，这份支持也就是在面子上过得去，可真要说能够对局面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帮助，那简直是个笑话。 索思特压低了声音啐了句虚伪。 其实这样的声音以高阶体术者的耳力完全可以听得到，不过他相当聪明，他用的是妖族通用语。 中间的那个男人还在继续说。 “另外，营地这边的房屋如果遇到攻击会对各位直接开放，周围两公里范围内的危险生物都会被我们派人进行清理，目前特殊情况，允许在遇到不能解决的对手的时候朝着营地的方向引。但我也希望各位能够尽可能地保持营地的秩序。” 这一段倒还有些实质性的作用。 起码对于一些实力拿不出手的，完全可以安全地在营地里待上个半个月。 如果运气好，封锁刚好接触了的话，那就万事大吉了。 然而按照琼玥之前看到过的东西，虫族从虫卵到孵化需要起码两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半个月绝不可能解除安全区和野生区之间的屏蔽。 两个月甚至还是个保底的时间，要是期间又有新的虫族出现在了这一带，那这个时间恐怕会被无限地延长。 看来在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他们要想找到一条出路还是得靠自己。 “会在这种时候来这一带的，哪有什么重量级的人物。”琼玥听到她前排的人在说。“军方不可能重视的。” “亏我还觉得这一趟收获不小，还不就是个炮灰。”另一个同他聊天的人说。 这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悲观。 现在所有人接了任务超出期限的问题都已经只能算是小问题了。 琼玥估摸着那些个猎取兽类任务的，恐怕会干脆将这些任务物品当伙食了，一些特殊的材料之类的，能不能在之后的野外生活中保留下来同样说不准。 白微去泊车区把他的悬浮车给取了出来，做出这样选择的并不只他一个人，悬浮车在山林之间再怎么不好开，总归是个车。 悬浮车的安全问题一直是备受关注的，也正因此，哪怕是最低级的悬浮车的金属外壳的构成都是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空中撞击设计的。 也就是说，带上了悬浮车也就相当于在野外有了个金属壳。 虽然真要是遇上了大族群，把自己锁在车里反而是个弱智的选择。 琼玥，白灵还有索思特坐在了后排，陆青霖坐上了副驾驶，开车的依然是白微。这个取车的过程同样耗费了不短的时间，趁着这段时间，琼玥她们去取来了营养剂，直接搬到了悬浮车的后备箱里。 “我先往安全区的方向开吧，注意保持距离就行。”白微提出了建议。 刚才那个三百米距离的范围限制恐怕会有不少人压着底线，去看看那边的守备情况。不管怎么说他们这边也有这么多“人”，视觉上的优势足以在这个距离掌握一些情况。 051 偶遇(加更) 白微把车顺着原本他们来时的路往回开。 如果走的是正常的路，估计这个时候已经跟那些同样想要往安全区边界上开的车撞上了，好在这条被清理掉了巢穴的路走的车不多。 速度足够快的悬浮车将他们带回到那个封锁线附近的时候，已经抵达这边的车辆还不算多。零散地分布在那个距离之外。 这里倒并没有设置一个警戒线，可长期在野外的人对于距离的敏感性是毋庸置疑的，他们的车辆绝对没有一辆是在三百米之内的。 琼玥猜测，有相当一部分是并没有回到营地，甚至说不准有些人是刚出了安全区就发现了这边的异状，比起琼玥他们这种和虫族有正面冲突的，这样的人才是真的遭到了无妄之灾。 比如此时他们前面的一辆墨绿色的小车里的人。 敞篷车顶上冒出个脑袋对着安全区城墙那边就在叫嚣。 喊的就是什么，“老子连个动物的毛都没看到你们凭什么就不让我回去了。”“你们是瞎吗刚给我开的通行证明，3分钟啊，就3分钟，我是有多香饽饽才能让虫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寄生上来了啊。”“你有本事开枪威胁你倒是有本事动动脑啊。” “……”这骂街的动静大的可以。 他开的这车价值不菲，如果他再补上几句什么家庭背景，琼玥一点儿也不会感到意外。 城墙上都有人正在朝着这个方向看，当然同时让人看到的确实是他们手里的重型能源枪。 他们还真朝着这个方向打了一枪。 不过不是对着这个叫嚣的脑袋，而是距离城墙大概二百来米的位置。 重型能源枪，虽然琼玥隔得那么远没法确认型号，要打穿土层简直易如反掌。 被轰开的地表下露出了一个刚挖出一段距离的地下通道，以及，一具被轰得血肉模糊，几乎快要看不出人形的尸体。 “土系异能者，可惜了。”白微感慨了一句。 营地里的那个中年人所说的三百米范围确实不是假的。 琼玥他们之前在车上也讨论过如果有人挖地道过去应该怎么拦截，现在就有了个活生生的典范。 城墙上像是眼睛一样的一个又一个扫描着前方地面的圆球绝不是吃素的，哪怕土系异能者试图藏匿在土层之下朝着安全区里移动也是会被轻易发现的。 生死不论也并不是一个玩笑话，会这样贸然潜伏过去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有高阶实力的人，对于军队来说，死了就死了，严守这一道防线才是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 何况这一枪，未尝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比如说，那个嗓门很大的家伙突然就闭嘴了。 不仅闭了嘴，还直接从敞篷悬浮车上下来了。这个大嗓门青年居然出乎意料地长了张文艺范小清新的脸，甚至还颇有雅兴地留了个长辫子扎在脑后。 琼玥几个人打量的视线让他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他转回头没好气地喊了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暴躁归暴躁，甚至他这一副出来郊游还带了个画板的打扮，都不能让人无视掉这是个六阶体术者的事实，隐晦的精神力波动同时也说明了他的精神力等级不低。 起码四阶，琼玥判断。 “我说兄弟，你骂街骂得再狠也没用啊，而且……”你显然也不是个骂街的料啊。白微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 这个青年一身的打扮加上这辆车加起来，足够把他们这个小队给武装到牙齿，偏偏他的这些个东西没一样是实用的，看得出来这人的家世绝对不错。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叫喊简直不像是这些个粗野的佣兵有的力度。 要说他生气肯定也是气的，却显然还在极力让自己保持涵养。 “而且什么？” “而且你看这不是树了个典型了吗？“白灵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兄长想说什么，直接给他圆了过去。 “……”他因为刚才的叫喊而憋得有点发红的脸上写满了咬牙切齿，“那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说的挺好听的，等到危险排查完了就能回去，鬼知道要什么时候。” “我觉得你让你家里的人联系军方来把你接出去还现实一点。”琼玥给他指了条路，可显然他并不打算接受这个建议。 “那……那就算了。”他脸上就差没写上我是偷偷过来的这几个字了。 “我说，你们都来这一片了，应该不是来看戏的吧？”他直接生硬地扯开了话题，但这话倒不突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队伍比起周围那些个同样在围观的实力要强上一截。“我叫邵千景，介不介意带上我一个行动？” 这个名字让琼玥不自觉地更加细致地品评这个青年的五官。 他确实和邵千阳长得有那么点相似，却显然显得文气得多，尤其是面部线条的柔和将他和邵千阳那种暴烈的气质给区分了开来。但两个人的眼睛，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 这也太凑巧了点。 而且，“你们家的霉运体质是家传的吗……” 琼玥一个没忍住把吐槽给说了出来，邵千景顿时看向了她，他这个突然认真起来的眼神还是有那么点威慑力的，只不过，刚才的喊叫实在是让人过于印象深刻。 “你认得我们家的人？” 琼玥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你跟一个人长得很像，他叫邵千阳。“ “……你别把我跟那个黑鬼相提并论。”邵千景的脸都要扭曲了，“要不是这个小鬼跟我宣传远征星上的风景多好多好，我犯得着来这里？” “……”琼玥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她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阻止一下邵千景试图跟他们一起行动这个想法。 她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邵千阳的问题还是邵千景本身也是个非酋，这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够成功找到返回安全区途径的时候，带上他无疑等同于带上了个定时炸弹。 琼玥对运气没那么相信，可惜的是，邵千阳这个人已经充分说明了黑鬼能黑到什么程度。 052 策略 “你那个小伙伴的家人？”陆青霖饶有兴致地看着琼玥那抗拒着邵千景入队的表情。 他是见过邵千阳的，虽然见到的是他为了竞技场单独设定的壮汉形象。 “我很有用的。”邵千景像是被琼玥这个表情给刺激到了，几乎被气的跳脚。 既然这城墙上的队伍不允许任何人越界，低等星球的队伍实力又大多参差不齐，与其去找个说不准会相看两相厌的队伍，还不如直接跟这个居然会认识他堂弟的小姑娘组队。 看得出来这一队的平均年龄不大，实力却很拿得出手。 然而琼玥是一脸的不为所动。 “我说真的，我的异能是精神诱导，只要给我足够的距离，我甚至能让实力不超过我两阶的人亲自把我送进去。” “高阶的精神力者也能够做到。”琼玥的眼光朝着陆青霖的方向瞟了瞟，他确实也没承认过自己不是五阶而是六阶，可要说五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琼玥是不太信的，四阶高两阶能够被邵千景影响到，陆青霖的精神力也差不多能够做到这个程度的精神暗示，虽然在行为模式上可能会比用异能的精神诱导显得更加死板僵硬一些。 “而且讲道理，我觉得你没这个机会。” 这些守卫在边界上的人绝不会踏出城墙半步，否则他们也就回不去了，这群人没这么傻。 “我有带机甲出来。” “好的就你了新队员，欢迎加入。”白微直接抢在了琼玥的前面回答。 “……” 邵千景的手腕上戴着的那个，在光脑之上的一条蓝色宽手环居然不是真的手环，而是机甲空间纽，饶是已经做好了他确实是个有钱人的准备，琼玥也没想到他能土豪到这个地步。 空间装置的研发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哪个结构出现的问题，只能用于储备机甲或者是金属制品，为了平衡空间器的研发成本，干脆就直接做成了只面对高端人群的机甲空间纽。在它出现之后的几百年间也没有新的储藏内容的突破，也就是说，机甲空间纽依然是唯一的空间设备。 一代又一代的更新只是让这个空间变得更加稳固和易于携带，并没有让成本降低下来多少。 所以并不是每一个拥有机甲的人都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件设备，起码百万来计量的星币数量，阻止了大部分的人对它的向往。 就连一向冷淡的陆青霖，在听到他的这个自荐理由的时候，也不免露出了点错愕。 虽然他那个路人甲的面皮实在是很难以让人察觉到情绪变化。 既然接纳了这个人入队，琼玥当然也不打算再抗拒了。 运气总归是有解决办法的，可遇到一个带机甲的队友算是可遇不可求，倒不是说琼玥有多势利眼，而是在这个时候跟她谈交情是没什么用的，如果邵千景不能表现出自己足够的不可替代的价值，他们一群妖族的行动加上陆青霖这么个实力未知的，绝对比加上一个他要方便得多。 就算邵千景没能跟他们组队，琼玥实际上也并不需要给邵千阳一个交代。 对这个新加入的队员，他们几个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邵千景确实没想到这个队伍里面居然有那么多的妖族，甚至包括了这个小姑娘在内，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狼入虎口的错觉。 和邵千阳有点相似的脑回路让他对于妖族有种本能的，又想接近又怕的情绪。 琼玥看着他一边听着介绍一边把手往手环上摸，不由地一脸黑线。 “先退回去，我们好好讨论一下策略。”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 这个队伍的异能说起来倒是很有趣，整体其实都是偏向于控制系的，鸩的毒，陆青霖的冰，白灵和白微的声音，蝙蝠的声波，小树藤的缠绕以及这个新加入的邵千景的精神诱导，再加上机甲，其实大有文章可做。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想出一个接近边界的办法，否则再多的控制都是空谈。 这一次是两辆悬浮车并排行驶。 他们没有回到营地周围，而是选择了距离营地大约五六公里的位置，之前被虫族震慑而四处逃窜的兽类已经渐渐返回了自己的住处，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接近一片水源，透过林木的间隙还能够看到在远处饮水的动物。 “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综合实力很强，但是没有一个能接触得到里面的人的。” 在他们离开边界线那一带的时候，正好有一只飞鸟经过了那边，而守卫的一方做出的举动是直接将飞鸟击毙，恐怕除非他们能变成个蚂蚁，不然就算是靠飞的也别想进入安全区。 这就又阻断了一条思路。 琼玥托着下巴思考着，将自己的想法一个又一个地排除掉，最后剩下的…… “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她说完之后在场的互相看了眼，斟酌着她话中的可能性。 “你这个想法倒是挺有趣的。”陆青霖先开了口。“不过你确定你能做到？” “所以我说我需要一点时间。”琼玥理直气壮。 这确实已经是他们目前没有选择之中的唯一出路，按着琼玥的想法他们先回到了那个之前和虫族作战的洞穴，这里的两具虫族的尸体依然躺在那里。 只不过一个算是拆得七零八落，另一个倒只是被挖掉了最有价值的部分，如果修修补补一下还能勉强重新组装成受伤的虫族的模样。 她将那只脑袋和身体还没分家的虫子给侧翻了过来，将虫腹朝着她的方向，直接划了一刀将腹腔给暴露了出来，里面那些之前被它吞掉的佣兵此时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一套形状奇特的消化系统，将这些零碎的部件都给掏出来，虫腹之中也就形成了一大块的可以供人藏身的空间。 起码塞下六七个人不成问题。 “我先进去试试看。” 暴露在外的腹腔的味道散得很快，勉强到了可以接受的范围。 她身子一矮就钻了进去。 053 麻烦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因为什么觉得恶心就不去做。 虫子的内部几乎要被掏空了，从里面往外看，俨然能够看到那些个被陆青霖挖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之外透进来的光—— 本来这个室内确实不太亮堂，可惜邵千景不打算委屈自己，所以在地上摆了不少的小型紧急灯。 之前击杀虫族的时候那个被她记住的精神力波动，在她坐稳之后慢慢地回想在脑子里，从这个虫子的内部到外部，慢慢地渗透，而后加大强度。 直到展现出将近四阶的虫族精神力。 模拟同化到底只是一种模仿，虽然她的精神力达到了四阶，可是要让精神力完整地覆盖在整个虫子的身体上，又要表现出那种形态的精神力构成，必然会让她的水平下降一个台阶。 除非她能够将这种模拟变得熟能生巧。 事实上她也确实有必要这样做，因为三阶精神力的虫族怎么想都看起来像是个骗局，尤其是配合这么大的一个体型，防守带上的人还没有遭到过诸如降智打击之类的事情。 随着精神力蔓延到虫族的各个关节和两排足部，这个残缺的躯体用相当僵硬的姿势站立了起来，然后在众人的面前，迈开了一步。 可惜下一刻，这个“虫子”就脚下一个踉跄重新瘫了回去。 邵千景相当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 回到地面上趴着的虫子正好关住了那个底下被琼玥掏出来的口子，白灵还算有良心帮着她把这个开口给翻了过来，让她成功从里面爬出来。 “其实还是有可能性的。”琼玥摆出一副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架势，试图让刚才的那种丢脸的动作让人抛之脑后，“如果真的能够操作起来的话，虫子的躯体就是最好的掩蔽物。” 虫族的血肉确实天然地有种遮蔽精神力波动的效果，完全可以将其他人也一起塞进来，而只显露出属于虫子的精神力。 “你怎么确认军队不会在注意到虫子的时候直接使用远距离武器击杀？”索思特给她泼冷水。 “所以我前面说了，邵千景的机甲很重要。”琼玥指了指他的手腕，“如果机甲贴着虫子战斗的话，我相信这个星球上的守备没有这样的胆量误杀一个机甲师。” 尤其是可能有机甲空间装备的机甲师，毕竟有没有机甲进入野生区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只要这个机甲不要表现出试图突破防守的动作，就绝对是安全的。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只有三件事，第一，琼玥尽快掌握利用精神力控制虫族尸体，同时将这个虫子被挖掉的那些太过于明显的部位补上，第二，找到整条防守带上守备最薄弱的位置，最好是死角，得是邵千景的异能能够在拉近距离之后干扰到的，第三，选出一个操作机甲的人。 其实第三条没什么可说的，虽然机甲是邵千景的，但是他需要承担起控制守卫的职责，也就是说，这个机甲师只能在其他人里面挑选，而索思特和白微都只是在星网上有过机甲的模拟训练，这样的水平，是很难以做到将机甲和虫子的战斗，装得很像的。 尤其是这个战斗的节奏是需要掌握在机甲这一方的，既不能显得这个虫子太弱，又必须保持绝对的压制，让虫子的“死亡”恰到好处地发生在防守带之下。 所以这个机甲师只能是陆青霖。 至于前面的两个任务，他们可以分头完成。 探查的任务被交给了白灵、索思特和鸦，他们三个直接以本体的形态飞了出去，修补的工作则由邵千景、琼玥、鸩以及白微一起完成。陆青霖则已经走到了邵千景的那架机甲旁边。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都如此相信陆青霖可以操控得好他的机甲，可看到被陌生人碰到了他的小宝贝，邵千景的眼睛里还是闪过了肉疼。 “你可千万别把它摔了啊，修理费很贵的，我绝对会找你要的。” “我知道。” 他话是这样传到邵千景的耳朵里，可邵千景怎么想还是不放心，干脆在琼玥他们开始修补虫子的时候跑过去留意陆青霖的举动去了。 他爬进机甲舱的动作让人怀疑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接触实体机甲了，尤其是打开那上面最近几年才出的机舱锁扣的时候，更是费了不少的工夫。 邵千景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不太能经受得起打击。 然而他刚扭过头去试图让自己不要看到之后惨不忍睹的一幕，就听到了机甲被激活的提示音，在外显示屏上呈现出的机甲同步率，几乎是一开始就到了百分之八十，甚至还在慢慢地爬升。 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机甲在第一次磨合的时候同步率能够达到八十的寥寥无几，更别说，等到数据彻底稳定下来的时候，指针已经停在了八十六的位置，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这个数据恐怕不会在九十以下。 照这么说来这家伙只是太长的时间没有接触机甲而不是水平不行，邵千景算是放下了心来，而且这显然还是有相当有本事的机甲师。 对于琼玥提出的这个想法的态度从之前的怀疑，到现在看到陆青霖的水平的时候终于有了点放心，不过事实证明他真是放心得太早了。 虫子的尸体修复的速度很快，好在这种特殊的血肉材料并不会这么快就腐烂，所以他们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来执行这个计划。 琼玥再一次钻进了虫子的腹腔里。 依然是用着稳健的速度让精神力覆盖满了整个虫子尸体，也依然是在迈开两步之后又一次失去了控制力。 这一次甚至不是跌倒这样简单，而是干脆地因为一步跨过的高差，直接就地滚了一圈，然后肚腹朝上地摊在了那儿。 “……我说，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得有点进步？”邵千景忍不住吐槽她。 虽然他也清楚得很，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 整个虫族的身体何等庞大，它们完全的靠着自己的生物本能来移动，而现在让人一个并不是虫族的一边模仿精神力一边又要正常地移动，本身就是一件很强人所难的事情。 可话已经出口了，他总不能收回来。 “急什么急啊！你以为扭面条呢。”琼玥从虫腹里面爬了出来，这一次她的样子要狼狈的多，毕竟在虫子翻滚的时候，这些个里面残存的液体之类的全往她的方向而来，要不是她的精神力收拢得快又直接建立起了屏障，恐怕此时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控制虫子的身体确实和那控制面条一样的玩意的小游戏有那么点相似性。 不过不同的是虫子的身体要大的多，整个宽度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面条才能够凑得到，而且这种生物的移动并不是单纯地让整环的肉一起移动就能够达成的，那是一种更加自然的躯体运动。 “可是刚补好的眼睛又掉出来了。”白微直接捂着脸侧过去不想看这么个过分让人觉得头大的画面。 054 操控 “我觉得你还不如先直接用破烂的虫子练习，修补工作咱们真的不用急。”白微的声音透过他那捂着脸的手传了出来。 “不，其实还有个办法。”邵千景的目光从那个已经开始展开流畅动作的机甲，移动到现在坐在虫子打开的腹腔上头的琼玥，再又转回到了那个机甲上。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还不想在这个荒郊野外待到被家里人发现他这么掉份，又或者是干脆地待上个两个来月，回去的时候恐怕身上都得长虱子了。 “你用机甲去练微操技术，一通百通的，等你什么时候能将细微的控制做到极致的时候，就算你需要同时模拟出虫族的精神波动，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让他做出这个选择的还是因为，初学者要让机甲动起来都没那么容易，相比于半吊子，其实这种纯正的萌新更不容易让他的宝贝机甲受损。 甚至如果引导得好的话，他在副驾驶位置上都是来得及调整机甲的，说不准还能教出个水平过得去的机甲师。 邵千景很难得的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样子，虽然这个模样很快就破功了。 因为白灵回到了洞穴里，手上还拎着个背包，那包显然是被塞在什么石头缝或者是泥巴里面，满是尘土，但是从这个包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却让邵千景那原本还带着担忧的脸直接笑开了花。 “岩鹫蛋不是我们的……”任务物品吗？ 琼玥还没说完就看到白灵已经轻车熟路在地上开始架起了折叠锅，显然是要把岩鹫蛋给煮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们几个要去探测防守带那边的突破口，这么快就已经回来了，可是当鸦和索思特回来，将不知道从哪里采回来的香料加入了锅里，煮熟的岩鹫蛋开始冒出让人忍不住手指大动的香味的时候，她也懒得问了。 她很自觉地搬好了石头充当桌椅。 “咱们在这个野外估计还得好久，任务肯定是要失败的，不过我怀疑那边会有专门的人交接，防止过多的任务没有完成让安全区的人生疑。”白灵将岩鹫蛋盛放到一个个碗里面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位，“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干脆好好享受一下？” “这话说的对，有的享受干嘛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邵千景对着她就竖起了个大拇指，一脸的赞赏，他接过碗的速度比谁都快，反正不是他的任务物品，吃下去了也不心疼。 “……我建议你付一下岩鹫蛋的捕猎费再这么说话。”琼玥也拿起了勺子和碗。 确实正如他们之前进入这一片山脉的时候白灵所说的，岩鹫蛋的美味是让它成为了佣兵任务上绝对称得上奖励丰厚的任务的原因。 它看起来和一般的鸡蛋之类的煮起来的羹没什么区别，不过显然更加入口即化一些，温热而柔和的力量顺着喉咙一直往下，让身体都处在一种畅快而舒展的状态之中。 琼玥是说不出什么夸赞的话，或者跟什么美味珍馐对比，毕竟她自己也是个土包子，只能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好吃”。 当然，说不定是因为获取岩鹫蛋的困难让她在品尝味道的同时，可能还尝到了点别的什么滋味。 “总觉得突然很奢侈。”琼玥啧了啧嘴。 “那你可以把你那份分给我。”邵千景那动作简直是，琼玥一旦点头他随时会冲过来抢夺的样子。 果然不仅是运气，就连欠揍这一点上他和邵千阳也是如出一辙。 “说起来，你们的探查怎么样了？”白微随口问了句。 “我们运气还不错，刚到边界那边，因为走的不是我们之前的那条路，就发现了一片，似乎防守者的实力不太拿得出手的。” 白微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要说隔上了个一段时间松懈下来还说得过去，可此时这条隔离的边界突然严加看管不过这么点时间，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应该这么容易被发现。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在那边等了一会儿，正好赶上了轮班，索思特的视力更好一点，看到了这边交替换上的人，是七区行政官的那个纨绔儿子。”白灵一脸眉飞色舞，“这个纨绔可真是个好样的。” 这“好样的”对于在场的人来说确实是个褒义词了。 他这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独自占据功劳的举动，清理掉了一片原本实力还不错的看守，让琼玥他们的计划越发有了实施的可能。 到现在，其实只差琼玥这一环了。 她当然不想要因为自己的问题掉链子，尤其是这个利用虫族尸体和机甲的作战拉近和城墙的距离，而后利用邵千景的异能来进行操作的想法还是她提出的。 既然邵千景说对机甲的细致操控可以帮助她尽快完成对虫尸的控制，她当然也得试一试。 陆青霖那驾驭机甲的水平显然是不需要再多练了，等到琼玥将虫尸的控制达到一定水平之后他们再按照剧本来排练就行，机甲自然就空下来给了她。 机甲的舱门在陆青霖下来之后没有关上，她也就直接爬了进去，不需要表演一下什么叫一个锁扣难道好汉。 邵千景紧随在后面上了副驾驶。 和主驾驶的位置很相似的是，在副驾驶的前面也有着一排的按键，并不像是汽车一样主驾驶位置就是独立控制的，副驾驶的位置更像是一种辅助和救急。 对于初学者来说，副驾驶上坐着的一般是老师这样的角色，以保证学生进行错误的操控之后可以挽救得回来，并且对一些不良的机甲操作习惯进行指点改进。 而到了战场上，很多高级机甲的副驾驶同样会配备人。并不是说机甲师的水平不够，而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哪怕是再怎么铁打的人也不可能支撑得住长时间的机甲作战，所以需要轮班，以保证在主驾驶机甲师受伤或疲累的情况下，这一台机甲依然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并且不至于因为失去了控制者而被敌人趁势击毁。 055 常识 “你对机甲的按键了解多少？” “一点点？” 邵千景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毕竟琼玥跟邵千阳是认识的，在他看来，这两个人要认识的方式只能是通过相同的课程，也就是说，琼玥显然上的是未成年的课。 这样的课程里可不会有机甲的细致教程。 一坐上驾驶位，邵千景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他之前那个骂街的架势里虽然已经看得出来，这人绝对不像是他的外表一样文弱，但是此时这种相当沉静却充满了爆发力的气场还是让琼玥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第一次真正触摸到机甲的琼玥觉得自己的手都有点抖。 这台机甲显然是智能机甲，虽然有按键以及操纵杆操作，但是以精神力接驳的方式引导对应的指令同样可以让它启动。 大多数的高级机甲都是精神指令与机械键盘滑杆的双重控制，而对于机甲师来说，这两种操控都是必须要学会的，智能指令能够有效地避免一部分人头脑和手脚之间的反应速度可能带来的隐患，而机械的操控则多是用于战斗时间过长之后的精神力消耗殆尽的情况。 当然并不代表着智能指令的操作模式就优于机械操控。 在琼玥所能接触到的信息之中，机械机甲之中的强者的数目同样很可观。甚至于在战场上的表现稳定性要更强一些。 虽然不同的机甲在按键指令的数目上存在差异，但是通用的方向位移，简单的肢体动作，以及启动暂停关闭加速之类的按键，在布置的位置上都是有共通之处的。 那必然是经过了多年的战斗积攒下来的对于人在按哪一部分的按键更加顺手的经验，才形成了这样的按键布置习惯。 星网上的琼玥设置的未成年，当然是不可能接触虚拟机甲的。 不过由于对于这种高科技的机械的兴趣，她还是或多或少看了点东西。 比如说现在，让她认出那几个基础键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反正是让你练习精神力控制，你可以先不管键盘和杆的位置。当然如果以后你进入军校的话，这肯定是必修课，不是你想要依靠精神力控制就让你这么随便玩的。” 邵千景指了指她面前的那个精神力接驳口，示意她戴上对应的感应设备。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机甲之所以被成为机械外骨骼，她在这一刻才有了深刻的感受。精神力输入进去，顺着能源核心朝着周围的支撑体系，也就是骨架系统，慢慢地朝着每一个关节系统蔓延，她能够准确地感应到布置在每一根金属骨骼之间联动的功能键，但是要想带动这些按键，并不是随心所欲的。 如果机械外骨骼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够精准反应人的精神力思考，那么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机甲师了。 这种指令的启动以及组合，显然需要考验这个操作者对于精神力的分布以及强弱调节的判断，再要加上，对于每时每刻的机甲形态和动作反馈的把握。 和操控虫族尸体既有相似之处又有不同，相同的是其实精神力都是铺展开从里侧覆盖了整个躯壳的，对于精神力的调整以及分配都是有相似之处的，为了保持高强度的长时间作战，在对精神力的节省上使用的手段也必然有互通。不同的是，操控虫族更多的是自由性质的动作，而机甲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命令输入。 邵千景跟她先介绍的大多是些基础的东西。 这些关于按键的名称，分类，以及各种按键的联动关系之类的，如果是琼玥自己看书的话，恐怕还需要一点转化的时间，而邵千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就简单了。 副驾驶的按键在他介绍的同时按了下去。 琼玥的精神力能够感知到整个金属骨骼之间的节点变化以及动态伸缩，也就是说，将按键和命令结合在一起。 她的记忆力还不错，当然在星际时代，脑域的特殊开发使得大多数人的记忆力都还不错，毕竟要背下星际发展史，要记得住各个星系的名称坐标，再加上自己的专业知识，如果还是停留在成百上千年前的水准，是很难以做到的。 “你可以试试看。” 邵千景的语气差不多算是让她放手去做，不过他的手始终没有脱离他前方的键盘。 以机甲的强度来说，就算是琼玥先按下了跳跃，然后翻身，直接横着摔下去，也绝对不会给它造成什么损伤，毕竟机甲是人类用于对抗虫族，也用于对抗能源武器才设计出来的，真正意义上的全副武装，怎么可能被这样简单的动作给破坏了。 但邵千景将自己的机甲视为宝贝，琼玥不觉得他这种态度有什么问题，相应的她必须在每一步操控的时候都更加小心才行，也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的这些个费口舌的解说，以及做出的这个让她从机甲的锻炼中取得精神力的控制方法的决定。 机甲朝前迈出了一步。 按键的操作和精神力的操作还是不一样的。 按键的时候这一步的距离是由前进按钮和手杆的幅度共同影响的，而当她用精神力智能输入的时候，却必须依靠自己的控制力，在赋予了它前进命令的同时，对于步幅的调整以及具体的步数有一个设定。那些个在机甲内部运转的零件实际上在她输入的指令强度不够的情况下，是抗拒着运动的，也就是说，她既不能让精神力量输入的过少，机甲会运行不起来，也不能过多，因为会让步子超过她的规划。 又是一步接了上去。 精神力输入的时候调控指令有点像是在拨弦，这种反弹她的精神力的力量如果运作的好，同样是她的一种助力，只不过这也只是邵千景在她的旁边这样说而已，她还没能在短短的两步之中就感知到这种控制的特殊性。 “走不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再怎么复杂的机甲指令很多都是从走里面延伸出来的。”看着琼玥对于步伐的控制越来越心中有数，邵千景补充道，“比如说机甲的滑步，z字步，弧形步都是最基本的迈步动作的变体……” 他话还没说完，琼玥操控着机甲就一个脚底打滑。 056 突破 邵千景飞快地按下了几个键位，将机甲移动的动作给停止了下来。 但显然他按的并不是控制制动系统的键，机甲以看上去很像是人类在即将被绊倒的时候做出的应对策略一样站稳在了那里。 按照邵千景的说法，他其实从成年到现在也没两年，要说真在机甲上的实力有多高是没有的，不过比起琼玥来说，他显然接受了更多机甲的专业系统的培训，指点她初步掌握精神力的控制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比如说现在，他停下机甲之后看着琼玥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人说过你精神力控制的大局观有点问题？” 琼玥摇摇头。 “对机甲的精神控制，一般来说最容易形成个体差异的，一个是空间想象能力。” 这个很明显，套上了机甲外壳的战斗和正常的体术比斗不是一个概念，机甲的动作是由指令构成的，在每个动作命令下达的时候，机甲师都需要能够判断出这些动作造成的位移和对手之间的距离，以及具体的方位。 和开悬浮车不同的是机甲的动作变换复杂，位移速度也要快得多，瞬时判断位置之后做出应变策略确实是需要一定的空间感的。 “还有就是大局观，你不能着眼于一个抬脚一个抬手，或者是一次武器的攻击，连续指令不是说着玩的。”邵千景继续说道。 “我猜你之前锻炼精神力的时候用的东西肯定不大。” 他猜的没错，无论是璐璐这边的机器人零件还是星网上的小游戏，体量都很小。 她之前的精神力操控更倾向于锻炼持久性和转化为攻击的有效性。 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之前三阶的精神力确实无法做到真正大面积的覆盖，加上在垃圾星上随便的扩展开精神力很容易被人发现让她在初期养出了些不太好的习惯。 “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将整个机甲视为一个整体，然后再进行每一个动作，机甲的行走并不是说按住腿部往前的指令就可以了的，如果将它当做一个完整的人的话，人在行走的时候的摆臂，重心的调整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不学会走就不应该想着去跑，这是我的机甲课的老师在第一堂课上说的。” 琼玥若有所思。 “你可以继续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每个动作都调动起机甲的各个部位，保持指令上的交互，我觉得对你掌握控制这只虫子的动作应该很有帮助。” 其实机甲的控制比控制虫子要复杂得多了。 毕竟这些录入的指令都是死的，动作都需要靠着拼凑来完成，不仅是控制力的问题，还有记忆力和动作组合的想象力的问题，但琼玥计划中的对于虫子尸体的控制，则更像是对于物体的移动。 不过如果她能够在机甲的控制中找到手感，对虫族尸体的控制的提升很大。 在邵千景将所有他觉得应该跟琼玥说的东西都交代完毕之后，她的训练就算是慢慢地步入了正轨。 所幸的是，正因为她化形的时间不长，哪怕有些习惯其实并不好，也没有养成那种条件反射的习惯，在她刻意的重视之下要改成也不算难。 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偶尔出现转弯的时候让人看了直想捂脸的跌摔和同手同脚，需要邵千景从旁协助，将机甲调回直立，但等到接触机甲的第三天，她的动作已经看起来有了那么点样子。 邵千景干脆也就是放手让她自己来操作，直接跑去跟白灵猎捕美食去了。 琼玥控制着机甲从小步快走到跳跃，再到跑出第一步，从机甲上下来的时候，看到这两个家伙围着升起来的火正在炖汤喝。 也不知道又是什么妖兽遭到了毒手。 “真是享受的人生啊。”邵千景用杯子盛着汤，偏偏摆出了一个饮酒的架势，看起来格外的欠收拾。“其实千阳说的有点道理，这里的风景和生活确实挺别致的，当然，不限制我回城补给的话还能多待几天。” “你练得怎么样？”白灵打断了邵千景的感慨人生，转而问琼玥。 “找到点手感了。” “那就好，别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就算咱们暂时回不去，还是没什么安全问题的。” 话是这样说，可是琼玥知道他们手里的能源子弹其实本来剩下的就不太多了，虽然从那些死掉的佣兵那里搜刮了一部分，可是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是越多越好，琼玥从地下挖出的那一块能源连带着陆青霖的那一块都被打磨成了粗劣的子弹，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在这片人人自危，物资匮乏，又与安全区断开了联系的地方，现在面对着的并不仅仅是来自于妖兽和自然的威胁，更有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在之前各自都有任务的情况下矛盾还不显得那么明显，可现在，显然是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能够占有的资源也更多一些。 人总是不可能不吃饭的，不然大家大可以都窝在一个没人找的见的角落。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其实像是回到了垃圾星上。 同样是困在一片区域里，也同样是为了生存将物资的争夺被无限地放大，只不过和在那里不同的是，她没有这么多的队友，也不像是现在，有着足够的信心在短期内突破这个困境。 吃过了饭她直接回到了机甲舱里。 从小物体到大的之间的转变，在习惯了这种精神力的输出和控制模式之后，之后的进步变得越发的快。 在第五天，邵千景觉得利用机甲来锻炼这种控制力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虽然她绝对算不上是个合格的机甲学徒，因为大多数的按键功能都没有涉及，按键和滑杆也没有一次被她碰过。 但当她回到那具眼睛被重新安回去的虫族尸体的时候。 逐渐攀升的虫族精神力从三阶越过了四阶的那个坎。 而后在几人的注意之下站了起来，它迈开了第一步，走的很稳健，而后是逐渐加快的移动速度。在一只前肢的发力间它超前跃起了一步，安稳地落在了前方的地面上。 057 迷惑 安全区的隔离带上已经留下了不少人失败尝试突破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高端武器从上往下的优势攻击，这些人的防守态度越发松懈，尤其是他们看中的那个七区指挥官的儿子守卫的那一片。 这一带正好是个只有一端有临近防卫力量的，右侧的前方在野生区的范围里是断崖，自然不需要人看守。只需要定期监控空中的飞行物体直接自动击落就足够了。 此时正是正午过后的一点儿时候。 用过餐之后的困劲袭来，让人觉得眼前都是一片错乱的光影。 一个在安全区城墙上的军士盯着眼前一直没有变化的黄色沙地难免眼睛有些酸涩，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一片的土黄色。这种一成不变的画面让人难免生出了点倦怠，尤其是他边上的那位负责这一片的长官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张椅子，蜷缩在那儿打盹，发出震天的鼾声。 几个还清醒一些的军士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对于这个不争气的上司，他们也是很无奈。 “你看！那是什么！”其中一个小伙子突然喊了一声。 他们齐齐地转回头去看着他们需要注意的方向。 在远处一个黑影正在飞快地朝着这边靠近，就像是一只放大的蠕虫，只不过它有着蜈蚣一样的脚，一个跳跃就踩进了那个三百米的边界线。 “我的老天，虫族……”一个靠得离打盹的上司最近的士兵直接冲过去摇动他的身体，试图把他从睡梦之中摇醒过来。 “你搞什么？要是没个理由，老子……” 他站起来就看到了这一片全员戒备的状态，而那个正在靠近的虫子散发出四阶的波动。 “攻击啊，愣着做什么！” 他搓了搓手，击杀一只虫族可比击杀一个试图越界的人要来的有功劳得多了，这么个虫子撞进了他的范围简直是天赐良机。 “……头儿，不能攻击啊……你看那里。” 这虫子并不是独个儿朝着边界靠近的。 与其说它是在靠近，不如说它是在逃窜。 它的身后紧跟着一架机甲，机甲的推进器启动了四个，保持着追赶的速度，机甲操控着左手的能源武器对着虫子就是一个挥砍，哪怕它扭曲着身体试图躲过这个攻击，却还是被砍掉了一块皮肉。 虫子朝着边界更靠近了，它全然是被堵在了机甲和城墙之间。 机甲贴着虫子发动着攻击，似乎是为了让对手无法施展得开，围绕着虫子的躯体上下地移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之间的纠缠时不时地改变方向，如果城墙上的人发动攻击，说不准被命中的会是那架机甲。 “不能攻击啊……这几天根本没有驾驶机甲出城的，有空间设备的机甲师，咱们……” 惹不起啊。 那士兵收住了口，他看到这个纨绔脸上的表情由激动的通红转向了沉郁。 官二代之间总还是有个高下之分的，这种会被丢到这里手底下没几个人，虽然名头上好听是体验生活攒点功劳，可实际上绝对远离权利中心的家伙，根本没法和手握机甲空间纽的人相提并论。 他还不敢任性到将这种人给击杀了。 “头儿，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你猪啊，等着机甲把虫子收拾了，如果他还敢往城墙靠，我们就给他个警告。”反正师出有名，他们只要不把人给打死打伤了，怎么都是圆得过去的。 虫子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虽然上面的人奇怪这只吞噬虫为什么一直没有使用过空间能力，但它那个残破的身躯显然已经遭到了这个机甲师不短时间的追踪，说不定就是已经没有余力了。 随着机甲落下的最后一刀，那虫子终于倒地不起了。 那机甲并没有停留，只是抬起了机械的头颅朝着城墙上方看了一眼，而后就转头朝着来时的反方向而去了。 “嘿，这人还挺上道的。”那纨绔从城墙上探出了脑袋，底下的那个虫子的尸体距离城墙几乎只有十几米远，就算不出去，靠着特殊的索钩也能把虫子的尸体给拖上来。 他左右一看，不是跟自己一样盯着底下的虫尸流口水的，就是一脸羡慕看着那个远去的机甲的，就没一个有眼力劲帮自己去拿绳钩的。 气的他直接往边上的军士屁股上踹了一脚。 几个钩子挟带着上面扯着的绳子，直接落在了虫子的尸体上，虽然没能切开虫族的肉，却直接精准地陷进了那些个伤口上，上面的人拉了拉，确认了绳子已经固定稳妥了，便开始将它往上拉。 庞大的虫族尸体落在城墙上的时候，这些人都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尤其是那个纨绔，他急不可耐地冲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它已经冰冷了的躯体。 这个虫族的尸体要是运作的好，他绝对能得到不少好处。 越想越兴奋的他完全没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什么不对的，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这个虫子身上，整个城墙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看着城墙之外，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机甲去而复返，就这么轻巧地踩着城墙壁跃了上来。 带着过分愉悦的笑容的第一个人倒了下去，他被编织了一个升职的美梦，然后是第二个，他幻想着自己挣了大钱，移民到了高等星球，一个又一个的人睡了过去，直到这个城墙平台上，除了机甲之外已经没有了站立着的人。 “要是还不解决，我都快被闷死了。” 虫族的后背上被直接扯开了个口子，一个又一个的身影从这个撕开的口子里钻出来。邵千景一边说着一边从陆青霖那里接管回了自己的机甲，收进了手环里。 “你要是嫌弃你可以自己来。”白灵白了他一眼。 现在大家都成功从野生区回到了安全区，虽然估计有一段时间出不去野外，也可能不能跟平时一样高调。当然并不至于要真正躲藏起来，野生区每天的外出登记量是很可观的，军方也没这个闲情逸致一个个地统计过去。就算有人知道他们兄妹两个人有出行的计划，也完全可以推说因为家里的事情耽误了，然后就赶上了野生区的封锁。 “阿琼，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去一趟璐璐的机器人店铺……但愿我的工作还没丢。” 058 探测器 原本跟璐璐说好的只离开一个周末，现在却已经是下一个周末的时候了。 要说这次出去的收获当然不小，实力的突破以及那些被带回来的虫肉都是相当实质性的，不过佣兵任务是以直接结束而非完成显示的任务状态，任务的佣金当然是一毛钱也拿不到，更不用说累积佣兵积分了。 按她的计划，在远征星上还会停留不短的时间，要是璐璐那边的工作丢了，还得重新找个地方赚取生活费，怎么想都很麻烦。 何况，恐怕也很难找到一个像是那个地方一样可以锻炼细微的精神力操控的地方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刚刚踏进店铺，就有一个人影扑了过来，明明身高比她高，却是直接挂了上来。 饶是她身体强度已经接近四阶，也还是被这个挂上来的一边往下压，一边还往室内带。 “玥玥救命啊，我的机器人单子要做不完了。” “……” 不知道她到底熬了多少个夜。 之前那个看起来很是森系小清新的姑娘现在活脱脱就是个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外表上的乱也就是算了，她那头发乱蓬蓬地堆在脑后，相当不走心地就随手一捆，好在发质看得出来不错，应该洗洗就没事了，脸上也左一道右一道的机甲润滑油和机油的印子，眼睛下面更是黑眼圈黑得明显。 更加明显的是她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她冲出来的速度是很快，可脚步是虚浮的，就连眼神都是那种被困顿和疲累给几乎压垮了的。 所幸的是她这说话的语调看得出来，还没真出什么大事。 琼玥被拉进内室之前留意了一下店铺里的情况，因为在店主的忙碌的时候可以申请启动智能贩卖机器人，那些原本被填得满满的柜台都已经卖空了，可惜的是她根本没有这个补充的时间。 内室里面原本有的几个柜子都被搬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腾出更多的空间，在地上铺开的毛毡上，摆满了各种零零碎碎的零件，中间有一团很明显的被人坐的位置压瘪下去的，应该就是璐璐工作的位置。 “别看了，赶紧来帮忙。” 璐璐一屁股坐回了那个位置，看她那个状态，要是再站个几分钟说不定就要直接倒下去。 在她在座位边上还有几块形如靠枕的东西，不过在毛毡上固定得很稳固，显然足以支撑她的身体不东倒西歪。 散落的零件一部分被拼成了简单的机械构件，这些构件被整齐地堆叠在一起，放在一张应该是图纸的东西的上面，估计是为了便于区分。 璐璐坐下来甚至顾不上喝口水，就继续陷入了手里的活计，不过她趁着空隙朝着琼玥丢过来了一张纸，然后对她指了指她需要工作的位置。 “你都不问我之前为什么没来？” “子丘跟我说了，野生区出事了，不过看来应该没问题了。” 璐璐估计把自己闷头锁在这里干活的时间已经有好几天了，加上刻意的信息封锁，她顶多知道琼玥不是故意不来，再加上这么一批新到的几乎要把她给榨干的活，也顾不上计较琼玥都没有联系她这样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 “你不是专门做手工机器人的吗，为什么突然？” 突然让你做这种类似于流水线的工作。 璐璐顿了顿手里的动作，示意琼玥坐下好好看看那张纸。 纸上画着的是个组合构件，但是这个构件看起来很是复杂，一般来说一个构件上顶多有三个接口就已经需要高级的流水线生产设备的，眼前的这个构件上却足足有八个接口，而且其他细节的地方刻画的方向呈现出多种异态，就算有一个基本形体的胚子，要加工成图纸上的样子，按照琼玥的动手能力估计需要将近一天，就算是璐璐恐怕也需要四个小时。 以这个构件的尺寸来看，地面上这些个材料归属于这个零件的，要完全加工出来，消耗的是个相当恐怖的时间。 “高级探测器？”这是图纸右上角的标记写着的名字的后半截。 这个构件是探测器的核心枢纽。 不同于之前琼玥修复过的那种金属杆形态的探测器，也不同于那种普通的监控，这种探测器都是用于极度危险的地方的探索，一方面需要具备高硬度强度，又要能够抵抗寒冷炎热，更是具有自动捕获情报进行分析以及传递，并在特殊情况下进行自毁。 说这种探测器是高级机器人其实也不算过分。 他们特殊的感应装置就是最好的眼睛，内部的传感以及分析系统就相当于头脑，在某种程度上往往还会有一定的攻击能力。 但是光是核心枢纽就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来制作，更何况是其他配合的部件，这样的成本对应的当然是探测对象的高价值。 琼玥想象不出，远征星这么个远离高级星系的地方，会有什么必要做一批这样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像是察觉到了琼玥的疑惑，璐璐说道。 长期的疲惫并没有影响此时她的效率。 大约是因为一直从事这一方面的动作，她的每一刀每一道痕迹的刻画都带着那种不自觉的下意识行为。 “不过这是军方的要求。” 璐璐抿着有点发白的唇，“要不是他们给的收入还可以，我真不想加入这种强制性执行的工作里面。” 看的出来，这个东西必然是有时效性的。 让璐璐真正陷入疲惫的原因是，就算是她在这个短期内想要招聘到一个可以缓解她的压力的人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但凡是在远征星上稍微拿得出手一些的机器人制作师都接到了这样的一个强制任务，只不过分配到的探测器种类不同，部件也不同。 那些个原本水平大约是在打杂阶段的加工者都被有地位一些的制作师给提前高薪聘请走了。 按照璐璐的说法，不同的构件在每一天都会有专人来收走，运送到军队——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必然是排行靠前的区的军队，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行动力和权力——组装起来。 “幸好你赶回来了，不然我估计我明天真的要撑不住了。” 059 征调 大约是因为精神力突破了四阶。 琼玥觉得自己在看这张图纸的时候，那种以前看还可能存在的困惑现在却少了许多，剩下的也就是熟能生巧的问题。 对于自己缺席了五天的工作，琼玥对璐璐确实是有点亏欠的，毕竟如果自己还在的话，她也不会累成这么个样子，就算她的效率只是璐璐的四分之一，也够她省出一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璐璐却显然不太在意这种事情，甚至都没有问琼玥在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跟她说，“军队那边是按加工的零件数给钱的，你负责加工多少个，就按多少个给你算钱。” “我……” 琼玥刚想说没这个必要，就听到璐璐说，“你别跟我客气，要是你不加入，我估计得猝死，钱总是有的赚的，小命就这么一条。” 妖族的体质确实要比一般的人类强一些，但璐璐毕竟是个草食动物，还是不怎么钻研对身体的强化的，确实不是铁打的。 制作手工机器人的制作师大部分不会很刻意地追求速度，他们更多的是追求创新以及质量，突然让璐璐把速度提到这样一个可怕的程度，饶是她在这方面已经称得上天赋异禀也吃不消。 琼玥一边揣测着军方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一边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要说谁还有可能知道一点那边的情况，他们这些刚刚从野生区回来的估计消息有些滞涩，子丘反而更有可能清楚。 可惜晚餐时间，琼玥放下手里的活计，看到来送饭的并不是子丘，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璐璐也并不奇怪，付了饭钱就让他走了。 “你想问子丘？” 琼玥还没开口璐璐就先接话了。 大约是因为往嘴里送了点吃的，让她终于恢复了点元气，她也算是有了聊天的兴致，“子丘前天开始就出去了，她说是什么军方的征调令。” “军方征调佣兵？”琼玥一脸惊诧。 军是军，佣兵是佣兵，在注册的时候其实就说的很明白，非特殊全星域备战时期，或者是足够充分的理由，佣兵是有绝对的独立自主权的，接取的任务也有绝对的隐私，这才是佣兵系统得以吸纳这么多零散的体术者和异能者的理由。 可这一出征调却让琼玥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璐璐不是佣兵可能不太清楚这几条规则，这是在加入佣兵系统的时候刻意放在前面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止衡星系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璐璐摇了摇头。 她其实就是个技术宅，要说跟机器人相关的新闻，她能给琼玥一口气背上个二十条，可要说止衡星系的大事，她却说不出来。 她只隐约觉得这种大规模地制造探测器以及征调佣兵的行为很不符合常理，可是，这些制作的活让她根本没有这个八卦的闲心。 琼玥吃晚饭顺带开始刷光脑。 原本她以为能够从新闻消息或者是一些八卦论坛上找到蛛丝马迹，然而止衡星系的网站上清一色的人间太平。毕竟这里也确实不太容易出现战事之类的头条，越是低等的星系，顶多面对的是因为贫穷而出现的高犯罪率，但是因为高手也少，靠着军队的实力就足够把这些个犯罪事件给解决了。 何况，就连野生区因为虫族的出现而被封锁的消息都被压下去了，更不用说是这个看起来更加让人觉得是出事征兆的征调。 翻了十分钟也没翻出个什么来，她干脆重新回到了工作的房间里。 原本她跟璐璐签订的工作时间是到晚饭就截止了，但在野外待了那么久，欠下来的工期琼玥还是想还回来。 她刚给鸩发了个晚上不回来或者回来比较晚的信息，就看到通讯号提示被拉进了个群。 群里除了她之外已经在的正是之前在野生区的时候的临时小分队，当然陆青霖不在，他本来也不是个喜欢跟人交往的性格，能够配合他们之前突围的行动，没有表露出一点儿身为强者的倨傲，琼玥都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在她看群成员列表的这么点时间里就看到白灵把群名改成了“！！出大事了” 真是简单明了。 光脑被她直接显示出了大屏幕挂在前面，群里的消息还没刷起来，估计是因为除了白灵和白微之外的其他人都还没注意光脑。 璐璐好奇地看了眼她的举动，对于光脑上显示的信息她显然也有点求知欲。 琼玥输入了一句发生了什么就继续拿起了下午加工了一部分的零件。邵千景之前说的关于她的大局观的问题，在之前的机甲操控以及从虫族尸体的控制中稍微有了些进步，不过这种大局观似乎并不完全影响着她对于体量大的物体的控制。 当她重新转入这种细致零件的精神力切削和雕刻的时候，那种习惯性表露出的整体性分析控制让她对于加工手法又有了点别的想法。 她此时不再像是之前一样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抠，直到整个零构件完全和图纸上的变成一模一样的东西，而是东来一刀西来一刀，看起来是有些没什么章法的，却俨然在慢慢地朝着目标产物靠拢。就好像是画油画一样，一层又一层的颜料铺开，要最后的色彩上去才看得出整体的画面感。 璐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动作，她自己的加工方式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就好像是把一个胚子塞进机器里，先被吐出来的自然是被加工好的，她就像是一台最精密的仪器一样将手里的胚子一圈一圈地蜕变出那个指定的形态，可在此之前，她用的方法和琼玥此时用的其实很相似。 “看起来你在野生区收获不小。” “确实还不错。” 只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略带轻松的笑容很快因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而压了下去。 白微在群里回答了她，“止衡星系衡云星三个月前出现了相当壮观的海市蜃楼，星球封锁之后在周二的时候被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星空传送阵。” “传送阵的目的地是哪里不知道，但是衡云星已经没有活人了。” 060 担忧 没有活人这种话未免过于惊悚。 就算是最贫瘠的星球，只要不是垃圾星那种地方，人数都是按亿来计算的。 历来要让整个星球的人都消失只有虫族做得到，可是这种失踪绝不是无迹可寻的，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所谓的海市蜃楼以及传送阵的异象，而后莫名其妙都都没了踪影。 “？？？？”邵千景发了一排的问号。 这个在大家分开的时候就说自己要去找个松软的床补觉的家伙，大约是到现在才刚刚清醒过来，虽然不知道白灵是什么时候跟他交换的通讯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这个只能算是来远征星度假的人给拉了进群，可现在能够最快地跟进这种失踪事件的，确实也只有家世背景出众，足以从军方获得些消息的邵千景了。 “我说，这搞啥呢？先是虫族然后又是大变活人？” 邵千景找个角落替自己哭一下的心思都有了。 这种星系之内存在某个星球全部消失的情况，星际航班面临的危险性是很大的。 这么一想，他要想走，恐怕短期内是做不到了。 更让他郁卒的是他刚看到这个因为消息发的时间距离近而置顶的群聊，就看到了在那之下一片来自忽悠他来远征星的好堂弟发来的消息。 “堂兄你怎么回事啊一直不在服务区？” “远征星不大的，你有没有见到个小姑娘啊，特别可爱的那种，叫阿琼。” “哦不对，那是星网账号，那我把她的星网号发你啊……” “……” “堂兄堂兄，衡云星那边状态不对啊，离你那边比我那边要近多了啊，你有没有去围观？” “堂兄回个话啊……” “好玩的事情你怎么能抛下你可爱的堂弟呢？” “……” 邵千景在消息里面翻了半天，愣是没看到一条关心他的安危的。 “这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气归气，他还是发了条消息让邵千阳留心收集一下关于衡云星的信息，并且严肃警告他千万不要想着偷跑来这边，至于他的那个小朋友，怎么也算是共患难的交情，干脆也跟邵千阳简单说了两句。 他的信息回的很快。 刚发出去就看到那边的人敏锐地把握到了重点，“你们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带我？” 那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让邵千景觉得有点心惊胆战的，好在邵千阳发来的是，“堂兄你等着啊，我这就联系人去收集情报去。不过有一点挺有意思的，临近的星球投放了一批的探测机器人，据说传回来的消息是整个星球呈现出的状态很正常，除了没有人。” 邵千阳也不算是不靠谱到底，他也就是口头上的调侃多一些，真到了正经的时候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要不然也不是邵家的嫡系子弟了。 他最后留给邵千景一句，“明天早上之前给你消息，你！千万！当心！啊！”就显示了忙碌中的状态。 总算是得到了一句关心的邵千景转回那个新建的小群，就看到群里，白微发出了一张佣兵公会那边发出来的通知单，四级以上的佣兵强行征调，三级及以下的佣兵自愿随星际军舰出发，目前处在探测器高度运转的状态，等到确认了星球上的初步情况，就会将人降落到衡云星上。” 对此索思特给出的评价是，“简直是不拿佣兵的命当命看。” 琼玥对星际的各种特异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按照白灵的说法这样的全星球的人莫名其妙失踪的案例屈指可数，但距离最近的一次是从岩星系的岩木星，那里同样是出现了一个类似这样的传送阵，直接将整个星球的人都传送到了一个未开发的星系。 这种传送阵的由来以及驱动的能源照专家的解释是，这个宇宙中总会有两颗波动节奏很相近的星球，虽然这两者相距的距离可能很遥远，可是长久的共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共鸣，在激活了其中一颗星球内部的能源之后，足以形成一种类似于资源共享的东西。 首先转移的就是活物。 对于原本星球上的人来说这当然是一场无妄之灾。 可是对于星系的指挥官来说，一个未知的星球第一个攻占的势力往往拥有绝对的开发权，用一颗星球的能源去换取另一颗星球上新生的物资绝对不是个赔本买卖。 但是，这种共鸣算是好的案例。 另外的星球人口失踪几乎都是由于特殊的虫族作祟，这个突如其来的传送阵，也可能是虫族之中高阶空间系又智慧发展到一定水平的虫子的杰作。 是福还是祸，现在依然是个未知数。 “咱们现在怎么办？” “反正我们里面又没有四级的佣兵，先静观其变吧。” 琼玥对于那个衡云星的情况好奇归好奇，却也并没真打算就这么莽撞地去看看。 她现在更要紧的是先帮璐璐完成这些零件的制作，这种古怪的情况军舰绝不会轻易地把人投放到星球上，这一批的探测器恐怕还不会是最后一批，毕竟人都是惜命的，哪怕潜在的利益可能很可观，军方也无法在足够多的探测结束之前说动那些被强行征调的佣兵出动。 起码在璐璐这边不再接到这种催命一样的零件订单之前，他们都不会采取真正的突破性举动。 与其去考虑这种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水平的东西，还不如去考虑更加现实的问题，这一次的制作零件说不定就是个让她短期内能够攒够一定数额的星币的手段。 起码在这一两个月里她是不能去野生区的，失去了一个赚钱方式现在又有了一条更加收入丰厚的摆在了她的面前，利用这一笔钱她可以将跨星域竞技场的次数再提上几次。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用实战来检测一下自己在精神力进入四阶之后的战斗力变化。 “我有点担心子丘。” 他们这个群里的消息琼玥并没有瞒着璐璐。 她看着那上面显示的东西，总算是对于现在她所做的东西是为了什么有了点了解，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子丘离开的时候明明有什么想说的却还是咽了回去。 她们两个打交道虽然多是这点送饭的时间，但对于几乎没几个朋友的璐璐来说，子丘已经是少有的能跟她说得上话的姑娘了。 “她会没事的。” 琼玥话是这样说，可实际上她真没多少底气。 061 虫肉 从璐璐这边结束工作，往公寓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迎接她的并不是漆黑的房间，而是鸦和鸩两个对着临时搭起来的桌上冒着热气的锅的场面，在看到她的时候，很有默契地一起转过来，示意她赶紧坐过来。 “你们这是……吃夜宵？” “煮虫子呢。” “……”这说法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点头疼，虽然明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在煮带回来的虫肉。 那只被控制着用于突围的虫子身上的肉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也被瓜分了个干净，虽然不如陆青霖先拿走的那一部分好，对于还没化形的鸦和鸩来说，这样的能量却已经足够了。 有这样的东西，他们的化形时间起码可以缩短到之前预计的四分之一。 如果运气好的话，根据白微和白灵的化形指点，这个时间还能再往短了去一点儿。 “要是能有个更大的锅就好了。”鸦感慨道。 “再大的锅也没法让你把整只虫子一起煮了。”琼玥忍不住吐槽，“你肚子就这么点大，能吃得下多少？” “妖的潜力是无限的，说不定撑着撑着我就化形了。” “……” 这说法不是一般的天才。 如果忽略掉虫子在活着的时候那个丑陋的外形，割下来的虫肉在锅里煮的时候倒并不觉得有多难看，反倒是因为肉质的高级而显得相当令人垂涎。就连琼玥手上那个白天在睡觉的小树藤都探出了脑袋，似乎想从中分一杯羹。 “植物……也能吃肉的吗？”琼玥拍了拍小树藤的脑袋，它又发出了那种除了它自己谁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单音节，不过看它这个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还真是可以尝尝的。 “要不给它试试？”鸩直接多叼了个盘子回来。 小树藤伸长了藤蔓，像是嫌弃着什么一样用自己的叶子把盘子边缘那个被鸩叼过的地方抹了又抹，这才用两根稍长一些的藤蔓将自己支在桌子上，又分出了一根藤蔓学着琼玥的样子取来了叉子。 虫肉在下锅之前就已经被鸦和鸩两个人一人叼着菜刀的一边给切成了片状，捞上来的时候确实只需要叉子就可以叉起来直接入口了。 这个动作还是鸦绘声绘色地给她描绘的，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嫌弃自己为什么不是风属性的异能，不然直接风刃一刮就能完成这个切肉大业。 琼玥一直注意着小树藤的动作。 肉被摊在它的盘子，它用叉子往上一戳，树藤举起叉子朝着身上送，可它那个细细的身体当然没有嘴巴这样的东西。只是把身上抹了一层的油。 琼玥刚想说让它算了，就看到这个小东西像是生了气一样，用那两根撑着身体的藤蔓在桌上一拍，整个儿突然拔高了一大截，把整片虫肉给死死地包围住了。 叶片和茎蔓让那片白色的虫肉完完全全地被绿色给包裹着，然后是一阵挤压的声音，等到松开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虫肉的踪迹，就连油水都被小树藤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琼玥和鸦还有鸩看着眼前的场景面面相觑。 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有这么凶残的举动，然而小树藤的动作僵硬在了那儿，隔了好半晌才从头顶冒出了一缕烟气，活像是在打嗝一样，再便瘫倒了下去，一看就是吃撑了。好好的一点气势顿时全漏了个干净。 “这家伙还真是个活宝啊。”鸦险些笑得从桌子上掉下去。 琼玥瞟了他一眼，很想说你也差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在他笑完了之后，吃起虫肉来那囫囵吞枣的架势，也看得出来是个缺心眼的。 虫肉里面的能量确实很容易被他们这样的妖族吸收。 琼玥原本就已经体术在三阶的顶峰，现在更是觉得距离那个突破的屏障近了些，只不过这种能量对于鸦和鸩他们的作用显然更大，而她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积累，与其三个人分，还不如将这些都用在他们两个身上。 大约是感觉到了琼玥今天的疲累，鸦和鸩他们两个也很贴心地没有再提起那个衡云星的事情让她徒添压力，从群里各人的态度来看，白微倒是还有些想要去探听个究竟的想法的，索思特则是因为这次野生区的事情打算休息一阵，琼玥他们三个没什么想法，在远征星尚且不能算是安顿下来，更加没必要去图谋更远的发展。 至于邵千景，那也是个咸鱼，要不是现在星际航班可能因为衡云星的事情出现什么危险，恐怕他早已经坐上返程的星舰了。 加工零件对她的精神力造成的损耗让她倒头就睡。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有一瞬觉得身上很沉，那种临近梦魇的状态下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在一直地奔跑，那是一条很黑也很长的走廊，头顶上有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唯独明显的是一双眼睛，像是在监控着她的举动。再黑的走廊也总是要跑到尽头的，在顶上有一道天光，她努力地挣脱出去，眼前一片大亮，俨然已经是天亮的时候了。 “阿琼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琼玥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衡云星的异变还有这次野外的事情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要说具体有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 她也不过是这星际宇宙里茫茫众生中很渺小的一个，这些天灾人祸于她而言并不能算是刻意的针对，只能说是历练。 “没事，可能是白天太累了。” 为了免得他们担心，琼玥擦了擦汗珠，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 就算再有什么情况也不会比在垃圾星的环境更差了，那样的情况下他们都能走出来，更何况现在他们的小伙伴团队又多了人，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提升。 “阿琼，你可以多依赖我们一点。” “我知道，真到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因为昨天吃下去的虫肉的缘故，琼玥觉得好像鸩身上的羽毛多出了一些，翅膀尖端羽毛的颜色也有了点变化，但是这个变化到底还是太细微了，也说不准只是因为正常的长毛。 062 视频 但再怎么微小的变化涉及到鸦和鸩他们的化形问题，琼玥也不觉得这是个小事。 在去璐璐的店铺的路上，她干脆给白灵发了个消息询问，只不过可能是她起的有点早，而白灵因为那个衡云星的事情没怎么睡好，一直也没收到她的回复。 反倒是邵千景，朝着群里发了个文件包，写着的是衡云星初步调查报告。 大部分还是文字和图片资料，其实和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差不多，只不过有意思的是其中的一个视频文件。 那是来自一个和璐璐所制作的探测器同型号的发来的视频。 衡云星的大气环境和发生突变之前的变化不大，或者说除了少了活物之外几乎和之前一样，只是在星球的各个位置出现了奇怪的金黄色光点。 所谓的传送阵并不是一个位置，而是由各个部分的传送组合而成的足够强大的转移力量。 在那个探测器传递回来的画面里，当它朝着星球表面靠近的时候，周围的磁场越来越混乱，到距离地面的时候画面隐隐约约出现了摇晃。 落地的探测器朝着光点的方向移动，周围都是毫无生气的建筑，靠近传送区域，空气都因为光线染上了一层浅黄色的时候，这个距离大约在二十多米，探测器陡然出现了因为能量被吸收而破裂开的情况。 而后彻底消失了信号。 “这个传送还在靠吸收能量来稳定？”琼玥在群里打字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很奇怪的是，他们之前据说有送下去过有生命的物体，是直接被传送消失而没有出现任何生命体征上的问题。”邵千景回她。 “但是，目前来看，还没有佣兵想直接在这种情况下下落到地面。除非探测器能有一个安全抵达的途径。” 要在整个星球各个传送点投放探测器是个大工程，起码短期来看这样的事情很难找到突破口。 这些传送点分布得很不均匀，有些看起来分散的地方，光点的覆盖的范围很广，探测器甚至坚持不到二十米，那种强度下几乎在百米内就已经出现问题了，反倒是一些密集的地方，探测器还能够进入到更深入的位置，可惜的是，从任何一个角度的辐射似乎都是存在的，也并没有一个安全的通道。 “我听说你在帮忙一起制作探测器？”白微在群里冒了泡。 “怎么了？”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在探测器的结构上进行改造，可以让它们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直到中心？” “很难。虽然我只是照着图纸制作，但是这种探测器的原理是很明显的，能源的高度压缩才是它能够进行远距离探测和传输的根本，这意味着对于这个能源枢纽是需要时刻保持降温的，否则它面对的不是被传送阵吸收，而是直接因为内部过热而报废。” 看起来白微确实对于衡云星的情况很有前去探索一番的意思。 毕竟如果真是另一个资源未开发的星球，其中获取的利益或许能够让他们两个搬离远征星，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他们修炼异能的资源。 “没事，你不用在意这个问题，我和灵灵商量了，我们打算休息一阵子，先观望观望情况。”白微随即回复。 不过看起来璐璐确实对这个方面有着手研究的准备。 她说的担心子丘也并不是一句口头上的关心，而是确实想要找到个帮助她的办法。 现在其实也无从判断生物靠近传送点的“消失”到底是真正意义上的传送还是一种无声息的瓦解。 毕竟直接的解体展现出的可能也是这样的“消失”。 显然子丘现在的定位已经在衡云星附近的星舰上，如果太长时间地没有探测器找到一条足够安全的抵达途径，比如两个月或者是三个月，说不定军方会有铤而走险的冲动。 毕竟也就是二十米的距离，足够的利益之下，还是会有勇夫的。 衡云星上消失的人的光脑信号目前一直处在无法监测的情况下，否则倒是可以用来做个排除法。 有琼玥的帮忙，璐璐确实精神状态上要比之前轻松一些，但要是再加上对探测器的研究，那点被节约下来的时间又得补回去。 琼玥都觉得她有点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可这个死心眼的姑娘确实有种让人不太忍心劝说她放弃的本事。 “子丘说今天又丢下去了一批探测器。他们调整了在抵抗辐射的防护和传送信息的清晰度之间的能量配比。” “你觉得有希望吗？” “不好说，没有足够的样本进行判断。” 璐璐一边看着琼玥她们那个群里的探测器视频，一边摇头。 她现在制作探测器核心枢纽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琼玥注意到店里多了一批金属，并不是那之前打着军方印记的，而像是璐璐以个人名义采购的。 看起来她这个研究已经不是简单的想法和图纸上的问题，而是确确实实地想要动手试试。 等到五点左右的时候，从子丘那边发来了简单的两个字，“失败”。 明明不打算搅和进衡云星的事情里面，琼玥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也难免多了点心态上的紧张。 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情绪，她在半夜回到公寓之后干脆登上了星网点进了跨星域竞技场的随机观战，当做睡前的娱乐消遣。 进了观战席琼玥便看到了自己被随机到的观战比赛。 一边的是个熟人——那个幻觉异能的罗恩·西里斯。 而另一边居然也是个熟人——顾卿。 琼玥思考着自己今天的运气是不是有那么点好，毕竟跨星域竞技场的实力其实从低到高参差不齐，尤其是一些低水平的星域，参赛的人很多对于自己异能的掌握都还没有彻底，更不用说是真正的实战能力。 这两个人的对决确实很有看头，虽然顾卿的异能是治愈而不是攻击的异能。 但此时他的精神力无疑已经打破了未成年的发展束缚，居然已经不合常理地到了四阶，看起来漂亮得像是个小姑娘一样的少年，体术的本事也绝对不差。 至于罗恩，上一次的接近结束时候的翻车恐怕让他最近的训练量大增，他确实没有突破，但身上的气势凶戾得极具压迫感。 可惜观战席不显示id，不然琼玥还真想跟这两人打个招呼，虽然其中一个未必领情就是了。 063 罗恩vs顾卿 罗恩和顾卿应该是认识的。 同为王权星系的天之骄子，又几乎在同时开始了在跨星域竞技场的匹配次数的累积，这两人之前的匹配有没有碰面不好说，不过他们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同时点头示意了下，权且算是打招呼。 也正是因为知晓对方的能力，他们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展开攻击，而是相当默契地看向了光脑，说不定是在交流什么，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在查看对方的胜率。 琼玥其实是不能算见过顾卿真正意义上的出手的。 那时候的他一直在极力限制着自己的精神力突破，只能看得出他的枪法很准，精神力的牵引和控制上也有独到之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放弃了这种限制，而是直接让它越过四阶去，但不管怎么说，这都绝对是实力上的提升。 在进入四阶之后琼玥越发能够体会到四阶和三阶之间的分界线。 如果之前和罗恩的一战之前她的精神力能达到现在的等级，恐怕不会出现那种凭借着侥幸胜利的局面。 但是顾卿毕竟是治愈系，精神力天生会更加倾向于柔和的特质，又让这种差距变得充满了未知数。 “我明明是来放松心情的，怎么反倒更加紧张了。” 琼玥暗暗腹诽。 跨星域竞技场的观战和一般的不太一样。 之前的竞技场观战更像是买票入场，坐在席位上观看，但是越是这种跨星域的匹配，越容易出现特异精神系的异能，很多时候往往是只作用于对手的，就难免会让这样的看台上的人无法获知比赛的真正情况，甚至是觉得胜负决出得莫名其妙的。 因此这里的观战是可以直接选择其中的一个人的视角进行观看。 有一个幻觉系在这儿，琼玥当然选择了顾卿的视角。 她刚刚选定了视角，罗恩便消失了踪迹，昭示着比赛的开始。 这一次他选择布置的并不是密林，而是一片沼泽地。 星网所捕捉到的顾卿的意识状态也在同时通过传感进入观众的五感——那确实是一片无可挑剔的沼泽地，就连一个微微陷在沼泽里蹬着腿让自己沉没下去更快的鹿，一根漂浮在沼泽上的木棍，时而泛起的气泡，以及那种传入鼻腔的臭味都显得极其真实。 琼玥也按着这个视野试图去找到罗恩的位置，毕竟这其实是个开阔的场地。 但很显然，眼前的每一颗石头每一寸淤泥都有可能是他的化身，而越是微小的东西，越难以将真实和虚假区分开来。 罗恩的精神力比起上次更加进步了。 起码他所布置的场地比起上次更大，也更完整，而不像上次可以被琼玥找到弱点撕裂开来。 更加让人容易去判断他的精神力进步的是，他居然没有选择具有直接攻击性的幻境，而是选择和明明精神力等级比他高的顾卿耗时间的方式。 在顾卿的感知中，此时他脚下原本的土地被淤泥直接吞没，一只无形的手正在将他往淤泥里面拖。 实际上的匹配场地上当然不会出现淤泥，可如果幻觉之中的东西被当做是真的，那么也就真的会有这种被吞没的窒息感。 那是一种神经层面上的欺骗。 琼玥在顾卿的视角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的手指之间精神力形成了一种如同薄如蝉翼的刀片，没有一丝犹豫地松开了手，让那些刀片各自沿着行进的轨迹飞了出去，一个个绕着古怪的弯道，更是有距离他近的几乎是擦着他的耳后飞了过去，带起了他的头发。 这些刀片的初始方向不同，去向却很一致，那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而他紧接着便是毫无停滞的一脚返身踢了出去，正好和为了躲开被刀刃几乎封死只留出一个口子而移动位置的罗恩，撞在了一起。 罗恩在体术上的实力是比顾卿要强的，看得出来在这一踢之间，哪怕罗恩没有做好准备，也稍稍占据上风，但很显然顾卿没有选择躲避，而是进一步拉近了距离，用精神力填充催发的枪支在这个拉近距离的动作里，从他的手腕绑带上用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动作落进了掌心。 而后一枪射出。 照琼玥看来他这个选择再正确也没有了。 异能者不是弓箭手，谁放的风筝好谁就能能赢，何况顾卿实际上是不能让罗恩拉开距离的。足够的距离只会让这个幻觉异能者的容身空间更加充裕。 他只能让罗恩无法躲藏进幻境中。 顾卿的体表覆盖着一层并不很分明的白色的膜，看得出来这东西的作用是为了让他在正面的体术对决之中减少压力，应该正是他那治愈系的异能。 琼玥突然想到了邵千阳之前说的治愈系没几个不是小变态的说法。 顾卿的这个打法是真的有那么点凶残。 在他和罗恩之间力量以及精神力的碰撞中，哪怕他的精神力压缩的子弹相当强势地一枪又一枪地对着罗恩发出攻击，有大半都给他造成了不能忽视的威胁，甚至有几颗直接射穿了他的身体让罗恩的动作迟缓了下来，只能用精神力堵死流血的创口，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快结束战斗。 可他们体术上的较量也是实打实地发生，顾卿的身上同样一直是在受伤，不过这些伤旋即被光膜给治愈了。 以顾卿为视角的琼玥能够感觉到四肢传来的痛感，这是表面的治愈来不及缓和的东西。 但他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 只在重复着一个动作，攻击。 琼玥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顾卿这个人的性格。 他身上可怕的爆发力绝不比任何要少，在外表的欺骗性之下胜负欲也高得吓人。 罗恩的身上又一次被他打出了贯穿伤，很显然此时的幻觉已经无法维持了，沼泽地对他的限制一清除掉，他的攻势又猛烈了几分，直接将罗恩击飞出了场地。 比赛结束的标志亮了出来。 琼玥也在下一瞬被弹出了顾卿视角的观战。 从这个观众席位的方向看，顾卿身上，尤其是脸上和脖颈的位置，被罗恩造成的伤口甚至让他来不及用异能去治疗，可他只是在比赛结束后的此时用手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丝，露出了一个绝对算得上愉悦的笑容。 064 突变 这两人的比斗看完，琼玥非但是没有那种放松心情的感觉，反倒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 可惜轻重缓急之分她还是很清楚的。 星网上过分激烈的情绪，比如说在对战之中的紧张亢奋以及比赛胜负决出之后的或喜或忧，都是和身体的精神意识是时刻挂钩的。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开头了，虽然星网的上网时间更新了，可显然此时也已经到了她需要下线的时间了，否则明天的状态恐怕不会很好。 哪怕璐璐对于她在精神力控制上的进步表示了赞赏，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那种任性的资本。 对现在的她来说要紧的是好好睡一觉然后继续明天的工作，而不是放任自己这种渴望战斗的情绪继续蔓延，她可不像是璐璐，在极度疲惫的状态下都还能够依靠着本能来完成手里的工作。 然而有些人似乎并不乐意让她休息。 她刚躺下来没多久便听见了快而急促的拍门声，这声音的强度昭示着这个拍门的人用的力道实在不小，或者说，与其说这个人是在拍门不如说是在砸门。 琼玥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和鸩对视了一眼，她直接变成了本体，由鸩叼着她，鸦叼着她的光脑，两只鸟一起藏匿在了衣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尽可能地压低存在感。 果然，在他们刚刚藏好没两分钟，公寓的门便发出了一声被撞击之后临近力量承受临界点的断裂声响，而后，一群人就这么从门口冲了进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看不到这些人的举动的，只能感觉到这群人的实力其实算不上很高，两只鸟的隐藏已经足够让他们发现不了他们，但是这种一言不合就破坏门锁，甚至说这种明明应该是用来保障居民安全的租房能够轻易地被突破进来的情况，代表着这群人绝不简单。 从缝隙里琼玥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身影经过了衣柜。 而后听到了被子的翻动声，以及衣柜被打开的声音。 另外的几个人也走了过来，相当统一的军装。 “还是温热的，应该没走远。”一个声音在说。“能定位到光脑信号吗？” 一听到光脑两个字琼玥心头一惊。 刚才她根本没来得及把光脑关掉，不过接下来的话让她放下了心。 “还是不行，妖族管理协会那边不允许妖族特批的光脑被军方定位。”另一个声音回他。 “这群该死的玩意，野生区偷渡回来到底是多大的事情他们有没有点数。” “没办法，谁让他们给出的理由是人类被虫卵寄生干净了虫子都不会寄生到妖族上，毕竟，虫子脆弱的幼生期妖族靠着本能都能把它们给吞噬了。” “万一有例外呢？”那第一个说话的男人气的声音都变了调。“附近搜索一下。” 这些人陆续走出了公寓。 已经被破坏了的门当然是不可能被关上的，鸦和鸩并没有急着飞出来，这群人会不会去而复返还不好说，不过他们的来意已经在这段对话里面暴露的一干二净。 她确实没想到他们的逃离野生区的事情会这么快暴露。 按道理来说军方此时最要紧的应该是衡云星的事情而不是野生区的封锁。 何况，在野生区见过琼玥他们的人很多仍旧被困在野生区，并不会揭穿他们实际上已经离开了野生区的事实，既然也不是光脑信号位置变化的问题，那就只可能是——知道他们在野生区，又在兽潮爆发的时候便返回到安全区的。 果然，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没有人进来之后，琼玥当机立断地让鸦和鸩直接带着她从窗口飞了出去，她不敢给别人带来麻烦，只能让他们两个停在悬浮车的车站，琼玥带着两只鸟直接坐上了第一班抵达车站的列车，也没顾得上那车开的方向。 这个时候她才算是有时间看光脑上的消息了。 白灵在群里把索思特骂了个狗血喷头。 再往上翻一些，索思特在11点多，将近12点的时候发了条说是他在例行的夜晚游荡的时候遇到柳沐，也就是那个跟白灵有仇的姑娘。 他也不能确定天色这么黑她有没有认出他，毕竟他当时是戴了个把脸挡得差不多的帽子。 但接收到这条消息之后白灵和白微还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太好，直接从家里出来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走的很远，而是住到了在他们的公寓斜对面的酒店里。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破门而入。 和琼玥他们面临的是同样的情况。 “她怎么就这么知道我们也跟着出来了？”白灵气的先是打出了一堆屏蔽字眼，然后是一堆乱码，再才是正常的发问。 “其实我猜她能确定的只有索思特，不过万一你们也出来了，她就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果然得罪女人和得罪小人都是很可怕的，琼玥因为和白灵白微在一起，以及在兽潮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护送那一群人，估摸着是也被这家伙给记恨上了。 在上报的时候，她也干脆把琼玥也给带上了。 不得不说，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白灵和白微，以及琼玥的公寓都有人在今天活动的痕迹，也就坐实了这个逃离野生区的行径。 “你说说你，看到了直接把人解决了啊，还等着人上门来找你麻烦呢？” 索思特完全没法反驳这种指责，只能敲了一个省略号。 “还好你还没算是傻到家，还知道觉得不对在群里报信。” “我们现在怎么办？”白微直接打断了他妹妹那即将长篇大论的冲动，而是在群里问出了这个问题。 琼玥也觉得很头疼。 刚刚在璐璐那边能帮上点忙就出了这样的情况，这几乎是把她的计划再一次打乱了。 她还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搜索到璐璐那边，可雇佣关系不同于光脑，这是可以直接查询的，她想了想还是先给璐璐发了个大概发生了什么情况的话，让她先当心着点。 璐璐果然在这个点儿还没入睡，说不好是因为在做研究还是在等来自子丘的新消息。 她回了个三个感叹号，然后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讯。 “你现在在哪儿？” 琼玥这才看了眼悬浮车去的方向，往四区的悬浮车。 “162路悬浮车上。” “来我店里，我这边有搜索屏蔽的地下室。” 065 藏匿 琼玥和璐璐相处的时间不长，可这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以时间长短来论个亲疏远近的。 她那种没什么心眼的性子让人不免觉得值得深交，更何况，她也没有对琼玥有什么坏心眼的必要。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换车。” “你不怕我把你直接锁地下室里让你天天加工零件啊？”璐璐开玩笑地来了句。 “没事，等我什么时候水平超过你了，你就可以丢掉饭碗了。” “行，看来你那边问题还不大，还有心情说笑。”璐璐挂断语音之前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来的时候不要走正门，我的店铺前面是有街道监控的，你从后街的二楼过来，我开了窗，在那里等你。” 琼玥直接在下一站车站下了车，那里正好有一班朝着璐璐那边去的车可以转乘。 群里索思特和白微白灵兄妹说的是，他们已经打算先到八区那边——索思特的亲戚那边去避避风头，蝙蝠这样的生物住的地方往往都是有那么点渗人以及荒僻的，但是这样的地方无疑是相当有利于隐藏的。 而且按索思特的说法，他和这个亲戚的来往并不很密切，要查到那个人那里，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 不过从白微的口气里他其实因为这次突袭更加有了去衡云星探个究竟的意思。 毕竟这种轻而易举地被闯入家中，说到底还是因为财力和武力都不足以给别人造成压力，而要想在短时间内提升地位和实力，只有去搏一个机遇。 琼玥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各人的前途都取决于自己的选择。 但怎么说她都希望他们能够考虑在探测器的改进有了点趋势之后再采取实质性的举动。 “阿琼，有个问题我还挺想问的。”白灵发了句。 “什么？” “你一直不太想去衡云星是不是因为，你其实从本体上来说也算是能源石的变异？所以能源会被这个传送阵给吸收个干干净净，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应该也可能就被吸干了？” “……”琼玥不知道怎么回她。 她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琼玥之前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忧。 但究其根本她还是太没追求了，毕竟现在有一条清晰的赚钱-打跨星域竞技场-去报名提前班这样的提升途径，面对过于未知的东西，除非真的把她逼到了绝境，不然她没有这种冲劲。 白灵却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开始了她的脑洞。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毒啊，比如说如果以后你开始驾驶机甲了，机甲的能源突然用完了，有没有可能你能够直接用自己的妖力来驱动机甲？” “再比如说，之前你……” 白灵想到了群里还有个没见过她在能源矿脉上精准找高纯度密度能源的邵千景，终究还是没把她额外的猜想给说出来。 “你够了啊，玉石是玉石，能源石是能源石。” “不都是地里出来的石头嘛，虽然你应该更好看一点。” 琼玥简直无力反驳。 白灵他们之前被无端闯入室内的郁气想必是在刚才对索思特的吐槽中已经散发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是在去往八区的路上，就有了插科打诨的心情。 她说的这种猜测琼玥当然也不可能真就这么去检验一下。 万一真的成了，都说不好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从车站换乘之后，毕竟她其实距离出发地点也没有很远，转道璐璐那边需要的时间也不长，到的时候光脑上显示的时间还没有到2点。 此时的街道一片漆黑，只有一两家全天候的超市还亮着灯。 按照璐璐的说法她走到了店铺的后街，她还是第一次走到这一条街巷里，这里几乎被各种材料挤占了大半的空间，毕竟这一条都是跟机器人和机械相关的产业，这没人经过的后街就成了材料的临时仓库，放一些不太值钱却又相当占位置的材料。 琼玥数着店铺的街道号，认出了璐璐店铺的后面，门牌号并没有展示出来，不过在后门上贴着一个小鹿的贴纸。 也正如璐璐所说，二楼的窗户敞开着一条口子。 她踩着地面上的那些个金属管子起跳，一只手扒住了窗台，一翻身就跳进了这个窗口之中，鸦和鸩也紧跟在她身后跳了进来。 这个二楼的屋子没有开灯，不过前面就是一个小隔间，再往前又是一个屋子，在那个屋子里有光亮从虚掩着的门缝里透露出来。 琼玥走过去推开门，果然璐璐就等在那里。 “你来得还挺快的。”她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张图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的，看到琼玥进来的时候抬起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这里其实算得上是璐璐的卧室，不过比琼玥的那个公寓还要显得简陋一些。 璐璐的外表和她制作的那些个生活机器人其实难免给人一种这家伙很有少女心的错觉，但从这个卧室的布局来看，又是截然相反的风格。 这个卧室里体量最大的并不是床，而是几乎占据了卧室的一半面积的大型书桌以及和它连在一起的书架，工作台，加工槽，以及一个洗手台。 反倒是床，顶多算得上是个行军床而已。 “刚才搜查的人已经来过了。”璐璐说起这事的时候简直像是个没事人。 那群一言不合就闯入的人的作风琼玥还是很清楚的，琼玥到达远征星之后的光脑路线不能查询，但是活动轨迹却是很明显的，她和璐璐虽然只是雇佣关系，他们却未必会相信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不过看起来她的心情还不错，应该只是来例行调查而已。 “你不用这个表情，妖族管理协会没你想象得这么弱。” 璐璐指了指光脑，“你应该发现了，以人族力量为核心的军方除非在抓捕真正意义上的犯罪者，不然是不能调出光脑的实时定位的，同样，店铺也是受到保护的。” “尤其是，我现在说白了还还是在为军方的调查工作服务。” “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一旦有人过来你就躲地下室就行，不过可能需要委屈你多喝几天营养液了。” 066 新型 喝营养液哪里算得上什么委屈，反倒是她恐怕要给璐璐添麻烦了。 毕竟哪怕军方再怎么对于野生区的这个封锁称不上和衡云星那边的情况同等的重视，这也算是星球上罕见的大事了。 而他们这样不守规矩直接越过了封锁线回到安全区的一伙人，就显得相当的扎眼。 不过这一次闹出的这一出让琼玥对于妖族管理协会更多了些好奇。 妖族的数量比起人类，这里特指化了形的妖族，确实少得可怜，可很显然这个组织出人意料地强势，从光脑的定位到对店铺的保护都有完整的条文规定，按璐璐的说法这是各个星球的管理协会都在贯彻的东西。 “谈下这些条件应该不容易？”琼玥翻着璐璐给她找出来的关于妖族加入妖族管理协会信息编制之后的权利，之前在那边录入信息的时候对于这些东西她几乎都跳过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其实是很有仔细看一遍的必要的。 “好像是涉及到虫族战场的利益瓜分问题吧。”璐璐回她。 不过真正的虫族战场离她们还远得很，她知道的也不太真切。 这些条文有个很奇怪的共通点，就是几乎只针对实力不算高的妖族而设置的，却没有提到过异能或者体术达到五阶以上的妖族。 可惜问璐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按她的理解，大约是妖族高层觉得需要保护的是幼崽，而正如老鹰会把小的从巢穴里丢出去，高层也是这么个想法。 晚上这又是躲藏又是坐悬浮车的折腾，把琼玥那点儿的困劲都给折腾没了。 璐璐当然也看出了她这种精神状态上的亢奋，干脆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看她现在在做的东西。 那同样是一种探测机器人，不过这种款式琼玥之前在上初级课程的时候在书的边角看到过，那是一种已经被大面积废止的探测机器人。 她努力去回想了一下这机器人的描述，写着的好像是什么因为在探测过程中造成意外伤亡而被销毁。 “你别看它废止的理由，对于无生命体征的星球，这东西绝对好用。” 璐璐手里的这个探测机器人长得跟个球似的，不过不同的是它的表面被划分成了大概二十多个区域，区域与区域之间用浅蓝色标识着分割。 她的手指按向了机器人的顶端，这些分割出来的小块就从球身之中往上浮了出来，似乎只要这个按压下去的力道再大一些，他们就会弹射出来。 她这么想着也干脆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一定要这么启动，直接的智能指令也可以让它们做出这样的反应，确实跟你猜测的是一样的，这是个弹射型的多个机器人的组合。” 璐璐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小块，继续解释，“但是不同于一般的探测机器人的是，它们的驱动力除了在脱离母体的瞬间被赋予的初始速度之外，之后的移动对内部能源造成的负荷很小，也就是说，它们的能源可以用更加妥善的方式隔绝开与外界的接触。” “它的局限性应该很大。” “确实，为了进一步降低对能源散热的要求，它几乎没有应对任何的需要能源壳保护才能够躲避的攻击的能力，这种弹射出的力量在有生物活动迹象的星球也是完全不能也不应该使用的，现在机器人的核心芯片已经越做越小了，但是不代表智能指令在对二十多个小块同时发布的临时轨迹命令在小体型的机器人上是能够得到完全精准地执行的。所以大概在二十多年前，这种型号的探测器就已经告别历史舞台了。” 琼玥看得出来，璐璐是在尝试对这一类的探测机器人进行改造。 距离传送点那无法逾越的20多米确实是这样的运转模式更容易突破。 “我现在在调试的是这个里面的能源保护层。”璐璐干脆地掰开了其中一块指给琼玥看，“至少需要保证这个能源运转中的散热能够从能源开始不稳定维持到传送点为止都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这个距离不能按照20米解体的地方算，起码要预留到百米的位置。” “而且能源并不只是提供在运行，最重要的还是记录，画面的传输需要的同样是很可观的能量。” “现在的麻烦还是这个探测器不能做得太大，越是体积大的物体从星空之中降落到星球表面需要的能量也越多，目前投放的探测器的数量太多了，要覆盖整个星球的表面，没有一个星球肯拿出这么多的能量放在一个未知的东西上。” 又要体型小，又要能够达到效果，这些发出去探测器的军队也真是要求高。 不过这种投资的顾虑还是对的，现在衡云星上的情况还是未知数，要么收获一个资源丰厚的星球，要么就是一颗星球的无端陨落，甚至可能是整个星系的灾难。 这两面的差异太大了，极有可能血本无归。 “我打算对它的能源隔绝装置初步调试完成之后就先寄给子丘，那边现在佣兵征调之后军队的人员数量多了不少，直接形成了新的队伍编制。” “由我这么个只是负责制作探测器组件的交给探测器制作站反而不是个最佳的选择，还不如给子丘，那边可以一级级地往上传，只要运作得好，说不定还能加入开发团队。” 璐璐说这话的时候难免透露出了点野心。 当然，与其说是野心倒不如说是想要脱离现在这种机械地制作零件和枢纽的局面，哪怕这种活比起最基础的机械加工要有技术含量得多，也不能抹消这确实是一种对精神上的摧残的事实。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璐璐的这个工作台一看就是专门用来方面她摆放零件材料才做成这么个模样的，桌子大当然有个好处，起码两个小姑娘并排坐在一起也还各自面前留的出足够宽裕的空间。 “来，帮我做个隔离效果评估。” 067 又来 忙活到了将近早上十点，她们两个才总算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将那个其实只能算是半成品的探测机器人用星空快递给发了出去。 熬夜过头的那种精神亢奋的劲过去了又难免觉得困。 可惜的是，现在只不过是把那东西寄出去，又不是已经得到了回应，每天该完成的探测器核心的数量就摆在那儿，让她们想有个喘息的机会都不行。 更加蛋疼的是，璐璐刚打开二楼房间的窗户准备透个气，就又看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一队人朝着她的店铺的方向走了过来。 “阴魂不散。” 琼玥其实困的有点迷糊了，不过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璐璐直接把琼玥和两只已经睡着了的鸟往衣柜里一塞，那里面一个隐蔽的电梯就直接启动，把她从二层直接送到了地下室，在整个电梯设备下降的时候，衣柜的下部盖板也自行地合拢了过来，完全看不出一点有挪动过的痕迹。 她之前说的地下室有屏蔽搜索的装置确实不假。 整个地下室周围都密布着一层的隔离探测的非导体物质，可能在强度上未必很高，但绝对不容易被发现。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电梯下行的通道在一楼的地方是璐璐的厨房，那里她虽然没去过两次却还记得好像有个冰箱，冰箱上面还有点杂七杂八的箱子堆叠着。 所以说，那冰箱是个假的，箱子也是个幌子？ 按理来说也不至于，毕竟这样太容易发现了，那么只能说冰箱和箱子的位置也同样是有东西会在没有电梯经过的时候对内部进行填充的，用来掩人耳目。 琼玥都有点佩服璐璐的脑子了。 大约也是为了防止身处在地下室的时候不能及时发现上面的情况，在房间的一角有一台屏幕，正显示着一楼的店铺里的情况。 昨天晚上的时候琼玥只看到了这些人身穿军装，却没看到这几个人实际的长相。 现在却是都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也不知道柳沐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先是猜对了白灵白微和琼玥他们已经离开了野生区，军队派出调查的人更是较真地来了一次又一次。 璐璐因为熬夜眼睛都是通红的，看起来比平时那个软妹子的长相多了点气势。 可惜对面的是军队里出来的，而不是一般人，这点子架势几乎没有一点用处。 “我说了她不在我这里，我现在很缺人，看到没有，我现在需要完成的这批订单数量非常多，如果她来了的话我也不需要熬夜了。” 璐璐指着自己的眼睛，试图让眼睛里的红血丝看起来更加明显一点。 “你们要是真闲得慌，来来来，说的就是你，你看起来就有机械制作的底子？你肩膀上那个小机器人这蹩脚的手艺说是店铺里卖的我把鹿角都赔给你。军队给你一天多少工资，考虑一下来我这边打个零工？” “……”琼玥都被璐璐这耍无赖的样子给惊呆了。 更不用说是骤然见到璐璐这种反差的那些人。 昨天晚上琼玥虽然没见到璐璐是怎么应付这些搜查的人的，但怎么说看她那个还算平静的样子都知道，应该不是用的什么暴力不合作的手段。妖族管理协会对店铺的保护以及当时琼玥确实不在这店里，让她完全可以摆出一个足够有底气的姿态。 但要说她现在这个样子是心虚倒也不至于。 熬夜之后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都还算有可能。 “陆小姐，我们就是做个例行的回访检查。” 领头的那个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拦住了璐璐，而他身后的人直接毫不犹豫地越了过去开始肆意地翻动着店铺里的每一个下层的柜子，甚至有几个已经朝着内室走了过去，里面隐约传出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这举动顿时就把璐璐惹毛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会进行登记的，登记情况可以反馈到您对接的探测器制作站，给您减免20分钟的工作量。” “20分钟？好大方啊。” “请您不要阻拦我们执行公务。”他依然没有松开对璐璐的钳制。 “不阻拦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你们没有找到的话，是不是需要把精神损失费和店铺的名誉费用也赔偿过来？晚上来搜查也就算了，看看现在几点？就算这几天因为军队的事情我没法开业也不代表没人注意这里。” 璐璐越说火气火大。 这二十分钟的所谓减免对她来说压根儿毫无意义，制作站那边是按照枢纽的个数来进行的计算而不是工作时间，四舍五入下来，和之前的数量并没有区别。 说白了这群人其实未必就真有这么大的权限对她的店铺进行全方位的搜索。 可这一批人可不是什么种族平等规则的恪守者，对于妖族的这种优越感让他们在哪怕面对着店铺保护协议也寸步不让地想要达成目的。 昨天的搜索来得快去的也快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觉得那个失踪的小姑娘并不会这么快就转移到一个甚至不能算是相处了很久的人的地方。 可今天已经有了更大的可能性。 监控的画质并不好，琼玥还是看得出璐璐额头上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怒火。 她在保护她的同时也是在抗争着这种不平等，和她晚上的时候那种轻描淡写的说法完全不是一码事，如果那些人没有再来一次，恐怕她会一直瞒着她。 “我会如实记录你们的搜查过程上报妖族管理协会。” “远征星上这个保护的力量确实不能和其他高等星球上的相提并论，但你们的处罚，我怎么也要批复下来。” “那么，陆小姐请便。” 翻箱倒柜的声音不时地传来，甚至这声音也越来越大。 想必这一排的店铺实际上是没有地下室的，而璐璐这个用来屏蔽搜索信号的地下室是她自己找人挖的，就连电梯井道的改造也几乎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这才能解释这些人没有去试图找一个进入地下的入口，只是在柜子，床底这种适合躲藏的地方进行寻找。 “头儿，这里有一点不对劲。” 琼玥心头一紧。 068 发现 店铺里监控的角度只能看到这些人走向了厨房的方向，却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未知总是会带给人压力的，琼玥盯着屏幕盯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时刻戒备着电梯井道的方向。 璐璐听到这句话表情也是一滞。 不过她本来就因为熬夜脸色不好，反倒是掩盖住了这种一瞬间的不自然，而很快又变成了若无其事的从容。 领头的朝着说不对劲的地方过去。 那里放着的是个翠绿色的大冰箱，门扇被那些人给打开了，冒着冷气的冰箱里面一半是金属冷却液，一半是提神醒脑的饮料和营养剂，看得出来，确实是长期熬夜而且从事和金属加工相关工作的人才会有的冰箱。 “不对劲在哪儿？” “头儿，这冰箱焊地上的。”那发出声音的人忙解释，他还指了指冰箱的顶上，“这箱子看起来也不太对劲呀。” 那人的目光从地面上焊接痕迹的冰箱慢慢地移到了顶上那连底到顶的箱子上。 厨房的其他位置的地面完全能够放得下这样的箱子，可她偏偏放在了这里，确实如那个人所说的有些古怪。抱着怀疑的心态，这领头的一道精神力毫不犹豫地割开了那箱子，然而刚掀开一个口子，密密麻麻的银色碎片就这么从这个口子里面漏了出来，狭小的厨房里都是人，让他一时之间也来不及躲开。 只听到一声声金属落地的碰撞声，他直接被埋在了下面。 “……”好不容易从零件堆里被捞出来的领头脸都黑了。 可看璐璐那一脸明明没有问题，就是你们要随便搜查才搞出的事情这样的表情，他总觉得如果他问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得到的必然是个让他哽住的答案。 “搜楼上。” 他转身的时候还不忘给那个说出有问题的人一脚，显然是因为这丢面子的事情而气极了。 璐璐耸了耸肩，手腕上光脑的录像设备随时记录着他们的行为。 这些被破坏了的东西她上报上去都是可以报销的，而且越是这样，越能够让妖族管理协会那边有找军队麻烦的理由。 琼玥听到电梯井道的上方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想必是那些人从一楼到二楼，已经搜到了璐璐那个堪称简陋的卧室，这里几乎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只有那个有些大的衣柜，不过，衣柜的盖板伸缩后合拢的缝隙几乎看不出衔接，只能看出来是个空柜子而已。 如果来的但凡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怎么也该把这个唯独没有放衣服的柜子和底下的箱子联系在一起，毕竟琼玥被藏进衣柜往下送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于仓促，璐璐虽然来得及放出了一楼的伪装，却还没来得及将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得完美无缺。 “这边没东西。” “走，换个房间。” 琼玥并没有放下心来。 头顶上依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代表着其他人固然是离开了，却还有一个人还停留在这个衣柜的边上。 那是个体格颇为壮硕的军士，军服穿在他身上不像是个兵反倒像是个匪。 他整个人站在了衣柜的隔板上，突然猛地一个跺脚。 木板碎裂开来，露出了那个通往地下的洞。 琼玥几乎是在他有所动作的瞬间，踩着电梯井道的内壁移动了上去，那人探头过来视图查看这井道下面的情况，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精神力攻击，这原本就是个以体术见长而不擅长精神力的军士，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就已经脑袋一疼晕了过去。 琼玥没有停留，直接朝着那个她晚上来的时候进来的窗户跳进了后街。 灵巧得像是一只猫儿一样。 听到了楼上动静的人直接冲了上来，可惜他们并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了那扇打开的窗，以及那个还昏倒在那里的军士。 领头的指派了三个人从窗口跳出去追可疑的人，自己则是再一次一脸阴鸷地盯着璐璐。 “你不是说你这里没有藏人吗？” 璐璐一脸淡定，“我确实也没藏人啊，你看到了吗？” “那你家里这个地下室是怎么回事？” “这多正常啊，谁家不搞个避难所，比如说遇到土匪之类的……哦我不是说你们，我就是强调一下，万一遇到什么我解决不了的，我不躲起来还等着挨打啊。” “那麻烦陆小姐解释一下我手下遇袭的事情。”领头的死死地盯着璐璐，试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心虚的意思，只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 “谁知道是个猫还是个什么东西呢，毕竟像你们这么弱的真是太少了。” 不得不说，璐璐还是有点睁眼说瞎说的天赋的，饶是这群人明知道这里有问题，还是被她的厚脸皮给打败了。 可惜的是哪怕那个被击晕的军士已经被弄醒了，他也确实没看到袭击他的是什么东西， “你确定你没看到人？” 明明满屋子都是疑点，偏偏没有一个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眼前这个装无辜的姑娘和那个可能是从野生区偷渡回来的家伙是一起的，而且他们也的确没有正式的对店铺的搜查令，如果真的有确凿的证据还好说，现在这样造成了破坏却没找到东西，势必回去要喝一壶。 这让这个领头的心情更坏了。 “我……就看到个黑影，然后就不知道了。” 壮汉挠着头，他其实还挺想说他看到了，不过他的光脑没开着实时录像，万一说了之后调取视觉信息又没发现，那是要丢掉饭碗的。 那领头的磨了磨牙齿，璐璐看着他这一脸狰狞的表情，险些要怀疑到底谁才是妖族了，不过她倒是对琼玥的反应挺满意的，现在更是给了又一个这群人在搞破坏的把柄，顺带还嘲笑了他们一波。 “你们还想搜哪儿？麻烦动作快一点，不然就不是20分钟的补偿的事情了。” 她说的坦荡，却再一次把那领头的气得够呛。 从他的鼻腔里发出了一声绝对称得上愤怒的哼声，头也不回地下楼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069 去意 “总不会再来第三回了吧？” 从二楼的窗户翻出去，又在他们去检查二楼的时候偷偷从一楼的后门溜进来的琼玥探了探脑袋。 璐璐看到她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也是被她吓了一跳，直接把她按进了一楼的储藏间，自己也跟了进去，顺便把门锁上了。 刚才她嘴瓢的是爽快，可也着实心里七上八下的，要是这群人再不走，说不定她就要露馅了。 “远征星估计是不能呆了。”琼玥摸了摸下巴。 其实要说不能呆也不至于，她大可以再躲回野生区去，然后在那儿待到封锁结束，那时候当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出来。 偏偏这些人肆无忌惮的搜索还真就激起了她的反骨，加上要在那么个没信号没物资的地方待起码两个月，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与其如此，还不如想办法离开远征星。 “你有想过去哪儿？”璐璐问她。 琼玥摇了摇头。 因为衡云星的事情，星际的航班取消了大半，毕竟衡云星的位置其实是恰好堵死在远征星和止衡星系的其他星球之间的，更是对外的星舰航行的必经轨道。虽然其实有影响的只是星球表面，而不是周围的星空，但是航空公司当然也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这些横跨星际的星舰所属的公司几乎都在各个星系有展开的业务，只是放弃远征星这么个偏远星球却保证了自家星舰不会因为这里的意外而出事，对于航空公司来说依然算得上是划算的买卖。 她要想离开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混上军方飞往衡云星的星舰，在衡云星附近的空间站再混上返回其他星球的航班，二是搭乘私人的空间飞行器，直接启程前往别的星球。 第二条能做到的，在她所认识的目前在远征星上的人里只有邵千景，但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并不想借助家族的力量，所以这个主意可以直接排除了。 至于第一条，这可能是个需要冒点险的主意。 “那你信不信我？”璐璐的表情很郑重，这表情让琼玥想说个不都难。 璐璐也是被这些人惹来了火气，要说琼玥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她当然也不会包庇，可就是这么个虫族的出现被怀疑有虫卵寄生的事情，非要限制着人家的行动，而且璐璐相信这种抓捕绝不是遣返这么简单。 “我们等个消息。星空快递的速度很快，如果子丘那边的速度够快的话，我们很快能收到结果。”璐璐的长相并不像是那张有什么心机的，可是她并不是傻白甜，那个寄出去的半成品的隔离设备上被她设置了破解自毁装置，以及多重的保护，一旦这种机器人是别验证行之有效的，为了节省时间直接让她加入无疑是最合适的。 “到时候就找个人型机器人的壳子把你往里一塞，我看他们怎么找人。”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猜到你又回来了，等消息一来咱们就收拾包袱。” “你的店铺不要啦？”琼玥总觉得还是因为自己给璐璐带来了麻烦。 “又不是被军方收走了，什么时候想开都开得起来。” 璐璐也很果断。 “你用不着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也不完全是因为你。远征星确实是太偏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有点进取心了，而且我也的确想要去确认一下子丘的安全。” 她话是这样说，可琼玥不能真就这样认为。 璐璐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中间还夹杂了她被困在野生区的那点时间，但从她对琼玥的精神力使用的教导，对她的藏匿的行为，再到现在打算帮助她一起离开远征星的决策，都让琼玥觉得自己这块石头也要捂热了，不过朋友确实是不需要再多言谢的，毕竟璐璐显然也不是需要她的道谢。 “那群人应该不会再来一次了，怎么说刚才这么一阵闹腾他们也不会觉得你还会回来。”璐璐把储藏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确认外面没人，这才对琼玥招了招手示意她出来。 “你也干脆别待在地下室了，就待我房间吧，我去周围装点眼睛，如果真要是再来，你就直接按我说的路线走。” 璐璐返身从储藏间的角落里拖出了个箱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个个透明的小球，乍一眼看上去，几个小球串联在一起还有些像风铃，可是等璐璐将它们从绳子上解开，并且按下了启动的时候，在小球上伸出了一个个精巧的螺旋翼，朝着店铺的前后两个门飞了出去。 在璐璐手中的屏幕上显示着它们的动态。 它们并没飞多远，而是一个个接连贴到了周围的墙上，透明的小球在落到墙上之后变成了瘪瘪的一层，几乎只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墙上起了皮，而不是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 “它们的能源？”琼玥指了指其中一个已经几乎要变成一块薄片的东西有点好奇。 “它们的能源是安装在本体上的，璐璐指了指箱子里还剩下的一个小球，那球不同于那些透明的，而是完完全全的一个金属团。 “它和那些分散出去的一块之间是通过特殊的感应片传递信息的，但是因为能源只集中在这一块本体上，所以这些分散出去的距离本体最多只能维持大约七米的距离。” 