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媳妇小姑子》 第一章 久别胜新婚 富平火车站。 朱珠抱着女儿陈灵犀，牵着儿子陈铭瀚，在站台外等着丈夫陈翔的归来。 六年了，虽然中间陈翔间或有回来的时候，总归是聚少离多。 这一次，他算是答应她了，不再在外地漂泊，和公婆一起回到家乡，随行的还有她不到十七岁的小姑子，陈心月。 说到陈心月，朱珠的心里就疙疙瘩瘩的。 这个陈心月比丈夫足足小了有十来岁，袁炜华疼她入骨。听陈翔说，小时候俩兄妹的待遇就不同，他刚开始也有意见，袁炜华便把穷养儿子富养女这一套说辞搬出来，说得多了，陈翔自己也接受了，把这不平等也当平常看待了。而且受爸妈的影响，他对陈心月也是偏疼至极。没生孩子之前，因为陈心月她和陈翔生了不少的闲气。还好有了铭瀚和灵犀，总归是自己的孩子疼一些，陈翔慢慢的也就将疼爱放到自己孩子身上。 朱珠记得铭瀚二岁的时候，那时陈心月也有十三岁了，她要亲铭瀚，铭瀚不乐意，挠了她一下，可捅到马蜂窝了，陈心月又哭又闹，把铭瀚的手都打肿了，还跟袁炜华告状，袁炜华对朱珠不冷不热的说，你孩子脾气真大，这么小看把姑姑挠的。 朱珠看着陈心月脸上一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红痕，憋着一股气，转头就去骂陈翔。陈翔看着儿子的手，也是心疼的不行，可是心月哭唧唧的，他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只能老老实实挨老婆一顿臭骂。 再怎么疙疙瘩瘩，她也改变不了陈心月和陈翔是亲人的事实，以她的包子性格，也只敢在陈翔面前唠叨几句。 久未见面的喜悦把内心的不快冲走，她盯着出站口，终于看见陈翔背着包出来了。 “爸爸！”儿子陈铭瀚冲了过去，一把搂住了他。 “爸爸，你看这个！”陈铭瀚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陈翔一看，是个寿司。 “爸爸！这个特别好吃，我专门留给你吃的！你尝尝！”说着就往他爸嘴里塞。 陈翔笑得和花儿一样，张开嘴吃了下去，“嗯，真好吃。” 朱珠在一边看着，脸蛋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得，红扑扑的好像一颗红苹果。她盯着陈翔看，陈翔也注意到她的目光，摸摸她的脸，他又亲亲陈灵犀。陈灵犀还只有两岁，对爸爸的记忆也有限，被亲了不乐意了，瘪着嘴要哭。 “哎哟堵在这里干什么呀！” 一个四五十的妇人从后面挤了过来。身高不高，身材保持的倒挺好，穿着及膝长靴，包臀小皮裙，一头大波浪染成黄色。正是朱珠的婆婆，袁炜华。她一手还牵了个女孩子，便是陈心月。 陈心月撇了朱珠一眼，突然伸手掐了一下陈灵犀的脸蛋儿，陈灵犀本来就想哭了，这下真哭了。 “啧啧，真不好玩儿。”陈心月嚼着泡泡糖，一边吹泡泡一边不在意的说道。 陈翔脸色有点难看，一旁站着的袁炜华走了过来，破天荒地说，“看这丫头，没轻没重的，回去我收拾她！”说着想抱灵犀，灵犀直往妈妈怀里钻。 “妈，没事儿，我哄哄她。”朱珠抱着陈灵犀看了一眼陈翔，拉着儿子走了。 陈翔心疼闺女，说道，“妈，您也管管新月，她多大了，怎么还欺负小侄女呢。” 袁炜华瞪他一眼，“多大？多大也是我闺女！咋啦，她稀罕小丫头，摸一下都不行？行，你闺女金贵，以后咱们不碰！”说罢，转身气鼓鼓的走了 跟在后面的陈俊友拍拍陈翔的肩膀，“走吧，儿子，回家吧。” 一行人总算到了家。 朱珠把灵犀放下，把电视打开，让铭瀚和妹妹一起看电视。 “铭瀚，你看着妹妹，别让妹妹爬高的地方。” “好的妈妈，我会照顾妹妹的。”六岁的陈铭瀚已经是她的得力助手了，很会照顾妹妹。 安置好儿子女儿，朱珠一头钻进厨房，开始做饭。 在她做饭的当儿，其他人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袁炜华把行李都打开，把衣服拿出来挂柜子里，陈俊友拿出他们带来的土特产给孙子孙女吃。 “铭瀚，灵犀，来吃牛肉干来。” 两个孩子看见这么多好吃的，很兴奋的过来拆袋子。 陈翔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朱珠，“老婆，你辛苦了。” “辛苦什么？我不辛苦，我都习惯了。倒是你，在外面赚钱才辛苦。看你又黑又瘦的，跟变了个人似的。”她抱着老公亲了一口，“行了，出去吧，看着孩子去。” 陈翔抱着她不舍得撒手，“老婆，我想死你了。” “我知道，我也想你。” “老婆，你会不会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 “这个房子啊。。”陈翔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当初买这个房子说是给咱俩住的，现在爸爸妈妈都住进来了。。” 说到这个房子，朱珠长叹一口气。 当初她要嫁给陈翔，她爸妈都不同意。后来她求了好久，爸妈终于同意了，条件是买房子，还要给她安排工作。当时婆婆一口答应，可是生完铭瀚她才知道，这个房子，婆婆只付了很少一部分，大部分还要她和陈翔一起出。而安排工作这一承诺，更是泡沫一样，一碰就破。 她也认了，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和陈翔离婚。 至于和他爸妈一起住，虽然公婆当初信誓旦旦决不会住进来，但是他们就陈翔一个儿子，难道要把他们赶出去？ “住就住吧，毕竟这个房子爸妈也出钱了。没事儿，你努力赚钱，等咱们有钱了就再买个房子，属于咱们一家四口的房子。”朱珠安慰道，一家人没必要因为这个不开心。 陈翔亲了她一下，真诚的说，“朱珠，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重逢的第一天，虽然暗流汹涌，朱珠的内心还是欢喜的，毕竟他们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了。 第二章 二十四，扫房子 一大早，袁炜华便将朱珠喊起来。 朱珠被折腾了一晚上，腰酸背痛的不想动，她听到婆婆喊她，便踢踢陈翔。 陈翔一激灵，起来出去了，朱珠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婆婆在骂，“懒骨头”，“脏得不像样”，嘈杂的声音吵得她也睡不着了。突然听到陈心月喊了一声，“吵死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婆婆一下安静了。 朱珠把眼睛闭上，还没睡着，灵犀醒了。 “妈妈，起床了。”小肉手拍拍她的脸。 “灵犀啊，你果然是属鸡的啊，天天早上叫妈妈起床。”朱珠无奈的说道。 小灵犀咯咯的笑，扑进妈妈柔软的怀里。 她一醒，铭瀚也醒了。 朱珠给铭瀚拿好衣服，让他自己穿上。 “快点穿上，好冷，别冻感冒了。” 他们在南北交接的地方，既没有北方的暖气，也没有南方的暖阳，冬天一到，又湿又冷，实在扛不住就开空调，只是空调开久了，屋里就干的不得了，朱珠一天要拖好几次地。 等他们穿好衣服出来，袁炜华拿着抹布和水桶“咣当”，放朱珠面前。 “朱珠啊，家里脏得和猪窝差不多了，你咋也不知道打扫！我们在外面辛苦一年了，你就在家带个孩子，咋啦，还等我们回来打扫啊。” “妈，她要带灵犀和铭瀚，哪有那么多精力。再说这家里哪有多脏，就玻璃上有点灰，等我吃完饭擦擦不就得了。” “行了，老袁，”陈俊友从厨房端出稀饭和饼子，“快过来吃饭吧。一大早的，别找那么多事儿。” “你闭嘴！”袁炜华冲他吼了一句。 声音太大，吓得灵犀瘪着嘴又要哭。 陈翔过来拉着陈铭瀚，对朱珠说道，“走，我们出去吃饭去，好久没吃老家的热干面了，还怪想的慌。” 朱珠点点头，一家便四口出去了。 把袁炜华一个人留在原地，气得她吹胡子瞪眼。 “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 她气鼓鼓的走到餐桌边坐下，看着正咬饼子的陈俊友，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看你养的好儿子！根本不把他老娘放在眼里了！真是翅膀硬了！要飞了！” 陈俊友叹了一口气，“老袁，你这刚一回来，作什么妖呀？我看你从昨天开始对朱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人家怎么惹你了？” “你懂个屁！”袁炜华“啐”他一口。“本来咱们一家在外面挣钱挺好的，有钱花，还自由，她非得撺掇陈翔让回来。回来就回来吧，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生意离了陈翔也做不了。我临回来的时候，我那帮老姐妹儿可和我说了，和儿媳妇住一起，必须要拿捏住她。刚开始就要树个威，让她知道这个家是谁当家做主的。不然，以后还有咱们好日子过？我是做恶人了，做恶人还不是为了咱们以后？” 陈俊友虽然觉得她有些过分，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他点了点头，“你树个威也没啥错，但是别太过了。你看咱儿子都不高兴了。” “切，我不知道他。他再不高兴，也是我儿子，还得孝顺我。” 两人正说着，陈心月推门出来了。 “妈妈，您这一大早折腾什么呀？我昨天三点才睡，您吵得我都睡不踏实。” “哎哟月月，妈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去睡吧，妈妈闭嘴不说话了。” 陈心月嘟着嘴，走过来抱着她蹭了蹭，“妈妈，等会儿微信给我转五百块钱，我想买好吃的。” “好好好，买买买，妈妈等会就给你转。五百够不够？” “够了，那我去睡了，您别发出声音了。”陈心月说完，吸拉着拖鞋回卧室了。 “老袁，你是不是有点太惯着心月了？” 袁炜华眼一瞪，“咋啦！我自己的闺女我还不能疼啦？我赚钱不给她花，给谁花？” “我也没说不让你给她花钱。只是你多少考虑一下朱珠的感受。你看这大过年的，你作为奶奶，是不是也该给铭瀚和灵犀买买衣服啥的。” “不买！”袁炜华一口回绝，“他俩有爹有妈的，轮得到我去买吗？再说了，他俩哪个过生日过年的我不发红包？我挣钱容易啊！” 陈俊友没有吭声，在心里嘀咕，“过生日给两百过年给两百，也好意思提”，当然，这些话，他是不敢当着老婆的面说的。 等陈翔和朱珠带着两个孩子吃完饭回来，就看见袁炜华正爬在窗户上擦玻璃。 “妈，您怎么自己干呢？我不是给您说了，我擦就行了。”陈翔心疼得赶紧过去，要把抹布拿过来。 袁炜华手一甩，“我可不敢让你擦，行了，一边去吧，你男人干活也干不干净！朱珠，你过来帮我洗抹布来。” 朱珠心里有些不快，但是看看老公左右为难的样子，她还是挽起了袖子。 等她过去没几分钟，袁炜华就借口腰疼，坐在椅子上指挥她干。 陈铭瀚和妹妹玩了一会儿，就过来找妈妈，他看到妈妈正用牙刷刷窗户的缝隙，而奶奶坐在一边玩手机，便过来拉陈翔，“爸爸，妈妈在一个人擦玻璃，你去帮帮他。” 陈翔刚站起来，袁炜华看见了便说，“你过来干什么？说了男人干活不干净！你干一遍，我们还得再干一遍，还不够费事的！” “奶奶，那您怎么不干呀？您也是女的啊？” 袁炜华被陈铭瀚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争辩道，“奶奶老了，干不动，你妈妈年轻，干多点没事！” “那姑姑也年轻啊，比我妈妈还年轻呢，您怎么不让她干活呀！我刚才看见姑姑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玩游戏呢！” “这，这，”袁炜华语塞，她自知理亏，装模作样的去喊陈心月，“心月，你出来帮你嫂子干点活来。” 陈心月立刻拒绝了，“不要！我朋友他们一回家，他们妈妈从来不让他们干活！” 一句话就把袁炜华堵回去了。 第三章 出路在哪里 晚上，朱珠躺在陈翔的怀里，孩子都已经睡着了，两人在说悄悄话。说了几句，朱珠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陈翔，你这次回来，妈妈分给你多少钱？” 陈翔半天没有吭声。 朱珠轻捶他胸口，“你说话呀？从铭瀚出生你就和妈妈一起在开铺子，算起来，也有六年了吧，这六年，怎么也得有三十万了吧？” “没有，哪有那么多。给咱爸买车，还有装修这房子都不少花钱了。” “那十万呢？十万有了吧？” “朱珠，妈说这几年生铭瀚和灵犀，花了不少钱，而且你也不是手紧的人，花钱挺大的，所以，所以我这几年挣的钱都算是咱们的花销了。” 朱珠愣了半天，讷讷的说，“那，那我生灵犀咱妈没回来给我坐月子，给一万块钱，也算是你挣得那一部分？” “要照咱妈的意思，那就是属于我挣得。” 朱珠不乐意了，“那合着她一天孩子没帮我看过，钱也没帮衬，就过生日过年每个孩子两百块钱，是她给的？” 陈翔知道她生气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挺郁闷的。在那边做的是重体力生意，一家人爸爸身体不好，妈妈是个女人，小妹还在上学，干活的主要劳动力全指望他，可以说家里这几年赚的钱，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当决定回来的时候，他提出要十万块钱回来做本钱，万万没想到他老妈一口回绝了，给的理由就是他的钱，他一家人已经花完了。 生气归生气，老娘终归是老娘，他还能怎么着？只能安慰自己，男人就得靠自己，靠自己赚钱，吃肉才香。 “朱珠，你别生气嘛。你相信你老公，一定能给你挣到大钱。只要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我赚钱更有劲儿了，以后钱啊少不了你的。”说着抱着她，狠狠亲了几口。 朱珠一把推开他，“赚钱？你怎么赚钱？本钱都没有，靠打工啥时候能发财？” 陈翔也有点不高兴了，他说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呗。” “这和相信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我不相信你了？陈翔，从咱俩结婚以来，我一直都跟着你走，难道这还不是相信你吗？” “既然相信我，有没有本钱又有什么关系？我相信我自己，我一定会成功的。” 话说到这里，再和他争辩下去也没有意义了。朱珠在心里叹息一声，算了吧，既然是夫妻，日子总是要往一起过的。他们两个大活人，重头开始，也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她也有一个条件。 “陈翔，既然咱俩现在一无所有了，铭瀚还有半年就要上小学了，用钱的地方肯定更多，你一个人赚钱肯定没有我们两个人赚钱快。不如让妈妈帮忙带灵犀，我也去上班，怎么样？” 陈翔一听，她说得也有道理，遂点点头，“明天我和妈妈商量商量。睡吧，很晚了。” 朱珠伏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陈翔试着和袁炜华提了一嘴，她初始没有吭声，后来去卧房打了个电话，出来就答应了。 “我先和你俩把话说前头，灵犀那丫头才两岁，屁话不懂，不听话我打一下骂一下，你俩可别心疼。” 陈翔附和道，“您教育她是应该的。” 朱珠抱着灵犀，插了一嘴，“我们灵犀虽然岁数小，懂得可不少。她做错什么，您和她好好说，她都知道。” “她知道个屁。陈翔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天天做糊涂事，不骂根本不行！小孩子，不能惯！惯她就是害她！你要是这么说，我可不敢给你看孩子！” 说着就站起来要走，陈翔慌忙拉着她，“妈，您这是干嘛呀，有话好好说。朱珠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心疼灵犀。。” “哦就她心疼灵犀我不心疼？我就是个恶人是不是？孩子给我带，我肯定给她吃的暖穿得暖，我还能虐待她不成！” “对对对，您说的对。您是灵犀的亲奶奶，您不疼她谁疼她。”陈翔朝朱珠使了个眼色，朱珠看看怀里灵犀天真的脸庞，有一万个不忍，可是想想现实，她还是妥协了。 “妈，以后灵犀就交给您了。” 第四章 孩子丢了 第二天，袁炜华和陈俊友要带灵犀和铭瀚回老家。 朱珠有些担心，一是现在天气冷了，老家没有暖气，二是，毕竟公婆回来的时间太短，灵犀和他们还不太熟悉，到时候哭闹起来，恐怕哄不住。 “妈，不然这次您就别带灵犀了，带铭瀚自己回去吧，灵犀太小了，闹起来净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袁炜华眼睛一瞪，“我们离开老家多少年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不能回去看看啦！再说就是回去吃个喜酒，下午就回来了，你瞎操什么心。”她又从兜里拿了一个棒棒糖，哄灵犀，“灵犀呀，奶奶带你去街上买好吃的，你跟奶奶走，这个棒棒糖就给你吃，好不好？” 小人儿看看棒棒糖，又看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选。毕竟棒棒糖不是天天能吃到，可是她又不想离开妈妈。 就在她犹豫的当儿，袁炜华一把抱起了孙女，把她帽子一戴，抱着可走了。 朱珠眼巴巴的看着婆婆把女儿抱走了，陈铭瀚拉拉她的衣服，轻轻地说，“妈妈，不然我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朱珠一笑，蹲下来亲亲儿子的脸蛋儿，“没事儿，你去吧，记得跟着爸爸，好好看着妹妹，别乱跑，也别喝太多饮料。” 陈铭瀚点了点头。 陈翔穿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他对朱珠说，“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正好我不想回去。那么多人，寒暄来寒暄去，不够烦得。” “那怎么行，你也好久没回老家了，回去见见老家的亲戚也是应该的。去吧，别担心我，好好照顾灵犀和铭瀚。别打牌了，你那手气太臭了，咱们现在钱不多，不能浪费。” “我知道。”陈翔走到她面前，亲了她一下，“委屈你了。爸爸的车太小了，实在坐不下我们全家人，当初我说买个空间大的，妈非不愿意。我就纳闷儿，妈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这次就没考虑周到，不然也不用把你自己留家里。” 她怎么是没考虑周到呢？她分明是没把我当成一家人啊。 朱珠在心里叹息，表面上却什么也没说。为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在捕风捉影。 她挥手和老公儿子道了别。 一大家子人，就剩她一个人了。把早上的碗洗洗，衣服扔进洗衣机，地拖拖，衣柜玩具都整理了一下，不知不觉，已经忙到了中午。一个人，也不想做饭了，拿桶泡面泡来吃。 在等泡面的时候，她打开电视来看。 还没找到想看的电视节目，她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 “妈妈！妹妹丢了！！你快来啊！” 朱珠的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跌跌撞撞走到马路边的。 等出租车司机下来摇晃她的肩膀，一脸担忧的问她，“没事吧？没事吧？”她才醒悟过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师，师傅，去去去。。”她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 司机让她慢点说，别着急，她点点头，哽咽着说，“去方圆村。” “好好，来，你先上车。”司机打开门让她坐进去。 等车开起来，她的眼泪依然一直流个不停。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的样子，递给她一盒纸巾。 “姑娘，你刚才可太吓人了。我正开着车，看见你招手，刚停你旁边，你扑通给我跪下了！唉呀妈呀！那架势，把我吓一跳。问你去哪儿，你只管哇哇大哭。是咋了嘛，有啥事跟叔说说。” 朱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心痛得几乎要死掉，带着悲切的哭腔说道，“叔，我，我，我孩子丢了。。。呜呜呜呜。。我活不了啊！” 司机吓了一跳，“啊？真的啊？在哪儿丢的啊？咋丢的啊？报警了吗？姑娘你别急，说不定孩子是去哪儿玩去了。没见多长时间了？我给你开快点，咱们赶紧过去。”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他们就赶到了方圆村。 朱珠颤巍巍的把手机拿出来，“师傅，多少钱？我给你扫码。”她的手抖得，按了好几次，才把付款界面打开。 “算了算了，姑娘你赶紧去找孩子吧，这钱叔也不要了，算是给你孩子尽份儿心。” 朱珠感激地说道，“叔，谢谢您。但是您挣钱也不容易，我给您扫上，不能让您白跑一趟。”说着，扫了一百块钱就下车了。 等她跌跌撞撞的跑到今天办喜事的那家，远远的，却见席面熙熙攘攘，完全不见有恐慌的迹象。她呆愣了一下，如果是丢了孩子，不是应该有人去找吗？难道是铭瀚骗她？ 可是铭瀚从不撒谎。 想到铭瀚，她就看见铭瀚跑了过来。 “妈！”铭瀚大喊一声，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妈，妹妹不见了！奶奶不叫我跟你说。。呜呜呜。。” 朱珠怔怔的问他，“你爸爸呢？” “爸爸去找妹妹去了，爷爷也去了。。他们去了好久都没回来。。” “那，你奶奶呢？” “奶奶和心月姑姑在吃席，奶奶说不能在别人大喜的时候给别人添乱，让我不许哭。。呜呜。。还不让我告诉别人。。也不让我给你打电话，我是偷偷找一个哥哥借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妈妈。。妹妹不见了。。我想去找她。。呜呜呜。。妈妈，你说妹妹还能回来吗？” 朱珠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第五章 我要你的命 原来当日袁炜华把灵犀抱回来，四处炫耀了一圈，灵犀看见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又烦又怕，想起来妈妈，就大哭，要找妈妈。袁炜华哄得心厌，正好陈心月要去镇上超市买零嘴，她便让心月带着。 “月月，你帮妈妈看会灵犀。” 陈心月本来不乐意带着，袁炜华塞给她二百块钱，“拿去，给你侄女也买点吃的，堵住她的小嘴。” 陈心月见了钱，就把灵犀一抱，哄她说去找妈妈，陈灵犀不哭了，一抽一抽的，小鼻子哭的红红的。陈心月看她的样子觉得她像娃娃一样，小女孩天性喜欢可爱的东西，对这个小侄女，她看着也不讨厌了。 “走，姑姑带你去找妈妈。” 去了镇上，自然找不到妈妈。 陈灵犀不乐意了，小嘴一扁，豆大的泪珠儿又掉下来了。 陈心月给她一根棒棒糖，她也不要了，两个小手背在身后往后躲。陈心月就吓唬她，“你走不走，再不走我走了！把你撂这儿，一辈子找不到妈妈！” 听到这句话，陈灵犀哭的更厉害了。 陈心月烦她烦得不行，正在这时，一个老头儿走了过来，“哎哟这是咋啦，小姑娘咋哭了呢？看这眼泪，多心疼人。来，爷爷抱抱来。”说着把灵犀抱了起来，灵犀被姑姑吓了一通，猛然见到一个慈祥的爷爷温柔的安慰自己，就往他怀里躲。陈心月伸手去抱她，还被她挠了一下。 陈心月一气之下便说，“你跟别人好是吧！行，我走了，不要你了！”说完气鼓鼓的走了。 等她回到村里，袁炜华看她一个人回来，急忙问她，“灵犀呢？” “我给她扔了！”陈心月还在生气，她把手一伸，手上一道血印子，“看你的宝贝孙女！我好心抱她，她还挠我！” 袁炜华把她的手拉过来，心疼得呼了一口气，“哎哟疼不疼，看看挠得皮都破了。但是月月呀，她还小呢，你别和她一般见识，你告诉妈妈，把灵犀放哪儿了！” “就镇上超市呗！你自己去抱去。” 袁炜华匆匆忙忙的跑去了，自然是找不到灵犀的。她问超市老板娘，老板娘眉头一皱，“哎哟，那个老头子你丫头不认识呀！不认识怎么把小姑娘让他抱呢？我看她转头就走了，还以为她和那老头子你们都是亲戚！你说这事儿搞得，那老头子是前面村的，打了一辈子光棍，脑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的，你赶紧找去吧！别把你孙女抱不见了！” 袁炜华一拍大腿，哎呀这不出事了吗？！她拿出手机给陈翔打电话，“快！你快让你爸开车带你来镇上超市？啥？开席了？哎我的儿呀！你丫头不见了你还开席呢！赶紧来找吧！” 等陈俊友带着陈翔赶到，陈翔跳下车，跑过来急赤白脸的问，“灵犀哪儿去了？你不是搂着吗？咋一会儿就不见了？” “你冲我吼什么？又不是我把她搞丢的！行了，就前面那个村，你赶紧找去吧！哎对了，”她转头去喊老板娘，“老妹子，我们刚从外地回来，对老家都生疏了，人也不认识，劳烦您跟着去一趟认认人行不行？” 老板娘一点头，“行啊。”就上了车。 陈翔着急忙慌的上了车，发现老妈还杵在那儿，压着火气说，“您不去吗？” 袁炜华一摆手，“你去吧，我回村里去，铭瀚和心月还在哪儿呢，别一会儿又走丢了。” 陈翔一想，她说得也对，便嘱咐道，“那你赶紧回去，好好看着铭瀚。” “知道了，甭操心。” 等车子开走了，袁炜华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三蹦子就回村里去了。 她回去一看，第一席都吃完了，正好临二席。 陈铭瀚看见她，跑了过来，红着眼睛问道，“奶奶，姑姑说她把妹妹扔了，是真的吗？” 袁炜华一边四处看哪有空位，一边说，“听你姑姑瞎说，你姑姑和灵犀闹着玩儿呢啊！” “那妹妹呢？” “你爸爸找去了嘛，一会儿就回来了。对了，你可不敢跟你妈妈告状啊，你妹妹太调皮了，不和大人说就跑去玩去，你爸爸已经去找了，放心，去了就能找回来。”瞅了半天终于被她找到个座位，一屁股坐下了，寻摸一下，桌子上还剩了几个硬菜，跑了半天，肚皮早就饿得唱了空城计。她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一转头，铭瀚跑不见了。这孩子，净瞎跑。不过村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铭瀚又老实，不会乱跑，她也不担心，只管自己大快朵颐。 陈铭瀚打完电话，就站在村口等妈妈。 眼睛都快望穿了，终于被他等到了。 “妈妈妈妈！”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 “妈妈！妹妹不见了！”他带着哭腔喊道。 朱珠抱着他，亲亲他的脸蛋，问他，“爸爸呢？” “爸爸去找妹妹了。。呜呜呜。。。” “乖孩子，不要哭，告诉妈妈，是怎么回事？” 陈铭瀚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朱珠越听脸色越阴沉，她呆了半晌，问铭瀚，“你姑姑呢？你带我去找她。” 陈铭瀚牵着妈妈找到了陈心月。 陈心月正坐在主人家的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电视，被电视里的人逗得笑得咯咯的。 朱珠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陈心月被她打懵了，从小到大她没有受过这种委屈，下一秒扑上来就要撕吧朱珠，朱珠力气很大，一个手就把她摁在墙上。 旁边的人反应过来，慌忙把二人拉开。 听到响动的袁炜华也赶了过来，一过来就看见自己闺女坐在地上哭。 “妈她打我！”陈心月指着朱珠鬼哭狼嚎。 朱珠大吼一声，“我女儿要是找不到了我要你的命！” 吼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众人这才知道陈灵犀不见了。 “哟那怎么不去找啊！”“是啊！那孩子才两岁吧？怎么刚回来就跑不见了啊。”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有那看到袁炜华在饭桌上吃得正兴的，现在看她也是满眼鄙夷。 “把孙女搞丢了还吃饭呢，什么人嘛。”“是呀，这心得多大呀。” 袁炜华被说得站不住脚，本来冲进来是要为女儿撑腰，现在两个人简直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候，陈翔回来了，怀里抱着陈灵犀。 朱珠一眼看到女儿，猛地推开拉架的人，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小小的温暖的柔软的身体，真真切切就在她怀里搂着。 她想哭，又害怕吓到灵犀，只能狠狠咬住自己的唇，拼命压抑汹涌澎湃的感情。 “妈妈。。你嘴巴流血了。。”陈铭瀚蹲下来给她擦干净，他太小了，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妈妈见到妹妹反而要哭，又为什么把自己的嘴巴咬出血。他只能用他的小手，一次一次帮妈妈擦掉从嘴角流出来的血。 第六章 要我的命是吧，我给你 陈灵犀找回来了，袁炜华可就大冤屈了。只见她扭头就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喊，“哎哟我的命哟~苦哇苦哇~” 一群人跟着去看热闹，陈翔去拉，硬是没拉住，袁炜华一溜小跑，跑到他家老宅。 这座老宅是陈翔七八岁的时候修的，那时候还是村里第一栋二层小楼，现在也破败了，外墙斑驳一片，屋里的东西也被各家亲戚拿的拿，搬得搬，什么也没有了。 “我今天就不活了哟！”袁炜华大吼一声，就想往墙上撞，陈翔一把把她扯回来，紧紧地揽在怀里。 “你叫我死！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这个老婆子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我糊涂啊！把我的宝贝孙女搞没见了！我该死啊我这个老婆子！翔啊，妈生你一天一夜才生下来啊！那时候苦哇，可怜妈借了别人六个荷包蛋吃了才有力气坚持着把你生出来啊！你生下来四斤不到，妈是怎么给你养大的你知不知道啊！你白天黑夜的哭，妈熬得鼻血直流硬是把你搂大的啊！翔啊！妈的心疼啊！真疼啊！” 一声声喊得陈翔心痛不已，他搂着妈妈忍不住流眼泪，“妈，您这是干什么呀，谁也没有怪你不是。再说灵犀已经找回来了，您何必再自责呢。” “儿啊，你是妈的亲儿，妈知道你不舍得妈，可是有人想逼死你妈啊！妈有罪，妈该死，死有余辜，你就让我去死！”说着要挣脱了往墙上撞，陈俊友过来了，和儿子一起拉住她，低声喝到，“行了，不够现眼的。咋啦？别人大喜日子你还准备免费给人演一场呗？” 袁炜华掐他一下，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陈俊友立刻怂了，哆哆嗦嗦的说，“那适可而止呗，行不？” “不行！”袁炜华厉声喝道，“我这么大个人了，被人逼到这份上，有这么简单就算了吗？不是想要我的命吗，行啊，我给啊！”一个猛力的俯冲，竟然挣脱了陈翔的束缚。袁炜华将头撞在墙上，“咣咣”地响。周围人赶紧去拉，“哎哟你这是做什么嘛！”“是呀孩子不是找回来了嘛，又没出啥大事。”“再说孩子本来就调皮嘛，女儿看不住很正常的呀！” “妈！”陈翔一跺脚，“您别这样行吗？” 袁炜华看他急了，脖子一横，说，“老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还真是。我看啊，你也就是嘴上心疼我，心里偏到哪一边，你自己清楚！眼睁睁的看着你老妈被别人欺辱，你屁话不敢放一个！” 周围围着看热闹的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陈翔心烦意乱，一咬牙说，“行！我让朱珠给你道歉！” 袁炜华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 陈翔去找朱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给朱珠打电话，才知道朱珠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了。 陈翔心里不舒服了，怎么，我老妈都要磕死谢罪了，你就不疼不痒的这么走了？心里不舒服，嘴上倒没说什么。他也不是傻子。朱珠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和她认识十年，几乎没有见过她失控的样子。刚才是领略了，太吓人了，抱着灵犀使劲咬自己嘴唇子，咬得鲜血直流都不松嘴。看到她的样子，真的是后怕，如果不是及时找到灵犀，恐怕她当场就要发疯了。 可是即使再心疼灵犀，孩子不是平安找回来了吗？这件事就算老妈有错，事情过去了就算，何必一家人闹得这么不开心。 他打完电话回到老屋，就看见妈妈正坐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他。 “妈，朱珠带着孩子们回去了。不然等回家了我再让她和您道歉，行吗？” 袁炜华一听一脸讽刺地说道，“啧啧，真是一点不顾及别人死活。好歹我是她婆婆，一点关心的样儿都没有。” 见妈妈还是没有罢休的样子，陈翔俯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袁炜华的脸色迅速变得煞白。 “妈，灵犀到底是怎么丢的，您以为我不知道吗？说实话，朱珠打她一巴掌还是轻的，都是当妈的，您难道不能理解吗？” 就是这几句话，一下子让袁炜华泄了气。 第七章 两难 袁炜华总算把陈翔的话听进去了，闹了一通，喜酒也别喝了，灰溜溜的让陈俊友载他们回家。 到家里，朱珠也已经回来了。陈翔把她拉进卧室。 “老婆。”陈翔自知理亏，想去示好，却被朱珠一把推开，朱珠气愤地说道， “就不说陈心月了，虽然她也十七岁了，我就当她也是孩子。你和爸妈三个大人都看不住一个灵犀，真不知道你这个当爹的在干嘛！” “老婆。。我错了嘛。。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当时听到灵犀不见了，也吓死了，马上就去找了。还好那个老头是看我们灵犀可爱，抱家里玩儿去了，灵犀在人家里也没哭，玩得高兴着呢。” “你给我滚！还有脸说灵犀玩得高兴！我听铭瀚说了，你妈把灵犀抱回去灵犀就哭得厉害，她嫌烦才让陈心月抱去玩！谁知道陈心月竟然把灵犀扔那儿了！我真的想骂人，陈翔！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她是十七！不是七岁！就是七岁的孩子也干不出这种事！这心得有多冷多硬才能把自己亲侄女扔了！”朱珠气得浑身发抖。 陈翔来抱她，她使劲挣扎，陈翔便死死抱住她。 朱珠挣扎不开，呜呜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捶丈夫的肩膀，“陈翔，我不敢想啊。。灵犀要是丢了。。呜呜呜呜。。我这心现在还是疼的，我害怕啊！” “我知道我知道。”陈翔抱着她安慰她，“对不起，老婆。。是我错了，我太大意了。。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以后一定紧紧盯着铭瀚和灵犀，绝对不让他俩出一点儿事！” “呸！快别说了！乌鸦嘴！”朱珠拿手捂住他的嘴。 陈翔看她的情绪缓和了，便试探着说道，“老婆，这件事，能不能就算过去了。。你刚才不知道，咱妈差点撞墙了。” 朱珠有些意外，“她撞墙干什么？有没有伤到？” “她把灵犀弄丢了，她心里也不好受。朱珠，你就别怪她了，好不好？” 朱珠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老婆，你真好。”陈翔抱着她亲了一口。 “少给我油嘴滑舌的，我告诉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朱珠嗔怒道。 两个人说完话出来了，袁炜华正躺在沙发上，一条毛毯盖在身上，额头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陈翔捅捅朱珠，朱珠一咬牙，过去了，她坐在袁炜华旁边，说，“妈，灵犀已经找到了，您也别上火了。我刚才脾气有些急，您别和我一样。” “哼，”袁炜华冷哼一声，眼皮一抬，说道，“我哪敢！我老了，不中用了，谁都可以嫌弃了。我这个人要强了一辈子，谁的脸我也不看。看不惯我，跟我说一声，我马上滚蛋！” “妈，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们还指望您帮我们看灵犀呢。”陈翔端了一杯水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妈您别生气了，朱珠她也是有口无心的，当时太着急了，说得话不中听，您别往心里去。” 朱珠听他这么一说，又补充道，“其实灵犀我自己看也行，我准备考个教师资格证，看哪个学校缺老师，我教学生去，灵犀可以上个幼托班，我要没时间，您帮我接一下就行了。” “哼，用到我了话儿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行了，了解了，我现在还不能死，得帮你们看孩子。”说着把毛巾一甩，坐了起来。她朝屋里喊了一声，“心月呀，你出来一下！” 陈心月慢吞吞的走出来，走到朱珠旁边白了她一眼。 “来，朱珠，你看看心月的脸叫你打成什么样了？她毕竟比你小吧，还管你叫一声嫂子，你真是下死手啊！” 朱珠一看，陈心月的一边脸肿老高，她心里有些愧疚，便说道，“心月，嫂子打疼你了吧。” 陈心月不理她。 几个人谁也没说话，气氛整得挺尴尬。 这时，陈灵犀跑了过来，一把扑进朱珠的怀里，小肉手拽着妈妈的脸，咯咯地笑。 朱珠看着女儿笑，心情也大好。她知道陈心月在等她说一句“对不起”，她是不会说的。为了灵犀，她可以与任何人为敌，决不后悔，也不会说抱歉。那一巴掌，她是打得重了，但是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在以后，她始终认为，陈心月理当承受。 陈翔自然是了解她的，可是现在的情况，他必须要有所表示。他掏出手机给陈心月转了一千块钱。 “心月，这一千块钱你拿着买好吃的。你嫂子打你，是她太冲动了，你看在灵犀也遭了罪的份儿上，就原谅你嫂子，行不？” 陈心月把钱收了，冲着这钱，她点了点头。 晚上，陈翔问朱珠，“你真要考教师资格证啊？” “是啊，当老师上班比较有规律，而且铭瀚今年暑假过完就上小学了，我如果能当个小学老师，还能照顾他。” “那灵犀呢？她才刚两岁半，能上幼儿园吗？” “不是去幼儿园，是幼托，收费比幼儿园贵一点儿，一个月可能一千多块钱吧。满两岁就可以去上了。” “其实，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做生意。”陈翔说道。 朱珠摇了摇头，“不行的，之前我也考虑过，但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你别看开铺子好像挺自由，其实最熬人了，时间也不规律。而且，刚开始做生意也不会有盈利，咱俩现在手里都没钱，如果没有稳定的收入，怎么养孩子？我想来想去，还是我去上班最稳当，就算你生意不赚钱，咱们这个家还能维持下去。” 陈翔不吭声了，半晌才闷闷地说了句，“我和你聚少离多，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了，一时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你说咱俩要有存款，开个夫妻店多好。我真没想到咱妈一分钱不给我。” “行了，事已至此，你生气也没用。我也想时时刻刻和你腻歪在一起，但是现实不允许哇。唉陈翔，有时候我就挺纳闷儿的，人家不是说农村的最重男轻女的，咋你家这情况完全相反呢？别说重男轻女了，你连平等的地位都没有啊。咱妈对你，对陈心月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可能我不是亲生的吧！”陈翔赌气说了一句。 第八章 为了我们的未来 很快，年过去了。 过了年，就要筹谋生计了。 朱珠开始准备三月份的考试，陈翔则一筹莫展。他学历不够，只上了高中，现在好多企业都是本科起步。也没有技术，辍学了就东奔西跑，没有学到一个拿得出手的本事。他天天在家愁得直挠头。 陈俊友看不过去，这天，他趁陈俊友带着两个孩子去游乐场玩，便把袁炜华拉着到屋里商量。 “炜华，不如把咱那存款拿出来给儿子应应急，你看他天天长吁短叹的，我看着都着急。” “你着急？你着什么急？！咱们就那七八十万，怎么，你儿子结婚了，就不管咱们闺女了？” “也不是不管，当初陈翔结婚彩礼连三金一起才两万三，婚房咱们也只出了十万块钱，再说这房子咱们现在也住着，这么一想，咱们也没给他多少钱。他和朱珠现在困难，做父母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为难吧。再说了还有铭瀚和灵犀，哪天不得花钱，他们的压力太大了。” “哦就他们压力大了，现在谁压力不大？月月上学上不进去，你都不替她考虑考虑？现在去上个技术学校，没个十万八万能下来？将来她结婚，不得陪个嫁妆？陈俊友，当初我嫁给你，你咋说来着，你说你肯定让我衣食无忧。我这好不容易攒点钱，你光想往外头扒拉，把我扒拉干了，让我喝西北风啊！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朱珠好歹是个大学生，挣钱的门路不比咱们多！你甭瞎操心！” “炜华~咋说陈翔也跟着咱们干了五六年。。你真一点儿不给他？”陈俊友还在苦口婆心的劝。 袁炜华一蹦三尺高。“我咋没给他？他一家四口吃喝不要钱？陈铭瀚上学不要钱！说句难听的，她朱珠每个月买卫生巾都是老娘给她的钱！是，陈翔是干了，那他一家四口也花了啊！你看那两个孩子穿的，我看比咱们村里哪个孩子穿得都好！她朱珠自己不知道存钱，把钱花干花净还想分钱？门儿都没有！” 声音太大了，陈俊友害怕朱珠听见不好看，直摆手，安抚袁炜华，“好啦好啦！你别喊啦！不给，不给！行了吧！” 另一间卧室，正看书的朱珠把两个人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她苦笑一声，找出来耳机戴上，继续看她的复习资料。 纵使再强迫自己专心，那书上的字好像长了腿一样，直蹦，蹦得她心烦意乱，索性把书合上，不看了。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爸爸，我是朱珠。” 朱良川陡然接到女儿的电话，很是欣喜。“珠珠啊，今天怎么有空给爸爸打电话啦？铭瀚和灵犀呢？你也不发个视频，你妈妈想他俩想得不行了。” “俩孩子跟陈翔去游乐场玩儿去了，晚上才能回来呢。” “那你现在打什么电话，晚上打个视频，叫我们看看俩孩子。” 朱珠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爸，我有事儿和你们商量。” 朱良川感觉到女儿的情绪不高，他便关切地问道，“啥事儿？有啥话就你说，爸爸能解决肯定给你解决。” 朱珠听到爸爸说得话，心里一下子就暖暖的。 “爸，陈翔这次回来，就不准备走了。” “那挺好的啊，他一年回不来几次，把你们娘三撂富平也不是个事儿，早就该回来了。” “我和陈翔商量好了，想做个什么生意，但是没有本钱。。。”朱珠鼓起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朱良川沉默了一下，说道，“没事儿，你要多少钱，看看爸的存款够不够” “我算了一下，可能要二十五万。” “行。明天我就和你妈妈去把定期取了，给你备着，你要用了就说一声，我给你打过去。” “爸，谢谢您。”朱珠真的十分感动。 他们家，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甚至富裕都称不上。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厂里工人，工资一个月几千块钱，现在退休了，可能会多一些，但是要攒够二十五万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也许这是他们全部的积蓄。但是当他们听到自己的孩子需要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拿出来。 “爸，这算是我们借的，等赚到钱，马上还给您。” “说什么借不借的。对了，你妈把铭瀚和灵犀的春季衣服买好了，今天就去给你寄过去，你注意收一下快递。” “嗯，我知道了。” “好，那没什么事我挂了。你妈妈去遛弯也该回来了，我去接她去。” “嗯，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朱珠长长出了口气。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当初她不顾父母的阻拦，执意远嫁小她三岁的陈翔，她就已经对不起爸妈。现在，她又一下借走这么多钱，她真是不孝。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铭瀚和灵犀，为了给他俩创造更好的生活，她就只能不孝了。陈翔，你可一定要争气。 第九章 开业大吉 有了本钱，所有的事情都顺利起来。 朱珠和陈翔一起找好了铺子，他们考察了市场，最终决定做冷冻食品。 这个行业，陈翔没有做过，但是曾经他和爸妈一起开铺子的旁边就是做冻品生意的，耳濡目染，也有些许经验。 “放心，我有把握。”他对朱珠说。 朱珠自然是信他的。 “老公，我爸给我打了二十五万。这几年，我自己也攒了一些，有差不多五六万吧。我留一万做生活费，剩下的都给你用。” “真的啊？”陈翔特别惊喜，“你怎么攒得还有钱呢？”这五六年他给的钱并不多，按照富平的消费水平，也仅够他们娘仨吃穿，万万没想到还有结余。惊喜的同时又生出忧虑来，“你是不是都舍不得吃喝啊？铭瀚和灵犀都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在他俩的身上省钱。” “不是，我没省他俩，他俩吃的可好了。是我爸妈，一年四季的衣服都他们包了，时不时还给我们寄点牛肉羊肉啥的，省了不少钱。” “哦~”陈翔恍然大悟，他感激地说道，“爸妈对我们真好，以后有钱了，我们一定好好孝敬他们。” “那是当然啦。他俩老了还指望我们给养老呢。” “一定一定。”陈翔忙不迭地答应了。 铺子找好，和房东签订了合同，一把交了一年的房租，十万块。两个人又开始跑市场，找进货渠道。 袁炜华眼瞅着冻品店要开起来了，在家里嘀咕。 “还跟我哭穷，这不几十万的店都要开张了。”她捅咕捅咕陈俊友，“哎我说老陈，陈翔跟着我们的时候，是不是拿铺子里的钱了？我那有时候账都对不上，当着他的面，我都没捅破。你说，这些年，他拿了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了吧？” “你别瞎说！”陈俊友拍了拍大腿，“我陈俊友的儿子不是偷鸡摸狗的贼。我的儿子我从小看到大，老实本分，天天光知道干活，啥时候操心过账上的钱了？买盒烟都和你汇报，你别没事找事！” “哟，我没事找事了？我看你是做贼心虚！说，你是不是偷着给你儿子钱了？” “别你儿子我儿子的，袁炜华，咱俩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可是说把陈翔当自己儿子看的。他那时候才两岁，他亲妈就病死了，我没办法才找了你照顾他，你跟我说想嫁给我，当陈翔的亲妈，我二话没说答应了。你时不时的说你儿子，让陈翔听到了怎么想？” 袁炜华一撇嘴，当初有人介绍她做保姆，第一家就是给陈俊友看孩子。她见陈俊友老实，和以前的男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一动就嫁给了他。本来对陈翔也视如己出，没想到后来有了月月，毕竟是亲女儿，咋看咋喜欢。陈翔那时候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她越看越不顺眼。可是那时候陈俊友还是家里挣钱的主力，她既然已经答应绝口不提，怎么说也不能反悔。再说陈翔毕竟能干，以后月月也有个靠山。如果知道她不是亲妈，老了也未必有多孝顺。 “你看你，还生气了。我就是嘴秃噜了，顺嘴就说出来了。”袁炜华往陈俊友旁边坐了坐，“这不孩子也不在家嘛，在家我肯定不说。我既然答应了你做他亲妈，我肯定做到死，你放心。再说了，我不都是为了咱们俩着想嘛，以后咱们老了，手里有钱，谁的脸也不用看。说一千道一万，陈翔养老的压力不也小了？” 陈俊友听她这么说，脸色才变得好看一些。他虽然性子软，可是立场还是摆的正。“我再跟你说一遍，陈翔不可能偷过铺子里的钱。你那账对不上，你得去问问月月。一天嘴不闲着，没少吃钱！”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袁炜华自然知道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自己的闺女，吃就吃了，能怎么着？ 两人正说着话，朱珠抱着陈灵犀回来了，后面是陈翔牵着陈铭瀚。 严冬的余威尚在，两个孩子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衣，鼻头还都是冻得红红的。 “哎哟，我的大孙女儿哟，冻坏了吧？快来让爷爷抱抱。”陈俊友慌忙站起来去把陈灵犀抱过来。 他看着孙女眼睫毛上的雾水，心疼得说道，“陈翔，你们再去跑市场就别把俩孩子带出去了，看这一个个冻得，可怜人。” 朱珠看了一眼袁炜华，后者正抱着胳膊看电视，她说，“没事儿爸，带他们出去玩一会儿到处看看，省得呆家里看电视看傻了。” “对了爸，我和陈翔商量过了，后天店就正式开业，我们准备在店里摆一桌，请几个亲戚去热闹一下。” “行行，可以，等会儿我就打电话。”他想了想，把灵犀放下，到卧室拿了一沓儿钱出来递给朱珠。 “孩子，你们开店爸也没帮上忙，这是五千块钱你拿着。” 朱珠慌忙推辞，“不要，爸，我们钱够了。” “拿着！”陈俊友态度很坚定。 朱珠的余光看到袁炜华正瞪着他们看，心里一动，伸手把钱接了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爸。” “嗯，收下吧。爸祝你们开业大吉！” 第十章 你必须让她来上班 假期一过，朱珠果然把陈灵犀送到了幼托班，这下两个孩子都去上学了，操劳了一辈子的袁炜华闲了下来，她反倒不习惯了。 这天一大早，陈俊友从早市买菜回来，就看到袁炜华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你这又咋啦？叹什么气啊？有啥不顺心的？”他问道。 袁炜华一白他，“我天天闲的发霉。你说朱珠那个人，我都答应了给她看孩子了，她还非把灵犀送学校去，净白花那钱。” 人家还不是被你吓到了，第一天带孩子就把灵犀搞丢了，要是我，我也不让你看！陈俊友在心里吐槽，面上还是安慰老婆，“朱珠不也是怕你累着，看孩子不轻松。你就早晚帮忙接送一下也是个大工程。没事儿了你去公园遛弯嘛，公园里老太太多的很。” “我才不去凑那热闹！再说我也不是老太太，和她们有啥话题聊的，还不如在家里看电视！对了，你去把早饭热一下，月月等会就该起床了。”袁炜华吩咐道。 等陈心月起来吃了早饭，她正准备回房间继续躺着，袁炜华把她叫住了，“来月月，妈妈有个事儿和你商量一下。” “啥事儿啊？”陈心月嘟着嘴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好事儿！妈问你啊，你想好了没，到底去学啥？” 陈心月低头刷着手机，随口一说，“学美容美发呗，还能学啥呀！” “你想好了？要是想好了，你就选个学校，妈给你拿钱，你去上学去。” “哎呀您想逼死我呀！我下学刚玩儿两年还不到，您天天催我去学这学那的，烦不烦啊！我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不用您操心！您要是没啥别的事儿，我回屋睡觉去了。昨晚三点才睡，您不知道我现在困成狗！要不是肚子太饿了，我才不起床！”噼里啪啦给袁炜华一顿数落，说完就要起身，袁炜华一把拉住她，“月月，妈就问一句，你这咋还急眼了呢？来，你困了就在沙发上躺会儿，妈就和你说两句话，不耽误你睡觉，成不？” “成成成！您可真烦！”陈心月往贵妃榻上一躺，一边玩手机，一边听袁炜华说话。 “妈这不都是为你好嘛。你才刚十七岁，年纪这么小，不学个技术，以后可咋生存。现在爸爸妈妈暂时都没找到事儿做，全靠吃老本儿，你要是没有个后路，你让妈妈咋放心？” “那你想怎么样？我现在还不想去学啥技术，刚从学校里爬出来，学校给我的阴影还没散呢，怎么着我也得再等两年。” “行！妈都依你。但是有个事儿，你得帮妈办了。”袁炜华指了指手机，“妈发给你。” “月月，你哥和你嫂子开了个冻品店，妈想让你去那儿帮忙。” “我才不去！”陈心月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你先别着急啊，妈怀疑你哥那铺子有妈的钱，你去帮我看看账，看他那钱是从哪儿来的。” “哦，我哥开店，您没给他钱啊？” “没给！我给他个屁！他一家四口这么多年吃我的喝我的，到最后我还给他分钱？他想得美！妈的钱都是留给你的，才不会给任何人一毛！” “嘻嘻，谢谢妈妈。妈妈真好！好嘞，明儿我就帮您盯着去。” “你们娘俩在干嘛呢？对着玩手机啊？”陈俊友从房间出来就看见老婆和女儿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发信息。 袁炜华把手机收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什么，月月教我怎么下载软件呢。” 晚上朱珠下班回来，袁炜华就和她提了让陈心月去冻品店上班。 “好啊！没问题啊！”一旁坐着的陈翔还没等朱珠说话，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我们家心月还怪有出息的，还知道帮哥哥的忙，不错，哥哥给你点个赞。” 袁炜华看朱珠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好看，故意说道，“陈翔，你当的了家吗？我看朱珠好像不乐意啊！没事儿，要是真容不下月月，妈就让她到别处找个工作，不能在家吃闲饭呀！” 话说得这么难听，朱珠听不懂就是傻子。她无奈只好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有，妈您想多了。陈心月来店里帮忙是好事，我怎么会不乐意呢。” 算了，等到她考上教师正式上班了就不能天天在店里守着了，陈翔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既然陈心月想来上班，就来吧。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步步被算计，感觉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第十一章 惹祸精 没想到，陈心月第一天上班就惹出一个大麻烦。 朱珠本来准备跟着去店里手把手教教她，谁曾想刚好陈铭瀚幼儿园有活动，家长必须参加。每次这种亲子活动，陈翔死活不去，说没那闲工夫。没办法，她千叮咛万嘱咐，让陈翔仔细点，别把货单搞混了。 “这出货单上面我都写的清清楚楚的，该是哪家的货，你千万别弄错了。” “行了，我知道了，甭操心，赶紧走吧。” 朱珠提着一颗心上幼儿园去了。 陈翔在店里守了一会儿，烟瘾就犯了。他对陈心月说，“心月，我出去买个烟。你别老玩手机啊，看着点店，来人了你得起来招呼。来者就是客，你别搞得你跟大爷一样，听见没？” 陈心月正盯着手机吃吃地笑，听清没听清，她也痛快地答应了。 等陈翔一走，她把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了，欠了下身子瞅瞅外面，看他走远了，赶紧把抽屉里的单据拿出来。翻了半天，上面记了一堆数字，她看一会儿就头昏脑涨的，啥也记不住。 “这也没啥内容啊，妈叫我查账，可也没教我咋查啊！”她正嘟哝着，门外来了两个小伙子。 “哎老板，”一个小伙子喊了她一声。 “哎哎！”陈心月手忙脚乱地把单子往抽屉里一推，慌忙站起来，“您要买点什么？” “我们老板昨天定的货，今天来取。” “哦，什么名字，我看一下单子。” 那小伙子说了个名字，陈心月找了半天，没找到，嫂子写的字太潦草了，根本看不懂。慌乱之下，终于被她找到一张疑似的，应该就是这张了！ 照着单子，陈心月带两个人到后面库房里装货，等他们装完了，陈翔回来了。 陈翔给两个小伙子各发一根烟，他们车开走了，他突然想起来，“哎心月，你让他们装的货对不对？” “怎么不对？我照着这单子装的，还能有错？！”陈心月理直气壮地说道。 一转眼就过了中午，朱珠紧赶慢赶地赶回来了。 见到陈翔的第一句，她便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吧？” “挺好的啊！心月这丫头嘴巴挺甜的，来人就喊，我看干着不错。” “哦，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朱珠心里也挺高兴。可惜还没高兴一分钟，她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手机，那边噼里啪啦把她一通骂。 朱珠被骂得懵了。给她打电话的是店里最大的一个客户，本地知名酒店的王经理，她跑了好几趟，才终于把酒店的肉品供应拿下。前几天王经理订了不少货，说是今天要用，有两场婚礼明天要在酒店举行。这是个大单，把朱珠高兴坏了。可是王经理却打电话来痛骂她把货全部搞错了。 “怎么会？真的？没有没有，王经理我没有说您骗我。对对，我的错我的错！好好好，损失多少我肯定负责！好！没问题！我马上亲自给您送过去！”拼命说着道歉讨好的话，才终于让对方给她机会补救。 挂了电话，也顾不得换衣服了，她打了个电话叫了一辆小卡车，便径直往库房冲去。 陈翔看她脸色不对，也跟了上去。 “怎么了？哪里出问题了吗？” 朱珠瞪了他一眼，吼道，“你干得好事！快去把王经理的单子给我找过来，他今天来拉的货全部错了！” 陈翔一拍大腿，哎呀！这干得什么事儿呀！ 等小卡来了，朱珠拿着单子指挥陈翔往车上搬。搬完之后，她又反复确认了几遍，才让小卡司机出发。 “我也去吧！”陈翔在后面喊。 朱珠回头对他吼一句，“你把店看好！哪儿也不准去！” 等她走了，始终在一旁没吭声的陈心月说话了。 “哥哥，是我干坏事儿了对吗？”泫然欲泣的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翔。 陈翔看到她这个样子，哪还舍得责怪她。“没事儿，小事儿一件，已经解决了。” “可是我看嫂嫂的样子好吓人，好像要吃了我一样。。”越说越可怜，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哥哥，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学习也学不好，帮你们做事也做不好。。还给你们添乱。。” “你看你说的，就一件小事，哪有那么严重。你嫂子就是那样的人，她发火都发不起来，再生你的气，瞪你两眼就了不起了，你别怕她，啊。” 陈心月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可是我觉得嫂嫂不喜欢我。。要不然我就不在店里干了，去找别的工作去。。” “净说胡话！你才多大一点儿，能去哪儿打工！别说妈不放心，就我都不放心！你嫂子刚才可能气急了，脸色不太好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样，哥给你转五百块钱，你自己买点吃的喝的，好不？” 这个妹妹在家一向称王称霸，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可怜兮兮。看来朱珠刚才是太凶了，把这丫头都吓坏了。回来得和她说说，毕竟还小呢，犯错是难免的，为了一件小事就上纲上线的，实在没必要。 那厢朱珠把货送到了，王经理臭着一张脸点了点货，这次没问题了。他鼻孔里嗯了一声。 朱珠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道，“王经理，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有点事儿，把您的事儿给耽误了。我们下不为例，您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这次的失误，行不行？” 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都是做生意的，伸手不打笑脸人。王经理说道，“行吧，这次的事儿就算了，以后我还是从你那里拿货。但是小朱，你耽误了我们大半天时间，今晚厨师肯定要熬夜干活，加班费。。” “我出我出，这完全没问题。”朱珠慌不迭地答应了。 王经理满意地点了点头。 送错的货，自然要拉回去。这次没人帮她搬了，朱珠自己一箱一箱的往小卡上装。 别看小小一箱，都冻得石疙瘩一样，没一会儿，就把她累得气喘如牛。 小卡司机本来坐着抽烟呢，看她挥汗如雨的样儿，掐了烟，也开始帮她搬。 “谢谢！”她感激地说道。 小卡司机摇摇头，“都是混饭吃的，都不容易。” 第十二章 少女心事 陈心月闯了祸，自知理亏，连着几天都低眉顺目的，朱珠本来想狠吵她一顿，可是看她诚心认错，也就算了。最近她报了一个班，一心准备教资的考试，店也没办法天天去守着，只能再三叮嘱陈翔一定要细心。差点失去一个大客户，陈翔也算得了教训，也学乖了，除了上厕所，哪儿也不去，就老老实实守着铺子。 这天，兄妹两个正看着店，来了个客户，开口就要两箱海货，但是必须要送货。陈翔算了一下，有赚头，便答应了。 临走的时候，他把今天要拿货的单子都找出来放桌上，“心月，单子都在这了啊，都是今天的，你可别乱翻抽屉了，翻乱了不好收拾还容易出错。” 陈心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乖巧地说，“哥哥，我知道了。” 陈翔看她这么懂事心里也很高兴。得了，出那一次错也值了，毕竟让妹妹学会了怎么做生意。 他便放心地送货去了。 看他走远了，陈心月身子一软，瘫在了椅子上，翻了个白眼。真累，这几天一直和他四目相对，害得她得一直装乖宝宝。要不是妈说这店里有妈的钱，她才懒得杵在这里。妈的钱，不就是她的钱？她得找到证据，然后把钱拿走！绝对不能便宜了陈翔和朱珠！那个朱珠实在太讨厌了，不就是装错货了嘛，至于小题大做给她脸色看？哼，等她拿到钱，马上赶她滚蛋！让她看看到底谁才是老板。 她正美滋滋地想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你好！”她马上站起来，用最甜美的声音说道，却在看清那个人的脸庞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帅了吧！看那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这分明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殿下啊！陈心月的整颗心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 “你好？” 天哪！声音也充满了磁性，好像杜比音效在她耳边无限循环。陈心月完全沉浸在了美色之中。 对方颇为无奈，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这才让她勉强稳下心神。 “你好~”她用萝莉音小小声地说道，脸颊边飞起了一抹红晕。 那个人微微一笑—— 天哪！杀了我吧！陈心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休克了，她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无数个小孩的名字，男孩女孩都有。 看她的眼神再度涣散，对方赶紧收敛了笑容，把一张单子迅速拍在桌上，“我想订这些货！明天要，定金放这里，我先走了。” 陈心月眼看他要走，下意识想抓他，却抓了个空，他像风一样的飘走了。她失落地拿起了桌上的单子，却发现他字写得也这么好看，再看署名，姜西林。 好好听的名字。果然好看的人一定会有好听的名字。 陈翔回来就看见陈心月拿着进货单吃吃地笑，这丫头，太上进了吧，签个单就这么高兴？ “怎么了，多少货呀，要一遍一遍地看。” “没多少货，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仓库里剩的还够不够。” “哦，那你拿过来我看看。”陈翔说道。 陈心月却把订货单往身后一藏，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说道，“哥，我问你个事儿，你知道这个订货的姜西林是干啥的不？” “哦，是他的货呀！他我倒是真不知道干嘛的，不过他妈妈是做餐饮的，咱们富平几乎所有的羊肉汤店都是他妈妈开的。他家的店一般都是用活羊，来咱们店主要买羊下水羊杂之类的，要的货不算少，是说了明天要是不？我明天一早就给送过去。” 陈心月听他说完，心里有些嘀咕，卖羊肉汤的？家里应该没有啥钱吧？得了，就冲他的美貌，没钱就没钱，她不介意。 一想到这，她自己又忍不住乐了。 第十三章 他来了 陈翔和陈心月去守店，两个孩子上幼儿园，朱珠又去上什么培训班，剩陈俊友和袁炜华在家里，一天两天的待着还行，时间长了，袁炜华是浑身不自在。 “哎我说陈俊友，要不然，咱们俩也找个生意干干怎么样？天天在家闲着，人都要发霉了。” 陈俊友听了一摇头，“我干了将近三十年生意了，太熬人了，一天天的哪儿去不了，就守着店。我真不想干了。” “哦，在家吃白饭吃得舒服是不？我说你才刚过五十，咋滴，想退休啊？” “也不是想退休，我是琢磨着，陈翔也结婚了，咱俩孙子孙女都有了，咱们的主要任务都完成了，是不是该享享福了？” “我呸！”