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三国有点邪》 第一章 这就是命 迦罗兰帝国皇宫圣殿,一派富丽堂皇。 帝国皇帝凯撒右手撑脸,慵懒地倚靠在玉椅上,目光斜视台阶下卑躬站着的青年,脸上若有所思。 这个废物十年间一心钻研炼金术,拒绝帝国的任何征召,今日竟主动求见,表示愿为帝国开启时空召唤阵,着实令人意外。 沉思片刻,凯撒望向一旁负责检查炼金阵的大炼金术士瓦特,后者忙恭敬地点了下头,表示阵图没有问题。 见此,凯撒脸上终于有了神采,一挥手,“好,准了!” 侍卫得令,双手捧着玉盒,踱步到青年跟前,打开盒盖,一枚食指大小棱形的血色晶石静静躺在盒底,通体散发着柔和的红光。 这是传说中的奇迹之石—圣血石,蕴含神秘之力,而且能提升炼金术的成功几率,是每一位炼金术士梦寐以求的宝物。 “谢陛下!”低头行礼谢恩后,杨启从侍卫手中颤巍巍接过圣血石,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这一刻他等了足足十年…… 十年前,他被大炼金术士凯瑟琳炼成的时空召唤阵召唤到这个世界,为了回家,他拜凯瑟琳为师,苦心钻研炼金术,今天终于走到这一步,成功借到了圣血石。 收回思绪,调整好心情,杨启转身走到刚才绘制成的六芒星阵图前。 阵图上刻星空、时钟、阵门以及密密麻麻的蝌蚪符文,和十年前凯瑟琳炼成的时空召唤阵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阵门周围的些许符文,而这一细微的差别混在错综复杂的炼金阵中极难被人发现。 但事无绝对,耽搁越久越是危险,杨启迅速从衣兜里取出两个物件,亢龙角骨和假面沙漏,二者都是时空传送阵所必备的材料,分别对应空间和时间。 摆好道具,杨启再仔细检查一遍阵图,确认无误后,双手合十,将圣血石贴在掌间,嘴里低声吟唱开启炼金阵的咒语。 “请等一下!”咒语念到一半,瓦特突然肃声高喝。 暗叫一声糟,杨启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此时已难回头,凯撒的残忍绝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果断将剩下咒语念完,抬脚踏入六芒星阵中。 见杨启动作未停,凯撒勃然大怒,拍案大吼:“快,拦下他!”此时,炼金阵启动,六道光柱冲天而起,带动底下阵图急剧旋转。 凯撒身旁的一名黑衣骑士纵身飞跃,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已是冲到六芒星阵前,剑出鞘,一声龙吟,耀射出漫天剑芒,向杨启席卷。 杨启淡定地站着,朝着飞扑过来的帝国第一骑士冷冷吐出一个字:“死!” 不自量力,这可是禁忌炼金术,在炼金阵开启运转的情况下,即便是帝国最强骑士,也只能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铺天而来的剑芒在碰到光柱时瞬间湮灭,黑衣骑士的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放大,他想抽身后退已然晚了,连人带剑被光柱吸扯过去后直接融化,渣都没剩,只留下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这一幕吓坏了刚刚赶到的一众侍卫,他们个个胆颤心惊、瑟瑟发抖,再也没人敢上前。 “废物,一群废物……”凯撒气急咆哮,将手边能摔的东西全摔碎了,却仍不解气,怒目圆瞪看着杨启,厉声道:“只恨孤听信了那老家伙的遗言,留你一命。” 冷眼瞧着凯撒,杨启呵呵笑道:“老师如果说话有用,他又岂会落得那般下场,你无非是瞧我还有利用价值,想留我替你卖命罢了!” 谎言被揭穿,凯撒不以为意,脸上一改往常的厉色,硬挤出一丝笑容,“杨启,孤以前是看轻了你,但孤跟你保证,只要你肯归还圣血石,此次过错既往不咎,帝国首席炼金术士的位置是你的,孤的爱女也可许配与你,你看如何?” “哈哈哈……”杨启放声大笑,就在凯撒以为有戏的时候,突然冷言讥讽道:“狗皇帝,老师为帝国卖了半辈子命,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家产被侵占,唯一的女儿被你侮辱后自尽,妻子含恨而死,老师一具残躯,你仍不放心,用慢药毒死老师,老师临死前唯一的请求就是让我骗走圣血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顿了顿,又道:“没了圣血石你的帝国如何能保住,你做的那些丧尽天良之事迟早会被清算,只可惜,我看不到你上断头台那一幕……” 留下最后这一句话,被光芒包裹住的杨启很快消失在这个世界,气急败坏的凯撒只能对着空气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在一片混沌的空间中前行,杨启心中既忐忑又激动,虽然老师说过,时空传送和时空召唤的炼金术理一样,但毕竟从未有人尝试过,自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混沌的空间开始有了变化,杨启的眼前现出一片星空,星辰闪耀、浩瀚无边,而他正被神秘之光包裹着,在这片璀璨星海中前行。 飞掠过一颗颗星辰,终于,一颗熟悉的蔚蓝色星球出现在眼前。 “地球!”杨启兴奋地低呼。 “轰隆!轰隆!……”星空上方陡然冒出三道粗壮无比的赤色闪电,犹如三条巨蟒在苍穹上舞动,发出阵阵轰鸣,十分骇人。 “禁劫?”想起老师的嘱咐,杨启迅速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入圣血石中,圣血石吸收了血滴后飞快闪了一下,又恢复原状。 刚弄完,三道闪电便当头劈下,猛烈的电击之痛让杨启直接痛晕过去。 在他晕过去后,无数道电流在他全身上下来回穿梭,闪烁奇光,骨骼都被照亮,接着发出噼里啪啦炸响,最后熊熊燃烧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杨启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不再是人的模样,而是成了一束光,在星海中游荡,眼看着就要被拉入一个阴森无比的黑洞,他拼命挣扎,却没任何作用,绝望之际,发现了身旁紧紧跟着的一道微弱红光。 正是那号称奇迹之石的圣血石,尽管杨启成了一束光,但它仍不离不弃,一直跟随左右。 绝境逢生,杨启用尽全力冲向圣血石,圣血石在临近黑洞之际,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奋力改变轨迹,终于在黑洞边缘成功挣脱,而后带着杨启朝远方一颗星球飞掠而去。 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杨启此刻心里并无半分喜悦,不仅是因为失去了身体,更重要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卧槽!”当看清前方星球的模样后,杨启心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圣血石还是把他带回了地球,看时间应该是晚上,不过与印象中有点不太一样,从高处俯瞰,这里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灯火辉煌,有的只是一座座在月色笼罩下陷入沉寂中的古城。 圣血石选择其中一座古城降落,绕城一圈后最终朝着城北一处豪宅飞去。 莫非圣血石要带着自己找户人家投胎,回炉重造不成? 杨启的想法很快得到印证,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声从后院正房中传出,那是产妇马上要生的信号。 圣血石急速冲向正房,打算从一扇敞开的窗户钻进去,然而事与愿违,窗户正好被人从里头阖上。 吃了个“闭窗羹”后,圣血石又迅速绕到前门,但是已经晚了,婴儿的啼哭声从房间中响起。 “生了,生了,是一个大胖小子!” 产婆卖力地朝外叫喊,屋外苦苦等候的男主人激动地冲入房间,敞亮华丽的屋子很快便被一片欢声笑语所淹没,没人注意到门口角落悬浮着的一块红色石头。 此时,杨启心中大叹命运弄人,如果只有投胎这条路,那么他无疑错过了一个极好的出身。 圣血石重新启程,这次的目标是偏僻院落里的一间破旧偏房,里面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隐隐能听到一名女子发出低沉而又痛苦的呻吟。 这名女子脸色惨白,嘴里咬着布,半仰着身子,弓着腿,双手紧紧抓着房梁上垂下的粗麻绳,额头不停沁出汗珠,显然正处在生产的生死关头。 与刚才正房的热闹相比,这里像是被人遗忘了,显的格外冷清,连产婆都没有,杨启心中不由对她生出一丝同情,此刻的他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即将和这个女子联系在一起。 女子蹬了下腿,似乎用尽了仅有的力气,身子渐渐松弛下来,嘴里的布也掉了,她轻抚肚子,虚弱地苦笑:“孩子,阿娘对不住你,没能把你……” 说时迟那时快,圣血石带着杨启从女子张开的嘴钻了进去。 女子感觉到嘴里有东西进来,但她却没气力去反抗,等东西进入到肚子,有一股热流游遍全身,身体突然又有了力气。来不及多想,母亲的天性使她只想把孩子生下来,她咬牙使劲,双腿用力一蹬。 “这就是命啊!”回过神来的杨启发出一声悲呼,声音出口,却变成了婴儿哇哇的啼哭声…… 第二章 怒怼老爹 一棵老槐树下,一名五岁左右,穿着旧布裘,头顶扎着一条小辫子的男孩蹲在地上,用手里的树枝在土地上圈圈画画。 “狗蛋,你又在这里偷懒,今日课业可做完了?” “早做完了,阿娘,都说了叫我启儿,你怎么老忘呢!”小男孩微扬起脑袋,露出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庞。 这小男孩正是杨启,五年前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在圣血石帮助下获得新生,而他的阿娘就是当年那名差点难产而死的女子林雪兰。 杨启出生时,小手紧握着圣血石,林雪兰猜到这枚血色石头不同寻常,或许就是救她母子性命的关键,因此用一根红绳系着,让儿子贴身戴在胸口,护他平安。 她仍不放心,又给儿子取了个狗蛋的乳名,希望好养活。果然,杨启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无灾无病,身体十分健康。 “又在那里胡说,名是要你父亲取,谁让你私自乱取的,让你父亲听见了还了得!”林雪兰快步走到杨启跟前,将他拉起,责备道:“你看你,又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说着,伸手替儿子拍打掉衣服上的灰尘和树叶。 杨启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嘟着嘴道:“阿娘,从我出生到现在父亲就没来过这院子,难道他一辈子不来看我,我就一辈子不能有姓名吗?再说我连父亲的样子都没见过,谁知道他是人是鬼!” “你呀没点正经,你父亲是鬼那你成什么了,再乱说,今晚不准食肉!”林雪瞪了儿子一眼,佯怒道。 杨启一听就急了,连忙抱住林雪兰的胳膊撒起娇来,“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我要吃蓼炒肉片,还有阿娘亲手制的秘酱……”一边说着,一边舔嘴,作出流口水的样子。 林雪兰拥有一手好厨艺,虽然家里寡盐少油,但她总能变着花样炒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再加上制得一手好辣酱,味道香辣,配上香喷喷的白米饭,别提有多诱人。 看着儿子的小馋样,林雪兰不禁噗呲一笑,随即板起脸道:“想食肉也不是不可以,你将阿娘昨日教你的那首诗背来听听,若能背下来,晚膳多加一个菜肴。” “当真?阿娘你听好了……”杨启瞬间来了精神,站直挺胸,一脸得意,朗朗颂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 看着儿子稚气的脸蛋,听他一字不差的背着昨日刚学的诗,林雪兰心中甚是欣慰,儿子除了调皮一些外,读书认字一样不落,论聪慧甚至不输正房那位公子。可惜,生错了肚子…… 正在林雪兰叹息间,身后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子声音。 “好,好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听得声音,林雪兰身躯微微一震,虽未回头,但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却暴露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怎么,你夫君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你,你也不表现得开心些?” 说话间,身后男子已是来到了院中,他身上着一件宽大深灰色官袍,头戴长冠,身材高大,面目威严,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身居高位的感觉。 林雪兰恍然惊醒,连忙拉着杨启快步走到男子跟前,弯腰跪拜,道:“罪妇林雪兰拜见夫君!” 杨启则直直站着,仰着头,一双大眼死死盯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来到这个世界五年,杨启已经大概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时代。这里是地球没错,只不过时间点要比自己原来生活的地球提前了一千多年,今年是光和三年,当今天子是刘宏,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汉灵帝,而他的名义老爹是现任京兆尹杨彪。 林雪兰见儿子傻愣愣地站着,不免有些着急,呵斥道:“狗蛋,阿娘平时怎么教你的,这是你父亲,还不跪拜请安!” 见阿娘生气了,杨启这才不情不愿地双膝着地,拱手作揖道:“启儿给父亲大人请安!” 杨彪正上下打量着杨启,暗暗点头,突然浓眉一皱,喝问:“启儿?大胆,是谁给你取的名?” “莫非是你,你好大的胆子!”杨彪转向林雪兰,冷着脸道。 杨彪对林雪兰的态度让杨启火冒三丈,小虎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不关阿娘的事,是我自己取的。”杨启抬头挺胸,怒视着杨彪,“自我懂事以来,你就从未踏进过这间院子,更未关心过我和阿娘,难道你一辈子不来,我就一辈子不能有姓名吗?你不给我取,我自己取有何不可?” “住嘴!狗蛋,这是你和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吗?”林雪兰急了,夫君难得来一次,如果因为取名的事情导致父子闹翻,儿子以后恐怕再无出头之日。 杨彪身躯猛的一震,怒极反笑道:“好,好,我也懒得替你个孽子取名,你就叫杨启吧!”说罢,拂袖准备离去,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又停下了脚步。 “雪兰,你可还记得邹虎兄弟?” 林雪兰正处在伤心和失落中,听了夫君的问话,心中又重燃起希望,连忙回道:“当然记得,当年夫君升任京兆尹,赴任途中,路遇歹徒,幸好邹大哥舍命相救,我们一家人才能平安抵达长安。” 杨彪长叹一声,“当初我和邹兄有约,若是生下儿女便结为亲家,如今邹虎兄弟因得罪大宦官丢了性命,只留下一个不满七岁的女儿……” 听到这里,林雪兰忽然明白了过来,夫君这是要给儿子许亲,可一想到自己已是罪人之女,若是儿子将来再娶个罪人之后,那他的后半生就全毁了。因此,顾不得尊卑,急声道:“这门婚事是当初姐姐亲口应承的,理应轮到修儿才对。” “修儿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不能让这门亲事拖累了他。你是个聪明人,我的意思,你懂吧?”杨彪凝望着林雪兰,看似商量,神色间却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原本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这般陌生,林雪兰心痛欲绝,跪爬过去抱着杨彪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夫君,启儿他也是你的骨肉啊,你怎能如此对他……” 杨彪抬头望天,不为所动。 九月的天,秋风萧瑟,絮叶飞舞,已是让人感受到丝丝凉气。 杨启心疼母亲,连忙上前搀扶,劝道:“阿娘何必求他,他眼中只有正房的那位,你再怎么糟践自己他也不会心软。地上凉,阿娘快起来。” “他?”杨彪低头看着杨启,呵呵笑道:“好你个逆子,为父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让你连一声父亲都不愿意喊了?” “你所作所为,可配得上为人夫,可配得上父亲二字?”杨启毫不示弱,扬起脑袋,乌溜溜大眼回瞪过去。 杨彪气得火冒三丈,伸手欲打,但想想对方毕竟是自己儿子,又年纪尚小,便拂袖作罢,怒声道:“好,你且说说我为何不配?” 此时林雪兰想拦已是拦不住了,夫君的个性她再清楚不过,他让说,那么无论是谁,也不能去阻止,现在她只希望儿子年纪还小,说不出啥大道理。如此,自己还能以儿子童言无忌的理由求他轻罚。 杨启哪里能体会得到林雪兰的苦心,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侃侃而谈道:“阿娘临产,你不闻不问,此一罪也!启儿出生那日,整个院内一个下人也无,阿娘无依无靠,差点难产,一尸两命。当此一条,你可配得上为人夫,可配得上为人父?” 杨彪心神俱震,这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那天,正房和偏房恰逢同一天临产,他在正房外守候,却也命人请产婆去偏房接生的,难道是下人私自违命? 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林雪兰悲从心来,潸然泪下,情绪失控的她,却忽略了一件事,她明明没和儿子提起过这事,还在娘胎里的儿子是如何知道的? 看着林雪兰的表情,杨彪知道此事多半是真的,他本可以为自己做些辩解,可是倔强如他,事实就是事实,他无法开口。 “生而不养,此二罪也!今日之前,你从未踏进过这间院子,也不曾替我取名,更从未给我和母亲提供足够的温饱之物。身上之衣,还有我们每日所食所用都是母亲一针一线换来的。” 经杨启提醒,杨彪这才注意到儿子身上穿的是一件打满补丁的旧布裘,这样的衣服根本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应该穿的。他眉头皱紧,知道肯定是下人觉得这母子二人被打入冷院不受自己待见,故瞒着自己,私吞了二人的月例。 看来,府里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下人也要换一批了。 “生而不教,此三罪也!从小到大,都是阿娘教我识字背诗,而你却连一个父亲最基本的教育职责都未尽到,怎配为父?” 这三条所言有理有据,句句诛心,容不得杨彪半点反驳,可是他长居高位,并且身为人父,又怎肯轻易低头认错? 杨启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完,已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捋起袖子,露出稚嫩的小胳膊,眼睛一闭,“我说完了,你要打就打吧!” “夫君息怒,这些话都是妾身教启儿的,他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夫君要打就打妾身吧……”林雪兰爱子心切,横身拦在了杨启前面。 杨彪面无表情看着母子二人,心中跟明镜似的,林雪兰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这些话万不可能出自她之口,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不一般啊,小小年纪便这般伶牙俐齿,若加以培养,将来说不定能给修儿添一有力臂膀。但那都是将来的事,现在明显自己理亏,还是先溜为妙。 想到这里,他急忙道:“我想起来了,官署中还有一些要事处理,我就先走了。放心,等瑶儿送过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子!”说罢,拂袖便走,不给林雪兰母子回话的机会。 望着夫君逃也似的背影,林雪兰不由松了口气。 “不打,不打拉倒……”杨启无所谓的耸耸肩,放下袖子,再次跑到老槐树下,拿起树枝圈圈画画。 他这可不是乱画,而是一道炼金阵即将完成。 第三章 这确定不是魔术? 等到夜深人静,林雪兰睡熟过去后,杨启悄悄下床,穿好衣服,轻手轻脚摸出房间。 外面月明星稀,寒风习习。 打了个哆嗦,杨启紧了紧身上衣服,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快步跑向老槐树下。 用手拂开地上的落叶,一幅小型六芒星图案呈现出来,上面画着一些密密麻麻的蝌蚪符号,一般人很难看懂,或许能看懂的就是图案被分割成三块,左右对分,然后左边又一分为二。 从篮子里取出织物、丝线和彩条,摆在了阵图的左上位置,又拿出一块完整的绣有鸳鸯图案的成品刺绣摆在左下位置。 准备就绪,杨启嘴里发出一些晦涩难懂的声音,这并非这个世界的语言,而是异世界的炼金术语。 吟唱完毕,阵图开始旋转,原本暗淡的六芒星开始发光,形成一道光幕遮挡住阵图,此时肉眼很难看清阵图中发生了什么。 盏茶功夫过后,六芒星骤然一闪,紧跟着暗淡下去,接着阵图停止了旋转,此时再看,便能发现原先空荡荡的阵图右边已是多出三块完整绣有鸳鸯的刺绣,另外还有半块残次品。 而阵图左上位置,原本摆着的织物、丝线和彩条皆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摊燃烧过后的灰烬。 “成功了,比上次花的时间又少了……”一脸兴奋的杨启迅速捡起地上的刺绣,而后四处望了望,确认没人发现后,将地上的痕迹用脚抹掉,然后提起篮子回屋。 其实,早在杨启三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尝试异世界的炼金术,中间也有失败过,当然也炼出过不少简单的小玩物,比如风筝,比如弹弓,而从去年开始他就偷偷利用炼金术帮助母亲减轻负担。 为了让儿子每日都能食上肉和白米饭,林雪兰每个月要完成数十件刺绣,混进几件并不会引起她的注意。当然,杨启还是尽量小心谨慎,每月只炼一次,而且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进行。 杨启虽然属于再世为人,但林雪兰好不容易将他生下,又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母爱,现在的他只想扮演好一个人子,练好炼金术,将来好报答这个苦命的女子。 回到屋里,杨启将篮子里的三块完整刺绣混入已经完工的刺绣堆中,又将半块残次品藏起来留待下次再用,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床,躺下后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启儿,日上三竿了,快起来!”翌日一大早,杨启便被林雪兰拍着屁股叫醒了。 杨启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嘟囔道:“阿娘,还早呢,再让我睡会……” “还要睡,今日你不想和阿娘出院逛逛?” “我能出院子了,阿娘你没骗我吧?”杨启掀开褥子,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蹦起。 林雪兰伸手轻点了下杨启的额头,笑着点头,“自然是真的,阿娘何时骗过你?” 林雪兰也才二十三四的年纪,本来就有几分姿色,今天又难得化了淡妆,瓜子脸,双眼皮,白里透红的肌肤,再加上笑靥如花,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娘,你真美!”杨启笑嘻嘻贫嘴。 “讨打!” 林雪兰陪着儿子打闹一阵,用过早食后,拿出平时过大年才舍得穿的新皮裘给杨启套上,这才携手出门。 这是杨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出这个小院,以前他也偷溜出去过,奈何人小腿短,再加上林雪兰管的紧,他最多就是跑到隔壁院前那条小路为止,再远的地方他从没去过。 牵着林雪兰的手,杨启是左瞄一眼,右看一眼,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沿路遇到许多家丁、侍女,他们大多对林雪兰和杨启都是敬而远之,但也有一些下人躲在远处指指点点,言语间多有讥笑之意。 林雪兰似乎早已习惯了,面色如常,但杨启却是第一次被人当面指点议论,想要冲过去找他们理论,却被阿娘牢牢牵住了手。 杨府确实很大,院落也很多,其中大多数院落都比杨启住的那间破落院要大、要华丽,而出入这些院子的或是一些锦衣玉服的贵人,又或是衣着寒酸的读书人。 弘农杨氏声名远扬,引得各地寒门子弟和有学识的人前来投奔,杨彪对这些人进行初步考察后,择优纳为门客,每月赐予钱粮,让他们得以继续钻研学问,杨府每年年底举行一次大考,选出最优秀的门客举为孝廉,推荐给朝廷。 正是汉朝这种举孝廉的为官制,才成就了世家经久不衰的盛况。 看到下人们对这些门客异常的恭敬,一口一个先生,一口一个士子,恨不得把脸贴到人家鞋面上去舔,杨启不由冷冷一哼,小脸上布满了不齿。 林雪兰领着儿子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专走小路,约莫一刻钟后,穿过一道石拱门,来到了一座大花园。 虽是深秋时节,但花园里郁郁葱葱,奇花异草随风摇曳,除了熟悉的菊花外,还有许多杨启叫不出名的花朵,远处有错落有致的凉亭,也有藤蔓缠绕的假山,隐隐还能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这时,一阵喧闹声从花园深处传来,林雪兰皱了下秀眉,拉着杨启往动静处赶去。 一片开阔的草地上,一群锦衣玉服的公子哥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围堵在角落,起哄声不断。 “我没有偷你们的钱袋,为何不让我走?”小女孩身上穿的衣裳倒也华丽,只是有些脏,漂亮的小脸上也沾了些尘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视着这群公子哥。 这群公子哥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也就和杨启一般大小,闻言纷纷讥笑道:“你说没偷就没偷?不让我们搜身就是心中有鬼!” 领头的一位公子哥朝小女孩走去,边走边调戏道:“你让我搜下身,如果没有,自然放你离去。” “袁谭,这里不是袁府,还轮不到你胡来!”人群中跑出一位公子哥摊开双手拦在了他前面。 “杨修,你可要想清楚,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得罪我,值得吗?”十岁的袁谭身高已到成人肩膀,身体又结实,而对面名叫杨修的小孩才仅仅到他的胸口,两人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力量级的。 “表兄,咱们今日说好射鸟玩的,你怎么给忘了?”杨修眼珠子咕溜溜一转,马上装起可怜,上前抱住袁谭的胳膊撒娇。 “射鸟不急,一会再玩!”袁谭明显不吃这一套,一抖胳膊甩开杨修后,径直朝小女孩走去。 “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小女孩一边后退,一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哭啊,叫啊,看看有谁能帮你?”袁谭得意大笑,大步前走同时伸手向小女孩肩膀抓去,但他却没注意到脚下突然伸出一腿,他冲的太快顿时被绊了个正着,而且是头朝下,脑袋直直扎进一簇草里。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公子哥全都目瞪口呆,张大嘴巴,想笑又不敢笑。 “让你别过来,你非要过来,活该!”小女孩收腿往后跳开一步,吐了吐舌头,朝摔在地上的袁谭扮了个鬼脸。 奇耻大辱! 众目睽睽下,自己堂堂男子汉竟被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摔倒在地?这事要是传开,自己以后还如何做人? 袁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目光阴冷地盯着小女孩,右手伸出一根食指。 周围的公子哥全都保持静默,他们知道这时谁要是敢出声,那绝对会引火烧身! “哈哈,笑死我了,阿娘你看到没,刚刚那个大个子竟被矮他一头的女孩摔了个狗啃草,现在脑袋上还顶着一根狗尾巴草呢……” “阿娘平时怎么教你的?不许嘲笑别人。”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小女孩身后,杨启和林雪兰一前一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而杨启的笑声不仅打破了场上的寂静,更是将袁谭的怒火点燃到鼎盛。 林雪兰一出现就将小女孩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她和杨启躲在自己身后。 “你是邹瑶吧?”林雪兰大概瞄了几眼,眼中喜不自禁,这小女娃虽然身上脏了些,但绝对是美人胚子,配自己的儿子简直绰绰有余。 小女孩点了点头,亮晶晶的大眼疑惑地看着林雪兰,忽然醒悟,拍手道:“你是杨伯伯说起的林伯母?” “真聪明!”林雪兰越看小女孩越是喜欢,原先还嫌弃她的出身,但现在反而有些庆幸,若非如此,又怎能轮到自己的儿子? “你跟启儿好好熟络先,这班小屁孩伯母帮你解决!”林雪兰将邹瑶推到杨启怀里,瞪了他一眼,“你是男子汉,照顾好她!” 杨启翻了翻白眼,半搂半扶着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小女孩,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的心理年龄早已成年,但无奈身体还是小屁孩,要怎样表现才不会惹人怀疑,着实令他头疼。 倒是邹瑶一点也不怕生,一双大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把杨启瞧的浑身都不自在。 袁谭盯着林雪兰看了许久,有点怂了,疑惑道:“你是林姨?” “看来你还记得我这个林姨,说吧,你们这么多男子汉为何要为难一个小女孩?”林雪兰两手叉腰,昂首挺胸,身上颇有一种女中豪杰的气质。 袁谭咬了咬牙,指着邹瑶道:“她偷了我的钱袋。” “他胡说,我可没偷他钱袋。” “那你为何不敢让我搜身?” “凭什么,如果我说你偷了我的钱袋,你肯让我搜身吗?” “我出身汝南袁家,怎会偷你东西?” “那可说不定,也许是手贱呢?”杨启冷不丁插了一句。 “对,万一你手贱呢!”邹瑶小脑袋狂点,顺便给杨启竖起一根大拇指。 你有帮手,我就没吗?袁谭朝身后怒吼一声,“你们站那么远作甚,都哑了吗?” 身后那群公子哥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帮腔,杨修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但没有帮忙说话。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袁谭突然把玩着右手食指,阴冷地说道:“林姨,我已不再是六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你如果识相就赶紧让开。” 话音刚落,“咻!”一束火苗突兀地从他指尖蹿出,虽只有三寸,但火势熊熊,足以焚毁一切触碰之物! 揉了揉眼,火苗还在跳动,杨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这确定不是魔术?” 他惊呆了,本以为自己拥有炼金术,在三国就可以横着走了,这尼玛谁能想到还有指尖会喷火的人。 第四章 索物术 “你小小年纪竟悟出了神通?” 林雪兰惊得花容失色,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袁谭身后的那群公子哥脸上并未流露出多大意外或是震惊的表情,显然早已知道了袁谭的这个神通,难怪这群贵胄子弟平时个个眼高于顶,却能够唯他马首是瞻。 “没错!”微仰起头,袁谭一脸的得意与自豪,“去年陛下恩典,赐我袁家一日时间领悟天书,最后整个袁家就父亲和我两人悟出了神通。” 这可如何是好,正当林雪兰苦思脱身之计时,杨启突然站出来道:“要搜身可以,不过你总得先说下钱袋长什么样吧?” “你混蛋,谁让你替我做主的!”邹瑶不乐意了,伸手用力去掐杨启,杨启忍着痛,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碰你一下的!” “真的?”邹瑶歪着头,将信将疑松开手,心中打定主意,如果一会真要被侵犯,就钻进草丛逃走,留下这个出卖自己的混蛋被这班人修理。 杨启的话倒也合情合理,袁谭没法拒绝,所以耐着性子说道:“钱袋的正面印着一头鹰,背面刻有一个谭字。” “是长这样吗?”说话间杨启已是蹲在地上,扒光了脚边的草,用手指照着袁谭的描述在露出来的土里画出钱袋的正面和反面。 袁谭点点头,“样子大致如此,现在可以搜身了吧?”他打定主意,在搜身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羞辱这个小女孩,以报复刚刚的一脚之仇。 