璐璐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个金属小球塞到了算是在整个店铺最居中的地方——一张椅子的下面。 “这样就行了，一会儿我把那几个人的人脸识别录入到这个监控器的程序里面，实在不行干脆把军装也列入进去，我就不信了，这群人要是再来还能逃过我的眼睛。” 被那些人拆家一样地搜索，店铺里难免显得有些混乱。 琼玥帮着璐璐把店铺的闸门给拉了下来，而后两个人一起打扫。 在看向冰箱上面的箱子上的豁口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想来都是想到了刚才那个把人直接埋底下的金属零件雨。 070 登舰 星空停泊港，这个琼玥来到远征星第一次就到达的地方，现在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不过和之前的视野有所不同的是，她此时外面套上了一层金属的表皮，眼前的视野因为机器人内部的光源而被镀上了一层赤红色，好在这并不影响她跟随着机器人的脚步往前走。 透明的运转中心依然在空中极具存在感。 璐璐控制着机器人一直保持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位置，在看到前面的那个接待她的人的时候，干脆让机器人先保持了停止。 用机器人运送人并非是没有先例的，例行的检查当然是少不了的，好在远征星的仪器相对落伍，而璐璐最近又沉迷于隔绝能量的金属防护的研究，要通过这样的一道安检并不算太难。 对方似乎也并没有奇怪于她为什么要带上这样一个机器人。 琼玥的身形不高，就算是需要加上两只鸟也一并塞进来的位置，实际上也并不算笨重，无论是家用的清理机器人还是具有一定水平的战斗能力的机器人都是有可能表现出这样的形态的。 璐璐跟着那个通过安检之后带着她的负责人，从运转中心坐上了一列私人悬浮车，可惜琼玥只能先被塞进后备箱一会儿。 不过好在，距离这一批前往衡云星附近星空站点的星舰并不算太远，悬浮车只是开启了四五分钟，琼玥就感觉到自己又被搬了下来，而后璐璐走过来重新开启了机器人的开关。 “星舰会在三天后开启，陆小姐的房间在二层c205，请您在这段等候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会配合的。” 在琼玥眼前的视野里，这一艘星舰的体格可要比之前将她从垃圾星接到远征星上的要大得多，更加明显的当然是星舰四周配备的重型武器预留的舱位，现在还只是一个个架在星舰外壁上的空壳，想必还要等这三天的时间来填补完全。 星舰的附属推进器也明显比那时候看到的要大上一轮，固然大部分的推进装置其实是包裹在这金属表皮之内的，可星空之中的环境变化莫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推进器会不会出现问题，而这个时候，这些附属推进器发挥作用的时候就到了，不然也只是在即将停下的时候作为辅助的设备。 他们进入星舰的位置并不是星舰的一层，而是地下三层，这一层的入口上依然有一道扫描设备，但准确的来说，这是一道基因和人脸识别的检测设备，机器人在之前的热能检测中已经过关自然是不需要再经受这样的一道检查的，璐璐通过了安检和琼玥回合之后，顺着前方的路径往前，她们进入了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 不，这不是房间，而是一部贯通了地下的几层到上部的电梯，随着房间的移动，她们面前的场景连续跳动了三次，现在她们所在的已经不是地下三层，而是地面一层。 电梯的玻璃盒子从四周沉下了地面，她们走出去看到的是个相当宽敞的门厅，如果这艘星舰用于别的用途的话，这里才是真正的入口门厅，而在这里的机器人指引者扫描到了璐璐的信号，朝着她移动了过来，示意她前去转换电梯继续往上层去。 很奇怪的是这星舰之中的楼梯并不对外开放，哪怕是一层到二层这样短的距离居然也是通过电梯进行传送的，璐璐却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她领着琼玥坐上了一层到二层的电梯，而后进入了那个属于她的房间。 房门虽然是关上了，琼玥却依然没有出声。 她看着璐璐检查了一番房间里有没有监控设备的举动，这才走过来按关闭了机器人，在前端捣鼓了半天，让机器人从中间对半分开。 总算是处于松懈姿势的琼玥忍不住吐了口气。 塞在机器人里确实是一种最为安全也最为容易的混进来的办法了，可不管怎么说，这种体验都算不上好。她的身形和机器人是嵌套的关系，也就意味着机器人走出的每一步她也必须迈出同样的步伐，甚至于还要小心不能磕绊到里面的零件。 “你的那些个同伴，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有上来的办法，我问过一下，不过都没详细说。” 白灵之前在听说琼玥居然比她们还要快地下了离开远征星的决定是有点吃惊的。 毕竟前一天还说自己要当个咸鱼，并不想去衡云星冒险的家伙，第二天就转换了主意，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东西驱使着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不过对于琼玥混进星舰的办法，饶是白灵也有点羡慕。 可是一个机器人制作师带上一个机器人打打下手还算像话，带上一批，恐怕星舰就要考虑要不要把她的机器人全给拆开研究一下了。 以人形态混入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可不是那种可以扒了别人的衣服，换上别人的面皮充数的年代了，无论是随时出结果的基因检测，还是星际联网的身份确认，又或者是对骨龄和虹膜的生物检查，这一层层的关卡都代表着只有拥有真实且安全的身份才有可能通过。 这让琼玥难免为他们捏了把汗。 “既然这样那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之前听子丘说起过白灵他们，他们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妖。说不定并不是想借助军方的星舰，而是想要……也不对，我记得远征星上的私人航天器都没有这样长途跋涉的能力，说不定他们是认识什么大人物，找了他帮忙。” 不放心归不放心，说到底琼玥现在能帮上忙的事情也不多。 她只能时刻注意着他们那个小群里的消息，希望那边在三天之内能够传来好消息。 “而且我们已经在星舰上了，如果他们也要乘坐这一班的话，说不定我们在内部能帮上点忙。” “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想想，咱们在这一路上能不能再找点改造探测器的灵感。” 001 拟真地图 和之前她坐过的那艘星舰所不同的是，这巨大的下五层上十一层的星舰，客房的窗户看出去的视野相当宽敞，而不像是之前那样只是个圆形的洞口。 星舰停泊港上的支架连接着星舰的各个部位，一个个运输的通道就在这些支架之上连接着，还有将人运上星舰的传送带。 星舰与停泊港，还有那些传送带之间形成的综合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机器，琼玥算不清这样的一艘星舰能够容纳下多少的人，可不管再怎么多，和一个星球的人口比起来依然是相当悬殊的差距。 传送带如同是机器中连接齿轮的皮带，在转动的时候难免发出一些声响，尤其是那几条将推进器传送推入星舰外壁的空舱里的那几条，更是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可这种负重并没有让它有片刻的停息。 琼玥顶着那个机器人的壳子才敢趴在窗台上看向外面。 哪怕此时是夜间，这里依然是灯火通明的一片。 有些炫目的光从星空停泊港中心的巨型灯塔投射到星舰之上和周围的一片，甚至将星空之中夜间的森寒都给驱散了开，这种巨型的温度调节装置，所带来的能耗绝对是很可怕的，可这昼夜赶工急着将星舰送往衡云星的工程，似乎并不吝啬于这一点消耗。 被征调或者是自愿加入的人也依然在被不停歇地从各处的悬浮车运送到星舰之上，他们并不在意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琼玥试图从那些传送带上的人模糊的面容之中去辨认有没有她所熟悉的人，可看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看到，只能拉上了窗帘又把机器人的壳子给脱了。 “你要是真觉得不太安心，可以上星网找一下衡云星的拟真地形。” 璐璐的手上拿着那个探测器的半成品，白天的时候琼玥帮她一起又做了一次测试，现在她做的调节内部细微节点的工作，不是有一定的知识储备是搞不定的。 琼玥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可能会添乱，很是干脆地退到了一边。 可这种时候，人是不能闲下来的，一闲下来就难免想东想西的。 这么快就离开远征星这么个在她之前的计划里，是起码要待上三年用于成长的地方是她绝没有想到的事情，但要说在这里就没有收获又是不对的。 实力，她的精神力已经突破了四阶，体术也已经在突破的临界点上，甚至在战斗的方式上有了更多的体会，在精神力的操控上也俨然从细致到了全局。 伙伴，璐璐虽然不说却已经将她当做了足够可以信赖的人，这一点上她也是同样的，白灵和白微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可那种配合的默契同样让她看到了一种未来的可能性。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心态上的转变。 那种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没有实力和地位带来的不安感，让她揭开了这个星际时代很真实的一角，她确实还需要一个沉淀积蓄的过程，但同时也需要一点机遇。 军校的提前班当然是其中之一，而衡云星的异变，说不定也是其中的一个部分。 “衡云星的拟真地形？” “对，止衡星系也是有高等学校的，不过基本上没几个出名的。 高等学校在星网之中都是有那种独立的拟真点的，有点像是个微缩的学校，学校中的作战地图往往会录入整个星系的所有星球，衡云星肯定在里面，不过一般来说这种录入不是整个星球的，比如说，衡云星最出名的就是荒漠海，还有那些个空中浮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有点像是机甲战斗的局部地图这样的东西。” “传送阵的分布确实有不少在城市里，不过那些基本上强度都比较大，所以我怀疑如果真的让人降落到星球上进行实际探索的话，恐怕只会选择野外的。” 璐璐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补充道。 “不过实际上了解衡云星是没什么太大用处的，因为更要紧的是，如果真是那种星球之间的同调，而造成的这种情况，真正的危险必然在另一颗星球上。” “唯一一点可以借鉴的是，这样的星球在形成的机制上会和衡云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所以在地形特质上也会有一点相似。” “但如果那本身是一颗无人的星球，恐怕上面的野生生物的实力不会太低。” 琼玥点了点头，璐璐所说的熟悉星球的方式确实是之前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学校的地图会对外开放吗？” “你直接去对应学校的图书馆下载就行，如果只是下载一个星球的地图的话，这个价格还是挺低的。”璐璐翻了翻光脑。“衡云星的高等学校里面图书馆开放的有两个，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自己上星网看吧。” 琼玥登上了星网。 一起上来的还有鸩。 鸦似乎是因为之前的虫肉促成了他的羽毛的又一次变异，这两天开始时睡时醒的，不过看起来是个好现象，而鸩的反应虽然小的多，可不知道为什么，琼玥能够感觉到他的实力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变化。 尤其是在星网上，这种精神力的蜕变感更加明显。 原本她是不打算让他在这样的特殊时期上星网的，可被鸩以他的加入能一起去记录一些必要的信息，防止之后真的抵达衡云星附近的时候，琼玥有什么遗忘的地方给堵了回去。 这些学院的拟真点并不难找。 准确的说，所有的止衡星系的高等学校的拟真点都在同一条街道上，街道的两侧密密麻麻地都是建筑，唯独能够体现出学院之间区别的就是最前头的学校正门1比1的模型，以及那偌大的学校名字。 按照璐璐提供的地址，他们第一个进入的是一个名叫路泽战术学院的地方。 这学校确实在整个星系里排不上名号，可在止衡星系算得上是靠前的指挥官培训基地，既然是培养指挥者也就代表着这个学校的规模不大，学生数量也比一般的高级学校要少上不少。 所以当他们踏入这学校在星网上的拟真点的时候，几乎以为只是进入了一个稍大一些的博物馆。 002 载入 不过说是博物馆也只是体型上的相似。 除了入口门厅的净高因为双层的架空而显得有些高之外，其他零碎的空间都像是一个个缩小的小房子，围绕着大厅排得密密匝匝的。 琼玥和鸩找了半天才总算是在个边角里找到了指引的地图。 倒不是她们不想找人问问，而是很奇怪的是，这个学院的大厅里居然没一个人，甚至是没有一个指引用的机器人，不过这倒也可以解释，这种地方是很少有除了学生之外的人来的，而此时在校的学生也没什么在星网上进入这里的必要，恐怕也只有在寒暑假期才有可能多上一些人。 “四层，第二个环岛的……第六间，应该没错吧？” 琼玥跟鸩对视了一眼，这地图找到归找到，可眼前这个简直像是个拼色画的地图实在是让人看得眼晕，好在边上还勉强有个能对照的图例，图书馆的颜色标了个发亮的绿色，在这堆辣眼睛的配色堆叠里面还算是显眼。 她们沿着在盒子之间显得很是逼仄的楼梯往上走。 这些小房子靠近入口的部分是校史馆和武馆之类的，再往里一些便是那些教室，图书馆的周围则被一圈的模拟舱房间包裹着。 摆放着模拟舱的房间当然不是她们能够打开的，外壁上显示着学生卡的认证刷卡区，好在图书馆倒没有那么多的限制，只不过她们能够进入的只是其中的最底下三层而已。 在这里她们总算是看到了人。 不过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就往楼上走了。 显然对于有外人进入学校的拟真点也并不算个让人吃惊的事情。 鸩眼尖地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块小屏幕，果然那里是搜索图书和资源信息的索引，止衡星系，甚至是星系临近的一些地方的地图，都被储存在三楼的自助拷贝机里。 正如璐璐所说，拷贝一个星球的地图信息并不需要多少星币，或者说有点半送的价格，衡云星的拟真地图一共有四五十张，几乎已经涵盖了这个星球上最典型的几个位置的地貌特征，以及野生区存在的对人类有生存威胁的生物信息。 “如果不是有人说了咱们还真不一定找得到这个地方。”琼玥感叹了一句。 “地图确实便宜，不过要想更清楚地了解这些地形，恐怕咱们还得去租两台模拟舱。” 鸩看着导入到光脑里的地图，皱起了眉头。 确实在屏幕上显示的是三维的地形，可因为人体尺度的感知问题，这图像上顶多看得出来那相当有特色的一级级如同漂浮在空中的岩石，这实际上是因为这个位置特殊的岩石成分，让它的受力状态可以有相当多的变化，因此这些一块块互相支撑的岩石形成了一个几乎不能被轻易破坏的整体—— 看起来是个漂浮的壳子，却足以在上面形成一个生态圈。 这样奇特的地形在这个并不算大的星球上出现的频率很高，甚至有不少城市就是建在这样的高地之上的，衡云的“云”这个字也正是由此得名的。 但这样的东西，人如果不是身处其中很难感受到这些石头与石头之间的尺度，而在这样的环境下遇到敌人，又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应变模式，其实也不是这种只看图就能够看得出来的。 “这学校不太行啊，如果真是会赚钱的，就应该开放一部分模拟舱出来，地图和模拟舱捆绑，怎么都比只卖地图要赚得多。” “也不能这么说吧，这样恐怕就会和模拟舱经营的虚拟店铺抢生意了。” 这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且会像他们这样找特定星球的虚拟地图的并不多，模拟舱内置的各种海陆空模拟环境已经足够让人进行适应性的训练。 模拟舱论小时出租的店铺并不难找，和那种体验机不同，模拟舱只是将精神进行二次传输进入特定的地图，但人在其中的活动模式却是由自己选择的，体验机则是让人去感知自己并不能达成的动作或者是多人活动，相比之下要更加少一些。 一小时300星币的租赁费让琼玥掏的有点心疼，想想要熟悉清楚手上的这些个地图不是一个短时间就能达成的工作，这么一算就更加可观了，好在跨星际竞技场的观战下注，上次罗恩和顾卿的比赛里，她也是投了的，还算给她带来了一笔收入。 要将自己的地图录入模拟舱，其实也简单。 她按照说明将光脑取了下来，在模拟舱上有个对接的口子，探出像是一根针一样的东西，并不涉及到光脑内部私人资料的储存区域，而是对指定的存储区里的信息进行读取，被琼玥调到这个区域里的正是衡云星上的一张地图。 模拟舱并不会直接将这地图导入到机器内部，如果每一条信息都这样导入的话，模拟舱的存储容量恐怕不会太久就会被完全填满。 这个租赁费用之中还包括了这样的一个临时存储硬盘的价格。 光脑里的地图载入了硬盘之中，而后她取回了光脑，将硬盘留在机器的插口槽上。 “双人模式还是单人模式？”进入模拟舱之前她问了句。 “单人吧，咱们分开行动，尽快熟悉不同的地图。” “行。”她们现在的时间也确实不太多了，倒也不仅仅是模拟舱租赁的费用问题。 一个星球再怎么小既然能被做出这么多张地图也就必然有其独特之处，当然其中肯定也会有彼此的相似之处，或许多看几张还能够总结出一些规律。 琼玥载入了模拟舱。 其实登录上星网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环境的模拟，而模拟舱又是在此之上的又一次精神意识的转接，这种双重的传递感觉是很奇怪的。 在周围先是变成一片漆黑的幻境中，感觉意识上像是蒙上了一层纱，而后在缓缓变亮的环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重。 不过等到她的眼前出现了那方才星网屏幕上预览的画面的时候，那种不适感已经消退了。 “我说……这模拟连个武器都不给的吗？玩游戏都没有这么扯的。” 琼玥看着自己现在就一件布衣站在那高耸的岩石丛林的面前，感觉脑门上都要挂下来黑线了。 003 花豹 怎么说之前在星网上去野生区都还是有点冷兵器防身的，后来更是有岑念给她的枪支。 这种活像是在网游的时候出生在初始点的状态，让她觉得自己浑身凉飕飕的。 要不是精神力还能够拟化出兵器，琼玥险些就想要自暴自弃地退出去了。毕竟在这么个未知的地方，尤其地图之中还是会模拟出这一片分布的生物的，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头疼。 这里的岩石没有那种笨重的感觉，反而是以轻盈而纤细的姿态呈现在她的面前。 错落的堆叠让岩石并不太像是岩石，而是有点像是那种塑料片一样的，以一种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反重力的生长模式朝着顶上延伸。 她仰头看去，大约在距离地面三四十米的地方，有着一个还算醒目的平台。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在这个平台的位置就是这些岩石堆叠的最高点，这些平台一层复一层，有些平台的面积不大，有的却铺展开了不小的范围，琼玥这个角度一时半刻也看不清最上面的地方到底有多高。 她只能看得出，这些平台与平台之间的穿插垒叠形成的正是这种相当具有特点的地形，说是平台也不意味着那真就是平平整整的一整块儿，有些凑合成这平台的岩石正好向上的是个尖叫，便也在平台上凸起了一块儿，若是这样的石头多一些，也就成了坑坑洼洼的。 好在这些石头看起来轻巧有点假石头的感觉，却是实打实的石材。 尤其是这些石头上的纹路分隔并不是那种很细的纹理，而是有相当多的着力点，她抓着一块岩石上的凹坑，脚下一个使力就蹬了上去。 这里很安静。 相对于真实的自然界这个模拟的环境少了很多的声音，比如说蚊虫，在这样的模拟舱里是不可能花费那么高的代价完全模仿出来的，以及一些其他的自然界很细碎的声音。 这种安静难免让人产生了点并不太好的联想。 尤其是当琼玥所在的位置越爬越高，手底下的着力点也开始难找的时候，风声陡然从她的侧面袭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躲避，而是手底下一个重重的用力，让自己整个儿翻了个个儿，此时的她恰好已经到了接近平台的位置，这倒立过来的动作让她的双脚成功地勾住了平台上的凸起，再一个使力，便已经让自己以一个几乎不太可能完成的方式靠着后空翻落在了平台上。 也正是在她后退了两步让自己站稳的动作里，那个偷袭者已经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只花豹。 可和一般的花豹所不同的是，他的爪子长得很奇怪，并不像是有些肉感的猫科动物的爪子，在原本的肉垫之间伸出了几道很是尖锐且呈现出弯曲状态的，应该说已经过长的指甲，像是专门用来在这样的地形上实现攀爬的。而他的皮毛颜色也很古怪，那些黑点呈现出一种类似于透明度调高的情况，显得有点若隐若现的，而整体的颜色，更是接近于这里的山石，而不是在画册上看到过的，豹子最普遍的形态。 它可显然不像是小树藤能够跟人交流，从它那个咧开了大口的动作里看得出它并没有什么善意。 或者说，它就是准备将她当做猎物。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琼玥当然不可能去跟它探讨什么，诸如石头到底好不好吃这样的话题。 哪怕这豹子的实力绝对不在琼玥之下，甚至于在这样它才是东道主的地形上，琼玥是不占据优势的，她也只能先攻击为敬。 明明是模拟舱模拟出来的环境，琼玥却还是仿佛能够看到这变异的花豹如同看死人一眼的眼神。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她有所动作的瞬间竖瞳一缩，迎着琼玥的攻击，它那后足一发力便跳了起来，身形在空中快得如同能看到残影，要跟它比速度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能退，唯有进。 琼玥的目标很明确，是这花豹的腰。 而花豹的目标同样清楚，它就是冲着对面这个闯入者的胸膛而去的。 在空中的第一次碰撞只是精神力和花豹独特的爪子相碰的时候发出的铿锵作响，顺着精神力刀刃上传递而来的强势力道直接将她甩了出去，后面便是朝上攀登的岩石，她干脆直接翻身而上，一手扒住了那个位置的岩石突起，直接借力一荡，躲开了那花豹几乎抓碎岩石的一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琼玥的身子一扭，直接落在了花豹的背上。 她确实不重，可这一摇一摆之间的力道直接让她连带着这个一下子没抓稳的花豹一起又落回到了刚才交手的平台之上。 她并不想给这个花豹什么摇摆身体将她甩下来的时间。 刀刃直接贯穿了它的腰部，又顺着皮肉划开了豁口。在花豹的悲鸣声中，这个豁口变成了足以致命的伤口，琼玥从它身上跳了下来，直接将它踢下了这个平台。 这一番快速的战斗之后，明显能够感觉到顶上的平台也传来了什么动静。 或者说，是这整个由岩石组成的石台，在各处都有零零碎碎的声响，可她是不可能因为那些可能是跟这花豹一样的家伙，对入侵者发出的示警声就不继续往前的。 它们虽然不过是模拟出的生物而已，刚才琼玥也已经成功解决了一只，可她还是不敢小瞧这些变异了的花豹。 在这种垂直向的地形能够如此活动自如，倘若是突如其来的偷袭，一只还好说，可要是多来两只恐怕以她现在的赤手空拳真要吃个大亏了。 她想了想又跳下了平台，落到那只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的花豹跟前。 顺着腰上的豁口探进去，血肉撕开便露出了里面的骨骼，这骨头的硬度还算可以，怎么说用来当简单的武器要比她徒手好得多，尤其是模拟舱环境中精神力损耗一点就是一点，根本无法得到及时的补充，有一个不需要精神力拟化的武器显然能够让她坚持更久的时间。 只不过，选择肋骨还是股骨，还确实是个问题。 004 两只 琼玥在继续往上爬。 她的腰上绑着一根从花豹身上掰扯下来的肋骨，薄薄的骨片被她打磨出了刀刃一样的尖锐，而她的背上则绑了个估计可以临时充当锤子用的股骨。 这种变异的花豹显然算不上是群居生物，但彼此之间也不算是全然孤立的存在，第一个遇上的只是一只，后边却未必有这样的好运。 她现在需要适应的是在这样的地形下遇到这样的敌人应该如何应对。 显然最开始的那一只只能算是个非典型情况。 磨削骨头已经花了她一些时间，因此她必须尽快行动了，一方面星网的时间限制并不容许她将探索的时间拉得过长，另一方面当然是出于节约。 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爬上平台。 肉质的爪子和石头之间摩擦依然会发出一些动静，她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上方的平台上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走动的声音，似乎也是听到了她在上爬的过程中偶尔出现的什么声响，顶上的花豹，准确的说是两只而不是一只，也明显有了点试图再听听看确认下面情况的意思。 不过它们并没有探出头来。 这很有可能就是这虚拟地图给这些生物加载的习性，如果有人类会在这一带的活动的话，这些动物确实不太可能这样任性地将身体探出来，因为这代表着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人类的枪口之下。 一提到枪琼玥就觉得自己不仅牙疼还手痒。 模拟舱都已经收费这么贵了怎么就不能给配备一点装备，再不然把小树藤跟她算成是一个人的价格也行啊。 果然是抠门抠到了极点。 琼玥从身边的，甚至不能算平台，只能算是有那么点在竖直的石块上凸起的部分，小心地掰下了一个小块，石头破碎的声音发出了点不算轻的动静。 顶上的两组步伐因为这个声音停下了一会儿，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的袭击这才重新恢复了来回走动的步子。 她突然将那小石头抛了上去，紧接着也以并不逊色于这抛出去的石子的速度往上跃起，在小石子击打在上方平台的石壁上发出响声，让那两只花豹的注意力有一瞬的转移的时候，她直接一手勒住一只花豹的脖子，将它直接掼下了平台，而另一只则紧接着被她压在了下面，花豹骨骼做成的利刃扎进了它的腰部，这一刀的深度和宽度可比她那精神力刀刃形成的要大得多。 那花豹直接被她斩开成了两截，只剩下一些粘连的皮肉。 她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就地一个打滚躲开了那又重新从平台下方爬上来的花豹的攻击。 显然，她这么一摔顶多是让它的脑子发懵了一会儿，可当爬上来看到了自己的同伴已经死于非命，这只花豹的眼睛顿时就红了。 琼玥想都不想地高高跳起用那骨刃插入石壁之中权当是个支撑，果然在她原本的位置，已经出现了那豹子的爪子。 她确实是先解决掉了一只，可同时这另一只的战斗力何止是翻了一倍。 “麻烦了。”她嘟囔了一句。 说是这样说，她的动作却没有停滞，她反手抽出了那根背在背上的股骨，直接朝着那随即也朝着她所在的地方扑过来的花豹迎了上去，骨头直接卡在了它大张的嘴里。 同族的骨头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嚼烂的，琼玥会选择用骨头做武器也正是看中了这个种族的身体技能的进化也体现在了骨骼的变硬之中。 花豹的牙齿和骨骼之间发出了一声碰撞声。 它那脸上琼玥似乎看出了点痛楚的神色来，不过这会儿可不是分心的时候，她直接一脚踢在了这花豹的前足上，刻意避开了它尖锐的爪子。 这一下重心的失衡让这花豹扑上来的攻击消弭于无形，它在底下的平台上打了滚儿稳住了身体，龇牙咧嘴地瞪着琼玥的方向。 那根塞进了它的嘴里的骨头被它嫌弃地吐了出来，甚至还发出了两声大约是“呸”之类的音节的声音。 她此时已经换了个姿势。 从上而下的落在背上而后攻击，对付前面的那只单独的还好说，对上这么个，说不准就是失去了伴侣的可就不一定奏效了，毕竟它大可以在发现无法攻击到对手的情况下，直接带着对手一起从平台上就这么跳下去，至于到底是谁当做这个垫背，那就真不好说了。 琼玥还不想去试试到底是自己的身体比较硬还是地面比较硬。 她此时一只脚踩在那扎进石壁的骨头上，一只脚踩着石壁上的凸起，身体呈现出略微半蹲的姿势，手以一种相当容易拔出骨刃的姿势放在那个作为刀柄的位置。 当花豹又一次朝着她袭来的时候，她猛地将自己的重心转移到石壁上的那只脚上，左手飞速地拔出了骨刃，这个重心的转移让她借着势头在石壁上往前冲了两步，避开了那花豹正面的锋芒，可她紧接着便直接任由自己的脚不再能够站稳在石壁上，而是顺势着倒下钻入了那花豹的肚腹所在的位置，一刀划破肚腹，甚至是在空中，她抱着这花豹不算粗的腰身就是一个翻转。 花豹落在了石台上，肚腹朝上。 满是鲜血的肚子上琼玥安安稳稳地坐着，对于刚才的冒险达到的效果她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一只花豹的死亡意味着同时面对两个对手看起来还是可以应对的。 不过她还有必要多试验两次，来找到一些更加稳妥的行动模式。 其实让她担心的是，这个学校的虚拟地图资料到底对于生物赋予了多少的自由度。比如说在星网的野生区，由于这种智能的程度是由主脑来定义的，所以琼玥他们之前在野生区都能够看到这样具有个性化的灵雀，但很显然，地图的简单以及几乎没有人会去拷贝资料，必然会让这些地图里面的生物智能化没有得到及时的更新。 如果说是真实条件的花豹，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也不会这么轻易地丢掉了性命。 005 再遇 特殊的并不只是敌人还有地形。 这种看起来有些轻盈的岩石从外部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山，可在她解决了这平台上的两只豹子，钻入了这个地方的一个向里延伸的洞口的时候，展现在她面前的就俨然是另一个画面。 整个山体几乎是空的，甚至在顶上一个又一个石头缝隙间形成的或大或小的孔洞，任由天光投落下来。 这个平台在山的外侧的面积明显要比里面的那一侧的小上一轮。 散乱的天光将这有点像是峡谷的内部空间的尘埃照射得格外明显，一根根的藤蔓从顶上垂坠下来，最顶上似乎能隐约看到城市的外轮廓。 倒是有点儿不像星际时代的城市，而更像是什么玄幻小说里的空中城。 这内外之间的隔断并不意味着那些花豹只活跃在外面，相反这代表着危险更加地难以捉摸。有着山壁的阻隔，她要去辨认在哪一层上有活动着的生物变得更加困难，它们大可以在她刚刚落到平台上的时候发起突然的攻击。 而这样形似悬崖的一面是绝不利用她的动作幅度过大的。 “建城市选址的人可真是个人才。”她忍不住想着，这样的山石堆垒之后形成的高处，对于正常出入的拥有悬浮车的居民来说并不是个问题，却能够成功阻隔不少的并没有飞行能力的动物。 这就形成了一道纯天然的屏障。 她伸手拉了拉藤蔓，刚想试试往上爬，就感觉猛然一颤，强制被传送出了星网。 并不是她的上网时间到了，而是，璐璐启动了她的光脑上的应急呼叫按钮。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璐璐指着那能够看见外面的玻璃说着什么，只不过外面的轰鸣声太响了，完全遮盖住了她的声音。 那是另外的一艘星舰，可它的规模比之此时她们所在的要何止小上一圈。 它正在被人为地启动机械运输推向大星舰，准确的说，是要固定在大星舰的侧壁卡槽之上。 组合星舰，琼玥的脑海里闪过了这样的几个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组合星舰的规格，绝对是用于真正的星际战争的，而这种组合，代表着对主航舰的负载能源需求将会达到一个很高的要求。 哪怕玻璃其实有一定的隔音效果，外面这个组合期间发出的碰撞，制动，摩擦的声音依然在不断地传入耳中。那一艘被组合上来的星舰收缩起了所有外支的翼板，甚至连带着一些甲板平台之类的都在往本身的里面收缩，几乎要形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椭球形。 从她们所在的这艘星舰上伸出了一个个固定架和带有弹射轨道的装置，将那艘星舰给牢牢地抓住了。 声响也慢慢地小了下去，足够听到彼此的说话声。 “这是什么情况？” “说是有星盗在衡云星附近出没，估计也是盯上了那边。”璐璐给琼玥看自己光脑上接收到的信息，那是星舰发给每一位乘客的通知，提醒各位乘客保持冷静。 “所以说，如果星盗确认衡云星的传送阵另一头并没有利益可谋取，就会直接劫掠星舰？”她想想都觉得这群星盗的胆子未免太肥了，这边到了多少的佣兵和本身军队的军士还没法给出个准确的数额，确实佣兵里面有点油水的不少，可怎么想都有点不值得。 “谁知道呢，星舰这么紧张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星盗。” 璐璐撇了撇嘴，“不过你也没必要紧张过头了，远征星的军事实力太差了，遇到什么都有点草木皆兵。怎么说衡云星附近还有其他星球的人呢，就算……”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到了敲门声。 琼玥直接身子一矮把自己塞进了床底，而那个从中间剖开的机器人被璐璐以飞快的速度摊开在了房间的桌子上，里面的线路直接拔出来了好大一截，看起来就像是在修理一样。 做完这一切璐璐这才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个穿着白色军装的男人，戴着没有镜片的金属眼镜架，夹在眼镜架上的链子连接着耳后，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在璐璐打开门的时候，他正在将手套上的一点儿褶皱给抹平。 “你是？”璐璐有点奇怪这样的一个明显是个高级军官的人为什么会找上她。 琼玥缩在床底一点儿都不敢动弹。 门一打开传进来的带着点儿奇怪的实验室药物和男士香水混杂的味道，让她想到了刚离开垃圾星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和陆青霖认识的叫做秦渊的男人。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猜测确实是没错。 因为这个男人完全不带掩饰地示意璐璐让开一条路，白色的军靴出现在床边，而后弯下腰，黑亮的眼睛对上了在床底下藏着的琼玥的脸。 “不出来吗？”他这话一出璐璐直接条件反射地关上了门。 既然都被发现了藏着就没什么意思了，琼玥探了探脑袋从床底下钻出来，秦渊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璐璐这个关门的动作，“怎么，想杀人灭口？” 璐璐拼命摇头。 这个时候她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进来的这个人高的不仅仅是地位，更是实力。好在，对于她还带了个人上船，秦渊并没有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 从他还伸手拉了琼玥一把的动作也能看出来，他们两个是认识的，虽然以琼玥的表情推测，这种认识顶多是有过一两面之缘。 “你是这艘星舰的舰长？”琼玥皱了皱眉。 “你怎么会这么想？”秦渊摊了摊手，“我可不归属于远征星，我是调任的星舰监理。” 这是个很特殊的职位，星舰配备的火力一旦高了，出行就难免会威胁到周围的星球，从同星系的别的星球调任监理过来是个比较常见的选择。 不过这种星舰监理并没有任何的指挥权限，只有带一小队私军，大约六七个人的权利。 等等……私军？ “陆青霖也在星舰上？” 秦渊没承认也没否定，只是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006 监理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他挑了挑眉头，“就算你那几个小伙伴也同样在星舰上，你现在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 琼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个实话。 不过从他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白灵白微他们也被带上了星舰，以这个男人的表现似乎不太像是什么会发善心做好事的人，当然陆青霖也不是这种性格，所以他们必然和他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既然没有在群里说，应该…… 琼玥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要紧的协议。 毕竟秦渊这老狐狸的扮相和说话留一半的作风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担心，白灵白微他们这种，并不是靠着头脑来完成任务的，会不会真被挖了个坑自觉地跳了下去还真不好说。 可此时担心也是没用的，毕竟她现在是个藏在机器人里面才被带上来的。 “行了开个玩笑，你们跟我来吧。”秦渊用手指了指，“不过你得先把衣服穿上。” “衣服”当然指的是那个被璐璐扯出了线路摆出了维修状态的机器人，好在只是快速地拉断了几条线路而已，并不是对主体结构有了什么破坏。 接上线路这样的工作对璐璐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得心应手，不过四五分钟，那机器人又已经是之前那个从中间分开的状态了。 琼玥将自己塞进去的动作让秦渊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 他用拳头遮掩住唇角那止不住的笑意，示意着她们跟上来。 鸩还在星网的模拟地图里，琼玥干脆也就让鸦守着他，如果真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他们两个这样的体型自己逃走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外面舰体的合并明显已经结束了，从房间到外面的走廊都已经恢复了沉寂，底层的人流出入并不会对上面的客舱造成什么干扰，这种安静让机器人规整的步伐显得格外的突出。 “你走起来不累吗？”秦渊压低了声音。 机器人当然不能这么明显地摇晃脑袋，只传出了一声有些沉闷的“不”。 琼玥觉得秦渊的态度很奇怪，曾经在离开垃圾性的星舰上的时候他那种一瞬间流露出的感兴趣——当然，指的是那种充当实验品的感兴趣，在刚才从见面到现在都没有展露出任何的端倪，就好像那只不过是琼玥的错觉而已。可要说友善倒也不是，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一种像是掌握了更多的情况的笃定，言谈之中露出的并不是“我需要你们的加入”，而是“你们别无选择”。 和陆青霖陆续合作了这么多次，琼玥看得出来，这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男人，如果秦渊在他的面前也是这样的态势，恐怕他们的合作充满了破裂的危险。 不过确实秦渊也说对了一点，没有合适的身份是她，甚至于是他们所有人的硬伤。 秦渊带着她们往上层走。 他这个星舰监理的身份显然是有着不低的权限的，他们走的也并不是一般的电梯，而是需要他用虹膜和指纹的双重解锁才能够打开的一道电子机关门，门后面的电梯比一般的客梯还要大上一些，当她们都站上去的时候，秦渊按下了六楼的按钮。 下五层上十一层，六层正是在上部的那十一层的中间，显然这正是秦渊的房间所在的位置。 她们一路走来并不是没有遇到人的，但是在遇到秦渊，看到他身上独特的军装的时候，都退让开在走廊的一侧，对着他行了个军礼。 有地位就是好，起码不会有人来问为什么他要去底下的楼层带上一个人外加一个机器人。 不过监理确实不能说在星舰上拥有多少的真实权利，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看着他的目光比较直白，那目光里没有多少的尊重，只不过是碍于上下级之间的地位才对他行礼。 他倒是好脾气地一直上扬着嘴角，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虞。 只不过琼玥本能地觉得他危险，并不是因为陆青霖的那一句警告，而是他的眼睛里似乎不管是任何的表情都不能在那一滩死水里面溅起波澜。 这本身就是个很可怕的事情。 “进来吧。” 秦渊的房间安保设施相当完善，除了惯例的对眼睛和指纹的扫描之外，居然还有个全身上下的扫描，显然是为了防止虹膜和指纹的造价，恐怕他是将自己的全身数据都录入了进去。 不过让琼玥难免有点好奇的是，如果他吃胖了那么一点，会不会他自己都进不去房间了。 秦渊当然不知道琼玥此时开的脑洞，如果她不是在机器人的壳子里面，恐怕还能从脸上看到点端倪，可此时看过去只是金属的脸外加上两个闪闪发光的眼珠子。 璐璐的审美怎么说都是有点孩子气的，也让这个机器人看起来格外的幼稚。 门随着扫描的结束在他们的面前打开了。 陆青霖确实在这里，不过让琼玥她们有点意外的是，白灵和白微他们并不在，但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没有在这艘星舰上，陆青霖看到他们进来而往璐璐方向丢过来的，正是白灵的那个在野生区做任务的时候的背包。 背包里面装的满满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显然也并不适合打开来看。 璐璐一手挎着背包，一手将琼玥再一次从那机器人的包装里面释放出来，这便正好围绕着房间里的茶几四个人围坐成了一圈。 “他们人呢？”琼玥问陆青霖。 问秦渊这种问题是真没什么意思，他那高深莫测的样子恐怕会回她一句你猜而不是正面的回应，相比较而言，陆青霖冷淡归冷淡，却还有点儿人情味，也显得更加耿直一些。 这个时候的耿直对琼玥来说，应该算得上是个褒义的夸奖。 她怎么说都是个和人类社会没有长久接触的，玩脑子的事情跟她也搭不上边，相比而言，她还是更适应一些和陆青霖的相处。 “被派出去确认星舰上的武器储备去了。” 对于星舰监理来说，这是个合情合理的要求，不过在刚登上星舰就派私兵做出这样的举动，怎么说都是个在星舰上的本土舰员和舰长面前很丢好感的举动，可瞧着秦渊的样子，他似乎另有自己的想法。 007 监控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琼玥问道。 这个“我们”指的是她和璐璐。 她并不觉得秦渊会只是因为好心而将她们带上来与其他人回合，何况就算他是星舰的监理，要将人带过来实际上也并不是一个不需要任何借口就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制作一批监控器。”秦渊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这称得上让人惊愕的话。 “监控……器？不是探测器？”璐璐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对，你没听错，我说的监控器。监控……这些上来的佣兵。”秦渊的眼神里终于不是一贯的平淡，而显露出了点危险的意思，“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能够做到安置在星舰内部却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监控器，它可以是个小摆件，或者是……智能服务机器人。” “可是……” “你并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这也是我经过了星舰舰长和军方执行部通过的建议，星盗的来袭并非是一个让星舰加上武装的幌子，而是大有可能已经有人潜伏进了这批征调的佣兵之中。所以，我有必要给自己一点保险。” 璐璐点了点头。 秦渊既然作为星舰监理应该不会对这艘星舰做出什么有害的事情。 他从他的书架上抽出了个什么东西，夹在了手臂和胸膛之间，便做出了要离开的举动。 只不过在推门出去之间，他指了指一边柜子上的监理私军的制服，示意琼玥和璐璐换上，以免在之后的行动中遇到什么阻拦。 “你们的工作地点在七层，准确的说就是这一层的正上方的房间。这个房间和楼上的有个地方并不是真正的隔层，而是可以传递信息的，如果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往下面递消息。” 秦渊微翘起的唇角显出那么点轻蔑的味道，“我希望你们不要傻到用光脑传递消息，星舰内部是有信息拦截装置的，如果你们不想现在就被请下星舰的话，用，纸和笔来交流。” 原本还等着群里消息的琼玥脸色一僵。 这确实是个触及她的知识盲区的消息，她也没想到星舰里会配备这样的东西。 好在还有秦渊这个知道星舰底细的人，总算是让她们免去了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秦渊离开房间之后，这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感总算是散开了。 陆青霖似乎不太在意秦渊的这种发号施令，反正各种任务跟他也没什么关系，琼玥有的时候都在想，离开了垃圾星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个好事还是坏事，起码在垃圾星上，出现那块能源之前，他怎么说还是有那么点追求的，而现在倒是让人很多时候看不清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那拖着下巴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有点像是有了困意。 琼玥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他问问清楚，他对于秦渊这个人的看法。 “先按他说的做，不过给自己留条退路。” 只说完这句话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打算多说。 璐璐作为研究机器人出身的，当然知道他话中这个留条退路是个什么意思，要么就是最为常见的自毁装置，要么就是让这个监控器不带有任何的个人特色，甚至可以去模仿别人的制作习惯。 至于到底要采取哪一条，或者说两者可以结合着做，就要看璐璐自己的想法了。 琼玥转去卫生间换上了那间私军的制服。 准确的说，以她这么个看起来的年纪和身高，一般的军队制服实际上是很不合身的，好在星际之大也不是没有那种个子相当矮的族群，也不知道秦渊是怎么做到真弄来这么一套矮个子都能穿得上的制服的，总归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你是不是得把脸遮一遮？”璐璐指了指琼玥的脸。 她这张十三四岁的脸实在太具有辨识度，如果是藏在机器人的壳子底下倒还好说，可若是这么直接走在人前，真要干个什么坏事，恐怕太容易被指认出来了。 可蒙个脸更加显得有点过于突出了，她想了想干脆从那机器人的关节之间搞出了点润滑油，将自己抹成了个黑炭。 “手上和脖子……”璐璐一边忍住笑一边示意她做伪装就得搞个彻底。 琼玥皱着眉头继续对着镜子往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抹，机油确实是盖住了她脸上的稚气，却也让她的那双绿色的眼睛显得有点儿醒目，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应该庆幸的是，璐璐给这机器人选取的机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否则暴露她的并不是长相，而是刺鼻的汽油味。 “走吧，我们上去。” “不用跟他说一声？”璐璐指了下陆青霖。 “不用了吧，如果有事情他知道传递信息的位置在哪里。” 他似乎已经睡着了，枕靠着沙发的姿势让他少了点冷意。 可他的腿支撑的方位以及手臂紧绷的状态，让人看得出来，他实际上并没有陷入更深的睡眠，而是随时保持着反击的能力。 六层到七层的电梯就在这个房间出门不远的位置。 琼玥终于能够不带着机甲壳子行动，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都宽敞了不少，可惜现在也不是个可以让她肆意打量的时候。 随同着这一身私军军服配备的还有个开启各层电梯权限的徽章，璐璐将徽章插在七层那个对应房间的门上，门便直接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工作间。 “这里的东西还挺齐备的。” 璐璐翻了翻工作台和边上的柜子里的东西，啧了啧嘴。 军方毕竟还是军方，材料和能源都用的是最顶级的，哪怕只是个小工作间也是同样的用心。 琼玥被这满屋子的能源香味熏得有点头疼，这实在有点考验她的自控能力，明知道开窗通风并不能让这种另一个层面上的香味散开她还是有点这个冲动。 “你有想好做什么样的监控器吗？”琼玥问道。 “你觉得秦渊可信吗？”璐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008 设计 哪怕明知道对于临时队友也应该或多或少抱有一点信任感，可琼玥确实无法给出一个违心的回答。 很奇怪的是，秦渊从长相到气质都算得上是很容易给人以好感的类型，偏偏他总是给琼玥以一种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她总觉得应该还在什么地方也感觉到过，却一时半刻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来的。 “怎么说呢，现在除了相信他我们也没别的可以做的。而且恐怕到了衡云星附近，要联系上子丘也还需要他的帮忙。” 琼玥还是给出了有那么点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过确实也就跟陆青霖说的那样，先给自己留条退路为好。” 妖族的直觉是一种挺难以说清道明的东西，但是从它在战斗之中的危机意识就能够看得出，很多时候依靠这种直觉的判断确实是正确的。 琼玥没有问璐璐具体对于秦渊是个什么样的认知，可从她那板着个小脸盯着面前的材料发呆的动作来看，她已经在想着这所谓的退路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来表现了。 在选择监视器的种类上，琼玥其实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趁着这点时间她干脆去注意了一下那工作间柜子里的能源。 为了防止能源能量的逸散，这些柜子都是用着特殊的半透明材质打造的，每一个能源的盒子都配备了特殊的开启装置，好在以她们的军装上附带的徽章同样可以充当这个“钥匙”。 每个盒子之上又将能源的种类和浓度标示在上面，琼玥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一块和她们从垃圾星上带出来的那种很相像的能源，只不过要小上那么一轮。 这样的能源在这柜子里已经排列在了中偏下的编号，她的手指顺着编号往上数，在10多号的柜子里面能源的形态明显要更加规整，其中一块烟灰色的更是有那么点像是水晶，但很明显，其内部呈现出放射状的细碎纹路又将它和水晶区分开了。 这些纹路深一些的位置几乎像是皲裂，让能源的这个部位看起来并不那么完美，可并不妨碍它的能量几乎形成了一种隐隐流动的质感。 琼玥觉得自己都要看饿了。 之前在对于星际时代的美食还能摆出个义正言辞拒绝的架势，可能在面对能源的时候是不太顶用的，也无怪乎白灵会有那种如果把琼玥的本体塞进机甲里能不能启动机甲这样，乍一看看上去有点荒谬的想象了，琼玥有的时候都在揣测，自己算不算和这些能源是一家的，不过基于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样的食物链关系，说不准她正是处在了上位圈的一环里，于是对于这些能源有着本能的感知以及，感受到它们在自己面前散发出的香味。 “来，看看这个行不行。” 璐璐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或者说是脑补。 她走过去就看到璐璐已经在面前的白纸上画出了个草图。 想必是因为秦渊的警告，除了消息之外，她对于图纸这样其实也确实有必要保密的东西，也采用了这样纸上着墨的处理方式。 璐璐长期设计机器人的外形，就算是个灵魂画手也该进化了，更何况她本身的画图功底也不算差，在图纸上精准地描绘出的监控器长得有点像是个眼珠子，不过从璐璐补充在边上的图案来看它应该还有一种内外翻转，并且进行类似于积木的拼接一样的过程之后呈现出的形态。 “光脑电池的充电装置？” 琼玥比划了一下这个形状，觉得好像也只有这么个可能。 光脑的电池在有恒星照射的星球当然可以可以采用光能蓄电池，不过在星空航行的时候，这种光能蓄电池显然就显得有那么点不太靠谱了，尤其是在可能需要在星舰上待上并不算短的时间的情况下，能源电池就会成为第一选择。 尽管如此，能源电池的容量还是有限的，尤其是在特殊的重力环境作用下，能量的逸散会被加快，所以星舰之中往往会给每个房间配备光脑电池的蓄能装置。 这样的蓄能装置每天对能源的消耗其实是个很可观的量，但这种消耗是必要的。 倒不一定是说，就像是数百年前的人手里时常离不开手机一样，人对于光脑也存在一种这样的习惯性依赖，更是由于越是在星舰这样的环境下，人对于身体所处环境的闭塞，越有对于信息互通有无的必要性需求。星舰之中其实也像是一个微缩的社会，要保持这样一个小社会之中的心理层面的安定，一个很直白的手段就是满足在星舰可提供范围内的需求。 保持通讯设备的畅通无疑就是其中相较而言容易保证的。 “你是想，收集监控器里记录的东西，其实可以以更换充电装置内置能源的借口？” 琼玥觉得这说不准还真是个好主意。 而且怎么说光脑的充电装置的位置，其实反倒是不太容易被发现的。 毕竟这种充电装置怎么说也只是对电池服务，而不是真要将整个光脑给放置上去，当然对充电装置的使用方法有特殊解读的人除外，既然光脑的信息并不会因为这种东西的存在的泄露，也就难免会少几道检查的程序。 “不只是这样。”璐璐指了指柜子里面的能源。“还有就是，这样监控器的能源完全可以和充电装置本身用来供给电池的能源进行合并处理。” “也就是说，监控器本身是不具有独立能源的，以目前监控器的被反侦测手段，绝大部分其实是对能源的锁定，这种重叠，无疑能够让人更难以发现监控器的存在。” 璐璐的想法已经称得上是完善了。 当然从图纸到实物还涉及到，怎么样做到让璐璐在制作机器人以及其他机械设备的时候，很多算得上是具有个人特色的习惯如何以合适的方法来隐藏起来。 琼玥看到璐璐又一次弯下了腰，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她将那个监控器由整化零，化为了十几个零部件，又在每一个零部件上添添补补了些什么东西，甚至在旁边加上了文字批注。 等那张纸再一次落在琼玥手里的时候，这俨然已经是一套流水线生产图纸了。 009 启航 璐璐确实无愧于在这方面的天才。 能够短时间内想到一个隐藏的法子只是一个方面的，还有就是她此时画出的这一套图纸。 让一些东西具有个人特色对于机器人或者是其他相关器械的设计师，在技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比如说一些结合部位的习惯，再比如说，手工制作过程中一些长期工作养成的习惯性动作，带来的金属结构上的一些特殊痕迹，又或者是一些跳脱的设计因为反响较好，从而在后面的多个设计之中反复在局部使用。 这些都是让她们制作出的东西区别于其他制作师的地方。 不过要让东西重新回归到“平”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可璐璐的这一套图纸，显然是在设计的灵动性之余，从单个零件到组合方式上都又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有点看什么地方都能够找到一点别的地方的相似之处的错觉。 琼玥在璐璐这边也算是工作了一段时间。 这些零件比起她自己本身设计过的，明显要显得更加古拙一些，但并不是说，这些东西组织起来无法达到想要的效果，而更像是一把收敛了锋芒的剑。 “这就行了。”璐璐看到琼玥的表情，也露出了点得意之色。 要不是现在这个地方不容许她们过于放肆，毕竟还不知道秦渊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什么监控之类的，璐璐说不准还想吹个口哨。 但现在也不是她们可以松懈的时候。 除了完成这监控器的工作，她们还得等着楼下，在白微和白灵他们帮秦渊探查完了星舰上的武器储备后，可能发上来的消息。 那个上下层之间收发信息的位置实在是有那么点让人意想不到。 在工作台上的纸巾盒上贴着个向下的箭头符号，琼玥看到之后直接将这贴纸给撕了，揣进了监理私军制服的口袋里。想必这算是秦渊给她们的提示，但这个房间到底算不算真正归属于他这个星舰监理可不好说，万一还有别人进来利用了这个上下信息的传递渠道，说不准还会惹上麻烦。 纸巾盒底下并不是个就那么大块儿的通道，而是只容得下一张纸叠上个两三次之后形成的宽度，琼玥记得底下的这个位置是个内部供暖的送风口，也不知道秦渊是怎么做到在这两层之间的舱板上动了手脚，又让这细而窄的通道之中的东西传递并不会受到风的影响。 璐璐已经开始按照图纸上所绘制的图样寻找在这个工作间里能够找到的材料了。 琼玥则是贴着耳朵在这个纸巾盒的缝隙上，不过显然底下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 “先干活吧，如果真有什么消息需要咱们才能帮得上忙的，再行动也不迟。” 琼玥倒不是担心白灵她们，她其实还有那么点担心鸦和鸩。 他们两个虽然可以相互照应，可毕竟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并没有一个和化形后的身体便于行动，如果她和璐璐之前所在的房间被人闯入，又彻头彻尾地搜寻一番，恐怕这两只鸟是藏不住的，她们又隔着这么多个楼层和房间，有什么动静也不能随便用光脑接收。 实在是有点让琼玥觉得不安。 好在这种不安只能说是出于家人的在意，倒不是真有那种忐忑心惊的感觉。 璐璐将工作台上的材料划分给了她一半，刚想示意她坐下，整个房间突然地一晃。 “启航了？”琼玥直接站到了窗边上。 “怎么这么快？”璐璐嘀咕了一句，站到了琼玥的边上，同样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明明星舰的启程似乎还要再过上那么一两天，不过大约是因为连夜的送人上船以及组合另一艘小型星舰上来，其实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毕了，也就并不需要在停泊港继续消耗资源。 星舰开始攀升高度之后便没了那种摇晃感。 毕竟整个星舰的体积摆在那里，周围分布着的推进器也有着比之前琼玥乘坐的那艘更加完备的能源系统，更是在升空的过程中，启动的定点位置形成一种匀质的推动力。 也正是这种点位的调整让各个房间里的东西哪怕并没有固定住也并不会四处乱蹿。 舱体之中的调压装置让整个星舰之中的重力和空气环境依然保持在人体适宜的范围之中，若不是星舰外的场景，是那逐渐离她们远去的远征星，她们甚至觉得那一震也只不过是她们的错觉。 这种腾空由于星舰的过于庞大，甚至没有什么感觉，星舰初始的速度也很慢，不过随着外边的推动力的加大，攀升的速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 这种肉眼可见并不是说真的能够观测出速度，而是底下的场景在视野之中变小有了一种跳跃式的进展。 要从一个星球行驶到另一个星球，当然不像是从行星到卫星这样短的距离，她们又不是要在宇宙之中行驶上个十年八载的，怎么说星舰的速度都要提升到一个很可观的地步才对。 “行了，别看了，再看下去，提速上升到一定程度容易眼晕。” 有星际航行经验的璐璐提醒她。 琼玥也就收回了目光。 “从这里到衡云星大概需要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个星期左右。” 不出意外可真是个有趣的限定，不过配备了这样的一支武装力量，又是作为组合星舰存在的大型星舰，在从远征星到衡云星的一路上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今年统计的星舰失事率是百分之6。”璐璐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数据。 “这个数据应该不低？” 星舰在星空之中的数量绝对不算少，她们所在的星系偏远还不会有这种数量上的概念，但是靠着想象都能够猜测得到，在星系之间的贸易运输，尤其是一些资源星球上的东西要运送到技术发达上的星球上，出动的星舰不会是个小数量，再加上军队派遣到虫族前线星球上的舰队，以及一些星系客运的星舰。 百分之六，如果以一年的星舰行驶量来算的话，起码是个上了三位数的数字。 010 失事率 “准确的说这还不是个实际数值。”璐璐撇了撇嘴，显然对于这个数字造假的情况有那么点无语。“想想也知道官方要粉饰太平的啦，毕竟就跟虫族战场的情况需要往好了说，星舰失事率也是个不能照实了说的东西。” “所以真实的星舰失事率可能在百分之十左右？” “差不多。”璐璐一边拎着材料加工一边给她解释，“这么说吧，很多情况下星舰的失事不完全是星盗造成的，打个比方，星舰在进行长距离跃迁的时候，有可能会被卷入折叠空间或者是星际黑洞之中，这算是天灾，也是官方没法回避去统计的部分。” 琼玥点点头，这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天灾其实占据了星舰失事之中的百分之30左右，算是个大头了，然后剩下的一个大头是星盗。” 琼玥已经听过了很多关于星盗的事情，可显然星网上记载的东西只会说，xx星舰被xx星系的星盗劫掠，官方已经派出邻近星系的舰队进行交涉，现已救出人质xx名之类的，绝大多数的星盗是求的长远的捞财，所以不太会将星舰上的人灭口，只要拿得出足够的费用，就能够让星舰上的乘客返程，不过星舰本身会作为星盗的战利品被收缴。 这种收缴并不是说就这么直接地将星舰给开走，而是像是蝗虫过境一样将星舰上但凡是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拆卸走，整个星舰肢解成一片片可以被运输得动的材料块，尤其是能源，不管是已经被装上的还是放在仓库的储备能源，都会被搬运一空，而后剩下一个钢铁架子在宇宙之中漂浮。 不开走星舰当然是因为这些客运或者是军事星舰上都必然会有定位装置，而宇宙之中的星球何其多，星盗真正的大本营的位置当然是不能这样轻易地被人发现的。 这些新闻会进行播报的当然也应该归属于会被纳入统计之中的。 而那些不会被统计的，要么就是军方的舰队直接覆灭在星空中同样可以移动的高等虫族的口中这样的情况，要么就是除了会被报道的其他星盗出手的情况。 “可是我觉得星盗劫掠的星舰其实很难隐瞒？”琼玥还是觉得星舰的失事率不是个好虚报的东西。 毕竟能够被星盗盯上的星舰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有足够的价值的，要么是上面的物品要么就是上面的旅客有足够的让星盗们铤而走险的价值。 一整艘星舰的消失带来的必然是失踪人口背后的家人试图寻找下落的情况，这种消息想来也是瞒不住的。 “可如果这艘被劫掠的星舰本身，里面的东西来路不正呢？”璐璐反问道。 “星际殖民其实在高等星系是很常见的，举个例子，王权星系的几个家族大多数都有统辖星球，这些星球每年是要上供的，搜刮压榨了整个星球的物资后启动的星舰运输往往是星盗的最佳目标，为了偷税漏税，很多这样的星舰是并不会在航线总局报备的，也就是说，这些星舰能够运送到了是好运，如果送不到也就只能把这个哑巴亏自己咽下去。” 这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没吃过猪肉总还见过猪跑。 王权星系的家族要维系这种本部资源上的充裕，势必是不能对居所的星球进行过度开发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星盗又如何不会去钻这么个漏洞。 璐璐这挺正经的解说用了一句话收尾。 “星盗啊，有的时候我还挺想遇到一下的。” 她这句感慨让琼玥一头黑线。 但凡是个坐星舰的恐怕都只会想要自己的旅程足够安全，其实要琼玥说她更喜欢的当然是让自己找个安全的地面埋进去快乐宅着，悬浮车给她的不安定感就已经够多了，毕竟在空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个东西就这么撞上来，更别提星舰这样，失事之后只能变成宇宙垃圾，说不定漂浮个上千上万年也找不到落点，就算再一次衍生出了灵智来也没什么卵用。 想要遇到星盗的，璐璐恐怕还真是头一个。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影视剧里面看多了和星盗的对抗之类的东西，所以……你就当是英雄情怀好了。”璐璐想了想，还是用这四个字概括。 璐璐其实不算是个战斗系的，虽然她的力气还算挺大的，毕竟琼玥经常体会到被璐璐拖来拖去的感觉，但是她的实战经验真的不怎么样。 不过她的观念大概就是，做一只鹿还是要梦想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进化成肉食系动物了，所以说琼玥也特别能理解为什么她喜欢子丘了，有那么点慕强的心理摆在那儿，也有点确实是她自己想要朝着那个方法发展的欲望。 可惜，璐璐的技能点大概都点在了机械制作上，让她那种变成一枪一个小星盗的大英雄的想法，估计只能在梦里实现了。 她们这么个谈天说地地聊星舰的失事率，手上的动作也不慢。 起码璐璐画出的那些个零件已经在两人手中各自成型了一部分，她们的制作位置并没有冲突的，此时将这些散碎的部位组合在一起，璐璐的手指轻动，只听到几声凹槽嵌合的声响，便形成了那个她的设计图纸上画出的形态。 只不过光有零件显然是不够的，监控器的微缩摄像装置，信号传导后的储存芯片，以及连接在整个构件之中的其他电子芯片和接往能源核心位置的一些零配件，都还需要补充上来，才能算是个真正的监控器。 她正从柜子里找合适的配件，琼玥就听到这工作间的门被敲响了。 “不是说直接递消息吗？”璐璐有点迷惑地抬了抬头。 秦渊既然给了她们这么个任务，按理来说不会只给这么点时间就来验收产品，而白灵她们更加可能地选择是先回到六层的房间，通过上下连通的信息传递通道来进行交流，而不是这么直白地敲响她们的这一扇门。 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琼玥的脑子里跳出了这样的一个判断。 她对着璐璐示意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走到了门口从猫眼里看了出去。 011 巡查 门外确实不是她们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两个穿着藏青色军装的年轻人。 从那个有节制的敲门声以及从猫眼里看出去所看到的那两个人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找麻烦的。 琼玥偏过头看了眼镜子里的形象，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对着璐璐比划了个手势，这才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两个星舰巡查兵看到了过来开门的小黑炭不由地唬了一跳。 好在看出来这家伙只是黑了点矮了点，看起来倒是眼睛颇为有神，也不是个歪瓜裂枣，便收回了这种惊讶的情绪。 “例行检查，请配合。” 琼玥主动地退让开示意这两个人进来检查。 这个房间归属于星舰监理在他们那里似乎是有记录的，他们对于这两个生面孔也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来跟她们确认了房间内有无违禁的武器之类的情况。 “我说小个子，你这么小一只是怎么通过地方上的军员选拔的？” 左边的那个娃娃脸，看起来就有点自来熟的少年一把拍上了琼玥的肩膀，带着点好奇的神色看着她。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身高却是着实高，以琼玥的目测怎么也有个一八五往上，要是还能再长长，便真是个大高个了，这么一比，她就真的是个小窝瓜。 “我是技术兵，技术兵你晓得不？” 琼玥指着桌上那些散落的金属零件，抬了抬下巴。 可惜她往自己的脖子和脸蛋上抹了太多的黑油，压根儿看不出脸的轮廓在哪儿，这么个挑下巴的动作和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璐璐都被她这个突然的爆发给逗乐了。 “行行行，那等你们这边弄完了，到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们搬。”这个少年一副要讲悄悄话的架势，琼玥也很是配合地凑了过去，“我跟你说啊，我看这个监理不太顺眼，你别打小报告啊，不过他这个弄点监控器的想法我还是挺支持的，这次上来的人可太鱼龙混杂了，我老兄那么个缺心眼的铁定兜不住。” 琼玥嘴角一抽，这少年话里是没什么自己交了底的自觉。 他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星舰的舰长是他哥，而这位也不知道是真担着巡查的职责，还是纯属是为了凑热闹加入的，顺便来她们这边打探个究竟。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个好事。 秦渊的可信度目前还存疑，有这个少年让她打通另外一条的消息渠道，总比被动应对要好得多。 只不过这人到底是真那么缺心眼地随随便便就把什么都说了，还是装出来的样子，还有待商榷，琼玥也没真打算完全就相信了他。 为了表示自己绝不向秦渊打小报告，琼玥很是给面子地连连点头。 这少年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他穿着的是个军装，可实际上还真不像是有什么战斗经历的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有种天然质朴的气场，说是个邻家男孩的可信度还高一些。 如果这两兄弟有点想象的话，那还说不准确实是个傻白甜。 “对了，我叫纪承衍，你呢小不点？” 琼玥指了指自己，“我？我叫陆琼。她叫陆璐。” 琼玥毫不客气地用了璐璐的姓氏，反正这会儿她的光脑也不能直接给人看，毕竟也是被抓捕中的可能从野生区逃离的人口，想必光脑这个问题，既然敢用他们做私军，秦渊怎么也是要想办法解决一下的，用假名还省了他取名浪费的脑细胞。 “行，那到时候我直接来这边找你啊。” 少年又咧了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好在这家伙没说什么交换光脑通讯号就作势要往门外走，让琼玥这伪造名字的事情没有被揭穿。 “等等。”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琼玥被他这个停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眼角的余光正在此时看到那纸巾盒里有东西递上来，眼皮顿时一跳。 她直接极其自然地用手将那纸条给捏在了手里，顺势扯了张纸巾做出擦汗的动作，而后看向了纪承衍的方向，像是在奇怪他为什么要突然停下。 “我刚才……好像眼花了？” 少年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明明他刚才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动了，可再看过去的时候分明又是一切正常，只能解释为说不准就是舱体之外，有什么东西恰好经过了窗子。 宇宙之中航行总是要碰到点宇宙垃圾的。 可他又有种直觉觉得是屋子里的什么东西动了。 “没事，我过个一天再过来看啊，希望你们这边的东西已经做的像样了。” 工作间的门总算是关上了。 琼玥捏着的纸条松了口气。 底下这消息递上来的时间也太不凑巧了一点，不过这条缝隙确实没什么传递声音的作用，估摸着是因为上下之间的缝隙其实是错位的，让声音在其中拐过了几道弯，甚至大可能又加上了点别的吸音材料。 她们上面有人来访的情况是下面所不知道的，会在这时候递消息上来并不奇怪，她和璐璐都已经完成了一个监控器的制作了，白灵她们也该探查回来了。 “刚才可吓死我了。”璐璐也不由地出了点冷汗。 “还好是用的纸巾盒挡着，万一真是什么直接从桌子上伸上一个纸条，可没那么不显眼。” 琼玥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那张字条。 字条是白灵写的，这姑娘的字不太像是个女孩子的字，也说不准就是因为种族关系，她的字有那么点，算得上是凶煞之气的气场，看起来笔画有棱有角的，在连笔和弯折的地方，也显得很是果断。 字条上写的是，“借秦渊关系前往衡云星，届时想法子混入其他星系的野生佣兵团队，暂时合作关系，目前来看可信。已协助完成武器储备调查。” “怎么说？”璐璐已经开始动手组装第二个监控器了，既然琼玥已经在看字条了，她也就懒得跟着一起看了。 “说是和秦渊暂时保持合作关系。” 既然现在是个一致的意见，她也就暂时将对秦渊的那点怀疑压了下去。 012 什么目的 “行，她们有决断就好。” 老实说璐璐也不是个喜欢动脑子的性格。 这种动脑子说的是那种和人之间的算计交往之类的东西，在设计上她当然依然是个喜欢让自己有点与别人不同想法的，毕竟这也是她看家的本事。 “不过这个纪承衍？”璐璐又想到了方才的那个少年。“咱们怎么应付？” 这还确实是个问题。 要说两头糊弄，她们从中获得两边的信息，让自己尽可能地处在一个消息灵通的位置，防止被人算计，确实是个从理论上来说的好想法，可秦渊是个老狐狸，纪承衍会来这边检查的消息是瞒不住他的，固然他乍看起来带上来的私军就只有她们几个。 可谁知道他是不是还有人手在星舰上。 尤其是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征调佣兵，要让人混在这里面，只要不是像琼玥她们一样在身份上有情况的，都是没问题的，又或者以秦渊这种本身会控制星舰运转中枢，能够发布命令的舰长级别的，要在军队里有点人脉也同样是可能的，也就是说，就连纪承衍身边的另一个巡查员，和秦渊之间有没有关系都是不好说的。 “既然是合作，那就只能倒向一方。”琼玥想了想还是给出个这样的答案，“不过，如果纪承衍自己说了什么，可不关我们的事情。” “也就是说？” “秦渊肯定会比纪承衍早来确认监控器的情况，照实了说。” 果然，还不到四个小时，秦渊就又一次出现在了她们边上。 他显然是没什么打扰到别人的自觉的，连门也没敲，就自顾自地用自己的军徽刷开了工作间的门，慢条斯理地踱步到了琼玥和璐璐的背后。 这个时候台面上已经放了一小堆的监控器了。 星舰庞大，被监控的群体数量又很多，璐璐当然要尽可能地简化这监控器的形态，甚至让琼玥也不得不在做完前两个熟悉了结构之后开始加速生产。 琼玥都觉得自己快成了自动加工的仪器了，待在这屋子里还算是个对她的折磨，就连秦渊走到了她的背后她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速度不错。”秦渊这突然的一开口让她差点将手里的打磨刀给挫歪了。 她掉转过头去，就看到秦渊双手抱胸地站在那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取下了脸上的镜片，在这个状态下他看起来并不如之前无害，而是有了点上位者的气势，好在因为他五官生得柔和，倒还不至于让人觉得和之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只是觉得他的眼神之中多了点锋锐之意。 “前面星舰的巡查员来了，有个说是叫纪承衍的，你认得？” 秦渊嗤笑了一声，却没给出个正面的回答。 他对于面前这个把自己搞了个面目全非的小姑娘识时务的说清楚，还算是满意。琼玥当然没错过他眼神里瞬间的变化，看起来她目前还算做了个正确的阵营选择。 “我跟他说了个假名。” 琼玥这话意思很明显，要是那家伙再问起来，麻烦给解决一下。 秦渊没对这个顺杆子上爬的行为报以什么反对，而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俯身从工作台上取了个监控器放在手里，修长的手指将整个监控器随意地转动了两下，“充电装置？想法不错，我待会儿找人先装几个看看效果。”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台子上的监控器又拿走了几个。 俨然是不打算再在这个工作间里待了的意思。 琼玥其实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一个能够开得了星舰的男人，为什么执意要到一艘前往衡云星的星舰上当什么星舰监理，这名头说起来是挺好听的，可和实际拥有一艘星舰来相比，都是降职而不能算是休假，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不会让属于自己的星舰长久地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就算是休假也只是接那种并不需要动用高级武器的活才对。 可显然秦渊并不是因为陆青霖的请求之类的才会接这个差事的，而是原本就有了这样的决断，陆青霖恰好碰上了而已。 那么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在衡云星捞一笔吗？ 琼玥摇了摇头，那里怎么说还是一片未知的地界，他犯不着冒这样的险。 但现在再怎么计较这个理由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与其去想这样的一个问题，还不如先尽快完成这监控器的活，然后回星网上将剩下的地图给一一探查个究竟。 秦渊虽然有点一切尽在把控之中的心态展露在她们面前，但这人绝不是个喜欢轻敌的人。 在他离开之后的半小时又有人敲响了房门。 原本琼玥还以为是纪承衍又回来了，毕竟这敲门的节奏和那两个人前来检查的时候有那么点想象，不过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又一张陌生的面容。 在他的手里还捧着两个小盒子。 “秦监理让我送来的。” 琼玥接到手里掂了掂，其中一个很轻，另一个则要重一些。 关上了门她才把两个盒子打开。 其中的一个正是琼玥所需要的光脑，璐璐是没有必要多配一个光脑的，毕竟她上船来的身份很是顺理成章，只有琼玥才需要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秦渊是怎么做到的，光脑里已经录入的信息上显示的照片，就是琼玥现在这个小黑炭的形象，而不是本来面目。 刚才的碰面间他居然就已经用光脑不动声色地进行了一次扫描拍摄，让琼玥怎么想都觉得是个有点可怕的事情。 光脑的扫描能够做到这样的毫无动静，代表着它本身的权限很高，隐蔽性同样可怕，如果秦渊是用它干什么别的事情，琼玥恐怕同样察觉不到。 而另一个盒子里放的东西，则让她吃了一惊。 “武器？”看到琼玥在拆包装，璐璐也凑了过来。 盒子里装的确实是一把武器，那是一把短柄连射能源枪，带着自动温感瞄准装置和星空恒压调控器，配备了两盒能源子弹和消音装置，可以说比琼玥之前经手过的任何一把枪都要高级，这甚至是可以对靠近星舰但没有登舰的入侵者攻击得出去的武器，而不用担心子弹在太空之中无法瞄准目标的情况。 可秦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因为这把枪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013 能源枪 “这枪……” “有什么问题吗？”琼玥看着璐璐的这个表情，问道。 “问题是没什么问题的，”她比划了个四的手势，“四万星币一把，能源子弹两万多一匣子，不是有钱人真的用不起。” 琼玥都被这个价格吓了一跳。 不过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秦渊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方，而是她们如果没用这枪的话，能不能等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这枪给转手了卖个好价钱。 这样她租个虚拟地图体验舱和打跨星域竞技场匹配也不用这么抠抠索索的。 璐璐是不知道她此时的想法的，虽然这种卧槽好想把它拿去卖钱的意思在她的脸上表露得很明显，可璐璐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这枪的结构上了。 她的本职算是研究机器人，以及一些小型机械装置，可并不妨碍她对枪也同样有种本能的喜爱。她将枪翻来翻去地看了好久，险些都忘记自己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完成这监控器的制作工作。 “应该没什么问题，看得出来是原装货，一般这牌子的也不太容易出现能源反应区炸裂的情况，走不了火。不过这枪你如果要带在身上最好还是找个什么东西遮盖一下。” “你不用？” 这枪可不像是那身份证件一样指名道姓的。 琼玥不觉得自己就能够因为璐璐的战斗力不强就这么直接将枪支据为己有。 毕竟有了这热能瞄准，就算再怎么在射击上是个菜鸟也能够靠着这把枪发挥出不俗的战斗力。更别说，像是璐璐这样，其实本身在精神力的控制上是很有独到之处的，有这把枪在手，琼玥起码也不需要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了。 “你拿着吧，发挥出的作用能更大一点。” 琼玥从璐璐手里接过了这把枪。 枪支上面她虽然有上过初级课程，但这种高级货当然是不会被用来让她实验什么拆解之后重组的，在这一点上璐璐的经验就要比她丰富得多。既然她都判断在安全性上没什么问题，也就能够放心使用了。 至于前面所说的遮盖也是合乎常理的，这东西的身价显然和一个小小的星舰监理私军是不太匹配的，她现在要紧的是保持一个足够低调的作风混到衡云星附近，而到了那里，人人的重点都在那星球的情况，怎么还会注意到她这么个小喽啰。 琼玥并没有注意到，当她在将枪往身上捆，顺便找了几块布做了个枪包的时候，璐璐往又做好的几个监控器上又调整了点东西，只不过她的动作太快了，乍看起来不过是在上面按压了两下确认强度而已。 纪承衍还真如他所说的，说要过一天之后来，还真几乎就是在第二天的同一个时候，他又敲响了她们这个工作间的门。 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带着任何人，而是就自己走了进来。 而且他也不像是昨天一样将军装穿的相当板正，那身藏青色的军服外套被他裁掉了一部分，便成了个奇奇怪怪的斗篷的样式，里面的内衬的领口的扣子则被他扯开了些，军队归属的一个小圆标志被他当做了领针一样别着。 琼玥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岔了，结果他那压低的帽檐一抬，露出的就是少年那张阳光干净的面容。 “你这……” “小不点你这是个什么眼神，稀奇吗？”少年挑了挑眉头，颇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一天他是经历了什么，在他脸上之前还能够隐约看到的对他大哥约束不住底下的人的担忧，在此时全然是云销雨霁的模样。“打了一架，懂吗？男人的荣耀。” 琼玥嘴角一抽。 荣耀不荣耀她是不知道，她只看到这少年摘下了军帽的时候，额头上那条长长的伤痕便暴露了出来，显然这是昨天的时候没有的，上面血色犹新，显然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止血剂，而没有做很完善的处理。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甚至还将额前的碎发拨开，给琼玥看他这个所谓的荣耀证明。 “星舰上还有人敢打你？” “不不不，这你就不知道了。”少年一边将她们这一天的制作成果往他带过来的一个牛皮袋子里塞，一边给她解释，“为了让星舰上的佣兵把那些个多余的精力给发泄出去，小爷我想了个好主意。” “我在一层的a区，也就是那里的那个通高区域，连通了一二三层的那种，设立了一排的擂台，让他们有想法的大可以去打打，不过点到为止嘛，这个时候造成伤亡总是不太好的。” “刚开始敢去的人还不太多，不过等小爷我亲自上场示范之后，就一个个对打起来了。这不挺好的么，又能够保持打斗的手感，又能够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出去，省的那些个佣兵一个个怨气冲天的，说得好像小爷我不想待在星球上享受夜生活。” “夜生活你晓得吧，一看你这种技术宅的小不点就不太清楚……” “……” 琼玥听的满脑子黑线。 之前还觉得这少年是个纯良派的观念早丢到九霄云外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挺“纯良”，比如说能把擂台这种馊主意当做个了不得的好事，但能把夜生活说的这么详尽，甚至完全没有她怎么说还是个姑娘的概念，就这么做出了一副准备高谈阔论的态势。 好在璐璐此时正好完工了一个，将那监控器就这么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才总算是打断了纪承衍的少儿不宜话题。 “抱歉啊抱歉啊，一说的兴起就……” “不过说起来，你们的效率还真的挺高的，起码比上次给飞船上做检修啊，更换有些小部件，顺便加装报警系统的那些个人的手脚快多了。” “这又不是能比的……”琼玥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吐槽的冲动。 可这少年当然是没自觉的，他还觉得自己这个评价对的很。 “怎么不一样了，不都是像这么个——”他用手比划了两下，“就这种外壳我还能看得见，里面谁知道塞了个什么鬼的东西。” 014 装傻充愣 他这么一说琼玥居然没法判断他是真说傻话还是在那儿装傻了。 其实他这话倒也真没错，这种机械构件，有点水平的人想要在其中做什么手脚简直不用太容易，就如他说的，外壳这东西是清清楚楚地展示在面前的，可里面到底是埋了致命的东西，还是只是制作这机械的人自己用以自保的一些东西，并不是简单的检查就能够确认的。 不过想到他那个馊主意，琼玥还是觉得这家伙是真有那么点脑子不好使。 设置擂台可不是个这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一个军队的人和佣兵对半开的环境下。 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是不听从军方指令的还不好说，又说不准还有什么互相敌对的势力之类的，本身一个星舰上的擂台的安保条件就是很难以达到要求的，比如说所谓的点到即止到底又是个什么分寸，以及如果其中一方重伤之后，星舰上的医疗站对于这些人到底是个免费救助又或者是什么措施。 就连作为星舰舰长的弟弟的纪承衍都能在头上被人给开个槽，更不用说是别人了。 尤其让琼玥觉得大有可能发生的是，有没有佣兵会刻意利用这东西闹个事，借着这个军方管理不利的借口，而让自己少掉一些桎梏。 虽然看起来从开始举办到现在还没出什么事情，可琼玥还是觉得这不是个可以真正压制下佣兵之中不满情绪的手段。 “说起来，小不点，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考虑去试试？反正监控器也就需要这么多，星舰起码还要个五天才能到中转站，你总不能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纪承衍拍了拍琼玥的肩膀。 这个动作不像是个拍姑娘的肩膀的动作—— 琼玥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这搞出个一脸黑灰，加上本来年纪小声音的性别辨识度就没那么高。 纪承衍压根儿就是将她当成了个男孩子，还是因为搞技术不怎么锻炼弄出的小瘦猴儿。 璐璐对着她比划了个口型。 琼玥看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之后也就没去辩驳关于性别上的问题，而是回他，“你不怕我上了擂台直接被人解决了？” 打定了主意要装成个技术宅，并且按照璐璐的说法去打听点有用的消息来的琼玥，可没打算展露出真正的实力。 精神力稍比正常应该能够达到的水平高一些是没有问题的，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她这么个貌不惊人的家伙能够被秦渊算得上是“委以重任”，尤其是这种机械设计和加工的活对于精神力的控制力是很有讲究的，她显露得低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她制作出的东西在质量上存在什么问题。 可如果体术上也同样强势，就未免显得秦渊别有居心了，目前还是合作关系，琼玥当然不会在这里坑他一把。 少年被琼玥这句问话给哽住了。 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面前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家伙带过去之后能够匹配一个什么样的对手，才不至于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被解决了。 毕竟星舰上那些个军人都是从正儿八经的军校上出来的，他自己倒是还在读，只是申请了外派作为课外实践学分的修习才能够在星舰上，而那些佣兵，被征调的自然都是有些本事的，虽然最被政府看好的都已经早早地谈妥了条件，此时几乎都在衡云星附近的空间站里，现在出发的这一批只能算是降低了些要求的，而那些自愿出发的，也很少有没实力的。 从他设立擂台到他刚才离开那边，每一场打斗几乎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的，确实每一场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输了比赛的也都有能力的可取之处。 而不像是眼前这个矮得活像是个没发育的，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手指头都能按死的。 “那什么……你可以去看看，去看看也好。” 纪承衍讪讪地笑了笑，“怎么说看人家打斗也能够找点修炼体术的动力不是。你说你就是一直这么个样子的话，将来哪有姑娘愿意跟你啊，除非……哦不提了不提了。” 琼玥跟在纪承衍的身后走出了房间。 璐璐又对她比划了个万事小心的口型，琼玥侧过身挡住了纪承衍的视线，悄悄摸摸地比划了写字的动作，示意璐璐将她出去的消息跟楼下说一声，这才关上了房门。 “我是不是眼花了？”纪承衍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琼玥看过去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转过头来，只是用他那双军靴在地上左挪挪右动动，好像是在画着什么形状，而他的脸则是朝着走廊上的挂画。 挂画上画着的是个荒芜的星球，星球之上有一个机甲和一个机甲战士的背影。 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星际时代绘画作品中最常见的主题，理解成荒星开拓也好，理解成人类的迁徙也好，理解成与虫族作战的星球也好，总归就是个画。 也不知道纪承衍这句眼花到底是对画中景物一打眼之间形成了什么错误的视觉效果，还是说的，她给璐璐比划的那个手势被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 总之，琼玥是不太敢小看这个家伙了。 他总能够轻易地让人怀疑他的做法和语言之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偏偏也同样有本事让人觉得他就是个一眼就能看穿的人。 原本觉得这擂台是个馊主意的想法又往她的脑子里过了一轮。 可再怎么有深意还是很难以去圆过去这本身会带来的弊病。 琼玥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点一团浆糊了，好在她此时是要跟着纪承衍去看个究竟，总能够让她近距离地去判断一下这东西的利弊。 “走了走了，也不知道我错过了几场比赛。” 他一边伸着懒腰，让那被改造过后的军装吊在身后，一摇一摆的，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掉在地上，一边带着琼玥往楼下走。 “我们不去一楼？” 他们走进的电梯正是之前秦渊带她们上六楼的时候走的那一个，只不过纪承衍并没有按下1，而是按了个3。 “去一楼做什么？让你表演花式被打吗？我让人在三楼给我留了座位，小爷我敢打包票，角度绝对是最好的，不过就是——你可能得站着看。” 015 再遇故人 是站着看还是坐着看对琼玥来说没什么区别。 她在意的是，会与纪承衍一道坐在这所谓的三楼看台的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之间的交谈又能否让她获得只言片语的消息。 正如纪承衍所说的，一二三层在这个区域是贯通的，原本在这个空间似乎有一个贯穿的旋转楼梯，现在却只在底层留下了一个拆卸后的痕迹——一个铁灰色的桩子，整片空间显得原本更像是一个类似于举办宴会的场所，可此时摆放上了擂台，又在擂台的四面安放上了玻璃屏障和支架，便当真像是个竞技场。 二层被加宽出来一片平台，使得原本两层对齐的退进变成了错落的叠落。 但这里明显又是与竞技场不同的。围观的人群显得更加冷静，发出呼喊声的不过是靠近底下擂台的一小圈人，而非所有几乎占满了能够看得清擂台上情形的位置的人。 尤其是当琼玥跟着纪承衍穿过三层最后排的人群，走到最前边围栏之后位置的时候，在那一个错身间，她看到几张脸上明显并没有兴奋感，反倒更像是在看什么打发时间的玩意，有那么点兴致缺缺的。 留给纪承衍的空位确实如他所说的位置相当好。 三楼的座位明显比二楼的要宽敞不少，而他那个位置更是几乎正对着擂台。 看到他走过来，在他那个位置旁边的一个中年人冲他招了招手。 “小衍，来了啊。” “程叔叔，您还没看够呢。” 纪承衍的少年感在这句招呼里显得尤其明显。 他倒是没什么男孩子就应该刚硬些的想法的，这微微上挑的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点跟长辈撒娇的感觉。 中年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底下擂台的方向。 那里站着个红衣女人，她的对面则是个身量很高的青年。 不知道为什么，琼玥明明没有见过那女人的那张脸，却觉得她有那么点眼熟。她试着将手遮盖住眼前的一部分视野，将那女人的脸遮得只剩下那双眼睛。 确实很熟悉，此时她戴在手腕上的手镯也暴露了她的身份。 在远征星的野生区她们还算是有并肩作战过，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有着天生瞧着便像是含情的美目，身材让琼玥这么个小豆丁相当羡慕的女人，居然会同样脱离了因为虫族出现而对野生区进行的封锁，也同样出现在了这里，更是似乎有着个不同寻常的家世。 “遮什么遮啊，怕见到美女啊。” 纪承衍显然是看到了琼玥的小动作。 “没，就是觉得她的上半张脸长得有点像个认识的人。” 琼玥倒也实话实说了，不过没说清楚这两个确实是一个人而已。 底下的对决显然已经要开始了。 并不是一场，而是好几场。 那擂台的场地之间也同样用玻璃划分成了四块，同时进行的便是四场比斗。 只不过，说是玻璃，想必实际上应该并不只是玻璃，能够承受的起异能者逸散的攻击余波，并且让各个场地之前互不干扰，这玩意的强度应该很高才对。 比起其他的三个场地里的比试，显然关注红衣女人和她的对手的人要多得多。 其实要是她对底下这四场的人没有一个认识的，她也会选择看向那一组的，起码这两个人的脸长得最好看，打斗也难免会显得赏心悦目一些。 不过从周围人的眼神来看，并不只是这样粗浅的理由。 当然似乎也不全是因为实力的问题，这里的佣兵的水平纵然还是有些参差不齐，却已经算得上是远征星上有水平的一群了，再怎么说，这些在野外混的都有些自己的本事，纵然擂台明文规定了点到为止，可怎么说都是需要人拿出点真本事的地方。 至于上场的军人更不必说了，除了纪承衍还在读，其他人都是正儿八经毕业出来的。 要说这两个人的实力就要比周围的三场的人厉害，在这简单的观摩准备动作的时候其实并看不出来，要琼玥说，以显现出的气势，其实和他们成斜对角的那两个人要更足一些，或者说，在他们身上，琼玥能感觉到一点实力的压迫感。 “筠姐越来越厉害了啊。” 纪承衍摸了摸鼻子，看向底下那随着开始的号令发出，便直接让自己的攻击充分展现出风的特质的女人。 “少夸她，要是让她听到还不得得意坏了。”那中年人话是这样说，可谁都能从他那个表情里看出点欣喜和大概算得上是骄傲的情绪，“筠筠还得多练练，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在野生区把手下都给折了。” 似乎是想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又匆忙转移了话题，“看比赛看比赛，对面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面确实异能的控制力很强。 只是很可惜，这不是个适合他作战的场地。 他的异能是土，在他的控制中，空气中细微的浮动的尘埃也同样成为了他的武器，这绝对需要对异能属性细致入微到了极致的控制。 更有一道被他异能本身凝结而成的土龙，像是他的另一条臂膀一般在发动着攻击。 面对着无孔不入的风，他并没有选择防守，而是选择以尘埃形成了一道越来越密集的网，同时用土龙将女人逼退进那网中。 如果此时给他的脚下一片土地而不是这冷硬的金属板，恐怕会将能力发挥得更加好一些，不过显然女人的能力也受到了制约。 这擂台怎么说空间也是有限的，为了让比赛结束得更快，采用同时四场的方式，更是进一步压缩了这活动的区域。 土龙只需要再往前一些就称得上是盘踞在她的头顶。 一道颜色显得比其他更深的风刃从她的指尖脱离出去，在整个玻璃围绕的场地之中打着旋儿，看起来就像是个回旋镖，并没有准确的目的。 可当转到了龙首上方的时候，风刃猛然间化成了无数道，几乎席卷成一片的残影，以比龙首俯冲更快的速度朝着它而去。 空气里风的高速移动，以及剧烈的摩擦发出了可怕的声响。 与此同时，女人和他的对手，以体术也展开了交锋。 016 规则挑战者 这绝对算得上是一心二用的打斗。 青年的体术并不如他的异能一般表现出那么强横的攻击力，反而是稳扎稳打的，一时半会儿间红衣女人也找不到个合适的突破口。 可他们的异能的厮斗像是在燃烧一般，充满了暴烈的碰撞感。 底层的风涤荡开周围颗粒状——准确的说，是被改换了形态，长出了奇怪的尖端，似乎撞上去就会头破血流——的尘埃，而高处，从龙首上方追赶而来的风刃强在了它准备攻击向那女人之前，便先一步切割了下去。 那令人牙酸的声音让人甚至怀疑风刃到底是在切割土还是在切割什么金属。 可土龙当然不可能就这么任由风刃将它的形态给破坏掉，那原本暗淡的眼睛像是突然之间被注入了神采，龙头一昂，避让开了风刃异能的破坏力彰显得最明显的几道，浑身竖起的鳞片，将剩下的几道风刃卡在了那缝隙之间。 随着青年的指尖微动，那鳞片又一个个合拢了回来。 直接将风刃给吞了下去。 底下顿时响起了一阵的掌声。 “什么嘛，筠姐才没那么容易被打败。”少年鼓起了腮帮子。 确实，这种针对性的应变只能反应出这青年此时的状态依然很稳，却不能说他就是稳操胜券的。 尤其是风似乎成为了这个女人体术的组成部分。 当顶上的风刃失去了优势的时候，她的指尖掠过了一抹青绿色的光，原本打斗距离就近，她的手臂又如同灵蛇一般攀上了这青年的臂膀，让这个距离变得更加接近，也正是在这个恐怕只有一步的距离，她身上的异能波动以一种压低到了极限的方式，让人猝不及防间看到这一道攻击的挥出。 青年匆匆调动起土元素形成一道阻拦在身前的盾牌。可出其不意的攻击比起临时的防备效果可要强多了。 土盾表面，先是显现出了一个深陷进去的小点，而后以这小点为中心，土盾上一道道细碎的痕迹连缀成蛛网一般的形状，只听见一声破裂声，忽然破碎成了一片尘土。 各占据一次上风让这两个人之间的比斗忽然就充满了未知性。 青年往后退了几步，土龙就拦截在他和红衣女人之间，而被称为筠姐的女人，周围的风乍一看还算是柔和地吹着，实际上细小而透明的长柄飞刀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周围。 就这么被风托举着。 “你说他们分出胜负要多久？” 琼玥指了指自己，见他点头才确认纪承衍的这个问句是在问她的。 好在此时，由于比赛的开始和进入个小高潮，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看，总还是集中在了赛场上，而不是观众席，也因此纪承衍这样一个在人群中不可能不起眼的人物，问着一个又黑又瘦小的仆从比赛结果这样的场面，并没有人注意到。 “你问我怎么知……我靠！” 表示出震惊情绪的并不只是她。 她那声音压根被淹没在了周围的噪杂动静里。 看台上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 琼玥目瞪口呆地看着底下，另一个场地上的情形。 并不是红衣女人和高个子青年的场地，也不是那个在她看来气势很明显要更足一些的那两个人，一拳一脚间都是震荡的异能波动，而是与她一直关注着的擂台并排的那一个—— 长着张相当普通的脸的瘦高个男人五指化金，以让人几乎捕捉不到的动作，脚下的步子错开来自对面的军装男人的扼喉，在他的周围突然多了一片片水雾凝结成的水镜，将他的身形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个无法分辨的虚影，而他自己则是依然用那快得吓人的速度扭到了对方的背后，指尖带着破风之声，从背后扎入了对面的心脏。 与其说是扎还不如说是将手臂都当做了兵器一般的捅。 这全然是抱着置人于死地的念头。 在这样的一个医疗条件下，若不是头部的四分五裂，其实都是有办法救治回来的，可坏就坏在这里是脱离了星球的星舰，有那么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意思，虽然重伤之人还是有疗养舱，可在这瘦高个的一击之间，军装男人原本体术的防御竟然像是全然无效一般，被撕裂开的身体之中心脏紧跟着在尖锐的手指的作用下被粉碎。 随着那瘦高个抽出了手臂，他的心口留下一个几乎贯穿的空洞。 而后便是人倒在擂台上发出的一声闷响。 纪承衍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个时候可没人在意这个人到底是双属性异能者还是手上利用了什么特殊武器了，点到为止的擂台赛规则到底还是出现了第一个对规则的挑衅者，他扶着栏杆阴晴不定地看着底下那个，手上沾满了血污，却还不忘抬头对着他露出了个淡得只能捕捉到两颊肌肉有一瞬变化的笑容的男人。 四处的嘈杂声并没有掩盖住少年对着底下的那一句怒喝。 “你怎么敢！” 那人看了眼周围，这个原本算的上是对里外的人保护的玻璃壳子，现在并没有因为擂台的结束撤离，反倒是成为了禁锢他的囚笼。 他却并没有露出分毫的慌乱来，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餐巾纸，一点点地将手上的内脏残渣还有鲜血给擦拭干净。 这种近乎冷漠的应对让周围沸腾的情绪也被压了下来。 虽然这种杀人的方式对于大部分和妖兽长期搏斗的佣兵来说，并不能算是有多少触目惊心，可他们杀的很少是人，而更多的是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的妖兽。 “他自己实力差难道也要怪我吗？”那人一字一顿地回他。 “不过，到底是我的攻击过了头还是他的防御突然撤去了，不如请您先给我个答案？” 这话说的可太搞事情了。 此时他手上那金属性附着形成的特殊形态已经撤去了，那看上去不过是一只再无害不过的手，而已经倒在地上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四阶顶峰，已经有突破到五阶迹象的体术者。 到底是军方的人试图以一个人的牺牲来换来对佣兵的问罪以及掌控，还是佣兵之中的什么人试图对军方的强行征调还以颜色，并且在之后换来更加自由的活动空间，在少了一个活着的证人的情况下，还真不好评判。 纪承衍沉下了脸。 017 解决办法 出了这样的事情，军方，或者说星舰的掌控者是势必要给出个交代。 可也正如这个，全然没表现出像是个犯事者的态度的青年所说的，谁才是被算计的一方，眼前这个血腥的结果是有两种解读方式的。 纪承衍一个翻身从三楼的栏杆跃了下来，落在了一层的地面上。 正是那个玻璃盒子笼罩的擂台前边。 他抬眸打量着这个手上已经看不出之前穿透别人胸膛留下的痕迹的家伙，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沉。 “那照你说应该怎么处理？” “就在这里处理。”他答道。 在他的脚下，那个已经死亡的军人胸膛上的口子已经不再往外淌血了，可地面上那一滩血迹却在顺着擂台有点儿倾斜的地面慢慢地拉开了一条暗红色的印痕，而站在这个边上的青年一脸的云淡风轻，简直不像是个身处于凶杀现场的人应有的架势。 “好。按你说的办。” 纪承衍点了点头。 当堂地处理当然并不是个好选择，可显然此时他们不得不这么办。 这里的佣兵之中当然有别有目的的，却也有完全与此事无关，也与军方这次前往衡云星的探索没有利益相关的，这样的一群人站在了完全中立的位置上，虽说他们未必就真觉得这起“意外”会跟他们有真切的联系，但如果直接就这么将这个触犯了擂台规则的人押解走了，难免会让他们觉得军方的这种私下处理，大有可能便是仗势欺人。 而这绝不利于他们在抵达衡云星附近空间站之后的人员调配。 一个连统率上下都做不到的星舰是绝不可能在这各方登场的地方，发挥出足够的战斗力的。 纪承衍看起来有那么点纨绔的感觉，却并不代表他在此时不能独当一面。 另外的三个擂台上的人已经下来了，那个与琼玥算是认识的女人走到了纪承衍的身边，琼玥在三楼看到她跟少年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再度变了一变，但紧接着又将皱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了些，摆出了个有那么点能唬人的严肃表情。 “我现在去让人把星舰上的军医请过来，麻烦这位——” 纪承衍卡了壳，他一时半会儿脑子里想不出个能用来称呼这青年的词。 这个停顿的让他的气势有那么点弱了下来。 “麻烦这位，稍等一下。” “不，我说的就在这里处理的意思是，”那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头顶的灯光过于炫目，毕竟这擂台四周的灯光都朝向了这个方位，为了让这里的打斗被照得更加明显，还是为了在这样的一个动作中掩盖住他眼底的暗流。 他朝着擂台的边缘走了两步。 在这个动作里沾染了血渍的靴子在地面上踩出了几个血色的花纹。 他的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下面的话他是对着周围的所有人说的。 “各位既然是体术的修炼好手，对什么样的伤势是由什么样的攻击造成的应该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咱们都是野外讨生活的，分辨伤口，尤其是尸体的伤口，对能否成功生存下来的意义是很大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就在这里，抽取出几个人来，一起看看这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琼玥觉得这个人的底气太足了。 这种底气也就让人总会不自觉地去揣测他是否纯然是无辜的，而确确实实被动手脚的是那个已经气绝的军人，就连纪承衍此时心里也有那么点七上八下的。 不过这种忐忑的情绪只是琼玥的猜测，她看到的只是这个少年展现在面上的神色，可是很奇怪的，一般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冒出一些小动作的，但纪承衍却全然不是这样，他的紧张更像是画在他的面皮上，却没有在他的手或者是身体上表现出丝毫的迹象。 他还没有给出个肯定或者是否定这个建议的回答，四面就已经响起了应和声。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这里骤然陷入的混乱让人无法察觉出那第一个起哄的人来自的方位，只能感觉到这种对他的提议的肯定，以及试图成为这上台来揭露真相的一员的跃跃欲试，逐渐汇聚成了一股人声的潮流。 “就按这小兄弟说的做！” “对啊，咱们都清楚，给对方在不同情况下造成的伤是个什么样，有什么必要让医生来的！” “就是，看病咱们搞不来，看死人咱们还不成吗？” 纪承衍的视线环顾了一圈周围，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这隔绝屏障依然竖在那儿，恐怕会有人已经跳上了台子，而不像现在只是看到一个个拉长了脖子的脑袋，起起伏伏间被这灯光照成一片在波动的颜色。 “你敢吗？”那个青年这话已经是几乎在挑衅了。“或者说，你们军方敢吗？” “好，就按你说的做，不过这个人选……”纪承衍招了招手，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朝着他跑了过来，他低声附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又跑开了，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人选按照抓阄在决定，如果有想要参加的可以到这边来等待，至于数量，我们会抽出十个人。” 在一个个凑热闹又或者是本身就等着此刻这个被迫做出的决定的人，往纪承衍手指着的方向站过去的时候，他又补充道，“你们用不着担心我们会在抽的签上做什么手脚，最后选出的十个人，你们自然可以先判定一下他们是不是都有上台做鉴别的资格。” 那个青年的态度坦荡得异常，纪承衍就算还没有上擂台去检查到底出现的是个什么情况，也不能在此时暴露出任何的低于他的气势。 哪怕他的年纪太小了，看起来更像是个上星舰来参观而不是主持大局的，可只要此时星舰舰长没有露面，而他又作为目前来说舰长最直系的亲属，也就代表了这个星舰的军方。 “小衍恐怕还是嫩了点。”被他称为程叔叔的男人和边上的人小声地说了句，琼玥站在三层当然听得清清楚楚的。 “那倒也未必，我看他心里还是很有成算的。” 018 第十一个人 这句意外的似乎更加相信纪承衍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回答，让琼玥忍不住往那边看了过去。 只不过在看到那个人之前，琼玥的眼光已经被三楼对面那边站在最前面的人给吸引住了视线。 穿着和其他人的款式都不同的军装的男人，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底下的，或许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个闹剧的事情。 他又重新戴上了那副眼镜。比起那些尽可能地让自己更加看清楚下方情形的人来说，他的表情太过于冷淡了。 甚至于在和琼玥的视线相触碰到的一瞬，他还在那儿不疾不徐地将手套往自己的手上戴，将每一条褶皱都给拉平，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纯粹是在看戏。 其实要说他这个监理也算是军方的人，但是再往根本了算，他又应该算是在对星舰上的军方势力进行制衡，如今的画面说不定在他看来还有那么点狗咬狗的意思。 当然，也未必就真这么贬义的形容，纯粹是因为他那眼睛里面像是什么都容纳不下，虽然在身边的人准备往前挤的时候，他还相当有绅士风度地拖了一把，又给了边上的人一个温和而有风度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个好好先生一般。 但琼玥有种直觉，就算他似乎对星舰上的军方没什么好感，这一点从他对于纪承衍这个人那一声嗤笑的评判是能看的出来的，他却并不会做出这样明目张胆地针对星舰上的“本土势力”的举动。 所以他是真的只站在中立的视角上看戏而已。 被派去制作抓阄的签和箱子的青年回来得很快。 箱子有现成的，说不准就是星舰上什么用来决定谁来出勤的抽签箱子，而签，此时还是一张张的白纸条，用了切纸刀给裁成了等大的块儿，摆在托盘上让人检验是否都是没有动过手脚的。 纪承衍从托盘上拿起了笔，在其中的十张纸上画上了一个圆圈的符号。 而后，他没有亲自折起这些纸张，而是让人拿了个梳妆匣一般大小的盒子，这盒子有个斜着朝上的敞口，将纸片整叠的从这个敞口塞进去，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咕噜噜的声响，不过一分钟，便看到少年从匣子的底部取出了一个接盛东西的盒子，上面摆着的，正是一个个折叠好的，从外表来看没有任何不同之处的纸团。 既然要做到公平，纪承衍觉得他就不能有任何落人口舌的地方。 一个个全然相同的纸团，看起来每一个缝隙都能在相邻的纸团上找到一模一样的，被倒在了那些等待在那里预备作为检查者的队伍之前的桌子上。 排在前面的几乎是立刻就从桌子上将纸团给拿起来了，而排在后面的也毫不示弱地将已经手里有纸团的挤开在了一边，让自己往前排，也同样从桌子上拿到了纸团。 琼玥注意到纪承衍的目光转向了她的方向，他的口型像是在说她要不要也下来抽个签，可琼玥是不想搅和这趟浑水的，而且方才这少年也说了，被抽签选出来的十个人是要验证是否具有这个判断伤势到底是一方过于狠厉的攻击还是另一方完全没有抵挡的能力的。 而琼玥，显然不觉得自己这个被秦渊造价出来的身份是可以通过这个考验的。 不过在这个抽签的空当里她倒是从三楼下到了一楼，怎么说三楼看下来的都是头顶，虽然在看打斗的时候，这种上帝视角还是有那么点优势的，但现在却显然不太利于观察人的表情和一些更加细微的动作。 抽签的过程有那么点急躁，结果出来的当然也快。 只不过让人有那么点啼笑皆非的是，拿到画有圆圈符号的居然不是十个人，而是十一个人。 更加让人迷惑的是，这十一个人的纸张摊开，上面的圆圈其实还是有那么点细微的差别的，并不像是什么拷贝出来的，画的时候那种笔触也分明都是纪承衍的习惯。 比如说，在圆圈起笔的时候他会有一点点的停顿，而尾端则会和第一笔落下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有那么点毛糙的交接。 更加让人觉得迷惑的是，这些纸的折法摊开后的痕迹居然也是一模一样的。 纪承衍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看得出来他被这个闹剧一样的抽签也是搞得来气了。 这种十一个人出现的情况，怎么想都知道不会他自己搞的事情，毕竟就算是他想要安排自己的人到这个检查的队伍之中，也只会是给他开后门，而不会是弄出多一个人的乌龙，未免也太过于明显了。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要安插个人进来，而显然也正是冲着他们在短时间内没法分辨出这些人之中谁才是有上面指示的人。 其实时间也确实不能耽搁了。 距离那个人死亡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这是被纪承衍和台上那个人定下检查的法子，以及这个制作抽签道具以及正式抽签耗费掉的。 时间隔得越长，尸体上留下的线索或许就会越少。 如果某些东西是作用于肌肉上的，并且是什么可以自毁的药剂，恐怕会消散个没影。 纪承衍纵然心态上有些着急，更是被这恶作剧一样的行径给弄的活像是吞下了个什么恶心的东西，此时他却不能表露出分毫，只能将这十一个人都领到了其中一个已经空出来的擂台上，而让那些并没有抽签抽中的人回到原本所在的位置去。 “各位都已经看到了，刚才所说的抽签是抽出十个人，可是现在……台上站着的有十一个。” 底下顿时发出了几声哄笑，不过也说不好这哄笑是善意还是恶意。 尤其是对像是琼玥这样的，并不涉及到其中的势力争斗以及利益的，如果不是她怎么说也算是和纪承衍认识，也是想笑两下的。 纪承衍绷着个脸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决定权就交给大家。这十一个人之中只有十个人可以作为代表进入另一个擂台上去检查死者的伤口，并且确认疑似刻意触犯规则的人是否存在异常。” 疑似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现在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哪怕他明知道台上的那人有问题，他也只能用这个词来定性。 019 三选二 擂台的空间还算宽裕。 虽说是分割成了四块，可怎么说也是为了提供两个人打斗的场地而设置的，就算限制了更大范围的移动，但体术的对打之中的闪转腾挪都是需要空间的，起码这十一个人一字排开，甚至彼此之间可能是为了避嫌而让开了不短的距离，都并没显得拥挤。 琼玥此时已经站在擂台前方不远处了。 她人小自然也更加方便挤进来，虽然这个往前挤的动作难免遭到几个白眼。 可现在更多人的注意力都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要怎么收场，而不会在意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鬼的动作。 这十一个人里面居然还有两个熟人。 一个当然是已经出现在了擂台上的红衣女人，她方才跟纪承衍的对话显然是被不少人看到了，她的上台怎么说都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个走了特殊手段才拿到的带有圆圈的签的。 另一个则是同样在那地下的虫族洞穴算是一起作战过的壮汉，也就是那个叫蒙格的男人。 有那么点过于巧合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能有办法出野生区，搞得这个封锁相当掉价啊。” 琼玥嘀咕了一句。 这么一比较她们的办法简直算得上是最麻烦的了，要不是有邵千景的机甲以及她那个模拟出虫族精神力波动的本事，怎么想都知道她们短期内也是没法子出来的。 先是那个筠姐，这倒是还好理解，显然是有官方的路子直接把人给捞出来。 可这个蒙格她真是横看竖看，除了那装傻充愣——当然也可能是真憨——的本事一流之外，是真没察觉出什么其他的特殊之处。 尤其是此时他站在台子上的时候，其他人都是打开了光脑，试图翻出点之前的辉煌经历的证明给别人看，唯独他就这么跟个粗壮的柱子一般杵在那里，就光对着台下傻乎乎地露出了个，大概能算得上是，属于欧皇的兴奋的表情。 琼玥觉得自己都要没眼看了。 要是真从这十一个人里面挑选出一个来淘汰掉，让她选的话她一定淘汰掉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家伙，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是第一个通过的。 而理由也很是让人无语，因为他看起来不太像是个会说假话的。 而且他的人缘似乎也不错。 起码在琼玥所能看到的地方，就有不少人对着他招手。 这种人缘好更是表现在大多数佣兵都相信这个汉子不是什么别有居心的人，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他到底是怎么带给这些人的，琼玥在远征星上住的时间不长，对于佣兵接触的更是不多，只能说这个汉子确实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也说不准确实是真性情打动了这些长年活动在野外的人。 “蒙哥，看你的了！” “哈哈哈哈哈叫什么蒙哥啊，叫阿猛啊。阿猛，把眼睛擦亮点，可别丢了我们的脸！” 率先站到擂台另一侧，与其他的十个人区分开的男人听着台下吆喝，也没说什么话，就是摆了摆手。这领导巡检的架势居然也没让底下的人生气，反倒是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微笑。 比起他的这个好待遇，其他的十个人都就要被挑挑拣拣得多了。 第二个通过的是个佣兵等级即将升到四级的中年人，他通过的理由倒不全然是因为这个佣兵等级以及丰富的作战经验，而是他是台上的人之中唯一一个有正式的辅修医科证件的，虽然这种证件说白了也并不是个什么专业的执照，可在此时大家的眼里，有和没有还是有挺大的区别的。 第三个通过的是个军装男人，他的通过与其说是因为他的本事还不如说是怎么说佣兵这边现在有了两个人，不能让军方一个进去监督的都没有，于是选择了其中军衔最高的一个。 