袁炜华啐他一口，“你这个重男轻女的老东西。咋，陈翔是你儿子，月月就不是你女儿？女儿才多大，你都不为她想想？” “你不是给她留的有钱？到时候她结婚，咱们也不要彩礼，陪嫁个三五万的，够意思了吧？现在这行情，我打听过了，娶个媳妇彩礼少了十万块多了百十万，房子车子哪个都不能少。不是我重男轻女，恰恰是我把咱闺女看得贵重，没有那卖女儿一说。但是也绝对不可能拿钱去倒贴，太掉价了！” “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你算盘打得门儿清。我告诉你陈俊友，我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儿，不管到不倒贴，我不可能眼看她过苦日子。女孩儿家，就要娇生惯养，以后结了婚也吃不了亏！你要是想现在就过上那退休日子，不可能，我不同意。”袁炜华两个膀子一架，像只好战的老母鸡，看那架势，谁要惹急了她，免不了一顿啄。 “哎哟哎哟，还急了。我又没说要退休，我只是说不想干生意了，我可以干别的嘛。”陈俊友慌忙陪笑道。 “干啥别的？！你除了看着铺子你还会干啥？” “你这话说得，你忘了咱俩多少年都是谁做饭来着？我的厨艺可是经过专业人士鉴定的，一等一的棒！我寻思着，要不是当初和你开个店，我去专门学厨师，说不定现在也是哪儿的大厨了。你还别看不起我，我早都打听过了，咱们村不远有个农庄，缺个做饭干杂活的，一天一百块钱，有事儿了还可以请假，管吃管住，是不是挺好？” 袁炜华听他说完，觉得也有几分道理。虽然开铺子赚得多，但是这几年生意真不行，算一算房租水电，和给别人打工也差不多了。 “那你要是去干了，是不是不能天天回来了？” “应该是。咋啦，不舍得我呀？” “去！我是烦心灵犀和铭瀚，他俩谁看啊？上学放学我接送可以，那要是放学了谁照顾他俩？我可早就忘记怎么带孩子了，现在就跟个大傻子一样，让我自己带俩孩子，不是他们哭死就是我疯掉！”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我看那俩孩子挺好的啊，又讲理，又有礼貌，朱珠把他俩都教得很好啊，你看他俩放学回来我们仨玩的多高兴。” “那是你！”袁炜华白他一眼，“对我可没这么懂事，不是哭就是大喊大叫的，把我脑仁都吵得疼。反正我不管，你要想去上班，就去跟朱珠说让她别去上课了。你说她一个大学毕业生，看个教师资格证有必要去报班吗？那她大学不是白念了吗？关键是，上辅导班不要钱啊！她是不挣钱不知道挣钱难，花着怪大方哩。” 一瞅到她发牢骚的苗头，陈俊友赶紧泼一盆水，“行了行了，别吵吵了，咱俩上街买菜去。好久没吃饺子了，包顿萝卜大肉馅的饺子吧？” “吃什么萝卜大肉馅的，嘴里一股萝卜味儿！行了，去菜市场瞅一圈去，我就喜欢吃猪肉芹菜的，又爽口又减肥。你看你那大肚子，弯腰都够不到脚尖。”袁炜华站起来把丝巾带上，看见陈俊友穿得和熊一样，就忍不住想挖苦两句。 陈俊友也是真的脾气好。他弯腰去摸脚尖，还真摸不着。他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菜市场，陈俊友跟在老婆后面，他就是袁炜华移动的钱包。 买了几个青菜，他俩准备去买点肉啥的。刚走到肉摊前，有人喊袁炜华，她听到了，一回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咧着嘴对她笑。 袁炜华身体一震，吓得心脏都要停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十四章 前尘旧事 菜市场旁边卖炒凉面的小吃店，此时也不是饭点儿，店里也没什么人。有一桌人倒是挺奇怪，店老板一边调凉皮，一边歪着身子，想听个一二三四。也不怪她八卦，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女二男的这时候来吃什么饭。说是吃饭，那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和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人都不吃，就见那个穿得不咋地的男人低着头猛胡噜。 “哎哎，你俩咋不吃啊！这凉面吃着不错，可香了，你俩也尝尝呗。” “我不吃！”袁炜华冷冷地说道。她扭头对陈俊友说，“你不是要吃萝卜大肉馅的饺子吗？买萝卜去吧？” 陈俊友有点儿懵逼，“现，现在去啊？” “去吧去吧。” 把陈俊友打发走，袁炜华压低了声音说道，“黄晟，你把饭吃了赶紧给我走！以后不准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咋啦？赖好咱俩还好过几年呢，你现在就这么无情？袁炜华，你在咱们村里亲口答应嫁给我，结果转头就嫁给了陈俊友！你害的我打了一辈子光棍，你得对我负责！” “放屁！”声音太大，引得旁人侧目，袁炜华尴尬地笑了笑，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黄晟，我当时为啥不和你好了，你心里没数吗？说好了打工存钱的，你一天三顿光想死在酒桌上，还跟别人去赌钱！我怎么可能嫁给你！而且，我结婚的时候明明给了你一笔钱，你也答应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是怎么做的？！行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这顿饭算我请的！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慢着。”黄晟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一双三角眼闪着狡黠的光。他用手撑着下巴，指了指椅子，“袁炜华，我劝你还是坐下，和我好好谈谈。不然，你恐怕会有大麻烦了。” “哦？我有大麻烦？我倒想听听，我有什么大麻烦。”袁炜华又坐了下来。 黄晟盯着她，手指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陈心月。 “你什么意思？！”袁炜华有些紧张，但是表面仍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袁炜华，你我心里都很清楚，陈心月到底是谁的女儿。” 十八年前，袁炜华刚刚嫁给陈俊友。彼时，陈俊友忙于生计，四处奔波，袁炜华与他夫妻两地，又要照顾生病的婆婆，又要照顾年幼的陈翔，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虽然陈俊友给她钱很大方，对她的花费也从不过问半句，但是新婚妻子的寂寞是金钱无法弥补的。 就是这种情况，她的前男友黄晟纠缠过来了。既要钱，也要人。袁炜华与他相恋数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虽然她嫁给了陈俊友，但是对黄晟，她内心还是留恋的。一夜风流，一笔不小的钱财，黄晟满意而归。 不久之后，她就怀孕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一击即中的黄晟，还是偶尔回来的陈俊友？她在惶惶不安中过了十个月，万幸生下的女儿简直与她一模一样。如果她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孩子亲爹是个谜。 “你这个疯子！”袁炜华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陈心月是我和陈俊友的女儿，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是吗？你敢这么确定？”黄晟恶狠狠地说道，“假如我告诉陈俊友，他的女儿有可能是我的，你猜，他会不会去做亲子鉴定？” 这个根本不用猜，他百分之百会去。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自己养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袁炜华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生活？！” “呵呵，炜华，你干嘛这么激动。咱俩毕竟有点交情嘛。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只是我最近遇到点困难，你懂得，”他搓了搓手指头，“这个嘛，借点。” “我呸！黄晟，你到底要不要脸？！我当初给你的还不够吗？你不要得寸进尺！” “炜华，真的，你别逼我。我现在走投无路了，你要是逼我，我真的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你的情况我打听得很清楚了，你手里有钱，多的不说，百八几十万肯定是有的。我也不多要，十万，你给我十万我马上消失！我保证，以后永远不会再回来！” 袁炜华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黄晟丝毫不畏惧她的眼神，依旧气定神闲地说道，“十万，换你一辈子安稳的生活，值了。” 这个无赖！！袁炜华在心里咒骂他，除此之外，她毫无办法。 她不能冒着被陈俊友发现的风险让这个疯子来破坏她的生活。除了钱，还有房子，如果被发现陈心月有可能不是他的孩子，那依照婚姻法，她什么也没有了。 “好，我给你。黄晟，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来找我，我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放过你！” “痛快！”黄晟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猥琐样。 第十五章 生活本就是一地鸡毛 朱珠把两个孩子接回来，走到门口就听见公婆在争吵，她把门打开，吵架戛然而止。陈俊友看见是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袁炜华则头一扭，进厨房了。朱珠什么也没说，嘱咐两个孩子换了鞋去洗手，便进房间看书了。 可是她刚坐下没有两分钟，就听见袁炜华在摔摔打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都是吃白饭的！一天到晚净等着我做饭了，我就是老妈子！累了一天了，谁不想休息会，就会欺负我这老婆子！！” 灵犀正看着绘本，被她的声儿吓了一跳，大哭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什么哭，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从白到黑不停嘴地哭！真是个丧门！” 听到这儿，朱珠忍不下了，她开门走到客厅把灵犀抱起来哄，对袁炜华说，“妈，您吓到她了。” 袁炜华一下炸了，“我吓到她了？我哪儿吓到她了？哦这个家我给你们当牛做马，现在我连说个话的权利都没有了？！朱珠，你讲话要凭良心的啊，你每天去学习，孩子谁给你看的？是不是我看的？一天三顿饭谁做的？是不是我做的？” “奶奶，饭明明是爷爷做的。。”陈铭瀚在一旁小小声地说道。 “你闭嘴！”袁炜华冲他吼了一声，“大人说话哪有小孩儿插嘴的份儿！” “行了行了！老袁，你有气别往孩子身上撒！算我误会你了，成了吧？是我多心，我给你道歉。走走走，咱俩回卧室。”陈俊友硬拉着袁炜华走了。 朱珠看他俩进去了，叹了一口气。她把内心的不快压下来，摸着灵犀棉花糖一样甜蜜的小脸蛋，柔声说，“灵犀呀，你和哥哥一起看这本大恐龙绘本，妈妈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陈灵犀奶声奶气地答应了一句，“好！” 朱珠笑起来，在两个孩子的脸上分别落下一吻。 房间内，袁炜华怒气冲冲地瞪着陈俊友。一副，虽然我知道理亏，但是我就是不讲理的无赖样子。 陈俊友怕外边人听到了，小声说道，“老袁，我刚才说话有点难听了，你别放在心上。只是我一听你说，早上咱俩看见那老头是你前男友，我这就一下气血上涌，控制不了了。” 老头？人家比你还小几岁，你竟然叫人家老头？袁炜华在心里吐槽他。其实本来她没准备告诉陈俊友，黄晟是她前男友。只是那个黄晟存心使坏，临走的时候非得喊一句，“再见前女友”！你说这不是嘴贱是什么？ 陈俊友刚好听到这句话，立马不愿意了，萝卜一扔，也不吃萝卜大肉馅的饺子了，回到家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陈俊友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有一项，特别爱吃醋。也不知道是早年丧妻产生的后遗症，还是娇妻小自己几岁没有给他充足的安全感，总之，他就是个大醋坛子。他不想继续开铺子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你想啊，开铺子迎来送往，每天得面对多少人。来了客人你得寒暄吧，你得笑吧，陈俊友每次看到袁炜华对别人笑眯眯的，他就要气死。 这下好端端的冒出来一个前男友，你说他能不气吗？之前在村里他也有耳闻，袁炜华有个前男友谈了好几年了，没想到这个人贼心不死，袁炜华都结婚多长时间还惦记呢？！ “行了！你能不生气了不？我都给你说了无数遍了，我们之前完全没联系，今天就是偶然碰上的！” “那你为什么和他同桌吃饭？！” “我吃了吗？我没吃呀，他自己一个人吃的。你看他穿得那衣服，现在还有人穿带布丁的衣服吗？他指定过得很落魄，我请他吃碗面，不过分吧？陈俊友，你要是老是逮着这一件事说个没完，可就真没意思了。” 陈俊友委屈地说道，“炜华，我不是老是逮一件事说，我就是有点儿担心。。” “你担心什么？担心我给你戴绿帽子？陈俊友，我看你是干饭吃多了，撑得慌！饿你两顿你就没恁多屁事了！咱俩都多大岁数了？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你幼不幼稚？再说了，年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小心眼，老了老了，你还打翻了醋坛子了！不嫌臊得慌！” 声音越说越大，慌得陈俊友赶紧去拉她，“行了行了，别说了！是我小心眼了，好了吧？但是怎么说，咱俩现在是夫妻，你也多少注意点影响，以后和那个什么劳什子黄晟就别见面了，成不？” 袁炜华心里明白，真惹得陈俊友不高兴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便也就坡下驴，点了点头，应承道，“你放心！以后我见了他也当不认识，绕道走。” 陈俊友这才高兴地点点头，“那我出去做饭去了。” “咋，那朱珠不能做？” “你看你，孩子要考证，那是大事，不能耽搁。以后她要真当老师了，咱们出去也成书香门第了，多有面儿。再说了，铭瀚和灵犀上学不也方便的多，都是同行，那老师也会对孩子多照顾点儿。” “行了行了，你去吧。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让你歇歇还不行了？” “我不累。”陈俊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趴上来就亲了袁炜华一口。 “老不正经的！”袁炜华打他一下。 等他出去了，袁炜华的心才掉到肚子里。不知怎地，从黄晟说完心月的身世，她面对陈俊友总是虚得慌，骂起来也少了几分底气。 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第十六章 朱珠，加油吧! 一晃，考试的日子就到了。 考试的前一天，朱珠和陈翔商量了让他送完货早点下班，帮她看铭瀚和灵犀，她想把知识点再多看一眼。她上完课一回来，就躲在卧室看书。 陈俊友做好了饭，喊大家吃饭，等都坐下了，他看看朱珠不在，便问陈翔，“你媳妇不吃饭啊？” 陈翔还没回答，袁炜华嘴巴一翘，说道，“晚饭吃不吃都行，还能减肥呢。我看朱珠那体重超过我了吧？我这是老年肥，她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可不能长那么胖，是该控制控制体重了。” “你看你这说得什么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你啥老年肥，我看你一点儿不肥。你也别说人家朱珠胖。朱珠明天不是去考试吗？更应该多吃点！陈翔，你去喊你媳妇吃饭！” “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的王妃娘娘，吃顿饭还三请四请的。不吃就是不饿，饿了自然就吃了。你看那赖叽的小孩儿，不吃饭，饿他个两顿三顿的，能把碗一起吃喽。” “老袁，咋滴，今天晚上我做的饭不好吃啊？吃饭就得了呗，嘴巴在那聒噪啥。” “就你闷得跟个杏一样！谁家娶了儿媳妇还老的做饭？天天冲锋上线的，不知道你积极啥。你看你积极，人家还不给你面儿，就是不吃。” 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陈翔也吃不下去了，他把筷子一放，对袁炜华说，“妈，朱珠明天就考试了，她有点儿紧张，想把书再看看。不是看不上我爸做的饭。她第一天来咱家吃完饭就说我爸做的饭特别好吃。”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嘛，行了行了，吃饭吧。”袁炜华看陈翔脸黑了，也不敢再说啥了。她就是碰见朱珠习惯性想怼，也不知道啥原因，逮着机会就想损两句。 “你早该闭嘴了。天天说人家一套一套的，那你也是儿媳妇，你来我家咋不做饭呢？这多少年都是我做的。正人先正己，你自己都做不到好意思说别人。” 袁炜华气得把筷子一摔，陈俊友最近胆儿很肥啊，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她刚要发火，突然想起黄晟那十万块，一下子萎了，没火了，跟跑的正欢的野驴子一样，一下被绊了个狗吃屎。 她闷闷地又把筷子拿起来。 倒是陈俊友，等着她发火呢，她竟然不发了。 吃完饭，陈翔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游戏，给他俩洗漱完，看看时间，八点半了，便带他俩去睡觉。 等陈翔把两个孩子安顿睡下了，朱珠还在看书。 “你也别太累了，早点睡吧。”陈翔给她端了一杯牛奶。 “唉，”她把书合上，叹了口气，“我感觉好多我还不会。离开学校这么久，记忆力也大不如前，说实话，我心里真的没底儿。” “那就尽力而为。再说，你不是已经复习了几个月了，也不在乎这一时。把牛奶喝了，快睡吧，已经十点钟了。” 朱珠看了他一眼，问道，“老公，如果我真的考不上怎么办？” “那就和我一起看铺子呗。最近生意还不错，我觉得就算你不去上班，生活应该也能稳定。” 朱珠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的是，那我们借我爸妈的钱怎么办？铺子里的单子她也看过，除了各项开支，余的钱吃饭是没问题，但是要还债，还远远不够。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她不想让陈翔觉得她在给他压力。 考到教师资格证，再考上教师，是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了。这样，就算陈翔没办法还她爸妈的钱，她自己也可以慢慢还。 两个孩子已经熟睡了，台灯的光微微地照着他们的小脸蛋儿。 现在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比如他们的婚房明明是三室两厅的，但是公婆一间，小姑子一间。铭瀚马上就六岁了，还只能买了一张小床和他们的大床拼一起，和他们睡一间房。而她晚上要学习，也只能窝在这一间小小的卧室。学习晚了，还要担心灯光照的孩子睡不舒服。想背书，却害怕声音把孩子吵醒。 她不能责怪公婆出尔反尔，毕竟她已经答应了陈翔同意公婆住进来。虽然小姑子总有一天要嫁出去，可是她才十七岁，等她嫁出去，要等多久？ 六岁的铭瀚又要等多久才能有自己的房间？灵犀长大了又该怎么办？ 这一系列的问题，全部压在朱珠的心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陈翔说，一转头，却发现那个人已经睡着了。 算了吧，走一步看一步。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她关了台灯，也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珠就起床又把书翻了一遍。她随便吃了点饭，嘱咐陈翔把两个孩子收拾好，便匆忙地出门了。 第十七章 能见到你吗? 陈心月自从那一日见到姜西林，心就跟着跑了。每天是食不知味，寝不能眠。袁炜华看着她成天呆呆的，心里也犯嘀咕，就问她，“月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心月的脸一下子红了，把头埋进胳膊里，害羞得不会言语。 这丫头，不会谈恋爱了吧？袁炜华皱起了眉头，她18岁的生日还没过，也太早了吧。 “月月，你可不敢谈恋爱。还小呢，以后有的是机会。外面的男孩都不老实，光想占小姑娘便宜，你傻里傻气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哎呀妈，谁谈恋爱了！”我倒是想和人家谈呢，可惜人家根本不知道我是哪根葱。 “那就好。听妈妈的话啊，可不能胡来。对了，妈叫你去你哥铺子里查账，怎么样了？有眉目了没有？” “有啥眉目啊，我看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啊。” “真的啊？你仔细都查过了？” “对呀，而且店里的钱都在货上，没有多少现金。对了，有次我还听见嫂子的爸爸给她打电话，问她生意怎么样，赚到钱了没有。妈，你说嫂子是不是还偷偷给她爸妈钱呢。” “那还用说。哼，所以陈翔管我要钱，我才不给他呢！谁知道朱珠背地里给她爸妈多少。我挣钱给别人花，我傻啊！”袁炜华颇为不屑，常年下垂的嘴角斜得更甚，一副瞧不起的神气。 陈心月偷眼看了看她，说，“妈妈，我们今天去喝羊肉汤好不好？” “喝什么羊肉汤？你不是最不喜欢羊肉的那股子膻味吗？” “哎呀哪有，我最近挺喜欢吃羊肉的。今天天儿也不好，冷嗖嗖的，您就带我去嘛。” 袁炜华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既然宝贝疙瘩要吃，她当然带着去了。 两人开了车，陈心月设定好了地址，导航便带着她们去了。 “月月，你选得这家店行吗？”袁炜华扫了一眼店名，“姜记羊肉鲜汤馆”，离开富平这么久，什么时候有个姜记饭店，她倒是不知道了。 “妈，这家店在咱们富平开了好多连锁店呢，网上评价特别好。” “是吗？那咱们就去尝尝。” 很快，她们到了。 一栋两层小楼，一个大大的乌金招牌挂在大门口，除了“姜记羊肉鲜汤馆”，还多了三个大字，“旗舰店”。 来这儿，应该能见到他吧，陈心月在心里美滋滋的想。她本来想一个人来的，终究缺少了那么一点儿胆量。反正妈妈也不知道，就当是来吃个饭。 “看什么呢？进去吧。”袁炜华挺好了车，走了过来。 “哦，好，走吧妈妈。”陈心月挽着妈妈的胳膊，两人一起进去了。 此刻虽然不是饭点，人倒是真的不少。服务员看见她们俩，急忙迎了上来。 “您好！欢迎光临！两位美女这边请。” 袁炜华一听乐了，你说心月是美女倒真的不错，我这个老婆子算什么美女。但是听在耳朵里，倒是真的舒服。 跟着服务员，她们来到了座位旁坐下了。 “两位美女想吃点什么？” “两碗羊肉汤，再来一份凉菜，谢谢您。”陈心月非常有礼地回答道。 等服务员走了，袁炜华笑眯眯地说，“月月，你今天可真是落落大方的。像这样多好，以前妈妈带你出来，你都不搭理人，妈妈心里都愁得慌，这个社会，会做人很重要的，遇到机会就要多锻炼。不怕人，大大方方的，到哪儿都吃不了亏。” “妈，您看您，我不就和人家多说了几句话嘛，您把我夸得要上天了。”不是她要表现好，实在是来了他的地盘，不得不优雅淑女一点儿。说不定现在他正在哪个地方看着呢。越想越忐忑，坐在那里脊背挺得愈发笔直了。 袁炜华自然不明白她心里的小九九，还当她是长大了，心里非常的欣慰。 汤端上来，陈心月樱桃小口微张，小心翼翼地喝着汤。 “哟，真不错。还是我姑娘有眼光，带妈妈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错不错。”袁炜华喝着汤连声赞叹道。 汤自然是好喝的，可惜陈心月只顾自己的淑女仪态，不敢有一丝差错，自然是不知汤美，只盼人来。 可惜她慢悠悠喝了近一个小时的汤，也没有把那个人盼来。 内心的失望自然不言而喻。 袁炜华也看出她的不快，询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陈心月一句话也不想说，她站起来说道，“妈妈，我们走吧。” 上了车，陈心月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萎靡了。袁炜华开着车，时不时回头看看她，心里担忧她到底怎么了。就在下一次回头的时候，她没有看清前面的车，一个刹车不及时，狠狠撞到了前车的屁股。 “哎呀我的妈呀！”她吓得大叫，还好车停住了。回过魂来，她看清了前车的车标。那个标，她认识，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慌了。 “妈！你怎么开车的！吓死我了！”陈心月惊魂未定，大吼道。 袁炜华呆呆地回头，说，“月月，妈妈闯大祸了。” “怎么了？” “妈妈撞到劳斯莱斯了！” “什么？！”陈心月大惊，“那怎么办！你怎么不小心一点！现在怎么办！” 她这一吼，竟然把袁炜华吼回了理智。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月月，妈妈不能怂！前面的车突然停车，妈妈是刹车不及时才撞上去的，又不是妈妈一个人的错！” 她话刚说完，前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女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那个女人剪着短发，一身干练的小西装，脚上穿了一起起码十公分的高跟鞋。她直直朝她们的车走了过来。 “您好！”她面容姣好，微微一笑，那笑容毫无威慑，看在袁炜华眼里成了示好的信号。 看吧，她前车果然有错，不然不可能被我撞了还对我笑，早就破口大骂了。心里有了底，袁炜华也放心多了。她打开车门下去了。 “你会不会开车！”一下车她就盛气凌人地责问道。 那个女人一愣，“我当然会开车。是您的车撞了我的车。” “你胡说八道什么？！如果不是你急停，我怎么可能撞上去！” “您的意思是，这起事故，是我的原因喽？” “那不然嘞？”袁炜华白她一眼，狐狸精，看这岁数也没多大年纪吧，年纪轻轻就开上豪车，指不定干什么丢人的事呢。 “哦？”那女人收敛了笑容，“既然你这么不合作，那我们就交给警察处理吧。” “你报警啊！谁怕谁！” 交警来了定了责，袁炜华傻眼了。 “凭什么判我全责？！”她大怒，扯着交警的袖子，“她突然停车，还有理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别想看她漂亮就偏袒她！我告诉你们，我袁炜华也不是好欺负的！” 交警把她甩开了，指着她警告道，“离我远点，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对警察，袁炜华还是知道的，不能造次，她转头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那个女人，冲上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两个人闹了一通，最后通通被带到了派出所。 第十八章 意外的重逢 朱珠正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接到了陈翔的电话。 “喂，是朱珠吗？你现在赶紧去派出所。咱妈出事了，我来乡下送货了，一时半会赶不回去！” “好！”朱珠一口答应，挂了电话她匆忙的把东西装包里，冲了出去。 心急火燎地赶到派出所，还没进去就听到袁炜华嗷嗷地哭。 “你们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呀！我活不了了啊！光天化日的欺负人啊！” “妈，您这是怎么了？”朱珠急切地走过去，拉着袁炜华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您没事吧？” “朱珠，我的儿啊，你妈被人欺负了啊！”袁炜华眼泪汪汪地说道。 朱珠何时见过一贯强势的婆婆是这个样子，当时就心疼了，“妈，到底怎么了？您怎么被欺负了，被谁欺负了？” 袁炜华手一指，“就是她！就是她害我撞车，反过来还讹诈我！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没见过世面，明明是她的错，现在全赖我身上！连警察都看她漂亮帮着她！” “阿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一个小胡子警察厉声说道，“根据现场的勘察，是您追尾无疑，前车并无任何过失，这件事本就是您一人的责任。您不服可以去法院起诉，在这里撒泼辱骂，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吓得袁炜华立马噤声。她努努下巴，示意朱珠看前车车主，小声嘀咕道，“喏，就是那个狐狸精。” 朱珠转头，看到了一位妇人。 那位妇人看到她，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 朱珠只觉得她好眼熟，老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姜阿姨！怎么是您啊！”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男人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那男人身材修长，穿一身笔挺的铁灰色西装，衬得整个人更是气质非凡。他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双眸平淡如水。狭长的眸子看过来，落在她的脸上。 “朱珠。” 声音清冷异常，毫无起伏。 “啊！姜西林！”朱珠大喜，扑过来抱住他，“你怎么来富平了！” 那张平静无澜的脸总算有了些许波动，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 “咳！”袁炜华在一旁看不顺眼了，她假咳一声，低叱道，“朱珠！你和谁搂搂抱抱的呢！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朱珠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不以为意，她拉着那个男子对袁炜华说道，“妈，这是我的发小，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自从他去当兵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真的太惊喜了！” “是啊，珠珠，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见面。”被她喊作姜阿姨的女子正是姜西林的母亲，姜沐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西林，走过来，掐掐珠珠的脸蛋儿，“小丫头，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瘦了好多，脸上一点儿肉也没有了。” “真的啊，我还觉得自己胖呢。” “不胖，你如果真的胖乎乎的，阿姨才喜欢呢。” “你们聊够了没有。”被冷落的袁炜华不满地插嘴道。 姜沐歌看了她一眼，转头问朱珠，“这位，就是你的婆婆吧。” 朱珠点点头。 “既然大家都认识，看在珠珠的面上，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 “哟呵，你说得轻巧，你说不追究就算了啊！那我的车怎么办？！前脸儿被撞那么大一个坑，你必须得负责！”袁炜华还在不依不饶，一直没吭声地陈心月扯扯她的衣角，小声说道，“妈，您别说了。明明是您撞得人家。。” “你？！”袁炜华万万没想到，亲闺女竟然关键时刻倒戈。 警察听到了陈心月的话，乐了，“阿姨，我看您这觉悟还不如您家这小丫头。这真是酸枣树结出了玉珠子，您可落个好耶。行了，既然对方也不追究了，那你们就算和解了，这桩事故就算了解了。” 这下好了，袁炜华再忿忿不平，没人支持她。气得她吹胡子瞪眼转身噔噔噔走了。 陈心月跟在后面，扭扭捏捏走到姜沐歌旁边时，说，“阿姨，我替我妈给您道个歉。她没有恶意，就是暂时转不过来弯，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姜沐歌看她识礼，也颇为高兴，微笑着说，“你放心，阿姨都懂。” 陈心月拿眼瞄了一下姜西林，羞涩一笑，跑走了。 第十九章 你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姜沐歌收回视线，拉着朱珠的手，说道，“走，去阿姨店里，阿姨请你喝汤。” “姜阿姨，您开店了啊？” “是呀，姜记羊肉鲜汤馆，你听过吧？” “啊！那个店是您开的啊！在我家冻品店拿过好几次货呢。您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啊，如果不是今天在这儿遇到了，您是不是都不打算找我了。还有你，姜西林，这么多年，你都跑哪儿去了！”朱珠感到太不可思议了，原来她们早就有交集了，她却全然不知。 姜沐歌微微一笑，“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我的车在外面，我们回去好好聊聊。” 在车上，朱珠嘴巴不停，说了一路。 坐在后排的姜西林双臂交握，闭目倚在靠背上。他一言不发，嘴角却偶尔有不易察觉的笑。 很快，他们就到了“姜记羊肉鲜汤馆”。 朱珠看着眼前的二层店面，赞叹道，“阿姨，您这个店可真不错！装修得太雅致了！” “是吧，我就觉得我的眼光挺不错的。可是西林不喜欢，说没品味。他呀，除了黑灰，别的什么颜色都说不喜欢！” “您可别听他胡说，他才真的没品味呢。您不知道我们学校十八岁成人礼，别的同学都穿西装打领带，他一身运动服就来了，把我笑死了。您要是按照他的眼光来。这个店肯定没人敢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孩子这么奇葩吗？”姜沐歌爽朗地大笑，她拍拍儿子的肩膀，“小子，你很有个性啊。穿运动服参加舞会？你怎么想的。” 姜西林仍旧一张扑克脸，丝毫不为所动。 “行了行了，不笑你了，咱们进去吧。”姜沐歌带着他俩就进去了。 “这栋楼，我前几年就买下来了，一楼做店面，二楼我自己住。走，我们上楼去，我亲自给你做一碗地地道道的姜记羊肉鲜汤。” “阿姨，您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啊？我记得您和我爸妈之前不是一起在厂里上班吗？后来我就没见到您了。”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饭桌上，姜沐歌问朱珠，“怎么样？好喝吗？” 朱珠只顾得点头了，嘴里咕噜咕噜地喝汤。 姜沐歌笑道，“慢点吃，小心烫着。” “猪。” 惜字如金的姜西林终于开口了，只是说的可不怎么好听。 朱珠一下就听懂了，她把嘴里的汤咽下去，冲过来掐姜西林的脖子，“你这只病猫！你说谁是猪！” 姜西林任由她掐着，毫不反抗。 两人正闹着，楼下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此时，姜沐歌的电话响了。 “喂？”她接起来，听了两句挂掉了。 “珠珠，你老公来找你了。” “诶？他怎么来了？我下去看看去。” 下了楼，朱珠果然看见陈翔正黑着脸站在大厅里，看见她下来，脸上的怒气更甚。 “你怎么来了？”朱珠后知后觉地走过去，“货送完了吗？吃饭了没？阿姨做的汤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 她的话音还未落，陈翔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家！” 朱珠这才发现他在生气，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哼！你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一句话把朱珠说懵了。“我怎么就丢人现眼了？你到底咋啦？奇奇怪怪的。陈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敢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问你，我让你去派出所照顾咱妈，你为什么跟着别人一块走了！” “哦，”朱珠这才恍然大悟，“你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啊，这件事我可以向你解释。妈的车撞了姜阿姨的车，本来警察判妈全责，但是姜阿姨说不让妈负责，妈和陈心月就回家了。对了，这个姜阿姨是我爸妈的老同事了，我们两家以前还是邻居。” “谁要承她的情！喏，这是修车的钱，我给了，一分不会少她的！”陈翔说着把一沓钱掏出来扔在桌子上。 “好了，现在我们不欠他们的了！走，跟我回家！” “陈翔！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和阿姨好久没见了，起码你让我把汤喝完吧。” “朱珠，在外面，我给你脸面，希望你不要把我给你的脸扔在地上。”陈翔眼神阴鸷地盯着她，拉着她的手也在缩紧。 朱珠被他捏得很痛，她一时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陈翔为什么态度如此恶劣。但是理智告诉她，他们现在在姜阿姨店里的大厅，她不能大吵大闹，影响阿姨的生意。她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陈翔走了。 二楼的楼梯口，姜沐歌看着他们离开了，她生气地问儿子，“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没看见那个臭小子对珠珠的态度有多差吗？” 姜西林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那是她的选择，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干扰她。” 第二十章 争吵 一路上，陈翔都没有说话。朱珠尝试着想和他沟通，都以他的一句，“你没看到我在开车吗”，怼了回去。 索性，朱珠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回想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无非是她没有和婆婆小姑一起离开派出所。但是这算什么大错呢？ 她们本就是没有干系的三个人，因为陈翔成为了一家人。虽然结婚已经六七年了，但是她和婆家真正一起相处的时间不过偶尔的数月。而她和姜阿姨还有姜西林，是多少年亲如家人的关系。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难道她去喝一碗汤都是错的。更遑论她丢人现眼，不知道这个罪名从何而来。 心里憋着气，她便也不吭声，两个人一路无言，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朱珠心里愈发觉得委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听见她的啜泣，陈翔心里纷乱如麻。他一拍方向盘，把车停下了。 “你哭什么？怎么，我错怪你了？朱珠，你扪心自问，我们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生子，这将近十年的时间，我可有哪件事对不起你？你好好想想，我到底对你怎么样？！” 朱珠只是哭，仿佛眼泪多流一些，内心的冤屈就能少上一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该哭的人是我！你告诉我，那个姜西林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大庭广众之下，你就搂着他不撒手！朱珠，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两个孩子的妈？！” 朱珠抬起朦胧的泪眼，她抽噎着说，“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你敢做出那种事，还怕别人知道不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朱珠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陈翔，如果你心里真的有我，你应该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有一个哥哥，是我爸妈同事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他去当兵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今天，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陈翔被她的一巴掌扇得有点儿晕乎，他呆呆地说，“你的意思是。。。那个男孩就是姜西林。。。”朦胧的记忆里，似乎真的有过这么一回事，她和自己说，那个哥哥像她的亲哥哥一样，照顾她，保护她，是她心里很重要的一个人。 “朱珠。。。对不起啊。。”他有些心虚地向她道了歉，转过头，准备发动车子。 朱珠在后面冷冷地说道，“是妈回去和你说的吧。陈翔，我和姜西林认识的时间快二十年了，如果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你以为还会有你什么事吗？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他当哥哥。这种感情就类似你和陈心月。我问你，如果我说你和陈心月怎么怎么样，你心里怎么想？嗯？” 陈翔自知理亏，他小声辩解道，“那妈回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还以为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就信！那我问你，妈当初还说她和爸赚的都是你的，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分钱没给你！陈翔，我们两个走到一起不容易，如果你听了别人说什么，就来质疑我，那我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朱珠既然嫁给了你，必定会爱你，敬你，一生一世。我只要一个要求，你永不要负我。” 陈翔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他从前座钻过来搂住了老婆，“珠珠，我也爱你。我错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就是个神经病。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这样了。都是我的错，你是我得亲亲老婆，我竟然不信你，我真是该死！” 说完就要自删耳光，朱珠拉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陈翔，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们好不容易重聚，安定下来，我真的很珍惜现在的生活。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有你，有铭瀚和灵犀，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珠珠，”陈翔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郑重地说道，“你放心，此生，我决不负你。” 第二十一章 苍天啊，你就让姜西林喜欢我吧 吃完晚饭，袁炜华将陈心月拉到房间。 “月月，你告诉妈妈，你今天在外面为什么不向着妈妈，偏偏要帮着外人说话。” 陈心月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我没有呀。。” “月月！”袁炜华难得地对女儿冷了脸，“你要知道，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一心为你，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偏帮着外人！今天如果不是你说，是妈妈撞了人家，我能自己掏修车费吗？你知道现在赚钱多不容易，我修个车，大几千没有了！我这心疼死了！” “那您心疼，您开车的时候就小心一点吗。。” “你给我住嘴！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撞上那辆车不？我那是担心你，乱了方寸！本来咱俩高高兴兴地去喝羊肉汤，喝着喝着，我就见你脸上的笑脸没了，和你说话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开车的时候，我老是想着，你到底咋回事，一回头一回头，就撞上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在家里也是，手机也不玩了，电视剧也不追了，见天坐那儿发呆。我看你分明是心里有事，你就和我说实话吧，你看上哪个小子了！” 陈心月心里一咯噔，妈妈多精明的人啊，想瞒她，恐怕是瞒不住了。 她红着脸，最是那一低头的娇羞，“妈，我觉得有个人，看上去不错。。。” “就是那个姜西林！对不对！” “啊？妈你怎么知道啊？” “哼！想瞒我？还早几百年呢！我告诉你，不行！” 陈心月急了，“为啥不行啊！” “月月，你多大？那姜西林多大？他和你嫂嫂打小认识，起码三十岁有了吧？比你大十几岁，要是搁往前儿，他都能当你爹了！总之呢，妈绝对不允许你和他有来往！你听见了没有！” 陈心月怎么会乖乖听她的话呢，她恼怒地一跺脚，“我偏要喜欢他！大怎么了？长得那么帅，别说比我大十几岁，就算比我大几十岁，只要他说他喜欢我，我立马答应和他好！” “你！”袁炜华气急，情急之下，她举起手想打她一巴掌，可是看着那张脸，她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就是要喜欢姜西林！”陈心月一脸的不服气。 袁炜华把手放下，不打了，还笑了起来。“月月，恐怕你再喜欢他，他也不会和你好。妈都是为你着想，我劝你啊，还是尽早放弃的好。” 陈心月眼睛一瞪，说，“你凭什么说他不会喜欢我？我哪点儿不好了！我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瘦，走在大马路上多少人管我叫美女，他咋就不会喜欢我了！” “是啊，你是长得好看。你长得好看，那怎么今天在派出所，他都不看你一眼，一直盯着你嫂子看呢！” “这！”陈心月语塞了。 她知道妈妈说得是事实。 今天为了能和他偶遇，她专门跑去他家的羊肉汤店，化了现在最流行的桃花妆，又俏皮，又带点少女的性感。穿得也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可是今天，他压根儿没看她一眼。就算后来她特地走到他旁边和他妈妈说话，他的眼睛，也一直在看她嫂子。 陈心月把手攥紧了，心里生出了一丝怨恨。 嫂子刚和大哥结婚的时候，长相还算可以吧，有点儿像韩版重回十八岁的女主角。现在生了两个孩子，皮肤没那么白了，身材也没有以前玲珑。就是一个湮没在人群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普通家庭妇女。 可是他的眼里只有她。 “月月，”袁炜华看她整个人瞬间消沉了，心里又有些不忍。她把女儿搂在怀里，安慰道，“你喜欢帅哥，这世界上又年轻又帅的男孩子多了去了，以后咱们肯定会碰见比姜西林好看一百倍的人。再说了，妈之前就和你说过，你现在太小了，不适合谈恋爱。咱们先去上学，等过个三五年，你长大了，到那时候，妈一定帮你找一个特别帅的，像陈坤那么帅的男孩子做你男朋友，你说好不好？” 陈心月摇了摇头，“妈，我就喜欢他。再说了，哪有比陈坤还帅的人，不可能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行了行了，妈不跟你说了，说不通。这种事啊，你得自己去经历，撞了南墙你就回头了。反正好话歹话妈都说完了，到时候别吃了亏再来找妈哭。” “妈，你咋能不管我呢。你还得想办法让姜西林喜欢上我啊。” “我呸！那么一个老男人，长得再帅，在我这里都是不及格，我坚决不同意他当我的女婿。我还想办法让他喜欢你？你做梦去吧！”说罢推开女儿扬长而去。 陈心月叹了一口气，瘫在了床上。 姜西林，你就喜欢我吧，好不好？ 第二十二章 小姑子怎么变了 初春的天日渐回暖，可是太阳一落，身上还是冷嗖嗖的。朱珠接了铭瀚和灵犀回家，刚到楼下，天就完全黑了。 楼下的灯坏了好久了，也没人来修。这个小区，盖好了开发商就跑了，连个正规的物业都没有，环境真的相当一般。当初买这房子，大概就是因为它便宜，而且离学校近。刚开始住的时候，她特别不习惯，虽然娘家住的也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但是起码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而这里，真的和三不管地带差不多了。 灵犀年纪小，天一黑，就害怕。还好铭瀚会哄着她。可是今天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从幼儿园接回来就一直哼唧，一会儿哭了，一会儿哭了。朱珠忙着锁车，也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了，大声呵斥了一句，“你能不能别哭了！” 这下完了，哭得更厉害了。跺脚，转着圈地嚎。朱珠的头都要大了，她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忍了这么久了，再多忍一会儿能怎样？用力呼气吸气，迅速锁好了车子，把嚎啕大哭的小丫头抱起来，“好了好了不哭了，妈妈错了，妈妈声音太大了是不是？好好好，妈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灵犀，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陈铭瀚在一旁直摇头，“妈妈，你真是没事找事。” “我咋没事找事了？”朱珠不解地问道。 “你都有我了，干嘛还生妹妹。你看她，天天有事没事都要哭一场，上楼下楼还要你抱，一步也不肯走，你这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 “………” 挺好的，小小年纪，看得比她通透多了。 好不容易抱着女儿爬上了六楼，准备掏钥匙开门，钥匙卡在包里拿不出来了。她示意儿子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敲了好半天，门开了。 袁炜华拉着门，一看是朱珠，脸上的笑顿时没了。“我还当是哪儿来的客，怎么，自己没拿钥匙吗？还要别人给你开门。敲门敲得那么响，我们聋了？敲一下不就行了，敲那么多下，以为谁就站在门口候着呀！” “老袁，中了啊，不就让你开个门吗，话那么多。来来，快进来。”陈俊友在门后招呼道。 这一瞬间，朱珠突然觉得自己跨进的这个家，并不是自己的家。 电视墙，沙发，吊灯，这些本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突然变得这么陌生。她好像是来到了别人的家。她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别别扭扭的吃完了饭，让两个孩子活动了半个小时，她便放水给他俩洗澡。 卫生间很小，装不了浴缸。朱珠就在网上买了一个大浴盆，两个孩子坐进去正正好。 “怎么样？舒服吗？”朱珠坐在旁边的小凳上问他们。 “舒服！”铭瀚呲着他的两颗小虎牙，笑眯眯地说。 陈灵犀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嗯舒虎！” 奶奶的声音逗得朱珠乐起来，心里的不快也消失了。 给他俩洗完澡裹了浴巾抱出来，陈心月进来了。 “嫂子，我上个厕所。” 朱珠看了她一眼，心里纳闷儿，怎么，今天还知道喊她嫂子呢。 等她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准备看书的时候，陈心月敲门进来了。 “嫂子。。。”她竟然有些难为情。 朱珠愈发看不懂她了。 “怎么了？你有事找我？有话就说，不用有啥顾虑的。” 既然她主动示好，朱珠也乐得顺水推舟。从她和陈翔结婚起，这个小姑子喊她“嫂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真是出了奇了，一连喊了两句了。其实她对陈心月，说白了，还是因妒生厌，当初她和陈翔好的时候，这丫头没少仗着陈翔对她的偏爱气她，每次只要她和这丫头有冲突，那必定是她吃亏。时间长了，朱珠就开始讨厌她，到最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又见孩子被她欺负，她更是想起她就心烦。 不过这几年，陈翔对妹妹的疼爱已经远不及对自己孩子的疼爱，朱珠心里就没那么多的怨气了，和她，也不愿再多计较什么。退一步说，她毕竟小她十来岁，她和个孩子计较，说出去也不好听。 “嫂子，你看。”陈心月从背后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什么东西？”朱珠打开一看，是一枚戒指。 “这是什么？你拿戒指让我看什么？” “送给你呀！”陈心月甜甜地笑道。 “啊？为什么？” “嫂子，这个戒指是妈给我的。她说是结婚的时候爸爸送给她的。我送给你了！” 朱珠吃了一惊，“那怎么行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说着把小盒子推了过去。 “哎呀！这有什么贵重的呀！就是个戒指嘛！我看也不值什么钱。既然妈送给我了，这个就是我的了，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不行不行！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它太有纪念意义了！我不能要！” 第二十三章 闲言 袁炜华在楼上待久了，也烦厌了。 她站在阳台往下看，楼下坐了几个同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上去还挺热闹的。 陈俊友看她站了半天了，吸拉着拖鞋走过来，凑在她旁边，跟着往下看，“要不你也下楼玩玩去，今天天气还不错，晒晒暖。” 袁炜华一撇嘴，“我才不下去。和她们又不熟，有什么好玩的！” “唉，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们住一栋楼，都是邻居，有来有往的多正常。现在不熟，不是因为咱们刚回来嘛，多照几次脸儿，就熟悉了。她们呀，哪儿哪儿搞特价，哪儿哪儿生意好，肯定门儿清。你下去和她们唠唠嗑，打听打听。” “我打听那干什么呀！” “让你打听，肯定是有用呗。你想啊，咱们现在只出不进，钱花一块少一块，不得精打细算，一顿菜省一块，一天就省三块，一个月就把电费省出来了。你算算，划算不？再说了，你不是想开铺子吗，你就问问她们，哪儿有门面房，地段好，租金低的，你瞅着开一间小超市，不挺好？” 袁炜华看了他一眼，“哟，陈俊友，你分析得不错呀，头头是道的。咋滴，前几天我还跟你说，做个生意啥的，你不同意，你要去给人家做饭。咋今天就想着开小超市呢！” “对呀，我是不准备做生意呀，我说的是你，你开一间小超市，每天除了房租水电，剩一点生活费，多好。我看你天天憋在家里快憋出病来了，我都是为你着想。至于我，我是准备去给人打工。开个小超市，一个人绰绰有余，也用不着我。” 袁炜华似笑非笑地盯者陈俊友，直盯得他眼睛直躲她。 “你看我干啥？” “陈俊友，你啥意思啊？想和我分开过啊？” “你看你说的，我怎么可能想和你分开过。你这从何说起呢？” “那你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开超市，你跑去打工去？你给我说实话，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袁炜华鹰一样的眼睛紧紧攫着他，摆明了不相信他刚才所说的话。 “嗨！”陈俊友见糊弄不住她，无奈地说道，“炜华，我实在不放心陈翔他们一家子。虽然他们现在开的有店吧，但是新店开张哪有一开始就赚钱的。朱珠虽然说准备考教师，可是她毕竟还没有正式上班，也就没有工资。他们要养两个孩子，每天都要花钱的。一直这么收支不平，以后是要出事的呀！所以，我就想去上班赚点钱，哪怕给两个孩子买点吃的，穿的，也能给他们减少点负担。” “哼，我就知道你别有用心。”袁炜华冷哼道。 “炜华。。。”陈俊友一脸为难。虽然他心里清楚，孩子已经结婚生子了，按照他们老家的说法，那就是“娶个媳妇卖个儿”，他已经没有义务再为儿子奔波。可是血浓于水啊，每天看着陈翔早出晚归，日渐消瘦，他的心里，真的难受至极。 袁炜华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内心已经有了决定。这个陈俊友虽然性子软，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她说了算。但是对唯一的儿子，他还是很疼爱的，如果她一味地反对，恐怕会让他做出过激的举动。再说之前一分钱也没有分给陈翔，她本来就觉得理亏。那些钱，是怎么挣来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不说百分百是陈翔的功劳，百分之八十肯定有了。 得了，既然不花她的钱，他愿意去为儿子奔，她也不拦他。 “行了，知道你心肠软。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不拦着你。但是陈俊友，丑话我给你说前头，铭瀚和灵犀那俩孩子可不能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最多搭把手，要是让我一个人看俩孩子，这个家，就别过了。” 陈俊友大喜，真没想到老婆如此深明大义。他连声说，“你放心，我找的这个工作，不耽误接送孩子，下班还早。” 袁炜华看他喜不自禁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些许的不快。但是她也不想和他争吵，既然决定去打听打听，她便索性下了楼。 楼下的人看她下来了，也热情地招呼她坐。 几个人絮叨了几句，袁炜华竟和她们其中的一个攀上了关系，按辈分，她应该管对方叫“三妈”。 “三妈。”她叫了一声。 “唉！”说是三妈，年纪倒也和袁炜华差不多，最多不过长五岁左右。 三妈笑眯眯地说，“小袁，楼上带俩孩子的就是你儿媳妇吧？” “是，是我儿媳妇。” 三妈一拍手，“袁啊，你好福气啊，那个丫头人本本分分的，孩子也带的特别好。又聪明，又有礼貌，见了人就喊，我们都特别稀罕他俩。” 袁炜华也露出了笑脸，“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都是调皮的孩子，没少让人操心。” “唉，你是没见过真正调皮的孩子是什么样。铭瀚和灵犀真不算调皮，你说铭瀚大一点，懂事一点，是应该的哈，那灵犀才不过两岁，说话都特别好听，透着一股聪明劲儿！我们都羡慕死你了。” “有啥可羡慕的，天天叽叽喳喳的吵死人。”袁炜华低声说了一句。 可是周围都在连声称赞的人压根没听见，还是争着夸铭瀚和灵犀。 有个中年妇女突然问袁炜华，“那上次见你旁边走了个姑娘，是你家丫头吧？” “是呀！”袁炜华连连点头，心里美滋滋的，等着别人夸她姑娘长得又高又瘦的。 没想到那个妇女一撇嘴，说道，“妹妹，你可别怪姐姐说话直，你家丫头啊，可真得好好管教管教。那天我上楼，正好听见你家姑娘在打电话，全程骂人呀，那话听得我这老脸都红。小姑娘家的，还是得讲点素质，不然以后嫁人可不好嫁哟！” 袁炜华脸色铁青，哗地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打听，打听个屁！啥也没打听出来，还被别人一顿数落。这闲话听得真是够憋屈的！ 第二十四章 闲言 袁炜华受了气回来，噔噔噔爬上楼，把门敲得震天响。 “怎么了怎么了？”陈俊友赶紧开了门，一看她黑着脸，也不敢吭声了。 袁炜华狠狠剜他一眼，“你出得什么馊主意！打听什么？打听个屁！一帮老娘们天天闲得屁事没有，就会嚼舌头根子！还敢批评起我们月月来了，她们知道什么？就对着别人说三道四，真应该拔了她们的舌头！” 陈俊友吓得大气不敢出，溜着想躲房间去，袁炜华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 “怎，怎么了嘛，生这么大的气。” “给我倒杯水去！” “好，好！”陈俊友连声应着去给老婆倒水。 袁炜华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越想越气。“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埋汰别人的话倒是张口就来。” 陈俊友小心翼翼地问，“老婆，她们说你什么了？” “她们敢！要是当着我的面说我，看我不把她们的老脸挠花！还不是月月那丫头，打电话说了几句脏话被别人听到了，几个人就在那传，说我们月月没教养！你说那丫头也是，有啥话不能回来说，非在外面说，看看，被那心眼不正的听见了可算找到由头了，批判的话张嘴就来。老陈，你说月月怎么滴也是个孩子吧，孩子说话口无遮拦，和教养能搭上边儿吗？！” 陈俊友连连点头，“对对，你说得对。她们那，是吃饱了撑的，把一个孩子说得几句脏话算记住了。炜华，你何必和她们一般见识，既然处不下去，就不处嘛，对不对，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不理她们了！” “我以后才不搭理她们！碎嘴的老妇女！你不知道，她们可会拍马屁了，把朱珠夸得那是，比牡丹花还香了！我是她婆婆，我咋没看出来她哪儿好了！个子也不高，身材就是个圆柱，打扮得也不洋气，哪儿能比得上月月，又苗条又会打扮！一个个都是瞎子，天天胡说八道最在行。” “哦？是吗？她们夸朱珠了？那不挺好的。怎么说，朱珠也是我们老陈家的儿媳妇，别人夸她，我们脸上不也有光。”陈俊友倒是挺高兴。 袁炜华白他一眼，“儿媳妇怎么了？儿媳妇再亲也是外人！月月才是你的亲闺女，你不要搞忘记了！” 陈俊友陪笑道，“怎么会呢，我当然知道月月是咱们亲闺女了，我心里疼得肯定是月月，我还能去疼别人。只是，炜华，话又说回来了，朱珠这丫头，和咱们亲闺女也差不多了，对咱们一直都很孝顺。你说要给她树威，这树威时间也不短了吧，我看那丫头大面上还是很尊重咱们的。你以后啊，也对人家好一点。人和人不就是将心比心，你心换我心。将来等月月长大了，毕竟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到时候我们俩也老了，那照顾咱们俩的主力，不还是朱珠吗？你指望陈翔照顾咱们，他一个男人，心粗的和外面捆着的钢筋似的，能有朱珠照顾得好吗？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袁炜华没有吭声，半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你这话，我大姐也和我说过。前几天她给我打电话，说摆谱的时间不能太长了，不然弄巧成拙，恐怕会惹恼了人家。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就别跟我啰嗦了。” 袁炜华口里的大姐在另外一个城市，和儿子媳妇孙子住一起。袁炜华的许多主意都是她这个大姐帮她拿的，大姐说，她那一家，儿媳妇服服帖帖的，全家她一个人说了算。她说今天不能吃鱼，那儿媳妇必定割肉。她说今天要穿黑色，那儿媳妇肯定一身黑衣。总之，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她是样样拿捏地住。 “炜华啊，记住，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可不能被别人夺了权，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大姐郑重地和她交代。 