看着袁谭一步步逼近,林雪兰不敢妄动,因为袁谭指尖的火苗跳动不止,随时都能吞人,而邹瑶小脚已经悄悄抬起随时准备跑路,公子哥们全都兴奋起来,等着看一出好戏。 就在这时,杨启突然从地上蹦起,兴奋地喊道:“不用搜了,我知道钱袋在哪里!” 异世界的炼金术分主流和偏门,其中主流炼金术又称物质炼成,杨启曾经炼制的刺绣便属于物质炼成,需要搭配炼金阵和炼金材料,当炼金术造诣达到一定程度,可以做到无需将炼金阵绘制出来,只要心中有炼金阵,便能迅速完成炼金术。 而偏门炼金术种类繁多,需要的条件也各不相同,包括传送、重力、追踪、索物等等…… 刚刚杨启在地上画出钱袋的模样,就是在尝试索物术,索物术的关键是必须知道物品的粗略模样,而且越具体越好,但有个缺点,物品只能在可视范围内,超出这个范围,索物术就无效。 事实证明,杨启成功了,在他默念索物咒语后,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根薄如蝉翼的虚无金线,金线除了他外无人能见,而金线所连接的地方便是物品所在之处。 停住脚步,袁谭死死盯着杨启,其实不仅是他,现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杨启身上,他们都不相信这个小男孩真的知道了钱袋的下落,认为这小子只不过是在插科打诨拖延时间罢了。 就连一向最了解儿子的林雪兰此刻也不明白杨启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而小邹瑶更是朝杨启狂吐舌头,认为他在说大话。 袁谭强忍着要掐死杨启的冲动,怒声道:“那你说说钱袋在哪?说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随着他怒气外放,指尖的火苗又蹿高一寸。 杨启懒得理他,径直掠过他,朝一名公子哥走去,这名十岁左右的小胖子在杨启走过来时,神色已经开始慌了,眼神躲躲闪闪。 “就是你拿了钱袋。”杨启在小胖子身边站住,伸手指着他。 “你……你胡说,我……我没拿。”小胖子显得有些心虚。 “既然没拿,那你腰间露出来的是什么?” “怎么会,我明明藏在袖……”话一出口,小胖子便知道中计了,连忙伸手去捂嘴,手臂一摆,顿时一个灰色钱袋沿着袖口滑出。 他这时想去捡已经晚了,杨启抢先一步将钱袋接住。 “正面一头鹰,嗯,没错,背面一个谭字,也没错,就是它了。”杨启将钱袋捧在手里,特意转一圈,以便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清。 “死胖子,我让你找地方藏好,你怎么随随便便就放袖子里了?”眼看着就能搜小姑娘的身现在却前功尽弃,袁谭怒急大吼。 “袁兄,我也不想的啊,无奈我这身衣裳太紧,怀里和兜里都放不下……”欲哭无泪,小胖子一脸的委屈。 “让你平时少吃点,吃得跟头猪似的,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没……” 真相大白,但这群公子哥脸上并未出现多大讶异,显然也是知情的。 “走,我们走!”诬陷的伎俩被戳破,袁谭没脸待下去了,撤去指尖火焰,领着一众小弟灰溜溜离去,杨修走在最后,几次回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喂,你这钱袋还要不要了?”高举着钱袋,杨启冲着袁谭的背影大声喊道。 此时袁谭哪还有脸回头,他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好走的快些。 “呼……”看到这群人走远了,杨启长松一口气,嘟囔道:“这人真是奇怪,自己的钱袋都不要了。”说着便要将沉甸甸的钱袋放进兜里,却被走过来的林雪兰一把抢走。 “小小年纪要钱作甚,放阿娘这里以后给你买好吃的。”林雪兰脸上笑开了花,这些钱正好可以用来补贴家里的开销,现在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往后用钱的日子少不了。 “喂,你怎么知道钱袋在那小胖子身上的?”邹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一上来就拉着杨启的袖子追问,林雪兰也十分好奇,凑上来聆听。 “瞎猜的!”翻了翻白眼,杨启随口胡诌道。 “哼,骗人!”邹瑶撅着嘴,小脸上写满了不信。 “好了,瑶儿,告诉伯母,你杨伯伯人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花园?”林雪兰拉着邹瑶的小手问道。 邹瑶小脸上泛起一丝委屈,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京城来客人了,杨伯伯前去接待,让瑶儿在这等候伯母。” 摸了摸她的脑袋,林雪兰安慰道:“好瑶儿,以后你就跟着伯母住,伯母的家就是你的家,今日你也累了,咱们先回去,伯母给你弄好吃的。” “谢伯母!”邹瑶小手抱拳行了一礼,模样十分的乖巧。 第五章 天书神通 杨府大堂,敞亮奢华,身着儒袍的杨彪引着京城来的贵客从大门外走入。 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女伶俐地上前奉茶。 一阵客套寒暄后,杨彪突然朝着上首客位的文士问道:“本初此番前来怕不是唠家常那般简单吧?” 文士身长貌伟,盘发束冠,面色白净,年约三十少许,一身锦衣玉服,端的是仪表不凡,乃是杨彪正妻袁氏的堂兄袁绍,闻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文先,机会来了!” 喜上眉梢,又很快敛去,杨彪忙屏退左右,起身道:“本初,这边请!”说着,领袁绍走大堂侧门往密室而去。 不大的密室里头摆着一张红木坐榻,榻上一石几,石几上有一套茶具,墙角还有燃着的火炉和盛满水的瓦缸。 “本初所言机会是指?”阖上密室之门,杨彪迫不及待地问道。 袁绍不疾不徐走到坐榻前,捋起袖子,抄起石几上的小嘴茶壶,指着身旁位子道:“文先别急,等我煮壶茶,咱们边吃茶边聊。” 他明显是这里的常客,熟练地将小嘴茶壶清洗后装满水,而后置于炉上火烤,回头见杨彪虽然端坐着,但神色焦急,不禁洒然笑道:“文先可识得何进这人?” 神色稍缓,杨彪点头道:“他初为河南尹时,曾派人送来过拜帖,只是我与他并不熟,未能深交。” “未能深交?”袁绍不置可否地一笑,“只怕是嫌弃他的屠户出身吧?” 被说中心思,杨彪也不否认,他出身于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更是杨家当代家主,极为看重出身,对何进这种屠户出身,靠着妹妹裙带关系才当上高官的暴发户一向是看不上眼的。 袁绍则不同,他虽然出自汝南袁氏,但毕竟是庶出,对出身并不太在意。 “何进近日在密谋一件大事,一个月前邀我出仕,不过被我回绝了!”袁绍拨弄了下壶盖,见水煮沸了,便提着茶壶来到杨彪对面坐下,摆好两个瓷杯,用沸水烫过后,从石几上茶盒里取出一小勺的墨绿茶叶拨入其中,然后取沸水轻浇其上,直至漫到茶杯的四分之三处时,方才停止,接着盖上杯盖,不让香味溢出。 见杨彪并未接话,袁绍自顾自道:“何进近日在四处联络京官,准备密谋除去张让为首的十常侍。” “此话当真?”杨彪霎时来了精神,双目灼灼的看着袁绍,见后者点头,不由重重拍了下大腿,一脸的悔恨与不甘,“我竟拒绝了这厮的入京邀请,若早知他有此谋划,我定已然奔赴京师,邹虎兄弟说不定也不会落个家破人亡!” “现在还不晚。”袁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要兄长点个头,绍便替兄长传话,让何进从陛下那讨来旨意,调兄长入京。” 杨彪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摆了摆手,“不妥,我既已拒绝了何进,此时又怎好反悔。况且邹虎兄已死,我亦无意趟京师的这汪浑水。” “老狐狸!”袁绍心中暗骂一句,用食指敲打着身前石几,意味深长道:“邹虎虽然已死,但他还留有遗孤,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在府上,张让正派人四处搜捕,兄长之前曾上书替邹虎求过情,你们的交情张让又岂会不知,想必很快就会搜查到此处。到时……” 神色一变,杨彪狐疑地看着袁绍,冷声道:“本初这般劝我入京是何意,你既然如此热衷于铲除十常侍,为何又迟迟不肯出仕?” 面露犹豫,袁绍十分清楚杨彪是个聪明人,若想说服他入京,看来不能再藏着掖着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今十常侍把持朝政,皇后和何进地位尚不稳,仅凭当下朝中的士大夫不足以与十常侍公然翻脸,况且赵忠一直对我虎视眈眈,我若现在出仕,恐糟其毒手,我隐于暗处,更方便四处联络天下士人,以便来日共诛十常侍……” “希望兄长可以体谅绍的苦衷。”袁绍一脸正色地把话说完,见杨彪保持沉默,知道他在权衡去与不去的得失,也不催促,端起茶杯静静品茶。 袁绍相信,以自己对杨彪的了解,很快就能听到令人满意的答案。 果不其然,杨彪凝目蹙眉了数息,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拱手道:“本初竟然透了底,我若再不入京就显得过于胆小了,只不过入京之前,我还需花些时日遣散府中门客,另外家中还有些许杂事需要处理。” “这是自然!”双方谈妥,袁绍起身正欲离去,突然回头神秘一笑,“兄长可曾听说过天书?” “天书?” 愣了愣,杨彪轻蔑一笑,摆手道:“略有耳闻,只是从未得见,想必是方士诓骗天下人的把戏,当不得真!” “当不得真?”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袁绍嘴角浮现。 “兄长请看这是什么?”说话间,他伸出右臂,右臂陡然变粗变长,而且越来越长,瞬间撑爆了衣袖,三尺、一丈、两丈…… 最后在手掌触碰到墙壁时,堪堪收住。 目瞪口呆,杨彪望着手臂足有水桶粗、三丈长的袁绍,失声惊呼:“这……这莫非就是从天书上悟出的神通?” 袁绍的右掌也是大得惊人,狰狞的五指如同五条巨蟒缠在了石壁上,杨彪毫不怀疑,袁绍只需轻轻一推就能将这密室的墙壁给摧毁。 点了点头,袁绍撤去神通,待光秃秃的右臂恢复到常人大小,徐徐说道: “数十年前,方士于吉得到神人授书,书名太平经,此书最后一页文字无人能看懂,故名天书,而相传于吉借助天书悟出无上神通,逍遥快活去了,但天书就此遗失,而三年前十常侍竟然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天书,进献给陛下,陛下领悟一个月后无所得,便将其锁入天子宝库。去年吾父病逝,陛下念其恩德,特赐我袁家十二时辰领悟天书。绍不才悟出了手臂随意变化的神通,而犬子袁谭更是悟出了指尖喷火的神通。” “谭儿竟也悟出了神通?”除了惊呆,杨彪脸上更多的则是羡慕,同为当代大士族,袁家中出了两个悟出神通的人物,而身为杨家家主的自己,不久之前竟然还如井底蛙一般认为天书纯属无稽之谈,何其可笑与可悲! “兄长不必气馁,此番入京虽然凶险,但也有不少机遇,说不定下次就轮到杨家之人悟出神通。”安慰一句,袁绍收起眉宇间流露出的得意之色,提醒道:“十常侍中张让和赵忠也怀有神通,兄长日后务必小心此二人!” 闻言,杨彪只能苦笑,既然已经上了袁绍这条贼船,要想安然靠岸,只怕不易,京师凶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现在他只盼着儿子杨修能快快长大,好替他、替杨家分忧。 第六章 临行 杨启住的破落院里,林雪兰刚烧好热水,又忙着烧火做饭,要伺候好两个小祖宗可不太容易。 “出去,不准偷看!”邹瑶半推半赶将杨启赶出了房门。 “哼,你这么小,有啥好看的。”歪着脑袋,杨启往房里面瞄了几眼,见什么都看不到,便怏怏地吹着口哨,到院子里玩去了。 在杨启蹲在院子里图图画画的时候,院门处悄悄地探出一个脑袋,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很快就瞧见了杨启的小背影,忙出声唤道:“启儿,快过来,阿姊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声音宛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 “是钰儿姐姐!”小脸上一喜,杨启飞快起身,小跑着来到院门处,往远处望了望,见没人跟来,这才冲着门口站着的少女笑道:“钰儿姐,你又偷溜出来了,小心乃翁罚你。” 杨钰刚满十二,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闻言,伸手敲打了下杨启的小脑袋,轻斥道:“胡闹,什么乃翁,那是咱爹!手伸出来。” 见杨启缩着手一副怕疼的样子,她不禁噗嗤一笑道:“傻弟弟,阿姊是要给你蜜饯,哪是打你,看把你吓的……”说着将一口鼓鼓的荷包塞到杨启手上,叮嘱道:“快收起来,别让旁人瞧见了。” “谢阿姊。”杨启小脸通红,缩回手将装有蜜饯的荷包收进兜里。 “好了,阿姊要赶回去完成课业了,不然一会先生发现了定向爹爹告状,阿姊就有苦头吃了。”吐了吐舌头,杨钰最后摸了摸杨启的脑袋,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望着阿姊离去的背影,杨启眼角微湿,在杨家,除了阿娘,就阿姊对他最好。 虽然杨钰出身正房,和杨启并非一个娘生的,但自从去年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不受待见的弟弟以来,就隔三差五跑来看他,还经常带来好吃的零食和玩物,久而久之,两姐弟的感情越来越好。 “启儿,你在哪?”身后传来林雪兰的呼喊。 “阿娘,我在这。”大声回了一句,杨启收拾好心情,转身朝屋子走去。 不大的外房里,摆着一张三尺长的食案,食案上摆好了饭盆和菜肴,林雪兰和邹瑶已经落座。 此时,邹瑶已将身子洗的干干净净,乖巧地跪坐在席垫上,双手置于膝上,乌黑漂亮的秀发在脑后绑成一个小马尾,漂亮的小脸蛋粉嫩嫩的,和纯净明亮的眸子完美的组合在一起,犹如一个瓷娃娃。 杨启一进来就发现形势不对,原本自己的位置被邹瑶霸占了,而且她身上竟然还穿着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穿的新皮裘。 “阿娘,你这是有了女儿忘了儿啊!”走到席垫前入座,杨启一脸不甘心地说道。 “又说瞎话,瑶儿可是你未来的媳妇,阿娘不疼她谁疼她?”瞪了儿子一眼,林雪兰敲了敲箸子道:“好了,开饭。” 两个小家伙互视一眼,争先恐后地伸出箸子去夹菜,虽然邹瑶夹菜的动作不慢,但吃菜时却是小口小口的,颇为淑女。 反观杨启,像是在赌气一般,菜到碗里拌着米饭扒拉着下肚,一盘菜很快就见底了。 其实这也不怪杨启,虽然他年纪小,但由于经常练习炼金术的缘故,身体需要补充大量的能量,因此饭量大得惊人。林雪兰也很好奇儿子小小的身体,饭量却这般大,别人家的孩子一日两餐就差不多了,她家的孩子一日三餐,不,有时四餐都不够。 林雪兰自然不会去责怪孩子饭量大,只能自己多拼一些,起早贪黑的刺绣换钱,只为让儿子能够每天吃饱。 邹瑶刚半碗米饭下肚,抬头便瞧见桌上的菜肴全被扫光了,小脸顿时布满了委屈。 邹瑶委屈的小模样,落在林雪兰眼里,令她心疼不已,“瑶儿,启儿他不是欺负你,他平时食量也是这般大,你莫怪他,伯母一会单独给你做些点心。” 邹瑶十分懂事的点点头,杨启这才想起自己对面还坐着个小媳妇,而自己一不留神竟把媳妇的菜一起吃了,即便他脸皮再厚,此刻也是一脸尴尬。 突然想起刚刚阿姊给的蜜饯,连忙拿出来,讨好地递过去,“这个给你,里面有新鲜的蜜饯。” 蜜饯在这个年代可是最上层的零食,尤其受女孩子喜爱,果然,邹瑶接过荷包后,小脸马上转阴为晴。 林雪兰瞧在眼里,喜在心里,笑道:“你俩虽有婚约,但年纪尚小,以后便暂时以姐弟相称,等长大后再改口也不迟。” “知道了,阿娘!”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回答。 夜渐渐深了,林雪兰放下手中的刺绣,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吹了灯火上床歇息。 床是北方常见的火炕,表面铺的是用高梁秸子编的炕席,下方是用砖头和泥土砌成的大炕,连通烟囱和炉灶,方便取暖。 炕上十分宽敞,杨启和邹瑶分睡两端,林雪兰躺在中间,替两个小家伙盖紧褥子后,忽闻熟睡中的邹瑶在梦中哭喊:“阿娘,不要丢下瑶儿,瑶儿不要一个人走……” 林雪兰十分清楚邹瑶梦中所喊的阿娘并非自己,而是她的亲生母亲,想到她小小年纪便失去了双亲,不由对她更是爱怜,轻轻地替她逝去眼角的泪痕,拥着她入睡……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邹瑶和杨启熟络了起来,两人基本都是形影不离,不是杨启喜欢和邹瑶呆在一块,而是邹瑶总是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后面。 面对一个有阿娘撑腰的未来媳妇,杨启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选择妥协。 转眼已到十月初冬,长安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虽不大,却也让这座城银装素裹,平添了几分妖娆。 但杨启不喜欢冬日,因为他怕冷,一到冬天基本不爱出门,都是躲在炕上,可偏偏昨日他老爹突然宣布要入京,而且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这月十五。 杨启本以为他和阿娘不受父亲待见,可以不用跟着去洛阳,却被阿娘明确告知,这次整个杨府都要迁往京师。 更糟的消息传来,邹瑶身份特殊不能随同入京,需前往五台山投靠她外祖,而杨启也要一同前往五台山学艺。 第七章 家宴风波 “凭什么?” 从母亲处得知消息后,杨启不乐意了,“我不去五台山,凭什么他让我去哪我就要去哪,再说我也不想和阿娘分开。” 林雪兰坐在炕边,耐心劝慰道:“傻孩子,送你去学艺是阿娘提的请求,你父亲方才应承下来,瑶儿的外祖本事大着呢,等你学好本事归来,我们母子自然还能团聚,以后阿娘还指望你过上好日子。况且,瑶儿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阿娘也不放心,瑶儿是你的姐姐,是你将来的媳妇,你就放心?” 邹瑶站在边上,两眼通红,委屈地低着头,造成这个局面都是因为她。 “瑶儿,你也别自责,这臭小子整日涂涂画画的不务正业,送他去学艺是阿娘一早就想好的主意,与你无关。”回过头,林雪兰握着邹瑶的小手笑着开解。 邹瑶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才不是不务正业,那可是在练习炼金术,将来用处可大着……”杨启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林雪兰愣了一下,“启儿你刚才说什么,阿娘没听清楚。” 邹瑶倒是听了个大概,转述道:“弟弟说他并非不务正业,而是在练习什么炼金术。” “什么是炼金术?” “没,是瑶儿她听错了。” “才没,我听得十分清楚!” “就是你听错了!” …… 两个小家伙逮住机会就是一阵吵嘴,倒是给一向清冷的小屋添了几分热闹,看着两个小家伙打闹,林雪眼角含笑,她倒是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持续下去。 到了十四这日清晨,杨府来了一个青年,高大威武、仪表堂堂,自称张绣,奉师命前来接邹瑶前往五台山。 确认过张绣带来的书信无误后,杨彪在府内摆下宴席为他接风洗尘。 宴是家宴,设在正厅,杨彪上首主位,张绣左首客位,正房袁氏和她的一对儿女均已落座,在右手边作陪。 杨启和邹瑶跟在林雪兰后面,最后到场。 以他们在杨府的地位自然不是摆谱,而是在临近开宴时杨彪才想起今日主角可是邹瑶,所以索性就让林雪兰母子一起陪同前来。 这是杨启第一次参加府上的正宴,四处张望间瞧见姐姐杨钰在朝他偷偷挥手,不由报以一笑。 “站住,只有身份尊贵之人才能入正席,你们母子的位子安排在壁炉旁的角落里,案几已经给你们单独备好了,请吧!”座席末位上站起一浓妆艳服女子,趾高气扬地拦住了去路。 林雪兰早已习惯了,也不在意,正欲拉着杨启走向角落,却见儿子突然挣脱了自己的手,冲上前去喝问:“你是何身份,凭什么你能入正席,而我身为杨府二公子却不能?” 杨启早就打量过席上众人,正房袁氏应该是坐于杨钰旁边的那名贵服女子,而这位妖艳的女子容貌虽然与袁氏有几分相似,但一脸尖酸刻薄样,又是坐在最末位,身份肯定高不到哪去。 女子嚣张跋扈惯了,明显没将杨启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口吐唾沫呵斥道:“住口,你们母子早被打入冷院,能够破例参宴已是老爷的恩典,还敢奢求正席?若非叨了瑶儿小姐的光,你们连这大门都进不来!” 此时,林雪兰自然不能再退让了,将儿子护在身后,俏脸含煞质问道:“吴管事,这宴席本是家宴,你能入席,那是看在你是姐姐的远房表亲,我虽戴罪在身,但夫君一日未休我,我便是你的主子,启儿更是府里的二公子,凭你也敢拦我母子?” “哼,原来是区区一下人,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我还以为是父亲请来唱戏的!”杨启鼻孔朝天,冷冷一哼。 “唱戏倒还罢了,只怕是来魅惑男人的。”邹瑶眨巴着大眼补上一刀。 “你,你们……”伸手指着林雪兰三人,吴倩涨红着脸竟说不出话来,她如何能想到一向软弱的林氏今日竟敢顶撞自己,而这两个小畜生伶牙俐齿的也让她无法反驳。 回头求助地望向表姐袁氏,却见袁氏摇头示意自己退下,但她如何能甘心? 这时,与张绣相谈甚欢的杨彪注意到了此处的动静,向张绣告了声罪,大声喝问道:“何事喧哗,徒让外人看笑话,还不快快入席!” 吴倩脸上一喜,救命稻草来了,她连忙连哭带爬跪在厅前,大声哭诉道:“还请老爷为我做主,妾身兢兢业业为杨府筹备宴席,却遭人平白羞辱,妾身不想活了……” 恶妇竟敢恶人先告罪,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杨启心中一万头草泥马飘过。 皱了皱眉,杨彪望着吴倩,“你身为杨府管事,何人敢羞辱你?” 闻言,吴倩胆气横生,回头指着林雪兰,厉声道:“就是她们,林氏母子!” “雪兰,我已恩准你母子赴宴,为何还要为难吴管事?”看着林雪兰,杨彪沉声问道。 “睁眼说瞎话,谁为难谁你心里没点b数吗?”杨启一脸的不爽,小声嘀咕。 迈着端庄的步伐,林雪兰上前行了个万福礼,不卑不亢道:“今日之宴实乃家宴,宴席上除了贵客张公子外,其余陪客皆为府上主人才对,吴管事身为下人私自入席,不仅坏了规矩,若传扬出去,还以为我杨府怠慢贵客,竟让区区一下人作陪。不但如此,吴管事还阻拦妾身和启儿入座,妾身只不过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她便恼羞成怒。如果这也算羞辱,妾身甘愿认罚!” 杨启惊呆了,自己的阿娘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说,这般厉害了?他却不知道,林雪兰忍辱负重许多年,不想惹是非,不过为的是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如今眼看着儿子即将远行,自然要展露一手,好让儿子放心。 杨彪点了点头,看向吴倩,脸上厉色渐浓,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吴倩虽然平时跋扈,但办事还算稳妥,并未犯过大错,又是正妻的远亲,着实不好处理,如今却是个机会。 “老爷,我……”吴倩慌了,正欲狡辩。 “好了,不要再说了,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位置!”杨彪拂袖怒喝,立刻就有两名家丁上来将苦苦哀求的吴倩给拖了下去。 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林雪兰领着杨启和邹瑶顺利入座,此时再也没有不开眼的家伙敢上前相拦了。 “下人不懂规矩,让张公子见笑了!”抱歉一笑,杨彪举起耳杯向张绣敬酒,张绣连道不敢,举杯对饮。 望着案几上琳琅满目的美食,杨启馋得口水直流,伸手便去抓一只烤得流油的大羊腿,被邹瑶掐了下大腿,这才缩回手,正襟危坐,视线上移,正好和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碰了个正着。 杨启见过他一面,就是和邹瑶初次碰面的那天,此时在家宴上相聚,他的身份自然十分明了,杨修。 杨修显然比较怕生,见杨启看了过来,慌忙移开视线。 见此场景,姐姐杨钰连忙笑着提醒杨修,“修弟,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启弟作为饯别礼吗?还不快拿出来。” 愣了愣,杨修连忙探下头从座位旁摸出一个十分精美的锦盒,交给身后一名侍女,略显羞怯地说道:“启……启弟,这是我备好的礼物,里面装有我最喜爱的匕首,你不要嫌弃。” 面对杨修的示好,杨启没理由拒绝,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锦盒,道了声谢,重新落座。 “咳,咳……”坐在右首的袁氏掩嘴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和蔼笑道:“饭食要冷了,孩子们也都饿了,开食吧!” 她一身素裳,秀丽的脸颊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白,脸上也未化妆,给人一种柔弱、久病缠身的感觉。 “姐姐,你身体还好吧?”林雪兰关切地问道。 摇了摇头,袁氏苦笑道:“老毛病,不碍事。” 一场家宴很快结束,杨彪命人在府外备好了马车,一旁守候的张绣着窄袖灰衣便服,绑腿缠腕,外罩披风,骑马横枪,威风凛凛地立在街头,只等杨启和邹瑶出来便能启程上路。 第八章 引起觊觎 没多时,林雪兰领着杨启和邹瑶出来了。 邹瑶着一袭粉色裾裙,外披雪白狐裘,秀发绾成可爱俏皮的双髻,齐齐的流海下一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煞是乖巧可爱。杨启虽也换了一身新衣,还披上了虎皮裘,但走路探头探脑,平白破坏了一对金童玉女的好形象。 林雪兰朝张绣道了声万福,便扶杨启和邹瑶先后踩着石几上了马车,随后将肩上搭着的沉甸甸包裹取下放入车厢中。 为了此番远行,林雪兰拿出攒了多年的积蓄,让长安城中最大的布庄赶急单,在短短七日时间内制出冬天的裘衣和绵袍,杨启和邹瑶一人两套,一套现穿,一套换洗。 包裹中除了换洗的衣物外,还有林雪兰亲手制的一些点心,另外就是几大罐送给邹瑶外祖的辣酱。 临近分别,林雪兰站在马车边上再三叮嘱杨启要照顾好邹瑶,千万别把媳妇弄丢了,待将来学好了本事再来洛阳寻她。 杨启毕竟不是寻常的小孩,不哭不闹,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林雪兰,“阿娘放心,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阿娘,瑶儿舍不得你……”小邹瑶哭得稀里哗啦,拉着林雪兰的手不肯松开,一个多月的相处让她对林雪兰已经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 “瑶儿乖,不哭,阿娘得空就会去看你们。”林雪兰伸出空着的手轻轻拭去邹瑶眼角的泪渍,笑着安慰。 邹瑶这才松了手,擦了擦泪水,哽咽道:“阿娘,瑶儿会想你的,每日都会给你写书信,道平安……” “出发!”张绣突然低喝一声,已是策马冲出,杨府的下人见状迅速撤去石几和车轮的木轫,负责赶车的御夫一抖马缰,挥动马鞭,驱车紧跟在后。 “阿娘保重……”未待坐稳,杨启和邹瑶急掀开侧边的车帘,回头望着林雪兰,挥手告别。 马车渐行渐远,身后那道单薄的身影久久立在风雪中,孤独眺望…… 雪天路滑,一行人临近午时出发,傍晚时分,才抵达五十里外的新丰,张绣并不入城,找了城郭外一家农户,给了些铜板,借住一宿。 次日赶到新丰渡口,将马车拆了,张绣和御夫一人牵着一匹马,带着杨启和邹瑶登上了一艘渡船。 过了渭河,又找人重装了马车,继续上路。 这一路上,杨启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总是找御夫问话,御夫是杨府的一名多年忠仆,对小少爷的问话自然是知无不言,倒是邹瑶之前就经历过一次远行,显得很是淡定,遇到自己懂的,经常抢着回答。 张绣是个极为高冷的人,一路上很少说话,杨启和邹瑶也懒得自讨没趣,从不轻易找他搭话。 因为有张绣护航,一路倒也顺利,偶尔遇到小股的拦路劫匪,全被他一人一马一枪击退。 杨启已经从邹瑶口中得知了她外祖的名字,见张绣又是如此勇武,猜出他就是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北地枪王。 这日傍晚,在路经太原郡阳邑县时,张绣很少见的选择入城。 此时,前方左侧排起了长队,正在接受入城盘查,眼看着城门就要关闭,张绣策马直闯右侧大道,立刻有两名守卫举着长矛上前拦截,张绣手握木制令牌往胸前一举,两名守卫立刻恭敬地退开,同时喝令身后的同伴让出一条道来。 张绣一马当先,疾驰入城,御夫驱车紧跟在后,连盘查都免了。此举引得正在排队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对着马车狂吐口水,吓得杨启和邹瑶连忙缩回脑袋,放下车帘。 “吁!” 行至一处大宅院前,张绣勒停骏马。 “阳邑令乃张某叔父,今夜我们在此落脚,明日再启程。”冷冷的一句话解答了两个小鬼心头的疑惑。 张绣跃下马,牵马上前扣响了大门,门缝里有小厮探出脑袋张望,见是张绣,连忙打开大门,立在一旁恭敬地行礼道:“大公子!” 点了点头,张绣瞧见杨启和邹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便道:“此番我奉师命护送师弟师妹回师门,路过阳邑,在此暂住一宿,明日启程。我叔父可在府上?” “老爷还在衙门办差,小人这就派人去通知,老爷可想念大公子了,天天念叨大公子的名字……” 一挥手,张绣打断了小厮的滔滔话语,“不必了,将我的马儿牵下去好草料伺候,另外准备两间上等客房,要挨在一起的。” 小厮连忙点头称是,从张绣手中接过马缰,恭敬地退下。 听到只准备两间客房,杨启上前质问道:“杨大叔一路赶车那么辛苦,他今晚睡何处?” “马厩!”张绣冷冷瞥了杨启一眼,拂袖离去。 “你,呸……”杨启朝着张绣离去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嘴里嘀咕:“哼,装什么高冷,总有一日我要把你这张小白脸揍得鼻青脸肿!” “二公子不可,小人身子骨硬朗,只要有落脚之地就可……”抬头见有人朝这边走来,御夫连忙小声提醒道:“一路凶险,二公子万不可得罪此人!”说完驱着马车跟随一名家丁往马厩方向去了。 另有一名侍女领着杨启和邹瑶前往房间休息,杨启本以为两间客房,他和瑶儿一人一间,到了房间才从侍女口中得知,他和瑶儿共住一间,另一间是给张绣准备的。 一想到晚上又不能偷偷练习炼金术了,杨启在心中大骂张绣混蛋。 邹瑶倒是很开心,一路上,她已经习惯了和杨启呆在一起,若是身边突然少个人,只怕睡觉都不会安稳。 刚放下行李没多久,就有侍女来请杨启和邹瑶前往客堂用晚膳。 客堂主位上坐着的是一满脸横肉的大汉,与左手边的张绣相谈正欢,见杨启和邹瑶到来,眼前不由一亮,有点讶异于这小女孩的美貌。 小女娃虽然年纪还小,但生得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十足的美人胚子,以他这么多年的见识,自然知道这女孩长成后必是一位名动天下的绝代佳人。 “叔父!”经张绣提醒一声,张济这才不舍地移开目光,尴尬笑道:“两位小友想必就是绣儿的师弟师妹,果然不凡,快快入座……” 杨启和邹瑶携手在右侧案几前坐下,有侍女端来饭食和菜肴,两人早饿坏了,也不客气,津津有味地吃起桌上的美食。 晚膳过程中,张济的色眯眯的眼神频频落在邹瑶身上,令杨启不得不多留了几个心眼。 第九章 叔侄密谋 用罢晚膳,夜色已深,杨启和邹瑶便回房休息。 邹瑶明显累坏了,躺在里头很快就睡熟过去,杨启双手枕在脑后,思绪翻滚,怎么也睡不着。 历史上,张济最出名的事迹便是娶了一个绝世美人邹氏,张济被杀后,留下美貌动人的邹氏,引起曹操的觊觎,最终导致张绣和曹操翻脸,兵戈相向。 侧过脸,杨启望着邹瑶那张精致的小脸庞,心中暗忖,“这丫头不会就是历史上的那个邹氏吧?” 阿娘临行千叮万嘱让他照顾好邹瑶,若被别人抢去了,他将来哪还有脸回去和阿娘相见? 再者,瑶儿是他未来的媳妇,又岂容张济这个糟汉子染指? 如果瑶儿真的是历史上的那个邹氏,那么她的一生将是悲惨的。 先是被张济老牛吃嫩草,后面还要守寡,接着被曹操那色鬼霸占,想到可怕处,杨启倒是庆幸自己跟来了。 有自己在,瑶儿的命运断不会如历史上那般凄惨了!杨启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身下床,悄悄摸出门去。 隔壁的灯火还亮着,说明张绣还没睡,杨启侧耳聆听,却是一点动静也无,敲了敲门也没人回应,杨启心中更是起疑,推了推门竟然没锁,便顺势溜了进去。 阖上门,杨启很快找到了张绣放在床头的包袱,打开包袱,里面都是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盒茶叶,并无贵重之物。当然,杨启此行也并非是窃取财物。 “找到了!”杨启脸上一喜,从衣物上找到了一根头发,小心捡起放入兜里藏好,将包裹恢复原样后,迅速离开了张绣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确认过邹瑶还在睡后,杨启将刚刚拿到的头发捏在两指尖,对着头发念了一段炼金术的咒语,头发蒸发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根虚无的金线,穿透过墙壁,延伸到远处。 当然,这根虚无的金线只有杨启能看见。 这是追踪术,与索物术有点不一样,需要追踪物体身上的某一部分作为引子,不过追踪术的范围要比索物术广得多,练到高深处,甚至能追踪到百里之外。 