第四个通过的是个金属性的异能者…… 第五个…… 当第八个人走到另一侧的时候，现在擂台之上也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决定这三个人到底去对面哪两个看起来对于台下的人是个伤脑筋的选择，因为这三个人其实并没有哪一个人是有突出的优势的，或者说三个人的劣势也暴露的同样明显。 一个是那个筠姐，在底下人的议论声之中琼玥得知了她的名字，程筠，也就是说她似乎确实是个那个被纪承衍唤作程叔叔的人有着亲缘关系，她的劣势在于，第一，她是个女人，在场的性别多为男性，哪怕此时这个星际大环境的背景对于男女已经没有摆在明面上的歧视之类的，可论起支持率肯定她不占什么优势，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很显然跟星舰的高层之间的关系太熟了，这种熟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就是她会站在一个并不算客观的角度说话。 第二个是个乍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男人，他的履历很干净，他是从虫族前线回归的战士，从军队退伍之后回到老家远征星做了个普通的佣兵，这一次算是被强行征调的行列中的人之一。按理来说有着这样的一个履历的人，理所应当的是会被优先考虑的，可问题就在于他的这张脸太过于普通的，准确的说是他从上了星舰到现在几乎没有存在感，在场的相互交流之间也暴露出了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得他。 没有人会对于一个近似于凭空出现的人有什么信任感的，哪怕他再怎么将无辜两个字写在脸上都没有用。 而第三个，他并不是人而是个妖族。 一般很少会有妖族正式加入军方的队伍的，就连琼玥这样算得上对人类的好感度还算可以，主要是受到了邵千阳这一伙人的影响，也只是打算去军校学点可用的本事，而后宇宙这么大，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可这个人，哦不是，这个妖穿着的居然是星舰上的制服。 从这件制服的纹路和款式来看，他应该隶属于这个组合星舰的另一艘上的驾驶员团体，琼玥一时半会儿也判断不出他的种族到底是个什么，只能从他侧颈上隐约显现出的黑色鳞片看得出他那个妖族的身份。 020 有毒 琼玥猜测这个家伙的性格可能有点孤僻。 他看人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就好像这是个什么冷血动物化形的一样，只不过有鳞片的动物实在是有点多，琼玥总不好真去打听打听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变出来的。 妖族加上来自军方这两个理由让他很难得到来自佣兵队伍的支持，而这种孤僻又偏偏让他将原本最好得到的支援也放弃了大半。 琼玥觉得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其实站在擂台上表现得有那么点不情不愿的，不过又似乎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理由而不能放弃。 “现在怎么说？”程筠挑了挑眉毛。 纪承衍看着台上的三个人陷入了沉思。 其实要说最不浪费时间的办法当然是让这三个人再抽一次签，可显然底下的人不会接受这种有点儿戏的决定方式，尤其是现在其实十一个人之中必然有一个是以非正常的方式上来的，这种时候再进行抽签也会让人怀疑会出现什么黑幕。 “总不能让他们再打一场决定吧。”琼玥看着那边地上的尸体，觉得说不定都已经要凉透了。 “要我说，台上两个军方的一个咱们这些没什么身份的，直接军方的里面退出来一个不就好了！”从某个方向传出了个声音。 “退个锤子，不看看现在台上几个穿军装的。” “……” 已经算是被认定为可以去另一个擂台上代表众人确认情况的里面，确实是佣兵占多，当然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军方这边毕竟还是要讲究一点纪律的，而不像是佣兵这个零散的团体，有热闹可看便都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纪承衍和程筠交换了个眼神。 女人突然举起了手，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我退出，ok。” 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放弃让人有那么点摸不着头脑，毕竟现在其实谁也没明说她就不如另外两个有优势，可她这么一退，却是彻彻底底地让台上的两边人数比变成了7比3。 “再僵持下去可没好处，她还算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秦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穿过了人群找到了琼玥的身边，纪承衍并没有看向这个方向，所以也自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对话。 “可是那个佣兵的身份看起来太奇怪了。” 琼玥对这种路人脸是有点敏感的，毕竟已经有了陆青霖这个先例，很显然这样的身份反倒是一种特殊的保护。 “仔细看吧。” 秦渊淡淡地回了句。 琼玥总觉得他这个仔细看的说法之中另有深意，可惜他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说起来，为什么星舰的舰长不露面？”琼玥想了想问了另外一个让她有些迷惑的问题。 “因为他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他回答道，“就像是垃圾星上的人会为了一块能源的争夺而以命相搏，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可理喻的，但不在局中无法理解这种疯狂，衡云星的事情也是同样的，现在各方齐聚，在人到齐纷至沓来登场之前，总还是需要点开胃小菜作为彼此的试探的。” 秦渊很少说这么长的话，琼玥不觉得他说这话是毫无意义的。 “那你呢？” 她压低了的声音只让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这个问题其实在现在问出来是有点不合时宜的，毕竟他们现在怎么说还算是个合作关系，可既然秦渊都已经挑明了这星舰也不是那么简单地把人往衡云星上送，她总是难免有点忍不住想问出来。 “我？我只是去那边等一个人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认真的，起码琼玥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说笑的意思，也就是说他说的是个真话。 只不过这个等的人是谁，却显然并不是她此时可以知道的。 那两个人合并到八人的队列之中，死了人的擂台一侧的屏障随着纪承衍的吩咐缓缓地打开一个只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口子，这几个人陆陆续续地穿过这个口子进入了里面，而后按照了通过的顺序，一个个接触到了那个死者后背的伤口。 为了更加便于观察，蒙格干脆当着大家伙的面将那人的军装连带着里面的内衬都给撕开了，将他的整个后背都裸露了出来，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里的伤口确实显得有点触目惊心的，除了那个呈贯穿状的最大的伤口之外，显然在周围还有着被力量拉扯而形成的扩散状血痕，将他的后背几乎变成了一片从一个端点引发出去的若条极深的撕裂口。 蒙格那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干精细活的手指碰了碰那人的后背，脸上露出了点沉思的表情。 只不过还没等琼玥研究清楚他那表情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看到那第二个有医科证件的男人正好挡在了琼玥看向蒙格的视线通路上。 比起蒙格显然他要更加专业一些。 起码在上手之前先往手上戴了个白手套，不过显然这家伙也比蒙格来的大胆地多，直接就拨开了那伤口处，甚至将一根手指探了进去。 他退开之后一个又一个的人走了过去。有的跟他一样观察得相当细致入微，有的却完全像是走个过场，比如那个军装的妖族。 “你认得他吗？”这个时候秦渊在边上简直是不问白不问。 作为一个星舰的监理，他对星舰上的人员名单应该有一个起码的了解。 要是这个妖族只是个普通的舰员她还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可在驾驶团队里的，首先出身的军校必然是有那么点地位的，其次，他也应该会出现在秦渊的重点关照对象里面。 “你说那条小蛇啊？认识是认识，不过没说上过话。” 琼玥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他那个鳞片其实给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蛇，那种层层翘起的形态，显得那鳞片很是坚硬，而不像是蛇一样是那种扁平而细碎的鳞。 “他——” “这伤口上有毒吧。”秦渊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台上更加响亮的动静给打断了。 第二个查看伤口的男人将手套取了下来，似乎是在用沾染了血污的手套做了个什么简单的反应实验，而呈现出的结果，却并不像是那个站在一边的男人表现出的坦荡一样，居然还真有什么东西。 琼玥的目光看向了纪承衍的方向，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021 谁开的枪 “他动手脚了？”琼玥捕捉到了他那个一瞬间闪过的表情，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又是那个看起来有点懒散，却因为临危受命而显得正经了起来的少年。 “那你不如猜猜看，谁才是他的人。” 按理来说，秦渊这样的人哪怕在人群中也是会显得很打眼的，可奇怪的是，虽然纪承衍有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却如同并没有看到他一般。 琼玥不打算问秦渊是怎么隐藏起来自己的，暂时来看对她是个好事。 “反正不是那个说话的。”琼玥看了眼台上的动静下了结论。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不觉得一个上来是为了洗清军方的嫌疑的人会表现得这么明显。”琼玥皱了皱眉，排除法不是这么好做的，就算排除掉那个现在一手拿着手套，一手拿着个从外套的兜里翻出来的什么试管的男人，现在台上可还有九个人呢。 并不是说他触碰之后便检测到了毒素就代表着第一个摸尸体的蒙格就是那个负责洗白的，毕竟从他的手套戴上到摸尸体，怎么说都是有一段时间的。哪怕台下的人再怎么对这几个人的动作处处关注，人与人之间的互相遮挡是必然会造成视线的阻隔的。 站着的那个杀人者一直冷静的表情有一瞬的破裂。 看起来这出现问题的情况让他变得没之前那么站得住脚。 只不过，再怎么惊讶，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尸体上有毒这样的情况其实不太可能是这个死者自己做的，尤其是在确认只有伤口内部有这样的毒素残存，而非全身各处的情况，更是加深了这种论断的可信度，毕竟擂台之上的对打瞬息万变，谁知道对面的人就会对着这一小块一爪抓过来。 他的眼神落在了第一个靠近的蒙格的身上。 可蒙格用一脸无辜的表情摊了摊手，甚至示意那个有医科证件的将他的手也化验化验。 众目睽睽之下他那种虽然说很难带给人威胁感，却还是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他的特质，让他其实很难有动手的机会。 “大不了就把咱们一个个都搜个身，怎么就上个台还也得被怀疑怀疑。”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就有点暴脾气的男人。 他干脆利落地直接将自己的紧身作战服的外套给脱了下来，露出了只穿着个背心的上半身，要不是他边上的人拦着琼玥甚至觉得他会想把那背心也脱下来。 被这么一搅和方才这发现带来的紧张感顿时没了踪迹。 甚至台下还有并没将这起擂台上的死亡事件的佣兵，直接光明正大地因为他这个举动而吹了个口哨。 “等一下，”台上有个不太起眼的矮个子突然开了口，“如果忽略掉那个毒的话，这个伤势的情况确实不像是——” 他比划了个拳头冲向另一只手手背的手势。 “不太像是个肌肉紧绷状态下被攻击形成的伤势。” 琼玥觉得纪承衍同意让人上台简直是在将问题复杂化，可确实军方这边单独隔离开处理又会让这个原本就不是一条心的星舰上的情形更乱。 但现在台上的情况也明显得很，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认为这个死者在死亡的前一刻应该是没有进行足够的防御的，可这种情况是来自于那被检测出的毒素，还是军方的授意，因为台上又多了十个人，变得更加难以判断。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故意让局面变成这样的呢？”秦渊不动声色地问道。 琼玥将目光从擂台转向了纪承衍的方向。 对于重新被提出的质疑，他表面上看去是一副凝重的神色，可他垂在身侧的手，尤其是指尖呈现的是极其放松的姿态。 这种小动作显然此时也没人会注意。 或者说，大多数人在第一时间看的都是脸，而不是手。 只不过偏偏琼玥个子比较矮，视野有那么点受限而已。 秦渊说的倒是未尝没有这种可能。 只不过做出这样的算计，还真需要点魄力就是了。 “那么……”纪承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麻烦几位一起协助一下调查，各位的通信设备可以保持畅通，并且这个协助也并不是以限制自由……” “老子不去！” 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台上那个脱了外套的男人给反驳了。“咱们是被征调的，要不是看在任务奖励还算不错的份上，早跟你们翻脸了，少在这里说什么让你们脸上好看点，这见了鬼的没什么娱乐设施的军队星舰，有这调查的时间还不如让咱们养精蓄锐一会儿。” “上台都够给面子还想让我们也跟着被关一起？” 他那张脸上因为怒气染上了一层泛红的颜色。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了两步。 “我跟你说，小子，你出生的时候老子就已经在——呃” 琼玥想喊出当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从他的斜上方发出的一道寒光，以可怕的速度直接穿透了这个明明可以拦截住异能的攻击的玻璃，并且毫无停滞迹象地穿透了他的脑袋。 这子弹显然不是普通的子弹，在射入头颅的瞬间便化成了朝着四面八方四散开的银色弹片，无法从头骨之中穿透出来的便留在了里面，穿的出来的便从他的面颊和脖颈的位置直接以依然很可怕的速度袭向那些只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的人。 撞在玻璃上的，似乎是少了点力度而只是刺入了浅浅的一层固定在了上面，而也幸亏有了这个缓冲的时间，让其他人有了足够的时间以异能或者是体术形成防御，虽然还是有散碎的弹片划伤了手脚，却也比那个男人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要好得多。 “在那里！”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二楼的看台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原本就站在二楼看台的人群最末端，这个时候的逃窜简直不要太容易，琼玥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便再看不到他的踪迹了。 “还愣着做什么，去抓啊！” 纪承衍似乎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给惊呆了，他一边吩咐着，一边自己脚下一个发力跳上了二楼，翻身越过栏杆，朝着那个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022 追踪 “走！” 随着周围的人瞬间的混乱，秦渊这个时候可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 想必此时发生的事情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直接捞起琼玥，同样是足下发力，并没有从那个现在突然有不少人围过去准备也追上去看看的方向，而是转向了黑影出现的看台对面的那一片平台，直接翻了上去。 “跟上！” 显然他没什么就一直带着她跑的意思，只不过是防止她走去别的地方了。 刚一踩实二楼的地面，他就直接将琼玥给放了下来。 说是放还是好听的，那跟丢也没什么区别，好在琼玥一脚踩到地面的时候直接将那种不平衡感变成了往前冲的力，与手一松就往那看台背后的通道方向冲的秦渊直接并了个排。 “我们抄近路？” “抄近路有什么用，隔了这么个中厅，怎么就能确认那家伙会沿着那条走道一直跑？” 秦渊脚下的动作不算快，琼玥拼了全力去追居然也能够赶得上。 但是他的速度“慢”与其说是在等她赶上来，不如说是在思考着路线。 “这边！” 琼玥跟着他拐进了一道小门，这门是用他的光脑刷开的，这个暗门里面简直不像是个在星际时代会看到的地方，这是个狭窄的井道，连通底层和上面的是一个看起来相当老土的吊篮一样的东西。 可等到他一脚踩进吊篮，顺便将琼玥也扯进来之后，这玩意上升的速度居然并不比电梯来得慢。 不对，控制着吊篮升降的并不是上面的什么制动系统，而是秦渊本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将负荷着两个人体重的东西托举起来的压力，就好像只是控制着一片羽毛升空，琼玥抓着吊篮的边缘，奇怪秦渊的行动为什么非要带上她。 可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不明智的，与其纠结这个问题，还不如想想，那个突如其来的子弹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吊篮停在了大约是五楼还是六楼的位置，琼玥飞快地跳了下来，还没站稳便感觉自己的后领被拎了起来，秦渊直接拎着一手拎着她一手刷开了这里的暗门，直接沿着走廊继续奔跑。 这个看起来文雅的男人的爆发力实在有点吓人。 在二层的时候显然是因为没想好怎么个追踪才这么慢，现在一完全放开了限制，琼玥觉得她们的速度起码快了三倍。 奔跑中带起的风直往她的嘴里灌，把她想问的问题都给塞了回去。 她对星舰的结构不太清楚，可怎么说还是有点方位感的，秦渊跑的方向，似乎是—— 靠近星舰外侧的环形廊道。 “我说……这人……没这么傻吧。”琼玥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飘。 这被拎着的状态实在是不舒服，可显然秦渊放下她的话她是铁定跟不上的。 越是星舰外围的防守力量也就越多，除了星舰驾驶舱之外就属几个逃生口附近的军力最集中了，这人脑子是有多秀逗了才会往这边跑。 “谁跟你说我是怀疑他往星舰外跑了。” 秦渊简直不像是在跑步，他这个平稳的语气，要不是琼玥现在还在移动她都要怀疑他是在坐着说话了，显然他还没有用尽全力。 外侧的环廊靠近星舰外的那一侧是一面面接近落地的玻璃。 当然为了调节内外的压力，这玻璃显然也不是一般的玻璃。 秦渊顺着走廊跑了一段之后又一次拐进了个小门，在他们刚进去合上门的时候便听到外面急速的奔跑声，琼玥刚想说什么就被秦渊捂住了嘴。 他贴着门听着外边的动静，脸上闪过了一点不快。 显然外面经过的并不是他想着的那个人，而是紧追着那个射出子弹的人的纪承衍，以及另一个明显要更加轻盈一些的步子。 听出了是谁之后他便没了停留的欲望。 这道暗门之后又有一条不宽的走道。 他的脚步其实在原本的跑动中还是有些响的，可此时，脚下的地面似乎因为这一片并不显露于外而铺设的有点敷衍，在发出了两声嘎吱的作响之后他便好像整个人也轻如羽毛一样。 琼玥只能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却完全听不到脚踩到地面的声音。 秦渊为什么如此熟悉这星舰上都没有人看守的小通道，按理来说星舰上的人是不会给出他这样一个“外人”全部的图纸的，但说不准秦渊手底下的人早将这个星舰翻了个底朝天。 这条小路的端头又是一道门。 秦渊直接将她放了下来，这一次他没弄出什么刷光脑或者是军徽开门的举动，而是直接后退了两步，一脚就踹了上去。 这原本是用什么看起来强度就很高的银白色金属形成的门扇，居然在秦渊这一脚之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弯折之声，里面像是个杂物间。 他在踹开门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被他的动作惊得跳了起来的人便朝着另一头的门冲了过去。 琼玥虽然下意识地觉得这个身形好像并不是那个开枪之后逃走的，可还是紧跟着秦渊的步子冲了过去。 在他直接拔枪射击让那个人躲过去的瞬间，琼玥直接按下了另一侧门的锁扣，而后退回到了被他们破坏的门的那一侧。 看到琼玥的动作，那人脸色一变。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要么交手打败这两个人，要么试图从他们进来的那个他都没发现的暗门逃走。 按下的锁扣固然没有将门锁死，可要重新打开的这个时间也足够秦渊将他擒拿住了。 秦渊的枪很快，可那人的动作同样快得可怕，想必也正是这样的速度才将纪承衍和程筠给甩掉了，而这么个狭小的空间，子弹发出去之后在墙壁上弹射开，也实际上大有可能造成误伤，秦渊射出了两枪后便将枪重新塞回了腰后，转而拔出了一把军刺，近身袭了上去。 琼玥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看着面前两个人的打斗。 她显然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如果那个人要逃，只有可能是虚晃一招朝着她这么个一看就没什么实力的人冲过来。 如果她不能起到有效的阻拦，便会真让这个人跑了。 他可不是方才那擂台上小打小闹的人一样的水平，以琼玥的眼力看得出来这人的实力仅仅相差秦渊一线而已，只不过他的速度更快而秦渊的搏斗更加步步为营而已。 023 解决 琼玥第一次看到秦渊出手。 其实这个人能够做到星舰指挥官，并且在这样一个探索未知星球的星舰上当监理，显然是走的脑力路线，真实的体术格斗实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不过很显然，他一出手便能看出他的水平应该不低。 陆青霖和他有同校的交情，但陆青霖是更偏重于体术一些的，尤其是在垃圾星上这么多年，那样的环境下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恐怕也只能用来提升个人实力了，所以秦渊比他在体术上的等级差上一些是完全可以解释的通的。 只是，当这两人打的有那么点僵持的时候，琼玥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强的一个人会被安插进星舰上来搅局。 低等星域就是低等星域，在综合实力的强弱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说白了就是远征星这么个“破地方”，算计这样的一艘星舰上的势力陷入混乱并不能说有多少的好处，对于这样实力的一个人，走到哪怕不说高等星系，去一个稍微丰饶一些的中等星系，就算是给一些相对冒尖的势力打下手，获得的资源都要比这么个搞事情的辛苦费要多上太多。 除非就是这人背后的人有什么更加有价值的目标。 当然一时半会儿琼玥也是想不出的。 “铿——” 军刺和那人手里的一把短匕碰在了一起。 匕首的刀锋正卡在军刺的血槽之中，这血槽比一般的武器要深得多，秦渊反手一扭，将那人的匕首带着不受控地转了个朝向，顺势一脚踢出。 只不过这人的攻击看起来重点在匕首上，左手却直接掏出了那把子弹爆破相当可怕的枪，眼看着就是要按下扳机。 琼玥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也不能置身室外了。 手上的小树藤直接甩了出去，飞速蔓延的小树藤直接卷上了那枪，虽然没能夺下来，却也让他一枪打在了地上。 这子弹可没秦渊那个，虽然琼玥不想承认也确实有点逊。 不仅没有被这相当坚实的舱板给弹起来，反而直接让这地面活生生地被打出了个坑。 那人脸色一变，楼下的这位置可不像这个角落一样没有人留守，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顶面上突然鼓起来个包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反应，总不能是这舱板自己热胀冷缩吧。 他急着想走，拳脚之间就难免失了章法。 秦渊的眼睛里掠过了两道银白色的寒芒，在这个变化的瞬间，琼玥明显能够感觉到这人的速度突然就降低了不止六七成。 不，准确的说，他就像是陷入了慢动作一般。 她刚想吐槽秦渊有这样的异能为什么不早点用，就看到了他眼神投来的动手的示意。 他的手臂的抬起，挥动军刺，同时也像是个慢放的动作。 琼玥瞬间就懂了，这人的异能作用给对手居然还会作用给自己的，要真是两个人之间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这异能简直比鸡肋还鸡肋。 楼下的人显然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她好像隐约听到了什么脚步声，在朝着这个方向跑动过来。 不过能够早点解决肯定是好事，既然秦渊异能都用上了，让这个人的动作变成了个一帧一帧的慢电影，她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小树藤先一步刷的一下将这人的脚脖子给缠了个结结实实，直接这么一拉一拽，便将人给掀翻在了地上，琼玥紧跟着一膝盖压上了他的脊背，精神力想了想还是没化成刀刃，而是变成了个锤子，一锤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反震力让她自己的手都觉得有点怪疼的。 可再怎么说，体术高的人的身体骨骼肌肉耐受力是要高一些，可头上受到这么个撞击力总还是会晕的，秦渊撤去了异能，在那人被敲得晕乎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捷地一脚直接将他给真真实实地踢晕了。 “你这动作……” 秦渊就差没直接说出粗暴这两个字了。 琼玥看了看自己这个动作，又看了看秦渊这个若无其事收回脚，已经是风轻云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架势，觉得自己还是输了。 他收起了手里的军刺，听着外面那个靠近得简直有点没遮掩的脚步声，嘴角一闪而过的轻蔑笑容。 “走了，不等这些人。” 他直接领着琼玥从那个被他踢坏了的门撤退。 其实按理来说，在发现这里有异常的情况下，怎么说都应该是悄悄地从后门溜进来看看情况的，可说不准这些人就是觉得，都已经明目张胆到这个程度，把舱板都打成这个鬼样子了，显然上面的战斗应该很激烈才对，也就这么直接选择从正面突破。 被琼玥按下了反锁的那个门似乎并没有逃过不能寿终正寝的命数，她们刚折返回到那条小走道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和秦渊踹门时候一样的动静。 想来是急着抓捕那个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衅的人，发现这边异动的人也没了耐心，不得不说赶来的人脚力也相当不错，起码琼玥不觉得这个正门会是什么粗制滥造的产品。 “我们……” 走出去不就撞上外面的人了吗？ 琼玥这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秦渊给扯进了又一个暗门。 她来不及吐槽这人怎么把这个星舰搞得跟自己家一样，哪里有什么奇怪的通道都搞得清清楚楚的，就感觉脚下一空，这哪里是个什么暗门和路，根本就是个通风井，秦渊这老混蛋直接带着她从这个通道跳了下去。 高空坠物是个什么感觉她现在是知道了。 只不过秦渊的呼吸太过于平静了，就好像只是在走下一步台阶一样。 好在这人还没有说让她送死的意思。 当下坠了几秒之后她突然感觉到全身一轻，而后被人直接甩向了侧面的墙壁，黑暗之中她看见那个地方有个小口子，毫不犹豫地在被甩过去的时候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缓解了落地的时候的冲击。 但饶是如此，金属和身体的撞击还是让她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至于秦渊，这人轻飘飘地浮了上来，脚踩在了通道的地面上。 024 闫戟?季凌霄! 琼玥觉得她那个下意识地对秦渊这个人老混蛋的这个称呼是真的没什么错的。 虽然其实他也没那个义务保证她的安全，可一声不响地就来玩跳楼，然后把别人这么一甩，自己倒是轻而易举地落稳在了地面，怎么说都有那么点欠打。 当然秦渊肯定是不会觉得自己欠打的。 从这个通道走出去便是一条宽敞的走廊了，而这里显然是一层的某个偏厅的环廊，已经有了几个走动的人，琼玥的这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毕竟她本来就已经把自己抹得够黑了，顶多就是看起来衣服有点乱，可刚才擂台的骚动让一二三楼的人流疏散间难免有点磕磕碰碰的，会搞成这样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秦渊直接示意她坐电梯回去和璐璐的那个房间等待指令。 其实他就算不说，琼玥也知道，经过了这样的事情，军方对监控设备的需求恐怕会大大提升，而相比于佣兵之中并不能判定阵营的机械高手，想来璐璐她们还或多或少更有可信度那么一点点，尽管秦渊实际上也不一定就是个没有目的来到这里的，可怎么说，都还是星舰监理，也就是只要他在星舰上一天，就必须对这一艘星舰负责。 “你不回去？”琼玥虽然知道自己相当有可能得到个否定的回答还是问了句。 秦渊摇了摇头。 他当然应该知道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其实随便走动是很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不过看起来他另有想法。 就算他带着琼玥来了一出捉贼的戏码，他那个危险的印象还是没从琼玥的脑海里洗掉多少，甚至现在更是扣上了个老混蛋的帽子，不过脸上她当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只是回了句，“那你保重。” 秦渊没有回房间。 而是坐上了电梯前往了地下三层，这里住着征调的佣兵之中没有背靠势力的，他走进了个走廊的死角这才从军装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张卡刷开了门禁。 “你怎么不开灯？” 屋子里确实是漆黑一片，不过倒也不能算是没有光，哪怕是佣兵的房间，窗户的面积同样也几乎占据了半面墙，而不是让人只能看到一片银白的舰体墙壁，远处与近处的恒星以及能够反射出恒星光彩的各个星球构成了一片诡秘而迷人的星河。 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流动的场景，一只手背在背后。 “光太亮了，没什么意思。” 他一边回答着一边转过身来，房间里的灯应声而亮。 如果琼玥在这儿的话，恐怕会认出来这正是那个她觉得身家背景太过于清白的佣兵，他那张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脸，当然横看竖看也只会觉得没什么特色而已。 只不过，随着他回头的时候，他脸上的五官以相当诡异的模样发生了扭曲。 刚开始不过是让人觉得面部僵硬，似乎是在做什么奇怪的表情，可越来越频繁扭曲的面皮像是在重组五官，随着这扭曲定格，展现在秦渊面前的已经是另外的一张脸。 “每次看你这个调整的过程都觉得很伤眼睛。” 秦渊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在靠近窗子的沙发坐了下来。 比起在外面他何止放松了十倍，这个总是给人以温文尔雅的精英的形象的男人，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相当娴熟地顶出了一根咬在了嘴里，指尖火焰一冒便让那烟给点着了。 那人看了他这个动作一眼，什么都没说地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还是没懂。” 秦渊吐出了一口烟气。 “你为什么让我去演那么一场戏，我不觉得他们有重要到这个程度。” 男人的指尖轻轻地敲着沙发的扶手，那节奏感像是在演奏一首乐曲。他并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袖笼里扯出了一张纸递给了秦渊。 秦渊一手拿烟一手拿着这张纸，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眼中掠过一丝了然。 “旧部？我还以为他真打算混日子了。” “他们总能给我带来点用处的，何况，今天的收获也不只是这一家。”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 此时距离他们抵达衡云星的中转站，原本需要的时间恐怕会被延长，毕竟星舰的速度还是受控的，为了排除星舰上的危险，星舰的指挥室可能会故意减缓速度将抵达的时间延迟到六天或者七天。 这个延长的时间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你的手艺是不是退步了？” 他一边手掌握拳又张开来回了几次一边问秦渊，这个突然转换的话题饶是秦渊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这么说？” “这身体没之前的好用。” 秦渊嘴角一抽。 “我说季凌霄，你那之前的身体可是从婴儿时期就成为试验品的，几乎都快分裂成你的第二条命了，你现在不过是套了个壳子，你跟我说没之前那个好用……” “没了。” 这简短的两个字打断了秦渊的话。 “没了也没办法。” 秦渊觉得自己有点头疼，说白了又不是他让这家伙的那个小马甲给弄没了的，怎么回回承担怒气的都是他。 “当年我就说了，咱们有一百种办法隐藏起来一个跟你的精神力波动别无二致的人，可你是怎么说的，人最少的地方最安全，直接把人家全家都给丢上了垃圾星，现在好了，就这么一会儿没分神控制的工夫，就让人给宰了。你现在嫌弃也没用……” “黎子骞。” 在这个男人嘴里念出来的名字，明明自觉自己的名字还是挺好听的，秦渊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浪久了容易忘记谁才是老大，虽然充满了吐槽欲，秦渊还是选择了闭嘴。 灯光照着男人的那张脸。 瞳孔边缘的深红色的一轮朝着中央扩散，黑色的主色调里是搅乱了的红色碎片，让那双眼睛里面显得充满了戾气，可他的表情明明是一片的平静，就好像任何的波涛都无法惊动这一片深海。 他长着一张与那双眼睛极有违和感的脸。虽然比之前的那张路人脸，现在的这模样已经要显得好看得多了，甚至于有那么点阳光清朗的感觉，可当他微微挑起眉头的时候，眉眼之间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侵略感，与他的下半张脸简直像是出自两套画笔。 那分明是闫戟的脸，却又好像不是。 025 谁杀了小号 “行行行我错了，不揭你的短。” 秦渊，或者说是季凌霄口中的黎子骞，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背锅。 只不过，季凌霄随即对着他伸出了手。 那诚然是一只很漂亮的手，大约因为是新做的壳子，那手上没有任何的长期操作武器留下的茧子，也有点不见阳光的苍白之色，却并没有那种无力的印象。 秦渊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这个动作的意思。 “你的机甲，借我。”季凌霄这话里可没什么商量的意思，他只是在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命令。 秦渊烟都不抽了，直接按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熄灭了。 他这会儿的脸上哪还有什么让人觉得高深莫测的危险感，分明就是个被上司压迫的小媳妇。 “我说，抢人机甲跟抢人媳妇没什么区别你知道不？” “上星舰的安检带不上来我自己的。”季凌霄完全没被他那个耍宝的示弱方式给打动，“你如果不拿出来的话，以后几年的老婆本也别想要了。” 这威胁相当有用。 谁发工资谁是老大，秦渊一想到自己那个实验室的开销还全要靠季凌霄给钱顿时就蔫了。 季凌霄的手上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多了个手环。 秦渊这样的身份当然是不可能没有机甲收纳环的，那是个纯黑色的手环，比起邵千景的那个，明显要更加像是个装饰品得多。 他直接手掌一合，并没有戴在手上，而是塞进了口袋里。 “你……当心着点，那可是最新款的闪影x号啊。” 认命归认命，并不代表着秦渊就不心痛。 “用坏了赔你。” 一听这话秦渊顿时头也不疼了脸也不僵了，前一秒还觉得自己听从老大的指令跑到这一层来跟他碰头真是个错误的选择，还不如去监督琼玥她们赶紧把监控器再多做一批出来，现在却觉得老大果然还是老大，机甲说赔就赔。 这个时候他也有时间去思考了，比如说—— “不对啊，你需要机甲干嘛？我们不是说好了直接……” 季凌霄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习惯了他的规矩的秦渊直接闭上了嘴。 “因为有这个必要。”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又如同秦渊进来的时候那样看着窗外乍一眼看去好像没什么变化，实则每一刻的星云都在呈现出不同姿态的星河。 这显然是下达了逐客令。 秦渊只能离开了他这个座位，以及这个唯一可以让他稍微松懈下来一些的房间，朝着门口走去。 “等等。”背后突然又传来了季凌霄的声音。 秦渊脚步一顿，便听到男人对着他问道，“你确定，弄死我那个小号的是陆青霖？” “不然还能有谁？”秦渊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懵。 “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季凌霄弯曲着指节扣动着玻璃，发出清脆的作响声。 他试图去控制那个小号的时候感知到断开的联系，才意识到闫戟的死亡，可毕竟隔着这么多个星域，他好不容易摆脱了缠身的追踪和事务之后，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好在秦渊当时就在附近，直接按照他的指令作为了运送垃圾性物资的星舰舰长出现。 这一声声的节奏让秦渊不由地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可闫朝确确实实是他杀的，这一点，我从垃圾星上捞出来的人看到了。他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对闫成有所顾忌，也并没有所谓的不屑于动手这样的意思。”他解释道。 “行了，你去吧。” 这一次直到他拉开了门，都没有再听到一句来自季凌霄的话。 走出了房门，秦渊又是那个看起来内敛而温雅的长官了，只不过当他习惯性地触及自己被军装袖子掩盖住的手腕的时候，那里空落落的感觉还是让他有那么点不习惯。 他虽然确实是指挥系出身，可并不代表着机甲实力就不强。 何况—— 在星海之中以掠夺为生的人永远不能逃避在登舰作战中的机甲战斗。 这就跟海盗不能不会游泳是同样的道理。 ------------------------------------------------------------------- “所以说，你就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星舰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琼玥刚回到和璐璐一起待着的工作间的时候，那个深色颜料都遮不住的灰头土脸让她一惊，只不过显然她是没受伤的。 先是擂台上出了岔子，再又是用其实都算得上滑稽的方式选上台的十个人，之后更是发生了枪击夺命的事情，璐璐光是听着都觉得星舰上的指挥方应该有点焦头烂额了。 “可是这说不通啊，把局面搅和得更混乱对这个幕后的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璐璐一边扯开营养剂的瓶盖，灌了两口下去一边问道。 她是真被这谜一样的操作给弄糊涂了，虽说不管怎么说，星舰上的事情跟她这个只是想要和子丘去回合的来说，只要不是星舰能源用完了或者是出现了撞车事故，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可确实捋顺了逻辑之后，显然这样的行为是没有必要的—— 特指开枪的那一下。 如果是军方，他们可能会弄出擂台上的伤亡，并且如琼玥所说的，检测出的结果不会是军队这边的问题，那么截止到这里也就够了。 这算是对其他势力的一个警告。 将那个凶手扣留也好，直接偿命也罢，都是有明确的合法处理途径的。 如果是与军队的意愿相悖的佣兵之中成型的势力，也同样是截止到那个擂台上的检查，想办法脱罪也好，反咬一口也好，都是要尽可能地保住台上人的命的，以从中找出到底谁才是其中的军方的棋子。 这一枪乍一看是站在了他们的这一边，实际上却将擂台上的事情给直接影响最小化了。 与其说这个人是支持其中一方，还不如说他就是希望星舰上继续保持这种相互制衡，相互不信赖的状态。 所以—— “你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吗？”璐璐问琼玥。 她从琼玥的口中也听说了秦渊带着她，如同在自家后花园里找小偷一样，对每个边边角角的路线都相当娴熟的状态，可秦渊费尽了心思却又将这个开枪的人送到了军方的手里，确实又像是希望事情尽快水落石出而不是，成为星舰上隐藏的威胁。这便让他的可疑之处降低了下来。 026 自有用处 可疑的人…… 要说可疑当然多了去了。 比如说看起来相当老实憨厚，在地下洞穴的时候因为丢给她的武器而让她真觉得可以相交的蒙格，意料之外的出现在了擂台上的十个人当中，并且第一个接触尸体的人，就算他表现得再坦然总还是有那么点古怪的。 再比如说那个让琼玥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的太过于平凡的男人，其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当然也没有明确的证据，不过是因为陆青霖的那个伪装，让她对于这一类长相的都有了防备。 再比如说—— 也不对，那个顶多是让她觉得有点意思，毕竟是个星舰驾驶团队之中的妖族，却并不能算是可疑之人。 琼玥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随便乱怀疑人，只是提高警惕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抽了张纸，在纸上写下了点东西，从纸巾盒的缝隙里塞了下去，不能随便用光脑交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也不知道底下的人会怎么个反应。 琼玥之前也未尝没有这种侥幸的心态，妖族的光脑既然不能够被定位，那么信号源是不是也可能不被捕捉，可璐璐跟她的解释是这种捕捉信号的方式并不是针对光脑的，而是针对频率波段，也就是说，除非两台光脑完全贴合在一起，不然都无法保证绝对的安全。 她刚把纸条从那个缝隙里面塞下去，就听到了这个房间的敲门声。 时不时地就有人来访已经让她那种听到敲门声就有点紧张的心态扭转了。 只不过，对于这会儿是谁过来，她还真有点说不准。 “我去开门吧。”璐璐抛了个眼神给她示意她将手边的纸巾盒再伪装得好些。 琼玥干脆将外衣给脱了下来，装作是随手脱下丢在桌上的，正好摊在了纸巾盒的上方。 敲门的人已经不打个招呼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这个工作间的折叠床上，琼玥一回头就看到了纪承衍那张，原本算得上是阳光的脸带着一脸风雨欲来的烦躁，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正是程筠。 她的出现让琼玥一惊，不过显然此时的她并没有认出琼玥这个并不起眼的小家伙，而她本来也是没有见过璐璐的，自然不会将野生区遇见的小姑娘和眼前这个一脸黑灰的小鬼联系在一起。 从纪承衍这个表情来看，似乎秦渊打晕了留给他们的那个人嘴里并没有给他足够破解这件突发事件的信息。 他低下了头，十指插入了发中，指尖轻微的颤抖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可他旋即又站了起来，在室内踱步走来走去。 高跟的军靴踩踏在地板上，来回走动之间发出清脆的踢踏声，所幸这上下楼板之间的隔音绝对算得上不错，不然楼下恐怕要怀疑上面在砸什么东西。 “怎么就死了呢？”纪承衍的嘴里嘀嘀咕咕的。 程筠被他这个转来转去的动作给绕晕了，虽然并没有做出什么一把将他拉住的举动，却也直截了当地站在了他往前走的路上。 “你绕够了没？” 纪承衍止住了脚步，他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挫败，可紧接着燃起的就是汹涌的胜负欲。 “我一定会把他抓出来的……” “你抓到那个开枪的人了吗？”琼玥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她当然不能问，你从那个开枪的人那里发现了点什么，毕竟她自己是知道那个人被打晕留给了下一刻便闯进来的星舰护卫军，可在纪承衍的认知里，她应该是直接从一楼回到了这里。 “他……他死了。” 琼玥强压着自己的震惊，没有问出“怎么可能”这样相当暴露自己的问题。 “我们接到星舰护卫军的消息就赶到了发现那个人的地方，当时他确实是昏迷的，可是当他睁开眼看到我们这一群人的时候，突然就……” 纪承衍眉眼间溢满了失落，“突然就死了，本来这确实是个很好的调查线索，可很奇怪的是，我们在确认了星舰上的各个舱房的信息之后发现并没有这个人，要一间间地搜索确认人是不是都在房间里，也不是个短时间能够完成的工作，甚至于说不定就会打草惊蛇。”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这个人根本不是以正规途径上的星舰，不然也不会在得手之后，藏匿到了这么个，确实没有人会看守的暗门之中。” 星舰上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多了，既然他连这么个地方都能找到，未必不可能在登上星舰的时候也是藏匿进了这样的地方。 其实上星舰的安检已经算不错了，可奈何军方搬运上来的东西也不少，真要去查到底是谁跟他算是一伙儿的也不容易。 “他的枪这么有特点，难道没有点来路吗？”琼玥还是觉得一点儿踪迹都没留下应该是不可能的。 听到她的问题，程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可还是只觉得哪里怪眼熟的，没真正对上号。 “这确实是个切入点，可是这种特殊的爆破型枪支，在黑市上虽然少见也并不是没有的，在隐藏了身份的交易会上偶尔会出现几把，但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不知道是谁，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星舰上，不可能有足够的人手去调查这个来路。” 纪承衍越说越觉得现在简直是被绕进了个无解的圈子。 明明原本的一切还算是在他的预计之中，可那一枪直接让他失去了掌控力。 想不出来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这里傻待着，万一楼下的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传递上来被错过了也是个麻烦事。 她也只能试着转移开话题。 “说起来，你查事情就查事情，来这儿干嘛？” 琼玥这问题一问，纪承衍像是这才想起了什么一样拍了拍脑袋。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们这边所有做完的监控器，先都给我。” “这么急着装东西会让人怀疑的吧？” 琼玥虽然知道星舰上肯定需要更多的监控设备，却没想到会要的这么急。 “我自有办法。” 027 美瞳? 纪承衍说自己自有办法显然也不是个托词。 他在带上琼玥和璐璐制作的监控器离开工作间之后便雷厉风行地展开了，以疑似星舰上存在危险分子这样的理由，对各个房间的搜索。 当然他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把带着监控器的光脑充电设备就这么给装上去了。毕竟谁也不是个傻子，房间里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有问题。 可按照纪承衍的说法是，“能光明正大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所以等他那直接将人赶出房间之后堪称拆家的搜索结束之后，大部分房间里易碎的零配件全被换上了新的，当然包括了那个藏有监控器东西。 佣兵知道房间里有问题吗？当然知道。 可对星舰来说，换掉这些东西只是从星舰上的库房里拎出一批替换品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在这样多的被替换掉的东西里面，如果不能明确找到那个有问题的东西，无疑是有点自找麻烦的。 尤其是璐璐的手艺或许并不能说就是最好的，可起码要比星舰上绝大多数只知道使用而不懂得制造的人来说，要强上太多了。 这闹腾的搜索加上重新安装，在纪承衍的指挥下居然只花费了一天的时间。 在这一天里同时发生的，是纪承衍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舰长哥哥找了星舰上的几个稍微有那么点身份，大概可以算得上小势力头领的人喝茶聊天。 虽然不知道真实的效果如何，不过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影响是肉眼看得见的。 星舰上安静了很多。 同步拼命完成了最后的一部分监控器设备的琼玥到了晚间总算是有了喘口气的机会。 她穿着这身算得上是个明面上的保护的军装在环廊上晃悠，七层几乎都是封闭的房间，尤其是她这个工作间附近，在走廊上感觉有一股子什么化学药品的气味，说不好就是哪个工作间里是做什么奇奇怪怪的研究的，在打开门通风的时候便将气味逸散到了走廊上。 这么一想她就不想待在七楼了。 一楼因为发生了那种大事，显然现在会晃过去的人也不多，一二三楼几乎都是公共服务的场所，比如说星舰上的餐厅——诚然大部分人都是喝的营养剂，可大约是因为星舰上怕被挂上个“虐待”被强行征调的人的名头，还是将餐厅给开放了，有钱的当然可以去点餐。再比如说星舰上的几个训练室也在这几层，这里的训练室可要比琼玥在星网上的课程里的训练室以及在白微工作的那个武馆所看到的都要大得多了。 与其说这是个训练室，不如说这像是个被塞在星舰之中的体育馆，不过又和体育馆有所不同的是，除了进门的大厅之外，内部那个其实隐约能够看得出是个整体的空间，被半透明的材料和网状结构分割成了一块又一块的。 琼玥并不打算进去试试这个训练室这样的布置到底好用还是不好用，毕竟现在星舰上所有人的一言一行恐怕都在纪承衍和他那个按照他的说法是很傻白甜，可在琼玥看来恐怕也跟纪承衍这种扮猪吃老虎一个模子出来的哥哥的掌控之下，她一个搞技术的，突然表现出在实战上有别于她这个外貌的本事，实在是给自己惹麻烦。 不过，当她准备离开这个不仅对军方开放，也对在星舰上的佣兵开放的训练室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个人。 那个和陆青霖一样顶了个路人脸的佣兵。 其实按琼玥的理解，不仅仅是那个杀了人的，上台检查的另外九个算得上是幸存者的都应该会被军方暂时扣留或者是问询之类的，可从他那个漫不经心的动作来看，他的行动很自由，甚至于他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而产生什么情绪上的困扰。 琼玥始终还是觉得他有那么点奇怪的。 一个人的履历清白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她自觉自己听过的故事不少，所以对人性，哪怕接触的人实际上还不算多，也能说有那么点认知。 会选择远征星这样一个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排名在末尾的星球定居，某种意义上这个人是很佛系的，可是他的眼睛透露出来的信息并不是这样的。 这个人并不是不在乎，而是看不上。 这两种情绪在本质上的区别，在琼玥这种天生敏感的妖族的知觉中显得尤其明显。 在这个一个错身之间，他甚至没看琼玥一眼，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靠的近了琼玥反而觉得这人并非是个路人系的，而是有那么点眼熟。 可像是程筠这种用东西蒙了脸的，看看眼睛也就看出来了，这么个五官上没有任何一处有特征性的，她真是横看竖看都没看出个好歹来。 大约也是因为她的打量眼神过于直白，这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琼玥也还算是礼貌地示意了一下自己只是好奇。 反正这人昨天台子都上了，没看两眼也掉不了块肉。 直到走出了训练室，那人已经跟她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琼玥才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终于想起来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地方是什么。 “我说觉得哪里不太对，一个大男人带美瞳？” 其实琼玥这么个从垃圾星出来的，尤其是本身妖族的长相就挺好看的，几乎并不需要考虑保养护肤的东西，她之前连看到个食物都一惊一乍的更不用说是更加高级的东西。 只不过，璐璐虽然时不时就熬个夜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可也实实在在是个，比琼玥要有美学追求得多的姑娘。 她们打包带上星舰的东西除了必要的材料和工具之外，还有璐璐的一个便捷化妆包。 在琼玥换上星舰监理的私军的军装的时候，为了掩盖她那个有那么点显眼的墨绿色眼睛，璐璐是毫不留情地将她按着把美瞳给戴上去的。 更是让她看清楚了戴着和不戴着的时候，除了颜色之外的区别。 在那一个照面之间，她只是觉得这人的眼睛有那么点漂亮，和那张脸不太搭调。 可等到走出来之后脑子转过弯来了，顿时也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美瞳这玩意，跟佣兵绝对是绝缘的东西才对吧…… 028 打探 毕竟都是刀口上过活的人，眼睛里多个东西跟正常的没有东西，那差别可不要太大。 尤其是说不准对面就是一拳击中眼睛的，谁还能跟敌人留个手，那如果眼里有异物，画面似乎不要太好看。 “还真有问题？” 说是这样说，琼玥却没真就折返回去。 这也未免太过于明显了。 她想了想去了六层，也就是秦渊的那个房间。 只不过星舰上的这么一番大动作，他显然是不在的，毕竟再怎么说也是挂了个监理的名头，何况搞监控这种说白了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主意的其实是他，军方只是借了这个由头来解决自己目前的问题而已，此时他最可能的位置不是在指挥所就是在九层往上的会议室。 现在在房间里的除了陆青霖还有个她并不认识的陌生男人，从他那个站姿来看，以前说不准就是当过兵的，在看到琼玥进来的时候露出了略带了点评估意味的眼神，确认了没什么威胁性之后才重新恢复了稍稍松懈些，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的姿势。 “白灵呢？”琼玥没什么打断别人说话的自觉，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去三楼的酒吧了，打听消息。” 在陆青霖回答的时候，那个不认识的男人一直用着，按琼玥的说法大概就是看信仰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只不过，陆青霖现在这一手托腮一手看着手里不知道写了什么的纸张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连翻个身晒太阳都不太想要动弹的咸鱼。 虽然这个比喻挺不恰当的，不过陆青霖确实是跟这星舰上的气氛过于格格不入了点。 琼玥甚至怀疑他这几天是不是干脆连门都没出。 她刚想和陆青霖商量着看看，他这突然就有了手下，是不是也能从星舰上的乱局之中多获得点信息，只不过再一想，这里可是秦渊的房间，他能在别人的房间里利用军方装满了监控，那么他自己的房间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琼玥可一点儿也不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不相信这会是个毫无防备的房间。 只是陆青霖显然是不太在意这个事情的，见琼玥欲言又止，似乎已经有了将准备说出口的话吞回去的打算，他对着那个站在一边恭恭敬敬的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琼玥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到这个人连连点头，表示着自己听懂了。 “去吧。”他直起身子的时候陆青霖最后说了句。 他也不再停留，直接从琼玥的身边擦身走了过去，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星舰上也能偶遇认识的人？” 琼玥说是这样说，可显然她自己都不觉得会有这么过于凑巧的事情。 “他找上来的。”陆青霖回道。 在他身边的茶桌上放着的正是昨天一楼的事情发生之后，琼玥写下的字条，她倒是挺想问问陆青霖有什么想法的，毕竟她本质上并没有涉及到过这样的，关乎不同势力之间的竞争关系的，在这样情况下又可以称之为内斗的情况的。 陆青霖似乎也看出了她想要问的是什么问题，却只回了她一个“等”字。 装什么高深啊…… 琼玥被他这个几乎不能算是个回答的回答给弄的有点郁闷。 不过这郁闷也没持续多久，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说是要去打听消息的白灵和白微一起回来了，只不过索思特并没有跟在他们的身边。 而白灵在看到了琼玥这打扮之后，一边努力收敛着唇边遮掩不住的笑意，一边仗着身高优势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说阿琼啊，你这打扮，乍一眼我还真没认出来。” 她其实算得上是登上星舰之后第一次和琼玥正式碰面，传递纸条虽然也算得上是交流，可和这种面对面的还是感觉不一样，起码有小伙伴在边上，琼玥那种刚刚又发现了个原本就怀疑的人身上的奇怪之处的忐忑感顿时就少了几分。 “不过老实说，这样打扮起来，确实不太容易让人觉得你是个小姑娘。” 白灵又上上下下地将琼玥打量了个遍，琼玥都几乎要被这个眼神弄得以为自己出现什么问题了，结果白灵说的是，“就是可惜了，个子矮了点。” “我会长高的！”琼玥直接炸了毛。 接连遭到来自纪承衍的暴击和白灵的大实话打击之后，琼玥觉得身高简直要成为最近几年她的禁忌话题。 她试图将白灵那个放着放着便从肩膀上挪到她头顶的手给拿下来。 其实比起刚刚化形的时候，她确实已经长高了一点儿了。 大部分妖族刚一化形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的状态，少部分会直接进入二十多岁的成熟期，可琼玥显然是其中的特例，她化形之后成为的居然是个十三岁这么个堪称幼齿的年龄，而很奇怪的是，实力确实是在带动着她的身高稍稍拔高了一些，比如说在她从精神力三阶进入四阶的时候，她的身高估摸着是有长了那么零点五个公分。 对白灵这样的大长腿姑娘来说这个高度恐怕没点儿时间是不会发现的，可琼玥却不一样，她能准确的判断在自己的面容上显示的年龄几乎没有发生变化的同时，骨骼是有一定程度的生长的，虽然这个生长可能还不如早晚之间的身高差来的明显。 “好了好了不打击你了。” 白灵笑弯了眼睛，不过见好就收她还是知道的。 她和白微去酒吧虽然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点去消遣的意思，不过也确实是按照跟陆青霖说的那样，借着喝酒的闲谈顺便获知一些星舰上的消息。 昨天琼玥传递下来的信息让他们两个简直后悔没去看个热闹。 不过今天的酒吧也没白去。 虽然得到的未必算是个好消息。 “对了阿琼你知道吗，这一次的衡云星探索，我们之前的混到别的星舰的队伍的打算可能要泡汤了……有知道内情的佣兵告诉我们，这是以星舰为组织单位的探索。” 其实这样的划分是有点没道理的。 先被征调的必然是实力最强的。 也就是说，星舰与星舰之间的实力差距会一级级层降下来，到此时这一批，虽然不能说实力就真的不够看，可和前面几批想必却确实是有那么点差距。 “等等，所以这艘星舰需要形成组合星舰？” 琼玥突然抓住了重点。 029 优与劣 “从某种程度上当然是有这方面的原因。”白灵点了点头，“不过能够成为组合星舰，还是需要点别的方面的条件的，比如说这艘星舰的舰长的身份。” 琼玥对远征星上有些个什么势力几乎是一头雾水，她除了知道七区行政官的儿子是个纨绔子弟之外是什么都不清楚。 一方面当然是有她在远征星上时间不多的缘故，另一方面当然是她自觉这些东西距离她过于遥远了，何况给她开户口证明的也不是政府方面的，自然更是没有必要了。 “纪这个姓氏在远征星上还是比较出名的。” 白灵显然也知道琼玥恐怕对这方面是真的不了解，便干脆给她继续解释，“每一颗安全星一般都会区分行政区划，当然各个星球的区划方式是不同的，远征星是以区划的建立时间，而有的星球是以区划的经济发展程度，虽然不会时不时就重新按照经济条件排个顺序，不过一般而言，人都会自然地往前面的区划集中，就形成了富的越富，穷的越穷的局面，也就是说，其实如果真的重新排序的话说不定前面的并不会发生变化。” “有点扯远了，比较这两种区划方式的原因是，虽然它们从本质上的划分方式不同，可有一点相同的是，一区永远会是一个星球最发达的地区。而一区的文武两支力量，也就是行政官体系下的这一支，和执行巡检部的两支力量都绝对是星球上数一数二的。” “你是说纪家是一区的？” “对，纪承衍的父亲是一区的执行巡检部部长的小儿子，星际时代人类的寿命得到了延长，所以在位的时间也就能够顺延，而他父亲本身也是一区行政法庭的首席审判长，虽然名义上是走了有别于家族的武力力量的从文一途，但并不代表着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纪承衍和纪盛云，就不会拥有家族之中这方面的支持。” “而准确的说，他们两个晚一步出发衡云星，其实算得上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同时也更有理由进行星舰的二次改造。” 琼玥现在算是想明白纪承衍为什么在没有他哥哥存在的情况下，也有足够的威慑力了，他的实力未必就比星舰上的其他人高出多少，可他的背景决定了在没有与政部军部势力抗衡的情况下，一般人不会选择得罪他。 并不是说就不能离开远征星去图谋发展，在星际时代这种人口的迁徙往往是相当常见的，可能够坐稳远征星上头把交椅并不代表着这就真的只是个蜗居在低等星域之中的小星球上的势力，真要是这么认为的人恐怕已经变成星空垃圾了。 而有着这样一个类似于政客职业的父亲，同时又在一个武力至上的家族之中长大，纪承衍会养出这样的性格好像有那么点可以理解了。 粗中有细，同时也算得上是习惯性的伪装。 同时也能够解释的通的是，程筠为什么能够登上星舰而不是在野生区等待封锁接触。 会被纪承衍称为叔叔的，不是一区有脸面的势力，也应该是排行在前面的区划的首领型人物。 “以星舰为单位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琼玥喃喃自语了两句。 不过其实现在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她和璐璐的上星舰的方式其实和白灵白微他们不一样的，当然琼玥现在的这个叫陆琼的马甲是直接被秦渊登记成了他的私军的一员的，也就是说同样行动受限于这艘星舰。 可璐璐实际上是应邀进行研究而来的，也就是说在抵达中转站的第一时间她是要去研究部门报道的。 “关于这个问题，也并不是没有其他人是这样的情况的。” “不过他们接到的消息，可能因为你们一直在闭门做东西错过了，说的是，在待命时期，允许脱离所属星舰行动，而当正式进入探索阶段，则必须服从指挥。” 琼玥之前只当星舰上的各位互相算计和内斗是个笑话，现在却只觉得头疼。 其他星舰上是不是这么个情况她不知道，可如果之后需要一起行动的人是这样的，其实难免会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佣兵不愿被束缚，军方也因为上面的指令而不得不进行这样的统率，再加上如果有利益在前，琼玥相当怀疑，这恐怕会是一支极其散漫的队伍。 “其实这也算是避免一些个不必要的纷争吧。”璐璐开了口。 她对于眼下的局面并没有琼玥那么悲观，还是看出点这样的行动模式的好处的，“如果各自以小队方式行动的话，在星球上万一真如我们所预期的那样，确实存在资源物质，那么恐怕哪里出现了东西，哪里就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械斗。 可当强行将人员聚集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一艘星舰携带的人员足以控制住一片区域，那么在这一片区域之中，顶多就是看不顺眼的背后下黑手，为了成功离开星球，势必还是要回到星舰上的，所以不会将争斗表现得这么明目张胆。” “可同时还需要面对一个问题，”琼玥补充道，“如果相邻两个区域的星舰来自于不同的星球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星舰在星球表面的高科技武器是不可能随便动用的，尤其是歼星炮之类的，那么只能是以星舰为单位形成的临时“部队”之间的战斗。” 而这才是琼玥所担心的。 需要提防来自别的星球的势力就已经是个够头大的事情，现在还要加上所谓的自己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那么担心了，反正咱们现在怎么说还能借着点秦渊的势，也没你想象的这么危险。” 白灵直接用手指在琼玥拧起来的眉毛上点了点，示意她就别用这么个小孩子的模样操大人的心了，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想想她们能不能在到达中转站之后联系上子丘，获得更多的消息。 中转站这样的环境之下，显然是不可能再有人对光脑信号进行截断监听了。 而比她们要早到达衡云星附近的子丘，知道的应该会比她们都要多得多。 030 抵达中转站 在抵达衡云星中转站的最后一段时间，星舰上始终保持了一种平静的状态。 可这种平静到底是不是什么风雨欲来之前的低气压，她也弄不清楚。 反正也没别的什么消息可以打听的了，她所怀疑的那个有着个路人脸的佣兵，就连白灵白微她们在酒馆混了一晚上也没听到有人说起他，而除了他之外的九个人却都成为了众人的谈资。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每天除了必定有一两个小时在星舰上的那个训练室之外，其他的时间据说都是呆在自己那个房间里的。 如果不是偶尔还会从白微那里听到，这个人在训练室参加的对打中表现出了有那么点惊人的实力，确实对得起那个身份证明上写着的退伍军人的身份，她几乎要怀疑这个人在星舰上神隐了。 既然查不出个究竟，琼玥也就只将这种戒备放在了心里，她先是去跑了几张衡云星的地图，而后去打了几把跨星域的竞技场匹配，保持一种手感上的稳定。 只不过，星舰的移动和间或的空间跳跃让她的网络变得有那么点波动。 要不是这种波动只是让她在比赛中，对手位置的同步小概率得变得有那么点不准，恐怕她的胜率会下滑一个台阶。 好在，在精神力的突破之后，在所谓的同年龄段之中，琼玥其实是很有优势的，外环境的影响只是让她多了点难度，却并不至于产生根本性的变化。 只要没遇到像是罗恩又或者是顾卿之类的人的话。 “醒醒，星舰快到了。” 比赛的顺利和星舰上的安稳的结果是，琼玥居然有了好好入睡的权利。只不过在距离星舰上那场闹剧的一周又一天之后，按照琼玥的生物钟是凌晨三四点，但实际上也不知道按照这个星球的时间标准是个几点的时间，璐璐直接摇醒了她。 其实要不是她这个摇醒的动作有那么点大，琼玥估计还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刚梦到自己开着个属于自己的机甲在翻山越岭找有香味的东西，结果刚好前面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坡，又正好这机甲里的能源已经不足以支撑开启飞行翅进行直接的跨越了，她只能选择一步步左摇右摆地前进。这种晃荡的感觉正好与星舰此时在减速状态下表现出的摇摆重叠了，而璐璐摇晃她的动作只让她觉得安全带都没能成功将她固定在机甲的座位上，反而有整个儿在被颠簸得东倒西歪的感觉。 结果梦里她撞上了自己机甲的前屏幕。 现实之中却是璐璐直接将她给薅了起来，一个手抖把她给撞上了衣柜。 她揉了揉还有点睡意惺忪的眼睛朝着窗外看去。 外边的中转站已经看得到轮廓了。 它们此时已经经过了第一道金属大拱门，上面闪烁又消失的青色荧光，似乎是对星舰身份以及星舰驾驶团队的身份检测，至于星舰上的所有人倒没有这样的待遇。 不是说没有检查的必要，而是这种瞬时性的身份匹配显然也需要能源支撑的，而一艘星舰，就算是规模最小的，人员的数量也是个相当可观的数值，在这样的一个特殊时期，当然不会把能源分散到这一块。 星舰为单位的行动其实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连坐的措施。 对星舰内部可疑人员的身份检测也就随之交托给了星舰驾驶和指挥团队。如果之后的行动之中出现任何的问题，问责的就应该是这些通过了身份比对的人。 “这么快啊？” 琼玥的这话换来的是璐璐的一个白眼。 “这可不快了，星舰在中间肯定减速过一段时间，有过一段的低速行驶，可能是为了排查一些危险，也可能是为了故意错开一些人约定的时间之类的。” “咱们已经算是迟到了。” 这个“迟到”并非指的是星舰的原本预计抵达时间，而是璐璐在接到的研究探测器的部门的邀请上所明示的规定时间。 经过了这一道巨大的金属之门之后就算是进入了中转站的最外圈了。 这里的面积要远比琼玥想象的大得多。 毕竟这不太像是停泊港，停泊港之中的星舰数量是有限的，并且有星球上的其他停泊港分摊一些压力，可这里几乎每一艘星舰都汇聚在了这样的一个类似于从空对地的指挥所一样的地方，和湖泊之中的船坞可不同，这里的星舰的体积要远比船可怕得多。 而且需要预留的空间也并不仅仅是人员偶尔出来活动的空间，更是有星舰在其中回转，离开或进入的时候加减速的余地，再比如说，对于一些可能发生的推进器失灵现象的滑动范围预估。 从那个大门往里开了大约四五分钟就看到了一片玻璃顶之下的空间。 星舰的前方一个巨大的玻璃门扇随着它的靠近而突然分开，在星舰完全通过之后又慢慢地合拢，从窗子看出去，隔着那一层层的金属支架和玻璃片，琼玥隐隐约约能够看得到一团团的黑影，几乎不用看得分明都能够猜测的出那些是比她们先到达这个中转站的星舰。 星舰上的反冲力装置让减速的过程相当有条不紊，显然在中转站的地方也是有辅助减速的设备的，在星舰的侧面，中转站的金属轨道之上悬吊下来一根根支架，这些支架又彼此连接，穿插着与低一层的金属轨道形成了稳固的连接，又有斜向伸展的支架将这些纵横交错的杆件进行了相应的加固。 在最靠近星舰位置的那一排排横杆上又伸出了一个个小爪子一般的东西，在靠近星舰的瞬间变成了吸盘，一边在横杆上滑动，一边利用这个并非顺滑的移动之中产生的摩擦，减缓星舰的速度。 这吸盘看起来不大，一个吸盘的另一端产生的摩擦力也有限，可当这么多连成一片的时候，不仅在视觉上是个令密集恐惧症觉得相当惊悚的画面，也汇聚成了一股很是可观的力量。 星舰的前端触碰上了前方的缓冲装置，让整个星舰发出了一阵震动和摇晃，不过显然这个接驳是很成功的。 因为此时璐璐的光脑上已经显示出了中转站检测到她的光脑身份位置后，呈现出了对接中的状态。 031 时限 光脑屏幕在她的面前投射出了个虚幻的身体。 随着对接中的信号源强度从弱转强，这个投影也越来越清晰，直到在琼玥和璐璐的面前呈现出了个…… 琼玥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应该是几岁。 说他是个中年人，可显然他的头发都是花白的，因为过于蓬头垢面而显得看不太清楚面容，但星际时代，但凡是个活在岗位上的几乎都不会在外表呈现出老年人的模样，透过那蓬乱的发丝也能够看出，这家伙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这种状态难免让琼玥想到了熬夜之后的璐璐。 只不过和璐璐那种被迫的高强度制作探测器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这个人的脸上只看得出不修边幅，身体的姿势显露出的却是一种强势。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怎么才来？” 虽然看不太清脸，琼玥也有种直觉，这人现在皱着眉头，用着相当挑剔的眼神看着她们两个人以及这个房间，顺势打量了一圈房间里的摆件和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台面，这才重新看向了她们两个。 “迟到就是迟到，别给我找借口。” 刚想开口的璐璐被梗了回去。 好在这人似乎介意的并不是迟到这事情，毕竟在星空之中的航行任何细小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延误，他只是试图从她们身上看出，这两个人是否真的有提供新思路并且给出个有效的解决办法的能力。 “请在一个星空时内抵达研发中心四所报道。”那人敲了敲自己的光脑，示意着这个一个星空时的时间限制是以他此时记录的时间为准。“希望你们不要再一次迟到了。” 原本还想着先联系一下子丘获得一些信息的想法被迫搁置了。 别看她们此时已经抵达了中转站，这里的面积绝不逊色于一个大型的城市，各个区域之间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来回移动的车的，她们要想保证能够准时抵达，恐怕还不得不借助于星舰本身的小运载车。 “还好不算完全没人性。”璐璐看着那个显示成了通话已挂断的光脑屏幕。 随着那通话界面变成了一个个小碎片散开，显示出的是一张地图，正是从她们此时所在的t60航站接驳口到那人口中的研发中心四所的路线图。 “不过这个距离……” 璐璐又露出了点苦笑的意思。 现在显然也不是个纠结那个人的态度的时间。 她直接拉着琼玥就往门外跑。 此时因为星舰的停靠，底下的几层但凡是走廊上几乎都是人，只不过军方没有开口允许他们自由活动，就只能依然待在星舰上，但并不妨碍他们将走廊挤了个满满的，出不去也得看看外面的情况。 不过也幸好这种拥挤只是发生在三楼及以下的区域，她们冲到房门外的时候也只是听到了隔着这么多层都没法遏制住的喧闹声。 “我们去哪里？” “你有没有纪承衍的光脑联络号？” 琼玥摇了摇头，之前因为担心纪承衍会来确认她报的那个假名，所以让秦渊给落实了这个假身份，可后来他似乎也忘记了确认，自然也就没有他的号码。 不过这证件却也着实不是白办理的，比如说此时，如果她没有这第二个身份，恐怕只能把自己重新塞回机器人里边，或者是变成本体让璐璐揣进兜里。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个方便于行动的形态。 “那就打给秦渊。”璐璐飞快下了决定。 同时也带着琼玥往九楼跑。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位置是有个运载车的停靠点的，为了争分夺秒，她只能一手拖着琼玥，让她边跑边给秦渊拨出了通讯，而她们两人则同时往运载车的点移动，一旦获得许可，便立即将车开出去，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赶在这个一个星空时的时间限制之内。 秦渊接通通话居然很快，琼玥还以为在这样一个停靠的时间点上他需要下达一些指令，又或者是从外面接受到一些什么信息。 “有事？”只接通了语音通讯信号的琼玥听出他的语气似乎比平时要更加，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跳脱来形容，准确的说，他语气里的好心情是有点遮不住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琼玥当然不会问这种问题，只是直白地将现在的情况跟秦渊交了个底。 借着秦渊思考的时间，她们已经跑到了九楼，只不过再往前就走不了了，能够通到星舰外部的开口是必然会有人守着的，尤其是这种普通人都能够控制的高速悬浮车，从那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守卫的防备情况来看，就知道如果没有上级的指示她们已经不可能再往前一步了。 “开实时通讯，你跟这边的看守说我找他们的老大。” 这群看守之中的头领狐疑地看了眼这个传出声音的光脑。 不过好在秦渊的身份也算是在星舰上的武装力量之中都有过报备的，加上他语气之中的坚决也确实挺有压迫感，那个领头的还是让开了路。 “赶紧赶紧，路上起码还要四十分钟。” 璐璐也没管自己开出的是个什么车了。 她直接冲进了在一打开运载车停车间看到的第一辆车的驾驶座，而琼玥紧随着一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稳，她便直接一个启动朝着那个已经打开了的开口冲了出去。 “等等，那辆车……” 那个领头的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喊了句，可璐璐此时为了赶时间哪里还会去管身后的动静，琼玥倒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可也被车辆内部自动启动的车载音乐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开出去的地方便是玻璃顶下的一条空中轨道。 璐璐的车技实在是不太好，在摇摇晃晃地爬上了这条轨道之后就开启了自动运行。 “还好还好，现在才过去了十分钟。” 琼玥被她那个翻来倒去的开法惊得险些忘记挂断和秦渊之间的通讯。 好在等到自动驾驶之后，车也就行上了正轨。 璐璐作为主驾驶只需要选择在遇到岔路的时候车辆的走向也就足够了。 毕竟星空之中的车道，外部时而是有玻璃顶的调压环境，时而却是彻彻底底的星空，如果真是让人自由地开，但凡是车技有那么点问题的，恐怕都得出事。 032 刹车 车一开出去璐璐脸上的紧张之色也就少了些。 甚至有那么点闲情逸致地跟着那车载的音乐哼歌。 毕竟悬浮车驾驶的时间怎么说也是个可控的，此时各个星舰显然都是在调整内部的状态，空中就是个空空荡荡的车道，几乎已经确保了她们能够及时抵达安全中心。 两侧的车窗当然是封闭上的，这种能够在星空之中开启的悬浮车内部有自己的送氧调压系统。 顺着车道，车辆正在慢慢地抬高高度，直到抵达了比星舰的最顶层还要稍高一些的位置，而后突然地加了速，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看那儿！”璐璐双手直接离开了方向盘。 反正此时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长直道，而要按照地图所显示的路线进行下一次的转弯，差不多还要20分钟。 璐璐指着的是另一艘星舰。 在星舰着陆接驳的时候，只是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但当高度被拔高到这样的一个视野又正好经过这里的时候，琼玥便看清了那一艘星舰的模样。 其实它单论体量来说，要比她们乘坐的那一艘小上了一轮。 但星舰的战斗力显然也不是根据体积来决定的。 这个体积顶多是说这艘星舰上的人的数量可能要比她们少一些。 可这艘星舰通体都是一种很深的黑，黑到近乎发出了一种幽蓝的寒芒，根据资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专门用于高速推进的星舰减少来自于不同星球的引力合力的特殊金属材料，也就是说，当它身处于太空之中的时候，能够激发出相当可怕的速度。 悬浮车开过去的速度太快了，琼玥来不及数这星舰的外侧到底安装了多少个武器伸展口，但只是惊鸿一瞥间也能够看出，光是伸展出来的几个炮台支架，全是高能耗高杀伤力的。 “那是衡至星的星舰。” 璐璐对于高端武器的热爱丝毫是不在她对机器人的研究热情之下的，对这星舰精简而威力惊人的配置，她甚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中灼人的光让琼玥怀疑她是不是想要直接跳下车跑去那边研究研究。 “衡至？止衡？”琼玥把这个名字颠倒念了念，和星系名字这样接近的星球—— “对，是止衡星系的首都星。” 璐璐肯定了琼玥的猜测。 一个低等星系的首都星当然是不可能跟王权星系这样一个真正的权力和科技的集中地去相比的，不过止衡星系的人口怎么说也是按照百亿来计算的，就算再怎么在资质和培养条件上不可能去跟前列的星系去比较，当一些资源集中给一小部分人，也足以产生质变。 “他们的星舰条件可能是所有前来这边的最好的，不过有点奇怪……按理来说，他们来的速度应该很快，可为什么停靠在跟我们相邻的停泊港？” “说不定也是后面才出发的，就像是纪承衍他们家安排他们的出发批次一样？” 璐璐摇了摇头，“不，他们跟我们不一样。衡至星没有那么多的佣兵，因为这是个彻彻底底的安全星，佣兵是没有这样的条件在那里定居的，野生区对他们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世家子弟作为历练的场所。所以他们不存在这种势力之间的制衡，一旦有重要事件需要出动星舰的话，往往会是一个势力出动一只，并且同时齐头开进。” 琼玥对这个星球上的情况不了解，可璐璐说的很笃定，那么显然那就是属于衡至星的常态。 不过其实他们的人员分配说白了她们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毕竟只要没有正面起冲突，她们也不会知道，这样的一个中心地带的星球能够展现出什么样的战斗力。 在她们从衡至星的星舰交谈到了止衡星系的几个明显条件要比远征星好得多的星球，再到开始讨论衡云星上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够正式降落队伍的时间里，这悬浮车也确实不愧是是在星舰上批量管理的，哪怕她们从玻璃顶之下开进了星空，航线进行了高度的迭落，变换了车道，并且重新进入了有玻璃顶覆盖的大片空间之中，在内部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震动。 前面的空间里已经出现了一个个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城市一般的建筑群。 更加准确的说，那是一片白色的球状建筑块之间拼凑出的一个整体，因为被固定在了深色的金属架上，在深色的天幕背景之中，支架几乎和背景融为了一体，便显得那浅色的建筑格外的醒目。 照明的灯光照亮了建筑以及她们坐着的悬浮车前方的车道。 璐璐这个时候也不得不从自动转换成手动操作了，毕竟朝着这研究中心所去的车辆并不只是她们这一辆，不同的悬浮车展现出了不同的速度。车道的自动系统到这个时候已经不那么智能了。 尤其是在前方就已经有要停车安检的迹象的时候，她直接将自动行驶的按钮给完全关闭了，做好了减速的准备。 前面的一辆银白色的车似乎是在减速，而开始了近似于漂浮的模式。 璐璐目测着两辆车的距离，在两车距离大约一公里出头的时候，手柄下压按下了减速键。 悬浮车的速度是接近100米每秒。 按理来说，当她按下手柄的时候，悬浮车的制动装置应该会把这个速度直接快速下降到十米每秒左右的速度，可显然她们和前面的车并非是保持着这样一个安全距离的，而是依然在以相当可怕的速度缩进。 “减不了速！”璐璐的声音有点发抖。 在这一瞬间琼玥的脑子里晃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 琼玥突然就想到了她们把车开出去的时候，那个首领被车里的声音盖住的那句话。 可车子显然不可能是坏的，毕竟这是军方的星舰，上面的悬浮车必然是经过了检查的。 那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这车子的刹车制动并不是她们所看到的这一个手柄外加按钮这么简单。 可她们哪里有这个多余的时间。 前面的车已经近在咫尺！ 033 撞车 周围交织的车道并不在一个平面上，显然也是为了避免在这样一个并不算大的空间内，如果真的有车辆高速驾驶而来，又相互碰撞，是会发生大事的。 而当悬浮车行到这一带的时候，也并不如之前那样能够自由地在除车道之外的行驶路径上移动。 璐璐之前在过来的时候其实当然有很多抄近道的走法，可为了开启自动驾驶才让它就这么在设定的轨道上行驶。 而现在反倒是需要这个自由的路径的时候，为了保障安全，车辆的两侧，在这规定的路径上，各有着一层薄薄的光膜，让她们无法突破。 这光膜看起来脆弱，可一旦车辆撞上去，绝对能够让人体验一下什么叫铜墙铁壁。 璐璐的额头上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汗。 琼玥想都不想地就这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扭转着方向盘，让这悬浮车先是以侧面撞击上了那保护的光膜，而后飞快转回来撞上另一侧。 这一个来回撞击间车里的保护措施已经飞快地弹了出来。 她倒是还记得悬浮车的失事率，虽然这些悬浮车是特定的在星空站之中使用的，可显然在保护措施上绝不会少加，反倒是会具备更强的防护能力。 有了这一重保护，她撞起两侧来更有了点肆无忌惮的意思。 但饶是如此，车辆并没有降低速度的撞击，每一次停滞与启动还是让车里的两个人东倒西歪的。 “赶紧找停车的按键！” 琼玥的这声喊叫拉回了璐璐那有点漂移的神思。 “好。” 话是这样说，可面板上的按键都已经老老实实地摆在了她们的面前，如果不存在标错的可能的话，减速的制动按键也只可能是她们之前按下的无效的那一个。 她的手指尝试性地按下了个一个按钮。 车里的音乐顿时成了个震天响。 “卧槽你按的什么啊……” 璐璐用手指了指个下降的标记，可惜琼玥此时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前方，压根没法注意她按的是个什么。 好在原本应该在十余秒便追上前一辆车的情况，因为她们这个左右碰撞，而从某种意义上也让这车在有效的位移距离上计算的速度降低了下来。 可与前面车辆的距离还是在不断地缩进。 “前面那车居然还没发现后面的车有问题吗……”琼玥一边反复地碰撞一边看着前面的动静。 她现在更觉得有那么点觉得头大的是她们所乘坐的这车的特性未免有点太好了，在这碰撞之间怎么说都该出现点损伤了，可显然这车简直像是个石头一般，只是在不断地震动却丝毫看不出破损的迹象。 哪怕再怎么撞击，车速没降低下来追上前面的是迟早的事情。 她此时已经能够看得清前面那车的车牌了。 不，也不对。 这车上的牌子上写着的是星系编号以及—— 应该是星舰的编号的东西。 琼玥只能再一次让车撞上了侧壁，而后整辆车以倾斜着又超前移动的方式，撞上了前面那辆车的后摆。 “当心！” 猛地一个震动后，两辆同样结实的车算是分出了个胜负。 琼玥她们的这辆，恐怕还真是经过了什么个改造，而且是朝着强化方向走的，即使撞上对面的是车的侧壁，依然看到前面那车的后备箱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 不过这一下碰撞总算是将车的速度又降低了一个层次。 前面的车总算是在这碰撞之中发现了后面的异状。 而且让琼玥觉得颇为放下了点心的是，那车并没有干脆加速离开，而是相当给面子地压下了刹车。 从这车的两侧弹出的金属支架直接粘上了两侧的保护壁，两车确实还在她们这车的朝前移动之中继续前进，却因为前面那车的双重阻力，这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 可同时，那车的凹坑也越来越深。 深到让琼玥有点怀疑会不会直接将前面那车给碾成两半。 隔音玻璃让她听不到外边的金属弯折断裂的声音。 璐璐依然在看着眼前的面板，汗都几乎要滴落在这控制台上。 她又试探性地按下了个键，那音乐声顿时停了下来。 “相反的……” “你说什么？” 璐璐没来得及回复琼玥这个问题。 这一次她的眼睛里一亮，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在刹车之上的另一个显示着加速的按键，在启动的时候起步速度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所以便也没想到按这个键。而此时这按键一按下去，车辆与车辆之间的挤压感顿时消失无踪了。 琼玥松开了手中的方向盘，躺倒在副驾位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车确实是停了下来，可显然事情没算完。 从前面那车上下来了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少女。 带着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冲到了她们的车边上，手掌拍在了主驾驶的车门上，显然是要等她们出来给个交代。 璐璐看了眼光脑，距离她们的报道时间只剩下了十分钟。 可人家的车被撞成了这个样子，不给个交代也是不可能的，何况就算是她们想走也走不了，毕竟车就堵在前面，总不能真就顶着人家的车一路冲到研发中心的门口。 “你们怎么开车的！不会开就别上路，这简直是谋杀！” 琼玥一打开车门站出来就听到这少女暴躁的声音。 说实话她长得挺显小的。 如果不是琼玥看到了她肩膀上的军徽，恐怕还会觉得她还是个在校生。 不过显然她和纪承衍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军人，而从车牌上来看，还是那个—— 止衡星系的首都星衡至星上的部队。 “说话啊……哑巴了？” 看到车上下来的是两个小姑娘，她也没有熄火的意思。 不过人家确实是占理，琼玥倒是有心想解释她们这车上的问题，也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露出点尴尬的脸色来。 璐璐本来也不算是个很强势的性格，除非是涉及到自己的设计之类的事情上，如果是白灵在这儿说不定还能挺直了腰杆跟对面吵上几句。 “我们这车，出了点问题。”琼玥帮璐璐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少女挑起了眉头露出点不可置信的表情，“唬谁呢你，星舰悬浮车的定期检查是白做的？你说你出了点问题都比悬浮车出问题来得靠谱。” 她后退了两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车上的车牌，漂亮的脸蛋上露出点又是恍然大悟又是轻蔑的神情。 034 抵达 “远征星上的乡巴佬……怪不得。” 她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等着这两个人给出个赔偿方案。 固然她有过一瞬的惊诧，这辆车的强度居然高得吓人，受损更严重的很明显是她的这辆，可乡下地方果然就是乡下地方。 她可不相信一辆在外表上表现出这样强势的车居然会在内部出现这样的问题。 “你大可以从行车记录仪上看。” 琼玥被这句乡巴佬给激起了点怒气。 理亏是理亏，可并不代表着她们就得直接被这样称呼。 “该怎么赔我们当然会赔给你，但你的称呼麻烦改一改。” 说出赔这个字的时候，琼玥表情没变，却难免在心里相当肉疼。也不知道这悬浮车的修理费用是多少，不知道妖族管理协会那边支不支持给幼崽贷款，反正以她现在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存款恐怕是杯水车薪。 璐璐似乎是感觉到了琼玥的想法，她拍了拍琼玥的肩膀，走上了前来。 “请问这位长官怎么称呼？” 她们其实没有必要称呼她为长官，毕竟她们两个只能算是临时加入的军方这头的势力，更何况这姑娘和她们也不是一个星球上的。 但要是称呼什么，比如“这位小姐”之类的，谁知道她会不会更像是个点燃的炮仗。 “我姓胡，至于名字，你们还没这个知道的资格。” 她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抬起了下巴，看起来有那么点倨傲的意思。 不过这姑娘的这种傲慢，只要在没说什么乡巴佬之类的，其实没那么惹人讨厌，她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都是娇生惯养的气度，哪怕穿着个军装，从她那个耳钉，手腕上的光脑和机甲收纳空间，还有她脖子上露出的一条明显具备了那种防护罩功能的银白色项链看，这人不仅是出自于衡至星，更是应该有个拿得出手的家世。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琼玥和璐璐，似乎是要试图评判这两个人能不能拿出这个赔偿的金额。 “反正远征星人均收入低也是个实情，我就不跟你们要什么精神损失费了。” 她唇角一勾，等着她们听到价格之后露出的惊慌失措的表情。 “十万星币修理费给我就行。” 琼玥还来不及说什么十万星币简直是在抢这样的话。 毕竟邵千阳的那个对战机器人也不过是三万多，这车光是修理费就已经是那个价格的三倍左右了， 璐璐直接拦住了她。 “光脑转账，没问题吧？” 那少女露出了点意外的表情，她直接打开了光脑上的收费图标，看着璐璐飞快地将钱转进来，打量她的眼神里也少了点轻蔑的意思。 能有这么个决断的人显然不会是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从她们两个的表情来看，说不定还真不是在说假话。 “那么现在可以把你的车挪开了吧，我们赶时间。” 挪开当然是办不到的，不过同时启动，并且以飞快的速度落在那研发中心的门口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姑娘的车被撞成了这么个德性当然难免让看门的人感到有些意外，不过她的进门身份验证显然是通过了的，也就直接放她进了停放悬浮车的场地。 璐璐跟在她后面将车开了进去，跟她通话的人显然不会在这个地方卡着她而让她无法在一小时之内赶到。 “咱们是不是得加快速度了？” “不用，再怎么快也算是迟到了，迟到一分钟和迟到十分钟也没什么大区别。” 琼玥嘴角一抽。 这区别要说有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万一那等着她来报道的人光脑的时间走得比别人慢一点，说不定她们还真能算是准时报道。 这一片球状的聚合，之前她们还有过担心会不会找不到研发中心四所的位置，不过显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这里的一个个球体虽然都是白色，但是其上呈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纹路，更加明显的是这些纹路其实都是由数字组成的。 这种组合方式恐怕会让密集恐惧症相当难受，却也让她们很轻易地分辨出了四所的位置。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那个跟她们在路上撞了车的姑娘，居然跟她们停在了同一个门口。 这里的门当然是不需要什么看门的人的，反正光脑上的许可证才能够刷开这门上的锁，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外人闯入。 这个自称姓胡的姑娘的面部表情真是相当丰富。 她回过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琼玥和璐璐，眉梢微微动了动，眼睛里又换了种打量的目光。 这种打量似乎不带什么恶意，不过那显然要更加深沉一些的眸色让她这种打量里多了点别的意味。 “来找褚工的？” 璐璐点了点头。 这些从事探测器制作和研发的人，显然更习惯于的还是被称为x工这样的称呼，而不是什么x先生这样的，褚工也正是那个跟璐璐通了讯息的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 “你是来加入团队的还是来要模板的？” 她倒是也没怀疑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借着她的门禁闯入的。 研发中心别看是个走科研的部门，内部的防御力绝不逊色于一般的星舰指挥处，真要想抢走什么东西，如果是走了正门这样过了明路的，无疑是在异想天开。 “模板？不，我们是来报道的。” 璐璐的这个疑问让她的脸上多了点自知失言的表情，不过显然这应该也不是个能瞒得住的事情，她也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恼羞成怒之类的意思，只不过对于所谓的模板没有再去解释一个字。 原本琼玥还以为，说是来四所报道，怎么也应该有个人来接她们。 不过从她们进门之后的那条长走廊来看，褚工应该是想要她们自己走进去，而很显然，走廊的末端居然只有一个房间，只是当房间的门打开的时候，她们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球形的房子造成的弧面屋顶使得房间的内部局部是很高的，在这些地方，这个实验室里的楼板架开了两层，而那个邋遢的男人，正用手臂支撑在那个二层的扶手处，蓬乱的头发遮盖住了眼睛，可琼玥觉得，当她们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了三个人的身上。 锐利的眼光几乎穿透了那头发的遮挡。 035 苏黛 “我很遗憾地通知你，你又迟到了。” 这话是对着璐璐说的。 用“你”而不是“你们”来指代未必就是说这个男人认不得琼玥，毕竟在上一次通话的时候她的脸肯定是入了镜的，不过显然对于他来说，主次关系还是很明显的。 所以他也只需要告知璐璐也就行了。 “你也一样，迟到了。” 他转向了那个军装姑娘。 琼玥甚至怀疑这姑娘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有什么一个小时必须到达的限制。 “所以我需要一个理由。” 还不等璐璐开口解释，那姑娘就已经抢先开了口。“因为路上堵车了，我，和她们，都是。” 琼玥：“……” 其实她还是挺感动于这姑娘居然没有因为这种迟到可能存在的后果，而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她们的身上的，不过就算是要找理由怎么也得找个有说服力的吧。 在她说完这个一听就是在瞎编乱造的理由的时候，那个在二楼的男人脸上明显地显露出几分不虞。 当然这种情绪也只是琼玥从他那个嘴角的弧度变化和两颊的面部肌肉变化推测出来的，毕竟怎么说他的脸也被遮掩掉了大半，无法让人做出完全准确的判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她们三个就看到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在大约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神出鬼没，他也没像是遇到了什么鬼故事一样跳起来，而是侧了侧身子给他后面的人让出路来。 那是只修长而纤细的手，大约是因为制作模型或者是其他什么实验之类的东西，她没有涂抹任何的指甲油，整只手显得相当的素净。 等她的人走上前来显露出面貌的时候，琼玥也觉得那样的一只手确实应该配这么个人。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制服，整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书卷气，她的眉毛很细，更是透着点温柔的弧度，尤其漂亮的是她那双眼睛，琥珀色的浅色调里是与这看起来便有些冰冷的实验室所不相符的温度。 “好了好了，人来了不就好了，时间这种东西在宇宙的空间里是最说不准的。” 她的声音虽然和她的面貌一般柔软，可琼玥听得出来，她其实是在说着不容辩驳的话。 她动了动手指，那个收拢的动作并不难懂，她在让她们上来，并且跟着她。 “之前也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啊……”土黄军装姑娘反应慢了些，便走在了璐璐和琼玥的后边，她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地嘀咕，显然以她的身份来说，这种话就算是被捕捉到了对她也是没什么要紧的。 那女人的身材看起来很匀称，她的身高也只是比璐璐高上那么一点儿。 她在二楼驻足等待，等到她们只落后她小半步才继续往前走，这个一小步的距离加上并不高的身量，在那一个侧头间微微往下一点角度的目光看起来相当的具有亲和力。 之前撞车时候的紧张情绪以及被提及迟到这件事情的郁闷似乎都已经在她这样一个动作间被吞没了，璐璐将身上背着的包往上托了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问她的名字。 “我叫苏黛。”似乎是察觉到了她那个犹豫的意思，白衣女人先开了口。 “你们如果之前没听过我的名字很正常，我是最近才加入的，之前在进行另一个与探测器相关的主题研究，所以被请过来了。” 从她的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其实对她的身份界定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范围。 外援，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外援。 不过她的语气里又全然没有什么自傲的意思。 她放慢了脚下的速度，用着堪称温柔的目光看向了璐璐，“你寄过来的东西，虽然是半成品，不过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所以，虽然准时是个有那么点重要的品质，不过有很多东西会影响到它，哪怕主观因素上并不想要迟到。褚工很介意这种事情，究其根本还是他这个人有点强迫症，而我更在意的是你这个人的价值，可以理解吗？” 璐璐点了点头，显然她是不打算计较这个问题了。 她话里的另一重意思同样明显，褚工的这种计较在她看来也同样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她们得做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来证明，等待是有必要的。 她这个侧过头来说话的姿势其实看起来还是有点别扭，璐璐干脆往前走了几步与她并齐。 “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苏黛对她这个体贴的举动给出了个温柔的笑容。 她这张脸其实是很适合那种嘴角弧度不很鲜明的笑的，只可惜，能够让琼玥看到的只是半张脸而已。 “您问吧。” “别那么紧张，叫我苏姐就行，或者苏工，这会让我觉得，我比较有专业性。” “好的，苏工。”璐璐改口得很快。 听到这个称呼，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更高了些。 “你寄过来的探测器半成品我看了，大概的灵感来源也并不难猜，从你那个初步的隔离装置上我能感觉得出来，既然人已经到了，那么也就不需要隐瞒了对不对，你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逻辑？” “是的。”璐璐给出的是个很肯定的答复。 其实在远征星上制作的时候，那东西的完整性还没有那么高。 不过在星舰抵达这个中转站的最后那几天里，没有制作监控器的要求，璐璐的时间也就空余了出来，加上她们所在的房间实在是个绝佳的实验室场所，这才让她的成果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我有一个新的模型想提交上来，以及一份还有许多思虑不周的地方的笔记。”璐璐拍了拍自己那个包，表示东西还在她的包里放着。 她们跟着这女人走进了一间明显有着比一般的房间更加厚实的墙体的实验室。 这实验室的面积不大，毕竟也只是外面那个大实验室架空层里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过看起来这应该就是苏黛的实验室没跑了。 “能麻烦你们在这儿稍等片刻吗？” 她对着琼玥和那个土黄色军装的姑娘露出了个有点歉意的表情。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客气，不过感觉她的这种礼数其实是深深地印刻在她无论是自觉还是不自觉的一言一行之中的。 “我有点话想要跟陆小姐谈谈，大约十分钟。” 036 悬浮车主 “你这个同伴，似乎还挺有本事的?” 土黄军装姑娘在这个有点局促的实验室里来回走了两步，做似不经意地问琼玥。 璐璐和苏黛走进的是个半球形的房间，半透明的玻璃能隐隐约约照出里面两个人的人影，不过显然这玻璃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起码以琼玥的耳力听不到里面的一丁点儿动静。 “确实很厉害。” 承认这一点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琼玥并不打算真将什么都给边上这姑娘都透底透个干净，其实她也算看出来了，这姑娘骄纵归骄纵却也不算真是个坏人，只能说确实是被撞车这个事情给弄得有点气极了。 但要说她真能算是个好相处的又不是这样的，她的那种用不同的眼色看人的态度其实同样表露得很明显，与其说她是在矫正自己的印象分，不如说她是在试图和璐璐打好关系。 从璐璐最开始暴露出自己是加入这个研发中心而不是像是她说的什么为了“模板”这样的由头的时候，她很明显地就已经表露出了更加平易近人的态度。 尤其是在刚才听到了璐璐和苏黛的聊天内容的时候，她的眼睛更是微不可见地亮了亮，现在那两人一走，她就将目标转到了琼玥的身上。 “看起来，你们应该会直接加入苏工的工作室？” 她微微踮了踮脚，朝着那个方向张望。 其实踮脚或者是站稳了看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是能够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而已。 “这个就不是我能关心的事情了。” 琼玥脸上的黑灰没有抹掉，但怎么看都还是一团孩子气。 在这姑娘的眼里恐怕她就是璐璐的一个小跟班儿，能够跟着一块儿来已经说明了一定的地位，却显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知道的。 “对了，我叫胡茜，草头茜。”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瞪了琼玥一眼，“别念成糊稀啊，我可没那么稀里糊涂的。” “……好。”琼玥一边应下，一边在心里想着说不准那另外一个读音还更适合她。 苏黛说是十分钟，果然也真没多待。 看得出来她们两个聊得还挺投缘的，在苏黛的手里拿着个小金属盒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璐璐进行了改装的探测器，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发挥出用处。制作这样的机械产品是璐璐的强项却不是琼玥的，她更想做的当然是去这个神秘的星球上看个究竟，最好她为了这探索准备的对星球地形的把控能够发挥出一点作用来。 不过显然，她们是不可能直接就走的，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两次实验之中就能够将那个解决途径给落实了——她们恐怕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苏黛领着她们两个先是走出了这一间实验室，而后走进了隔着两间的一个小房间里，胡茜按照她的指令先留在了原地，等着她回去。 比起苏黛的那个实验室，这个房间的面积要更加小上一轮，不过好在，桌子上摆放着的道具相当齐全，甚至还包括了一个缩小比例的模拟实验室和一台3d打印机，以及一台，用于将大模型等比例缩小的特殊倒模机器。 “休息的话，可以从这里下去。” 她用手指指了指地面上的一个口字型的深缝，每一个实验室的休息室都在对应位置的底下，这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些搞研究的作息时间，所以干脆也不让她们在每天的制作和实验工作之后返回各自对应的星舰了，而是直接打开盖板，走到下侧，然后享受一个足够安静的睡眠。 “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应该都记下了？” “记住了。”璐璐的回答很是果断，这样一个肯定的答复也让苏黛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之前还有对于这个迟到的人可能是个拖泥带水的性格的怀疑，那么在这几次的反应之中就已经足以将它给打消了。 “我希望能尽快得到你的好消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门边走，用相当轻巧的力道将门给带上了，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这个合门的动作里她的礼仪习惯依然表现得很明显。 现在房间里算是只剩下了琼玥和璐璐两个人了。 璐璐似乎也并不急着开始动手，而是先将包里除了那个上交上去的成品之外的那些个半成品都先一个个地摆放到桌子上，然后将数据一点点的输入到记录程序的第一行里，这才慢条斯理地坐在了桌子前边的金属椅上。 虽说她们也算是有惊无险地过了关，可琼玥还是没敢将那十万的修理费给忘记。 “对了，那个车辆的修理费咱们一人一半吧，不过我可能得按月分期付款才行……” “那你打算分几个月？” 琼玥掰着手指算着自己的消费和节余，以及一些特殊的方法来赚钱，怎么想都算出来这个月份的数量是个不小的数字。这让她明明染黑了的小脸上表情也愣是变了又变，直看得璐璐颇想发笑。 “行了我逗你的，真以为我掏出这么大一笔钱不心痛吗？这东西不出意外是可以报销的，星舰上的准备工作没有做完备本身就是他们的一个重大失误，而我们让这个失误给爆发出来并且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所以——” 璐璐不说完这句话琼玥也大概能猜得出她那后半句是要说什么了。 所以说她们其实是没有必要承担过错方的责任的，不过或许是有的，比如说她们没能提前发现这种反向的指令命令，而没能在车辆进入限制性车道之前就发现这猫腻，从而避免开这一出事故。 “报销？” “对啊，你觉得这样的车会是谁的？”璐璐用两只手握成的拳头做了个互相碰撞的动作。 “你看，很明显的，这撞击的力道这么大，受损更严重的却是那姑娘。” “胡茜。”琼玥补充了一下她的名字。 “哦那胡茜的车。一般而言，悬浮车的强度达到一个标准线之后再想要往上提就不那么容易了，或者说是需要投入不菲的金钱才对。这么一想，咱们那个星舰上能有这样水准的消费的，车辆的主人是谁其实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星舰九层的悬浮车停放间。 纪承衍刚一走进来便觉得这里少了个什么东西。 果然他之前还以为是立体停车将他的那辆悬浮车给挪到了什么别的地方，然而找遍了整个停放间也没找到他的那辆心爱的改装车。 “你说什么？被人开走了？” 037 逃亡 纪承衍满脑子的问号。 星舰这才刚落地，能够有资格出去的用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其中的绝大部分还在星舰上的顶层开各个星舰之间的视频会议，更别提会选择开走他那辆堪称奇葩的车的了。 那车要不是他上次忘记关闭了密码锁，其实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能用才对。 “开走的是谁？” 纪承衍这话倒不是在追责，这看守出入口的，尤其还同时负责着悬浮车库的，都是星舰上信得过的人，他也不觉得有人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在谷队长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开走了车，还闯出星舰的出口。 只能说是，允许取车肯定是得到了授意的。 不过认不出他的车，又应该不是他认识的人才对。 毕竟，他那辆车经过了他的特殊改装，但凡是熟悉他的人都应该知道。 “秦渊的人？”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个解释。 谷队长，也就是看着琼玥和璐璐把那辆车开出去的看守首领，刚想回答便听到了纪承衍紧接着的问句，他点了点头肯定了纪承衍的猜测。 “是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应该是个男孩子吧，都穿着秦监理的私军的制服，和秦监理的光脑通讯确认过了，因为是接到了研发中心的研制降落衡云星探测器的工作的邀请，所以必须尽快赶过去。”谷队长从光脑上调出了监控，跟纪承衍认真地解释道，“我觉得这个理由是合理的，并且星舰要掌握更多的关于衡云星地表的情况，有这样的两个人作为信息的来源是有必要的。” “虽然秦监理这个人不能完全算是星舰上的，但是我觉得舰长应该是有这个资格要求情报的共享的，这本身也是给予了监理足够的权利之后必须尽到的义务。” “你做的很对。”纪承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开走了他的车，还能不能安全回来啊。 纪承衍扭过头去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他确实跟陆琼这小子很犯冲？ 先是擂台的那破事，又是这属于他的悬浮车，好像他两扯上了什么关系的，便没好事。 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坏消息传来，应该没出什么大事才对。 纪承衍这么想着，从车库里开出了他哥的那辆悬浮车，从出口处疾驰而去，而他所开向的目标，正是远征星的另外一艘星舰的方向。 ------------------------------------------------------- “乒——” 黑衣的少女身形一矮躲过了从她后面射来的子弹。 枪确实是消音枪，可子弹打在舱板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声音。 少女冷冽的眉目间露出了一抹疑惑，可显然这个时候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思考的。她一个伏地的翻滚让自己躲进了前方拐角的一堆物资箱的后头，抬手就是一道能源射击对准了热能传感发出的方向。 她来不及确认枪有没有打中对方，而是飞快地蹬腿起身，朝着前方的走廊飞快地奔跑。 “太嚣张了。” 她口中喃喃道。 这开枪的人简直是在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哪怕她确实是听到了什么并不应该听到的东西，而需要被杀人灭口，对面也不该行事如此高调，除非—— 正如他们话中所提到的，他们对星舰的掌控力恐怕已经…… 她并不是沿着直线跑动的，而是左右移动着。 好在她的体术等级比后面的追击者要高上一截，要不是碍于对方的武器，尤其是防备武器的强度，让她不敢正面交战，否则这拖延的时间便足够后面的高阶异能者追上来了。 而一旦出现精神力强度高到了体术防御的破防点的，她可没有第二条命可以混。 要是这里是个建筑内部她早就选择跳窗逃走了。 可此时她所在的地方，是星舰之中。 外面确实有着将星舰固定起来的支架，可有支架让她攀爬逃离也没什么用处，为了保证每一艘停靠进停泊区的星舰有着足够的安全，一旦星舰的归属信号录入了对应的编号区，这玻璃顶之下的空间便成为了他们的掌控。 开枪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话，她并不觉得他们会留下这样一个明显的逃生通道。 她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 这些人还没有将星舰内的所有势力都给统一了起来，只要能够下行到佣兵区中最为混乱的地方，她便有了逃脱的可能。 一颗细小的尖锥子弹，饶是她已经在改换了路径，还是扎进了她的后心。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可她脚下的速度反而比之前还快了一倍。 在这种急速的移动之中，她脸色的血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她一个急转拐入了楼道，来不及锁上这门便已经听到了后面紧随而来的动静。 一个身穿青蓝色制服的男人撞进了门，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断着应该往楼上走还是往楼下走。 然而他眼中厉光一闪，手中的枪支毫不犹豫地一转对着顶上开了一枪。 一道黑影在枪支射出的同时像是闪电一般袭上了他的后颈，明明有子弹射中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可他的后颈上猛然间嵌入了一对尖锐的牙齿，更是有一条毛茸茸的东西死命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本该柔软的东西内部像是有着钢筋一般，在收紧的同时传来了脖颈之中颈骨一寸寸断裂开的声音。 黑影松开了缠绕的力道，这个追踪者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现在可没时间得意这其实并不成功，但好在目的达成了的偷袭。 冰寒的气息从门缝里透过来，人还未到异能便已经先到了。 那黑影并不是人而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狐狸。身上的毛发间掺杂着血迹，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它的眼睛里掠过了一抹沉思，这种属于人的表情让狐狸的形态有那么些诡异。 它并没有朝下走，而是几个跳跃间便落在了往上一层的半平台上。 而后消失在了楼道口。 几乎是在它拐过去的下一刻，穿着同样制服的两个年轻人推开了这扇楼道间的门。 在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紧张情绪，就算一开门就看到了同伴的尸体也没有让他们的追击工作变得急迫起来。 身上寒气森森的年轻人对着另一个低声说了句，另一人的手中硬币一抛，便直接踩上了上行的第一步台阶。 038 占卜 逃！ 子丘的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字。 变成本体实际上并不是她希望让自己以更小的体积来获得逃离的机会的途径。 如果他们对星舰的掌控力真的到了那个程度，就算她变成了个跳蚤都是没有用的。 