袁炜华也很信任这个大姐。毕竟她曾经亲眼见过大姐的儿媳妇对婆婆如何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就很羡慕大姐，心里想以后她的儿媳妇至少也要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朱珠那个丫头，你别看她表面上温顺恭敬，背地里主意正的很。袁炜华每次看见她，心里都不舒服。就是那种，虽然你和她交代了许多，她表面似乎也听进去了，但是真正做的，寥寥无几。唯一好的一点就是，那丫头心眼好，看不得别人受罪。拿捏住她这一点，袁炜华自信还是能降服她的。 下马威已经给了，再给点甜头，就不信她这个女主人的地位坐不稳。 第二十五章 守她一辈子，值得吗? 富平这个城市，人口并不多，但是因为景致绝丽，来此旅游采风的人络绎不绝，所以这里原住民人人富裕。平时没事就收收租，打打麻将，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姜沐歌站在饭店二楼往下看，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开口道，“西林，我可能要离开富平一段时间。” “嗯。”那个人正低头翻阅一本书，淡淡地回应道。 姜沐歌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了。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点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又是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 姜沐歌对他的冷淡早已习以为常，她看着儿子，突然笑了起来。这孩子，是真的死心眼啊。 三十多年前，她在外面受了情伤，一个人大着肚子跑回老家。她父母无法接受她未婚先孕，坚决让她把孩子打掉。但是那时西林在她肚子里已经四月有余，她摸着已经有了动静的胎儿，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来。于是被父母赶出了家门。那时，她没钱没有住处，多亏了朱珠的父母收留了她。 在她生产之后，朱珠的爸爸朱良川帮她介绍了工作，朱珠的妈妈沈文清和她一起，将西林带到了三岁。三年之后，她顺利分到了单位的商品房，她和西林有了住处，西林也进了单位直属的幼儿园上学。 姜西林年纪比朱珠长了两岁，但是在朱珠六岁入小学的时候，姜西林哭喊着从三年级退学，非要和朱珠一起再上一年级。姜沐歌不知儿子是何意，但是她一向尊重孩子的意愿，于是托了人，让姜西林留了级，甚至还和朱珠在一个班。 两个孩子一路小学大学，一直都在一个学校。 姜沐歌本以为他俩最终会在一起，直到朱良川通知她喝喜酒，她才知道，原来儿子竟然从来没有和朱珠表白过心意，而朱珠，这么多年以来，竟然一直拿西林当哥哥。 “西林，你莫不是一根木头。我姜沐歌情商一级，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笨蛋儿子来。”她这样骂儿子。 姜西林始终沉默不语。 姜沐歌看他的样子，心里也无端的难过。“唉，你大二的时候，我让你不要去当兵，你偏不听，一走就是十年。你看看，好好的一桩姻缘，偏就这么错过了。如果你走之前，和朱珠说清楚，她怎么会和别人在一起呢。” 他说道，“有些事，不能强求。” 姜沐歌大怒，“什么强求不强求的！我看你就是迂腐！小小年纪，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我就不信你对朱珠不是爱情。你妈是过来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么多年，你待人一向冷冷冰冰的，即便是我这个亲妈，也鲜少见你有笑容。可是朱珠，你一看见她，眼睛就移不开了。你真当妈是瞎子？西林，妈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了。既然当初你为了去参军，错过了她，你现在回来了，为何还要执意留在富平？你这辈子就守着她一个人，值得吗？你是个男人，为什么不能爽快一点。你干脆跑到她面前，把你的心里话都告诉她。如果你不敢说，妈去替你说！” 他看着手里的书，没有说话。半天，抬起头看着妈妈，眼里的落寞让人心碎。 “妈，除了守着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我不放心，我害怕她被人伤，我害怕她这辈子不幸福。我多想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我，我多想日日夜夜与她相对。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我更没有资格去打扰她。我只能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她，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能立马出现，她不需要我了，我可以立刻消失。”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的幸福怎么办？一辈子不结婚，也不生孩子吗？” 姜西林合上了手里的书，他的唇角浮现一抹讥诮的笑。这个笑容太过苦涩，以至于他自己说出每一个字，都觉得像有砂纸在拉他的喉咙，让他说得异常艰难，“没有朱珠，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妈，就算这世界没有一个人懂我，你也应该懂。” 姜沐歌呆呆地看着他，眼眶慢慢湿润了。她说不出任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是她的儿子，自然和她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如果当初不是朱良川父母收留了他们母子，她可能早就死去了，而西林更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一份恩情，她和西林都没齿难忘。 就当是报恩吧，如果真的可以守得她的幸福。 第二十六章 嫂嫂，你帮我牵个红线呗 这几天，朱珠总觉得小姑子陈心月奇奇怪怪的。 以前吧，两个人见了面也难得说上一句话，高兴了喊她一声，不高兴了理都不理，只管低头玩手机。但是这两天，那丫头完全判若两人了。 前几天还拿了她妈送给她的戒指非要给她，她自然不肯要。不说别的，如果被她妈知道了，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话呢。她坚决地拒绝了，陈心月还不高兴，最后说替她保管着，什么时候想要了管她要就行了。开玩笑，她朱珠怎么可能会开口向她要东西。这种“盛情”让她实难承受。可是那丫头对她的示好并没有停止。 就比如现在，两个孩子睡觉了，朱珠赶紧抽空看会书，可是陈心月呢，一会儿跑进来问她要不要喝茶，一会儿又拿个削好的苹果给她吃。 朱珠被她烦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刚清净一会儿，你看，又端了果盘进来。 “嫂嫂，我给你拿点坚果，有松子还有开心果，都是你爱吃的。” 朱珠哭笑不得，她把手上的书放下了，问陈心月，“你到底想干嘛呀？我正学习呢，你这一会儿苹果一会儿松子的，我肚子装不了那么多东西，你赶紧端走吧！再说了，谁给你说我爱吃了，我最不喜欢吃坚果了，麻烦死了，剥得手都疼了，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我给你剥呀！”陈心月立马狗腿子的搬了个板凳坐下了，“我剥得可快了，今天绝对让你吃个够！” 朱珠把她上下左右打量个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这也没发烧了，发的哪门子疯。陈心月，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咱俩的关系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你之前看见我，可是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子。” “哎呀嫂嫂，你看你说得什么话嘛，我啥时候不理你，还给你脸色看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我这个人吧，就是比较慢热，你看咱们住一起拢共也没有多长时间，我都没有和嫂嫂你好好说过话呢！嫂嫂，我可喜欢你了，从一开始你和我哥处对象，我爸妈不喜欢你，我都喜欢你了。” “停停停！你刚才说啥？你爸妈不喜欢我？” 陈心月自觉失言，慌忙陪笑道，“哪有，咱爸咱妈都可喜欢你了。我说得太快嘴秃噜了。” “是吗？”朱珠疑惑地问道，明显是她说漏嘴了吧。朱珠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和陈翔见他爸妈的时候，他爸妈都挺热情的，特别是他妈妈，比现在对她好多了，特别贴心，拉着她亲闺女长亲闺女短地喊，临走的时候还塞了两千块钱给她。 真没想到，原来从始至终压根儿就不喜欢她。怪不得后来生了铭瀚之后，态度急转直下，这是明白她生了孩子跑不了了呗。 陈心月看她脸色不对，知道她是介意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嫂嫂，你在富平这么久，也没交朋友吗？” 朱珠尽管内心不快，还是压制了怒火。她淡淡地回答道，“有，交了一个好朋友。” “哦，是谁呀？哪天能带我一起见见吗？”陈心月喜笑颜开地说道。 朱珠不明白她在高兴什么，“咋啦？我交了朋友你这么开心啊？你见我朋友干什么？” “哎呀嫂嫂，我也是从小就离开了富平，对这儿的一切都特别陌生。而且一个朋友都没有，有时候想出去逛街都不知道和谁去。嫂嫂你人这么好，你的好朋友肯定人也特别好。不如介绍我们认识，以后我出去玩儿也能和他一起去了。” “好啊，不过慢慢不怎么喜欢出去玩，倒是可以告诉你哪里好玩。毕竟她是在富平土生土长长大的。” “慢慢？”陈心月有些呆滞，她满心以为嫂嫂口中说的那一个好朋友便是姜西林，怎么冒出来一个慢慢来？ “对呀，她叫秦慢慢。是铭瀚的幼儿园老师，和我挺合得来的。算是我在富平最好的一个朋友吧。” “可是，”陈心月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她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天，那个姜西林。。他。。。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哦，你说他呀。他怎么可能是我的朋友嘛，他是我的哥哥。” “什么？！他是你的哥哥？！可是你明明不是独生女吗？” “对呀，我是独生女没错。可是姜西林，也的确是我的哥哥。” 第二十七章 红线2 等朱珠给她讲完与姜西林的渊源，陈心月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没想到姜西林竟然和嫂子这么熟悉，这回可简单多了。第一步，当然是约他出来见面了。陈心月兴奋极了，她对朱珠说，“那他岂不是比朋友还要重要了？嫂嫂，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 朱珠感觉有些奇怪，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心月，问道，“你为什么想认识姜西林？” 陈心月有些不好意思，她扭捏着，脸也微微的红了。她小声说，“嫂嫂，我就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我，我想认识他。。” 朱珠叹了一口气，又一个姜西林的颜粉。 “陈心月，你真的是年少无知。你想，姜西林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现在都没有女朋友？难道都没有原因的吗？你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肯定有的啊！” 陈心月呆呆地问道，“有，有什么原因啊。。。” “嗨，我告诉你啊，那个姜西林啊，性格和外貌完全是两个极端。他这个人，非常地冷血无情，心肠很硬，就算你是女生，他也从来不会给你留情面。我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班的班长给他写情书，他当着人家的面，连看都不看就撕个粉碎。上了中学，情人节人家送他巧克力，他转手就扔进垃圾桶。到了高中，就因为一个女孩在我们俩吃饭的时候说我这么胖还吃那么多他把人家的饭直接扣人家头上！你说过不过分？！” 陈心月听得懵懵的，不过她还是抓到了重点，“那。。那他把饭扣别人头上也是为了维护你呀。。” “维护我个屁！本来学校里一多半女生都恨我天天在他旁边，还说我是恋哥癖！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了这件事，我马上被挂到校园网上一天24小时被人不停歇地骂！你就说这种人，会有人喜欢吗？凡是喜欢他的全都是受了他外貌的蛊惑。如果知道他有多么可恶，才不会有人喜欢他！陈心月，我看你是陈翔的妹妹，我好心奉劝你，千万不要因为姜西林那张脸就沦陷了，他真的真的真的会狠狠羞辱你。” 可惜已经深陷少女怀春之中的陈心月完全听不进她说的话。“嫂嫂，他不交女朋友，可能是还没碰见他喜欢的呢。也许。。也许。。也许我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也说不定呢！”她摸着头发，娇羞地笑了。 “不可能！”朱珠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在他身边这么久，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丑的，都向他表白过，他一次也没有接受过！” “哎呀！嫂嫂！”陈心月不满地嘟起了嘴，“我都这么求您了，您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呢！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你难道真的不能帮帮我吗？！” 朱珠一撇嘴，切，还第一次动心，那你之前谈得那些恋爱都是假的吗？她也没有戳穿，既然这丫头不听劝，非要去撞一撞南墙，那她不如成全她好了。 “行！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能不答应吗？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他做了什么让你难堪的事，你绝对不能算到我头上。怎么样？你答应吗？” 陈心月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朱珠看她态度很坚持，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吧，男情女爱的事，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她开口道，“这样吧，我找个时间约他出来，把你也喊上，好了吧？” “好好！嫂嫂你真好！等你约到他了，提前和我说一声。”陈心月高兴极了，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她雀跃这着跑出去了。 陈心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第二十八章 再见 没想到他们三人的见面来得这么快。这天，陈心月和往常一样在铺子里看店，陈翔出去送货了，朱珠把两个孩子送到学校，想起来好久没去店里了，她便骑着小电车来了。 “心月，怎么样？累不累？” 因为姜西林的缘故，她和小姑子的关系也亲密了许多。 陈心月一看是她，赶紧站起来，喜笑颜开的说道，“嫂嫂，您怎么来了？我不累，挺轻松的。” “哦，那就好。你把账本拿过来我看一下。” “好的。”陈心月把账本拿出来递给她。她看账本的时候陈心月她身旁绕来绕去，似乎有话要说。 “心月，你有事吗？”朱珠问她。 陈心月一笑，“嫂嫂，你有没有约他呀？” “哦~还没有呢。我这两天挺忙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有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看见她，微微一楞，喊了她一声，“珠珠。”低沉的声音像珍珠洒落玉盘，玲珑有声。 朱珠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姜西林！你怎么来了？！” 他浅浅一笑，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梨涡。“我来拿货。” 朱珠一愣，陡然想起自己有一个大客户，“姜记羊肉鲜汤！就是姜阿姨开的？！”她一拍脑袋，“你看我这是什么记性！明明上次和你们一起去店里喝了汤，竟然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 姜西林揉揉她的头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迷迷糊糊的。” “咳。”站在一旁被冷落的陈心月咳嗽了一声，她朝朱珠使了个眼色，朱珠豁然明白了。她拉着姜西林让他坐下，“来，既然今天碰到了，我们就好好聊聊天。” 陈心月搬了个板凳，悄悄坐在他的旁边。 朱珠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随后她也坐下了。一坐下，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数落姜西林， “姜西林！你去当兵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说咱俩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可是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哥哥看的。你竟然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一走就是十年，是吧，有十年吧？” 姜西林点了点头。 “十年啊！你知道是多长时间吗？我结婚生孩子你统统不在，我就问你，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太不负责任了！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朱珠越说越生气，唾沫横飞，嘴巴也干了。她的水明明就在她面前的桌上，但是姜西林还是帮她端起来，放在她嘴边，朱珠自然而然地喝了一口。 等到喝完水了，朱珠才反应过来。她接过杯子就放到桌子上，气愤地说道，“你可别惯我的坏毛病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我一个快二十的人立刻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和一个残废差不多了。你都不知道没有你，我是怎么过来的。”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有一丝丝的哀伤。“明明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但是却连生活的基本常识都没有。” “对不起。”姜西林看着她，说道。 朱珠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还好后来我遇到了陈翔，那家伙虽然刚开始也和你一样，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但是他可不像你，我们结婚以后就教我做家务，教我各种生存技能。我现在可棒了，自己独立带两个孩子完全没问题！” 看着她一脸骄傲的样子，姜西林的脸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怎么了？你不信啊？”朱珠一撇嘴，“姜西林，你可别看不起人，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废柴了。” … 姜西林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既然现在你回来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的不辞而别。”朱珠一挥手，装出大度的样子。她悄悄看了一眼陈心月，发现后者正痴痴地盯着姜西林。她戳了戳陈心月，指指嘴角，喂，把你的口水擦擦吧！ “姜西林，这位是陈翔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子，她叫陈心月。怎么样？名字好听吧？”朱珠向姜西林正式地介绍了一下陈心月。 姜西林抬了一下眼皮，看到朱珠示意他回应，总算把眼睛落在了陈心月身上，他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陈心月紧张地嘴巴都在哆嗦。哇！太帅了吧！ “你。。。你好。。”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 姜西林把目光收回，站了起来。他递给朱珠一张单子，“把这些货送过去吧。我先走了。” 说罢，没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了，陈心月终于回过神来。她拉住朱珠的手，“嫂嫂，你怎么让他走了呀！你还约他出去呢！” 朱珠无奈地回答道，“他一直都是这样，说走就走的。没关系，我会给他打电话约他的。” 走出冷冻品铺的姜西林，一直快步走到拐角处才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出来，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他的手握成拳头，紧紧捣住胸口，一颗心脏如搅碎了一般的疼痛。 第二十九章 约会1 第二天，朱珠果然约了姜西林出来。 陈心月特意去商场买了一套新衣服，还去让美容师化了妆，整个人倒也清秀可人。而朱珠穿着一身运动服，抱着灵犀，牵着铭瀚，也一起来了。 “嫂嫂，我好看吗？”陈心月揪着自己的衣服角，有那么一点羞涩。 “好看啊！”朱珠称赞道，“你这样打扮还真挺不错的。不过，”她看了一下后者的超短裙，有些担忧地说道，“你这裙子好像有点太短了，我感觉你等会肯定会冷的。” “不，我不冷。” 开玩笑，冷算什么，我只要好看就够了。 朱珠想了想，又说道，“心月，你毕竟年纪小，有些事千万不要做，你是女孩子，要懂得分寸。我把姜西林介绍给你，希望你们可以做个朋友。但是，怎么说呢，你还不到十八岁，我也不是反对你谈恋爱，谈恋爱没问题，但是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陈心月听完呆了一下，不过也就几秒钟，她瞬间明白了嫂子话中的意思。她猛地捂住嘴，吃吃地笑了起来。天哪，那么帅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也是她占便宜好吗？再说她之前的几次恋爱难道是白谈的，该做不该做的，早就做了好吗？最好，他能对她做些什么，这样才有借口缠他一辈子。越想内心越荡漾，满面桃花的样子看在朱珠眼里，还以为她紧张了，遂安慰道，“其实姜西林也不是那样的人。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他和谁有过纠葛。再说有我在，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姜西林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那个单臂抱娃的女人。她穿了一身很简便的服装，看上去也没什么保暖性，在这个尚有寒意的季节，显得过于单薄。 小时候，她便不怕冷。大冬天的，大家的手都凉冰冰的，她的手却永远像握着小太阳，既柔软，又温暖。 放学上学的路上，她总是一把牵起他的手，“哇！姜西林！你莫不是冰块做的！”在夸张的惊叹声中，她小小的手努力把他的手包裹起来。那种温暖，像一束光，直直打进了他的心脏。 但是此时，她真的穿得过于单薄，鼻头冻得红红的，站在远处，他也看见她在吸鼻涕。 他终于走了过去。 “嗨。”陈心月第一个看见他，从朱珠的旁边挤过去，站在他面前，柔声说道。 姜西林没有理她，朝朱珠伸出了手，说道，“把孩子给我吧。” 朱珠莞尔一笑，“不行，灵犀这丫头除了我，谁都不让抱。” “是吗？”姜西林偏不信邪，他看着灵犀，温柔地说道，“叔叔抱，好不好？” 没想到那个小人儿竟然点了点头，朝他伸出了双手。 姜西林一把搂了过去。 “嚯！不错呀！”朱珠颇为惊讶，她看了看灵犀，又看了看姜西林，“没想到你们两个人倒挺有缘分的。她真的很少让别人抱的。她爸爸要抱她，也得看她的心情才行。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竟然让你抱了。亏我今天穿了一身单衣服，就想着抱她方便，唉谁知道人不让我抱了。” 言语间竟然还有些失落的意味。 姜西林看了看她，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明明累得腰都是弯的，却舍不得让别人抱一下。 陈灵犀搂着姜西林的脖子，侧头看了看他的脸，竟然有些害羞地把脸埋进了他的脖子。 “啧啧！”朱珠总算看明白了。感情这丫头也是看脸的啊，这个世界太疯狂，两岁幼儿也要磕神颜。 “妈妈，怎么还不走啊？动物园肯定已经开门了。”陈铭瀚拉拉她的手，提醒道。 朱珠这才想起他们今天就是要去动物园玩的。 “对对对，我们快走吧。” 她牵着陈铭瀚在前面带路，姜西林抱着灵犀，和陈心月跟在后面。 陈心月走在他的旁边，偷眼看他，发现他时不时地和灵犀说几句话，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一路上，一次也没有看她。 第三十章 约会2 陈心月跟着走了一路，刚开始还能装出温柔可人的样子，可是无论她怎么含羞带怯的朝旁边的人抛媚眼，那个人始终视若罔闻。渐渐地，她的耐心也快消散了。 嫂子也真是的，出来玩干嘛要把孩子都带上，这下好了，姜西林只顾着逗灵犀开心，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她悄悄绕到姜西林后面，灵犀正趴在他的肩头，陈心月狠狠瞪了小丫头一眼。陈灵犀一个瑟缩，明显害怕了。她虽然小，却也记得姑姑上次将她一个人扔下。现在无端被瞪，嘴一瘪，呜呜哭了起来。 姜西林不明就里，慌忙柔声安抚。 陈心月趁机喊住前面走的朱珠，“嫂嫂，灵犀哭了。” 朱珠赶紧往回走，把灵犀接过去搂在怀里，“怎么了宝宝？” 陈灵犀说不明白，哭着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不哭了，妈妈抱妈妈抱。”朱珠以为她还是认生，便把她抱在怀里哄着。 陈心月计谋得逞，偷偷笑了起来，可她一抬头，正看到姜西林朝她冷冷看了一眼。遭了，被他发现了。陈心月心里正忐忑不安，姜西林却什么也没说，他快走了几步，走到陈铭瀚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进了动物园，朱珠说道，“姜西林，你带心月去转转吧，我带铭瀚和灵犀去儿童游乐区。” 还没等陈心月说话，姜西林说道，“不用，我陪你们去玩，你一个人带他们两个，怎么玩？” “哎呀没事！以前每次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带他俩出来玩的，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你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的。”朱珠一口拒绝了。 “是呀是呀！你看灵犀也不让别人抱，铭瀚这么大了，嫂嫂一个人肯定没问题的。西林哥哥，我刚从外地回来，对这儿都不熟悉，你带我到处去看看，好不好？”陈心月娇俏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并不是富平本地人。这个动物园，我也是第一次来。你看，那里有向导，”姜西林指了指不远处的游客志愿者服务站，“你不如去问他们，能不能给你找一个陪玩的。” 陈心月的脸一下子垮了，她朝朱珠使了个眼色。 朱珠无奈地对姜西林说道，“你就陪心月去玩嘛，我都跟你说了，我没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陈灵犀朝姜西林伸出了双手，甜甜地说道，“叔叔，抱！” 姜西林原本平静无波的脸瞬间浮上了一抹笑意，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把陈灵犀抱了过去。 “妈妈妈妈，快走嘛！”陈铭瀚等得不耐烦了，他使劲拽着妈妈要去游乐园。 姜西林低头对铭瀚说道，“不如你带路，叔叔和你去游乐园，怎么样？” “好呀好呀！”陈铭瀚拍着手，雀跃地跑着在前面领路。 眼看他们三个已经走了，朱珠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嫂嫂！”陈心月拉着她的胳膊，不满地说道，“你看你嘛！好不容易把姜西林约出来，干嘛还要带铭瀚和灵犀出来！我都没有和西林哥哥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了！” “唉！”朱珠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不是星期六嘛，两个孩子都不上学，咱妈说要去体检，你哥他看铺子又没时间，我只能带着他们了。不然怎么办？” 见她不吭声了，朱珠又说道，“你放心，今天肯定给你时间和姜西林独处，也给你机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无情。” “有这么夸张吗？我这么一个青春美少女，他舍得伤害我吗？”陈心月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有信心的。 “噗嗤，”朱珠笑起来，“你呀，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到了游乐园，姜西林正带着两个孩子荡秋千。 朱珠走过去，看了一眼姜西林，俯下身，对陈铭瀚说道，“铭瀚啊，妈妈带你去坐云霄飞车好不好？” “好！我们现在就去！”陈铭瀚激动地一蹦而起。 旁边站着的姜西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对陈铭瀚说道，“那么危险，小孩子还是别坐了。” “叔叔！一点也不危险！我不害怕！而且我妹妹也不害怕。妈妈以前带我们来，都是我们三个一起坐的，可好玩了。” 朱珠把灵犀抱起来，笑得颇有深意，“姜西林，那我们走咯。” 第三十一章 约会3 姜西林站在原地没有动，脸色从朱珠说了去坐云霄飞车开始就不怎么好看。这其中，自然是有缘由的。他小的时候从云霄飞车掉下来过，虽然伤势并没有多严重，却让他生理产生了应激反应。别说是坐了，只要一听到“云霄飞车”这四个字，他就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陈心月在他旁边，看他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怯声声地说道，“西林哥哥，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嫂嫂他们应该很快就玩好了。” 姜西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好。” 两个人找了个湖边小亭子坐下了。 这个湖虽然不大，湖水倒是清澈。湖边种了许多垂柳，青青的嫩芽微微冒出了头，长长的柳枝儿随风摆动，浮在湖面上，轻柔曼妙。亭子两边都是卖东西的小商贩，凉皮擀面皮，土豆粉麻辣烫，各种小吃呲呲拉拉地烧起来，颇有烟火气。 陈心月去买了两杯奶茶端过来，“西林哥哥你喝。”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 没成想后者丝毫不领情，头也不抬地拒绝了，“我不喝。” “哥哥，这个奶茶可好喝了，你就尝一下嘛。” 姜西林终于抬起头，眉头中间一道深深的“川”字，还是一如既往冰冷的声音，“不要喊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西林哥哥也不要喊。”说罢，又把头低下去看他的手机。 “什么嘛，为什么不让人家喊嘛。你是我嫂嫂的哥哥，不就是我的哥哥嘛。嫂嫂都说了，让你好好照顾我的。哥哥，你看我都对你这么好了，特意给你买的奶茶，还让老板给你多加的珍珠，真的特别好喝，不信我尝给你看。”说着她就喝了一口，喝完又把奶茶往姜西林面前放，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像两只花蝴蝶，嘟着嘴说道，“真的真的很好喝，我都替你尝过了。” 这一招不错吧，假装天真，实则制造和他共用一个吸管的暧昧，这种攻击，她试过好几次了，每次都能撩得对方心猿意马。陈心月心里暗暗得意。 可惜她这一番操作就像石沉大海，毫无涟漪，姜西林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顾专心看他的手机。 陈心月不甘失败，起身绕到他身后，把脑袋伸过去，抬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西林哥哥，你在玩游戏呀，什么游戏，好不好玩？我也玩游戏的，我玩游戏可6了，不如咱俩一起玩好不好？” “拿开。”姜西林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陈心月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被他一呛，她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她回到座位，把奶茶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里面的汁液不稳，一下溅了出来。 “你拽什么拽！我告诉你姜西林！我忍你够久了！别以为仗着自己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说这一天天的，我跟个哈巴狗似的巴着你，你呢？！连个正眼都不给我！”陈心月气得大吼起来。 姜西林似乎预料到她会生气，反倒一派轻松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这一次，他终于看着陈心月说话了， “在我眼里，你只是朱珠丈夫的妹妹，仅此而已。你年纪小，难听的话我不说。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朱珠在我心里是很重要的人，你不要想仗着她心地善良就做一些龌龊的事。” “我做龌龊的事？姜西林，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什么人，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陈心月对他的指责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是吗？”姜西林冷哼一声，看着她的目光寒意更甚，“能拿小孩子下手的人，我想，也好不到哪儿去。总之，我警告你，在朱珠身后，有我一直盯着，你，别想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朱珠朱珠！一口一个朱珠！既然她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娶她？！我看你们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兄妹！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背地里什么样，鬼才知道！”陈心月大吼道。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她的脖子便被狠狠地钳住了。 姜西林目眦欲裂，他一字一句低声说道，“如果你再敢说这种话，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冷硬的声音和眼神吓得陈心月一个劲儿的哆嗦。她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姜西林刚把她松开，她便夺路而逃。 正巧朱珠找了过来，一眼就看见陈心月没命地跑了。她走过来，奇怪地问道，“心月那丫头怎么了？跟见鬼似的。” “哦，她说她有事，就先走了。”姜西林说道。 “是吗？”朱珠觉得有些奇怪，她今天不是专门打扮来看帅哥的吗，怎么说走就走了。她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她和之前的女孩不一样，是我小姑子，带点亲戚。而且她年纪小，我也没真要你和她交往，就是当哄小朋友，带她到处转转玩玩。” 姜西林瞪她一眼，“你把我当什么？还哄小朋友？她算什么小朋友！我们铭瀚和灵犀才是小朋友！”说着一把把灵犀抱了起来，温柔地说道，“叔叔带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陈灵犀高兴地拍手，奶声奶气地说，“好呀好呀！” 陈铭瀚也开心的拉着姜西林，“叔叔，我也要吃。” “好，也给你买！” 一听他要给孩子们吃冰淇淋，朱珠急了，立刻把陈心月给忘了。 “哎哎哎，你给他俩吃什么冰淇淋，又不是夏天！吃坏肚子怎么办！” 可惜三个人谁也不听她的，高高兴兴往小卖铺走去了。 第三十二章 初遇 陈心月从动物园冲出来，一路狂奔，跑到一栋建筑物的拐角停下了。她蹲下来，抱住了双臂，浑身都在颤抖。想到刚才被姜西林掐住脖子，内心依旧恐惧无比，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的颜，想和他谈一场恋爱罢了，没成想他竟然如此冷硬，丝毫不怜香惜玉。越想越委屈，心里又怪起了朱珠。明知道他脾气这么差劲，为何不让他对自己温柔一点，不是说堪比亲哥哥吗，结果一点忙也帮不上，无端让她受了这么些惊吓。 她正哭得惨兮兮，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妹妹，你在哭什么？” 她抬起含着泪水的眼睛，朦胧之中看到一个男孩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陈心月一下一下擦着眼泪，那个人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他不同于姜西林那个死家伙的成熟英俊，这位小哥哥更趋向美男子那一挂的，有点像韩国男团里的那些爱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还有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好完美… 陈心月看得呆了。 那个男孩子笑起来，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温柔地说道，“妹妹，虽然你哭得也很好看，但是还是不要哭哦，你看，好看的眼睛哭得都肿起来了。有什么伤心事，不如告诉我，我来帮你看看，到底这件事有多严重，才让我们妹妹哭得这么厉害。” 陈心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嘴角咧出了弯弯的月牙，她怎么可能告诉他，她哭是因为撩人不成反被骂。现如今，姜西林在她心里已经是个不相干的人了，她绝不会再提他的名字。 那男孩见她没有说话，只低着头，还以为她羞涩，便说道，“我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不好吧…”陈心月小声说道，“我还不认识你呢…” “我叫徐凯，你呢？” “我…我叫陈心月。” “好，小月牙儿，那我们现在就算认识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奶茶店很不错的，我请你喝。” 小月牙儿…陈心月在心里窃喜，这个称呼好特别，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 两个人一起喝了奶茶，撸了串，还一起去网吧开了黑。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马上就十点了。 陈心月对徐凯说，“哥哥，我妈妈规定的时间要到了，我必须要回家了。” 徐凯点了点头，他说，“那我送你吧。” 两个人也没有打车，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前走。 昏黄的路灯打在树上，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时长时短的影子绕在他们身边，将他们两个人紧紧包裹着。两个人越走越近，两只手终于慢慢牵到了一起。 陈心月细长的手指被一只大手抓着，那只手还轻轻揉搓着她的手，像一片羽毛，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心。她并不是第一次和男孩子牵手，但是和这么帅的男孩子牵手，真的还是第一次。她偷偷看他的侧脸，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造物主真是不公平，为何世上会有如此俊美非凡的人，和她以前交往过的那些男孩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看什么？”徐凯停了下来，那双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好帅…”陈心月被他看得仿佛被夺了心魄，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徐凯笑起来，露出白的耀眼的整整齐齐的牙齿。他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说道，“我的小月牙儿也很可爱啊！” “为什么…”陈心月喃喃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 陈心月看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今天你为什么会来安慰我？” “哦？”徐凯看着她，眼睛暗了下去，嘴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如果我说是因为缘分，你信吗？” 陈心月缓缓地点了点头，“信，我信。” “真乖。”徐凯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做我的女朋友吧。” 第三十三章 亲家来了1 朱珠没想到爸妈会突然来到富平。 他们这应该算是第二次来吧。 她大二的时候在网络上初识陈翔，两人一拍即合，从插科打屁的聊友，到现实中的恋人，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她谈恋爱的第一时间，就马上告诉了爸妈。她爸妈都是开明的人，自然为她高兴，可是，当他们听完她和陈翔的恋爱经过后，他们的态度马上变了。 她妈妈沈文清性子一向温柔，这一次也难得的发了火，说她不够慎重，太过轻易就让自己陷入爱情，更何况，也许这根本不是爱情。她爸爸朱良川更别说了，脾气一向火爆，勒令她立刻分手。彼时，朱珠正和陈翔爱得火热，怎么可能因为父母的不赞成就分手。她跪在妈妈床边痛苦，拿着刀放在手腕威胁爸爸，最终当然是他们的妥协。 半闭着眼睛看她和陈翔谈恋爱，到后来万般无奈地送她远嫁。 朱珠心里是愧疚的。这份愧疚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孩子的出生，愈发浓厚。她逐渐明白了父母深沉的爱，还有远嫁他乡的痛。每年，她都会回去两次，但是也就只能呆十天半个月。眼看着父母年岁渐长，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她在车站等着，远远地看见爸妈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她挥手大喊。 朱良川和沈文清也看见了她，朝她摆了摆手。 等他们走过来，朱珠赶紧接过他们身上的背包。 “怎么带这么些东西呀！好重！你们怎么拿动的呀！” 沈文清抱了抱她，把她额钱的发丝往旁边陇了陇，看着她，半天说了一句，“你瘦了。” 朱珠大笑，“妈，你怎么每次看见我都说我瘦了！要照您这个说法儿，我现在瘦得都没有了！” 沈文清也笑，嘴里依然固执地说，“真的瘦了，妈没骗你。” 朱良川在旁边推推她们，“行了行了，别杵在这儿了，赶紧走吧！”他突然看了看周围，纳闷儿地问道，“珠珠，灵犀呢？” “哦，她上幼儿园去了。”朱珠回答道。 “什么？！”朱良川皱起了眉头，大声呵斥道，“她才多大你就让她上幼儿园？！这不是胡闹吗？珠珠，我告诉你，我外孙女儿要是在幼儿园受委屈了，我饶不了你！” “哎呀爸！您这么激动干嘛呀！我说错了，不是幼儿园，是幼托班，和早教差不多，满两岁就可以上的。环境可好了，老师也特别好，还有伙食…”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良川打断了。 “好个屁！再好能有家里好？再好能有妈妈照顾的好？！等回去你就把我灵犀给我接回来！你要是看不了，我带走，正好我和你妈天天想得不得了，你不稀罕，我们稀罕！” 朱珠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无奈地朝沈文清求助，“妈，您看他，把我说得和后妈似的。灵犀是我亲女儿，我还能虐待她不成。您快帮我劝劝他，可别黑着脸了，黑脸太吓人了！” 沈文清抿着嘴直笑，她摇了摇头，拒绝了，“我可不敢劝。这老头子心里最得意他外孙女儿，就是你呀，也得乖乖靠边站。” “得了，我这生个孩子还给自己生个竞争对手出来。”朱珠一摊手，认了。 三人打了出租车，朱珠扭头朝沈文清说，“妈，您和我爸确定住酒店呀？要我说跟我回家住得了，没必要非得去酒店住，多不方便呀。” 朱良川在旁边一哼，“我看去你家住才不方便吧。一个房子住了七个人，幸好是三卧的，我看要是房间少一个，你公婆不得睡马路上去。” “爸——”朱珠一噘嘴，“您怎么老是说难听话。” “哼，我说难听话？那他们老陈家就不要干出尔反尔的事。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说的？房子给你们买好装好，工作帮你安排好。结完婚以后是怎么样的？房子要一大家子住一起，说是给你们买的房子，他们以后绝对不会住。结果呢？三个卧室你公婆一间，你小姑子一间，你们一家四口一间！像话吗？还有工作，哼，和你别提了。”朱良川气得吹胡子瞪眼，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朱珠很想反驳他，可是内心却知道，爸爸说的都是事实。 她长长叹了口气，把头靠在靠背上，没有吭声。 沈文清看在眼里，知道她难过了。她对朱良川使了个眼色，后者终于闭上了嘴巴。 第三十四章 亲家来了2 袁炜华站在阳台的窗户口往下看，手里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和厨房正炒菜的陈俊友牢骚。“老陈，你说这又不过节又不过年的，朱良川他们来干嘛呀！” 陈俊友正挥汗如雨地举着锅铲，锅里的大鲤鱼呲呲的冒着油，煎的两面金黄，香气四溢。他擦了一把汗，说道，“还能干嘛，想外孙子外孙女了呗。他们老两口就朱珠这么一个丫头，嫁这么远，一天到晚就两个人在家，家里空荡荡的，连个逗趣的人都没有，多孤单。本来应该我们带着孩子们去看看他们老两口，这么些年，咱们也不在家，他们肯定没少照顾朱珠娘仨。” “切，有多不容易？谁让他们生的是闺女。嫁女嫁女，那女子是要嫁出去的。他们要是有本事生个儿子，那不就能娶回家一个了。你呀，天天操得都是闲心。”袁炜华把瓜子壳一吐，颇为不屑地说道。 陈俊友一摇头，说道，“炜华，这你可就说错了。咱们也有闺女，你将心比心，将来心月要是嫁的远了，你什么滋味？” 袁炜华顿时语塞了，她梗着脖子说，“那不一样！月月才不会舍得离开我嫁远的地方。” 陈俊友知道和她说不通，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最后说了几句，“你呀，平时怎么闹我不管你，但是亲家来了，你必须给我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接待。这是我们老陈家的脸面，绝对不能失了分寸。” 袁炜华一撇嘴，“知道了，说几百次了。”她知道陈俊友最爱面子，特别是在外人面前，那形象，别提有多光辉伟大了。袁炜华跟了他这么些年，早就把他的脾气摸清了，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故意和他作对，让他失了脸面。 过了没多久，朱珠和她爸妈一起回来了。 “唉亲家你好你好！”陈俊友站在门口迎接，满面笑容，看到朱良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进到屋里来。袁炜华也颇为识趣，满面春风地过来拉沈文清，嘴里不断地说，“稀客啊，真是稀客！我们姐妹多久没见了，快进来快进来！” 两个人拉着亲家公亲家母到饭桌的首席坐下，饭桌上慢慢的一桌菜，朱珠扫了一眼，荤素汤，二十个菜肯定有的，她心里也颇为喜悦，不管平日怎样，但凡她爸妈来，公婆没有一次不盛宴款待的，在这方面，她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朱良川因为在路上和朱珠争执了几句，此刻气还没消完，对陈俊友的热情，勉强挤出一抹笑，那抹笑简直比哭还难看。朱珠扯了扯他的袖子，指指脸蛋，示意他不要再摆臭脸了。 朱良川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被人抢先了。 “哎呀亲家公今天怎么不高兴呀。您怎么了？感觉你的兴致一点也不高。怎么，见到朱珠，也没让您开心啊。。”袁炜华在旁边说道。 沈文清在旁边慌忙说道，“良川他有点晕车，今天我们坐了好几次车，可能时间太久了。这样吧，我先扶他休息一下，我们先吃吧。” “这怎么行！”陈俊友说道，“我这一桌菜是专门做给你们两口子吃的，如果你们不吃，那我这一桌子心血不就白费了。” 第三十五章 父女的谈话 朱良川即使再不满，毕竟还要顾着女儿的脸面。他勉力一笑，说道，“亲家公，你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我怎么舍得不吃呢。我这是因为有点晕车，刚下车，头还有点晕晕的。这年岁大了，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千万别见怪。” 陈俊友哈哈一笑，说道，“哥您这身体邦邦的，要说身体不好，我虽然岁数比你小，身体可真的不如你！来，我们老哥俩喝两杯！这酒可是我托人买的，是我们富平限量销售的名品，滋味不错，我倒给你尝一尝。” 朱良川本不善喝酒，盛情之下无可奈何，只能陪着喝了。 酒足饭饱之后，朱珠送爸妈回宾馆休息。朱良川喝得微醺，走路晃晃悠悠的，沈文清扶不住他，全靠朱珠一路上死撑着。沈文清在后面看女儿累得腰都弯了，忍不住责备朱良川，“你这老头子，不能喝就不要喝，偏要去逞能，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走个路都东晃西晃，把我们珠珠压得哟，腰都弯了！你是不知道心疼，光欺负你闺女来着！” 朱良川听完她说的话，嘿嘿一笑，努力把腰直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朱珠慌忙把他拉回来扶好，她转头对沈文清说，“妈，我小时候您和我爸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我现在为你们做一点怎么了？我不觉得爸爸是欺负我，我能保护爸爸，让爸爸依靠我，我觉得特别自豪。” “是吗？”沈文清颇有些意外，她把珠珠从小看到她，一直独宠她一个，从来没有想过她将来要怎么回报他们。从她出生到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能够幸福，快乐。可是刚才，女儿竟然说觉得自己能照顾爸爸很自豪。看来，女儿真的是长大了。欣慰的同时，内心又泛起了点点酸楚。 “珠珠，”沈文清说道，“这些年，你真的辛苦了。” 朱珠诧异地把头扭过去，就看见妈妈眼里含着泪花。 “妈，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关切地问道。 沈文清摇摇头，“没有，妈妈没有不舒服。妈妈是很开心，我们家的珠珠终于长大了。” 朱珠哑然失笑，“妈，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早就不是什么少女了。” 狼狈地走了一路，总算顺利进入了他们的房间。 朱珠把醉死过去的爸爸轻轻扶到床边坐下了，她刚准备离开，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她爸爸的眼睛睁开了，正看着她。 “爸爸，你怎么了？刚才不是睡着了，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朱珠顺势坐在了床边。 朱良川只是看着她，看了半天，眼窝里就续了慢慢一汪水。 “爸爸…”朱珠看到父亲流泪的样子，又伤心，又不知所措。 “我的女儿…”朱良川的手轻轻摸了摸朱珠的脸蛋，语气倒是十分淡定，“你知不知道，爸爸好想你。虽然你每次打电话都是找妈妈，但是爸爸都在旁边听你说话。每次听到你对妈妈说，你也想爸爸了，短短的一句话，真的可以让爸爸开心一整天不充电！你知道吗，从你出嫁那天起，爸爸的心口没有一天不疼的。爸爸真的好想你啊。” 朱珠的眼泪也哗哗地直流，她哽咽着说道，“爸爸，对不起…我都这么大了还要您操心…” 第三十六章 父女的谈话2 朱良川摇了摇头，说道，“爸爸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爸爸是心疼你。”也不知是因为醉，还是因为泪，他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是还是在努力地说，“珠珠，你知不知道爸爸当初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朱珠，因为在爸爸心里，你就像掌上明珠一样珍贵。当初你回来说找了一个男朋友，爸爸就想到日后也许有一天，你就会离开爸爸，爸爸的心里难受哇！” 朱珠早已经哭花了脸，她紧紧拉着爸爸的手，嘴里喃喃地说着，“爸爸，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沈文清在一旁摇了摇朱良川的肩膀，“老朱，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外孙子外孙女都多大了，你再说这些话有意思吗？只会让咱们闺女难受。行了行了，啥也别说了。我说咱们不来，你非要来，来了就喝酒说些醉话！” 朱良川打断她的话，说道，“我能不来吗？！朱珠这么些年，什么时候开口管咱们要过钱？要不是过得太难了，她能给咱们要钱吗？我到底来看看，我闺女过成什么样了！你看她公公婆婆，漂亮话说一堆，倒头来一毛不拔！当初来咱们家怎么承诺？说绝对会让朱珠过好日子，还说就一个儿子，赚的都是儿子的，结果呢？骗子！都是骗子！我朱良川一辈子英明，到头来还是着了他们的道！特别是她那婆婆，一看就是老奸巨猾的老贼！就咱们朱珠傻，还信她的话，你看看，陈翔干了六年，一分钱也不给，这是当妈的干的事儿吗？！” “行了，”沈文清拉他的胳膊，“你别说了啊。事到如今，你再怎么不满，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们再怎么不是，也是陈翔的爸爸妈妈，也是朱珠的公公婆婆。难道就因为这点事儿，你就让咱们朱珠离婚？犯不着，至少咱们老两口还能挣钱，能帮衬就帮衬点，咱俩再活几十年也不成问题。等铭瀚和灵犀大了，朱珠就算熬过来了。” “你呀！”朱良川既恼怒又无奈，他也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老伴儿说得有道理，但是内心的郁闷之气还是难以消散，千言万语说出来也只是短短的两个字。 朱珠在一旁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沈文清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珠珠啊，你也别伤心了。你爸就是替你委屈，心疼你吃苦。你从小爸妈都把你当宝贝一样的爱着疼着，你现在是别人的妻子，铭瀚和灵犀的妈妈，爸妈再不舍，也得放手让你自己去承担属于你的责任。”她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至于你公婆，他们可能也有他们的打算。人老了，总想多放些钱在身边，既然他们不给，你也别强要了。都是一家人，为钱伤和气是最不值的。我和你爸平时也没什么花销，退休工资根本花不完。”说完，她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朱珠，“这是我的工资卡，比你爸的还多几百，你拿着。” “妈，我不要。”朱珠抹了一把眼泪，把卡推过去，“我现在还有钱花，过段时间，我就可以上班了，到时候也有工资。您和我爸的钱，你们自己花，这些年，您给铭瀚和灵犀买保险买吃的喝的，已经贴补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要你们的钱了。” “拿着。”沈文清把卡塞进她的手里，让她握住，“记住，这是妈给你的。不是给铭瀚和灵犀，更不是给陈翔的。”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女儿皱巴巴的衣领，眼圈又红了，“去买几件衣服，再买点护肤品，不要舍不得花钱，妈的这点工资给你一个人打扮足够了。” “妈…我真的不要…”朱珠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朱良川坐起来，握住了女儿拿卡的手，“珠珠啊，拿着，这是你妈的心意。你放心，爸的工资足够养活我们老两口了。我们看病有医保，时不时厂里还有过年过节福利，用不了多少钱，你就拿着，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别拒绝了，下次我们来看你，如果你还是这个丑样子，爸爸可是要生气哟。” “爸，妈…”朱珠喊着，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沈文清和朱良川点了点头，示意她什么也不用说，他们一家三口的心永远都在一起。 第二天，沈文清和朱良川就回去了。 朱珠一个人站在车站，看着爸妈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她生出了后悔远嫁的念头。她的手放在衣服口袋，那里静静躺着一张银行卡。她把银行卡握起来，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她是妻子，也是母亲，但是人生的最开始，她只是爸妈的女儿。 第三十七章 陈心月走了 陈心月躲在房间已经两天没有出来了。袁炜华去敲她的门，她在里面大喊一声，“走开啦，人家要睡觉。”然后又默不作声了。袁炜华不敢去惹她生气，喊一声，“你吃点东西呀，妈妈给你买的面包还有牛奶都在你柜子里，别饿着肚子。”陈心月也不搭理她。袁炜华心里有气，就去盘问陈俊友。 “哎我说，你闺女到底怎么回事？这都两天了，门都不开，也不吃饭，是不是谁惹到她了？” 陈俊友一头雾水，“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了？平时不都是你们娘俩嘀嘀咕咕的，你和月月亲的和什么似的，你都不知道，我哪会知道。”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我看你就是个甩手掌柜！家里家外没有一样知道操心的！那咱们月月平时不就去陈翔铺子里帮个忙，也没咋样嘛，怎么突然就把自己关起来了？”袁炜华不满地说道。 她一思索，干脆给陈翔打了电话。 “喂，陈翔啊，忙不忙，妈妈有事问你呀。嗯，对，月月的事，她这两天都没有去铺子里，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哦，说请几天假，那有没有说因为什么请假？哦，没说呀，那好，那没事了，你忙去吧，妈妈挂了。”袁炜华挂掉手机，没好气地说了句，“也是个憨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一问三不知！” 陈俊友看她烦躁得不行，便说道，“你直接问呗，娘俩有啥不能说的。你把她门敲开，进去问问她到底咋回事。多简单的一件事，非要自己在这琢磨。那丫头平时除了你，也不和我们交流，谁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你是她妈，她要是不跟你说，难道还会跟我们说呀。” 袁炜华一想，也对，虽然害怕闺女发火，但是她一直这么屋里躲着不出来也不是个事儿，别的不说，身体吃不消。 她便起身准备去敲门，谁知手刚放门上，门“哗”从里面打开了。 把袁炜华吓一跳，她陪笑道，“月月，你出来啦，饿不饿，妈把饭给你热热吧。” 陈心月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我不吃！我嫂子在家不？” 袁炜华摇了摇头，“她不在家呀，去铺子里帮忙去了。咋啦，你找她有事呀？” 陈心月一把把她拨拉开，“行了，您别管了，我找嫂子去。” “唉，月月，你找她干嘛呀？” 陈心月白眼一翻，冷声说道，“您能不管我的事儿吗？怎么我干什么您都要插一杠，我就是在家呆的无聊了，想让嫂嫂陪我去逛个街。怎么了？不行吗？！” 被噼里啪啦怼一顿的袁炜华毫无愠色，脸上反倒笑出了两道纹。她柔声说道，“月月，只要你不把自己关屋里，妈什么都答应你。” 话里的柔情让原本烦躁不安的陈心月平静了下来，她看着妈妈，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她轻轻趴在妈妈的肩膀，像一只乖顺的猫咪。 袁炜华真的受宠若惊。有多长时间这个丫头没有主动来抱她了，别说抱她了，能好好和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极少。她轻轻的抱着女儿，整颗心都装满了大大的满足。可是这样反常的情况，她自然知道事出必有因，于是便询问道，“月月，怎么了？” “妈，”陈心月低声说道，“不管我做任何错事，您都会原谅我吗？” 袁炜华点点头，“那是当然啊，你是妈妈的女儿，不管你做错什么，妈都不会怪你。错了改正不就行了。” “那如果不能改呢？”陈心月追问道。 “哦？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改不了的错误？月月，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一定告诉妈妈，妈妈是过来人，总比你有经验。” 陈心月再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袁炜华万万没想到，这一抱，竟然是心月对她的告别。 当天下午，陈心月说出门和朱珠一起出门逛街，却再也没有回来。 第三十八章 线索 朱珠和陈翔下班回来的时候，袁炜华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她看见就他俩进来了，随口问了一句，“月月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朱珠一愣，回答道，“我不知道呀。下午她来找我，说她要逛街，让我把她的工资给她结了，还管我多要了两千，说要买手机，害怕钱不够。” “什么？”袁炜华把嘴里的瓜子壳吐了，惊讶地说道，“月月和我说是要和你一起逛街的呀，怎么她自己去的。” “对呀，她自己去的。