金线的另一端,连的是张济的房间,杨启没有猜错,此刻张绣也在屋里,两叔侄促膝而谈,正密谋着什么。 “绣儿,邹瑶那小丫头必须留下,待叔父将她调教成一代绝世佳人后,进献给当今天子,我们张家才有复兴之日。” 沉默了许久,张绣才作出回答,“即便将她留下,叔父又如何能保证她乖乖听话?” “绣儿大可放心,你叔父私下也收留过几个女娃子,起初她们无不要死要活的,但在你叔父铁腕手段调教下,现在个个乖巧无比。” “倘若师父问起,我又该如何解释?”张绣仍犹豫不决。 “这个好办,明日叔父派一队士兵扮成山匪,埋伏于城外山林中,待你们出现后,在后面追击,造成混乱的局面,到时你只管护着杨家公子先走,混乱中造成那小丫头意外走失,想必你师父也不会怀疑到你……” 听到此处,杨启基本确定了这对叔侄正密谋夺走瑶儿,说得好听调教后进献给天子,还不是馋她的身子? 杨启气得牙痒痒,也只能暂时忍住,迅速撤了追踪术,吹灭灯火,躺在床上假寐。 没多久,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杨启知道那是张绣在确认自己和瑶儿睡了没。果然,人影聆听了一会后便离去,隔壁间响起开门的声音。 又过了许久,等隔壁彻底没了动静,杨启才悄悄起身,靠在床头,伸手从胸口中掏出久久未曾动用过的圣血石。 将圣血石握在手里,杨启心中默念咒语。 圣血石之所以被称为奇迹之石,是因为它拥有一个神秘的能力,那就是无需炼金阵和炼金材料便能施展物质炼成,不过一日只能一次,而且炼成的物品大小固定,和圣血石一般大。 以前杨启之所以不用,那是因为圣血石也是有寿命的,若是使用过度,总有一天会失去这一神圣的能力,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 但是这次不一样,现在他还小,无法正面和张济叔侄对抗,只能动用圣血石的神秘力量让邹瑶度过明日的劫难。 随着咒语念完,圣血石在杨启手里发出淡淡的红光,红光消失后,一小瓶无色液体出现在杨启身前,悬浮在空中,杨启连忙伸手抓过,小心翼翼收好。 “张绣,你叔侄不仁那我也不客气了,看我明天怎么整你!”想到得意处,杨启小脸上流露出一副恶魔般的笑容…… 次日清晨,侍女来喊他和邹瑶前去客堂用早膳。 折腾了大半宿,杨启几乎一夜未睡,因此眼睛肿成了熊猫眼,被邹瑶这小丫头嘲笑了许久,杨启只能以睡习惯了硬木板,睡不惯软床为借口搪塞过去。 若是小丫头知道杨启是为了保护她,心力交瘁了一晚上导致的,不知她会是何表情。 到了客堂,早食都已经摆满了案几,却不见张绣叔侄。 张济不在杨启还能理解,肯定是安排士兵假扮山匪早早埋伏去了,可这眼看就要出发了,张绣人哪去了? 问过侍女才知道,张绣多年未归府,今日晨起手痒便到院子里练枪去了。 “天助我也!”杨启心头暗喜,打发侍女让她去喊张绣来用早膳,然后绕到张绣那张案几前,假装伸手去拿甜点,趁邹瑶低头喝粥的时候从兜里取出昨夜炼成的那瓶无色无味液体,打开瓶盖,往案几上正冒着热气的茶壶里倒了半瓶进去。 他知道张绣有喝早茶的习惯,即便是在村里借宿时,张绣也会亲手泡上一壶茶,喝完才会上路。 “弟弟,快回来坐下,师兄来了!”邹瑶在背后小声提醒。 杨启急中生智,收起小瓶后顺手拿起果盘里的一块绿糕,转身看到张绣正冷冷盯着自己,连忙卖萌装傻,将糕点囫囵吞进嘴里,“这,这糕点真好吃……” 卖萌装傻是杨启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张绣虽然心思缜密,却也并未起疑,落座后,倒了杯热茶一饮而尽后,脸上难得露出平和之色,淡淡道:“饭食要凉了,快坐下用膳。” 见张绣喝了茶,杨启顿时如释重负,连忙应了一声,回到自己位子。 吃过早食,御夫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府外等候,四人重新启程。出了县城三十里后,道路一分为二,一条为官道,另一条是山路,张绣选择了走山路,面对御夫的质疑,他的理由是路程较短。 山路崎岖,两边有山林,杨启暗中戒备,一直侧耳聆听周围的动静。 突然间,后方响起一阵喊杀声和战马嘶鸣声,只见一伙骑马的山贼从山林两侧冒出,挥舞着清一色的大刀,往马车方向疾速追来。 “快,喝下它!”杨启迅速从兜里取出还剩下半瓶的无色液体,揭开盖子后递给邹瑶,急声道。 “这是什么?”接过瓶子,邹瑶小脸上布满了疑惑。 “别问,快喝了它,劫匪马上来了。” “以前也遇到过劫匪,不都被师兄解决了吗?” “这次不一样,快喝了它!”杨启一脸着急,差点就要动手强灌,还好邹瑶比较信任他,虽然小脸很懵还是将瓶中的液体喝了。 见此,杨启终于松了口气,掀开车帘等着看一出好戏。 掉转马头,张绣执枪策马向山匪杀去,他本想象征性地抵抗一番后故意不敌好放山贼前去劫走邹瑶,怎料刚奔出没多远右手突然一软,长枪竟没抓稳坠落在地。 这身体有点不对劲,张绣刚反应过来,一个不稳已是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眼看着周围的山匪越来越多,但张绣并不担心,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是叔父想的周到,连下药这种手段都用上了,这下师父总不会怀疑我了吧?等这些山匪劫走了邹瑶,药效自然会退去,到时自己便能带着杨家小公子回师门复命,一切都很完美。 张绣满怀希冀地回头望去,却见所有的山匪追赶到马车附近后,竟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从身旁溜过,没人去阻拦,反而全都兴奋嗷嗷叫地朝他冲来…… 第十章 反治张绣 这剧本有点不太对啊,张绣有点懵圈了。 赶车的御夫和车厢里的邹瑶也是一脸懵。 这么多山匪追赶上来后,不但没有动手杀人劫掠,反而渐渐远离了马车,放他们离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御夫除了担惊之余,便是全力驱赶马车逃离此处,以免山贼突然变卦,因此对周围的一些情况并不知情。 “瑶儿,现在可以放下车窗的帘子了。”见身后山匪全部朝张绣围了过去,杨启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让我在山贼面前露下脸?还有,他们怎么不劫我们,反而全都冲着师兄去了?”放下车窗帘,邹瑶一脸疑惑地看向杨启,小声问道。 “兴许这伙山贼突然良心发现,不劫小孩呢……”杨启摸着头,一脸神秘笑道。 邹瑶自然不信,露出小女孩的娇态,狠狠白了杨启一眼。 杨启不忍直视,差点作呕,连忙别过脸去,好半晌才重新回头,望着完全变成另一副模样的邹瑶,心中暗忖道:“这障眼药水不愧为异世第一整人药水,在外人眼里,瑶儿和张绣全然互换了模样,便连声音都换了,而本人却全然不觉。” 当然,障眼药水的神奇之处还不仅于此,据说双方的力气都会互换,但是体重并不会改变。 杨启本可以选择炼制其它药水,比如一种能够隐身的药水,然后再让瑶儿喝下,也能躲过这一劫,但他不想这么做,因为这样太便宜张绣了。 “杨大叔,去五台山的路你熟悉吗?”收回思绪,杨启掀开马车门帘的一角,朝前方赶车的御夫问道。 挥鞭抽打了下马儿,御夫颔首道:“几年前,小的曾跟随老爷去五台山拜访过故人,那里的路记得十分清楚。” “好,师兄英明大义,为了我和瑶儿的安全,孤军深入山匪老窝,我们就不等他了,直接往五台山去吧。”障眼药水的药效只有三个时辰,杨启自然希望能尽快离开张济叔侄的地盘。 御夫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应诺,驱车离去…… 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张绣气得双手锤地,怒瞪着周围围上来的山匪,厉声质问道:“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马车离去,就不怕你们的主人怪罪吗?” “怪罪?你多虑了,我们马上绑了你回去交差,主人高兴还来不及。”为首的山匪呵呵笑着,朝左右喝令道:“快绑了,好回去交差领赏!” 两名山匪跃下马,取出早就备好的绳子和麻袋,朝张绣走去。 张绣奋力抵抗,但此时他的力气却如孩童般弱小,瞬间就被两个大汉用绳子给绑了个结结实实,不由怒急大吼:“尔敢!我乃张府大公子,阳邑令乃我叔父!”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山匪们纷纷哄笑起来。 山匪头目一边打量着张绣,一边讥笑道:“你小小一女娃,怎么看都和大公子无半点关联,竟然睁着眼说瞎话,以为我们都瞎了吗?” 见张绣还在囔囔个不停,遂挥手不耐烦道:“堵了她的嘴,装入袋子,先回山林,待夜深了回张府交差!” “诺!”两名山匪迅速照办,本以为能轻易将装有小女娃的麻袋扛上马背,却发现超出寻常的重,最后合两人之力才将袋子搬上了马背。 回山林的路上,一众山匪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山匪小声说道:“刚刚在远处我还以为看到了大公子,到了近处才发现我眼花了,原来竟是一个小女娃,小小年纪竟然就会骑马,真是怪哉!” “可不是,我一开始也错看成了大公子,想来是昨夜窑子里的婆娘太迷人,都把我给掏空了。” …… 夜深人静,繁星点点。 阳邑县城门外,一群人踏马而来,为首之人朝城楼上的守卫亮出一枚令牌,随后城门打开,放来人入城后又迅速闭阖。 这群人入城后,不作停留,策马直奔城北张府而去。 张府大堂,大门敞开,张济搓着手在堂内来回踱步,焦虑的双眼不时地望向门外院子,虽然他的计划很完美,但毕竟事关张家未来,邹瑶这小丫头一刻未到手,他就一刻放不下心来。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群身着便服的大汉从院外走入,其中两人正合力抬着一个大麻袋。 张济喜出望外,亲自到门口迎接,待众人进来后,令人迅速阖上大堂之门。 “李县尉,事情可还顺利?”张济朝为首的大汉询问,目光却是瞄向大麻袋,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看这麻袋轮廓,里面不似一个小小女娃,倒像是装着一个成年汉子。 “大人,末将幸不辱命!”李克抱拳行礼,脸上志得意满。 见李克露出如此神情,张济这才放下心来,拍着李克的肩膀笑道:“本令就知道李兄弟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那就开袋验货吧,本令正好要再仔细瞧瞧这个小美人!” “诺!”应了一声,李成朝左右挥手道:“打开袋子,让大人好好验货。” 麻袋一打开,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呆立原地。 张绣披头散发,衣裳凌乱,全身上下被麻绳绑的死死的,脸上、脖子上都被勒出无数道青筋和红印,嘴里还塞着一双臭袜子,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大人,这……”李克一脸惶恐,张济紧绷着脸,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亲自上前替张绣拿开堵住嘴的臭袜子。 张绣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嘴巴一恢复自由,立刻嚎嚎大哭起来,“叔父,你可要为绣儿做主啊……” 此时,如果杨启在场一定会惊掉下巴,这还是那个一脸高高在上,看谁都不顺眼的张绣吗? “还愣着做什么?快,快替大公子松绑!”李克慌忙喝令道。 一群人连忙七手八脚上前帮张绣松绑,但即便解去了身上的绳索,张绣还是蜷缩在地,嚎哭不止。 看着张绣这般凄惨落魄的模样,张济此刻可谓无比的痛心,甚至比没有得到邹瑶都要来得心痛。 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还是自己那个英武无敌的侄儿吗? 他知道侄儿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身心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自我落差太大导致的,倘若不能重新站起,从此必将一蹶不振! 张家的未来可都系在他一人身上,万万不能让他垮了,理清楚缘由后,他的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厉色。 扶起张绣,张济突然拔出腰间的宝剑,递到侄儿手里,猛地退开一步指着李成和他的手下寒声道:“杀了他们,杀光令你蒙受此屈辱的人,狠狠宣泄你心中的怒火!” “啊……”受激之后,张绣终于彻底爆发,红着眼挥剑杀入人群。 李克和在场的十几名兄弟何曾料到这等变故,因此随身并未携带兵刃,想逃却发现大门被紧紧阖上,奋起反抗却哪是张绣的对手?没一会儿,便一个个惨死在张绣剑下…… 一场杀戮结束,张济望着恢复了一定斗志的侄儿说道:“此事极为蹊跷,如今劫掠邹瑶之事已然行不通,你先下去好好休息,迟几日回师门也不迟,将来若有机会再做谋划。” 张绣犹如木偶一般,木然地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 师门 五台山地处雁门,高大雄伟。 山腰、山间苍天大树数不胜数,不时地有飞鸟仙鹤啼鸣着飞掠而过。 但奇怪的是山顶林木稀少,平坦如台,所以山上殿宇层叠,楼阁峥嵘,再加上周围云雾缭绕,美轮美奂。 此时正值冬季,山顶已是裹上了一层银装,显得分外妖娆。 在山麓之巅独有一棵苍天般的松柏,它斜插在悬崖峭壁上,铁骨铮铮,枝干雄浑有力,犹如神龙的躯干,撑开一朵直径足有数十丈的天然巨伞,笼罩住下方一座靠崖石台。 石台之崖角,矗立着一道笔直英挺的背影。 “小三,你师弟师妹已到山脚,你这就下山去迎接他们吧。” 声音苍老却极为浑厚,身后侍立的一名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拱手施礼道:“师父稍候,徒儿这就下山去迎接。” 少年转身离去,出了石台后脚尖轻点地面,几个纵跃便消失在白茫茫天地间。 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个大人,两个小孩。 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再瞧瞧前方崎岖蜿蜒,还布满积雪的小路,邹瑶小脸骤变,嘴里嘀咕:“这山既高且陡,走上去不摔死才怪!外祖也真是的,非要选这么危险的地方安家!” “可不是,我那老爹派我学艺是假,让我爬山摔死才是真……”杨启也是一脸的忿忿不平。 “二公子,可不能这么说老爷……”御夫连忙替杨彪辩解道:“山上住着的可真是一位老神仙,二公子若能跟他学好本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算你还有点见识,哼,旁边那个小屁孩可是杨启,你若怕死,现在便可离去,我带小师妹上山复命即可!” 白衣少年突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冷不丁怼了杨启一句。 杨启先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少年出现的毫无声息,但随即便兴奋起来,这说明眼前这个少年十分厉害,本事甚至不亚于那个张绣,小小年纪便如此不凡,足以说明瑶儿的外祖真的是一个隐居世外的高人。 “他是我弟弟,他去哪我就去哪!”邹瑶一双大眼瞪着身前俊朗的少年,替杨启打抱不平。 少年一张俊白的脸顿时涨红了,不知如何应付眼前这个小师妹,先不说她是师父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单凭她那副娇弱可爱的模样,自己也不忍心去伤害。 见少年受囧,杨启得意一笑,这世间能对付邹瑶这个小魔女的只有自己,于是出面解围,“瑶儿别为难他了,他那句也不过是气话罢了,你外祖肯定是派他来接我们上山的,我们这就随他走吧。” “对,对,师父让我来接你们上山,你们随我来吧!”连忙点头,少年感激地看了杨启一眼。 御夫将二位主子的包裹递给少年,躬身行了一礼,“小的还要赶回洛阳新府复命,我家二公子和邹家小姐就拜托公子了!” 少年接过包袱,点了点头。 “杨大叔保重!”杨启和邹瑶朝御夫挥手告别,直到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们走吧。”说着,少年率先朝前方崎岖的山路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两个小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疑惑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哼,这条不是上山的路,肯定另有捷径!”邹瑶别过脸,冷哼一声。 “你怎么知道?”少年一脸惊奇,要知道四年前他第一次来时,可是傻乎乎地爬到半山腰,直到累得精疲力尽才被带路的师兄告知另有捷径。 “弟弟告诉我的,说你衣裳一尘不染,不像是走小路下来的。”邹瑶仰起头,一脸的得意。 少年更是惊奇地看着杨启,此人小小年纪却眼力非凡,看来能入师父之眼的都不是凡人。 “这边走!”少年退了回来,从路旁两株云杉间穿了过去,杨启和邹瑶这才携手跟上。 穿梭在林木间,七拐八绕,如此走了片刻后,三人来到一面高耸入云的石壁前。 少年伸手在石壁上敲敲打打,而后退开一步,嗡鸣声响起,大地震动,石壁间徐徐升起一座石门,里面露出一条深深的甬道。 石门本就位于石壁之上,只是与周围浑然一体,让人不易察觉,若没有少年指引,只怕即便杨启站在这石壁前,也找不到入内的法子。 少年当先踏入,待杨启和邹瑶跟进来后,走到一台石柱前,转动上面的石台,随后石门缓缓阖上,恢复如初。 甬道内并不黑,四周有许多燃着的火把,少年拿起一支火把在前带路,杨启和邹瑶紧随其后。 三人很快来到一对抬头不见顶的木壁前,两壁之间有一口大型镂空木箱,箱长一丈有余,四四方方,敞开一门,刚好能让人进入。木箱四角各缠绕着一条粗长锁链,与挂在木壁上的木制滑轮相连,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木壁旁边是一口小屋大小的火炉,里面的炭火烧得很旺,熊熊的火苗映得三人的脸蛋都变得红彤彤的。 少年随手将火把丢入火炉里,率先走入木箱。 杨启恍然大悟,这大概就是最早的电梯了吧,只是动力并非靠电,而是靠炭火来驱动,然后通过滚轮带动锁链来拉动箱子上升。 待杨启和邹瑶进入木箱后,少年便闭上箱门,随后转动木箱侧壁上悬挂着的一个脸盆大小的圆盘,将其上的指针沿着逆时针转了一圈,然后盘腿坐下,一脸严肃道:“快坐好,吊厢要启动了,第一次坐这个可能会害怕,不过不会有危险,如果怕的话就闭上眼睛,片刻便能抵达山顶。” 杨启和邹瑶刚盘腿坐下,一阵刺耳的轰鸣声便响起,接着便是哗啦啦锁链滚动的声音,随后轰鸣声渐渐消失,木箱缓慢向上移动,随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以一个恒定的速度向上。 杨启自然不怕,可是邹瑶毕竟是第一次坐这陌生的玩意,小脸吓得惨白,双眼紧闭,死死拽着杨启衣角,动都不敢动一下。 伸出一只手握住邹瑶冰冷发抖的小手,杨启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这里无疑是山峰的内部,何人有如此神通竟能在山体内打造出一个这么大的空间,并且还搞了这么一座浩大工程,看这内部结构,应该不止木箱升降梯这么一个有趣的东西。 不过木箱速度很快,再加上周围比较昏暗,杨启能看清的东西十分有限,因此看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索性闭上眼等待到达山顶。 少年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杨启了。 这几年,他也接待过不少前来拜访师父的客人,第一次坐吊厢就表现得如此淡定的,杨启是头一个。即便是他,当初第一次坐这东西时,虽然假装得很淡定,可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不敢睁眼外瞧,哪能像这个小鬼这般从容淡定? 第十二章 奇门遁甲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 不知何时,少年已经站在了吊厢外。 杨启和邹瑶揉了揉有点酸痛的眼睛,起身走出吊厢。 周围蒸汽腾腾,脚下是结实的木板,能隐隐看见角落里摆满了各种器械、木具,阵阵低沉的轰鸣声从这些器具处传出。 “这里是工房,师父在大殿等候,我先带你们去见他老人家。”少年在前面引路,出了工房后,有点漫不经心说道:“在下赵云,等你们拜师后云便是你们的师兄,以后若有不懂之处可以来问我。” “赵云?” 欣喜若狂,杨启直勾勾盯着赵云的背影,果然如此,自己早该猜到了,还好刚才没有得罪他。当然,现在、以后更要处好关系。 “师兄,你对师弟的印象如何?”杨启突然走上前抓着赵云的手,一脸亲昵地问道。 “你……很好,先别叫我师兄,你还未拜师……”赵云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们以后同住一间房吧?” 一阵恶寒,赵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赶紧抽手逃得远远的,摆手道:“不妥,师父立下规矩,各弟子须独住一室,若非需要平时不得碰面。”他心中暗自庆幸,师父啊师父,多亏你老人家的先见之明,立下这个规矩,否则弟子只怕清白不保…… “既然师兄这么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只是我平时怕黑不太敢一个人睡,一会拜师结束须和师父提及……” 未等杨启把话说完,赵云连忙打断道:“别,师弟,有话好说,只要你不和师父提及此事,师兄以后都听你的!” “当真?”奸计得逞的杨启嘿嘿笑道。 “云从不打诳语!”赵云拍着胸脯保证。 邹瑶原先一脸迷糊,她还是头一次见杨启对一个人表现得如此亲近,待看到最后自己这个弟弟终于露出恶魔本性,恍然大悟,这果然还是她那个奸诈无比的弟弟。 心有余悸的赵云领着两个小鬼匆匆穿过一间间殿堂,最后来到一处大院,前方殿前台阶上早已立着一道身影。 “外祖!”望着那道熟悉的背影,邹瑶飞奔了过去,还未爬上台阶,童渊已经转身迎了上来,将邹瑶紧紧搂入怀中。 童渊老脸微颤,双目隐含泪花,神情悲恸,“好瑶儿,外祖可把你盼来了……” “外祖,爹爹、阿娘全被坏人……”趴在童渊的肩头,邹瑶情绪失控,哭个不休。 “瑶儿乖,不哭了,有外祖在,从此这天底下再没人敢欺负我的瑶儿了……”童渊一边安慰邹瑶,一边拿目光看着杨启。 被童渊深邃的目光一望,杨启顿时如坠冰窟,心中暗忖,这老头果然本事非凡,还好自己没欺负过瑶儿,不由挺了挺胸膛,和老者无畏地对视。 待邹瑶情绪平复下来,童渊默默收回目光,抱着邹瑶步入大殿,“在殿外考虑清楚想学什么,想明白了再进来拜师。” 愣了一下,杨启毫无头绪,只能求助地看向赵云。 见杨启望了过来,赵云耐心解释道:“师父擅长枪、戟、剑、刀四门兵器,当然太乙、六壬和奇门遁甲也是师父所长,只不过因为入门难,很少有人学这些。” “很少有人学?师父门下弟子很多吗?”杨启疑惑问道。 “不多。”挺了挺胸膛,赵云一脸自豪道:“包括云在内,目前师父的记名弟子只有三位。但是慕名前来拜师的人络绎不绝,只不过都被师父拒绝了。” 沉思了片刻,杨启扬起脑袋,目光灼灼,“我决定了,就学奇门遁甲!” 在赵云错愕的表情下,杨启踏上台阶,走入大殿,敬茶、叩头、聆听师训和门规,历经一系列繁文缛节后,终于成为童渊的第四位弟子。 至于邹瑶,只是挂个小师妹的头衔,并未真正拜师入门。 童渊对杨启选择奇门遁甲也颇感好奇,毕竟他最擅长的乃是枪术,更是以枪圣之名扬名天下,以前所收的三位弟子也皆选择了枪,唯独杨启选择了这个少见的奇门遁甲。 杨启有自己的考虑,他身怀炼金术,在外人眼里冒然展露显得太过惊世骇俗,但是若披上了奇门遁甲这层外衣,日后行动会方便不少。 在山上住下后,邹瑶和杨启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她只有在每日送饭的时候才能和杨启见面,她也很懂事,知道杨启现在正在学本事,不哭也不闹,只能趁着送饭的时候找机会多和杨启说说话。 其它时间,邹瑶会找外祖学一些适合女孩子的剑术,闲暇下来也会钻研一下厨艺,另外就是每月写一封书信,让赵云下山托人送往京城,信中除了向林雪兰问好,便是交代杨启的近况。 相比于邹瑶,杨启的日子则要苦多了。 他上午要和赵云一起学习枪法、剑术、射术、骑术,下午则被童渊关在后山一间单独的密室中学习奇门遁甲。 如此日复一日,苦不堪言。 杨启也曾找童渊抱怨过,谁料这老头早备好了说辞,说他门下弟子学会枪剑骑射乃是最基本的要求,奇门遁甲是杨启自己要学,因此无论多苦多累都是自找的。 杨启对这老头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奇门遁甲高深莫测,入门极难,除了要学习布阵方法外,还需要手动画出阵旗相辅,不同的奇门阵需要画的阵旗也不一样,还有阵旗的排列,都需要牢记于心,但不知是不是常年钻研炼金术的缘故,杨启学习奇门遁甲却是进展神速,那复杂深奥的阵旗画起来也是毫不费力,让童渊暗暗称奇。 值得一提的是,在杨启和邹瑶住下后没多久,张绣便返回师门,童渊虽未责罚他,却在不久之后找了个缘由将他打发下山了。 学艺的日子本是极为枯燥和乏味的,但等杨启熟悉了山上的环境后,一有闲暇便带着赵云到处射野鹤捉野兔,顺便采些野菜和菌菇,然后带回去给灶房处的厨娘处理。 厨娘心灵手巧,再加上有邹瑶这个得力小帮手,很快就能弄出一桌美味大餐,三人吃不完的就便宜了童渊,童渊没别的爱好,就是嘴馋,所以才对杨启和赵云的打猎行为睁一眼闭一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第十三章 赌约 六年光阴弹指间,昔日男童已少年。 后山一间密室中,一名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盘腿坐在草垫上,手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绘制阵图。 中间修修改改好几次,少年眼神散漫,明显心不在焉。 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他忙抬头看去。 门口亭亭立着一少女,身着浅绿留仙裙,乌黑的秀发扎成飞仙髻,她的身材纤细,杨柳细腰,娇俏的脸蛋嫩如凝脂,明亮清澈的眸子宛如秋水。 看到少女,杨启将树枝往地下一丢,一脸急切问道:“瑶儿,如何了,师父他可入阵了?” 若有若无的笑意,在邹瑶的眼角眉梢轻轻荡漾,令她那娇俏的容颜,更添几分可爱,但杨启无暇欣赏,只是催促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微仰起娇嫩的下巴,邹瑶拍着微微隆起的胸脯,一脸得意道:“本小姐出马,没有办不成的事,外祖他入阵了。” “好瑶儿!”一阵风刮过,邹瑶只觉得身体一轻,身子被人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一旁,再次看去,杨启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臭弟弟……”跺了跺脚,邹瑶冲着门外高声喊道:“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远远地传来一道声音:“放心,下次下山玩会带上你,不过你得扮成男儿装……” 得到杨启的保证,邹瑶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 “好你个小兔崽子,竟让瑶儿用美食诓骗我入阵,等我破阵出去后看怎么治你!”后山一座乱石阵中,一袭白袍、仙风道骨的童渊端坐在一方石台上,看着周围升腾而起的白雾,花白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 骂归骂,但身前的这只烧鸡童渊可没打算放过,正好四周没人,便捋起袖子,抓起身前香喷喷的烧鸡,毫无形象地啃起来。 昨日,杨启偷溜下山,无意中听山脚下的农户说起洛阳城被三十万黄巾军包围的消息,这与他印象中的三国历史并不相符,但他最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洛阳城中阿娘的安危。 杨启玩心顿散,匆匆赶回师门,向童渊请示下山回家,可童渊觉得他入门才六年半,学艺未精,现在赶去洛阳与送死无异。杨启自然不服,于是童渊跟他立下赌约,如果杨启能布下阵法,并将童渊困在阵中三个时辰,就算出师,从此爱去哪去哪。 杨启自然一口应承下来,他让邹瑶准备了一只童渊最爱吃的美味烧鸡,放在迷踪阵中央,以此来吸引童渊入阵。 迷踪阵虽然做了很多隐藏,但还是逃不过童渊的法眼,他之所以入阵纯属于愿者上钩,只因这一只邹瑶亲手做的烧鸡,对他诱惑力实在太大。 话虽如此,杨启这种欺师的行为也是把童渊气得不轻。 等童渊解决完烧鸡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但他一点也不着急,从袖子里取出一条帕子擦干净手,这才徐徐站起,从石台上俯瞰四周。 四周白雾越来越浓,目视距离仅有一步,说明迷踪阵已经彻底运转起来,童渊暗暗点头,这小兔崽子虽然顽劣,但布下的这道迷踪阵倒也似模似样,这几年自己算是没白教。 当然,童渊并未将这道迷踪阵放在眼里,眼下这阵困住常人可以,要想困住他只怕还要练上个几十年,他只需找出阵眼,毁掉,阵法自破。 纵身跃下石台,童渊闭上眼在石阵中缓缓走动,随着他每踏出一步,周围的乱石也会跟着移动,以此来扰乱他的判断。 童渊来回走了一圈后,只是听声音便已摸清了乱石移动的规律,不由哈哈一笑:“小兔崽子还是太嫩。”说着大步朝北角一块石头走去。 周围乱石都在交错移动,唯独这块椭圆状的石头一动不动。 “抓到你了!”童渊伸掌轻轻一拍,成人大小的石头应声而裂,化为碎石,散落一地。 静静等待,可是数息之后,周围迷雾仍未散去,童渊这才知道中计了。 这块石头不过是臭小子故意卖出来的破绽,目的就是引他破坏,而他一旦大意出手破坏了石头,阵眼便将消失无踪。 但童渊仍有办法,只要找到阵法的生门,从生门一样可以脱困。霎时,他双目如炬,环顾四周,眼前的迷雾这一刻对他完全失去了作用,童渊很快便将迷踪阵的布局摸了个一清二楚,他甚至推测出了杨启布下迷踪阵时双脚站立的方位。 调整脚步和方向,确保与杨启布阵时的站位一致,接下来就简单了,东北方位乃是生门的位置,童渊毫无迟疑地朝东北方向走去,在最后一块乱石前站住。 乱石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但先前的大意让童渊变得更加小心,环顾左右再三确认,左休右伤,此为生门无误,他这才放心抬脚踏了进去。 一瞬间光芒四射,刺得童渊不由自主阖上了眼,再睁眼时,他发觉自己竟站在了死门之上! 无暇去思考为何好端端的生门突然变成了死门,到了死门意味着什么,童渊再清楚不过了,除非是布阵者主动撤阵,否则只有硬闯才能出阵,中间稍有闪失便是死亡。 这小子够狠! 童渊当然可以选择硬闯,但难免弄出一番动静,倘若有道友在这个时候来拜访,瞧见自己误入死门落得这般狼狈的模样,到时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想到这,童渊首次露出慌乱神情,朝外喊道:“小兔崽子,为师知道你就在附近,快快撤去阵法,否则为师只能硬闯,到时地动山摇,满山鸟兽都不得安生。” “师父,徒儿是否可以出师了?”远远的传来杨启的声音。 “臭小子,算你出师了,快快撤阵!”形势逼人,童渊只能暂时低头,寻思出去后再好好收拾这小子。 “师父,你先立誓,不然你出来反悔了怎么办?” “好你个臭小子,为师的话都不信了?”见杨启久久没有回应,童渊长叹一声,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好吧,为师替你取个表字,字子奇,你看如何?” 杨启大喜,连忙拜谢道:“谢师父赐字!” 赐字代表着出师,难怪杨启会如此高兴,去年童渊便替他的师兄赵云取字子龙,从此赵云便能自由出入师门。 当然,赵云的追求要高于杨启,虽然已经出师,却仍留在师门苦练枪法,不久之前经过童渊指点后悟出一套极为厉害的七探盘龙枪法。 杨启眼红不已,向赵云讨要诀窍,赵云虽然悉心传授,但不知为何,杨启就是学不会,最后只得作罢。 待杨启撤去迷踪阵后,童渊脱困而出,远远地看见杨启准备开溜。 一个大鹏展翅,几个纵跃便到了杨启身后,探手抓起这个顽劣弟子,不由分说便是狠打了几下屁股,打的杨启连连求饶,方才罢手。 第十四章 赐字下山 师门大殿,童渊当先迈入,杨启摸着有些肿痛的屁股,跟在后面。 此刻的他虽然面露痛苦,内心却是高兴的,马上便能拥抱山下的花花世界,想想就令人激动。 还有洛阳城中几年未见的阿娘,甚是想念。如今洛阳有难,他恨不得立刻飞到阿娘身边,护她平安,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 背着手,童渊注目凝视殿堂上高悬的刻有“侠隐”二字的红木牌匾,许久后方才转过身来,“召云儿和瑶儿前来大殿,为师有话要吩咐。” 见杨启还在愣神,不由没好气地横了杨启一眼,低喝道:“还愣着干啥,难道要为师亲自动手不成?” “啊,徒儿这就去办。”回过神来,杨启连忙恭声应是,转身走到殿前一侧悬立的铜钟前,推动钟杵轻轻撞了撞。 悠扬的钟鸣声远远传开,一连三声,久久回荡。 钟声传出没多久,赵云和邹瑶便先后赶来,一进门就看到杨启朝他们偷偷使眼色,两人已是猜出了大概。 “师父。” “外祖。” 童渊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三人。 “小四如今翅膀硬了,连为师都敢算计……”童渊先是狠狠训了杨启一顿,然后话题一转,指着邹瑶道:“还有你,被这臭小子带坏了,连你外祖都敢诓骗了?” 邹瑶埋下臻首,悄悄吐了吐舌头。 “还有小三,为师平时怎么吩咐你的?让你好好管教小四,如今倒好,你反而被驯得服服帖帖,小四这般顽劣,至少有一半是你这个师兄的责任。” 最后赵云也未能幸免,平白遭了童渊一阵数落,俊朗的脸上布满了无辜,偏又不敢反驳。 “为师已经替小四取字子奇,从此你们师兄弟要互相扶持,在外闯荡切记低调,莫要欺善怕恶,白白负了师门的名号……” 好不容易听完童渊的长篇教诲,杨启试探性地小声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让师兄和我一起下山?” “正是,你小小年纪,虽然奇门遁甲略有所成,但武艺尚浅,如今天下大乱,贼兵四起,放你一个人下山为师怎能放心?瑶儿在山上又怎能安心?” “外祖,你之前答应过瑶儿和弟弟一块下山的,你怎能言而无信?!”得知自己要被留在山上,邹瑶一张俏脸顿时急得通红。 “胡闹,如今天下那般混乱,你一个女娃子下山太过危险!” “不,我就要下山,我想念阿娘……” 童渊自然清楚邹瑶口中的阿娘是谁,在杨启学艺期间他和林雪兰互通过几次书信,彼此已经同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见邹瑶一脸倔强,似乎铁了心要下山,童渊知道自己平时太过宠溺她,是劝不住的,于是扭头狠狠瞪了杨启一眼。 杨启立马会意过来,“瑶儿,你就呆在山上和师父作伴吧,你看师父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山上多可怜,况且现在天下大乱,处处充满危险,不如等我先到洛阳安定下来,到时再将你风风光光地迎入京城,你看可好?” 被杨启说得这般可怜兮兮,童渊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偏偏邹瑶这小丫头竟然相信了杨启的鬼扯,有点同情地看着童渊道:“外祖,原来你也怕一个人,也怕孤独,那瑶儿就再陪陪你吧……” 童渊老脸瞬间由阴转晴,喜道:“还是瑶儿懂事,知道心疼外祖。” “不过……”邹瑶眨巴着大眼,眉梢间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不过什么?”咯噔一下,童渊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外祖的那把临渊剑就送给弟弟防身吧,这样瑶儿就答应不下山了。” 嘴角微微抽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童渊终于咬牙道:“好,就将这临渊剑当做瑶儿的嫁妆,提前送给这臭小子了!” 一旁的赵云想笑又不敢笑,一个师弟就够师父受的了,偏偏这小师妹鬼点子也多,两人联手就这样坑走了师父最喜爱的临渊剑。 “谢师父!”这把临渊剑杨启觊觎了许久,本以为下山后再没机会见到,没想到自己这未来的媳妇还真向着自己,就这么帮自己要到了。 最后,童渊单独留下赵云做了些交代,到了傍晚,邹瑶亲自下厨,弄了一大桌美食,四人享受了在山上的最后一顿团圆餐。 次日一早,杨启便随赵云从山道下山了。 杨启以为自己走的悄无声息,却不知道,邹瑶早已来到山巅的石台上,一直远远地看着他,她外表看似乐观坚强,但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没一会儿,宛若秋水的眸子已是泪光涟涟。 “痴儿……”童渊不知何时站在了邹瑶的身后,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低声叹息。 日昏黄,暮苍茫。彤云如絮,掠过黯淡的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血口,染红垂天云翼,在一面残破不堪但仍然毅立着的写有大大“汉”字的旗子上停留着几只黑鸦,聒噪着俯冲向地上的众多尸首…… 远处地平线上,两骑一前一后踩着夕阳最后的余晖而来。 前面的青年年约二十,背负银枪,身高大约八尺,身材伟岸,五官俊朗,再加上一身白衣,端的是英武无比。他身后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身高七尺,一袭蓝衣,腰别宝剑,长得眉清目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灵动。 “师兄,这已经是今日路过的第三处战场了,难道官军真的抵挡不住黄巾军吗?”身后的少年望着周围遍地的尸体,邹着眉头问道。 “难啊……”叹了口气,青年指着一地尸体道:“你看这些尸体,大都是官军的,贼军的寥寥无几,不是官军太过无能,就是贼军中有能人异士。” 这二人正是赵云和杨启,两人下山后便在山脚小镇置办了两匹快马,一路向南而来,怎知越是往南,入目处就越是荒凉残破。 几年不见,原本那些还算繁荣的村落全部消失了,沿途山林尽枯,曲田荒垠,房屋残破,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和四处烧杀劫掠的黄巾贼兵,偶尔还有几股官兵趁乱劫掠。 像脚下这样的战场也已经遇到多处了,而且越来越频繁,说明他们离战场中心已经很越近了。 “师弟,你可有什么谋划?”赵云扭头看向杨启,他知道自己虽然武艺一流,但论起计谋却是远远不及自己这个鬼机灵的师弟,因此师父临行前才叮嘱他,一切行动计划都尽量听从师弟的,他这个师兄负责保驾护航就行。 “前方就是晋阳了,刚刚有从晋阳方向逃难来的百姓说,黄巾北部大军打算近日攻打晋阳,看来我们必须先解晋阳之围,最好能助官军击败北部黄巾军,免得他们拿下晋阳后,南下合围洛阳。” 杨启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传来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两人扭头望去,身后尘埃滚滚,一支数千规模的骑兵奔腾而来。 第十五章 刘关张 为首三人顶盔掼甲,罩袍束带,威风凛凛。 当中者面如冠玉,眼神朗朗,两耳甚大。位于他左手边的大汉身长九尺,身板宽阔,颔下二尺长髯,面若重枣,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最后一位大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面色黝黑,壮硕如熊。 掉转马头,赵云策马护在杨启身前,持枪戒备。 “师兄不必紧张,他们应是前来应援晋阳的官军。”杨启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人,眼中喜色渐浓,若他没猜错的话,这三人应该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只不过现在这三人名声不显罢了。 到了近前,为首的大耳将军挥手喝停了身后骑兵,只领左右二人策马行了过来。 “在下幽州刺史账下刘备,草字玄德,奉命前往晋阳驰援,不知二位公子欲往何处?”到了近前,为首的大耳将军在马上一抱拳,对着赵云十分客气地说道。 赵云策马退后一步,让杨启在前,以此表明自己只是一个随行人员。 看着面露尴尬的刘备,杨启微微一笑,抱拳解围道:“在下弘农杨启,字子奇,外出游历至今,听说贼兵马上要来攻打晋阳城,欲往晋阳相助。” “弘农杨……”刘备一个激灵,颤声道:“莫非是弘农杨家,临晋侯杨彪是你?” “正是在下的父……”话说一半,杨启突然想起师父叮嘱过,出门在外要低调,便改口道:“父亲的族兄弟。” 把心提到嗓子眼的刘备悄悄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杨彪之后,不过即便如此,那也是弘农杨家出身的士子,自己一介白身,不能轻易得罪此人,再看他身旁那个护卫,眼神灿如星月,英武不凡,必不是常人。 “既然是杨家士子,何不与我兄弟三人同行?沿路贼兵甚多,彼此间也可互相照应。”刘备笑着提议。 “如此多谢玄德公!”杨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一声玄德公叫的刘备通体舒畅,就连身后一直紧绷着脸的关羽和张飞也对杨启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纷纷凑上前来客气地攀谈。 五人并骑而行,领着身后三千骑兵浩浩荡荡往晋阳城赶去。 一路上,通过与刘备三兄弟的交谈,杨启探听到了天下最新局势。 如今黄巾军势大,张角亲率三十万黄巾本部于不久前攻陷了河内,一路攻城拔寨,挺进洛阳,已对洛阳形成合围之势,不出数月,一旦洛阳城中粮草兵器耗尽,只怕大汉天下便要易主了。 张角又令二弟张宝率领麾下十五万黄巾南部把守虎牢雄关,以阻挡关东数十万援军西进救援洛阳。 另外,张梁率领的二十万黄巾北部在攻打下大半个冀州后,派麾下部将程远志率兵十万攻打并州,现已拿下雁门和太原两郡的大部分城池,一旦拿下最重要的晋阳,并州全境陷落也是迟早之事。 不仅如此,凉州边章、韩遂趁机叛乱,打的凉州刺史耿鄙节节败退,离败亡似乎不远了。 幽州刺史刘虞接到并州刺史张懿的求援信后,担心境内贼寇趁乱响应,故不敢全军驰援晋阳,只派了刚刚征召的刘备三兄弟,给了三千兵甲,让三人驰援晋阳。 总之,现在天下局势一个字就是乱,两个字大乱,大汉子民无不人心惶惶。 杨启之前还不太敢相信黄巾军竟真的包围了大汉的首都洛阳,毕竟在他印象里,黄巾军首领张角在起义后没多久就死了,后来黄巾军主力很快被镇压,黄巾起义失败。 如今从刘备口中确认了黄巾军包围洛阳消息的真实性后,他才恍然,这个三国早已不是那个世人熟悉的三国了,历史走向已经出现了变动。 “听,前方似乎有人在哭喊!”赵云行在风口位置,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动静,在众人耳边提醒道。 伸手擒缰,张飞一马当先,奔上前方坡头,看到远处一片开阔的土地上,一队黄巾贼兵正在烧杀劫掠,顿时铜铃眼圆瞪,挥舞着蛇矛便冲了上去,嘴里厉喝:“兀那贼人,竟敢当你张爷爷的面杀人劫掠,快快住手!” 声音滚滚如雷,震得人耳朵嗡嗡而鸣,杨启暗暗心惊,这张飞嗓门果然惊人,看来喝断当阳桥还真有可能发生。 “将士们,杀贼立功的机会来了,且随我兄弟三人荡平前方贼寇!”身后赶来的刘备立在坡头,拔出宝剑,剑尖向前,威风凛凛。 “杀光!”擎起手中的青龙大刀,关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诺!”所有将士兴奋地呐喊,跟随着三位将军策马奔腾而出,向坡下那股贼兵扑去。 坡下是一股黄巾散兵,个个头包黄巾,手持大刀,人数不过千余人,劫掠的是一群刚刚从晋阳城离开往北方逃难的百姓。 杨启立在坡头,望着不远处城门紧闭、高城厚墙的晋阳城若有所思,这些黄巾贼兵当着晋阳城守卫的面屠杀百姓,城内的官军却毫无反应,可以想象现在的官军是有多无能,或许已经被黄巾军打怕了,连这么一小股贼兵都能在官军眼皮底下肆意杀人了。 当然,或许晋阳守军是担心黄巾大部人马藏于附近,正虎视眈眈盯着晋阳,一旦出城剿贼,便给了黄巾军可乘之机,如此贼军便可更加轻松地拿下晋阳城。 不过,不管何种可能,面对贼军屠杀百姓,而官军却毫无作为,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可惜,杨启并非天子,手上也无权无势,也就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和不满了。 “师兄,你想杀敌就去吧,不必憋着。”杨启瞧了眼身侧一脸义愤填膺的赵云,轻轻说道。 “还是师弟了解云。”俊朗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兴奋的潮红,赵云微微颔首,星目扫视四周,确认过周围没有危险后,这才持枪策马奔出。 这股黄巾贼军劫掠的正欢,突闻张飞那惊人的一嗓吼,惊得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但也仅仅如此,该杀该抢一样不落。毕竟,他们也接触过不少官军,起先官军个个都是热血上头冲上来拼命,可最后还不是全都落荒而逃,任由屠杀,这次想必也不例外。 之所以如此自信,自然不是他们有多勇武,而是因为他们的首领早已在此地布下了奇阵,保管叫官军有来无回! 第十六章 初破敌阵 待刘关张和一众将士快要冲到山脚下那股贼兵面前时,杨启暗叫一声糟,连忙策马朝赵云追去。 刚刚他大意了,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这股贼兵所处的位置周围有规律地立着几面旗帜,常人或许会以为这是黄巾军的军旗,但杨启学了六年多的奇门遁甲,可不是白学。 从远处依稀可以看到这些旗帜上画有阵符,再加上四周林立的无数巨石都有人为移动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是一个阵,虽不如当初困住童渊的迷踪阵来得深奥,但也是奇门阵中的一种,名为落石阵,一旦入阵,若不懂得逃生线路,涌涌不断的落石将从四面八方袭来,到时即便是千军万马也免不得落个全军覆没。 “师兄,等等!”赵云刚奔出没多远,便听到杨启在后面疾呼,连忙勒停战马,回过头疑惑地看着追上来的杨启。 杨启拍马赶到赵云身边,凑耳低声叮嘱了一番,赵云面露凝重,最后点了点头,朝着远处已经陷入混乱中的刘关张和一众将士飞奔而去。 “这些鸟石头怎么回事,劈都劈不完……”张飞最先入阵,一块块巨石向他滚来,他挥舞蛇矛劈开一块又一块,但石块被劈开后又分裂为两块,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不放。 刘备和关羽也遭遇到与张飞一样的情况,都自顾不暇,三兄弟武艺高强,尚能勉强应付飞来的滚石,但身后那些跟随的将士就没那本事了,随着周围滚石越来越多,一个个入阵的将士不是被巨石撞飞,就是被碾压成肉饼,场上哀嚎声惨叫声不断响起,吓得身后赶来的将士再也不敢前行了。 “诸位莫慌,云这就来破阵!”赵云飞骑前冲,百步远的距离,眨眼便到,他并不长驱入阵,而是绕着周围石阵半圈后,朝着西边一块成人大小的巨石冲去。 “快,拦下他!”黄巾兵中有人看出了赵云的意图,急声喝令。 顿时,数十名离得近的黄巾贼兵,挥舞着大刀朝赵云扑去。 赵云眉毛一挑,挺臂横扫,银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半月弧形,当先的十余名贼兵还未反应过来便尽数被刺中脖颈,吐血倒地身亡。 不待剩余的贼兵合围而来,赵云已是突围而去,现在还不是大展身手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先破阵,以免造成更多的将士伤亡。 “轰!”赵云挺枪刺出,前方那块成人大小的巨石应声而裂,随后他马不停蹄地冲入阵中,一枪扫开四名扑来的贼兵,又直直前冲,一连摧毁前方九块巨石,这才收枪挺立,稍作喘息,顺便观察身后战场。 这时,场上的巨石已经停止了滚动,战场的形势也跟着出现逆转。 “原来是鸟阵在作怪,看你张爷爷怎么收拾你们这群鳖孙……”憋了一肚子火的张飞终于爆发,策马冲入敌阵,追着黄巾贼兵砍杀,一矛一个,招招毙命。 身后刘备和关羽领着剩余骑兵也赶了上来,与黄巾贼兵很快杀在了一处。 没了落石阵的护佑,黄巾贼兵很快便被刘关张和麾下将士杀了个干净,但有几个机灵的黄巾兵早在阵法被破时便偷溜回去报信了。 这一战,刘备三千骑兵战死了三百余骑,另外受伤的也有好几百,不过也斩杀了一千有余的黄巾贼兵,整体上来说算是小胜。 这三百多将士大多数是被滚石撞死的,真正被敌人杀死的屈指可数。因此,战后杨启主动找刘备检讨自己,都是因为他的大意,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贼军布下了奇门阵,才导致将士伤亡。 刘备这才知道赵云能够破阵是受到杨启的指示,不由对这位出身弘农杨氏的少年更是刮目相看。 若非杨启,他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哪还敢怪罪?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兄弟三人立功心切,在未观察清楚形势前便贸然领着将士急急冲锋。 关羽和张飞先前还有些轻视杨启和赵云,认为兄长带了两个拖油瓶上路,但经过刚刚那一战,无论是杨启的慧眼识阵,还是赵云破阵时所展露的那身武艺,都令他们佩服不已,因此很快收起了轻视之心,对二人好感倍增。 慰问完伤兵后,刘备下令麾下将士打扫战场,随后领着两位弟弟朝那些幸存的百姓行去。 “在下涿县刘备,特为扫荡黄巾贼寇而来,来迟了一步,让大伙受惊了!”到了近前,刘备跃下战马,朝着百姓们深深一躬。 关羽和张飞看到大哥鞠躬,也连忙下马行礼。 那些受惊的百姓顿时纷纷下跪,激动不已,口呼“恩公”,久久不息。 杨启远远地看着,这才知道历史上的刘备能够三分天下得其一是有道理的,他这收买人心的一套做法,打响了自己的名声,名声一响,跟随他的人就越多,而随着跟随他的人越多,名声就越响,这般滚雪球下去,最终成就仁义之名的他必然能够在乱世中打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清理完战场,这些百姓本来想继续往北方逃难,但在刘备的劝说下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于是追随着刘备军队,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晋阳城门进发。 晋阳城城墙上的守卫一早就看到了与黄巾军交战的刘备这支兵马,但他们不敢开城门前往支援,因为他们先前也派出过多支部队出城剿贼,可谁知全都落了个覆灭的下场,本以为这支友军也难逃败亡,可谁料中途竟然出现了逆转,那伙嚣张得不可一世的黄巾贼兵瞬间被杀了个干净,因此个个带着崇敬英雄的眼光看着刘备等人来到城门前。 到了近前,一条滚滚的护城河拦住了去路,刘备向门候出示了幽州刺史颁制的令牌,表明身份后,城门缓缓开启,四名士兵合力放下吊桥,让刘备一行人入城。 并州刺史张懿正在府中与一众官员讨论退敌之策,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收到守卫快马传来的捷报,喜出望外,亲率麾下大小数十号官员来到城门前迎接刘备等人,给予他们最大的殊荣。 而城中战战兢兢的老百姓知道新来了一支官军,打败了城外嚣张的黄巾贼兵,还救回了他们的街坊和亲人,顿时夹道相迎,一路燃起炮竹,敲锣打鼓,喜迎新军的到来。 见天色已晚,张懿先命人好好安顿刘备麾下的一众将士,然后在刺史府设宴,替刘备等人接风洗尘。 名为接风宴,但杨启从张懿等人一脸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今晚的酒宴注定吃的不会太畅快。 第十七章 语惊四座 非常时期,晋阳全城宵禁,家家户户闭门锁窗,早早熄灯就寝,唯有刺史府中灯笼高挂,人影憧憧。 大殿主厅,张懿在上首主位落座,他的右手边依次是别驾从事丁原、武猛从事张杨、太原太守王盖以及晋阳城中一些重要或者名声较显的官员,左手边则是刘备、关羽、张飞、杨启和赵云。 按理说,无论是刘关张三兄弟,还是杨启和赵云,都是一介白衣,本不应该和丁原、张杨这些高官平起平坐,但谁让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 这场胜仗来得太不容易了,对一连吃了好几场败仗的并州军来说可谓雪中送炭,也给了张懿击败黄巾军的信心,在他眼里,五人的重要性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位官员。 “大家同饮此杯,庆贺玄德公的这场胜仗!”端起漆制耳杯,张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大声提议。 闻言,众人一同举起案几上盛满酒的耳杯,和张懿隔空一碰后一饮而尽。 这还是杨启第一次尝到这个时代的酒,浊酒入口,有点苦,又带着点甘甜,不怎么烈,是他喜欢的味道,待身后侍女将酒重新斟满,又自顾自端起耳杯饮了一口。 见杨启如此随性,张懿也不着恼,面带微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玄德说起的出自弘农杨氏的杨启杨士子吧?” “正是!”刘备起身行了一礼,伸手介绍,“此战能够获胜,全赖子奇的慧眼识阵,若非子奇,此战恐凶多吉少。” 刘备一席话使得在场官员纷纷面露惊容,赶忙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年仅十二岁的少年。 坐于张懿右手边第一位,梳着一缕山羊胡子的中年文士率先提出质疑,“在下丁原,向杨士子请教个问题。士子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事,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师父隐居世外,请恕在下不方便透露……”放下耳杯,杨启看了眼丁原,淡淡说道:“丁大人可是有位义子,勇武无敌?” 丁原大惊,失声道:“公子果然神人,在下是有位义子,名为吕布,曾徒手搏虎,府内百名壮汉都近他不得。” “丁从事藏的好深呐,竟连本刺史都不知晓你有个这么厉害的义子。”怒哼一声,张懿铁青着脸看向丁原。 “大人误会了!”丁原连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解释道:“犬子吕布虽然勇猛,但性子暴戾,下官怕冲撞了大人这才没有禀明……” 不待丁原把话说完,便被张懿挥手打断,“不必多言,明日你将义子吕布带来,是否可用本刺史自有定断。” 丁原连忙称诺,悄悄抹了把额上冷汗,重新落座。 见晋阳城中以精明见长的丁从事都在少年面前讨不了好,反被人家揭了底,落了个难堪,一时间在场的官员全都静默了。 但偏有人不信邪,一位锦衣玉袍、面容白净的青年文士徐徐起身,作揖道:“在下太原王氏王盖,与弘农杨氏颇有渊源,家父王允与临晋侯杨彪也有些交情,不知杨士子出自弘农杨氏的哪一脉?” “在下曾立誓不以父荫,还请见谅。”起身回了一礼,杨启话题一转,“大人可是有个义妹,拥有国色天香之姿容?” 王盖呆立原地,父亲早年收养了一名义女,取名貂蝉,足不出户,藏于闺中,一直请人悉心教导琴棋书画和歌舞,如今刚满十五,确有倾国倾城之貌,这少年如何得知? 回过神来,王盖一脸佩服,“公子神算,在下确实有位义妹。” 众皆哗然,如果说一个靠蒙还有一丁点可能蒙中,那么连着说对两个,只怕单纯靠猜难以办到,而且这位年轻士子刚到此地,万不可能事先调查清楚,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位少年确实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本事。 赵云在旁边也是一脸懵,原来奇门遁甲还有这等妙用,竟连别人家里藏了什么人都能摸得一清二楚,可是之前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 刘关张三兄弟虽也有些惊奇,但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该问的坚决不问。 乌溜溜的眼睛扫过对面的一众官员,杨启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目光落在其中一位彪形大汉身上,这些官员当中唯有他身上具备一定的大将风范。 见杨启望了过来,张杨一个哆嗦,连忙道:“张某家中无义子也无义妹!” “哄……”憨态可掬的发言引得满堂哄笑,本是尴尬的气氛得以打破,众人不再纠结杨启的身份来历,几杯酒下肚,彼此之间倒也慢慢熟络起来。 由于明日还要早起商量如何应对黄巾军的攻城,张懿不让大伙多喝,很快便喊停了酒宴,让大伙各自散去,好生休息。 刘备三兄弟、杨启和赵云作为贵客,被安排在刺史府后院客房歇息。 这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杨启也确实累坏了,一到房间,倒头便睡沉过去,赵云替他掖好被角,阖上门后也回自己房间歇息。 一夜无话。 杨启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推开门,门前是一座敞亮的院子,空荡荡的院子中赵云正在练习枪法,身姿时疾时徐,臂膀伸合有度,一杆银枪耍的虎虎生风。 听得身后动静,赵云收枪挺立,回头笑道:“昨夜睡得可好?” 伸展了下懒腰,杨启见没有外人在,便开口打趣道:“从未如此舒坦过,师兄便是将我绑了卖掉怕也不晓得。” “哪敢?小师妹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赵云摇头苦笑,邹瑶对他来说就跟亲妹妹似的,偏偏又是他最怕最头疼的小魔女,平时没少挨她整。 “其他人呢?”杨启左右望了望。 “城外来了一支黄巾军在城下叫骂,大伙都赶去城楼了,哪像你睡着了就怎么叫都不醒,你再不起,怕是这座城就要易主了……” 两人说笑间,有侍女送来了洗漱用具,杨启拿起柳枝制的牙刷,沾盐水后把口漱干净,又用清水洗了把脸,顿觉神清气爽。 洗漱完,和赵云到偏厅喝了点粥,随后两人骑上快马往城楼方向赶去…… 第十八章 吕布 天上红日高照。 晋阳城下,躺了一地的官军尸体,而在一箭之地外,一支五千兵马的杂牌黄巾军林立,领头的是个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甲胄,手持双锤的恶脸壮汉。 他的身边一字排开百名脸红脖子粗的大汉,口里正整齐划一地骂着肮脏难听的词汇。 什么难听骂什么,缩头乌龟、窝囊废、没种……顺便把张懿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城内将士无不大怒,数名张懿的心腹部将,进谏欲要提兵出城厮杀。 “刚刚赵都尉的下场你们没瞧见吗?”城楼上,披甲戴盔的张懿一双虎目冷冷地扫过提议出战的将士。 就在不久之前,都尉赵庆领着三千精锐步卒出城迎战,没想到还未靠近敌军便全军覆没,城楼上的众人甚至都没看清他们是怎么死的。 张懿这盆冷水泼下来,众将士皆静默了,听着耳边不断传来难听至极的话语,心里窝着一团火却只能憋着。 “他奶奶的,某这就下去会会他们!”张飞忍耐不住,抄起丈八蛇矛转身便要奔下城楼。 这时,城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杨启和赵云骑马赶到,但被城楼下的守卫给拦住了。 “哈哈,是子奇和子龙来了,某先下去接他俩上来,一会再收拾城外那群鳖孙。” 见张飞已经飞奔下楼了,刘备连忙朝张懿行礼致歉,“我这三弟性子鲁莽了些,未得大人允许便擅自行动,还望大人恕罪!” 终于盼来了救星,张懿哪会在意这些细节,摆手笑道:“无妨,翼德真性情,如今又是非常时期,本官又岂会斤斤计较。” 没多时,石阶上响起一阵脚步声,杨启、赵云和张飞迈着稳健的步伐,先后登上了城楼。 张懿领着麾下部将急急迎了过去,到了近前,顾不得客套,直接拉着杨启来到城门上方,指着城下那一地尸体。 “子奇,你说贼军是怎么悄无声息活吞了三千将士的,莫非又是什么厉害的阵法?” 张懿麾下没有懂奇门阵的能人,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杨启身上。 杨启扫了一眼前方战场,见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看样子像是被乱刀剁死的,死状凄惨,但并未发现什么奇门阵的痕迹,于是摇头道:“并非阵法,你们刚刚都在场,可有发现些异常之处?” “备刚才瞧见数抹明晃晃的白芒在日头下一闪而过,似是有人藏在地底实施偷袭。”皱了下眉头,刘备说出了心头的疑惑。 “我还以为眼花,原来玄德也瞧见了地底冒出的刀尖儿……”脸上愁容稍展,张懿指着远处骑马的恶脸壮汉,“此人乃黄巾军渠帅程远志麾下的大将邓茂,拥有遁地的神通,官军多次与其交战,但每次领兵作战的将领都会一个不觉便被其斩杀,着实令人胆寒。” “遁地神通?”杨启皱了皱眉,对神通这个词,他并不陌生。 早在五岁半的时候,他就见识过袁谭的指尖喷火神通,后来杨启了解到天下间有一本天书,所谓的神通便是从天书中领悟而来,他也十分好奇天书究竟长什么样,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传闻天书落在了张角手里,此事是否为真?”杨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张懿,后者身为一地刺史,想必知道的会更多也更准确。 点了点头,张懿面露追忆之色地说道:“天书本一直封存于宫中天子宝库,直到四年前天子宝库突然遭来一把大火,天书便此失了踪迹。次年,黄巾军暴乱,战至六月,朝廷大军将黄巾军主力逼入绝境,围困于广宗,眼看着就能剿灭,怎料突然病危的张角一夜间生龙活虎,而且性情大变,改革军制,创立激励制度,大肆封赏有功将士,并向世人宣告天书在他手里,而且他将天书悬于广宗校场三日,让每一位黄巾士兵都前往参悟。 一时间,黄巾军中悟出神通的人成百上千,凭借着这些人的神通,黄巾军开始展开反扑,处处压制官军,一路从冀州打到了河内,最后攻占了虎牢,一路进逼洛阳。” 说到最后,张懿长叹一声:“如今天子蒙难,而我等却受困于此,无法挥师救援,愧对天恩哪……” “这样就说得通了,正如玄德公推测的那样,贼兵中有遁地神通者,事先藏于地下,待官军出城迎战,便从地底发动袭击。”透过张懿的一席话,杨启已是理清了其中的关键。 张懿面带疑虑,“可是三千将士,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尽殁,敌军中若没有数十上百个拥有遁地神通的大汉,只怕难以做到。” “程远志麾下有十万黄巾兵,从十万人中挑出百名拥有遁地神通的人并非不可能,如果这百名遁地神通者皆手持钢刀藏于地下,要解决三千毫无防备的将士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启抬头看去,说话之人乃是丁原,正要点头表示赞同,突然两眼大放精光。 丁原身后站着一位年轻威武的将军,年约二十四五,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又带着些戾气,盘发束冠,上插三根大红野鸡翎子,身着虎面铠甲,外披百花战袍,端的是器宇轩昂,威武不凡。 他的装扮太有标志性了,让人不由自主地便将其和历史上那个赫赫有名的人中吕布联系在一起。 “丁大人身后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莫非便是大人的义子吕布?” “正是犬子!”抚着颔下一缕山羊胡,丁原一张老脸甚是自豪,“刚刚刺史大人已经让犬子暂代都尉一职,待来日京路顺畅,再向朝廷正式请旨。” 吕布十分高冷,朝杨启微微一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时,城外沉寂了许久的叫骂声再次响起,原来是骂得疲惫的黄巾军歇息了一阵后,又开始接着骂,若是官军一直龟缩不出,只怕这叫骂声便不会停。 这可苦了张懿,他是守城的主将,被黄巾军骂的最多、最难听,而且是指名道姓的那种骂。 “岂有此理!”张懿铁青着脸,他堂堂一州刺史,自然也是要尊严和脸面的,岂能任由贼军这般辱骂下去?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见全都低头不语,最后只能求助地望向杨启,“子奇,可有破敌之法了?” “大人可清楚遁地神通的特点?”杨启不答反问道。 “一旦施展遁地神通,在地底便无法呼吸,因此一般遁地者最多只能在地底待个数十息,而且遁地时无法看清地面之物,只能听音辨位。” “果然如此!”心头一喜,杨启此刻已是成竹在胸,环视众人朗声道:“办法是有,不过需要五位不怕死的勇士配合我,不知诸位谁敢接下这舍命活?” 第十九章 破敌之阵 “不知诸位谁敢接下这舍命活?” 杨启环视众人,朗声喝问。 舍命二字虽然简单,要做到却是不易,更何况还是听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十二岁少年,一时间,全场皆静。 “有何不敢?我张翼德第一个接!”张飞一身血气上涌,踏前一步,率先打破了场上的寂静。 “算我关云长一个!”轻抚颔下二尺长髯,关羽满面红光,犹如一尊杀神,字字激扬。 刘备正欲战出,却被两位弟弟关门给拦住了,关羽和张飞显然不想让武艺不如他们的兄长冒这个险。 “赵子龙愿往!”赵云抱拳出列,俊朗的脸上毫无波澜。 “吕布愿往!”在丁原的授意下,吕布也站了出来,面上带着一丝勉强,他并非怕死,只是要他听从一个乳臭少年,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愿。 “我张稚叔便舍命陪诸位好汉走这一趟!”张杨苦笑一声,最后一个站了出来。 见凑齐了五个人,众人皆松了口气,刘备脸上却多了些许落寞。 杨启看了眼主动请命的五位勇士,赵云、关羽、张飞、吕布、张杨,这五人全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或许就张杨名气小一些,不过看他身上的气势,实力应该不会太弱。 “玄德公凑耳过来,这里还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跑一趟。”注意到刘备的神色有些失落,杨启决定卖他一个人情。 侧耳聆听了一阵,刘备脸上的颓色顿时一扫而光,向张懿讨了块行事令牌后,迅速下城楼前往准备。 “刺史大人一会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遁地的神通者?” “自然是全部杀光,张角不死,这些神通者便不会真心归降,不杀他们恐后患无穷!”眺望城外敌军方阵,张懿虎目中闪过一抹厉色,这些黄巾兵可恶至极,不杀难平心中愤恨。 杨启点了点头,趁着这会功夫,对赵云五人仔细叮嘱了一遍稍后要注意的事项。 刘备办事神速,很快便领着一队士兵送来了杨启需要的物件,分别是五面黑旗,还有铁制的旗杆和旗杆座,以及毛笔和朱砂液。 让士兵将五面黑旗铺展开来,杨启盘腿坐于地上,取毛笔沾上朱砂液后,便在旗面上涂画起来。 众人凝气屏神,静静旁观,不敢打扰。 “好了,大功告成!”放下毛笔,杨启起身扫了眼脚下画好的五面旗帜,脸上不禁有些飘飘然。 这五面旗帜是布置奇门阵所必须的阵旗。 布置奇门阵要因地制宜,还需要阵旗相辅,不同的奇门阵需要画的阵旗也不一样,童渊一共传授了杨启九十七道奇门阵,亏得杨启能在短短六年多时间里将其全部记牢,顺利出师,人有些飘也是可以理解的。 望着鬼画符一般的五面旗帜,众人皆看得一脸懵,但还是由衷赞了杨启一波,看不懂才说明有机会破敌,若是他们都看懂了,心里反而会觉得不安,这就是人的矛盾心理。 