这种从人形变成本体形态更重要的作用还是，她只有在这样的形态下才能够以肌肉的收缩压迫被子弹打中的伤口处的血液不再流淌出来，就算是要暴露行迹，也不能是这样低级的手段。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从上层的楼梯口冲出去便已经听到了那上行的脚步声。 完全不带着任何的一点迟疑。 好像就这么笃定了她就在上面。 是再在这走廊上兜一圈弯，还是孤注一掷，在此时她已经有了成算。 既然无法往下去浑水摸鱼，那还不如冲到上层去搞清楚更多的事情，若是有机会—— 若是有机会，谁想死啊！ 子丘打从坐上这离开远征星的星舰，就没想到过自己会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明明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不，或许还不算太普通的妖族，可她也顶多是因为这强行的征调有点郁闷，在那张一向没有什么情绪反馈的脸上都不会表现出什么吐槽欲的，怎么就这么因为一个偷听到的消息而陷入了这样的绝命追踪之中。 如果是野外的话她绝对是藏匿和攻击的好手。 可在星舰之上，登上星舰的时候对武器的检查已经将她的一部分武装给拿走了，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被她此时一边跑一边叼在嘴里的一把小型能源枪，冷兵器因为本身也不是个危险活动压根就没带在身上。 要是她有什么强力的攻击异能说不定还有点还手之力。 可她本就是族群之中的异类，精神力天生的底下。 如果不是因为天赋展现得过分强势的体术，恐怕早就已经被放弃了。 她猛地从十一层的楼道门扇闯了出去。 在她的背后是已经失去了耐心的追踪者铺展开的冰霜的印痕，好在天生极强的平衡感和那种奇怪却又轻盈的跃动让她哪怕踩在这些破碎的冰渣上，也像是跑动在一个没有异物也不打滑的平地上。 刚一出来到走廊上便看到了一辆停在走廊上的放置了打扫卫生工具的小推车。 子丘眼睛一亮，她没有选择藏匿进这个房间里，毕竟里面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起码她能够感觉到一股完全不弱的精神力波动从这个房间里传递出来。 只不过这精神力波动的气势很强，活性却意外的很弱。 此时也不是探究这事情的时候。 她直接缩进了小推车的衣物堆里，小小的黑狐狸不停地往下钻。 身体似乎是撞上了个什么隔板，她便用力一顶，将自己给塞了进去。又匆匆忙忙地伸出爪子将蓬松的尾巴也给抱进了这隔板之内。 刚藏好便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以及什么东西在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人呢？”透着森冷意味的声音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了那停在这里的工具车上。 这一次子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有点像是两个硬币撞在了一起发出的动静。 “在这一层。” 另一个声音用极其笃定的语气回复。 如果她不是个相当淡定的性子，又存心想要收敛起全身的气息，恐怕她此时的毛发都已经炸开了。 这个人的异能……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占卜之类的特殊系。 而能力最让人防不胜防的，也正是这种可怕的特殊系。 她大气也不敢出地听着这两个人靠近的脚步声。 “这一层？这里可没什么能藏人，哦不对，藏狐狸的地方。” ------------------------------------------------- 璐璐一边收拾着这个房间内的东西，一边打了个喷嚏。 琼玥还以为是这房间里的冷气开的有点足，可当她看向璐璐的时候却看到她有点凝重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需要的材料挑挑拣拣地翻出来。 “关于探测的结果还是说实验的问题？” “不……都不是……”璐璐摇了摇头，“我说不好这种感觉，我们妖族的直觉是很好用的，你应该有这种感觉，可是在星舰没有抵达的时候我都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从接驳完成之后我一直有种非常不安定的感觉，就好像要出什么事情一样。” “不对……” 她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在光脑的通讯录页面翻找着什么，“子丘每天都会给我发一条安全的信息的，以及跟我确认星舰的抵达时间。” 这种内容的讯息就算是被星舰内部的信号捕捉器给捕捉到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只是正常的朋友之间的问好。 “可是，今天没有。” 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说不定是因为现在还早呢？” 琼玥在研发中心的走廊上看到了时钟，不过说白了有时钟也没什么用处，毕竟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就算是昼夜颠倒也没什么感觉的。璐璐和子丘的联络中所谓的“天”其实应该是按照远征星上的计时来算的，更加确切的说，是按照远征星十九区的时区计时来算的。 琼玥和璐璐都没有调过光脑上的时间，现在显示的是晚上的七点。 如果她那边真是遇到什么事情忙上了，这个时间还真不一定有空发消息。 “不……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阿琼，”她突然一把抓住了琼玥的手，“我肯定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但是你完全可以被我以回去拿材料的理由指派出去，试试看去找子丘确认一下安全。” “为什么不干脆用光脑发消息联络？”琼玥指了指她那个还停留在和子丘的通信界面的光脑。 “如果她真的处在危险之中，我的这个动作恐怕会让她出大事的。”璐璐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越是看着那个一片今日通讯内容空白的页面她也就越是烦躁。 其实让琼玥出去这个选择也未必就靠谱，毕竟她一不认路，二就算是抵达了星舰其实也无法获得一个进入的途径。 “但是你总不能让我开着悬浮车贴着星舰飞一圈，然后等着子丘恰好经过走廊，又透过从外往里看不透明的玻璃看到了我，跟我打个招呼吧？” 039 芯片 琼玥这半是调侃半是大实话的回应让璐璐的表情一呆，却依然没有打消她这个想法。 “哎呀说正经的，我真的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璐璐跺了跺脚，试图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严肃那么一点儿。 “我也挺正经的啊……” 琼玥话是这样说，可璐璐这种头一次表现出这样强烈的危机感的情况，还是让她不得不重视。她虽然不如璐璐一样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毕竟她自然是没有璐璐了解子丘这个人的。 她和子丘为数不多的接触不过是作为邻居偶尔的两三次碰面，再便是因为野生区的出行计划而向子丘征询关于同伴的信息。 如果是她都难以脱身的局面，也不知道到底只是倏忽了忘记发消息，还是真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这么一边想着，一边她顺着璐璐推着她的力道走到了门边。 “我真走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走吧走吧，赶紧帮我去确认一下情况去。” 然而刚一打开门，对上的居然不是个空空的走廊，而是那个自称胡茜的姑娘。 她们进来房间的时间还不久，那么恐怕她也没在外面站多久，说不准正是和苏黛商量完了事情之后准备过来看看，怎么也算是同为迟到分子，不过一想到那还没报销的十万星币，不管是璐璐还是琼玥，都没法摆出个正常迎客的脸色。 “怎么了？你们这是，有什么材料缺少吗？” “不，我需要我的助手回去给我取一份资料，我在跟她交待。” 有外人在场，璐璐当然不能表现出任何奇怪的地方。 她还真做出了一副刚吩咐完的状态，只不过在胡茜所看不到的角度，她那双眼睛里的急切还是让琼玥看得清清楚楚。 “行啊，你让你那助手去呗，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来给你打下手？” “……” 胡茜压根就没有给璐璐以拒绝的机会。 几乎是在她的话音刚落的瞬间，她就已经侧着身子将琼玥给推了出去，而后毫不犹豫地将门一带。 这实验室的门的隔音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琼玥怎么也是不可能听清里面的动静的。 只不过璐璐看起来傻白甜却也并不真是个毫无心眼的角色。 想必在胡茜这里也吃不了什么亏，说不定还能旁敲侧击地从她那里套个话，问清楚那模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光脑上突然闪过了一道信息。 璐璐发来的。 上面写着是，“悬浮车的按键，反的。” -------------------------------------------------- “这小狐狸可真是蠢的可以，这一层能够藏人的地方……” 随着他这一句话，子丘感觉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个台阶。 而紧跟着便是一阵可怕的摇晃。 身体变成本体之后，对于能量的感知是更敏锐的，一道道风刃几乎是在瞬间撕裂开了她所在的这个工具车，然而还不等她试图离开，她便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个“匣子”似乎不仅没有破，还正好被压在了整片木板与地面之间形成的三角安全区之中。 居然一时之间还真没露出行迹来。 木板的断裂和金属车支架的四分五裂在走廊里顿时发出了响亮的声响。 “谁啊这是，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 这原本就是个清理垃圾的工具车，保洁员只是进入了房间却并不是有别的事情离开，听到了动静当然是要出来看看的。 子丘暗叫一声不好，便听到那保洁员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便是一阵骨头断裂开的声音。 赫然与她用尾巴勒断方才追踪那人的脖子是一样的动静。 “房间里还是走廊的角落？” 那人的声音很平稳，完全没有杀了人之后的负罪感，就好像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子丘又听到了那轻微的硬币碰撞声。 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对硬币这样执着。 只有上楼和下楼两种选择的时候还好说，可万一是个相当广阔的天地要进行逃命，哪里有这个时间让他对每一种选择就进行穷举，并且对正确与否进行个判定。 不对，现在可不是这样一个开小差的时候。 她虽然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全身都是压紧的弹簧一样的状态，一旦—— 一旦他们对她现在的藏身之所，露出什么攻击的迹象，她便得立刻加速奔逃。 硬碰硬，如果只是她对上其中的任何一个，恐怕她都不会有什么发憷的情绪。 可现在她身上有伤，而这些人，还不知道在这已经距离她不过咫尺的人之外，还有没有正在朝着这里包围的。 “希望我的运气好一点。” 她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她自觉自己的运气和自己的毛发颜色是有那么点像的。 在她的指尖露出了一块银白色的芯片，她咬了咬牙，直接按进了左手的血肉之中。 她小小的本体一个战栗，全身的毛发随着芯片入体的疼痛黑得更加深了，可并非是那种油光水亮的黑，而是一种带着颓败气息的色泽转变。 比枪弹入体更急难耐的疼痛也没有让她在这个小匣子里露出丝毫的异动。 她的眼睛合上又睁开，里面已经出现了一条条细密的血丝。 变成本体之后枪支反倒是成了累赘，体术到一定程度未必就不如异能，这是教授她体术的老师跟她说的，可是体术的攻击同时需要面对的一个窘境就是，不管是精神力还是高水平的科技武器，精神和肉身都不是无懈可击的，而体术的作用只有在近距离之中才能够实现最大的效用。 而这芯片正是用来补足她的不足的。 后遗症再严重，这种压箱底的东西也是到了必须动用的时候了。 比起妖族血统的退化或者是异化，她更不想面临死亡这个结局。 “嗒——” 那个抛掷硬币的人往前走了一步。 而这一步不是朝着房间，是朝着子丘所在的方向。 她的爪子五根趾头随着这一声鞋子和地面的触碰声立时地收缩了起来，尖锐的爪尖隐隐现出了一道道黑色的交错痕迹，在尖端形成了一点浓得像是要滴落下来的墨色。 “找到了——” 有什么东西贴上了她所在的匣子后边的木板。 在那人扣动扳机之前，子丘浑身胀开的肌肉猛地将那匣子给撑裂了，而她则快得只看得见一道黑光，绕过枪管，直扑那人面颊而去。 040 死斗 “雕虫小技。” 这样近的距离也不见这人有任何的慌乱。 快如疾电的黑影撞上了一道冰霜凝结而成的冰墙，可让他惊诧的是，这冰墙全然没能阻挡住这狐狸撞击的力道，而是直接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黑洞。 好在在这短短时间内，他足尖一点便已然后退了数步拉开了距离。 而左手的枪上能源条已经呈现出了注入至临界值的提示。 枪支枪膛里的压缩能源的声音没有让子丘显露出任何后退的迹象。 芯片入体带来的是体术等级近乎实力翻倍的跨越，可这东西的副作用同样明显，生物电流的刺激让芯片之中的药剂开始发挥出作用，她的全身的血液都有种在燃烧的错觉，而更加可怕的是，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隐约的重影。 骨骼与血肉的异变并没有结束。 她咬了咬牙忍受住那种几乎是在炸开身体的痛感，疼痛的同时她的速度和力量都在提升，也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一道能源光束在她破开冰墙的瞬间迎面而来。 同时朝着她袭来的是两枚最普通的硬币。 可她丝毫也不敢小瞧这两枚硬币的攻击力。 占卜异能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个文职，不然他没这个底气去追踪一个体术实力绝对不算低的人。 “铿——” 爪子与硬币碰撞在了一起。 子丘的眼中闪过一瞬的不可置信。 明明她的速度很快，甚至是将能源枪的攻击和硬币统统躲开的快，她的第一目标是解决掉那个硬币离手的人，毕竟只要有他的存在，她的躲避都是相当无效的。 可原本兜头而下的爪子被突然之间又已经出现了她的面前的硬币拦了下来。 那并不是另外的两枚硬币，而是袭向她的那两枚。 子丘爪子上凝结的黑光，在这个碰撞的相持之中越来越盛。 而在她喉咙间发出一声古怪的嘶吼的时候，硬币上陡然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该死！” 第一击的落空让那冰系异能者的脸上露出了点狠戾的意味。 哪怕子丘此时的位置并不适合他的攻击，因为能源枪扩散开的攻击余波会完全将他的同伴给纳入攻击的范围，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地连开了三枪。 三枪击打在墙壁上的弧光淡下去的时候，他并不出所料地看到那只狐狸的身上是一个贯穿的血孔，不过其中流出的血却不是正常的鲜血的颜色，而是带着一缕缕黑色的像是被污染了一样的颜色。 而他的同伴，除了脸颊上有一道擦伤之外，若干枚硬币在他的前方形成了一道保护的屏障。 不对…… 硬币突然一个又一个地跌落在地上。 清脆却也凌乱的声响中，是人的躯体重重倒在地上的声音。 “见鬼！” 这人暗骂一声，地面的冰层却同时疯狂地蔓延开，几乎将整条走廊都变成了一片冰雪的天地。 子丘的狐狸眼里一闪而过的红光。 那里面分明没有得手了的痛快，而是几乎已经磨灭了灵性的杀戮气息。 她那只用来撕裂开了对面人的喉咙，却没有沾染上任何鲜血，只是黑气更浓的爪子，在地面上刨了两下。 眼前越发明显的重影以及耳朵里已经隐隐约约出现的幻听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拖延的机会了。 如果一击不中，她必须尽快撤离。 冰霜在那人的面前形成了一道道重叠的屏障。 可显然他不是只在防守的。 他的目标是击杀敌人，而不是给敌人以可能的逃生机会。 靠近外侧的屏障陡然碎裂成一片片冰晶，在这极致的美丽却也极致危险的场景之中，风刃伴随着能源枪的攻击射线锁死了子丘所有可能的逃生路径。 在他凝结出屏障的时候他一心两用地往枪支上套了个样式古怪的弹匣。 这些飞速射出的攻击射线，突进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得多。 子丘瞳孔一缩，芯片带来的战斗能力让她的本能反应也快上了数倍。 右边。 她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 射线在她的侧腰上形成了个星芒状的创口，灼烧的气味在甫一接触到的时候便传进了鼻腔，可她像是完全没有遭受到攻击一般，去势不减。 从这一个只有这一道会必然命中她的躯体的路径，直突而上。 她此时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对面人的咽喉。 选择了攻击而不是全然的防守让这面冰墙变得并没有那样大的面积。 失血，冰霜，都在让她的体温不断地下降，几乎已经达到了足以让动作迟缓下来的程度。 可她绕过冰墙的速度甚至让那人来不及后退拉开足够的攻击距离。 她指尖寒芒一动，便已经落在了那人的咽喉上。 然而这一步确实是距离击杀这人最近的一步，她的爪子却无法再前进一寸了。 在他的体表上，尤其是裸露在外的咽喉上浮现出了一层淡蓝色的，薄如蝉翼的东西。它看起来不太起眼，却轻松地拦截了分明已经实力非同寻常的子丘的蓄力一击。 而紧随而来的是这冰系异能者毫不留情地一道将它掀翻出去的冰锥。 冰锥扎进了肚腹，好在因为这生物芯片的作用，她的肌肉的紧实度大大提升，那冰锥卡在了骨骼之间，被她爪子一扬给直接拔了出来。 喷射出的血液染红了地面。 “轻甲……怎么可能……” 她那双已经被血丝密布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 被称为防弹衣10.0版本的人体轻甲几乎不会在远征星上发售，且不说造价如何，这种抢手货的供货渠道是有限的，又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其实实力说白了也并没有达到这个阶层的人的身上出现。 她来不及思考，只靠着机体的本能移动躲开了又一道的冰锥。 在确认自己的攻击无效之后，子丘已经无法选择强杀了。 固然头部可能是个没有被轻甲覆盖的地方，可谁知道这人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底牌没有展露出来，这一次回敬她的是一道冰锥，谁知道下一次是不是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走！ 越快越好！ 子丘下定了决心便直接虚晃一招，并没有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而是直接窜进了来时的路。 041 相撞 背后紧随而来的风声卷挟着透骨的寒意。 可这个时候她感觉到的并不是冷，而是已经错乱了的神经之中对温度错误的感知。 她全身像是吞咽了一团灼灼燃烧的火，几乎将她脑海里所剩不多的理智都要焚烧殆尽。 “还真能跑！” 紧跟在她后面的那个异能者一路紧追着。 异能的种类并不代表着他的速度就不够快，前面的黑狐狸明显已经因为伤势拖得太久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速度已经降低了下来，可还不等他露出点喜悦的神情，她的毛发之间隐约看得见一缕缕黑气，几乎扩散成了一片，而也正是随着这异变的发生，她的速度又一次提升了。 而后，直接在比他下一层的安全通道口撞了出去。 普通的安全通道门哪里挡得住她这种近乎是在透支生命力的提升方式下的力道。 只不过，下一刻那个追击的人听到的并不是那狐狸的爪子落在地面上的声音，而是一声响亮的哀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和那狐狸撞击到了一起。 好机会！ 他不做停留地直接跳下了半层楼，直接跟了上来。 子丘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自觉自己也不是个嗜杀之人，杀人只是为了防守反击而已，可原本的逃生通道突然就成了个墙，哦不是，是一个正在朝着这边走的人。 在她撞上去的瞬间，那人反应极快地在自己被撞得倒飞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将她也给扯上了。 于是两个人直接抱团往后滚去，而后齐齐地撞在墙上撞了个七荤八素。 这么个撞击也没让子丘失去自己还在逃命之中的认知。 她一轱辘爬了起来，赫然对上的是一支直指着她眉心的黑色枪管。 “别挣扎了。”那人眉眼间终于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狐狸的举动，“你的速度确实很快，不过你躲得过这一发追踪弹吗？” 在她被带着一起滚出去的时候，那追踪的人哪怕速度再慢也已经足够将弹匣里的弹药替换一个种类了。 漆黑的枪管上连接着精神接驳器，这是意念控制的枪支而非需要按压下去这样一个浪费时间的动作，而枪管里面的子弹恐怕也真如他所说是特殊的子弹。 子丘是真想把眼前这个追击的异能者给撕成两半，以及那个现在正在她身后的地上躺着的让她的逃脱计划以失败告终的家伙，她没有回头，只是用一双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个男人。 “你们妖族还真是麻烦，你说好好地待在下层佣兵的地方不好吗，非要听到不应该听到的东西……”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 “你们太大胆了。”子丘明知没有逃脱的机会，依然不忘试图从这句回应里去得到更多的消息。 “可惜了，你注定要死个不明不白的。” 然而他居然朝着顶板上打了一枪，而后便转头离开。 子丘险些看傻了，可紧接着她的身体就被从身后袭来的一只手给拎了起来。 那手上的力道大得吓人，生物芯片的余威还在，就算是刚才的那个异能者也没这个本事这样限制她的行动，偏偏这人一手揪住了她的尾巴，一手卡上了她的后颈。 硬是将她的行动全给封锁住了，更是将她给调转了个方向朝向了他的脸。 “我说，你把我撞得够呛啊……” 明明是你自己挡路！ 子丘心里一阵反驳。 可形式比人强，现在她在别人的手上，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其无害的少年，穿着一身相当随性的军装，居然表现出了可怕的战斗力。 等等……军装？ 子丘眼睛一亮，然而还不等她试图跟这个少年说什么，便已经听到了有密集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少年脸色一变，直接将狐狸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而后脚下发力，闪身进了走廊。 身后的追击间隐隐传来了人声。 “你这个蠢货，要不是有监控岂不是要人跑了。” 而后是个含糊不清的声音，“我怎么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个幻觉系异能者。” “行了，赶紧将功补过，全力击杀。” 纪承衍脸色一沉。 这星舰上绝对出了问题。 哪怕他之前安全通过了检查进入星舰，看起来这里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如果之前的追赶那狐狸还有可能解释为是对敌人的追捕，那么此时对他也下达了全力击杀的命令则代表了—— 星舰的掌控恐怕已经落到了并非属于军方的势力之下。 他纪承衍就算再怎么不成气候也总归是在军队里挂上了名号的，尤其是他还刚跟这一号星舰通了通讯，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进入了星舰的上部楼层，就算不认得他总该认得他这身军装，身为维持秩序者首先要做的应该是确认情况，而不是无缘无故地就将他也列入了攻击对象的范畴。 他脑子里一转而过无数个念头。 可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解释为什么星舰上会有这样一支肆无忌惮的势力。 正如子丘之前所想的，这些人的行为实在是太嚣张了。 纪承衍此时也是这样想的。 “左拐。” 新出现的追击者带着的无线耳机里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他没有停顿便在前方的路口朝着左边拐了过去，哪怕在拐弯之后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他也并没有质疑这个命令。 果然在下一个路口处，他刚往右看过去，便看到那军装少年飞快地朝着这个方向靠近，他这么猛然地冲出来，让少年脚下一顿便意欲转身折返，然而此时他的身后，另外的一个得到了指示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一前一后的围堵让纪承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什么人？” 少年觉得此时在他口袋里的黑狐狸恐怕是问题的关键。 这个时候他反而无比庆幸自己在走到顶层之前就已经撞上了这样的事情，不然真是掉坑里都不知道怎么掉的。 能够如此熟悉星舰上的环境，并且指挥人跑到自己的前边，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指挥室必然出了事，而指挥权现在落在的，必然是个与他，或者说与军方敌对的势力手里。 “等你成了太空垃圾再问这个问题吧！” 拦在他前面的那个显然是吸收足了之前那个被他控制的人的行为，完全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便直接扑了上来。 042 纪承衍的幻术 “靠！匪比军还有底气！” 纪承衍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怒气。 之前被星舰上那不知道哪个势力玩的把戏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 现在更是将这把火给直接点了起来。 他原本是跟这边早抵达衡云星中转站的星舰上的势力互通个消息的，结果明明在远程视频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没什么情况，偏偏在他真正抵达的时候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前后都有敌人对他来说还不是什么压力，重要的是现在的这艘星舰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只是他刚好撞上了这些人的行动，还是说星舰已经彻底易主了。 脱离了远征星的控制，这种星舰不再受控的状态根本就是让人无从着手的，纵然同时还有多艘星舰还能够调动对这艘形成合围，将上面的反叛分子全部给解决了，可显然并非是在真正的太空之中，而是在这个各个星球的星舰都有停靠的中转站里。 一旦其他的星舰有这样的异动，别的星球想着的绝不会是看上一出好戏，而是怀疑他们是不是演戏而已，只是为了有这个借口出动重型武器。 当先朝着他攻击过来的拳头上附着着火光。 毫无疑问的火系异能者。 不过让纪承衍更加在意的是，那个人的拳头上明显在挥动过来的时候，上面一片片金属状的鳞片飞快地蔓延，几乎覆盖住了他的半条胳臂，而当他抬手去阻挡的时候，那手臂已经完全变成了一条被金属所包裹的臂膀。 他听到了自己的手臂几乎被这一击给打折的声响。 嘎吱作响间，他一咬牙，眼睛里诡异的波光像是扔进了一块石头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那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而也正是在这个当口，纪承衍一脚横踢上了那人并没有那金属所覆盖的肚腹，全力的攻击之下这一脚的力道可想而知。 那人直接横飞了出去。 可他根本来不及补刀，在他身后追着的那人的手臂上同样也形成了这样的金属层。 而那人明显是个以速度见长的，直接错身闪避开了他原以为能够命中的另一脚，金属的臂膀上一处卡槽猛地抬起，一道乌金色的箭矢就这么射了出来，纪承衍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继续的攻击，一个后空翻正让那箭矢射了个空。 互相躲避开的一次攻击，并没有让两个人的表情有丝毫的松懈。 轻质金属殖甲。 交锋的一瞬间纪承衍就认出了这东西的名字。 可就像是机甲不会在远征星做到大面积推广一样，归属于轻甲中的其中一类的轻质金属殖甲的造价相当高，而他并不知道，其中的一人身上更是还有光子轻甲的存在。 这么一比较，他这个出来的时候机甲都没有带在身上的简直是个孩童一般的武装。 他快速地扣动了扳机。 不过从枪支的管道里面射出来的并不是子弹，而是在摩擦空气的瞬间便燃烧起来的燃烧弹，子弹瞄准的正是那个被他踢出去的人，他就地一滚让子弹只是打在了地上。 可在落地的瞬间，子弹猛然四分五裂了开来，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接就这子弹外壳上燃烧的火焰烧了起来，火苗倏地窜起了一大截，伴随而来的是眨眼间扩散开的黑灰色雾气。 两人在雾气之中突然就失去了纪承衍的踪影。 此时的他却站在两人身后，看着面前完全正常，只有那两人相当违和的小心翼翼的搜寻举动的场面，抬手一人喂了一颗枪子。 他们的头部就算有轻甲也没什么用了。 没能被激活的轻甲几乎等同于一层塑料薄膜，是绝对拦不住他经过了改造之后的子弹的。 纪承衍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直接试图按照星舰类似的监控布置方式，躲着死角挪进了楼道，在这里他并没有随便地选择是往上还是往下，而是干脆地躲进了杂物间。 这个时候他才算有了点喘息的机会。 不过他当然不会傻到利用光脑传递消息，反而让这星舰上疑似已经夺取了控制权的势力发觉他的准确位置，而是将子丘从口袋里再一次拎了出来。 生物芯片效力的过去让子丘看起来像是从水塘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汗水，冰火两重天在体内的碰撞牵拉着受伤的血肉和骨骼。 它看起来的状态实在是差的可以。 毛打结成团一绺绺地黏糊在一起，那双眼睛里的红色确实是开始褪去了，只不过几乎将眼白给占据的红血丝依然有着很明显的残存痕迹，血在她的体表流淌的痕迹还很明显，更是有未干的血迹将他的军装口袋给染成了红色。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纪承衍将它拎起来与它的眼睛对上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一双灼火的瞳孔，里面充满了战意和不服输的意味。 “眼神不错，不过，星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这个有用吗？”子丘用相当嘲讽的语气问他这个问题。 “说的也对……得先出去再说。” 哪怕这一群被他定性为反叛势力的人再少，要想夺取星舰上的控制权，人数都不会少，而纪承衍虽然心大，平时也随性得很，可他不是个傻子，这些人或许大部分的实力不如他，但是当人数到一定程度，并且有轻甲这样的辅助的时候，两个人他还能出其不意地利用异能反杀，但一旦人多了…… “你对星舰上的分布了解多少？” 纪承衍摇晃了两下手，将子丘从有点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又给摇醒了。 他这会儿有了点闲下来思考的时间，倒是将这个黑狐狸从之前也不知道是哪个下属口中听到的关于远征星上妖族佣兵的名字里面的其中对上了号。 虽然这会儿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病患，不过聊胜于无。 每一艘星舰上的构成都是不同的，纪承衍自己是个半路痴，不然也不会连自己所在的星舰上的路线都记得不清不楚的，于是在抓捕那搞事情的枪手的时候难免有点不太容易。 现在所在的这艘星舰上的构成明显比他们的那一艘要更加复杂一些。 他顶多是知道自己停车的那个位置大概在哪儿，可那里绝不可能给他留下一条逃生之路。 043 逃生舱通道 纪承衍的脾性绝对算得上是那种，不打击他他不乐意动弹，但要是真踩中了他的雷区，行事绝对称得上果决。 “和大部分星舰相似，佣兵分布在三层以下，军部势力占据上层，上层与下层之间布有巡逻区，这个位置有一片集中出入口，六层的d区有一个悬浮车接驳口，七层的m区有一个上层贵宾接待口，每一层应该还有一个逃生舱弹射口，但是我只知道下面几层的这个出口的位置。” 纪承衍摸了摸下巴。 他是从七层的口子进来的，也正是在这一层撞上了子丘和那两个人。 子丘所说的这几个口子，显然三层的这个集中区域，夺取星舰控制权的势力是肯定会重兵把守的。 一方面当然是要减少人的出入，另一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是，要限制佣兵对上层势力的干扰。 七层的这个口子，他的悬浮车就停靠在那里，只要对方的监控还算在状态的话，就应该会知道他要想离开星舰就必然会试图从那里走。 六层的悬浮车接驳口对应的必然是个悬浮车停靠点。 要想一搏，唯有可能在上层的逃生舱弹射口。 逃生舱并非就是个简单的舱体，而是一种球形的简易驾驶舱。 好处当然是这玩意就像是个乌龟壳，毕竟是为了逃生而研制的，专门防止星舰遇到星盗之类的情况，为了让重要人物在星盗的炮火之中也能够从容脱逃。 坏处当然也很明显，为了加载足够的防御力，这东西的速度简直不忍直视。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下弹射初始速度之外，后续的推动力甚至是比不过悬浮车的。 只能说，如果对面是铁了心要抓人，直接用星舰伸缩臂将逃生舱给抓回来，那么逃走的几率会降低到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只能试一试了。” 外边的走廊里已经响起了其实并不算太响的脚步声，不过对于纪承衍和子丘这样训练有素的人来说，这已经足够充当一个信号。 “走！” 他完全无视了子丘那抗议的眼光，又一次将她塞进了口袋里。 他没有选择直接离开杂物间，而是凭借着对星舰大体差不离的结构的理解，手掌上随着双腕的一圈银白色环带的延伸形成了一双具有吸附力的手套，像是壁虎一般爬上了杂物间的顶部。 在这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块顶板明显是有着固定的装置。 纪承衍没有钥匙，可是并不妨碍他掏出了一把磁能切割刀，将这块顶板给卸了下来。 而后，掌下一个使力，将身体给顶进了这个顶板之内的通道。 手上的吸附力显然并不只是让他的攀爬能力有所提升，在他成功攀进这通道的时候，那块顶板并没有掉落下去，而是随即被他盖了回去。 “你认得方向？“子丘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幽幽地响起，险些吓了纪承衍一跳。 “你有什么办法？“子丘显然也不是为了泼冷水说的这句话，纪承衍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意思，只能选择将她重新掏出来。 黑暗的通风井道之中，子丘是妖族夜视能力当然不错，而纪承衍显然也对于这样的环境有过作战的经历，看起来同样适应得很。 “跟我来。“ 子丘一边说着，一边在通道里开始了移动。 是移动而不是跑。 她身上的伤势在生物芯片的作用完全消退的时候，那种副作用已经越来越明显，如果不是此时还有着求生的本能她早就应该倒下去了，之前在给纪承衍说星舰出入口情况的时候，也已经是时断时续的状态。 不过现在有了逃离的可能，合作的人的异能又是个相当好用的辅助系，子丘觉得，自己还是有拼一把的必要。 “实在不行，要不我带着你你指路？“ 纪承衍提出了个建议。 “闭嘴！”子丘的回应同样很果决。 她的眼睛里闪过思虑的神色。 选择带路并非是个随意的决定。 她知道下面几层的逃生舱弹射口的位置，完全是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而很凑巧的是，这几个弹射口实际上是有共同性的，这种共同性是完全有可能延伸到上层的，毕竟星舰打造的目的本身并不是用于这样的一个佣兵和军队共同行动的活动，设计星舰的人实际上也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分层布置人员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弹射轨迹虽然随即，不过出口在星舰的外侧分布势必是有一定的逻辑性的。 而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星舰在第七层的逃生舱弹射口应该在—— “这边！” 子丘突然钻进了一处突然就低矮了下去的管道。 这可就苦了纪承衍了，他确实是少年身形，可他身高腿长的，本身在匍匐前进的时候就容易为了省力而折曲了腿部，此时这样的一个空间却只能让他完全将自己压扁了往前挪动。 好在子丘的速度也慢，纪承衍也看得出来，她因为腿上的行动间会牵拉到身上的伤口，明显在减小活动的幅度而保持体力，一人一狐居然还保持了几乎同步的移动速度。 纪承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不辨方向过。 明明在爬进这通风管井的时候，他还是挺有自信自己能够对应得上位置的，偏偏在经过了子丘带路之后拐了几次弯之后，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在整层之中的具体位置了。 然而子丘突然地停了下来，伸出爪子碰了碰底下的管道内壁。 “在这里？” “不出意外的话。” “……” 不出意外可真是个相当有推卸责任意思的词。 不过此时他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要么相信子丘的路线选择，要么折返回去和搜索的队伍来个硬碰硬。 纪承衍自觉自己的实力不错，可这种不错只是针对同龄人来说的，他并非是正式的军队成员，也就少了多年的磨练，只不过仗着自己的异能出其不意，并且枪支的爆破力度还算可以，这才有了方才击毙两人的成功。 可显然这种东西是不可复刻的。 幻觉异能的强势对于普通的异能者来说是一个相当令人头疼的事情，可对于这种能够给大部分人都配备上轻甲的，或许是组织又或许是什么团队的人来说，势必是会在接下来的搜寻之中配备上精神力辐射防护的道具的。 也就将他的攻击力削弱到了只剩下拳脚和热武器的程度。 拼了就拼了。 他一咬牙，伸手开始摸索开启顶板的部位。 044 悬浮车来援 子丘的选择还真没出错。 不过纪承衍快速地揭开顶板跳下去的时候，面对的并不是就一片圆球状逃生舱。 而是逃生舱看管室里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这两个人的反应速度完全超出了纪承衍的预期。 在下落的瞬间他已经相当快速地上膛，出枪，弹出，可也正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轻甲仅靠着意识锁扣便开启了防护，而后警报声已经拉响了。 距离他近一些的那个人，摆明了就不是个技术人员。 这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眼中狠辣意味十足，左臂上的外殖机械臂在他快速跳过控制台朝着纪承衍奔来的过程中，飞快地分裂拼接，几乎将手臂的粗细扩张了一倍有余，纪承衍毫不怀疑这一只臂膀的攻击力，他一个侧翻躲过了这迅疾而充满杀机的一挥。 而后那大汉在同伴惊诧的目光之中，一拳砸向了看管室的门。 门板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那大汉像是失了智一般，直接快速地从这还没有完全脱离门框的门扇之间穿了过去，顶着轻甲的防御，这样的一个碰撞完全造不成对他的任何威胁。 纪承衍紧随着跳了出去。 留在控制台前的另一个男人虽然没有接到指令，可瞬间明白过来了敌我的区分以及这个少年的异能。 他并没有时间因为自己本能开启的第二重防护规避掉了幻觉攻击感到庆幸，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按了几个键。 在纪承衍刚要接触到距离弹射口最近的逃生舱的时候，那舱体之上猛地划过一道电流，若不是他对于突然而来的危险本能的规避，绝对会被这电流的袭击给打个正着。 也正是在他迟疑的动作间，一个个逃生舱直接下沉进了下部的空间，也可能是进行了折叠，总之每一个球形舱的位置都只剩下了一个半弧形的顶部。 “该死的！” 纪承衍暗骂了一声，可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绝不是跟这两个人纠缠的时候。 外边的走廊因为这警报声已经有人在靠近，他想都不想地冲向了那个弹射口。 弹射口的开启除了控制台之外在墙壁上还有个按钮。 趁着那大汉还没有摆脱他的影响，而他的同伴又没能及时按下关闭键，纪承衍已经一个纵身从那个口子跳了出去。 “！”子丘是真没想到这少年这么大胆。 她从纪承衍的口袋里探出了个脑袋，将他的这应敌举动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直接从星舰的开口跳下去，这片被玻璃顶覆盖的区域之下虽然有氧气，可绝对算不上充足。 纪承衍说不上是被这温度冻得发红，还是因为鼓足了拼命的劲而涨红的脸上，是比方才都要明显的冷静。 他手上的一个戒指上弹出了一道细丝，在星舰的三层处伸出的横杆上缠绕了两道，瞬间便止住了他下坠的趋势。 高强度的丝线的拉拽明显带有弹力，他又直接被甩了起来。 而后身躯调整的姿势让他被带着撞向星舰的力道尽可能地缓冲，他手臂一扬，拽上了一根金属支架。 “当心！“ 子丘的提醒根本来不及让纪承衍有做出应对的时间。 在他这个止住下坠并且让自己在星舰之外固定住的动作间，从星舰的三层左右的位置突然毫无征兆地伸出了一个个小型的发射器。 其中的一道更是恰到好处地击中了纪承衍的手臂。 完了…… 子丘看着这少年在手臂几乎击断的攻击之中，咬着牙换了只手搭上支架，并且飞快地翻身而上，试图以拐入另一侧来换取一点时间，可密密匝匝的激光弹道的袭来让他不得不选择了离开这一层。 也就是，跳下去。 他下落得快，那星舰侧壁上探出攻击来源的发射器的速度同样的快，全然是不给他任何的立足之地。 然而下一刻，少年下坠的身体撞上了一块金属板。 在触碰上的瞬间那金属板陡然裂了开来，而后他脚下一晃便掉进了个狭窄的空间。 “靠！“ 被击中的手臂在这个掉落的过程里二次受损。 可周围的熟悉感让他不由地瞳孔一缩。 “抓紧了。“前方传来的声音更是让他耳熟。 随着这话音的落下，他跌落的这个空间猛地一个加速。 不对，这哪里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分明就是他那艘被改造过的悬浮车，而开着这个车的人…… 那人没有转过头，而是全神贯注地将车疯狂地提速并且上下不停地调整着方位，从内置的后视监控屏里看着攻击袭来的方向不停地闪躲，可纪承衍认得出，那正是陆琼。 琼玥死死地咬紧了牙关。 这样的加速驾驶对她这么个初初掌握了驾驶技术的初学者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考验。 全部心神的投入让她无法去在意纪承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星舰对于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来客的应对实在快得让人咋舌。 启动的并不只是这星舰上的对外攻击能源束，更是有一辆辆悬浮车从六层的那个接驳口，以及七层的贵宾口开了出来。 头顶的天穹，或者说是那玻璃顶上突然就被一片血红色所覆盖。 当颜色的变化铺满整片眼前所能看见的东西的时候，一个个浓缩的光点在顶上的显现出来。 “那是压缩粒子阵列！“ 子丘直接从纪承衍的口袋里跳了出来。 她不知道琼玥的车技如何，可是眼前的那一片攻击，就算是车技纯熟的人在这儿都未必能通得过去。 回头却是不可能回头的。 那些在星舰之外排列的明显也是经历了改装的悬浮车，并没有贸然冲上来，显然他们是在等着这来自顶上的攻击的效果，再决定要不要亲身追击。 琼玥的手指在屏幕上灵巧地敲击了两下，头顶放纪承衍进来的裂口瞬间合拢，而后她毫不犹豫地又一次提速，直接朝着出口的方向撞去。 红光频闪，来自顶上的攻击像是一道道划破天穹的闪电。 直直地朝着他们而来。 琼玥的眼睛里映照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水平是个怎么样的。在接近星舰看到意外出现在这里的纪承衍掉下来的时候，做出这个接他的动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而纪承衍的身边还带着变成了本体一看就伤重得厉害的子丘算是意外之喜，可这喜之中伴随的是巨大的危机。 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们的运气，还有纪承衍这辆悬浮车改造的程度了。 她这思绪一转间，一道躲不过去的红光已经重重地劈在了悬浮车的车顶。 045 粒子阵列 这道攻击来势汹汹。 可它落下来并没有超出琼玥的预期。 她们必然不可能规避掉所有的攻击，那就只能—— 有选择地被打击。 被击中的悬浮车并没有像那些从星舰之中行驶出的悬浮车里的人所预期的那样，直接被击毁坠落，而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侧翻了过来，而这一道红光卷挟的粒子束，在撞上车身的时候非但没有将车身击打出一个突破口，反倒将车给掀飞了出去。 加速的悬浮车的动力方向与这道攻击掀飞出的方向恰到好处地形成了个夹角，将她们朝着出口的方向推进了几分。 琼玥死死地抵挡着这掀翻的时候带来的震动，手下动作不停地将这悬浮车的方向调整了个角度，后侧的推进器猛地弹射了出来，燃烧着内部的储能的推进器让车速又快了一个档次。 “卧槽可以啊兄弟！“ 纪承衍看着琼玥的动作眼前一亮。 虽然他也很清楚，这种改造所能够承受的攻击绝对是有限的。 谁跟你是兄弟啊，琼玥被颜料抹黑的脸一僵。 此刻在车辆的侧壁上，虽然没能形成一个洞穿的口，却已经有了磨损的迹象，而琼玥显然不打算让这样的攻击频繁地落到车身上。 “别打扰她！“ 子丘这会儿有了片刻的安全感，也难免恢复了点力气，虽然这种恢复很有可能只是心理上的错觉。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琼玥的动作。 琼玥身周的精神力波动越发地明显。 她似乎并不只是在利用着悬浮车本身的动力移动，更是在将这悬浮车周围形成了一圈精神力振荡的如同磁场一样的东西，感知着周围的攻击，并且小范围地进行着推动。 这让她的压力简直是倍增的。 她确实对悬浮车的驾驶没什么经验。 可有些东西是共通的，当她在操纵机甲躲避来自陆青霖的攻击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一种机体操控外物的时候，对再外面的一层环境的感知习惯。 当这种习惯放在驾驶悬浮车的时候…… “砰——“ 又是一道红光击打在了车身上。 这一次和上一次当然并没有打在同一个地方。 在开车过来的自动驾驶的路上，她也算是对这悬浮车的强度有了点认知。 准确的说，要不是那个撞车事故，她根本不会想到去探究这个问题。 除了强度更是将车辆上按键的贴纸给按照真实的情况给重新弄了个遍，不然此时她的按键操纵怎么可能这么熟练。 现在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顶上的红光，也就是这个被子丘称为压缩粒子阵列的东西，显然强度要比起两车相撞狠多了。 而她这一次不仅不能让这攻击打在同一个地方，更是不能打在同一块连接件上。 车身的晃荡让没法抓稳的子丘险些用脸贴上了车窗，好在纪承衍还算有点良心将她捞了回来。 琼玥这么个将车身又一次一侧的动作间，红光又将它推出去了一段距离。 这两下看起来轻松的移动丝毫也没有让她掉以轻心，星舰周围的悬浮车朝着阵列的方向开过来了一段的距离，在那一个个悬浮车顶上，短距离射击炮被架设了起来，琼玥的眉头紧锁，一边依然在躲开着红光的攻击，前方的那一段明显是进入了攻击的密集区，一边又要提防着可能来自身后的攻击。 “后面的我帮你看。“ 纪承衍直接转头看向了后面那一辆辆待命的悬浮车的情况。 有他这句话琼玥就能够专心对付眼前的东西了。 红光密集间的交错和降落间，几乎在眼前形成了重影，琼玥的手心里冒出了点冷汗，可她手下按键和调整方向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颤抖。 她并不后悔听从了璐璐的话来找子丘，而让自己也陷入了这样的危险。 纪承衍被同属阵营的星舰追杀本身就代表了阴谋的存在，而她只要在这中转站一天，就绝不可能半点儿都不被这样的祸事给波及。能早一点得知并且做出应对，一旦他们逃出生天，便是占据了有利的地位。 “被锁定了！” 纪承衍突然的一句喊叫没有让琼玥的脸色有任何的变化。 一道红圈锁定了悬浮车所在的位置，不需要纪承衍提醒她也知道后面的射击炮显然是在计算着她行进的方式，以求精准地命中目标。 似乎还得庆幸不是真正的追踪弹了，不然哪里还有这么个反应的时间，炮弹早就打出来了。 琼玥这样想着，手上直接按下了悬浮车的保护罩的按键。 还不等车身上的保护罩完全覆盖，她就直接开着车一头扎入了红光一条条击落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一条通行缝隙的区域。 击落下来的粒子将车身上利用着为数不多的能源开启的保护罩给一层层消磨着，远处的人必然是在等着这样的一个机会—— 保护罩的光膜因为一道扭结在一起的粒子束的攻击而泛起了一层波澜，而后像是被戳破的气泡一样消失。 也正是在此时，一道道炮弹伴随着轰鸣声，沿着既定的轨迹打向了这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悬浮车。 琼玥丝毫没有即将被毁灭在弹药和粒子束的双重攻击之下的慌乱。 首先撞上来的是一道红光，打在车盖的后侧，让车猛地一跳，推进器加大的输出让车直接借着这跳起的力道而往斜上方冲出了更远的距离。 先行而来的炮弹擦着方才所在的位置而过。 而车身在这突发的位置改变中，突然又蒙上了一层保护壳，就像是之前完全没有损耗一般，顶着壳子琼玥操控着车辆转瞬间开出了一段距离，头顶的红光不断地击打在保护壳上，当她冲过去这一段密集的区域的时候，保护壳终于正式地寿终正寝。 纷至沓来的炮弹被她那有了保护而肆无忌惮的开法所规避。 此时她出了那一段红光密集区，更是没了被攻击命中的可能。 她不再犹豫，收拢了推进器而将能源全数用于悬浮车内部引擎的拉动，指针上的数字慢慢趋于平缓，而他们俨然已经出了那艘星舰的范围。 “干得漂亮！” 纪承衍此时才算了送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他那被击断的骨头的疼痛突然发作，让他在喜悦的语气里多了点颤抖的倒吸冷气。 046 跳车 “我说，你没事吧？” 琼玥问是这样问，可对于纪承衍的这条胳臂她是没什么担心的。 反正他们军方有的是修复断肢的特殊培养舱，更何况他的手臂还没整个儿打断，甚至由于高阶体术者本身的修复能力，伤口处糊成一片，居然也没出现大失血的状态。 她更关心的反而是车载能源的储备量。 刚才反复的加速加上能源护盾的开启，已经让显示屏上显出的指针标度来了个大跳水。 他们逃出了那一片区域可不代表那群人就会善罢甘休。 匪徒当然要有匪徒的自觉，操控了星舰却让知情者逃出生天怎么想都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追上来了。” 纪承衍忙着查看伤口，子丘接过了观察后方的职责。 冲出星舰所能控制的范围并没有让她的脸上露出丝毫的喜色。 几乎是在她们这辆悬浮车冲过头顶的玻璃天幕笼盖的范围的瞬间，那些在后边架设着射击炮的悬浮车也随即启动了。 该庆幸的是，星舰所控制的范围并没有涉及到这玻璃壳子和外边的悬浮车道之间的这一道通行的门，或者说，他们也压根没想到有人能够突破在星舰上的防线离开。 琼玥手中拉杆一动，悬浮车猛地落在车道上发出一阵震动，而好在这震动并不影响她此时开动这悬浮车的速度，直接顺着车道滑了出去。 “咱们去哪儿？” 能源有限，他们要想安全脱身，却也不得不和后面的车辆死磕速度。 毕竟他们根本无法得知，周围的星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车在超过了这星舰的控制范畴也没停下追赶，显而易见，周围的星舰恐怕不是无暇顾及，就是也同样出现了情况。就算不如这艘星舰一般被控制的彻底，也绝对不会在意这边的追逐战。 “回去。” 纪承衍咬着牙蹦出这两个字，他现在唯一能够确保安全的就是他们的那一艘。 他打开了光脑试图发消息出去，然而突然脸色一变，还完好的那只手砸上了驾驶座的后背。 “卧槽你发什么疯……”琼玥险些被吓了一跳，好在此时自动驾驶的辅助系统已经开始运转，毕竟是设定了的悬浮车轨道而不是像刚刚脱离星舰区域的时候那种自由的行进。 “屏蔽仪！” 纪承衍扭过头死死地盯着后边悬浮车的行进。 这样的一个距离确实足够信号屏蔽仪发挥效用了。 “那么我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 “这悬浮车的能量可能不太够我们开回去。” 琼玥说着一个绝对算得上噩耗的消息，偏偏她的语气相当淡定，纪承衍险些觉得她是在说今天你吃了吗这样的事情。 “不对，怎么可能能源不够？” 这车是纪承衍改装的，他当然很清楚他开上星舰的时候里面的储备能源到底有多少。 就算之前往那个什么研发中心去开了个来回，然后又在接他们的时候开启了防护罩燃烧掉了一部分，起码还能在他们那艘星舰和这一艘之间开上个两个来回，全力开动也能够开一个来回。 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你这车是个什么情况啊……之前我们险些闹出车祸，反复的撞击保护是必然会消耗掉一部分的。” 纪承衍沉默了。 这锅他完全没法甩。 这车子的奇葩按键还真是他搞出来的东西，其实在离开星舰的时候他都有想过这玩意有没有坑人了，偏偏琼玥刚才的驾驶技术娴熟得让他甚至产生了这车还是不是他那辆的错觉，便将这个问题给抛诸脑后。 “坐稳了。” 琼玥可没这个精力跟他讨论车祸报销问题。 后边的悬浮车完全是不必在意能耗地加速，虽然之前有那么个二三百米的距离，可此时已经缩短到了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一旦她们的速度有所下降，面对的必然是多方围攻。 而无论是从战斗力本身还是从装备上来说，她们都不占据任何的优势。 琼玥的话音刚落便直接将车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层次，这一段的车道无法突破，可在前方三百米之外的地方，由于通向不同的地方而有了个岔路口。 她想做个尝试，不是开往左侧那条她来的时候的道路，也不是右侧回去的那一条，而是—— 悬浮车加速过快导致的抓地力不足让这辆悬浮车在这个岔路口直接冲出了车道。 车载悬浮装置直接启动，让车辆依然像是在平地上开一般往前疾冲，这代表着比之前还要高的能源消耗，反正她也不打算开回去。 “你疯了！”纪承衍之前真没看出来这家伙有这么可怕的行动力和疯狂的心态。 “帮我装一下氧气面罩，给你自己也装上。” 琼玥看起来平静的语气底下是她自己都不能确认的可行度。 可不管怎么样，都得一拼。 出了玻璃壳子便代表着周围已经是真空的环境，全靠车里的氧气储备舱提供的供氧，贸然的跳车是不可行的，而琼玥赌的也正是这个那群人不会相信他们弃车而逃。 悬浮车的变道完全超过了后面车子的预期，不过显然这群人调整悬浮车追上来的速度还是比她预想的要快一些。 她的机会在前方那一片扭结交错的车道。 被她直接开启了全自动驾驶的悬浮车已经形成了一条直线冲刺的轨道。 屏幕上能源指针一降再降，最多十分钟，势必跌到最底。 琼玥将脸上的呼吸面罩理了理，扣紧了腰部的压缩氧气盒，确保不会影响自己的举动。 而子丘直接被纪承衍塞进了自己那个颇大的氧气头套里，但这个时候没人会管这样到底滑稽与否。 “左边！” 悬浮车经过这一片车道交叉，又正处于后面车辆的死角的时候，琼玥突然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纪承衍哪怕觉得这事情不可行，可看着琼玥的动作也紧跟着跳了出去。 而后他便觉得自己腰上一紧，一条青翠的藤蔓直接将他扯了上去，将两人一起捆在了道路之下的凹槽之中。 不过两个呼吸，追踪的车辆也紧跟着她们那依然在自动驾驶的车子往前开了过去。 “走！” 开走的车势必会觉得不对劲，而他们唯一可能跳车的位置便是这里。 小树藤在真空之中能够保持这样的力道的时间不长，直接将他们甩上了顶上的车道，便直接回到了那最节省能量消耗的状态。 “最近的……不对，附近最强的星舰是哪儿？” “衡至星二号舰！” 纪承衍这个时候也来不及纠结刚才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车道不能久待，他们只能去碰个运气。 047 衡至星二号舰 氧气盒里的容量有限。 为了防止那些追踪的悬浮车折返回来，他们的行动势必要快，而这种快对氧气的消耗也是翻倍着增加的。 纪承衍提到的衡至星二号舰确实不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但是现在要的是稳而非就只是找一个最近的星舰试图寻求援助，子丘所在的远征星出现的这个情况，在琼玥看来不可能是个例。 远征星说白了也就是止衡星系的食物链底层。 星舰这种东西，从外表看大家都是大同小异的，顶多就是审美好坏的问题，可外现的材质，尤其是内部的机械配备，以及虚拟操作系统的东西，在不同科技程度的星球的星舰上体现的是尤其明显的。 如果将衡至星的星舰比作一般的小汽车的话，远征星那个顶多算是个玩具车。 控制星舰的目标选择本身也并不是个，就按照容易程度来选择目标的，必然是有个性价比的均衡考虑。 “咱们就这么贸然地过去，不会引发怀疑吗？” 纪承衍的体术等级比琼玥高两级，不过他刻意放缓了速度，加上氧气头套里还有个“异物”，两人的脚步保持在相似的频率。 这种星空中转站的车道可不会有人行道这样的东西。 纪承衍移动的时候还有点心惊胆战的，生怕后面突然来了个自动行驶的悬浮车将他们给碾成了酱。 “就说我们的悬浮车在路上没能量了。” “……”纪承衍一脸无语地看着琼玥这个隔着面罩都能看出理直气壮的表情，“你这理由也太扯了……” 正常的悬浮车在启动前都会确认能源储备的，要在两艘星舰之前的行驶造成能源的耗尽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好用就行。” 这倒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纪承衍觉得自己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尽快抵达衡至星二号舰的位置。 好在衡至星星舰虽然不是最近的，但也确实不算远，起码他们看到这星舰的轮廓的时候，氧气盒里的氧气存储量还有一半左右，不过纪承衍的那个却已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就算子丘再怎么节省消耗到底也算是个在呼吸的生物。 和之前看到的衡至星的另一艘星舰，虽然琼玥并不清楚那一艘的编号，很相像的是，这一艘同样是黑与深蓝混杂在一处的颜色，体积和款式也别无二致，看得出来是出自同一个星舰生产厂。 但比起远征星的星舰周围的防御，这一艘星舰的安检可要严格太多了。 虽然还没靠近那玻璃罩，已经能够看出，在那最外侧的屏障处，两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带着两个，无法确认是穿着小型机甲的人，还是机器人站在那里，整个入口被一道看起来很薄可显然杀伤力绝对不小的红色薄膜所覆盖。 而在星舰与入口之间的空间，原本应该用于支撑星舰的银白色支架上伸展出了密密麻麻的更多细小的金属杆件，几乎将整个玻璃罩内的空间内填补了个满满当当的。 越是靠近越是能看出那些金属杆件上装载着的并不起眼的能源射击出口。 琼玥丝毫不怀疑，如果有人硬闯的话会是个什么后果，被打成筛子说不定还只是最基本的。 “什么人！” 他们两个实在看起来太奇怪了。 星空中转站上哪里会有人直接以步行的方式来行进的，就算真是什么高阶异能者或者体术者，觉得自己的移动速度足够快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毕竟这个阶层的人也是不会在意这点儿能源费的。 可偏偏，还真出现了这样的两个奇葩。 这两个人居然都各自有一只眼睛是电子眼，在他们靠近的时候那两只眼睛交替着发出闪光，也不知道是在扫描还是仅仅是在进行人像的采集比对。 “远征星八号星舰舰长近卫队，纪承衍，公事来访。” 琼玥可还没忘记之前被某人称为乡巴佬的情况，纪承衍似乎对于对方可能有所轻慢的态度有预估，他的语气很强硬，哪怕此时他的模样看起来是有点滑稽而狼狈的。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质疑他话中的真伪。 “请稍等片刻。” “可以先让他进来吗，反正是在你们的掌控范围内的，我们的车在路上出了事故，他现在的情况没法在外面多待。” 那两个人又对视了一次。 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眼神交流法了。 好在，这一次得到的并不是个模棱两可的回复，而是眼前的红色光幕一闪，露出了个仅容纳两人通过的开口。 而几乎是在纪承衍和琼玥踏入的瞬间，两杆能源枪分别指上了他们的脑袋。 “职责所在，请见谅。” 纪承衍完全没有紧张的情绪，他将供养头套扯了下来，顺手将子丘又丢进了口袋，搓了把自己那被压得有点瘪的头发，长长出了口气，脸上总算是恢复了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琼玥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用枪指着也顶多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情况，而不是真将他们当做了敌人对待。 “接一下你们上级的光脑通讯，我亲自说。” 纪承衍一边说着一边理了理军装。 既然要装出个为公事而来的样子，纪承衍显然也不能太过于邋遢，琼玥看着他将自己的军装妥妥帖帖地扣好，只不过，毕竟手臂遭到了那样的枪械伤害，袖子难免是破损的，好在他的军徽和脸上那种确实很有范的冷肃神情，足以让人无视掉那些瑕疵。 好在，纪承衍并不只是个晚到星空中转站的落后星球的星舰上一个寻常的军官，他怎么说后面还站着个家族，而就算放到大星系里翻不起一点浪花，可在止衡星系，也算是有那么点身份背景了。 就算不值得衡至星的二号星舰的舰长接见，也足够将他们安排进了会客厅，等待副舰长的到来。 “咱们有必要将那边的情况如实说吗？” 趁着此时只有他们两个加上子丘在，琼玥问道。 说是等待，实际上还说不好要多长时间。 他们实在来得不太凑巧，衡至星上的正副舰长都因为开会而离开了星舰，而留下来的人里，又没有一个分量足够的，或者说，纪承衍觉得有这个资格让他说这个“正事”的。 不过，不管说还是不说，起码有一点现在是很明显的，追踪他们的悬浮车是不可能追上他们了。 048 天厄星盗团 琼玥打量着这个房间。 有璐璐这段时间的指导，要分辨出一个房间里有监控还是没有监控对她来说成了个容易的事情，其实本身这东西就是个逆向思维的东西，站在制作者的角度去想，什么样的是不容易发现的，也就会优先检查哪一些地方。 衡至星作为止衡星系的首都星，确实是有那么点气量的。 她的意思是，对于他们这样其实是有那么点道理被怀疑有不轨企图的，居然安排给他们的还真是个完全安全的休息室。 当然其中未尝就不可能没有，确实是看不上远征星这样水平的星球的意思，不过这点时间确实还是有那么点好处的。 “你的伤口用不用处理一下？“ “不用，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而且体术的修复能力也足够了。“ 纪承衍摇了摇头。 “我没说你，我说的子丘。“ “……“ 纪承衍好一阵的无语，不过看到琼玥那个看向他口袋里探出来，耷拉在那儿的毛茸茸脑袋的目光，他抓住了琼玥话里的重点，”你们认识？“ “确实认识。“ 见子丘没有回答，琼玥弯下了身子将子丘给捞了出来，她这才注意到，她不回答并不是因为惯常的沉默，而是她此时的呼吸确实相当地微弱，好在还不算彻底地失去意识。她抬了抬眼皮看了琼玥一眼，用爪子在她的手上轻轻蹭了两下，示意她没事。 “星舰上能联系上医生吗？“ 琼玥皱起了眉头。 她是为了子丘才会跑到这边来的，赶上了子丘和纪承衍的生死一线间的情况却是误打误撞，如果子丘真在这会儿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没法和璐璐交代。 何况，子丘也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出于私心，她也并不希望她折损在这里。 “你确定她需要的不是个兽医？“纪承衍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琼玥的白眼。”行了行了，我去问问……” “别……”这个微弱的声音来自子丘。 声音虽轻，话里坚决抗拒的意思却很明显。 “你的伤势很重，这事情不能拖。就算医生能从你的伤势里面看出来我们其实不是悬浮车遇袭也没关系，这事情迟早是要摊牌的。”琼玥试图说服子丘，讳疾忌医实在是个要不得的毛病。 她身上的虚汗冒得实在是让琼玥觉得心惊，虽然她不知道狐狸的身体情况是个什么样的，可这样的不正常的颤抖和冒汗，以及身体极度衰败的状态，放在任何一个生物身上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不是……那个意思。” 子丘喘了口气，才算是将这么个短短的句子给说完了。 “我是因为……生物芯片……不是……” “生物芯片？”子丘话还没说完，纪承衍就像是踩到了炸弹一样跳了起来，“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生物芯片是什么？”没见识的乡巴佬琼玥好奇问道。 “你可以当它是便携性的激活生物体内潜能形成短时间爆发的药剂，不过这是美化版的说法，换种方式说，这东西的效力虽好，在副作用上却是以寿命为代价的，而且会在体内形成需要三五年才能修复的暗伤，甚至于我哥说，还有些未公布的副作用，用它等于慢性自杀。所以正常渠道是不可能拿到这东西的。” 子丘虚弱归虚弱，听到纪承衍这话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个嘲讽的眼神。 那意思相当明显，你是要选择慢性自杀还是快速死亡。 “算了算了，我不问了。”纪承衍摆了摆手。 这种东西对于佣兵来说确实是个逃生手段。 “其实寿命上的问题，我觉得对子丘反而不是最大的麻烦吧。” 毕竟怎么说，妖族都绝对算得上是长寿的，或许在化形之前还只是普通的妖兽，可一旦开启了灵智，这第一步的进化就是被赋予修炼的足够时间。 但是这暗伤和其他隐藏的后患，看子丘这个表情，她似乎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以子丘的伤势，琼玥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做出一个这样的选择。 “生物芯片造成的损伤找这种随军的医护人员确实是没用的，包括普通的修复舱，而且容易被检测出是使用过这东西，衡至星在大范围内是禁止这东西的流通的，我们确实没法去找人，但是……“ 纪承衍看了一眼又陷入了昏沉状态的狐狸，表情有一瞬的凝重。 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虽然他不认识子丘，不过她显然是最清楚星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最开始被追杀的人就是她，纪承衍并不觉得她只是简单地误入了被外人掌控的区域遭到的袭击，反倒更有可能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我们尽快解决和衡至星二号星舰的交涉，然后以最快速度回去。我可以以权限开启远征星八号舰上的特等疗养舱，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丘强撑着精神撑开了眼皮的缝。 “星盗……“ 子丘声音虽轻，两个人却没一个能听错她话里的意思。 “你确定？“ 纪承衍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不觉得……有人……有胆子冒充……天厄星盗团。”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沉下了脸，现在便是真的僵硬了。 “天厄星盗团？” 这次他是没那个给琼玥解释的想法了，他来来回回地在这个小休息室里踱着步子，琼玥听到他碎碎念的是什么“怎么可能是他们？”“不觉得掉价吗？”以及什么“也对，谁那么吃饱了撑的给一群不怎么样水平的配备这样的轻甲。” 只不过他这个走来走去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 也正是在这个响动传来的瞬间，纪承衍恢复了之前那个看起来就很正经的架势，并且直接稳住了脚步，看向了入口的方向。 进来的是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浓密的胡茬几乎将下半张脸都给覆盖了，就像是给脸上带了一层黑面罩，可再怎么因为他这个形象想笑，都是要忍住的，毕竟他那个军装制服显示了他的地位。 而这个时候会来的，只可能是回来的正副舰长其中一个。 这人一边朗声笑着一边朝着纪承衍走了过去，蒲扇一般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听说你有事找我，怎么，你们远征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049 信息交换 这人一上来就切入正题，显然并不太介意他们突然到访，其实按照星球外交来说有那么点无礼的举动。 他看起来粗野，可在拍纪承衍的肩膀的时候用的力道并不算大，大约也算是对他那伤势的体贴。 “并不只是我们远征星的事情，而是整个空间站的事情。” 纪承衍一边摇头一边解释，并且同时不动神色地将肩膀从对面壮汉的手底下解脱出来。 琼玥打量着这个在星舰上显然有着话语权的男人。 虽然不确定到底是舰长还是副舰长，不过她现在对于这种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心眼，似乎真是个憨憨的人物或多或少有了些免疫。 人果然是擅长伪装的生物。 身为一块并不太想去揣测人心只想当个咸鱼的石头，在心里摸摸记了一笔。 “哦，说来听听？” 纪承衍的这话让他来了点兴趣。 只不过在他的眼睛里，兴趣顶多也就是兴趣而已，并不带有任何重视的意思。 现在怎么说也就是探测衡云星情况的前期，如果真验证了某种猜测，衡至星和远征星其实还是竞争对手的关系，虽然在衡至星的人眼里，远征星应该算是个相当不入流的对手。 此时，他展露出的是感兴趣，而不是直接将人给丢出去，其实已经算是素质的体现了。 “麻烦您看一下这个。” 纪承衍并没有被他眼中的那种不在意给打败。 他不打算说出全部的真相，不过起码也需要引起这人的一部分重视，远征星的星舰被入侵得不明不白的，甚至还不是后面出发的几只星舰之一，而直接是一号星舰，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打脸了。 在纪承衍的手上露出的是半片残缺的蓝色金属片状物。 准确的说，是由细小的金属支撑伸缩构件，人体皮肤贴合材料，以及硬质却也极轻的金属表皮所构成的东西。 这个分成了三层的构件依然显得很薄。 那汉子从纪承衍的手中接过了这东西，仔细地打量着它的构造，眼中露出点深思的表情来。 琼玥不知道纪承衍在逃离出星舰之前遭遇到了什么，不过显然他留下这个东西是对情势有所预估的，而确实随着打量的时间越长，这个汉子的脸上的表情也就越是复杂。 “这是轻甲残片。” “不错。”纪承衍点了点头。 看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那人先开了口。 “称呼我为巴勒斯就行，我是这艘星舰的舰长，衡至星第一航空局三小队队长。” 还真是舰长，这么说起来，衡至星的这艘星舰对于纪承衍还算重视。 “这个轻甲的制作技术很高。”他继续说道。“轻甲的制作水平是能够反应一个势力或者是整个星球的科技发展程度的，这样的轻甲，单以同水平的来计算价钱，在你们远征星上拥有的人不会超过五十个，甚至还要更少一点。” “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你截取的这一段残片的位置非常好，正好是在关节扭转处。” “这些地方最能体现一部轻甲的核心制作技术。“ 巴勒斯把这残片举到了眼前，透过头上的灯光继续细细地打量。 对于这种有着丰富经验的人来说，轻甲并非是距离他们很远的东西，何况以衡至星的财力条件也确实能够形成一个颇具优势的眼界视野。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这位巴勒斯舰长本身也是从事这方面的研究的，才对于这东西了如指掌。 “细微的技术最能展现真正的底蕴，这个关节的制造方……“ 他突然止住了话茬。 这种中间的卡壳简直让人难受，琼玥正听得兴起，偏偏他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看起来纪承衍带来的这东西相当有效，他那个表情的变化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相信了纪承衍所说的话。 “那么你们的这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 纪承衍扬了扬他那只受伤的胳臂。 “具体的地点我暂时还不能告诉您，我来这儿是希望您能够对外来势力有所警惕，这一支外来势力是想要来瓜分一杯羹的，远征星并没有这样的遏止他们的潜入的能力，不过我觉得你们应该有才对。” “你这算是甩锅？“ 巴勒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对于他话中的这句隐含的吹捧还是相当受用的。 在他的认知之中远征星确实是个来打酱油的，而不是真正来做出什么样的成果的，既然人家在看起来是刚刚发现这样的异动之后就第一时间选择了交好，他也确实有必要露出点友好的态度来。 当然，更有地位一些的星球总还是要保持住一些矜持的态度的，比如说，不能纪承衍说什么他还真就这样卖力地去抓出这个看起来实力应该不低的势力。 “不，我只是进行一下情报的共享，也希望如果你们发现了这伙人的行踪，当他们对远征星有所不利的情况下，可以对我们进行一次消息的传递。这对你们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 纪承衍又悄悄地拍了个马屁。 琼玥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堪称傻白甜没心眼的少年还是不是眼前这个家伙了，这一次的重创之后他表现出的状态与之前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当然更加有可能的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毕竟一般人是无法做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心里有成算，去收集什么轻甲残片的。 而且纪承衍这说一半藏一半的说法，确实也是个在琼玥看来正确的选择。 “这个请求，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这仅限于我所能够获知的消息范围。“ 衡至星来的星舰并不只是这一艘，如果纪承衍一句话的事情却能够换来整个衡至星的情报系统的一条有效信息，这个交易未免也太过于划算了。 好在纪承衍也只是希望借助这一个临近远征星那一艘星舰的势力来进行一个监控的目的，并且从衡至星二号舰上获取一辆悬浮车来返回，本身并没有真的坐地起价的意思。 轻甲的残片被留在了衡至星星舰上，按照巴勒斯的意思是，这东西纪承衍已经知道了完整版的长相，应该能够想办法获得更多的线索，可对于衡至星来说，这是他们开始调查的端头。 050 两个选择 悬浮车飞快地在空中轨道上行驶。 琼玥依然坐在驾驶位上，不过没有了那种惊心动魄的追击，她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在自动驾驶的情况下进行细微的调整而已。其实纪承衍也完全可以做好这个工作，但他更愿意坐在后排休养，怎么说也是个病号。 “天厄星盗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势力？“ 反正现在也算是个相对私密的环境了，琼玥并不觉得自己不能再试试探听一下这个问题。 一提到这五个字，纪承衍直接摆正了脸色。 之前一上车他就恢复了那种没骨头一样的懒散坐姿，现在却又看起来像是个正经人了。 “你应该知道大致的星系等级划分，比如说止衡星系，就算在低等的里面？“ “对。“为了防止坐在后排的纪承衍看不到，琼玥不仅点了点头，还干脆地出了个声表示确实如此。 “一般来说，星盗团选择劫掠的星系在中等到高等之前的，并且习惯性分布在混乱区域内，劫掠目标的选择是由普遍的星盗武力值决定的，他们的武器配备及不上最顶尖的星系势力，却能够在中等星系的高端战力面前也有足够的应付底气。“ “而且应该也有油水方面的问题？“琼玥问道。 劫掠低等星系的财富，对于现在的琼玥来说可能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可对于这样肆意活动的星盗来说反而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毕竟再怎么小型的星舰出行活动，都是一笔并不小的开销。 而很显然，只有捞到足够的好处才足以抵消点活动的“经费“。 “确实如此，不过天厄星盗团是个特例。“ 纪承衍继续说道，“天厄星盗团活动在大灾变区域星带，这里的磁场紊乱，内部的星球之中大多人少地多，几乎没有一个是有合格的执政者的，也正是这样的环境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体。“ “在经历了上百年的积淀之后，天厄星盗团正式成为了s级星盗团，并且劫掠目标几次毫无顾忌地选择了高等星系的商船甚至是军用物资运输舰。“ “难道就没有势力能够限制他们的行动？“琼玥有点好奇。 s级星盗……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点耳熟。 对了，之前璐璐就说起过，被定义为s级的星盗几乎都有过劫掠高级军舰的案底，手里的人命都是以万为单位的，而一个星盗团如果被定义为s级，琼玥开始揣测他们之中到底有多少个s级的星盗。 “并不是没有的，只是因为付出的代价有可能相当大，所以并没有人乐意做出这样的付出而已。“ “而且，星盗的机动性太强了，当他们面对着超过自己实力的对手的时候，龟缩进那一片星带之中，就更难以解决了。与其说这一片区域是三不管，不如说是正好处在两处高级星系的交叉带上，是谁都想插一脚，却既碍于对面的实力，又碍于邻居的瓜分一杯羹，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而且，混乱的磁场带是一种很复杂的星际现象。 如果说，一般的电磁干扰只是阻断了光脑的通讯的话，磁场带的扰乱足以让有着厚壳子的星舰的指挥中心都丧失对部分位置的控制能力。 但是天厄星盗团非常让人忌惮的一点是，他们的星舰足以应付这样的情况。“ 纪承衍所说的东西，琼玥在之前压根没有接触到。 不能说她对于星空之中的势力较量就没有兴趣，而是人总不可能没学会走就开始跑了。但此时他们已经算是接触到了除了远征星之外的势力，这种东西也确实有必要了解一些，不能真一头雾水地面对这未知的敌人。 “可这样说起来，天厄星盗团对远征星的星舰的出手不是显得很没有必要吗？“ 琼玥的这个问题也正是纪承衍之前在思考的问题。 就好比大人总不至于去抢小孩子的玩具车一样，这样一个声名赫赫的星盗团突然对一个低等星系之中的最底层的星球下手，怎么想都是有些不合乎常理的。 这也正是纪承衍之前没有跟巴勒斯交底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这种话说出去是没有人信的。 “远征星有什么东西可值得图谋的呢？“琼玥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个思考的表情，”就算有什么值得他们来这儿的，恐怕也只有这未知的衡云星的情况。“ 她想着的还并不仅仅是这个。 远征星星舰上的异常已经太多了。 并不仅仅是那一艘已经落入了敌手的星舰，包括他们所在的那一艘，看起来所有的骚动都被压制了下去，但是不管是之前星舰上的那意外一枪，还是那个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戴美瞳的男人，就算是陆青霖和秦渊，其实和远征星有点格格不入的。 这让琼玥一瞬间生出了点错觉来，仿佛远征星上加载了什么主角模板，突然就比止衡星系的首都星还要有地位了。 只不过这对她来说未必就是个好事便是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图谋的是什么，但起码，我们现在总算也不是无知无觉的状态了。“ 琼玥却没他那么乐观。 他们的逃脱显然是已经被察觉的事情，而纪承衍的来访理所应当的并不是个无法得知的消息。 他脱身之后下一步的行动想必也已经被那一方势力所得知。 那些人能够有这样的实力和魄力直接在这样的环境下劫掠一艘星舰，更是在纪承衍口中是相当危险的分子，琼玥不觉得他们会对于纪承衍下一步的反应没有任何提前的准备。 “你确定，我们之前的星舰真的还安全吗？“ 琼玥问出的这个问题让纪承衍眼皮一跳。 “他们知道逃走的是你，而如果你的走脱代表着远征星的其他星舰上的势力都已经得知了这一号舰的易主，他们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吗？一个s级的星盗团势力到底来了多少人我们恐怕都说不好，远征星到底还剩下了几艘可以自由调度的星舰，八号舰上的情况现在都是未知数。 我们现在其实不应该用光脑去联络星舰上的人。 甚至也不应该直接回去才对。“ 琼玥觉得，比起八号舰，有一个地方反而更加安全，研发中心四所。 “但是万一正是这一点消息运送的时间差，反而让星舰上出了事呢？“ 纪承衍说的确实是另外的一种可能性。 尤其是可能涉及到他兄长的安危问题，纪承衍的语气难免有那么点激进的意思。 去研发中心想一个安全的信息确认途径，或者是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报信，这两个选择就摆在面前。 051 危机意识 “走！” 琼玥只说了这一个字，便直接在悬浮车的操控屏上按了几下，似乎是直接就做出了决定。 “喂喂喂，你不要这么言辞精简，起码也让我知道一下你的选择是什么吧……” 纪承衍扒着主驾驶的车靠背，试图从那操控屏上看出个究竟来，只不过那上面并没有显示目的地，只是一串自动形式的路径指引而已。 “你自己不会看啊……” 琼玥撇了撇嘴。 其实出于当个咸鱼以及优先保证自己安全的苟活心态，琼玥肯定是想选择去研发中心的。不过纪承衍有一点说的没错，如果真因为这点消息的传递问题而让星舰上出了事，毕竟还有认识的白灵白微他们在星舰上，尤其是被她视为家人的鸦和鸩，琼玥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心安理得的。 纪承衍一听琼玥这话便开始打量着这车道的方向。 虽然开过来的时候开的自动模式，不过并不妨碍纪承衍用自己优秀的记忆力记录下一些周围路过的环境，也就是说，这悬浮车正在往回去的方向开。 “谢了啊兄弟。” 把兄弟那两个字收回去她还能接受谢了这两个字。琼玥磨了磨后槽牙，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不过我有个建议。” “你说说看？”对于琼玥做出了先回去这样的选择，纪承衍觉得自己可以忽略掉他那艘被改装过的悬浮车被报废了的心痛，却不知道琼玥和璐璐之前还有过想要让他出这笔车祸赔偿费的想法。 “我们现在不能发信息，是因为从这个位置到星舰的距离太长了，这一段距离上如果有信息干扰仪器或者是光脑频段捕捉的机器，可能会让我们的消息传递不出去。但是如果我们已经抵达星舰附近的话，我希望你还是能够跟舰长有一次通话，否则我不会贸然选择登舰。” 纪承衍和子丘之前能够走脱，放在别的什么围攻里面她都不会太觉得惊讶。 尤其是止衡星系的本土势力。 但是放在天厄星盗团的身上，这种走脱只能说对方并没有来得及做出有效的应对。 可好运并非是时时都能有的，琼玥的异能和体术都受限于她化形的时间，留给她发展自己的时间还不足以达到一个量变引发质变的程度。 “可万一被星舰上的隐藏危险分子截获？” “那么要么他们隐藏起来，暂时不敢动手，这是个好消息，要么他们直接加快行动直接暴露行迹，我们说不准还赶得及捞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 纪承衍不知道怎么反驳，居然觉得她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哦对了，我说的捞人是跟你们两个之前那样的，让他们从星舰的侧窗跳下来，我们开车接住的那种捞。” “……” 纪承衍这次是真的无语到不知道怎么回她了。 “作为一个星际时代，应该以征服星辰大海为毕生目标的人，你是怎么能够这么从心的？” 琼玥摇了摇头。 “不不不，我不是从心，我就是很懂得审时度势而已。” 毕竟按照人类的年龄计算法，我还真是个宝宝呢。 琼玥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在地下时睡时醒的那些个年头。 纪承衍才觉得琼玥那个架势着悬浮车将他们从那艘星舰上救出来，实在是很有那么点英雄气魄，偏偏此时她直接将自己给打回了原型。 不过确实，两个人是无法主导战局的，顶多就是给可能存在的敌人，稍稍增加一点攻占难度。 “说起来有个问题我还挺想问的。” ”什么？“ ”星舰上的军人的数量到底是多少？“ ”你是想知道真实的人数还是，表露在外的人数？“ ------------------------------------------- “醒醒了。“ 鸩摇了摇最近因为跟着琼玥和璐璐跟着秦渊走了之后，便只能靠着上星网来获取消息的鸦。星舰的停靠空间站并没有让他们有多少的兴奋情绪。 只是停靠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有了和琼玥会合的可能，反倒有可能因为她要陪着璐璐去那边的研究探测器的形式之类的工作而继续保持分开的状态。 幸好璐璐的这个房间里有营养剂的囤积，不然他们两个说不好还真得被饿死。 “阿琼那边有消息了？“ 被强制从星网上扯下来的鸦，因为鸩这个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举动，露出了点雀跃的表情。 鸩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 他们两个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鸦在这个看向鸩的眼神中看出他的表情有那么点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不是吧这么严肃？“鸦拍着翅膀飞了两圈。 之前吃下去的虫肉已经渐渐地被消化掉了，现在带给他的最明显的就是飞行速度的提升，如果再来点什么大补之物说不定他还真有可能接近那层化人的临界线。 可惜的是，现在是在星舰上，能有营养剂填饱肚子都算是不错的了，又哪里有可能有机会将之前没煮完的那点虫肉给带上来。 鸦脸上的那点儿可惜一闪而过，鸩对于危险的直觉其实比他要敏锐得多。 在垃圾星上的时候，在琼玥出现之前，鸩完全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行动力主导。 而现在他说有危险，鸦也不可能真不当回事。 “但咱们也不可能出去吧？“ 鸦对了对翅膀尖，看起来有点委屈巴巴的。 “阿琼都不带着我们出去玩，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太方便我们这样的鸟，光明正大地在走廊里晃荡啊……“ 鸩看着那扇窗户，眼神定定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实在不太喜欢这种被限制住的感觉。 之前还能算有点目标，将衡云星上的地形特征的地图一张张跑过去，这些东西都转化成了有用的知识储备，他是能感觉到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 可现在这种奇怪的危机感不知从何而来。 他又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种猜测发消息给琼玥，如果只是他无端生出的错误判断，反倒容易让她担心。 他用翅膀顶开了窗户上的封闭气密性阀门。 将身子从那个撑开的一小条缝隙之间钻了过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 鸦立时跟了上来，他可不觉得鸩只是有了想出去玩的念头。 052 借用身份 ”我出去看看。” 鸩打量了一眼外边的情况，他此时已经整个儿地从玻璃窗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他的语气很坚决，让鸦觉得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鸩其实一直以来表露出的都是一种相当温和的性子，可当他执拗起来，鸦也很清楚，自己是没有说服他的可能的。 如果是在航行之中的星舰，这样的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的玻璃窗扇都会被内置的程序所控制着开启强制封闭的状态，也只有在这样的空间中转站里，才能让人开窗到室外。不过这个环境里并没有风，能够感觉到的只是外面比室内还要冷的空气。 甫一钻出来，他还真打了个哆嗦。 “那我也去。” 鸦也急急忙忙地钻了出去。 之前秦渊说起星舰上不要随便用光脑直接发送信息，琼玥是在星网上和他们说过的，鸦觉得自己与其留在这里等一个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得到的信号，还不如和鸩一起出去看看。 星舰的体量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他们两只鸟在只是缩小状态下的时候，看起来和石头边上的一点泥灰差不多，根本不起眼。 只不过，他们并不能表现得太过于嚣张。 毕竟星舰之外的这空间里，还是不会有鸟类存在的。 ------------------------------------------------ 还在朝着星舰行驶的琼玥并不知道，鸦和鸩已经开始了在星舰外侧的探索。 他们比起人来说确实很具备这种优势。 移动速度快，加上只是时而在星舰的外侧金属支架上停留片刻，以至于在窗边的人，除非是保持长时间的凝视，否则绝不会注意到有这样的一对黑色的鸟儿擦过窗前，并且在不经意地看到里面的情景——如果没有拉上窗帘的话。 而星舰之外的热能检测，又并不会对这样一个体积小，又只是短暂停留的生物进行检测。 听到纪承衍的这句话，琼玥有点迷惑。 “什么叫做真实的，什么又是摆在明面上的？”还不等纪承衍做出个应答，琼玥便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佣兵之中混合着你们的军队？” “你可以这么理解。” 纪承衍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但是不完全是这样。” 也对，如果只是普通的将军人混进佣兵之中，这种混合如果要是小数量的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可如果是大批量的，却难免显得很突兀。 毕竟军人之中有那种伪装的本事的并不多，也就是执行特殊任务的那一批，让行事松散的佣兵和一个接受过正统军校教育并且在部队里有过一段战争体验的军人放在一起，谁是兵谁是单干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加上军方就算有本事弄来个假证，总该没本事将他们每一个人都给赋予一个合理的出身，这样的情况下，这些背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却有着一致性的身份，反倒是成为了暴露他们的证据。 “我们和佣兵其实是有两种合作模式的，这个时候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说也算是合作伙伴了，纪承衍觉得琼玥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一种就是你们见到的，直接征调进入这个探索任务，另一种是，借用身份。” “两个选择是强制性的还是？” “不能算可选，因为对于有一些我们觉得身份的借用非常有价值的，会尽可能地说服他们将身份证明暂时借用一段时间，这种借用并不影响他们本人在远征星上的消费，只是需要提供一些必要的资料和制作一张脸部磨具的采样时间。 其实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可以一直待在家里，领着军方给的补贴，就像是，带薪休假一样。” 琼玥嘴角一抽。 这个比喻可还行。 如果这个佣兵本身还是个没追求的，那可真是一拍即合。 等等，不对，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了点猜想。 听到纪承衍的这个说法，她其实第一反应想到了一个人。 蒙格，这就是一个很典型的身份好用的佣兵。 他本人正好在远征星野生区的封锁区之内，短时间并不会有露面的机会，而且很显然他在佣兵之中的人缘非常的好，同时要扮演他也并不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他那一身的魁梧肌肉，在军队里还真能够找出差不多的，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个有点憨厚的性子，更是由于说话不多而易于扮演。 不过现在用这个来问纪承衍也是不太合适的。 因为这代表着，那天上台的十个人还真是有点黑幕的，还是个让人不太容易发现的黑幕，蒙格在琼玥那短暂的和他的互动之中能够感觉得出，这应该真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家伙，可是如果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份扮演的话可就不一定了，比如说，那个在死去的军人身上留下对方以毒素攻击证据的，可能还真就是这个琼玥最开始没有怀疑的人。 ”谁想出的这主意？“ 这确实是个具备一定隐蔽性的，将星舰上一部分军方的人藏匿起来的方式。 ”当然是小爷我了？最开始出发的几艘星舰上可没有这样的情况，不然的话……” 不然对方的夺舰也就不会完全没有惊动下面几层的人。 “既然都有这样的措施了你还这么担心干什么？” 纪承衍顿时沉下了脸，刚才在说到自己是想出这么个主意的人的时候，纪承衍的语气是上扬的，可琼玥一问及这个，他又没了那种喜悦的心情。 “你还是不够了解s级星盗团的可怕。” “主要是军方的人在听到这个组织的时候，可能很多人并不能够发挥出足够的战斗力，我举个例子，之前在六区的时候有个机器人展览，就因为出现了疑似天厄星盗团的精神力波动，便直接形成了合围，我当时也在现场，那些人压根就没表现出任何的训练有素的迹象，反倒像是拿着高级能源炮当玩具枪打，仅仅在示威而非试图爆发出什么杀伤力。” “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 ”你这什么表情？“ 琼玥刚开始只是觉得有那么点熟悉。 可听到后面两句顿时反应过来了……这不就是当时她和璐璐遇到的那情况吗。 ”等等，你刚才说，疑似天厄星盗团，那个精神力波动也是他们？“ 053 夺舰 “是啊，不过这跟咱们现在的情况也没啥关系吧……” 纪承衍回答得漫不经心。 越是接近星舰的位置他就越是紧张，琼玥一回头就看到他那抓着车窗边缘的手，指节背侧绷紧而发白的状态简直让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直接把车门给掰断了。 “其实还是有点关系的……” 琼玥小声嘀咕。 那些联系起来的东西虽然还是有很多没想明白的地方，不过并不妨碍她隐约感觉到收拢的包围，天厄星盗团到底为什么盯上远征星，好像也突然有了点因果联系。 “还能提速吗？”纪承衍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之前在他自己逃出生天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急迫，现在却突然有这样怪异的表现。 “不知道为什么，在衡至星星舰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心脏跳的很快，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行吧，那坐稳了。” 她话音一落，车子便猛地一个加速。 这辆衡至星二号舰舰长支援的悬浮车，虽然从外壳的能源护罩强度上绝对不如纪承衍自己改装的那一辆，不过在速度上却因为技术手段的革新而很明显要快上一截。 车子两侧的星域之景，因为远而宽广，哪怕车速有了极大的提升，也几乎没有让人感觉到速度的变化，只在提速的那一瞬间，因为惯性的作用而有所感觉。 琼玥一直觉得自己的危机意识还是不错的，不过此时大约是因为并不涉及到她自己的安全问题，便无法感觉到像是纪承衍一样的不安。 高速运行的悬浮车愣是将三四十分钟的车程缩短到了二十分钟，远处的远征星八号舰已经在视线范围之中，纪承衍几乎是在看到星舰的那一瞬间，便直接打开了光脑开始拨打他哥的光脑通讯。 大约是从远征星一号舰的打斗，到离开那一片的逃亡让他们下意识地觉得不好，光脑通讯极快接通的时候，车里的两人表情还带着那么点出乎意料。 “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在星舰上好好的。” 舰长的背后还有几个在活动着的穿着星舰制服的人的身影，似乎是躲在了角落里接通的通讯。 “对了，你是不是从一号舰回来了，上指挥室之前去三楼那酒吧帮我带一份海鲜面，还是老口味啊，别忘了。” 琼玥看不到这通讯之中的人的模样，不过从他那个说话的口吻来看，应该确确实实没出什么问题。 “……” 通讯在两人面前挂断了。 琼玥下意识地按下了减速键。 刚才还在想着万一星舰上真出事了，岂不是先得想办法把她的几个同伴给想办法联系上，然后怎么想个主意一起跑路，谁知道之前在脑子里面滚过的预演实际上都是没什么用处的。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需要做的，也就是抵达星舰，然后交换信息而已。 纪承衍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之前的心慌似乎应该去医务室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去给老哥带晚饭。 -------------------------------------------------- “舰长和弟弟的关系还真是挺好的。” 秦渊打量着星舰指挥室里井然有序的状态，唇角笑意不减，大约是因为指挥室里有些热，他此时正在将白色手套从手上脱下来，看到舰长挂断通讯的动作便随口调侃了句。 “小衍是个好孩子嘛，虽然天赋颇高但实际操作能力有那么点欠缺，不过多往星海里闯那么几个来回总能成长的。这次确实也是个好机会。” 舰长从边上的军官手里接过了一块光屏，上面记录着的正是星舰维护状态下的各维度能耗情况，大致在心里过了个数。 “之前也跟他说了，去了那边也别急着回来，起码看看人家是怎么管理上下关系的，结果他可好，就这么急急忙忙的回来了，也不知道老戴怎么想他的。这个弟弟可实在是太……” 他似乎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纪承衍那种时而大条时而像是深藏不露的表现，就连他有时候都有点迷惑，不过起码就算有时候心智上玩不过人家，以他的异能，等到成长起来，恐怕会让很多人头疼。 想到这里，舰长摸了摸脑袋露出了个莫名的笑容。 “对了，说起来，你上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渊作为星舰的监理，大部分时候是不出现在指挥室的，这个人的尺度感一直把握得相当好，这种涉及到星舰内部决策问题，以及一些远征星星舰武装总控问题的地方，从星舰的升空到现在降落到空间站，他都是很少涉足的。 在纪舰长看来，他应该得有很重要的事情才对。 不过从他进来到现在，都没显露出什么着急的架势，这才让他去接了来自纪承衍的通话。 “事情倒是没什么……” 秦渊微微敛起了眉头，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事情所困扰。 “就是想请舰长给我一件东西。“ ”小秦你也太客气了，咱们到目前来看的合作关系还是不错的，虽然我不太喜欢有监理这么个职位，不过你确实是个好青年，这次监理事情完了，肯定也是要调任去战斗舰上的，你现在的履历也就是缺那么点东西了。“ ”这一次的衡云星探索等到降落之后才是大头，要是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那我就直接开口了？“ 秦渊唇角的弧度突然从那种极致的柔和，变成冷淡的意味。 就连他的声音之中也突然冒起了冷气。 ”我想要你的命。“ ”什么？“ 舰长刚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便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压着，又好像是时间突然在这一刻静止，他的手脚完全不听他的头脑指控。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那是在秦渊的周围突然出现的一道道暗红色的气流穿透了他的同僚的心脏，将身体给撕裂开的声音，而在他的胸口也突然迸现出一朵血花。 他来不及从手上的光脑上按下，那只为了保证星舰安全，触手可及的报警信号，在他失去意识之间，看到的是秦渊突然用那没有带着手套的手，将眼镜扯下来，显露出极具攻击力的一幕。 ”啧……“ 指挥所的门随着他的动作在他的身后打开。 ”要不是为了不惊动任何人地解决指挥所里的人，我还真不想自己亲自来一趟。“ 他重新将手套戴了回去，”现在，该料理一下不该活着的人了。“ 054 困锁 ”！！！“ 鸦是见到过秦渊的。 第一次是离开远征星的时候，第二次则是从璐璐的房间将璐璐和阿琼都给带走了。 从阿琼的说法来看，他们和秦渊算是合作的关系，可在这个恰好飞过这个房间的时候他眼中所看到的画面，让他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个快得几乎只在一两帧的速度之中印刻在他脑子里的画面是—— 秦渊周身爆发出的暗流正从舰长的心脏之中抽出来。 这绝不是个开玩笑会做出的举动。 而他眼中杀意太盛，直让人一个激灵。 鸩跟他走的不是一条路线，好在也只是上下层的区别，他只是加快了飞行的速度，便赶了上去。 两只漆黑的鸟儿在空中划过的一道残影，确实也并不容易让人发现。 ”出事了啊！！！“鸦这么一紧张是顾不上说人话了，冒出来的是一串叽叽喳喳。 好在鸩是听得懂的。 他一个停靠便看到鸦以相当吓人的速度，跟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跟他挤在了一根杆子上。 ”秦渊，他杀人了……“ ”杀人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不不，他他他杀了舰长啊！！！“ 鸩脸色一变。 他不知道秦渊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可不管怎么说，琼玥从名义上来说是从属于他的，也就代表着在星舰上的人看来他们是一伙的。 秦渊到底是为什么杀人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探究，他只想知道，这样的一个行动会给阿琼还有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阿琼现在在哪儿？” “好像跟璐璐出去了……”鸦回答道。“咦不对……我能感觉到阿琼的气息，妖族的感应还是很灵敏的，有一个很微弱的妖族信号，还有，还有阿琼的，在朝着这边靠近。” 鸦的蜕变其实已经在不经意之间又往前推了个台阶。 他对于气息的感应已经明显不是之前的水平，不过此时他也压根没有深究的时间。 “走！” 鸩很果断。 他完全相信鸦的话，也正是在鸦说琼玥在靠近的时候，从高处能轻易地看到一辆悬浮车从远处正在朝着星舰开过来，而或许琼玥正在那上面。 秦渊应该不知道鸦恰巧看到了那一幕，如果他真的杀了舰长，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是针对整艘星舰，还是针对军方的势力。 这些未知数的揣测将他整个脑袋都挤得满满的。 可并不妨碍他翅膀一张，像是坠落的滑翔机一般直接砸在了悬浮车的车顶上。 而后在琼玥开着悬浮车停靠进车库的时候，直接从车顶上滚下来撞进了她的怀里。 紧随而来的鸦上下扑腾着翅膀在琼玥的面前，像是表演着杂技一般在空中跳来跳去的。 “咦，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鸦和鸩的出现，琼玥实在是有点意外。 “舰长被秦渊杀了，鸦刚才看到了。” 鸩的这句话是妖族通用语。 琼玥这一惊之中下意识地看向了纪承衍的方向。 他正在将悬浮车的信息跟这边看守的军官做个交接，虽然也分出了点注意力来看向这边，奇怪这个小个子居然还养了两只鸟，更是带上了星舰，却完全没听懂，那奇怪音调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秦渊…… 琼玥脸色一沉。 这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相当神秘，却因为星舰上那次突发事件的追击而显出了点无害的意思，或者说是对星舰没抱有什么恶意的表现，实在是让琼玥没法将他和杀了舰长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可鸦和鸩是没有必要说谎的。 他们出现的方位也足够证明他们发现这事情的渠道。 一号舰的失控和秦渊此时的举动联系在一起，她几乎已经不用做第二个猜测了。而他此时掌控了指挥室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 纪承衍和子丘的逃离，让他不得不提前行动。 并且他所处的位置似乎注定了他想要知道什么地方发生的事情，便能够得到那里的画面，也就是说…… “漏网之鱼来了啊……似乎还有几个不应该在这里的小朋友。” 悬浮车库的大门突然就合上了，那个给纪承衍登记的看守也在这一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秦渊那完全冷下来的声音和之前的声线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发出的。 他人未到，声音却已经从车库的中央广播之中传了出来。 门的合拢让看守下意识地按下了开门的按钮，可显然没有出现任何的反应。 “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你们想听哪个呢？” 秦渊那语气里带着点，如果平时这样说话琼玥恐怕还能夸他一句俏皮的意思，可现在却只觉得恶劣而冷酷。 “秦渊，你什么意思？”纪承衍冷着脸看向了车库之中监控镜头的方位。 既然他在跟他们说话，那么理所应当地能够从那个探头之中看到他们此时的样子。 “先做完选择再给我理论，你太不懂规矩了。” “好消息是什么？”琼玥问道。 “好消息是你们运气还不错，能够直接见到我动手。” “……”琼玥心大得可以，这会儿想的居然是，这也能算是个好消息……个鬼啊。 “坏消息就是，这艘星舰现在归我掌控了。” “不过说不好这也算是个好消息？毕竟如果死在衡云星这个古里古怪的地方，说不定连尸体都会找不到了，我起码还给他们留了个全尸不是？” 纪承衍不是个傻子。 秦渊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可他宁可自己听不懂。 他的牙齿因为不自觉的寒噤而打颤，让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杀了我哥？你怎么敢！” 突然的惊变将纪承衍刚刚才因为光脑通话放松下来的心被攥得生疼。 “怎么不敢了？”秦渊冷笑了两声，“远征星给你的底气吗？只可惜，我们真不把这么个小地方放在眼里。不过没关系，你也只能伤感这么一会儿了，因为我很快会送你过去的。” 他的声音突然停下了，琼玥怀疑他正是在朝下走。 密闭的车库里突然就安静得好像只能听见了彼此的呼吸声。 055 劣势之战 就算此时再怎么震惊，也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秦渊摆明了就是要斩草除根，而从他能够将整个指挥所都解决并且夺下星舰的控制权来说，这人的实力，恐怕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高得多。 先有行动的居然是那个刚才给纪承衍登记的军官，他直接冲进了其中的一辆悬浮车的驾驶座，发动着悬浮车，朝着车库之中的安全逃生通道——准确的说是一个在内部高强度打击下可以击碎的幕墙——撞了过去。 那明显是一辆经过了改造的悬浮车，而本身用来在紧急封锁状态下突破星舰舰体的地方也不会具备很可怕的防御力。 然而当悬浮车撞上那个屏幕的时候，玻璃幕上闪过交织成网的电光，这电光明显是什么高温高压的杀敌措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启动。 他们根本来不及喊出让他退回来，就已经看到这刺眼的光将整辆车吞了进去，再露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烧焦的残骸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 “除了直面秦渊没别的办法。” 纪承衍脸上伤痛之色仍在，失去了兄长让他眼中仇恨之火蔓延开来，可他并不是个会因为仇恨而失去冷静的人。 如果注定要死在秦渊手里，那也不能死得这么简单。 “你的异能是什么？”琼玥突然问了句。 “幻觉。” 既然要对敌，那么将己方的战力水平摸清楚显然是准备阶段唯一能够做的。 她这个时候哪来的闲工夫去哀叹这个地方是个车库而不是武器库，好在纪承衍的异能，和罗恩同类，有过和幻觉类异能者交手的经验，让她好歹多了点想法。 等等……车库…… 秦渊不可能想不到，他们有可能会趁着他进来的时候开启大门而直接试图开车冲出去，也就是说那里必然还有类似于刚才的电光的东西等着他们。 不过这里停靠着的将将过百辆的悬浮车组成的空间，或许还是给他们提供的掩体。 “来！” 琼玥眼前一亮。 她或许还真有了个拖住秦渊的办法。 纪承衍并不知道琼玥这突如其来的自信是个怎么回事，她那张摸了黑灰的小脸上表情都是不太容易被识别的，可她眼中的光芒让人觉得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你了解秦渊多少？” 琼玥对着鸩一个示意，那车库之中的监控镜头上蒙上了一层黑灰色的毒雾，这些监控头的材料显然也不是靠着精神力的实体化攻击就能够打破的，不过能够让人暂时无法窥探也就足够了。 她一边拉着纪承衍躲到了其中的一辆悬浮车后面一边问他。 “秦渊……我只是听我哥哥说过一点，这人属于不冒尖，但对于没有背景的军校生来说，他的晋升很快，王权星系外派到基层星系历练，并不是降权，反而是保护，其实按照他的年纪和功劳来说，他理应去的是前线，只不过……他居然是……” 纪承衍抿着唇，似乎并不愿意承认兄长的死讯。 先是天厄星盗团夺取了一号舰的所属权，现在又是秦渊悍然出手。 其中的联系已经再清楚不过的了，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是说他的异能能力上……” “我不知道。这个人几乎不出手。我哥似乎在他登舰的时候跟他交过一次手，说是确认监理大概的水平，只知道他枪械水平相当出众，而且有随身机甲，至于异能，只是听我哥说，他的异能有点鸡肋。” 连身份都能这样隐藏，琼玥实在怀疑这人除了那个让人静止住的本事之外是不是应该还有些高杀伤力的本事。 要针对那鸡肋异能其实很容易，只要两人分开攻击就行，可面对着隐藏的未知能力。 她也只能用那个线索来试一试了。 “你一会儿……”琼玥附到他的耳边说道。 “能行吗？” “能不能行也得试一试！” 她交代完之后便直接以飞快地速度将悬浮车的车门一个个打开，将鸦和鸩分别安置在了不同的车里，如果计划得以实施，他们便能够起到补刀的作用，而如果不能，只能寄希望于秦渊并没有将两只鸟放在眼里。 受伤的子丘被她塞进了其中一辆车的驾驶座的底下，她抬了抬眼皮看了琼玥一眼，似乎是有心想要帮忙，可生物芯片的后遗症只会让她此时拖后腿，就连她自己也相当清楚。 而后她直接坐进了其中的一辆悬浮车的车座里。 一个个开敞的车门将悬浮车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些，这车库的顶面很高，不过上面却是光秃秃的一片，让原本想要利用小树藤做点东西的琼玥只能放弃了这个决定。 她收拢了自己的存在感，几乎是在下一刻，车库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紧随而来的是秦渊那军靴在地面上响起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他似乎停下来了，琼玥看到的视野有限，猜测是看向了那一辆被烧成残渣的悬浮车，只能听到从他的喉间溢出一声颇具嘲讽意味的轻笑。 “躲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延缓死期罢了。“ 接近的脚步声，让琼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扎进掌心的指甲带来的轻微痛感，让她的头脑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未必就没有机会的……我们了解秦渊不多，可他了解我们同样不多。面对蝼蚁的反击，加上刚才在指挥所的成功，他真的还能保持平常的心态吗？“ 琼玥一边想着一边留意着他的举动。 第三排车，那是她与纪承衍商量好的动手的时间。 在他脚步声忽然一顿的瞬间，琼玥猛地按下了这一辆悬浮车的启动键，朝着秦渊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升空的悬浮车又摆出了个车头向下的姿势，那移动的轨迹正朝着在这一刻陷入了环境视野之中的秦渊而去，而她直接推开了驾驶座的门，直接在高速移动的悬浮车撞上去之前，跳到了另一辆车的车顶。 她一个翻滚落到了地上，快速地钻入了前面那辆车的车底，而后从另一侧翻了出来。 此时她所在的位置正是秦渊的背后。 虽被幻觉所影响，秦渊那异能还是直接将那辆冲撞而来的悬浮车阻挡在了面前，如同静止在了那儿。 唯有一次机会。 琼玥很清楚这一点。 她手中的精神力匕首上波动的并非是属于她自己的频波。 而是——闫戟的！ 056 机甲突入 她不知道闫戟和天厄星盗团具体的关系。 可并不妨碍她推测他们两个之间的同僚关系。 以远征星军方对闫戟的精神力波动如临大敌的态度来看，她猜测闫戟或许并非是个独立的个体，而相当有可能是星盗团之中的某个大人物的棋子。 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这种精神力形成的攻击或许并不是他会防备的。 在纪承衍形成的幻觉之中，秦渊看到的是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指挥所。越是熟悉模拟的幻觉也就越是真实，纪承衍和他哥之间的关系让他足以完美地模仿出一个并不带任何攻击功能，只为重现的幻境。 秦渊抬起了手，对危险本能的防备让他释放出的异能成功拦截住了琼玥”丢“过来的那辆悬浮车，随即他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精神波动。 ”我能自己解决，你来做什么？“ 回应他的并不是季凌霄的声音，而是一道穿透了他腹部的尖刀。 她这真不是放水，而是身高矮这个问题她也很没辄。 跳起来捅刀势必带来的是速度的降低，以及在这个时间差里导致的他可能直接躲过去的祸患，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击即中。 刀刃被高体术等级带来的筋骨的强势而直接卡在了体内。 他固然在刀刃破体的瞬间不曾设防，却也在这一刻反应了过来。 一道肘击让琼玥不得不松开了手，精神力实体化在瞬间消散，不过带来的伤口并不会消失，随着刀刃的解体他的伤口处不断涌现着血液。 而在他的视线之中，虽然已经有一部分幻觉消失，可剩下的人影几乎是在同时抬起了手臂，对着他开出了一枪。 “该死……” 他直接凭借着记忆之中的样子朝着左侧的悬浮车的车后一躲，然而那里正是纪承衍的位置，在他早已举起的手上，是一支之前在带着子丘逃离一号舰的时候一直没有拿出来的高效能能源枪，压缩的子弹随着他扣动的扳机疾射而出。 对热能敏锐的反应让让秦渊错身之间躲开了原本的指向，可依然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射击创口。 纪承衍连续的射击，迫使他不得不直接改换了异能，暗红色的气流一边阻挡着子弹，一边撕裂着身边的幻境。 他第一个看向的并不是子弹袭来的方向，而是他背后给予他第一个猝不及防攻击的方向。 “原来是你……” 他这句原来是你里面的意义让琼玥觉得他说的并不是袭击他的人原来是她，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可她此时来不及深究。 纵然他们开了个好头，可并不代表着全力出手的秦渊还能够给他们这样反击的机会。 萦绕在他身边的暗红之色，陡然分裂出了两道，一道直接朝着琼玥而来，以让她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道直接将她给掀飞了出去，直接摔进了后边那辆被她打开了车门的悬浮车之中，而另一道则直冲着纪承衍而去。 打向他的那一股气流，明显有着比袭向琼玥的有着更加可怕的力道。 纪承衍只来得及发出一道闷哼声，便被这道气流贯穿了身体，瞬间的爆发伤害让他的脸色直接白了下来，纵然这不是一道致命的攻击，可原本他的手臂就有伤，此时更是伤上加伤，加上异能幻境被撕裂开的反噬，他的嘴角溢出了一抹血迹，若不是他边上的悬浮车撑住了身体，琼玥毫不怀疑他会直接坐到地上。 “真是……漂亮的眼神。” 秦渊的手掌捂着短时间内还无法恢复的伤口，血将他的手套直接染成了红色。 他那张温和的脸上头一次在琼玥面前露出极具攻击力的模样。 饶是已经重伤成了这样，纪承衍的眼睛里的灼火依然呈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那些环绕在秦渊身边，如同有实际生命一般的东西，那些东西既是对他的保护，更是他最有效的攻击手段。 他并不怀疑正是这东西夺走了他哥的性命。 