她压根儿就没说让我陪她呀。”朱珠也是一头雾水。 “这孩子，搞什么呢！”袁炜华把手机掏出来给陈心月打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袁炜华不死心，继续打，打了十几次，电话里还是那句话。 她有点慌了，一着急，就急赤白脸地责问朱珠，“你怎么就不问问她要钱到底干什么？！你这嫂子怎么当的！一点儿不知道操心！你看看，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可怎么办！你说她这个丫头，一天到晚主意怎么这么正，到底有啥事不能和家里人商量的，不声不响地就跑了！” 朱珠看她真着急了，也不想和她计较什么，她出言安慰道，“妈，您也别太着急了。这样吧，我去外面找一找，有消息了马上通知您。” 陈翔也说道，“对，我和朱珠一起去！” 两个人正准备走，灵犀从房间里跑出来，一下扑进朱珠的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你陪我玩。” 朱珠蹲下来对她说，“灵犀呀，妈妈有事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乖乖在家和哥哥玩，好不好？” 陈灵犀一憋嘴，摇了摇头，“我不要…妈妈好久没和我玩了…” 袁炜华在旁边看到了，几步跨过来，一把把灵犀抱起来，“行了行了，你就别捣乱了！一点儿也不听话，一天到晚缠着妈妈干什么呀！” 陈灵犀“哇”地就哭出来了。 袁炜华硬把她抱着往卧室走，一边回头对朱珠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赶快去找呀！” 陈翔拉着朱珠走了。 出了门，朱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心疼，一时间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陈翔把她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头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乖，别哭了。不然你回家去吧，去哄哄灵犀，心月我自己去找就行了。” 朱珠摇了摇头，她把眼泪擦干，说道，“陈心月是妈的心肝，不赶紧找到，妈肯定受不了。多个人多份力量。什么也别说了，咱们赶紧去她可能去的地方找找看。” 两个人找了一大圈，一无所获。期间，袁炜华给他们打了无数个电话，从开始的期待，到现如今的绝望，她整个人也崩溃了。在电话里，她呜呜地哭，那哭声听了让人心里无比的难过。 夜深了，朱珠和陈翔坐在马路边，两个人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突然，朱珠想起来一件事。她对陈翔说道，“陈翔，你记不记得今天下午陈心月来铺子里的时候怪怪的，她和我说话，可是眼睛老是往外边瞟，感觉好像外边有人在等她一样。”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了…”陈翔回忆了一下，这个片段太模糊了，他实在不敢确定。 “哎呀，真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她平时和我说话不一向挺冷淡的吗，可是今天她笑了好几次，好像在讨好我一样，我以为她是因为想管我要钱，现在想一想，好像是因为心虚？对，就感觉说话挺虚的，底气不足。”朱珠思索了一下，“嚯”地站了起来，“走，咱们回铺子里！” 两个人匆匆忙忙地回了铺子，朱珠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咱们店里有监控，马路上有段路也能看到，说不定就能看见外边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等陈心月。” 果然如她所料，监控里清清楚楚地显示了的确有一个男孩站在他们店铺外面的不远处，等陈心月拿了钱出来的时候，那个男孩朝她走过来，两个人说了两句话就打车离开了。 “你看到没有？！”朱珠指着监控说道，“我就说外面有人等她！” 陈翔皱着眉头，盯着监控里的那个男孩子，这会是谁呢？怎么都没听心月说过他。心月刚回来几个月，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朱珠，你认不认识这个男孩子？” 朱珠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也没听陈心月说过有这个人。” 她拿出手机把监控的影像拷贝了下来，说道，“既然咱俩都不清楚，不如回去问问咱妈吧。她和陈心月那么亲，也许听说过。” 陈翔点了点头。 第三十九章 你们都别来找我 监控里看到的那个男孩子，正是徐凯。 此时，他正和陈心月坐在去林宝城的火车上。 陈心月把鞋脱了，脚放在他的腿上，侧身看着车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偶尔有零星的灯光闪过，还有斑驳陆离的光影，一点一点，把富平甩在了身后。陈心月看着外面的黑夜，心里竟然有了莫名的不适。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妈妈，这还是第一次。不告而别，现在妈妈应该知道她走了，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她把手机拿出来，把玩着。 正在和对面坐着的人打扑克的徐凯看了她一眼，立刻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 “你干嘛？”陈心月问道。 徐凯回答道，“你是不是又想给你妈打电话了？不是和你说了，等到了林宝再打。你现在打，万一说漏了嘴，你妈妈知道我们在哪儿了，把我们拦住了怎么办？” 陈心月咕哝了一句，“我又没想打…” 徐凯看她的表情，知道她不开心了，他把牌一放不打了。 “小月牙儿，我知道你是一个乖孩子，你是害怕你妈妈担心你是吧？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能到林宝，到时候你再给她打电话报个平安，好不好？”他好看的眼睛好像有魔力一样，陈心月被他一看，坏心情瞬间就被治愈了。她点了点头。 “乖，”徐凯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他的手放到了她的小腹上面，轻轻地拍了一下，嘴角笑出了两个小括号。 陈心月的脸一下子红了，她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了他的脖颈。 对面坐了几个男人，眼看两个小情侣腻歪的样子，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啧啧几声说道，“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可找好老婆了，了不起啊！” 另一个男子说，“那可不，你咋不看看人家这小伙长得，帅呀！我天，我看你比电视上那些明星还帅！” 徐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哥你们就别取笑我了行不？”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说得都是真心话。你就是长得帅，不然你让大伙看看，帅不帅，来大伙看一下，这小伙子帅不帅？” 周围的人纷纷说道，“帅，真帅！” 把徐凯整无语了，干脆把头低了下去。 陈心月听着周围的人对他的夸赞，倒是颇为受用。 嘿，我找的男人果然是精品。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小话，陈心月又想玩手机了。 “你就把手机给我嘛，我保证绝对不和任何人联系。” 徐凯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她手里，末了又郑重地说了一遍，“你千万别和你妈联系，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陈心月拿过手机开机了，逼逼赖赖一堆消息冲了出来。 除了妈妈的电话和短信，还有嫂子朱珠发的。 陈心月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上面写着，“陈心月，我和咱妈已经看过监控视频了，你是和一个男孩一起走的。如果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报警了，到时候警察说不定治那孩子一个绑架罪，我看你怎么办？！” “他没有！他没有绑架我！你们别来找我，找我我也不会见面的。我现在离家出走，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以后再告诉你们！”打完这些字，她立刻把手机关机了。 现在，她也给家里报过平安了吧。至于妈妈，她一定也收到了我的消息了，不会在着急我了吧。 第四十章 天下大乱 朱珠收到陈心月的信息，立刻拿去给袁炜华看，袁炜华看了一眼，失声痛哭起来，“哎哟我的傻女儿哟！你到底是和哪个男人跑了哇！！妈妈都不要了吗？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这个孩子，是要妈妈的命呀！” 一旁的陈俊友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沉默了一会儿，对陈翔说，“我看我们还是报警好了，把监控和这条信息都拿给警察看一下，他们肯定会有办法找到心月的。” 陈翔和朱珠点了点头，两个人正准备走，袁炜华喊住了他们，“你们不能去！” “老袁，你别犯糊涂。这件事可不是小事，那个男孩，咱们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现在心月跟着他走了，去哪里咱们也不清楚。”陈俊友正色道。 “可是…”袁炜华还是有些犹豫，她喃喃地说，“月月说让我们不准去找她…也不准我们报警…如果咱们报警了，她会不会怪咱们…” “哎呀！”陈俊友一拍大腿，大声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她生不生气怪不怪咱们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她找回来！她一个女孩子，涉世未深，就这么跟别人走了，如果那个人心怀不轨，咱们月月可就危险了啊！你好好想想，她为了和那男人一块离开富平，还管朱珠要了一笔钱，由此可见，那个男的肯定蓄谋已久！两个人连维持生计的本领都没有，怎么生活下去！” 一番话说得袁炜华哭也不敢哭了，越想越害怕，她点点头，说道，“对，报警，得报警。陈翔啊，你赶紧带朱珠去警察局去，不行，要不然我也跟着去。” 几个人正准备出门，袁炜华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脸色顿时浮现惊喜的神色， “是月月！”她飞快地把手机接上，刚一接通，忙不迭地喊道，“月月！你在哪儿呀！急死妈妈了！什么？你现在没事？叫我别操心？你这死孩子，妈妈能不操心吗？妈妈都快吓死了！”说着说着她就呜呜哭了起来。 可是那边说了几句就挂了。 袁炜华拿着手机呜呜地哭了一场。朱珠走过去把纸巾递给她，“妈，您擦擦吧，别太伤心了。” “呜呜呜…朱珠…我心里难受哇，月月她才17岁，还没成年啊，从小到大，我把她当我的眼珠子一样疼啊，她一声不吭就跟别人跑了，她，她，她还说这辈子就嫁给他了！你说她多糊涂哇！才多大年纪，就把自己给交出去了！” “胡闹！”陈俊友听她说完，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走！立刻去报警！找到那个小王八蛋我非打死他不可！” “老陈…”袁炜华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不能报警…月月她说，她说…如果咱们报警，她就和那男孩子一起从黄河边跳下去…” “她敢！反了天了！”陈俊友依然十分震怒，他拉着陈翔就往门外走，“走！跟我去警察局！把监控带着，上面那小兔崽子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的，警察局肯定有办法找到人！” “老陈！”袁炜华冲过来，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哭着说道，“老陈你别冲动行不行！咱们闺女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她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说一不二的，你如果真的把她惹急了，她真的跳河了我可怎么活呀！” “让她跳！我看她敢不敢！把她养这么大，就是为了让她把咱们老两口气死的吗？！有这样的闺女，我宁愿没有！”陈俊友梗着脖子怒吼道，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脸涨得通红。 朱珠和陈翔赶紧过来劝，屋里正睡觉的陈灵犀和陈铭瀚也被吵醒了，他俩出来一看，奶奶在哭，爷爷在吼，爸爸妈妈拉拉扯扯的，俩孩子还以为大人在打架，吓得都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吵得吵，哭得哭，整个家乱成一团。 正吵闹间，陈俊友突然眼一闭，往后倒了下去，陈翔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搂在怀里。 “爸，你怎么了爸？！”他急得大喊，可是陈俊友已经陷入了昏迷中，任他怎么喊叫，也没有回应他。 袁炜华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亏得朱珠还有些理智，立刻拿出手机打了120。 第四十一章 争执 陈俊友病倒了。 他本身血压就高，平时也没有按时吃降压药，所以这次情绪太激动，直接脑出血了。送到医院，医生直接推抢救室抢救了。 朱珠和陈翔在手术室门口等着，袁炜华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 有个护士过来，拿了一沓单子让他们去缴费。 朱珠把单子拿过来，翻了一下，问道，“我们要交多少钱啊？” “多少没有规定，但是我建议你们先交两万吧。” 朱珠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看了陈翔一眼，对护士说道，“行，我们等会去就交钱。” 等护士走了，朱珠碰了碰陈翔的胳膊，后者正沉浸在悲伤之中，他抬起头，眼圈都是红的。“怎么了？”他问道。 朱珠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她把手里的单子举起来，说道，“医生让去缴费。” “哦，你去吧。”陈翔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 朱珠发着呆，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脚上这双鞋，还是生完铭瀚买的。她怀孕生产之后，脚无端大了一码，以前的鞋都穿不成了，陈翔特地去商场给她买了一双新鞋。花了大几百，她最初不舍得穿，后来一直穿，质量的确不错。六七年了，也只是鞋尖略微有些磨损，开胶的地方她送修鞋铺上了一圈线，特别结实。 “陈翔。”她轻轻喊了一声。 “嗯？”陈翔没有抬头，过于沉重的情感压得他无法抬头。 朱珠喊他想让他看一看自己的鞋，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让他看，也不知道看了以后能怎样。 所以只是瞬间，她便打消了念头。她把脚收回来，站了起来，说道，“我去缴费了。” “嗯。” 手术室在十楼，朱珠没有乘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 她觉得心里好闷。 十层的路，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内心的郁闷之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一点点消散了。 找到收费口，她把一张卡拿了出来。 “交两万。” 收费员把卡和单子都接过去，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敲打。朱珠盯着那张卡，看它被拿起来，看它被放在刷卡机上，机器嘎达嘎达地响。她突然就想起小时候跟着妈妈去车间，车间里的机器也嘎达嘎达地响。妈妈拉着她的手，指着机器对她说，“珠儿，这机器转一下，妈妈就能赚一块钱。”那天她就盯着机器数，数妈妈能赚多少钱。可是机器转得太快了，她的眼睛很快就酸涩不堪，她努力地想睁大了眼睛，可是终于还是因为蒙上一层水珠而作罢。 就像现在，她看着那张卡，眼前也逐渐变得雾蒙蒙的。 “美女？”收费员把卡和单据递过来，却见她半天没有反应，便出声喊她。 朱珠恍然一惊，慌忙接过东西，赶紧说声谢谢。 她拿着东西匆匆地找到电梯。 等到了手术室门口，手术室的门还没有打开。 她走到陈翔旁边坐下了。 “交完了。”她说道。 “嗯。”陈翔依然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在一片沉默中等了三个小时。 医生推着陈俊友出来了，陈翔慌忙站起来，帮医生推床。 陈俊友被送到观察室观察，医生把朱珠和陈翔叫到了办公室。 “手术挺成功的。”医生说道。 陈翔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他感激地说道，“大夫，谢谢您了！” 医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但是他这个出血点的位置不太好，我把你们喊来，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咱们国家现在新农合政策挺好的，很多药物都能报销，但是呢，说实话，新农合之外还有靶向药，一般都是国外进口的，价格比较昂贵，当然，这个是完全自费，没办法报销的。你看你们是用一般的药，还是特效药？” “当然是用特效药！”陈翔不假思索地说道，“大夫，您只管用最好的药就行了！只要能把我爸治好，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医生微微一笑，夸赞道，“小伙子！你可真够孝顺的！行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把这些知情书都签个字吧。” 等签完了各项资料，朱珠和陈翔一起出来了。 朱珠思索了一下，把陈翔拉到楼梯口，“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怎么了？你要说什么？”陈翔问道。 朱珠看着他，咬了咬牙，说道，“陈翔，我问你，咱爸生病，咱妈会不会拿钱出来。” “那是肯定的啊！他们两个是夫妻，我爸病了，我妈肯定不会不管的。” “可是，”朱珠有些担忧地说道，“那如果咱妈就是不拿钱出来呢？” “怎么可能！你这说的完全不可能！行了，别在这说废话了，赶紧去看看咱爸醒了没有。我发现你这人，孰重孰轻都分不清，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咱妈拿不拿钱的事。”陈翔皱着眉头说道。 朱珠却并没有被他的话动摇，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陈翔，我现在很认真在和你说话，你在外面跟着咱爸咱妈干了六七年，咱妈一分钱也没有分给你，她把钱看得那么重，会把钱拿出来给爸看病吗？如果她不拿，你怎么办？” 陈翔盯着她，眼神一点点变冷。他冷冷地说道，“朱珠，说了半天，你不就是怕我爸生病拖累了你吗？行，我告诉你，如果我妈真的不给钱给我爸看病，那我卖肝卖肾也不会不管我爸。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们夫妻这么多年，现在我遇到难处了，你就非要和我斤斤计较吗？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如果我爸没了，我就再也没有爸了。” “陈翔…”朱珠来拉他的胳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不让你管咱爸，我就是担心…” “不用你操心！”陈翔甩开她，拂袖而去。 第四十二章 冷战 第二日，陈俊友已经由观察病房转入特护病房了，他人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陈翔一直在旁边衣不解带地伺候着。朱珠知他心里有气，隔一会儿就找个借口问他几句话，他统统不理，装作听不见。 到最后，朱珠也觉得无趣。她看一看外边，天色已微有亮光，一扭头，出去了。 陈俊友拉他的衣服，问他，“你…你和朱珠…怎么了？”刚从手术的麻药中清醒过来，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陈翔正埋头给他按摩腿部，半晌闷闷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陈俊友一抬腿，砸到床面上，面带愠怒地断断续续地说道，“那…那你…刚才…做什么鬼样子…朱珠和你说话…你都不理…” 陈翔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僵持着，朱珠回来了，手里提着几个饭盒。 原来她是去买早饭去了。 她把小米粥的盖子打开，端到床头柜上，轻声说道，“爸，您喝点稀饭吧。” 陈俊友摇了摇头，指指自己的额头，意思他头疼不想吃。 “爸，您多少喝几口吧，不然肚子空落落的多难受。” 她话音刚落，陈翔走过来一把把她推到了旁边，“起开，罗里吧嗦说一堆没用的。我爸他刚做完手术，哪有力气坐起来。真孝顺早就喂嘴里了，还在这说什么有的没的。爸，我来帮您把枕头垫一垫，您就在这躺着吃，我喂您。” 陈俊友眼看儿子把朱珠扒拉到一边去了，说的话还阴阳怪气的，当时就想教训儿子两句，奈何身体实在太虚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狠狠瞪一眼儿子，手指颤颤巍巍地抓住陈翔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给朱珠道歉。 陈翔只当没有看见老父亲的示意，他心里反倒更气了。明明朱珠还在抱怨你生病花钱，你却还向着她，让我给她道歉。他把小米稀饭端起来，一勺一勺地喂父亲，再没有看朱珠一眼。 朱珠强忍着泪水，扭头对陈俊友说道，“爸，我回去看看两个孩子，妈一个人恐怕吃不消。” 陈俊友点了点头。 等朱珠走了，陈俊友把嘴一闭，小米稀饭一推，脸转了过去。 “爸，您怎么不吃了？您才吃几口呀，吃饱了吗？” 陈俊友冷哼了一声，嘶哑着声音问道，“你…和朱珠…到底怎么了？给我老实交代！” 陈翔看老头子是真的动怒了，没办法，只能据实相告了。 他原本根本没打算说，因为说出来，对爸爸，对朱珠，都是一种伤害。可是老头子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真的严厉起来，是让人不得不服从的。 没想到，他说完，他老爸根本没有他预想之中的愤怒，反倒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休息了一会儿，嗓子好多了，也能说连贯的话了。 “朱珠说得很对。以我对你妈的了解，她说不定真的有可能不拿钱出来给我治病。本来我还没想到这个，既然朱珠提醒了我，你放心，我看病的钱绝对不会让你们出的。我和你妈的存款有80多万，本来就是给我们老两口看病养老用的。等你妈来了，我就让她把那两万块钱还给你们。” “爸…”陈翔急忙说道，“我没想管您要钱，再说了，您生病，我这个当儿子的不是理所应当照顾你，赡养你的吗？” “陈翔，爸知道你孝顺，爸心里很高兴。但是陈翔，你还记得你现在人生中最主要的两个责任吗？你不光是我的儿子，你更是朱珠的丈夫，你孩子们的父亲。你在上面跟着我们干的时候，从铺子里得了多少钱，我自己心里清楚，那些钱也仅够朱珠母子三人在富平的生活花费，你想想，她从哪儿弄的钱给我交的住院费？陈翔，我是你父亲，你孝顺我天经地义。但是朱珠，如果没有你，我对她来说就是陌生人。她愿意一下拿两万出来给我看病，你是不是也要好好想想，她这两万块钱攒了多久。” 第四十三章 偶遇 朱珠从医院冲出来，一路忍着泪水，跑到公交站牌那里，她侧身躲在柱子后面，低下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旁边有在等公交的似乎觉察到她的异样，纷纷侧目而视。而她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现在满心的委屈，不知如何是好。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内心的泪水流出来。 车子过去一辆又一辆，朱珠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哭一哭，心里便不会再委屈。可是今日，这份委屈如此的庞大，让她无论如何不能自已。 “珠珠。” 一个人突然站到她面前，唤了她一句，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姜西林…” “是我。”姜西林双目低垂，面无表情。他拿出手帕，轻轻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朱珠内心翻江倒海一样的难过，她扑进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姜西林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慰道，“乖，不哭了。” 等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姜西林问她，“你准备去哪儿？我送你。” “我回家。”朱珠吸了吸鼻涕，回答道。 跟着姜西林上了车，朱珠坐在车里，突然想到自己刚才不顾形象哇哇大哭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和姜西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可是感情再好毕竟是儿时，她如今已经三十有余，实在不该再在他怀里痛哭。 “姜西林…对不起啊…我刚才失态了…”好像还在他胸口蹭了不少鼻涕，她慌忙补充一句，“不然等会你把外套脱下来我帮你洗干净了。” “为什么哭？”姜西林并没有接她的话，反倒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 “诶？”朱珠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的时候，慌忙说道，“没，没事…就是太累了…所以…你知道的嘛，我从小到大就爱哭，你小时候不还笑我来着。” 姜西林侧头看了她一眼，挑了一下眉。他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朱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她也没准备瞒他什么，只是总归这是家事，让他跟着烦恼实在不合适。她干笑一声，没有说话。 姜西林“唰”地一下把车停到了路边。他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高大的体格在车里依旧彰显着优势，朱珠觉得自己面前瞬间笼罩了一层阴云，无端端矮了几分。 “告诉我，为什么哭？”两只眼睛就像两把刀一样，闪着锐利的光芒，冷冰冰的话语里饱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胁。 朱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人，还真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的霸道。平时她怎么胡闹都没关系，可是遇到他认为严重的事，她每次都被吃的死死的。 “好啦，告诉你了啦，你能不能别再瞪我了？！很恐怖的好吗？”朱珠妥协了。 姜西林闻言转过身去，继续开车。 朱珠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那，我已经告诉你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其实给老人看病我没意见，理所应当的。我之所以这么生气，无非还是因为之前我婆婆该给陈翔的钱没有给，导致我们现在这么困难。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我妈那里还好说，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但是还有朋友的几笔，必须尽快还上的。我只是希望我公公暂时能够自己拿钱出来看病，这个要求过分吗？” 朱珠眨着一双眼睛，等姜西林附和她。谁知姜西林只是回头暼了她一眼，依旧板着他的扑克脸。 “你要多少？”他问道。 “什么？”朱珠有些不明白。 姜西林直接向后扔了一张卡，“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你拿去用。” 朱珠惊得下巴颌都掉了，“你疯啦？为什么给我钱？” 姜西林一耸肩，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九字装逼名言。 “我对钱完全不感兴趣。” “那你也不能给我吧！这么多钱，我不能收。”朱珠把卡捡起来，递给他，“你赶紧收起来吧。” 第四十四章 姜医生 姜西林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既是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朱珠摇了摇头，她微微起身把卡放进他的包里，说道，“我不能要你的钱。” “为什么？” 朱珠把头靠在窗户玻璃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淡淡地说道，“姜西林，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而姜西林也没有再坚持让她收下。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来到了朱珠住的小区。 “好了，我到了，姜西林，今天谢谢你啊！省了一笔打车费，嘻嘻。” 朱珠道完谢，刚准备下车，姜西林却叫住了她。朱珠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神色竟然难得的有些紧张。 “怎么啦？你要和我说什么？”她问道。 姜西林咬了下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看着她，认真地说道，“珠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你，不管你现在什么样，也不管你现在是谁的谁，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女孩。无论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你不用有任何顾虑，也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们变得生疏。虽然我曾经不辞而别，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在你能找到我的地方。” 朱珠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末了感动地一塌糊涂，她把头伸过去放在他肩膀蹭了两下，说道，“姜西林，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可靠。你放心吧，以后我如果吃不上饭了，肯定来投靠你。” 她说得话像在开玩笑，他却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一定。” “嗯嗯，拜拜！”朱珠下了车，朝他挥了挥手，走远了。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了，姜西林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秦主任吗？我是姜西林，有个昨天入院的患者我想问一下情况，对，好，那我现在马上回医院。” 姜西林挂了电话，开车直奔医院而去。 他没有告诉朱珠，他现在就是她公公住院的那家医院的医生。 今天下夜班，本来准备回家休息，谁知道车刚开出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柱子后面，缩成一团，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他下了车，走近一看，果然是她。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一旦哭了，就会把自己整个人窝成一个虾米。 他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哭得浑身颤抖，心里的怒火渐盛，他紧紧握着拳头，把躁动的小宇宙压了下去，换成一张平静无波的脸。 “珠珠。”他喊道。 那张糊满泪水的脸缓缓抬起来。 他的心痛得整个人都快要死掉。 算一算时间，十几年他都没有再见她哭过。小时候她很爱哭，无论多么无理的要求，只要她一哭，他便马上投降。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次，她哭得这么伤心。 第一次，他恨自己十年前为什么要离开。本来从来不曾后悔的事，可是此刻，他却真的后悔了。 如果他没有离开，她是不是不会过这样的生活。 如果他当初告诉她，让她等一等，是不是此刻她便不会这样伤心。 可是没有如果。 第四十五章 天上掉馅饼 袁炜华等在家里望眼欲穿，她心里也担心陈俊友，一是毕竟因为月月才气得不省人事，二是年纪大了真的禁不住一场病，受罪不说，花钱也少不了的。虽然陈翔电话里说了，手术很顺利，她还是想亲眼看一看，才真的放心。 早上起来，她也没有心思送两个孩子上幼儿园了，一人蒸一碗蛋羹，吃完让他俩坐沙发上看动画片。 一会儿，陈灵犀喊她，“奶奶，奶奶，我要小便！” 袁炜华正心烦意乱，吼了一声，“要小便自己去不就行了！喊我干什么？！” 陈灵犀被她一吼，吓得夹着腿缩着脖子，不敢动了。陈铭瀚赶紧把妹妹抱下来，温柔地说道，“走，哥哥带你去。” “嗯。”陈灵犀含着泪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朱珠回来了。她刚一打开门，袁炜华便冲了过来，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背包匆忙说了一句，“你可算回来了，孩子你自己看着吧，我去医院了。”说完没等朱珠回答，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孩子？朱珠有些纳闷儿，灵犀和铭瀚不是应该上学去了吗？她正想着呢，一打眼就看到卧室虚掩着的门里跑出来两个小小的身影。 “妈妈！”两个孩子兴奋地扑进她的怀里。 朱珠一把把他俩抱住，亲亲这个，再亲亲那个，笑眯眯地问道，“宝贝儿，想妈妈了吗？” “想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随后纷纷扑进她的怀里，像两只猫咪一样蹭啊蹭。 抱了好一会儿，朱珠牵着他俩往沙发那坐下了。她一边搂一个，温柔地问道，“铭瀚呀，你和妹妹今天怎么没上学呀？” 铭瀚抬着他的小脸，认真地回答道，“奶奶说她腿疼，不想下楼。她还说，去幼儿园干什么呀，就是玩和吃，还浪费钱。” “哦~是吗。”朱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灵犀在旁边扭来扭去的，好像哪里不舒服一样，朱珠拉着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灵犀呀，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动呀？”朱珠问她。 陈灵犀指了指自己的裤子，奶声奶气地说道，“裤子没有穿好，不舒服…” 朱珠赶紧把她的裤子拉开，这才发现，里面的秋裤没有提上来，挂在腿弯处。 “对不起，妈妈…”陈铭瀚低下了头，“刚才妹妹要尿尿，可是奶奶吵妹妹，不带她去，所以我就带她去小马桶那里，她尿完了我帮她提裤子，没提好…” 他满脸自责的样子，看在朱珠眼里只觉得心疼无比。她慌忙搂住儿子，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儿铭瀚，你做得很棒！你看你帮助妹妹，没有让她尿裤子，已经做得很好了。她穿得裤子太多了，我们铭瀚没看清楚是不是？没事，你真的很棒！” 陈铭瀚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棒啦。” 朱珠被逗得笑起来，内心的阴霾也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站起来，豪迈地说道，“好！既然我们今天没有上幼儿园，那么，我们就去楼下打篮球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兴奋地拍起了手。 袁炜华一赶到医院，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陈俊友住院的这家医院，正好有个专项扶助基金，陈俊友的花费可以百分之百报销。 “太好了！”袁炜华喜不自禁，这下可好了，能省下一大笔钱了。 陈翔听护士说完，有些疑虑，他小心地问道，“您说得是真的吗？这种基金不是应该帮助特别困难的人吗？再说我们也没有申请啥的，咋就给办上了呢？” 袁炜华冲他一挥手，“你这孩子，说啥呢，咱家不困难吗？！我和你爸都没有工作，一把年纪了退休工资也没有，怎么不困难了？护士，你别听他胡说，我们家困难，特别困难，这个基金配我们百分之百合适，没一点问题！” 那护士了然地笑了一下，她说道，“阿姨，您放心，既然说给你们一个名额，肯定是真的。只是，我们医院这种名额有限，麻烦几位保个密，不然被其他人知道…你们懂的，我们不好交代。” “明白明白，完全明白！你放心，阿姨这张嘴啊，现在上锁了，钥匙也扔了，再没任何人知道！” “行嘞，既然你们都清楚了，那我先走了。” “好好好，您慢走。” 等护士走了，陈翔还是觉得蹊跷。这不天上掉馅饼吗？哪有这么好的事。 “爸，您觉得呢？”他转头问陈俊友的意见。 陈俊友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说道，“我心里也有点儿打鼓，不过医院干嘛骗我们呢？实打实的给我免医药费，怎么看，也是医院吃亏不是？” 他这么一说，陈翔便点了点头，说道，“您说得也对。行了，不琢磨了。免不免单，到时候住院结算就知道了。” 第四十六章 和好 第二天一大早，朱珠将两个孩子送到幼儿园，便匆匆忙忙地往医院赶。她早上四点起来给公公熬了米粥，放在保温饭盒里，也不知道这饭盒质量如何，她是一刻不敢耽搁，紧赶慢赶地赶到了医院。 正站在病房楼道窗户那抽烟的陈翔，居高临下恰好看到了抱着饭盒的朱珠。 她的一头秀发随意的扎起，一身靛蓝的运动服，脚步匆匆，连走带跑。脚上，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那双鞋。他恍然想起，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两个人分隔两地，聚少离多，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又忙于生计，鲜少独处。如果没有记错，这双鞋应该是铭瀚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买给她的。多久了？铭瀚都已经六岁了。 他的心里突然好酸。 他突然想起爸爸对他说的那些话，一点儿没错。这些年，他给朱珠的钱并不多，按照富平的消费水平，也仅够她们娘仨生活用度。这次为了给他开店，她竟然还有钱拿出来给他，不但如此，她还向她父母借了不少。可是他却全忘了。 “陈翔，你在这里做什么？” 朱珠刚一上来，就看到陈翔站在窗户口发呆，她脱口而出问了一句，突然想起来两个人昨天才吵了架，遂立刻闭了嘴，她低着头想从他身边走过去，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朱珠不知他是何意，她想挣脱，可是他的手劲好大。 “朱珠…”陈翔温柔地唤了她一声，眼里好像有一片海洋。他蹲下去，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鞋子。 鞋面已经斑驳了，鞋周明显可见修补过的痕迹。 “陈翔…”朱珠有些不好意思，她怕被别人看到，便挪了挪自己的脚。 陈翔站起来，把她揽进了怀里。 朱珠吓了一跳，她轻轻捶他的肩，“你干嘛啦，等下有人来了…” 陈翔却将她抱得愈紧，他的头埋在她的颈肩，低声说道，“对不起…”，声音里满是愧疚。 “怎么了啦…”朱珠有些羞赧，不知所措地反手也搂住了他。 “朱珠…我真是个混蛋…你那么好，我却像个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我真不敢相信，我对你那么粗暴…朱珠…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的声音都带了哽咽。 一瞬间，朱珠忽然明白了他为何道歉。 她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呀，我知道爸爸生病你心里很难过，和我说话就有点着急了，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陈翔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没生气？” “是啊~”朱珠回答道，“只不过，只不过心里有点儿委屈…不过我回家看到我们可爱的儿子和女儿，马上就被治愈了。” 陈翔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内心被她的体贴感动的一塌糊涂。 突然，他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说道，“朱珠，医院说爸爸住院不用花钱了，连之前你缴的两万都会退给我们。” “真的吗？”朱珠有点儿不敢相信。 陈翔点了点头，“是真的，我和医院确认过了，说是有个扶助基金，正好给了爸爸一个名额。” “那太好了！”朱珠也很高兴。 “朱珠，你不怀疑吗？”陈翔见她如此轻易就信了，不禁开口问道。 “这有什么怀疑的？我之前看新闻都有听说有钱人成立了好多基金，专门用来帮助有困难的人。说不定这个基金就是哪个有钱人成立的，刚好被爸碰上，多好呀。” 陈翔点了点头，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不知怎么，他心里总是很不安，感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可是他又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真的认为，这次的确是天上掉馅饼了。 总而言之，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便再好不过了。 “对了，我不能和你在这瞎站着了，我给爸熬了粥，得赶紧送过去。”朱珠说完，噔噔噔跑走了。 陈翔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他拿出手机，一口气给她买了三双鞋。 第四十七章 秦慢慢 某高级咖啡馆。 平日静谧无声的咖啡馆，今日有些反常。窃窃私语之声不断，几乎每个座位上的人都在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换班的收银小妹一进来就发现店里气氛有些诡异。 她走到吧台后面捅咕一下正伸长了脖子不知道看什么的同事，“干嘛呢？怎么顾客都怪怪的，连你也是，脖子伸那么长，想干嘛？” 同事一脸的神秘，拉着她让她往角落看。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妈呀，那个人怎么穿成那样呀！ 一身类似比基尼的黑色长裙，胸部背部大片镂空，高叉几乎开到极限，露出一双修长美腿。那姑娘黑发如瀑，皮肤白到发光。 “我的妈呀！她也未免太大胆了吧，怎么穿成那样呀。而且现在明明才刚刚到春天吧，你看我还穿着卫衣呢，她不怕冷呀？”吧台小妹掩着口轻声说道。 “对呀，”对方点头附和，“你不知道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胸前几乎就盖了两点，简直太博人眼球了。唉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穿成那样来钓凯子的？毕竟咱们店里经常会有有钱人过来。”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有可能哦，我的妈呀也太拼了。” 无独有偶，和她俩同样想法的在座正在喝咖啡的也有一个。 这个男人穿一身挺括的西装，脚上一双噌亮的皮鞋，从头到脚再到手上的手表，无不凸显一个“贵”字。 “你看你看，真的有人过去了耶。好油腻哦，你看他还把自己的嘴伸过去，好恶心…”吧台小妹激动地指着那个男人。 “美女，一个人啊？”男人把自己一张大脸凑了过去，那张嘴离对方的脸颊不过十公分。 秦慢慢缓缓地抬起头，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个男人看。她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滚。” 那男人一听，面上过不去了，他一屁股坐下来，黑着脸冷笑了一声，“哟美女，性格很辣嘛。哥哥我正好是重庆的，从小就喜欢吃辣，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很配？”说着脸又凑了上去，脸上的坑坑洼洼，苍蝇落上去估计都会崴脚。 秦慢慢没有搭理他。 他讨了个没趣，一时生了贼胆，伸手就摸了一把秦慢慢裸露的胳臂。 电光火石之间，秦慢慢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针，直直地扎进他的手部。 “哎哟！”他痛呼一声，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你这臭丫头！”他气急，抬手就打。 可惜手刚抬起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抓他手腕的人力气极大，一时之间，他竟然无法挣脱。 那人把他拽起来，一路拖着，走到门口打开门把他像一条死狗一样扔了出去。 “你来了。”秦慢慢摇曳生姿地站了起来，浅笑嫣然，两只眼睛像掉落进了几颗星星，不灵不灵地闪着光。 那个人扫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头。他毫不迟疑地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披在了她的身上。 “你也走吧，以后不要来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姜老板，你这就把我赶走了啊。人家可是专门来看你的…”话未说完，她便娇羞地低下了头。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还有，如果真的非得来，下次不要穿这种鬼衣服！”他说完，转身要走，还没迈开腿，衣服被拉住了。 “西林，你是不是吃醋啦？嘻嘻。”秦慢慢双颊绯红，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欣喜。 姜西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手一挥，挥掉了她的拉扯，愤然说道，“无稽之谈。我只是担心因为你，我们咖啡馆要变成八卦集中营。秦慢慢，你不要给我找麻烦！”说罢便拂袖而去。 剩秦慢慢一人，她颓丧地坐了下来，托着腮，长叹一口气。看来那本全网销量第一的恋爱圣经上面写得全部都是假的！说什么越是高冷禁欲的男子越是喜欢美艳性感的女人！害她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来“色诱”他，结果他根本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 啊~~~~失败！！ 可是，秦慢慢悄悄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她现在正穿着他的衣服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真好闻。她把整个脸都埋在了衣服了，吃吃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闺蜜。 这天，朱珠刚送完铭瀚和灵犀去幼儿园便接到了秦慢慢的电话。 “喂？” “珠儿！你快来我家！！”那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把朱珠吓了一跳，她挂了电话便忙不迭地赶了过去。 这个神经兮兮的秦慢慢，一天到晚没个正行，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幼儿园也不放假，她怎么就不上班在家里胡闹。也不知道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把她喊着跑去看。抱怨归抱怨，她的脚步是一刻没停过。对秦慢慢，她一直都是真情实意。她在富平没什么朋友，这个秦慢慢是儿子幼儿园的老师，两人加了微信，平时除了幼儿园的事，别的也没什么交集，直到有一天，她在朋友圈分享了中岛美嘉的一首歌，没想到对方竟然秒赞，还评论了一颗爱心。这首歌是一首挺冷门的歌，听过的人很少。朱珠当时就很激动，回复了一句，“姐妹我们来拥抱一下吧！”结果，一来二去，两个人真的成了姐妹。 熟了以后才发现，那个家伙和平时工作时端庄文雅的样子实在太不一样了。分明就是一个火爆大胆的妞儿。不上班的时候就化大浓妆，化得和平时判若两人。朱珠曾经问她为什么非要化妆，她神秘兮兮地来一句，为了随心所欲的穿衣服啊。说完，还炫耀似的挺了挺自己34c的胸部，把朱珠气得拿抱枕砸了她好几下。 朱珠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秦慢慢的家。 “咚咚咚，”她轻轻敲了敲门。 “来啦！”里面有人回答她。 秦慢慢拉开门，一张俏皮的脸蛋儿伸了出来，“嗨，珠儿。” 朱珠进来了，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秦慢慢，皱着眉头问她，“您这又是发的什么疯？我还以为你生病不舒服，才飞快地赶过来。没想到你丫的，又耍我。”她气得想走，手腕却一下被拽住了。 “不要走嘛…珠儿…人家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加上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好嘛好嘛，我不走，你有屁快放。”朱珠无奈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了。 秦慢慢坐到她旁边，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一张照片。 “珠儿，给你看看我的男朋友。” “神马？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秦慢慢！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有男朋友了竟然不跟我说！” “嗨呀，”秦慢慢有些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笑嘻嘻地说道，“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嘛，好了好了别气了，等我正式结婚一定通知你。喏，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好帅！” “嗯嗯，帅，帅，真的好帅。”朱珠实在是不擅长应付这种事，她敷衍地看了一眼，仅仅看了一眼，脸上逐渐浮现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来。 “姜西林？？”她脱口而出惊叫道，“你男朋友是姜西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有女朋友啊。” 秦慢慢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原来姐姐和姜西林认识？ 第四十九章 意外 秦慢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说道，“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 朱珠瞪着她，不解地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呀？” “哎呀，这不是人家喜欢他嘛…”一向大大咧咧地秦小姐难得的红了脸。 “噗嗤，”朱珠笑起来，她指着秦慢慢取笑道，“你这女人，真不害臊，喜欢就喜欢，怎么就说人家是你男朋友。我可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喜欢他，他呀，是一个千年不化的大冰男，对待喜欢他的人从来没有好脸色，凶得很嘞。” 秦慢慢一听来劲了，她坐过来蹭着朱珠问，“珠儿，你咋会认识姜西林呀，你和他熟不熟？你给我讲讲呗。” 朱珠点了点头，“我和他是发小，你说熟不熟？不，我和他比发小还亲一点，除了不是一个妈生的，那和亲哥哥差不多了。” “那我咋没听你提过他呀？”秦慢慢问道。 “咳，你不知道，我们上大二的时候，他突然不告而别，十年都没有回来过，我去问他妈妈，就是姜阿姨，姜阿姨说他去当兵去了，在执行什么任务，不方便回来。后来我嫁到富平来，就更没他的消息了。也就是前几天，他突然出现了，我们才又联系上。” 秦慢慢听得眼睛直冒星星，“我的妈呀，听你这么说，他还当过兵啊，还是兵哥哥呀！太帅了！怪不得我看他那么有气质。我告诉你啊，朱珠，我去咖啡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太有魅力，从长相到身姿，再到说话的声音，我的天，我秦慢慢等了近三十年的男人就是他呀！” 朱珠翻了个白眼，她伸手在秦慢慢嘴角抹了两把，没好气地说道，“我拜托你秦小姐，你把口水擦一擦好吗？还有，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我跟你讲，姜西林那个人，真的个性很差的，他对喜欢他的人从来没有好脸色。我看你是我姐妹才提醒你的，你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蒙骗了！” 没想到秦慢慢不以为意地说道，“我知道啊，我知道他个性很差。那又怎样？硬骨头才有挑战性，软趴趴的男人我才没兴趣。” 朱珠撇了她一眼，说道，“秦小姐，讲话就讲话，不要开车好吗？” 秦慢慢噗嗤一笑，她冲朱珠抛了个媚眼，调笑道，“你不知道我可是个老司机吗？” “行了！少在我面前贫了，你这个千年老处女。” “住口！你才是老处女！” 秦慢慢作势要扑过来抓她，朱珠伸手去挡，两个人闹做一团。 就在两个人玩闹的时候，朱珠的电话响了。 “行了行了！我投降我投降！怕了你了！”朱珠高举双手讨饶。 “哼！这次就放过你了！”秦慢慢松开手让她去接电话。 “喂？”朱珠把电话接起来。 “朱珠…你在哪儿？”是陈翔。 “哦，我在慢慢这里。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来店里吧，有点儿事儿…” 陈翔的声音愈发低沉，朱珠心里突然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说道，“好，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秦慢慢看她脸色不对，问道。 朱珠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陈翔让我去店里一趟。那我就先走了。” “好。”秦慢慢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朱珠又回头站住了。 “怎么了？”秦慢慢问她。 朱珠想了一下，开口道，“慢慢，你真的喜欢姜西林吗？” 秦慢慢点了点头。 朱珠笑了一下，说道，“那好，我帮你问问姜西林怎么样？” 没想到秦慢慢却摇了摇头，她说道，“珠儿，感情的事勉强不得。你也了解我，我希望我的感情没有任何勉强或者人情面子之类的，如果他真的会喜欢我，我希望只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任何人。但是，如果你给我讲一些他以前的糗事或者有他以前的照片让我看看我倒是十分感激！”说罢调皮地一抱拳，“我就先谢过朱女侠啦！” 朱珠乐得一笑，佯装打了她一下，说道，“那这次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给你讲。拜拜。” 两个人道了别，朱珠便赶紧往铺子里赶。 一路上，她的心都是提着的。听陈翔的语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等她赶到的时候，陈翔正抱着头蹲在店门口。 “陈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陈翔把头抬起来，眼睛里灰蒙蒙的一片。他艰难地开口道，“朱珠，钱没了。” 朱珠大惊，“什么钱？多少钱？” “十三万…全没了…” 第五十章 竟然是她? 朱珠急得大喊，“到底怎么回事啊！陈翔你说清楚！” 陈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两只眼睛茫然地看着外面，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两天，我收回了一些货款，都放在里屋的柜子里。今天本来准备去给供货商打钱，我一开柜子，钱全都不见了…” “监控呢？监控肯定都拍到了吧！我现在就报警！”朱珠激动地说道。 陈翔却一骨碌爬起来，按住了她的手。他的神色带着一丝凄苦与哀求，“朱珠…不能报警…” “为什么不能报警！丢了这么大一笔钱，怎么就不能报警了？！不报警，怎么把钱找回来！陈翔！我们的钱可都是借来的啊！！”朱珠大喊道。 “因为…因为…”陈翔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 朱珠急得打了他一下，“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因为钱是心月拿的！”陈翔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朱珠的眼睛瞪得溜圆，她松开了拽着陈翔的手，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心月不是已经跟那个男人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会拿我们的钱呢？…”她抬头对陈翔说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不可能是心月的…她是你的亲妹妹呀，怎么可能来拿我们的钱…” 陈翔脸上痛苦的神色更甚，他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非常肯定，“是她，监控里拍的清清楚楚的。她走的时候把店里的钥匙都带走了，是我疏忽了，忘记了这件事。今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她直接开门进来，打开了柜子…” 朱珠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我们得找到她，把钱拿回来…” 报警是不可能报警的了。毕竟是陈翔的亲妹妹，如果报了警，这么大一笔钱，她肯定会去坐牢的。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可是茫茫人海，他们又要去哪里找她呢？ 夫妻二人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陈俊友已经出院回家修养了，袁炜华正在给陈俊友按摩腿，看见两个人都丧着脸，她心里就来气，嘴里嘟哝了一句，“这出去挣钱的就是不一样，想给谁脸看，就给谁脸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两个闲人在家等着吃干饭呢！看那脸耷拉的，跟谁欠你们钱一样！” 往常她说这酸里酸气的话，陈翔总会解释几句，哄一哄，可是今天，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袁炜华正想发难，朱珠开口了，“妈，您来一下，我有话想问问您。” “咋，有啥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袁炜华说道。 “是心月的事儿，我觉得还是咱俩回屋商量商量怎么办比较好。”朱珠说道。 一听是有关宝贝女儿的事，袁炜华劲头上来了。她站起来说道，“走走走，我倒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两个人进了卧室，朱珠把门关上了。 “妈，您坐！”她指了指板凳。 袁炜华便同她一起坐了下来。 朱珠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尽量把这件事对婆婆的冲击减到最小。她说道，“妈，这件事我之所以把您叫进来，就是怕爸听了着急上火。您等我说完这件事以后，最好也不要告诉爸爸，不然他一激动，反正您知道的，爸爸刚住院回来…” “行了行了！”袁炜华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说道，“别扯那没用的。我就问你，你知道心月什么事儿了，赶紧告诉我就得了。” 朱珠一咬压，说了出来，“陈心月今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偷了我们铺子十三万。” “胡说八道！”袁炜华“嚯”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朱珠骂道，“怎么，家里容不下月月，把月月赶跑了，现在又来往月月身上泼脏水是不是？！” 朱珠错愕地盯着她，内心对袁炜华的一些列指控进行了分析加工，最后得出结论，陈心月根本就不是我赶跑的呀！而且我现在也根本没有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冷冷地说道，“我们店里有监控，她偷窃的所有行为都被摄像机拍摄了下来，虽然比不上蓝光4k，但是也绝对不逊色国内国外的任何高端品牌。所以，如果我拿着这个视频去找警察，那陈心月百分之一百会被抓走坐牢！” 袁炜华惊得目瞪口呆。 第五十一章 我去找她 袁炜华愣了半天，她心里清楚，朱珠说得大概是真的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心月那个丫头会这么大胆。 其实心月走了之后，曾经和她联系过几次，每次都是要钱。各种各样的明目，手机坏了，钱包掉了，每次她都给她。可是就在前几天，心月又管她要钱，这次要的多，整整一万块。她心里有气，第一次拒绝了她。本以为她走投无路就会回家，谁知道竟然把她逼得去拿了陈翔铺子里的钱，还拿了那么多。 “这个死丫头…”，袁炜华又气又急，她掏出手机拨打陈心月的电话，一如既往地无法接通。