待风吹干了黑旗上的红符印迹,杨启让人将旗帜绑在旗杆上,插入厚重的旗杆座固定住。之所以旗杆和旗杆座都选精铁的,是为了防止遁地的黄巾兵从地底伸出钢刀破坏阵旗底座。 一切就绪,赵云、关羽、张飞、吕布和张杨各自领了一面阵旗下楼而去。 城门开启,护城河上的吊桥徐徐落下,五人背插兵刃,手持阵旗,策马鱼贯而出,在距离前方尸堆五步开外勒停战马。 “区区五人便想硬闯,找死!”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邓茂远远地瞧见赵云五人摆出一副硬闯的架势,不由冷笑连连。 赵云率先行动,走的是中路,他手执阵旗飞身跃起,身子灵动异常,一个空翻已是进入遁地者的埋伏圈,随后脚尖轻轻点地,又迅速跃起,身后一把把长刀突兀从地底冒出,直取他的双脚,但全都慢了半拍,被赵云轻巧地躲了开来,几个纵跃便已到达事先指定的位置。 “原来如此!”见赵云毫发无损,张懿眼中多了一抹兴奋,“正是因为遁地者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脚步发起突袭,人多反而碍事,所以三千步卒才会全军覆没。” “大人英明!”众部将纷纷颂道。 张懿不喜欢奉承这一套,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观察场上形势。 关羽背负偃月刀,手执阵旗,飞冲入埋伏圈中,虽然偃月刀和阵旗合在一起足有数十斤重,但依然健步如飞,那些地底冒出的长刀纷纷在他身后落空。 只见最左侧的张飞手擎丈八蛇矛,护着阵旗,一步步碾压过去,他瞅准落脚时和兵刃出击间的时间差,凡是敢伸刀的皆是被他反手一矛拍飞了兵器,有的遁地者连人带兵刃直接被甩出地面,张飞早憋了一肚子火了,哪会跟这群缩地的鳖孙客气?飞冲过去,在对方再次施展缩地神通前,一矛带走,干净利落! 吕布的情况和张飞有点类似,都是靠武力一路碾压过去,顺便解决那些被甩出地面的倒霉蛋。 张杨相对比较幸运,杨启给他安排的位置最靠近城门,他只挪动了十几步,中间只遇到数次袭击,都被他轻松化解,很快便到达了指定位置,将阵旗稳稳放置于地上,而后手持长刀,盯着脚下戒备,防止遁地者发起突袭。 很快,五人全部就位,阵旗也按事先约定的位置放好。 这时候,那些遁地者开始疯狂地朝着五支阵旗落地的位置发动猛攻,一股股巨力不断撞击在旗杆底座,但五人牢牢握紧旗杆用力往下按,确保阵旗稳固。 又有遁地者伸刀袭向五人的双脚,五人全神贯注,以脚尖撑地,聆听钢刀从地底钻出那一瞬间所发出的声音,虽然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很短,但他们竟然敢舍命,自有过人之处,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靠着连续的闪转腾挪,堪堪避开。 如此惊险的一幕,看得城楼上的众将士纷纷冒出一身冷汗,他们远远地望着那地上不断冒出的森冷刀刃,都觉得遍体生寒,怪不得杨启说这是一个舍命活,换他们任何一个人下去,只怕不出数息,便已经被剁成肉酱了。 终于,邓茂忍不住了,喝令身后一队士兵向赵云五人扑去,配合地底不断冒出的刀刃展开最猛烈的一波攻势。 杨启只是远远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知道这些普通士兵对赵云等人是构不成威胁的。 低头看着水位迅速下降的护城河,杨启摸着脑袋讪讪笑道:“刺史大人,这……护城河干了没事吧?” 张懿含笑道:“无妨,只要能破敌,晋水里的水多得是,护城河干了到时再蓄就是了。” 闻言,杨启眺望着迎风猎猎飞扬的五支阵旗,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差不多到收网的时候了…… 第二十章 遁地?不存在的 晋阳城外不远处,静静地躺着三千多具尸体,在这些尸体的地下空间里,藏着一条刚挖不久的隧道,这条隧道足够容人,一直延伸到百步开外,邓茂所立之处。 邓茂命人挖这条隧道除了传令用外,最主要的目的是给埋伏圈中的遁地者提供休息与喘息之所。 遁地者遁地的时间是有限的,一般最长不过数十息,若长时间无法呼吸便会窒息而死。 邓茂本一直在远处冷眼旁观,后来瞧见赵云五人呈五行方位站立,并且放置了五面旗帜,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立刻派人进入隧道,向地底的遁地者传达破坏这五面旗帜的指令,同时派出一支数百规模的地面精锐步卒,分为五队朝赵云等人扑去。 有了地面这支精锐步卒,再配合隐于暗处的近百遁地者,邓茂料想解决赵云五人应是轻而易举,可惜他还是失算了。 赵云一手护住阵旗,脚下腾挪避开破土而出的刀刃,同时右臂伸展电般刺出一枪,率先扑来的一名黄巾兵已是被贯穿胸腹倒地而死。 沾血的长枪闪电回撤,往身旁横扫,三名从身侧偷袭的士兵皆被一枪刺中门面,当场毙命。 “敢进一步者,死!”长枪斜指,赵云冰冷的眸子扫向周围一众黄巾兵,滔天的杀意毫无保留的外放。 张飞伸脚重重一跺地面,骗来一片刀刃后,迅速闪开,趁着间隙一矛横扫开来,一矛之威劈飞四五名飞扑来的黄巾兵,狠狠砸在后排赶来的黄巾兵身上,掼翻一大片。 关羽面沉似水,犹如一尊杀神,偃月刀看似轻轻一挥,寒芒飞掠而过,触者无不惨叫吐血、横死当场。 吕布眼神冷冽,丝毫未将前方数十名百黄巾兵放在眼里,方天画戟随意一挥,却如鹰击长空,惊涛拍岸,戟尖掠过之处,黄巾兵如纸片一般脆弱,纷纷口吐鲜血,横飞而出。 扑向张杨的最后这队黄巾兵刚刚赶到,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情况,藏于地底的遁地者纷纷狼狈地钻出地面,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再一看他们浑身湿漉漉的,地面竟然还在往外不断渗出水来。 一时间他们竟不知如何是好,举着手中钢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时,城楼上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鼓声。 鼓声入耳,张杨不由松了口气,他还真没自信能在地底遁地者和地面黄巾军的围攻下全身而退,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遁地者出了地面,就休想再入地了,不由紧了紧手中的大刀,狞笑着朝身前的黄巾兵逼去。 吕布和关羽擎起兵器,犹如两尊杀神,冲入阵中,优先解决那些湿了衣裳的遁地者。 “他娘的,终于能放开手脚干这群鳖孙一场了……”张飞发出宣泄的一声吼,反身冲向正愣在原地的黄巾贼兵,展开一面倒的屠杀。 赵云守住黄巾兵最后的逃生线路,未入阵的黄巾兵可以放他们离去,甚至那些普通步卒也可以离去,唯独那些拥有遁地神通的家伙,对不起,必须把命留下! 五人各守一角,盯住了那些浑身湿透的遁地神通者,不放过一人。 城楼上的众将士看到赵云五人将那些遁地者杀得满地逃窜,遭黄巾兵辱骂的胸中那口恶气终于得到宣泄,顿觉畅快无比,再看向杨启时,心中都是由衷的钦佩,没人再敢轻视眼前这位只有十二岁的少年。 其实,杨启早已猜出地底藏着一条通道,不然这些遁地者不可能一直隐匿于地底而不现身,所以才布下这道引水阵,引护城河之水渗入地底填满地底通道,堵死这些遁地者的逃生之路,同时逼他们现身。 而一旦憋不住气现身,对不起,就甭想回去了! 奇门阵一旦布下,这阵中之地便相当于布阵者的领地,岂是你想遁就能遁的? 遁地,不存在! “看,贼军倾巢出动了……”一名军侯指着前方,急声提醒。 原来是邓茂怕麾下的遁地神通者尽殁于此,渠帅怪罪于他,这才不顾一切率兵来救。 “大人可以开城门出击了,不过务必要绕开前方阵法。”杨启提醒道。 张懿点点头,挥手大喝:“众将听令,各自归队,待兵马集结完毕,随本将出城迎敌!” “诺!”一众部将纷纷应诺,迅速下城楼前往召集本部士兵。 城门开启,吊桥落下,张懿领着十数位部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五千骑兵,绕开前方阵法,朝邓茂所率的黄巾军扑去。 邓茂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此刻他心急如焚,生怕晚一步便要失去这些遁地神通者。 这些遁地者是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渠帅程远志那借来,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本以为有了这些神通者,拿下一座小小晋阳城问题不大,谁能想竟出现这等变故,若早知如此,他打死都不会请愿当这个先锋。 待冲到阵前,看到场上最后一名遁地者被张飞一矛贯穿咽喉,举在空中,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无能为力,不由睚眦欲裂,死死盯着张飞。 既然救不了这些神通者,那就用敌将的头颅来抵罪,邓茂心中如是想着,仰天发出一声怒吼,策马向张飞发起冲锋。 邓茂身材壮硕如牛,使的兵器是八十重的一双大铁锤,策马前冲,马蹄霍霍,来势汹汹。 但张飞无惧,随手将长矛上的尸体甩掉,不退反进,迈开步伐冲向邓茂。 到了近前,邓茂大喝一声,臂膀发力,抡起双锤,带着战马的冲力,居高临下往张飞脑袋砸去。 这双铁锤来得凶猛,张飞不敢怠慢,长矛一抖,迅猛无比地斜刺而上,先后撞击在砸来的双锤之上,发出两道刺耳的轰鸣声,双锤的轨迹被长矛带得往两旁分开,长矛去势未停,从双锤间穿过,直刺邓茂心窝。 邓茂大惊失色,他如何能想到自己竟不是这黑脸汉子的一合之敌,情急之下,连忙滚落下马,想要施展遁地神通逃走,到了地面却惊恐地发现遁地神通竟然无法施展,此时再想挥锤抵挡,已然晚了。 一道寒芒掠过,他低头一看,胸口已是被长矛贯穿,鲜血汩汩流出。 握着双锤的邓茂,一脸的不可置信,踉跄着步伐退后数步,最后仰面砸倒在地,一双大眼圆瞪,死不瞑目! 第二十一章 刺客来袭 暮色黯淡,残阳如血。 发生在晋阳城外的这一场大战已经过去。 这一战,官军可谓大获全胜,除了先前战死的三千步卒外,后面几乎没什么伤亡,但取得的战果却是并州军对战黄巾军以来最丰硕的一次。 这一战不仅全歼了五千前来挑衅的黄巾兵,还斩杀了程远志麾下的大将邓茂。当然,最关键的是击杀了黄巾军一共九十八位遁地神通者。 在战场上,一名神出鬼没的遁地神通者,其战力不亚于一支百人部队,九十八位遁地神通者便相当于一支万人部队。这还只是在战场,战场外,若让这些遁地神通者实施暗杀,成功机会要远高于普通杀手,对朝廷百官来说,遁地神通者便是梦魇般的存在。 如今一战就除掉了近百名遁地神通者,张懿可以说大大松了口气,对战胜黄巾军的信心也是提升了不少。 打扫完战场,布置好城防后,张懿在府内摆下庆功宴,庆祝这场大胜。 城内百姓原先还在担惊受怕,在得知官军打败黄巾军的消息后,紧悬的心终于放下。有条件的大户人家在家里张灯结彩,宴请街坊邻居,即便是条件不好的穷苦人家,也拿出家里不多的余粮,晚膳奢侈一下,加点小菜,喝点小酒,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 六十里外的阳曲城,县令府大堂,灯火通明。 黄巾军渠帅程远志坐立不安,背着手在堂内来回走动,数名部将全都小心翼翼地恭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报!”门口处急急奔来一名士兵。 “战况如何,速速说来!”急转过声,程远志沉声喝道。 “邓……邓将军战死,麾下五千将士全……全军覆没,派去驰援的九十八名遁地神通者全……全部战死!”斥候战战兢兢地说完,便匍匐在地。 “什么?”程远志失声惊呼,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身后众部将连忙上前扶住,纷纷宽慰:“渠帅稳住,我们一路杀到现在,什么风浪没见过……” “区区一座晋阳,只要渠帅大军一到,还不是手到擒来!” “待攻破了晋阳,再替战死的弟兄们报仇也不迟……” 程远志点了点头,知道部将们所言在理,待心情平复下来后,指着匍匐在地的斥候沉声道:“具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邓将军在城外挖了一条隧道,让九十八位遁地者埋伏其中,邓将军亲率大军在城外挑衅。初始,官军派出三千精锐步卒全部被遁地者歼灭,但后来城内出来五名敌将,他们各执一面旗帜,呈五行方位,将埋伏圈围住,众将士攻之不下,时间一久,隧道中突然被水灌满,遁地者皆被逼出地底,惨遭敌军杀害,邓将军急率大军支援,但为时已晚,晋阳城门大开,敌军大部杀了出来,我军抵挡不住,全军覆没……”斥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讲起来倒也颇为生动。 “邓茂这厮误我!”程远志大吼一声,怒急抬脚将身前案台踹翻,“既知有变故,为何不下令遁地者先行撤退,还要强行应战?” “邓将军想必是立功心切,想给渠帅一个惊喜。”平日里和邓茂交好的一名部将解释道。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另一名精瘦的部将嘿嘿冷笑。 程远志摆摆手,阻止了二人的争吵,朝斥候道:“你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下去领赏歇息吧!” 这名斥候本以为将军会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没想到不仅没受罚,还有赏钱拿,心中大是感激,连忙恭敬地退下。 他哪知道,这是张角新立的规矩,不论战果如何,一律善待前线斥候,否则从严处置。若放在以前,以程远志的残忍,只怕他早已人头落地。 “看来官军中出现了一个懂阵法的行家,诸位可有什么主意?”程远志一双虎目缓缓扫过众人。 “渠帅,今晨内应从晋阳城中传出消息,说是刺史府来了五位客人,被张懿奉为上宾,其中有位名叫杨启的少年,听说昨日便是此人破了晋阳城外的乱石阵。”身材精瘦的部将出列禀道。 “如此看来,今日布下这五行阵的也是这位少年了。”程远志也擅长奇门阵,晋阳城外的那道落石阵正是他所布,却在昨日遭人破坏,令他大为恼火。 沉吟片刻,程远志突然咧嘴狞笑,是该给这小子一个惊喜了,让他知道帮助官军的下场。 “狼崽,你是本帅军中最后一位遁地神通者了,本帅命你潜入晋阳城,找机会刺杀这位名叫杨启的少年!” “可是渠帅,如今朝廷对遁地者也是大有防范,房间中基本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青石,只怕难以下手啊……” “房间里青石,你就待他走出房间,院子、街头、野外,处处都行,天下那么大,难道还能处处铺上青石不成,只要他踏上这片土地,便是你刺杀之时!” “诺!”名为狼仔的部将一抱拳,迅速退去。 …… 这几日杨启的眼皮一直跳,他知道可能是自己最近过于高调,被有心人盯上了。因此,谢绝了晋阳城中达官贵人的所有邀请,闭门不出,躲在屋里研究炼金术和奇门阵。 至于赵云,杨启知道他是个武痴,因此打发他前往城西刘备军营,找刘关张三兄弟切磋武艺去了。 赵云之所以能放心离开,一是因为刺史府中戒备森严,二是知道杨启的武艺也不弱,虽然比不过自己,但也差不到哪去,他甚至猜测若是师弟一心钻研枪术,成就或许不会亚于自己,只是这个鬼机灵的师弟一心痴迷于那些涂涂画画的东西,对武艺不是很上心。 到了傍晚,吃完侍女送来的丰盛饭食,杨启便走出房间,到后院舒展舒展筋骨。 人嘛,不能一直宅在屋里,该动也得动动,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对杨启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个时代坏人很多,只有自己本事足够强,才能有自保之力。 院子演武场上,杨启脚步微移,手握一把血色匕首,这把匕首是幼年时兄长杨修所赠,他一直带在身边,除了用来练剑还可以防身。 手腕慢慢旋转,突然手中匕首斜着刺出,配合脚下步伐,在空中一个疾拐,剑芒一闪,向上挑去。匕首击空,发出一阵细微的破空声…… 这套剑法名为九式剑,一共九式,分别是劈、挂、撩、格、吸、刺、搅、压、扫,乃是童渊四年前新创的,虽只有简单九式,但精妙无比、变化多端,杨启刚刚所练的正是九式剑中的撩式剑。 耍完一套剑法,天色也暗了下来,杨启不着急回去,独自一人在后院中漫步,感受着颊边吹来的丝丝凉风,别有一番惬意。 突听一阵空灵优美的琴声在夜空中荡漾,琴音委婉动听,带着浓浓的无奈和绵绵伤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不由循着琴声走去。 琴声是隔着一座院墙传过来的,院墙的另一边是别家的府邸。 杨启少年心性,想一探究竟,便轻轻一纵跃上了那一丈来高的院墙。 据杨启所知,轻功这种东西是存在的,不过靠的并非是什么秘诀,而是长期的修炼武艺,锻炼身体的柔韧度,长此以往,身手便会越来越灵活,往往轻轻一纵便是数丈远的距离,可谓身轻如燕。 赵云的轻功是杨启见过最好的,他与赵云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不过杨启也不气垒,反正他还小,有的是时间追赶。 杨启并未注意到,在他跃起的瞬间,身后一道黑影猛地向他扑去,见杨启跃上了院墙,又立马往地上一缩,身影凭空消失。 第二十二章 闭月 趴在院墙边的一棵柳树上,杨启偷偷往院中望去。 此时月明星稀,院中点着一盏灯笼,微风轻拂,纱幔飘飘,远处垂柳之下,静坐着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她十指纤纤轻抚琴上,一双沉静似水的黑眸,丝丝缕缕的痛楚随着琴音渐渐弥漫,淡定的伪装被狠狠撕碎,纤细的身影终是微微的颤抖,滴滴清泪滑下白玉似的脸庞,消失在脚下的泥土之中,风中流淌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少女那如梦如幻的五官在皎洁的月色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圣洁,让人心生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之感,连那天上的月亮似乎都自惭形秽,悄悄地躲入云层。 即便杨启见惯了邹瑶的美貌,也不由望得一阵失神。 他本不愿打扰这少女,正想悄悄离去,怎料脚下突然一滑,顿时跌落院中,模样极为狼狈。 一道空谷幽兰般的声音响起,“谁?” 少女的声音轻轻颤抖,清泉般明亮的眼眸往柳树下望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现在想逃已经晚了,杨启苦笑一声,拍了拍屁股从树后走了出来。 “姑娘的琴音宛如天籁,令人忍不住在一旁偷听,得罪之处还望勿怪!”杨启离少女十步左右站住,翩翩行了一礼。 借着这次机会,杨启这才抬头仔细打量少女,刚刚隔着太远,光线又给人一种朦胧感,因此,少女的容颜并未看得真切。 近距离下杨启这次看得十分清楚,这实在是一个很精致、很美丽的女子,眉目如画,肤若美瓷,那天鹅般挺直的玉颈又白又嫩,望着让人甚至有咬上一口的冲动。 在杨启失神的瞬间,一道人影从身后地底钻出,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直取他的脖颈。 “公子小心!”少女失声惊呼。 杨启惊醒过来,身子横扑,十分狼狈地躲开了身后这必杀一击,再次起身时,血匕已是紧握在手,一脸戒备地看着不远处的黑衣刺客。 刺客藏匿多日,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杨启,虽然第一次出手失败了,但也不愿就此离去,一旦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还要等多久,渠帅那边逼得又紧,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 他双目阴冷地逼望着杨启,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少年身材单薄,又年纪尚小,万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程远志派来的杀手?”杨启皱了下眉头,开口试探。 刺客一惊,这少年不寻常,留他不得! 他也懒得再缩地了,身子疾速前扑,剑出如电,刺向了杨启的胸口。 飞掠而来的剑芒飘忽不定,更透着一股杀气,普通人望上一眼便会颤栗,更谈何去接这一剑? 但杨启师从童渊,又有赵云这个绝世高手日日陪练,刺客这一剑虽然厉害,但还未到让他无从应对的地步。 站稳马步,握紧匕首,横亘于胸前,在剑芒刺来的刹那,手中匕首向前一扫,覆盖住胸前大片空间,直接将刺客这轨迹难寻的一剑格挡开。 这是九式剑的的扫式剑,纵使敌方千般变化,我唯一剑扫开。 刺客早有准备,后招接上,手中宝剑猛地一抖,剑芒突然改变了轨迹,斜向上飞刺,速度极快,攻向杨启脆弱的脖子。 “找死!”杨启一击奏效,自信心提升不少,挺臂向上,手中匕首一翻,手腕疾转。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半圆,竟在周围产生一股吸力,将刺客刺出的飞剑吸得一偏,不待刺客使出后招,杨启侧身闪过,手中匕首斜着刺出,配合脚下步伐,在空中一个疾拐,剑芒一闪,向上挑去。 九式剑中吸式剑和撩式剑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还了刺客一份大礼。 一道热血从脖子处飞溅而出,宝剑哐当一声坠落在地,刺客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杨启,“你……”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轰然倒地。 这还是杨启第一次亲手杀人,不由怔在原地,有点失神,但转念一想,这个刺客想置自己于死地,本就该死,心中这才释然。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结束的也突然,一旁的少女早已惊呆,但面容还算镇定,若是普通女子,只怕早已失声惊叫,或是撒腿逃跑了。 “你,杀人了?” “我不杀他,他便杀我,难道姑娘想让他杀我?”杨启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美丽少女,反问道。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女连忙摇头,秋水般的眸子泛起丝丝委屈,望着令人顿生怜惜。 “开个玩笑,姑娘莫怪,在下还要感谢姑娘刚才的救命之恩!”说着,杨启对着少女深深一躬,刚刚若非少女出声提醒,只怕现在躺在地上的便是自己。 少女也不答话,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启朱唇,“这个刺客要如何处理?你我只怕也搬他不动,一会兄长回来,若是知道我与外人私会,还说了这么多话,定会责罚小女子!” 杨启皱了皱眉,拥有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都舍得责罚,这个兄长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但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这个少女又救了自己一命,断不能让她受了委屈,于是道:“姑娘不必担心,我这就将刺客处理掉,保证不会留下一丁点痕迹。” 杨启从怀里取出一小瓶墨绿色液体,走到刺客尸体跟前,蹲下身子道:“接下来这一幕不宜入目,还请姑娘背过身去。” 待少女转过身后,杨启打开瓶盖,将瓶子慢慢倾斜,小心地往刺客身体上滴了一滴液体,然后将瓶子收起。 没一会儿,刺客的尸体升腾出白气,不过数息,尸体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而且空气中一点异味都没留下。 这种液体名叫解尸水,只需数滴便能将一头大象的尸体分解的干干净净,是杨启先前在师门时抽空利用圣血石炼制的,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好了,姑娘可以转过来了。” 少女重新转过身来,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方才幽幽道:“公子想必就是助刺史大人击败黄巾军的杨启杨士子吧?” 杨启轻咦一声,“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最近公子布阵大破黄巾军的消息传得满城皆知,小女子虽未出家门,却也有听府内丫头们说起,再联系刚刚要刺杀公子的刺客,公子的身份就再清楚不过了。” 少女扬起脑袋,唇边浮现两个轻轻浅浅的酒窝,眉宇间颇为得意。 好一个聪明的女子,杨启不由暗赞一声,此时,他也已猜出了少女的身份。 “姑娘可是王太守的义妹,貂蝉?” 这下轮到少女吃惊了,自己足不出户,兄长更不会跟外人提起自己,他是如何得知的? 第二十三章 进击的巨人 “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月下美人,小嘴微嘟,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好奇地看着杨启。 “不告诉你……”杨启神秘一笑,捡起刺客遗留下的宝剑,身子向后退去,随后转身轻轻一纵,跃上墙头,身影隐入夜色之中。 貂蝉含怒带嗔地看着杨启远去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下脚。 虽然刺客的出现影响了杨启的心情,但能和历史上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意外相遇,倒也让他开心不已。 貂蝉确实很美,甚至比邹瑶那个小魔女还要美上一些。 “瑶儿老是臭美自己是天下第一美女,将来若有机会一定带她见见貂蝉,让她知道人外有人,看她还敢臭美不,嘿嘿……”躺在床上,杨启双手枕着脑袋,翘着腿,想着日后又可以整治邹瑶小魔女了,不由发出得意的猪笑声…… 平静的日子注定不会持续太久,在刺客刺杀杨启失败后的第三日,程远志终于按捺不住,亲率十万大军,兵临晋阳城下。 只要攻下晋阳城,往西可取离石,南下可攻长子,只要拿下这三座城,占领并州全境指日可待。 攻城前,程远志令人在城外喊话,劝张懿投降,若不投降,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 作为回应,张懿令人将邓茂的脑袋挂在城楼上,同时让人远远地回话,反劝程远志归顺,若不归顺,邓茂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 “攻城!”怒不可遏的程远志,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挥刀向前,下达了攻城的号令。 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按理说,攻打一座坚城,攻城方的兵力要五倍于守城方,才能最大可能获得战争的胜利。 程远志麾下兵马十万,而晋阳城中单是官军便有近五万之众,另外有十数万百姓,在黄巾军提出“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时”的口号刺激下,城内军民一心,要想破城更是难上加难。 但程远志有信心攻下晋阳,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他有着官军所没有的杀手锏。 黄巾军攻城的号角吹响,晋阳城攻防战拉开帷幕。 黄巾军迈着并不是很整齐的步伐在高速中渐渐逼近晋阳城墙,犹如一朵朵庞大的黄色浪潮逼压而来。阵形虽有些凌乱,但那密匝匝的刀枪,翻动着的各色旗幡,那种赫然的威势也是让守城的将士见之胆寒。 “杀啊!”进入弓箭射程范围后,黄巾将士们齐声一吼,以此来借胆,然后擎刀持盾,不要命的向护城河冲去。 “快,射箭!别让贼军靠近!”张杨站在墙头大声指挥。 顿时,成千上万的箭矢从城楼、城墙上往下齐射,密密麻麻的箭矢犹如一阵烈雨,给了黄巾军先锋部队当头痛击,一轮箭雨下来,便有一千多名黄巾兵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但这时,黄巾军的弓箭兵赶到,他们纷纷弯弓搭箭往城墙上抛射箭矢,以掩护队友攻城。 远处,又有一队队黄巾兵推着十几辆投石车摆在晋阳城下,巨石如炮弹似的飞向城墙,直将城墙轰得千创百孔。 有不幸的守城士兵被巨石砸中,当场脑浆和鲜血迸流,死相凄惨,如此惊悚的一幕落在守城将士眼里,他们皆胆寒,一看到巨石袭来,纷纷抱头鼠窜,躲入墙角。 面对威力如此惊人的巨石,即便是手持盾牌也会被砸飞,没人再敢露头。 机会来了,趁着城墙上的晋阳守兵躲避箭矢和巨石之际,黄巾兵一手持盾一手拥着木板和云梯等攻城器械冲向护城河,迅速铺上木板,然后一窝蜂地越过护城河,架着云梯冲向高大的城墙。 待巨石停止了轰炸,晋阳守兵重新冒出墙头,再次张弓搭箭,往下射杀,但底下已经有人架着云梯爬上来了。 “快,滚石和火油准备!”有军侯呼喝。 顿时,一块块成人腰粗的石头被搬上城墙,往下推去,不幸被撞到者皆是立即毙命,又从高高的云梯上摔下,粉身碎骨,场面惨不忍睹。 又有一桶桶烧得滚烫的火油从城墙上往下浇灌。 “啊……” 一声声惨叫传来,令人胆寒。这些被火油沾上的黄巾兵被火箭一触立刻成了火人,从云梯上翻滚下来,哀嚎着冲向城边的护城河,可没等他们到达便被烧成灰烬,一阵阵刺鼻的焦肉味弥漫四周,令人作呕。 凄凉的哀嚎声不断响起,不断地有人从高高的云梯上坠落,跌得粉身碎骨,又不断地有人重新向上攀爬…… 张杨指挥着众将士齐心协力,再有刘备、关羽、张飞、吕布等人率着一队队士兵在城墙上四处支援,艰难地击退了黄巾军一波波不要命的攻城浪潮。 夜幕降临,远处传来鸣金声,黄巾军如潮水般撤去,第一天攻防战到此结束。 待黄巾军退去后,张懿立刻着人修补城墙缺口,准备石块、弩箭和火油等,稳固城防,为明日大战做好充足准备。 接下来两天,黄巾军继续展开不顾伤亡的攻城,官军伤亡也十分惨重,但军民一心,还是艰难地守住了城池。 丁原负责战后统计,当他把这三日的伤亡情况统计出来,呈递给张懿时,把张懿吓了一大跳。 黄巾军作为攻城方,根据城墙下堆积的尸体来看,粗略估计战死三万有余,而晋阳守军也付出了一万一千将士阵亡的惨重代价。 照这么打下去,这是要同归于尽啊! 本以为黄巾军接下来还是会如往常一样展开不要命的攻城,怎料,到了第四日,黄巾军阵营中突然走出两个身高足有两丈的庞然大物,拥有人的模样,腰间围着一条布条,遮住了关键部位,成人腰粗的胳膊,比水桶还要粗的大腿,爆炸性狰狞的肌肉,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两个巨人合抬着一根粗壮无比的撞门柱,迈着稳健的步伐迅速向城门挺进。 更可怕的是寻常的弓箭射在巨人身上就跟挠痒似的,全部被弹飞,不能伤他们分毫,就连从城头上往下丢巨石和泼洒火油也都被他们十分轻松的挥手甩开,就跟随手驱赶蚊虫一样。 看着两个巨人抬着撞门柱直接趟过护城河,然后毫无阻拦的一步步靠近城门,将大地踩得都颤动起来,张懿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扶住城墙,稳了稳身子,失声叫道:“快,快去请杨启!” 第二十四章 重力术显威 当杨启和赵云赶到城楼上的时候,只听大地震颤、脚下轰鸣声不止。 原来是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外加吕布一共四人,已经和城门前的两个巨人战在了一处。 其中刘关张三人合战一个巨人,吕布独战另一巨人。 若非吕布四人赶在巨人撞破城门前抢先出城拦截,只怕晋阳城门再是坚固也早已被巨人撞开。 不过,看情况,虽然他们挡住了巨人前进的脚步,但也十分勉强,因为巨人的抗击打能力实在太变态了,即便强如吕布,用尽全力的一戟,也只能给巨人身上留下一道轻微的伤痕。 巨人虽然赤手空拳,但每次挥拳或是踢腿,都声势惊人,而且动作灵活,丝毫不显笨重,逼得四人左躲右闪,不敢有丝毫大意。 而远处的程远志看到巨人受阻,已是下令大部队开始攻城,打算配合巨人强突。 此刻,万分危急,张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圈,每隔数息便抬头看向石阶方向,当看到杨启的身影出现后,仿佛看到了救星,急迎过来,拽着杨启的袖子,颤声道:“子奇,这可如何是好?一旦玄德公他们被突破,晋阳城只怕便保不住了,到时……” 杨启顾不得尊卑了,挥手甩开张懿,快步走到城门上方,低头仔细观察巨人,片刻后,已是成竹在胸。 “大人不必担心,区区两个巨人我并未放在眼里,还请大人下令麾下将士巡守城墙,莫给贼军可乘之机,同时让弓箭手掩护城下的玄德公,莫让贼兵靠近以免他们分心。给我一炷香时间,我定解决掉这两个巨人!” 见杨启一脸自信,张懿紧悬的心稍微安放了一些,急召来亲兵,传达指令给一众部将,将城防任务一一分派下去。 黄巾军不要命的攻城浪潮又开始了, 杨启从怀中取出两块素色绢帛,上面已经用笔墨事先画好了炼金阵,墨迹已干,可以直接拿来使用。 在黄巾军攻城的这三天时间里,杨启不是什么事都不干,而是呆在房间里准备这种事先画上炼金阵,能直接拿来使用的绢帛,而赵云这三天就是给他充当护卫,怕的是程远志再派人来行刺。 这个时代绢帛很贵,一般百姓根本用不起,杨启和赵云下山时身上所带盘缠有限,根本就舍不得用来绢帛,但当杨启和张懿说起需要绢帛制作一些能够击败黄巾军的道具时,张懿二话不说,直接命人拉了一车绢帛到杨启房间,让杨启随意用,用完及早说,他派人接着送来。 出门之前,杨启已经从传令兵口中得知了巨人的情报,因此挑选了几块可能会派上用场的绢帛便匆匆赶来。 “子龙,你的箭法比我好,就麻烦你把这两块绢帛射向那两巨人的屁股。呐,看到没,就是那腰下晃来晃去的遮羞布条,只要将绢帛和他身上的遮羞布串在一起就可以。” “好嘞!”接过绢帛,赵云跟一名弓箭手要来弓箭,在箭头挂上绢帛,弯弓搭箭,瞄准了城门前的一个巨人,轻轻松开弓弦,只听咻的一声,箭矢飞射而出,十分精准地射中巨人围在腰间的布条,将两块布牢牢地钉在一起。 