秦渊的手指对着他勾了勾，那是个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可琼玥和纪承衍都在这个动作之中感觉到了降临在头顶的可怕压力，之前只是施加在那辆冲撞过来的悬浮车上，现在却是直接禁锢住了他们的行动。 如果他们的精神力等级高一些，这种涉及到空间或者是时间层面上的异能对人的制约是有限的，偏偏秦渊吃准了这个年龄优势，而直接将他们变成了静止不动的靶子。 “游戏结束了……” “轰——” 他话还没说完，车库的侧壁就被直接撕裂了开来。 趁着秦渊被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分开了注意力，鸦和鸩直接冲了过来，一人一个带起了被静止在原地的人。 旋转的气流撞上了无人的位置，只是直接洞穿了两辆悬浮车。 撕开的侧壁处，两个战斗的机甲直接从外面打进了里面。 这个“外”……指的是星舰之外。 “好机会！” 琼玥可顾不上这两个机甲是敌是友，露出了空隙，应当并不再有那高温电网的壁障终于有了个逃离的口子，鸦翅膀一振，变大了的体型看起来就像是一艘超小型的悬浮车一般，带着琼玥飞快地穿了过去，为了防止秦渊攻击的距离过长，他直接朝着远处又飞出了一段，这才转向看着星舰的方向。 一架银蓝色的机甲，一架黑色的机甲。 两架机甲的交手快得根本让人觉得这不像是两个巨大体型的家伙的打斗，而是两个放大了的人，都是高级货，还都是高手。 不知道为什么，琼玥从那黑色机甲的动作之中看出了点陆青霖之前指导战的时候，显露出的一点体术的格局和习惯，而银蓝色的那一架，里面越来越盛的精神力气息简直不需要她来猜测了，那分明就是刚才她用来偷袭秦渊时候显露出的那一个。 闫戟！ 或者是什么别的名字。 那么跟他交战的就算不是陆青霖也绝对是友方。 “你家这两只鸟可以啊……”纪承衍喘着粗气。 他的伤口带来的痛楚让他额头上的冷汗跟水阀一般止都止不住。 “等等……那只狐狸呢？” 纪承衍看向了星舰那头，交战的机甲几乎在同时一手持着能源刃，一手却点亮了机甲铁臂上的短距离能源炮，那亮起的红光里积蓄的是绝对足以在这一击里将车库夷为平地的能量。 057 闪影vs惊雷 “带上了……” 琼玥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子丘的运气实在不错了。 秦渊将她掀飞丢进的正是那个塞了子丘的悬浮车，在鸦飞过来的时候，她顺势也就将她捞了出来。 透过破裂的舱板，他们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两架对峙的机甲，在爆发的攻击之后的烟尘还没散尽的时候就已经又一次交战在了一起，车库之中的悬浮车转瞬间被摧毁了大半。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这样大范围并且动静不小的对峙，星舰上的人已经不可能无视这样的变化，而舰长所在的指挥所一直没有开启星舰广播，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秦渊并没有受到这爆发的影响，他身上的血迹虽然让他显得前所未有的狼狈，可在开启了第二种异能之后，那些气流所形成的壁垒让他足以安全地跳出两架机甲的攻击范围，他看了眼离得远远的两只鸟和坐在上面的人，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斩草除根的机会。 “算你们走运……” 琼玥只能看到他对着光脑敲击了两下，似乎是发布了什么命令，可具体是什么，恐怕只有他们星盗团内部的人知道了。 纪承衍虚弱归虚弱，看向那两架机甲的眼神却充满了火热。 这种火热和之前看待仇敌的那种汹涌恨意可大不相同，大约是所谓的机甲是男人们的梦想之类的心态。 “闪影x号和惊雷二代体……” “那是什么？机甲的型号？” 琼玥没忍住问了句，收获到了纪承衍看呆瓜的眼神。 “闪影系列是军用敏捷型机甲的最新款，武器配备都走的灵活攻击的路线，以降低重武器配备为代价提升推进器的数量，也就是说，这款机甲当推进器和反重力设备全部开启的时候，几乎可以达到一般机甲的两倍的速度。机甲的关节灵活性也远远不是一般的机甲所能够企及的。“ ”最新款的闪影x号新增了两个推动翼，并且机甲底部采用了新型的电磁材料，将移动的速度又一次提升了。但是速度快并不是它唯一的优点，机甲的内置连贯动作库完全是按照第一军校的顶尖教师才有权限开启资料库设计的，新增了十几套动作编码。“ ”你的梦中情人？“ 纪承衍这说明的模样都快要流口水了，琼玥哪里能不知道他对这种机甲的向往。 ”咳咳，另一款惊雷二代体，是均衡型机甲之中的顶尖货色，属于王权星系军方配置，不过也会对一部分顶尖的雇佣兵开放购买资格。惊雷的特点是攻击速度快，和闪影的移动速度快是不一样的，惊雷的机甲命令反射弧很短，导致了只要手速够快，攻击的频率也就能足够的高。“ 纪承衍指了指那活动着的黑色机甲，”很明显，这是个手速够快，操作也足够熟练的人。“ 黑色的机甲打得很凶。 比起银蓝色机甲那轻盈的攻击，黑色机甲完全没有任何拉开距离使用高杀伤力武器的意思，完全摆出了一副硬碰硬的架势。 闪影机甲的速度确实很快，惊雷的攻击几次三番地被它以极其刁钻的姿势给躲了过去，难得的并非是它表现出的位移速度，而是机甲的机体，在这些躲避的过程中局部进行的重组，让原本看起来能够直接捅向机甲舱体的攻击，因为突然下陷下去的一块，而变成了挥空。 可它也是奈何不了它的对手的。 惊雷的使用者的近身搏击实战经验必然很丰富。 机甲位移后带来的从不同方向的攻击，就好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偷袭者，在近身战斗之中，它选择的并不是有长前摇的射击炮，而是一把激光能源短剑，有如一个刺客。 而惊雷的反应每一次都将能源护盾以局部开启的形式，正抵挡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然而机甲左臂上弹射出的钳制装置，刚一触及闪影的身体，便被它一个滑步避开，并且横斜一剑，高速的光剑迫使它将这装置又收了回去。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率先打破这攻击方式的是惊雷。 它的速度及不上闪影，那便将它逼进死角。 凶戾的攻击动作像是完全将人体与机甲的反应合为了一体一般，看不到任何的停滞。闪影这一后退，便直接退到了那些还没有被他们的炮火攻击给打碎的悬浮车之中。 它确实可以故技重施，给自己清理出一片足够活动的地方。 可惊雷像是完全不介意被能源光剑划开几个口子一般直接纠缠了上来，真正的近身战斗之中，机甲扭曲的关节像是人体扭打之中交缠的臂膀，而很显然惊雷在力量上是占据优势的，被割开了个口子的前舱，因为并没有触及到内部的驾驶舱，里面露出的依然是一重金属内壳，也正是在闪影因为这一攻击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晃神的瞬间，它的右臂折曲以肘关节顶上了闪影的身体，而左臂直接形成了如同带血槽的刀刃一般的爪子—— 直直地抓向了闪影的右肩。 闪影刚想躲避，便被左侧的悬浮车延缓了步伐。 而这一个时间上的劣势里，惊雷的左臂猛然伸长出了一截，这一道攻击并不足以给闪影机甲造成什么破坏，却足够对它形成一个抓取力。 闪影朝着一侧的偏倒，以极快的速度调整着机甲脚下的站位和支撑形式，却依然像是撞进惊雷的怀里一般，金属刺耳的摩擦声随之响起。 在惊雷的表面一层刺猬一般的表皮浮现了出来，死死地将闪影给限制住了动向。 而它右臂一缩，能源炮直接对准了闪影的能源核心毫不犹豫地倾斜了出来。 连续不断的攻击让闪影的舱体幕墙上一直闪烁着红光，然而下一刻，它以炸开一条臂膀带来的可怕的爆破力将惊雷给推开了去。 一个呼吸之间便已经拉开了距离。 纪承衍脸上是再明显不过的遗憾。 很显然，惊雷的所属者是友军，因为闪影的操控者很明显在有意识地避开秦渊所在的位置，原本以为能够抓住这一次机会直接将机甲的耐久度削到低，可惜的是，依然失败了。 “行了别看戏了，咱们的机会或许来了。” 琼玥的眼睛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对方的强战力被限制在这里，他们或许还有一搏之力。 058 子舰争夺 “你是说，组合星舰的子舰？” 纪承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一亮。 琼玥的这个想法确实是有道理的，既然星舰主体已经落入了秦渊的控制之中，只要他们杀不了秦渊，最高命令调度权限就会一直在他的手里。但子舰不一样，子舰的作用是辅助母舰进行探索，而本身包括指挥室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有独立作战权的。 秦渊在击杀了母舰的指挥所的人的第一时间就朝着他们这一边来斩草除根，恐怕并没有这个时间对着子舰下手。 而母舰之上还有多少敌人是个未知数，子舰之上虽然同样可能存在着危险，却也未必没有一点机会。 “走！” 琼玥最后看了眼打得缠成一团的两尊机甲。 看起来秦渊有想要涉足战场的打算，尤其是他看向那银蓝色机甲的眼神充满了让琼玥都有点看不明白的痛心之色，可这两机甲的战斗已经属于机甲之中的高端战力交锋，就算有着异能傍身，他也不敢用自己的能力来进行应对。 不知道秦渊到底是无法精准掌握静止的目标还是因为惊雷机甲上的人克制他，他居然也没用出那在此时按理来说应当相当有效的时间静止异能。 鸦和鸩带着琼玥和纪承衍直接朝着子舰的方向飞去。 子舰的体积并不小，好在有纪承衍的指路，能够让他们清晰地辨认出子舰上出入口的位置。 “你有权限吗？” “有几个入口的权限有。” “那就好。” 琼玥收回了自己刚想出口的要不要试图打碎哪个有可能突破的子舰安全出口，直接让鸦降落在了纪承衍所说的那个位置。 他的军装因为之前被秦渊打出的贯穿伤，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浸染，好在开启这道门的权限录入在他的光脑上。 也让人庆幸的是，这门的开启没有任何的阻拦。 “应该还没有完成权限的转换。” 说是没有完成而不是没有被入侵，是因为，他们刚刚走进去便看到了一具躺倒在一边的子舰巡逻员的尸体，在他的喉咙上有一道细小的出血口，而在着地的后颈下却是一大片晕染开的血迹，很明显这是一种突进速度很快，创刺口极小，却在进入人体之后会形成强大的爆裂效果的武器。 针管型枪支，还是压缩能源的类型。 在看到这具尸体的同时，琼玥和纪承衍交换了个眼神，都在同时提起了些防备心。 这个入口进入之后的走廊很安静。 子舰上原本按理来说也是能够装载不少的人的，可大约是因为之前的搜索和戒严，进行了乘客的转移，导致这一艘子舰虽然也有着七八层的层数，却几乎没有除了必要的守舰人员之外的人驻守。 “去总控室。” 纪承衍话音一落，便直接朝着他记忆之中的交通盒跑去。 琼玥也追了过去。 子舰上或许是为了减少能源的消耗，他们第一个抵达的电梯井道处的电梯是节能待开启的状态，纪承衍气得往按钮上锤了一下，便直接转入了步行的楼道。 他们进入的这个入口正是子舰的二层，也就是说，他们得往上爬六层。 要不是体术者的速度够快，这点耽搁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的移动中的心态变得极其焦虑。 “这边！” 纪承衍冲出七层的楼梯口，便直接朝着右边拐去。 琼玥就算不知道总控室的位置，此时也能够判断出了，因为右侧方向隐约传来的，正是战斗的声音！ 还在战斗，就代表着子舰上有人活着。 纪承衍毫不犹豫地踹开了总控室的大门。 那一下使力之中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看得出来，就算他踢起来极其干脆果断，却并不代表着这种冲力对他来说是造不成任何伤害的。 然而下一刻，袭向他的便是两道细如牛毛的细针。 “躲开！”琼玥想都不想地直接以精神力形成了防护的屏障，并且在冲进这总控室的瞬间，直接举起了从刚才那个死去的护卫身上捡到的枪支进行了反击。 她这几枪并不完全是不分敌我地打出的，而是直接对着她下意识地觉得有股匪气的人，不管是穿着军装还是穿着普通佣兵制服的。 反正要是真的误伤了，她看过那枪，绝对是不致死的输出。 而她也只有依靠着这火力的压制，才能够在这总控室之中有一瞬的喘息机会，并且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交手的七八个人的目光几乎是在琼玥和纪承衍冲进来的时候便齐齐地转移进了他们的方向，在看到纪承衍的模样的时候，其中的三个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喜色。 敌我已经分明了。 那就打！ 纪承衍身上的伤势虽重，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异能却能够发挥出相当可怕的作用。 琼玥在友方之中看到了那个同为妖族的，之前在擂台上看到过的男子，他手中持着一柄仿佛淬了毒的刀刃，趁着对方因为这突然的两个战力的加入愣神的瞬间，身体以正常的人的骨头完全不可能形成的扭曲姿势，像是无骨之物一般缠绕上了其中的一人。 刀刃的强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金属冷兵器能够达到的强度。 也或许正是因为上面特殊的腐蚀性毒素，直接割开了对方在脖颈处的轻甲保护，一刀封喉！ 琼玥这边可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有早已经蠢蠢欲动，在之前和秦渊的战斗之中没能帮上忙的遗憾在此时这样的混战之中有了发挥的空间。 琼玥的异能在此时几乎派不上用场。 好在她的精神力等级在此时并不算是特别吃亏，更是手里捏着枪支，精神力的锁定在纪承衍的幻术发动的同时牵扯了上去。 一枪直中额头。 鸦的火焰在这样一个满是精密仪器的地方显然并不是很合适，不过鸩的毒液却精准地形成一道道小箭对着剩下的三个敌人射了过去。 小箭和轻甲之间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其中的一道被反复攻击的屏障上裂开了两道被毒液腐蚀出的口子，鸦把握住了这个机会，直接震开了这摇摇欲坠的屏障，直接扑上了这个倒霉蛋的脸。 脸上蒙上的阴影让这人完全无法看到眼前的场景，而指挥所里友方之中的一人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近身将他压倒在了地上，一枪直指咽喉射出。 七对二，毫无疑问的碾压性优势！ 059 脱离计划 若是这样的优势之下，还不能够解决对手，那也实在是太过于差劲了。 这一伙人的武器确实相当可怕，尤其是近距离射出的这种进入人体之后才进行爆破的特殊子弹，若非开枪的动作过于明显，琼玥都不能确定自己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能不能保全自己。 伴随着那个妖族军官的毒刃割开了其中一个对手的喉咙。 他们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那是个身量不高的男人，因此作为潜伏在星舰之上的星盗团体的一员，他并没有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军人。 下颚的胡子梳理成像是大多数人会在意自己的发型一样的齐整。 但他的眼睛，完全诠释了属于一个星盗的凶光。 他后退了两步，以及抵上了身后的指挥室舱板，也就是说，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这个时候他脸上露出的并非是一般人被逼迫到绝境会显露出的绝望，而是对这几个意外来客的仇视。 如果琼玥他们不曾加入战场的话，原本的五对三其实是他们占据优势的，可偏偏此时情势急转而下，夺取子舰的控制权的行动势必不能成功，恐怕还会连他自己的命也赔上去。 他啐出了一口血沫，用不善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像是要记录下他们的长相一样。 而后，一颗子弹穿透了他已经被打碎开的轻甲之间露出的胸膛，直截了当地带走了他的生命。 “总算结束了……” 三人之中看起来是带头的那一个吐了口气。 “不，还没有结束。” 妖族，准确的说是那个蛇族男人叹了口气。 他直接冲到了指挥所的监控台面前，调出了和星舰主体之间的信号联络，为了保证星舰的子母舰之间的实时互相对话，子舰上是能够调出母舰上指挥所的实时监控录像的。而随着屏幕上的信号慢慢地联通，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没有一个人站立着的母舰指挥所。 纪承衍也算是第一次在听到了兄长的死讯之后看到那个画面。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了拳头，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像是随时都会跟一个点燃的炮仗一般炸裂开，琼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示意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会……” “那群星盗真有这么厉害……” 在意识到此时的局面的时候，那两个发出感慨的人几乎在同时看向了纪承衍。 血迹，伤痕，让他的脸上看起来多了点沧桑的意味，他们都相当清楚此时的局面对于纪承衍这个其实说白了在军队之中并没有实权的少年究竟意味着什么，在确认了舰长身亡的第一时间，他们也有过一瞬的思考，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听命于纪家，还是选择个人的保命——后者比前者的安全系数绝对要安全得多。 “你们看！” 琼玥脸色一变。 刚刚解除了来自于那五个人的威胁，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松懈。 果然在子舰的监控屏里，那个显示着母舰船头指向右侧的通道口，一个个圆球状的东西弹射了出来，互相之间的连接形成了一道封锁在母舰外侧周围的防护网。 那东西有一个更加准确的名字，叫球形多功能战斗舱，而里面，绝不可能是友方。 “好大的手笔……” “咱们现在怎么办？” 妖族军官对着琼玥问了一句。 出于妖族之间的互相感应，在琼玥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显然是更加认可算得上是同一个大类下的妖族作为同伴的。 在确认了是友非敌的关系之后，更是已经露出了接纳他们成为队友的意思。 “子舰的防护和攻击性武器能够调配的有多少？” 琼玥问这个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子舰说说是子舰，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个星舰，但要知道现在活着的三个人当中到底有没有舰长权限的琼玥完全无法从他们的衣着上判断，血战之后的衣服还勉强能够挂在身上都已经不错了，指挥所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绝对不只是这一伙入侵者。 如果没有高级权限，子舰只能说是个铁皮壳子，却绝对不是个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 “我有权限。” 出乎意料的是开口的是那个妖族男子。“我是舰长的……继任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抿了抿唇，琼玥从他的视线判断他的眼睛看着的是角落里一个大约是先被击飞出去而后被子弹爆头，此时已经看不清面目的男子。 “我叫迪兰，他们两个可以为我作证这一点。因为此次探索目标的特殊性，舰长在四天前将一部分指挥权限开放给了我。” 另外的两人齐齐点头。 “好！”这个时候哪里还能去在乎给这些已经死去的指挥所军官收尸的情况。 “先封闭子舰和母舰之间的通道口。然后将子舰脱离开。”纪承衍开口说道。 “那母舰上的那些人怎么办？” 迪兰问是这样问，手上的动作却是已经按下了所有舱门关闭的按钮，并且直接开启了热能检测，确保子舰上的活人只有他们几个。 “佣兵之中并不都是星盗的团伙，大部分实际上还是能够起到战力作用的，如果我们贸然脱离，很有可能在子母舰的交火之中会造成误伤。而且，就算我们脱离开了，那么之后的探测任务又怎么办，求助其他星舰吗？“ 迪兰的表情很是严肃。 “求助其他星舰……”纪承衍干笑了两声，“一号舰已经易主了，其他的星舰的情况还不好说，佣兵确实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我们起码要打破那些战斗舱的封锁，才有机会将他们接上来。” 而或许，这也是辨别敌我最好的机会。 “拼一把！” 琼玥完全同意纪承衍的决定。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们如今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直接依靠着子舰的防御力撕破一道口子离开，直接撞出这最外圈的玻璃壳子，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只能作为一支只有七个人的游击兵力，而另一条路则是击破星盗团在八号舰外圈的防御，让佣兵有机会进入母舰外围的临时活动场地，登上子舰一同面对后面的情况。 后一条，或许还真有可能做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060 两路齐发 而此时远在研发中心的璐璐并不知道琼玥他们此时面临的窘境。 她的眼睛时不时就往光脑上瞅，在等待着上面传出她想要得到的消息。 可惜的是，每一次的视线转移都并以遗憾告终。 “我说，你那个……那个随从，或者是打下手的，总之怎么称呼都行，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 胡茜挑了挑眉，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既然要打好关系，自然要有那么点自觉。 虽然说璐璐的悬浮车跟她之间来了个并不友好的碰撞的开场，不过从苏黛对璐璐的态度，以及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璐璐的手上飞快拼装的动作，已经足够让她这么个其实情商并不低的姑娘，做出一个她自己觉得对正确的选择。 她朝着璐璐递过去了她报出来的零件编号。 便看着璐璐直接接过去，像是长了另外的一双眼睛一般，直接按在了手上的构件组合的部位，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 胡茜的嘴角一抽。 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根本不是在研发，而是在拼装。 甚至于是在拼装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可此时分明衡云星地表的探测器研究陷入了僵局，她原本以为这姑娘是来开启一条新思路的，才得到了苏黛这样的重视，但是她组装的这样快，倒是让胡茜有点想不明白她到底在弄个什么东西。 “我给她另有任务。” 璐璐淡淡地回了句。 她此时确实焦躁，可如果此时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偏偏还有另外一个衡至星来的人，加上她着实厚脸皮将璐璐原本想要她离开的理由都用让人短时间内无法辩驳的由头给驳了回去，便只能将那些情绪都压在心里。 算算时间，琼玥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子丘的那艘星舰的位置。 就算是要找人或者说，等人，这个时间也已经足够了。 她心中一凛。 只怕是真的出事了。 她此时能做的绝不是也同样找借口离开研发中心，借用别人的悬浮车亲自去看一看，而是尽快获得话语权，越是快速地完成那个基本的形态已经在抵达空间站之前推敲完成的探测器，越有机会获得一定的话语权。 璐璐对于自己的技术并没有太多的自信，可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却有着一点大约近乎本能的相信。 “不是吧……现在最重要的不就是眼前的东西吗，总不能还是去星舰上另外请什么人过来吧……” 胡茜撇了撇嘴，却在璐璐不善的眼神注视下，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 这个只有在之前的悬浮车事故赔偿的时候爆发出一点刚硬态度的姑娘，此时又一次展露出了与之前的软和脾气不太一样的强势。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计较这个话题，反正作为主从关系之中的主的璐璐都没有对她那个同伴的去向表示什么失职的定位，那么她作为一个来攀关系的，更是不需要在意这个问题。 她手上的光脑通讯上突然刷新出了一条消息。 她原本只是以为有人催着她回去，看过去的目光漫不经心的。 可下一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那条显示出的消息上写着的是，“天厄星盗团来袭，速回。” “我靠！”胡茜终于绷不住自己的冷静和优越感了。 ------------------------------------------------------ 星舰的脱离并不像是他们想象得那么容易。 好在通往母舰的舱门都已经关闭了，给了他们一个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 而此时子舰并未启动，那些其实在子舰周围也慢慢出现了的战斗舱还没有被下达攻击的指令。 “还需要多久……” “稍等一下，先得破解母舰的固化装置的密码。这东西的权限我没有。” 迪兰的额头上渗出了点汗水，不过好在越发顺利的行动让他的眼睛里写着的是自信而非是窘迫。 之前在漫长的星际航行之中，为了保证母舰的位移能够拉得动子舰的移动，这种固定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地卡槽就能够实现的，要知道母舰的移动速度相当可观，而子舰也并非是一片羽毛一样的轻盈。 “我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琼玥的目光看向了外侧。 她有种预感，外面的战斗舱之中的人并不是不知道子舰之中的同伙没有得手这样的消息的，不过是因为有人没有下达这个攻击的指令而已。 她的直觉一直很准，在她觉得最有可能性的一种情况里，是那两机甲的战斗还没有打完，这种能够被纪承衍认为是高端机甲之中的高端货的东西，所属者绝对不可能是一般人。 秦渊的异能种类绝对算得上是高危异能，再加上他理所当然不低的等级，可这样的人却显然是屈居于那机甲之中的操作者——那个和闫戟有着一样的精神力波动的家伙——之下的。琼玥不敢去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对于她之前在远征星上为了离开而做出的选择有着怎样的报复行动，她只能猜测，这个人应该是针对远征星八号舰的夺舰行动的指挥官。 而只要他没有打完，或许就还不会下达总攻的指令。 她催促着迪兰动作的意图，其实并非是对于自身安全的在意，而是希望能够不要辜负那一架黑色机甲给他们抢出的这个时间差。 打出一个真正的反击战。 凶名赫赫的星盗团并没有给琼玥带来压倒性的恐慌，相反，她觉得自己骨子里不安定的血液正在跳动。 等等，我不是原本只想要当个咸鱼的吗…… 琼玥突然觉得自己的路子走的有点偏。 “好了！” 迪兰终于按下了最后一道指令的输入按钮。 在敲击声停下之后，哪怕他们几人身处于这子舰之中，都能听到一阵极其清晰的响动，来自于母舰包裹着子舰的束缚带的松动，收拢的机械臂一截又一截地往里缩，约束装置的撤离后，是电磁吸引设备的断电，子舰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摇晃。 很明显，他们此时已经脱离开子舰的掌控了。 “开启护罩！” 琼玥发出这道指令的同时迪兰已经按下了那个按键。 几乎是在子舰周围一层透明的光膜亮起的瞬间，六七个附近的战斗舱已经朝着这边弹射了过来，从战斗舱上伸出的足以形成对星舰主体形成吸附固定的“爪子”只吸附上了那一层完全没法固定的光膜。 而很显然，一击落空让这些战斗舱选择了以重火力开火。 061 战斗舱 “不能这些东西缠上。”纪承衍喊道。 琼玥虽然没有见过这些战斗舱实际的战斗，可并不妨碍她从星网上得到关于它们的信息。 战斗舱作为星际战斗之中就除了机甲之外第二常用的单兵作战工具，可以说造价也绝对不低，不过比起机甲来说，便携性上更加强一些，毕竟不需要特制的空间折叠技术附着的手环，只需要对战斗舱本身进行材料的收缩折叠就足以将它们缩小成一张椅子的大小。 唯一麻烦的只是能源块而已，但是登上星舰之前的安检并不会对能源快这样的东西做出什么反应，停掉了内部运转程序的战斗舱更是像一个武器箱，而不会让人联想到战斗舱这样危险的东西。 毕竟从打造技术上来说，这就并不是在远征星可以量产的东西。 战斗舱的配备作战工具，只要是按照正常的路子走的，几乎都是为了登上星舰，以及对试图逃离星舰的落单敌人进行单点操作而生的。 比如说，对大多数星舰的主体材料的破防武器，高强度索钩等等。 被一个战斗舱缠上并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当数量积累到足够多足以形成质变的时候，对于小型的星舰绝对称得上是灭顶之灾。 战斗舱与战斗舱之间是能够形成能量对点的叠加的。 也就是说，当其中一个战斗舱的光标锁定的时候，另外的几艘战斗舱的武器击打目标可以共享这个光标，能源武器的叠加并不像是子弹的一颗颗击打一样，形成的作用力是屡次的撞击。 在战斗舱的战斗信息共享之中，这种能源武器的抵达时间的误差可以精确到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时间差，而这种攻击，足以给星舰开出个血槽。 “来得好！” 迪兰手上的操控动作不停，那两个与他同属于这子舰指挥所的男人也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抵达了应去的岗位，纪承衍直接接过了目标锁定的战略性指导的工作，而迪兰则是攻击的总控手。 “所以我负责干什么……” 琼玥觉得自己可能是负责划水的。 毕竟星舰的指挥和悬浮车的指挥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就连机甲的操控面板都要在星舰的面板前败退下来，她看着面前那一堆令人眼晕的按键，实在是不明白，迪兰到底是怎么做到对这些按钮的操作轻松得像是在打地鼠一样的。 “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星舰上的人？这个时候谁还有那个空闲去拦截信号，不管怎么在武器的科技程度上有所差距，能够两面齐攻对我们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也对。”琼玥点了点头。 她没有选择联系陆青霖。 驾驶着惊雷机甲的人的打架方式实在是太像那个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种本能的直觉，觉得那就是从上了星舰以来就表现得相当像是个咸鱼的陆青霖。而此时或许是不能有任何的事情打扰到他的。 他那边拖延的时间越长，对他们来说都算是个好消息。 其实秦渊从性格上来说并非是个执行者而更像是个发号施令的人，琼玥相当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居然是亲自动手而非是指使什么人，自己作为总控。 只能说，机甲之内的人对他来说是绝对的权威。 挣扎开母舰束缚的子舰迎上了来自战斗舱的攻击。 在非厚舱板防御的地方，一道红光锁定已经浮现了出来，指挥所周边呈现出包围状态的监控屏幕在方才的攻击之中有一部分被打碎了，导致了能够监控的范围大大缩小。 他们只能优先选择对战斗有效的画面接通到指定的屏幕上。 “抓稳了。” 琼玥下意识地握住了附近的一根横杆。 下一刻，子舰直接进行了一个将近60度的侧翻，红光锁定之处汇集而来的攻击在这个翻转之中打上的是迪兰撑开的侧顶防护罩。 如果说刚才锁定的位置遭到攻击之后势必会出现一道裂隙，那么现在打上的部位，却直接将那些能源给吸收了。 而后，从这块挡板的侧面伸出了一个个类似于炮台却更加细长的管道。 直接对准了其中的一座战斗舱攻击了过去。 就像是将之前遭到的攻击直接还了回去。 被击中的战斗舱上直接开了个洞，而这个刚开始小得像是个穿刺孔的洞忽然之间边缘浮现出了一圈赤红之色，像是火舌灼烧纸张一般，顷刻间将这个小洞变成了几乎占据到整个战斗舱的三分之二大小的孔洞。 无法继续保持浮空状态的战斗舰，直接随着那洞的扩张烧成了个火球，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第一个。” 迪兰和纪承衍异口同声。 仇恨足以支撑他们的行动以远超自己平时的实力运转。 迪兰选择发出的这一道攻击用的并不是星舰上的能量，他很清楚他们在完成这个脱离的工作之后还有相当长的时间需要在这个子舰之上活动。 之前因为母舰才是移动的动力源，子舰上配备的能源绝不是一个正常的星舰的储备量，不只是局限在眼前的战斗的话，就必须在每一次攻击之中都做到对能源的节省。 子舰的侧翻并不仅仅是在躲避着那攻击，更是在扭开剩下的一道大型一些的束缚，此时的子舰与母舰之间的联系只剩下了直接靠着蛮力都能够扯断的连接管道。 迪兰直接扯过了安全带将自己固定在了操作台的附近。 他手下的动作不停，一边开启了来自战斗舱的攻击运行路径的计算和预警，一边打开了子舰的推进器。 琼玥和白微的通信信号也正是在此时接通。 白微的脸被溅射上的血沫染出了几道痕迹，从他那个气色状态来看应该没有受伤。显然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星舰上发生的情况。 “阿琼你现在在哪儿？” 琼玥的背景其实是个相当具有辨识度的环境。 “子舰上。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不是太好，这边的佣兵乱成了一团，如果是一般的星盗还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可是你看周围的战斗舱，那上面的图标太明显了，大多数人主张不应战，我这边聚集了一些想要突围的人。” 听到琼玥说子舰的时候，白微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希望。 “我们这边听你们的决定，试试看能不能回合！” 062 艰难突围(一) “目前星盗那边在星舰内部的控制程度到什么地步了？” 按理来说，他们的人手既然要分散到多个星舰上，并不会多到过分，只是因为彼此之间的配置，就好像是拿着玩具刀的小孩和拿着激光枪的大人之间的打斗，显然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要想突围却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只要子舰有这个清理出一个开口的动作，而给佣兵一个并没有完全被星盗限制住的出口。 ”地下三层和四层是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 白微指了指自己身后还隐约看得出的几个人影。 ”我们目前已经尝试了将这两层对下和对上的所有通道口都进行封闭，保证这是个只有我们活动的场所，但是你也看到了，外面已经出现战斗舱了，如果他们试图从外部突围，我们绝对拦不住。“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他突然朝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糟糕！“ 他没有挂断通话，可是从那个正在摇晃的画面之中看得出来，外部的那些个战斗舱并不只是当个吉祥物作为封锁星舰的威慑的，而是切切实实开始了对这些试图抵抗的人的攻击。 ”能看到母舰地下三层四层被战斗舱围攻的地方吗？“ 琼玥问迪兰。 他此时手上发出的指令正在快速的调整子舰的位置，已经又击毁了三个战斗舱。 然而那些星盗就像是全然不畏惧死亡一般，一个个战斗舱组合形成了一道防护的屏障，逼迫着迪兰必须选择高能耗的武器进行攻击才能够一击即中。 不愧是亡命之徒。 ”让我试试。”开口的是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存在感的一个青年，他算是作为迪兰的副手，不过此时，在纪承衍的辅助下，迪兰的射击校准有了保证，而另一个副手则已经调整好了子舰的推进器角度和力度，反倒是让他空闲了下来。 他直接调出了一个小型的屏幕。 随着输入的指令，在屏幕上形成的是一个环绕着母舰快速移动的画面捕捉。 “在这儿！” 快速闪过的画面之中的信息没有逃脱他的眼睛的捕捉能力。 琼玥松开了之前握着的扶手，朝着他的方向移动了两步。 在定格的画面上显示的正是被战斗舱形成了局部包围的地下三层的一角。 快速而精准的攻击直接在舱板上形成了一道开口，火力的压制让这个位置佣兵绝对不敢站着，只能在侧面等待着，等着战斗舱上的人着陆之后再进行群殴。 “时间不多了，这个突破口如果失败的话，这些战斗舱的数量足够将那两层直接打成筛子，佣兵确实可以依靠躲在房间里来规避这一轮的攻击，可一旦有了多个登陆区间，他们就要守不住了。” “有战斗意愿的汇聚在一起也好，起码我们的清理工作会方便很多。” “白微，能听到我说话吗？”琼玥对着光脑喊了句。 “你说。”朝着那个突入口的移动并没有影响他接收信息。 “你们直接聚集到这个突破口的地方，尝试拖住这些人，子舰马上突围，朝着这边过来，他们打穿个能够登陆的口子也好，起码你们也能直接利用这个口子和子舰交接。” “好！“ “光脑通讯别挂断，我们随时交流。” 琼玥嘱咐了一句，将视线重新移回了那屏幕上。 白微绝对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聚集归聚集，他们不会让自己直接暴露在战斗舱的炮火之下，用人体去硬抗这种绝对穿透性的伤害只能说是找死，但是等到有子舰的应援，情况又能够大不相同。 在屏幕的画面上，被打穿的口子上扎进了其中的一个战斗舱上弹出的一道尖而细的如同刀刃一样的东西，另外的两座战斗舱直接对着这一座形成了一个局部的连接，这刀刃的硬度应该相当可怕，两座战斗舱带动着卡嵌进去的战斗舱直接向下移动，直接将打穿的那个小口子变成了一条竖直的缝隙。 而后飞速撤离开的战斗舱留出了一个足够宽裕的空间。 红光顺着这道缝隙往下滑，随之而来的正是对这一道缝隙的加深加粗。 随着其中的一座战斗舱发出的积蓄能量的攻击，这一道被损毁的裂缝陡然间被轰开了个两人宽度的口子，破碎的透明材质一股脑地往下掉。 在正是在发出这道攻击之后，这个战斗舱中的人直接开启了舱门，从另一个连接上来的战斗舱的轨道上跳了过去，松开的连接件末端，那个因为这一击而用完了内部能量的战斗舱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这打法的成本也太高了……“ 琼玥感慨了一句。 打开的这一个开口处，战斗舱并没有贸然地直接让人降落下去。 其中的一个圆球朝着这一道实际上并不能够探入其中的裂口移动了过去，当舱体的局部进入母舰，而绝大多数都卡在裂口之外的时候，它进入内部的那一侧突然伸出了发射子弹的弹道，而在卡住的位置，一根根抵住还未彻底支离破碎的屏障的尖刺从战斗舱的表面浮现了出来。 这姿势像是像极了一个正在地下缝隙里钻的甲壳虫，唯独不同的是，这东西是个圆球形。 然而下一刻，冰霜覆盖上了这一个开口，紧随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爬满了这个出入口的藤蔓，突然扭曲变形的裂口，直接将这个战斗舱给往外推了一步。 在琼玥所能够看到的画面之中，内廊的角落里，已经有人朝着这个方向涌现了过来，而他们的能源武器目前还无法打中那些战斗舱，却能够靠着自己的异能对他们造成一些阻碍。 ”这个站位不太好，而且太急了。“ 调出这画面的年轻人摇了摇头。 还未彻底成型的切入口意味着这些战斗舱随时可以换个地方打出开口，或许下一个位置就是—— 那些人露头的方向。 果然下一刻，清晰的红光照在了背后有人的位置的透明幕上，倾泻的火力直接命中了那个点，快速的切出口子伴随着的是直接击打在舱板之后的人身上的能源光束。 从画面里接收不到声音，可琼玥却仿佛能够感觉到生命快速消逝那一瞬，战斗舱的战斗力带来的对心理上的压制。 “有点麻烦了……“ 063 艰难突围(二) 彼方的失利显然并没有影响这边迪兰和纪承衍联手进行的打击工作。 子舰侧翻之后又已经正向地转动了回来。 显然之前的给子舰送攻击能源的举动已经让他们选择了放弃集中作战，可单体的攻击又是无法对星舰的主体造成任何的损伤的。 在他们眼前的多个监控屏里，那一圈的战斗舱朝后移动了一段距离，似乎是意图依靠着短时间内爆发的快速移动，进行一个对标之后来不及防御的精准打击。 然而迪兰控制着子舰进行的攻击是完全不留情面的。 最左侧画面上的战斗舱上突然就冒出了一道青烟，而后坠落了下去，之后是中间某个屏幕上的，外部的攻击正打在了能源舱所在的位置，在引燃的瞬间，它就像是一团胀裂开的火球，直接拉着周围的两个战斗舱一起陷入了爆炸的火海之中，齐齐跌落。 “干得漂亮！” 琼玥忍不住鼓了个掌。 光脑保持着通讯信号的联络之中，传来了白微有那么点郁卒的声音，“阿琼，你那个夸奖能小声点吗，我这边的人以为跟我保持联络的是个二五仔……” “……”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她那呆滞也不过是一瞬，现在能够保存佣兵的实力就要尽可能地多保留一些，星舰之上的武装起码还能够给这些有和星盗对抗意识的人改善一下装备条件，能够存活下来更多的人，显然对于他们目前的处境是有利的。 ”刚才那一下死了三个。我们的想法是先尽可能地往星舰内部退，这些战斗舱总不能直接将整个舱给滚过来吧……“ ”可是……他们从上面，下来了……“ 琼玥指着屏幕的手都有点抖。 他们这边的战斗舱还没料理完，要想援助那些佣兵起码要清理掉这些球，再加上包围在那个切口附近的那些，可此时从星舰的外部，因为画面来自于的探头的视野有限，只能看到有一个个身着黑衣的人正在顺着绳索往下滑，几乎不用想都知道目标是哪儿。 这些避让开了那个出入口的佣兵，势必等到的是集结完毕的敌方队伍，而不仅仅是来自于战斗舱之中的敌人。 ”什么？“白微有点没听明白琼玥那省略了关键信息的话的意思。 ”我说，那些星盗从星舰的外侧，通过绳索正在朝着你们这一层滑。“ ”别急，这可能是个好消息。“ 白微的那边，传来隐约的和什么人交流的声音。 琼玥也意识到了这些新来的进攻者对于这些佣兵来说说不定还是个掩体，确实不一定是个坏消息，可是再一想到这些人身上的轻甲，近身作战之中必然占据了相当明显的优势，便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好在，子舰又一次启动的攻击之中再次将其中的三个战斗舱击中。 与此同时，已经完全脱离开了母舰束缚的子舰，推动器上闪烁着红蓝两色的光，这已经是启动的征兆。 若是个小型的战斗舰，这样的启动可以快到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完成速度的攀升。 可这子舰体量不小，加上移动之中又不能真拉到那么高的速度，看起来反倒更像是个大胖子慢慢悠悠起身的样子。 只不过，伴随着启动张开的是在星舰四周张开的保护罩环带，在这新支起的支架之上，昭示着即将发动真正属于星舰威力的反击力量的武器端口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爪子。 “锁定。” 迪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已经要露出退避之意的战斗舱，眼中杀意一闪。 要想打出个局面来便决不能心慈手软，唯有震慑，才能够给这些意图抵抗星盗的佣兵做出个示范来。 两种射击形式的攻击几乎是在同时从子舰之中发射出去。 快速的激光形式的能源束击中的是还没来得及启动的移动的，而具备了追踪功能的近乎炮弹的攻击以旋转却不减速度的形式，直直地打在剩下的那些正处在躲避状态下的战斗舱上。 战斗舱的优点原本就是机动性强，并且具备脱离舰体行动的能力，可在防护力上侧重的更多还是对外太空环境的抵御，而非是对能源炮火的抵挡。 在一个个靠近子舰的战斗舱上浮现起来的防御罩，在动了真格的攻击之下，几乎抵挡不住三四秒，便已经被轰开了防御，撕裂成一片的金属残渣，掉落在子舰之下。 子舰这一次不再是侧翻，而是真正地开始移动。 目标相当明确，朝着那个，已经有星盗从上层悬吊下来作为突入b3层的突破口的地方。 ”你们现在尽量规避战斗。“琼玥一边看着眼前的画面，一边对着白微嘱咐。”我们马上就到。“ ”让他们别躲得太深了，在子舰抵达的时候，他们上星舰的速度必须快。“纪承衍补充道，”我们现在需要提防的并不是战斗舱，他们能够造成的威胁是有限的，真正需要提防的是母舰上的攻击被启用起来，这样近的距离，在攻击强度的差异之下，子舰非常吃亏。“ ”他说的对。母舰一直没有动静，我猜测是因为涉及到更深层次的权限夺取的问题，但是星盗之中必然是有类似于黑客的角色存在的，尤其是涉及到虚拟空间异能的人，如果母舰上还有手握权限的人，就算有这样的攻击，还是能够阻挡相当长的时间的，可指挥室的人被屠戮一空，代表着顶层权限的人工防线已经全数撤离。“ 迪兰叹了口气，”我不能保证我们能接纳上所有的佣兵了，一旦母舰有启动攻击系统的迹象，必须尽快撤离。“ 琼玥刻意开启了对周围声音的接纳幅度，白微那边当然能够清晰地听到这边的对话。 “好。”他咬了咬牙，“我们现在就将人力都集中到那个点上。一旦子舰抵达，便以最快的速度登舰。” 子舰猛地一个调头，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包围在周围的战斗舱注意到这边的异动，试图以高速的移动和聚合的攻击进行阻拦，然而纪承衍和迪兰的配合已经越来越默契，在移动之中的射击，尤其是从星舰上发动的攻击，和人手拿着枪打击目标并不是一个难度。 而显然，他们的攻击没有一发落了空。 064 艰难突围(三) 但击毁战斗舱并非胜利的预兆。 真正麻烦的是，子舰无法做到对那些攀附在母舰外表上的星盗进行单体的点杀。 远征星的星舰技术固然以整个星系，甚至是更加范围广阔的区域来看实在是不值一提，却并不代表着母舰上的任何位置都是能够遭受到肆意的攻击的。 迪兰并不清楚母舰外壳上的自动防卫装置的具体位置，只能选择一个最稳妥的方式。 子舰之上伸出了一条长条状的横向凸起，伴随着子舰撞上母舰的那一处已经有破损的玻璃，这道凸起直接将这一片的透明幕墙都给撞成了个粉碎。 而后，后撤一小段距离的子舰上伸出了个平台直接接在了窗台之上。 但平台的另一侧，子舰的舱门并没有开启，而是一边解决着周围朝着这个方向移动过来的战斗舱，一边等待着这些佣兵与赶过来的星盗之间，形成一个足够有利的战局。 “你们加快速度！”琼玥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母舰此时更像是个吉祥物，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巨大的威胁。 “马上来马上来。” 这听起来跟不会鸽不会鸽也没什么区别…… 光脑对面传来的却不是白微的声音而是白灵虽然遭逢这样的变故依然元气十足的声音。 “我哥选择本体作战了。他的光脑现在由我负责拿着。”她又补充了句。 谁拿着倒还真不是个问题，不过白灵这么一说，琼玥才注意到，在那并不算太清晰的画面之中，确实能够看到两道速度极快的黑影干扰着已经进入外廊的星盗的动作。 虽然这两道黑影没有停下来，只是这空中的移动以及那个速度，估摸着是白微和索思特两个。 “有办法调出母舰悬浮车库那个位置的画面吗？” 琼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身边这个青年。 要说真正能够影响到决策的人，恐怕还在那一片。 ”我多放出一个侦测机器人吧。“ 那人点了点头，手指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快得几乎敲出残影，琼玥觉得这人恐怕算得上是这星舰上的高科技系统操控的好手，能够留有这样一个人在，确实还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从子舰上发出的侦测信号画面从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升高，准确的说，由于是从子舰的顶部升上去的，实际上距离那个悬浮车库并没有很长的垂直距离，不过，那个悬浮车库在星舰的另一侧，要绕过去确实还要一点时间。 ”等等！停下来！“ 还不等那个侦测机器人漂浮移动到指定位置，琼玥的眼睛就捕捉到了两个熟悉的声影，直接喊了停。 “白灵，我不是说让你们停下来。”生怕引起误解，琼玥又补了一句。 静止的机器人传递过来的画面上，两具机甲并不处在之前的位置上，而是已经改换了战场。 母舰在着陆这个空间站的时候，周围是有相当多的固定装置的，虽然绝大多数都被撤去了，因为已经不需要防止这种可能在停止之后又因为什么意外而进行的大幅移动。但在母舰的周围，依然留有一圈圈的，宽到足以让人在上面移动的平台索道。 她是真没想到，室内的打斗都已经满足不了这两个家伙了，直接又从室内打到了室外。 两具机甲上的划伤痕迹都很明显。 闪影之前为了挣脱束缚而直接炸毁的一条机械臂居然像是并没有影响到它的战斗力，准确的说，是机甲的那条臂膀原本所在的位置，被一个伸出的炮管所替代，而它的控制者在经历了这么个算得上是被压制的打斗之后，像是完全放开了那种完全利用机甲的敏捷位移优势的限制。 让琼玥更觉得有些紧张的是，这种在星舰之外的战斗，闪影明显是更加占据优势的！ 或者说，他很适应这个作战环境。 机甲的体型比起人来说要大得多，但闪影和惊雷这两个机甲在这么个其实只有人的两足横摆左右宽度的平台上，利用快速的闪转腾挪居然完全没有露出任何侧翻的架势，更是打出了如履平地的效果。 但是很明显，闪影的高速的特性，在推进器的加持之下，足以让它形成一些更加高能度的动作。 比如说，短暂地离开平台，形成位置的互换，那只仅剩的机械臂已经足够让它在下一刻抓稳它所需要稳固动作选择的横杆，而另一边的炮管则对着此时移动位置就这么点大的惊雷，发出让机甲的躯体都震动起来的攻击。 但惊雷的控制者显然并不是吃素的。 它虽然并不像是闪影一般打得灵活，并且为了补回之前的劣势，一直处在高速运转枢纽，攻势从没有一刻停下来的状态，它的动作很稳，在攻击袭来的时候，防御的护罩在局部形成，正正地挡住这攻击，并且，整个机甲一沉，形成了格斗之中的绊摔的动作。 “闪影和惊雷的能源储备量能够支撑他们打多久？” 琼玥问纪承衍。 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那些被他选作目标的战斗舱上，几乎没有一刻的离开。 但这两机甲到底是他梦中情人，加上惊雷机甲上的人若真是友方，比起那些佣兵来说恐怕更能算是个助力，便分出了些目光看向了琼玥盯着的那一面屏幕上。 从他们之前目睹这两机甲一路打进悬浮车库到现在已经起码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一般的机甲对抗时间确实会更长一些，但是并不代表着在这样的一个实力水平，对于能源的消耗还是和一般的试探性打法，间或交锋的方式是一致的。 “如果是普通的三级能源块，也就是标准机甲配备，大概还够打半小时，当然，这是按照这种近身战占大比重来算的。如果配备的是高级一些的四级能源块，起码还够两小时。” 也就是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接上这些佣兵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个家伙其实还能接着打，这种相持衡的状态在此时完全没有被打破的倾向。 当然对于琼玥此时脑子里构想的最佳方案，是让这两个机甲尽可能地朝着这一边移动。 一旦接上了人便直接去接应这机甲，机甲挂在星舰外壁上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并不需要担心开启舱门会导致另外的一具机甲的深入。 但这一些，都是建立在母舰并没有发动攻击的前提下的。 琼玥也算是大概看懂了些对那个监测机器人的用法，她的手按上了屏幕上的按键，随着她的动作，那画面又一次变化，转移到了那个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悬浮车车库。 果然，秦渊已经不在那里了。 065 璐璐的后手 琼玥看向了那个缺口方向的画面。 虽然白微和索思特利用着本体形式的快攻，对这些进入了外廊的星盗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轻甲的启动在这些人的上半身，尤其是臂膀和咽喉处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附着，其中的两具轻甲似乎还具备了窥破快速移动物体的实际位置的作用。 在那两个人的眼睛的位置，两侧伸出的薄片遮盖住了一只眼睛，手上的一跟手指被轻甲包裹住的位置形成了一道如同枪管的东西，管口向上开出了一枪。 琼玥为他们两个捏了把汗，好在这两个人的佣兵生涯也不是白混的，在察觉到危险的同时，这两道黑影便直接窜回到了人群之中，让那一发并不带有追踪功能的攻击落了空。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两要光荣负伤了。” 说话的是通讯另一端的白灵。 不过她这语气还真不像是她话里说的那样受到了惊吓，反倒是这两人的举动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 “行了阿琼，等你的接应啊，我也先打架去了。” 通讯刚一挂断，便看到那一群佣兵直接顶着交织成一片的防护型异能以及具备护盾的装备直接冲了上去。 蚂蚁还能咬死大象，更何况这些佣兵和星盗之间的差距压根没有那么大。虽然在实力上整体有大约一两个阶位的差距，但是虽然通道被水平向打开，可能够第一时间进入的人数在可控的范围。 “咦……” 在琼玥身边的青年发出了一身疑惑的声响。 琼玥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个从佣兵之中窜出来的人影，和那些只能靠着普通的枪械武器以及异能或者是精神力实体化作为攻击手段的普通佣兵并不同，这人居然也有轻甲，制式的不同让这两种机甲足以在视觉上区分开来。 这一类的轻甲似乎放弃了一部分的防御能力，而将更多的能源回路放在了加强攻击力上。 在轻甲与轻甲短兵相接的时候，黑色的那一款，也正是那个友方的，具备着更强横的撕裂能力的轻甲直接将对面的胳臂上的防御，摧枯拉朽一般撕扯了下来，下一招便直指咽喉。 周围的佣兵哪里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还不等这人躲开，便已经有地面金属形态的改变让他后撤的步子一顿，这一个动作在快速的交战之中已经足够要了他的小命了。 轻甲的尖端直截了当地撕开了咽喉处轻甲的防御，直接截断了喉骨。 在这个造成致死伤害的些微停顿之中，琼玥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陆青霖那边的人！ 之前在他的房间里，她们是见过这个人的，那时候那个人似乎是跟陆青霖有什么东西要汇报。而现在的这一副极具攻击力的姿态，实在是无法让人跟之前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也确实加深了琼玥对于惊雷机甲之中的操纵者身份的确认。 “有这人的帮忙，佣兵这边的进度估计会很快。” 琼玥点了点头，光脑通讯此时的空白，倒是让她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她按了两个键，拨给了璐璐。 大约是早就已经在等着从她这里传来的消息，璐璐接通通讯的速度快得让琼玥咋舌，光脑的显示屏上显示出的是她有点儿焦急的面容。 “子丘那边怎么样？” “还行，人救出来了。你先别多问，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璐璐周围，已经不见了那个被她们的悬浮车追尾的姑娘，也正因为如此，琼玥才敢将问题问得这样直白。 看出琼玥语气里的严肃并不是假的，璐璐也直接板直了身体，明显被这种严肃给感染了。琼玥能够看到她周围的情况，是因为光脑通讯画面的视野角度并非是一般的镜面角度，璐璐自然也同样能够看到琼玥这边并不太寻常的背景。 “我之前确认过一件事情，在星舰上的那个工作间里，能源数量少的比在制作中每一个监控器上原本需要安置的份量和监控器的数量之间的乘和所形成的数值是不一致的，或者说，少得太多了。我知道你不会做出什么窃取能源的事情，所以我想问你，那一部分消失的能源你用来做什么了？” “爆炸装置。” 璐璐从容地吐出了四个字。 “足够形成将一间间星舰舱房直接炸毁的爆炸装置，如果它们连在一起炸裂，或许会是个很震撼的画面。” 璐璐的表情让琼玥觉得，她并不是在说着一场可怕的爆炸，而是个随手在水面上用石头打起的水花。 这种有那么点不太像是璐璐的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现在却并非是个坏消息，起码……可以给对面造成一些麻烦。 “你能远程操控吗？” “不能远程操作的爆炸装置怎么配叫装置，不如叫手工炸弹好了。星舰出事了？”璐璐挑了挑眉，说到她的专长的时候，她脸上的自信简直溢于言表。 琼玥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那么大约半……不，一刻钟之后，你直接将它们启动吧。“ ”全部？“ 璐璐嘴角一抽。 她还以为琼玥口中的出事顶了天了就是又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什么类似于擂台上出现情况之类的事情，要说她埋爆炸装置，也不过是给自己找点安全感而已，毕竟作为一只在地面活动的动物，升到宇宙之中总是有那么点心慌慌的。 谁知道还真能派上用场。 “对，就是全部，不等等……b3层的别引爆吧。” “okok，要不是这边探测器的进度还算可以，我估计真不一定能分出神来搞这玩意。对了，跟你说个事，就胡茜那姑娘，前面收到了一条消息匆匆忙忙地走了，我估计是衡至星星舰那边出了点什么情况，具体的我也不太好问，总之先跟你说一句。” 琼玥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虽然璐璐仅仅表达的是个猜测，不过也未必没有这种可能性。 天厄星盗团本身的战力能够达到这样的警戒程度，就现在表现出来的来看，除了秦渊和那个闪影机甲里的几乎都是不合格的，说不准正是远征星的星舰的实力在他们眼中只需要用上这样水平的，而他们所图甚大，还有更多分派出去的队伍。 但这样一来，他们这艘子舰若果真能够逃出生天，能够和谁联手，便真成了问题。 066 极限时间 虽然忙于操控对周围战斗舱的警戒，纪承衍还是留意了一下琼玥这边的举动。 ”喂喂喂，你们能不能不要把爆炸装置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啊！“ 之前调侃的那句外面长得一样里面就不一定的，谁能想到还真是如此，真是白夸了。 ”这种紧张的时候就不要在意这点小事了。“ ”这是小事吗……“在琼玥的注视下他又改了口。”好吧，确实也算是小事，毕竟现在母舰的总指挥都没了，现在计较这些也没意思。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是秦渊的手下，现在问具体的关系也没有意义，麻烦你们了。“ 这个总是展现出吊儿郎当的姿态的少年，刚才攻击周围的战斗舱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种有些狰狞的神色又已经收了回来。 就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 要不是时间确实不多，琼玥还真想感慨一句。 “行了行了，抓紧时间吧，一刻钟，希望能够让大部分人登舰。” 有了那个同样携带着轻甲的男人的帮助，佣兵们在解决星盗的时候无疑多了点底气，可上面的人并不是一个个下来的，这人就算再怎么强势也分身乏术，冲在前排的到底是多了些伤亡。 “要不要开启舱门？” 迪兰问琼玥。 他看得出来，这姑娘虽然跟他一样同为妖族，却显然在性格上并不像他那个孤僻，以她为交流的中转中心，足以支撑起这一起反攻行动的各方势力。 “开！“ 琼玥回复得很果断。 既然已经定下了一刻钟之后的引爆，最多作为断尾之时对注意力的分散，现在确实上面还有星盗在下落下来，极有可能极力阻拦这些佣兵的登舰，又或者那边知道子舰之中并没有多少人，直接多聚集几个人冲进来，可是，时间的限制摆在这里。 迟则生变的道理，琼玥总还是明白的。 ”纪承衍，你跟我一起下去，迪兰，击落战斗舱的事情交给你了。“ 琼玥对着鸦和鸩也招了招手，他们的任务或许很麻烦，不过只要有人突围，他们的压力也就几乎并不存在了。 ”我们去看守舱门？“ 纪承衍指了指自己，发出了疑问。 ”对！打一个个看不到人的靶子有什么意思，你不是想打架吗，直接硬碰硬去。“ 她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纪承衍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她虽然和人类的相处时间不多，对于这种微表情和心理状态的把控未必真的准确，但模糊之中也能够稍加揣测得出。 “好。”纪承衍咬了咬牙。 “现在子舰上的武器库在哪里？” 琼玥又问了句，她还没傻白甜到赤手空拳，以她那个才进阶四阶精神力没多久的菜鸡水平去迎战虽然同样菜鸡但是怎么说也套了个轻甲的敌人，或许数量还不少。 “楼下同一个位置，我给你们开权限。”迪兰快速回应。“一旦你确认拿好了武器并且抵达了舱门的位置，就直接按下舱门右侧的红色急报按钮，原本是为了防止舱门错误关闭的警示，但是现在也没差，我这边能够及时收到消息。 等到消息传来，我就直接重新封锁武器库，然后开启舱门。没问题吧？” 琼玥对着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她思考着自己这边现在的战力。 她们需要做的未必就是彻底的击败，而是尽快将试图闯入星舰的敌人给阻挡住，要么直接扫下去，要么形成互相制约的局面也行，总共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还得算上他们这个清理的动作以及佣兵真正有第一个登上星舰之间的时间，确实是不太充裕。 也正是这种紧迫感，让她移动之中几乎是完全处于爆发状态地在跑。 也并没有这个时间去慢吞吞地挑选武器。 而是直接捡起了一把连射枪，一件防弹衣，一块能够短时间内形成子弹吸收光屏的手环，便直接朝着舱门的方向跑，而后快速地在那个应急按钮上按了上去。 开启的舱门带来了属于外面的寒气。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接对准了上层还有人正在往下垂坠的绳子就是一枪，佣兵们的视角是不太好的，可她的这个位置，要打断绳子却易如反掌。 一串的人伴随着她的动作掉了下来，在下落之中，琼玥直接对着剩下的几根绳索故技重施。 舱板和窗台的宽度就这么多，一连串掉下来的人互相拥挤着，掉下去了一片，而剩下还能站稳的那一些，纪承衍直接丢了个燃烧弹过去，旋即补了个幻觉。 琼玥不知道这群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反正对她来说这是个攻击的机会就完事了。 陷入幻觉之中完全没有来得及开启轻甲防御的几人直接被琼玥的连射枪给夺走了生命，但是其中却并非没有厉害的人的。 几个站定的动作极其纯熟的明明有机会保护队友，却只是将自己全副武装的状态给完善好，而后一部分跳进了外廊去对付试图攀上窗台的佣兵，另一边则随同着直接从高处借助着体术强度跳在平台上的，一起朝着琼玥这边开启了攻击。 “你的幻觉还能支撑多久？” 琼玥一边后撤一步躲开了袭来的攻击，一边问纪承衍。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这种极限的爆发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个负担。 “支撑到他们上星舰没问题。” “那就行。” 琼玥手腕一抖，小树藤直接在平台上铺展开来，它那种比之木系异能更加快的速度，让它直接缠绕上当先的几个人的脚，而后直接将他们给掀了下去。 “回来！” 琼玥生怕这些能源武器对它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伤，一击得手之后便将它收了回来，无视掉这小东西似乎在生闷气的情绪。 而后，开启的吸收光屏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子弹，她手里的连射枪也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远距离的攻击失效让这些人为了尽快突破封锁直接选择了拉近距离，然而当先的那个，还不等往前走到一半，便被背后直袭而来的一股大力给推了下去，那道黑影旋即返身挂在了后一个人的脸上，与他一道后仰着掉了下去。 琼玥不由地松了口气。 因为那道黑影又从下方飞了上来，在短时间的停滞之间足以让琼玥看清那是一只矫健的游隼！ 067 连环爆炸 白微能够直接摆脱了外廊上的纠缠，而直接选择来帮助她，对琼玥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准确的说，来得并不仅仅是他，还有些琼玥并不认识的脸孔。 有那个身备轻甲的男人，外廊上的压力早已经大大缩减，反倒是这个联系着子舰和母舰之间的平台上的优势，必须依靠着足够多的人手来保持。 ”阿琼，有多余的武器没有？“ 白灵也随即跳上了台子，大约是因为身上背着背包，并不方便变成本体，白灵抹了把脸上被溅上的血色，从那个表情来看，她应该是没受什么伤的。 琼玥直接将手里的那把连射枪丢了过去，而将一直贴身带着的秦渊送来的那一把，枪口一转，对上了一个正在开启着防护顺带下降的星盗。 璐璐之前对这枪的夸奖确实没有任何的虚言。 枪口无声息的开火之中，防护罩上悄然出现了一个裂口，相对应的在他的后心位置也出现了一片绽放开的血花。 在身体里炸裂开的能源子弹直接撕扯开了这原本属于体术者坚韧的筋骨，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便直接掉了下去，又被白灵直接横踢一脚，从平台上滚了下去。 ”别耽搁，让后面的人赶紧进星舰。“ ”行！“ 白灵应了一声，便对着那头吹了个口哨。 这大约是他们约定的什么暗号，在这口哨声中，明显能够看到在已经破碎的幕墙之内的外廊上，佣兵们的动作有了明显的加快，三五成群地跳了上来，琼玥直接闪开让出了门的位置，纪承衍则是后退一步，在门内作为指引。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逐渐破碎开防止影响到同伴的幻觉正在撤去，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之前因为复仇之火而显得多了些血色的脸又一次呈现出明显的重伤状态，可是在跟这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涌入的佣兵接洽的时候，在纪承衍的身上又展露出了上位者的气势。 琼玥暂时没空管纪承衍到底是怎么安排进入子舰的人的。 她的目光时刻留意着母舰任何一处的动静。 生怕此时出现任何打断眼前这个已经看起来相当顺遂的局面。 不知道秦渊此时有没有注意这个地方的局面，更不知道他看到这个原本是送来表达自己的无害性的手枪变成了针对他的同伙的武器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边想着她也没忘记侧过身体，恰到好处地躲过了被另一个星盗的身体遮挡住，从斜角发出的刁钻攻击。 而那人并不需要琼玥自己去解决，已经彻底解决掉外廊上的敌人，跳到了这平台上的那个黑色轻甲的男人，一胳膊将这人抡了下去。 更是直接变轻甲为炮管，将最后的一部分能源直接斜向上开枪肆意地倾泻了出去。 随着能源的告罄，这人直接朝着舱门窜去，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退到了琼玥的边上。 “我老大呢？” “陆青霖？” “不然还能有谁。”这个之前在陆青霖那儿见过的，明显身上有着军旅生涯烙印的男人没好气地回复她。 之前可没看出有暴脾气的潜质。 “他是不是开了个机甲？” “不错。” “那么，他来了。” 顺着琼玥手指着的方向，还没有退入子舰的人都能够看到此时视线范围所能看到的母舰的边缘处，两具移动着的机甲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琼玥虽然操作过机甲，可要她能够不平地摔都已经算得上是谢天谢地了，更不用说是像这两个人一般，将移动俨然变成了机甲的表演。 机甲的底盘和星舰的外围护之间，在这快速的移动之中擦出刺眼的火花，当然还有从机甲的炮筒之中轰出的攻击，正落在这母舰的外壳上，能源弹药的溅射与母舰的自卫机制的启动，同样形成了这独特的火花的组成部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机甲原本具备机械性特征的打斗，此时在琼玥的眼中，无疑成为了两个人之间的较量。 这种移动，更是展露出了飞檐走壁一般的轻盈。 “别愣着，赶紧往里。” 被这两机甲的打斗吸引过去视线的并不仅仅是她，还有这些原本应该直接往子舰里撤退的人。也正是在这两机甲的靠近之中，上方的星盗已经停止了往下的动作，也不知道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死伤，还是另有想法。 反正进去星舰之中也有窗口能看，没必要急于这一时，佣兵们进入子舰的动作相当果断，不过到底是能够占据星舰的b3和b4两层的人数，她就算没有进行仔细的统计，也知道，她之前留给璐璐的15分钟的准备时间，或许并不足以让所有的人都撤离。 可这两个人的阵地转移足以让琼玥感觉到迫近的危机。 她并不打算改换这个时间。 “阿琼，你要不要先撤进来？” 白微翅膀一收，在舱门口幻化回了人形，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了个相当狰狞的口子，不过他按着伤口的动作间脸色没有露出任何的痛色，就好像只是简单地多了道身上的花纹一样。 “不，再等等。” 她一边说一边却也将小树藤的一端拉上了舱门。 一旦有任何移动，它足以将她直接在瞬息之间拉进子舰之中。 “倒计时了。”她喃喃自语。 碰撞的机甲对决，似乎是要以全力分出个高下，在琼玥的眼前，两具机甲的速度又有了显著的提升，不过一个是移动速度，而一个是机甲臂的挥砍速度，闪影抓住了机会，直接卡在了惊雷视线的死角，回转的机体上陡然间伸出的另外的武器槽，让还站在琼玥身边的陆青霖的部下表情一变，他那明知道那边的人听不见的”小心“发出的同时，从闪影机甲的腹部弹射出了一道道看起来无可规避的攻击。 然而也正是在此时—— 从正三层开始，颤动的母舰上爆发出了一声声连绵不绝地轰炸声。 惊雷机甲利用着这个将它振离母舰外支架的移动，一个翻身朝着下方跳了下来，机甲在空中路径的变动划出一道漆黑的轨迹。 在它这个相当吸引人眼球的操作之中，炸裂声一层层地朝下传递，虽然跳过了b3层，却已经足够让人看到，这一片暴露在外廊道上，虽然没能突破母舰的防御，却也称得上是千疮百孔的成果。 068 是她 爆炸的气浪被隔断在这最外的一圈防护之内。 但只是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陆青霖控制着机甲抓住的正是这震动的机会，那一道黑色弧光转瞬间落在了那平台上，遥遥和控制着闪影机甲的人相对。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那些原本接近或者已经位处于这平台上的佣兵更加加快的脚步，以防被这可能出现的机甲又一次的正面对抗所误伤，从子舰的周围一个个伸出的枪管上展露出的蓄势待发的攻击，完全是对闪影机甲的威胁。 他并没有靠前，机甲那条损毁的臂膀上又一次发出了组合拼装的声响，形成了一个弯钩状的东西，让他直接能够稳固地挂在母舰的外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场面。 子舰开启的舱门其实足以让陆青霖穿戴着机甲进去，不过对方那种完全是盯着他的做派让他也并没有选择转移开视线。 这种诡异的僵持让琼玥都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璐璐的爆炸装置所形成的破坏到底还是有限的，虽然她过多地使用了能源，在引爆的时候应该是将那引爆装置之中的能源连带着监控器本身，尤其是伪装成光脑的充电装置本应该显得更大的能源块，全部一起引爆了开来，但摧毁的地方毕竟不涉及到星舰的核心部分。 按照琼玥的想法，此时的他们应该直接了断地关闭舱门，在母舰试图排查掉危险的这个时间里，直接远遁到母舰的攻击范围之外。 然而闪影和惊雷之间的“深情对视”，让琼玥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下达什么样的指令。 “我说，你们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虽轻，不过有着声音捕捉装置的机甲应该听得到她的声音。 准确的说，只是特指距离她很近的陆青霖。 “你不需要让所有人转移上来？” 她手上通讯信号一亮，便听到了陆青霖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还有，之前秦渊给你的那个假身份的光脑，待会儿记得丢了。” 他就是不说，琼玥也知道这一点。 在这种让人不安的沉寂之中，像是只有那些人飞快朝着星舰内部行进的脚步声有节奏地响起，琼玥直接先退回了舱门附近，看着最后一个从平台的另一侧冲过来的人终于进入了舱门之内，对着陆青霖比划了个撤离的手势。 机甲扭过头对着斜上方的那一个比划了个堪称挑衅的手势，而后如同一道疾光一般直接冲进了舱门之内。 重新按下的紧急按钮昭示着关闭舱门的指令，琼玥眼前的视线被封闭上的舱门所阻挡，而后便是腾空的子舰带来的摇晃感，以及在飞快加速着，以暴力突破前方的玻璃壳子所造成的几乎让人东倒西歪的撞击感。 不知道为什么，琼玥有种剧情虎头蛇尾的感觉。 明明母舰上在这个时间内已经足够发出对子舰的攻击，可她知道，这并非是他们不想要这样攻击，而是原本的重点便不在于将所有人都消灭，而是那个到现在为止，都只是远远居于太空视野进行观测的衡云星。 一旦着陆，甚至是进行特殊的转移，母舰的能源越多，这艘星舰所代表的价值也就越大，这些人的重点是劫掠星舰作为自己的武装，而不是让这艘星舰彻底成为击杀远征星原驻军的利器。 陆青霖已经脱下了那身机甲，露出了那张之前像是个咸鱼，现在却锋芒毕露的脸。 这人原本给琼玥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个模样，现在倒像是找回了之前的感觉。 压缩的机甲被他塞进了左手上的黑色手环之中，琼玥眼尖地注意到还没有继续往里撤离的人在看向他那个手环的时候，露出的隐约觊觎之色。 对于这些最后几个进入的人，琼玥悄悄地记录下了他们的长相，打算一会儿回到控制室之后给他们来个重点关照。 前面登舰的身份几乎不需要进行怀疑，那是真的拿自己的生命在做逃离的赌注，可后面的那些，尤其是接近最后的时候，b3和b4对其他层的封锁相当有可能已经解开了，而看起来像是个佣兵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星盗的伪装。 “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指挥室？” 琼玥问陆青霖。 纪承衍此时安排这些佣兵的安置点，已经并不在了舱门附近，白灵和白微大约也是协助他的工作去了，琼玥四处打量了一眼，眼熟的居然只有陆青霖还有他那个算得上是见第二面的下属。 这人的轻甲也已经收束了起来，和之前的暴躁不同的是，这人突然就垂手而待，安静得像是个鹌鹑。 不过，看向陆青霖的眼神，依然是琼玥之前看到过的那种看信仰一样的眼神。 “走吧。” 陆青霖点了点头，跟着琼玥往上走。 ----------------------------------------------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秦渊抱胸而立，看着眼前正对着破损的机甲完全没有露出一点心痛之色的男人。 机甲的损伤对人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是长时间的高水平作战却让他那双桀骜的眼睛里也难免多了些疲惫。 “只是一艘星舰的意外而已，倒让我更将他当做对手了。衡云星势必会成为短期内的作战场地，交手的机会并不只是这一次，一艘子舰而已，让就让了。” 季凌霄的手指在指挥室的光屏上敲击了两下，将之前两具机甲的交战画面完完全全地整理了出来，录入了自己的光脑之中。 一转头便看见秦渊半是心痛地看着地上的机甲，半是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我都说了给你报销，你还这个眼神做什么？我还没说你怎么能让人往星舰上安插这么多炸弹的事情，你倒先在这儿装神秘了。” 他的五指伸开又并拢，之前提及的身体的适配性的问题，似乎或多或少对他的机甲战斗造成了点影响。 “……我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你少用你这口头禅说法，直接说。” “坏消息是，我们找错人了。弄死你那个小马甲的并不是陆青霖。” 他在季凌霄陡然变得狠戾的眼神之中后退了两步，露出了个讪讪的笑容，“好消息是，这人也在刚才的那艘子舰上，你应该看到过她了。” 秦渊的光脑上投影出了一个人的模样—— 赫然是琼玥的脸。 “是她。” 069 合作者 ”你居然没有一点意外的口气……“ 秦渊扯了扯嘴角，对于季凌霄没有一言不合就发飙把他胖揍一顿，难免还是有那么点意外。 光脑屏幕上显露出的人像并非是琼玥经过了伪装之后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原本的容貌。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有着一双与她的面容极其不符的，沉静而幽深的墨绿色眼睛。 季凌霄摸着下巴，打量着那张陌生的面容和那双怎么看怎么熟悉的眼睛。 这种熟悉感并非来源于之前在星舰上的偶遇，而是在更早的时候，虽然闫戟这具躯壳的死亡并非发生于他的控制状态下，但是长时间建立起来的联系或多或少会带给他一点反馈。 此时在看到这双眼睛，并且得到秦渊那”这一次绝不会弄错“的眼神示意，这种反馈如同得到了激活。 ”有点意思……一个，小朋友。“ 从季凌霄的唇间溢出一抹冷笑。 虽然打击的目标在此时进行了转换，不过跟陆青霖的交手让他久违的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这次带来的机甲还有几个？“ ”……估计也就一两个……吧。” 秦渊偏过头，努力掩盖住因为发觉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遭灾的人的幸灾乐祸。 ------------------------------------------------ 指挥所里的气氛比之前琼玥离开的时候要好得多。 能够脱离母舰并且离开那个玻璃壳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个让人值得松一口气的事情。只不过在这空间站里，星舰是不能够随意游荡的，最中枢的控制台会对这些星舰的轨迹进行监控和限制。 之前的异动如果只是在各个星舰内部发生的，想来依靠着这样一个临时搭建的中枢，并不能做到及时察觉，可远征星的这艘子舰的移动，却应该能够给他们带来点警示。 饶是如此，认为首先应该稳妥的迪兰选择的子舰运行方向依然是偏向于空间站的外轮。 “底下佣兵的情况应该快安顿好了，一会儿纪承衍上来了，咱们还是得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琼玥的手腕上已经戴回了最开始的那个光脑，在她那个之前为求攻击方便而捋起袖子的状态下，迪兰这样一个观察敏锐的人当然不会没有注意到她手腕上光脑的改变。 但是妖族的光脑都是有着统一制式的，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露出了个了然的表情。 相比起面对着琼玥时候的轻松，以及亲切感，在他的目光转向了不苟言笑的陆青霖的时候，难免露出了点钦佩之色来。 操纵机甲对于已经成年的个体，在星网之上都是可以进行练习的，甚至这也并不完全是军校机甲系的必修课，而是各个系别都可以进行选修的课程。 但说是这样说，能够将机甲运用到这样程度的人却少之又少。 更不用说陆青霖的那台机甲，明显也是个高端货，足够证明这个人的来历并不平凡。 “不用管我，你们商量。” 他说完这话便已经坐到了指挥室的角落里，微微阖上眼睛假寐。 但是他那个时刻紧绷的姿态，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听到什么与他的想法不符的行动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跳起来。 纪承衍上来的时候，子舰已经在迪兰的控制下进入了节能的漂移状态。 他那隐含着不悦的表情让他走动起来的步子看起来有那么点气势汹汹的，也不知道这些算得上是从星盗的手里逃脱的人，到底是怎么给他找气受了。 “这群人简直没完了，非说我既然还想代表军方的话，就必须给出个交代，为什么军方在面对星盗的时候如此不堪一击，丢掉了星舰的控制权。” “其实我们确实理亏，可本身都站在受害者一方的立场上，这个时候更应该做的……反正不应该是索要什么赔偿。” “他们跟你要多少赔偿？”琼玥有点好奇。 要钱可未必能够有命拿着，现在说白了他们这艘星舰，只是个中小型的，在其他的庞然大物面前，就是个弟弟，不趁着此时还有足够的人力，尽快和其他遭受星盗侵害却保存了星舰掌控权的势力达成合作关系，难道还真想就用这玩意突突突？ “每人……算了不提了，还有一部分人，虽然名义上是跟着一起突围，想着的确实在离开之后希望我们能够尽快返航。” “但这种事情压根不是我能决定的。” 纪承衍叹了口气。 若非执着于报仇，他其实也有种想要尽快远离眼前这个已经完全脱离了初衷的战斗，这些佣兵毕竟是涉及到强行征调的，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但在这个以星球，乃至于星系的探索任务的主导之下，个人的意愿终归是个相当渺小的东西。 琼玥手上的光脑响了响，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璐璐。 “我说你怎么回事呀，炸了星舰，还把之前那个光脑给弃用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刚一接起通讯就听到了那边噼里啪啦的话语。 她话里的埋怨并不会让琼玥忽略掉她脸上的紧张情绪，在确认了琼玥，以及她此时放在膝盖上的小狐狸的安然无恙之后，她吐了口气，朝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 “抱歉。”琼玥认错认得很果断。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来听你说抱歉的，现在你总应该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别用还有事情要忙来敷衍我。而且如果真还需要我帮什么忙，知道情况总比不知道要好得多。” 琼玥没法反驳璐璐这个话，只能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这么说来，别的星舰上可能也出现了这个情况?那胡茜的突然离开也解释的通了。”璐璐揉了揉自己因为震惊而有点僵硬的脸颊，“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联合一下那边，如果他们还保留了一定的战斗力的话。” “按照我的看法，很奇怪的是，作为止衡星系并不出名的远征星，发动攻击的带头人似乎有点身份过于高了。” 说这句的时候琼玥看了一眼陆青霖，和对方的机甲有过交手的他显然更清楚这一点，他虽然闭着眼睛却也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可以试试联络衡至星，相比较而言他们确实是最有脱困的可能性，或许能够达成合作关系。” 至于联络的人—— 琼玥看了眼纪承衍，又看了下璐璐，他们或许有了两手准备。 070 按兵不动 琼玥算得上是第一次在指挥所的位置看着星舰之外的天地。 虽然进入了节能的漂浮状态，这个房间里的墙面依然像是对外打开一般，形成了一片环绕的星空一般的背景，远处的悬浮车道以及更远处的星舰停泊港都被以局部放大的形式，展现在这星空景象之中成为一个个的节点。 “你是说，让我再试试联系那个……巴勒斯舰长？” 纪承衍对于联络衡至星寻求联手并没有意见，只不过此时他们所聚拢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些，佣兵之中人心不齐，更是有打退堂鼓的，若只是凭借这个去跟他们谈条件，恐怕很难占据任何的对己方的有利之处。 ”可以先不谈合作，反正之前也说了，他们会去确认关于那个势力的情况，大可以试探一下他们那边现在的局面。至于合作与否，是另算的。“ 琼玥又看了眼还没断开的通讯上璐璐的脸，问道，”之前那位胡茜小姐的通讯号，你有吗?“ 璐璐点了点头，胡茜有目的而来，当然不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便打断了另外的计划，纵然是匆匆离开的，也还记得将通讯号留给璐璐。 “你这边可以不急着联系，不然未免显得我们过于急迫了。” “那我们现在？” “按兵不动吧。”琼玥皱着眉头看向了周围的星舰分布，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一片被标识成临时停靠带的地方，周围的一圈除了衡至星的一艘星舰之外，几乎都是和远征星实力相差无几的星球势力，目前局面不明，也没法去直接发出星舰信号确认情况。 之前那些星盗突然不再进行进攻，母舰也并没有对着子舰发动攻击，却并不代表着，他们这种暂时性和平的举措会一直保持着。 迪兰放出了一圈示警用的机器人，距离星舰保持在了三到四公里之间，将监控画面又都打开了，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有她们带过去的提醒，这个巴勒斯舰长那边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事才对。 然而纪承衍的通讯拨过去，那头接通的时候，看到的确实个形容狼狈模样的男人。 ”哦是你啊。“ ”你们也遭到了攻击？“ 这个之前看起来粗野，形容气度都颇为豪气的男人，脸上多了个口子，肩膀上也缠上了绷带，不过从他的眼神来看，此时的局势应该已经得到了控制才对，那舰长看向了纪承衍身后的一群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来意。 ”小子你不够厚道啊，我可不太相信你不知道那是天厄星盗团。我之前只以为外来势力的来袭不过是个，某个出来准备捞一笔的星盗下属之类的。险些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他虽然语气带着埋怨和不满，可原本就算不上是合伙人的两方，能够做到这样的提醒已经算得上似乎仁至义尽了，更何况这更准确的说是一场交易，以存在这样一个威胁以及那个轻甲残片来交换一辆足以让他们赶回来的悬浮车的交易。 “现在也不必打什么马虎眼了，确实是天厄星盗团，不知道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纪承衍问出这个问题，便看见这舰长的脸色一变。 像是想到了之前的交战，又或者是那个给他的脸上造成伤势的人。 “天厄星盗团的具体情况，你一个这个年纪的可能知道的不多，对我们来说，内部高层，尤其是s和a级的通缉名单却是有的，我这边遇到的是言缺，算得上是星盗团里的四把手。” “好在星盗的人数并不算太多，加上之前有所防备，他目前退回去了，但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说道这里，巴勒斯舰长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嘿，要不是这家伙带着机甲，老子也不至于打得这么憋屈，等联系上我们这边的……哦这个就不方便多说了，总之我们这边还在能解决的范畴里。” “那么加上季凌霄呢?或许还得多算一个……应该也是高层，长于生物学相关的东西的家伙。” 陆青霖突然插嘴说了句。 巴勒斯并不认识这个在纪承衍的后边靠椅上坐着的男人是谁，可担任舰长多年，对人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辨别逻辑，这人就算不是实力很强，也绝对是个危险分子。 而当他从这人的话中意识到其中的信息量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季凌霄？星盗团首领？” “他的实力很奇怪，有了点被削弱的迹象，不过并不妨碍确认身份。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的话，交手的录像我可以发过来。” 陆青霖全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语气从容。 “那么……麻烦你了。” 巴勒斯此时不敢再用对待一般的远征星星舰上的人看待这个说话的人。 如果他所言不虚，那么能够留下交手录像，势必证明了这人的战斗力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在他心里直接将这人列入了危险名单之中。 好在，从目前的局面来看，是友非敌。 经历了星盗的来袭，巴勒斯舰长也算是明白了之前纪承衍那仿佛逃难一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来的，衡至星二号舰周围有哪些星舰，对于他这个舰长来说当然是个必须要知道的事情，毕竟万一之后涉及到降落，很有可能星舰之间的运行轨道需要进行协调。 而远征星一号舰的位置自然也不是秘密。 至于正式的确认，发个通讯信号过去便足够了。 但是奇怪的是，在纪承衍的交谈口气里，没有任何的显露出想要联合抗敌的意思，反倒像是仅仅来追问一个之前所说的调查的后续而已。 纪承衍的脸色不好看这一点任是谁都看得出来，但起码此时他背后的星舰人员还算是个齐全的状态，看不到星舰真正的模样，巴勒斯舰长当然会下意识地以为，那是纪承衍本身所属的星舰，而能够击退星盗的来袭，更是提到了一个他压根不想听到的s级星盗的名字，让他直接升出了点，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敬意。 “巴勒斯舰长，之前所说的消息交换互通，还作数吗?” “当然。” “那就好。” 纪承衍挂断了通讯，对着琼玥比划了个完工的手势。 071 荒芜之星 “季凌霄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你们对他的提防很重。” 琼玥有点好奇，巴勒斯舰长看起来怎么也该是个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脸色的变化简直像是遇到了天敌。 而不像之前，虽然对于战斗之中的损伤有点与预期不符的沉重，只表现出了些微心态上的失衡。 “季凌霄啊……”纪承衍觉得这个问题不应该由他来回答。 虽然之前他说起天厄星盗团的时候算得上头头是道，可那也只是仅限于军方对于s级星盗团的警戒所提供的必备资料。 至于内部具体有什么人，又各自是什么样的实力，他可说不上来。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就看向了陆青霖的方向。 如果按照他的说法，在远征星这边的星舰这里，为首的真是那个天厄星盗团的首领季凌霄，那么跟他交战的那个人，就算不是他也应该是高层人物了，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的，势必对这人有些了解。 陆青霖的眼睛倒是没有保持那个假寐的状态了。 可他看起来精神头依然不算很高，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之前的高强度作战而引发的疲惫还是因为他就是这么个没有受到生命威胁之类的事情，就没有全力爆发的动力。 琼玥总是在想，这人在垃圾星上时候的精神状态与此时截然不同，是否是因为，此地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可掌控的区域，而恰巧出现的天厄星盗团，才让他从那种安全感之中脱离出来。 “他被称为荒芜之星，当然，星盗给他的称呼。” 你就算不说我们也不会觉得这是军方给他的美称。 几个人齐齐投过去的眼神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大灾变区域星带并不是个适合人生存的星系，也被称为荒芜星系，宇宙之中的无人区，或者说，无智慧生物长期定居的星系不在少数，可是只有这一片被称为荒芜星系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资源的匮乏是一方面，这里游荡着的电磁场风暴足以让地表的许多矿石资源以及生物资源缺乏必要的形成条件，周围的星系又不属于发达星系，不足以在这一片形成空间跃迁通道。” 他慢条斯理的解释倒是让琼玥弄清楚了，纪承衍之前说起大灾变区域星带的时候，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疑惑，比如说，为什么这些星盗不利用本土资源，而只是借着电磁风暴的掩护作为躲避外界追捕的屏障。 “季凌霄被称为荒芜之星还是近二十年前才发生的事情。” “等等，二十年前?那他几岁了？” 琼玥突然的提问让陆青霖用相当隐晦却也具有威胁意味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这个眼神让她举了举爪子，示意自己可以跳过这个问题。 陆青霖这样的实力，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却是个陌生人，很大程度上来说，他被放逐到垃圾星也有不短的时间了。 年龄果然不仅仅对于女人来说是个问不得的东西，对男人来说也是一样的，琼玥暗暗腹诽。 “以前的天厄星盗团只能算得上是一支有点水平的星盗而已，那个时候的星盗团首领应该是季凌霄的父亲，不过在军方的一次围剿之后，老首领身亡，而作为他的唯一，不，也许不是唯一，只是唯一一个摆的上台面的儿子，接管了星盗团。 “他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从天平星系掠夺了几艘商务舰，在故布迷阵伪装成另外一支星盗团进行心理上的拉锯战换取了一批物资之后，当机立断舍弃了绝大部分的星舰，将物资和人员转移，仅仅依靠着三艘左右的小型星舰摆脱了追踪，并且直接遁入了荒芜星系。 ”荒芜星系是个足够危险的地方，因此，虽然天平星系是出了名的富豪星系，他所获得的那一批物资也相当令人眼红，也并没有人为了追踪在星海之中还是存在感很弱的三艘星舰去深入，那样的一个地方。“ 陆青霖说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显得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显露出了点佩服的意思。 季凌霄确实是个相当有魄力的男人，但与他，就算是在陆青霖口中实力有了莫名削减的他，能打成这个样子的陆青霖，又是个什么人。 琼玥心头的求知欲隐藏得很好，反正现在她还是个只能口头指挥指挥人的菜鸡，迟早有一天这些谜团都会解开的。 ”后来的事情，大部分的人应该猜得出来，季凌霄利用荒芜星系的特殊环境进行星盗团的扩张，他们的内部应该有个水平很高的科研人物，也或许是一批，否则无法进行机甲和战斗舱的自主研发，以及以荒芜星系为主坐标，被劫掠祸害的几个星系作为目标坐标的空间跃迁门的建立。“ ”能被尊为荒芜之星本身就代表着对各方面地位的认可，并不仅仅是武力值，还有对全局的掌控以及人才的调配。“ ”在这一点上，我远远不如他。“ 陆青霖的这句坦诚话，让琼玥反倒是越发高看了他一眼。 本身将自己和个相当可怕的星盗首领进行比对，也代表了某种自信心，而能够坦言某方面的不足，也并非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那秦渊又是什么人？“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陆青霖反倒是答不上来，只摇了摇头。 ”他这个人，在军校完成学业的时候，就很让人看不出底细，我虽然知道他应该背后是有主的，很早之前就给他下过绊子，以保证他在体系之内升职不会太快，但是我也没想过他会是天厄星盗团的人。“ 陆青霖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点眉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少有的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让他有那么点不太适应，还是因为，毕竟同学一场，现在对方直接扒掉了马甲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难免令人扼腕。 ”还有问题？“ 他扫了眼在听到这个没什么收获的答案之后，还是保持那个想要提问姿势的琼玥，开始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个好奇宝宝给踢出去。 ”最后一个问题，闫戟和季凌霄是个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实在让琼玥觉得，不搞清楚她寝食难安，毕竟闫戟可是死在她手里的，偏偏有着同样精神力波动的季凌霄却是个声名赫赫的星盗头子。 脑子里转过了一堆二流言情小说戏码的琼玥，等着陆青霖的回答。 072 几个猜测 纪承衍这些人听不明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闫戟“这个名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是从琼玥的表情来看，那并非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哪怕是孪生兄弟，二者的精神力波动也是绝对不可能是一致的，除了生物学意义上的科学识别之外，精神力的频波代表着一个人的唯一性。 “一个很容易想到的可能性是克隆人，但是这种存在没有必要让他直接和自己分离开，因为克隆人的存在为的是精神活性或者是血肉活性，用于治疗在体术和精神力的进阶中可能形成的隐患或者是确实成型的伤势。” 琼玥摇了摇头，“而且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必要让他形成意识。” “准确的说，是具备高水准思考能力的意识，克隆体的形成中，由于精神力异能的存在，或多或少是会有一些独特的意识形态的塑造的，但是这种塑造，可能智商很低，也可能并不能够和外界交流，只能在内部发生思考的反应。” 陆青霖做了个补充。 “其他的可能呢?“ ”第二种可能是，闫戟的存在就像是一个容器，季凌霄很有可能在某一次精神力的进阶中形成了另外一个自我的潜意识，所以用了特殊的方式将它分化出来，割裂进了这个容器之中。防止逐渐长成的第二人格对于本体的行为进行影响。“ ”但是这不能解释他这样快的反应。“ 琼玥这个时候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为什么在离开垃圾星的时候，那一艘运载舰的舰长会是秦渊。 与其说他是来接陆青霖的，不如说他是来接那个可能真是杀死了闫戟的凶手的。 而没有当面的翻脸只是将他们送到了远征星，并不代表着他的不计较，反倒是在等着那个正主的到来，而此时衡云星的异动既是给了他们一个出动足够多的人手的借口，更是有了个正面相对的机会。 她也想明白了为什么秦渊在看到她模拟出闫戟，不，应该说是季凌霄的精神力波动的攻击的时候，说出的话是”是你“。 那语气里并非是完全对于她能够攻击得到他的意外，而更是对某种之前的猜测进行了推翻。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最开始认准的目标是陆青霖，所以才会出现那两个人在星舰的争夺之外，先一步打起来的局面。 想到此处，琼玥看向陆青霖的眼光难免像是在看一口锅。 还是不小心被她给扣上去的那种。 负罪感是不会有负罪感的，毕竟都是从垃圾星上逃出来的，怎么说她自觉自己也是做了点贡献的，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记不记仇，在垃圾星上的时候已经被她扣过几个锅了，应该适应这种情况了……吧。 她相当不要脸皮地想着。 陆青霖冷淡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没对她那种心存侥幸的心态做出什么评价，而是继续说道。 “另一种可能是，闫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实验，将精神力的某些独特组合形式结合着血肉与细胞进行提取，形成了一种类似于躯壳的东西，但是本身，又是有另外的一种东西形成了它在非控制状态下的自主意识的。 ”所以当时和我交手过的那个闫戟可以称之为“闫戟”本身，但是有些时候，比如说那个在传闻之中更加沉稳，表现出的战斗力也更加惊人的那一个，则是季凌霄。 “如果是这种猜测的话，你的运气倒是不错，没遇上本尊。” 可现在再怎么隐藏都是没有用的，因为她为求保命已经直接暴露出了自己那个绝对和闫戟有过接触，甚至确实有击杀他的可能性的信息。 如果说陆青霖在最开始面对季凌霄的袭击还有表现出什么疑惑之类的情绪的话，那凶手完全可以锁定了。 琼玥觉得自己可能惹上了个大麻烦。 好在，惹上星盗而不是军方有一点的好处就是，她完全可以身处于妖族和军方双重的保护之下，之后的军校提前班更是给她画了个保护伞的大饼，如果有机会在这次衡云星的探索之中能摸鱼就摸鱼，保住自己的小命的话，她绝对要尽快凑钱前往高级的星系，而后想办法尽快通过提前班的考试。 “当然，还有个非常不靠谱的猜测，就是闫戟可能真是某个和季凌霄恰到好处有了相同的精神波段的人，所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丢去了垃圾星，以备日后别有用处。”琼玥自嘲地笑了笑，显然这种猜测的可能性在陆青霖最开始的解释之中已经降低到了几乎不存在的地步，“反正闫戟的死亡都是让他的某种计划告破，才让他将目光移到了这样一个原本不太可能选中的地方。” 她摊了摊手，“那就只能打吧，还能***不成？” 破罐子破摔的琼玥，这个时候想着的不是，之前在垃圾星上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不能在得到能源之后立即行动，也就不存在让秦渊做到调换运输舰的舰长这样一个其实是需要时间来操作的举动，而是，除了那个精神力同频率的方式瓦解身体的一部分防御之外，如果真的遇到季凌霄，尤其是携带着机甲又或者是轻甲战斗的他，她还能拿出什么制敌的手段。 对于过往已经发生的事情进行懊悔是没什么意义的。 当时，彻底清理掉闫戟，是她在权衡之下做出的，最不容易暴露自己的特殊之处，安全离开垃圾星的最优解。 而事实也证明，从短期的发展来看，她的这个选择并没有错。 只不过没想到会出现像是之前打虫族一样打了小的出现老的，这种特殊的情况而已。 “你现在想怎么办？” 陆青霖没问她到底哪个猜测的可能性最高之类的，其实有秦渊这个按照他的介绍是长于生物学的专家在，明显的第三种可能已经达到了最高，而当时为什么季凌霄没有及时操控闫戟的身体躲开那致命的攻击，现在来看也是没有意义的。 季凌霄绝不可能只有一具机甲，或者说不携带一些必要的零件进行机甲的维修，而机甲的机动性在这样的环境下足以让他做到神出鬼没。 陆青霖自觉自己也没什么必要当个贴身保镖。 反正是死是活，是她自己需要担心的问题。 073 局势(一) “先收集收集局势情况，再讨论一下具体怎么联合吧。” 琼玥耸了耸肩，表示对于现在这样的，算的上是对她有点不利的情况，还在接受的范围里。 唯一的好消息是秦渊不知道她的本体，那一次下意识地躲进床底，是以人的形态而非是本体的形态，或许正是一种奇怪的预感作怪。 而如果闫戟和季凌霄的某些记忆确实是割裂的，从他找错了报复的对象来看这一点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也就是说季凌霄也应该是不知道她的本体究竟是什么的。 如果真到了什么，这人直接开着个机甲，顶着两方星舰的炮火也要弄死她的局面，她就直接本体一变，随便往谁兜里一塞。 甩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琼玥觉得自己已经开始熟练了。 “说起来，有个问题……” 陆青霖的眼神简直像是想要将她的嘴用浆糊粘起来。 “我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琼玥讪讪一笑，脚下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空间站的中枢的控制者，属于哪个星球的？” “上位星系。” 陆青霖只简短地给出了个回答就直接闭上了眼睛，表示自己不再回答。 纪承衍看到琼玥那双依然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只能承担起了回答的任务。 “这个意思是，一般来说，涉及到这种多星球探索的情况，是由总体来说实力最强的星球来出动一部分人作为中枢的控制者，对其他的星舰进行监管和制衡的。 ”但是这一次，因为衡云星的情况，同时也代表了某种可能作为宇宙奇观被记录的特殊情况，所以反而并不像是一般的章程，而是由临近的上位星系，也就是止戈星系，以仲裁团的形式，入驻空间站的中枢。” “所以他们是要在探索的战利品之中分一杯羹，还是直接以雇佣费用结算?” 琼玥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二者结合。” 纪承衍解释道，“具体的雇佣费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请他们出动，首先需要支付一笔不低的费用，由支持进行探索的星球共同分摊，而后，如果探索确有结果，那么获得的资源之中需要有一部分交给他们，换来上位星系对于这个新资源星的放手。” 这么看来，星际之中的盘剥还是有那么点厉害的。 高等星系对低等星系，而在每一个星球上，又各自有着不同的社会阶层之间的关系。 反倒是垃圾星上的人际关系和交易关系最为简单了，只不过，那里活命的机会也确实不高就是了。 “你可别小看这些人。”纪承衍刚想说什么就被琼玥打断了。 “好了，不管小看不小看，都不能说他们有多有用，起码天厄星盗团的入侵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个完全没有监测到，更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待会儿让璐璐和胡茜联络一下，确认一下情况，你晚点可以再给巴勒斯船上拨个通讯，希望能够得到一部分其他星球的星舰的情况，同时我们还得以这艘子舰作为新联络点上报给中枢进行登记，总不能真就在之后也一直飘着……” “等等，远征星的五号舰那边有信号了，要不要联系？”迪兰突然出了声。 他虽然留意着他们这边所说的东西，却显然要比任何人都称得上适应舰长这个位置。 原本指定的接班人这样的地位当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虽然此时星舰是在漂浮节能的状态，他依然在对面板上的一些东西进行指令的调控。 比如说星域信号的频段调试。 ”你说的有信号是指？“ 纪承衍有点没听懂他的意思。 ”就是星舰内部的一套特殊的联络信号，在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比如说敌我不分的时候可以启动。但是我不能保证这套联络信号没有被破解。“ 这可能是个联络同星系的机会也可能只是个，确保信号准确的试探。 纪承衍刚想说为什么他不知道这套信号，便想到了他实际上并不能算是星舰的指挥结构之中的一员，只能说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所以接触得到各个星舰的指挥部门，内部的联络信号确实也没有给他的必要。 ”接通吧，既然八号舰的母舰之前放弃了攻击我们的打算，我觉得他们还没有必要做这个试探。反而像是想把更多的较量放在有办法确认衡云星可以登陆之后。“ 而如果他们侥幸猜对的话，有一个来自于同一星球的盟友，怎么说都是要比不同星球的”合作者“，从亲疏关系上来的让人放心一些的。 琼玥思索着给出了答案。 在回答的时候她也顺带看了眼陆青霖，他虽然没提出什么认可，却显然也没有对她这个想法进行纠正的意思。 迪兰在操作台的键盘上敲击出了几个按键，在屏幕上组成了一段除了他似乎没有人对应得上真正含义的字符，而后发送了出去。 三五分钟的沉默之后，那边直接发过来了通讯请求。 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迪兰接通了通讯。 好在这还真是个确实联系上的信号，而非是什么对通讯编码的破译，对面呈现出的背景是个还有弹痕，鲜血组合成的痕迹的壁板，而在他们面前出现的人，则是个冷得活像是能将人冻个半死的军装冰美人。 ”五号舰，云承羽。“ ”八号舰子舰，迪兰。“ 然后两个似乎完全不会交流的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陷入了一种相当尴尬的沉默。 纪承衍看了这两个人完全像是在等对方先开口的样子，活像两个呆瓜，实在是忍不住直接走上了前，对面的那位云承羽似乎并非是舰长的职务，而更像是和迪兰一样，份属于舰长的接班人之类的，不然也无法启动这个特殊的通讯方式。 她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只是在军装制服上有几道被锐器割开的口子，以及不知道是哪个敌人的血污，起码从面色来看，要比因为过量地使用幻术，加上之前的失血的纪承衍好上不少。 ”你们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 ”舰长，在下面统计伤情。“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将敌人击退了？“ 纪承衍的语气里带上了点惊喜。 而很显然对面给出的是个肯定的答复，冰美人的头点了点，脸上也带上几分，分不清是喜色还是感慨的神情。 074 局势(二) ”需要我，去让舰长上来吗？“ 云承羽抿着唇，将那种瞬息变化的神情又压制在了那张冷脸之下。 琼玥格外想不通五号舰的舰长到底是怎么教导的人，如果真担任舰长的话，起码也该有着统率部下的交流水平，而像是这样一个，短短一句话要切割成两句来说的姑娘，她实在是有点搞不明白，这人要怎么跟底下的人交流。 ”麻烦你了。“迪兰回他。 画面之中的冰美人便失去了踪迹，而显然，这个指挥室里没有第二个能够开口说话的人，能够在她离开之后接上话茬。 ”这人，是不是有点……不太懂人情世故？”纪承衍对其他星舰上的人员不太熟，自然也不认得云承羽。 “正常，她是个生化人。” 迪兰以完全不觉得自己给出的答案会带来的多大的震撼的语气说着这个事实。 “生化人?“ 这应该算是琼玥第一次见到这样特殊的存在。 如果不是迪兰点明了她恐怕也只会跟纪承衍一样以为这姑娘是个不太通晓人情的人，而不是通过特殊的生物科技培养起来的个体。 ”为什么五号舰上会用生化人来……“ ”因为舰长是个生化专家。“迪兰回答得很快，想来这也并不是个需要隐瞒的事情，”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这可能是个比较特殊的舰长。“ 迪兰口中的特殊在画面之中出现了人影的时候得到了验证。 那确实不像是个舰长。 而看起来更像是个宅男。 在他身上莫名有种和璐璐的气场很搭调的，琼玥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气质的东西。 这人留了个艺术家一样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个矮马尾，丢到人群里估计就找不见的脸，因为那两个偌大的黑眼圈和那种怎么看怎么颓的神情，组合成了一条不起眼的咸鱼。 琼玥嘴角一抽，若不是他还算穿着那身代表了舰长的制服，后面也跟着那个冰冷的生化人，更是有一个同样冷冰冰的高挑男子给他提着军装外套，她还真要怀疑眼前这个出现的，到底是个人偶收集癖的死宅，还是个舰长。 ”是你啊迪兰。“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完全不像是个已经经历了一场战斗的样子，但是哪怕只是通过通讯画面，琼玥还是留意到他那微微勾起的手指，似乎是在压制着臂膀的某种颤抖。”看起来八号舰的情况比我想象得要糟糕。“ ”远征星其他星舰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迪兰很直白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也正是此时身处于指挥所中的人都想知道的。 ”其他星舰啊……“他抓了抓自己那梳理得相当齐整的头发，似乎是突然有那么一点短路了，”小白，之前的统计数据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他边上那个帮他拿着外套的男人开口，用着机器人一样的说话频率和完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一号舰失联，二号舰有微弱信号，可能存在救援舱弹出，正在搜索相关信号，三号舰失联，四号舰失联，五号舰伤亡共计604人，其中死亡242人，击杀星盗140人，六号舰伤亡共计1347人，其中死亡430人，击杀星盗数量未统计，七号舰失联，八号舰数据未知。“ 这也是个生化人，毫无疑问。 他说完之后这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舰长，却显然对于信号联络有那么一手的舰长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云承羽推过来的椅子上，这才继续开口说道。 ”六号舰和五号舰相邻，我就顺带帮了一把，你们这边怎么样？“ 这已经算得上是预想之中相对好的结果了。 起码目前来看，远征星出动的八艘星舰之中还保存下来了两艘半，小型星舰，也就是子舰只能算得上半艘，不管怎么说都比只有孤军奋战要好得多。 ”只剩子舰，以及大约八九百人的佣兵。” 互相隐瞒是没什么意义的，反正有那些个直接失联的做对比，八号舰起码还不能算是全军覆没。 “其他星球的舰队的情况怎么样？”迪兰紧接着问道。 “大概也就那样吧，没具体联系上。”这位到现在为止琼玥还不知道名字的舰长，露出了个“与我无关”的表情，一边侧过身子，从身边的助手生化人手里接过了个平板，将上面的六号舰的新建立起来的联系方式，通过传输发送到了迪兰的光脑里，“具体的事情你可以跟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那个堪称懒散的姿态里，琼玥觉得这人的反击，以及成功驱逐试图夺取星舰权限的星盗，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那些个生化人偶本能的保护，现在人偶都完好无损，这位宅男舰长也就没了什么动力。 “还有什么问题吗？哦对了，如果需要星舰接驳的话，建议你还是跟他说。”这个“他”指的当然是六号舰的舰长，“正好他们也缺人手。” 你脸上的那种你们不要来打扰我的表情能不能不要表露地那么明显啊…… 迪兰梗了一下，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随即连通的通讯里，六号舰的舰长看起来显然要像是一个正常人得多。 不过显然过高的损耗让他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心力交瘁的状态，对于迪兰提出的子舰接驳的请求，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表示了同意。 只不过，这边正规配置的军人几乎没有几个，佣兵之中的人心又不齐，迪兰还是相当坦诚地将这个情况交代清楚了，这让他脸上隐晦的喜色又压制住了几分。 “有人手总比没有好。不管怎么说都得先将人聚集到一起。我把六号舰的定位发给你。” 这个看起来就很有军人长相的寸头男人对着迪兰颔了颔首，他并没有因为这边的人数多少而露出任何的轻视，而是直接摆在了合作的关系上。 远征星一共这样多的区，这些星舰未必就来自于同一个区块，琼玥从纪承衍并不认识这两位舰长的反应看出了这一点。 但起码，子舰可以暂时结束漂浮状态了。 075 敌友之分 子舰的下层，接纳了佣兵进入之后的空间显得有些杂乱。 虽然之前在纪承衍的安排下，他们被分散进了不同的房间，但因为客房无法即时启用，他们依然无法获得完全独立的空间。 为了确保子舰上层的独立性以及核心区域的安全——毕竟目前来说，还没有充足的把握这些登上了子舰的就全都属于自己人——这些进入子舰成功脱离母舰的佣兵只分布在最下的三层，而三层和四层之间的各个通道全已经被迪兰从终端的操作系统之中控制着封闭了。 程筠扶着之前被纪承衍称呼为程叔叔的男人，在一个并不算宽敞的厅堂的角落慢慢地坐了下来。 在他的肩膀上有一处贯穿伤，脸上也有一道被精神力实体化的攻击余波所波及，而留下的伤痕，对于一个本身实力并不算强的人来说，这样的躲避、奔逃、以及做出反抗，足以让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上都陷入疲惫。 在这个缓慢坐下来的动作之中，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是对于死里逃生有了些感慨。 “爸，你没事吧？我去找一下……” “不用。”他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去。“别给他惹麻烦。” 相比起那些原本就聚集在星舰的下层，在子舰突围之中只是进行了两三层的移动，面对的敌人也仅仅是突围时候的那些的佣兵，他们父女两的突围无疑要困难上太多。 高层的敌人的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并不清楚指挥室的人是如何遭到清洗的，却相当清楚，那些星盗是如何以一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在了星舰的中上层，以绝对火力上的压制打响了对星舰夺取控制权的第一枪。 程筠无比庆幸，因为之前的星舰上的变故，她跟父亲恰巧待在一起，而当他们险些丧命于星盗之手的时候，交锋的机甲从前方席卷着攻击余威而来，直接将动手星盗的肉体在机械的轨迹之中碾为碎肉，更是给他们留出了个逃命的空间。 她长期的佣兵生涯给了她足够的反应速度，在这样一条难得的逃生之路中，她的速度和毫不留手的攻击，加上她父亲和纪家兄弟的熟悉带来的对星舰结构的熟悉，二者相辅相成，才总算是拼着伤势，抵达了那个汇合点。 不过他们已经算是接近最后才登上星舰的了。 程父此时并没有多余的时间为那些老朋友可能遭逢的厄运而感到伤感，更是没那么空闲去处理身上的伤势，他记得自己在登上子舰的时候，几乎是跟着他们差不多时间上来的几个人的脸，那种瞬息之间的记忆力，或许对于大部分来说是个很难做到的事情，对于他这种有一半算是在政界活动，需要对面孔识别具备一定敏感性的人，却只能算是个一般的任务。 而他在此时，借助着这种坐下来松懈的姿态，实际上则是在隐晦地打量着周围人的反应，和他们的口型，辨别大致的交谈内容。 之前纪承衍还没上去的时候，关于能否返程以及涉及赔偿之类的敏感话题，此时这些内容依然在隐约传过来的声音之中传递，而那种或是惫懒或是义愤填膺，或是愤慨或是冷静的情绪，都在这样一个人群汇集的地方，逐渐的发酵。 他注意着那些被他“标记”识别的人的言行举止，做出了个大致的判断。 他对着程筠招了招手，示意她贴近过来他有话要说。 --------------------------------------- “星舰这是在往哪个方向？” 从漂浮节能的状态改成运行无疑是相当明显的。 白灵和白微并没有和纪承衍一起往上层走，并非代表着他们不想要去确认此时的情况，而是琼玥从光脑里发过来了消息，希望他们能够留意一下佣兵之中是否有可能并不属于己方的人员。 