每次都是陈心月联系她，否则手机就是关机。 朱珠看着她说道，“妈，您知道心月现在在哪儿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她在哪儿，我早就把她带回家来了，还能让她在外面疯！”袁炜华没好气地说道。 朱珠心里也有气，便提高了音量说道，“那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报警了。警察肯定能找到她！” “报警？你报什么警？！我告诉你朱珠，陈心月可是我的宝贝疙瘩，你要是让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袁炜华喊道，平时总是耷拉着的眼皮子瞪得溜圆，她指着朱珠恶狠狠地说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毒的女人！亏你还是她的嫂子，她就一个孩子，不懂事犯了个错，你就要报警抓她，你还是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我只知道偷窃犯法！她陈心月已经18岁了，早就不是什么孩子了！她现在是一个成年人！妈，我知道您偏心，她是您亲闺女，我理解，我也有闺女！但是您能不能把您那心稍微分一点儿给陈翔！他也是您的儿子！给您干了六七年，您一分钱不给他！现在好不容易我们借钱把店开起来，陈心月一回来就偷我们十三万！是十三万啊！不是十三块啊妈！您让我和陈翔怎么办！！”朱珠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她紧紧捣着胸口，只觉得心里如翻江倒海，让她痛不欲生。 袁炜华被朱珠的样子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失声痛哭。她放下了抱着的胳臂，有些不自在地陇了陇头发。“你这是干嘛…我又没说不帮你找月月…你看你，多大个人了。你也是当妈的人了，至于吗，为了这么一件事哭成这样？太难看了。行了行了，你别哭了。刚才谁说让我小点声怕吵着你爸来着？你现在嚎得震天响，真不怕你爸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朱珠赶紧憋住了哭声，她抽抽搭搭地问婆婆，“妈，您知道陈心月在哪儿吗？” 她话音刚落，陈翔推门进来了。 陈翔一眼就看到她红肿的眼睛，走过来问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朱珠看了看袁炜华，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起十三万有点儿伤心。妈说可以帮我们找陈心月。” “真的啊？”陈翔有些激动地把头转过去对着袁炜华问道，“妈，您真的可以找到月月吗？” 袁炜华的神色有些异样，她看了看朱珠，又看了看陈翔，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她点了点头，把手机拿了出来。 “前段时间，月月说她手机坏了，让我给她钱买手机。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借的手机店员工的手机，又让我加了那个人的微信，直接把钱转给了人家。我看看这个人有没有把我删掉，如果没有删的话，也许问问她，就能知道月月现在在哪个城市了。”说着，她打开了手机微信，找到了那个人。 “您好，请问您家的店具体在哪个地方，您方便的话，给我发个定位吧？”她对着手机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没一会儿，“叮”，手机响了。袁炜华拿起来看了一眼，又举起来给陈翔和朱珠看。 那是一条位置信息。 意外的，那个地方离富平非常的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朱珠马上站了起来，她说道，“我去找她！” 陈翔也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朱珠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袁炜华看了看他们俩，似乎有话要说。 “妈，您还有什么吩咐的？”陈翔问她。 袁炜华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陈翔，月月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唯一的妹妹。到时候如果找到她了，你拦着点朱珠，别让她对月月说什么难听的话啊！千万千万把她给我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陈翔点了点头，说道，“您放心吧。” 第五十二章 第一次挨打 那日，陈心月和徐凯到了林宝，徐凯对她说，“走，我带你回家。” 徐凯牵着她的手，一路上都没有放开。陈心月跟着他倒了几趟车，迷迷糊糊地就到了他的老家。 陈心月做梦也没想到，中国现在怎么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呢。 徐凯看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她，“怎么了？嫌我家穷啊？” 陈心月赶紧摇了摇头，“没，没有…” 徐凯倒是满不在乎，他吹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道，“我就是在这间房长大的。我妈生了我就跑了，我爸说去找她，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我是跟着我爷我奶长大的，前几年，我奶奶去世了，就剩下我爷爷一个人了。” 正说着，一个老头儿从屋里出来了。他一探头，就看到了徐凯，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容。他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说道，“凯啊，你咋回来了呢？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接你去。” 徐凯迎上去，扶住了他，“爷爷，我想您了，回来看看您。” “哎哎，我也想我的大孙子。”爷爷高兴坏了，咧着一张嘴，露出稀疏的牙齿。他看到了陈心月，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这姑娘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徐凯点了点头，走过去把陈心月拉过来，说道，“爷爷，这是陈心月，是我的女朋友，我专门带回来给您瞧瞧，漂不漂亮？” 陈心月的脸红红的，她悄悄地往徐凯身边靠了靠，心里甜滋滋的。 老人一听，笑得更开心了，他一把拉住了陈心月的手，说道，“漂亮！真漂亮！凯啊，你这次找的媳妇儿不错，爷爷很满意！” 听得陈心月的脸更红了，她羞着脸瞪了一眼徐凯，小声说道，“谁是你媳妇儿！” 徐凯哈哈一笑，好看的眼睛不灵不灵闪着光，他正色道，“小月牙儿，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媳妇儿。”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就住下了。只不过一个星期吧，徐凯来管她要钱。 “媳妇儿，给我一千块钱。” 陈心月把手机钱包一看，皱了下眉头，说道，“徐凯，你咋老管我要钱呢，我手机里都没钱了。本来有一万多的，咋一点一点儿都给你了。现在就剩二百多块钱了。你干啥了，把我钱都花完了。” 徐凯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咋，那钱是我一个人花的啊？你不也花了吗？你看你柜上买的零食，还有酸奶，辣条，那么多不要钱啊？行了行了，咱俩都是两口子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快，赶紧给我转过来，我这还有事儿呢！” 陈心月脾气也上来了，她站起来不甘示弱地说道，“你有事儿？你有啥事儿？不就是去打牌吗？徐凯，你说你这样有意思没？一回来成天成天地打牌。不到天黑就见不到你人！” 徐凯看她生气了，又拉下脸赶紧来哄，“哎呀媳妇儿，我这不是好久没回来了嘛，村里的兄弟们好不容易聚一聚，我们就打个牌聊聊天什么的，也没干别的啊。再说，你看别人来叫，我要是不去，多不给人面儿是不是？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今天必须得去，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儿组的局，我要是不去说不过去。” 陈心月一把推开他，依旧怒气冲冲地说，“我管你谁组的局，反正我没钱！要钱没有，要去玩随便！” “小月牙儿…”徐凯还是不放弃，过来拽她的袖子，陈心月这会儿真是恼了，一甩袖子不假思索地骂了一句，“滚你妈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陈心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对她动手。 徐凯也慌了，听到陈心月骂人的那句话，直接气血上涌，根本就没过脑子，手就抬起来了。 “小月牙儿…”他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陈心月快速地躲过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第五十三章 忏悔 第二日。 陈心月躺在床上不起来，徐凯来来回回叫了她无数次，她依然蒙着被子，不愿意同他说一句话。徐凯急了，去拉被子，“小月牙儿…你就看看我，好不好？” 不搭理他。 徐凯用了力气去拉，眼看被子要拉起来了，陈心月嗷嗷大哭，吓得他赶紧松了手，“好好好，我不拉我不拉。”沉默了半天，他站起来说，“我走了。”临走了，他又站住了，低声说道，“月，对不起。” 关上门垂头丧气地出来了。爷爷过来问他，“怎么样？起来了吗？” 徐凯摇摇头，走到门口那棵大槐树下，坐在了地上放着的小板凳上。他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根，一边吸，一边茫然地看着前边。 爷爷蹲下来，叹了口气，说道，“阿凯，这一次，是你错了。你之前带回来那几个女孩子，看见咱们家这情况扭头就跑了，这个丫头好，不嫌贫爱富，我看给你花钱也大方。你呀，真是糊涂，千错万错不该对人家动手，她还没和你领证，说跑就跑了，到时候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姑娘去？” 徐凯嘟哝一声，“爷，我也给她道歉了，她不接受啊！” “你那是道歉啊？道歉得有诚意！你态度好点，一次不接受，你就两次，两次不接受，你就三次。总有一次，说不定就打动她了，这不就行了吗？没有付出哪来的收获？你现在把她哄好了，让她老老实实跟你过日子，再给你生个胖娃娃，到时候爷爷就算死了，也瞑目了！”说着说着，两行浊泪就流下来了。 徐凯一看爷爷哭了，立刻慌了神儿，他把烟头一掐，走过来扶住了爷爷。 “爷，您这是干嘛呀！好端端的哭什么呀！” “爷爷害怕呀…”树皮一样纵横交错的脸流满了泪水，他紧紧抓住徐凯的手说道，“阿凯，你奶奶走了没多久，爷爷的身体突然就坏了。爷爷知道，留给爷爷的时间不多了。爷爷这一辈子无牵无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呀！你这苦命的娃，娘不要你，爹也把你抛了，爷要是死了，谁还能陪着你，照顾你，爷一想到不能看你结婚生子，爷这心里就痛哇！”说罢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翔把头埋进他的膝盖，眼泪不知不觉也流了出来。他闷声说道，“爷，我绝对不会让您带着遗憾离开。” 屋里，正蒙着被子兀自伤心的陈心月，隐隐约约听到了有人哭泣的声音。她将被子掀开来，认认真真听了一下，果然是有人在哭。这座房子平时就徐凯，爷爷，还有她，他们三个人，难道是他俩在哭？ 陈心月坐了起来，她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出去，她就看到爷爷和徐凯正抱头痛哭。 爷爷看到她出来了，慌忙拍了拍徐凯，小声告诉他，看后面。 徐凯一转头，就看到陈心月站在那儿，他慌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就过去扶陈心月。 “月牙儿…”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让人沉溺。 没想到陈心月并不领他的情，嘴里一哼，扭头就要走。 徐凯去拉她，她反手就是一圈，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只一下，徐凯便勃然大怒。爷爷在旁边看着，心知不好，赶紧过来拽住徐凯，厉声喝道，“你又想干什么？！” 徐凯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复又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手上的力道却依然未有松弛半分。 “月牙儿，你休息得怎么样？我带你去去赶集好不好？不想吃早饭正好去集上吃，我知道有一家米粉极其美味，回来这么久我还没带你尝过，走，我们去尝尝去。”紧紧拉着陈心月的手，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走在路上，陈心月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问他，“陈翔，你和爷爷刚才为什么哭？” 陈翔没有回答她，一双明亮的眸子忽然蒙上了阴霾。他看着远方绿油油的麦田，神色有些复杂，“月儿，我爷很喜欢你。你今天不吃饭，他跟我说，是因为他没本事，让你和我们一起住破瓦房，你心里不痛快了…” “不是！”陈心月打断他的话，“根本不是爷爷说得那样！你明明知道原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根本不是嫌你家条件不好！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第一天来就走了，根本不会住下来。” “可是爷爷非说是这个原因…他一直哭，我心里难受…”陈翔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陈心月，他突然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把陈心月吓得赶紧去摸他的脸，“你干嘛呀，都红了！” 陈翔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月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陈心月看着他，怔怔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 找到了 朱珠和陈翔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真的找到了陈心月买手机的那个店。 店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朱珠把陈心月的照片拿给她看，她想了想，说道，“对对，前段时间这个女孩子的确来我们店里买了一款手机，喏，就是这款，我记得很清楚。她来的时候一眼就看上这个了，她说她手机被偷了，就借我的手机给她妈妈打了电话，还让她妈妈加我的微信给我转的钱。” 朱珠很激动，问她，“那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店员摆了摆手，“这我可不知道了。她买完手机就走了。对了，”她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那天她身体好像挺不舒服的，总是想吐，脸色也不好看，蜡黄蜡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想吐？”朱珠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一眼陈翔，后者眼里也充满了忧虑。 打听不到别的消息，两个人失望地离开了手机店。 此时，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回去吧，就这么无功而返又觉得不甘心。留在这里？可是大海捞针，他们又去哪里找陈心月呢？ 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几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 “朱珠，你饿不饿？”陈翔问她。 朱珠摇了摇头，找不到人她哪有心思吃东西。可是接连走了几个小时，她也累了，便一屁股坐在了马路沿上。 陈翔也在她旁边坐下了，两个人坐在马路边，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内心一片茫然。 陈心月，你到底在哪里？ “朱珠，我们回去吧。”陈翔突然说道。 朱珠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钱怎么办？” 陈翔沉默了一下说道，“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朱珠无力地往后一仰，双手撑着地面，抬头看着蓝天。 “总会有办法的。朱珠，你相信我。”陈翔闷声说道。 朱珠没有理他，只一个劲儿地看着天空。 天空可真蓝啊，是春天到了吧。 小时候学课文，说春天万物复苏，一切欣欣向荣，到处都是勃勃生机。春天，该是个多么好的季节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不停地碰见糟心的事儿？ 心知事情也就只能如此，不了了之，可是她心里真的百般的不甘。 “陈翔，我们报警吧。”朱珠说道，“我们就说陈心月走丢了，不说她偷钱的事儿。” 陈翔有些犹豫，“可是…心月她和妈妈说，如果我们报警去找她，她就跳黄河…” 朱珠一听他说这个，笑了，只是这笑冷得让人心惊，她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陈翔，没有再说话。 她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准备走了，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蓝色的长大衣，黑色的九分打底裤，一双绒毛豆豆鞋，黑发高高地束起。那个人，刚从前面路口走出来，走在她的前方，一步一步，愈走愈远。 朱珠拔腿就追，陈翔赶紧爬起来跟上。 很快，两个人就追上了那个人。朱珠跑到她前面，那个女孩子惊了，眼睛瞪得溜圆，条件反射转身就跑。可惜陈翔正挡住了她的后面。 “心月…别跑了…”，陈翔看着她，神色复杂。 陈心月自知跑不掉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等她哭完，她也不敢看哥哥和嫂子，低声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两个人跟着她来到了一处出租屋。 一室一厅的房子，不太，东西堆得到处都是，桌子上扔了几个外卖盒子。陈心月站在那里，指了指沙发，说道，“哥哥嫂子，你们先坐一下，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不必。”朱珠环视了一下四周，她站在门口没有动，对陈心月说，“你把钱还给我们。” 似是一道惊雷直直击中了陈心月，她愣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第五十五章 隐情 陈心月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朱珠站在她面前，沉声说道，“心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偷我们的钱，” “没…我没有…”陈心月打断了她的话，低声辩解道。 “行了！既然我和你哥找上你，你就没必要抵赖了。你恐怕忘了，店里的监控是24小时开着的，从你进屋到打开柜子拿钱，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的。我不管是谁让你来偷钱的，现在把钱拿出来。”朱珠的语气十分严厉。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心月怯生生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迅速又把头低下了。 朱珠内心突然有了一丝不忍，她长叹一口气，说道，“这样，也不要你全部交出来。给我十万，剩下的三万就当是我这个做嫂子的拿给你花的！” 陈翔看了看老婆，又看了看小妹，后者脸上通红，身体在瑟瑟发抖。他悄悄拉了拉陈心月的胳膊，安慰道，“你嫂子也不是说你偷钱…咱们都是一家人，用偷这个字未免太见外了。只是，心月啊，我和你嫂子刚刚创业，大部分钱都是借的，现在店还没有开始盈利，只保个本儿。你要实在急用钱，可以和家里商量商量，不说一声就跑店里拿钱，是不是也不太好？” 陈心月抬起头，满眼的泪花儿，脸上也再没有往日嚣张的样子。她看着陈翔，叫了一声“哥”，随即把自己额前的发撩了起来，额头一片青紫红肿。 陈翔大惊，凑上前去看，眼圈慢慢染上一圈红晕，他压低了声音，怒不可遏地问道，“是谁打的你？！” 陈心月抽噎着回答道，“是徐凯。我要和他分手，他把我打了一顿，还把我的手机也摔了，不让我和你们联系…” “他在哪儿？”陈翔压抑着自己的怒气问道。 “他走了…”陈心月说道。 朱珠心里涌上来一股不安。 “那个徐凯，就是那天你辞职的时候，等在我们店外面的人吗？”朱珠问她。 陈心月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多久了？”她又问她。 陈心月想了一下，说道，“半年多吧。”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既然当初那么喜欢他，可以为了他，什么都不要，怎么突然之间又要分手了？”朱珠皱着眉头问道。 陈心月咬了下唇，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打我。第一次对我动手的时候，他对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我。可是没过多久，他输了钱，回来我说了他几句，他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打了我一顿。我当时就要走，可是他爷爷跪下了拦住我不让我走…那么老的一个老头，对我跪下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又住了下来。”陈心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捂住嘴，哽咽着继续说道，“后来，他又打了我几次，最后一次，他拿了一把菜刀，我害怕了…趁他不注意，偷偷地跑掉了…” “心月…”陈翔心疼极了，他上前一把把她搂在了怀里。 “哥…我本来想回去找妈妈，找你们的…但是我又被他追上了，他威胁我，让我给他二十万，不然就要杀了我…我好害怕…我没办法…对不起哥，对不起…我太害怕了…”陈心月趴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有哥在呢，不怕，啊，不怕。”陈翔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的疼，他想要抱紧了妹妹，又怕抱疼了她，一双手直恨不得把那个畜生撕成碎片。 朱珠吊着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她看着老公怀里痛哭的陈心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内心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一股无力的感觉笼罩了她的全身。 似乎一切都是徒劳。而她的所有努力全都毫无意义。 她转身走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惊雷 朱珠和陈翔带着陈心月回了富平，袁炜华早早地等在楼下，虽然路上陈翔已经向她透露了陈心月被打的事情，可是等她亲眼看到陈心月身上的累累伤痕，她还是立刻爆发出了痛苦的哀鸣。 她搂着陈心月，浑身都在发抖，陈心月额前狰狞的伤口，她也仅仅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 袁炜华痛极，还是强忍着悲痛，她四下看了一下，并没有引起谁的注目，拉着陈心月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走。 到了家，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不止。 朱珠脸色苍白，她一言不发回到卧室抱了抱铭瀚和灵犀，便躺在了床上。 “你怎么了？”陈翔看出她的不适，进来坐在床边问她。 朱珠把头扭着看了他一眼，到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决定咽下那十三万，绝口不提。 “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她闭上了眼睛。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陈翔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轻轻地说道。 朱珠闭着眼睛，感觉到他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她等到最后，他终究是没有说。 一晃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 朱珠顺利拿到了教师资格证，也非常幸运的应聘到一所小学担任英语老师，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很快，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 这天，她下班一回家，就发现了家里的低气压。 婆婆坐在沙发上沉着脸，看见她回来了，站起来对她说，“朱珠，你过来一下。” 朱珠跟着她进了陈心月的卧室，陈心月正坐在床上，膝盖曲起来，手环着腿，脸埋进了腿里，在低声地啜泣。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袁炜华难得的训斥了她，她压低了声音，恨恨地骂道，“从小到大我就一直教育你，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你是一个女孩子！知道吧？！出了这种事，受伤的只能是你自己！你为啥就不长记性！真是我把你惯坏了！” 陈心月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儿地哭。 朱珠在旁边听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袁炜华看了她一眼，似乎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心月，她，她怀孕了！”说完眼睛一闭，神情异常痛苦。 “啊？！”朱珠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袁炜华愤恨地说道，“这个死丫头，一点儿不知道操心啊！也不知道是傻还是笨，都四个月不来月经都不当回事儿！你说说，我怎么有这么笨的闺女！真是造孽！要不是我记得她的月事，发现她这个月没来月经，问了她一句，这才知道她已经四个月都没来了，她估计到孩子生出来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知道大事不好了，买了试纸给她测，那，你看，五个试纸都是两条杠！这不是怀孕是什么？！”说着，扔过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几个试纸。 朱珠低头看了一眼，还真的都是两条杠。那这八九不离十了，八成就是怀孕了。 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打了啊！一定打了，绝对不能留下！”袁炜华斩钉截铁地说道。 朱珠看了一眼陈心月，后者还在啜泣。 “心月呢？…心月什么意见？”她问道。 袁炜华冷着脸说道，“她能有什么意见！我这都是为她好！朱珠，这件事不能让你爸知道了，他那病也不稳定，别又气到了。我明天就带心月去外地找个医院做手术，一天两天也回不来。你就自己带两个孩子吧！” 朱珠点了点头。 第二天，果然袁炜华就找了个由头带着陈心月走了。 陈俊友只当她俩是出去散心，也没问什么。 朱珠看陈翔的样子，似乎也并不知晓，她便也没有多嘴说什么。既然婆婆决定带陈心月去外地做手术，想必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吧。 只是可怜了陈心月，虽然恼恨她偷了十三万拿给他人，但是毕竟她也才刚刚十八岁。无端受了一场情伤，如今还要经历身体上的伤害。唉，如果这件事搁到她身上，她万万不能饶了那个徐凯。没想到陈心月年纪不大，情根倒是深种。她当日回来和母亲痛哭一场后，便说不会追究徐凯的任何伤害，只当她爱错了人。 说得这般潇洒大度，如果是十年前，朱珠尚能够理解。只是婚姻生活十年后，她才知道拿十三万去潇洒大度，是多么残忍无知的一件事。 朱珠以为三五天她们便回来了，没想到这一去，便去了半月有余。 她们回来的那日，正好朱珠出门上班。匆匆一瞥，只看到陈心月瘦得脱相了，整个人只剩骨架，唇色苍白，从少女直接变成妇女。 袁炜华拿大毛巾裹着她的头，脸色异常难看。 第五十七章 不幸 朱珠一天都是心不在焉的，心里老是想着陈心月的样子，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一下班就赶紧去接了铭瀚和灵犀回家。 他们仨一回去，客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朱珠让铭瀚带着灵犀去玩，袁炜华从陈心月的卧室走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朱珠想问她陈心月怎么样了，袁炜华沉着脸一言不发进了卫生间。朱珠知道她不想说，便也不再问。 她洗了手准备去做饭，灵犀却哭着跑过来来，张开小手让她抱。 “怎么了？”她蹲下来擦擦小脸蛋儿上的眼泪。 “妈妈妈妈陪我…”小灵犀哽咽着说道。 朱珠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姑娘，刚去幼托班的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每天回来也是兴奋得说个不停。没想到过了几天却开始闹脾气起来。从幼托班一回来就要时刻缠着妈妈，每天早上去上学也非要哭一场。 她拨了拨女儿额前的碎发，轻轻亲了她一下，耐着性子说道，“灵犀乖，妈妈现在要做饭，不能陪你玩，你和哥哥玩一会儿，妈妈做完饭再陪你玩，好不好？” 陈灵犀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她说，“我不要和哥哥玩，我要妈妈陪我玩。” 恰好袁炜华从厕所出来，看到两个人，黑着脸说道，“朱珠，你还不赶紧做饭干嘛呢？你爸吃药的时间快到了！” 朱珠心一横，推开了陈灵犀，把陈铭瀚喊过来，“铭瀚，你过来带妹妹去玩！” 陈灵犀“哇”地哭了。 朱珠也顾不得她了，她一转身推开了厨房的门。 厨房里面一片狼藉。地上踩得到处都是脚印，洗水池里一堆小山似的碗筷，锅里还有小半锅汤。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许的不快。如今家里算是有三个人，就算公公陈俊友病愈尚在修养，婆婆袁炜华总是无病无痛的，不要求她做了饭等他们回来吃，起码他们三个吃的收拾干净吧。她也是上了一天班，午饭都是买了肉夹馍凑合，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一回家还有这么一堆糟心事儿。可是转念又一想，陈心月毕竟出了那样的事儿，当妈的心里不好受也是人之常情吧。 朱珠长叹了一口气，为今之计，只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吧。 袁炜华看她进厨房做饭了，便进了陈心月的卧室。 陈心月正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连妈妈进来也没有反应。 袁炜华看她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的心烦意乱。 她低声说道，“月月，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等吃饭了我再喊你。” 陈心月缓缓摇了摇头，她喃喃地说道，“妈，我睡不着…我一闭眼就看到他来找我了…” “你胡说什么！”袁炜华低声呵斥道，“他现在不能算是人，找你什么？！你就只当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陈心月的眼角缓缓流出了眼泪，她茫然地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如泣如诉地语调幽幽地说道，“妈…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那声音听着真是让人伤心。 袁炜华强忍着眼泪，掖了掖她的被角，说道，“月月，要孩子干什么。以后你一辈子呆在妈妈身边，也别嫁人。妈照顾你一辈子，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你也别恨妈，如果妈不签字让医生拿掉你的子宫，你就有生命危险啊。月啊，都是命，可是妈真的不能失去你…” 说着说着，她终于还是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心月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空了。 第五十八章 隐瞒 袁炜华哭完，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她一转头，看到陈心月依旧在发呆，没有流一滴泪，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麻木。 “月月…”她把热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陈心月转过头，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妈，我想再找一个工作。”她突然开口说道。 袁炜华一听就摇了摇头，她说道，“你身体还没有养好，现在先别说工作的事儿。一年两年，妈还是能养得起你的。” 可是陈心月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她说道，“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最多一个星期，我就可以出去上班了。” 袁炜华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更改。没办法了，她只好答应下来，但是她也有一个条件。 “等再休息几天，你就还去你哥的铺子里帮忙。别的地方你就不要去。我跟你哥打个招呼，不让你搬东西，就坐那记个账什么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陈心月想也没用一口拒绝了。她对袁炜华说道，“妈，您觉得可能吗？我拿了店里那么多钱，就算嫂子说不让我赔，我也没脸再去那儿上班了。再说了，我也想换一个环境。” 袁炜华听完，额头立马皱了几根褶子。她尖着嗓子，语调非常地快，像一只猫头鹰似的，理直气壮地说道，“什么有脸没脸的，你净在那儿胡说八道！陈翔又没和我们分家，他的钱说到底还是这个家的钱，虽然你一时糊涂拿走了一点，那也没必要天天放在嘴巴里讲吧！月啊，你不要有任何的思想负担，尽管放心的在家里住。你哥那铺子，说白了那就是咱们家的铺子，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谁要是敢多说一个不字，妈肯定不饶他！” 陈心月无语了，她还没有她妈妈的脸皮那么厚。可是这时候她也不想和妈妈犟了，等身体好了，直接去找个工作上班就行了。她便没有说话，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头。 袁炜华给她掖了掖被角，郑重地说道，“月啊，你要记住，你是咱们家的女儿，你姓陈，和陈翔是一样的。这个家，她朱珠说了不算，还是老陈家当家。到啥时候，她也是个外人！还有，这次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妈是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你说说你，傻得冒泡了！那个徐凯有那么好？又是对你动手，又是骗你的钱，就那么一个渣滓，你还不让妈妈报警抓他！唉~~” 唠唠叨叨一大堆，说得陈心月心烦意乱，干脆拿出手机，把耳机戴上。 一家人吃完晚饭，朱珠刷完碗洗完盘子，又给两个孩子洗漱完，靠在床上看了会儿书，才发现陈翔怎么还没回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已经十点半了。不应该啊，他平时都是七点关铺子，最晚八点就到家了。仔细一想，好像这几天他都回来的很晚。 前几天还会发短信给她说不回来吃饭了，让她不用等，他回来睡沙发。每天早上起来，也的确看到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可是他每晚几点回来了，她倒真不知道了。 真是忙傻了，她完全没注意到这个事儿。 朱珠拿起手机给陈翔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喂？” “喂，朱珠，我晚点回去，你不用等我。”是陈翔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很安静，还有嗡嗡的气流声。 朱珠有些生气，她说道，“你最近在干什么？总是说晚点回来！我每天晚上连你几点回来的我都不知道。早上我上班你还在睡觉，我们俩好几天了是不是都没有面对面说一句话了？” 陈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等我回去给你解释。” 朱珠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那边有人喊陈翔的名字，陈翔答应了一声就挂掉了。 朱珠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一股无名火直往心头窜。 第五十九章 幽灵 陈翔拿着手机发呆，刚才喊他的那个穿黑西装的小伙子撞了他一下，“嘿，怎么还杵这儿呢？跟你说了张经理喊你呢！” 陈翔恍然回过神来，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把水龙头打开，抹了一把脸。抬头看了看镜子，镜子里是一张漠然的脸。他突然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挤出了一抹笑容。那抹笑容就像是一张人皮面具罩在他的脸上，眼底一片冰冷。 推开门走出去，门外是一片光怪陆离。红色蓝色的光打在墙上，映出暧昧幽暗的气氛。他走在这红色蓝色中间，脚步虚浮不定，好似一抹幽魂。 走了一段路，他站到一扇门前，长出了口气，推开门进去了。 这里是富平最大的娱乐场所，“幽灵”ktv。富平西城的拐弯处，幽灵整整占据了一栋六层洋楼，整栋楼装潢的金碧辉煌，气势十足。据说幽灵的老板从不出面，任何事务都委托一个叫“四哥”的人办理。四哥是富平的一方人物，黑白两道通吃，尤其擅长走黑道，凡是得罪他的人，总是莫名地就被整的很惨。这幽灵ktv由他坐镇，是宾客如云，从没发生过任何丢面儿的事儿。自然，这里面有富平最好的公主和公关。 凌晨两点钟，一抹身影踉跄着从“幽灵”ktv里走了出来。他的外套挂在身上，走了几步，靠在墙上拿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小红点忽明忽暗，他的脸忽隐忽现。 不一会儿，另一个男人跟着出来，靠在他旁边，伸出了两根手指，示意他给一根烟。 他把烟拿出来给他点上，那个男人抽了一口烟，突然嗤笑道，“陈翔，听说又有富婆想找你？你小子长得也不帅，年纪也比我们都大，怎么女人缘这么好？” 陈翔仰着头，眼神虚无地看着前面，嘴里叼着烟，明显没有把他的话听见脑子里。 他在把今晚的灯红酒绿一点点地排出脑袋，等会回家，他要平心静气地做他的陈翔。 “喂，在我面前就别耍酷了好不好？说句话能死啊！”那个男人对他的无视感觉不爽了，用肩膀顶了他一下。 陈翔转过头，朝他吐了个烟圈，淡淡地说道，“我来幽灵只是想多打一份工，没想找有钱人。我有老婆，也有孩子。” “嘁，还是个专情的好男人啊。”那个男人不屑地说道，“想打工，干嘛非要来幽灵，富平工作的机会遍地都是。在富平，谁不知道幽灵是什么地方，说是ktv，每天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我看你啊，是没碰到称心如意的，咱们来做男公关的，哪个不是想赶紧巴个有钱的好上岸。” 陈翔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他把烟头扔掉，用脚碾灭了。凉凉的风吹到脸上，刚才灌进肚子里的啤酒红酒各种酒，似乎也被慢慢地吹散了。有些话，既然别人不信，他也懒得说了。他冲那个男人一摆手，转身要走。那个男人一把抓住了他，他回头，就见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两只眼睛像狼一样闪烁着光。 陈翔眉头皱了起来，他手一挥，打掉了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盯着他，突然说道，“张经理让我告诉你，四哥明晚见你。” 陈翔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他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便转身走了。 回到家，打开门，客厅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陈翔一抬头，看到朱珠坐在沙发的角落看着他。 第六十章 解释 “你回来了。”朱珠的脸隐在晕黄的光里，看不清楚轮廓，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陈翔叹了一口气，心里知道她在隐忍。他走过去，摸她的脸，摸到了凉凉的液体。 “你哭了？”他蹲下来，看她的眼睛。 “陈翔，你去哪儿了？”朱珠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别哭了。”陈翔心疼极了，他把她搂过来放在自己的膝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幽幽地说道，“本来我是准备一开始就告诉你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我就是说不出口。虽然我什么也没做，但是幽灵，总归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我怕你知道了会误会，也怕你知道了会阻止我。所以就这样，拖一天，又拖一天，拖到今天，还是被你这个小迷糊发现了。” “幽灵？”朱珠抬起泪眼诧异地看着他，“你说得是那个西城的ktv？你去那里了？” 陈翔点了点头，说道，“半个月之前，我每天关了铺子就会去那里打工。” “为什么？”朱珠问他。 他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说道，“我想多赚点钱。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因为那十三万很困扰。夜里醒来的时候，经常看见你还没睡，在唉声叹气。说实话，我每次看你这样，心里就特别难过。我知道是我无能，我既不能责怪心月拿走我们的钱，也不能让你因为白白损失这么多钱而伤神。朱珠，我真的很想早点把那十三万赚回来。” “所以你就去幽灵上班？陈翔，你知不知道幽灵是什么地方？虽然我不了解那里，但是总能听说那里乱的很。如果是为了钱，你大可不必这样。钱没了，我们再赚就是了。”朱珠皱起了眉头。 陈翔苦笑了一下，说道，“朱珠，这段期间我也想了很多。我是一个男人，我有养家糊口的责任。我不能再什么事都让你自己扛着。开铺子你拿出了全部的钱，还管你爸妈借了多么多。我等于什么也没付出，还因为一个失误，让铺子里现在连周转都困难。说实话，铺子里的生意并不是特别好，我们没有时间再耗着了。还有几个月，铭瀚就要上小学了，我必须保证让他衣食无忧。” 朱珠还是有点不乐意，她反驳道，“可是我也马上就要上班了啊，我一上班就能拿工资了，两个孩子的花费我也能负责一部分了，这样不好吗？” 她乌黑的眼珠盯着他，想让他改变自己的心意。 可惜陈翔心意已决。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零钱包，把里面的余额给朱珠看。 五万八。 “这是？…”朱珠疑惑地看着他。 陈翔说道，“这是我半个月以来的全部收入。” “这么多？！”朱珠很惊讶。 陈翔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里面赚钱这么容易。” 朱珠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不好的想法，赚这么多，难道是… 陈翔看她的表情，自然猜到她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朱珠有些不信，她追问道，“那你怎么能赚这么多？你在幽灵到底是干什么的？！” 陈翔回答道，“就陪她们唱歌，喝酒，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主要还是她们说，我坐着听就行了。” “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朱珠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可是凭她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对她撒谎。 “陈翔，你别骗我。”朱珠盯着他认真地说道。 陈翔掐了她的脸一下，微笑着说，“这个世界，除了你，我连我自己都可以欺骗。” “说得什么啊？这么高深，我听不懂。”朱珠锤了他的胸膛一下。 陈翔俯下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缓缓地说道，“朱珠，我发誓，等我赚够钱，我一定辞职不干了，专心回来开我们的小铺子。” 朱珠马上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做不到，你就是那池子里养的老王八。” 两个人就这样和好了。朱珠回想起这天，最恨自己为何没有坚持当时就让他辞职。不然，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糟心的事。可惜当时的她，完全被五万八蒙蔽了眼睛，心里想的是，半个月都能赚五万八，那十三万不就是一个多月的事儿。可惜人不会长前后眼，以后发生的事儿不可预知，发生过的事儿，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第六十一章 刁难 说服了朱珠，当晚，陈翔又如常去幽灵上班。 他刚换好工服，张经理就来喊他，“小陈，四哥叫你上去。” 陈翔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知道了，昨天万堃告诉我了。” 张经理靠在门框上，上下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小陈，你这人长得也就一般嘛，气质倒是挺不错的。” 幽灵里的工服一水儿的黑色，里面是雪白的衬衫，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穿在陈翔身上，无端生出几分痞气出来，配着他冷淡的表情，倒真看不出是区区ktv男公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出来找乐子。尤其是那双眼尾下垂的丹凤眼，朝你那么一看，疏离禁欲的味道就出来了，让人无端想撩拨一下。 陈翔对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张经理，出来混饭吃的，无非是一股叫花子的气质，还能有什么气质？您的称赞我可当不起。” 张经理那粉白粉白的脸一笑，漂亮的和朵桃花儿似的，“得了，咱俩也别废话了，四哥等着了。电梯直接到顶层，你知道路吧？” 陈翔点了点头。第一天来上班，他去的就是顶楼，四哥亲自面试的。本来还有点犹豫他年纪大，当他把ktv里的工服一换，四哥就笑了。 来了大半个月，也就见了他那么一回。据说来这里上班的所有人，四哥都要一一过目，清洁工都不例外，愣是也要看一眼。用四哥的话说，“既然老板把店交给了我，我就得管好喽，所有的事儿都要尽在掌握，一丝一毫都不能差，哪怕是个扫厕所的，我也得认个脸熟！” 这个四哥，寸头，脖子里总是一块青玉，长得挺像演员渤哥的，个子也不高，笑眯眯的，看上去挺平易近人的。 不过也就是看上去吧，真正什么样，用脑袋想一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个善茬。 陈翔到了地儿，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有人沉声说道。 他推门就去，就看见四哥正坐在办公桌后面。 “四哥。”他微微鞠了个躬，恭恭敬敬地叫道。 四哥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等他坐下了，四哥笑眯眯地问道，“你就是陈翔吧？” “对。”他回答道。 “哦~我对你印象还挺深的。我记得你快三十了是吧？年纪对我们这行来说，是挺大的了啊。” 陈翔点了点头。 那双锐利的眼睛迅速把他扫了一遍，依旧是微笑着说道，“不过我听张经理说，你干得还不错。这半个月的业绩，是男员工里最高的是不是？”见陈翔又点了点头，他颇为赞赏地继续说道，“不错，真不错。你一个素人，没经过什么培训，这么快就成为佼佼者，真是了不起。” “哪里，您说得太严重了。我也就是幸运而已，并没有多厉害。”陈翔说道。 “唉，你就不要谦虚了。干我们这一行，那都是见真本事的。甭管你长得貌比潘安还是丑若无盐，只要能哄客人开心，那才是真的有手段。”四哥顿了一下，又说道，“小陈啊，但是我们服务业呢，最重要的不就是为客人服务嘛，客人高兴了，证明我们就成功了。我嘛，就有一个相熟的客人。”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一双眼睛盯着陈翔看。 陈翔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个不祥的念头。 四哥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陈翔，我这个朋友，她告诉我说，她想和你做朋友，拿钱给你随便花的那种朋友。但是你几次三番地拒绝了她，让她很没有面子。这不，昨天她就找到我了，她说我是你老板，她的话你不听，老板的话应该会听吧？我告诉她，我这个老板，还真的不知道我的员工会不会听话呢？所以呢，我现在就问问你，我的员工，他到底会不会听话？”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 陈翔紧紧握着双手，一秒，两秒，三秒，短短的一分钟，他仿佛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知道，四哥在等他点头。 可是脑海里都是朱珠挂着泪珠的脸，他无论如何说不出任何答应的话来。 来幽灵之前，他就听说，四哥做事一向霸道，凡是惹怒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自认相貌平平，根本不会为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却万万没有想到，偏偏会有人对他青睐，让他惹下这种麻烦。 “唷。”四哥冷冷地吐出来一个字，整个身体往后一仰，眼光似剑，里面冰冷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陈翔横下心来，他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第六十二章 朴璐璐 “咚咚咚。”有人敲门。 陈翔绷得紧紧的神经猛然松了下来。 门外的人没等四哥说话就推门进来了。 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个子高挑，身材玲珑有致。她那双眼睛一扫，就看到了陈翔，在他脸上停了两秒，又移开了。 四哥看是她，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说道，“璐璐，你怎么来了？” 这朴璐璐就是老板的女儿。 她走到老板桌后面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四哥的座位上。抹得艳红的樱桃小嘴张开道，“四叔，您老人家又逼良为娼呢吧。”说罢把眼睛扫了一下陈翔，陈翔平视着前方，没有看她。 “璐璐，你看你这说得什么话？什么叫逼良为娼啊，我老四可从来不做强迫人的事儿。” “是吗？”朴璐璐嘴一撇，明显不相信。不过她随即说道，“您那破事儿既然我爸不管，我也不想管。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借个人。” 四哥一挑眉毛，这丫头又想折腾什么呢？ “这事儿你爸知道吗？”他问道。 朴璐璐溜圆的眼睛一瞪，不满地说道，“您觉得我爸会知道吗？！” 四哥听她这么一说，笑了起来，闲闲地说道，“璐璐，上次你带着店里几个孩子去打架，结果把对方打成重伤，我们这边也是伤了几个，脸蛋肿的和猪头一样，好几天他们都不能上班。你自己也差点被学校记大过！我记得你爸怎么说来着？你要是再惹是生非就把你送国外待着去，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朴璐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四叔，您要是敢跟我爸说，我，我，我，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哦？你离家出走着急的是你爸，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爸交待过我了，绝对不能再帮着你胡闹。”四哥的表情非常的坚决。 “你，你…”朴璐璐漂亮的小脸蛋儿都皱到了一起。她乌黑的眼珠提溜提溜那么一转，脸上又露出了笑嘻嘻的表情。她走到四哥旁边，委屈巴巴地说道，“四叔，您一直跟着我爸有几十年了吧，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现在在学校遇到了一点事儿，您忍心看我被欺负吗？”说罢翘长的睫毛眨巴眨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可惜四哥估计见多了，根本不上当。他轻哼一声，说道，“少给我来这一套。我既然是看着你长大的，还不了解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还敢有人欺负你？” 分明自己就是一个小霸王，还想扮猪吃老虎？ 见他不为所动，朴璐璐放开了他的胳膊。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四哥拿眼看她，还真的在她眼里看到了一抹落寞。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这丫头还真有什么烦心事？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朴璐璐眼圈都红了。 她抬起头，幽幽地说道，“四叔，您应该知道我念的是理工院校吧，本身就女多男少，全校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了，只有我没有…本来前段时间还有人给我表白的，从我带人打架以后，再也没有男孩子敢跟我表白了，大家还给我起了个外号，说我是灭绝师太…”说着说着，一丝水雾在她眼睛里越积越多，眼看就要落下来了，声音也有些哽咽，“四叔，我就是想在您这儿找个男的假扮我男朋友，让我们学校的人看看，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才不是什么鬼灭绝师太。” “你说得是真的？”四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毕竟这丫头不仅鬼主意多，还胆大包天，从小到大惹得麻烦一箩筐都装不下。 朴璐璐非常诚恳得点了点头。 四哥犯难了。看来这还是一件大事，既然都影响到这丫头的生活了，不帮她说不过去。可是她爸也交代过，生意最大，绝对不允许再帮她胡闹。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犹豫的当儿，朴璐璐几步蹦到陈翔旁边，拉着他对四哥说道，“四叔，您就让他假扮我男朋友吧！” “他？！”四哥差点惊到下巴，“璐璐，他已经快三十岁了，你确定是找男朋友不是找爹？” “哎呀我就喜欢大叔这类的。再说了，他长得也是我喜欢的类型。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借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我就还给您，行不行？”说罢就想拉陈翔走。 没想到陈翔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冷冷地说道，“放手。” 朴璐璐一愣，把手松开了。 陈翔站起来，对四哥说，“这件事我做不了。” 四哥看着他，眼底冷了下去。他沉声问道，“是哪件事你做不了？刚才我和你说得那件？还是现在璐璐和你说得这件？” 陈翔刚准备回答，四哥又突然开口道，“陈翔，你想清楚了。在富平，提起我四哥，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会给我面子。我听说，你白天经营一家冻品店，怎么样？生意好吗？以后四哥我叫着兄弟们都去照顾照顾你的生意怎么样？”话里阴狠的意味不言而喻。 陈翔沉默了。 四哥一边摸着他的青玉挂件儿，一边淡淡地说道，“两件事，你选其一。” 第六十三章 选择 陈翔冷着脸，还在思索。 半晌，他终于抬起了头，眼底依然是冷冰冰的一片。“三个月是吗？可以，我答应。但是报酬要按我现在的工资水平给。” “没问题。”四哥痛快得答应了。他一扫脸上的阴霾，重新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缓缓说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璐璐是老板的女儿，身份尊贵，你可不要起了什么坏心思。你的任务就是在小姐需要你的时候，你要无条件配合她。” 无条件？陈翔冷笑一声，说道，“四哥放心，我家里有老婆，决不逾矩。只要小姐的要求不过分，我自然一一应允。” “哼，”朴璐璐抱着臂膀，满脸的不屑，“我让你假扮我男朋友是看得起你。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歹我是985大学的学生，只不过看你长得还算正派，你以为我会看上你？” “那是最好不过了。”陈翔不咸不淡得说了一句。 朴璐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喊道，“快点跟上！” 陈翔朝四哥点了下头，跟在朴璐璐身后走了。 两个人乘电梯一路下到一楼，刚出了电梯门走到后门口，朴璐璐突然站住了，她直勾勾地盯着陈翔，说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我帮了你，你却这种态度？” 陈翔一挑眉，“小姐，我不知道您说这话的意思。” 朴璐璐一笑，眼里带了一抹嘲弄的意味。“行了，别在我面前装蒜了。我虽然不在店里，但是这里的事儿我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你今天去四叔那里，难道不是因为有富婆看上你，托四叔做说客？” 陈翔眼里一动，没有反驳。 最近一个星期，有个四五十岁的浙商老婆每天晚上都要来店里，头次见她，是带了七八个姐妹儿一起来的，后来再来，就都是她一个人来。前天，她给陈翔一张卡，肥厚的胸部挤在他坚实的胳膊上，大红的嘴唇附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拿着，姐姐请你喝茶。陈翔未置可否，等她要走了，他把卡悄悄放回了她的口袋。 这是店里不成文的规矩。收下喝茶钱，就算是答应跟了她，如果把钱还回去，那自然就是不愿意了。 这两天，那女人都没有来，陈翔只当是得罪了她，让幽灵失去了一个客人。没想到她竟然找上了四哥。能让四哥出面当说客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客人。因为只要四哥出面，不答应也得答应，除非你是不想在幽灵混了。 陈翔被逼着二选一，他权衡再三，只能选了朴璐璐这个“任务”。虽然他一个有妇之夫去假扮别人男朋友，非常不道德，但是总比被人缠上做男宠好。再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拿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会再出现在幽灵这里。 这么一琢磨，好像真的是朴璐璐帮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谢谢。”他的表情和缓了一些，只是这声道谢并没有多真诚。 朴璐璐斥笑道，“大叔，知道你是已婚人士。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不过既然你答应假扮我男朋友了，麻烦你就有点职业精神。和我在一起，不用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在别人面前，我们可是情侣。”说罢，她拿出一把车钥匙，晃了晃，“会开车吗？” 陈翔点了点头。 “那好，明早七点到学校给我送早饭。”说罢把钥匙塞他手里，又突然冲他眨了下眼睛，“不要迟到。” 那张年轻艳丽的脸庞在晕黄的灯光下，似笑非笑得盯着他看。 陈翔心里一动，他有些狼狈的把头转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还脸红了！”朴璐璐毫不客气地大声嘲笑他。 “我没有。”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 朴璐璐丝毫不以为意，她笑了好半天，终于停了下来。 “行了，不逗你了。记得明早七点，不见不散哟！” 说罢冲他一摆手，潇洒得转身走掉了。 第六十四章 冲突 难得今天陈翔早早回了家，说早其实也不早了，一家子已经吃完了晚饭，朱珠正在给灵犀和铭瀚洗澡。 朱珠在网上买了一个浴桶，刚好两个孩子能一起进里面洗。 陈翔推开浴室的门，靠在门框上问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诶？