巨人并未察觉,又或许是察觉了也不以为意,赵云再次拿起弓箭,依样画葫芦,将第二块绢帛牢牢地钉在了另外一个巨人的遮羞布上。 “好箭法!”杨启赞了一声,低头瞧见刘备他们应对巨人显得越来越吃力了,而且贼军大部已经开始不要命地架云梯攀墙了,不敢再耽搁,望着巨人腰下的两块绢帛,嘴里默念炼金术语。 此时,一支数千规模的攻城部队,已是冒着重重箭雨逼近城门,正打算借着巨人的掩护,绕过吕布四人向城门发起冲锋,但就在这时,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两个庞大如山的巨人突然双脚离地,慢慢腾空。 双方十几万将士,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睁大眼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两个巨人眼中首次露出慌乱的神色,张嘴大吼,四肢乱舞,拼命挣扎,但无论巨人如何翻滚,那庞大的身子还是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越升越高,越过城楼,继续往上,最后在空中只留下两个黑点。 趁着这一机会,刘备、关羽、张飞、吕布四人迅速入城,同时下令士兵将城门牢牢阖上。 见差不多高了,杨启低头扫了眼城门前的一众黄巾兵,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但一想到城内还有十几万百姓,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口中术语突然变了,语速也跟着加快。 两个黑点开始下坠,迎风呼啸,犹如两颗天外飞来疾速运动的陨石,直奔地面而去。 底下这支黄巾兵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但已经晚了,无数来不及逃走的黄巾兵直接被天外飞来的两个巨人轰得稀烂。 “轰!轰!”两声惊天巨响,大地剧颤,霎时间漫天的泥土混杂着血肉衣甲被抛上天空,遮天蔽日,整段城墙摇动不止,仿似天崩地裂一般。 在巨大的震响之中,泥土、碎甲、血肉漫天飞射,哗啦啦打在那些幸运躲过这一劫的黄巾兵的铁盔和战甲上,甚至有人被碎屑扫中受了伤,侥幸存活的黄巾兵连滚带爬逃得远远的,再次看向晋阳城,目光中是又惊又惧。 城墙、城楼上的晋阳城守军也是被这两声巨响吓得不轻,跌倒无数。 而远处程远志身后的黄巾军方阵中,战马狂嘶,跳动不止。 待大地慢慢恢复平静,城门前现出两口巨大的深坑,仿如灼烧过一般,呈现出一种深黑色,再看那两个庞大的巨人,连同底下来不及躲开的数十名黄巾兵一同,被轰得稀巴烂,只留下一地模糊的血肉,看着令人作呕。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深深的震撼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谁都没想到,前一刻还威风凛凛、近乎无敌的两个巨人,这一刻却化为了两滩肉泥。 杨启瞧着自己的杰作,心中有些恍神,这还是他第一次将重力术用于实战当中。 与巨人遮羞布钉在一起的绢帛上画有重力术的炼金阵,通过不同的炼金术语来控制超重或失重,杨启先是让两巨人失去重力,待升到数百丈的高空,又突然给他们施加十倍的重力,这两巨人肌肉再是强悍又如何?在数百丈的高空坠落,又有十倍重力加持,即便你是铁人也得粉身灰骨! 远处,正在攻城的黄巾兵本来对攻破晋阳城是抱有极大信心的,但在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发生后,心底深处已经对能够攻下晋阳充满了怀疑,甚至有的人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士气跌落到谷底。 程远志也很无奈啊,他本以为派出两个巨人神通者,拿下晋阳城是易如反掌,怎料在战场上从未吃过亏的两个巨人,先是被四名敌将拦住,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上天入地,最后化为稀巴烂。 一切都是因为他,对,一定是他! 程远志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城楼上的少年,如果目光能杀人,杨启早被他杀死无数次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定又是杨启的杰作,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如何办到的,但也只能将其归入奇门阵的范畴。 将士们的骚动和颓然程远志全都看着眼里,他知道今日自己必须把底牌全部亮出来。否则,一旦灰溜溜退去,再想攻破晋阳城势必难如登天。 今日必须攻破晋阳城,不仅是为了稳定军心,更是为了一雪前耻! 第二十五章 石人飞弹 “儿郎们,告诉本帅,你们这一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 程远志立在高头大马上,高举宝刀,大声喝问。 愣了数息,程远志身边的亲兵率先回过神来,高声呐喊:“金钱!权力!美女!” “对!金钱、权力、美女……”周围的黄巾士兵一经提点,纷纷呐喊响应,这是他们打从心底发出的声音,充斥着每个男人最原始的欲望,很快便令他们忘了刚才晋阳城门前发生的一幕。 声音遥传开来,越来越多的黄巾兵加入呼喊的队列,最后嘹亮的高呼声响彻在整个黄巾军阵营。 程远志很满意,这是平日里张角用来鼓舞军心的那套说辞,他现学现用果然效果显著。 伸手往下压了压,见麾下将士注意力全都转移了过来,程远志挥刀向前,大声呼喝:“晋阳城破之时,便是尔等封侯拜爵之时,城内男人杀光,所有金钱、女人任尔等索取!儿郎们,告诉本帅,你们有信心随本帅攻入晋阳城,去夺取你们的富贵吗?” “有信心!有信心!有信心!……”黄巾士兵个个振奋莫名,齐声呐喊,声势震天。 看到底下众将士一扫颓然,容光焕发,一脸的振奋,程远志心中对张角是越发的佩服,这短短几句喊话下来,便将军队士气重新提升到鼎沸,他果然没跟错人。 城楼上的张懿本以为黄巾军经过这次打击便将退去,已经做好率军出城追击的准备,没想到敌军主帅程远志这般能蛊惑人心,三亚两语便将士气跌入谷底的黄巾兵士气再次鼓舞到鼎盛,不由放弃了出城追击的念头。 知道今日大战在所难免,张懿也是拔刀向天,大声激励守城将士: “将士们,你们的身后便是家园,那里住着你们的父母和妻儿!现如今,贼人竟要踏入你们的家园,随意掠走你们拥有的这一切,告诉我,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众将士大声呐喊,声音激荡,从城楼、城墙上散播开来,直冲云霄,远远地向黄巾军作出回应。 “冲啊,攻入晋阳……” 黄巾兵再次摩拳擦掌,互相吆喝着,带着一股决绝,拥着木板和云梯等攻城器械,往前扑去,密密麻麻,震天动地。 “众将士听令,坚守岗位,不放一兵一卒入城!”张杨一脸肃杀,手持一张牛角硬弓,弓成满月,箭矢激射而出,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黄巾军部将当场射杀。 天上风云突变,太阳不知何时躲入了云层,连那天边也现出了一片血红,肃杀之气弥漫这片天地。 这时,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声从黄巾军阵营中传出,黄巾军方阵中再次拉出四辆投石车。不同的是,这次投石车上装的不再是石块,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没错,是人,确切的说是全身石化的石人。 他们一个个拥有花岗岩般坚硬厚实的皮肤,除了两只眼珠会自由转动外,全身上下都与石头无异,而且是那种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磐石,肌肉明显,浑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这是程远志的另一底牌,四名石化神通者! 看到投石车上装上了这四名石人,黄巾兵们更是振奋不已,一队又一队的黄巾兵从己方阵营奔出,扑向城门。 “投石车准备,投射!”程远志一声令下,黄巾士兵操纵着投石车将石人高高抛起,犹如四枚飞弹,直奔晋阳城楼而去。 四名石人化为空中飞弹,呼啸苍穹,声势惊人,在身后甚至形成一道灼烧空气凝成的白烟,百丈的距离眨眼便至,数十名守城士兵来不及躲闪,直接被疾速运动的石人当场轰烂身子,惨死当场。 四名石人从地上被砸出的深坑里爬起,毫发无损,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转过身,齐刷刷看向躲在墙角的杨启。 望着城楼上突兀冒出的四名石人,杨启可谓一阵头大,再看张懿他们也是一脸懵逼,想来是并不知道程远志的这张底牌。 “快,拿下!”张杨指挥着一队亲兵朝四名石人围去。 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挥舞着钢刀,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然后冲向其中一名石人。 石人眼珠都不带眨的,伸出一手,士兵手里的钢刀直接崩裂,然后石人的手掌按在了士兵的脑袋上,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这名士兵脑袋犹如西瓜般爆裂破碎,死状凄惨。 这一幕吓得其他士兵双腿发软,瑟瑟发抖,甚至有不争气的直接当场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从胯下散出。 即便是张懿和麾下的一众部将也是个个脸色大变,这石人如此强悍,又是四个之众,这该如何是好? 四名石人齐齐踏出一步,大地顿时轰轰作响,若非这城楼基建牢固,石材用的又是取自泰山山脚的硬石,厚度足有一丈,只怕早已被一脚踩踏。 赵云、吕布、关羽、张飞四人,越众而出,拦在杨启身前。 吕布原先对杨启年纪轻轻便被张懿奉为座上宾是不服气的,可在见识了他布阵围杀遁地者以及坠杀巨人后,如今对杨启已是颇为佩服,因此看到石人将目标对准了杨启,自然也是想出面相帮。 况且,即便吕布不出手,以张懿对杨启的重视,也会命他这么做,倒不如自己主动出手,还能赢得杨启的好感。 四名石人转变了目标,他们知道要解决杨启,必须先解决眼前这四人,想通这一点后,已是忍耐不住,各自瞄准对手,抬脚冲了出去。 石人肌肉强悍,犹如一座座小山向赵云等人碾压而去,脚下的地面更是被踩得震颤起来,发出“嗵、嗵、嗵”的巨响。 众人皆惊,赵云四人虽然身材高大,但在石人强悍隆起的的身躯面前,看上去是那般的脆弱,面对石人的暴怒出手,该如何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石人拳头挥来之际,赵云身子后仰,双腿蹬地,借力飞起,堪堪避开这迅猛的一拳。 不等赵云落地,石人迈步跟上,另一拳在空中扫来,呜呜生风,直取赵云空中的双腿。 赵云等的就是他这下,双腿弓起,脚尖在巨人左臂一点,再是一跃,又拔高了数尺。 此时,赵云的身子离地足有两丈,再无借力点,开始下落。石人瞄准赵云落下的方向,双拳连击,直取赵云双腿。 突然间,赵云一个翻身往前扑去,双腿一缩,避开连续击来的双拳,接着他双腿一曲一展,再是一夹,竟是牢牢环住了石人的脖子。 石人大惊,没想到对方的身手竟是如此灵敏,在空中都能做出这么一连串高难度动作。他很快回过神,伸出双手去抓赵云环在自己脖间的双腿,要将他生生撕裂,他毫不怀疑自己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但还未等他伸手够到,赵云气贯丹田,双腿夹紧,猛地发力,大喝一声!腿带万钧之力把石人那小山般的身躯从地上带起,远远地甩了出去。 “嘶!” 看到赵云甩飞石人这一幕,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圆瞪,都觉得不可思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二十六章 灭石斩程 未等石人起身,赵云从士兵手里接过自己的龙胆亮银枪,已是飞奔而出,一个箭步冲到石人面前。 此时石人刚刚爬起,还未站稳,便见前方寒光闪烁,似乎有什么东西向他眼睛刺来,他连忙擎起一双石臂阻挡。 龙胆亮银枪,与杨启身上的那柄临渊剑一样,是由北海玄铁混合稀世乌金,再添加少量天外陨铁打造而成,枪长一丈二尺八,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无坚不摧。 星目射出一缕寒芒,赵云手中亮银枪扑棱棱一抖,枪芒四射间挺臂迅猛刺出,瞬间刺出七下,合成一枪,枪芒轨迹如龙似火,出神入化,凌空呼啸间朝石人面部席卷而去。 七探盘龙枪! 银枪出击形成的枪芒漩涡猛烈撞击在巨人一双高高隆起的石臂上,铿铿而鸣,既不前进也不后退,胶着片刻后终于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碎石在空中炸开,四散飞溅。 众人皆纷纷避让,同时脸现骇然,什么样的力量才会造成如此恐怖的结果。 待碎石落尽,众人连忙往场上看去,只见一具残破的石人仰面躺在地上,双臂尽毁,就连面部也被毁去大半,眼珠早已不知滚到哪里去了,众人纷纷惊呼,再次望向赵云时心中只有深深的敬服。 再看吕布、张飞、关羽三人,虽然各自陷入了苦战,但看情形也是占据上风的。特别是吕布,一杆方天画戟金光闪闪,每一次出击都霸气十足,打的石人只有招架毫无还手之力,节节后退,坚若磐石的身体已是出现多处裂痕,似乎随时都会瓦解。 远处观望的程远志见亮出石人这张底牌后,还是久久攻不下晋阳城,不由心急如焚,石人的持续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一旦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取得决定性的战果,等到石人恢复真身,到时只怕就更没机会拿下晋阳城了。 想到这,他终于决定亮出最后的底牌。 如果程远志知道石人不是赵云等人的对手,只怕不会做出这个决定,而是有多远逃多远,但是因为石人战斗的位置在城楼靠里的位置,所以他并不知。 程远志跃下战马,面现狰狞,突然双手握拳捶打起自己的胸口,仰天发出一声声怒吼。 只见他须发皆竖,虎目中一片赤红,眼中爆射出缕缕精光,身体瞬间从八尺拔高到一丈,上衣寸寸崩裂,露出可怕狰狞的肌肉。 这一刻,他彷如天神下凡,浑身上下散发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是程远志的神通,狂暴! 一旦施展狂暴神通,战斗力瞬间暴涨五倍,他曾在狂暴状态下徒手撕裂五头黑熊,狂暴状态下的他甚至能和巨人战得旗鼓相当,而且由于身体要比巨人更加灵活,所以若是真正战斗,他有自信能杀死巨人。 黄巾兵看到主帅如此威风,无不呐喊欢呼,以此来鼓舞前方攻城的同伴。 果然,攻城的黄巾兵们越战越勇,奋不顾身地前扑,架云梯,不要命地向城墙发起最猛烈的一波冲击。 四名肌肉强壮的黄巾士兵合力抬着一柄足有三百斤重的开山斧缓缓出现在程远志身边,程远志探手轻轻抓起巨斧,凝望了一眼城楼,突然迈开双脚,发力狂奔。 百丈的距离,数息便到,他大步跨过两丈宽的护城河,不做停留,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脚下彷似装了弹簧一般,在官军和黄巾兵目瞪口呆中,直接跃上十丈高的城楼,稳稳地落地后,冷冽的眸子扫视城楼上的众人。 这一看不打紧,前一刻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程远志瞬间面如死灰。 不远处,张飞飞身跃起,躲过石人迅猛的一拳后,瞅准石人出招时的空当,电般刺出一矛十分精准地刺在石人的眼睛上,恰巧眼睛正是石人的弱点,石人瞬间被打出真身,捂眼惨叫,被张飞轻松一矛带走。 与吕布对战的那名石人则比较惨,坚如磐石的身体被吕布彪悍的破坏力活活劈到瓦解,四肢尽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石头是完整的,现出真身后的惨死模样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关羽是个狠角色,每次挥刀只瞄准石人的脖子,如此数十刀过后,偃月刀猛地一挥,石人的头颅直接飞起,飞溅出三尺血浪,石人当场断头身亡。 至于为何只看到三名石人惨死当场,不用想程远志也能猜到,另一名石人肯定早早就被干掉了。 想到两名巨人,四名石人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好兄弟,如今却接连惨死在自己面前,他一双赤目几乎喷出火来,仰天狂啸。 “尔等必须死,方消吾恨!”程远志高举战斧,犹如一条发狂的野牛狂奔而出,一斧头迅猛劈向了离他最近的关羽。 瞧见场上最能打的赵云、吕布、张飞全都束手旁观,张懿不由急声道:“此乃敌军统帅程远志,狂暴起来有万夫莫敌之勇,你们还愣着作甚,快去助关将军!” 张飞扭过头,冷冷一笑,“区区一蛮人,我二哥何惧他,不出三回合,必取其头颅!” 吕布和赵云也微微颔首,认可了张飞的判断。 巨人之所以难以杀死,那是因为其拥有超强的抗击打能力和生命力,他们虽然能给巨人造成伤害,但无法致命,而石人主要是破坏力强,防御力和巨人在伯仲之间,但是石人有弱点,所以他们在找到诀窍后还是能解决石人。 程远志则不一样,他虽然经过狂暴变强了很多,但依然是一个人,只要是人,哪怕是绝顶高手,他们也有信心拿下。 关羽握紧偃月刀,冷眼瞧着飞奔而来的程远志,突然大力挥出一刀,只见长刀在半空诡异的划了个半月形状,犹如一条青龙横空出世,爆发出一声龙吟,光芒四射,一下子将程远志的巨斧震飞,很快偃月刀再次挥出,与先前的半月轨迹结合形成完整的圆月,电般斩向程远志脖颈。 程远志如何能想到闯下赫赫威名的自己会一回合便倒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他双目圆瞪,不甘心呐! 最后时刻,他凄凉惨笑道:“能否告知,阁下是何人?” “记住,我乃关云长是也!”关羽一脸平静说完,长刀一挥,程远志首级已是落入手中。 张懿看得目瞪口呆,看上去那般牛逼哄哄的人物竟然只在关羽手中走了一回合! 杨启看着这一切,心中大叹果然乱世造英雄,赵云、吕布、关羽、张飞,这四人本籍籍无名,但经此一役,必将声名大振,天下间还有何人敢小瞧? 第二十七章 寒疾 程远志一死,接下来就简单了。 在张懿的授意下,张飞拎着程远志血淋淋的头颅,大踏步走到城门上方,高举程远志的首级,放开嗓子大吼: “贼将程远志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张飞那粗犷浑厚的吼声,如同炸雷一般在城楼上响起,远远传开,在这片天地回荡,几乎所有黄巾士兵都听到了,纷纷注目相望。 这一看,黄巾士兵顿时个个面如死灰。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自家主帅,不到一刻钟便被人摘了头颅,这战还怎么打,这还打个屁啊? 正在攻城的黄巾士兵再无一丝斗志,陆续丢掉手中的武器,颓然地等在原地,或站或坐,等着官军前来收押。 而在远处掠阵的三万黄巾骑兵见势不妙,在仅余的五位部将带领下,开始掉头撤退,但因为主帅已死,人心惶惶,骑兵们争相逃命,互相挤压、踩踏,反而拖慢了兵马的撤退速度。 看见敌军骑兵想逃,张懿急令张杨率领一万并州铁骑出城追击。 张杨领命出城,率着铁骑一路追杀落荒而逃的黄巾余部,黄巾兵早就被吓破了胆,如何敢回头战斗?只顾逃命,因此等逃离了晋阳地界后,三万黄巾兵只剩不足一半,最后连阳曲都不敢回了,狼狈地撤过太行山脉,逃往冀州,投奔张梁去了。 张杨大胜而归,向众人汇报战绩,再加上这几日守城所击杀的黄巾兵,最后统计战果,把张懿乐得合不拢嘴。 这场晋阳城攻防战,并州军一共阵亡一万五千有余,却足足击杀了五万黄巾兵,另外还俘虏了三万余人。 以五万对十万,而且敌军中还有数位神通者,包括两名巨人、四名石人,以及狂暴的程远志,能取得这样的战绩简直是个奇迹。 当然,张懿也有自知之明,若没有杨启、赵云、刘备、关羽、张飞、吕布等人的助阵,他脚下的这座晋阳城恐怕早已丢了。 因此,在战后论功大会上,张懿眉飞色舞地向众人许下承诺,待来日京路畅通了,一定将诸位的名字和功绩写到表功奏折里呈递给朝廷,让朝廷按功封赏众人。 刘备面上虽推辞,内心却是极为激动,他自认出身不凡,武艺也不弱,可惜家道中落,时运不济,报国无门,与两位弟弟结拜后到处漂泊,寄人篱下,如今终于要熬出头了。 其余大多人并未做出什么表态,显然都对张懿这一做法感到十分满意。 唯独杨启提出一个奇葩的要求,让张懿在表功名单上不要写他的姓名,只需要写上子奇二字便可。 众人十分不解,杨启虽然年幼,但无疑是这场战役能够获胜的最大功臣,等到将来这份表功奏折呈递上去,名声必将传遍大河南北,到时豪门士族必会争相巴结,多少待嫁闺秀都会芳心暗许,这等好事,尚处于年轻气盛爱出风头年纪的杨启怎会就这样不要了? 张懿是个聪明人,虽然心中很是不解但也没有多问,点头应允下来。 晋阳这场大胜仗过后,刘关张三兄弟主动请命进攻阳曲,张懿爽快地应允了,并让他们攻下后暂时驻守阳曲。 张懿又派麾下部将先后出击,连续收复并州境内陷入黄巾军手中的一十三座城池。至此,并州全境全部收复,重归于朝廷版图。 期间,杨启随口向张懿打听了太原郡治下阳邑令张济的情况,这才知道张济早在三年前就升任武威太守了,据说是花了几十万钱从十常侍那买的。 “倒让他逃过了黄巾这一劫……”杨启攥紧拳头,恨恨地想着。 赶走了黄巾军,并州百姓难得过上了一段相对安逸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时值三月初,一场瘟疫突然在并州大地爆发。 不仅是普通百姓,就连军营里的许多将士也未能幸免于难,另外还有那些养尊处优的士族子弟,纷纷染上寒疾,持续的高热、腹痛以及头痛、神志迟钝、身体虚弱折磨着染上寒疾的每一个治下百姓。 一时间,农田荒垠无人耕,病死、饿死之人无人收拾,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号泣之声随处可闻……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张懿挥师南下、援救洛阳的计划。 面对这场席卷整个并州大地的伤寒疾病,杨启也是无可奈何,他本可以甩手不管,挥挥衣袖就此离去。 但当他走在晋阳街头,看到原本还算繁华的街头此刻却遍地萧条,几乎所有店铺都关门了,无数的尸体横在街头,没人收拾,任野狗叼走,甚至有的尸体开始腐烂,无数虫蝇嗡嗡而鸣附在上面啃食,远远地便能闻到一股尸臭,街上仅有的几家医馆、药铺门前都挤满了人,队伍甚至排到一里之外,沿路都是得不到救治而病死之人,亲人的哀嚎声、病人呻吟声随处可闻。 谁能想到不久前大家还聚在一起沉浸在打败黄巾军的喜悦当中,此刻处境却这般凄凉。 杨启知道自己不能走,他必须为并州百姓做些什么,否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事后证明,他留下来的决定是极其明智的。 刺史府门前大街上,一名中年男子牵着毛驴缓缓行来,男子面容清癯,一袭白袍,头戴长巾,肩上背着口药箱。 到了刺史府门口,男子牵着毛驴快步上前,向门口的两名守卫说明自己的来意。 书房中,张懿刚打发走一个前来要钱要粮的医者,便有士兵来报,府外又来了一位医者,说是有办法治疗寒疾。 “不见,不见!定又是来骗钱骗粮的……”接连收到麾下将士病死的消息,张懿正心烦意乱着,挥手便让士兵前去打发走来者。 张懿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治寒疾,毕竟这种大规模的传染病存在不是一两年了,而是从数十年前就开始存在,一直断断续续出现,而且越来越频繁,特别是冬春之际和战争时期,尤其之多,爆发的规模也越大。 而且三年前,冀州就爆发过一场大瘟疫,张角三兄弟以符咒水为人疗病,据说效果显著,所以起义时从者甚众。 但在张懿看来,这纯粹是张角派人散播出来的假消息。 “去,去,我家大人正忙着,没空见你这个骗钱骗粮的浪子……”士兵出来后,凶神恶煞地将医者赶离了大门。 医者一声长叹,“吾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尝尽百草,方侥幸悟得祛除伤寒之药方,然官府不纳,吾一人之力有限,奈之若何?” 说罢,摇了摇头,牵着毛驴缓缓离去,那瘦长的背影看上去是那般的落寞。 “不过是一骗吃骗喝的流浪汉,却把自己说得那般高尚,再让我瞧见,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士兵朝着医者离去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唾沫。 第二十八章 医圣 杨启和赵云从晋阳街头扫兴而归,恰好听到医者离去前的那声长叹,连忙快步追赶上医者。 “小子杨启,见过先生!”对着医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杨启抬头问道:“听先生所说,似乎是有了治疗这寒疾的药方?” 医者上下打量了眼杨启,又看了看随行的赵云,确认过眼前这少年不是来消遣他后,同样回了一礼,苦涩笑道:“是又如何,我这药方需要数十味药草,再经过无数道复杂的提取和淬炼工艺,方能制得一份汤药。若无官府出面,便是穷某一生,也医治不了几人……” 杨启大喜,“这个好办,小子与刺史大人颇为熟悉,只要先生有药方,一切都好办!”说着,伸手相邀道:“先生请,你我这就一同去求见刺史大人!” 见杨启不似开玩笑,医者神色间也颇为激动,他吃了无数次闭门羹,从县府到太守府,再到刺史府,没有官府愿意信他,毕竟他的这个药方耗费实在太大,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而且即便有大量人员和财物投入,所制汤药也不是百分百成功,只要中间有一道环节出差错,便将前功尽弃。 如此苛刻的药方,搁谁都不愿轻易尝试,这若在平时他也不会去苛责官府,但现在寒疾肆虐,每时每刻都有大量无辜生命死去,他手握药方却无处施展,他不甘心呐! “敢问先生大名。”杨启走在医者身侧,很有礼貌地问道。 “在下张机,字仲景。公子若是不介意你我年岁相差太大,喊我一声张兄便可。” “张仲景?”杨启心头暗喜,原来他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医圣张仲景,看来他口中所说的药方必然是真的了,只要有药方,要多少汤药自己都有办法炼制出来。 “站住,你这人简直不知好歹!刚赶你走,不过片刻又舔着脸回来了,刺史府的大门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高大威武的士兵见医者又牵着毛驴回来了,立马变脸,走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同时也没忘记先前的狂言,抄起门前的护院大棍便往张机双腿砸去。 在他看来,这种流浪汉即便打死了都没关系,县尉若是查起,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搪塞过去,凭借着自己刺史府看门卫兵的身份,县尉根本就不敢深究,自己一点事都不会有。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骨折声,士兵用力挥出的大棍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顿时勃然大怒,正欲破口大骂,却见医者身后走出一名蓝衣少年,正怒目看着自己。 “张兄是我朋友,是刺史府的贵客,岂是尔等可以随意推搡的,都给我滚开!” 这还是杨启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其余三个守门的士兵都吓懵了,连忙从门前让开,灰溜溜躲到一边。 被赵云抓住木棍的士兵脸色霎时惨白一片,忙松开木棍,连扑带爬到杨启跟前,跪下磕头:“小子一时没注意到公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的贵客,小子该罚!”说着,抬起头,左右手交替,‘啪啪啪’自打耳光。 “滚开!”杨启懒得和这种小人多做纠缠,现在他还有万分紧急的事等着去做,赵云立马会意过来,走上前直接将士兵拎起来,丢到一旁。 这次再没人敢相拦,三人大步迈入刺史府大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大堂。 杨启唤来一名侍女,让他去请张懿出来,就说有急事商量,侍女不敢怠慢,急急前往书房传信。 张懿正在书房中翻看别驾从事丁原让人送来的各郡县百姓感染伤寒情况的奏表,焦头烂额之际,忽听侍女来报说杨启有急事找他商量,立马匆匆往大堂奔来。 刚到大堂门前走廊,张懿就瞧见门口处立着一头毛驴,不由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快步走到门前,绕过毛驴,步入大堂。 堂上,杨启正向张机请教关于这场突如其来寒疾的一些疑惑。 从张机口中得知,大战过后,战死尸体若来不及掩埋,就会导致腐尸曝露于荒野,遭来蝇虫叮咬,又有野狗、野鼠、秃鹫等食腐肉者传播,再加上春寒未尽,人体虚弱,极容易感染疾病,若是没用药物及早治疗,便容易染上伤寒,伤寒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人们预防认知不足,咳嗽或者同食都容易被传染,往往出现家中一人得病,全家皆被感染的情况。 两人相谈正欢,见张懿到来,便停止了交谈。 “这位是?”张懿瞧见堂上多出一名医者打扮的中年男子,不由开口问道。 杨启接过话,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仲景张神医。” “公子折煞仲景了,神医之名愧不敢当!”张机忙谦虚地摆手,随后朝张懿拱手作揖,呈上一张捏在手里许久的药方。 “仲景这里有张治疗寒疾的药方,可救万千百姓,还请大人过目。” 若没有杨启在场,张懿定然看都懒得看所谓的药方,直接让人将其打发走,但现在这人是杨启请来的,他自然不会这么做。 漫不经心接过药方,张懿低头扫了几眼,不由吓了一跳,眼珠都快跳出来了。 这个药方上密密麻麻列了数十种药草的名字,有生姜、桂枝、人参、生地黄、甘草、牡蛎、芍药、麻子仁、大枣等较为常见的药草,还有些他从未闻过的药草,比如半夏、龙骨、炙甘草、麦冬等。 除了罗列大量药草之名和对应的分量外,底下还用小篆书写着一道道繁琐的制药工艺与流程,看着就令人头大。 “张……张神医,这药方可曾付诸行动过,可有成功的方例?”张懿抬头看着张机,一脸的狐疑。 “不瞒大人,家父身前就曾染上过寒疾,仲景遍访名医,并借鉴诸多古方,历经无数次尝试后,方侥幸制得一批汤药,家父服用后寒疾去了大半,但由于医治的太晚,再加上年老身子虚弱,不久便仙去了……”追忆起亡父,张机面露悲恸,声音有些哽咽。 见张机神情真切,不似作假,张懿有点信了,目放精光,追问道:“那批汤药可还有留余?”。 “路上遇到一些苦命人都分给他们了,这里还有最后一点剩余。”张机翻了翻木制药箱,从里头取出一只食指大小的白色瓷瓶,递给张懿。 接过瓷瓶,张懿朝门外高喊一声:“来人,去街上找个染上寒疾的人来试药。” 堂外守候的管事领命后匆匆离去。 “大人,这汤药可否分我一些?”趁着这会功夫,杨启提出一个令张懿和张机都十分不解的请求。 “汤药份量若是不足,所染寒疾可能不会尽去。”张机提醒道。 张懿打算卖杨启一个人情,笑道:“无妨,只要病人寒疾得到缓解,本官便承认这张药方有效,到时张神医无论是要人还是要钱,本官无不应允。” 闻言,张机眼含泪花,心中更是激动不已,有了张懿这句话,他这几年的艰辛付出全都值得了! 第二十九章 捡了个郭嘉 约一刻钟后,管事领着两名家丁抬来了一名奄奄一息,染了寒疾的病人。 张懿命侍女端来一碗热水,亲自动手揭开封口,将瓷瓶中的药粉倒入碗中热水里,待瓷瓶中还留有三分之一药粉时,将瓷瓶重新封上,递给杨启。 杨启道了声谢,将瓷瓶郑重地收了起来。 侍女端着盛有汤药的木碗,用汤勺轻轻搅拌片刻,家丁扶着病人,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热腾腾的汤药喂入病人口中。 众人全都静静地等着,目光落在病人身上,谁也没有说话,心中都很紧张。 半个时辰后,原本奄奄一息的病人突然扬起身子,众人连忙后退躲开。 病人身子前俯,吐出一大口黑血,原本干净华丽的大红地毯顿时沾染了一滩滩油黑腥臭的液体,其间还有一些蛔虫在蠕动,看着令人顿觉恶心。 再看那个病人,原本黑青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一开口就是喊饿,管事急令家丁将病人抬走,并令侍女将黑臭的地面收拾干净。 但是,张懿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大喜,上前亲热地执着张机的双手,“仲景不愧神医之名,我有仲景,区区寒疾何惧之有!” 张懿派出五千士兵跟随张机前往附近的山林采药,同时传达命令给治下各郡县,让官府出面从各医馆、药铺中强制采购药方所列之药草,并第一时间派兵运送来晋阳。 至于收集完药草后接下来的制药流程,杨启让张懿全权交由他来负责,无需张懿提供任何财力和人力,并且他保证在药草送来后的三日时间内,制出全部汤药。 当然,杨启有个条件,就是待汤药出炉后,只能按照所耗费的药材成本出售给病人,若是有无钱买药的百姓,官府也需要无偿提供汤药。 杨启提出的这个要求无疑让张懿错过一次大发横财的机会。 当然,张懿也没有把握在接下来繁琐复杂的制药流程上不出差错,而且即便不出差错,若按照正常制药流程,也需要至少半个月才能制出第一批汤药,而杨启只需要三日。 寒疾的传染力十分惊人,据初步统计,整个并州境内,寒疾患者多达十几万,往往多耽搁一日便会有成百上千的人被感染,晚一日出药,死去的人也是成百上千。 再加上有探子来报,冀州的张梁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越过太行山脉向并州进军,为了让治下百姓早日投入生产,麾下将士早日恢复战斗力,张懿不得不接受杨启的这个提议。 