他们两个外加上索思特，在这个迎战星盗的过程中，发挥出的作用不小，尤其是最开始的聚拢佣兵，无疑是占据了个领导者的地位，虽然怀揣的目的未必是一致的，但起码如果要将这些人之中试图抵抗的人聚拢在一起，白微的话无疑会比纪承衍的好用得多。 实际上，观察这样的任务是不应该交给一个存在感过高的人的。 但是琼玥觉得以白微这样的性格，放在军队之中可能会显得过于个人风格强烈，也可以说是因为自身的强势性格，显得不是那么合群，可是放在一个强者崇拜惯例的佣兵群体之中，却显然是容易结交一些人的。 蒙格就是一个例子。 他大可以找到一个愿意替他承担起观察职责的人。 “应该是找到了远征星舰队之中的其他幸存的星舰。”白微望着窗外的轨迹，“如果没有的话，应该会选择实力不会跟远征星相差太多的星球的舰队。” 合作双方的实力差距无疑是选择合作伙伴的一个重要评估标准。 “那倒是个好消息。” 其实对于白微和白灵来说，这一次衡云星的探索无疑是抱有一些大期待的。 远征星野生区的异变足以让他们感觉到作为一个并没有背靠任何势力的妖族，在这样的强制力量之下的身不由己，但是刚刚抵达空间站不久，星舰就遭逢这样的变故，不管是否成功脱逃，对于他们来说都算得上是在心理上的一次打击。 好在，种族的特色决定了他们显然不是那种容易认输的性格。 白灵拍了拍自己的脸，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望着窗外星舰移动之中的轨迹，大概地判断此时的位置在之前停靠点的方向。 而白微则是将视线悄然地集中在了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的身上，又转瞬间移开，那是他之前留下的一个观察者，出于并不希望他暴露的心思，他并不敢让任何人注意到他的那种在意。 他相信琼玥并不会随便提出一个毫无缘由的请求，虽然如果找到了其他星舰的部队，佣兵的分化是一种必然，在之后的探索和可能的交战之中，就算其中有敌方的人存在，也并不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不管怎么说，先将他们揪出来，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是个最好的选择。 076 提前化形 虽说已经有了个短期内的安身之所，可琼玥并不觉得，以他们现在这个人员不足，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带伤，更是有不少人目前处于非暴力不合作的状态的整体情况，有什么资格享受这种短期的宁静。 她的手指一直不停地在光脑的屏幕上跳跃。 虽然切断了即时通讯，但是给白微，给璐璐的信息，一直在不断地来回。 对于星盗的威胁，尤其是来自于季凌霄这个，她现在需要适应这个名字而非是闫戟又或者是什么不相关的人物，星盗首领，相当有可能是具有极强的目标指向性的威胁，琼玥觉得自己还是难免会产生点不可抗的心理压力的。 她盘算着自己现在的本事。 能够作为破防工具的精神力的同化，在“闫戟”和秦渊各自遭到过一次攻击之后，显然顶多当做是已经能够奠定胜利，作为一点辅助，其他情况下就是个会被对方格外防备的异能。找能源的那种本能也顶多是让她在面对攻击的时候，能够更加准确地分辨出哪里的攻击更强，哪里的攻击更弱而已。 也就是说，两种异能几乎都是废的。 而纯粹以精神力来论，她跟陆青霖都差得远得多，更不用说，在陆青霖看来是实力削减，却还能跟他打成平手，也就是说，按照真正的实力计算，应该是在他之上的季凌霄。 而体术更不用说了，她甚至怀疑，这位星盗头子是不是更热衷于机甲作战，本身有机甲的存在，也确实能够规避掉星舰的一些攻击，因为机甲的位移速度，在像他那样一个操作水平的人的手里，显然能够发挥出相当可怕的水平，足以进行一些锁定轨迹的炮弹的规避。 如果真是这样，用肉体去抗击机甲简直是个笑话。 琼玥难免在脑子里想象自己这么个小豆丁的身高，被机甲追得满地跑的情况。而本体就更惨了，除非真能找到个不容易被找到的掩体，不然比现在的肉体还要脆弱。 借力打力，顺势而为，她目前也就想到了这么点。 具体怎么操作，其实还要看这衡云星的地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阿琼……” 站在她肩头的鸦突然出了出声。 然后在这个指挥室里，除了阖眼休息的陆青霖，其他人的视线全都扫了过来。 并非是因为子舰已经设置了朝着六号舰的方向的自动行驶，这些人都陷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而因为这个声音全部转移了注意力，而是此时鸦身上的异变让人无法忽略。 他那原本黑色的羽毛，在此时上面浮动起了一缕缕暗红色的流光，顺着室内的灯光，这流光编织成了一片如同捆缚的网，将他的身体直接包裹在了一起，又慢慢地朝着身体里渗透。而琼玥的另一头的肩膀，没有出声的鸩的羽毛上同样在呈现出一种有别于鸦，却有那么点相似性的变化，区分的只是颜色，和那兜网的编织形式。 “他们好像是要化形了。” 迪兰直接将琼玥一拖，以保证她肩膀上的两只不会掉下来的力道，将她直接带去了隔壁的房间，而后将纪承衍这些人好奇的目光给堵在了门外。 “化形？” 琼玥的语气里担忧多过惊喜。 诚然如果鸦和鸩能够化形，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这代表着他们将不再拘束于这样的小身体，也并不仅仅是起到一个传递消息的作用，而能够以人类的形态进行战斗。在星网上的竞技场的比斗之中，他们两个是已经完全适应了人形的作战的，而之前琼玥也已经从白灵和白微那儿得知，绝大多数的妖族，实际上并不是跟她那样，在化形之后体术状态=0，精神力状态虽然晋升得快，实际上也能够归并进零阶的。 他们的精神力会直接继承化形之前的状态，而体术会保持在大约三阶的状态下。 这代表着鸦和鸩都能够直接发挥出，人类的身体加上异能的操控这样的1+1大于2的效果，而不再只是吐出毒箭和水箭这样的辅助。 但是她的担忧也是有依据的。 鸦和鸩的化形按照原本的预期实际上还需要并不短的时间，哪怕有虫肉的能量催动，实际上也还需要大约和上次等量的虫肉摄入的三倍左右，而不是在此地此时，这样一个仓促的点。 “它们的能量积蓄差不多了，你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 迪兰一边说着，一边从边上的衣柜里翻出了几件备用的军装。 “你是不是担心他们进阶早了？” 这个在第一眼给琼玥的印象是孤僻不合群的青年，大约是在这星舰的骤变加上对于同类难免会有些队友情，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和缓而具有安抚感。 “有这种担心。” 鸦和鸩此时已经彻底被另外逸散出的能量给裹成了两个茧子，完全无法和外界进行沟通，琼玥虽然也是妖族化形，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经历的这个阶段，她一睁开眼睛就已经是以人类的形态存在的了，就好像这个化形的阶段仅仅是睡眠之中的一个历程。 她小心地将两个茧子放在了前方的台面上。 在里面传出的不再是她熟悉的声音，而是一声声如同是心脏跳动一样的声响。 莫名地让她也觉得心头直跳。 “但是我觉得他们的状态还不错。”迪兰蹲下身，让自己的眼睛和两个茧子平视，其实蛇类说不准对于两只鸟类还是有些食欲的，不过显然这也只是个玩笑话，他在看的是两只茧子上呈现出的精神力的状态。 “精神力在化形阶段的扩散，以及这种膨胀收缩是很常见的，其实按照这个精神力强度他们早就应该化形了，只不过之前可能并不存在有效的指导？” 之前白灵和白微也说过，鸦和鸩的精神力强度，在未化形的妖族之中是不多见的。 这么说来，她还真是白担心了？ “不过危险性还是有的。一般来说，化形最好是处在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下，并且有足够的……食物补给，这么说吧，这种结茧状态的，如果放在我们这种肉食动物身上，可能会进行一些不自控的吞食血肉的行为。” “所以……我需要给他们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用准备。他们之前肯定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压根儿就没有消化掉，不趁着现在分解掉这个隐患，留到化形之后更加麻烦。” 077 意料之外 “奇怪的东西……” 琼玥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迪兰所说的奇怪的东西显然不会是虫肉之类的东西，毕竟那是妖族有记载的具备强效促进进化的东西，而不能用“奇怪”去形容，可是要让她去想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却实在有点难为她了。从上了星舰，不，准确的说是璐璐和她被秦渊给提溜到楼上去开始，她就没见到鸦和鸩，再见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星盗夺取星舰的时候了。 显然这吞吃下去的奇怪的东西不会是在上星舰之前发生的，不然这种化形的异变应该会发生得更早一些才对，而且他们的饮食也完全是一样的。 但现在去深究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显然也没什么意义。 他们两个的化形能否成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围绕在他们两个周围的茧子慢慢地变成纯粹的颜色，鸦的异能的代表色逐渐压倒了那灼眼的红色，逐渐变成了个黑蓝色的团子，而鸩的周围则是深紫色的缠绕物。 茧子在琼玥的面前慢慢地膨胀起来，就好像是里面有一个什么生命正在飞快地生长，但也只是胀大到大约半人高就停止了这个膨胀。 而后，茧子像是心脏一样膨胀又收缩。 连带着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在跟着起伏跳动。 这种胀大又缩小的幅度越来越明显，甚至带动着茧子开始摇晃，甚至频率也正在逐渐地加快，让琼玥担心这茧子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直接裂开成两半，而里面出来的说不准就并不是鸦曾经在星网上说的，他化形出来会是跟他在星网上设定的形象相似，而是直接出来了两个只到她腰部的小萝卜头。 那可真就成了人间惨剧了。 好在，在几次的皱缩之后，那茧子又一次开始了膨胀。 琼玥还想继续看看后面的变化，迪兰突然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她身子一转给推出了门。 ”喂，你——“ ”行了，到这一步基本上不会出现异常了，化形不是人人都自带衣服的。“ ”……“ 琼玥脸色一僵，但是不得不说迪兰说的确实是个实情。 虽然说，对妖族来说，性别观念没那么明显，不过就鸦那个被她吐槽两句竞技场打法都要跳脚的薄脸皮，如果知道自己化个形面子里子都没了，绝对跟她直接上演全武行。 她也只能在门口，等着里面传出她希望听到的好消息。 还不等她在门口站上两分钟，就看到在底下待腻歪了的白灵，大约是跟纪承衍有了什么交待，直接走到了上层，正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里面什么情况？“白灵那一脸八卦的表情，让之前被她梗过好几次的琼玥对于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你知不知道，我一走上来看到你这个样子，特容易联想到等在妇产科门口，等着当爸爸的人。“ ”……“事实证明白灵是真的不会让她失望。 这一出口就是个重磅炸弹。 不过能开玩笑起码证明，在前面的星舰突围之中，她所受的伤，以及看到佣兵和星盗的死亡，并没有对她的身体和心灵造成什么创伤。 ”你之前化形的时候用了多久？“ 琼玥好容易从自己这被迫上岗成家长的定位中缓过来，还是问了白灵一句关键的。 ”大概两三个小时？“白灵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忆，”不过你那两个朋友其实和我的情况真的不太一样，要知道我化形的时候，实际上在很多事情的反应上是不如他们的，这是个好事但也可能不是个好事。“ “越是灵智清明的妖族在化形之后能够获得的提升越大，但是实际上在化形的过程中，头脑是处在一个很混沌的状态下的，化形前后其实像是从清晰的头脑打回混沌蒙昧，又重新生发出灵智，这样的一个过程，之前的过于清醒可能反而不利于这个过程。” 白灵又耸了耸肩，“不过，也只是理论上，对我们这个族群是这样的规律，但对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好在他们两个似乎有听从我之前的建议，对一些近乎本能的本领进行利用和探索，有这种血脉天赋在，出不了大问题。” 明明之前琼玥还没这么焦虑，被白灵这么个一解释，她反倒是觉得有点心里惴惴不安了。 好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琼玥便看见她眼前的门扇打开，露出了迪兰那张，完全看不出情绪的脸。 “成功了？” 他先是点了点头，又露出了个有点奇怪的表情。 他刚一侧过身子，在他身后的高挑军装男子便露出了身形。那确实是一张已经在星网上让琼玥熟悉的脸，清朗温润的五官配合着那一点泪痣让他无端显得不太像是个用毒的，而是个浊世佳公子，不过那发梢上的暗紫色又让他显出点妖冶的气息来。 但是和星网上的那张脸在细枝末节之处又是有些区别的，比如说，他的发丝之间似乎还保留了一些妖族的特征，隐约能够看到浓密的头发之间的细碎羽毛，好在这特征并不那么明显，应该稍稍遮掩一下便能够看不见。 琼玥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她实在是没忍住，直接拍着边上的墙壁就笑了出来。 从鸩的身后露出个脑袋的，是个看起来比她的外表还要小上一两岁的男孩子，和鸦在星网上的形象相当相似的是，那确实是个红毛小狮子一般的小少年，然而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适合这样一个身高和年龄的军装给他穿，他身上套着的是个军服短袖，饶是如此，也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鸦你怎么搞的啊，你两一起出来，简直父子档。” 琼玥相当不收敛的笑成功扎心了一把，让原本就已经是鼓足了勇气才站出来，恨不得直接重新变回本体的鸦，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但他似乎是脑子里想法过了一遍，又直接冲了出来，直接用手捂住了琼玥还在发笑的嘴，让两个人，不是，两个妖，看起来活像是在小孩子打架。 “笑够了没啊，我也不知道会化形成这样啊，这能怪我吗！” 琼玥看向了他的脸，因为气极而涨红的包子脸配合着红头发，让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个火球。 她一下没忍住又漏出了两声笑声。 078 实力变化 大约是为了给他们留出了化形感想交流空间，迪兰并没有直接催促他们回到指挥所内，而是先一步回到了其实本应该由他掌控行进方向的岗位上。 在鸦和鸩化形的这点时间里，星舰已经不知不觉间行进到了六号舰的附近。 也好在他们两个的化形时间并不像是白灵所说的两三个小时那样长，迪兰前去接过控制权，正好处理星舰之间的接驳问题。 六号舰到底是不同于专门就是以子母舰配置的八号舰的。 在这星舰的边缘并不存在一个像是八号舰侧面一样的卡槽，也就是说，虽然名义上是说的接驳，实际上更像是将六号舰这辆“车”的专属停车场，瓜分出来一部分给子舰停靠。 琼玥朝着窗外扫了一眼。 便看到和八号舰有着相同制式，只不过从体量上来说要小了一轮，却又比子舰明显大得多的六号舰，俨然已经尽在咫尺。 在星舰的外侧，惊鸿一瞥之间也能够看到有多处的爆炸一样的痕迹，以及暂时还没有做专门的清洗的血迹，看得出来，六号舰上的伤亡相当惨重，虽然不像是八号舰，以及在五号舰舰长身边的生化人报出来的数据里面，那些个失联的星舰一样，直接走向了不可挽回的结局，但那个伤亡数字同样触目惊心。 但是鸦化形之后这个滑稽的模样，到底是冲淡了些笼罩在她心头的阴云，以及压力。 反正也没人来催促他们尽快和六号舰上的人形成守望相助，进行人员的交流活动或者是重新编组，琼玥也乐得此时这个清闲。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松开她之后，又成了个缩头乌龟的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干脆一点，再笑得放肆一点，激起鸦的那种倔脾气，让他直接挺起胸膛来一句“矮就矮怎么了，大不了过个几年就长高了”，还是应该收敛一点，起码让他度过这段尴尬期。 “行了阿琼，别欺负他了。” 鸩含笑调侃。 让原本想要梗着脖子来一句“谁被她欺负了”的鸦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好吧好吧我不闹了。”琼玥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让步。 只不过对于鸦和鸩的这个化形结果，她还是有点好奇的，并不是说化形之后展露出的年龄这种结果，而是白灵口中的这种化形后或多或少会带来的实力提高，也不知道在他们的身上反馈出了多少。 其实如果是鸩只化形成个小孩子的样子，反倒不会像是鸦这样吃亏。 毕竟他本身的异能，以及他的那种迂回打法，实际上对于身体年龄处在一个什么状态，并没有很高的要求，但是鸦不一样，他的异能显然没能达到，比如说利用人身体内的水能够做出足够的文章的地步，顶多也只是对于表层的鲜血进行一些凝结封锁之类的操作，再往里去调用便几乎做不到了。 也就是说，在当前的情况下，他以鸟类的形态还能胜在一个快而目标不明显，但化人反倒是成为了劣势，体术的长处无法在一个短手短脚的状态下发挥出来。 “你们现在大概什么实力了？” 琼玥有点好奇地问道。 精神力和体术的划分，并不是那么明显就能够直观地表现出来的，毕竟也没有一个具象化的东西说明，这个家伙是三阶，那个人是四阶这样，异能的强度也时常会伴随着精神力刻意的收敛或者是某种集中式的爆发，而出现与实际实力并不完全匹配的情况。 她只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他们的精神力波动比之前的要强上一些，但具体到哪一个层次，加上化形之后的体术等级，都是她光靠着肉眼分辨不出的。 “体术四阶，精神力四阶。”鸩先开了口。 “体术三阶，精神力……我也分不清应该算是四阶还是三阶，感觉比之前强了一些，但是化形的时候意识很模糊，具体有没有突破那一层还不好说。”鸦的回答却不那么肯定，他稍稍外放了一些精神力，琼玥拿自己的水平比较了一下，毕竟她突破三阶和四阶的时候是有很明确的突破了一层界限的感觉的，他的这个强度，好像应该能归类到四阶的标准里去了。 “其实我挺奇怪的，我以为你化形之后应该能跟你在星网上的体术水平达到一样的……” 琼玥看了看鸦的那个小胳膊小腿，尽量让自己别笑出来，板着个脸控制着面部肌肉的颤抖，但说出来的话成功让鸦又黑了脸。 “你说，会不会是没消化完全？” 琼玥可还没忘记之前迪兰说的那个“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其实要琼玥看来，以鸦之前那个，攒了点星币就敢把远征星那个小屋子里的冰箱填满零食的行为，要说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他的嫌疑是真的大。 不过这东西催发的是提前化形而不是什么不利的效果，看起来他的直觉应该也是能够规避开一些真正意义上不应该吃的。 鸦在听到琼玥的话的时候抹了抹嘴，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腹部，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反倒是将那比他的上半身长出了不止一截的衣服又直接拖了出来，琼玥好悬才没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发生什么变化。 比起她刚化形的时候那种同手同脚的举动，其实鸦和鸩两个的走路因为星网上的适应，实在表现得要比当时的她好上太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鸦就是很有当喜剧演员的天分，每个动作，都显露出点滑稽的意味。 “没消化？” 鸩细长的眉毛在眉峰处微动，虽没有看出明显的皱眉，却也让琼玥觉得他此时摆出的表情是在思考，要是说他们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那琼玥是不太相信的，不过她倒是觉得说不准真是在那化形时刻的蒙昧状态，让他也无从判断这种消化的进度。 “我这里应该没有问题。” 他随即扭头看向了鸦的方向。 “你不要告诉我你吃了两份？” 鸦猛地一跳，飞快地摇头，“我没有啊，我就是把剩下的都解决了，应该……应该不到两份的量吧……” 琼玥被他们这对话搞得迷迷糊糊的，在这个对话之中，还是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吃的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079 探测器进展 “所以说你们这吃的到底是什么？” “糖……糖豆？”鸦露出了个不太确定的表情。 “你连自己吃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带着鸩一起吃了？”琼玥觉得自己迟早被气出个好歹来，鸦完全没有自己做了什么好事的自觉，反而在琼玥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直白了当地点了点头。 “之前你和璐璐那个房间嘛，你们走了之后我两就很无聊，然后发现这个房间和隔壁居然是连通的，刚好对面没人我们就直接串门过去了。” “那个房间似乎确实是没人住的，不过这房间的冰箱里还放了点东西，我就找到了那两瓶的糖豆，带回来和鸩分着当零食吃了。谁知道这东西似乎不是糖豆……啊。” 鸦这个后知后觉的状态让琼玥的额角青筋直跳。 恨不得直接把他逮过来数落两句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吃的，但现在这些东西都进了他们的肚子了，看起来的副作用也没那么大，加上鸦这么一化形，不像是原本的能在她的肩膀上左右横跳的体型，抓过来实在不太方便，琼玥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 “……算了。” 反正提前化形，虽然鸦的这个形象有那么点意料之外，但总归是个好事。 而且人形和本体之间还是可以进行转换的，她倒是不太担心这两个家伙的安全问题。 “六号舰那边，我们需要去参加人员的调配吗？” 化形的这个意外算是解决了，白灵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琼玥走到了接近窗口的位置，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到迪兰和之前协助她进行突围口子的画面的监控调出的那个军官，正在顺着六号舰和这子舰之间临时形成的连桥走过去。 对面开启的舱门处，那个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的舰长正迎在那里。 显然他们之间即将有个谈话。 或许还会继续试图联络目前处在失联状态的星舰，毕竟失联实际上并不意味着真的落入敌手，还有可能是为了防止星舰内部程序被对方的黑客高手直接突破，而进行的自我封闭的操作。 “我倒是觉得，我们与其去考虑接下来的大局面上的调配，不如先把一些内部的小问题给解决了。” 琼玥将落在窗口处的视线转移了回来，重新看向了白灵的方向，“走，我们下去！” -------------------------- 璐璐看着眼前的这个探测器。 苏黛坐在她的对面。 之前在完整做出那个抵达空间站之前，她所进行构想的那个探测器，并且交给苏黛之后，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从苏黛那里得到的反馈居然会这么快。 而且很显然，这东西虽然在外部形态，或者说运行模式上，和她之前的那个模型几乎是相同的。 但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却有了一定的补足。 有些地方更是她只能大致知道远离，比如说效用是对分散出去的小探测器进行一定的保护，但是具体是如何拼接的，却是一头雾水。 苏黛确实是对得起那褚工对她的尊敬态度的。 “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完善的？” 璐璐将那探测器拿在手里，横看竖看都没挑剔出个毛病来，如果有的话，只能说，这东西的探测范围实际上并不大，在被苏黛加了那些个东西之后，在结构的稳定性以及功能的完备程度上确实有了极大的提升，却也同时提高了成本。 但是，有些成本如果是必要的，实际上没有必要苛求各个方面的完美。 璐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意见。 “走！我们去试试！” 苏黛的这个雷厉风行的举动，和她那张其实算得上柔美而文雅的脸，是不太搭调的，偏偏她说出口的话，让人听起来就很有不容拒绝的味道。 “这么快？” 璐璐半是惊讶半是惊喜地问道。 惊讶当然是因为她本以为这试验会放在，经过诸如多个专家的讨论通过之后的，又或者是什么模拟环境的试验，可苏黛的这个“去试试”眼睛看向的是外边，也就是说，她实际上是想要在真实的环境里进行检验。 惊喜当然是因为实际上她并不希望这个检验的过程拖得太久。 毕竟星舰上的变故，若是这研发的过程时间太久了，难保星盗直接将对余下星舰的动作放在空间站之中完成，而如果探测之中有了结果，却可能是放在这衡云星上。 如果真如猜测所想的那样，那是个不一般的传送阵，将代表着人员的分散以及将星舰的保护壳子给直接扒下来，要在一个星球上藏匿绝对比已经有了定位的星舰上缩乌龟壳里来的安全。 璐璐自觉自己不是个战斗上的小能手，却也想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说，推动探索衡云星的速度。 “当然，犹豫什么，备份我已经做好了，大不了就是回来再做个改进。” 苏黛直接一手拿着那探测器的模型，一手拖上了璐璐，她们在走出了那房间之后，顺着个回旋的楼梯往上，便走到了那研发中心的顶层，在这里停着一艘悬浮艇，比悬浮车更加占据优势的是，在没有空中的悬浮车轨道的时候，悬浮艇所消耗的能源会是个更少的数值，也就意外着更远的行驶距离。 并且在璐璐坐上那悬浮艇的时候，她看到在这悬浮艇里有一套数据收发的控制台以及一组组的能源块。 “你开车还是我开？” “你来吧，我没操作过这个。” “行！” 苏黛直接将身上的白大褂一撩，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她那种淑女形象的姿势大刀阔斧地坐了上去，直接按下了悬浮艇的启动和路径设置按钮。 而那探测器则被交到了璐璐的手里，由她将能源块给安装了上去。 飞快离开研发中心的悬浮艇直接朝着衡云星的方向开去，之前苏黛应该是做过相关的实验的，对于悬浮艇和地面之间应该保持在一个什么样的距离她心中有数。 大约行驶出去了二十多分钟后，悬浮艇停了下来，苏黛看着此时的位置沉思了片刻，从璐璐手里接过了探测器。 080 有话要说 在悬浮艇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裂口，这个开口还没有打开，毕竟外部此时已经是个接近于真空的环境。 苏黛先是将这探测器的捕捉画面装置的反馈接口在这悬浮艇上的光屏上进行了连接，这才快速地从这个裂口处将这探测器给丢了下去。 里面预设的程序已经并不需要她进行过多的操控，只需要进行轨道的校正和简单地角度调试。 在画面上呈现出的是越来越拉近的地表情况。 那相当明显的节点位置，正是这探测器的目标。 “别紧张。”苏黛侧过头对着璐璐说了句。 璐璐倒是挺想说自己实际上没那么紧张的，但是看到那画面的拉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的视角也是跟着这东西俯冲下去的感觉，而在前期的下落中，为了减伤能源的消耗，实际上是以一个近乎于自由落体的状态下坠的，只是为了防止速度过快，偶尔进行调控而已。 下落的探测器主体随着画面的不断拉近而开始了减速的过程，璐璐握紧了拳头，看着那个反推力的启动，将速度逐渐降低到了一个，足以在底下的特殊环境对主体的能源进行侵吞的高度，可以停止的地步。 “对自己有点信心。” 苏黛的嘴角一勾。 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的犹豫。 从探测器主体上四散而去的小型探测装置直接借着被给予的初始推动力弹射了出去，璐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在她看来最有可能落到那个可以直接将具有能源的东西直接瓦解的地方的那一个。 它的轨迹出现了不规律的晃动，那是必然不可能做到完全隔绝能源的情况下会出现的变化。 但是在它传输回来的分镜头画面之中，依然保持着一个稳定的信号传递状态，并没有出现画面的消失。 璐璐连指甲嵌进了手心都没有感觉了。 她看见那传递而来的画面突然一抖，又恢复了稳定，险些让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而后它的画面突然黑了下去，又突然重新断断续续地亮了起来。 但前后之间并不是同一幅画面！ ------------------------------------ “其实，留着可能存在的卧底也没什么不好的。” 白灵跟着琼玥往楼下走，顺口说了句。 鸩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至于鸦又重新变成了鸟类的本体，落在了鸩的肩膀上。 其实琼玥原本以为他会在化形之后对于自己的这个新形象有极高的保持这个状态的热情的，不过看起来，这种热情还是敌不过这个小孩子的形象，可能带给他的那些个或是好奇或是小瞧的目光，就干脆地回复了之前的样子。 不过大约是因为之前琼玥那扎心言论，让他直接闹起了小孩子脾气，反倒是不愿意和之前一样停在她的肩膀上了。 也说不准是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形象是个男子汉了，不应该坐在女孩子的肩膀上。 琼玥耸了耸肩，表示并不只是人类的心思难猜，一贯是个直性子的鸦居然也不知觉间让她摸不透在想什么了。 果然她还是更适合老老实实睡一觉，不去管这种涉及到心理活动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他们只是监控我们的位置以及联络的友方倒还好，如果背后捅上个一刀，那就不怎么样了。” 个人的力量确实在这以星舰为单位的作战之中显得极其渺小，尤其是在并不能成为星舰的核心力量的操作手的时候，但琼玥也实在不敢小瞧这个能够成为s级星盗团组成部分的任何一人的。 毕竟她自己就捅了闫戟，不，季凌霄的小号，以及秦渊一人一刀，被背刺的感觉怎么样她实在是深有体会，虽然她实际上是作为施加这一刀的人的。 琼玥刚一走到三层，注意力就不自觉地被两个人给吸引了过去。 其实以视觉的远近来说，她第一个看到的并不应该是这两个人，而是在第一个隔间里零零散散，或站或坐的人的，偏偏这两个人的气质与周围星辰了一种相当明显的隔阂，哪怕两人都带着伤，其中一个更是委顿地坐在地上，只用一双还保持着锐利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琼玥都觉得他们两个不像是在休养，而是时刻在蓄势待发。甚至于身处的也不是个人员混杂的房间，而是什么厅堂之内。 程筠，还有那个被纪承衍称呼为程叔叔的人！ 对于他们居然也在这一伙人之中，而不是被留在了星舰的高层，已经被星盗给解决了或者是被软禁起来之类的，琼玥倒是没觉得很吃惊。 毕竟程筠之前在与虫族战斗的时间表现出的战斗力不俗，而风本身就是相当适合于逃命，不，说的好听一些，转移，的本事，再加上她那些个奇怪的道具，以及她这位明显被纪承衍所尊重或者说依赖的长辈，理所应当地也不是个混吃等死之辈。 他们要是不能突围，才会让她难免觉得可惜。 “他好像在让你过去。” 白灵低声说了句，用手肘顶了顶琼玥。 这位程叔叔确实没有说话，但是在琼玥他们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神的转移，以及那种从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情绪，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而目标的指向性非常明显，琼玥并不觉得他只是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她这么简单，毕竟她们几个虽然看起来比这些个死里逃生的佣兵看起来形容整洁得多，鸩在下来之前被琼玥勒令换掉了军装，只是穿着件常服后，三个人整体的形象只能说看起来不错，却不能说容易引起什么震动之类的。 琼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见到远处的男人点了点头，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选择直接上去跟纪承衍说，而是直接将对象选择了她，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 反正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看得出来他也不像是个喜欢摆身居高位的架子的人，琼玥自然乐得跟他交流交流情报，他在这底下的时间可显然要比琼玥长，而之前的战斗之中，更是有着更加参与性的视角，说不准还真有了什么独特的发现。 081 三个问题 与那些个刚刚死里逃生，经历了一场战斗的佣兵相比，琼玥的状态显得过好了些。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看到的是这些人或是露出了惫懒情绪，或是消极，又或者是隐约露出了几分对于军方，当然也可能是星盗的愤恨不满的情绪，对于星舰整体的战斗力维系来说，这并不是个好状态。 她其实有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把这一群人团结起来。 当然说团结其实目标有点儿过大了，应该说暂时性的合作。 不管这合作之间的默契程度如何，起码不能以各自为战的状态继续下去。 琼玥对于人类的情绪的捕捉其实并不能达到政客一样的敏感，但是起码她知道，在眼下这样的局面以及整体的情绪氛围之中，所谓的激将法或者是什么将这群人聚拢在一起进行讲演会谈之类的是没什么大用处的，要么拿出足够的利益来形成利益共同体，要么就给出切实的措施，保证战斗之中的安全问题，以及返程之后的待遇之类的。 这种想法并不是突然之间产生的。 其实在最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异能的局限性的时候，琼玥就已经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两种并非是具有强力的攻击能力的异能，让她在面对面的作战之中能够起到的作用是有限的，虽然异能的组合加上体术和热武器的加入，足以形成相当多的战略性打法，但很多东西还是需要时间积累的，比如说枪械的使用，她现在能够做到的其实有很多人能够远比她做的好得多。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在用脑子战斗的角色上。 不过定位是一回事，她还没打算越过迪兰进行什么发号施令的行为。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和鸦他们都是从远征星的野生区偷渡出来的，现在强出头的行为做多了无疑会将他们推向风口浪尖，且不说季凌霄那边的情况，单是远征星本身，她的身份都是经不起核查的。 为了防止这场可能并不短的谈话被人听到，琼玥并没有直接走向他们父女两个。 而是只像是穿过了人群一样并没有停滞地走过去，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琼玥对着程筠，比划了个手势。 在她们几个走过去了十几分钟之后，程筠才扶起了身边的人，朝着相同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已经充当休息的位置停下之后又走动的人并不只是她们两个，在缓过那阵儿对身体和内心情绪上造成的影响之后，其实有不少人是开始在星舰内部寻找认识的人的，有一些在最开始突围的时候直接冲在了前面，而有一些则是因为本身的战斗能力不出众缩在了后头，这便形成了登上星舰时候的时间差，程筠他们起身走动并不显得有多打眼。 对于星舰结构的熟悉——虽然子舰的形态与母舰稍有差异，但在大的功能分区上这种差异化的地方并不算很大——程筠他们父女相当轻松地绕到了个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的死角，而后拐进了已经悄然开启的内部通道，顺着这通道便抵达了琼玥之间比划的手势所指代的那个房间编号的后门。 “还真是你……” 先出声的是程筠。 要是说琼玥洗掉了脸上的那些个用于遮挡的颜料之后，她还不能认出她来，并且清楚地意识到两个是同一个人，那她的眼力未免也太差了些。 对于她同样成功从野生区脱离，她当然有意外，不过现在的关注重点还是眼下的情况。 至于说，如果这逃脱的过程需要掩饰，等到回到远征星之后再来考虑帮忙也不迟。 程筠对着琼玥露出了个友善的微笑，扶着程父在这小房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琼玥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有着交流想法的是程先生，她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你们对星舰上目前的人员情况有什么想法？”他干咳了两声，这才慢慢地开口。 琼玥注意到他在说话的时候，似乎是胸腔的起伏牵拉到了某个位置的伤势，在他的额角渗出了并不算很分明的汗珠，不过从他身上体现出的那种历经风雨的气度，让他一开口就表现出一种相当有把握的状态，而不是伤重之下的虚弱。 “排查，重组，合作。” 琼玥回答得很简单，不过在听到她说的三个词的时候，程先生的眼睛里露出了点赞赏的意味。 他紧跟着问道，“如何排查？重组又是以什么作为凭证？合作的筹码是什么？” 这三个问题都不是用一两个词说的清的，琼玥看得出来他其实有一个心里的答案，只是大约是为了进行比对，也或许是试图从琼玥这里旁敲侧击听听迪兰和纪承衍的想法，试图先引出琼玥的回答。 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完全进行过正式化的讨论，不过在顶层进行星舰操作的时候，或多或少还是聊起过两句。 在第一个问题上纪承衍和迪兰是存在分歧的。 以纪承衍的想法，那些个可能是星盗团伙存在的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揪出来，而迪兰则相对来说要冷静一些，他持有的态度则是利用他们的信息传导，进行必然信息的渗透。 在这两种处理方式上，琼玥实际上更倾向于后者。 对于第二个问题，重组的形式她实际上并不希望完全的熟人化小队作战，在她方才经过的时候，一个很明显的人群特征是，情绪状态相似的人会聚拢在一起，而这种情绪的碰撞聚合又导致了某些过于负面的情绪淤积，但是具体的操作方式还有待商榷。 前面两个问题的回答，在她一边说的时候一边留意着程先生的反应。 琼玥相信他并不是无端地问出这样的问题的，尤其是第一个。 在听到了她的倾向性选择的时候，他或多或少展露出了些支持的态度表明，他应该有绝对准确的方式判断出具体谁是混进来的人。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合作的筹码，现在应该有了。” 琼玥指了指自己的光脑，那上面显示着璐璐在三十秒之前发过来的消息，上面写的是—— “探测器已成功，投入大规模制作。” 082 筹码 琼玥对于璐璐的探测器制作有所进展并不意外。 从还在远征星上的时候，她的思路就是清晰的，只不过原本的模型原型在套用的时候确实有很多需要解决的地方，在星舰上的时候，秦渊误打误撞地给了个材料库存丰富的实验室，在监控器的制作之余给了璐璐一个发挥的空间。 而研发中心那个地方，琼玥虽然去了又走，却也看得出来那里大概是个什么氛围。 对时间的过分苛责并不意味着这些人的水平上存在问题，苏黛的那种展露出的自信给琼玥留下的深刻印象，让她觉得这显然并不会是个光靠着脸就能够坐在这样一个领导者的地位上的人，并且能够让胡茜这种心高气傲的姑娘都表现出这样明显的尊敬和推崇，从侧面也证实了某种本事。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结合先前的探测数据，对探测器进行完善显然是个相当不错的环境。 尤其是在聚拢的星舰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可怕的数量，研发中心那边的压力想必不小，会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完善并且做相关的检测在正常的思维方式下想，都是有必然的因果联系的。 璐璐那一头的成功并不只是代表着星舰上的人有了接下来的落地探索的可能。 探测器上出力的配比实际上也会涉及到具体哪些人拥有优先的探索权这样的问题。 虽说璐璐本身不是个擅长于探讨这种问题的性子，但是并不妨碍琼玥在其中看到了一点能够作为统筹星舰上人员的筹码的东西。 这种“优先”并不意味着送死，在璐璐后面发过来的满是惊叹号的文字里面蕴含的对前期猜想的验证里，已经昭示着这种空间转移的存在，而先一步进入的，则代表着对一部分至今还无人涉足的地方的优先开拓权。 说是“无人涉足”，是因为哪怕衡云星上的活物被进行了先一步的转移，但正如远征星上也存在着安全地点和野生区一样，绝大多数的安全星都是如此，衡云星也不例外，人员的汇集程度是并不同的。 可以预见到的是，被传送得分散的，加上原本需要能源驱动的东西都已经在传送的过程中遭到了破坏，实际上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像是远征星上的野生区，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狩猎和对高危生物的限制，一旦爆发了兽潮尚且具有这样可怕的杀伤力，更不用说是那一个，实际上还处在极其原生态之下的地方—— 这些人中能够活命的恐怕十不存一。 这些思绪都是在琼玥的脑子里转瞬间过了一遍的。 她给程先生看这个筹码的意思也很明显—— 我已经给出了第三个答案的回答，诚意也已经摆在了这里，希望你也不要藏私了。 程先生当然不至于看不出这个面容稚气的女孩子这个动作中的意思，这三个回答可以说跟他预想的有些偏差，但也多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尤其是对第三个问题，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借助军方的所谓“权威”，又或者是引入五号舰和六号舰的力量来进行制衡，而是给出了一个确实让人无法拒绝的利益诱惑，算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跟琼玥要了根笔和几张纸。 随着他握住的笔在纸上飞快地涂鸦，几个人的脸就呈现在了上面，并不是说相当拟真，但琼玥粗粗扫了一眼，却不难在看到的第一眼之间辨识出这些画像上的人物的面部特征。而这些特征的组合所形成的脸，实际上是具有很强烈的独一性的，那些被放大刻画的特征让琼玥觉得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站在面前，哪怕他跟画像上的稍有差异，也应当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辨识出来。 “原本我是想用光脑记录的，但是光脑的对焦太过于明显了。从面部的心理学反馈的学科知识来进行确认的话，能够有把握的是这些人，如果给我时间将其他的人都看一遍，或许还能再挖出几个来。但这得等我的伤养好了。” 程先生在说起这涉及到他的认知经验和专长的时候，语气显得极其笃定。 能够直接画出特征而非是用局部描述的语句，让琼玥颇有些惊喜，这代表着对人员目标的锁定。 而程先生所说的将所有人看一遍，实际上在给出了这个让人暂时放下回去的念头，通力合作的筹码之后，是完全有这样的可能的，也就是说，在解决了第三个问题之后，给了第一个问题一个通途。 至于具体的分组方式，实际上需要考虑的并不只是这艘子舰上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琼玥虽然也算是佣兵的一员，可是这种兵匪之分她还是心中有数的。 这里的“匪”倒不是说的星盗之流的直接站在军方对立面上的，而是话语权的考虑上的。 如果这是一艘几乎完全由佣兵组成的队伍，在争取这个筹码的时候恐怕会吃不少亏。 这样一来其实三个问题的解答已经相当明确了。 引入六号舰的军方人员，以大原则上不考虑全熟人的组队，小范围内可以进行协调，这是问题二的答案。 在问题二的人员构架之下，依靠着璐璐在探测器设计与制作之中的贡献，换取一定的优先开发权，以形成暂时性的利益共同体，为了保障彼此的利益而放下隔阂，确立临时的伙伴关系，这是对问题三的答案。 在二和三的实施之中，借助程先生这种心理学和经验学上的判断，锁定存疑的目标，或是清理或是利用他们传递消息，甚至反向锁定位置，这是问题一的答案。 琼玥和程先生相视一笑，露出了个彼此都明白的笑容。 至于正式的流程，在迪兰回来之后就可以进行着手筹备了。 程家父女刚走出房间，鸦就从鸩的肩膀上又习惯性地落在了琼玥的肩头。 “我觉得你们在打哑谜，阿琼你变了，你以前很单纯的，连路都走不稳。” “……” 站不稳和心理上的年龄没什么必然联系吧。 琼玥忍不住一头黑线。 不过鸦这话倒是突然提醒了她一件事情，本体…… 之前在驾驶机甲的时候，白灵就开玩笑地问她，如果她自己本身就作为机甲的能源存在，会不会是个很有意思的画面，可在眼下这个特殊环境里，好像这种玉石本体和能源的相似性，并非是一件令人觉得有趣的事情。 琼玥觉得，她可能还需要做个实验。 083 入侵 “你是说，你想问问我，有没有什么能够模拟这星球表面吸收能源的情况的类似装置？” 接到琼玥的通讯请求，却被直接问及这样一个问题的璐璐有点摸不着头脑。 按理来说，要进行模拟实验，研发中心是必然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的，不过一般这种模拟场所大多会占据整个房间这样的大小，只给需要投放的装置或者是实验品留一个开口，而不会有那种便携式的小装置。 毕竟这样的环境实际上也是需要一定的能量来启动的。 “我先帮你问问看吧，如果实在没有能够外借的，说不定可以直接跟苏黛申请一下借用某间实验室。”璐璐并没有问出琼玥需要这个东西的目的是什么，正如之前在帮她引爆星舰上那些个监控器里的爆炸装置的时候，同样什么也没有问一样。 和琼玥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也知道，她不是个会毫无缘由地提出这种请求的人。 至于具体的理由，要么之后再闲聊一样问起来，要么就等她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 “那就谢了。” 璐璐摆了摆手，“先别谢的那么快，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琼玥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和璐璐的相处模式确实是她为数不多结识的朋友之中最舒服的，大约也是由于本体的种类的问题，她很少展露出很强的攻击性，在对一些问题的态度上也时刻保持着一种分寸感，放到与人的相交之中更是将这种特点表现得很明显。 “对了，还有另一个问题，这个才是关键。” “你是想问那个探测器的事情吧。”璐璐朝着前方的桌面伸手抓过来了个东西，那是一个反馈装置的显示屏，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琼玥就看到在那个屏幕上播放的画面，正是那逐渐接近地表，并且画面出现了闪烁的场景。 这种画面的断层确实说明了一些情况，可惜的是，这种类似于宇宙镜像的存在，实际的距离到底是多少还不好说，起码不足以支撑后续画面的传送。 “大规模的制作估计还需要时间，不过我觉得应该快——” 璐璐还来不及说完，她那头的通讯画面就突然出现了中断，而后先是变成了一片雪花伴随着嘈杂的电流声，再便是直接黑下去的画面。 “不好！”琼玥脸色一变。 之前以为璐璐所在的研发中心实际上对她来说，是个既能够发挥出作用，又算得上是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毕竟在之前悬浮车一路开过去的时候，琼玥已经看到了那最接近那一片长得古里古怪的建筑群的星舰都是隶属于哪些星球的，这些星舰的整体实力不低，加上互相之间的间距问题，足以形成一道足以守卫那一带的屏障。 可从这个突然中断的信号来看，恐怕出什么事情了。 可她旋即又冷静了下来。 “不对，急则生乱，如果他们真有这样多的人数投入分散的攻击，之前完全没有必要放过这艘子舰，就算陆青霖有机甲都是拦不住他们的，这种信号中断未必就是遭到了实体化的攻击，而可能是——” 虚拟层面上的攻击！ 琼玥之前一直就在想，星盗团能够位列这样高危的警惕对象的列表，为什么在夺取星舰的手段上显得有些粗暴。 战斗舱，轻甲，机甲的存在，足以证明他们在科技水平的进展上不仅不差，甚至是远胜过止衡星系这种相对来说，在宇宙中处在下位的星系所表现出的水平的。 如果存在虚拟层面上的拉锯战，直接掠夺星舰核心控制权，起码他们不会给其他人以逃脱的可能。 但是，如果确实存在这样的人才，而他们的目标一直是破解研发中心的网络防御呢。 这倒是有点声东击西的意味了。 猜测归猜测，琼玥还是没有放下心来，但是这个时候，直接头铁地开个悬浮车前去确认情况，显然也不是个最佳的选择。 信号的中断绝不可能只有她们发现，而如果真只是那里出了什么状况，周围的星舰无疑都能够及时援助。 不管是哪一方的涉足，都要比琼玥直接过去更加行之有效。 好在，还不等她担心超过五分钟，这被截断的通讯又已经恢复了正常，璐璐的脸出现在光屏上的时候，琼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状态，看得出来，除了在信号刚刚切断的时候，受到的一点儿惊吓之外，她的状态还算不错。而从通讯的背景来看，这种信号的中断也并非是遭到了实际的攻击，否则璐璐此时的位置就不应该还是之前的那个实验室，而应该是什么启动了最后的安保防卫，将人员集中起来的空间。 “你那边什么情况？” 璐璐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信号不好？不过这理由应该没人会相信。” “妖也不会相信的。”琼玥调侃了一句。 “需要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吗？” 璐璐伸手指了指那出去的门。 琼玥却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没有通知你代表着事情的发展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如果真到了需要转移的时候，苏黛的性格我了解不多，不过从她直接插手褚工的事情来看，她并不是个会将人丢下的脾气。既然连她都没有来通知你，那应该暂时还不涉及到人身安全的问题。” 话是这样说，琼玥却觉得，这一次的攻击之中，如果季凌霄没有夺走这新出炉的探测装置的信息，那几乎似乎不可能的。 不过这个对于整个探测团队来说可能不是个好消息的情况，对于琼玥他们这边来说，却未必。 起码这给了他们一个操作的空间。 如果并没有这样的急迫，东西只是握在这由上位星系管控的监管部门，以及这个还不知道具体应该算得上是听谁指挥的研发中心的手里，琼玥虽然和程先生在计划之中说的看起来很有底气，将这探测器完工之中的贡献作为了筹码，但实际上真到最后分润得到的东西，未必真就能够达成他们想要的。 可一旦情势急迫，对面不想显得自己是强取豪夺的定位，又没这个空闲时间进行拉锯战，反倒能够让她们在不踩到底线的情况下，获得更多的优先权。 想到这里，琼玥又跟璐璐交代了两句，这才挂断了通讯。 084 统计 看得出来这突然而来的对研发中心的攻击，直接让这个部门飞快地上传了到总控的预警信息。 而这个在琼玥看来反应速度简直慢到了家的部门，总算是在这个求助信息的应对之余，开始了确认各方的情况的工作。 这会儿的效率倒是很高了。 琼玥刚挂断了和璐璐之间的通讯，就看到迪兰顶着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动得过急，而有点发红的脸，直接冲到了控制台面前，在那上面飞快地按下了几个按键。 “这是在做什么？” 纪承衍原本是留在这指挥所帮迪兰确认星舰的情况的。 看到迪兰回来还想问问六号舰上的情况，结果这人一句话不说就直接一顿操作，那手速比起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总控那边需要统计剩余星舰的情况，原本我们这个算是子舰，应该不能算在统计的范畴里的，不过……” 迪兰耸了耸肩，“六号舰舰长的意思是希望我直接发一个联络信号过去，作为独立的作战个体申报，这样起码远征星在摆在明面上的作战个体，可以多算一个。” 其实这种子舰的加一减一并不很影响战局，不过既然算得上是给这八艘星舰的伤亡情况稍稍粉饰一下，迪兰自然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总控那边的信息发的有点急，需要在五分钟内给出回答，所以我也只能直接冲回来。” “其实你直接通讯发过来让我们操作也是一样的。” 琼玥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大家的耳力都不错，迪兰嘴角一抽，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犯傻。 不过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倒是没人真拿来说笑。 太过于紧绷的神经难免会让人的行为出现些与正常情况下不太一样的，起码他也只是在这种事情上有那么点不太聪明的样子，而不是在大事上，因为紧张而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失误。 “统计结果应该很快能返回？” 琼玥岔开了话题，问出了个在场的都想知道的情况。 “这就不知道了，如果整个探测部队的伤亡损失比较大的话，恐怕会掩盖一部分情况。”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应该会给一个大致的数值。” 这对于他们了解友方和整体的情况都是个评判的依据。 “说起来，六号舰那边的情况怎么说？”琼玥转向了另一个问题。 迪兰这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也不知道和那边的舰长商量完了没有。 “大概的思路已经有了，具体的人员安排可以晚点交涉，毕竟她们那边损伤还是挺惨烈的，也得先将伤养好再说。” 话是这样说没错，琼玥却在思考要不要催促迪兰将这个合作尽快落实，尤其是最好尽快能够调个一批人过来，起码不能让这个星舰上依然只有他们几个作为监管方。而且说白了琼玥她们是不能算是星舰的执行方的，只是因为她们在之前星舰逃离的时候及时的赶到，而迪兰对于同族的相对来说高一些的信任度，加上确实也需要些人撑场面。 但一个个位数比七八百的人数对峙比例，怎么想都还是有隐患。 就算程先生依然作为近乎卧底一样的角色，正在从底下的那些佣兵之中，辨识出存在威胁的，但这依然不能让她在这样的人员比例之中找到安全感。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们的那三条应对策略从理论上来讲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这研发中心遇袭的事情直接将这个可能存在的为了制作探测器的时间给活生生压缩了一大截，再加上或许在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两小时内就会抵达各个舰长手里的伤亡数据统计，到时候这所谓的合作到底是表面意义上的，还是真给提供一批足以用来压制这些佣兵浮躁情绪的人手，就不得而知了。 琼玥没有跟着迪兰去见到那个六号舰的舰长，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在通讯上简短的会话之中，只能看出这个人大约还算是个比较正常的行为模式，做事有那么点雷厉风行的意思，但具体涉及到人品如何，她实在没法做出个评判。 但并不妨碍，她得先用最负面的揣测来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做一个预期和准备。 “你似乎有话要说？” 看出琼玥那个有点纠结的神态，纪承衍问道。 琼玥却只是摇了摇头，没真将这些话说出来。 已经遭受了实质性打击之后，将这种同样具有打击力度的话说出来，没什么意义。 ------------------------------------- 在琼玥她们所看不到的地方，整个星空空间站的各处，都几乎在同时有星舰张开了推动器。 不同的能源矿物点燃的推进器火焰有着不同的颜色，却都直接将推进器的火力增加到了最大。 而这一切发生在研发中心遇袭之后的短短两分钟之内。 这些原本位于空间站不同位置的星舰，在脱离了空间站之后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聚拢而去，率先抵达的直接在表层张开了连接的构件，在随后抵达的星舰减速到了一个合适的程度之后，直接将索钩拉扯了上去，形成了一种随时可以切断，却能够有效保证，在节能的漂浮之中，不会彼此脱离的联系。 一艘又一艘的星舰相继抵达，直到形成了一个多达十五艘大小不一的星舰的聚合体。 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堡垒一般，停泊在那里。 季凌霄捏着手里刚刚送上来的机甲护腕，表情莫测地看向远处的空间站的方向。 “我以为你会想换一艘星舰。” 秦渊在他的背后出了声。 “为什么？” “你也不看看那下面几层都炸成什么鬼样子了，说出去这是主舰实在也不太好听，而且远征星的这种科技水平你也是有数的，这地方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少，这一艘星舰上的能源储备倒是挺充足的，可惜，也就只能当当炮灰的料。” 季凌霄回头剐了他一眼。 炮灰可不是什么好词，他虽然不太迷信，可在得手了探测器之后，他们已经有了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总还是想听到点好听的。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不过，你似乎并不担心空间站里其他的星舰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联合？”季凌霄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嘲讽。 085 护卫队长 “你以为他们能怎么联合？” 季凌霄的手指在那机甲的储物手环上来回地摩挲。 就好像是想要随时准备着战斗一般。 但这种身体上的动作里展露出的危机意识，在他那张桀骜狠戾的本色被体现出来的脸上，却写满了云淡风轻。 “每个星球的舰队排一只出来？凑个十五只或者是更多的星舰，与我们来个硬碰硬？” 季凌霄的这两个问题一出秦渊就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别闹了，这群人可没这个胆子，我听说之前远征星上传出有我的精神力波动，险些让这些人直接轰掉了一座机器人展览的博物馆？”他唇齿间溢出了一抹冷笑，“这种胆子和本事，也就只能试图抢在咱们的前面落地之类的，顶多是想着等我们分开了，或者是失去了星舰的庇佑，再来考虑做些文章。” 他说的漫不经心，可在秦渊看来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虽然名义上这空间站的核心控制权是在上位星系的手里，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真有着多几支上位星系的舰队，那他们只是依靠着临时抢来的星舰，恐怕还不会有这样的底气，可显然，从对方在察觉到他们的攻击，都是在研发中心这样的关键位置遇袭之后，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还有个问题。”秦渊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金色链子装饰的眼镜。 虽然这眼镜不太利于战斗，不过反正现在他只能算是个技术人员，毕竟机甲都已经被老大打报废了，在得到实质性的补偿之前，他是不打算正面参战的。 季凌霄斜睨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这点小心思，却也并没有对他的这个行为作出什么批评，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之前这衡云星上的情况，我也跟你大致交代过了，这里的环境对存在能源的东西，不是很友好。所以一方面，我们是不是需要进行人员的分组，哪些人落地，哪些人接应。” “这个你来安排。”季凌霄相信这点小事秦渊不至于办不好。 虽然之前在处理璐璐和琼玥的这件事情上，他明显是栽了个跟头，居然让人将爆炸装置给堂而皇之地装到了星舰上的那么多个房间里，在找那个目标凶手的时候，办事也有那么点不太靠谱的样子。但两人同事多年，不至于因为这两件事，就否认了他的能力。 “另一件事就是，”秦渊指了指季凌霄手上的机甲，“这东西应该不能带下去作战。” “谁说我要带着它下去了？” 他眉头一挑，眼中的杀气和战意毫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我会给他们送一份大礼的，在探索之前。至于这份大礼，他们能不能接得住……”他顿了顿说道，“看他们运气了。” 秦渊对于季凌霄的实力没什么质疑的。 只不过身为老大，他过多地冲锋在阵前，有的时候未必是件好事。 好在还有这些个星舰可以调配，他自觉就算某人玩脱了也还有捞回来的方式，便并没有多提什么。 “还有最后一件事，光脑肯定是带不下去的，具体的联络方式——” “老规矩。” 秦渊点了点头，这三个字已经足够说明解决措施了。 ------------------------------------------------- 不得不说，六号舰的那位舰长看着像是个正常人，举止也确确实实体现了这一点。 琼玥之前还担心，这人会不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统计之后的反馈，而更改对子舰这边的援助部队的安排，毕竟说白了各个舰队虽然在对外的时候算得上是一个团队，但是在内部，不管是探查的进度还是收益，都是有彼此竞争的情况在的。 琼玥并没有走上前去，只是隔着段距离看着迪兰迎向了那个带队进入子舰的军官。 她的脑子里先闪过的是在几分钟之前收到的伤亡统计。 二十艘星舰失联，十五艘星舰确认被开走。 至于那失联却又并没有被直接调度走的，恐怕是因为在战斗中启动了诸如自动损毁之类的装置，以保证让己方未来面对的对手里，少一些出自自己这方生产的武器。 而被波及的星舰所属方，几乎所有停靠在这空间站里的星球都有牵扯到。 当然遭灾最严重的还是远征星。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原本以为是失联的二号舰，实际上是自动开启了屏蔽装置，而在空间站进行统计数据的时候，恰好已经恢复了通讯，起码让远征星这边存活下来的星舰变成了四艘，而不是三艘。 但在其他星球或只是伤亡，而已经将敌人打退，或只是损失一艘星舰的情况下，远征星的数据就未免显得过分惨烈了。 “之后请多多指教了。” 六号舰派过来的这个军官对着迪兰行了个军礼，这才伸手握过来。 这是个看起来有些斯文的家伙，要不是他侧脸上的一道刚刚结痂的伤口，以及浑身上下的那股子还未消退的血腥气，琼玥会更觉得这人像是个从政的，而不是个带兵的。 大约是因为秦渊的事情，她对于这种鼻子上还架了副眼镜，又着实长得很斯文败类类型的，有点潜意识的排斥，不过这种习惯可不能保留，她暗暗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确认已经已经将对方的人的长相和大致的第一眼的判断就对应上记录在了脑子里，这才走过去，站在了迪兰的身后。 “这位是？” “没事不用管我，你们聊，到时候给我分配个队伍就行。” 那人可没真将琼玥的这种说法当做是，她确实是什么不重要的人。 从迪兰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强烈的戒备本能又旋即放松下来的状态，以及琼玥走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反应的情况进行对比，就能知道，这个看起来并不像是应该在星舰上出现的小姑娘应该是他所认可的人，不过对方既然都表达了不用管她的态度，他也确实没有必要自讨没趣。 他转而对着迪兰笑了笑，表示了下友好的意思。 “我叫沐泽，六号舰的护卫队队长，希望接下来的合作愉快。” 086 领队 护卫队队长…… 琼玥听着他的这个介绍，思考着六号舰是否对于这个合作给的诚意有点过大了。 星舰上的调度权，最大的当然是舰长，其次是副舰长或者是星舰监理之类的，再下一级的并非是指挥所之中的其他辅助人员，而是护卫队。 而要成为护卫队的队长，本身不仅实力需要过硬，也需要有足够的资历。 星际时代的人的年龄，琼玥实在是有点看不太来，起码在看到沐泽的时候，她只能说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应该不到三十岁，但是他的相貌看起来有些过分年轻，大约是因为那种书卷气冲淡了对于年龄的认知。 他的这个自我介绍，足以让琼玥将对他的重视性提高起来。 “我一共带来了一百六十个人，具体的名单我已经发到你的光脑里了，包括在星舰上的职位以及具体的实力，之前为了防止继续出现这种内部有人混入的情况，舰长已经对每个人的资料重新进行了审查，当然这种审查实际上还不算是很完善，只能说，尽可能地减少一些威胁。”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扶了下有些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架。 琼玥猜测这副眼镜可能是备用或者是从别人那儿拿来的，他之前的那副恐怕是在星舰的战斗之中被损毁了。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近视，毕竟都是可以进行矫正的，而像是他时常露出的不自觉地眯着眼睛的习惯，确确实实像是看不清，让琼玥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什么不可逆的宇宙射线的损伤。 这倒是让她的排斥感少了些。 只要这个人别跟秦渊一样，来个拿下眼镜野心就暴露无遗的情况，合作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六号舰舰长的这个妥帖的举动，也赢得了迪兰的认可。 不过既然是交接，他也不能真将这一百六十个人的信息一个个地翻阅过去，只能先有个大致的水平分布的概念，后面的还可以慢慢调整。 琼玥当然也对于沐泽身后的人有了个大概水平的认知。 这些人都刚刚经历过战斗，明显还没有彻底从方才的战斗缓过来，但这种没缓过来的情况，反倒是给了琼玥一个用于判断的依据。 精神力的波动没有彻底平复的时候，逸散出的余波是能够表现出一些等阶上的信息的，虽然并不能说完全准确，但是在这一批人里，有精神力天赋的有几个人，大概是个什么水平，有异能的又是几个人，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琼玥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专门用于寻找能源的本事，居然还能够用来当人体扫描机。 这群人之中四阶精神力的大概有三十个，这一点上让她既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好像也不算是太过于惊奇。 三阶四阶的少有只是对于未成年来说的，但是成年之后打破了这种因为身体强度或者是脑域发展的限制，精神力随着时间的过去而逐渐提升，并不算是个少见的情况。 而远征星星舰上的军人的来源其实相当复杂。 一部分当然是正统的从军校出来的学生，顺应着兵役进行参军，但是这些人大部分会选择更加有“前途”的星球所属部队，哪怕只是排列靠后的也无所谓，无论是从前景还是得到的资源都要远比在远征星上的时候能够得到的多得多。 而另一部分则是有一段佣兵生涯的人。 当然有这种经历的要成为正式的部队军人需要经过的审查并不是一时半刻说得清的，而这些人的升迁也会显得相当困难，但是战争、探索无疑都是尽快晋升的渠道。 琼玥相信，在这些人之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这样的存在。 至于体术者，她无法判断具体的等级，但是从这些人身上气血的旺盛程度来说，应该整体的水平比那些佣兵会高出一个层次。 “一比五，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比例。” 不得不说，六号舰这边展现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对于此时的子舰来说，六号舰的人数过多，是否会直接让这个子舰变成了六号舰的子舰反倒不应该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八号舰名存实亡，能保住这些佣兵，防止在返回远征星之后的军方声誉跌落，对于迪兰来说是最要紧的事情，而对于琼玥来说，用最自私的说法是，季凌霄锁定的两个对手都在这里，有实力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他们越有浑水摸鱼的方式，当然总这么想也不好，琼玥觉得自己能够化形这种事情本身其实也算得上不太科学，对于现世报这种东西她还是有那么点相信的。 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还是说互助，听起来更让人舒坦一些。 具体的分组并不需要她插手，迪兰和这位新“加入”的护卫队队长自然能够给出一个初步的方案。 而琼玥所要做的，则是之前和迪兰稍微交代了两句的关于利益共同体的问题，或者说是对这些内心情绪上存在矛盾的佣兵，如何尽快调动起他们的战意以及对军方的短暂认可，璐璐那边的探测器的进程倒是应该很快能够稳步推进，具体的奖赏应该也会在短时间内进行商量，毕竟季凌霄已经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个时间差，是他和琼玥在商量过后留给她的试验时间。 也就是说，先以一个小队的情况进行试验。 “你觉得这个人数应该定在多少？” 迪兰侧过头来问一手托着下巴似乎正在想事情的琼玥。 对于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一个打从子舰的入口见到之后，就长时间处在神游天外一样的境地的小姑娘，沐泽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不过琼玥看到他下意识地托了托眼镜架。 这个动作掩饰住了他内心的波动。 但光从脸上来看，他没有表示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四十到五十吧，如果人数少了，也没法形成足够强力的突破部队，多了也不太方便管制，内部还会分化出不同的小集团。” 琼玥想了想给出了这个答案。 “那，如果让你带一队，你觉得怎么样？” 琼玥指了指自己，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 她确实是同意了迪兰说的试验，可是她以为顶了天去也不过是让纪承衍带队，她从旁辅助，怎么突然就从天一口大锅……不是，大负担了。 琼玥不由地露出了个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087 调配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8 震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89 犹豫 琼玥倒是挺想要这人直接出言试探的。 不管战斗是平局又或者是稍处下风，起码只要有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她都能够或多或少地将自己的实力表现出来，而这种表现，起码也能够说明一些情况。 可惜的是，这个实力最强的简直是个闷葫芦。 哪怕琼玥的这句话里的暗示意味很浓，说白了就算打不成，也希望实力最强的先一步进行自我介绍，起码带动个互相交流的氛围出来。 然而他只是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而大约是这人起了个带头作用，余下的人之中，居然也没有任何一个有开口意图的，让琼玥忽然就有了种唱独角戏的错觉。 当然，别人不想搞事情说白了也是个好事，她也总不能因为自己手痒就强行拉着别人打一场，来检测自己的实力，这些人之前怎么说也经历了一场与星盗之间的战斗，不管是精气神还是实力状态都不是最顶峰的时候。 可这样一来—— 琼玥扫了眼底下的这四十二个人，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之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想来是觉得有这样的一个上级，说不定制约会小一点，已经有了散漫的心思，而有的，尤其是跟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同样出自六号舰的，摆了张看不出情绪的脸，那几个在程先生的画作上露过脸的，不得不说演技课程看得出来没毕业，那种一看及不太服从指挥，并且和周围的人之间也有一种气场上的隔绝的状态，没能很好的遮掩住，至于剩下的，则是些无所谓指挥者是谁的人，又或者是实力比琼玥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还要不如一些的，在她之前展露出的震慑之后，看起来像是有那么点听话的样子。 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个时候整体上表现出的安分是真的没什么值得欣慰的。 对于底下这些人的指挥，她有过两个方向的考虑。 一个是直接化整为零，以六七人的小队行动，训练的时候也是以这样的人员单位进行默契度的配合，每一个用来集合的多功能厅，在星舰的制作材料下，和一般的建筑中的这种多功能厅还不太一样，足以承担起训练时候发出的攻击。正好将这房间的隔板放下来，方便于分组的训练。 但是要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实际上并不完全是在降落之前可能出现的遭遇战，更有降落之后需要面临的情况。 在一个不太可能动用光脑的地方，彼此的联系是被切断的，如果真就这么形成了分散的队伍，恐怕未必是个好事。 还有个办法当然是直接整队出动，或者顶多分散成两队，人多的好处当然是那几个浑水摸鱼的，明显状态不太对的，可以直接找人看住他们，甚至是单独找几个人谈话，让他们不要太过于刻意地限制住这些人的行动，甚至可以必要时候直接群殴解决了，也省得这些人在背后搞幺蛾子。 但是这样大的行动队伍无疑目标太过于明显。 她在思考的时候手上的光脑又发出了一声滴答的响声。 璐璐这会儿发过来的消息，说是她之前说的那种对模拟底下环境的，确实还有个小型的装置，因为她在这探测装置的设计上做出的贡献，让她甚至没怎么谈条件就将这东西给借了出来。她自己暂时是无法离开研发中心这边，大约也是因为之前遭到的攻击直接让这个武力值普遍不高的地方形成了封锁，尤其是重要人员限制了出入。不过按照她所描述的，已经安排了人送到她这边来，以悬浮车的速度来说，撑死也就半个小时就能送到。 至于八号舰，或者说远征星，能够在这探测之中得到多少的优先权，已经有人接触她来谈了。 但是苏黛给了个建议是不要选择第一梯队的出发，从她透露出的消息来看，星盗团那边的队伍并没有离开空间站很远，这个距离足以让他们在发现有队伍出动的第一时间发动进攻。 与其直接撞上这些个亡命之徒，还不如选择第三或者第四顺位出发，并且将奖励改为一些必要的武器支援。 这个武器支援说的当然不是能源枪，而是冷兵器，以及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之为“武器”的特殊药品，比如短暂爆发出战斗力的，激活修复基因的，还有针对对手的一些特殊药品之类的。 虽然这个量注定了不可能太多，毕竟各方队伍都有自己的装配需要，但是起码能够保证，星舰上的高端战力手里握有一部分，能够大大提高生存率。 “他们居然没直接将第一要务放在探索上……” 这确实是个意外的消息。 不得不说，苏黛给出的这个建议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季凌霄这人还真是有点任性的意思，如果说他的这种决策是冲着别的星球去的，琼玥是打死也不相信，可她也很清楚，如果只有她这么个“仇人”的话，这人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这种选择的背后势必还有因为陆青霖的因素，甚至是他自己别的筹划。 琼玥简单地回复了两句，示意璐璐可以往这方面商量条件，这才将目光转向了这个在琼玥看来有点没法交流的人。 “你跟我出来一下，至于其他人，先进行力量的恢复性训练，我希望在场的这些有正规军队编号和从军经验的，能够以军事化的标准，对其他人的训练进行一些指导和要求。我一会儿回来看。” 琼玥板着脸的时候，还是有那么点乍看起来的威严在的。 虽然她一转头，就因为那相当明显的比她喊上的人矮了一截子的身高，直接让这种气势给垮了下去。 不过在场的还真没有笑场的。 这个沉默的中年男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几个六号舰来的人就直接展开了指导工作，而程筠和她交换了个眼神，也加入了其中。她走出房门之前回身打量了一下这房间里的人的站位，虽说这些人看起来合作，可二者之间泾渭分明的姿态还是让她觉得任重而道远。 090 左岚 “不介意先大概介绍一下你自己吧？起码作为暂时性的合作伙伴，我应该有这个资格知道你具体的能力？” 琼玥并没有再单独找个房间，进行这种算得上是新小队内指挥成员的交流。 她和这位沉默的军人站在这个多功能会议室的门外走廊上。 反正其他的人都已经汇聚进了各个的房间里，走廊上几乎没有人，就算有的话，也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这种，实际上也不涉及什么隐秘问题的谈话。 “左岚，精神力四阶，体术五阶，异能种类是器械精通和攀援。” “五阶？” 这倒是和资料上不太吻合了。 “才突破的。” 他回答得很简短。 琼玥猜测他这个突破不是在战斗的过程中，就是在战后的自我修复之中发生的，其实原本的资料标记就是在临界点上，应该是人员的挑选时间过急，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地更新。 “坦白的说，我不太喜欢队里有个实力高出太多的，难免不好指挥。” 琼玥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不是很认真地在说这句话，纯粹是个玩笑话。 “当然，队里有个足够强力的攻坚手，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非常荣幸接下来能一起共事。其实我这个人的毛病也比较明显，经验不太足，所以还需要你从旁辅助。” “没问题。” 这人确实和他这个沉默寡言的样子有着相当搭调的沉稳。 不知道为什么琼玥觉得这人虽然没有指挥者的锋锐，却绝对是个最佳的辅助者。在放下了之前试探的心思之后，对于有这样的一位，或许不能称之为副手，而是合作者的人在队伍里，算的上是个保障。 “具体的问题我不在里面说，你应该心里有数？” 左岚点了点头。 “具体的名单我不直接说出来，我会通过光脑发给你，而我希望你对于这几个人能够稍微关注一下。这是第一个方面。第二个其实是相对来说看起来没有那么刻不容缓的，但是我觉得很容易在后期的探索中造成实质性的问题，就是内部人员的协调的问题，这个事情等我到时候专门开个讨论会，我来跟这些佣兵交涉一下，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去做一个实验，所以希望你能够帮忙，先处理好前期的训练。” “当然这种训练不是说就需要每个佣兵都去刻意地改变自己的习惯，那并不利于战斗。”琼玥又补充道，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看到左岚那深沉的眼里闪过了一点赞赏，“而是说，我希望能在某些命令下达的时候，做出的第一反应的应对在整体上是有统一性的，而不是有的习惯性拉远距离的就自己拉远，习惯性近战的就去贴脸，那对于一支有四十多个人的队伍来说，可能比分散作战还要来的可怕。”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改变他们的是对危险性的认知。这个东西，用我这张脸去说是没什么说服力的。” 琼玥指了指自己的脸。 太过于稚气的脸往往意味着经验的匮乏。 而在她口中说出的“危险”很可能是会被进行曲解的，也就是说，会被认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的危险，纯属是出于一个小孩子对于危险的判断力不足而形成的偏差误导，很难真正被人放在心上。 相比而言，看起来就很有作战体验的左岚来说这句话，比琼玥来说要有效得多。 “可以。” 到了他这样一个水平的，琼玥不相信他在出发之前会不去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 尤其是他的异能实在是太适合于这种无能源武器且之前在星网上见识过的地形之中了。这种有点像是被刻意挑选出的异能让琼玥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占了个大便宜。反正也不存在敌我之分，顶多就是星舰的所属稍有不同，在这个时候，对他的防备看起来是没什么太大的必要，反倒是怎么将这个助力发挥到最大的效果，才是琼玥应该考虑的事情。 “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进去吧。” 琼玥没直接离开去等那个将实验装置送上门的人。 而是先跟着左岚重新回到了这个多功能厅里。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相当整齐地形成了两人一组，进行小范围的体术对打练习，然而他们进来的动作虽然不大，却显然这群人都将隐晦的目光看向了这两个，看起来相处得相当和平的人。 琼玥回来也正是有着这个目的，如果回来的只是他一个人，说不准这群脑洞不小的家伙会不会以为他们两个直接吵起来了，不是左岚把她给毁尸灭迹了，就是小朋友受不了委屈去找大人告状去了。 总之得先营造出个，队伍的老大和目前队里的实力最强的，相处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至于是不是假象，让他们自己瞎猜去，反正和琼玥没什么关系，能让他们暂时性地安分下来就行。 再次交代了一下训练的内容之后，琼玥走出了房间。 这个实验可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完成，否则玩脱了那就真的搞笑了。 在这星舰上她最相信的人当然是鸦和鸩，不过他们两个现在分入了不同的小队，之前琼玥也看过一眼，相当凑巧的是，鸩在纪承衍的手底下，相比于那些个不认识的队长，可能在她找上门之后出现的不放人的情况，琼玥觉得，还是直接把鸩从纪承衍那边弄过来一会儿靠谱一些。 她并没有直接找上门去，免得被纪承衍手底下的人看成随便什么人都能从他那里把人领走，让他这个队长的威严有损，而是直接发了个消息到他的光脑上。 等到鸩到琼玥指定的房间的时候，那个特殊的模拟装置也已经送到了。 这个密闭的反应容器，说起来确实不大，起码是要比一个房间好搬运得多，可要说小也绝对不小，足有半个人的大小。 在最底层微微闪着金色光芒的正是那个模仿着衡云星表面的环境的能源吸收点。 不过大约是因为这是个完全密闭的容器，琼玥虽然靠的距离它很近，也暂时性地没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对着鸩招了招手，“来，把我丢进去试试。” “？？？”鸩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你仿佛是在逗我的表情。 091 实验(一) 饶是鸩觉得自己绝对算得上是稳重，也对于琼玥这个提议感觉到有那么点不可思议。 “你没在开玩笑？” 琼玥摇了摇头。 她脸上的表情确实很正经，不然也不会在这样一个时间点将他给叫出来，她的目标相当明确，必须在真正降落之前，排除掉这种可能存在的祸端。 “没开玩笑。之前白灵在说起那种同源的可能性的时候，我还没放在心上，但是如果真要面对接下来的危险情况，这种可能性却不得不排除。” “那如果你确实会受到这种环境的干扰，岂不是只能看守星舰了？”鸩顿了顿，旋即又想到这似乎未必是个坏消息。“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少冒一点风险。”当然他也知道，以琼玥这个脾气，尤其是在看到了之前陆青霖和季凌霄的对战情况的前提下，又加之季凌霄摆明了不太可能将事情直接揭过去了，她是断然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了。 “来吧。” 琼玥话音刚落就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块玉石。 光脑和石头即将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被用一根藤蔓支撑住地面“站稳”的小树藤给扯在了半空中，它发出了两声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什么的声音，好像自从跟着琼玥进入这宇宙的环境之中之后，它也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成长变化。 琼玥猜测，就像是将普通的种子放在太空也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异变，小树藤虽然是妖，可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植物，会受到这种干扰确实存在可能性。 当然这种转变应该是个好事。 起码它发出的音节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而自主意识也出现了进化的倾向。 当然，就算如此她也不敢直接让它来主持这个实验。 就怕她被丢进这实验的仪器里之后直接失去了意识，而以小树藤的灵性，如果琼玥还能够指挥的话，那么势必是能让它把她拉出来的，但要是不能及时下达指令，恐怕这家伙会以为里面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跟着一起钻进来享受一下。 那可就糟糕了。 鸩的目光落在了小树藤左边的分叉上挂着的玉石上。 在玉石表面的流光似乎比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个化形时候的样子，要更加明显了些。 但这层笼罩在表面的光晕，却显然并非是那种过分夺目的色泽，而是更接近于玉石被把玩之后的那种温润的光泽，鸩猜测应该是在琼玥的精神力觉醒后，又一路突破上四阶的过程中，对这本体也进行了一种反馈式的养护。 他伸手将地上的玉石捡了起来，有了人的形态无疑要比之前更方便于他帮琼玥做这个实验。 毕竟白微和白灵虽然给她的印象很好，可要说真正意义上的信任，也只有鸦和鸩这样被她视为亲人的存在，虽说从实际上来讲，他们和琼玥相处的时间也只是比那些人多上几个月而已，可习惯是很可怕的，而亲密感也是一种受到直觉影响的东西。 “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为什么变成了石头之后就不能说话了。” 鸩将琼玥往那个实验装置里丢之前，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玉石又没有长个嘴，琼玥只能在他的手上跳跃了一下，表示了个，如果是人形的形态下，说不定就是个翻白眼的动作的意思。 “但是你如果没开口的话，我没法确定要不要把你拿出来啊……” 鸩的脸上露出了点苦恼的意思。 琼玥先是跳了两下，又停在了那儿。 这个意思鸩倒是看明白了，如果她还能保持这样的跳跃幅度，就证明没什么问题，但一旦她处于静止的状态，则必须尽快将她捞出来。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这个装置是模仿了衡云星表面的环境的，但实际上，在对能源的吸附和破坏力上，这种拟真程度是达不到的，这也是琼玥敢于做这个实验的依据，否则如果真不幸命中了白灵的那个假想，而这装置又真直接将她的“能源”给抽干了，那可甚至不能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而是，作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吧，那我们开始。” 随着鸩的这话音落下，琼玥以玉石的存在所形成的那种独特的四面仿佛都能够环绕的视野之中，已经出现了那个投放探测器样品的口子，这里的盖板打开进入的是真正和内部模拟环境空间连接的第二层空间。 鸩已经给这个装置通上了电，也在琼玥的身上捆了根足够结实的绳子，保证在出现问题的时候，可以一手切断电源一手将她拖出来。 玉石被丢进这缓冲空间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小树藤似乎是奇怪于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圈圈地缠绕上了这实验装置的外壁，试图将自己从这结实的外壳上找到个突破的孔隙。 鸩只能哭笑不得地将它拽了下来，以防止因为这树藤的存在，而干扰到了对内部的观察形成错误的判断。 琼玥刚一掉进这内部的空间，先是在装置底部跳动了两下，确认自己的安全无虞，这才朝着那装置的核心反应区移动了一步。 在这个靠近的瞬间里，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一阵吸引力。 但并非是将类似于精神力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处在本体内部的东西朝外吸引过去的那种力道。 这种力量确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表现为相当粗暴的侵略感，装置模仿的衡云星节点的存在最初的表现有点像是当时被闫戟的精神力直接入侵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感觉，但是这种入侵还不足以抵达更深的层次。 琼玥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一瞬间，能够感觉到身体内是割裂成两个部分的。 一部分是外层，一部分则是核心。 外层抵抗着来自于那个反应区的入侵与摄取，但是内部特殊的扭结与精神力的运转形成了内外之间的分隔，或者说内层与外层在本质上确实是存在不同的，但这种入侵的力量突破了这道分隔屏障进入之后，又失去了那种侵占的势头，就好像自己对于它来说，是个裹着蛋糕的石头，外层的蛋糕好吃，而内在的却是会硌掉牙齿的存在。 起码虽然确确实实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流失，她的头脑依然足够清醒。 在鸩可能因为判断她有危险之前，她就已经先操控着本体跳了两下。 092 实验(二) 那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 虽然她用蛋糕和石头来作为内外的对比。 但这种比喻仅仅是针对于，对这个反应装置的口味来说的。 准确的说，在她自己的感知之中，这种内外的隔断仅仅像是一个网兜，而网兜内外，却是一种可控的互相转化。 在这个互相转化的过程中，精神力运转的内核将最中心的，不知道应该称之为什么东西的物质运送到了接近那层保护网兜的附近，而转化为了一种近乎于能量物质的东西，附着在本体的表面。 当那种对能源的过量吸收的力量传递而来的时候，被强行牵引，甚至给她造成危险的入侵感的，仅仅是表面的那一层东西。 但当这些存在被吸附走的时候，这种里外的物质并非呈现的是一种定量的划分，而是内部会有意识地直接停止产生这种能够被吸引走的能源。就好像是在这一个应激的反应瞬间，这一层里外隔绝的网兜突然缩紧了网格的大小，而将在切断供给之前产生，又并没有抵达表层的能源，都包容在了那隔绝屏障之内。 在鸩的眼睛所能够看到的画面里，是那块玉石表面柔和的浮光慢慢地暗淡了下去，却并不是显示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状态，而是在表层的水雾之色消散开的时候，内里的翡翠绿色更加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而琼玥保持着的那种有规律的跃动，同样说明了她此时并无大碍。 不仅仅是琼玥本身，鸩也同时放下了些心来。 琼玥又往那反应核心的位置靠近了些。 虽说这装置不能完全模拟衡云星地表的情况，可到底是作为监测器的效果验证的手段来制作的，加上这已经不算小的体量，在完全激活的情况下，所产生的吸引力，如果果真是个能源矿石放在这里，恐怕撑不过五分钟。 但越是靠近，琼玥反而越发明显地感觉到了这股吸引力的力不从心。 感知之内的本体两层区分，由于外部抽丝剥茧地脱离，而越发表现出了内部结构的稳定，就好像是和这个装置达成了一种共识，在划定的领域界限内的东西，绝不允许被侵占。 也正是这种绝对的稳定，让琼玥猜测，哪怕这种吸引力再加上一些，也顶多是让这表层结构的损失更快一些，却完全没法真正影响到内部的形态和组织。 当然，凡事无绝对，她还是需要对那种诡异的自然现象报以足够的尊重的态度，但相比于之前的那种最坏的揣测，现在的这个实验结论，已经足以让她稍稍有了点安全感，同时也有了，自己确实有这个底气带着小队下落到星球表面，而不是在落地的瞬间变成能源肥料闹笑话。 为了确认这种吸引力在距离靠近的时候，是否会带来一些变化，琼玥相当干脆地直接蹦跶到了这反应区的中心，鸩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她的表现有任何的不妥，就立即直接将她给拉出来。 小树藤似乎也被此时的紧张氛围所感染。 它并没有继续那一圈圈绕圈的动作，而是用一根分枝轻轻扣了扣那反应装置的表面。 说是扣还不如说是摸，就它那个近距离的搭上去，琼玥甚至完全没听到一丁点儿的动静，就像是个小孩子在大人的手掌心戳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实际上的力道却连个坑都没戳出来。 可它偏偏对于这样的游戏相当热衷。 看到琼玥没有“看”向它，好像突然就生出了些委屈的情绪，又用柔软的分枝在玻璃外壳上戳了一下。 琼玥的注意力都在这实验上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个小东西，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闹别扭的情况，随着真正落在这个核心上，她感觉到的确实不是吸引力突破了内部这层充当着转化与保护，或者说是过滤作用的壳子，而是在已经几乎被侵吞掉了外部之后，那种吸引力的影响越来越小。 外部的近似于能源的东西，似乎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本体的一部分。 而像是之前她吸收了闫戟的精神力之后反馈出的那种无属性的产物，是机体运转之中的，大约可以算得上是代谢产物的东西。 但同时，这种代谢产物又是能够补给自身的，这也反应在了琼玥能够依靠着吸收他人的精神力或者是直接成型的矿物能源，来补充自身内核的发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琼玥总觉得将这个表层的东西用代谢产物来表达，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实验都有这双重的意义，除了在确认了她可以直接参与衡云星上的争夺之外，另一个相当明显的意义是，或多或少地让她知道了些对于自身的认知的东西。 玉石能够化形成为人类的，不管是在她的印象之中，还是在妖族管理协会可供外面参考的资料之中，都实在是太少了。 她又不是什么古老传说之中的玉石琵琶精之类的东西，而是紧随星际时代修炼潮流，体术和精神力均衡发展的好少年，能够弄清楚一些关于自身实力提升方式的可能性的东西，很难不让她觉得是意外之喜。 琼玥这一次的蹦跶明显比之前高了些。 虽然无法出声，鸩也知道琼玥的意思是可以将她拉上来了。 他一边快速地关掉了电源一边将琼玥先扯到了那个不会被内部反应影响到的过渡空间。 在这个过程中，她能够相当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网兜之内的那种能源物质又已经在以一个虽然缓慢，却完全能够察觉到的速度，被通过网兜的孔隙释放出来，当她紧接着被鸩直接扯回到外部的环境之中的时候，这种释放形成了一个突然的加速，不仅仅是琼玥有这种对自身状态的感知，鸩也能够看到，在玉石表面的那层柔和的光晕又已经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而当琼玥变回了本体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之前有什么东西流失的迹象。 分明还是进入这实验装置之前的模样。 093 训练(一) “看起来实验结果还不错。” 琼玥点了点头。 “确实，还有了点意外的发现。” 鸩没有去问这个所谓的意外发现是什么，从琼玥的表情来看，总之是个好事。 而既然她已经从这个实验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对他来说也同样是个好消息。 之前一直苦于不能化形，无法真正帮上忙，现在虽然帮上的还是个小事，可鸩有这种自信，等到完全适应了这种化形之后的身体，在非星网环境下的活动，他能够做到的事情会更多。 “走吧，还好出来的时间不长，不然说不准还会影响到纪承衍那边的安排。” 琼玥知道纪承衍恐怕比她还对于应战季凌霄，有一种更强烈的渴望。 对她来说其实更多的是自保，而非是像纪承衍一样，出于仇恨的驱使，心头的焦躁与恨意，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并不那么明显，可有些伤痕到底是刻画在骨子里的。 之前和程先生交谈的时候纪承衍并不在。 不过并不妨碍在这交谈之后琼玥将那些画像跟他进行了一些交流。 而显然，在琼玥所表达的大致的三个方向之外，他还有些自己的打算。 “你就跟着他好好干吧。” 琼玥试图拍拍鸩的肩膀，以表达一下对他的鼓劲儿，不过现在鸩到底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鸟儿的形态，他化为人形之后的身材虽然并不显得壮硕，可身量很高，甚至让琼玥开始怀疑妖族是不是普遍有什么个子高的基因，唯独她是个例外。 比如说白灵，比如说白微，再比如说鸩，当然某个和她一样化形之后还是小孩子形态的家伙不算在内。 “需要我……” “不用。”琼玥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她确实有那么点好奇纪承衍的安排，可他并不是一个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虽然难免在语气之中透露出了点急功近利的意思，不过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光靠着他自己的本事是无法对于这个，不管是本身的实力，还是依靠着机甲表现出强大战斗力的男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的。所以他在和琼玥的讨论之中，表现出的也是试图找到机会，而非是盲目地加大训练量，又或者是以什么极端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下到衡云星表面对于纪承衍来说是个机会，星舰的不能靠近和机甲的废弃，代表着属于季凌霄的两个助力都会被直接削弱。 而要想真正把握住机会，他此时更不能透露出任何的一点不稳重的筹谋来，这些佣兵看起来在相当直白地表达一种对于己方的失利之后的厌战情绪，其实未尝没有同时在表达出一种极其敏感的状态，这种敏感并非仅仅是针对于个人的情绪上的，还有对于战局的敏感。 他要想再将自己的优势扩大一步，就不能不反向利用这种敏感。 “不用跟我报备，他心里有数。” 琼玥和鸩分开之后直接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多功能厅。 看得出来，她之前和左岚商量的时候提到的希望他能够对这些佣兵先进行训练，被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执行得相当好。 琼玥顶了天去也不过是在口头上指挥，落实到具体的措施上的时候，还是得他这样的专业人才的辅助。 尤其是涉及到具体的训练项目的时候，她所接受的体术训练一部分是野路子，还有一部分是陆青霖直接打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在力量的提升途径上和一些战斗形式的完善上，她都不能说是老手，只能说，为了找到一个更适合她的异能进行发挥的战斗模式，让她有的时候更容易取巧而已。 不得不说，这位沐泽队长实在算得上是给了她一手的好牌。 在那一串的来自六号舰的人的名单之上，具备破坏力的四阶五阶其实并不在少数，大部分的异能所属种类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拥有者的性格，虽然这种影响很可能在表面上看起来不会很明显，但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却难免发挥出效用。 比如说，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这倒未必是说，这些星舰上过来的人对于子舰上就是持以不服从的心态的，而是说，很难以形成一种上行下效的有效指挥，越是到了这种面临强敌的时候，琼玥越是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这一点默契的缺少，付出的就会是相当惨烈的代价。 而琼玥仅仅是有把握让自己遇上这样的对手，不在短期内溃败而已，立威的目的如果很难以达成的话，恐怕会让这种影响，虽然在明面上看不出来，但内里的变化却足以让她将心里的成算降低个两三成。 但左岚却是个好得有些超乎她的想象的副手。 在她重新走进来的时候，他对着她无声地打了个招呼，在这个动作里，上下级之间的从属关系体现得相当明显。 他确实不热衷于交流，但是他的实力足够，加上外表上呈现出的那种经验丰富的状态，足以靠着气场和实力本身，对这些佣兵形成一定的压制。他们本就是个崇尚于实力的群体，对于此时听从他的指挥进行这样近乎于军事化的管理并没有什么意见。 而在他表现出了对琼玥的认可的时候，他们也自然能够受到大约也能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号召的力量的影响。 “你给他们安排了哪些任务？” “反应力训练和平衡性训练。”左岚回答道。 他选择这两种训练的模式，应该不是随随便便作出的选择。 “说说你的想法。” “反应力训练一方面是出于你之前提到的，希望在面对敌人或者是面对其他的危险的时候，队伍之中的应激反射是一个相对来说默契的状态。” “不错。”琼玥点了点头。 “那么与其给出一个个的应对策略，让他们记下来，还不如让身体去熟悉这种应激刺激，之前我对于衡云星表面以及类似的地貌之下可能存在的危险有过一点研究。” 说到这里的时候，琼玥难免想到了之前在星网模拟环境之下的体验，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收集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如果在特定的反应力训练之中，只有某一种方式形成的快速反应能够让他们躲开伤害，在之后遇到的时候，应该不会选择其他的途径。” 但是琼玥也很清楚，他口中的这东西是很有局限性的。 094 训练(二) 这种局限性主要表现在，环境永远是多变而复杂的。 琼玥能够从他指定的这种对打的模式之中看得出，他是在模拟着身体的一部分无法获得实质性支撑的状态下，比如攀援之中的作战，又通过左右都设置有人的存在的环境因素下，军队这边的人的整体实力高一些还是有好处的，在这种实力的差距之下，只有尽快地形成和队友的合作迎敌局面，才能够避免自身的损伤。 星际时代的医疗条件的发达，让这种训练里完全不避讳于流血。 子舰上的医疗舱已经启动了，虽然无法治愈好像是子丘那样直接使用了生物芯片，形成了破坏身体内部的循环的伤势的，几乎只要进去走个来回就能活蹦乱跳出来。 更别说此时星舰上虽然有了这一批逃出来的佣兵，更是多了这些个六号舰的人手，整体的人数数量依然是个远远低于正常数量的数值，医疗舱的分配实际上是远远低于正常战备状态下的使用比例的。 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人短时间内出现的伤势问题。 在投入战斗之前，他们就已经足够休养生息到应战的状态。 但是，这种人为营造的，其实根本都不能称之为环境的战斗氛围，虽然已经极力于模仿和达到最快也最具有团队意识的反应的激发，但琼玥总觉得，这种反射的形成，未必就真有利于作战。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需要让这些人改变一个看起来很微不足道，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作战却很致命的习惯。这个反应在军队的普适化训练之中都会涉及到。” 他顿了顿说道，“他们的武器。” 这个提示足以让琼玥去留意这些人身上的冷热兵器常见的位置。 当她注意到这个的时候，确实在佣兵和这些军人上感觉到了一些区别。 只不过二者在拔出的速度的前后差异并不算大，可从左岚的表情来看，这种区别很大。 “佣兵的武器重在趁手，并且快，这是在长期的野外生存中积攒下来的经验，这种下意识地摆放位置和迎敌之后的应对，从理论上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他们的对手变了？” 琼玥似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这种出兵器的快更大的实用性在于自保。而军人的武器位置却显然更求一种快中的稳，而兵器一出手就能够看出二者之间的差异了。 军队这边的武器在出手之后是直接朝着人体的要害而去的，明明将兵器拔在了之前的佣兵，做出的应对却是先一步的回防之后，显得急促而没有章法的回击。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虽然这个习惯看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够改变的，但起码在这种反应训练之中，会让他们意识到一些存在的问题，或许能够选择更加适合自己的方式来进行改进。 佣兵在野生区里几乎很少会出现和人的战斗。 而军队则不一样，无论是对星盗的围剿，还是对一些其他的本土危险分子的制约，都是人与人之间的打斗。 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未开拓的环境之中的敌人，还有季凌霄这个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恶意或者说是挑衅是否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家伙。 琼玥看着的正是程筠和一个之前站在左岚斜后方不远，看起来两人应该关系还不错的人的战斗。 程筠的战斗模式，在之前的擂台上的打斗之中已经能够让她稍能总结出一些特点了，再加上再早一些的时候，在那个虫族的地下洞穴之中，算起来虽然没什么默契可言，却也算是经历了些并肩作战的那一段，足以体现出她在身法上的长处，以及风本身赋予她的一些，其实算起来还颇为适合在衡云星这种环境下战斗的本事。 但相比于对面的稳扎稳打，程筠的动作轻盈却也充满锋锐意味，可惜依然还在细节的地方，处理得过分粗野了些。武器的配置和出鞘上的反应还仅仅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一种已经近乎形成了本能的预判。 “说说你提到了另一个训练吧，你将平衡性单独拎出来，应该不仅仅是这种半固定在侧壁上的对打模式，而是另外的一套逻辑才对？” 平衡性的重要性当然毋庸置疑。 琼玥是有过吃了平衡性不行的亏的。 虽然这种平衡和现在所说的又有那么点不一样，那是彼时的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行走的姿态下产生的平衡感不佳的后遗症，可在之后的体术训练之中已经算得上是有效地规避了这种问题。 “一方面，特殊的地形造成了这种要求，在这方面，只能让他们尽可能地适应悬吊状态下的战斗。”他指了指前方那已经算得上是被他进行了改造的训练场地补充道，“是悬吊而不是攀岩，是因为，随身携带的索钩之类的东西，能够更加有效地提升探索的效率。” 所以需要适应的也是那种更加符合探索的效率原则的平衡装置。 琼玥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还有一种平衡是失重环境下的。”似乎是看出了琼玥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表露出的疑惑，他解释道，“之前并非没有过这样的例子，这种特殊的星球之间的传送共振，如果确实存在这样的情况的话，在已知的案例之中是有这样的情况的，物体越小，经历的传送也就越快。” 他这么一说她就想到了璐璐给她看的那个画面。 那个探测器闪烁之后之间变更的画面。 “但是在涉及到人的传送的时候，这个速度是会被放慢的，有一种情况是，这个传送的通道是还借助了中间的一个节点，而一旦那个节点的通道口被打开的话，其实也代表了另外的一个作战地域。这个环境并非无氧，否则人无法撑过这一段传送的距离，但是这很显然也不是个常态化的环境。如果在这个地方，有人出人意料地设置了伏击，我觉得或多或少还是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子舰此时的能源储备量，要提供这样的一个环境作为适应性训练的场所，显然也不是个可以对足够数量的人进行推广的。 095 训练(三)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直接进行舱外的训练？” 琼玥猛地反应过来了他话中的意思。 可转念一想，这也未必是不可行的。 越是靠近空间站的外围，虽然有这个尽可能地保持恒温与恒定重力的环境，但到底是临时形成的空间站，或多或少会形成一些并不完善的接口，也会导致这样的一个区域内，越是远离氧气喷射口和调压构建重力场的装置，就越容易形成一种近乎于半失重状态，且氧气浓度不足的环境。 六号舰所处的位置其实是接近于这个范围的。 琼玥甚至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点怀疑，既然他能够提出这种想法，是否就代表着之前星舰的选择停靠点也是有所考虑的。 六号舰的抵达远比八号舰要早得多，大部分到的早的其实都会选择靠近核心，因为这样从星舰上抵达那研发中心或者是总指挥部的地方，都会减少消耗时间，外部又有其他算得上是暂时性同盟的星舰作为安保防护，可六号舰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个外围，当然其中或许还会有远征星的地位的影响，可从左岚的赞同眼神来看，或许前者才是更加明显的缘由。 “这一点上你们那个护卫队长怎么说？” 琼玥觉得自己之前留给左岚的任务是进行针对性训练，还真是选对了人。 “他的意思是，会找机会这边的代理舰长商量一下，确认出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或许还可以进行和六号舰的联合训练。” 琼玥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转移到星舰之外的特殊环境下的训练确实称得上是个好主意，不过联合训练，她却不知道迪兰会不会答应下来。 之前的想法之中更多的还是在保存子舰的独立性的基础上，尽快地将佣兵的态度摆正，成为一股足够拿得出手的力量，不过这种训练方式的提出，可能将会转变成彻底的和六号舰的统一。 偏偏他们给出的这个理由是她此时也想不到理由来拒绝的。 而且一味地强调独立性并没有什么作用，反倒是远征星此时已经算得上是损失惨重，这种所谓的独立说白了也只是面子上的问题而已，大可以依然保持这种运行的形式，而内里却是统一起来的。 而此时时间的紧迫感，让琼玥有种直觉，这个建议，恐怕迪兰会答应下来。 但这样一来她又难免有了些顾虑。 如果说之前左岚在提到这个特殊的传送环境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并不是如果在遇到这个位置的伏击的时候应该怎么处理，而是，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环境，借助着这些，表面上是佣兵实质上却是卧底的家伙们传达出一些假信息来，不管是用来应付可能存在的危险，还是说借此进行反击也好，都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但这种直接摆在明面上的大规模的演练，无疑会让对方直接起了警惕心。 权衡利弊之下，却应该还是利占据了上风。 “我会建议迪兰接受的。” 琼玥抿了抿唇，还是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回答。 左岚并不意外她的这个回答。 她看起来年纪小，可从思考方式上来看，是有自己的一套成算的。 “哦对了。”琼玥又紧跟着说道，“至于我，之前我说的想去做个实验已经完成了，所以现在算是正式归队的状态，虽然从名义上来说我是队长，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将我当做普通的队员来处理。如果你觉得这种态度和你的规则是冲突的，那么就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保持队长和队员，但是在训练之中，你是更有经验的老队员，而我是个新兵，没问题吧？” 之前利用模仿衡云星上的环境完成的实验，让她稍稍放平了些心态。 现在的问题便不在环境的制约上了，而在于她本身的实力上。 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她此前无论是在垃圾星还是在远征星的野生区都不曾面对过的挑战。 在子舰突围的时候，哪怕她实际上并没有直面季凌霄，也仅仅能够从机甲的操作程度上来判断，他的星盗威名绝不只是靠着杀戮和劫掠成型的，头顶上时刻悬吊着一把刀，让她此时既然已经算得上是和左岚达成了在队伍关系上的一致性，自然要将这个资源利用充分。 她的精神力突破得太快，但是这一点上显然是没有什么途径可以进行解决的，主要倒不是在精神力的稳定性上。她化形的时间确实不长，可到底是在地下睡过了这么多年的，那种化形之后的精神力觉醒实质上，在看到那个实验的结果的时候就已经让她有了些猜测，那实际上应该称之为激活，而不是催生。 也就是说，这个精神力的等级实际上是隐藏在她的那种应该称之为内核的成分之中的。 内外之间的转换在受到环境影响，又或者是他人的精神力刺激，比如说季凌霄当时还是闫戟的时候，那种特殊的攻击之下，都是足够稳定，甚至有自我保护的“程序”在的，琼玥并不担心这一点。 她担心的反倒是另外的一个更加真实的问题，她的精神力攻击手段实在是太少了。 普通的精神力实体化或许能够解决一些问题，可在更加复杂的战况之中，显然是不够用的，而这些真正的军人经历过战斗之后，对于这方面应该或多或少会有些自己的想法或者是总结出来的规律。 这是个光明正大偷师的时候。 至于体术那就更加不需要多说的。 异能和精神力本来就不是对于所有人都开启的世界，虽然在军队之中，拥有精神力的人数比例会远比在普通人之中的激活比例高得多，但到底体术才是群体性作战下，人的集体力量调动起来的最佳组织方式，而不像是精神力，强弱的区分已经有时候并不受控制的打击方向，加上异能的种类区分，让它更接近于一种在高水平人物决胜时候的主要手段。 而这些士兵经历了星际探索历不知道多少年的总结，形成的简单而不失杀伤力的招式，才是对她来说最有意义的。 096 谈话(一)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 左岚回应得很自然，这种相处的态度实在让人觉得舒服。 他虽然沉默寡言，却显然不是个低情商的人物。 他没有对于琼玥这么个小胳臂小腿的家伙随即进一步提出的需要比这些佣兵更加大一些的锻炼量，表示出任何的质疑，更没有显露出任何的骄傲感或者是什么卖弄的情绪，而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会进行一个妥善的安排。 果然不出琼玥所料，迪兰答应的很快。 准确的说，琼玥甚至还来不及将自己想好的说辞提供出来，就已经接到了从迪兰和纪承衍两边都接到的消息。 她看了眼自己光脑上的信息，又看了眼那几个在程先生的画作之中出现过的人，表情有一瞬的犹豫，具体要怎么操作或者说是利用这些人，恐怕随着这些计划的改动，都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在她这个犹豫之间，左岚已经取过来了什么东西朝着她走了过来。 走近了才看出，那是一组负重环。 “你们这东西准备的还挺充分的。”琼玥干笑了两声，虽然确实是做好了即将进行速成的魔鬼训练的打算，可并不代表，在她看到左岚手中拿着的，连他在举起的时候，都能看得出来表情有一点儿变化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反应。 想想自己几个月前还在因为从石头变成人平地摔，现在就已经要接受这种铁血制裁了，怎么想都有点幻灭感。 然后下一刻，她就来不及对这种时间看起来过得快，却像是经历了很久的情况表示什么感慨了，在她从左岚手里接过这负重环的时候，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险些被直接压垮在地上。 “这个重量，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琼玥倒是挺想无视掉周围那些看过来的目光的，可惜看多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她自己原本就是属于走的灵巧的路子，加上了这些负重，无疑让她的打法都会受限，虽然说不准在经过了训练之后，确实会轻便许多，却不代表这种被潜移默化改变的打法是适合在无负重状态下的她的。 “你得考虑重力环境，平时的时候你需要带的是这个。” 左岚从自己的手腕上拆下了四个环，示意琼玥接过去。 她只能先将现在手里的放在地上，而后将这四个环带在了四肢上。 