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下班这么早呀。好，你去把两个孩子的浴巾拿过来吧，我抱他们出来。”朱珠看到他回来有些惊讶，她一边给灵犀冲水，一边说道。 等把两个孩子擦干净穿好睡衣，朱珠对陈翔说，“你给他俩讲个故事吧，哄他俩睡觉，我去洗一下。” 等她回去浴室，一推门，正好看见陈心月在洗脚。只不过是把一只脚放在浴桶里洗。 朱珠皱起了眉头，“心月，你怎么在你侄女儿浴桶里洗脚。” 陈心月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水还是热的，我洗个脚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这是两个孩子洗澡用的？他俩洗脸洗头都在里面，你洗脚？你觉得合适不？”朱珠心里膈应得要命。 “嘁，那我不洗了行了吧！大惊小怪的。”陈心月把脚拿了出来。 袁炜华听到两人的说话声走了过来，她吊着一双眼瞄了一下朱珠，问陈心月，“怎么了月月？” “我嫂子嫌我脏呗。”陈心月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了。 袁炜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她抱着胳膊不阴不阳的说道，“哟，嫌我们月月脏呀，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九天仙女，不得了哟。有洁癖是不，有洁癖你搬出去嘛。” 朱珠解释道，“妈，我没有嫌心月脏，只不过这浴桶是专门给灵犀和铭瀚用的，小孩子用的东西还是尽量和大人分开的好。再说心月是在里面洗脚，不是洗手洗脸…”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袁炜华打断了， “你儿子女儿的洗澡水让我月月洗脸？？你埋汰谁呢？！” “……” 朱珠无语了，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地说道，“行了行了，妈，这件事就过去吧。咱们俩为一件小事争执也没意思。” “什么小事？！你说过去就过去啊！”袁炜华尖着嗓子喊道，“月月是我亲闺女！你嫌她脏就是嫌我脏！怎么滴，我这个老婆子还没老的动不了，你就容不下我了是吧？！” 这么大的声音把陈翔引了过来。 他满脸的倦容，低声说道，“妈，您闹什么呢？孩子都睡了，说话声音小一点好不好？” “我偏不！”袁炜华的声音更大了，一双眼睛好像要喷火一样地怒吼道，“陈翔，你这个不孝子！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就这么报答妈妈的？！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说妈妈的不是！我看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活脱脱一个白眼狼！” 哟，还挺押韵。朱珠真是心累。她一言不发地进浴室把浴桶里的水倒了，又倒了一些消毒液。 如果不是现在经济紧张，这个浴桶，她真是不想要了。 袁炜华看她不吭声，只顾着刷浴桶，一股怒气就要往陈翔身上发。可惜没等她第二波攻势发出来，屋里突然传来陈俊友的声音。 “袁炜华！你给我进来！” 陈俊友一直在家保养身体，最近大有好转，吼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他很少对袁炜华黑脸，不过他一旦黑脸，袁炜华也不得不服软。 他这一吼，袁炜华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她一甩胳膊，气鼓鼓的走了。 陈翔长长得叹了口气，他走到朱珠身边蹲下了，问她，“怎么回事？” 朱珠一瘪嘴，语气里带着委屈。“陈心月在这个浴桶里洗脚。” 陈翔一皱眉，他站起来把浴桶拿了过去。 “你干嘛？”朱珠跟着他站了起来。 “扔了。”陈翔淡淡地说道。 朱珠有些不舍得，“不用了吧，我洒消毒水了，刷刷就行了。买一个浴桶还挺贵的…” “朱珠，买一个浴桶的钱我还是有的。”陈翔正色说道。 “我知道你有，我是觉得怪浪费的。” 陈翔摇了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恐怕不知道，心月她，她有脚气。” “……她自己知道吗？”朱珠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们家人都知道。”陈翔看着她，无奈地苦笑道，“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她还没有那么坏。她只是随性惯了，从来不会因为自己身体会给别人带来麻烦而避讳什么。” “所以呢？”朱珠的脸冷了下来。 “所以这个浴桶就扔了，我买一个新的回来，好不好？” 朱珠看着他，眼睛里有一抹痛楚，“陈翔，我们搬出去住吧。这个房子，我不要了。” 第六十五章 朋友 某家咖啡馆。 秦慢慢一手端着咖啡，一手翻着放在桌上的书。 时不时，她会抬头看一看外面。 朱珠突然约她出来见面，也不知是因为何事。两个人虽然同在一个地方，见面的时间却并不多。一来是因为她有工作，二来，结了婚的女人，特别是生了孩子的女人，还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属于自己的时间更少了。她也识趣，很少去打扰朱珠，微信上偶尔问候一下，两个人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不过昨晚朱珠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语气挺消沉的，也没说是什么事，只是说想和她见一见。她正想着，突然， “慢慢。”一只手抚过她的肩头。 秦慢慢回头，原来是朱珠。 “嗨，珠儿。”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朱珠在她的对面坐下了，满脸的倦意，勉强笑了一下。 秦慢慢抬手叫服务员过来给朱珠点了一杯饮料。 “谢谢。”朱珠靠在椅背上，声音也有些嘶哑。 “怎么了？”秦慢慢问她。 朱珠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等饮料端上来的时候，她喝了一口，长长得叹了口气，幽幽地问了一句， “慢慢，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秦慢慢噗嗤一笑，调侃道，“珠儿，我记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有两个孩子特别满足，如果孩子的爸爸能回来，你就别无所求了。怎么，才回来几个月就腻了？” “慢慢，你就别取笑我了。”朱珠的脸色依旧晦暗，“如果我知道我的婚姻是这样，我绝对不会结婚。” 颓丧的语调让秦慢慢收起了戏谑的笑容，她正色道，“怎么了？你和陈翔吵架了？” 朱珠摇了摇头，“不是，是和婆婆小姑子有矛盾。” “哦~~”秦慢慢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你和她俩有矛盾，关你们婚姻什么事？她们是她们，你们是你们，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啊。” “慢慢，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朱珠随即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慢慢。 秦慢慢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干脆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特么哪儿来的泼妇！简直蛮不讲理！朱珠，你也太好欺负了吧！属于陈翔的钱一分不给，她那小比崽子还偷你十几万？！我的妈，你也太傻了，报警抓她呀！不把钱吐出来就去坐牢！什么一家人两家人的，他们有把你当成一家人吗？！” 朱珠被她吓了一跳，赶紧示意她小点声，周围都有人好奇地看她们俩了。“慢慢，你别激动，冷静点！小点声小点声！” 秦慢慢愤怒值依然max，“特么我冷静不了！我真想把你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那小比崽子竟然用俩孩子的浴桶洗她的臭脚？！你当时怎么不捶死她？！” 朱珠眼看她要暴走了，手忙脚乱地来捂她的嘴，“祖宗！你先闭嘴好吗？！算我求求你，你别吼了，别人都看咱们呢！” 秦慢慢还要吼，可惜嘴巴被封住了，只能瞪着眼睛狠狠地看着朱珠。 朱珠一脸的无奈，唉，这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但是她心里，暖暖的。 “慢慢，你冷静下来了吗？”朱珠问道。 秦慢慢不情不愿地眨了眨眼。 朱珠放开了手，看着她柔柔地笑了， “慢慢，谢谢你。其实我今天来，不是想给你抱怨的，对不起啊，把负面情绪都丢给你。” 秦慢慢给了她一个白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不和我说和谁说啊，除了我，你还有别的朋友吗？我看你啊，是被陈翔迷昏了头脑。当初你生二胎的时候我就不赞成，你看你现在，整个就是一个脱离了社会的家庭主妇。被人欺负，只会默默地忍受。你啊，完全是在家里呆傻了。” 朱珠点了点头，“是呀，我也觉得自己现在脑子不太够用了，记性也可差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继续呆在家里被老妖婆欺负？” “不，我想搬出来。” “搬出来？”秦慢慢皱起了眉头，“那房子不是你们的婚房吗？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公婆不会搬进去和你们一起住的，怎么现在反倒是你们要搬出来？” “我不想和他们争。” “你傻啊！你知道现在房子涨得有多夸张吗？而且那是你们的房子，凭什么让你们搬出来？要搬也是那个老妖婆搬！你不争？以后你准备带着两个孩子睡桥洞吧！”秦慢慢真是要被这个蠢女人气死！ “我不想和她们吵了。慢慢，我太累了。真的，你不知道每天在那个家里我有多压抑。吃饭的时候她们是主人，干家务的时候她们就变成了客人。我公公身体不好，我婆婆每天除了吃饭就躲在卧室说照顾我公公，我小姑子更是什么也不做。两个孩子幼儿园回来我要照顾孩子，要辅导铭瀚的功课，要做饭，要扫地拖地洗衣服，还要抽时间看书学习。我真的好累。可是，我却不知道我每天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我看不到头，我好害怕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想想这么漫长的岁月，我就害怕。”朱珠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看着秦慢慢，秦慢慢不知不觉地握住了她的手。 “可是，陈翔不答应。” 第六十六章 三个人的正式见面 “陈翔他说，如果搬出来，对他爸妈的影响不好。” “什么意思？”秦慢慢皱着眉头问道。 朱珠叹了口气，说道，“他爸妈就他一个儿子，如果被老家的亲戚知道，他和他爸妈分开住，那他爸妈肯定没有面子。” 秦慢慢真要被这些鬼话气笑了，她纤长的手指敲着桌面，说道，“珠儿，现在已经是9012年了好吗？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屁话！真要是开明的父母，你别说和他们分开住，你就是跑月球上住他们也随你的便！你和陈翔孩子都两个了，从你们结婚那天起，你就已经和陈翔组成了新的家庭！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父母住进你们的婚房！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破事儿！” “怎么可能，”朱珠苦笑道，“那套房子怎么说也有他父母的十万块钱。算了，慢慢，我真的不想计较那么多了。我现在只想搬出来。” 秦慢慢和她认识这么久，自然也了解她的脾气。她这个人，又温吞，又怕麻烦，有什么事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愿去和别人起争执。还有点儿倔，既然她决定要放弃房子，那大抵是下了决心的，秦慢慢知道再劝她也无济于事。 “那陈翔不愿意，你怎么搬？” 朱珠咬了咬牙，说道，“我不管他那么多了，我和灵犀和铭瀚先搬出来，如果他想和我们娘仨住一起，他就来，如果他想在家陪他爸妈，他也随便。” “可是朱珠，那以后就是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了，你可要想好了。” “你放心，我想好了。以前不也是我一个人带他俩，现在无非是我还要上班，但是灵犀也上学了啊。所以没关系，我能行的。再不济，不还有你吗？再说了就算不住一起，陈翔也可以去接个孩子送个孩子什么的，没问题的，我都计划好了。” “唉，”秦慢慢叹了口气，“婚姻真是麻烦。你呀，就是太优柔寡断了。现在可好，把自己整得无家可归了。” 是啊，婚姻真麻烦。朱珠的内心也满是感慨。可是路已经走到了这里，她没有回头路可走。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珠珠。”他停在桌旁轻声叫道。 朱珠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姜西林？！怎么是你呀！” 秦慢慢本来正在低头喝咖啡，一听朱珠说出那三个字，猛的把头抬起来，可惜动作过快，呛得她直咳嗽。 “慢慢，你没事吧？”朱珠赶紧站起来帮她抚抚后背，“你激动什么呀？” 姜西林瞥了一眼秦慢慢，在朱珠旁边坐下了。 “你你你，”秦慢慢激动地指着姜西林，又扭头对朱珠说，“珠儿，你真的认识他呀！” 废话！朱珠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原来是看到姜西林才把自己呛到了，真是太没出息了。 秦慢慢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姜西林，摆了摆手，“嗨，你还记得我吧？” 姜西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道，“能连着一个月每天都去喝咖啡的人，我怎么会不记得。” 秦慢慢一脸兴奋，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呢！上次你那么凶，让我出去，我以为你生气了…所以这几天都没去喝咖啡了，今天和珠儿约见面也没去你的店里…” 姜西林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听完这这些话，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他把头微微转了一下，对朱珠说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有心事吗？” “没有，可能我昨晚没睡好吧。”朱珠摸了摸自己的脸。 “为什么没睡好？” “啊？”朱珠没想到他还会追问，她有些迟疑，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和姜西林关系亲密，可是她心里明白，如今她已经是人妻人母，再不能去依赖他。她也不愿意让他跟着烦恼，更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婚姻并不美满从而担心她。 可是秦慢慢却直接说了出来， “珠儿被她婆婆赶出来了！” 果然，姜西林皱起了眉头。 第六十七章 拒绝 朱珠慌忙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不是这样的。” 姜西林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是怎么回事？” 咳，朱珠躲闪着姜西林的眼刀，不敢和他对视。从小到大，她怎么胡闹，他都纵容着。但是只要他冷下脸，那就意味着他怒了，事到如今，朱珠想瞒也瞒不住了。她把家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当然，特别过分的事她就一句话带过了。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并不是我婆婆要赶我出来，而是我自己，我自己觉得住一起太麻烦了。我和铭瀚灵犀三个人住久了，可能还不习惯一大家人住一起吧。” “你呀，就是太好欺负了。”秦慢慢在一边插了一句。 朱珠给她一个眼色，大姐，你闭嘴好吗？ 秦慢慢识相地做了个嘴巴上锁的动作。 “我给你买一套房子，你先住着吧。”姜西林开口道。 “啊？那怎么行！不行不行！”朱珠连连摆手，坚决地拒绝了，“我怎么能让你给我买房子！绝对不行！” 姜西林皱起了眉头，“珠珠，我以为在你心里，我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秦慢慢的嘴巴一下长得老大。感，感，感情？！姜西林和朱珠之间有感情牵扯？？ 朱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误会了，她无力地拍了拍头，头好痛。 “慢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给你解释过吧，姜西林就像我亲哥哥一样。他说的感情，是我和他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是你脑子里认为的那种感情！” “你和她解释什么？你们很熟吗？”姜西林瞥了一眼秦慢慢，完全不觉得有和她解释的必要。 “啊，对，你看我这个脑袋，”朱珠慌忙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我的好朋友，名字你应该知道吧，你俩好像也挺熟的。” “我不知道。”姜西林很干脆地说道。 “啊？”这回换朱珠震惊了，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慢慢，一只手指了指姜西林，“他不知道你的名字？” 秦慢慢一脸郁闷地点了点头。 我的天，他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竟然就这么喜欢人家了？朱珠无语了。 “行了，你回去收拾一下，等我把房子买好，你就搬出来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姜西林站了起来。 “等等等等，”朱珠慌忙拉住他，“姜西林，我不能住你买的房子！” 她眼里的倔强不容拒绝，姜西林看了她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他转头看向秦慢慢，说道，“你微信给我。” “啊？”秦慢慢一愣，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慌忙把手机掏出来。 姜西林扫了她的二维码，两个人加上了微信。 “那我先走了。”他深深地看了朱珠一眼，转身走了。 等姜西林走了，秦慢慢捂着脸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天呐，他主动加我微信耶。” 朱珠拿起桌上的杂志轻轻拍了一下秦慢慢，说道，“你这个家伙，怎么会喜欢那种冰山男。” 秦慢慢停下了笑声，她认真地说道，“珠儿，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哈？”朱珠瞪大了眼睛，她想也没想地拿起杂志敲了一下秦慢慢的头，“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笑得像个花痴一样，竟然敢说我脑子有问题！” “你脑子要是没问题，为啥放着姜西林这种绝世好男人不要，偏偏选择家庭问题一大堆的陈翔？” “切，”朱珠白了她一眼，说道，“要是你，你会和你哥哥产生男女之情吗？我不是跟你说了，姜西林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怎么会喜欢他！这么说也不对，也不是不喜欢他，但是绝对不是那种爱情的喜欢！” “那就算你对他不是爱情的喜欢，怎么知道他对你就真的只是哥哥对妹妹那种情感？” “你的意思是，他对我有那种想法？”朱珠噗嗤一笑，“你别逗了，那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表白？” 秦慢慢被她问住了。的确啊，如果姜西林真的喜欢朱珠，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朱珠结婚呢？看他的样子，也不是那种闷葫芦类型的，相反，在朱珠面前，他还挺霸道总裁的，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人抢走。 “难道，他有难言之隐？”秦慢慢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屁嘞，”朱珠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就只是从小一起长大而已，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告诉我。行了慢慢，你的脑洞开得太大了。” 但是…秦慢慢心里还在犯嘀咕。她在姜西林的咖啡店整整喝了一个月的咖啡，从来没有见过姜西林刚才面对朱珠时，那种隐秘的温柔，还有一丝霸道的呵护。要说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是不是有些勉强…可是看朱珠的样子，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六十八章 搬家 陈翔站在家门口，看着朱珠把收拾好的行李一件一件往楼下搬，他心里的火气大的很，可是他却不知道这股火应该向谁发。 “一天天的，就会做精。”袁炜华坐在沙发上，压低着声音骂了一句。她眼睛看似盯着电视，对朱珠的一举一动可都看在眼里。 朱珠要搬出去，她完全没意见。但是面子上，总归还是有点过不去。亲戚朋友问起来，难免有那碎嘴的会说她这老婆婆哪里做的不周到，不然怎么一个屋子里住了短短几个月，儿媳妇就要搬出去。 “陈翔，你过来！”她黑着脸喊道。 “妈。”陈翔喊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了。 袁炜华瞪着他说道，“你可别学你媳妇，无老无少的，光见岁数长，不见脑子长，成天干那丢人现眼的事儿！” 这话正好被朱珠听见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说道，“妈，我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哼，”袁炜华斜她一眼，说道，“一家子住的好好的，你干什么非要闹着搬出去！不就是想让别人戳我脊梁骨吗？怎么，儿媳妇住了五六年的地方，老婆婆一回来就搬出去？我虐待你了？我打你骂你了？你这是给谁难看呢？！” “妈，我没有想让任何人难堪。我为什么搬出去，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袁炜华一听这话，跟炸了毛的老母鸡一样支棱着胳膊就站起来了，“我心里清楚啥了？！我不清楚！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丢人的事儿怕我们知道了，索性躲得远远的！朱珠，我告诉你，我袁炜华不怕你！你要搬就搬！搬得越远越好！赶紧滚蛋！” 朱珠的脸蛋涨得通红，要论吵架，她怎么会是袁炜华的对手呢？她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陈翔，心里一片冷冰冰的。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当她和婆婆起冲突的时候，他永远坚守自己谁也不帮的理念，从来不会为她辩解一句。 她转过身，抱起自己的行李，没有任何留恋，走出了这个她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楼下，搬家公司的货车正等着她。 她把最后一件行李放好，准备上车，没来由的，她抬起头看了一下楼上。 陈翔站在阳台的窗户那里，正默默地看着她。她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她慌忙低下头，钻进了车里。 小货车发动了，慢慢地，离她的“家”越来越远。 路边熟悉的梧桐树，还有熟悉的一切，都在她的身后，消失了。内心的酸涩越来越多，让她的眼泪喷涌付出。 “小姑娘，舍不得原来那个家哦？”司机看她哭了，安慰她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离开就是新生活的开始，你要高兴嘛，哭撒子哟。” 朱珠哽咽着说道，“可是我老公他不和我走。。” 委委屈屈的劲儿说得司机都笑了，“他不跟你走，你咋不找个袋子给他打包了嘛，管他三七二十一，背上走了嘛。我看你的体格子，也是背得起来的嘛。” “师傅，我都这么伤心了，您还取笑我…” 很快，小货车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离学校很近的小区，就是所谓的学区房。秦慢慢帮她找的，房东她都没见到，秦慢慢直接给她拿来拟好的合同让她签字。 虽然感觉挺奇怪的，好像有点不靠谱似的，但是秦慢慢说房东是她很好的朋友，信得过，而且这房子租金不高，位置又好，可遇不可求，朱珠就赶紧签了合同。 “珠儿，这里！”秦慢慢站在小区门口冲她挥手。 “慢慢，太谢谢你了！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帮我跑来跑去的，还给我找了这么好一个房子。”朱珠跑过去拉着她说道。 “咳，咱俩啥关系，说啥谢不谢的，再说了，这房子我也没出力啊，你得感谢…！”秦慢慢猛然住了嘴，表情有些慌乱。 “嗯？你说啥？感谢啥？”朱珠不解地问道。 秦慢慢眼珠一转，说道，“感谢老天爷呀！你看你运气太好了，正赶上我朋友出国，把这么好一房子租给你，是吧！” “对！是该感谢老天爷！”朱珠不疑有他，笑眯眯地回答道。 秦慢慢偷偷舒了一口气，这差点就说漏嘴了。 “走吧，别在这站着了，把你的东西都搬屋里去吧。”秦慢慢拉着她进去了。 这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屋里装修挺简单的，但是材料用得都不错，家具家电好像都是新的，看上去也很高档。 朱珠在屋里走了一圈，忍不住感叹道，“慢慢，这房子比你给我发的照片还好看，照片完全没有拍出它的美啊。你朋友可真够有钱的，家电都买这么大牌的呀。我可得好好嘱咐嘱咐灵犀和铭瀚，千万不能调皮，别把家具家电搞坏了。” 秦慢慢干笑了一声，回答道，“是，是得小心点，不过我这个朋友脾气挺好的，他说让你就当自己家一样住，不要拘束。” 朱珠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神仙房东呀！我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我想好好谢谢他。” “不用！”秦慢慢立刻大声拒绝了她，“呃，呃，我朋友他怕生…他有社交恐惧症…你就别打扰他了。不过我会替你谢谢他的，你就安心住下来吧。” “哦，好吧。那你一定替我谢谢他。” 谢个鬼嘞，你能住进来他不晓得有多开心嘞。 第六十九章 珍惜 眨眼间，朱珠已经搬出来整整三天了。她和陈翔没有联系，也已经三天了。 但是朱珠却没有时间去思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要怎么缓和。照顾两个孩子几乎占去了她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剩下的三分之一，她要努力完成代课的工作，还要准备六月份的教资考试。她太忙了，忙得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儿女情长早就被她抛到脑后。 这天，她下了班，匆匆跑到幼儿园去接两个孩子。没有意外的，两个孩子还是最后两个被接走的。好在幼儿园的老师很谅解她，每天下了课都会把灵犀从幼托班那里领到大班和铭瀚呆在一起。有哥哥在身边，灵犀也不会害怕的哭了。 “谢谢您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朱珠连声感谢儿子的班主任老师。 “不客气。”那个圆圆脸的老师微笑着说道。 秦慢慢在一边坏笑，“珠儿，你咋不感谢我呢？” 她虽然也是铭瀚的老师，不过她是教英语的，哪个班有课她就去哪个班，很少会留在班里等家长接孩子。今天估计又是轮到铭瀚班里上英语课了，索性她就留下来陪两个孩子玩。 死相，朱珠白了她一眼，不过有外人在，她还是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谢谢秦老师，秦老师您辛苦了。” 秦慢慢捂着嘴嘿嘿嘿地笑。 路上，朱珠和秦慢慢道了别，领着两个孩子刚走到小区门口，她看到了一个人。 灵犀惊喜地喊了一声“爸爸！”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哎！”陈翔答应了一声，一伸胳膊把女儿抱了起来。 陈铭瀚站着没有动，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把头低了下去。 前几天妈妈来接他和妹妹，没有带他们回家，而是直接来了这个陌生的小区。 “这是我们的新家。”妈妈笑着和他说，可是他心里却闷闷的，总觉得妈妈的笑并不是高兴的笑。 到家了，他问了一句，“爸爸呢？” 妈妈沉默了一下，告诉他，“爸爸工作很忙，可能没时间和他们一起住。” 其实这么多年，他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很短暂，有没有爸爸陪在身边，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可是今天突然看到爸爸，他小小的心脏突然装满了酸涩的液体。 朱珠一低头，看到了儿子拽着书包带子微微发白的手指，心底叹了口气。她推了一下儿子，儿子抬头看她，她轻声说道，“去吧。” 陈铭瀚纠结的小脸逐渐绽开了，他点了点头，冲着爸爸跑了过去。 “老婆，回家吧。” 陈翔牵着铭瀚，抱着灵犀，看着她，眼里装着一片平静的海。 “嗯。”朱珠点了点头。 夜晚，华灯初上。 朱珠洗漱完一进卧室，就看到那个人此刻正窝在飘窗，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 “朱珠，过来。”他冲她伸出了手。 朱珠握着他的手，被他拉进怀里。 他的肩膀很宽，胸膛很硬，两只膀子像铁一样的坚实。 “想我吗？”他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朱珠咬着唇，握紧的手心里是涔涔的凉薄。她僵立着身体，一言不发。 “恼我？”陈翔的声音带着追问，可是朱珠虽然乖顺的立在他怀里，却像一只小刺猬，炸开了全身的刺。 他自然明白她的委屈。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对不起，我错了。”他低语道。 “你怎么会错，错的是我，是我不懂事，把你们家搅得天翻地覆，是我太任性，不懂得同你家人相处。”她越说越觉得委屈，眼前瞬时蒙上薄薄的雾。 “好了，别闹。”他铁一样坚硬的手臂温柔的环着她的腰，将她拢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像在保护无比珍贵的宝贝。“我想你，好想好想，想的心都痛。” 她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汪水，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呼着热气的唇亲吻着她的眼角，含在唇里的呢喃，别哭，别哭… 朱珠浑身都在颤抖。 目眩神迷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句大骂的声音，“一天到晚净干那丢人现眼的事儿！” 兜头一盆凉水浇得她是从头冷到脚。 “怎么了？”不解她为何又突然推开他，陈翔皱着眉头问道。 朱珠咬着唇，上面似乎还余留有他的温度。 “你，你搬来和我们住吗？” 仰着头，眼里氤氲着一片雾气。 陈翔沉默了好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他点点头，说了，“好。” 他把她抱着，两个人一起坐在飘窗上。 外面星光点点，尽是尘世烟火。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七十章 颠倒黑白 天亮了，阳光柔柔地洒进房间里。 朱珠睁开眼，看到一双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 每次这样看他，似乎总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星辰大海，里面有溺死人的温柔。 “早。”他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早。” 两个人额头相抵，发丝纠缠。 门口突然传来不合时宜地声音， “妈妈，爸爸！” 两颗小脑袋挨在一起，看着他俩吃吃地笑。 朱珠一捂脸，羞的耳朵根都红了。 陈翔抱着她亲了一下她的头发，站起来穿衣服。 “你们这两个小坏蛋，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 “哼，我才不是小坏蛋！”陈灵犀皱了一下鼻子，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你亲妈妈了，羞羞！” 陈翔哈哈大笑，他蹲下来把女儿抱在怀里，戏谑着问道，“那我亲你好不好！” “不要！”陈灵犀把他的头一推，十分嫌弃地说道，“你嘴巴好丑！” “啊？你竟然敢嫌我嘴巴臭！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父女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一旁的陈铭瀚走到床边，在妈妈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妈妈，早上好。” “嗯，乖。”朱珠拍拍他的头，“去刷牙吧。” 今天的清晨，微风都格外的香甜。 可惜今天陈家却不怎么太平了，一大早就闹得鸡飞狗跳。 陈俊友早上起来做稀饭，锅放灶上，人跑电视机前看电视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袁炜华闻着味出来，锅底都烧掉了，灶台旁边放着的洗碗巾已经起了火星子。 “陈俊友！你给我滚过来！”袁炜华怒吼道。 正睡着的陈俊友吓得一哆嗦，眼睛一睁赶紧往厨房里跑。 厨房里黑烟缭绕，洗碗巾已经快烧光了。抽油烟机在隆隆地抽烟，就这，屋里还是一股浓浓的天然气味儿。 “哎哟！看我干的好事儿！赶紧把灶关了，你快出来快出来！有味！别熏着了！”他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徒手抓起洗碗巾扔进了水池子里，打开水龙头把火给灭了。他把袁炜华拉出来，关上了厨房的门。 袁炜华黑着脸坐在餐桌边，把锅盖“咣当”往地上一扔，“锅都没了，还要盖儿干什么！都扔了拉倒！” 陈俊友站在一旁，看了看，又把锅盖捡了起来。 一场大病，让他的身形日渐憔悴了。干枯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盖子，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好了。 “炜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睡着了…” “呸！你少在那儿装！从朱珠那贱胚子搬出去你就不给我好脸色！昨晚陈翔给你打电话说不回来住了，你看你那眼珠子瞪的，恨不得吃了我！咋啦，他们想搬出去，又不是我赶出去的，你把问题算我头上是不是？！不想做饭就别做，搞这么一出给谁看？！还是你根本就想放火烧死我和月月，啊？是不是？！” “不是不是，你说到哪儿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和月月呢？我就想去沙发上看会儿电视，谁知道就睡着了。。” “哼！”袁炜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怒气未消，“怎么，昨晚大儿子没回来难受的一晚上没睡是不？！” “唉~”陈俊友长叹一口气，他把锅盖放在桌上，坐下了。 “炜华，你和我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我吗？我不是那种非要缠着儿子的人，特别是他现在已经成家立业了，我早就放手了。只不过，他毕竟是我唯一的儿子，虽然咱们还有月月，但是咱们农村人，老了不还是跟着儿子过吗？他突然搬出去住，你让老家的人怎么看我？我这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人，连自己儿子都不容不下？唉，人言可畏啊，我这张老脸，以后还得出去见人呀！” 袁炜华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陈俊友说得都是对的。但是如果让她开口喊朱珠回来，她一百万个不愿意。从古到今都是老婆婆当家做主，哪有去给儿媳妇做低伏小的。 “丢脸就丢脸！你陈俊友也不是啥社会名流，臭老百姓一个，谁在意你有没有脸！我告诉你陈俊友，除非他们自己主动爬回来，不然，休想让我去喊他们回来！你也不准去！” 陈俊友苦笑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又有什么资本和老婆作对呢？ 袁炜华看他缩着脑袋，一脸苦相的样子，心生厌烦。 但是呢，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陈俊友虽然因为生病气势弱了很多，原本就以她为主，现在更是缩到墙角了。可是她依然会在适当的时候，让他看到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俊友，”她过来拉他的胳膊，柔声哄道，“你还记得你和我结婚的时候说什么吗？你说你决不会让我受委屈，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相信你，跟了你，我也无怨无悔。这段时间，我可能做事情有些失分寸，但是我都是为了咱们老两口的以后啊。你看你刚出院没多久，朱珠就闹着要搬走，不就是嫌弃你生了病，怕以后这个病再犯，讹到她身上了吗？你呀，就是被天伦之乐蒙了心，人家嫌弃你，你都看不清呀！” “你说的是真的？”陈俊友皱起了眉头，“可是我已经好了呀，医生都说我没问题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但是人家怕呀！你是不知道，你刚被急救车拉走，她就问陈翔你这次手术谁掏钱。怕的那个样子哟，天天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说着说着，袁炜华的眼圈就红了，“我会让她掏钱吗？咱们手里那大几十万不就是为了有个病有个灾的备下的嘛，她至于吓成那样吗。” 陈俊友脸冷了下来， “随他们吧，爱搬哪儿搬哪儿去！我管不了了！” 第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 袁炜华买菜回来，刚把门关上没几分钟，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谁呀，我这刚进来。”她打开门一看，乐了， “哎哟是大姐呀，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伸手去拉那人。 来的人五六十岁，一头染的乌黑的小卷发，个头不高，看面上和袁炜华有七八分像，一身雍容华贵的派头，不高的身形愣是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她便是袁炜华的亲大姐，袁林芷。 这个袁林芷可是他们老袁家数一数二的能人。前几年跑大西北倒腾那儿的特产发了财，早早地就在富平买了十几套商品房和铺面。这不，赶上房产经济飞速发展，一下子成了坐收房租的包租婆。 袁炜华热情地引她到沙发坐下，“大姐，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 “哎呀炜华，你可别忙活了，”袁林芷喊她，“过来坐吧，咱姐俩多久没见了，快来，咱坐一起说说话。” 袁炜华端着水放她面前，笑着说，“是呀，是好长时间没见了。这不过年本来准备去给你拜个年，娜娜给我打电话说你去海南旅游去了，我就没上你家去。” “咳，啥旅游啊，你别听那丫头胡说。我是去看看我那些房子，租给人家我不放心，趁着现在正好是冬天嘛，就去溜达一圈，都是精装修的房子，不看着不行，一给我弄坏，就得上万的折腾。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怕冷，富平这个鬼地方，一到冬天能把人给冻死，我干脆在海南过完冬才回来的。” “呀，大姐，你在海南还有房子啊？你这是有多少房子呀，太让人羡慕了。你真是太牛了，咱们袁家的谁也比不了你。”袁炜华嘴里都是讨好的意味。 袁林芷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绣的精致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扑闪着翅膀。她端起水抿了一口，悠悠地说道，“炜华，这有啥好羡慕的呀，钱嘛，只要出去赚，就有了嘛。” “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容易。你看我，找了个不争气的男人，自己还没本事，一辈子就混了这么一套房子！” 袁林芷打量了一下她的家，问道，“你儿媳妇不在呀？上次你给我打电话，不是问我，你要不要给她看孩子吗？炜华，我的意见还是那，你就帮她搭个手，人总有老的那么一天嘛，你现在举手之劳帮个忙，以后也有资本让她伺候你。” 袁炜华一撇嘴，“别提了，前几天，人家搬走了，连带着陈翔都被拐走了。” “哦？是吗？为什么搬出去？你赶他们啦？炜华，你太沉不住气了。” “我哪儿敢！人家不赶我都不错了！行了行了，别说她了，一提她我就来气。我有女儿，以后也不靠她！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让她照顾我，她还能真不来？就算她不乐意来，不还有陈翔嘛。那孩子把我当亲妈，孝顺的很。我就不信他会真的看我饿死！” 袁林芷笑起来，“这自古婆媳是天敌，看来还真是有道理。幸好我就娜娜一个，以后也只会做丈母娘。” “是啊是啊，你是清闲了。对了，娜娜也不小了吧，你没给她看个婆家？” “炜华，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第七十二章 意外之喜 陈心月正好好的躺床上玩游戏，袁炜华推开门就冲了进来。 “月月！月月！月月！你快起来，有件大好事！” 陈心月抬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妈，你又咋呼什么呢。咱家还能有什么好事。” 袁炜华一屁股坐在她床边，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咱家怎么不能有好事儿了？我告诉你，你妈一辈子都没受过罪，你是我的女儿，你肯定也不能受罪。这不，你大姨今儿晌午来了，你还睡着妈妈就没喊你。呐，大姨给你的红包。” 陈心月一听有红包拿，来劲了，她把手机一放，接过去摸了摸，嘿，还不薄。 “妈，大姨可真大方！”陈心月笑眯眯地把钱抽出来数了数，整整三千块。 “那可不，你大姨可是妈妈的亲姐妹。对你，那绝对没得说。” 陈心月喜滋滋地把红包收起来，一抬头，看到妈妈还在笑。 “妈，你也太夸张了吧，三千是不少，可你怎么整的跟没见过钱似的，你看你那嘴，都合不住了。” “你这丫头，区区三千块钱妈妈怎么会看在眼里。妈妈是还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袁炜华压低了声音说道。 陈心月看妈妈神秘兮兮的样子，问道，“怎么？大姨终于答应要带你装逼带你飞啦？” “呸呸呸，你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呢。不是妈妈的事儿，是你的事儿。” “我的事儿？”陈心月疑惑地问道。 “是呀，你的事儿。”袁炜华说着又往女儿旁边凑近了几分，“你大姨呀，给你找了个对象。” “妈——您胡说什么呀！我现在不想谈对象！”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个这事儿，陈心月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哎呀心月！你听妈妈给你讲讲具体情况行不行！” “我不想听！”陈心月把被子一拉盖到了头上。 房间里一下子没了声音。 陈心月蒙着被子躲了半天，听到了啜泣的声音。她心里烦躁的不行，索性扯开被子坐了起来。 “妈，您哭什么呀！就算您真的想给我找对象，也得再等两年不是。我现在才多大呀，还不到十九岁，连领结婚证的年纪都不够，您未免太着急了吧。” 袁炜华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再等两年，只怕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对象了。月月，妈妈这辈子最疼最爱的就是你，除了你，妈妈心里再没有别人。本来之前你遭了那么大的罪，妈妈也和你说过，宁愿你以后不结婚。可是这现实吗？妈妈总有老的那么一天，如果妈妈不在了，谁又能照顾你？” 一番话说的陈心月心里酸酸的，她软软地喊了一声，“妈”。 袁炜华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月月，妈妈老了，你摸摸妈妈的脸，是不是已经有很多皱纹了。” “妈，没有，您还是很年轻…”陈心月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手下的肌肤毛毛糙糙的。是什么时候，妈妈就不年轻了呢？ “月啊，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而你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妈妈死都不会瞑目的…” “妈…您说什么呢？您才多大呀就说死不死的，您快别乱说了。”说着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袁炜华笑着把她的手拉下来，放在手心里摩挲。 “好，妈妈不说了。月，你这次就听妈妈的话，好不好？也不是要你现在就结婚，你和那孩子可以先处处，合得来就谈下去，合不来就不谈，好不好？” 陈心月点了点头。 袁炜华大喜，她说道，“这孩子是你大姨介绍的，她这次来就是专门和我谈这件事。说是她认识的一个朋友，搞建筑的，可不是那种小包工头啥的，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开发商。咱们富平好几个楼盘都是人家公司开发的。就这么一个儿子，特别宝贝。你大姨说了，只要你和他结婚了，马上给你户头存五千万。五千万啊闺女，你这辈子吃喝不愁了哇！” “妈…不是说先处吗？怎么就谈结婚了…” “对对对！先处着先处着。来，我把他的微信给你，你把他加上，你们先网上聊着。” “妈，我先加他啊？我一个女孩子…这样不好吧…” 谁知道他是不是恐龙，长得巨丑无比的。条件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女朋友？干嘛找她家这种小门小户的，肯定是长得太丑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陈心月在心里吐槽。 袁炜华却丝毫没有觉察到女儿的敷衍，还以为她是因为害羞了。 “哎呀这时候就别计较这些小细节了。你大姨说他平时不怎么上网，挺忙的，你就先把他加上，好不好？” 陈心月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袁林芷从袁炜华家里出来，刚下楼，她的手机就响了。 “喂？” “喂，妈妈。” “哦，是娜娜呀！怎么了？找妈妈什么事呀？” “您不是去二姨家了嘛，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你说呢？她那个人又小气又贪财，这么大一块肥肉放面前，她会不吃？你放心吧，我都办好了，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傻子。” “嗯，谢谢妈妈。” 第七十三章 两难 陈翔正收着店，接到了袁炜华的电话。 “喂，妈。” “你别叫我妈！”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怒吼。 陈翔以为她是恼怒自己执意搬出来，刚要解释，那边骂起来了。 “你这个白眼狼！你还是不是个人？！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陈翔，我和你爸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没数吗？可怜我和你爸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从小身体就弱，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都忘记了？！好，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想飞了，飞吧，飞吧，外面的风景好啊，外面有你的心肝肺啊，我和你爸算什么！狗屁不是！” “妈…您怎么了…就为我搬出来…生这么大的气…” “我今天差点摔死你知不知道！！”袁炜华吼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陈翔握着手机，沉吟了一下，他起身拉下店门，决定回家看一看。 等他到家了，用钥匙开门，发现门打不开了。 他看了看锁眼，好像是新换的。 抬起的手，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敲了敲门。 “谁呀？”陈俊友一边问着，一边打开了门。 陈翔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爸。” 陈俊友一脸的惊喜，一把抓住了儿子的手，“儿子，你怎么回来了呢。快进来快进来！” 陈翔进去，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妈妈。 “我妈呢？” “哦，她有点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 陈翔一听这，急了，“怎么不舒服呢？没去医院看吗？”说着进了爸妈的卧室。 一进去就看到妈妈靠在床头上，额上搭了一条毛巾。 “妈，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 袁炜华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陈俊友跟着进来了，说道，“咳，也没什么大事，你妈她今天上厕所，谁知道卫生间有一滩水，她不小心就摔倒了。我刚才帮她看了一下，就有点淤青，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袁炜华恨恨地说道，“我还不如摔死算了。” 陈翔知道她在怄气，搬了一个板凳在她旁边坐下了。 “妈，对不起。我知道您生气我没有和您商量就搬出去住。我可以和您解释…” “解释个屁！你别给我解释！这样，妈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出去就永远别回来，只当我和你爸都死了。要么，你就搬回来！家里一堆家务，你爸身体不好，光指着我一个人干那！我可干不了，别那一天累死了摔死了，我这一辈子亏不亏？！”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看陈翔只低着头不说话，一狠心，狠狠掐了自己大腿根一下，顿时一阵刺痛，痛得她眼泪都飚出来了。 陈俊友在一旁看老婆哭了，慌忙过来哄。 “老袁，你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的哭什么呀？怎么了？是不是摔得腰开始疼了？” 袁炜华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我哪里是腰疼啊，我心疼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到头来心还是偏在别人那里呀！我命苦哇，人家都说养儿防老，我这防的是什么呀，我这是给自己找堵啊！”说着说着急促地喘了起来，眼看就要一口气上不来了。 陈翔吓坏了，赶紧帮她往下顺气，“妈，您别生气了，妈，我错了，我错了，您别激动，我错了，我改！我马上就搬回来行了吧！” 两个人劝了半天，终于把袁炜华那口怒气劝下去了。 等她躺下休息了，陈俊友拉着陈翔出去了。 “陈翔，你真准备搬回来？” “…嗯。” “那朱珠他们娘仨怎么办？你不管了？” “朱珠现在上班时间已经固定了，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也很近，接送灵犀和铭瀚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我下午门关早一点，先去他们那里，等晚上我再回来。” 陈俊友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道，“那你和朱珠好好说说，千万别吵架。夫妻两个最重要的就是沟通，有话好好说。我也是不争气，身体时好时坏的。今天月月洗完澡，我还没来得及去把卫生间拖干，你妈妈就摔倒了。唉，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事儿。” “爸，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吵架的。” “行，那你是现在先回去还是留下来吃晚饭？” 陈翔看了一下时间，“不了，爸，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大概十点钟就回来了。” “好，你去吧。” 路上，陈翔给朱珠打了个电话。他只说，他妈今天有点不舒服，他要回来照顾一下，今晚不回去了，并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是要搬回家来住。 虽然知道这件事早晚要说的，他还是想晚一天再告诉她。也许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行为类似“背叛”。 他的忧愁被“雇主”看出来了。 “今天心情很不好哦，虽然你以前脸也很臭啦，但是今天真的是尤其的臭。这种臭怎么说呢，就像是便秘一个星期还没有解脱的臭。呕，想想那个味道就受不了。”朴璐璐修长纤细的腿架在副驾驶位置上，裸露的脚趾俏皮的舞动着。谁能想象的出来，这样一个天使一样美丽纯洁的女孩子，脱口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粗俗、恶心”的话。 不过陈翔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冷着脸，直视前方，丝毫不为所动的开着车。 “啧啧，真是万年冰山脸，没意思。好了，不逗你了。我告诉你哦，今天本小姐是要带你去参加一个派对，你到了可不能再摆臭脸了，起码对我不行。你现在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必须在别人面前给足我面子。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做到吧。” “你放心。” 虽然这句保证依然不带丝毫感情，但是朴璐璐听了就很安心。这种冷，才带有誓言的庄重，花言巧语，她听得腻了，也烦透了。 第七十四章 纠葛 陈翔载着朴璐璐到了地方，一下车，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地方。 一条狭窄的巷子，两边都是湿漉漉的不明液体，不知道是吐的，还是哪里流出的脏水，臭味熏天，整个巷子破败不堪，好像已经荒废了好久。墙上一盏昏黄的灯，发出幽幽的光芒，给这巷子平添几分鬼气。 “走，我们进去吧。”朴璐璐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前走。 陈翔跟着她钻进了一道小门。门里站着一个精瘦的男子，看见他俩进来，伸出了两根手指。 朴璐璐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那男人看了一下，还给她，指了指陈翔，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他是谁？” “我男朋友。”朴璐璐一脸甜蜜的笑。 他一摆手，放他们两个进去了。 进去了以后陈翔才发现，前面是和羊肠一样细长扭曲的小道，墙上每走灯，不知道是从哪里渗进来的光，微弱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熄灭。每走几步就会有个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看他们一眼，飞快地又缩不见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陈翔站住了。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起码有六个人在这条道上出现过，他觉得似乎已经走了很久，可是前面依然看不见任何可能是会开派对的地方。绕来绕去，周围的装饰几乎完全一样，也许他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也说不定。如果只是单纯开派对的地方，戒备也未免太过太森严。 “怎么了？你怕了？”朴璐璐似笑非笑地问道。 “对，我怕。” 这并不是一句谎话，他只是一个平头小白姓，上有老，下有小，冷不丁来这么一个直觉会很危险的地方，由不得他不害怕。 “你想回去？” “是。” “哦？”朴璐璐收起了笑容，她的眼神一瞬间也变得冷冰冰的。 “虽然我答应假扮你男朋友，未必要把命搭给你。” 朴璐璐低着头，没有说话。突然她走近靠在陈翔的胸膛，手指在上面一边画着圈，一边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今天过后，我会把剩下的钱一并给你，你就回去安安心心做你的小老板吧。” “但是，今天，你就陪我好不好？”她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似真似假看着他的眼睛，现在竟然盛满了哀伤。 陈翔心里一动，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朴璐璐踮起脚，在他脸上轻轻印下一吻，接着又用极大的声音说道，“亲爱的，我们去狂欢吧！” 羊肠小道的尽头，是一扇古铜色硕大的门。 陈翔推开门，眼前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如果说刚才走过的是幽冥地府，那么此刻便是纵情声色的人间天堂。 他的眼睛被绚丽斑斓的彩灯照得微微有些刺痛，只能被朴璐璐拉着走，还好没走几步，他的腿碰到了椅子。朦胧的视线里看到朴璐璐坐下了，他随即坐在了她的身旁。 两个人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穿着缀满彩钻短裙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陈翔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他看到那个女孩朝他看了一眼，在朴璐璐身旁站住了。 “哟，璐璐，你怎么也来了呀。” 朴璐璐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喝着手里的饮料，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切，”那女孩两手一挽，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牛什么，还不是被吴少甩了。” 她的话音刚落，朴璐璐兜头一杯水泼了上去，泼的她脸上一片狼藉。 “你干什么？！”她哭叫着。 “给你洗个嘴呗，还能干什么。有些人那，出门不知道先刷个牙，那嘴臭的哟，啧啧。顺便帮你把脸也给洗了，年纪轻轻的，脸糊那么厚一层，太丑了。不用谢啊。” “你！”那女孩一跺脚，伸手就要打，手刚举到半空中就被一把抓住了。她气爆了，刚要回头看是谁，没成想，抓住她的那个人，反手就把她扔到了地上。 她抬起头一看，吓得抖了一下，怯怯地喊了声，“吴少。” “滚。” 她赶紧爬起来，朝吴少旁边站着的女孩子求救似的看了一眼，那女孩子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站过来，嘴里娇滴滴地说道， “阿爽~你那么凶干什么呀~都吓到我了。楠楠她是我的好姐妹嘛，她看到你的前女友就过来问候一下，怎么错了嘛。你看你前女友好凶哦，把楠楠衣服都泼湿了…” “闭嘴！”吴少瞪了她一眼，她立马识相地站到一旁不说话了。 “呵呵，”朴璐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对那个吴少说道，“吴爽，你真找了一条听话的好狗。” “那当然。我吴爽的女人如果不听话，我还要她干什么？”他拉了一把椅子，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了。 “朴璐璐，我本来以为我把你甩了，你多少会变得懂事一点。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谢谢夸奖。不过和你吴少爷比起来，我还差的十万八千里呢。谁不知道，在富平，你吴少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哪里哪里。我吴爽不过是混一口饭吃，可比不了你朴小姐，脾气上来能把我这小破店给炸了。” “得了，别扯犊子了。这个还给你。”朴璐璐拿出刚才进门的那张卡，扔在了桌子上。 吴爽的神色变了一下，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就为了这个破东西，你还专门跑一趟？” “不，”朴璐璐一把扯过陈翔，靠在他的肩膀，“我带我男朋友来见见世面。毕竟，这张卡还给你了，我们就再也进不来了。” 吴爽捏着那张卡，手一用劲，“咔嚓”，断开了。 “行了，来也来了，看也看了。怎么样，男朋友，你还满意吗？要是满意，我们就先走吧。”朴璐璐拉着陈翔站了起来。 她浑身都在发抖。 陈翔扶住了她的后腰。 朴璐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刚一转身，沉默了半天的吴爽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璐璐，我以为，你是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才来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吴爽一辈子见过不少女人，都是对我百依百顺，没有一个人敢对我说一个不字。自从遇到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不一样的女人。” “所以你觉得很稀奇，很好玩？”朴璐璐的声音都跟着颤抖，她紧紧握住陈翔的手，生怕自己会倒下。 “对！我觉得很稀奇很好玩！我想征服你！我想让你听话！听我的话！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你就是不肯臣服我！