在城北一间十分宽敞的工房里,地上画着一道巨大无比的炼金阵,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工房, 为了画好这道物质炼成阵,杨启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正好赶在药草送来前完工。 士兵依照张懿的命令运送来一车车制药所需的药草,然后按照杨启的吩咐搬运到炼成阵的相应位置上。 张懿也曾抽空来巡查过工房,看到地上那幅巨大的图案也是十分好奇,杨启早就备好了说辞,说是能帮助快速制药的奇门阵图。 张懿虽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奇门阵的厉害,现在他只能选择相信杨启。 将士兵全部打发走后,杨启让赵云阖上大门,并在门口警戒,不许任何人接近工房。 大约半个时辰后,工房大门打开,杨启脸色十分苍白,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成了……”话未说完,杨启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 赵云眼明手快赶在杨启倒地前将他接住,随后锁住大门,抱着杨启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往刺史府方向赶去…… 杨启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床上,古朴的房间里充满了草药味,而张机正坐在榻边给自己号脉,赵云正一脸担心地侍立一旁。 “公子你醒了……”见杨启醒来,张机脸上一喜,松开号脉的手,笑道:“这里是刺史大人为仲景开设的临时医馆,公子睡去这三日,可把子龙给急坏了,非要让公子躺在这医馆里,而且每隔一个时辰就拉着仲景过来给公子号脉。” “张兄是个大忙人,师兄你怎能这般麻烦人家。”杨启虚弱地笑道。 看到杨启安然无恙,赵云顿时松了口气,紧跟着面容一板,训斥道:“师弟,下次你若再这般胡来,我便绑你上山,交给师父和小师妹处置。” “师兄别……师弟知错了,再也不胡来了……”杨启苦笑着求情,他也不想这样啊,可是看到街上那些被寒疾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病人,他心中难受,想为他们做些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维持那么大的一道炼金阵运转,需要杨启身体提供足够多的能量,若是体力精力不足,就会透支身体,出现晕厥的状况。 “对了,汤药制出来后,效果如何?寒疾可有得到控制?”转头看着张机,杨启脸色布满了期待。 “汤药效果令人满意,目前晋阳城内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刺史大人已派人将汤药运往各郡县,相信用不了多久,并州之地将再无一位寒疾患者。”介绍完大体情况,张机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杨启深深一躬: “公子能够在短短一日时间内就制成十数万汤药,仲景实在是佩服,仲景要替那些染上寒疾的病人谢谢公子,是你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那就好。”杨启开心地笑了笑,摆手道:“张兄客气了,若没有张兄提供的药方,我也是无能为力……” “咦,竟是你制的汤药,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本事……”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杨启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床位,上面躺着一名十分年轻的公子,十七八岁年纪,容貌还算俊朗,只是脸色过于白净了些,显得有些过于秀气。 “对了,这位是来自颍川的一名染了寒疾的病人,名叫郭嘉,倒在刺史府门口,子龙说看他可怜就把他捎带来医馆……”张机摇头苦笑,敢情他这医馆都快成济病坊了,还好汤药效果良好,来此服药的病人大多都不需要他照顾,在大堂外休息好后就会自个离去。 “郭……郭嘉!”乍听到这个名字,杨启差点幸福地再次晕过去。 看来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自己不惜代价制药救人,结果老天就给他送来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鬼才。 果然结善因才能得善果,这趟买卖,值了! 第三十章 张梁来袭 “公子身子还比较虚弱,仲景就先不打扰了,我出去熬些姜粥,公子喝了之后,下床活动下身子,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保管明日精神抖擞。” 见杨启神情有些怪异,张机还以为他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叮嘱一番后便告辞离去。 喝了碗张机让人送来的姜粥后,杨启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也恢复了些力气,便依着张机的嘱咐下床活动下身子,顺便呼吸下外界的新鲜空气。 路过医馆大堂,发现堂里遗留的病人不是很多,看来在他昏迷过去的这三天时间里,晋阳城中的寒疾患者大都得到了治疗。 走出医馆,前面是一座十分开阔的院子,不过院中仅有一颗老树,一口古井,院角堆着些许柴火,看上去略显荒凉。 “站住,你鬼鬼祟祟地跟来作甚?”背后响起一声厉喝,原来是郭嘉竟然偷偷跟了出来,想接近杨启,但被赵云给拦住了。 “师兄无妨,你让他过来,我正好想和他聊聊。”杨启双手举在头顶,十指相扣,左右舒展了几下筋骨后,扭头笑道。 “去吧。”赵云让开身子,郭嘉连忙快走两步,来到杨启身旁,见杨启的动作十分有意思,便跟着学了起来。 还别说,这么简单地做几个动作后,连日卧床所引起的那种肌肉酸疲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郭兄不远千里从颍川赶来晋阳,不知所为何事?”手上动作顿了顿,杨启笑着问道。 郭嘉长叹一声,秀气的弯月眉凝成一个结,陷入回忆: “嘉原是前往酸枣投奔关东盟军,谋一番前程,怎料嘉刚入帅帐便见几位会盟的将军吵得不可开交,嘉只不过提了个建议,盟军统帅袁术竟勃然大怒,直接命人将嘉丢出了帅帐。嘉无奈只能寻找其他路义师,正好听说并州黄巾军作乱,准备围攻晋阳,便匆匆赶来相助,怎料路上突染寒疾,勉强撑到刺史府门口,却无人肯帮,差点便丢了性命,多亏赵兄出手相救才捡回一条命……” “不知郭兄提了什么建议,竟惹得袁术大怒将郭兄赶出了帅帐?”杨启歪着头,不免有些好奇。 郭嘉学着当时的口气,朗声说道:“诸位迟迟不肯发兵攻打虎牢,不过是既想争功,又不想出力,但世间哪有两全之法,再吵下去,京师都要丢了。不如听嘉一言,立下约定,谁能最先攻入虎牢关,便奉谁为义师盟主,将来论功他的功劳便最大……” 听到这里,杨启肚子都笑疼了,这郭嘉也是奇葩,你投奔袁术就投奔呗,还当着他的面提出改立盟主的建议,人家不打你都算对你客气了。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彼此感兴趣的话题,郭嘉最好奇的自然是杨启是如何在一日时间内制出十数万份治疗寒疾的汤药。 杨启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是自己师从高人,学有奇门遁甲,布下一道特殊的奇门阵后,能够快速将药草转化为汤药。 没想到郭嘉竟真的信了,让杨启哭笑不得。 通过与郭嘉的一番交谈,杨启大概了解到了虎牢关那边的一些情况。 关东盟军合兵三十万在陈留酸枣会盟,一共有十一路诸侯,分别是南阳太守袁术、长沙太守孙坚、豫州刺史王允、徐州刺史陶谦、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 其中南阳太守袁术因为家世显赫,被诸侯们共同推举为盟军统帅,并且盟军的粮草和后勤也是由袁术全权负责。 但是关东盟军自从去年十月会盟以来,将近半年时间都没有向虎牢关发起大规模进攻,只有偶尔几次的小打小闹,主要还是人心不齐,各家都怕自家实力受损,让别路诸侯占了便宜。 而且虎牢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誉,镇守的张宝麾下更有数十位神通者,关东盟军虽然人多势众却不敢妄动,只是远远地与黄巾军对峙。 了解到虎牢关那边的情况后,杨启知道接下来的战争将更加艰难,但他并不气馁,自己也有许多底牌没亮出来,如今又有鬼才郭嘉相助,孰胜孰败仍是未知数。 经过几天的静养,杨启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便又搬回了刺史府居住。 在晋阳城内的寒疾尽去后,张机便来向张懿和杨启辞行,云游四方,继续他的行医济世之旅。 寒疾之患刚去,张懿便重新打起挥兵南下会盟的念头,突听前线斥候来报,冀州的张梁亲率十五万大军从阳泉出发,浩浩荡荡挺进太行山,看动向似往并州方向而来。 张懿急命人请来杨启、赵云、张杨、丁原、吕布、王盖等人,众人齐聚刺史府大堂商议对策。 顾不得客套,张懿开门见山向众人透露了张梁军的动向。 “贼势浩大,欲进犯我并州之地,诸位可有什么高见?”张懿目光扫过堂上众人,沉声问道。 众人皆沉默,上一次晋阳之战能够获胜多少有点侥幸,除了杨启的奇门阵助战外,再加上城内粮草充足,军民一心,方能击败程远志大军。 但如今,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寒疾的晋阳城,城内粮草最多只够支撑一个月,若是没有战患,让百姓耕田种地还能够休养生息慢慢恢复,可黄巾军偏偏在这个时候打过来,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贼军既然打着替程远志报仇的旗号,肯定是奔着晋阳而来,不如聚兵屯粮于此,固守坚城。贼军远道而来,若久攻不下,必然心急,待随军粮草耗尽,自会退去。”见众人皆不说话,张杨大咧咧建议道。 “何来兵?何来粮?”瞪了张杨一眼,丁原长叹一声道:“不久前的那场寒疾使得各郡县的仓廪几乎尽空,除了粮仓阳曲还有些屯粮外,各郡县长官接连奏报,请求州府发粮助他们度过难关,现在想让各郡县派兵出粮断无可能!” “不是还有阳曲吗,不如让玄德公弃守阳曲,将城中百姓和粮草尽数迁来晋阳避难?”太守王盖建议道。 “不可,没了阳曲这道屏障,贼军便可于此屯粮,将阳曲作为踏板,黄巾军进可长驱直入并州大地,退可撤往太行山一带,如此就太便宜他们了!”张懿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刚打完一场大胜仗,要让他拱手让出一座城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突然一道声音朗朗响起。 “与其困守晋阳,倒不如主动进攻,黄巾军来势汹汹,断不会料到官军竟会主动出击,如此正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第三十一章 郭嘉献策 张懿一惊,忙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杨启身后站着一名身材倾长的年轻士子,着一袭青袍,盘发束冠,面容白净,眼神明朗,单看外表与气质,便觉不似常人。 “这位士子是何人?”张懿面露惊奇,向杨启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杨启微微一笑,回道:“大人莫非忘了,在下曾和大人提起过一位颍川来的士子,姓郭名嘉,字奉孝。” 经杨启提醒,张懿终于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忙道:“你看本官这记性,早就想着接见一下颍川来的郭士子,可是公务太忙竟给忘了……” 话题一转,他一脸期待地看向郭嘉,试探性问道:“郭士子,听你刚刚那席话,可是胸中已经有了破敌之策?” “大人可否命人取来一幅大汉疆域图?”郭嘉出列,走到大堂中央,对着上首的张懿拱手说道。 “来人,去府库取一张最新的疆域图来。”张懿朝门外大声喝令。 门口侍立的士兵连忙躬身领命离去。 士兵取来疆域图后,郭嘉让人抬出一张大案,将一丈来长的地图平铺在案台上,抬头看了眼四周,建议道:“还请大人屏退无关人等,并阖上大门,免得走漏了风声。” 见郭嘉一副小心谨慎、胸有成竹的模样,张懿不敢怠慢,一一照办。 待无关等人都散去,大门也紧紧闭上了,郭嘉这才手指地图上的一处城池,眼神灼灼,压着声音道:“贼军在巨鹿发兵造反至今,已经攻占了冀州大部分地区,其中有两处重要的粮仓,一处是广宗,从广宗可南下河内,进而占据虎牢,进逼洛阳。另一处就是上艾!上艾地处太行山脉,贼军若想发兵并州,必定是从上艾出发,上艾是他们的后方根据地,是他们的粮仓。 若我们派出一支奇兵突袭上艾,断其粮源,张梁必定派兵火速赶回救援,我们再在贼军救援的路线上半道设伏,截杀援兵,如此张梁大军首尾不能两顾,必将大败!” 虽然郭嘉言辞凿凿,众人却仍是将信将疑,毕竟郭嘉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士子,若是没有足够的说服力很难让他们信服并为之冒险。 杨启自然是相信郭嘉的能力,但为了让这些老江湖信服,不得不配合郭嘉进行演戏,故意提出质疑:“即便张梁真如郭兄所言派兵救援上艾,可太行山脉那么大,我们又怎知他的援兵路线,又该在哪里设伏?” “诸位请看!”郭嘉手指地图,眼神坚定道:“张梁进入并州后,第一时间攻打的是盂县,接下来就是阳曲,倘若这时收到上艾遇袭的消息,他担心后方粮仓有失,必然会派出援军。援军走的只能是盘龙谷这条近道,因为若是不走盘龙谷,就要绕过龙山,如此就要足足多花三日的行程,救援抢的是先机,若是耽搁三日之久,他就没必要派兵援救上艾了。” “若是张梁不管上艾,死攻阳曲,阳曲城中粮草丰足,倘若贼军攻下了阳曲,将阳曲作为新的粮仓,这种情况下又该如何应对?” “这个简单,我们死守阳曲,只要阳曲不丢,张梁必败!” 杨启和郭嘉两人像是演起了二人转,一问一答间倒也让众人明白了一个事实,张梁并非不可击败,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险。 但堂上有权力做出决定的只有一人,众人目光皆投向了上首的张懿。 张懿凝目蹙眉,双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内心思绪激烈翻滚。 郭嘉的这个计策不可说不好,但有点过于冒险,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两支奇兵,一支突袭上艾,一支半道设伏,若是有一支有失,这场战争就输了一半。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担心的,他最担心的还是阳曲能否守住,因为郭嘉这条计策最核心的关键是,阳曲不能丢! 阳曲一丢,其它谋划全都是无用功。 阳曲现在是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在驻守,刘备麾下原先是三千骑兵,加上后面拨给他的两千兵马,一共是五千兵马,要想挡住张梁的十五万大军,着实有些困难。 但若是派一支奇兵突袭上艾,张梁分兵去救,然后再派出一支援兵前去支援阳曲,或许还真有希望守住阳曲。 只要张梁后方粮仓一丢,随军粮草耗尽,贼军必败! 思虑了许久,张懿长吸一口气,双手十指渐渐苏展开,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杨启身上。 要想守住阳曲,一切还是要倚靠杨启,只有杨启的奇门阵才能挡住张梁的十几万大军和他麾下的数十位神通者。 见张懿的目光望了过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像是在说只要你点个头,我就同意郭嘉的这个计策。 杨启微微点头,因为他知道这一战自己必须接,想躲也躲不开,只有解决了张梁,自己才有机会南下。 得到杨启的肯定答复后,张懿一扫脸上颓色,拍案道:“好,就依奉孝之策,大家记住,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诺!”众人齐声应答。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具体的作战计划,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各自散去。 …… 龙山位于太行山山脉边缘,海拔三百余丈,山虽不高,但崎岖陡峭,通过龙山最快捷的方式莫过于穿过龙山脚下的盘龙谷,但盘龙谷目标明显,长期有暗探蛰伏于此。 另外一条捷径就是北蟒绝地,北蟒绝地位于龙山的北侧,是一条悬崖小径,仅能容单骑行过,山道旁边是高达千丈的深渊,云雾缭绕,不能见底。 这是一条绝径,常人根本不敢靠近,更不用说行军路过,因此斥候或是暗探一般不会来此,而且这里也没地方藏身。 吕布率领着一支轻骑从晋阳出发,一路疾驰,终于在次日黄昏时赶到北蟒绝地,却遇到了一只“拦路虎”。 这是一头水桶粗细的巨蟒,整个身子盘卧在悬崖小道上,拦住了去路。 巨蟒浑身漆黑如墨,晶亮的鳞片闪着幽光,脑袋足有脸盆大小,此时刚被惊醒,正鼓着一双灰绿色的巨眼盯着众士兵。 看到这条巨蟒,众将士皆是头皮发麻,心中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若是在平地上,这条巨蟒虽然恐怖,但他们人多,一拥而上,还有办法。可是这畜生偏偏堵在北蟒绝地,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此时谁敢上去?不是被巨蟒吞掉,便是坠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第三十二章 奇袭上艾 “都尉,我看我们还是另寻出路吧?”吕布身后一名军侯建议道。 汉朝军制,都尉领兵一千到三千不等,麾下两百人为一曲,设有军候,曲下百人一屯,设有屯长,屯下五十人一队,设有队率,队下每十个人有一个什长,五人一个伍长。 “你们在此稍候,布去会会那头恶蟒!”说着,吕布拍马上前,往巨蟒逼去。 巨蟒本来蜷缩着身子,看到有人上来挑衅它,不由高扬起狰狞的脑袋,血口大张,露出两只深黑色的獠牙,红色的蛇信子扑哧哧吞吐着,向吕布瞪眼示威。 巨蟒张口,从它那猩红的信子上淌下数滴液体,滴落在崖边一簇青草上,发出哧哧响,没一会儿青草便化为一滩黑水,发出一股恶臭。 众士兵都胆寒,这巨蟒的毒液如此恐怖,一旦沾上必死无疑,纷纷替吕布捏了一把汗。 “唏律律……”在距离巨蟒三丈远时,吕布胯下的俊马开始露出慌乱之色,四蹄刨地,发出阵阵凌乱的嘶鸣,不敢上前。 吕布拍了拍它的脑袋,突然眉毛一挑,飞身跃起,手执方天画戟往巨蟒扑去,一股凛然之气蔓延开来。 巨蟒见威吓对眼前之人无用,也是大怒,但它并非笨蛋,身子缓缓后退,要将吕布引入北蟒绝地。 吕布无惧,一个箭步冲入绝地,欺到巨蟒跟前,方天画戟扑棱棱一抖,寒光闪烁,直刺它眼睛。 巨蟒不敢撄其锋,低头避过,张口吞吐信子,积聚的毒液一股脑喷射而出,要将眼前侵犯它的人毒死,然后生吞! 吕布也没奢望一戟解决这头巨蟒,他就是要逼巨蟒喷射毒液,巨蟒喷射完毒液需要重新积聚,这就给了他机会。 吕布右臂一挺,方天画戟铿的一声刺入岩壁三寸,借着撑力,飞身跃起,躲过毒液后,拔出方天画戟,一个神龙摆尾,飞扑先前。 动作流畅如疾风,身姿英武如展翅的大鹏,令人惊叹! 吕布欺近巨蟒,在畜生惊恐后退中一把抱住其脑袋,挺戟刺入蛇口,动作快得惊人,巨蟒还未积聚完全的毒液被吕布一戟破去,蛇口被血水弥漫。 吕布虎目圆凳,抡起铁拳,一下一下砸在巨蟒脑后三寸处。 巨蟒用力挣扎,但吕布的双手犹如一对铁钳,牢牢锁着,任它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它巨尾卷动,缠绕住吕布的身子,用力想将他勒死。 但吕布浑然不顾,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在巨蟒脑后三寸处,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直砸得巨蟒眼冒金星,身子疲软,在它的脑后三寸处现出了血痕。 终于,巨蟒坚持不住,悲鸣一声,松开了吕布,瘫倒在地。 巨蟒只是暂时缺血昏过去,此时不除去它更待何时?吕布手臂一伸,沾血的长戟闪电回撤,咻的一声刺入巨蟒腹部。 这里才是巨蟒的致命之处七寸,打蛇要打七寸! 血液飞溅,光芒连闪,直将巨蟒腹部刺了千百个窟窿,血肉模糊。 确定巨蟒死透后,吕布手执方天画戟轻轻一挑,将那具血肉模糊的巨大尸体扔下深渊,随后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这一幕看得众骑兵毛骨悚然,这还是人吗?比巨蟒还要令人胆寒,他们心中对吕布更加敬畏,有这样一号人物当他们的都尉,是他们的荣耀。 吕布翻身上马,一声令下,身后一千轻骑小心翼翼穿过北蟒绝地,向上艾进发。 上艾城是座小城,城墙高不足五丈,守城的士兵却不少,足有四五千人。 这里土地肥沃,盛产粮食,曾是汉军的一处粮库,后来被黄巾军占领,黄巾军见有现成的粮仓可用,便将四处搜集来的粮草全部转移到此处,并派重兵把守。 上艾城是黄巾军向西扩张的后方重要根据地,由于周围的城池都在黄巾军控制下,所以警戒心并不太重,再加上附近城池的友军经常前来运粮,因此城门关的比较晚。 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吕布率领着一千轻骑悄悄逼近城墙,他们胯下的战马都是马蹄裹布,发出的声音极为轻细,但在距离城墙数百米远时仍然被城楼上巡视的士兵发现了。 “敌袭!”城楼上响起一道呼喊。 四名在城门前巡视的士兵急急入城,就要阖上城门,但这时耳边呼啸声响起。 “咻咻!”两道箭矢先后破空而来,随后后箭追上前箭,齐头并进,在空中疾速飞掠,两名正在拉闸门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便双双被射中脖子,应声而倒。 这是吕布的绝技,连珠箭! “冲!”收起大弓,吕布扬起手中方天画戟,一马当先,身后一千骑兵迅如奔雷,往城门扑去。 百步远的距离,吕布飞骑前冲,眨眼便到,城墙上有人扔下巨石,想要阻挡他入城,给拉闸门的士兵重新争取时间。 吕布眉毛一挑,伸展手臂,挺戟刺出。 “轰!” 那块成人大小的巨石应声而裂,不能伤吕布分毫,他马不停蹄地冲入城门,方天画戟往身下一扫,四名正在合力拉闸门的士兵纷纷惨叫倒地。 黄巾军见吕布只有一人,立刻涌出数十名精壮士兵,挥舞着大刀向他扑去。 吕布犹如一尊魔神,傲立在城门前,一杆亮银枪耍得如游龙闹海,漫天光芒闪烁,场上铿锵声不绝,惨叫声不断。 半晌后,吕布持戟挺立,在他面前躺着一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 看到这一幕,黄巾兵皆胆寒,再无人敢上前。 身后轻骑兵赶了上来,他们见主将如此勇猛,纷纷呼喝,向城门中杀去。 这时,守城的将军带着三千士卒急急赶来,和吕布麾下将士杀在了一处。 吕布星目一扫,已是锁定了目标,他策马奔出,扬起手中方天画戟,向前冲杀,一路披荆斩棘,冲杀到敌将面前。 敌将胆寒,转身想要逃走,却被拍马赶上的吕布一戟挑飞了脑袋,鲜血飞溅开来,吓得其他士兵双腿发颤,四散而逃。 一千骑兵士气大振,冲入城中,杀得黄巾军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蓦然间,地底跃起两道黑影,速度极快,刀光闪闪间扑向吕布,一人挥刀砍向吕布脖颈,一人持刀刺向吕布胸口。 吕布面色微微一变,但早有准备,方天画戟抡圆横扫,呼啸苍穹间,犹如一道风轮,将袭来的两把长刀接连撞飞。 两名遁地者一击未果,想要遁地逃走,吕布横眉怒喝,风轮陡然加速,将二人拦腰碾成了两半,血肉飞溅。 看到吕布这般凶残,黄巾兵更是胆寒,没人再敢主动去招惹这个魔头,有精明的黄巾兵见情况不妙,掉头就跑,去其它城门传信。 吕布领着一千骑兵,以极为少数的伤亡代价,一路杀到了城中仓廪处,众骑兵下马取了够十日所需的补给后,纷纷掏出火镰点燃火把,抛向了十几座粮草堆积成小山的仓廪。 顿时,上艾城中火光冲天,数十万石粮草皆被点燃。 吕布并不离去,而是跨马戟,傲立在粮仓门前,等着前来救火的敌军。他们来一队杀一队,直杀得敌人胆寒,望到吕布就双腿发颤,打马而逃。 很快,便有黄巾兵惊醒过来,骑上快马,逃出城去搬救兵。 吕布远远地望着,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就怕你不去搬救兵,周围诸城兵马都不多,几千几千的来他根本无惧,除非是去张梁处求援。 如此,正中下怀! 第三十三章 盘龙谷伏击 黄土沙道上,一支将近十五万的大军出了太行山脉后,浩浩荡荡朝盂县方向挺进。 军队以步兵为主,骑兵占少数,士兵的装备参差不齐,穿戴的有布甲,有锁子甲,也有鱼鳞甲,唯一相同的是个个头戴标志性的黄巾。 率领这支兵马的将领正是黄巾军统帅张角的三弟张梁,号称“人公将军”。 张梁着一身鲜亮的甲胄,身材高瘦,颔下蓄着整齐的短须,腰别宝剑,胯下漆黑色骏马,倒也威风凛凛。 大部队刚到盂县十里外,便听前方斥候来报,盂县守军已经弃城而逃,张梁大喜,这可是个好兆头,官军如此羸弱不堪,看来拿下阳曲也是易如反掌。 部队继续不疾不徐地前行,还未行出多远,身后又有一骑飞速奔来,来人一个翻身下马,差点摔倒,一脸慌张,跪下急奏道:“大……大帅,不好了,上……上艾丢了,守城的五千兄弟全部阵亡!” 张梁本是喜悦的脸上骤然一僵,这则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上艾可是后方最重要的粮库之一,丢掉上艾意味着他麾下的十几万大军将失去粮草补给。 他如何能想到官军竟如此大胆,竟派出兵马悄悄绕到自己背后去袭了粮库。 现在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火速掉头,率领大军扑向上艾,将那股袭击了上艾的可恨官军全部杀光! 但张梁万万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大军既出,又岂能说撤就撤?且不说有损他的威信,还会徒让官军看笑话。 还有一个方案是大军继续挺进,攻打阳曲,阳曲是并州重要的一处粮仓,早有斥候来报,阳曲城中的存粮足够十万大军一个月所需,只要攻下阳曲,粮草暂时无忧。前提是必须在五日内攻下阳曲,因为大军随军携带的粮草只够支撑五日。 当然,上艾也必须救,后方这根刺不拔掉,张梁睡觉都不会安心。 沉吟片刻,张梁已是有了主意,唤过一位名叫李金龙的亲信部将,令他率领麾下三万骑兵掉头火速前往上艾救援,城中粮草能救回多少就救回多少。 李金龙领命离去,张梁则率领着剩余的十二万大军继续前进,路过盂县时,又分出一支兵马占领了盂县,作为后方的一处基地。 再说陈飞龙这边,他率领着三万骑兵火速回援上艾,选的道路果然如郭嘉所预测的那样,盘龙谷。 盘龙谷呈葫芦形状,最宽处不过五丈,长则达三四里,两侧是山林峭壁,是一处设伏的绝佳场所。若非情况特殊,李金龙绝不会走这条路。 越接近盘龙谷,李金龙越小心,他让队伍放慢速度,连续派出数十位斥候到前方探路,可是这些斥候没一个回来的,让他变得更加不安。 不过,一想到上艾城的那些粮草,那可是关系到十数万黄巾军的生存问题,他不敢久留,终于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盘龙谷。 盘龙谷中,李金龙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身材魁梧,骑着一匹灰褐色骏马,面上有两道狰狞的疤痕,皮肤黝黑。 抬头看到了百丈外的出口,李成龙终于松了口气。此时三万大军,已经进入盘龙谷了,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全部通过这座山谷。 但就在这时,后方突然骚乱起来,有哀嚎声,有战马嘶鸣声,谷中轰鸣声阵阵,大地震动。 一名传令兵从后方飞骑来报,将骚乱原因报告给李成龙。 原来,有官兵埋伏在盘龙谷入口位置两侧的山上,等黄巾军入谷后,突然推下巨石,封住了山谷的入口。 李成龙当机立断,唤来队中仅有的一名身怀巨人神通的副将,让他施展神通在前开路,同时下令全军跟随着巨人脚步向山谷出口发起冲击。 顿时,两丈高的巨人在前开路,身后跟着三万骑兵犹如一道奔腾的潮流,往山谷口扑去。 眼看着就要冲出谷口,忽然周围白雾弥漫,目不能视,包括巨人在内,凡是进入谷口百步范围内的人全都迷失了方向,有的在原地打转,有的则如惊弓之鸟般对着同伴挥刀相向。 谷口外百丈处,张杨领着五千骑兵等候在此,看到山谷中陷入迷踪阵中乱成一团的黄巾军,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没有杨启事先提供的迷踪阵阵旗和布阵的方位,要拦住这支拥有巨人的三万骑兵,还真是难如登天。 失去了李金龙的指挥,困在盘龙谷中的两万多骑兵仿如成了无头的苍蝇,进退不得,前进就会陷入那诡异的迷雾中,退路又被堵死,退无可退。 在他们不知所措之际,无数巨石从两侧山壁上接连滚落,砸死无数骑兵,一时间,整个盘龙谷乱成一团,黄巾军一阵人仰马翻,哀嚎惨叫接连不断响起。 滚石刚结束,还未等黄巾兵喘过气来,又有一轮轮箭雨往山谷中扫射,无数来不及躲闪的骑兵顿时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剩下的黄巾骑兵迅速下马,找地方躲避箭雨,还未开战,黄巾军便折损了成千上万。 而在他们下马躲避箭雨之际,又有一队队官军从两侧小路掩杀出来,杀向犹如惊弓之鸟的黄巾兵。 这一连串的变故下来,黄巾兵早已毫无斗志,又没了李金龙的指挥,看到官军掩杀而来,顿时四散奔逃,但山谷拥挤,顿时自相踩踏无数,勉强抵抗了一阵后便缴械投降…… 再说张梁这边,他亲率十一万的黄巾大军,一路向阳曲进逼,但在行至阳曲城城外十里处时,前方开阔的原野上,一支五千规模的骑兵拦住了去路。 为首三骑威风凛凛,正是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 看到前方突然冒出这支拦路的兵马,张梁明显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官军会据守城池,没想到对方有有高城厚墙不守竟敢主动出城迎战,更可笑的是官军竟然只派出了区区五千骑兵。 以区区五千就想阻挡自己麾下十一万大军,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张梁微眯着眼,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官军的这份大礼他收下了。 “全军出击!” 第三十四章 遁甲奇兵 有城不守,选择出城迎战自然是郭嘉的主意。 郭嘉认为阳曲城不如晋阳城来得高大坚固,而且黄巾军阵中几乎全是步卒,若是一味死守反而给这些步卒提供了更有利的战场。 而刘备麾下都是骑兵,张懿麾下的并州铁骑更是名扬天下,守城并不擅长,但骑兵适合野外冲阵,若是选择在城外开阔的原野上迎敌,对骑兵来说无疑是龙腾于海,凤翔于天,所向披靡! “全军出击!”随着张梁一声令下,黄巾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杀啊……” 黄巾士兵互相吆喝着,以一道道有序的方阵向前推进,最前面的是步兵方阵,一共有八大方阵,密密麻麻,奔跑起来震天动地,似乎随时都能将前方的这支骑兵吞没。 “大哥,卬们也出击吧!”张飞握紧手上的丈八蛇矛,有点按捺不住心头沸腾的热血。 “不急,等他们再靠近些,先用弓箭压制。”刘备眺望前方,面对奔涌而来的千军万马,脸上依然泰然自若。 待黄巾兵冲到箭矢射程之内,关羽丹凤眼爆射出一缕精光,右手重重挥下。 前排近一百骑兵都是精挑出来的神射手,齐刷刷举起手中硬弓,硬弓力道强劲,箭矢破空而去,几乎箭无虚发,连续的几轮箭雨之下,黄巾军先头部队已是倒下一片。 “冲!”刘备当机立断,拔剑向前,下达了出击的指令。 顿时,五千着清一色降红衣甲的精锐骑兵在刘关张三人的带领下犹如一道赤色潮流,迅若奔雷,直冲入黄巾军步兵方阵。 “杀!”张飞纵声狂呼,一马当先,丈八蛇矛划过,便会有一名敌军倒下,鲜血飞溅,将身上的战甲染得更加鲜红,他一路披荆斩棘,往前冲杀。 关羽面无表情地挥刀劈飞从侧面袭来的两名黄巾兵,策马紧跟在张飞身侧,在他看来,三弟勇则勇矣,但太过鲁莽,他这个做二哥的要随时为其擦屁股,免得张飞被暗箭所伤。 至于大哥刘备,身边有一队亲兵护卫,况且本身武艺也不弱,倒也不用他担心,而且即使大哥真的遇险,关羽也有自信瞬间冲杀到大哥身边将他救起。 在三兄弟的带领下,五千骑兵一路往前冲去,沿路劈飞无数黄巾兵,但黄巾兵胜在人多,又悍不畏死,死了一队又有一队顶上,而且身后的弓箭兵方阵也已赶到,借着步兵的掩护,弯弓搭箭,抛射箭矢,射杀官军骑兵,倒也渐渐压制住了这五千骑兵的凌人攻势。 渐渐的,刘备麾下的五千骑兵越战越少,在还剩下三千余骑的时候,已是被数万的黄巾军步卒团团围住,外围更有数万弓箭兵虎视眈眈,将箭矢瞄准了陷入重重包围圈中的刘关张三兄弟,以及他们所率领的三千骑兵。 “大哥,杨启那小子不会诓卬们吧,让卬们在这卖命,自己却撒腿开溜?”重重包围中,张飞和两位兄长背靠着背,杀退了敌人一波又一波进攻,见援兵迟迟未出现,八字眉凝成一个结。 “三弟休要胡言,子奇的为人你又岂会不知?况且还有丁从事随行,他定是在暗中观察,等候最佳时机杀出……”话虽如此,刘备的目光也是有了丝丝焦急,原本淡定的脸庞沁出了不少汗珠,陷入重重包围圈中,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而且跟随他的五千精锐骑兵已经折损了大半,他不想一手练成的精兵就这样全部葬身于此! “大哥说的是,那卬就再拼把力气,多杀几个贼兵,断不让那臭小子小瞧了我张翼德!”说着,张飞手中丈八蛇矛左右挥舞,上下横扫,无数扑来的黄巾兵皆惨死在他脚下…… 眼看着胜券在握,张梁目光直接越过前方战场,眺望远处的阳曲城,想到马上就能占领这座汉军粮仓,不禁得意大笑。 “官军愚蠢至极,有城不守偏要出城送死,阳曲城本帅就收下了!” 