这个重量确实是要比刚才的那一组好得多，起码在加上这个重量之后，她试探性地尝试了下包括起跳腾空横踢之类的动作，虽然稍有阻滞却依然能够在使用了足够多的力气之后达到指定的效果。 至于动作之中的灵动感如何保持，那是她自己需要先去摸索的问题。 只不过，在又伸手摸了摸这个已经戴在了她身上的环的时候，琼玥还是难免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了眼左岚。 知道他是体术五阶是一回事，看到他身上的负重环的数量又是另一回事，琼玥虽然觉得自己按理来说在看人上还是有那么点水平的，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之前真的考虑一下挑战他，恐怕会面临将自己逼迫到绝境的程度，且不说他的体术本身，光是手臂抡过来的时候，那一串的负重环当做武器，都够将她这个小脆皮给直接砸进地里去。 不过这种话她在脑子里过一下也就算了，总不能真摆在明面上说出来，毕竟左岚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能参与调侃话题的人。 “有安排分组时间吗？”看到琼玥适应了这东西，左岚问了句。 相比于琼玥，他显然对于沐泽以及六号舰的舰长的了解会更多一些，他问出的也正是迪兰在下一条信息之中所传达的。 虽然星舰相比于这个停靠区域，仅仅是占据了很小的一个部分，外面的空旷区域还是足够多的，但并不代表着整个星舰上的人都能够在同时出现在舱外。 要知道在营造空间站的时候，成本是个很重要的事情。 建造方绝不可能将星舰之外的每一寸地面都铺上铺地，毕竟星舰的制动停靠，并非是一种简单的路面刹车，而是如同在底下有直接接触的话，会因为能源燃烧产生的高温造成破坏，就成本而言也是不允许这样奢侈的行为的。 所以实际上的“练兵”场所只有很局限的一部分场地，当然如果有想法的话其实也可以在空中的悬浮车道上进行，不过摔下来的情况，显然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我们的时间是，远征星主时区计时的晚上七点到九点。” 琼玥翻了翻这个新发过来的表格给出了回答。 “需要我去跟他们交代一下吗？”左岚指了指那些个还在进行基础训练和对打训练，以及在悬吊状态下的战斗默契度配合的佣兵。 “先等一下吧，我有点话想要跟他们说一下。” 现在的时候，如果按照远征星的时区，应该是在下午一点左右，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六个小时才会被轮换到。 琼玥想想都能猜到这个大致的安排是怎么样的，一开始作为试验的估计是迪兰或者是沐泽的队伍，然后要进行一下双方人员的组合训练的效果测试，再加上一组检验，六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她并不担心在这个检测之中会出现什么意外，在这个训练之中，由于军方的存在，其实这些个身份异常的人想要浑水摸鱼也几乎是做不到的，更不用说是使坏了，但琼玥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进行这样的一次谈话，将一些心理状态上的隐患提前进行排查。 得到暂停训练进行简单说两句的“领导发言”环节，这些原本正在训练中的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点不解，之前琼玥跟左岚出去交流又回来，虽然她还是露了个面，但随即却是离开又将训练的主动权交给了左岚，难免还是会让人觉得她是有那么点想要移交指挥权的意思的。 可从此时她站在台子上显露出确确实实是正经谈事情的表情来看，又并非如此。 097 谈话(二) “不好意思占用一下大家的训练时间。” 琼玥并没有将自己摆在一个高冷的定位上，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也很清楚用什么样的聊天方式能够让他们放下一些戒备的心态。而且不得不说，这个外貌本身也是个保护色，起码对于那几个打算当卧底的人来说，她显然就属于一个并不需要多放在心上的上司。 停下了动作的佣兵和军人都齐齐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有几句话想大概说一下，不占多少时间。” 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先往前站站。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数的规模和此时这个聚拢的状态，让她莫名地有种自己是在课堂上课的错觉，但她的脸上依然是那种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好像仅仅是绷着个脸让自己显露出大人模样的状态，好歹算是没将那想要笑出来的冲动给直接爆发出来。 “第一个是之后的训练计划，除了之前左岚提出来的之外，目前上面已经通过了星舰之外的失重环境的训练，具体的分配时间也已经出来了，在这个训练的过程中，我们应该会和六号舰上的一部分队伍合作完成，我希望你们能够，怎么说呢，多偷偷师？” 琼玥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反正她就是打算这么做的表情。 这开口的话语之中的轻松感，让底下原本以为她会有什么正规交代的人都松了口气，明显氛围都活跃起来了些。 “我说小队长，偷师这种事情你直接跟我们说就行了，这里还有他们的人呢。” 琼玥一听这话就皱起了小脸。 “队长就队长，干嘛加个小字。” “行行行队长。” “光明正大的偷师能叫偷师吗，那叫友好交流。”琼玥一本正经。 这副姿态成功让底下的人之间露出了点笑声，不过确实是友好态度的。 “好了好了，第二件事，因为探测器的研发这边做出贡献比较大的是八号舰上的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可能不多，她之前也已经离开星舰待在中心部门那边了，有一个对我们来说的好消息是，我们的星舰出发的批次可能会比较理想，但是同时也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来证明自己值得这个批次出发。” “在这一点上我对你们寄予厚望。”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的模样，偏偏在她先抛出了个重磅炸弹的情况下，这寄予厚望这种看起来有些老气横秋的口吻，听起来也没那么让人觉得古怪了。 看得出来，在她说出这个事情的时候，那些个原本在八号舰上的佣兵彼此之间看了又看，但显然以他们当时在星舰上的位置，是完全无法猜测出这个被提及的做出了重要贡献的人是谁。 程筠倒是有些猜测，不过她站在了角落的位置，看起来和周围的人也并不熟识，显然没有揭晓的意思。 至于六号舰的人的反应也并没有超乎琼玥的预料，他们也算得上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在听到的时候只是在眼里掠过了一丝喜色，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浮躁的情绪来。 她眼角的余光扫向了那两个需要她专门留意的人。 不过这两个人应该也是怕自己的表现与周围的人体现出什么违和感，便干脆直接收敛住了情绪，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面瘫，但这样反倒是让人觉得他们有点儿奇怪了。正常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或像是那些个已经表露出了些想要返程的念头的人一样，显得漠不关心，眼神之中还隐约带着点嘲弄，或是像那些个本来就想要搏一把的人一样，眼中露出喜色，这种喜色的表现可以很明显也可以很克制，却怎么也不应该是那么个死板的脸。 琼玥在心里吐槽了两句，却并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呈现出在他们身上有任何停留的迹象。 看起来也只是对着底下的人扫视了一圈而已。 “第三件事情也是我希望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能够完成的，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统计出一个现有的武器状况，这个数字你可以不真实地报给我，但是因为我是需要一个参考，去子舰的武器储备库里领取合适的量，这个影响到的并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队伍的信誉问题和整个大队伍的武器分摊均衡性的问题。所以别在这个方面耍花招。” 其实琼玥的这个提醒相对来说是没什么必要的。 毕竟说白了真正能够隐藏起来的具有决定性因素的武器也就是机甲而已，私藏个一两把能源枪，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琼玥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而现在的这种情况，大家手里没点保命的底牌，反倒是很难形成一种通力合作的向心性。 因为有的时候并不能确定，捅刀的到底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盟友。 琼玥是去过子舰上的武器库的。 相比于这子舰上现在的能源储备量，实际上武器的储备却是足够充足的。 能源的相对来说达不到一艘正经的星舰的水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母舰的存在，二者之间的连接同时还在中间夹带着一个能源中转站，在强行脱离的时候当然无法将那东西一起带上，可武器不一样，一把把的武器总不能在子舰的启动之中还要专门找人来送过来。 所以琼玥才有这样的底气觉得稍稍虚报一些是没什么问题的，反倒能够让这些人觉得自己占到了些便宜。 实际上的武器储量却足够给一个人武装上五个人的分量。 当然说白了装得再多也没什么用处，毕竟星球表面的环境已经决定了武器必须带得少而精，能源武器是用于突围的，就算用脚想想都知道季凌霄这些人不会让他们这样轻易地达成目的。 而冷兵器，背得多了也只是给自己增加负重而已，以现在的金属冶铸技术，就算是冷兵器也并非是轻易能够被损毁的，总不能砍两刀就丢一把。 看出了底下的人对于能够拿到一批新武器露出的些许期待，琼玥也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 “好了，现在按顺序统计，完成统计的继续训练。” 她交代完这一句就直接站到了一边，看着左岚有条不紊地进行登记，在分配完武器之后，她也差不多可以进行自己的训练了。 098 忠告 “出发批次？” “对。” 璐璐板着个小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强势一些。 可到底是不像当时在远征星上的机器人展览时候出现的踩到了她的底线的情况，也并不像是之前的搜捕时候那些人展现出的对妖族的不友好，相反的是无论是从苏黛还是这个过来与她谈条件的人，露出的态度都是相当尊重的。 这倒未必是说她就被认证为在这方面多有前途。 就算没有她的加入，其实要给出个合适的解答其实也不过是这么个七八天之内的事情了，但在有星盗涉足的情况下又不同了，能够节省下来空间站之中的能源，用来御敌或者是攻击，总是个更好的选择。 “没别的要求了？” 坐在她对面的人挑了挑眉头，在确认了她确实没别的要求的情况下，点了点头，在纸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不过从他的那个表情来看，对璐璐的选择，他还是持以认可的状态。 对面的人看起来不太像是个隶属于中央指挥部门的人。 虽然璐璐也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作为上位星系的军部人员，对这空间站里的情况进行监管，可并不代表着，一个毫无战斗能力的人就能够被列入考量之中。 他看起来年岁并不大，并没有穿着军装而是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宽松的衬衫。眼镜也并没有夹在鼻梁上，而是用绳子垂吊在脖子上，不知道为什么，璐璐觉得他的五官之中有点隐约的熟悉感，可是他身上有种文弱矜贵的气质，显然在她所熟悉的人里面并没有这种风格的，大约也只是她想多了。 “这个建议应该是苏黛给你的？” 他落下了笔的时候随口问道。 “对。”璐璐点头承认，反正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而从他的反应来看，苏黛给出的应该是个最合适的建议。 “其实你还可以多提一点要求，不过确实这对于你们来说是最合适的。”在说到你们两个字的时候，这个青年的脸上露出了点古怪的表情，璐璐的妖族身份并不是很难看得出来的，所以他才会觉得，让一个从身份地位上都很难和人类去比较晋升速度以及受到的信任程度的妖来为一个星球的舰队来谋取利益，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可以当做茶余饭后的趣事来谈论的。 “既然你在要求上少了，那么介不介意我给你个忠告？” 他的手指拨弄了两下那个挂在脖子上的镜片，继续开口说道。 璐璐虽然不明白他那个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深沉的表情，但既然是建议，不听白不听。 “你说吧。” “不要从霍尔姆高地附近着陆，忠告言尽于此。” 他揣起了那用来写东西的纸笔，站起了身。 在这个站起来的时候璐璐才注意到，这人的一只脚似乎比另一只要短一些，这让这个身量很高的青年在走路的时候难免会让这总原本未必就有这么明显的跛脚显示得这么明显，而且更容易给人以遗憾感。 看到璐璐哪怕努力遮掩也没法回避掉的看向了他的脚的眼神，他却只是露出了个从容的微笑，对着她点了点头，就转身出门了。 霍尔姆高地…… 璐璐想着从他口中听到的这个名字。 这两天在这研发中心里她也算是看到了那悬挂在大厅里的衡云星地图，霍尔姆高地正是中央陆地的东南角的一块内陆高地，其实那里是特殊传送阵的分布最为松散的地方，之前在休息的时候听到有不少人有建议从这个地方降落，但是同样持有反对意见的也有，因为距离的分散很可能代表着传送能量的不充足，与其在一件事情上乍看起来得到了一些临时性的好处，还不如想想长远一些的情况。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毕竟作为居中协调的存在，他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真正降落下去地表的，消息的具体来源暂无可考，但是既然能够被他作为是“奖励”的一部分，应该也并非是随口说出来的。 她止住了步子，对着光脑上输入了一行字而后发了出去。 -------------------------------- 琼玥此时却是顾不上看光脑上的消息的。 自找罪受的训练一旦开始，她这个名义上的队长就没法保持住形象了。 于是等到进行星舰外训练的交接班的时候，对方的领队在看到琼玥的时候难免露出了点，也说不上到底是在怀疑为什么能够让一个小姑娘当队长，又或者是忍不住憋笑的表情。 虽然在从子舰出来之前，琼玥也算是将自己稍微倒腾了一下，可她此时的形象依然不算太好。 重力环的佩戴让她原本在走动之间就能够表现出的轻盈以及低存在感的特性，都荡然无存，她的脸色还带着点超越极限之后的苍白以及浮现出的红晕，有几绺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唯一能够体现出队长身份的大约是她那看起来和未成年的长相完全不符合的精神力等级，甚至因为身体机能的开发，精神力处在一个活性很高的状态，展露出了一种天然的攻击性，和特殊异能种类带给人的威胁感。 “需要我来介绍一下这边的训练内容吗？” 六号舰上的人和子舰上的队伍的训练队伍，采取的是循环交叉时段的分布方式，也就是说，琼玥他们的前半段时间是跟着这个队伍，而他们之前和在琼玥之前的队伍已经有了一些合作训练，现在则是以指导者的身份存在，至于琼玥他们的后半段训练时间，则需要迎接来自六号舰的下一支队伍。 “麻烦你了。” 琼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跟着这位领队走到了保护性质的屏障之外。 在这一层屏障和最外层的防护之间的，正是规定下的训练场所。 在来之前琼玥已经换上了那专门用于在这个环境之下训练的时候才带上的，明显已经超过了她的负重能力的重力环，随着她的脚步踏出去，那种慢慢加强的失重感顿时涌现了上来，这种走动之间的轻飘飘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并不是觉得重力环的作用被削减之后的舒坦，而是对于控制力高要求的沉思。 这确实不是个一般的环境。 099 揣测 “你说霍尔姆高地？” 结束了训练之后宛如死狗的琼玥，一边将身上的重力环拆卸下来，换的行动上的自由，一边对着通讯的另一头的璐璐问道。 这星舰之外的训练看起来并不是个突然提出的内容。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军队本身就有这方面的训练，只不过在此时的需求之下形成了一些改进的项目。 在这样环境之下的对打当然只是简单的组成部分，还有包括变速障碍穿行，在加入了激光的攻击之后变成了个不好好跑就要被打中进医疗舱里思考人生的危险游戏，再比如说，在这样环境之下的平衡训练，当然不是荡来荡去那么简单，总之这两小时之中琼玥是过得相当充实。 当然好处肯定是有的，起码她也算是稍稍适应了些这种并不正常的重力环境，左岚对她实力的预估也确实没什么问题，那几个重力环确实是在她承受的范围内，也就导致了她此时虽然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抬起来，却也并没有到需要进医疗舱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紧锣密鼓的训练，让她虽然在喘息的间隙里看到了璐璐有消息发过来，也不得不在训练结束之后才能够打开看看上面到底说了什么。 是消息而不是通讯请求，已经足够让琼玥做出个判断，这并不是什么太过于要紧的事情。 而确实在璐璐的信息之中，写的是诸如已经完成了对上面派下来的人说了需求的奖励是出发批次之类的问题，再加上了对这个来自上位星系的人有那么些奇怪的点的描述，以及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忠告。 “对，他是这么说的。” 在没有登录的成功案例之前就提出了这个忠告，让琼玥下意识地觉得这人有些不简单。 可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事情上进行什么算计，而且就算是算计人的建议，还不如直接建议去某个地方，一个星球再怎么小也总归是满足了人居的气候条件，这就注定了面积不会小到哪里去，只是排除了一个选项的话，造成的影响不会有多少。 不过从他的话里的第二重意思还是让人觉得很值得玩味的。 为什么要排除掉这样的一个选项，究竟是环境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你是怎么看的？” 琼玥选择先听听璐璐的想法。 她在研发中心不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所见所闻或多或少会反应出一些在这里获得的总结结论的东西，当然这些经验性的或者说是前瞻性的总结未必都是对的，但专业人士处理这种问题，必然会从不同的角度进行思考。 琼玥未必就真需要知道其中涉及的原理问题，可知道一下这些个结论也没什么坏处。 “他们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这些传送点之间会形成磁场的干扰，所以尽可能地分散的位置，能够形成单一的定向通道，但是另一派认为，集中性的出现才代表着积蓄了足够的传输能量，才有余力形成多个端口，当然，具体是哪种可能，因为之前在探索历上有记载的这种情况，是没有出现过这么明显而且数量多到了这个程度的传送点的，所以无从判断。” “那这么说来，这个提出了建议的人，像是很果断地支持了后面的那一种？” 琼玥一骨碌爬了起来，恢复了些气力的她也算是有了些思考的能力。 一转头就看到璐璐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而突然没忍住笑出来。 “你似乎越来越不顾及形象了。” “之前炸星舰的事情都干了，也没必要在乎形象问题。而且反正现在也是身为小队长的我的私人独处时间。” “看起来是这样的。”璐璐将话题扯回来，回到了琼玥刚才问出的那个问题上。 从那个还不知道姓名的监管方的意思来看，他们似乎相当笃定了后者，不，未必是这样的，他说的仅仅是霍尔姆高地，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星球之上在观测站的工作范围内，进行监管的绝不只是星球的一个角落，随着前方的星球的自转，观测站足够对地表的传送点分布做出一个统计，也就是说，分布比较稀疏的并不只是这个地方，那为什么他要单独把这个地方拎出来讲。 “如果他这个忠告刚好给了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恐怕还真会去看看。”璐璐调侃性地来了句。 当然她很清楚，琼玥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她就非要反着做的反骨性子，有些话的真伪在语境之中是可以有一个大致的判断的，虽然这人的好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琼玥觉得，在这样一个已经有外敌存在的情况下，没有这个必要用自己的安全问题去检测这事情的真伪。 “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会跟迪兰先交代一下，但是在六号舰这种确认了落点之前没有必要直接说出来，当然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麻烦你去做。” “你说说看。” “这件事应该不难，研发中心这边肯定是有地表检测数据的存档的，如果靠着你的权限还不够的话，可以试试求助苏黛，理由可以是星舰需要寻找一个落点，而希望尽可能地找一个前后的地质差异变化没那么大的地方。” “地质差异？”璐璐有点不懂琼玥话中的意思。 “如果说霍尔姆高地上真有什么更加明显的异常的话，你不应该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那么只可能是什么在更加深层次的地方出现的变化，而这种变化的记载之中，可能还能让我们避开其他的一些地方。会不会有些难为你了？” 出于担心璐璐的职责过重，琼玥还是加了一句。 其实他们就算不弄清楚这个问题，也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毕竟真要是到了无法确认的情况下，完全可以选择和其他相邻停靠点的星舰降落在同一大范围内，彼此之间保持守望相助的联系，总归还是能将危险降低一些。 完全的安全在这种未知的探索中，只有太过于理想化思考的人才会觉得有这种可能。 琼玥觉得，只要稍稍稳妥一些，留有周转的余地，就已经足够了。 100 期待 “那倒是不会。”璐璐摇了摇头。 “虽然我在这边的时间没两天，可还是了解了些情况的，相对来说，普适性的资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不能暴露出去的则是些偏重于科研成果的。我会挑时间去一趟的。” “那麻烦你了。” 璐璐一听她这话顿时挑起了眉头。 “客气就没有必要了，你总不会觉得，等到探索队伍真正启动，我还会待在这边坐享太平吧。舰队大概会在四五天之后出发，在出发之前，我会归队的。说起来，有个问题上次通讯的时候倒是忘记问你了，子丘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还在医疗舱里吧。当时你毕竟不在，对她伤势的情况我也只是大致说了一下，但是……”琼玥皱了皱眉头，“虽然有医疗舱，可我不知道她的这个生物芯片到底是谁给她的，不管是本身的异能脱力还是生物芯片造成的副作用，都不是一时半刻可以通过医疗舱来解决的。星舰上配备的那种，你心里应该也有数，能够治疗的类型都是摆在那里的，治疗效果最好的是皮肉伤和宇宙射线造成的辐射伤，而不是她这种生理性质上的损伤。” 琼玥说的很中肯，璐璐当然也很清楚，这种事情不是人为的因素可以左右的。 但听到还在治疗，甚至可能在返回星球之前都不能自由行动，还是难免有些心情好不起来。 “其实虽然说说是强制征调，但从之前她发的消息来看，强制是一码事，对这个新探索项目的期待，她表现的还是很明显的。” 最开始是没这个必要，后来是没这个时间，现在算得上是出发之前难得的清闲，璐璐也有了和琼玥唠嗑两句的冲动。 她也没想着从琼玥这里得到什么对这句话的回应，而是继续说道。 “子丘算是狐妖里面的异类，你看她和她的姐姐长得就不太像，很明显没那种魅惑的天赋，加上她没有异能，这就限制了精神力的发展，虽然体术上展现出了不低的天赋，可是妖族实际上很可能是个比人类还要现实的群体，不能使用异能的妖族越是到了高阶和虫族的对抗之中就越难以占据上风，因为虫族算是天生的精神力的宠儿。” 这个事情琼玥倒是知道。 哪怕是个虫族的小工兵，精神力等级也不会太低，起码也有保底的三阶之类的。 毕竟这也算是它们的交流信息的传递途径，当然哪怕靠着精神力去截获这种交流的频率波段，也未必就能够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在说什么。 妖族对虫族的天克还是体现在，能够直接将虫族的血肉作为晋升的材料，如果人类也能有这样的本事，琼玥并不怀疑虫子会成为下一个灭绝的生物。 “她虽然名义上来说在远征星的佣兵界的名气很大，但是……怎么说呢，之前一直觉得妖族和人类之间的关系会让人觉得烦躁，但是妖族内部也未必就真是互帮互助的状态，比如说子丘，我就一直觉得，她在他们家族的内部得到的资源实在是少得可怜，反倒是妖族高层与人类博弈得到的对所有妖族幼崽的发展辅助，对她来说起到的帮助更大一些。” “我之前有听她提起过对于这个探索的某种期待，当然未必就是可能的，但是起码在沟通了两个相隔甚远的星球之间的这个通道上，会不会能够激发出一些潜在的本领，这个事情没有得到过证实，但确实有此前出现过这样情况的星球，在幸存者获救之后，精神力的等级普遍上涨，一个解释当然是在困境之中，势必要足够努力，这种压力转化成了实力提升的动力，但是那种看起来有点无稽之谈的猜测到底存不存在，我觉得子丘在言语之中是有表现出相信的。” “所以如果她需要在医疗舱里待到探索的结束，对她来说，可能是个比伤势更加沉重的打击。”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璐璐似乎也觉得在这样一个原本就容易情绪紧张的时候说这样让人难免觉得感伤的话题有些不妥帖，她旋即岔开话题，说道，“不过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星舰是必然不会直接降落的，除非分布得足够稀疏，但是有那个人的警示在前，我觉得如果要采纳的话，应该也不会选择那样的一个地方，相比较而言，星舰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不一定。”琼玥反驳道，“很奇怪的是，迪兰到现在都还没有决定具体是哪一队留在星舰上作为信息的收发部门，而如果留在星舰上的人数太少的话，加上星盗有心算无心，可能也并不安全。” 琼玥的这个猜测让璐璐刚放下了些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总不能把子丘带上吧……” “先看看她这两天的恢复情况吧，其实这个地表的环境，只要她的伤势大概得到了控制，都能算得上是有自保之力。对能源武器的限制反而可以让她将体术本身的实力真正地展现出来，尤其是现在的很多用于保证异能者的身体防御的道具以及异能增幅道具，都是需要通过能源来进行催动的，这些东西的无法实用，无形之中又能给她算上一些增益。” “也对，现在不是着急这个事情的时候。” 璐璐刚想挂断通讯又被琼玥喊住了。“你之前说，你看着那个提醒你的人，有点眼熟？” “对。” “你有他的影像记录吗？我想再做一次保险的确认。” 在出了季凌霄的那个情况之后，琼玥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紧张过度了，而且璐璐所说的眼熟，也很有可能是在还没有认识琼玥的时候见到过的人，璐璐看起来年纪小，可是妖族的化形之后的相貌变化都是相当缓慢的，她在远征星上度过的年头已经不算少了，有个别遇到长相相似的人并不算什么稀奇。 “有倒是有，在这边的时候我是下意识开了录像功能的，没什么安全感。” 璐璐的这个习惯确实不错，在她说完的时候，琼玥的光脑上已经收到了她发过来的相片。 相片上的那个看起来书卷气很重的年轻人，其实长了个相当具有辨识度的脸，琼玥也觉得他看起来有那么点眼熟，但是具体像谁，却又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我也想想看吧，如果有消息我随时通知你。” 101 巧合 璐璐对着她比划了个ok的手势就挂断了通讯。 房间里一时之间也恢复了安静。 琼玥其实还挺想继续死鱼瘫会儿的，可惜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 她先收拾了一下形象，免得作为一支小队的队长，在星舰上行走的时候却是个颓丧的样子。虽然未必是从精气神上表现出的颓丧，但这种仿佛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训练的样子，想想也有那么点掉份子。 之前璐璐和她提到关于子丘的想法，还是难免给她带来了点触动。 原本打算直接去找迪兰商量的，可在推开房门之后，她选择了转道医疗室。 这倒未必是什么多余的同情心作祟，而是子丘如果能够恢复起来，其实是个相当关键的战斗力，尤其是当存在自己人和外人的定位差异之分的时候，她难免会希望“自己人”能够多一些。 子舰上的医疗室的位置并非在居中的楼层，而是在靠近最大的出入口的地方，其实可以理解这种布局的原因，如果有伤员的话，大多也是从这个口子进来的，自然是尽快送达比较好。 这个呈现为圆柱形的治疗室，在外圈的基本上都是相对来说比较轻伤的，显示一圈的自动包扎上药的机器，而后是一圈小型简易治疗舱，越是到了中间，治疗舱的治疗效果也就越好，当然需要启动付出的能源也就是个大数额。如果不是因为子丘算得上是被纪承衍和琼玥的双重保证下，希望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疗的，这中间的医疗舱应该会长久处于待机的状态。 其实相比于最开始上星舰的时候，子丘的样子已经要好得多了，起码此时的她并非是以兽形存在，而是以化形之后的人形的形态，进行血液内生物药剂的清洗替换，人形比兽形的好处当然是这些医疗舱大多是以人类的体型以及经脉神经的配置来进行设定运行的，虽然未必说放个动物形态的上去就会出现无法接入血管之类的问题，但琼玥想想，如果是自己的话，说不定还真只能以化形之后的形态送进去，总不能寄希望于这医疗舱能够识别出一块玉石的经络。 在这个自我调侃的过程里，琼玥留意着医疗舱里子丘的状态。 虽说此时她已经从那种无法化形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却并不意味着她已经脱离危险了。 治疗舱的外侧的显示板上，呈现出的那些个处在检测之中的东西的浓度，显然都不在正常的范围。琼玥这个实际上也没接受什么正儿八经的高级教育的文盲，当然是看不懂那些个复杂的单词的意思的，可并不妨碍她判断出，那应该是注入了她体内，短时间内提高战斗能力的东西，以及它所产生的副产物。 而浓度回落到正常之后也未必就是能够正常运转身体机能了，起码还需要等到那些暗伤进一步地修复。 不过看得出来，大约是因为潜意识里对生的渴求，以及对于，希望从这个探索之中找到自己晋升的途径的迫切欲望，在子丘这个看起来更像是个俊俏的青年而不是一个姑娘的躯体上，胸膛起伏之间，似乎也在伴随着什么内部的能量流转。 琼玥虽然看不出这种特殊的运转方式是否是他们种族内部的什么功法或者是天赋，却也看得出来，她的状态是随着这种自行的努力在快速恢复的，说不定还真有希望赶上降落之前。 确认完了子丘的情况之后，琼玥转道了指挥室。 迪兰不需要带队，当然要比纪承衍好找得多，而且之前为了做那个确认自己安全情况的实验，她已经算是麻烦了纪承衍一次了，从他的队伍里把鸩给叫出来，要是再这么直接找上门去，而这一次找的又是他本人，还说不准会传出什么离奇的消息来。 佣兵的八卦能力琼玥还是听璐璐说起过的。 当然也并非仅仅是听闻，当时八号舰上那突如其来的一枪致命，最后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人的口头表述，同样是不知道歪曲成了什么版本。 “你怎么来了？” 琼玥推开门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在指挥室里的，除了迪兰还有陆青霖。 而从这两个人的姿势来看，他们似乎在对眼前的地图做出什么分析。 看到陆青霖不算奇怪，可奇怪的是他的这种参与度。 哪怕和季凌霄打了一架，还是在所有在场的人看来都应该称得上是极其有水准的一架，在他登上星舰的时候，表现出的依然是一种并没有很搅和进这件事情里的意思，更像是个突然乱入的大佬，以追求实力提升为目的进行了一场强者之间的较量。 琼玥想到这里，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实在是前段时间被璐璐的小说情节安利给洗脑了。 “璐璐那边有消息，我觉得需要跟你们说一声。” 琼玥也没跟这两个人客气，直接从边上拽了个椅子过来坐下。 “她说了什么？” “一个是那边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出发批次的问题，不过没有具体定的话应该是个范围，得等一等后续的通知，总体来说能够拿到一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对整个远征星来说都算是个好消息。”听到琼玥这么说，迪兰那张最开始只有冷淡，后来多了愤慨，以及莫名有那么点厌世风的脸上也难免多了些笑意，这确实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好消息里的一个了。 “另一个消息是，跟她接头的人说了个事情，劝告我们不要从霍尔姆高地登录，虽然并不确定这个消息的来源，但是我觉得有必要报备一下。”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对面的两个人的表情相当默契地变了变，虽然琼玥也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在陆青霖这个做了伪装的脸上看出表情的变化的，可从直觉来看应该算是个有那么点惊奇的表情。 迪兰的手指落在了他们面前那张地图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圈上了红圈的地方。 在中间的赫然正是霍尔姆高地。 102 降落 星舰集体出发的样子，哪怕星舰与星舰之间的间隔不小，从视线范围内能够看到的也有限，依然不妨碍它成为一个相当壮观的场面。 琼玥看着在召集了各位领队之后，从指挥室那个最大的环形投影幕上传出的画面之中，当先离开的第一艘来自衡至星的星舰，以及紧随着出发的第二艘有着海蓝色外壳，琼玥并不知晓具体归属的两艘星舰的启动画面。 虽然地表的范围广阔，哪怕同时出发乍看起来也并不会造成彼此之间的影响，但要知道这种降落实际上星舰是要先进入绕衡云星轨道，而后进入悬停状态的，这并非是个可以自定义的飞行。 因此，说是集体，实际上在出发的间隙之间，大约还会有半小时左右的间隔。 远征星的出发批次分别在6-9，这个批次的聚集其实算得上是对远征星的优待了，毕竟相比于其他星球的星舰团队来说，远征星的情况是损伤最为明显的，在其他探索部队的人看来，他们不会觉得这是因为星盗团将攻击的重点放在了这里，这话说出去也是没人信的，而只会觉得，反正也不是个有实力的团队，就算是往前挪了点顺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无怪乎那位中央控制区域的青年，在听到璐璐这边的条件的时候，会觉得这是个放得很低的要求，因为说白了对于一些并没有被放在眼里的势力，拥有决策权的团队所采取的并非是打压，而是无视的态度。 前列启动的星舰周围都配备有供给其他星舰的指挥团队确认情况的监控机器。 虽然探测器的大量投入已经验证了某种程度上的安全，但这仅仅是对于死物而言的，活人的降落情况实际上还是个未知数。 可再怎么未知，在已然在这空间站耽误了太多时间的情况下，与其继续等待，还不如做个尝试。 这个出发的过程并不快，琼玥一边跟着这些人安静地看着星舰缓慢脱离原本的固定卡槽，在不影响其他星舰的位置的情况下，进入特定的轨道，一边想着那会儿她在指挥所看到迪兰和陆青霖标记的红色记号的事情的情景。 “所以说，你们的这个记号代表着什么？” 他们脸上的吃惊显然是因为这忠告之中提到的地点与这红圈的重叠。 但红圈到底是选定的地方，还是被排除的地方，琼玥在这第一眼之中却无法从图上寥寥可数的信息里判断出来。 “我们原本预计的落点。” 迪兰回答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从那张地图下面抽出了一张纸，在那上面画着的是一道道轨迹以及看起来像是计算符号的东西。对于他这么个专业人士来说这无疑是个可以侃侃而谈的东西，而对于琼玥来说，这无异于天书。 “这是我之前计算出的降落轨道，主要是从人体降落的难易程度上来进行划分的，我和陆先生也进行了一些轨道数据的校正问题，最后得出的最佳落点其实就是这几个红圈标示的位置，当然，这是第一步。” 说是第一步显然是因为，这是一种纯粹从数字上的计算，并且是在排除了其他因素的影响下，单纯从降落技术上来说的。 琼玥觉得自己不适合和优等生说话，而且还是两个。 相比起来，开机甲的那些个学习简直是小儿科，起码不会让她听得头大。 研发中心的一部分人和迪兰用不同的方式，一个出于对传送点疏密程度的考虑，而一个从扒掉了所有的非正常因素的测算，形成了这个结论，而那位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青年却已经否认了这个位置。 一直以来都表现出像是对什么都很有把握的陆青霖，居然也难得地稍稍直了直身体，看起来是有想要对这数据进行第二次复核的打算，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动作。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毕竟那个人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不管怎么说……先从其他星舰的落点选择看起。” 这第一艘出发的星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已经逐渐地彻底脱离开了空间站。 周围的监控设备实际上是维系在星舰周围的，虽然外部环境陡变，也只是让传输信号闪了闪，并没有断开，当然就算有局部因为太过于靠近星舰周围喷射出的推进器火焰，影响了画质，也完全可以共享上剩下并没有出问题的镜头。 而它的轨迹方向，随着推进器的调节转向，迪兰的副手和他已经在进行轨迹的计算，如果之后的路径并没有出现问题的话，这个落点应该是—— “海上？” 轨迹模拟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齐齐交换了个有些诧异的表情。 海上的环境其实已然导致了传送点的定位不精确，而且会让聚合的情况变得有些麻烦，尤其是当通讯信号会因为能源的损毁而中断的时候，这种并不利于将大部分聚集在一起的方式，就未免显得不太合乎常理。 这轨迹显然并没有出错，它甚至不是指向临海区域，在落点附近再进行调整的，而是完完全全地在拐入了近地轨道之后，朝着海上移动。 暂时停下的星舰以与它所指定的落点位置保持相对静止的状态缓慢移动。 从监控器里能够看到的是，在星舰的中央位置的开口处出现了一个个穿戴着防护服，背着液氧瓶以及降落装置，以及用防水材料保护的武器袋，俨然已经开始了降落的工作。 “底下好像有海岛。” 陆青霖突然开口说了句。 此时的监控器视角没有一个是往下的，他显然也不可能直接看出那底下具体的情况。 琼玥猜测他是从这些人的唇语之中读出来的信息，像是在进行落点的校正。 而后，第一个人拉上了面部的面罩，在确认了身上的能源装置都进行了在星舰上的存储之后，直接跳了下去。 其中的一个监控器也随着他的动作降落了下去。 确实如陆青霖所说，这一片海蓝色之间，一个长条形的岛屿从原本的一个黑点慢慢地扩大，直到岛上的花木共同呈现出一片远看而来的绿色。从横亘的长度来看，这不是个小岛。 更明显的是其中的一片光秃秃的地方出现的隐约金色，那正是一处传送阵的所在。 103 突来 衡至星星舰的选择虽然让人意外，不过有着那位的劝告在前，倒是并不显得有多奇怪了。 这些显示着他们的降落画面的监控器并不能靠近地表太远，在将绝大多数的能源供给用于星舰外环境的生存之后，显然这些东西的画面效果会打上一些折扣。 在屏幕上，虽然能够显示出这海岛大致的轮廓，却显然不能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显示清楚。 尤其是当人一个个从星舰上降落下去的时候，海岛之上已经失去了动物生存痕迹，只留下的那一片茂密丛林，将他们的行踪都遮掩了个干干净净。 “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了？” 如果说只有那个人的提醒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先持以一定的怀疑态度的，虽说说白了他也没有坑人的必要，但璐璐说他的长相让她觉得眼熟，还是让琼玥有点内心不安。但现在已经有了个带头的，显然从某种程度上是佐证了这个说法的，确实有必要对落点有一个选择的参考。 “等等。” 迪兰还不及回答就已经听到了陆青霖出了声。 他将画面斜下角那一排缩小的后出发星舰的画面调到了居中的屏幕。 那是两艘有着海蓝色外壳的星舰。 之前因为隔得太远琼玥也无从判断这星舰的从属，可是当监控器的镜头拉近的时候，便能够看到在这星舰的表面绘制着一道流波的图纹，琼玥最近也算是做了个恶补，对于这空间站上的星舰从属的分布位置，以及止衡星系到底有多少个星球这些东西。 而流波代表的是远浪星。 他们的星舰的体积明显要比衡至星的星舰小上一轮，但是两艘星舰一起出动，怎么说还是有那么些气势在的。 这两艘星舰之间并没有形成任何的连接，而单纯是在速度的控制上保证了它们的齐头并进，琼玥注意到在这星舰的前端各有两个圆筒形的武器出口，与周围蓝色的喷漆形成对比的是，这里的颜色是红色的，虽然看起来滑稽，可是能够在这个批次出发的星舰，本身也代表了其背后的星球势力的足够强势。 陆青霖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为了确认画面之中的某个场景是否确实是刚才在小图之中引起了他的注意的。 那是个隐隐绰绰的轮廓。 在空间站周围层层叠叠的保护罩的遮掩下，看得有些不太分明，可琼玥看到，在陆青霖的手指点向那个位置的时候，同样将目光转过去的迪兰顿时沉下了脸色，不，应该说，并不仅仅是迪兰有了这样的反应，在这个指挥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同样的反应。 一个人可以认不出别的什么东西，却绝不会认不出自己所乘坐的星舰。 而远征星的每一艘星舰都是有着相同的制式的，虽然在体型上会稍有差异，可在这样一个远近距离在监控器之中显现得并不分明的情况下，这种体型的差异带来的视觉感受是完全可以忽略的，那个轮廓，正是几艘星舰的聚合，而其中就有，远征星款式的。 不需要陆青霖多说，在场的都已经下意识地保持了沉默。 那正是天厄星盗团。 他们的出现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个噩梦的重温。 这个沉默之间，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这些家伙到底是为什么能够这么嚣张，还是在表达对于远征星那些死难的军人和同胞的扼腕。 被星盗团控制的星舰的出现绝不会是来旁观空间站之中的星舰下落之后的探索成功与否的。 它们的推进速度很快，初初还不过是隔得有些远，看起来不太明显的轮廓，可在屏蔽装置的开启之下，加上以远超过正常在空间站内能够达到的星舰运行速度朝着那两艘星舰靠近，几乎是在陆青霖调出了这画面之后的瞬息之间，那轮廓已然显现出了星舰与星舰并行，并且前端的能源武器开口已经打开的状态。 画面里没有声音，可当为首的两艘星舰的表面红光一闪，追击功能的牵引弹直接准确无误地命中了远浪星星舰未来得及打开防御的通风口的时候，琼玥觉得自己好像也隐约听到了炮火的声音以及那种，星舰遭到破坏发出的震动。 “靠！太嚣张了。” 纪承衍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虽然打了个出其不意，可显然远浪星的星舰也并非是吃素的。 它们的其中一艘上直接撑起了防护屏障，这屏障的范围足以同时保护两艘星舰，由一艘星舰完成保护正是为了让另一艘星舰，在最短的时间里发出最大化的攻击，为了——反击！ 前舱的形变之中裸露在外的一道道射击口以及那两个几乎在同时亮起了发射准备的光的特殊炮弹口，在这个星舰的侧转躲避开下一道攻击之中，又依靠着另一艘星舰的防御完全不躲开另一道攻击之中，完成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看起来尖细，实则有着有如巨型标枪一般的形态的能源投射弹以及那红色的喷漆所处的位置处凝聚而成的，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时时刻刻在进行着碰撞的弹药，一前一后地脱离开这远浪星的星舰，却因为速度的差异，几近于同时抵达那为首得两艘星舰的附近。 准确的说，是在此时屏幕上显示的内容之中的，靠右边的那一艘。 由一艘星舰发出的攻击，足以通过计算和牵引，形成精准的对一个点的攻击。 这场在屏幕上显示得有如无声动画一样的战斗，在琼玥看来也足够让人紧张起来。 眼看着下一刻，星盗这边劫掠来的星舰的其中一艘就能够遭到致命打击，可显然他们高兴得有些过早了。这艘星舰陡然之间分裂开成一个个小型的战斗舰体，纷纷聚拢而来的弹药原本的对点打击，变成了彼此之间冲撞在了一起，虽然这一下造成的冲击，足以让其中的一部分分裂之后形成的不足以稳定自身位置的小个体，被爆炸的气浪直接掀飞出去，也并不能掩盖，这一下攻击其实是失败了的结果。 分裂的战舰，这是衡枢星的星舰。 104 星舰之战(一) 这些分裂之后的战舰，一部分进行了临时的组合，一部分则直接形成了小型的类似于战斗舱的存在的东西。 如果只是一般的星舰一对一的打斗，没有任何星舰会使用这样的组合拆解的方式进行战斗。 因为不管怎么说，星舰的聚合所形成的形体以及防御武器的共享，本身就是对安全性能的一种追求。 可此时不一样，原本这衡枢星的星舰，恐怕也是和远浪星的星舰一样是以两艘到三艘一组进行运作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样的分散式攻击完全可以在战斗之中或者是战斗之后进行随时的回收，又或者是大与小的结合，形成面与点的合作进攻——这一点对现在的情况也适用。 从各个地方索取来的星舰所组成的团队，需要的正是这样有着高机动性能的星舰，作为探索和攻击的前端突破口。 如果说这是星盗的挑衅的话，这势必是一场会速战速决的战斗。 他们为什么放任衡至星的星舰脱离恐怕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因为那样的战斗足以等到支援，而对于实力次一级的对手，在他们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之下，恐怕还真能够造成，还来不及支援就已经覆灭的结局。 “离他们最近的星舰是哪家的？”纪承衍的手撑着台面，眼睛一刻也不离开眼前的画面。 星舰之间的战斗，别看体量都不小，却绝对是瞬息之间便有来回的，在这组合星舰躲过了锁定的能源攻击又形成了这种分化攻击的情况下，哪怕是这两艘属性精良的星舰，也必须率先进行回防。 当然对他们来说，或许有效的回防是最能够震慑敌人的手段。 毕竟，哪怕星盗手里的星舰的数量不少，可要和联合在一起的空间站内的星舰总数比起来，依然是个处于绝对劣势的数量。 而只要能够等到支援，这一边的数目是能够越来越多的，到时候就算他们想要逃跑恐怕也跑不了。 出于这种目的，远浪星的星舰打得很保守，可想要速战速决的星盗团的星舰却打得极其激进。 这种激进是完全以不计较损耗的目的来表现的，琼玥甚至怀疑他们的首领是不是有什么专业的洗脑本事，不然她看到的就不会是这样一个比起狡诈的星盗更像是一群敢死队一样的存在。 分化出的其中几块形如小型舰艇一样的存在，直接顶着远浪星那特殊的能源炮火往前冲，女似乎是由他们星球本土的某种奇特矿物蕴生的，具备着相当可观的破坏力和辐射力的攻击，直接在那几块小块上掀起了几近于将它们瞬间撕裂的气浪，未止歇的爆炸之间，这些小舰艇的防御力显然不足以抵挡，明显呈现出了路径的摇摆和表面的瓦解的迹象。 可让围观的众人惊讶的是，其中的一艘有如坠落下去一般，直接冲进了星舰的一侧平衡管，而只见得那里出现了一片的火光，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冲撞还是直接因为可能的自杀式袭击，那一片的平衡管顿时炸裂开来，而在这爆炸的烟尘里，一道快速移动的机甲身影，忽然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如履平地地踩着那些断裂的管道，朝着前方的武器发射口的后槽口几步跨了过去，从这机甲的手臂上发射出了一道银蓝色的光，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抛掷了出去，而后机甲的所有推进器在同时启动，将它朝着来时的方向推了回去，在那一条轨道上早已经有了两个舰艇的接应，这两艘同样被攻击得残破的星舰分裂后的组件之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连接桥，也正是这并非板直的连接桥形成了对机甲的缓冲阻挡。 下一刻，那个被他丢出去什么东西的武器发射口上，骤然之间冒出了一阵的青烟。 而后在这青烟之中，内部反应极其强烈的武器储备舱直接炸成了一片的烟火。 如果不是这时候是个相当紧张的气氛之下，琼玥说不定还想夸一句，这特殊的矿物能源形成的能源武器，在一次性引燃的时候发出的火光，还有着相当漂亮的颜色。 可此时对于那艘星舰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武器舱的炸裂并非仅仅是失去了一部分的攻击力的问题，在这爆炸所带来的推动力之中，这一艘星舰直接失去了对平衡性的控制，这爆炸也并非是在一次就直接引爆了个完全的，画面之中的星舰歪歪斜斜地朝着一个方向滑了出去，在试图调动推进器恢复平衡之中，一道早已准备好的远程攻击已经打在了难免疏于防守的某个侧壁上。 一旦有了这样的一个口子，七八艘星舰聚合而来的攻击何其可怕，几乎是在这个被破坏的停滞之间，就已经全部地落在了它的上面。 “完了……”琼玥在心里给另外的一艘星舰也下了死亡通牒。 这明显不是个速度型的星舰，就算是，也无法脱离开那种自杀式的干扰。 “最近的是衡至星的那个二号舰。” 琼玥还是没忘记回复了纪承衍一句，那正是之前他们前往求助过的星舰，只是不管他是不是在看到这画面的第一时间就前来支援，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下一刻，以不计能源消耗进行轰击的星盗团联合舰队——姑且以这样的名称来称呼——已经将下一轮的攻击目标转向了另一艘星舰。 这艘星舰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 几乎是在前一艘星舰出事的下一刻，它就已经将自己的负重箱给直接解体脱离了出去，而后所有的推进器在瞬时之间启动，并没有朝着返回空间站的方向，而是选择了朝着下方的衡云星的方向突围。 这其实是个好选择。 因为不管是从空间的广阔程度上来说还是那自由的轨道，都觉得更加适合这极限的逃生一些。 然而下一刻，看着监控器之中画面的人，都看到了从曾经属于远征星的星舰上快速弹射出的绳索，直接接入了另一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存在感低得吓人的星舰，这条绳索转瞬间伸展成网，直接封住了那星舰的去路。 105 星舰之战(二) 哪怕是这些个对于星盗团怨念颇深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被他们夺走的星舰，在这一次强袭之中无疑发挥出了各自应有的作用。 当然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新出现的机甲。 操纵它的人显然并没有让机甲本身作为攻击手段，可利用机甲进行投掷，在星舰的近距离如此嚣张地来去，更是将空中推进器的方向转移变得像是在平地上拐弯一般容易，琼玥几乎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使用这机甲的人。 季凌霄！ 这新的机甲虽然比闪影要重型几号，但在操作的习惯上简直是如出一辙。 这人手下的头铁恐怕跟这位老大的带头作用脱离不开关系，在这样一个完全无法保证永远不会翻车的星空之中，他也敢这么身先士卒，绝对不是一般的个性能够做得出来的。这么一想，身为他的某个组成部分的闫戟反而显得没那么激进了。 琼玥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看了陆青霖一眼。 他看着眼前屏幕上那个已经回到了星舰之内，看不见踪影的机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被封锁了去路的那第二艘远浪星星舰，显然还没到认输的时候，在星舰的表面直接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能源武器发射口，这个时候节约能源没有任何意义，既然直接加速逃跑的路子是走不通了，那还不如依靠着强攻让这些星舰短时间内无法靠近，以换得支援的时间。 纷至沓来的炮火直接对准了那艘看起来就最为劣质的远征星的星舰。 就算是拼死一搏，显然这星舰的攻击指挥者也并没有被恐慌冲昏了头脑。 高速运转尽可能地让核心区域规避开四面的远程炮弹的的星舰，所有可以收拢的楼层和外延的装置都已经收缩了起来，除了用于攻击的机械架，而这个收拢之中外翻的防御护板足以给这艘星舰提供一定的保护，而不至于被轻松撕裂开一个口子。 而柿子要挑软的捏，很明显他们是打算做出突破性的攻击，哪怕不能挣脱这围堵的圈子，也要给予一定的震慑。 “他们的攻击频率在降低。”琼玥并没有忽略掉这个细节，这个“他们”说的是那些星盗。 但这对于在空间站里的人，最准确的说，是有前去援助的机会的星舰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看起来像是这些星盗在节约星舰的能量，因为不管如何，他们已经不可能再通过伪装潜伏在各个星舰之上，也就是说，必须依靠着这些被抢夺来的星舰进行返航，而避免在这攻击之中浪费过多的能源确实是说得通的，可星盗的人数完全足够只在一艘星舰上塞下去，就算想要进行分兵，也不过两艘星舰足够了。此时的这种节约能源与其说是想要用最少的攻击达到想要的效果，不如说，他们是在钓鱼。 钓的正是那即将可能出现的支援星舰。 如果此时他们直接一气呵成干掉了这一艘星舰，那接下来面对的应该是备战状态的星舰联合队伍。 哪怕再怎么在平均实力上强于这空间站内的星舰队伍的平均水平，他们显然也没托大到这个程度。 可如果来的是一艘或者是两艘。 每一次支援到来之后先干掉之前的那一艘，一旦空间站下达的指令是支援，那么在形成足够的规模之前，都是去送人头的。 除非—— “联络二号舰五号舰六号舰长，以及周边星舰。” 迪兰的眼睛里寒霜之意甚重，他的这一条指令里的意思相当明显。 必须抢在对方建立了足够的战果之前，形成战舰的联合。 不管是出于报仇的目的，还是出于防止对方扩散这种对空间站里星舰的损伤，都是势必要做的事情。 等到指挥部门的命令，黄花菜都凉了。 但迪兰显然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冷静的，起码他没有做出直接让星舰启动的动作，正是因为，对方手里再怎么算是抢夺下来的星舰，在对操作系统的熟悉程度上比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可也到底是在星海之中厮杀出来的，这种莽撞之中是有细致的，而战斗力本身也给了他们一定的容错率，在对方有十五艘星舰在手里的时候，绝不能硬碰硬直接试图用这寥寥几艘星舰打开突破口。 星舰的体量注定了这种所谓的星舰联合，实际上在互相保持的距离空隙，是几乎能够任由星舰来去自如地穿梭的。也就是说，并不存在一整片的星舰之中一艘遭到了攻击，其他的会来不及回防的情况的，反而会容易让自己陷落在集体的包围圈之中。 同时，这种特殊的可控范围，也意味着远程的重型能源炮很难对它们形成锁定。 如果被锁定的是其中任何一架星舰，在这个距离里足以依靠互相直接的拉扯形成快速的定位扰乱。 在迪兰接通舰长联合通讯的短短反应时间里，这画面之中的战斗局势又已经发生了变化。 远征星的那艘被劫掠去的，看起来就没那么耐打的星舰，直接启动了加速推进，明明是巨大的舰体，却好像是被一个人操纵的机甲一般，身形灵活地闪避开了那直接对准了它的各个看起来脆弱的部位的袭击，而在这个快速突进之中，它与另一艘星舰之间形成的网，直接缠绕在了那远浪星的星舰上，网兜的末端飞快地放出看不出什么材料，只知道应该相当结实的绳索，虽然保持了限制却并非是一种卡死的状态。 在星舰的外侧形成了局部的电光火花，试图将这束缚给挣脱开来，可下一刻，绳索之上发出了一处处极其明显的爆炸，就好像是这绳子内部隐藏着什么具有爆破力的东西，而这绳索正是那引燃的火线。 但这种爆炸并没有多强烈。 就好像是为了将这星舰纳为己用一样，试图只是形成震荡，而非是进行直接的破坏。 星舰飞速地运转推进器，试图直接依靠着蛮力撞开这罗网的束缚。 然而一道无声息启动的能源弹，已经直接在它的最顶层落下，距离的爆炸之中，顶层原本支起的防御护罩被击穿了一道裂痕，而后像是最后撑不住，还是要破碎开来的镜子一般，断裂开的残片，在爆炸的尾音之中，直接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106 星舰之战(三) 突然加快的攻击的同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的，正是两艘赶来支援的星舰。 只不过显然这两艘星舰的舰长对于这种集合成团的星舰力量，未尝是没有畏惧心态的，哪怕那位衡至星二号舰的舰长再怎么看起来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壮汉，但到底是经历过来自天厄星盗团的攻击，之前在和纪承衍的通讯之中，也显示出了他胜利得并不容易。虽然他也很清楚，如果这个救援并非有效打开一条逃生的通道，那这救援势必只能失败，甚至可能会将自己这边的也折损进去。 但要直接这样铁头娃一样地冲进去，显然也并不是个好主意。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璐璐此时已经回到了远征星的这艘子舰上，正如她之前所说的，她留在研发中心那边是没什么意义的，反正该她干的活已经干完了，能够拿到的奖励也已经算是兑现了，虽然从这个星盗团的搅局情况来看，他们的出发顺序估计还得调一调。 她凑到了琼玥的身边小声问道。 此时的星舰指挥室之中彼此的交流声音不少，不过顾及到此时迪兰正在参加的舰长会议，这种交谈声几乎只有参与的双方或者是三方能够听得到。 “大概会选择视线上的干扰吧。”琼玥回答道。 果然，琼玥话音刚落没多久，就看到从那衡至星二号舰的长导管枪膛处击出了颗半透明的炮弹，而还不等这东西落到任何一个实体上，就已经在距离远浪星星舰的不远处直接炸裂了开来。 这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压缩的气体，这个爆裂开的瞬间掀起的气浪伴随着的是将它周围的一整片都变成了让人无法轻易看清视野之内东西的雾气，按理来说星舰的攻击除了视线上的瞄准攻击，还应该有的是红外定位的装置，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烟雾扩散之间甚至将几艘星盗那方的星舰都笼罩进范围里的时候，那些伸出的发射器依然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 这是双重的干扰！ 并不仅仅是对于视线的影响，还有形成的信号以及射线的干扰。 而在这雾气将又一艘星舰覆盖进去的瞬间，那两艘支援的星舰一左一右地冲进了这一片迷雾之中。 这不分敌我的雾气干扰此时将那监控器也已经纳入了范围之内，琼玥她们眼前能够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伴随着的是偶尔发出的穿透迷雾的蓝紫色的火焰一样的光，以及时而浓时而淡的流动变化，哪怕这画面之中没有声音，她的情绪依然被高高地吊了起来，尤其是此时从迪兰那边舰长的会议此时陷入的沉默，似乎是在通过光脑进行对其他星舰的联系，那拉长了的通讯接通中的提示音，无疑加重了这种紧张的情绪。 然后琼玥就听到了璐璐发出的一声闷哼。 转头看去就看到紧张过了头的纪承衍，大约是为了缓解紧张，想要掐点什么东西，结果没掐着自己，而是掐到了璐璐的手上。 “我说……掐别人不觉得痛是吧……” 纪承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也没人在乎那种乌龙，都在等着那雾气之中的战果。 感觉上并不短的时间，实际上也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完成了又一轮的交锋。 雾气的扩散速度很快，而显然这一颗炸弹之中的气体说白了也并不足以支持多少时间。 那阻滞了视线的雾气逐渐变得稀薄，显露出了内部的战况。 然而原本以为算是有备而来的两艘星舰显然并没有占到任何的优势，虽然想必是在突进的瞬间，直接破坏了那艘曾经属于远征星的星舰，在它的舰体上开出了个豁口，可同时处于无反应的漂浮状态的还有那艘远浪星的星舰。之前被炸开的顶层豁口以及显示出的内部指挥室之中，是一片喷射的血红色，将缝隙染成了血的颜色，在那走廊的透明玻璃处出现的一张张焦虑的面容，看向的正是那在星舰的不远处滞空的机甲，在机甲的机械臂上突出的刀刃上，一道红色显得极其的明显。 “这么短的时间……” 诚然那之前的顶层打击，给出了个这个豁口是个原因，可在这雾气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完成了这快速的对指挥室内人员的屠杀，季凌霄展现出的实力无疑比之前和陆青霖打斗的时候还要可怕。 或者说，那个时候他就有这样的实力，只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彼此制衡，才将他的实力的外现变得没有这样可怕的震撼力。 单对单的作战，肉体凡胎是绝不可能和机甲相抗衡的，而之前打出的顶层破坏，就好像是将对方会利用视线干扰，自身做好准备来进行星舰的牵引接应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当雾气同时也渗透进了这破坏的内壁的时候，也正是季凌霄的机甲发挥其杀戮能力的时候。 而那艘曾经属于远征星的星舰，虽然遭到了相当严重的破坏，可显然这上面并没有几个人，本就是作为吸引火力存在的，而不是，作为星盗的运载舰。 这雾气之中，衡至星的星舰确实有着特殊的办法规避掉这种视线的干扰，原本若是这交锋之间能够快速形成星舰的桥梁搭接，进行拉拽，从雾气的其中一个方向离开，可那艘远征星星舰与其说是因为材质过差而损毁，还不如说，它的作用正是用于在此时防止衡至星星舰从任意位置突围，将它的离开方向，被迫只剩下了一个方向。 而此时堵在了它的前边的，正是另一艘已经蓄势待发攻击的星舰。 另一艘救援的星舰却像是被忽视了一样，季凌霄的机甲在空中推进器反推，慢慢地落在了那残破的星舰的顶部，站在那高出顶面的金属平台上，既没有以身作为号令的指向，安排那剩下的星舰来围堵这另一艘，更没有加入那已然落入了包围圈里的衡至星星舰的攻坚战之中，而仅仅是像看戏一样，机甲的“眼睛”锁定了其中的一个监控器。 而后挑衅一样地抬起了一条机甲的机械臂。 要不是此时这胳膊上的组装是一把激光刀，琼玥甚至怀疑他会不会直接比划个竖中指的动作。 107 逆境(一) “幼稚。” 听到陆青霖这句冷淡的回复的琼玥嘴角一抽，别人将你当做一生之敌，你却将对方当做小孩子，这对于对方来说绝对是个打击，如果他能够知道的话。 他这个挑衅的动作确实幼稚，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建立在绝对的威慑力上的。 被迫切入了一条前方有拦截的行驶方向的衡至星二号舰显然处在极其危险的地步，另一艘星舰虽然看起来有相当大的机会直接脱逃，但此时也是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是拼力一战，与衡至星星舰一道杀出一条血路，还是自行脱逃等待后续的援救队伍。 此时这艘星舰的指挥室里两个屏幕上接通着两个人的通讯信号。 一个是衡至星二号舰的那个舰长，而另一个则是中央调度的指挥官。 可两个人此时给出的是在他意料之外的相反回答。 “撤退！”这是巴勒斯舰长的指令。 “拖住时间！”这是指挥官的指令。 两人的话几乎是同时抵达，又都听到了对方的话，在这个时候时间是耽搁不起，并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给他们用来争辩，指挥官立即做出了让步，在他看来，只有最接近战场的人才能够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 巴勒斯舰长粗犷的面容上满含战意，可这确实是个与鸡蛋碰石头无异的对决。 一艘星舰的攻击力有限，哪怕他自认自家星舰上并不乏神射手，可有人操控的星舰和没有人操控的星舰是大不相同的，这星舰炮弹的发射，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并不是从一栋楼朝着另一栋静止不动的楼抛掷炸弹这么简单。 他其实很清楚，在对方有后手准备的情况下，哪怕多一艘星舰也是无法扭转战果的，而能够少损失一点就少损失一点，在挂断了通讯的瞬间，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按下了一个个的按钮，这些连续生效的指令带动着星舰的整体都在颤动。 在星舰的表面此时升起的几乎都是攻击武器，包括了短距离的投射以及重型炮膛，以及一个个待命的发射型战斗舱，而他自己则是飞快地从控制台的下方摸出了个手环直接扣在了手上。 那正是属于他的机甲。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他转头对着指挥室里的其他几人敬了个礼，快速地交代完了之后的几个指令，就直接小步并大步地朝着下层的对外开口方向走去。 “我不懂这些星盗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损耗能源在这种事情上……” “有意义。”琼玥打断了璐璐的话，“这是为了震慑，他们想要从这里瓜分一杯羹，就必须让空间站的人无法联合，而这种联合的难以成立的前提是，自身的实力勉强能够自保，却无余力去支援别人。而这里的星舰来自不同的星球，原本的关系就是很微妙的，在自身随时容易遭到背刺的情况下，前方还有个有余力对各个势力轮流做了这么个敲打的敌人，那么显然更容易选择放任，而不是联合作战。” “可说白了星球之间并非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星盗不一样，这是要夺人性命的，他们的战斗可不是过家家，为什么……” “虽然不是你死我活，可在联合的时候，却并不是都齐心全力而战的，星舰的战斗，其实是很容易在彼此的遮挡之中造成攻击的无效化的。如果每一方的势力在自身的小型联合之中就已经能够形成攻坚的组合，那么恐怕还能够有一定的威慑力，但是如果自身的那一支势力都是有被急迫的危险的话，星盗那一头就正可以钻这样的空子，依靠着星舰之间的心不齐的特点，让他们……不，是让我们形成一盘散沙。” 哪怕再不想承认，也得说，这些星盗的这一次攻击确确实实是颇有成算的。 放漏了那第一个出发的衡至星星舰正是为了让众人的戒备心放下一些，而确确实实，单从衡至星的星舰的水平来看，是很难做到像是他们之前对着远浪星星舰做到的一击即中的。 “那你觉得这个舰长会怎么做？” 琼玥摇了摇头。 他会怎么做完全取决于他对队友的信任程度，对自身实力的掌握，以及是否愿意以一己之力拖住这些人。 其实要她说最好的法子还是单打独斗，虽然时间拖长了难免会出现不可避免的被围攻造成的折损，但是星舰本身过硬的素质能够让它浪一阵子的，而琼玥并不相信，在这样一个星舰上，不会配备什么特殊的武器。 衡至星的星舰是没有被星盗夺走的。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真有什么秘密武器的话，是完全可以打一个出其不备的。 “你看！” 璐璐根本没空去看琼玥的动作。 在她们这个搭话的时间里，那艘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的星舰正在急速地撤退，而在衡至星的星舰表面，一个个浮现出的战斗舱依然保持着一头连接在星舰上的状态，一半还沉陷在星舰的表面，比他们的弹射更快一步的是突然加速的喷射器和几乎发出肉眼可见震动的引擎外箱，衡至星的星舰其实比起绝大多数星舰来说，并没有在体量上有多少的优势，可在此时舱板的异变之中，表皮的材质逐渐被另一层东西所顶替，一道道星火从各层的炮台击出。 对方的星舰上几乎都有反追踪弹的设备，这东西打开的前摇时间很长，但对于有备而来的却显然并非是什么问题。 但很显然，他下令发射出的这些攻击并非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干扰。 以及，在这些攻击发出的时候，所带动形成的反推力，和星舰的引擎推动此时正是同方向的，让星舰此时出现了快速后退的举动，但是这个向后的动作看起来是没什么作用的，在他的后方已经又出现了一艘星舰。 不对，他的目标正是后面的那一艘。 从后袭来的，那些个相当默契地同样对准了顶层的炮弹，在还没有触及星舰表面的时候，就已经被另一种奇怪的防护力拦截了下来，与此同时，和前侧的外壳上所呈现出的样子一样，一个个战斗舱浮现了出来，精准无误地对着那对方星舰的外壁投射了过去。 108 逆境(二) 这些战斗舱有着比便携式的那些更加精准的路径定位以及破甲实力。 这种对比是在他们还在快速的移动状态就已经相当默契地对着星舰外侧的开口位置，进行突破性的攻击看出的。 琼玥其实还挺想感叹一句这些监控器镜头是真的很顽强，否则她们就真的只能等待着战斗结果的反馈，而不像是现在，能够看清这战斗之中的每一个时刻。 对星舰开口位置的熟悉代表着这些汇聚起来的攻击力量的攻击是有效的。 最出色的防御并不会放在一个会常开的门上，虽然它们确实是密闭的。 这个被击打出的开口周围的外置射击口立即就伸展了出来，可迎接这些攻击的是这些战斗舱灵活的走位和利用自身的防御以及撑起的大约距离外壳一米左右的那种半透明的防护罩，将攻击都拦截了下来。 琼玥在星网上是看到过关于机甲的低一级的存在，名叫生存堡垒的东西的。 它们的训练之中就有这样的躲避攻击的移动，与其说生存堡垒是机甲的弱化版，因为没有四肢，不如说这东西和这些个战斗舱是更加相似的，只不过战斗舱的指令其实要更少一些，而躲避之中的方向变动的延时也因为造价问题会高一些，可并不影响此时这些在空中移动的战斗舱，有着让琼玥感到惊诧和欣赏的速度。 而它们的目标很明确，突入星舰之中。 与星盗有过交手的衡至星星舰上的成员，绝不会不知道那是一群怎样在战斗力上占据了优势的人，可是在面对着前后的夹击之中，这位舰长也很清楚，孤立状态下是无法做到有效的拖延的，因为星舰在物资上的准备，并非仅仅是放在攻击力上，更是有对牵制的不同表现形式，唯一的有效办法就是快速占领一艘星舰，而后利用星舰之间的互相遮挡，形成有效的阻滞，以换取自己的生存空间。 可这同时也代表着，这些登上这一艘星舰的人，几乎与敢死队无异。 琼玥不禁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这些上下左右腾挪的战斗舱所表现出的战斗水准，是此时的她还远远达不到的。 可在这些人毫无停滞的动作之间，琼玥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因为自己处在一个随时覆灭的结果下展露出的退缩意思，尤其是当其中一个在靠近之中，一道机甲的身影从战斗舱的舱门腾跃而出，扑到了那个被攻击而敞开的出入口，快速变形的机械臂对着第一批赶来的星盗举起屠刀的时候，她的眼中敬佩之意更重。 拥有舰长和没有舰长，对于一艘星舰来说，对外呈现的状态是不一样的。 虽然衡至星二号舰在这个后退之中的减速，转向，辅助，看起来依然有条不紊，可很明显，每一个指令的出现之间的时间间隔和之前是无法比较的，而在此时只出现了一具机甲的时候，琼玥觉得几乎没有第二个可能。 驾驶机甲的正是那个之前她们见过的，那个有些自来熟的巴勒斯舰长。 琼玥对他并不熟悉，可并不妨碍在此时读出他这个身先士卒的意思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看看他能够做到哪一步。 然而，机甲跳入星舰的这个入口的速度太快了，而哪怕这星舰的外廊同样是个透明的材质，能够看得到一闪而过的影子，后续的情况却完全看不到了。 她能够看到的只是这些战斗舱在开启了三道舱门之后，飞快而有条不紊地进行人员的输送。 哪怕有衡至星二号舰作为抵挡其他星舰的支援，他们的时间也是极其有限的。 因为一旦这星舰呈现出任何易主的迹象，以星盗的作风，恐怕他们会选择直接以齐聚的炮火将两艘星舰一起葬送。 当然短时间内恐怕并不会这样，因为钓鱼才不过钓了两条，这场对决势必是要从多对一变成多对多的战斗的，而无法终结在这艘星舰的覆灭之中。 “铁翼虫系列……”纪承衍嘀咕了两句。 虽然明知道此时还去识别机甲的型号实在是个关注错了重点的行为，但琼玥觉得纪承衍这个毛病还是有一个好处的，因为此时当她看向了之前季凌霄所在的那个星舰的顶面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机甲对机甲，这几乎没有任何的第二种可能。 他不会选择让衡至星二号舰上的人有占领其他星舰作为屏障的机会，更不想让战斗结束得那么简单粗暴，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阻止他们。而显然，拥有在星空之中短暂进行距离跨越，以及同样可以切割出一个入口进入星舰内部的他，就成了最好的应战人选。而有老大在星舰上，琼玥觉得，这些星盗恐怕能够发挥出更强大的实力。 星盗的团队作战力是完全超过了琼玥的想象的。 他们有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匪，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军。 只不过这一批人的战斗不像是科班出身，在行事上也更加肆无忌惮而已。 “那两台机甲的性能对比怎么样？” 琼玥转头问纪承衍。 听到这个问题的他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个尴尬的表情，“这没法比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个新出现的机甲，我是说星盗的那一方，那是星河系列的均衡性机甲的最新款式，起码在远征星上一台也见不到，而哪怕放到整个止衡星系，恐怕也只有个位数而已，但是另一个就不一样了，那只是军用的铁翼虫系列的，这种别称叫做铁疙瘩的机甲，除了拿得出手的防御力和短期爆发的移动速度之外，在机甲的精细程度上，和另一种没有任何的可比性。除非操控机甲的人的实力相差很大，否则这战斗是没什么悬念的。” 而很显然，驾驭星河系列机甲的那个人，并不是个初学者。 “对军队之中的人来说，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机甲都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情，哪里有这个机会给他们挑选。”、 纪承衍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在迪兰那边的群体通讯之中，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高喝，“我不同意!”，将众人的视线都牵引了过去。 请假条 实在不好意思，开文以来第一次请假 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赶一个投标方案的文本，昨天晚上就没睡 刚把文本交上去，现在整个人都是混沌状态 明天会恢复更新的 109 演戏 “不管远征星是否是之前损伤最严重的，现在咱们的人数也明摆着就这么点，但是这不是咱们避战的理由。” “我也没有说这是避战。”五号舰舰长似乎比之前表现得还要像是个死宅，哪怕此时面临的是这样一个紧张的局面，他也依然没有个正形，甚至还穿着个相当拖沓的衣服，要不是星际时代几乎没几个近视的，琼玥甚至觉得给他搭配上一副大黑框眼镜应该更符合他的气质。而在他的边上，一个负责端茶，一个负责拿着文件的，正是他的那两个生化人下属。 不得不说，虽然他此时无论从语气还是神情上都相当欠打，在看到这么个悠哉的画面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难免心生羡慕。 琼玥甚至在思考自己之后要不要考虑也走这个方向的路子，感觉优势相当明显，有架打的时候生化人可以充当打手，没架打的时候还能充当生活管家。 只不过显然生化人的制作过程之中所需要的材料的成本也是相当可怕的。 按照璐璐的说法是，制作仿真的机器人动物，皮毛之类的还多是那些个廉价材料，只需要将金属内胆给包裹起来而已，就已经算是机器人制作之中成本高的了，毕竟越是仿真越是要对细节处理清楚，而生化人光是想象都能够知道，不是她这种连像是邵千阳手里那种智能机器人都买不起的穷鬼可以搞得起的行当了。生化人的表皮材质哪怕随着科技的进步已经有了长足的研发进展，也并非是此时的她可以肖想的。 “上面还没下达指令呢。” 他摆了摆手，示意迪兰不必说了。 可此时坚持着尽快集结一支队伍出站的迪兰，显然是听不进去他这话的。 “没有下达指令又如何，难道要等到他们吃掉了一支支舰队之后，在正式的集结信号发出之后直接撤离，然后跟我们打游击吗，为了降落秩序和星轨的有序性，都是绝不可能让我们这些星舰一起降落的，到时候遭到袭击，若说是概率事件确实也不假，可为什么不想想，如果落到咱们的头上的几率有多少。” “柿子还挑软的捏呢，总不能因为打退过一次，就觉得对方会不再考虑动手吧。” 迪兰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那五号舰的舰长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种表情确实是很容易激怒人的，迪兰虽然没有明说，可在那视频会议的摄像头所拍不到的角度，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握着，手背上因为过于用力而凸起的青筋显得格外的明显。 “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 “我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这位一直在琼玥看来有些高深莫测的五号舰舰长，用相当孩子气的表现回应，他的腮帮子稍稍鼓了鼓，然后眼皮一耷拉，显出了个极其颓废不想动弹的姿态。 这种难免有些不负责任的态度，与他之前主动援助六号舰的表现，看起来是有些违和的。 可在他的脸上，那种天生有点适合这个表情的五官，让他说出口的话格外的有说服力。 琼玥看着那个放大的画面，又看了看这边的监控器屏幕上，那争分夺秒的激战，感觉像是两个世界出现的场面。 “如果我们集结得够快，尚且有挽回的余地。”六号舰的舰长出来插了句嘴，可他的下一句却是，“但是这个联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要知道不管怎么说，这种联合都不应该是现在只剩下了四艘星舰的远征星来提出的，这会难免让人觉得我们这边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能够从星盗的攻击之中保全的星舰并不只是我们，可显然我们的损失是相当惨重的，而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远征星被收缴的星舰在战斗之中是无法充当正面攻坚手的角色的，就算有合作的星舰，那么我们的定位是什么？” 这话彻底让迪兰失去了说服这两方的信心。 而那个之前开启过星舰的屏蔽，后来才连接上信号的二号舰舰长，看起来更是个不想参与决策，只想着跟从命令的主儿，这是个看起来有些不太起眼的瘦削男人，虽然外表年纪在三十多岁，但是他那过分平静的眼神那面让他又要看起来年长几岁。 监控器里无法显示的星舰内部的战斗，让琼玥他们无法判断此时的星舰内部，夺取星舰控制权是否有成功的可能，但要是再有个几分钟都无法决出胜负，恐怕那些已经将距离又拉近了一些的星舰，会选择直接将两艘星舰一起解决，只要他们能够确认，已经进入了星舰之中的季凌霄是能够在这样的对星舰的毁灭打击之中安全脱逃的。 迪兰挂断了通讯。 在他的脸上表露出的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没能说服这些人一起攻击，代表着他们很可能失去了个先手。 虽然从空间站的星舰已经损失了两艘，而很快就要损失下一艘来看，这个先手是早就已经失去了的，可大局面上的可挽回的策略被这样多方否决，还是难免让迪兰觉得沮丧。 然而下一刻，他听到的是琼玥那稚气的声音说，“出发吧。” “什么？”迪兰有点疑惑地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那个五号舰的舰长的意思不是现在可以出发了吗？”看出迪兰依然没有听懂她说的话，她解释道，“刚才那个抱着文件的生化人，最外侧的文件夹上写的是，有人监听星舰之间的语音信号，所以专门表现成这样，通讯挂断之后直接出发，与其他舰长的联络由他负责。” 那种表露出的前后态度的违和感，哪怕琼玥和这位舰长不太熟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这种疑惑之中，她将目光转移到了这个舰长之外的地方，意外地发现那个拿着文件的冰美人的手指以相当不自然的方式弯曲着，而指尖指向的正是文件上的一行字。 应该庆幸的是，这些字哪怕经历了视频信号的模糊处理，依然还算是能够看得清楚，否则她们恐怕还真要错过一个重要的信息。 110 危局 “……”迪兰觉得自己的智商在琼玥说完这话之后随即翻的个白眼之中遭到了鄙视。 “其实你表现的挺好的。”琼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开始了真心的夸奖，“如果不是你表现得那么激进，他其实很难将避战的态度表露得那么坚决。所以说，你和他都是好演员。” “本色出演也没什么好值得得意的。” 迪兰原本还想说，这位五号舰的舰长难道就不害怕其他人都没有从他这种隐晦的信息表达方式之中看出他潜在的含义吗，可当他将这子舰启动起来的时候，便发现邻近的六号舰已经是启动状态了。 越是体积大的星舰在启动之中所需要的等待时间也就越长，而能够以这样快的速度待命，可以想象的出来，这星舰的启动是绝对发生在迪兰启动子舰之前的。 也正是随着两艘星舰的启动，在六号舰周围的保护壳子自动地降落了下来，留出了足够通行的区域，而后以六号舰当先，子舰紧随其后的模式，朝着某个集合地点行驶而去。 “其实我觉得，还有个原因可能是，他们互相之间还是要比你熟悉一点的。” 琼玥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安抚一下这个，因为自己的本色出演而让远征星畏战不出这个戏码变得很有说服力的家伙，也确实可以想到的是，五号舰和六号舰到底是距离不算很远的，这种相邻位置的选择其实也代表了出发的时间很接近，在从远征星抵达空间站的这一段时间内，舰长除了航线的校准之外，难免是有些时间可以进行相互的交流的。 如果一个人的态度在突然之间变化的很大，而这种人又如果恰好不是那种很容易被他人的所作所为所影响的那一类的话，总是会感觉到过于矛盾的。 五号舰的舰长虽然样子像是个宅男，可并不代表，他在本质上就是个从心的性子。 能够当上舰长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当然，迪兰这种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却显然还不够读取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信息量的，还不能纳入这个说法的分类之中作为例证。 五号舰和这一大一小的星舰的回合，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虽然三艘星舰的距离很近，不过大约也是碍于他提到的那个对音频的监听，让他没有在这已然出发的星舰联合之间发起什么语音信号，而是在六号舰稍稍制动的减速之中，将回合后的星舰位置进行了调整，成为了领头的那一个。 琼玥将全部的心神重新落回到了那屏幕上。 那艘被衡至星星舰的战斗舱所入侵的星舰上的战斗，已然集中在了星舰的高层。 而之前一直不见踪影的两台机甲也终于狭路相逢。 纪承衍说，这是两台在实力上并不对等的机甲。 季凌霄驾驭的那一台无论是从配置还是各方面的稳定性来说，都是要比那位巴勒斯舰长的机甲要好上太多的，因此，当打斗或许是从星舰的内部某个位置开始，现在转移到了星舰的外廊，能够隐约看到点动静的时候，琼玥所能辨认出的就是那舰长且战且退。 那机甲的速度并不快。 哪怕这台被季凌霄新启用上的星河系列的机甲，作为平衡性出众的机甲的代表，也并不是什么在攻击频率上有突出表现的，但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对招之中，只是简单的攻击就能够体现出的对对方的破坏频率和效率的区别。 琼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季凌霄不是那种会在占据优势的时候，还说两句调侃对手，甚至让对方重新占据上风的性格，当然这种事情在他和陆青霖打的时候，那种势均力敌的场面之中也看不出来，琼玥有这种判断还是他的手底下的人在对各方星舰的侵占，以及这一次的雷霆出击之中做出的推测。 而他本人的那种极其强烈的进攻性，更是让他的攻击显得没有任何的回头之意。 这台只能算是军队之中中规中矩的铁翼虫系列的机甲，隔着监控器画面的镜头以及那星舰的外壁玻璃，对于交手之中的很多细节都是看不清的，比如在机甲的近身战斗之中，那种快速的武器切换和对机甲的薄弱部位的攻击，可是琼玥能看到的是，由于过于激烈的战斗，让这个机甲的操纵者在头脑的反应之中一瞬间本能压制住了分析的理性，太过于快速的按键指令明显由于不能稳定在机甲的攻击输入频率，而让机甲的步调出现了问题。 季凌霄这样一个机甲高手如何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这台星河机甲的臂膀上，足以切金断玉的利刃，直接快速地插入了那对手的机甲之中，哪怕巴勒斯舰长操控机甲的年头应该不短了，足以形成很多下意识的反应，也只是让原本插入能源舱的攻击，变成了插入侧翼，在快速开启这局部的自毁之后，试图拉开距离重新开启下一轮的战斗的机甲，并没有享受到这壮士断腕之后片刻的安逸，而是被那直接开启了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击的机甲逼入了死角之中。 这看起来是个并没有很宽裕空间的走廊尽头，监控器的控制者似乎也是为了看清战局，让它的位置进行了调整，但饶是如此，更能够看清的还是星河机甲的后背，而不是二者交手的局面。 只能从那个机甲的身体幅度越来越小，感觉到一种举重若轻的自在。 “恐怕危险了……”纪承衍感慨了一声。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那两人机甲战斗之中，攻击的余波让那星舰的局部玻璃外壁出现了裂隙，不对，不是因为余波造成的，而是那个铁翼虫系列的机甲专门朝着这个方向以压缩的能源开出了个豁口，而后在调整了姿势被星河机甲击飞出去的时候，以机甲本身的硬度从这豁口直接摔了出去，伴随着这一面屏幕的破碎。 不过他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让战斗的空间发展到外部，而是直接以一条机械臂将自己固定在了下一层，而后另一条胳臂上的炮筒死死地顶住了这一层的外壁，猛地轰开了个开口，而后一个翻身跳了进去。 111 不是一伙 整个突破，翻越而后重新翻入的动作之间毫无停滞，哪怕这机甲的实力不强，却因为这操作的人而显示出了行云流水的美感。 季凌霄操作的机甲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可他旋即也直接凌空一个腾跃，折冲着路径同样追了上去。 “他对心态把握得挺准的。”陆青霖的嘴里难得冒出一句夸人的话。 确实如此。 这一个突然的变化激起的似乎是季凌霄的好胜心。 如果他此时选择的是让机甲立即撤离，而后直接对着这两艘星舰选择毁灭，恐怕琼玥还得为这些人捏一把了呢冷汗，但他这个追上去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他的打算，与巴勒斯舰长操控的机甲分出个胜负。 哪怕不知道此时因为他的这个意外的举动，能够与他的机甲内部的通讯信号进行沟通的其他决策者是个什么态度，琼玥也完全可以从其中的一艘星舰朝着这个方向迫近了些的动作，感觉出那艘位置其实完全不在主攻手位置，而更像是被保护起来的地位的星舰上的人，大抵此时还是有些郁卒和抓狂的。 近在眼前的胜利偏偏要用另外的一种纠缠的方式来解决，显然并非是他的本来意愿。 窜入了下一层的机甲以及追击而去的星河机甲，都在这一刻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但这战场之上瞬息之间发生的，暂时来看好像是有利于他们的变化，实际上能够起到的拖延作用也并没有多少，顶多就是支撑到他们的抵达，可这个抵达是算的不需要任何的集结速度的。 但是就算五号舰舰长的这种信息传达方式都能够被各个星舰的舰长精准无误地接收到，行动的效率上势必还是存在差异的，也正是这种差异，可能导致这些星盗驾驭的战舰还有机会在解决了这衡至星二号舰之后从容离开，而非是陷入这临时联合起来的舰队的围剿。 “我出去一趟。” 迪兰突然出声说道。 顺着他看向的方向，琼玥也从这个指挥室的位置看向了不知道何时转换成为了齐头并进的三艘星舰，在子舰的右侧行进的并非是前段时间互为邻居的六号舰，而是那艘五号舰，在窗口对应过去的位置，能够看到一个人正在对着他们招手。 云承羽，那个生化人。 她的这个招手的动作显然并不是个普通的打招呼，而是在邀请人上星舰谈谈。 这个临时发起的谈话显然也不是个舰长吃下午茶活动，那是在进行战略部署的紧急会议。 哪怕在这样近的距离，实际上信号传递的频波已经并不那么容易被截获，甚至也未必会有人将信号捕捉器放置在这一带，这位看起来更像是个应该在房间里玩生化人换装小游戏的五号舰舰长依然不曾放松警惕。 确实将人都召唤到星舰上是个更加稳妥的主意。 而这样一来，他们想要弄清楚其他星舰的抵达时间，以及各个星舰在计划之中的突袭定位，也就有了个解答。 迪兰去的快，回来的也很快。 会议时间的简短是完全可以预料得到的，毕竟说白了这个时候的战略会议是完全不应该进行什么决策上的争辩的，这种争辩只会让救援显得极其可笑，甚至如果没能达成一致意见，在突围的时候各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行事，那么得到的也只会是个各自为战的结果。 与其费时间在争辩这种问题上，还不如一开始就给出个领导者的定位，而由他一个人来发号施令。 当然这个位置也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选择了接过这个指挥权实际上也是承担起了可能失败的结果。 让琼玥有点意外却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的是，迪兰选择了接过这个责任。 原本远征星的几艘星舰按理来说都是不应该具有这个竞选资格的，但是聚拢这些舰长的联络者出自远征星，在这次临时的远征星内部会议之前，整只聚拢在一起的星舰队伍其实已经达成了一个隐晦的共识，这个领导者应该是那位莫测的五号舰舰长的。 可实际上作为指挥者，反倒是驾驭着这样的一艘小型星舰更加及容易纵观全局，而迪兰在行事上或多或少会比他更强一些的锐气，这种锐气在别的时候或许还没有那么强烈的作用，可是在此时迎战的是星盗，便显示出了相当大的影响力了。 从迪兰回来的时候这个表情来看，他未必对自己有多少的信心，但是作为一个已然上任的领导者，这种不确定性的因素总归是不能直接摆在脸上的。 “咱们一共有多少艘星舰，他们什么时候到？”琼玥问出了这个最想要得知的事情。 “一共十九艘，会合时间大概在十分钟之后。” 迪兰抿了抿唇，让自己将此时看向了那监控屏上难免还会有存留的不安以及不可预知的茫然都全部压在了心底，在这一瞬间他脸上确确实实是有了些舰长的架子，而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琼玥看到他的那会儿，那种孤立的状态，更不是被仇恨之类的情绪牵引着让自己振作起来的勉强。 他在这个并不长的时间里成长了。 “准备备战！” 这句话简洁，但是琼玥知道，哪怕她对于在监控屏上后续出现的画面有多有好奇心，也必须先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巴勒斯舰长到底是怎么去应对这来自季凌霄的攻击以及追击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也需要面对着那些属于她的人马，来准备这场绝对不是回避能够解决的战斗， “之前让你送下去的武器都拿了吗？” 琼玥刚一走出指挥室就撞上了等着她一起下去的左岚，顺口问了句。 “都分发下去了。” 他的语气有点古怪，琼玥听出了他这句话里的停顿。 “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之前有让我关注的那几个人，在分发武器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他们好像不是一拨人。” 112 影帝阿琼 不是一拨的？ 琼玥对于左岚的观察力还是比较相信的。 像是这种正统的军队出来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积攒下来的经验足以让他们对一些人的习惯以及特征进行筛选和记忆，并且抓着这些细节，对被观察者的来历和背景做出一个揣测。 这或许算得上是一种被培养出来的天赋。 和程先生那种身为政客的对于心理学上的研究，也不好说到底哪个更强一些。 “你有什么发现？” “乍看起来这些人确确实实是一起的，甚至我有看到过其中的若干组合进行过私下的谈话。但是，在分发武器的时候，我注意到其中的两个，对于这些武器的制式有些过于熟悉了，而有些习惯是哪怕刻意隐藏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暴露出来的。” “你是说，他们是军人？” “对。”左岚并没有意外于琼玥从他的这句话里面听出的信息量，继续解说道，“但是应该不是很近的批次的军人，因为他们的身上要养出这种和匪气有些相像的气质也是不容易的，比如说，需要放弃那种随时挺直的脊背，以及在谈话的时候那种不正经的腔调，或许还得是在某个星盗窝一样的地方待的时间不短才能够形成的。” “让我最开始在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的是，他们甚至从眼睛的伪装都与那些个你所说的，并非是普通佣兵的人很相似，这种相似同样是不容易模仿的，一个人可以去装成瞎子，却很难让自己装出这样一个厌世或者是愤世，眼神混沌浑浊的人，这太难了。” “所以我试着通过将军队的人都先从这个房间撤离，做出准备暂停训练让他们自行练习的样子，而我自己回到了走廊上，试图从气窗的位置进行观察。” “看起来你的收获还不错。”虽说面对值得怀疑的事情，确实是应该去弄个明白的，不过左岚的这个样子，实在也让琼玥有些不敢想象，这人也会直接趴在气窗上，就跟窥探教室里学生的老师一样。 不过他说的到底是个正经话题，琼玥还是试图让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得那么明显。 “从气窗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一个被我认为和那些所谓的同伴不太想象的人，他的眼神在无人注意的角度的时候，呈现出的是一种清明的状态。” “所以说我能不能这样理解。” 这虽然是个意外，其实算是个好消息，琼玥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上扬的喜悦，“这几个人其实应该是星盗派到其他星舰上的二五仔，但是在这些二五仔之中，还有军方混入的二五仔？” 这可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某些退役的军人，至于到底是敌是友其实是不好说的，由于现在的绝大多数高等学院都是采取军事化管理的方式，更是有着应届生接受入伍征调的一些强制性措施，在退伍之后的军人很多是回归自己的本土势力的。” “那么这几个人的来历也就很难做出个断定了。他们有可能是个原本瞄准了星盗势力的某个友方，也有可能是相互争斗的星盗的另一方。要知道，天厄醒盗团虽然凶名在外，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仇敌的。” 琼玥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有点脑壳疼。 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利用这些人，在可能的情况下进行一些假消息的传递，也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里面可能还有当卧底的。 不过好在，这时候揭出这些人不是一伙的并不影响她接下来的演戏，这也是她和迪兰简短地商量之后想出的个暂时延缓星舰奔袭的目的地的信息被传递出去的方式。 “待会儿配合我一下。” 左岚还没来得及点头，就看到边上这个小姑娘突然在脸上做出了一副又是气急败坏又是郁闷的表情，原本这张稚嫩的小脸就应该挺适合委屈这样的表情的，可惜之前一直没能见过，哪怕担负着一看就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能够接受的训练量的时候，也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气馁或者是退缩。 就好像她天生没有那根示弱的弦一样。 这个时候的这表情，顿时让左岚的脸色古怪了起来。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小姑娘的这个变幻的表情间的真实性，如果是跟她没那么相熟的人，恐怕还真不会怀疑她这个表情之中的可信度，毕竟小孩子还是有些反复无常的权利的。 其实他倒是挺想说一句，要是改行去演戏应该也挺有前途的，星际时代对于文化产业链接的精神世界的建设还是相当关注的，不过到底琼玥目前是他的上司，从她在训练之中的提升来看这也确实是个天生适合战斗的家伙，要不是时间还短，恐怕她突破四阶体术已经能够完成了。 “没问题。” 琼玥那张脸朝着他转过来的时候，配合那表情险些让人笑场，好在他本来也不是个面部表情丰富的人，在跟着小步子蹬得飞快而响亮的小姑娘走进这训练室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她是真的在拿出自己的十二万分的专注来演戏。 饶是自觉与她还算相熟的程筠，在看到她这么个隐含怒气的表情的时候，也以为是真出了什么内部的矛盾。 下一刻，便看到那小姑娘像是在闹脾气一样地直接坐在了这个多功能厅最前端的座椅上，将原本就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鼓成了个包子。 “队长，出什么事了吗？” 程筠怎么说也跟琼玥并肩战斗的机会多了那么一次，显然对于她这个非同寻常的表现有了些猜测，不过她也只是举了举手，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些舰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哪怕是坐着也不忘记跺了跺脚。 “不想救就不救，咱们自己去！” 这话可算是掀起了底下人讨论的浪潮了。 前因后果的不明让他们都在等着琼玥给出个完整的解答。 她的目光隐晦地扫过了之前被迪兰专门列出的那两个应该换一种方式来看的人，确实在他们的眼里和另外的几个展露出的喜色不同的是，在那喜色的更深处是另一种让琼玥有点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113 诓骗 左岚的判断应该没错，这几个人还真不是一伙的，只不过若不是因为特定场景的触发还不至于表现出这种差异性来。 演戏还是要演完整的，她努力让自己的表现不要太过于明显，将视线从那个方向快速地收回来，又摆明了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之前大家应该也知道，我们这边因为探测器的问题上做出的贡献被安排在了比较前列的出发批次，但现在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琼玥努力做出一副明明很生气，却也要因为讲正事而不得不板着个小脸的样子。 璐璐原本是想跟着她进去的，现在却觉得自己待在走廊上实在是个好选择，哪怕明知道是在演戏，在看到她这么个模样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险些笑场，只能背靠着走廊的墙壁，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听着里面的动静。 “星盗团对第二批出发的星舰进行了打击，而很有可能继续对星舰进行伏击。” 这话一出琼玥便注意到底下的人的表情顿时变了。 这种变可不代表这些人有了什么操起武器就跟人打一架的念头，而是打退堂鼓的意思，之前这群人之中就有不少在星舰遭到了来自星盗的攻击的时候意图让目前子舰上的主事者将他们送回远征星的，此时在听到这么个消息，哪怕有一瞬间因为原本可能已经能够到手的利益被人打断的愤怒，也转而变成了畏缩。 远征星到底是没法和止衡星系的其他星球相提并论的，也正因为如此，在听到已经又有被解决掉的星舰的时候，这些人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从角落里传出了个声音。 琼玥先是做出了一副扫视着底下，像是要找出到底是谁在说这话的样子，又用着不经意地眼神看了那两个来路不明的不知道套了几层卧底壳子的人，这才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出声的人的身上。 琼玥在进来的时候说的那句自己去，结合这此时的情况，实在是个让人觉得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星舰的启动与否，其实是很容易感觉出来的，此时这个正处在运行状态的星舰，几乎已经就差没把话说明白了。 星舰的启动伴随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出门兜风。 “你可别想着带我们去送死！” 之前因为出发批次的既得利益，而显示出了点团结意思的队伍，此时已然出现了分崩离析的迹象，她一边没有让自己忽略掉那两个显然是星盗的家伙脸上表露出的窃喜，一边用手指掰算着这样情绪张扬的人到底有几个。 “还冲什么冲，我倒是想按照我说的咱们自己去，但是星舰舰长的开会都已经说了，去了就是送死，还能这么办，直接打道回府呗。” 也正是在琼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星舰忽然来了个大转弯，就好像是之前还坚持着想要去往目的地，现在却是折返回去一样。 这个明摆着的掉头动作，顿时让那些刚才还在起哄的人安静了下来。 琼玥这个时候格外庆幸这些个多功能厅，大约是为了举行例会的需要，并没有对外的窗户，而此时走廊上的玻璃也都直接被降落下来的挡板给遮掩住了，能够感觉到的仅仅是在星舰掉头的时候传来的摇晃感。 可实际上，星舰此时并非是在掉头，这不是个180度的旋转，而是转到了将近270度，正朝着那个星盗与衡至星二号舰交战的位置而去。 琼玥可没指望这些算得上是她的下属的人能够派上多大的用场，星舰的秘密聚合要的就是对方在无防备之下迎接星舰的攻击，这种攻击绝不是人力强度的那种简单攻击，而是星舰武器的对峙。 他们的存在仅仅是用于营造一个状似打道回府的情况，用来骗一骗天厄星盗团的情报部门。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恐怕还不会想到做出这种欺骗。 可此时，季凌霄被巴勒斯舰长短时间地缠住，而像是秦渊这些人却是因为季凌霄的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以及需要观测总部的动静，难免会对于情报部门收集到的消息，少了些高层讨论的余地。 虽然在情报部门工作的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傻白甜，可无疑对于远征星的防备并不会这么重。 琼玥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那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只不过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发个什么消息出去，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关注过于明目张胆，只能取消了这种关注。 “那咱们现在是怎么办？” 总还是有没有彻底放弃的，星盗的来袭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打击了他们的自信心，却并不代表着在看起来触手可得的利益面前，不会表现出贪婪的一面。 “等消息吧。”琼玥觉得自己真是为了点微表情也在尽心竭力，比如此时便先是皱了皱眉头，又叹了口气，而后在眉头依然拧结在一起的状态下，嘴唇动了动，那含着怒火的眼神似乎是在怪责某些人的不作为，可为了顾及身为上司的形象，并没有直接将这些话说出口。在平复下了这看起来几乎抑制不住的情绪之后，她才转而继续解释道，“等上面的消息。”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露出了点倨傲的神情，似乎是梗着脖子让自己不在这样的口头逞强之中显出任何的弱势来。 但旋即，那种同病相怜的担忧，以及对某些人的不作为的指责，又让她显露出了点愤慨的面部细节变化。 “影帝啊真是……” 璐璐在走廊上小声嘟囔了两句。 虽说这演戏之中的某些“情节”的把控还是迪兰和纪承衍都支了点招数的，但是璐璐觉得在自己的印象里琼玥分明还是那个初遇的时候，连找工作都显得很生涩，一看就是刚刚接触人类社会没多久的小妖怪的样子，不过大约也是环境在迫使人成长，而这样的性格变化，其实要比只是在单纯提升自己的实力，让璐璐觉得有前途得多。 114 抵达 星舰行驶的速度远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原本就是突袭救急的状态，很何况要瞒过这些佣兵就不能让这个看起来像是返程的行程过长。 应该庆幸的是，星舰的行驶的平稳程度，只要不是遇到航线的互相影响，几乎不会出现颠簸，这也导致了如果没有出现临时的变速，身处于星舰上的人很难感觉到这种速度的变化。 其实相比于子舰上这个简单的人口结构，像是五号舰六号舰二号舰这样的星舰上，如果出现了类似于这样的星盗卧底，那是很难做到完全没有纰漏的隐瞒的。 为了省掉演戏这样的过程，五号舰的舰长也委实是个人才，直接通过星舰广播下达的指令是从原本的停靠点进行外撤，防止那头的星舰的战斗余波波及过来。 这是个谁听了都觉得像是瞎扯的理由，可偏偏这家伙的演戏天赋是真的绝对不在琼玥之下，之前就已经骗过了迪兰一次，那张看起来很丧很颓的脸，在说出这样的，大概类似于我要先保全我自己这种态度的语句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顶多就是让底下的人吐槽两句这个舰长怎么能够怂到这个地步。 琼玥虽然没有听到这人的演讲，可是在结束了在自己的这个小队面前演这一出好戏出来，见到了璐璐的时候，便看到她直接笑得直不起腰，挂在她身上，笑称她和那位五号舰舰长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临时联合的分队的演技双星了，这才从她的光脑录像上看到那位舰长的通知视频。 “行了，别闹了，你记得把自己武装好，保护好自己。” 琼玥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明明身高比她要高，却还偏偏在此时毫不在意自己这个压下来的时候的体重的家伙，她可还没忘记，璐璐虽然说是个很有战斗梦想的家伙，但战斗的冲动只是一个方面的，在战斗的意识和实力上，她绝对是属于对不起自己的精神力和体术等级的那种。 这样的水平难免让琼玥觉得有点不太放心。 虽然第一波的对冲必然是重型武器的斗争，但并不代表着后续不会有参战的机会。在迪兰看来，完全可以在战斗的节奏掌控住之后，直接出发降落衡云星，这也是为了避免遭到后续的拦截，而在这样的又是解围又是突围的战斗里，要说没有一点儿的近身战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星舰无法做到太过于靠近地表，也导致了他们的降落之中，因为可能伴随着来自高空的打击，是绝对需要快狠准，甚至是用上各种保护自己的手段的。 子舰上别的没什么，武器的储备倒是还算挺充裕。 哪怕璐璐来得算是晚的，也分配到了足够的武器物资。 但有东西是一回事，能不能好好利用却显然是另一回事了。 听到琼玥这话，她摆了摆手，“行了，你就别担心了，顾好你自己就行了。毕竟你现在可是小队长嘛！”虽说不直接压着她了，可她依然是个站没站相的样子，若是她手边还有些什么机器人琼玥也不至于将这种担心直接说出来，但一则她现在不可能也没这个机会现做，在衡云星表面机器人没有了能源的输入也同样是不可能运转的，再则，她除了自身的武装实力不过硬之外，还得带上子丘这个，其实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是拖油瓶的家伙。 子丘的精神意识的恢复速度远远超过了琼玥的想象。 可这并不代表着她身上那些生化药剂留下的后遗症是能够随着精神意识的苏醒，就直接消除的。只能说她恢复了一部分的行动能力，可在琼玥下楼的时候见到她所看到的模样，依然是气血两虚的状态。 不过她到底对于妖族的恢复能力还是不太了解，从子丘的性格来看，她应该不至于就是因为之前璐璐提到的，她想要去寻找一个晋升的机会就真的到了不要命的程度，而从她能够依靠着体术混到佣兵之中的高等级，也说明了她没琼玥所想象得那样情商低，更不是个不懂得分析时势情状的人。 既然她自己坚持要去，那也只能寄希望于她确实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让自己保持一定的战斗力。 封闭的走道上只有头顶的灯光投落下来，这个看不到外面情况的状态让等在这里的琼玥难免觉得有些急躁，这种封闭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阻挡光线场景的视野，更是为了阻止外界这些个会合的星舰发出的动静让里面某些还不应该知道具体的情势的人知道此时的状态。 在这种焦虑的气氛之中，琼玥觉得时间都好像过得慢了一些。 她也只能几次进入这小队的活动室里，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那样，找些训练项目分散这些人的注意力，以免消息的外泄。 哪怕这种阻止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到底还是能够在这抵达之前让对方少一分准备。 直到手腕上的光脑发出了一声消息提示，她才猛地精神一振。 紧跟着这提示音响起的是这星舰急剧地减速，以及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反作用力造成的震动。 这种震动绝不是在原本的停靠点停下所能够形成的，在这种特殊的动静传来的刹那间，那些个原本还能够专注于训练的佣兵以及六号舰派遣过来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向了琼玥所在的方向，这种视线的集中，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有那么点不太自在。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努力让自己用着相当淡定的口吻说出，“准备战斗吧。” “哦对了，咱们这边应该比对面人多，别都这么个要死的表情，咱们的赢面还是挺大的，就是场面可能有点激烈。” 虽说被这么坑了一道，可在场的都不是什么蠢人。 之前的遮遮掩掩为的是偷袭显然还不算是个不能接受的理由，先前被分发下去的武器，都被他们以飞快的速度佩戴在了身上，而后在左岚的带领下列队站定在了琼玥的面前。 此事的走廊上的封锁已然打开，刚一走出这多功能厅的房门便看到那远处，之前只是在监控屏幕上看到的那一艘艘战舰。 115 牺牲式攻击 此时的情形看起来与她从楼下下来的时候那监控器上的画面有些相似，相似的位置，用来牵引火力的星舰、衡至星二号舰，以及那依然瞄准着这几艘抗衡之间的星舰的被星盗掠夺走的那些。 可又是与那时有些不同的。 在这陡然出现的星舰列队发出的令人猝不及防的攻击之间，最靠近这一侧的星舰上已然冒起了黑烟，可星舰与星舰之间的战斗，最具有决定性的武器的爆发往往是有前置时间的，他们要打就要打个措手不及，怎么可能留下让人应变的时间，这样的攻击同时也必然有着并不足够强大的攻击力，也只有这样，在炮弹还在运行轨道上的时候，才不那么容易被截获能量的信号。 琼玥没多分多少目光在那两艘被砸出了个巨大的豁口的星舰，而是将目光落向了衡至星星舰以及那艘被他们强行准备登陆夺取控制权的星舰上。 原本琼玥已经对那位完全拉稳了季凌霄的仇恨的船长的安全没有抱有任何的期待。 可在此时这一片宛如废墟的星舰上层，以她的视力当然能够看到那两道依然在移动的机甲，只不过机甲的战斗确实是以快著称的，哪怕这位舰长看起来在机甲上的造诣不低，更是凭借着星舰之中的环境将这场原本在配置上相当悬殊的战斗变成了拉锯战，也并不能够避免此时出现的情况—— 他已经没有余力了。 机甲的能源过低的信号并非只是他一个人能够看到，之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这机甲的胸膛上，被激光刀刃划开了个口子，而此时随着能源的告罄，这个口子之中也开始发出了警报的红光。 不仅是能源上的不足，年龄的差距以及心态上的不同已经注定了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这位巴勒斯舰长势必是会进入一种并非战斗舒适区间的模式，比如说此时，星河机甲的武器切换将远距离作战转向了近战，尚且留有余力的机甲的五指变为一根根细长的枪管，弹射出连绵不断的子弹，而对面的机甲选择的不再是以攻击取代防守，显然他很清楚，在攻击的强度不足以造成决定性的损伤的时候，这种往前冲已经起不到奇袭的效果，反而会让他自己陷入真正的危险之中。 他刚操控着机甲后退了两步，便看到从这对面的机甲上发出的一根根如同丝线，可上面凛然的银光让人生出无端的寒意，这东西的切割锋锐程度绝不是他有这个机会用机甲的本体去尝试一下的，不过机甲老司机到底是老司机，他的机甲的厚重部位的拆解与重组之间，就好像是人在调控着自身肌肉的起伏收缩一样穿过这一片危机地带。 而也正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一束能源炮火直接降落在了这两人的战斗区域。 原本就已经显得有些残破的打斗场地，随着这一道攻击的降临越发四散开来，激起的烟尘在这两个机甲之间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屏障，当然更加有效起到分割作用的其实是那爆炸之中的气浪，如果是在启动了星舰位移环境下的机甲，抓地力还算是不错，当然不至于被这一炮给弄出什么问题来，可之前的快速移动，让这两具机甲都是在无限地拔高自己的移动速度，不进行足底的小型加速反冲装置的开发都已经算是稳妥的打法了，更不用提什么抓地力。 谁开的炮？ 琼玥将目光看向了炮弹发出的方向，而激发攻击的赫然是一艘让她有些没想到的星舰。 那艘与衡至星二号舰一起前来救援远浪星星舰的，原本在之前的战斗之中应该趁早脱离开的，居然一直并没有远离，而是在联合星舰打响了第一枪之后，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战局。 可这一炮难免有些鸡肋。 因为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众多敌人，以及这个去而复返的星舰直冲着他而来的攻击，季凌霄选择的居然不是后退，而是—— 向前！ 巴勒斯舰长的机甲在被冲出去之后，看起来就有些伤痕累累的机甲，在这一次撞击之中，甚至能够让人感觉到他动作的停滞，而花费了时间重新稳住的身形迎来的，却是季凌霄再也没有留手的攻击。 星河机甲在这一瞬间终于展现出了它作为最顶尖的平衡型机甲的风采。 哪怕季凌霄并不是友方，在看到此时这废墟之上的移动与快到像是古代剑客拔剑一样自如的武器切换与出招，琼玥还是觉得自己不得不对着他的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表达一声称赞。 可这危局之中的另一方，到底是让她相当敬佩的能够将季凌霄这位足以被称为荒芜之星的星盗头领，都拖住这么长的时间的能人，还是让她不禁捏了把冷汗。 当星河机甲的刀刃指向了那原本就已然处于半破碎状态的机甲枢纽的时候，她甚至在想着自己到底是应该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还是直接带着身后的队伍直接走向战斗集结的位置，以避开这或许会有些血腥的场面。 然而下一刻，那具铁翼虫机甲直接整个儿炸裂开来，在这比炮弹掀起的烟尘还要醒目的混乱之中，季凌霄所掌控的机甲猛然朝后退去，试图躲避开前方这爆炸里依然有着精准指向性的最后一道攻击，却来不及防备到那另外的一道从身后袭来的从一个潜伏已久的战斗舱之中发出的攻击。 孤军深入的劣势终于在此时表现了出来，机甲随之回身发出的激光切割武器，直接将那防御力远不及机甲的攻击强度的战斗舱给切开成了两半，却也在那一道攻击的打击下，机甲的身躯一震。 那不是寻常的攻击，而是化学弹药。 琼玥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有想法，居然在战斗舱武器之中选择了这样的一种具备了高腐蚀能力的化学弹药，如果只是能源子弹，以星河机甲的性能，是完全可以抵挡掉一部分的，可在这种特殊的打击之下，他的后背处的机甲外壳却已经暴露出了一部分内部的密密麻麻的线网。 而一道黑影突然直冲着那里而去。 116 集结 琼玥刚因为这黑影的身份松了口气，便紧接着忍不住为了他此时大胆的动作而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黑影正是之前作出了让机甲爆炸的巴勒斯舰长。 那种当机立断地爆炸并不是他直接选择了和机甲一起的消亡，试图对季凌霄造成什么影响，而是舍弃了机甲的外壳，在与这或许是早已安排好，又或许是默契度极高的下属的接应之中，完成一次反击！ 