我厌烦了看你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吴爽的双目变得赤红，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朴璐璐缓缓地转身，她看着吴爽，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什么？我不懂？”吴爽的脸变得狰狞起来，他走过来，纤长的身躯贴着朴璐璐，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敢不敢让我向你证明，什么是爱？我保证，从此以后，你绝对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一辈子。” 第七十五章 裂痕 “嗯，好，我知道了。拜拜。” 挂了电话以后，朱珠拿着电话发呆，这通电话，是陈翔打过来的。陈翔告诉她，因为婆婆身体不舒服，他今晚不回来住了。 才搬出来没几天，婆婆就身体不适了。虽然他们的年纪不算大，五十多岁，但毕竟也是操劳了半辈子的人了，身体肯定不如年轻人。陈心月不会做家务，公公的身体也不适合天天做饭，弯腰拖地也挺累人的，以前在家里都是她干，现在她搬出来了，不知道谁干呢。 想着想着，就惆怅的不行。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是不是也没大度到哪儿去？ 干脆就让陈翔偶尔回去住几天，帮着干干家务，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这么一合计，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 晚上给两个孩子洗了澡，朱珠就带他俩早早地睡下了。 灵犀好像有些不舒服，刚睡着就哭唧唧地醒了，喊着，“妈妈抱妈妈抱。” 朱珠爬起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拍了好一会儿，终于哄睡了。朱珠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朱珠被一阵一阵的呻吟惊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原来是灵犀闭着眼睛在哼唧。 灵犀的小脸红彤彤的，一看就不对劲。手一摸，果然，烫得厉害，这个温度根本不用温度计量，以她的经验来看肯定超过38.5了。这可怎么办，她们刚搬过来，药箱也没带过来。 朱珠着急了，她看了看窗外，外面竟然还下起了雨。 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拿起电话就拨了陈翔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打不通电话！她不信邪，又不停地打了十几通，都是无法接通。 “滚蛋吧！”朱珠气哭了，狠狠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灵犀在她的怀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虚虚地睁开又闭上了。朱珠的心都要碎了，她抓过手机也顾不得许多了，摁下了公公的号码。 那边响了好久好久，万幸，终于还是接通了。 “喂爸爸！麻烦你帮我喊下陈翔接电话！”朱珠迫不及待地喊道。 “…啊？是谁呀？”那边迷迷糊糊地问道。 “爸爸！我是朱珠！灵犀发烧了，您快喊陈翔接电话！” “哦，朱珠啊，你这个时候打电话干什么呀，吵的人真是，陈翔不在家啊。”说罢就把电话挂掉了。 朱珠拿着电话，愣了。 陈翔不在家？他不在家？怎么可能？他明明说，今晚回家住的啊… 难道是兼职出了什么问题。 看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两点钟了，陈翔每晚不会超过十二点回家的啊。 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陈翔留给她的，说是店里经理的电话，如果有事找不到他，就打这个电话。 她颤抖着手，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哪位？” 通了。 “你，你你好，我是陈翔的老婆，我孩子生病了，我给陈翔打电话打不通。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喊一下他接个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吃吃地笑起来。 “没想到那小子看上去老实，也开始玩夜不归宿了。呵呵，嫂子，他一个星期前就不在店里做了，我也联系不上他。抱歉啊。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挂了。” “等…等等，”朱珠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她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您刚才说他没有在店里做了，那您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这，我就不方便透露了。您有时间还是问问他自己吧。不过，嫂子，既然你和陈翔孩子都有了，怎么还让他来我们这里上班呢？这里的诱惑太大了，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了的。我看您还是劝劝他，早点儿回归家庭吧。好了，不说了，拜。” “嘟嘟嘟…” 随着忙音响起的，还有她的心碎裂的声音。 她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即便隔着衣服，她依然感觉到滚烫灼人的体温。 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她不能在等了。 铭瀚还在床的一侧酣睡，她不忍心喊醒他。 希望等她带着灵犀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依然还在梦中。 在手机上叫好了车，她把灵犀的衣服穿好，用毯子裹着，一手抱着灵犀，一手撑着伞出门了。 雨下得好大，她的伞在手里左晃右晃，仅仅能护住灵犀自己。路两旁的灯，在雨水的肆虐下，拼了命地发出一点点微光，这点光，在狂暴的雨中，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朱珠紧紧抱着灵犀，眼前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拼命告诉自己，你可以！你可以！过去的两年，不也是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的吗？抱着小的牵着大的去打针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一点点困难根本不算什么！ 终于，她走到了大门口。她约的车打着双闪在等着她。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就来到了医院。 第七十六章 狭路相逢 姜西林喜欢雨。 他想这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雨。 雨水是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这世间再污浊的脏污，被雨水一冲，就干净了。 清清静静，本本分分，雨水不知疲倦地从天而降。他不管你脚踩千金，还是身披褴褛，只要站在雨中，通通将你洗刷干净。除去或华丽，或卑贱的外壳，露出赤裸裸的自己。 可惜，也许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雨。 那个从车里仓惶奔出来的人，或许就不喜欢吧。 姜西林站在窗前，看着雨水中艰难地举着伞，躲避雨水冲刷的那个人。 她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头，大概是全部淋湿了，如此猛烈的风都未能吹动分毫。怀里抱的肯定就是她的孩子吧，冒着狂风暴雨大半夜赶来医院的，除了是因为孩子，想必不会有别的原因。 等她冲进了急诊大楼，门口白亮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姜西林刚要转过去的头，瞬间不动了。 那个人，她，她分明是珠珠啊。 朱珠一路狂奔，终于抱着灵犀赶到了医院的急诊室。 急诊室的门关着，窗户也被窗帘盖住了。 “医生医生！”她咚咚咚地敲着窗户。 终于，有个声音响起来。 “谁呀？” “医生我孩子发烧了！烧的很厉害！您快帮忙看看吧！” “知道了。”里面应了一声。 约摸过了一分钟，急诊室的门打开了， “进来吧。”一个年轻的医生，一边穿白大褂，一边示意她坐下。 “怎么了？我看看来。” 陈灵犀在朱珠怀里，像一只猫一样，虚弱地哼着。 “烧多长时间了？”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三四个小时了。” “你没给退烧？就一直这样烧着？” “没…没有…我家里也没有药了…”朱珠咬着唇，强忍着眼泪回答道。 “真是！你这当妈的可真行！孩子烧这么狠，不给退烧也不及时带医院来看！你看孩子都迷糊了，有个好歹，你后悔都来不及！” 朱珠顿时吓得哭了起来，“医生，医生，您赶紧想想办法…” “赵医生，今天你值夜班啊。”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赵医生一看来人，臭着的脸顿时舒展开了，“哎哟，姜医生，您怎么来了。” “我刚在楼上看见个熟人跑您这来了，我来看看。” 说着，他走了过来，站在朱珠身边低声说道，“珠珠，你来医院怎么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 朱珠抬起头，泪眼蒙蒙中，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姜西林？” 他点点头，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别哭了，来，我看看灵犀。” 剩下的时间，朱珠只看见姜西林熟练地为灵犀诊脉，检查，他开了药，让赵医生去药房拿。 药拿回来以后，他给灵犀喂了进去。 “好了，等会应该就会退烧了。” 朱珠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她把脸上的泪水摸干净，哽咽着说，“姜西林，谢谢你。你不知道我都快吓死了，今天要不是碰到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和我客气什么。走，我带你去楼上办住院。” “灵犀她，很严重吗？” “不，不严重。不过我需要观察一下，所以还是在医院住几天比较好。” 朱珠点了点头，他这样说，她便放心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天都快亮了。暴雨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朱珠将灵犀放在病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她突然想起铭瀚，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醒了。 姜西林将她们带到病房之后就出去了。不过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抱着一团东西。 “这是我放在医院的衣服，都是干净的，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吧，都湿透了。” 朱珠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哒哒的，裤腿还在往下淌水，脚下湿了一片。 “好，谢谢你。”她把衣服接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姜西林。 姜西林以为她是要换衣服，慌忙说道，“那我先回办公室了，你有什么事再喊我。” “等下！…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哦？什么事？” “那个，我儿子现在还一个人在家，我想让你帮我去看看他，我有点担心。” “没问题。你把钥匙给我。” 姜西林接过钥匙走了，朱珠突然觉得好像是漏了什么没告诉他，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来了。 约一个小时罢，姜西林和陈铭瀚一起来到了医院。 陈铭瀚看到朱珠，跑着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你去哪儿了？我醒了找不到你，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朱珠看他红红的眼眶，心里一酸。这孩子虽然已经六岁了，但是打小都是她一个人带的，特别黏她，想也知道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哭了多久。 “宝贝儿，你妹妹发烧了，妈妈带她来医院看病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那你咋不把我喊起来一块走啊！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呜呜呜…妈妈，我不想离开你…就算你要把我留家里你可以把我喊起来告诉我一声啊！…呜呜呜…我睁开眼你们都不在…我还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宝贝儿妈妈错了，下次妈妈再也不这样了…”朱珠心疼坏了，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病床上的陈灵犀被哥哥的哭声吵醒，也哭了起来。 陈铭瀚从妈妈怀里钻出来，擦了擦眼泪，抽噎着说，“妈妈，你去抱妹妹吧，我不哭了。” 朱珠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姜西林走过来牵住陈铭瀚的手，“走吧，叔叔带你去吃早饭。” 陈铭瀚摇了摇头，“谢谢叔叔，我不饿…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妈妈和妹妹。” “傻孩子，你不饿，你妈妈要吃饭呀。她一夜都没睡，再不吃点东西，恐怕会生病的。走吧，我们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给你妈妈也买一点带回来。” 陈铭瀚想了想，答应了。 姜西林带着陈铭瀚走到电梯门口等电梯。 “叮咚。”电梯到了，门开了。 电梯里站着一个男子，身形颀长，穿着讲究，神态颇为疲惫。也是，来医院的哪一个不是人累心累。他懒洋洋地靠在那儿，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随意地朝电梯外看了一眼。 电梯外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那个挺面熟，小的那个，等等，小的那个不就是！ “铭瀚？！” “爸爸！！” 第七十七章 辞职 “你怎么在这？”陈翔走出电梯，蹲下来问儿子。 陈铭瀚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委屈地说道，“爸爸，你怎么才来呀！妹妹生病了，妈妈带她来医院看病了！” 陈翔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道，“儿子乖，爸爸在呢。” “走，我带你去妹妹的病房，我知道在哪儿。”陈铭瀚说着就要拉他走。 陈翔没有动，他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姜西林，问道，“你是谁？怎么和我儿子在一起？” 姜西林微微一笑，说道，“陈先生，您不认识我了吗？” 陈翔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你是，经常去我店里拿货的那个人？可是，”他看了看他身上穿的白大褂，有些疑惑，“可是你不是医生吗？” “对，我是医生。我母亲开了一家餐馆，我有时会替她去您店里拿货。”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您给我家女儿看的病吗？她怎么样？要不要紧？” “应该没什么问题，等今天的检查出来我再看一看需不需住院打针。” 陈翔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你不用和我客气。我和朱珠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朋友？”陈翔呆呆地看着他，莫非，他就是那个“姜西林”？ “你是…姜西林？” 看到对方点了点头，陈翔笑了起来，他走过去抱了他一下说道，“你好你好！老是听朱珠提起你，我这脑子，总是人和脸对不上，咱俩也见过好几次了吧，愣是一次都没认出来你，哈哈哈哈！” “爸爸，走吧，我们赶紧去看妹妹去。”陈铭瀚在旁边等的不耐烦了，拽着陈翔的胳膊想把他拉走。 陈翔犹豫了一下，蹲下来对儿子说道，“铭瀚，爸爸还有工作要做。你先帮爸爸看着妹妹，等爸爸忙完工作马上就去找你们，好不好？” 陈铭瀚有些不乐意，但是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爸爸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于是，他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乖，我儿子真棒！”陈翔亲了他一口，站起来又对姜西林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姜西林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眯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蒋叔叔，”陈铭瀚拉了拉他的胳膊，抬起天真的小脸说道，“我们去给妈妈买早餐吧。” “好，走吧。” 医院顶楼vip病房。 朴璐璐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绷带，被吊了起来。 病床旁边坐了一位美妇人，打扮讲究，妆容精致，十指纤纤，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一看就是一位阔太太。 此时，她正端着一碗银耳粥一口一口的喂着病床上的小祖宗。伺候是伺候，也不耽误她数落几句。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天天的都不知道消停点儿！你说你从开年到现在闯了多少祸了！一次比一次没谱儿！你有本事闯祸，有本事别受伤啊！无端遭这么一场罪！你说你冤不冤！”嘴里骂着不解气，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朴璐璐抱着头哀嚎，“我的亲妈呀，你那手指尖的都快赶上梅超风了！下手能不能轻一点呀！” “呸！你才是梅超风！没大没小的，一张嘴就会胡说八道！” “嘤嘤嘤，我都受伤了您还骂我，还打我…” “你活该！早告诉你吴爽那狗崽子不是好东西，让你不要和他扯，你偏不听！你看看你今天被打的！” 朴璐璐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她绞着手指轻声说道，“妈，您以后能别提他了吗？还有，我这腿不是被他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摔的。” “行了，妈不说了。”她见女儿难过，也不说什么了。 两人正沉默着，陈翔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拎着一袋炒栗子。 “呀！我爱吃的毛栗子！”朴璐璐高兴地像个孩子，她伸出双手，“快！拿过来！” 陈翔把袋子递给她，看到了旁边坐着的美妇人，对她点了点头。 “妈，你起来。来陈翔你坐下，你帮我剥，我剥的太慢了，不够我吃的。”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走了。”陈翔拒绝了她。 朴璐璐刚想发脾气，突然想起来今天如果不是陈翔，她一定完蛋了，于是硬生生地把火气压了下去。 “好吧，那你先去忙。忙完了要马上来陪我。” “我可能要忙很长时间了。或者，你可以换一个人。” “什么？！”朴璐璐不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让我换一个人？我换谁？！你到底有没有职业精神，才做多久就不做了！” “抱歉。我恐怕没办法再假扮你的男朋友。如果知道会陪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一开始我就不会答应你。麻烦你转告四哥，这份工作我做不了。”说吧，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美妇人听到他的话，皱起了眉头，她转头问朴璐璐，“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危险的地方？璐璐，你今天不是在吴爽开的酒吧受的伤吗？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朴璐璐烦躁地一揉头发，说道，“我也不知道吴爽的酒吧怎么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激我，说我不敢碰，我脑袋一热，当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正要干傻事，陈翔一杯水泼我脸上给我泼醒了，吴爽看我清醒了，就要给我来硬的，陈翔把我救出来带着我跑，下楼梯的时候我就滚下来把腿摔断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背着我跑，跑出酒吧送我来医院了。” “你这个死丫头！”美妇人气的直哆嗦，抬手想打她，终于还是没忍心。 “你说你，要是这件事让你爸知道了，咱们两个都等着被骂死吧！他最恨你和不正经的人瞎混，你咋就不能争气一点！！” 朴璐璐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会在意我？在意的话怎么会让我和你一个姓，他压根儿没想承认我是他闺女！” 一番话，说得美妇人脸上也没了神采。 第七十八章 朋友 小护士过来喊朱珠， “陈灵犀的家长，检查结果出来了，等下你去一下医生办公室。” “好的，谢谢。”朱珠点了点头。 灵犀睡着了，铭瀚在旁边玩他的玩具，朱珠想让儿子看着妹妹，又有些担心，正犹豫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爸爸！”陈铭瀚看到了陈翔，惊喜地喊了一声。 朱珠压下了回头看的冲动，既然他来了，她正好可以去医生那里了。 两人交错的时候，陈翔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他沉声说道。 朱珠一咬唇，手上猛一用力，甩开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铭瀚看到了，他呆呆地立在原地，问道，“爸爸，妈妈生气了吗？” 陈翔苦笑一声回答道，“是啊，妈妈生气了。” 他走到病床边看着女儿安静的睡脸，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女儿啊，爸爸差点就回不来了。 朱珠刚走出病房，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以为，看到陈翔她一定会大发雷霆，最起码也会狠狠臭骂他一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却是忍不住想要流泪的感觉。 一路走到医生办公室，在门口，她将眼泪擦干净。 敲了敲门， “请进。” 她推开门进去，姜西林正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病例，一见是她来了，姜西林站起来给她拿了一把椅子， “坐吧。” 朱珠低着头坐下了。 姜西林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将她的头抬了起来，看见她红红的眼眶，皱起了眉头。 “怎么又哭了？灵犀又烧起来了？” 朱珠摇了摇头，“没有，她已经退烧了，现在睡着了。” “那你哭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很少哭的，怎么现在动不动就哭。不是和我说，你现在很厉害，不仅能照顾自己，而且还能把两个孩子都照顾的很好吗？” “我，我…” 朱珠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说，是因为陈翔也许是和别的女人彻夜不归，所以她才哭的惨兮兮？她并不想要姜西林同情她，也不想自己在别人眼里原来过得那么惨。可是毕竟是姜西林啊，她依赖了那么久的人，在他面前，她的脆弱来的那么轻而易举。 “别哭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将她的头抬起来，与他的视线齐平。 “那个女人，在楼上病房。腿骨骨折，陈翔今早去看过她一次。” “什么？！”朱珠瞪大了眼睛，心跳快要停止了。 “不过你放心，他们两个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好像只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但是陈翔已经辞职了。” “你…你怎么知道…” 姜西林微微一笑，“你忘记我十年之前去干什么了吗？我可是在部队呆了多年的人，这点侦查本领都没有，我岂不是白混了。” 他可不会告诉她，意外在电梯口看到陈翔，他就开始怀疑了。看他的样子，根本不是来医院看灵犀的，分明就是在医院呆了一晚上，不知道在照顾谁呢。一想到朱珠披头散发，浑身湿透的样子，他一股火气就窜上来了，也顾不得许多了，上电脑一查，查到有可能的住院对象他就去看，终于让他看到陈翔进了楼顶的vip病房。他偷偷摸摸地摸进去，听到陈翔说了几句话，大致缕一缕，才明白他并没有出去鬼混。 朱珠摸了一把眼泪，心里好受了一点。可是还是觉得委屈。 “那他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什么都要瞒着我，我怎么知道他要干什么。灵犀发烧，结果他跑去和别的女人呆了一晚上，换谁能受得了。” 姜西林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够周到。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你就别再掉金豆豆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遇到事情就哭，可不能说是了不起的妈妈。” “那又怎么样？谁规定当妈的就不能哭了！”朱珠忿忿不平地说道。 “好好好，没人规定当妈的不能哭，行了吧。既然你的感情问题解决了，我们就来解决灵犀的问题吧。这孩子是支原体感染，问题不大，但是需要输水，至少五天。这五天你要好好照顾她，不能让她着凉，她不舒服，可能会有些小情绪，你做好思想准备。” “嗯，我知道。” “行了，那就这些了，你回去照顾灵犀吧。” “好。”朱珠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下了，她扭过头，对姜西林一笑，说道，“姜西林，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姜西林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朱珠已经走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笑了。 第七十九章 回家吗? “叮。”刚走出姜西林的办公室，朱珠的手机就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陈翔发过来的一条微信， 老婆，对不起。 她拿着手机，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不知道要给他回什么。 其实从姜西林口中，她已经知道了，陈翔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但是前一夜打不通的电话，是真的，抱着灵犀在大雨中奔跑，也是真的。 就好像你走在大马路上，有人突然不小心撞了你一下，脱口而出的歉意值得原谅，可是，被撞的肩膀依然隐隐作痛。 有些伤，告诉自己去原谅吧。内心的痛，也无法立刻抚平。 她长叹了一口气，回了一个“嗯”。 她见过的每一家病房似乎都是这样，长长的不见尽头的甬道，晦暗的光线，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走廊的尽头通常会有一扇硕大的窗户，不知为何，那扇窗户好像聚集了医院所有的光亮，刺眼的让人误以为那里就是极乐。 有个护士经过她旁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问她，“女士，您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她恍然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烫金的三个字母，“vip”，才觉察到自己竟然跑到顶层来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她慌乱的道歉，逃也似的溜走了。 真是见鬼了，她干嘛要来这个地方。 心底却又有一丝失望，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转而又唾骂自己，真够小心眼的，这么一件破事至于这么纠结着不放。 她脚步匆匆，刚走到病房门口，陈翔立刻站了起来，问道，“医生怎么说？” 朱珠回了一句，“支原体感染。” “是吗，严重吗？”陈翔不知道这个病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陪孩子来医院看病。 “要输水，至少输五天。”朱珠说完，看他担忧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不严重，在医院住几天等炎症消下去就可以回家了。” 陈翔这才放下心来。他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塑料袋递给朱珠。 “什么？”朱珠接过来一看，是两个包子。 “吃吧，粉条豆腐的。” 陈铭瀚在一旁笑，“妈妈，你不生气了吧？” 朱珠也笑了，手指摩挲着温热的包子，说道，“妈妈不生气了。” 陈翔坐她旁边，将昨晚发生的事小声给她讲了一遍。 朱珠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听他说，等他说完，眼珠子一翻，偷偷在脚下踹了他一下，陈翔不敢让铭瀚发现，忍着疼，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你笑个***睛小的和绿豆一样还有人花钱请你假扮男朋友，我看那女孩子要么是个瞎子，要么脑袋不好使。” 陈翔也不反驳，等她说完了，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老婆，我们回家住吧。” “为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个？” “咱们毕竟有两个孩子，灵犀还这么小，铭瀚马上也要上小学了，小学不比幼儿园，早一点送晚一点接都没什么。你要上班，我要看店，如果两个孩子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咱们两个根本忙不过来。而且，爸妈年纪也大了，我们搬回去大家都能互相照应，这不是挺好的吗？” 朱珠把手里的包子放下了，她低着头，不吭声。 陈翔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大抵是不会同意的了。 果然，朱珠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摇了摇头。 陈翔不死心地又问她，“那如果我说我回去呢？” 朱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回去可以，我不会阻拦你，毕竟那是你的亲爸亲妈，你照顾他们都是应该的，那是你的责任。但是陈翔，我累了，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你们一家四口谈笑风生，我躲在卧室就像一个傻子。” “那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我们是一家人呀！” “是吗？如果你一说话，话题就会被带到房子他们出了多少多少钱，谁家儿媳妇又带孩子又做家务又开电商月入十万，我想，你也会渐渐变得不爱说话了。没办法，我就是废柴啊，我带着孩子赚不到钱啊，可是我偏偏还死要脸，我不想听别人明理暗里贬低我瞧不起我。” 陈翔有些急了，“可是这些话我妈她也不是天天说呀，” “打住！”朱珠制止了他，“陈翔，咱们两个如果因为这件事争吵，那你婚礼上对我说的誓词，还有几句是真的？只能说，我们立场不同。你也可以说我小心眼，不够孝顺，但是对于一个没有给过我任何物质帮助，更没有帮我带过一天孩子的人，我真的不愿意看他们躺在沙发看电视，我又刷锅又洗碗又拖地。我和保姆有什么区别？哦，有，保姆有工资，我白干。” “搬出来不也是你做家务吗？”陈翔小声哔哔了一句。 朱珠听见了，笑了。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耳朵，“是啊，是我做家务啊，我乐意啊，我乐意给我老公儿子女儿做好吃的，我乐意跪地上把地板擦得锃亮让我女儿坐地上玩儿，咋啦？我乐意。但是回你家，我，不，乐，意！”手上一使劲儿，把陈翔揪得嗷嗷疼。 第八十章 老袁作妖 袁炜华没等到儿子回来，心里头就是不畅快。 她憋了一肚子苦水，想来想去还是打电话倒给大姐听。 这个大姐并不是袁林芷，虽然不是亲的，但是相比较她亲姐，这个大姐反倒接地气一点。她可不敢打电话对袁林芷絮絮叨叨说一堆。 “喂，大姐，我是炜华呀，忙着不？” “哦，我不忙。儿媳妇正给我炖汤呢，我在沙发坐着看电视。你有啥事儿你说。” “大姐啊，你的命真好呀！我和你是比不了啊！”袁炜华叹息一声。 “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看你，孙子有了，孙女也有了，要花有花，要果有果，旁人看着不知道多羡慕呢。” “我要花要果干什么？说句实在的，一代人管一代人，我以后还能享着那俩小不点的福？别说他俩的福了，我连我儿子的福我都享不到！” “哟，这是咋啦？火气这么大呀！陈翔那孩子，我看着孝顺的很嘛。” “呸！他就是个怂包！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那儿媳妇闹着要带着两个孩子搬出去，搬出去就搬出去，我也不拦着是吧。可气的是陈翔那死小子，在家憋了两天，还是没憋住，找他媳妇去了！这不，一家四口都走了，家里连个干活的人都没有！前天我上个厕所，那厕所地上都是水，我一滑，把我摔的哟，半天老命都丢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给你说，我那儿媳妇人看着都说面善，其实那心啊，狠着呢！” “是吗？炜华，你不要紧吧？年纪大了可不敢摔着碰着了，咱们的骨头都是酥的，摔坏了可麻烦着呢。” “没事，屁股疼了两天，现在也不要紧了。” “嗯，那就好。炜华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让你立威啥的，你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呀？要想降住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得恩威并重。你看我儿媳妇，事事孝顺，那也得有前提的呀，逢年过节我给钱都是上万的给，她就是不看我儿子的面，看钱的面上，能对我差了吗？” “………”袁炜华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感情你叫我立威，最重要的必杀招数没有告诉我啊！ “大姐，那我先挂了啊，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儿。” “行行行。炜华，你就听大姐的，保准你天天心里舒舒服服的。” 你让我成千上万的往外头拿钱，我心里能舒服才怪。 “好好好，那我们回聊。” 袁炜华狠狠地摁断了电话。 陈俊友从卧室出来，看她脸色不好，刚准备溜回去，袁炜华喝住了他，“你给我站住！” 陈俊友陪着笑走过来，“怎么了老袁？你找我有事？” “你不是跟我说，陈翔回来住吗？为什么还没回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店里忙吧…”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今天陈翔要是不回来，你就给我滚出去！” 话一出口，她知道自己说的重了。 果然，陈俊友的脸也拉了下来，他阴沉着脸说道，“炜华，咱们说归说，闹归闹，闹的过分了可就伤感情了。” “你还知道伤感情啊！陈俊友，你对我还有感情吗？！你当初娶我的时候咋说的，要一辈子对我好！这才多长时间，你看看你，怎么对我好了？我天天和老妈子一样伺候你，腰疼得都直不起来了，你有心疼过吗？别的老太太一退休不是去旅游，就是跳广场舞，我呢？一天到晚守着你，家里一堆家务都等着我做，我太委屈了我。”说着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俊友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搂住她，说道，“老袁，我知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生病，我绝对不会让你做一点家务的…现在不是暂时的嘛，等我好了，我继续照顾你，一辈子对你好，好不好？” 袁炜华还是哭，一边哭一边说，“可是我心疼你呀，自己都一身病，还怎么照顾我。我也不忍心让你太累。俊友，还是让陈翔回来吧，好不好？他是我们的儿子，照顾我们是他的责任呀！不能娶了老婆，就把咱们两个老人放家里自生自灭呀！俊友，你好好想一想，我说的对不对。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有一天，我们老的动不了了，陈翔又跑的远远的，咱们可怎么办呀。” 陈俊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回来的。” 第八十一章 说客 富平小学的保安，一探头，又看到那个老头在学校门口转。问他来学校干什么，也不说，问他找谁，还是不说，就在那来来回回的转。转了约摸两个小时了，保安又过去问他，“老哥儿，您是不是迷路了？” 陈俊友一摆手，“不是不是，我可没老到那地步，我头脑清醒着呢。” “那您搁这瞎转什么呢？”保安想起手机上看的那些校园暴力案件，不禁对他产生了怀疑。 “嗐，我就是溜达溜达，一会儿就走了。” “您这溜达的时间可不短了，我看着表呢，两个小时有了。您要是溜达完了，就赶紧回家去，我们学校到处都是摄像头，和派出所都连着网呢，一键报警！” 陈俊友一听，嗐，这把我当可疑份子了。 “老弟，你可不能乱说话。我可不是坏人。再说了，这学校门口是公共场所，我咋就不能在这溜达了，我又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 “您干不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我管不着，但是我得把罪恶的苗头掐死在襁褓里。您既然在学校门口无故逗留，我就有义务提醒您。” “啥罪恶的念头？我干啥坏事了？”陈俊友不乐意了，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 “我怎么知道您心里什么念头！总之，您要是没事儿就赶紧回家，我既然守着这所学校的学生，我得对他们负责！”保安义正言辞地说道。 陈俊友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那点儿不满也散了，这个人还真挺不错，怪有责任心的。 “行了，我实话和你说吧，我儿媳妇在这所学校教书，我今天来是来找她的。” “真的？”保安有些怀疑。 “那当然！我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不成。我儿媳妇今年刚考进去的，第一年上班，教英语的。” “哦~是吗，”保安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些相信了。 “那您刚才怎么不说呀，您和我说一声，门卫室登记一下，您就能进去了，何必在大门口兜圈子呢。” “这，我不是怕打扰她上课嘛。我想着在大门口转转，没准儿她下班出来我能就见着她了。” “这您现在可等不着，我们学校所有的老师都是统一放学后下班的，您还得再等俩小时呢。” “啊，还要等这么久啊。”陈俊友有些意外。之前听说当老师的讲完课就能下班回家了，看来也不是啊。 “对呀，都是到点儿下班的。这样吧，您和我去保安室坐着等去吧，我那儿还有台小电视，咱俩还能一边看电视一边聊个天。” “行吧，那我就打扰了。” 陈俊友跟着保安到保安室看电视去了。 两个小时后，下课了。 陈俊友想了想，还是给朱珠打了个电话。 “喂？朱珠，我是爸爸，我在你学校门口呢，对，就你上班的这地儿，在保安室待着呢，好好，那我就在这儿等你。” 朱珠挂了电话，一头雾水，她不知道公公怎么会来找她。 如果说婆婆和她的交集不多，那和公公的交集就更少了。甚至两个人单独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会有什么事，值得专门跑一趟来找她呢？ “爸，您等很久了吧。”朱珠推开保安室的门，看到陈俊友正坐在那看电视。 “哦，没有没有。”陈俊友慌忙站起来。 刚忙完执勤的保安进来了，看到了朱珠，上下一打量，嗯，是学校的老师没错。看来这个老头儿没有撒谎。 “师傅，麻烦你了。”朱珠对他说道。 保安摇摇头，“没有没有，没什么麻烦的。你爸爸来了有三四个小时了，一直等着你，行了，既然接到人了那我也放心了。” “嗯，谢谢您。”朱珠又道了谢，转头对陈俊友说，“爸，我们走吧。” “哦，好。” 陈俊友跟着朱珠走了。 边走，朱珠边同他寒暄了几句，说完那几句话，两个人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朱珠知道他有话要同自己说，干脆直接问他， “爸，您今天专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俊友有些吞吞吐吐，犹豫着该不该说，两只手在一起搓来搓去，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朱珠看他真的为难，只好替他说，“是为了我们搬出来的事吗？” 陈俊友点了点头。 朱珠站住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一颗星星微微闪烁着光，她看着那颗星星，许久，那颗星星的周围又亮了几颗星星，本来微弱的光，因为几颗星星的聚集渐渐明亮了起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 “爸，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陈俊友额头的纹突然舒展开来，他“唉”了一声，说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您路上小心。” 陈俊友走几步，突然又停下来，转过身说道，“朱珠，如果你真的不想回来，能不能让我看看两个孩子？这么长时间不见，我真的挺想他俩的。” “好，等星期天了我带他俩来看您。” 陈俊友转身走了，朱珠看着他的背影。重病过后，虽然恢复良好，但依然大伤元气。她心里，突然生出了悲悯。 第八十二章 电话 月如钩。 朱珠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思索了良久，还是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 “哎！珠珠啊，吃饭了没啊？” 妈妈接到她的电话很开心。 “嗯，吃过了，你和爸爸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爸烧的稀饭，蒸的包子。” 话音刚落，那边传过来几声咳嗽。 朱珠紧张地问道，“是我爸咳嗽吗？感冒了吗？” “是呀！那个老头子！犟的很，让他穿衣服不穿，非说天气热了，天天一个t恤，外套从来不穿的。老话说春捂秋冻，他倒好，根本不听话呀，现在可好，感冒好几天了也不见好。” “去医院看了吗？有病要去看，不能拖。” “去了，捡了点药拿回来了。我让他好好休息，也不听，顿顿都起来做饭。唉也怪我，跟个废人一样，连个饭都不会做，还得让病号伺候我。” 朱良川在那边插了一句，“和闺女说这些干什么？净说废话！你电话拿过来我来说！” “喂，珠珠，我是爸爸。你别听你妈瞎说，我好着呢，就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吃点药就好了，咳咳咳，没事，你放心吧。” “爸…”朱珠喊了一声，心里酸酸的。 朱良川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他柔声安慰道，“闺女，别担心啊，真的，医生都说没事儿，感冒嘛，谁一年到头不得个几次，在家休息几天就好了。你爸这身体，你不知道啊，杠杠的，小公园一站，那一般的年轻小伙子未必有我结实。” “嗯，爸爸，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和妈妈，你俩健健康康的不生病，我才能放心。” 沈文清把手机拿了过去，说道，“老头子，你赶紧咳嗽去吧，看那脸憋的。” 朱珠听到了模糊不清的咳嗽声，她知道，爸爸是躲一边咳嗽去了。 “妈，您怪我吗？” 沈文清被女儿没头没脑来的一句话问愣了，“啥意思啊，珠儿，你咋啦？问妈妈这个干什么呀？” 朱珠吸了一下鼻子，说道，“我嫁这么远，没办法照顾您和爸爸，我爸生病，我连给他煮一碗热粥都做不到，妈，我是不是特别不孝顺。” 沈文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珠儿，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当初你一门心思非要远嫁，我和你爸爸刚开始反对，是怕你太累了。你嫁的离我们那么远，家里烧的菜吃不上了，以后生了孩子如果你婆婆不给你带，你们又没钱请月嫂，爸爸妈妈也不能帮你带。你受委屈了想找妈妈哭，妈妈也没办法给你一个拥抱，是不是？” “但是，珠儿，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也有了灵犀和铭瀚两个那么可爱的孩子，我和你爸唯一的心愿，就是你的家庭能幸福美满，除此之外，爸妈别无所求。我和你爸爸也永远不可能因为你远嫁不能照顾我们而怨你，怪你，我们生你，不是为了养老的，你是我和你爸生命的延续，能够亲眼见证你从一点点长成大姑娘，就已经是我们这辈子最感恩的事。” 朱珠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想让妈妈觉察到自己在哭，她重重的“嗯”了一声。 沈文清笑了，说道，“今天妈妈有点啰嗦了啊，行了，不说了，对了，你给妈妈打电话是有事要说吗？” 朱珠慌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把手机拿到一边，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她清了清喉咙，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前段时间吧，我和陈翔搬出来了…” “你们搬出来了？为什么呀？你上次给我打电话不是说你公公脑出血了吗？恢复好了吗？现在不需要人照顾啦？” “他恢复的还可以吧，自理没问题。但是…有些家务，他做的挺吃力的。” “哎哟，他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还做什么家务呀！朱珠呀，你怎么这个时候搬出来呀？两个老人在家，会有点不方便的呀！” “我和我婆婆，有些矛盾…” “是不是因为你家那个小姑子？”没想到沈文清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根源。 朱珠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有和妈妈说过关于小姑子的事，“是呀，您怎么知道？” “嗐，怎么说妈妈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上次去你家，妈妈就看出来了，你婆婆对你小姑子实在是溺爱的不行呀。我看她吃饭的时候，眼珠子一刻也不离开她宝贝女儿的，看也不看我们灵犀和铭瀚，你说那么可爱的孩子，咋就跟瞎了一样看不见呢，眼里嘴里都是你小姑子。我当时在旁边坐着就想，她这样疼孩子，肯定不舍得孩子受一点委屈的，也根本不可能让她做家务了。” “嗯，家务都是我公公做的。” “这怎么能行呢？你公公刚好，如果劳累过度，说不定哪天又病倒了。” “所以，我公公今天来找我了，让我们搬回去。” “那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妈，我也不是多么伟大的人，我放着自己的父母不照顾，去照顾别人的爸妈，我想一想，就觉得难受。” “那既然你难受，又何必纠结要不要搬回去呢？” 朱珠沉默了。 是啊，既然觉得难受，干脆不回去不就行了，何必在这里纠结呢。 沈文清长叹一口气，说道，“闺女啊，你是妈生的，妈最了解你。从小到大，你就凡事都替别人考虑，宁愿委屈自己，也会去帮助别人。妈心疼你，但是妈也替你骄傲，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我相信，你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嗯，”朱珠点了点头，“妈，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您让我爸注意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马上去医院。” “嗯嗯，你放心，挂吧。” 第八十三章 貌似祥和 第二天，朱珠喊陈翔不要去开店了。 “今天家里有事吗？”陈翔问她。 朱珠正给灵犀穿外套，她头也不抬地说，“搬家。” “搬家？”陈翔有些不敢相信。 “是呀，搬家。”朱珠瞥了他一眼，抱着灵犀牵着铭瀚准备送他俩去幼儿园，出了门，她又站住了，回头对他说，“你把家里的东西先收拾收拾，等我下班回来，咱们就搬回去吧。” 陈翔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朱珠，谢谢你。” 朱珠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关上门走了。 下午，朱珠带着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陈翔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他们叫了一辆小货车，把行李都装了上去。 路上陈铭瀚问朱珠，“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朱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咱们回家呀。” “回家？您不是说咱们再也不回去了吗？”陈铭瀚有些不解。 朱珠叹息了一声，“是啊，妈妈曾经是对你说过，咱们再也不回去了。但是你爷爷大病一场，现在身体不太好，需要人照顾，所以我们必须要回去。” “那不是还有奶奶和姑姑吗？他们可以照顾爷爷呀！”陈铭瀚嘟着嘴说道。 朱珠看了他一眼，觉察到他不高兴了，问他，“铭瀚，你不想搬回家住吗？” 陈铭瀚摇了摇头，他看着妈妈，认真地说道，“我不想让您太累了。在家的时候每天都是您一个人做家务，那时候爷爷还可以做饭，您说他现在身体不好了，那不是连做饭也变成您的工作了吗？妈妈，为什么家里好几个大人，他们都不干活？什么都让您一个人干？” 朱珠被他问得愣了，她看了一眼陈翔，陈翔轻咳了一声，对儿子说道，“乖，之前是爸爸工作太忙了，没照顾到家里的事情。爸爸保证，以后家务会帮你妈妈一起分担，不会再让你妈妈一个人承担了。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能照顾好自己就很好了，咱们就不要求他们帮着干活了，还有啊，铭瀚，你也六岁了，是个小男子汉了，以后也要学着帮妈妈做家务，好不好？” “没问题！”陈铭瀚痛快地答应了。 本来带走的东西也不多，陈翔背着拎着就上去了。 陈俊友听到动静就赶紧把门打开了，一看果然是他们，高兴极了，赶紧帮陈翔拿东西。 陈翔躲着说，“不用不用，我来放。” “好好好，”陈俊友咧着嘴笑呵呵的来抱灵犀，“我的大孙女哟，可想死爷爷了。” 陈灵犀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 “哎哎！”陈俊友乐得合不拢嘴了，他伸手擦了一把眼睛。 “爸。”朱珠在后面轻声喊道。 “哎！朱珠啊，快进来快进来，饭我都做好了，你洗个手赶紧上桌吃饭！” 袁炜华拿着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他们，脸上挂着一抹笑，悠悠地说道，“快进来吧，别在门口堵着了。你爸知道你们要回来，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活鱼活鸡，你说这物价啊，真是够离谱的，就这大几百没有了！买回来就在厨房咣当咣当的做了一天，也不说腰疼了，也不说腿疼了，还是给儿子干活有劲儿啊！” “说什么呢！”陈俊友叱责了她一句。 袁炜华一撇嘴，嘴巴闭上了。 一家人围着圆桌坐下了，陈俊友让灵犀坐他旁边， “爷爷喂你吃饭好不好？” 陈灵犀重重地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嗯，爷爷喂。” 朱珠笑着说，“爸，她自己会吃，您别惯着她。” “就喂这一次，好不？我真是太想咱们家这两个孩子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是越看越喜欢。心里那满溢的疼爱不知如何是好，非要做些什么才能表达。 既然他这样说了，朱珠也不好再说什么。 袁炜华出奇地沉默，再没说一句尖酸刻薄的话。 这个家，似乎隐隐有了祥和之气。 第八十四章 提亲1 吃过饭，朱珠站起来收拾碗筷，陈翔走过来对她说，“放这儿吧，我来刷。” “不用，你去陪孩子玩吧。” “朱珠，”陈翔把她手里的碗接过来，说道，“我今天刚对铭瀚保证过，要帮助你做家务，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行，那你洗吧。洗完了碗把灶台，抽烟机都擦一擦。” “好，你歇着去吧。” 袁炜华看朱珠从餐厅出来了，脸上还带着笑，拿胳膊捅了捅陈俊友，小声说道，“你儿媳妇让你儿子刷碗呢。” “谁刷碗不都一样。”陈俊友看着电视，不以为意地说道。 “切，我看她这回回来是准备当少奶奶呢。” “老袁，”陈俊友看她一眼，皱着眉头说道，“我好不容易劝他俩搬回来的，你可别再整什么事儿出来。咱们是一家人，一个人过不好，大家都过不好。你何必呢。” “我说什么了？瞧你那样子！懒得搭理你！”袁炜华啐了他一口，站起来走了。 等她回卧室，正气着呢，手机响了。她拿过来一看，是她大姐袁林芷的电话。 “喂，大姐。” “炜华啊，上次给你说的事儿你还记得不？就是给月月介绍对象的事儿。对对，那家小伙子想见见月月，我帮你约了明天，对，就上你家里去。好，你让月月准备一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袁炜华挂了电话，心里头乐开了花。 前几天大姐才和她说过这事儿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实了，如果真的能攀上高枝儿，月月后半辈子就能过上富太太的生活了，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不行，她得赶紧去告诉月月去。 袁炜华一跃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去敲陈心月的门。 “进来！”陈心月在屋里喊了一声。 袁炜华推开门进去， “闺女，在干嘛呢？” 陈心月拿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玩手机！” 袁炜华坐到她床边，嘿嘿嘿笑了起来。 陈心月忙里偷闲地看了她妈一眼，说道，“您笑什么呢，怪吓人的。” “傻丫头，妈妈是替你高兴啊，你的好日子就要来喽。” “您说什么呀？”一局游戏结束了，陈心月退了出来。她不明白妈妈刚才话里的意思，什么好日子要来了，她现在过得也不差呀。 “月月，你还记得妈妈上次让你加的那个人不？你加他好友了没有？” “加了加了。” 原来是这事儿，真没劲，陈心月打开手机准备登录游戏。 袁炜华一看，赶紧阻止了她，“月月，你先别玩儿，妈妈有正事要说。” “您如果要说的是给我找对象那件事，您就别说了，不是告诉我先处着吗，我和他处着呀，我们每天微信都要说几句话的。不过那个人好像挺忙的，我给他发一条微信，他敢等到晚上才回我。我看他对我也没什么兴趣。” “嗐，”袁炜华一拍巴掌，喜不自禁地说道，“这你可错了，他不仅对你有兴趣，还特别喜欢你呢。你不知道，刚才你大姨给我打电话，说他明天就要来咱家做客了。” “什么？！这么快！”陈心月吃了一惊。 “是呀是呀！你大姨说了，让你好好打扮打扮，千万别让人家失望了。我看你大姨也是瞎操心，我闺女长这么好看，又这么瘦，谁看了不喜欢，咋可能让他失望嘛！” “妈，您说什么呢…”陈心月没有袁炜华的兴奋劲儿，反倒蔫蔫的，心事重重的样子。 袁炜华看她不对劲儿，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 陈心月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也没有不高兴…我…我就是害怕…” 经过徐凯那件事以后，她对男人，实在是心有余悸，本能的感觉到恐惧。 “你怕什么呀！”袁炜华有些不解。 “也没什么…妈，您是不是忘记我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如果我真的和他结婚了，是不是害了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这说的什么话！”袁炜华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月月，不能生孩子，我们以后可以想办法。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辈子不结婚吧？咱们小门小户的人家，碰到一个有钱人不容易，你必须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秘密，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孩子，总会有的。你相信妈妈，好吗？” 朱珠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袁炜华欣慰地笑了，她把陈心月拉起来站到地上，让她面对着镜子，说道，“月月，咱们把你的衣服都拿出来试一试，看哪件最漂亮。” “好。”陈心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终于鼓起了勇气。 第八十五章 提亲2 第二天一早，陈家上下在袁炜华的要求下，全部呆在家里，迎接陈心月未来的男朋友。 反正是星期六，朱珠不上班，她是不介意留在家里。倒是陈翔，他的铺子全年无休，冷不丁地突然不开门，害得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和客户解释，让他们今天不要去他店里拿货。 陈俊友在一旁看着，心里不舒服了，他把袁炜华拉到一边问道，“月月那男朋友多大的来头？至于让家里人都等着他？我看陈翔铺子里挺忙的，不如你让他去开店，家里有我们不就行了。” 袁炜华瞪他一眼，骂道，“咋啦，我一年到头就求他这一件事他都做不到？我大姐专门叮嘱我了，人家那家人特别看重一个家的家庭氛围，找对象家里头必须是和和睦睦的，没有大的矛盾的。这第一印象非常重要，你知不知道！” 陈俊友闭嘴了。 等到快中午，袁林芷把人带过来了。 袁炜华在门口热情地迎接。 朱珠站在后面看到有三个人进来了，一个她结婚的时候见过，是陈翔的大姨，袁林芷，还有两个人，一个男孩子，看上去没有多大年纪，脸庞圆圆的，眉目长得倒是很清秀，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都是纯真，好奇地东张西望，想必他就是陈心月的男朋友了吧。他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女子，一头利落的短发，脸庞俏丽，穿着考究。 “来来来，快进来坐！”袁炜华招呼三人进来，沙发上的陈俊友立刻站了起来，把主位让给了三个人。 几个人相继坐下了。 袁炜华变朱珠使了个眼色，朱珠转身去厨房给他们倒茶。 “招呼不周，别见怪啊！”袁炜华陪着笑把果盘往三人面前推了推。 那个短发女人浅浅一笑，客气地说道，“哪里，是我们打扰了。” 袁林芷向大家介绍他们两个， “这位是柳雪玉，一直照顾有润。”短发女子对大家微微点了下头。 “这帅小伙就是我们有润，月月和他一直在网上聊天，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戚有润眨巴眨巴眼睛，憨憨地笑了一下。 “茶来了。”朱珠端着泡好的茶水走了过来。 “谢谢。”柳雪玉对她说道。 “不客气。”朱珠冲她笑了一下，她把茶水放下，在旁边坐下了。 袁林芷看了看客厅，问袁炜华，“月月呢，怎么没看到她。” “嗐，那丫头害羞呢。”说罢，她朝卧房那边喊了一声，“月月，快出来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陈心月打开房门出来了。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脸庞白嫩，嘴唇嫣红，穿一身蓝色的小洋装，整个人看上去矜贵了不少，衬得整个家的装修一下子配不上她了。 袁炜华颇为得意。 陈灵犀看到姑姑今天这么漂亮，不禁高兴地拍起了巴掌，“漂亮姑姑！漂亮姑姑！” 陈心月有些害羞，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戚有润，后者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漂亮姑姑！漂亮姑姑！” 分明不是陈灵犀的声音。 袁炜华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正看见戚有润一边拍巴掌，一边喊，“漂亮姑姑！漂亮姑姑！” 陈灵犀听见有人附和她，喊得更起劲了。 朱珠赶紧把她抱过来，可惜已经晚了。 戚有润像中了邪一样，不停地拍着巴掌，嘴里也一直在喊，“漂亮姑姑！漂亮姑姑！” 柳雪玉一张俏脸顿时有些尴尬，她拉了拉戚有润，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戚有润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后终于停了。 