就在张梁得意大笑的时候,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响起,却见黄巾军后方尘埃滚滚,弓箭兵阵营突然乱作一团,他们的战旗纷纷歪倒,弓箭兵哀嚎惨叫声不断传出,而且恐慌很快由后方传至前方的步卒方阵。 黄巾兵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骚乱弄得人心惶惶,阵型顿时松散起来,而被团团包围的刘关张三人以及他们麾下战斗到现在仅余的两千余名骑兵,心情顿时从大悲到大喜。 “是子龙!”刘备热泪盈眶,喜出望外。 “将士们,援军来了,随我杀出重围!”刘备振臂高呼,果断地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诺!”两千将士激动地齐声回应,声如惊雷。 刘关张三人个个战意弥漫,领着麾下两千骑兵向乱作一团的黄巾兵发动反击。 “杀!冲乱他们的阵型!”赵云手执龙胆亮银枪,银甲白袍,胯下白马,威风凛凛地率着身后一万铁骑,犹如天兵天将,突降在这片大地上。 他一路冲杀过去,一杆银枪耍得如游龙闹海,迅疾而又霸烈,每次挥出便是一排的弓箭兵倒在他脚下,所向披靡。 赵云单枪匹马沿途不知击杀了多少黄巾兵,霎时便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刘关张三人而去。 后面的一万铁骑呈锥字形,大呼着杀向黄巾军,他们跟随着赵云的脚步一路冲杀,个个振奋莫名,长戟乱刺,横刀飞舞,不知有多少敌兵被他们刺中了心窝,砍掉了脑袋,惨死当场。 他们便如一道刺进敌军腹部的利刃般,将敌军中的缺口越撕越大,杀得黄巾兵胆寒,四散而逃。 在这一万铁骑身后,缓缓走出三骑,当中一人少年模样,胯下白马,黑发微束,身着蓝袍锦衣,清秀的脸庞上一双漆黑灵动的眸子,正是杨启。 杨启左右,一个是青年士子模样的郭嘉,另一个是中年文士打扮的丁原。 丁原看着在前方冲阵,在赵云的率领下,杀得黄巾军毫无招架之力的一万并州铁骑,不禁暗暗心惊。 他微微侧过脸,看着身旁的杨启和郭嘉,心中突然一凛,这两人简直绝配,一个懂奇阵,一个擅奇谋,再加一个勇武无敌的赵云,将来必是此三人的天下! 第三十五章 反击 战场上突发的这一幕令张梁有些猝不及防,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这支凭空冒出的一万铁骑在黄巾军方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尸横遍野,直接打破了他攻占阳曲城的美梦。 其实张梁早听程远志的残部报告过,说并州军中出现了一位擅长奇门阵的少年,正是这位少年的出现才导致程远志兵败身亡,然而他一路行来却从未遭遇过奇门阵,这才疏忽大意了。 而正是他的大意给了并州军机会! 这些并州铁骑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战场之上,许是因为少年布下了遁甲之术的缘故。 奇门遁甲,有奇门阵,同样也有遁甲之术,传闻姜太公曾经遁甲十万,突降牧野,方能在牧野之战中大破殷商数十万大军! 本以为遁甲之术早已失传,却没想到今日竟让他给撞见了。 若是他一早就派出斥候仔细探查四周,说不定就能找到遁甲术的蛛丝马迹,从而提前制定好应敌方案,断不会陷入如此被动局面。 收回思绪,张梁知道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他目光阴冷地看了远处的杨启一眼,果断地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现在军队阵型散乱,全军士气低落,再战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随着后方的鸣金声响起,黄巾兵个个如蒙大赦,纷纷掉头撒腿就跑,生怕跑慢了成了给别人垫背的。 黄巾军如潮水般退去,而在他们背后,赵云和刘关张三兄弟,领着万余骑兵,一路追杀,斩敌无数。 眼看着就要追杀到张梁帅旗前,张梁冷冷一笑,朝右手边三名大汉喝令道:“你们弎去断后,顺便还官军一份大礼!” “诺!”三人领命踏出阵去,互相间隔着十几步距离,走到一处黄土斜坡上,居高临下看着渐渐逼近的敌人,嘴角勾浮起一抹冷笑。 突然三人同时张开大口,仿如鲸吸水一般,他们身前方圆数十丈飞沙走石,无数黄土沙石纷纷离地腾空而起,最后涌进他们张开的大口中,前方形成了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深坑。 而这三人除了肚子胀大了一大圈外,一点事也无。 赵云冲在最前面,看到了这惊奇的一幕,连忙勒停战马,同时挥手示意身后将士停下。 “子龙,什么状况?”刘备和两位弟弟策马赶到赵云身旁,见赵云停止了追击,不由问道。 “斜坡上的三人似乎是神通者,大伙小心些!”提醒一声,赵云握紧手中龙胆亮银枪,一双星目逼望着不远处的三人,面色凝重无比。 闻言,刘备、关羽、张飞纷纷握紧手中兵器,暗自戒备。 “呼……”斜坡上的三人,张开的大口蓦然同时往外吐出一口气。 顿时,无数的黄土飞石从三人口中狂喷而出,遮天蔽日,朝着赵云、刘关张以及他们身后的将士当头笼罩而去。 “尔等速退!”赵云、刘备、关羽、张飞几乎异口同声厉喝。 四人纷纷跨前一步,擎起兵器,打算硬抗下这铺天而来的沙石,为身后万余将士争取撤退的时间。 赵云目光森然一片,手中龙胆亮银枪一抖,随即挺臂迅猛刺出,瞬间便刺出七下,枪芒猛烈击空所产生的气流漩涡,仿似一条飞龙,翻滚咆哮而出,撕裂了周围方圆数丈的空间,将那些笼罩而来的飞沙走石全部冲散开。 七探盘龙出,飞沙走石散! 刘备一脸凝重,手持双股剑,双剑交错于胸前,在黄土沙石落来之际双剑斜斩而出,剑芒圆转不断,撕开前方沙石,硬生生在身前扩出一处空间,沙石触之即落,不能寸进分毫。 红脸的关羽依然面无表情,青龙偃月刀横空劈出,光芒爆闪,霸烈之极,犹如一头青龙咆哮苍穹,摧毁前方一切事物,袭来的沙石全部被斩成了尘埃,最终飘散在天地间。 大喝一声,张飞握紧丈八蛇矛,森寒的蛇形双刃已是急速旋转起来,一瞬间便化出无数道枪尖,嗡嗡耳鸣间如一阵龙卷旋风席卷而出,将迎面笼罩来的沙石尽数卷入其中,抛洒向远方。 有了四位将军在前方硬抗掩护,一万余骑兵,迅速掉转马头,撤到沙石攻击范围之外,但仍然有数十骑兵来不及撤退,被沙石掩埋。 赵云四人硬抗沙石的一幕,令三名神通者震惊不已,张口正欲再次施展神通,却见前方三道人影疾速扑来,三道寒芒闪过,三人甚至来不及逃跑,就被当场斩杀。 虽然牺牲了三名神通者,但因为他们的拦截,张梁大军已经成功撤到远处并重新集结完毕。 他麾下还剩下八大方阵,包括六万多的步兵,以及近两万的弓箭兵。 将近八万将士,而对方只有一万余骑,虽然兵种处于劣势,但胜在人多,只要阵型不乱,张梁还是很有信心打赢这场战役。 而且,他麾下还有数十位神通者。 但在决战前,张梁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独自策马走出五十步,朝官军阵营大声喊话:“请杨启出来答话!” 并州军这边,赵云和刘关张三兄弟,以及随后赶到的杨启、郭嘉、丁原七人并骑而列,在七人身后则是阵型森严的一万多骑兵。 听到张梁喊话,杨启正欲策马奔出,却被赵云伸手拦住了,“师弟不可,两军大战在即,张梁此时喊你出去说话必是有所图谋,师弟切不可孤身犯险!” “师兄放心,他若好好说话,我便好好听着,若是他敢打什么歪主意,也休怪我对他不客气!”杨启不以为意道。 但赵云还是不允,杨启无奈,只得大声喊道:“张梁,师兄不放心我一人出阵,可否允许他陪同!” 能将杨启诱骗出来,张梁做梦都能笑醒了,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想要再搭上一人,张梁心中得意,面上却故作为难状,片刻后才勉为其难道:“好吧,不过,只准你们二人!” 杨启贼精一个人,从张梁神色间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伸手从怀里摸出两小瓶蓝色药水,自己一瓶,然后将另一瓶递给赵云,让他喝下。赵云对杨启是毫不保留的信任,问都不问是什么,直接喝下。 喝下药水,杨启和赵云相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并肩奔出阵去,在距离张角五十步时方才勒停战马。 第三十六章 不作不死 “可否告诉本帅,方才一万铁骑突然天降,可是施的遁甲之术?”张梁微眯着眼看向杨启,沉声问道。 “没错,是遁甲之术。”微微颔首,杨启好意提醒道:“我劝你还是退兵的好,即便你麾下还有不少神通者,但我也准备了不少奇门阵,再战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张梁低头沉默,片刻后抬头质问:“不知朝廷许诺你何等官职,你竟替这个腐朽不堪的朝廷如此卖命?” “并无许诺!” 闻言,张梁大笑一声,“我大哥求贤若渴,你年纪轻轻,何不加入我黄巾军,将来一统天下,必定封侯拜相!” “没有兴趣!” “杨启,只要你肯加入我黄巾军,本帅向你保证,你在黄巾军中的地位仅在我兄弟三人之下!”这是张梁所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了,他左手藏于袖中,只要杨启回答一个不字,便立刻毫不犹豫地出手将其击杀,以绝后患。 袖中藏着的秘密武器是大哥张角交给他的,让他在关键时刻使用,暗杀成功率近乎十成,从未有人能在这件暗器下逃生。 “这个,容我考虑一下……” 杨启的回答令张梁喜出望外,若真能收服此人,黄巾军必将无敌于天下,再多的官军都不足为惧。 杨启侧过身和赵云低声交谈,赵云抬头看了张梁一眼,点了下头。 两人商量完毕,杨启抬头,迎着张梁殷切的目光朗声道:“黄巾军自称替天行道,然起义至今,已然变了初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与土匪何异?恕在下不能助纣为虐!” “黄口小儿,尔敢!”张梁勃然大怒,袖子一举,一根发丝般细小的锃亮金丝电射而出,速度快的惊人,眨眼间便到了杨启身前,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不归顺,那便死吧!”张梁狰狞大笑,但随即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号称无坚不摧、无甲不破的淬火金丝竟然停在了杨启脖颈前一寸处,接着再也不能寸进。 张梁目瞪口呆,迅速收回淬火金丝,再次发射而出,这次直奔杨启的心口而去,但同样不能寸进,似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被阻挡了下来。 张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不由急得汗珠不停滚落,又不信邪地将淬火金丝对准了赵云发射,但依然不能伤赵云分毫。 杨启嘿嘿冷笑,他和赵云事先喝下的蓝色液体,就是为了应付张梁的出手暗算。 蓝色液体名叫护体药水,在异世界极受欢迎,毕竟异世界的炼金术士身体单薄,需要这种护体药水才能保命。 喝下护体药水之后能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护体罡气,罡气能存在半个时辰,或者承受三次外物攻击。 “见鬼了!”张梁急急掉转马头,想要逃离这里。 但对方出手暗算在先,赵云怎会让他如愿逃走? 赵云面目冷峻,右臂抬高,擎起手中龙胆亮银枪,天地之间,只剩下策马正在逃远的张梁。 一声爆喝,枪去似流星。 飞出的银枪,撕破前方空气,发出震天厉啸,化为一道银光,朝着逃奔的张梁,以无比的速度追了过去。 张梁听到背后急剧的破空声,吓得冷汗直冒,拼命催马狂奔,但就在这时,“噗”的一声,枪尖狠狠地从后背穿入,穿过心窝,将他掼翻下马。 瞪大了双眼,张梁强撑着身子勉强站起,低头不敢相信地望着从胸口处贯穿而出的枪刃,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命陨与此,脸上带着一份深深的不甘,终于轰的一声砸落在地。 张梁一死,黄巾兵顿时再无斗志,虽然黄巾军阵中还有一些神通者存在,但这些神通者也知道一支群龙无首的军队是不可能胜利的,即便他们死战到底也不过是多杀一些官军罢了,最终还是难以避免败亡的结局,索性最先开溜,往虎牢关方向投奔张宝去了。 反观并州军士气大盛,又有骑兵对步兵的天然优势,挥军掩杀,直杀得黄巾兵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大战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方才落幕。 茫茫苍野,尸横遍野,断旗纷飞,天地寂寂…… 阳曲城外这一战以官军大获全胜告终,官军以伤亡七千余骑的代价,足足斩杀了五万的黄巾兵,战绩惊人。 另有四万有余的黄巾兵选择投降,剩下一万多的黄巾残兵往孟县方向逃亡,来到孟县城外,却发现孟县早被官军占领了,张杨早在此处等候多时了,接下来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役,在斩杀了五千黄巾兵后,剩下的黄巾兵再也没了抵抗的勇气,皆放下武器投降。 阳曲之战,黄巾军三大帅之一的张梁阵亡,也就基本宣告了北部黄巾军主力的消亡,即便是太行山以东的冀州,残余的黄巾军也不足五万,而且还是分散各郡县,自保都难更谈何进犯并州? 因此,杨启决定在阳曲稍作休息后便返回晋阳,然后跟随并州刺史张懿南下,前往酸枣会盟。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他的计划。 远在晋阳城中的张懿听到斥候从前方带来的大胜捷报后,兴奋过了头,认为张梁已死,并州黄巾军也彻底消灭了,便取消了城中的宵禁,而且当晚就带着几个随从前往城中最大的花楼听曲买醉,夜宿头牌闺阁。 一夜尽欢的张懿,次日一早就被人发现惨死于房间中,头颅还被人残忍地割取了,只留下一具无头尸身。 丁原和张杨收到急报后,连夜赶回晋阳处理后事,一到晋阳立马封锁出事的花楼,下达封口令,并派人追查凶手。 为了张懿的名声着想,丁原以官府的名义发布公文,对外宣称张懿战死与阳曲之战,是并州能够剿灭黄巾贼寇的最大功臣。 一时间,并州大地震动! 并州百姓无不痛哭涕零,无数百姓自愿请命为张懿披麻戴孝。 消息传到杨启耳里,他只能对张懿表示默哀,本来有这份剿灭并州黄巾军,斩杀张梁的天大功劳在手,张懿本能一路高升,却为了一时之欢,葬送了这大好前程。 正应了一句话,不作不死。 包括张梁也是,你若堂堂正正挥师杀过来,咱们正面较量就是,非要暗箭杀人。那对不起,你不仁我不义,天经地义! 第三十七章 南下会盟 张懿死后,丁原接管了并州的大小事务,其中张杨主管武事,负责攻打散落各地的黄巾余寇。 两人手头都一堆事要处理,同时还要压制底下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因此暂时放弃了南下会盟的想法。 这是张懿的突然死亡造成的,是没办法的事,杨启也不强求。 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决定同杨启一道前往酸枣会盟,丁原为了弥补歉意,调拨给三兄弟三千精骑,重新组成一支五千规模的精锐骑兵。 整装待发,一切就绪,一行人浩浩荡荡南下。 由于河东、河内大部分地区皆被黄巾军占领,郭嘉建议绕过太行山脉,夺取大河北岸的黎阳渡口,然后渡过大河,奇袭大河南岸被黄巾军占领的延津渡口,最后从官渡一带绕道陈留,前往酸枣和盟军会和。 先前的阳曲之战,郭嘉已经向众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因此他的这一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一行人中途转向,绕过太行山脉,一路昼伏夜出,悄悄靠近黎阳。 黎阳城的守军并不多,只有三四千,他们刚刚接待了一名遁地者,这名遁地者手提一口木匣,里面装的正是张懿的首级。 黎阳城守将得知遁地者刺杀了张懿的消息后,对他大是谄媚,亲自领着一队黄巾兵,出城护送他到渡口渡河。 遁地者乘船离去后,黎阳城守将突然色心涌动,便领着一众兄弟到附近村落寻个黄花闺女打算去去体内的燥火,怎料刚看到前方有个亮着灯火的村落,迎面奔来六骑,其中一人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高高抛起,鲜血溅了旁边的黄巾士兵一脸。 短暂的呆滞过后,剩下的黄巾兵顿时吓得四散而逃,六骑身后立刻涌出一队骑兵,飞扑向那些惊慌逃命的黄巾贼兵,很快就追上解决了个干净,最后连衣甲都给扒了。 张飞从黎阳城守将尸身上搜到一块象征身份的令牌递交给赵云,刘备令一队士兵换上黎阳城守将和黄巾军的衣甲,趁着夜色成功骗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刘备、关羽和张飞率着三千大军突然杀出,杀了黄巾军一个措手不及,一共斩敌三千余人,成功夺回了黎阳。 夺回黎阳后,刘备第一时间便是赶到县牢房,释放了被黄巾军关押的当地官员,让他们连夜帮忙在城内召集船工。 另一边,杨启、赵云和郭嘉领着另外两千骑兵赶往黎阳水寨。 赵云亮出黎阳城守将的身份令牌后,水寨头领下令守卫打开水寨大门放行,等杨启三人靠近大门后,三人身后突然冒出大队骑兵,疾驰而来,水寨头领反应过来,急令士兵阖上寨门。 但为时已晚,赵云风驰电掣冲入寨中,持枪横扫,挑飞无数围攻上来的守卫,勇不可挡,一人一马一枪守在寨门前,杀到敌军胆寒,没人敢靠近。 很快,两千骑兵涌入水寨中,黄巾士兵这时想逃已经晚了,很快就被解决了干净,水寨头领见势不妙,想乘一叶扁舟南下报信,被赵云远远地一箭射杀在小舟上。 三更刚过,刘备三兄弟便带着船工赶来渡口会合,众将士牵着马登上渡口处停靠的数十艘楼船。 四千八百名将士一共装了整整二十船,排成四个纵列,从大河北岸向南岸挺进。 四更时分,楼船抵达南岸,众将士迅速上岸,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对延津渡口发动突袭,斩杀水寨守军二千余人后,扬长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水寨…… 陈留郡酸枣县,是关东盟军约好的会盟地点,这里靠近汜水,地势开阔,道路畅通无阻,进可攻打虎牢雄关,即使败了也能各奔东西,方便逃命。 而盟军大营便设立在酸枣城外十里处,到如今盟军已经集结了十一路诸侯。 这十一路诸侯分别是南阳太守袁术、长沙太守孙坚、豫州刺史王允、荆州刺史王睿、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徐州刺史陶谦、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以及济北相鲍信。 其中南阳太守袁术、长沙太守孙坚、豫州刺史王允以及徐州刺史陶谦是去年年初朝廷新任命的,目的是为了镇压各地响应的黄巾军。 未时时分,袁术军营,盟军帅帐中,众诸侯与往常一样,齐聚一堂,共商攻打虎牢关大计。 因为担心黄巾军中有遁地者前来行刺,帅帐中的地面特意铺上了一层厚实平整的石板。 自从去年十月会盟以来,到现在已是过去半年,众诸侯除了偶尔向虎牢关周边城池发动几场小规模的战役外,主要便是聚在帅帐中商议对策。 不过商量来商量去,反反复复都是在讨论谁为先锋,若是战况不利谁负责断后,但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究其原因,除了虎牢关易守难攻外,主要还是因为诸侯们各怀心思,都想着保存实力,让别人去充当那出头鸟,自己跟在后面捞点好处就行,但为了日后朝廷不降罪,每日做做样子还是很有必要。 正当帅帐中的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突闻士兵来报,说营门外有一并州来的诸侯,自称刘备,率领精骑五千,前来会盟。 众诸侯停止了争吵,皆是一脸震惊望着传令的士兵,不敢相信竟有诸侯能从河内、冀州两地黄巾军的包围圈中突围而出,渡过大河来到陈留会盟。 坐于帅位之人乃是去年刚刚升任南阳太守的袁术,他并未着甲,身上随意穿着一件暗灰紫纹长袍,头戴长冠,长得一表人才,只是脸色蜡黄,眼神虚浮,给人一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感觉。 袁术见众人都不相信,也不认识这位刘备,料想此人定是敌军派来的细作,于是厉声喝道:“此人来路不明,当……” “公路兄且慢,既然他自称从并州而来,又带来了五千精骑,我们便传他进来问话,倘若他答不上话或言语不能服人,到时再将他打出也不迟。”说话之人一身甲胄,面容刚毅,坐于袁术右首处,乃是盟军的发起人之一,长沙太守孙坚。 “文台所言有理,你去传他进来吧…”袁术指着仍跪于地的士兵命令道。 士兵应了声诺,恭敬地退了出去。 袁术军营大门外,杨启一行人等候了许久,在张飞的火爆脾气即将爆发之际终于等来了个士兵传令,允许刘备前往帅帐议事。 刘备令身后骑兵找地方扎营休息,他领着两位弟弟,杨启、赵云和郭嘉,一行六人跟随带路的士兵前往帅帐。 进入大营,在前往帅帐的路上每隔几步便搭着一座帐篷,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士兵谈笑着进进出出,浑没有大战前的那种紧张紧迫感,杨启不由皱了皱眉,其余人也大都面露不解。 唯独郭嘉见怪不怪,看到众人一脸不解的样子,无奈笑道:“嘉第一次来时也是这般表情,这座营地乃是盟军统帅袁术的营地,因为营地离前线最远,所以平时都是这般散漫……” “岂有此理!这袁术简直就是饭桶!”张飞忍不住破口大骂。 第三十八章 帅帐议事 在前方带路的士兵见有人竟敢当面辱骂主公,不由勃然大怒。 回头想好好教训此人一番,待瞧见一个豹头环眼的恶脸汉子正鼓着一双铜铃大眼瞪视着自己,吓得赶忙闭上了刚要张开的嘴巴,瑟瑟在前引路。 众人一路直行,约摸一刻钟后终于来到了帅帐门口,那士兵不再前进,留下杨启一行人自己则匆匆溜走。 刘备也不在意,看到帅帐上旌旗飞扬,足有十数杆之多,很是雄伟,目露神往,整了整衣襟,朝门口两名高大威武的守卫抱了下拳,待守卫拉开门帘后,领着众人仰首跨进帐门。 帅帐中,众人再次吵得不可开交,浑没注意到刘备等人的到来。 张飞见众人只是争吵,竟没人接待大哥,不由怒喝道:“聒噪啥?没看到我大哥在这吗?” 群场寂静,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刘备等人的身上。 默默打量了片刻,坐于主位上的袁术咳嗽一声,大声问道:“你们几人来自何处?又带来了多少人马?” 刘备迈前一步,拱手作揖,侃侃道:“在下涿县刘备,原在幽州刺史刘虞帐下效命,之后奉命南下驰援晋阳,解晋阳之围后蒙并州刺史张懿信任,委任备为阳曲令。阳曲一战,入侵并州的黄巾军尽灭,贼帅张梁阵亡,故特率五千精骑南下会盟,一路战斗至今,麾下将士还余四千七百人。” “并州黄巾军尽灭,此话当真?”一人激动喝问,说话之人年约五十,满头华发,身着一袭儒袍,面貌甚是威严,乃是太原太守王盖的父亲,豫州刺史王允。 王家的根在太原,王允最担心的就是并州陷入黄巾军之手,所以才这般激动。 “千真万确,这位来自颍川的郭嘉郭士子便能作证。”刘备挺了挺胸膛,手指郭嘉一脸从容道。 见刘备答话时不卑不亢,神情泰然自若不似作假,众人已是信了几分,此时定睛一看,刘备身后站着的一名青年士子,不正是一个月前被撵走的颍川郭嘉吗? 当时郭嘉虽然口出狂言,但给人留下的印象极深,后来众诸侯派人去颍川打探消息,才知这个郭嘉少年时在颍川书院求学,年纪轻轻便以聪明才智闻名颍川,是颍川青年士子中的翘楚。 再次见到郭嘉,袁术顿时面露不喜,阴沉着脸质问道:“并州刺史张懿早先派人送来书信说,一旦扫灭并州黄巾军便亲自南下会盟,怎么他没来,反而派你一小小阳曲令前来?是看不起我们关东盟军吗?!” 并州之地与陈留中间隔着司隶和大河,再加上沿路关隘大多陷入黄巾军之手,两地消息不通,因此众诸侯此时还未收到张梁败亡、张懿遇刺身亡的消息。 即便是一个月前的晋阳之战,众诸侯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只知道张懿击败了贼军渠帅程远志率领的十万大军,具体细节并不知情。 “张刺史……”刘备抬头酝酿了好一会,再次看向在座诸侯时,已是双眼含泪、一脸悲恸,哽咽说道:“张刺史不幸战死……” 闻言,众诸侯无不呆立当场,回过神来后纷纷悲呼不已,大叹又一个国之栋梁为国捐躯了。 但一些诸侯眉宇间的喜色却是情不自禁流露出来。 “并州与陈留间隔着司隶和大河,要想顺利会盟,必须连闯数道敌军关隘,还要有船渡河,不知阳曲令是如何做到的?”长沙太守孙坚问出了众人心头最后的疑惑。 刘备抱拳徐徐说道:“备依奉孝之计,率兵绕过太行山脉,一路昼伏夜出奇袭黎阳,攻占黎阳水寨后,登上二十艘渡船连夜南渡,靠岸后强闯延津渡口……” 听完刘备一路南下的惊险过程,众人纷纷肃然起敬,为了南下会盟,不惜孤军深入,一路南下,中间稍有不慎便会成为黄巾军的瓮中之鳖,这等见识这等胆魄,无疑是一支虎狼之师。 虽然兵马不足五千,但却胜过千军万马! 在众人接受了刘备作为一方诸侯的身份入座后,刘备便向众诸侯介绍了身后的两位弟弟,还有随行的赵云和杨启。 张飞击杀贼军先锋邓茂、关羽斩杀贼军渠帅程远志、以及赵云枪杀贼军大帅张梁,刘备都有提及。 唯独在介绍到杨启时,刘备夹杂了自己的私心,只说他是弘农杨家的士子,至于打败黄巾军的那些战绩只字未提。 杨启本就打算低调做人,对刘备的做法并未感到不妥,反倒是身旁的赵云和郭嘉脸上有些忿忿不平。 即便是关羽和张飞两位弟弟,也觉得刘备这番做法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也猜到大哥这是怕别的诸侯用高官厚禄将杨启招揽过去。 虽然刘备故意做了隐瞒,但因为出身大士族,袁术还是命人在末位给杨启添了一个席位,至于郭嘉这个侮辱过他的人,袁术是正眼都不带瞧的。 袁术的这番无意安排却也将杨启和刘备一左一右分了开来,赵云和郭嘉自然是跟着站在了杨启身后。 这让袁术不由有些惊奇,他还以为这些人都是刘备带来的,杨启只不过是刘备在路上撞见的,然后顺路护送。 众诸侯看到郭嘉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竟然会乖乖站在一个少年身后,这个少年虽然出身弘农杨家,但也不至于让这个桀骜不驯的郭嘉如此俯首跟随吧? 众诸侯心头皆是有了疑惑,他们能成为一方封疆大吏,自然都不是蠢材,心思一转,已是隐隐猜出刘备有什么事情瞒着众人没说。 将众诸侯的反应看在眼里,刘备无奈苦笑,他心头苦啊,本以为袁术治军一般,料想也没有慧眼识人才的本事,怎会料到袁术独独对大士族出身的士子格外照顾,反而误打误撞,竟将自己和杨启给隔了开来…… 杨启作为当事人,没有众诸侯那些花花肠子,见案台上摆满了各种熟肉、果脯,便毫不客气地捋起袖子,抄起一只烧鸡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也没忘记身后站着的两个好兄弟,赵云和郭嘉,偷偷扯下一根鸡腿递给赵云,又塞给郭嘉一块鸡屁股,三人明显都饿坏了,在众目睽睽下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倒也另成一道风景。 这时,一名传令兵行色匆匆地从账外跑了进来,跪地疾呼:“主……主公,大事不好了,贼帅张宝亲自领着十万大军朝营地杀来了,现距离此处已不足二十里……” 第三十九章 酸枣会战 虎牢关大营,中军帅帐。 黄巾军大帅张宝慵懒地半躺在一张宽大的坐榻上,赤着上身,露出胸前干瘦的肌肉和浓郁的黑毛,微眯着眼,神情飘飘欲仙,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张宝五短身材,生得贼眉鼠眼,却是个狠角色,是三兄弟中最残忍和好色的,曾在一夜间屠杀了一座足有四五百个村民的村落,老人和小孩都没放过。 此时,他正如往常一样享受着美人的贴心服侍。 在张宝的身后,是一名泫然欲泣的美貌少女,正用她那双娇嫩的小手替他轻轻捏着肩膀。 “京师果然是好地方啊,便连周边小小村落的美人都如此水灵,伺候人的功夫更是了得,怪不得古往今来诸多英雄豪杰都想弄个皇帝当,呵呵,呵呵……”张宝有些飘飘然。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正跪坐在他身前,卖力侍奉。 突然,帐篷帘布掀开,一名部将急急奔了进来,跪地急禀:“大帅,北部军传来消息,人公将军于五日前阵亡了……” “什么?!”张宝大惊坐起,推开身下的美人,从身侧帐壁抽出一把大刀,一刀劈断帐中长案。 “三弟……”他仰天悲呼,面容悲恸,久久不能自已。 许久后方才稳住情绪,目射凶光,寒声道:“可知是何人杀了我三弟?” “具体何人末将并不清楚,不过魁首张懿已被我军遁地者刺杀,其头颅就装在这个匣子里。”说着,部将将手中匣子打开,一颗大好头颅静静地躺在匣子里,两眼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好,但只死一个张懿未免太便宜官军了……”张宝狞笑一声,指着跪在地上的部将喝令道:“你速去各营传令,召集十万兵马,随本帅进攻酸枣,本帅要让千千万的官军给我三弟陪葬!” “诺!”部将领命离去。 张宝令帐中的两名美貌女子替他穿戴衣甲,待穿戴整齐,抬脚踹开两名美人大踏步走出了帅帐。 跌坐在地的年长女子抬头望着张宝离去的背影,眼底闪现仇恨的怒火,是这个人让她的幸福家园毁于一旦,她恨不得食其肉! 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幕历历在目,那一天夜里,村子里突然闯进了一队黄巾贼兵,他们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她的丈夫便是在反抗时被张宝活活撕碎,那血腥的一幕她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可是连官军都奈何不了这些土匪,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她只希望这一战,官军能争点气,替她的丈夫,替她的村民报仇…… 待兵马召集完毕,虎牢关高大的关门缓缓开启,张宝率着麾下十万将士浩浩荡荡涌出关口,向着盟军大营杀去。 这一个多月,张宝率领的黄巾军和酸枣会盟的盟军都是互打太极,默契十足,谁都不想全力进攻,偶尔几次小打小闹也会很快收手,都怕引起大规模冲突。 但这次,张梁阵亡的消息彻底激怒了张宝,让他忘记了兄长张角再三交代的坚守虎牢关,阻挡关东联军西进的指令。 …… 盟军帅帐。 听到张宝亲率十万大军杀过来的消息后,众诸侯皆大惊失色,虽然隐隐猜到张梁的死会刺激到张宝,却没想到张宝的报复动作来得这么快。 袁术平复了下心情,对着众诸侯大声道:“诸位,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不必再争论先锋之事了,当同仇敌忾,尽起本部精锐将士出营迎敌。” “诺!” 众诸侯这次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匆匆作别赶回各自营地,召集兵马去了。 …… 天幽蓝幽蓝的,如同梦的蛊惑,虎牢关与酸枣县的中间地带,一处开阔的原野上,千里砾石,万里风沙。 风沙之中,旌旗林立,交接于天。 两方兵马相隔一箭之地互相对峙,密密麻麻的骑兵、步兵、弓箭兵遍布原野,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暗合着某种阵势。 双方阵型旗帜鲜明,枪刀森布,严整有威,却带着如同死一般的寂静,给人一种暴风雨来前的压迫,双方都想打破这个束缚却又怕牵一发而动全身。 剑拔弩张之时,天上风云突变,太阳也是悄悄躲入了云层,连那天边也是现出了一片血红,这也给大战的到来布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这时张宝策马徐徐向前,对着盟军这边大喝道:“我乃黄巾军南部大帅张宝,此战尔等必败无疑,若肯归降,可饶尔等一死,倘若不然,此人就是尔等之下场!” 他一挥手,身后立刻奔出一名骑士,双手高举着长矛,长矛之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面容正对盟军这边。 待看清长矛上高悬的头颅模样后,众诸侯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这张懿死得太可怜了,死后还被枭首,遭人这般侮辱。 杨启等人也是发出一声叹息,对张懿落得这个下场表示默哀。 “住口!尔等反贼无恶不作,屠戮百姓,残杀忠良,犯下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诛之!我劝你速速投降认罪,否则,你三弟张梁的下场就是尔之下场!”一名刚毅威武的将军策马往前一步,指着张宝的鼻子喝骂。 杨启对启胆识和气魄颇为敬服,问过郭嘉才知道,此人乃是长沙太守孙坚。 “原来是他,不知道小孙尚香出生了没……”杨启低头嘿嘿笑着。 孙坚的这席话无疑触碰了张宝的逆鳞,他怒急咆哮:“吹响号角,全军出击!冲散官军阵营,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大帅,末将的神通营是否需要出动?”身后一名部将小心翼翼地请示。 “你聋了吗?你那神通营也给老子顶上去,此战若不能胜,提头来见!” “诺!”神通营长官战战兢兢退下。 黄巾军进攻的号角吹响,霎时间,千军万马奔腾而出,浩浩荡荡,大地震动…… 盟军这边也立刻擂响战鼓,总共十二路诸侯的十二支大型方阵,每支方阵又按兵种或分成几个小方阵,其中骑兵在前冲锋,身后跟着箭矢方队,两翼是负责掩护的步兵方阵。 当然,有的诸侯带来的兵少,比如刘备三兄弟,他们的骑兵单独一个方阵。 若单单只看阵型排列,无疑是盟军这边占了绝对优势,但是双方兵马陡一接触,盟军前排骑兵一阵人仰马翻,瞬间便倒了一大片。 看着敌方前列陡然冒出的十数名两丈多高的巨人,在阵中横冲直撞,众诸侯直接傻眼了,这仗还怎么打…… (这本书成绩不好,现在正准备新书,不出意外这本书应该暂时搁笔,下一本尽量跟紧潮流,希望能给大家呈现一个完全不一样但更加精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