机甲的转身解决那战斗舱的动作，看起来不过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可这位巴勒斯舰长的动作同样很快，在他的手上捏着的是个方块状的亮银色金属块，还不等季凌霄消化这突然的转折，那金属块就已经直接被巴勒斯舰长抛向了他所在的这个机甲的后备遭受攻击的位置。 又是一轮爆炸。 琼玥觉得季凌霄说不定都要对爆炸有什么心理阴影了，而在这继续试图破开机甲的后侧防御的爆炸之中，蕴含的是一种有点儿古怪的青蓝色火焰。 火焰的个头很小，可一触碰上那暴露出的，原本还有类似于电线表皮一样的东西，对能源回路进行保护的材质，便像是遇上了燃料一般，飞快地蔓延了开来。 机甲的后侧瞬息间燃烧成了一片，这让星河机甲再怎么试图保持表面上的冷静，也还是出现了一步的差错，原本想要借助着机甲的优势，将这个现在已经只剩下了肉身的强度作为人体保护的巴勒斯舰长了解在他的手里的想法，顿时也化为了泡影。 火焰的无止息，让他选择了撤离。 可显然他是相当沉得住气的，起码在这灼烧得让琼玥他们所在的位置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有些可怖的火焰之中，要说机甲内部没有任何温度的感知那真的是在自欺欺人，偏偏在季凌霄的行动之中，除了那最开始的失误之外，再看不到一点的犹豫和摇晃。 只不过，这空中行进，试图返回大部队的机甲，在点燃上了火焰之后，再也无法保持那种幽灵一般的鬼魅速度，代表着星舰武器的中空红色锁定标志，出现在了这移动的轨迹之上，然而另一头，星盗的舰队之中的两艘星舰像是完全不顾及后果一般朝着这个方向开进了过来。 看起来就像是要用来将他们的首领给迎回去。 “不对……”琼玥口中低语。 这两艘星舰并非是那种像是已经在危局之中，只为了以自己的牺牲保全老大的样子，看起来鲁莽归鲁莽，他们的行进轨迹却绝对是经过了细致的计算的，起码从这艘子舰的角度看，星舰的加速与减速的区间，容易被炮弹打中的速度状态下，他们都处于了其他星舰的遮盖之下。 星舰的体量过大的坏处终于在这个需要进行精准打击的时候出现了负面的影响。 仅仅是三两个呼吸间，那两艘星舰已经突破了不短的距离，俨然快要与季凌霄那着了火，或许随时会选择舍弃，利用异能者在真空之中可以短暂生存的特质，让自己安全返回，而不是与这显然注定要成为火焰的战利品的机甲一起烧成灰，虽然琼玥总有种预感，这家伙就算真烧起来了，可能也会和之前在远征星上的时候一样，明明死了却也死的只是个小号而已。 像是他这样的s级的星盗，要说没点真正的安危意识就一直这么往前冲，她自己都不相信，若果真是这样一个对自己的实力有种谜之自信的人，他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此时能够对这两艘星舰进行有效拦截的，其实正是衡至星的这艘星舰。 可这也正是一艘无主的星舰。 在琼玥看来，他们或许会选择让这两艘星舰接走他们的首领，以防直接以衡至星星舰作为掩体，对着他们那舰长以及同袍所在的那艘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夺取的必要的星舰，以及他们的这一艘星舰发动攻击。 在那两艘星舰的表面浮现出了一个个赤红色的圆环，在这圆环当中凝聚起来的，正是一个个压缩的能源粒子，像是随时就要宣泄出来的样子。 “走！” 琼玥不再犹豫，从玻璃落地走道看出去的场景，后续或许还有相当关键的情况，在每一个呼吸之间都在出现转折。 但已经足够让她了解她所错过的那一段星舰抵达此地的过程之中发生的变化，而接下来的战斗，也并不是星盗的星舰是否会将衡至星二号舰以及那艘已然失去了拯救价值，却也同样没什么攻击价值的星舰进行毁灭性打击，而是在这个变成了星舰群体的战场之中，她们在其中到底能够发挥什么作用。 外面星舰、机甲的交锋，让跟在琼玥身后的那群，对于此时星舰莫名其妙并没有返航，而是直接冲到了战场的核心，更是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联络起来的盟友的局面个个心里都抱有疑惑的佣兵，因为震撼而陷入了沉默，在星舰的战斗之中人力的决胜因素实在是太过于渺小，因为你并不知道下一刻某一艘星舰的攻击余波是否会将你卷入。 可要说人的存在没有一点作用，又是不太恰当的。 在大型的星舰交锋之中，敌友难免出现相互遮挡的关系，也让重型武器的使用反倒相当有可能闹出乌龙，哪怕机甲并无法匹配到所有参战的人，但发生在星舰表面或者是内部的战斗，却显然是人力才能够进行干涉的部分。 琼玥他们虽然进行了一番围观，可在抵达这个会合的大厅的时候，却还算是到得早的。 早已经等在那里的纪承衍，在迪兰必须也不得不承担起一边指挥整个星舰联军一边进行子舰的位移操作的命令，这样的双重责任的牵绊之下，担当起了领导这一支支子舰上的小分队的职责。 看到琼玥进来的时候，他对着她点头示意了两下。 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看起来并不适合他，可在此时外界已然掀开的战斗序幕之中，又好像没有任何的表情比这个更加合适了。 117 契机 “现在说太多也没什么意思，我就两句需要强调的。” 纪承衍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人，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 “第一，保持绝对的命令服从度，目前来说我们没有任何想要牺牲各位的意思，星舰战斗就是星舰战斗，在这个阶段绝不会让你们用战斗舱之类的东西去硬碰硬，而且我们的这艘星舰在体型上有很大的优势，控制者也是有经验的人员。” 听到他说的这一段，底下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第二，保持对外界的观察，但是必须在同时有足够快速的集结速度。我并不反对你们对星舰外的情况进行随时的观察，但是当需要你们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的时候，希望不要拖后腿。” 在说完这两句之后，这个集结的大厅周围原本不透明的幕墙都落下了第一层，只剩下了那透明的保护壳。 这个集结大厅的角度正对着那一片战斗的场地，虽然难免因为人流的汇集而显得有那么点拥挤，却不得不说，要比之前他们在走廊上看到的画面更加清楚。 这算得上是琼玥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星舰的战斗。 之前隔着那监控器的传输画面，没有声音只有那些动态的动作，都足够让她觉得更紧张，更别说在此时撤去了那一层隔音隔光的幕墙之后，外界的轴承推进器的声响以及星舰互相攻击之间发出的炮火攻击，都让这眼前的玻璃屏幕像是被震得发抖，连带着她们的耳膜也像是在同时遭到什么攻击一样。 之前那在朝着两艘接应的星舰靠近的燃烧状态的机甲，此时已经消失在了那个原先所在的地方，可是在琼玥眼前的画面也并非是之前她所预想的那样的场景。 那艘星舰的舰长并不在上面的衡至星二号舰，做出的举动并非是率先保证自家舰长所在的位置安全，而像是全然不管不顾地对着那两艘星舰开了火，而原本那被夺取控制权的星舰上，却是一片灼烧的状态，像是燃烧弹投在了那原本就已经残破的星舰表面，将千疮百孔的表皮之下的零碎可燃物质，都直接在这弹药的催动之下彻底烧了起来。 琼玥不由地抽了口冷气。 那艘之前有机会逃走的星舰，在此时和衡至星的二号舰之间俨然形成了联手的关系，可不得不说，他们截杀那朝着两艘星舰靠近的季凌霄的举动显然是个失败的行动，因为那两艘星舰一艘成为了抵抗面前两艘星舰的联手攻击的敌对方，而另一艘却是一边在发出作势的攻击，一边有了后退的迹象。 琼玥并不知道像是季凌霄这样的人，在做出舍弃机甲而自行逃生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可现在需要面对的必然是，他已经在后面的星舰上，一艘回到了手下的聚合之中的星盗首领，绝不是简单会被解决的，除非这艘星舰能够被截获下来。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此时的两方虽然已经有了第一波的交锋，却实际上还应该说是保持了一个相对来说对彼此都安全的距离，进行遥遥的对峙。而真正涉及到战斗的，却还是那四艘星舰。 “等。”纪承衍回答道。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那艘上面燃烧的火焰越来越明显，烧灼感的状态也越发剧烈的星舰。在那浓烟的遮挡之下，琼玥看不清那上面到底还有没有活口，比如说那个当机立断从机甲之中脱离的巴勒斯舰长，再比如说，那位被横断了战斗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战士。 不对，那艘星舰太安静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还是个有活人的星舰，如果是在无秩序的状态下，在出现了这样的命中和烧灼之后，或多或少也该有些外现的表现，比如说，躲藏，或者是什么东西的移动，哪怕再怎么在远距离看不清，可星舰的绝大多数外壁此时都已经在散碎的攻击以及战斗舱的突进，再加上机甲的战斗之中，被迫处于了打开的状态，而显然朝着内部的躲藏是没什么道理的，那只能在星舰的外壳彻底被火焰主宰之后，随着内部的侵蚀也彻底失去了逃生之路。 他们是应该朝着出口的方向逃脱的。 可此时这一片没有任何的动静，看起来唯独只有那火焰在灼烧的状态，让人莫名觉得那里面隐藏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他们是想……” 琼玥还没来得及说出她想要说出口的那句话，就已经听到了饶是隔着这么远都能够清晰听到的，像是山洪暴发一般的声音。 当然爆发的不可能是山洪，而是那从那艘似乎看起来已经没有了活路的星舰上突然发出来的能源炮弹。 能量的波动掩盖在被各种其他驳杂的攻击痕迹，以及那火焰燃烧之时在星舰的各处产生的小型爆炸之下，当然还有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是，此时几乎没有人会在意这艘星舰的状态，这原本分明已经是个失策的突围打算。 但此时突然爆发出来的攻击，直接命中了那两艘接应星舰之中并没有明确展露出脱离战场的意思，像是作为拖时间存在的那一艘。 这令星舰毫无防备的攻击，到底是没有让他们来得及做好保护。 攻击的目标指向的正是那某一侧的通高玻璃窗。尽管说说是玻璃窗实际上当然不可能是真的由玻璃这样在弹火之中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材料组成的，但在这样的通高两层或者是三层的设计之下，它们的设计结构，确实也因为支撑体系的不同，要比其他位置显得脆弱一些。 还不仅仅是如此，那星舰上的推进器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行了启动，在星舰上弥漫开的火焰正充当了那下层的推进器火焰的保护，几乎是在弹药撕开了一个口子的瞬间，这星舰突然拉向了这倏忽之间所能够达到的最高速。 而后，就像是一条巨大的游鱼一般朝着另一条撞击了过去。 118 灯塔 这就是要等的时机吗？ 这燃烧之中飞快靠近的星舰，在朝着那此时已经属于星盗的那一艘撞过去的时候，在琼玥看来是有些悲壮意味的。 哪怕此时在星舰上的人，所做的仅仅是设定好星舰运行的轨道，在靠近之间便让自己通过之前登上星舰时候用的战斗舱进行脱离，可距离这种东西本就是星舰战斗之中的硬伤。 星盗可未必是那种会顾及同伴的家伙。 当然他们之间或许是有另一种表达方式的战友情的，可并不代表那已经显露出离开意思的应该正是季凌霄所在的那一艘，会在此时选择救援同伴，与其费这点心思，还不如直接将危险掐灭在源头之中。 那艘星舰的前端炮口上已然出现了能量的积蓄，短时间内回出的攻击势必不能达到一个足够的攻击强度，可这是一次完全不分敌我的攻击，散碎的火红色炮弹，在远距离状态下看起来不大，可当它四散地攻击所有在那个面向里的敌人，包括了衡至星二号舰，那艘燃烧状态靠近的星舰，以及那原本与它一起前来支援的星舰。 高温与高能量的压缩，让这攻击看起来不起眼，可在落到星舰表皮的时候，却直接打出了一个个凹槽，这还只是那些散落开来的部分。 在最中间积蓄着的那一道，所指向的，正是那艘靠近之中星舰的动力系统。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琼玥她们所在的星舰有了动静。 它在朝着那战局混乱的方向靠近。 可它并不是直接冲过去的，而是迂回着快速绕向了一个足够形成攻击死角的角度，更加准确的说，它的位置更加接近于那艘之前险些被直接放走的星舰的位置，这个距离实际上是出了那些星盗的星舰的攻击范围的，当然，那艘已经报着将视线之中的星舰都解决掉的那艘不算。 可它的攻击远近变化之间也不过是停留在那几个它认准的敌人上。 从琼玥她们所在的星舰上发出了一片烟雾弹。 这看起来和之前衡至星二号舰试图救援远浪星星舰的时候所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放在不同的环境之下的效果却大不相同。 因为几乎是在同时，这一片的星舰联合对着那些时刻注意着那几艘星舰战斗情况的星舰一方，发出了攻击。 哪怕它们之中相当多的，出于对能源弹药的爆发所造成的杀伤力那本能的畏惧，也并不妨碍它们在此时能够起到的作用—— 是拖延而不是完全攻陷。 另外的两三艘待命的星舰并没有任何的动静，可从它们的星舰指向来看，是保持着随时支援这一侧的意思的。 当然在看明白了此时局势的琼玥看来，与其说，这是支援，不如说，这其实是擒贼先擒王。 个人伟力确实在战局之中能够起到重要的作用，可并不代表着他起到的作用是足以与真正意义上的科技时代的潮流所抗衡的。季凌霄或许确实是个相当出色的机甲师，但是在机甲已经损毁了一具，尽管并不排除他的手上还有别的机甲的可能性，在遭到了这样的不计后果的进攻，以及抓住这机会掀起的针对他所在星舰的攻击，单从他个人来说，实力是无法扭转一些东西的。 而这一次的进攻显然也并不像是援助那远浪星星舰的时候准备不足，更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来限制星盗对于机甲的操作。 “准备作战。” 琼玥这个时候顾不上看热闹了，她直接率领着她的那群，里面还有二五仔和披着两层马甲的二五仔的队伍朝着此时在光脑上收到的出入口的位置移动，武器，星空之中短途移动的推进器，液氧罐，都在身上进行了就位的确认。 在释放出那一片烟雾弹之后，子舰直接冲进了这一片迷雾之中。 如果受困于其中的仅仅是些无关重要的人，琼玥怀疑星盗的那一方会直接选择无视这一片的战场，或者是直接用暴力的手段驱散开迷雾弹的影响，可此时在这里的还有个显然会让他们投鼠忌器的人。 尽管存在一种可能性是这依然不是季凌霄的本体，因为之前陆青霖也说过，这个人操控机甲的实力是有些不对劲的，可并不代表着这种攻击就是可以没有节制的。 而以迪兰作为领头的这一方，实际上想要做的也未必就是将这群星盗永远地留在这里，而是，给他们一个足够的教训，并且收回这一片星空的控制权，重新启动对衡云星的探索。 琼玥将面罩扣在了脸上，当然这氧气面罩仅仅是覆盖住口鼻的，否则难免会影响到视野，在进行了之前的负重训练之后，哪怕此时背负的氧气罩，为了防止出现在战斗途中没了足够的氧气供给这样的乌龙，实际上的重量并不小，也依然没有给她造成很大的负担。 而推进器对于脚上的影响也就更小了，而且之前也并非没有对这样的推进器进行练习，她对于平衡感的掌握已经随着体术即将突破四阶，踏入了一个更高的境地之中，练习时间虽然不长，可并不影响她将这东西视为自己的另一种行进方式。 在这烟雾弹所构成的环境之中，能见度变得相当的低。 那似乎是什么特殊的，在爆炸之后，粉尘还会进行相互的影响，形成一种对烟尘来说距离适中的状态，相互的吸引以及排斥的距离达成平衡，也就并不那么容易在烟尘的扩散之中被快速地驱散。 她捏紧了手中的能源枪。 在衡云星表面这样的武器应该是不能用的，可并不代表在此时，她不能用这东西参与进这对她来说第一次见到的星际斗争之中。 在可怕的能见度就里，这艘星舰的行驶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停滞。 但这不是因为迪兰有什么驱散迷雾的法子，如果有的话当然那些个仇敌也能够用上，而是因为，在此时最为醒目的无疑是那依然在燃烧的星舰。 就像是迷雾扩散的海上的灯塔一样。 119 战斗舰艇 那艘燃烧的星舰依然在毫无顾忌地朝着那艘星盗的星舰撞去。 哪怕对方发出的朝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并没有特定指向性的攻击，看起来已经将那艘星舰打得支离破碎。 “他们还有希望出来吗？” 琼玥摸着那面哪怕在这一片迷雾之中，都被逐渐汹涌起来的火光照都通红的玻璃外壳，看向了那个方向。 “就算有，那也或许是抱着解决对方的心情。”左岚回答她。 确实如此，就算这些人会从这星舰上脱离，在此时这样一个混战的局面之中，战斗舱几乎是没什么安全可言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选择顶着这堪称残破的保护，直接撞上去，而后登陆那一艘星舰，将这场战斗进行到底。 不得不说衡至星的这些人有点拼得让琼玥觉得头皮发麻。 衡至星二号舰此前遭到的来自那些星盗的攻击，或许并不如之前那位巴勒斯舰长在和纪承衍的那次通话之中表露出的那样简单，否则仅仅是这样的关系，没有必要让这位舰长，选择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能够成为舰长并非是个如此简单的事情，不管是此前的各种培训也好，身家背景的清白也好，甚至是之后参加的战役的战功积累，秦渊之前的那舰长身份恐怕只是因为承担的仅仅是垃圾星来往这样的职责而在审查上难免有些疏漏，可像是巴勒斯这样坐到衡至星二号舰的舰长这样的位置上的人，要说他没有经历过时间的积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琼玥忍不住叹了口气，可紧随而来的是即将亲身参与这场混战的紧绷。 “走！” 按照之前的约定，在又一次确认了远征星子舰的行进距离的时候，琼玥直接领着这些人打开了附近的仓库，在那里面停靠着的是一艘小型的战斗舰艇，在其他的小队所等候的位置同样有这样的配置。虽然每个人身上都装了推进器设备，可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直接依靠着推进器抵达星舰之上。 战斗舰艇的内部看起来像是个教室大小，起码这四十多个人身处其中的时候，还不算显得拥挤。 远征星子舰上的战斗舰艇当然不可能有多高的配置，但起码比起战斗舱来说，要在这片枪林弹雨之中有更好的生存能力。 迷雾之中的视觉遮掩，让子舰上的一个个为战斗舰艇留出的出发路口的打开，显得悄无声息的。 琼玥虽然有过驾驶悬浮车和机甲的经验，更是旁观过迪兰操控子舰的按钮，远比星舰上的控制面板来的简单的战斗舰艇上的行进轨迹的操作，虽然此时对琼玥来说并非是什么天书之类的东西，却也绝对称不上什么操作熟练工。 她相当自觉地将位置让给了左岚控制，而将自己定位在了战斗的指挥以及统率者的定位上。 “我们朝着哪个方向？” “那艘着火的突破的位置。” 虽然此时那艘星盗控制的星舰，势必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位置，相比而言定然是星舰的背面显得更加容易出现纰漏的。 但是要突破星舰的防御，并非是个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他们实际上是依靠着推进器和分发的武器进行位移以及战斗，而非是战斗舱往往会配备的突破性工具，防御的疏漏并不代表着完全没有抵抗力，与其冒这个风险，还不如直接从已经出现的突破口进行二次的攻击。 只要进入星舰的速度够快，那就是近身战斗。 左岚控制着战斗舰艇从子舰上弹射出去，而琼玥则调出了那监控的屏幕。 在那里显示的正是前方的画面。 那艘隔着烟雾都看起来像是个燃烧之中的火球，已然从灯塔变成了太阳的星舰，直直地撞上了前方那看起来攻击的频率已经提升到了相当可怕的程度的星舰。 它退得很快，哪怕有烟雾的存在实际上也是并不影响这行进的行进路线上的坐标定位的，可烟雾弹的扩散范围足够大，大到此时被追赶上的时候，它也依然没有脱离这一片区域。 远处的撞击发出的轰鸣巨响让琼玥的耳朵有一瞬间也陷入了近乎失聪的状态。 紧随而来的是那从撞击点掀起的气浪以及热浪，好在有这战斗舰艇的隔绝，只是感觉到那红光扩散出去，形成了一片烧灼的烟雾海而已。 也正是在这撞击传来的下一刻，从这种无法避免造成影响的震动感之中缓过劲来，左岚直接压下了战斗舰艇的速度手闸，舰艇猛地一个加速朝着那个方向行驶而去。 “待会儿留一个人看守。” 琼玥对着左岚嘱托道。 相比于在玩谁是卧底的子舰佣兵，显然是左岚这边带着人在可信度上稍微高一些。 琼玥还不想自己随手点了个人，结果又是个黑户。 说完这一句她就朝着这驾驶舱的外面走去了。 在这个越来越近的距离，已然能够看到那两艘几乎是镶嵌在一起的星舰的轮廓的时候，琼玥直接让人推开了这战斗舰艇的一侧大门，而后随着她的一身出发，脚底的推进器启动之间喷射出几乎看不见的气浪，带动着及她的身体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当先打头的队长出发了，后面的队员当然也没有停留的意思。 那些其他的小队选择从这个方向突围的七八支也几乎是在前后并不长的时间差内抵达了此地，只不过看起来琼玥这会儿的体重优势倒是让她的推进器显示出来的作用要远比其他人的来的有效，在空中几乎划出一道残影，直朝着那被撞击裂开的外板一处似乎并没有火焰在烧灼的地方钻了进去。 她刚想在着陆之后等一等后面的队员，便看到前面的拐角处一道身影闪了过去。 那人一身军装都显得有点破破烂烂的，尤其是后背，半是烧焦的痕迹，半是裂开的布料，但并不妨碍琼玥在这惊鸿一瞥的背影之中认出他的身份。 巴勒斯舰长！ 她没有犹豫，直接跟了上去，而给左岚一个将人员整合的命令。 120 机器 倒不是她打定了主意要帮助他还是怎么，而是她相当好奇这位已然在之前和季凌霄的机甲对抗之中受到绝对不轻的伤势的人，在此时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在他的那个突围口的位置，还有几个人正在朝着这艘星舰的位置登上来。 在这片烧灼成火焰的星舰之中，要想直接突破那壁垒并非是那么容易的，越来越汹涌的火势饶是琼玥处在这一艘星舰的走廊上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更别提是在这其中的人。特殊的助燃剂，也就是那星舰之上装载的能源，让这火焰有着远比一般的着火更加可怕的气势，那些一个个出入口如果不是提前进行了开启，恐怕会直接在这烧灼变形之中，变成卡死的状态。 看得出来他们出来没什么麻烦，仅仅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她也干脆不在此停留浪费这进攻的最好时机，而是直接朝着那位巴勒斯舰长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说，你跑的也太快了吧。” 琼玥做出这个决定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人，而是因为，在这突围之中又有两个人也跟了上来，而很快变成了三个人的并排而行。 一个是纪承衍，一个是沐泽。 “我跑得快没什么关系，毕竟我还有个副手呢，你们两个，直接抛下自己的队员，真的没问题吗？” 琼玥有点狐疑地发出了自己的问题。 “留下标记了，他们马上会赶来的。”那位看起来因为脸上的眼镜有些过分儒雅的沐泽队长在跑动之中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淡定地回答，“巴勒斯舰长会选择这一条路势必是有自己的原因的，大约在二十年前，他曾经服役于斯云星，也就是这艘星舰的归属方，对于星舰内部的情况必然比我们要了解得多。与其集结之后等着对方有准备的打击，还不如直接选择跟上他的脚步。” “我还算相信自己的队员的素质。”他又补充了一句。 前方的那个看起来狼狈的身影，在行动之间却分毫没有因为那大块头的体型和伤势，显露出任何放慢的速度。 确实如沐泽所说，顺着他选择的这条路径跑下去，他们几乎没有遭到任何的拦截，总是从看起来隐蔽的上下通行的内部通道进行移动，那位巴勒斯舰长并没有回头，想必也是知道此时跟在他身后的是友方，而在琼玥他们身后，从很远的地方，已经有些脚步声传来，看起来是动作快的那些，已经按照这条选定的道路同样赶了上来。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额外的控制室之类的地方的位置？” 琼玥小声发问，以免在这个现在属于敌人的地盘上，被什么声音捕捉装置给将自己这话的声音给收了进去，反正另外的两个都是异能者，也并不存在在耳力上的问题，哪怕是这细如蚊呐的声音，也足够让他们听个清清楚楚。 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哪怕再怎么需要抓住这个刚刚撞上去的时候，敌人势必为了拦截做出的分散人员，对不同的撞击后形成的出入口进行蹲守的举动的机会，也并不应该是一个人行动的。 除非是有什么，可以用一个人来奠定某种基础的措施。 “大概是吧。” 也正是在此时，这位巴勒斯舰长停了下来。 他前方的阻隔是一道上了锁的大门，在他的手上，一层有些微微发红的金属附着在了这手背之上，直接形成了一个金属的拳头，但他并没有砸在门上，而是直接一手抓住了那锁，那只拳头则朝着这锁上的环扣打了下去，一声极其清晰的断裂声在前方响起，他做完这一切之后，也没有分神朝着后面看去，而是直接继续往前奔走而去。 如此暴力的拆解锁扣让琼玥觉得这位巴勒斯舰长看起来伤势应该不如外表所表现出的那样严重。 要打破一个普通的金属制作的锁扣并不是个难事，可要打破一个显然是由特殊的材料构成，又相当需要巧劲来推敲受力点的锁扣却绝不那么简单。 他能将此时的动作做得如此行云流水，着实不容易。 琼玥一边在脑子里转过个模糊的念头，便看见沐泽已然在她之前一步进入了前方这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而她放下了这个没能够抓住的灵光，同样跟了进去。 这个门里居然并不是个正常的房间，而像是个内环廊的走道，在这里布置着一圈的房间，其中的一扇已经被巴勒斯舰长快速地用同样的方法破开，露出了里面从底到顶的机械装置。 琼玥看不懂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用途，但是在这一排密密麻麻堆垒的机器上，周期性闪动的红光和绿光，让它们看起来像极了星舰上的某种内部装置，不是作用进行内部的繁复结构运转的某一环，就应该是对于星舰的某些武器或者是防御系统的一个补充。 巴勒斯舰长这次终于有时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在看到这两个熟悉的面孔的时候，难免脸上露出了点惊讶的神情。 或许在他看来，这两个小鬼是不应该有这样的本事突围到此地的，不过在看到帮手的时候，琼玥敏锐地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点如释重负的情绪。 “来搭把手。” 他没直接解释这些东西的用处，显然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废话也是没什么意义的。 他的手指向了其中的一条半是紫色，半是绿色，两条扭结在一起的电缆线，说道，“找出这些东西，把他们都剪断。” 金属性的异能确实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在实用性上要比琼玥的异能好用的多。 在这个房间里分布的有点过分浓郁的香味让琼玥有点头晕，不过在他示范性地用那异能所形成的刀片割断一条电缆线的时候，这种气味隐约消散掉了一些。 接通能源的。 琼玥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这几个字。 巴勒斯舰长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顿，他将手中的异能刀片直接递到了他们三个的手里，比起精神力实体化的刀刃，这种切割工具虽然难免会费力一些，却不至于有如此明显的精神力束流被这电缆线内部的东西所捕捉到，琼玥接过了那刀片，朝着其中的一台机器走了过去。 121 威胁 “切开这根就行了吗？” 琼玥指了指眼前的那根半紫半绿的电缆线，另一只手握着手里的刀片。 巴勒斯舰长侧过头来看了眼，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的。” “好吧……”琼玥瞥了瞥嘴。 然而下一刻她手中的刀并非是朝着这根电缆线切割去，而是直接抛掷向了他的后心。 刀刃在精神力的作用下显得异乎寻常的快而锋利，几乎似乎瞬息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他却像是后背长了一对眼睛一般立即在身后支起了防御，可古怪的是这刀刃完全无视了这防御一般，直接穿透了过去，只不过，由他的精神力拟化出的刀刃，固然是附加上了属于琼玥的精神力，却依然在接触身体的时候，被另一种力量所阻滞，不过到底还是嵌入了体内几分。 “搞什么……” 沐泽有点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 可琼玥直接后撤一步抬枪射击之间脸色的肃然让他觉得这家伙并不是在开玩笑的。 巴勒斯舰长的身躯像是玻璃一样在表层破裂开来，露出了底下那张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面容。 这又是一张新的脸，可琼玥知道，这种哪怕表面带上了一层相当逼真的伪装，却还是无法掩盖的，那藏在下面的让她熟悉的精神力波动到底是谁的，虽然不知道季凌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又以巴勒斯舰长的身份出现，可并不妨碍琼玥猜测他的用意。 那些跟从着领队的佣兵已然是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与其让他们自由发挥，对星舰上的星盗造成威胁，还不如都带到一个地方来，直接解决个一干二净。 三对一，看起来有人数的优势，可事实上是不能这么算的，季凌霄的战斗水准是绝对在琼玥和纪承衍之上的，而这位沐泽队长，虽然说不准实力水平确实还不错，可毕竟也仅仅是远征星的一艘星舰上的护卫队长而已，就算季凌霄此时说不定又是开着类似于小号的马甲，正如陆青霖之前所说的，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不对，可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战斗的素养，还是此时他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具备主场优势，都代表着琼玥她们绝对称不上占便宜。 在季凌霄的外表发生变化的时候，沐泽也总算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位并非是巴勒斯舰长。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可从琼玥突然紧绷起来的表现猜测，这确实是位难缠的对手。 她没有跟人寒暄的爱好，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的优劣势都同样明显。 琼玥的身形灵活且瘦小，完全可以将这种长处发挥出来，可季凌霄这个金属的异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由幻觉之类的异能构成的，但对于周围的这些个排布的机械绝对能够在瞬间造成大规模的损害，而麻烦就在，琼玥此时还不知道，这些东西破坏所造成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第一枪被季凌霄轻而易举地躲过，子弹打在他身后的金属外壳的表面，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坑，以及一片扩散出来的烧灼印记，这里的东西太多，让琼玥的开枪难免有些投鼠忌器，在确认了这一下并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之后，她直接选择了缩进距离之后的近身战斗。 精神力的丝线从她的指尖延伸而出，这种潜伏性极强的东西，足以保证在她陷入危局的时候，可以快速地钓起。 说是近身战斗，可显然她没有和季凌霄硬碰硬的意思。 她飞快地足尖一点让自己纵身而起，直接快速地在那一排机器上踩过两脚，在这腾空之中，一道道精神力的匕首在她的周围快速成型，像是末端有着丝线牵引一般，直朝着季凌霄而去，那些绕行着运行而非是直接对准了目标的匕首，在他突然像是消失在原地一般的突进之间显得还是有些准备不足，可在琼玥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慌乱，那一头连接着她一头连接着天花板，就像是个粘住了个轻飘飘的小球的弹簧线一样存在的丝线，直接将她拉拽而起，那些在她身前未显现的，因为融入了周围的精神力波动之中的匕首，以更快的速度破空而去。 “老是玩这种把戏就没意思了。”季凌霄的脸上露出了点危险的意味。 琼玥的这一片像是倾尽全力的精神力的刀刃，从表面上来看彼此之间并没有区别，可季凌霄在这一个照面之间便发现，其中的一些与之前她回过来的那金属刀刃有着相同点，那分明是用一种精神力包裹住另一种，而真正具备了破甲功能的实体化精神力，实质上分明就是属于他的精神力。 星际之中有着特殊异能的人并不在少数，可能够将他的精神力波动模仿得像到这个程度的，眼前的这家伙绝对是第一个，可再怎么异能稀少，也并不能阻止他此时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挑衅升起的暴戾情绪。 随着他周身的精神力波动越发剧烈，琼玥觉得此时在颤动的并非仅仅是那周围的精神力风暴，更是周围的金属机械，下意识的危机感让她直接选择了跳开两步，下一刻在她原本所站着的位置，两根金属倒刺直接这么生长了出来，那倒刺的长度和尖锐程度，绝对能够将她的小身板给扎个对穿。 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如果被拖入了什么延长的战斗，会让其他人赶来此地，而遭到围攻，随着那波动的加剧，周围的金属一部分像是融化了一般流淌到了地面上，以一种泥泞的怪物一样的形态朝着三人包围而来，放弃了尖锐形态的金属并没有给人以任何的好对付的感觉，那种从那一滩滩液体上传来的窒息感，让琼玥觉得一旦被缠上，绝对是个她并不想要看到的局面。 是幻术，还是真实。 在率先选择做出躲避的动作之间，在琼玥的脑海里滚过了这个念头。 他能够取代巴勒斯舰长的形象绝不是偶然的，若是幻觉，那么这些东西真正的威胁又在哪里。 122 艰难 琼玥下意识地看向了纪承衍的方向。 要说是幻术，这人的异能等级虽然未必能够比得上季凌霄，却绝对要比琼玥在行，虽然之前连他也没发现这位“巴勒斯舰长”的异样，还是让琼玥心里的成算少了几分。 而此时在纪承衍的脸上表露出的，是一种近乎于茫然的神情。 琼玥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可眼下哪里是能够发呆的时候，但是他的这个表现却让琼玥觉得，幻术的可能性得到了提升，起码在他那逐渐失去了焦距的眼睛里面看到的绝不是此时她眼前的画面。 好在，这位沐泽队长还保持着清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凌霄率先下手的居然是个实际上实力并非在三人之中最强的，但也确实，同类的异能相斥，如果有纪承衍的幻觉造成干扰，势必会让他的行动比之前困难一些。 沐泽的异能琼玥看不出是什么，因为他选择了直接凌空越过这地面上的金属液体，与季凌霄扭打在了一起。 当然，用扭打这样的词其实是有些不太恰当的，因为在他的那三棱军刺拔出刺向季凌霄的时候，随着他轻描淡写地抬起手臂，发出的是一声铿锵的碰撞之声。 琼玥甚至怀疑，他那表面看起来依然和常人没什么区别的手臂，此时底下都是被他那金属的异能给变得极其难以突破，可此时她又难免有些迷茫，比如说，她所看到的被沐泽攻击到的季凌霄到底是个真实的人，还是—— 她这么思绪一转便感觉到一阵风声从背后而来，在她下意识地一个就地翻滚的躲开之间，擦着她的脊背而过的便是数把金属刀刃。 简直就像是在报之前的仇一样。 可她没有这个吐槽的时间，因为那道攻击的发出者的身形飞快地在空中显露出来，而后十指微动，一边斩断了琼玥那用来控制自身的行动的丝线，一边发出了锁定在她身上的攻击。 眼角的余光之中所看到的沐泽的行动，像是遭到了什么东西的欺骗一样，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投向她们两人的方向，而是顾自将那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其中的一根电缆线切割而去。 琼玥的瞳孔一缩。 不管季凌霄的目的是什么，那东西绝对不是能够随便切割的存在。 好在这电缆线看起来有着一层什么特殊的保护，虽然之前在他示范的时候驾轻就熟，可此时琼玥看向他之前切割的位置，那里是一根红黄二色的电缆线，而不是紫色和绿色。 连这个也要骗…… 将三棱军刺上灌注着像是要将人直接斩成两半的气势，完全看不出之前显露出的那种文人气质的沐泽，刀刃迎上的似乎是一层由能源物质构成的守卫壁垒，可琼玥没有任何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那壁垒虽然实打实地存在，却显然并非是极其牢固的，起码在沐泽突然加剧的攻击之中，已经出现了一道裂口。 精神力快速地朝着这个裂口之中渗透，就好像要借着这一道缝隙将它撕开一样。 “你还有空管别人。” 琼玥一边闪躲开这一轮在地面上撞击发出叮叮当当声响的攻击，一边将注意力收回全部集中在了季凌霄的身上。 那分明依然是一张看起来没什么特点的脸，可在此时这种逐渐攀升的气势之中，却莫名地让琼玥感觉看到了之前的闫戟的那张堪称最适合红色的眼睛的脸。 但是，再怎么有美色的底子，都并不能阻止她此时对这个家伙试图除之而后快的心情。 那地上的金属液体陡然之间加速了蔓延，在琼玥还来不及朝着高处跳起躲避之间就缠绕上了她的双足，那种冰冷的触感哪怕隔着鞋子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就像是两只冷冰冰的手直接扼住了脚踝，用着一种几乎要将双脚都直接扯断的力道将她固定在地面上。 琼玥没有犹豫，直接从腰上扯出了个小圆球丢了出去。 被扯开了开关的小圆球，瞬间在整个房间里密布了浓浓的烟雾，但和之前星舰投射出的烟雾弹又有所不同的是，这烟雾之中尽是呛人的气味，琼玥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于解除那两个已然沉迷于幻觉的人有没有用，可起码在这烟雾升起的瞬间，她猛地化为了圆形，身上的金属器械已经武器掉了一地，那块小小的玉石超前滚去，因为地面的光滑而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在从季凌霄脚边滚过的时候，她迅速地恢复了原型，快速折身朝着他的后背跃起，一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一手朝着那后背之前割裂开的伤口，试图直接再一次切割下去。 可先一步见血的却是一道险些切割开她的咽喉的精神力刀刃。 但发出这一道攻击的并非是季凌霄，而是那神情呆滞，仿佛被操控的提线木偶一般的纪承衍。 琼玥真是骂脏话的心情都有了。 什么叫坑队友，这就是了。 她快速地收回了这一道攻击，迅速地借着烟雾的掩护后撤，直接退到了那些金属机械之上。烟雾在高处的汇聚，让琼玥的身形完全被掩盖在了浓雾之中，可这样并非是什么长久之策，季凌霄的金属操控异能，既然能够和陆青霖是相提并论的水准，自然不会太低，操控这整个房间内的金属器械或许并不是个难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电缆线如此难以切割，可那仅仅也只是那几根电缆线而已。 他所图谋的一网打尽虽然未必能够这样轻易地实现，可要解决琼玥这样一个，精神力本质上并非是战斗异能的外现的家伙，还不至于要动用全力。 几次被她这泥鳅一样的打法给恶心到季凌霄脸上的表情都多了些不悦。 琼玥隔着烟雾当然看不出这个瞬时的变化，可她能够从他的气息之中察觉到一种改变，周围的波动变得像是人的情绪一样躁动而激烈。 漫天的金属细片切割着所有能够触及到的东西，尤其是其中看起来在烟雾之中都发着金属光泽，极其锐利的两片，直接以一种不可预知的轨迹朝着她袭来。 123 转折 这两道锋利异常的金属刀刃，以一种比刚才更加明显的锁定姿态出现。 琼玥本能地觉得自己此时或许是不能依靠着变回本体这样的动作来进行闪避的，那种追踪气息而来的异能攻击只会让她的本体遭到这明显比她的异能等阶要高得多的袭击，玉石的本质还是易碎，哪怕在化形之后她的体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境，也并不代表着能够直接以脆弱的本体去迎接这切金断玉的利刃。 躲不开，就只能硬上。 在这被她倒腾出来的烟雾之中，以声音以及精神力的汇聚的位置来辨认，是可以确认季凌霄的站位的，她没有犹豫，掌心一根根丝线重新浮现了出来，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编织的罗网之间，隐匿住了这一部分的精神力波动，而后拉拽着她一个摇晃荡了下来，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一道精神力丝线弹射而出抓起了地面上的一把短枪，而她旋即飞快地贴近了季凌霄，让那两道回旋着锁定攻击目标的刀刃，不仅仅是擦过她的身体，更是擦过了他的耳畔。 那风刃卷挟起的风声之中，琼玥一手的精神力实体化的匕首也已经成型，与这东西一并朝着季凌霄袭击而去，她的动作在这个过程之中有一瞬的停滞，可下一刻她的脸上露出的表情再没有任何的犹豫。 先一步扎入体内的却是一端握在纪承衍的手中，那来自之前伪装成了巴勒斯舰长的季凌霄的金属片，在琼玥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她手中短枪一转，朝着似乎是要拉开距离的季凌霄射出了两枪。他刚想移动开躲避着实际上虽然近距离，却还并不是不能应付的射击，便感觉腰部遭到了一股力量的牵扯被迫留在了原地。 哪怕他的上身在这样遭受禁锢的时候进行了足够快速的偏移，依然没能躲开这射入体内的子弹。 这让他无法移动的禁锢赫然来自之前被他已经确认了陷入幻觉操控之中的纪承衍！ 他的一只手上还握着那片沾染了血迹的刀片，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一个同样拥有幻觉系异能，却显然比他要高阶的人是做不到的，也只能以真实的伤害来进行欺诈，而他在造成这伤害之后便飞快地利用着三者之间足够近的距离进行了目标的转移。 在少年一贯看起来不那么认真的眼睛里面，此刻闪动着的是汹涌的烈焰。 虽然击杀了他的兄长的并非是季凌霄，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命令才会让星舰遭到这无妄之灾，在仇恨的驱使下，人如果不至于失去理智，那遍往往会有着比寻常人更加可怕的毅力。纪承衍或许会在最开始的时候陷入幻境编织的场景之中，可在琼玥那个捡起短枪进行反击的动作之中，他那个在并不高的可见度之中传递给她的那个清明的眼神，让她选择了配合演出这场戏。 血溅落在这个满是机器的房间之中。 一部分是从琼玥脖颈上的伤口流淌下来的，一部分则是从季凌霄那两个被枪子打中的伤口处流出来的。 只不过一个是正常的血液颜色，而一个不是。 琼玥当然不觉得普通的肉体伤势，哪怕是个洞穿伤，能够对这样的体术和异能都算得上拿得出手的人物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她唯一能够依托的，还是这短枪之中的特殊毒素。说起来这东西还是子丘在从医疗舱之中苏醒过来之后交到她手中的，和她之前使用的生物芯片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一个是借助生物激素和药物激活出体内的潜能，而另一个，则是直接以生物毒素造成战力的下跌。 既然没法小宇宙爆发，在短时间内提高自己的实力，那就让对手的实力降低。 这样近的距离，哪怕琼玥和纪承衍在一击得手之后都相当默契地后退了两步拉开了点距离，可并不影响他们此时看得清，在季凌霄那张看起来就是个伪装的脸上，依然能够表现得并没有任何障碍的表情。 那是一种一而再再而三，被原本并不放在眼里的人在头上撒野，所造成的负面情绪。 打破这一刻的安静的是从那边依然处在操控之中的沐泽的动静，他手中的三棱军刺终于切断开了那一条紫色绿色相间的电缆线，琼玥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板震动了一下，而后在外面似乎是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什么响动，可紧接着，由于生物毒素的作用，季凌霄的气势的衰减之中，沐泽的动作和表情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或者说是出现了某种形式的挣扎。 虽然依然没有彻底挣脱这种幻境，或许确实也跟异能属性的相克关系有关，可起码他已经无法再进行对周围的破坏。 琼玥的手指一收拢，那些原本分布在头顶，看起来像是她作为自己的退路的精神力丝网，在这个瞬间，忽然分裂成一道道尖锐的钢针一般的东西，从头顶分散而下，直指着那些红黄色的电缆线而去。 季凌霄哪能不明白琼玥这个举动之中的意思。 可在他刚要有所行动的时候，纪承衍已然毫不犹豫地纠缠了上去。 幻觉对幻觉或许没有什么优势，可起码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他的这个直接将精神力的势头拔高到所能够负担得起的顶峰，并将自己最拿手的幻境，借助着雾气的遮掩给模拟了出来。 只是这一瞬的影响就够了。 那红黄色的电缆线原本就不是什么有着很强的保护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让某种东西不再触发比让这种相当有可能是陷阱的东西触发，在这个原本的设计者看来造成的危害程度是截然不同的。琼玥控制之下的精神力钢针只遭到了相当细微的抵抗，与其说是抵抗不如说是某种材质天然的硬度所造成的阻隔的东西，便直接贯穿了过去。 那原本还有些明显的能量波动，在这一瞬间沉寂了下去。 可也几乎是在同时，纪承衍的身体直接被季凌霄以一种几乎无法捕捉到的动作，扭转之间丢了出去。他撞上了身后的金属器械，身体与之碰撞发出了相当明显的响声，但显然他受到的伤势并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被他用来对抗季凌霄的幻境像是因为被人以蛮力强行撕碎，这种破碎的方式绝对对他的精神力造成了某种损伤，让他在脸色惨白之中呕出了一口血。 可哪怕此时季凌霄再怎么展现出杀机也无济于事了。 他身上的气息已然跌落到了精神力大约五阶左右的状态，而在外间隔了一重环廊的走道上，已经传来了有人靠近的声音。 124 脱身 如果此时来的是他的援兵，那么季凌霄完全没有必要露出这么个有点过于色厉内荏的表情。 不得不说琼玥有的时候还是挺庆幸这个虽然在开疆拓土上相当有决断的家伙，在某些时候过于容易逞一人之勇，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自身在实力上的掌控力，可惜的是，这几次遇到的尽是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的角色。 无论是最开始在垃圾星上摆了他那个实际上或许不能算是自己操作的小号一道的琼玥，还是之前在那星舰上利用着远远弱于他的机甲配置，却还是给了他一个相当深刻的教训的巴勒斯舰长，又或者是在此刻，分明已经跟着他入局，似乎是要达成某种陷阱的布置，却还是跳出了这种设计的圈套，反而让他陷入了这种境地之中的两人。 琼玥也得承认这人的实力确实相当容易造成碾压的局势，只是人心往往是在这种强弱对峙之中最难以进行谋算的东西。 而也不知道这人的屡次不接受教训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擒贼先擒王是之前迪兰下达的方针，虽然实际意义上来说是希望对这艘有着季凌霄在上面的星舰进行某种位置上的制约，让它无法安全返回到整个队列之中，可在有机会对这家伙本人造成限制的时候，饶是琼玥觉得自己作为一块石头的化形，实际上性格之中还是有那么点心如止水的意思的，还是难免在此时表露出了点战意来。 可季凌霄要想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阻拦的。 随着他身周的精神力波动的加剧，那被生物毒素限制在了五阶的精神力又一次在加剧对周围的破坏力，并非是实力的提高或者说恢复，而是以高水准的精神力操控力驾驭低水平的精神力，所能够发挥出的更大的功效，琼玥纵然有人阻拦实际上也是无法做到的，被季凌霄已然打伤的纪承衍虽然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可从他表现出的气息来看，这种伤势并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复原的。 而至于琼玥，在没有有效的攻击手段之前，要想限制住一个体术水平同样出彩的家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这个时候便格外羡慕那些有着悬臂轻甲的人了，起码可以当做另一种形式的攻击补偿。 季凌霄并没有朝着那个之前进来的门出去，而是直接在短兵相接之间，以一种让琼玥完全无法正面抗衡的力量将她震开，而后一个翻身跳上了其中的一个机器之上，金属的操控异能在此时显露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用途，他的手掌直接没入了那墙壁之中，而后像是分川排浪一般，在这墙壁上开出了一个偌大的开口，在他没有任何停滞地跳跃进去之后，那道缝隙便直接合拢了过去，阻断了他们试图追赶上去的念头。 他并非没有展露出对琼玥的杀气的，如果在瞬息之间可以做到的话，琼玥觉得他并不会选择不这么做。 只不过，到底是因为交手的次数过少，让季凌霄对于她的实力水平缺乏一个有效的认知。 如果不能在足够短的时间内造成有效的杀伤成果，恐怕面对着的都不只是三个……也可能是两个敌人了。 在那道墙壁上的金属缝隙彻底合拢的时候，之前还处于一种被控制的半挣扎状态的沐泽总算是恢复了神智，看得出来他脸上有那么点尴尬的意思，好在这人怎么说也应该是大风大浪见惯了的，虽然对于两个比他年纪要小得多的，居然都能够在这样的影响下保持神智的清明，甚至是联手逼退了这个劲敌感到有点心虚，不过在这种强作镇定之中，看起来还是有那么点领队的风范的。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人有问题的？” 如果沐泽这个时候还猜不出这位，面貌特征模糊到，现在让琼玥具体去描述那张脸，都难免有那么点不太能够说得清细节的人，到底是谁，那他也可以趁早别混了。 “直觉……吧。” 琼玥摸了摸鼻子，虽然这个回答里的“吧”字就很灵性，沐泽哪里听不出她是在找借口，可既然她不想说，也没什么逼迫人家说的道理。 她总不能告诉他，这是因为之前误打误撞让她形成了对这位的精神力波段的模拟，以至于对这人的出现，一旦有确凿的信息，便有种警报式的敏锐吧。 好在这时候，第一波赶到的人总算是抵达了这个房间，在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琼玥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些人身上的血腥气，而领头的居然并非是他们这艘子舰上的人，而赫然是那位，被季凌霄作为了模仿对象的巴勒斯舰长。 出于对这个形象的警惕，沐泽并没有直接走上前去，好在这位舰长也实在是个心大的性子，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在沐泽身上表现出的不信任，还以为对方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和他的手下在一起，便直接开口解释着他们的遭遇。 从巴勒斯舰长的视角来看，他从那艘燃烧的星舰突围的时候虽然不能说是死生一线，却也确实没有琼玥她们看到的那个被季凌霄模仿的身影出现得那么快，这里确实是有个时间差的。 而在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的就是已经快速完成组队的队伍，并且已经有了朝着沐泽留下的信号方向行进的意思，便干脆一起行动了。 只不过在走到快接近这个地方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移动式的房间，直接将他们给套了进去，而这个周围有孔洞的房间里发射出的正是能源武器，就好像是对着一个密闭的笼子进行无规则的射击。 “还好这攻击也就是一波，而且出口只有几个位置，否则我这条老命没折腾在这星舰逃生上，就得折腾在这么个鬼地方了。” 琼玥对于自己及时切断了那几根电缆线，生出了几分庆幸来。 在此时的情况下，无疑是能够保全的实力越多越好。 “我们先离开这里。”她突然脸色一变。 季凌霄能够弄出这么个移动的有武器攻击的房间，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他对于这艘按理来说并非是他一直待着的星舰也有着超乎寻常的理解，而在这个被他原本想要作为诓骗点的房间之中是否还隐藏着什么别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125 奔袭 还不等她这话说完，便听到了从外边传来的震动之声。 这声音俨然是朝着这边来的。 琼玥一个翻身跳上了之前季凌霄离开的时候那一处墙壁，对着底下的人喊道，“来个金属操控的异能者。” 在沐泽把他手下的那群人的异能名单交给迪兰的时候，她虽然并没有一个个地看过去，却也是知道这里面大概是有那么几个这种属性的异能者的，这并非是一种巧合，而是确实是这一类的异能者在星舰这样的环境之中的适应性比较高，而这第一批跟上来的人之中，显然是这些人比较多。 其实这也相对好理解，虽然有过利用这推进器进行移动的简易教学，可平时活跃在地面环境之中的佣兵还是很少会用这东西的，琼玥说白了还是利用自己的体重做了点弊，而不像是这些军人，在使用起来的时候，几乎不会出现方向或者力道控制失误的问题。 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果然有两个人站了出来。 从沐泽那个默许的态度，他们也看出了现在可以听谁的，金属控制的异能朝着琼玥指向的方向施展过去，露出的确实是一条通道，虽然它看起来有些窄，也似乎是因为作为了这些内部的机器隐藏在金属墙体之内的连接件，以及沟通到其他位置的能源或者是电流的传输，在通道的顶部和中间都拉着不少的隔断，可并不妨碍这作为一条逃生的路径。 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外面的动静但凡是有之前将这些人困住的本事，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唯独这条被季凌霄作为撤退路径的通道，毕竟这星舰并非是他们原有的，要在这种内部的区域安装上什么监控又或者是布置陷阱，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军人的执行力高在这个时候的好处也体现了出来，在琼玥当先钻进去之后，这些人也纷纷跳了进来，而后收拢的异能让这个入口恢复了原状。 “我们的时间不多。”纪承衍打量了一眼周围，开口说道。 “对，虽然这里未必会有什么监视的东西，但是我们避开了外面的东西毕竟是事实。” 巴勒斯舰长抓了抓自己有点乱蓬蓬，甚至还沾染了点血迹的头发，“我来带路吧，内部的结构我说不上熟，但是在场的里面我觉得熟的也没几个，这是技术人员才需要掌握的东西，起码我能够随时判断出我们大概位于哪一层哪个位置。” 说是哪一层是因为还不过走出了二三十米，他便直接停了下来，示意着那两位金属操控异能的军人上来帮他个忙，此时低矮下来的通道顶面上的闸门在他扒开那一团汇聚在一起的电缆线之间暴露了出来，好在这并非是什么密码锁的装置，而仅仅是依靠着金属本身的互相牵扯固定所形成的束缚力，不过半分钟，这一道闸门就被拆卸了下来。 这似乎是一道通风井，有点像是之前琼玥和秦渊追踪那个人结束的时候，他直接毫不犹豫地把她往下丢的那个。 不过这个通风管道明显要小一些。 往下跳确实是个比往上爬更加容易的事情，好在这管井的周围有不少的能够用来临时当做支撑结构的东西，让他们不至于需要有个人先在光滑的金属板上表演一下壁虎攀岩，再丢个绳索下来。 “停一下。” 还没爬出大约两层的位置，就听到那位巴勒斯舰长喊了停。 他在这除了那些零构件之外看起来光滑的内壁上摸索了两下，那里看起来毫无接缝痕迹的金属板突然翻转了过去，好在这只是局部的翻转，并不至于将什么人给直接扫下去或者翻转到内部。 “走这边。” 这翻转之后露出来的通道看起来是个只能让人匍匐前进的。 幸亏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有着极其丰富的训练经历的，对于这样的攀爬也足以稳定在一个颇高的水平上，他们当然不能在这个通道里滞留太长的时间，子舰上的人的登陆星舰是必须要对这艘星舰造成一定的人员损伤的，否则那烟雾弹的效力一过，又或者是远程的牵制无法达到效果，这艘星舰直接行驶出了这一片区域，到时候和他们的其他星舰回合，虽然未必会直接进行一场反击战，却也将他们这联合起来的目的给破坏了。 穿过这条通道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巨大的起吊装置，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在星舰的上下部之间进行能源以及其他物资的运输的，虽然在站上了他们这些人之后发出了轻微的摇晃，依然在以相当可怕的速度运行之间将他们给传输到了这一条通道的顶层。 这里就算不是星舰的最顶层，恐怕也不会相差很多了。 “这东西的运行外面会有消息吗？” “不会，这算是后勤的工作，在星舰的主控制台上一般没有这东西的运行轨迹。只有后勤主管的房间里会有对这条通道的监控，但是除了物资没有及时运达的情况，不然这个监控都是处在关闭的状态的。” 巴勒斯舰长回答道。 琼玥在子舰上的平面图上看到过类似于后勤主管的房间的位置，往往在星舰的主入口附近或者是介于上部区域和下部区域之间，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是很难被人专门进行占领，并且调出这种与星舰战斗本身没什么关联的画面的。 巴勒斯舰长推了推这起吊机下来之后的通道出口的门，那两个金属操控异能的军人相当自觉地上前来试图进行帮忙，却被他抬了抬手，劝阻住了动作。 他直接一脚踹上了这门和一侧的连接，随着一声沉闷的破裂声，门直接与门框脱离了开来，要不是他旋即用自己的手接住了这即将在地上砸下去之后发出碰撞声的门，恐怕这声音会更加惊天动地一些。 “这金属不一般，没那么好改变结构，走！” 126 陷阱 琼玥并不知道金属操控的异能的原理。 可在此时巴勒斯舰长的只言片语之间有了点猜测，恐怕是进行金属内部的提取，破坏了某种内部的稳定结构，否则也不应该在形成了破坏之后又能够有办法复原到最开始的模样。 这个时候是没什么时间来研究这金属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的。 外面的环廊上的房间上贴着的标签已经足够示意清楚她们此时所处的位置——顶层！ 在刚一穿过那被用暴力手段破坏的房门的时候，出现在他们右边的房间赫然写着舰长休息室，这是在星舰的布置上往往和指挥室总监控室之类的放置在同一层的。 舰长的休息在星舰的运行之中绝对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在星舰上都只能得到短得几乎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时段的休息，并且需要在睡眠之中都能够时刻待命，以保证在星舰上遇到任何需要舰长进行批复的事件的时候，能够及时进行指令的下达。 众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进行了加快。 并不仅仅是这个舰长室的存在暴露出的层数的问题，而是在前方的转角处，出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的语调并不像是可能出现的战斗之中出现的交流或者是争吵，而更像是那种压低了声音的，因为此刻面临的情况所暴露出的担忧或者是恐慌的情绪。 只可能是在这星舰上的星盗！ 沐泽似乎是因为方才被季凌霄控制所积攒下来的怨气，三步并作两步地便冲过了这个拐角，还不等琼玥追上去，就已经听到了相继响起的两道脖颈被折断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当她看到那个位置的场景的时候，已经是那两个原本正在交谈的人保持着双眼睁开的模样倒了下去。 这位看起来一直以来都有那么点过分温和的护卫队队长终于展露出了自己本质上铁血的一面。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人选择了到星舰的下层去迎战这些突入星舰的敌人，让这一层，虽然作为星舰的核心控制层，却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地位，尤其是在他们直接以势如破竹的姿态冲进这总控室的时候，虽然这些人的总体实力看起来是要比他们高出一些的，可蚁多咬死象并非没有道理的，更何况这种差距还没有像是陆青霖季凌霄这种人跟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这样悬殊。 季凌霄不在这里。 琼玥第一时间做出了这个判断。 明明他从那个房间的撤离速度是相当快的，并没有这个道理是他先走，却后于他们到，如果目的地是一致的话，除非他并没有想到他们会直接选择让一部分人依然保持那个并没有领头人的状态进行进攻，并且也没有管那房间之外的动静，而是直接选择了一路向上。 控制室内的空间其实并不足够让所有的人进行相当自如地姿势回转以及攻击。 看得出来沐泽带领的这支能够循着他发出的信号追上来的人的综合素质是足够的，他们并没有因为抢攻之类的问题一股脑地拥堵上来，而是相当有秩序地保持在前排缠斗，后排进行异能的点对点打击的方式，而面对着对面星盗有点像是之前琼玥在子舰上帮忙的时候，刻意为了压制而进行的毫无顾忌的火力扫射，在其中一位女军官的身上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屏障一样的东西，这东西随着她精神力的展开而变成了一道横亘在这房间之中的屏障。 这东西显然不能长时间阻挡住所有的炮弹。 就跟程筠之前用过的那种拥有防御功能的手镯或多或少有些相似，只不过看起来这东西的驱使并不是依靠着她提前准备好的能源物质，而是她的精神力或者是某种异能的转化。 但这点时间也够了。 在这个对子弹无效化的防御之中，纪承衍的幻术已经不知觉地展开，在之前被季凌霄打伤之中，他明显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力都是遭到了创伤的，可此时在他脸上表露出的决绝让琼玥觉得这算是他这段时间压抑着的情绪的宣泄，在季凌霄面前，他们虽然摆了他一道，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被压制的状态，而不像是此时，虽然控制多人的视觉效果对他来说算是个负担，但到底是在这种幻境生效，我方的攻击落到了实处，而对面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样，虽有犹豫却还是打偏了，直接被打中了要害成功解决的时候，有种相当明显的成就感。 琼玥也突然有了动作。 她直接踩上了前方的一张桌子，一个翻滚落到了后头，在这个交锋之间，并没有第一时间贸然冲上去的她留意着的是整个房间里的动静。而此时在这桌子后头的凹槽之间传来的相当细碎的声响并没有逃过她的耳朵，这是个很高的桌子，与其说是桌子不如说像是巨型的摆架，这东西的用处是在几个小型的显示屏摆上去的时候人正好是处在一个平视的状态，也正是因此，在这后面如果稍稍弯下身子绝不会被发觉。 这人似乎并没有想到在外面的虽然看起来是一方更有优势，实际上还需要纠缠一段时间才能够战斗平息的时候，会有人将目标锁定在这里。 坏就坏在了，除了声音的发出，他此时手里握着的一个样式复杂的球状物之中还夹带着一块显然等级并不低的能源，而这东西实在是太容易在距离的变化之中，敲响琼玥脑子里的警钟。 “什么人！” 琼玥并没有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已经有所准备的精神力已经化为了两条绳索缠绕上了对方的手腕，她的喝问实际上是晚一步于她的动作的，而在做出这个束缚的行动的时候，对方眼里的懊恼也并没有逃脱过她的眼睛。 他手里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季凌霄并不在这里也或许并不是他的托大，而是这里实际上正是个早有准备的陷阱！ 127 爆炸 琼玥的脸色紧绷之间没有露出任何的惊慌失措的意思。 越是在这个时候她就越必须冷静下来。 这人手上的这东西看起来的作用并不简单，哪怕在被发现甚至遭到了精神力的束缚之后，在他脸上露出的更多的懊恼而不是某种目的无法达成的绝望。 抢还是不抢。 这个时候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以思考的余地。 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向了这个原本被这个藏在桌柜后边的人手里的东西，这个看起来样式极其复杂的机械产物，饶是在这一脚之中她带上了点破坏的意图，然而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的损坏。 而是随着这一脚的力道所形成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那一伙固守在这指挥室里的星盗之间。 也正是在这东西落下的时候，这些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显然他们都很清楚这个突然出现在这个位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个球状物在这个与地面碰撞的过程之中敞开了个面，而后从这个露出的面之中飞射出的无数根细针。应该庆幸的是，这个开敞的面面对着的并不是她们的方向，而是那伙人的背后。 这并非是什么普通的钢针，每一根有着暗红色色泽的钢针，莫名给人一种火山之上翻腾的岩浆之感，而也正是在这钢针的释放中，那种压缩的能源动力以及某种像是内部的高速运转之中产生的热能迅速地扩张了开来。 “走！” 琼玥没有后悔激活了这东西。 早激活晚激活并没有什么区别，这种具有极高危险性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个定时炸弹。 而此时仗着这东西第一次爆裂开的时候针对的目标是那些星盗而不是她们，成功给了她们一个脱身的机会，而不是被人以鱼死网破的方式拖在这里。 琼玥这才算是理解了为什么总有人觉得星盗就是一群疯狗。 在他们的战斗方式之中是没什么自我安全意识可言的。 这些留在这指挥所里的人固然知道这东西的效用，也显然很清楚自己会是敢死队的一员，可在那种下意识的恐惧之外，完全无法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任何的异样。 他们进入这指挥室进来的快，退出来的也快，应该庆幸的是在这个一照面之间的交锋之间，伤亡的人数并不多，可现在并不是能够松懈，停留下来重新考虑应该去哪里追踪季凌霄的存在的时候，那个小球之中的能源香气，在琼玥的感官判断之中甚至能够和之前在垃圾星上的时候捡到的那一块相提并论。 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发射出这些机械武器。 果然还不等他们从这个房间退出几步，便感觉到空气都开始躁动了起来，温度与那种不平静的气息共同构成了这种躁动，下一刻，几乎将眼前的景象都模糊开来的爆炸从身后传来。 琼玥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显然在爆炸之中怎么找寻活路更有经验的沐泽给拽了过去，两人一起冲入了就近的楼道。准确的说，这是个在这样一个刹那之间，由巴勒斯舰长直接以蛮力新打开的楼道间开口。 近乎是被甩过去的琼玥刚站稳身子，便看到被那爆发开的气浪掀进来的人，在这个入口得到的一瞬间的无人状态下，琼玥看到这爆炸所引发的几乎已经是将这一条走道的金属墙壁都直接剥落了下来，而这个剥落之中露出的正是藏在那下面的电路以及底下的结构，这爆炸并非是一般的爆炸，那更像是个点燃了的导火线，在完成了本身的爆炸任务之后，触发的是下一个被破坏的部分之中，不稳定的能源的爆发。 “他疯了吗……” 琼玥只来得及在心里吐槽这么一句。 这种连环的爆炸或许会因为星舰本身的归属权的问题，对于细枝末节的结构无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掌握，也会削弱掉一部分的作用力。可这种爆炸的强度只要到了一定的程度，尤其是在这第一处引爆的地方似乎还有余力进行第二次的爆炸的状态下，哪怕不能对整艘星舰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却也足够毁掉上半艘星舰了。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或许他们都小瞧了季凌霄。 他看起来一个人的冒进让人将这个星舰上的防御形式被小瞧了，可实际上，他根本抱着的不是将这些入侵者解决，让自己安然架势星舰脱逃的心思，而是，直接将整艘星舰都作为牺牲品，反正对于这些星盗而言，此时最要紧的是利用一切的资源打击依然处在空间站的各方势力，而至于他们本身，只要能够有一两艘星舰进行高机动性的移动也就足够了。 这种自杀式的攻击，对于季凌霄本人来说，或许也不过是个分散开别人注意力的幌子，而他本人，可能还在星舰的下层，也可能已经驾驶着一艘小型战舰行驶进入了星舰之外的雾气之中。 如果目标足够小的话，要想脱逃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甚至还会因为大部分的战斗舰艇所拥有的在感应射线上的屏蔽隐身效应，正好借助了这烟雾本身对于视觉的干扰，将自己的位置无限拉近到与星盗所控制的那些星舰的点上。 但现在能够听到的，只是星舰之外的炮火轰鸣声，这是星舰周围的玻璃隔挡之类的东西都无法挡得住的，再多的便一点也听不见了。 哪怕是在思考着这些，琼玥脚下的步子也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她直接冲向了这又一道被打开的“门”，按照那种最为有利于整体脱逃的行动方式，一个个地穿了过去，而后紧随着前面的人从前方的豁口跳了下去。 虽然并不像是之前秦渊能够操控风属性异能，可这一次的下落并非是毫无征兆的，加上也并不只是依靠着身体本身来阻挡下落的趋势。 能够在舰艇和星舰之间改变人体运行方向的推进器在此时反转了方向依然可以充当减速的作用，在这样的心理准备之下，琼玥的心脏还是不可遏制地跳动得更快了些，可在恰当时机打开的推进器让她在速度一经缓冲之间，瞄准了这下落井口侧壁的一处开口，直接投身了进去。 128 晋升 在这样一个紧急的时候，各人的落点只能根据自身的行进轨迹进行调整，而无法进行统一指令的下达。 本身这也是不可取的，一个甬道的宽度都是这么个有局限性的，如何能够让一个个人自由地进行着落的动作。 比如说琼玥进入的这个通道口，在她之前的只有一个人，而在她之后的只有三个人而已。 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进入，那种爆炸之中所形成的燥热感，哪怕是已经身处于和顶层相差了三四十米的垂直距离，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热浪的爆发之间，从顶层直直地往下冲，擦过这洞口的外沿，形成了一种几乎能够让明明觉得已经处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却还是感觉到危机感的火光。 不能停下。 琼玥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季凌霄或许未必是这个引爆装置的制作者，却一定是下达这个命令的人，琼玥对他的性格的了解只在这人的孤勇和杀伐果断上，可也完全可以从他之前做出的事情得出结论，他绝不怕事，更不怕在这样一个疯狂的连锁反应之中，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针对和骂名。 既然要毁，那就势必要毁个彻底。 他或许不会想到他们居然能以这样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并且做出这样的逃亡应对，却也一定会考虑，在这种爆发开来的，不可遏制的趋势之中，怎么样将破坏力发动到最大。 从主控室爆发确实是个要在短时间内对星舰造成不可逆伤害的首选地点。 因为这里的多条信息流传送通道并不仅仅是虚拟信号的传递，也同时是许多集中回路的交汇点。 琼玥在这通道之中稳住了身形后，脑海里的这些想法过了一遍也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在那由上至下传递而来的压力加剧之前，她便已经继续往前飞奔而去。 这条原本应该很少有人会走的路，随着顶层传来的，虽然似乎还隔着几层，却听起来让人觉得牙酸的折损破裂之声，开始温度攀升的过程，琼玥猜测是因为这整体内环境结构的金属导热作用，让这种完全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燥热出现的那么快。好在，底层推进器收拢起来，却还是比一般的鞋子要厚得多的鞋子，在此时同时充当了隔热的效果，而她下意识在朝着那种能源香气淡薄的方向移动，在这刚深入不远便出现枝杈分路，完全看不出哪一条能够通往最外圈的环廊的道路上，她的速度甚至让人觉得她对这个地方应该是相当了解的。 可实际上，琼玥也不过是在碰运气而已。 但是跟着琼玥一起走的几个人却显然并不觉得她是在碰运气，从她能够发现那个隐藏在那里，并不会被一般人注意到的隐患，到她在此时的那种直觉一样的方向感，都让这些行走在死亡边界线上，难免会有那么点迷信的人觉得，有时候运气作祟还真可能是有点道理的。 断裂的楼层已经在一步步迫近，虽然琼玥自己很清楚。她此时的位置距离即将脱离成功已经没有多少了，可威胁并非来自于这升高的温度，也并非是他们身后的那种依然在往前推进的爆炸气浪，而是头顶！ 头顶那楼层的断裂一步步逼近，就好像下一刻，这实际上原本应该极其坚固的楼板会直接垮塌。 她只能将自己的速度越提越快，近乎到了能够在移动之间形成一个错误的位置判断，也就是形成残影的地步，更是将实际上体术还比她高一些的那另外几个人抛在了身后。要不是还能够听到身后人追赶的脚步声，琼玥甚至要怀疑他们似乎不打算走了。 “咔嚓——” 饶是她的速度已经够快了，还是在这个往前继续移动的过程之中，听到了来自真正意义上的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的裂隙之声，这声音的出现伴随着的是某种逸散开的，无法被普通的防御所阻挡的力量，她没这个时间去认真研究这裂隙具体最大的裂口在哪里，又会对哪个位置的影响最大，她只能感觉到这种损毁所造成的裂隙是有着被一股相当猛烈的劲气砸在地面上形成的，而从这一道骤然出现突破点的豁口处，真正处在积蓄转台的爆炸余波已经露出了它狰狞的爪牙。 琼玥的脸色一变。 但不管是阻止还是试图在此时去找到个什么解决办法，就算是问什么妖魔神佛，在这种近乎于天灾，实际上是科技力量的对抗之中的手段下，能够采取的应对措施是相当有限的。 琼玥只能一边抱着希望，希望前方的入口在下一个转角处出现，一边希望这种层层传递的爆炸在此时已经达到了顶峰，而不会突然地加剧，再造成什么更加可怕的爆发，彻底将他们埋葬在这金属板之下。 她甚至来不及去细想，此时已经影响到了他们上层的楼板，那么在他们之前进行降落的那些人又是个什么情况，是已经在爆炸的余波之中失去了生命，是依然被埋在某个地方等待救援，又或者是已经成功逃出生天。 让她感觉到一点希望的是，在前方隐约出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昭示着这外表或许就是环廊，就算不是，也足以依靠着大部分星舰的内部分布快速地找出一条通行的道路。 更加明显的是什么兵戎相交的声音。 有点像是一边在逃窜一边在追打，又好像是一边想要守卫一边想要突围。 琼玥从这声音的出现之中得到了行动的动力，她的速度又陡然之间拔高了一个层次，就好像在这个极限的环境下，她那原本就接近于四阶体术的实力真的在这样的逆境之中出现了松动，内息之间陡然的不平静并不影响她依然在做出方向选择的判断，而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道门。 她觉得自己肺腑之间那种淤积的即将爆发的气势正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她抬起脚直接踹了上去，那门应声倒地，而此时她的体术终于晋入了四阶。 129 庆幸于这个时候的进阶是没什么意义的。 琼玥在从这随时可能塌陷的甬道进入外边这条走道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些登上星舰的佣兵军人和星盗交战在一起的场面，这越发波及范围广的爆炸看起来并没有给这些星盗带来任何的压力，就好像是为了自家首领献祭那种无所顾忌的状态，并不仅仅是那一小波留在指挥所的人所呈现出来的一样。 要不是在他们的脸上，眼睛里并没有让琼玥找到任何的像是失去理智，或者是被控制的状态，她甚至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像是对机器人录入的指令一样，又或者是种了只在传说之中听到过的类似于蛊毒的东西。 让她在这突然恢复了敞亮的视线之中所见的，有点喜色的是，在这交战的双方之中，她看到了左岚的下落。 之前让他负责对人员进行组织，而没有跟着上去，在此时这一片相对来说，算得上是星舰之中的一片开阔大厅的战场，人员的汇集之间他也相当负责任地起到了领导的作用。 但纠结于这些虾兵蟹将实际上没什么意思。 琼玥的眼睛在四面一扫，却也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在此时的战场中，像是在登录星舰的队伍之中显得难免地位有些显眼的左岚这样的人，也就是说，这些星盗之中并没有领导者。 可她总觉得，季凌霄是不喜欢这样隐藏着走开的。 哪怕在顶层的指挥室处，他依仗着那种经常直来直往的行事方式对人进行了误导，而布置下了这样一个看起来近乎无退路的战场，但从他单身闯入星舰，又以一人之力驾驭机甲对衡至星二号舰上的人试图进行截杀，这样的作风注定了他在性格上的某种张扬特质，很难在哪怕是个困境之中隐藏起来。 要么就是他已经离开了，可不该这么无声无息才对，从琼玥他们还处在完好状态，可以随时和迪兰那头接通通讯信号的光脑上，并没有任何他已经脱逃的信号传递而来，是可以排除掉这个可能性的，那要么，就是他此时还在星舰的某一个角落，甚至就在这里，打算搞个事情之后再悠然离开。 关注的重点稍稍偏移开此刻眼前的战斗，并不妨碍琼玥朝前，以快速的近身动作与左岚会合。 上层星舰的千疮百孔导致了在此地聚集的人的数量达到了近乎是从子舰上离开的队伍之中的三分之一，还有一部分，从那响动来看应该是在下层，或者是在上层往下撤离的路上，而还有的一部分，则是最开始登舰的那一批，与他们一起上了顶层，又在随后的撤离之中分散了开来，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左岚领着的队伍在此时，原本的四十多个人的队伍在此时大概还有将近三十个人。 彼此共同训练的时间虽短，还不足以培养出真正的默契，却也足够让这些人在应对来自于敌人的一些攻击的时候，能够在不给友方拖后腿的前提下，进行一些辅助的攻击。 “情况怎么样？” 看到琼玥从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左岚愣了愣，可顶层的动静是遮挡不住的，她势必知道些什么。 “这里不能待了，尽快撤离。” 但撤离并非是说说离开便能够离开的，这些残存在星舰上的星盗简直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有着可怕的韧性和爆发出的攻击力。就好像是为了发挥出最后的作用力一样，以一种绝对不要命的打法，利用着星舰这一角的地形，不求造成多大的伤亡，而力求将人拖在这里。 “必须尽快摆脱他们。” 琼玥话音还没落，他们的脚下便是一阵的震动。 但实际上出现裂纹的天花板，就像是顶上有什么重物掉落下来一般，在这个坠落之间不仅仅是将这天花板的一角砸碎出了个洞，更是让整个天花板顶都被龟裂纹所覆盖。 而这种极其可怕的震动知己顺着四壁往下，带动了脚底地板的震动。 这越发迫近的爆炸对于他们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却也是个脱身的好机会。 因为正是在这个让人站不稳的震动之中，星盗原本默契的拖延战术出现了个漏洞。“从这边突围！” 琼玥脸上一喜，紧接着便飞快地朝着那个出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虽然因为这震动之间的躲避让这条通道看起来宽敞好走了些，但挡在她的前方的依然有两个星盗，她的指令并没有完全得到执行，好在左岚也同样补充了一句，让这支临时团队暂时性地达成了行动目标的一致，当先的琼玥在身形掠空之时便将精神力拟化的匕首取了出来，体术的进阶看起来是个并没有进行什么蜕变的过程，可实际上是并非如此的。 这种实力的改变在她的匕首与对方的工具相触碰的时候得到了证实。 她的精神力和之前的等级并没有区别，按理来说，用精神力所拟化的匕首具备的攻击力也同样是和之前没有区别的，可在身体的移动之间，琼玥觉得自己的某种掌控力得到了加强，也使得关节的发力有着远比之前更加有效的效用。 这一刀来势如电，她却在刀锋即将触碰上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的武器的时候刀锋一转，腰身也随之进行了扭转，以一张常人难以想象的柔韧度的动作，直接转而袭向了第二个人。 在这个加快的攻势之中，配合着她行动的左岚确实无愧于他这二把手的地位，与琼玥张扬的攻势不同，他选择的是阻拦。 明明以他的速度可以在琼玥牵制住了这条通路上的两人的时候，直接离开的，可他的这一个阻滞作用，让琼玥的那把加注了四阶的精神力和体术的精神力拟化匕首，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势贯穿了前方这人的胸膛。 “不要停下。” 另一人这个被琼玥所迷惑的动作，让他在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道道异能的攻击，直接成了个横亘在这条路上的尸体。 130 这一个出口通往的是下一个大厅，可既然抱着要离开的念头，再往前走显然没有太大的意义。 应该庆幸的是，这原本似乎并非是一艘军用星舰，而是一艘由民用星舰改造而成的星舰，这也意味着这种星舰的大空间，尤其是越是接近外层的大空间，越是有可能出现像是在普通的悬浮公共汽车上出现的那种逃生出口。 琼玥的眼睛一扫之后定格在了窗帘之后露出的一抹红色上。 那确实是一把锤子，不过和悬浮公共汽车的安全锤略有些不同的是，这锤子的尖端是个有点古怪的圆锥形金属块。 她没有犹豫地直接抄起这锤子便往那有标识的玻璃墙上砸了下去。当先一步的移动让她在做完这些动作之后，跟在她后面的佣兵，以及再在后面缀着的星盗才赶了上来，但在一个前方并没有人阻挡的地方，哪怕这个通道看起来周围七零八落的，并不怎么像是个利于通行的样子，也依然足够在一部分人保持着对这些星盗的纠缠的情况下，进行快速的穿越。 这大厅堂的外边并不直接就是星空。 那是一处弧形的大平台，足够这些人之中的一部分尽快启动身上的推进器，返回到之前来时乘坐的舰艇上。 又一次的震动袭来。 这种像是这艘星舰即将整个四分五裂的震动感，无疑是让这些人的逃生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甚至包括了那个在她的队伍之中的卧底。 当然卧底并不只是一个，而是在这次会合的人之中只有这一个，就好像是另外的几个都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对面的人一样，奇怪的是，她也没有看到那个卧底之中的卧底，按理来说这样的人的实力并不会差，也就不应该之前还未跟上大部队。 这个卧底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明显的原因是，他在给那些看起来已经没什么生死观念可言的星盗使眼色，这种眼色好不好使琼玥是不太清楚，但是在其他人都是摆明了一副自己想要活命谁都别想阻挡的攻击架势下，他的攻击实在像是在挠痒痒。别人是力图直接以雷霆一击让这些星盗之中和他交手的暂时受到重伤，给自己留出一个空白的时间，可他也不一样，在他此时的状态下，交战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有点像是慢动作。 而那支长刀像是按下了慢放键，原本分明是冲着对方的脖颈而去的，却不自觉地调整地方向，最后变成了一种相当有礼数的你来我往的切磋。 要不是暂时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逃生之路上的，恐怕他的这种摸鱼划水的行动会显得更加明显。 琼玥无语归无语，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一个人，总是要比多一个在背后捅刀的人要好得多的，至少他还记得自己的攻击目标应该是这些星盗，而不是作为他的队长的琼玥。 琼玥也觉得这人这样的举动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个好事。 起码在这样一个慢动作缠斗之间，他的位置已经不知不觉之间落到了最后，而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哪怕琼玥对于这一只临时队伍之中的一部分人尤其是这个卧底的正面伪装身份来说是队长，也并不代表她有这个必要对所有人负责。也就是说，这个人自己选择了落在后边也就必须要承担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的结果。 然而意外总是会发生的，她正想直接跟着在她砸开了玻璃幕之后这些相继从那洞之中跳出去的人的后面，也进入外边的那个平台，不管是在那个位置重新选择一个切入点寻找季凌霄的下落也好，回到之前的舰艇上，进行下一步待命的工作也好，都要比在这个危险而不稳定的星舰上待着有前途的多。 然而还不等她迈出第一步，便听到了一声相当沉重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她侧过头去便看到这位卧底像是突然吃了什么兴奋剂一般，直接将那个一直跟他像是在表演来回打斗的小品一样的敌人给抡了出去。 确实是抡，在这一瞬间在他身上暴发出来的体术实力起码也是四阶。 而这个被抡出去的对手撞上的是一片在这个大厅的角落里摆着的箱子，可在这箱子边上，准确的说是这被遮挡住的墙壁的最下方，居然有一个小型的开关。 这开关的启动像是个意外，这人滚落过去直接撞了上去。 可这效果实在是让琼玥这个原本能够离开的计划成了泡影。 因为几乎在下一刻，整个大厅之中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能量所包裹，不，或许不是能量，而是某种材质，这种包裹逐渐取代了那可以被打碎的墙壁，也隔绝开了已经离开的那些个人。 琼玥觉得自己看向那些人的视线都出现了一些模糊，那是一层半透明的物质慢慢地显露出凝实的形态所造成的。 这材质让整个大厅形成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独立的个体，明明之前的天花板上还有撞击的裂纹，可此时却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消弭于无形，更让她觉得像是什么魔法而不是星际的科技产物的是，周围的声音都随着这半透明屏障的出现而被隔绝了开来，琼玥看到左岚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没有一个字传入她的耳朵里，那之前一直间隔一段时间出现的爆炸声也同样像是直接和他们所在的地方进行了脱离。 而后是脚下的一阵颤动。 可和之前的那种爆炸的时候带来的传感所不同的是，此时的这种震动是在移动！ 这整个大厅都在移动！ 这个独立的个体直接朝着靠外的方向运行，移动之间将已经处在了外平台上的人都给撞了出去。而它自己却在这移动之间越来越表现得不像是一个房间，而是一艘舰艇。 琼玥此时已经对这东西是舰艇而非是房间并不怀疑了。 因为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闫戟，不，是季凌霄！ 131 危局 她再怎么想到以季凌霄的性格绝不会以普通的方式逃离，也并不会想到他已然混在了她们的队伍之中，更是不会想到，在这样的一艘看起来普通的星舰上，居然有一个舰艇是以房间的形式存在的。 这分明是她们自己选择的逃生方向，在此时她却莫名有种被安排了的感觉。 季凌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琼玥自嘲地觉得这说不准是因为他这个伤眼睛的脸部五官变化，会对面部神经造成什么伤害，而不是因为所谓的上位者的不可捉摸。 在这个突然四面出现的舰艇屏障上，她的目光扫视过去并没有看到任何可能的出口，可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任何舰艇在建造的时候出于逃生的需求，要通过安全检查，势必有四个出口，可这个房间的构造实在是太过于简答了，哪怕她很清楚，一个必然存在的出口在这中间横亘了一道屏障切断开的房间的另一个，那个驾驶舱之中，也知道在此时季凌霄的目光的注视下，她绝没有这个机会。 没能成功脱离开这个舰艇的并不只有她，还有沐泽这位自觉承担起了断后责任的护卫队队长。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姑且不管此时季凌霄有无表现出直白的杀意，对于他们这两个和队伍脱节的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张在琼玥的眼中有那么点眼熟，毕竟怎么说也算是她在化形之后杀的第一个“人”的脸，配合着此时这个之前在闫戟的眼睛里绝不会出现的神色以及眉目间的风霜杀气和一种更加可怕的锐气，形成的是一个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的人。 如果对面的首领不是季凌霄这样一个本身实力相当可怕的人，琼玥绝不会犹豫选择立即选择制住他。 毕竟在这样一个实际上根本没法进行拖延战斗，甚至是利用环境进行躲避，从而找到机会突出重围的地方，只有正面的战斗之间才能够有一线生机，可偏偏对面的这个人，无论是从体术能力还是异能等阶上都稳压了琼玥一头。哪怕加上沐泽显然也是不够看的。 季凌霄抬了抬手。 琼玥都已经做好了直接被解决掉的准备了，然而在他的这个手势之后却只是让人将他们几个围拢了起来。 这艘有着古怪设置的特殊舰艇，在此时脱离开了那艘已经被连环爆炸摧毁得千疮百孔的星舰，陡然一个震动之间的加速，朝着这一片迷雾之中的某个方向冲了出去。 这种特殊的构造带来的对舰艇本身的负面效果相当明显，琼玥能够感觉到这东西的抵抗力并不强，在外界的气流震荡之中显示出了远比一般的舰艇更加强烈的摇晃，而它虽然在短时间内速度得到了拔高，却也在同时在飞快地瓦解着本身自带的那点利用能源撑起的防御。 与其说这是一艘舰艇，还不如说这更像是观光舰。或许这也正是这样的一个设置会出现在这种看起来并不应该有特殊配置的星舰上的原因，因为本身这就不是一个备战状态下提供战力的舰艇。 季凌霄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一个逃脱方式而露出任何的得意。 琼玥觉得自己难免有点看不懂这个人，说他激进，他比任何一个琼玥所见过的领头者或者是上位者都要崇尚个人伟力在战斗之中的作用，可要说他是个莽汉风格的人又是并不对的，起码在此时他的眼睛看向的是那些透过雾气显得具体的位置不怎么真切的星舰，那边正有一个个的黑点朝着四面八方逃散而去，显然是之前登上星舰的人，为了防止星舰最后的自毁装置的启动造成对生命的威胁，而选择了快速撤离。 在这样的环境下，寄希望于有人会选择来救援几乎是不可能的，琼玥也没觉得这样的几乎没有成功率的救援是有任何意义的，她自觉自己虽然成功化形进入这个跌宕起伏的星际时代算得上是大气运，却也不觉得自己随时能够有这样的好运气。 “知道我为什么不立即解决掉你这个祸患吗？” 在确认了这艘本质上并没有什么防御力的星舰的撤离轨迹没有超过他的预期，并且没有遭到任何的干预之后，在经历了突然的在他看来类似于挑衅的袭击之后难免有点郁气的男人恢复了面色上的从容，转而看向了琼玥的方向。 这个小鬼刚才的行动以及在突围之中的果断，都已经证实了秦渊更改了说辞的消息的真实性。 在垃圾星上造成了他的那个实验体的死亡的确实不是陆青霖，而是这个如果不亲自见到她的战斗只会觉得有点人畜无害的小孩子。 这种独特的异能确实他在星海之中纵横多年也从来没见到过相似的，在很多情况下或许并不具备过强的攻击力，可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尤其是对某些可能不设防的敌人出手，能够达到奇效。 而在秦渊的判断之中，她的特殊之处或许并不只是这个精神力的模拟。 任何异能的存在都是有限制的，这种限制或许是因为自然界为了平衡拥有异能的人以及普通人的生存环境而产生的，能够完全模仿出另一个人的精神力波动，甚至可以利用这种特质造成破甲伤害，势必有其局限性在，比如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够进行模拟。之所以之前没有将目标锁定在她的身上是因为在秦渊的第一判断之中，她是没有这个动手的环境的，因为闫戟本身不可能认识她，也不可能在这样一个重要的任务之种选择让一个陌生人靠近。 结果既让这样的一个人带走了能源也直接死在了她的手里。 也就是说，她应该还有一种途径是给自己制造这个环境的。 季凌霄当然可以直接把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给解决了，毕竟接下来的无论是战斗还是探索都不应该在自己边上留下个炸弹，可天性里的冒险因子又让他想破解开这个秘密。 132 效率 他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眼睛盯着琼玥。 她大概有些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在改换了容貌之后还需要利用美瞳来进行遮掩，这样的眼睛加上他的性格，确实是很难做到完美隐藏行迹的。 在那双眼睛里积蓄的风暴倒不完全是因为眼前的处境而产生的种种心绪波动，而是那种久经星海历练之后形成的某种性格特质，在里面铭刻着每一场看起来疯狂的战斗所留下的烙印。 “让黎子骞来会合。”他没有先决断这几个依然留在这艘舰艇上的人的生死，而是先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靠近他的星盗之中的一个对着手上的光脑输入了什么。 琼玥的脸色一僵。 在这样的雾气和星舰的双重封锁之下，实际上周围还布置上了一圈信号隔断的设备，可很显然，这群星盗的信息传递并没有因为这些外在条件的阴影而受到什么阻隔，这种正常的通讯信号从他们发出的果断就能够判断，应该是确保了不会被截获才发出的。 至于黎子骞这个陌生的名字，在琼玥的脑海之中也隐约有了些猜测。 能够让他下达命令是会合的，无非也就那么点可能。 他的目光穿透了前方玻璃隔断之外的混乱星空，不知道看向了什么方向，内部封锁区域的交战在他这样一个特殊的解决方式下，成功让他们试图达成的擒贼先擒王化为了泡影，可这种突袭从整体而言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至少他们已经失去了在这一带进行星舰突袭的有利地位。 “朝这边走。” 他朝着一个方向伸手指了指。 那边并非是两方会合的最短路径，起码在琼玥的方向判断下不是。 不过从那个角度，以星空中转站对衡云星的方位来看的话，确实是个降落的选择，在第一个降落的衡至星星舰的领头作用下，他们已经对于某个不能作为落点的位置的可信度有了自己的判断，这便有了其余落点的大致推断。 既然已经失去了空中拦截的优势，那就直接抢先降落。 琼玥觉得此时这位知名星盗的脸上那种依然保持着进攻的神色可以说明这种倾向，所以他此时并不选择后撤以最快速度会合，而是横切一条路径选择了距离他选择的落点更近的运行轨迹，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思绪一转之间却也没忘记自己此时到底身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在季凌霄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他的目光便由那种上位者的威严转为了看向敌人的森冷，求知欲归求知欲，但之前以为击杀了他的那个“小号”的人是陆青霖，便能够直接掏出机甲和人打上，并不代表着他的怒火已经在战斗之中消弭，相反，琼玥又一次地给他制造麻烦应该从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火上浇油。 “想好怎么死了吗？” “还行。”琼玥耸了耸肩膀。 她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还是挺神经大条的，反正按照分类其实她应该算是非生物，意外化形倒也没让她觉得有种自己和某只猴子一样手握主角剧本的自信，大不了就是又变成本体睡上个几千年，怎么说本体也还是具备一定观赏价值的。 手上被她塞在了衣袖里的小树藤收拢了两下藤蔓，似乎是对于她的这个回答有点不满意。 不过固然它的灵智开发还不完全——就算是在琼玥的带领下似乎是有了点进化的趋势，尤其是在吃掉了一部分虫族血肉之后明显实力有了点长进的意思，可也依然像是个小孩子——在此时也相当知道轻重地并没有做出什么更加明显的动作。 按照彼时它在树林里时候的脾气，应当已经试图伸出去把人吊起来了，可在此时也仅仅是用这样的收缩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真有什么反扑的机会的话，它说不定还真是个隐藏的武器。 琼玥的这个回答并没有让季凌霄的眼神有什么变化，要真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在之前那个满是机器的房间，便不会有那样的进攻姿态，不过下一刻，他手一抬，周围的那些星盗手中的枪就已经对准了琼玥和沐泽他们的脑袋。 精神力所形成的屏障确实能在某些时候起到阻挡子弹的作用，但前提是并不会遭到干扰的情况下，尤其是在此时有一个精神力明显高于她的存在的时候，这种小花样顶多也就是让子弹穿透脑袋和身体的速度减慢那么一点点，并不会起到本质上的改变。 “我觉得你也蛮有意思的。”既然防不了那就只能享受这种被一堆枪指着的待遇，琼玥倒没那种把自己的小命吊在悬崖边上的感觉，虽说能活着谁又想死呢，但怎么说她也算是从日常看戏的状态变成了目光的集中点，难免还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现在的关注点怎么也不该是我这种小人物，而是你怎么突出重围之后成功降落，甚至是在之后的资源争夺中快速掠夺以及确保安全离开，之后的局势瞬息万变，甚至你未必能够做到在地域的转换之中一直将我们能够作为人质。”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相当嫌弃的表情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枪管，示意他往后两步，这并不影响枪击的效率，只不过是让她觉得距离太近了有那么点不太舒服。“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所以你是想现在就去死？”季凌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星际之间的航行本身就代表着某种不安全，这种买了保险也意味着一旦生效受益者绝不可能是自己的旅程参与者，几乎很少有过于胆小的，季凌霄劫掠过不少星舰，自然也见过不少强作镇定或者是真的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倒也没觉得琼玥此时的表现是什么让人觉得有必要眼前一亮的。 他只是想听听这个心理年龄和外表看起来违和感不少的小鬼还能从嘴里蹦出什么话来。 “不不不。”琼玥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换一种制约的方式，浪费人力的行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对任何一方都是对效率的损伤。” 133 制约 “制约？” 这个词说出来周围星盗看向琼玥的眼神难免有些古怪。 一般而言，在劫持星舰的时候，对于星盗的反应各人所表现出的不同足以出本书，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见过相当配合星盗的搜索，甚至是为了活命而做出什么丑态的人的，但是有个很共通的点是，哪怕放弃财物以求活命，这些人也不会想要将自己的某种把柄留在别人的手里。 尤其是在表现出对生命的重视的时候，更是不可能将最容易达成的诸如在身体里埋下隐患或者是什么外物的性命制约手段在身上实施。 但看起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像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在这样的说辞之下，很难说她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但是很显然，她说的有一句话很对，在这个效率至上的时候，将人力放在监控这些人身上是本末倒置的，但要让他放弃眼前的这个让他难免觉得有些感兴趣的秘密，又显然不太符合他的行事规则。 季凌霄摸了摸下巴，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合作的态度底下还是给他埋了点雷的。 制约是个好词，可制约的程度却是个很难以把控的度。 如果是按照他一般的方式，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把人手脚卸了留个可提供记忆读取和情绪反馈的头脑就够了，毕竟异能大多数情况下也是以某种聚合物的形态存在于头脑之中的，虽然在大多数的异能者战斗之中并不会存在以这种聚合物夺取的形式来获得自身的提高，也并不会有人专门将人给开颅了，但是这种东西的存在证明了只需要保存具有活性的脑袋而非整个身体能量循环就足够他获取想要的信息。 但在下一步降落之中便要抛起这个星舰的行动模式上，这种“保存”方式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毕竟也没谁想要带个拖油瓶。 但是只靠着诸如生物毒素之类的东西，在保持他们的行动力却又进行了制约，又难免让季凌霄觉得有那么点不太放心。 人总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 这样的定时炸弹，以星盗的性格是大有可能，哪怕你摆出了个合作的态势，也不会解除的，那么在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之中，就会避开这样的选项，这便让他怀疑，眼前这个小姑娘做出这个选择的背后，是否也代表了她对于这类制约的自信。 他眼神之中的深思并没有逃过琼玥的眼睛。 只不过从犹豫到笃定也只是过了那么一霎而已。 这艘舰艇的行驶很快，转眼之间已经又朝着迷雾之外的方向移动出去了一段距离，琼玥已经可以肯定他们的逃脱成为必然，不过这也未必就是个坏事，起码他们阻止中转站的星舰登陆，进行骚扰和击溃的行动已经算是泡汤了。 留给季凌霄处理这星舰上的人时间也不多。 在他那看起来是有些特殊发射途径的光脑上开始闪烁的信号，或许正是他们星盗团所控制的星舰正在靠近的标志。 他朝着琼玥靠近了两步。 在这样的距离之下，这种精神力的等级上的压迫感更强了些，不过琼玥到底是已经对他的这种精神力进行了好几次的模拟，虽然强度都及不上此时他展露出的状态，却也要比一般人有着更高的耐受力，何况这种实力上的差距并不至于摧毁她逃离的信心，毕竟她满打满算化形之后也没满一年，而这些已经成名的星盗团，却起码有了二十年的发家史，这么算起来，季凌霄这人看起来年轻，实际年龄却多半并不小。 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的话—— 当然，现在这些东西也是白说，怎么也得应付过去眼下的危机才行。 他的手突然指向了琼玥的额头。 在指尖触碰上去的瞬间，精神力以并非是攻击状态的形式探出，而是直接在她的异能的聚合处形成了一道封锁，这道封锁并非是限制了异能的使用，而更像是在异能等阶在一定强度之前都会受到这一道封锁的影响，就像是埋在脑袋里的定时炸弹一样。 琼玥没有傻到去试探这道封锁的强度，最起码不能在这个人眼前尝试。 “我倒是忘记了一件事情，你的异能有点特殊。” 季凌霄用弯曲的指节叩了叩眉心，似乎是这才想起了这种手段破解的可能性。 他旋即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根极细的注射器，琼玥都不知道在之前那样的频繁战斗环境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能够做到将东西保存下来的，但显然在这个注射器之中发黑的液体，带给她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模拟精神力，万一被你随便破解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指间的注射器一转，轻描淡写地在琼玥的肩膀上扎了一下。 那分明是个细得看起来没有任何穿透力的针管，可在精神力的辅助下，却轻易地穿透了琼玥身上的防护服，不过这针尖在肩膀上的穿透仅仅维持了一瞬，自然没什么疼痛感，她甚至也没感觉到这注射器内的液体注入，可确实那黑色的东西矮下去了一截。 这种没什么征兆的东西才可怕，而从他收起这注射器的动作之中隐藏着的态度来看，这恐怕并非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相比于琼玥的特殊待遇，剩下的几个人遭到的都是以精神力进行禁锢的制约。 不过这种精神力的封锁其实有个最容易破解的办法，只要这精神力的主人死了，自然封锁也就不存在了，只可能这也需要一个前提，就是这种死亡的速度能够快到让他没这个条件进行精神力的引爆，而从季凌霄这么个明明习惯性作死却还活蹦乱跳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并不那么容易达成。 但不容易也总归是个盼头，琼玥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个被针管扎进去的肩膀，甚至连点痛感都没有留下，也没有任何表露出的中毒症状，更不像是那精神力禁锢一样，枷锁感十足。 显然，季凌霄没那么好心告诉她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134 接驳 对琼玥来说这无疑是个隐形炸弹。 在摸向肩膀位置的时候，她的有些被打乱的头发在这个略微低头的动作之中遮盖住了一部分她的脸，让人很难从她的神情之中看出这个大约是某种毒素的药剂产生的反应。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没意识到。 但显然在她随后的抬头之中显露出的平静面容并没有引起季凌霄的怀疑。 “安分一点。”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身边的星盗将这几个现在可以称得上是俘虏的人的武器都给卸了，便直接将目光重新转回了窗外。 这艘舰艇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式，这种舷窗视野的开敞也让它看起来更像是用于游览而非战斗，但舰艇到底还是舰艇，在速度上的不占优势也仅仅是相对于其他类似功能的存在来说的，相比于战斗舱的速度还是要快上好几倍。 在这个给几个人建立束缚枷锁的过程中，舰艇已经彻底冲破了这一层迷雾，往回头的方向看去，还能看到隔着云团，那些星舰的轮廓，但显然，在这个距离下，星舰的远程攻击虽然依旧在可达范围内，但这个距离下的发射已经足够舰艇的转向进行规避，而更加明显的是，那几艘被星盗所操控的星舰，此时一部分以一种近乎于敢死队的架势一字排开成为了一道阻挡攻击的屏障，而另外的一部分则正在快速朝着这边靠近。 当然，未必就真是敢死队。 以这些人控制星舰的时间来看，已经足够在星舰内部设定运行轨迹，就像是被遥控的玩具一样，充当在这个时候的道具。 “准备接驳。” 季凌霄话音还没落，他们所在的舰艇就已经进行了方位的调整和减速，在这个细致的转向之中，朝着他们这边更近一些的星舰已经打开了接驳入口，舰艇和星舰的接驳并不像是悬浮车那样简单，却也并不像是之前琼玥见到过的星舰和子舰的相互接触固定一样，是停靠在星舰之外的。 在这个并没有原本的舰艇固定位置的星舰侧壁上，层层展开的入口像是个塌陷的通道，留给舰艇自由移动的空间并不那么充裕，但舰艇的操作者显然是个熟手，在这个舰艇停靠的过程中，甚至没有什么摩擦的动静。 这个通道之中在舰艇的驶入之中，四面的灯光将甬道给照得透亮，金属构架形成了移动的轨道，逐渐将舰艇的四面拉扯成真正意义上的平行于通道，而后在最后一次轻微的震动之中，舰艇停靠了下来。 琼玥能够感觉到，在这个接驳的过程中，星舰本身实际上还是在朝着季凌霄所下达的即将作为降落点上方的坐标移动的，但这个相向的移动却显然并没有受到本身的位移的影响。 虽说对于这些星盗琼玥没什么好感，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会合显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身为一个俘虏她还是挺有自觉性的，在季凌霄走下舰艇的时候，跟在了星盗的中间位置，当然准确的说她对于被武器指着没什么兴趣，与其推推搡搡的，还不如自己主动一点的好。 这艘星舰在外部的惊鸿一瞥，已经足够让琼玥确认原本所属的星球。 不过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选择劫掠到的星舰之中品质最好的，反而选择的是只能称得上是中下的，琼玥认得出这星舰上的标志还是因为这星球可以说跟远征星是一对难兄难弟，处在近乎边缘地带，作为人类曾经的探索星际的起航点的星球，并不代表着在后续的发展之中也能够得到资源的倾斜，而是逐渐成为一个小星系之中的边缘角色。 季凌霄并没有带着他们往上层走，而是在驱赶着他们这些人质留在三层的大厅之后，自己往星舰上层去了，显然他虽然是反派，却也不是那种会将所有的对话和布局都展露于人前，自大过了头的品种。 在已经有了他的精神力枷锁和生物药剂的保险下，这些刚刚回归队伍的星盗似乎对于看守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而这个足够大的大厅，也能够让他们在聚集在角落的时候，暂时性地有了点交流的空间。 “咱们现在怎么办？” 沐泽揉了揉手腕。 琼玥注意到在他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痕，不过似乎并非是在之前战斗的时候留下的，但看起来他并没有多在意这地方的伤势。 比起在身体上的伤，更重要的显然还是这个短时间内没什么解决办法的制约措施。 “随机应变吧。” “我还以为你是有应对方法才提出的……” 琼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这位沐泽队长还真是有点把自己看的过高了。 与其说是有把握，还不如说只是在最差的几个结果之中选择了目前来看自由度最高的一条，她对星盗的接触并不多，却也在之前在远征星上启动了因为s级星盗的封锁事件之后对于他们的作风略微有了些了解。 同情心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不用指望他们有的，哪怕有利用价值在一群已经见识过更加广阔的宇宙天地的人眼中，或许也仅仅是某种可能性，而非是唯一渠道，琼玥清楚的很，自己的特殊并非是待价而沽的。这样算来，还不如戴着镣铐行动，或多或少可以在之后寻找契机。 何况此时她也不算是孤军作战。 沐泽他们可不可靠暂无从评论，但小树藤却在刚才的搜身过程中相当灵活地钻进了她的头发之间，将自己缩小之后藏得严严实实的，现在又直接钻在了她的衣袖之中，方便随时发动攻击，虽然没有办法进行具体的评测，可琼玥觉得它的灵智应该是有那么点长进的，比起之前的过于孩童化的思维方式，现在的它明显要有更强的思考能力。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虫肉，也或许是因为无形之中的宇宙射线。 “你有联系到其他人的途径吗？” 除了武器之外一并被拿走的当然是他们身上的光脑，但琼玥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沐泽点了点头。 显然作为星舰护卫队的队长，能占据这个位置，他还是有点自己的手段的。 135 有数 琼玥的意思当然不是让沐泽现在就联系上人。 这无疑是最愚蠢的决定。 尽管从后方星舰的配置来看，其中的某几艘是有这个希望在确定了方位之后追上来的，可并不代表着这些星盗就不会防备着这样的情况存在。 当然这个信号显然也不能发出的太晚。 一个相当直截了当摆在他们面前的情况是，不管这些“俘虏”的态度是什么，星盗都不会改变最本质的目的，探索这颗星球的情况，而沐泽的这个通讯方式，本质上还是需要以能源系统作为支撑的，也就是说，这个信号的发出实际上并不是起到呼唤人前来救援的目的，而是—— 锁定星盗星舰的落点。 沐泽显然也很清楚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使用，不过从周围依然没有完全放松对他们的看管的情况来看，他这个信号的发出未必有多容易。交谈的自由度大抵上还是源于某种自信，但是自信总不至于过了度，尤其是在落点这样的大事上。 琼玥毫不怀疑，这群人很有可能会选择先把他们踹下去。 在保障俘虏的安全的前提下，显然这是对他们来说最有利的举措。 琼玥耸了耸肩，这种情况下也就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沐泽队长的操作熟练度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 会合之后的舰队的速度明显拔高了一个层次。 从几艘星舰的分布来看，其中的有些星舰上或许是并没有人的，仅仅是作为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的备选项或者是作为阻拦的屏障，而这艘与季凌霄之前所在的舰艇会合之后的星舰，虽然有着并不出众的配置，却在随后的位置变化之中逐渐处在了领头的位置上。 如果是军队的星舰，在此时并不会以这样的速度行进，这代表着能源的大量燃烧，而在人员降落之后星舰哪怕归并入绕行轨道可以显著降低能耗，探索的时间摆在这里，也已经注定了这不会是个很短的时间，尤其是在几乎没有辅助仪器存在的情况下。 而星盗的这样的举动几乎可以让琼玥确定一个事情，这一艘星舰起到的作用仅仅是送达，而不存在后续的服务。 就算她想要给自己留什么后手，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在这艘星舰上进行。 星空之中的距离感在整个背景的作用下显得有些模糊。 除了周围的这些跟随在这艘星舰之后的巨大黑影，就是远处依然能够看到的那些黑点，以及随着距离的拉远，整体的造型和体量显得格外鲜明的空间中转站。 她只能从那些黑点的大小来判断即便有人在朝着这边进行追逐战，显然也不是速度拉满的。 这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琼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重心拉回到了这个星舰之中。 在大厅的边界处对于他们谈话的内容看上去没什么兴致，却一直在留意着他们每个人四肢的举动的星盗，显然无愧于这个星盗团的名头。 在撤去了化身为乘客一员的伪装之后，这些星盗本质上的那种屡次掠夺培养出的血腥气息是完全没有掩盖的意思，但是在这种久经杀戮的气息之外，却并非是莽汉粗野的气质。靠着他们最近的一个看起来有些耷拉着的眼皮底下，是一双有些精明的眼睛，他那种完全洞察的眼神并不至于让人觉得他在监察这些俘虏的时候会有任何的松懈。 而除了眼神之外，他的手指之间一直在动作着将手中的一个金属组件一样的东西拆开又重组，这未必是真在进行什么拼装，而是在保持手指的灵活度，他的手上看起来是因为此前的某些战斗，留下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刻痕，而这看起来并不十分纤细的手指，却发挥出了让人惊叹的灵活性。 琼玥注意到他的腰上挂着的是一排的飞刀，刀刃上的血槽之中甚至不加以清洗的血色已经证明了这个家伙的武器到底是什么。 而另一个从她的角度能够看得清的人，正斜靠在门边抽烟，用的不是那种烟卷，而是个烟斗。这种享受并没有因为此时的气氛被人喝止，显然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的，让她有些奇怪的是，这人的烟气没有任何一口吐出来的，而周围的人见怪不怪的表情让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常识出了错。 但这个人看向他们的眼神，比起上一个人仅仅是打量来说，明显要凶戾得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人的体格看上去比上一个也要壮硕得多，作为一个至今在身高上几乎没找到过任何优越感的妖，琼玥在这方面的视觉敏感度相当高。 她原本是想要从这些监管的人身上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突破口的，可惜在这样的距离下并不太容易，再加上没有正面的战斗，以及她也并没有读心术能够从这些实际上喜恶没有她想象的表现那么鲜明的脸上，读出她想要知道的东西的本事，只能暂时先记录下这些人的脸和大致可能的本事。 也正是在她的这点打量的时间里，看起来季凌霄和秦渊已经有过了会面交流，因为他已经返回到了这个大厅，甚至带上了秦渊这个让琼玥同样看不太懂的家伙。 “我们的时间没那么多，别花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秦渊一边走进来一边还不忘跟季凌霄说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甚至没有看向琼玥他们的方向，虽然之前琼玥利用异能的特殊效果成功打伤了他一次，但是那会儿的挫败感并不影响他站在整体局势的胜利者的位置上，享受那么点优越感。 而且此前让琼玥还有过觉得这人虽然奇怪却应该不会对星舰有什么损害的演戏，恐怕也只不过他随手而为的行动而已，在此时的大目标下并没有任何提及的意义。 季凌霄摇了摇头，“我心里有数。” 秦渊的脸微微侧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琼玥的错觉，她觉得在这个气质深沉的男人的脸上有那么点细微的面部扭曲以及吐槽欲。 季凌霄淡淡地看了他这个动作一眼，却一句话也没多说，很显然这两个人有足够的默契，对方想什么没必要全部都揭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