袁炜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刚才戚有润那一瞬间的失控分明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现。看他的样子起码已经成年了吧，可他却像孩童一样，做着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事。 “大姐，你和我来一下。”她站了起来。 袁林芷的脸色倒是十分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件事。 她轻声对柳雪玉说道，“我去去就来。” 柳雪玉点了点头，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袁林芷跟着袁炜华进了卧房，袁炜华“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大姐，你什么意思？！”她压低了声音，愤怒地质问道。 “怎么了？炜华，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袁林芷倒没有丝毫慌张，平心静气地问道。 “大姐，你别给我装蒜行吗？”袁炜华气急了，她指着门外说道，“那戚有润分明是个傻子！你怎么能把他介绍给月月，你这不是害了月月吗？！” “哦，你说的是这个。对啊，戚有润他是脑子不好，他三岁的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医生说他现在只有八岁孩子的智商。” 袁炜华简直要气炸了，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姐！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是个傻子！那你还把他介绍给月月！你安的什么心？！” 袁林芷被她指着鼻子臭骂，不怒反笑，她看着袁炜华，一字一句地说道，“炜华，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傻子戚有润他多有钱吧，他不仅是地产大亨戚广建的儿子，他的姥爷，比戚广建更有钱。你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如果不是他有残缺，就凭你家的家庭条件，你以为月月能配得上他？” 袁炜华余怒未消，她阴沉着脸说道，“就是他有一百亿，我也不会让月月嫁给他！” “呵呵，话别说的太满。”袁林芷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她说道，“人家戚家能不能看上月月还不一定呢。” “看不上正好！” 第八十六章 提亲3 袁炜华愤怒地打开门出来，气呼呼地走到客厅，满脸怒容。 柳雪玉看着她的样子，知道袁林芷没有说服她，她刚准备站起来，没想到陈心月突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盒乐高。 “有润，你不是跟我说你喜欢拼这个吗？来，咱俩一起拼。” 戚有润的眼睛亮亮的，他咧开嘴，高兴地一边拍手一边说，“好呀好呀！” 袁炜华以为陈心月没有看出来戚有润智商有问题，她一把拉住女儿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说，“月月，你干什么！你看不出来他…！” 陈心月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妈，您和大姨陪柳阿姨聊聊天，我带有润玩一会儿。” “你！”袁炜华还要阻拦她，陈心月低声说道，“有话等客人走了再说！”说完眨了下眼睛。 袁炜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好袁林芷跟在后面出来看到了，过来拉袁炜华过去坐，“炜华，月月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说着拉着她就走了。 柳雪玉在一旁看着，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袁炜华对有润不满意，可是看那丫头，倒是对有润蛮好的。还是看下人家怎么说吧。这样想着，她便重新坐了下来。 三个人又坐到了一起，只是这次袁炜华黑着脸，态度冷冰冰的，一扫刚才热情似火的样子。 “炜华，”袁林芷拉了拉她的胳膊，“客人还在这儿呢，你这样不搭理人，是不是不太礼貌。” “哼，”袁炜华重重地哼了一声，她毫不客气地朝袁林芷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大姐，咱们俩好歹是一奶同胞，你就这样坑你外甥女。什么样的人都敢介绍给月月，我们家虽然小门小户的，还不至于找一个傻子当女婿！” 她话一说出口，柳雪玉的脸色也变了，她扭头皱着眉头质问袁林芷，“林芷，你没把有润的情况告诉你妹妹？” 袁林芷尴尬地笑了笑，她清咳一声，说道，“这，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前几天我来我妹子家和她说这事，刚说一半儿，我家里有事儿，我就回去了。后来想找机会说来着，谁知道你们就通知我说想来见个面，我就想反正一见面不就知道了嘛，我何必多此一举呢。所以…” “所以你就想来个先斩后奏？”袁炜华冷冷地讽刺道，“哼，你是以为我们瞎还是以为我们脑子不好使！分不出一个人傻不傻吗？！” “你看你这事办的，太不体面了！”柳雪玉忍不住埋怨袁林芷，她又转头对袁炜华说道，“我们当时把有润的情况和林芷说的很清楚，从来没有想要隐瞒任何人。我们戚家，也决不会做浑水摸鱼的事。如果真的有心想欺骗你，今天也不会来亲自拜访了。” 袁炜华看也不看她一眼，根本懒得听她解释。她是决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的。 柳雪玉看她态度强硬，知道再说无益。 她站起来，喊了一声，“有润，我们回去了。” 戚有润笑呵呵的从陈心月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拼好的飞机模型。他举着那个小飞机，兴奋地说，“雪姨，你看飞机！好漂亮！我和月月一起拼的！我厉不厉害？” 柳雪玉走过去，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夸奖他道，“厉害，我们有润最厉害！” 戚有润满意地笑了起来。 陈心月从房间里出来，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容。 戚有润看见她，突然走过去，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甜甜地说道，“月月，下次你去我家玩吧，我家可好玩了，好多好多玩具，保证你喜欢！” 陈心月看着他，调皮地一笑，说道，“那我喜欢哪个，你就送给我哪个，好不好？” “没问题！我要把我的玩具全都送给月月！” “陈心月！你在干什么！”袁炜华看着两人那么亲昵，简直要气炸了，她怒吼了一声，冲过来就把陈心月拉到了一边。 戚有润茫然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柳雪玉看他似乎要哭了，慌忙把他拉到身边，小声安抚道，“有润，月月还有事要做，我们不能打扰她，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戚有润瘪着嘴点了点头。 柳雪玉拉着戚有润和大家道了别，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戚有润突然转过头对陈心月喊道，“月月，下次一定要来我家玩！” 陈心月冲他挥挥手，说道，“你放心吧！” 戚有润这才高兴地走了。 第八十七章 内情 袁炜华一巴掌把陈心月的手挥了下去，难得的对她发了脾气。 “陈心月！你疯了不成？！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个戚有润他就是一个傻子？！难道你还真的想嫁给一个傻子！” 陈心月的表情挺淡定，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哥哥和嫂子，扭头对妈妈说，“妈，去我房间说吧。” 说罢，转身走了。 袁炜华跟着她进去，陈心月把门锁上了，拉着妈妈坐下了。 “妈，您还记得您昨天对我说的话吗？” “什么话？”袁炜华余怒未消，没好气地问道。 “您说，戚家家大业大，我一旦嫁过去，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对吗？” “我是说过这个。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戚有润是个傻子，如果我知道他是个傻子，戚家就算再有钱，我也不可能让你和他处对象！” “可是，”陈心月的表情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妈妈，您难道忘记了，我这辈子都不能生小孩了。如果我嫁的是一个正常人，到时候如果一直没有孩子，我该怎么办？戚有润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傻子，我能不能生小孩，他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如果我真的嫁给他，他家的条件那么好，我又不用担心孩子的问题，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袁炜华的心里一动，她仔细思量了一下，女儿说的没错。 当初让月月和他处对象，首要考虑的不就是他家的家庭条件吗？ 而且月月的身体，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陈心月见她的表情和缓了下来，又接着说道，“妈，而且我觉得戚有润除了智商不高，别的也挺好的。他每天都会去医院做理疗，所以总是晚上才有时间回我短信。说实话，经过徐凯那件事，我对男人挺害怕的。今天见戚有润之前，我还挺不安的，害怕再遇见一个渣男。可是见了戚有润，知道他是这个样子的，我反倒一点儿也不怕了。他就像一个孩子，单纯无邪，丝毫没有攻击性，我觉得，这样的男人特别适合我，真的，我心里还挺庆幸的。” “你庆幸个屁，”袁炜华白了她一眼，“那么多好的你不想嫁，偏偏要嫁一个傻子，我看你离傻也不远了。” “妈，”陈心月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我也没说非嫁他不可呀，您就让我们先相处一下，如果真的不合适，我就听您的，和他断了。” “只怕你到时候断不了。”袁炜华长长地叹了口气，内心也惆怅无比。她没想到，女儿经历了上一次情伤，突然就活得这么通透。其实她说得这些话，袁炜华知道都是对的。大户人家更注意延续血脉，就是一般的人家，儿媳妇不能生孩子，恐怕也不好嫁。月月不能生孩子，想嫁个好人家，难啊，难于上青天啊。 一辈子不嫁，倒是简单。 可是有一天，她去了，月月孤苦一个人，又要怎么生活下去呢？她一辈子攒的钱，就那么多，就是都给了月月，又够她活多久呢？ 最终，她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女儿的建议。 陈心月大喜，拿出手机就给戚有润发了一条微信， 戚有润，我明天去你家玩吧？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是柳雪玉打过来的。 “陈小姐，您母亲同意您来戚家做客吗？” “嗯！我妈妈同意了。” 那边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可以，明天我派车过来接您。” “好的，麻烦您了。” 她放下手机，袁炜华突然开口埋怨道，“你这孩子，也太心急了一点儿，显得咱们多上杆子似的。” “不会的，”陈心月摇了摇头，“戚有润他很喜欢我，他巴不得立刻见到我呢！” “你呀，真是一点儿不矜持。”袁炜华在她脸上轻轻掐了一下。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袁炜华才出来。 陈俊友正在客厅等着她，看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问道，“怎么样？心月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袁炜华经过了一天的大起大落，身心俱疲。她躺在沙发上，按着额头，幽幽地说道，“那孩子看上戚有润了，非要和他谈对象！” “什么？！”陈俊友傻了，他呆呆地说道，“月月她知不知道戚有润是个傻子呀！她怎么能和他谈对象呢？！” “月月说，她就喜欢戚有润的单纯无邪，别的男人她看着就害怕！” “这，这是什么道理？害怕男人，为什么？” “行了行了！你别问了！”袁炜华心里也烦躁的很，“赶紧做饭去吧！” 陈俊友不死心地追问道，“那你就不管管她？咱们月月这么好一个姑娘，你忍心她跟一个傻子？” “你给我闭嘴！”袁炜华坐起来怒吼道，“你当我心里好受呢？月月比我眼珠子还重要，她要跟一个傻子好，我心里比谁都难过！你有那闲心，不如去操心怎么给你闺女多赚点钱！你要是个百万富翁，我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火坑？！” 陈俊友被她骂的一愣一愣的，他讷讷地说道，“这，这，这咱家也不缺钱啊，再说了钱够用不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干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行了行了，赶紧做饭去吧！啰嗦的都是一堆废话！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罢，一头钻进了毯子里，摆明了不想再搭理他。 第八十八章 戚家 走在富平市的路上，你随便拉一个本地人问一句，“戚广建你认不认识？” 保准你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哦，戚广建啊，戚广建谁不认识。呐，你看那栋摩天大厦，他家的，你再看那片高档社区，他家开发的，再远点，那片别墅群，统统都是属于他戚广建的！” 这么一说，你恐怕就了解了吧，戚广建，就是在富平走到哪儿，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袁炜华一大早就把陈翔喊起来，让他陪陈心月一同去戚家做客。 连着两天被吵醒，陈翔心里很不爽，他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朱珠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搂住了他的腰，闭着眼睛呓语，“老公…怎么起这么早…” 陈翔拍拍她的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声哄她，“乖，咱妈喊我有点儿事，我出去看一下。” “嗯。”朱珠松开了手。 陈翔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轻轻打开了门。 袁炜华看他出来，拽着他赶紧去洗漱。 “快快，刷个牙洗个脸，收拾得精神一点。” “妈您怎么了？”陈翔不解地问道。 袁炜华把牙杯牙刷塞他手里，一边说道，“今天月月要去找戚有润玩儿，你陪她去。” “为什么？”陈翔觉得有些纳闷儿。他妹妹去找男朋友，他跟着凑什么热闹。 袁炜华眼睛一瞪，不满地说道，“怎么？让你陪你妹妹去一趟戚家你不愿意啊？”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感觉不太合适，您要是不放心，您跟着她去不就行了。” “我要是能去还轮得到你？！”袁炜华白了他一眼，接着说，“月月现在和戚有润还处在刚接触的阶段，两个人还没确定男女关系。我作为一个长辈，贸然的跑到戚家，像什么样子？你是她哥哥，陪着她去看看，名正言顺，合情合理！再说了，就戚家那个傻子，我还真没看上。如果月月去了感觉不合适，你立马把她带回来，千万别让人给欺负了。” 陈翔了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戚有润的情况，他昨天在一旁看着也看出来是智力有问题，也不知道陈心月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会想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作为哥哥，他当然是不赞同的。可是这个家，当家做主的还是他妈妈，她都没阻止，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两个人收拾好，便出发了。 路上，陈翔还是忍不住问陈心月，“心月，你为什么想和戚有润做朋友？他智力有残缺，你可不能一时冲动，就做决定了。” 陈心月正低头玩着游戏，闻言，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哥哥，你就甭操心我的事了，我心里有数。” “你呀，从小就最有主意，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有时候也不要这么固执，别人说的话还是要听一些，我们都是过来人，总比你有经验。哥哥知道你心底善良，但是可怜别人，不等于把自己牺牲给别人，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陈心月沉默了一会儿，她退出了游戏，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一时间，车里静悄悄的。 陈翔根据柳雪玉发过来的导航，一路开到了城西的山间别墅区。 据说这一片别墅区也是戚广建开发的，依山傍水，风景颇为秀丽。 陈心月转头看着飞驰而过的大树，阳光透过树枝，在路上撒下斑驳的影子。 她幽幽地开口说道，“哥，你和嫂子结婚有十年了吧，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呢？” 说完，她没等陈翔回答，又说道，“我觉得婚姻就是一艘小船，嫁给有钱人，你的游轮就大一些，结实一些，嫁给普通人，你就两个人一起划着独木舟，嫁给穷人，两个人就只有一个大木桶，浮浮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下去了。刚下水的时候，夫妻两个肯定紧紧抱团，再大再小的船也不觉得大，更不会嫌弃小，就算是木桶，在浅水，反倒更有浮沉的趣味。可是时间久了呢？入了大海，大浪来了，漩涡也来了，独木舟也许可以偷得生天，大木桶呢？就唯有沉入海底。” 一番话，把陈翔说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都是从陈心月口中说出来了。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听上去，似乎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行啊你，天天打游戏的网瘾少女，对婚姻的感悟倒是挺深的啊。你这一堆歪理邪说，是从哪儿听说的啊？”陈翔戏谑道。 陈心月笑了起来，脸上颇有得意洋洋的神采。“怎么样？你老妹儿的觉悟高吧！” “高个屁！我告诉你啊陈心月，你扯了半天犊子不就想说有钱好嘛，有钱是挺好，但是哥哥绝对不会让你因为钱嫁给一个傻子！咱家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是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哥哥再努努力，实现车厘子自由那也是指日可待。” 陈心月心里一暖，这个哥哥还是挺靠谱的嘛。她身子一歪，头靠在了陈翔的肩膀， “放心吧，你老妹儿自由分寸。” 如果可以，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呢？陈心月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苦涩，可其中的真正缘由，她又怎么跟他说呢？ 这片别墅群，有一栋占了极大的面积，后背青山，旁有洛水，门前一片碧绿的草丛，一条宽阔平展的大路两旁，种了几棵参天大树，树高千丈，雄壮不已。 古铜色的大门上悬龙戏珠，门阔石巨，颇有古时豪家大富的气派。 此一处宅邸便是戚家的住所。 本来幽深紧闭的大门，突然缓缓地打开了。 一只半人高的黑白色牧羊犬跑了出来，撒欢地在大树底下疯跑。 后面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紧跟着牧羊犬跑了出来，手里还紧攥着一根牵引绳，嘴里喊着，“咘咘！咘咘！你别跑了！等等我！” 少年眉目如画，脸庞一派天真无邪，他紧紧追着那只名叫咘咘的狗子，一人一狗，闹趣不停。 “有润，你别跑远了！”一个短发的女人走了出来，正是柳雪玉。她站在门口朝着他们喊道，刚喊完，便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 她立刻跑到戚有润的旁边拉住他，又对狗子喊了一句，“咘咘，过来！”那狗果然立刻停下了，乖巧地跑了过来。 “雪姨，那是月月的车吗？” 戚有润也看到了车子，指着车子兴奋的问道。 柳雪玉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了。” 第八十九章 再遇1 车子果然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了。 一个男子率先下了车，他站在车门对两个人点了点头。 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一个女孩子钻了出来。 “月月！”戚有润开心地大喊，拔腿跑了过去。 “有润。”陈心月温柔的笑，脸上小小的小括号漾着一抹别样的甜。 “月月，你来，这是我的狗狗，他叫咘咘，他特别聪明，来，我们一起玩。”戚有润拉着她的手，兴奋地带她去看狗。 两个人追着狗跑了。 柳雪玉走过来，伸出手，说，“您是心月的哥哥吧？那天匆忙一见，也没有和您正式认识一下。您好，我叫柳雪玉，是照顾有润的阿姨。” “您好！您客气了！”陈翔赶紧伸出手握住了。 柳雪玉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进去吧，那两个孩子就随他们玩一会儿。” “好。” 陈翔跟着柳雪玉进了深宅大院，一路走来，路两旁皆是垂垂老柳，树绿花香，好一派娴静雅致。 走完好长一条小道，这才来到主楼。门口两根浑圆粗壮的石柱，上面雕的花纹繁复奇异，栩栩如生，看着仿佛鼻嗅清香。 “真是好画！”陈翔忍不住赞叹道。 柳雪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引着他到大厅落座。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突然跑了过来，匆匆瞥了一眼陈翔，转而对柳雪玉低声说了什么，柳雪玉脸色一变，有些不悦地说道，“她过来干什么？！多此一举！” 那丫头有些惶恐，低着头退到了旁边。柳雪玉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沉声道，“那你让她来吧。” 小丫头得了令，飞快地跑走了。 “真是多管闲事！”柳雪玉愤愤地说了一句。 陈翔见她脸色不对，站了起来，说道，“您如果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我去外面看看心月那丫头干什么去了。” “没有没有！”柳雪玉反应过来他尚在旁边，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换上了一张温和的笑脸，“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您快坐，来，喝点水。”说着把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等陈翔重新坐下，柳雪玉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反应有点大，是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朴疏影，她想见你。” “…没事儿，”陈翔也微微一笑，表示并不在意刚才她的态度，“不过，朴疏影是谁？” 柳雪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嘲讽的神色，她语气有些轻飘飘地说道，“是戚家现在的夫人。” “现在？”陈翔有些疑惑。 “对，现在。有润的母亲去世后，戚家又娶的夫人。” 陈翔了然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柳雪玉，她每次说道这个夫人的时候，语气里似乎都带有一丝厌恶。 “哎哟，这位就是我们有润的大舅哥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道妖娆的女声突然响起，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的，还有“哒哒哒”的脚步声。 尖利的高跟鞋一下一下击打着地板，没来由的，陈翔觉得这声音，既嚣张又傲慢。 他刚准备站起来，一只手拉住了他。他一低头，看到柳雪玉用唇语在跟他说，“别搭理她。” 陈翔有些犹豫，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做客，对方也是长辈，这样会不会太不礼貌。 可是就在他犹豫的当儿，脚步声已经在他对面停下了。 他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想打个招呼，却在看见对面的人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而对方，明显也认出他来了，“你…你是…” 陈翔猛然低下了头。 他的心跳如擂鼓，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今天真是该死的倒霉日！真不应该答应妈妈陪心月来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紧张地恨不得打个地洞消失的时候，对方忽然收了声，什么也没说，坐了下来。 柳雪玉拉了拉他的胳膊，让他坐下，“你干嘛？见鬼了？” 陈翔微微低着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有吭声。 倒是对面那个人，淡定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悠悠地说道，“雪玉，今天来了这么重要的客人，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你看我，什么也没准备，把我们大舅哥都吓到了。” “是啊，您少在脸上涂两斤面粉，就吓不到人了！真不知道戚广建每天晚上看见您，会不会觉得害怕。好歹五十多岁的人了，胆子还真不小。”柳雪玉闲闲地说道。 戚夫人呵呵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怎么听，也觉得似乎带了一些冷冰冰的意味。 “柳雪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不过，你怎么说，也是我们戚家的下人，这么直呼老爷的名字，是不是太过不敬了。” “哼，”柳雪玉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说道，“我是随我家小姐一起嫁到戚家的，可不是戚家的什么下人！朴疏影，就凭你还想对我说教，省省吧。你就问问戚广建，敢不敢对霍家说一个不字！虽然我们家小姐不在了，我柳雪玉也始终属于霍家！和你戚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朴疏影被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可是嘴上她也不会轻易认输。 “得了，你也知道你家小姐死了！死人生前再有本事，如今也是躺在地底下。你要是觉得心里不畅快，那你走呀！霍家那么大的地方，难道还容不下你吗！” “哼，朴疏影，你别以为三言两语就想激怒我。有润从小就是我照顾的，就算小姐不在了，我也甘愿照顾有润一辈子！再说了，”柳雪玉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她看着朴疏影，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戚家的孩子，姓戚的只有一个，你以为我会让个野种来夺走属于有润的东西吗？！” “你说谁是野种！”朴疏影顿时被气得发狂，她满脸通红，愤怒地低吼道。 柳雪玉对她的怒气毫不在意，反倒颇为自得。 “行了，在外人面前我劝你还是把你的泼妇气质收敛一些吧。等一会儿说不定戚广建就回来了，被他看见，可不太合适哟。” “你！！”朴疏影气极，两颗眼珠子恨不得化作两把刀，在她身上挖出个洞来。 第九十章 再遇2 陈翔在一旁听着二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实在是坐立难安。 他站起来，对柳雪玉说了句，“你们聊，我去看看心月。”又对戚夫人点了下头，便匆匆地走了。 戚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 这小子，想装作不认识她？哼，可没那么容易。 陈翔快步走出了大厅，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顿时觉得清新无比。 呼~刚才简直要憋死了。 大户人家果然都是前尘往事，人死人生，皆是恩怨。心月也真是，怎么偏偏看上有润，这么复杂的家庭环境，她恐怕根本应付不来。 就那个后妈，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日在医院看她照顾朴璐璐，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就是戚广建的夫人。 可是，这样一想，朴璐璐不是戚广建的女儿吗？那为什么她不姓戚呢？有钱人最看重的不就是延续自己的血脉吗？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随了妈妈的姓？ 陈翔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理不清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理不清，干脆不要理。又不干他的事。 他顺着小道往大门那里走，正走着，突然有东西砸中了他的头，他低头一看，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他四周看了一下，这才看到院子左手边原来还有一栋略小的建筑，有两层高，隐没在郁郁葱葱的大柳树后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正对着他的方向，开了一扇窗户，窗户旁边倚靠着一个女孩子，明眸皓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以前见她，她脸上都是化了艳丽的妆，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 黄莺不入垂杨柳，却立海棠花上啼。不知怎么，陈翔看着她，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来这句话。 也不知道何时何地听的这句话，此刻却一下子涌入了脑中，像一汪泉水，咕噜咕噜地冒起了泡泡。 “男朋友，这么快，你就不认识我了？” 陈翔猛然回过神来，他尴尬地清咳了一声，弯腰捡起了那朵海棠花。 “是用这个打过去的，我厉不厉害？” 陈翔抬起头，看到女孩子手里举起了一个弹弓，调皮地对他笑。 “你过来，我这里还有好多好多的海棠花，我们一起打着玩，天上就会下起海棠花雨，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陈翔哑然失笑，悄悄把那朵花海棠花放进了口袋。 “这么有兴致，看来你的腿是好了。” 听到他的话，她小巧的鼻子皱了起来，一脸哀怨地说，“没有呀，粉碎性骨折，哪有那么容易好。唉，我被妈妈禁足了，哪里也不让去。其实她分明是多此一举，我腿都断了，还能跑到哪儿去。” 陈翔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你妈妈做的对，就应该禁你的足。一个女孩子，胆大包天，识人不清，早晚会惹出大麻烦。” “切，你少来，我朴璐璐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笨。再说了，我识人不清，可是我吉人自有天相啊，你看，一遇到危险不是马上就被你救了吗？” “哼，那是你幸运。不过，我已经辞了职，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说罢，他拔腿欲走。 朴璐璐又喊住了他，“等等！” 陈翔站住了，抬头看她。 她却一下子结巴了，“那，那个…那个…你今天来我家干嘛？” 分明是没话找话，朴璐璐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还好陈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他淡淡地说道，“我带我妹妹来找戚有润玩。” 朴璐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怔怔地问道，“你，你妹妹就是戚有润的对象？” 陈翔点了点头。 朴璐璐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半天，一张脸不知因为什么，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纠结了半天，“嘭”地一声把窗户关住了。 陈翔看了看那扇紧闭的窗户，扭头走了。 手伸进口袋，捏了捏那朵海棠花。 刚走到大门，戚有润和陈心月牵着手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那只黑白相间的大狗。 “哥，快让开！”陈心月大喊。 戚有润也跟着她喊，“哥，快让开！” 陈翔立刻闪开，两人一狗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陈翔只得掉转了头，跟了上去。 又经过那栋小楼，他微微侧头，那扇窗依然紧紧闭着。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哪里来的愁绪，连累着满眼盛景，突然带了萧瑟的意味。 第九十一章 戚广建 陈翔跟着二人又来到了大厅，陈心月早不知跟着戚有润又跑到什么地方。 他悄摸往里面一看，沙发上空无一人。他掏出手机准备给陈心月打个电话，还没等找到号码，一个人突然喊了一声，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柳雪玉。 “大舅哥，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还说让人去喊你呢。” 陈翔有些不好意思，他说道，“您叫我小陈就行了。” 柳雪玉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也是，叫小陈还显得亲切。小陈啊，刚才有润带心月回来了，他说今天不让心月回去了，你看，你们明天再走行不行？” “这，”陈翔有些为难，他来之前还以为只是带心月过来玩一下就回去，突然让留宿，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柳雪玉见他面露难色，便侧了侧身，说道，“我们还是坐下谈谈吧，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和你说清楚比较好。” 陈翔不知她要说什么，只能跟着她又回到大厅坐下了。 柳雪玉看着他，说道，“刚才我和戚夫人的谈话，你也听到了一些，让你见笑了。其实这都是家丑，但是既然以后我们就成为一家人了，也没什么不能说了。想必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吧，朴疏影是后娶的夫人，戚家第一位夫人就是我家小姐，霍宜凌。三十年前，我家小姐和戚广建在霍家的码头第一次见面，那时，戚广建不过是霍家码头的一个卖苦力的工人，也不知小姐怎么就被他蛊惑了，一门儿心思地就要嫁给他。我们老爷就这么一个闺女，实在拗不过她，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戚广建自己也争气吧，拿着老爷给的钱开始做生意，生意越做越大，小姐跟着他也没有吃过苦。可惜，小姐红颜薄命，生下有润没多久就去世了，有润那孩子，也因为生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都是命吧，你不知道我们有润小时候有多聪明。”柳雪玉话里都是惋惜，仿佛陷入了过往悲痛的回忆里，整个人都失了魂。 陈翔听了她的话，也难免伤感起来。 戚家这么有钱有势，没想到唯一的儿子却变成这般模样。果然是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也不知道谁的苦。 柳雪玉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抹了把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你看我，说着说着就打不住了。算了，不说那些伤感的事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还是跟你商量商量留宿的事儿吧。” 陈翔点了点头，“好，您说。” “小陈，实话不瞒你，其实心月并不是第一个来戚家做客的女孩子。在你们之前，我们有润已经见过好多女孩子了，但是他通通不喜欢，有的只看了一眼，他就大吵大闹要回家。这还是第一次，他愿意和女孩子相处，我想你也看到了，他笑的有多开心。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一直都是孩子的心性，可是我知道，他过得并不开心。在他心里，有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他不愿意让别人进去，别人就进不去，就算我们对他再好，他不开心，也是白费功夫。所以，算是我拜托你，不要打碎他这一瞬间的快乐，就让心月多呆一晚，好吗？” 陈翔看着她乞求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柳雪玉大喜，她站起来说道，“我这就去让厨房准备晚餐！” “啊，不用麻烦了，随便吃一点就行了。”陈翔慌忙说道。 “那怎么行！你和心月是我们戚家的贵客，怎么能够随便呢！你就在这里坐着吧，电视遥控器在桌子上，这里也有无线网，你先玩一会儿，我吩咐完马上就回来！”说着匆匆忙忙地走了。 陈翔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唉，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一次上门就留宿，实在是不合礼数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交代。 就在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他还以为是柳雪玉，一回头，才发现并不是。 是一个男人。 一个中年男人。虽然年过半百，但是身形挺拔，脊背挺的很直，面容冷峻，一双眼睛像猎豹一样炯炯有神。 此刻，他正紧紧地盯着陈翔，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害得陈翔整个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你是谁？”声音异常的清冽冷淡。 陈翔猛地站了起来，舌头好像突然打了结，“呃，呃我是…” 还没等他说完，那个人突然又开口了，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你是…有润带家里来的？” 陈翔赶紧点了点头。 就在他紧张的快要窒息的时候，柳雪玉总算回来了。 她走到那人旁边微微行了个礼，低声道了一句，“戚先生，您回来了。” 这个人，果然就是戚广建。 他“嗯”了一声，大步走到沙发旁坐下了。 柳雪玉跟着他过来，指了指陈翔说道，“这是有润女朋友的哥哥，陈翔。” 戚广建点了点头，示意陈翔坐下。 第九十二章 天分 两个人突然就沉默了。 陈翔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他的情绪倒是冷静了许多。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有些太过夸张了。可能因为之前脑子里一直想着留宿的事，突然见到这么一个有压迫感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才表现得这么手足无措。 如今戚广建就坐在他面前，如果和他讲明今晚不留宿，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总之，他还是决定试一下。 “戚先生，”陈翔叫了一声，后者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往下说。 “咳，是这样的，今天我带小妹心月来贵府做客，实在是不好意思，第一次上门也没有带什么礼物。我以为是有润想和心月见个面我们就回去了，可是柳姨说，让我们今晚留宿，我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过打扰了。” 戚广建听他这么一说，扭头问柳雪玉，“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让人留宿？” 柳雪玉淡淡地回答道，“是有润的意思。那孩子对心月喜欢的很，不愿意让她回家。” 戚广建有些意外，他反问道，“是吗？有润喜欢她？” 柳雪玉点了点头。 戚广建那一双猎豹一样的眼睛微不可见地收缩了一下，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的扶手。他对陈翔说，“那就没办法了。有润那孩子，固执地很，我的话也未必会听。不过也就是一晚，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不如今晚，你们就住下吧。” 他都这么说了，陈翔彻底没有办法了。 直到晚上，陈翔才又见到陈心月。 他看到妹妹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袭纯白的小洋装，领口缀了朵雪莲花，裙摆绣着丝丝缕缕的纱纹，一层一层，刚好露出纤细光洁的小腿。绕是他这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也看得出这件裙不管是品质还是设计，都堪称一流，真是巧夺天工。 本来仅有中人之姿的陈心月，在这一套小裙子的衬托下，整个人顿时跻身美人儿的行列。 “真是人是衣裳马是鞍啊！”陈翔不禁赞叹道。 陈心月娇嗔地白他一眼，“你才是马呢！这是有润送给我的。我跟你说哦，这件衣裳可是有润自己设计自己做的，厉害吧！” “厉害厉害！没想到那小子还有两把刷子！”陈翔颇为意外，看戚有润不过八九岁的智商，真没看出来竟有如此才华。 “我第一次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也被吓到了。不过他带我去他的秘密基地看了，里面好多好多衣服，各种各样的都有，都特别的好看！他说我喜欢哪件，都可以送给我！” 陈翔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也替她高兴。 本来还以为她被迫要和一个傻子处对象，现在看来，她倒是挺开心的。 自从出了徐凯那件事后，她真的很少笑的像现在这么开心了。 他太手想摸摸妹妹的头发，可是手还没碰到她的头，就被打开了。 “不住你碰月月！”戚有润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出来了，气鼓鼓地瞪着陈翔。 陈翔哑然失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心月开口了。 “有润，”她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你不可以随便动手打人！” 戚有润委屈巴巴地撅起了嘴，二十多岁的人了，撒起娇来竟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可是，可是他要摸月月的头发…” “他是我哥哥呀！”陈心月耐心地向他解释，看他不理解，干脆一把拉起了陈翔的手，还把头靠在陈翔的肩膀，歪着头对戚有润说，“你看，我也可以碰他呀！我们是兄妹，他摸我头多正常呀！” 没想到戚有润却一点儿没有被安慰道，反倒更委屈了，一双杏核似的眼睛水蒙蒙的，眨巴了几下，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摇了摇头，瘪着嘴说道，“我不喜欢月月被别人碰…月月是我的…” 陈心月瞬间无语了，她一脸无奈地对陈翔苦笑道，“哥，我怎么觉得我们在欺负小孩子。” 陈翔噗嗤笑出了声，他可没兴趣争别人的女朋友。 “好了，有润，下次我不碰月月了，好不好？这次是因为你和月月刚开始相处，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没习惯呢，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戚有润看了看陈心月，又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好。” 第九十三章 食不下咽的一餐 “过来吃饭吧。”柳雪玉喊他们。 陈翔跟在陈心月的后面，悄悄问了一句，“戚有润有没有告诉你，他让我们今晚留宿？” 陈心月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说？答应他了吗？”陈翔问道。 “没有，我说让他问哥哥你。” 陈翔垮着脸说道，“我答应他爸爸了。” “那就没办法了。”陈心月说完，看陈翔的脸色不好看，便安慰道，“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有分寸。有润，他也不会伤害我。” 陈翔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挺相信他。” 陈心月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几个人陆续进了餐厅，陈翔扫了一眼，餐桌旁坐着的只有戚广建和戚夫人，还有戚有润，他看见陈心月过来，高兴地招了招手，又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她过去。 陈心月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就坐这里吧。” 柳雪玉却推着她，让她坐到了戚有润的旁边。 “小陈，你也过来坐。”她招呼陈翔过去。 陈翔朝戚广建点了下头，戚夫人颇有深意地朝他看了一眼，他假装没看见，低着头坐下了。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雪玉，你让厨房上菜吧。”戚广建说道。 柳雪玉点了点头，出去了。 “有润，你还没有向爸爸介绍你的女朋友呢？给爸爸说说好不好，爸爸想知道我们有润怎么就这么喜欢人家呢。”戚广建微微侧着头，轻声细语地对儿子说道，和刚才冷硬的态度截然不同。 戚有润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飞上一抹嫣红，“爸爸…月月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喜欢她啦！” “哦？是吗？你的好朋友叫月月是吗？名字真好听。那你告诉爸爸，你为什么才和月月见一面就认定人家是你的好朋友呢？”戚广建凌厉的眼睛突然瞄了一眼陈心月。 陈心月被他的冷眼扫到，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顿时紧张起来。 戚有润却浑然不觉，他依旧笑的甜甜的，说道，“我就是知道呀，我看到月月第一眼，就知道我要和月月做好朋友！” “是吗。”戚广建的声音变得冷淡起来，他刚要说什么，柳雪玉进来了。 “戚先生，你想问有润什么。”她淡淡地说道，脸上带着一抹讥诮。 “随便问问。”戚广建的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一双豹子眼微微眯了起来，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柳雪玉，闲闲地说道，“有润心性纯良，天真无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得不提防着点，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他外公怪罪下来，我们恐怕谁都担当不起。” “哼，你放心。”柳雪玉径直坐了下来，她扫了一眼对面一声不吭地戚夫人，冷冷地说道，“这件事，虽然是我们老爷提出来的，但是人可是你戚广建找的。我们有润见的，可都是经过你安排的人，就这个丫头，不也是你让袁林芷带我们去见的。怎么，我柳雪玉一个人，还能有偷天换日的本事不成。你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把袁林芷叫过来对峙。至于为什么有润独独对这一个丫头上心，个中缘由你不知，我更不知。非要说个理由，那大概就是天意难违。”说到此处，她的语气突然充满了讽刺，“三十年前，您跪在我们老爷面前的时候，不也是说，小姐对您一见钟情，完全就是天赐良缘。如今有润对心月小姐情有独钟，怎么就扯到有人居心不良要耍阴谋诡计了？到底有没有天意，还是分明有人人为布了一场局，难道您自己心里也没有数吗？” 陈翔眼看戚广建咄咄逼人的气势猛然萎缩了，一张脸由青变白，又青又白，霎是好看。 不过，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只短暂的数十秒，那张脸复又罩上冷峻显贵的面具，他若无其事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仿佛刚才和柳雪玉的一场唇枪舌剑完全是水中浮萍，转瞬间无影无踪。 饭菜陆续端了上来。 众人正准备动筷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陈翔抬头去看，竟然是朴璐璐。 她的腿伤尚未痊愈，还拄着拐杖。 朴疏影看见她，慌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心疼地说道， “璐璐，你怎么来了？饭菜我让厨房直接送到你房间了啊。” 朴璐璐没有回话，她扫了一眼餐厅，看到了陈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说话，柳雪玉的声音响了起来。 “哼，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戚广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瞪了一眼柳雪玉，后者正满不在乎地吃着饭。 他咳了一声，沉声道，“璐璐，你的腿伤还没好，不用过来吃饭，回去吧。” “可是，”朴璐璐看着陈翔，咬了下唇。 她不知道为何陈翔会出现在戚家，也不知道何时会再见到他。他留下的电话号码也变成了空号，如果他走了，她又去哪里找他呢？ 朴疏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对女儿反常的举动了然于心了。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妹妹是有润的女朋友。” 朴璐璐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啊。 柳雪玉看她还杵在门口，不高兴了。她转头对戚广建说道，“您是打算破坏和霍家之间的约定吗？” 戚广建的神色一动，冷笑道，“怎么亏。” “璐璐，回房间去。疏影，你陪她去。” 朴疏影自然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慌忙扯了扯女儿的胳膊，“快走吧，别看了。” 朴璐璐被她不情不愿地拉走了。 陈翔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的两分钟，可比两个世纪还要漫长，他被朴璐璐的眼神盯的，如坐针毡，简直恨不得地遁了。 柳雪玉瞥了他一眼，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眼神动了动，嘴角上扬，扯出了一抹极为讽刺的笑。 第九十四章 深夜来电 朱珠等了一天电话，直到夜里十点陈翔才发过来一条短信。 今晚我们要住在戚家，明天回去。 她有些纳闷儿，中午想着下午该回来了吧，下午想着晚上该回来了吧，没想到竟然留宿了。 可是女孩第一次去男孩家玩，就留在人家家里，是不是不太合礼数。婆婆那么周到的一个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想必，陈心月是提前向她打过招呼了吧。既然她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一个做嫂子的，也不必多言了。 她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嗯，照顾好自己。 她刚刚放下手机，手机又响了，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妈妈的电话。这么晚了，妈妈怎么还会打电话过来？她的心里陡然不安起来。 “喂？妈？” “月月，”沈文清的声音很低沉，隐隐带着一丝疲惫，“你睡了吗？” “没呢，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突然沉默了。 朱珠着急地追问道，“妈？你怎么不说话呀？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也没什么事儿…”沈文清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你爸爸，他前两天不是感冒了嘛…一直都没好彻底，反反复复的，我想着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昨天我就带他来省医院看了…医生说，你爸心衰…还挺严重的…”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朱珠的脑袋“嗡”一下炸开了。她怎么也不相信，一向强健的爸爸突然病得这么重。从小到大，其实是妈妈身体更柔弱一些，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一直是爸爸在照顾她。再说前段时间，他们来富平，爸爸的身体分明没有任何问题的，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了… “妈，你们看的那个医生靠谱吗？” 沈文清哽咽着回答道，“他是省里最权威的心脑血管专家，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朱珠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可是听到电话那头妈妈的哭声，她知道自己不能崩溃，至少不能在妈妈面前崩溃。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用最温和的声音安慰妈妈，“妈，我明天就回家，你放心，我一定带爸爸去看最好的医生，爸爸肯定没事的。” “不，你不能来。”没想到沈文清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我爸都病了，我还不能回去照顾他吗？”朱珠不解地问道。 “不是，妈妈不是不让你回来照顾爸爸，”沈文清慌忙解释道，“而是我们要去富平。” “什么？你们要来富平？” “对，给你爸看病的专家说富平有一位医术非常高超的大夫，专门治疗心脏方面的疾病，手术成功率特别高。” “是吗？”朱珠听到这个好消息颇为惊喜，没想到富平还有这种人物，“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去接你们！” “不用了，来回折腾怪麻烦的。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我们坐高铁过去，几个小时的路程，眨眼间就到了。” “可是，”朱珠的话里有些担忧，“爸爸病着，您又不知道怎么坐车，能行吗？” “怎么不行？妈妈虽然以前是个甩手掌柜，但是现在今非昔比了，你爸爸还需要我照顾，我不能再什么都不管了。再说，车站那么多志愿者，我问谁不能帮我？你别操心了。其实你爸不想让我告诉你，他说要偷偷去富平做手术，不和你见面，我还是趁他睡着了，才给你打个电话。” 朱珠一听就急了，“不给我打电话怎么行呢？我爸真是的，这种事都想瞒着我，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闺女了！” 沈文清怕她误会，赶紧解释道，“他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别生气…” “我知道！”朱珠立刻打断了她。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从小到大，她听到的责骂基本都来自爸爸，妈妈总是护着她，惯着她，不愿意说她半句。 可是每当她受到伤害，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她面前的，永远都是那个世上最爱她的男人。从来不会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这么多年，她总是向爸妈抱怨生活的艰难，却从来没有问过他们，岁月留在他们身上的痛楚。 不知不觉，眼泪滑了下来，湿湿的，凉凉的。 “珠儿，你哭了？”沈文清低低地问道。 没有等来回答。 她对着电话，轻轻落下一吻，叹息道，“宝贝儿，别哭了，明天我们就能见面了。” 朱珠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妈妈挂了，别哭了，去洗把脸。明天爸爸看到你眼肿肿的，肯定会怪妈妈嘴巴不把门儿，又害你伤心了。” “好。”朱珠乖乖地回答道。 “嗯，晚安。” 沈文清挂断了电话。 朱珠强忍着内心的难过，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现在是她回报父母的时候，不能再像个孩子，让他们操心。 第九十五章 再来富平 一大早，朱珠把两个孩子送到幼儿园便赶到了高铁站。 她站在出站口，望眼欲穿。 坐在火车上的沈文清也是如坐针毡，她偷眼看看旁边的丈夫，朱良川正仰靠在座椅上，微微吐纳着调整自己的呼吸。 “看什么？”朱良川觉察到沈文清在看他，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沈文清慌忙把视线收回来。她还没有告诉朱良川，自己把他们此次来富平的事告诉了朱珠。 医生交代过，朱良川这个病，一定要静养，情绪万万不能大起大落，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是不说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朱珠已经和她确认了高铁到站的时间，想必现在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 “咳，”沈文清清咳了一声，凑近丈夫，低声说道，“良川，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一下。” “嗯？”朱良川把头侧过去，盯着她。 “那个，你千万不要生气…”沈文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把头低下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朱良川看了看她，突然伸出手，轻轻揽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文清，我不会怪你的。其实你做的是对的，我们毕竟只有朱珠一个孩子，如果我下不了手术台，她早晚也会知道的。你告诉她，并没有什么错，你不用担心我会生气。” “你不要胡说！”沈文清立刻抬起头，看着他，眼圈突然就红了。 朱良川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睛里满满地不舍与心疼，“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我不能照顾你，反倒让你来照顾我，为难你了。” “没有，我不觉得为难。良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朱良川点了点头，将妻子又搂入怀中。 很快，车子到站了。 沈文清拿着行李，扶着朱良川下车。 两个人快走到出站口的时候，朱良川站住了。 “让我歇一歇。”他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气息恢复平稳。 “难受吗？”沈文清担忧地问道。 “没有，不难受。”朱良川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等会儿你就不要扶我了，让朱珠看到，还以为我病得多严重呢。我自己走就行。” 沈文清点了点头。 两个人跟在出站的大部队后面，慢慢地朝出站口走。 朱珠踮着脚往里面看，人群涌动，她看得不真切，老半天也找不到爸爸妈妈在哪里。直到喧闹的人群突然变得稀稀拉拉的，她才突然看到那两个人。 妈妈拿着行李，爸爸在旁边走。他的身姿依然潇洒，脚步也非常平稳，可是只看一眼，朱珠也知道，爸爸真的生病了。而且肯定病得很严重，不然不会让妈妈一个人拿行李，更不会一步一步走得那么缓慢。曾经风风火火的爸爸不见了，现在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是强忍着病痛，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爸爸。 朱珠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把快要跑出来的泪水生生咽了回去。 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眼泪治不好爸爸的病。 “爸！妈！”朱珠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唉！”朱良川举起手，中气十足地答应了一句。 沈文清下意识地想扶住他踉跄的身子，朱良川侧了下身体，躲开了。 “你干什么？”朱良川低声喝道。 “我，我怕你摔倒…”沈文清轻声回答道。 朱良川牵住了她的手，捏捏她的手心，“放心，现在不是我倒下的时候。” 朱珠还没等他们出站，就从护栏那里接过来妈妈手里的行李。 “妈，您带的什么东西，这么沉？我不是和您说了，您什么都别带，这儿什么都有，缺什么去超市买不就行了。” 沈文清和朱良川检完票出来了，他们两个跟在朱珠的后面，一家人脸上都是灿烂的笑。 “嗐，这不你爸说不知道要在富平待多久呢，让我把需要的东西都带上。再说也没多少东西，放在火车上一路跟着就过来了，不就省得来这儿买了，买了带不回去不也要扔吗，多浪费呀！” “你们就是太扣了，能花几个钱。再说了，缺什么我回家拿不就行了。” “那哪能行呢，你家的东西是你家的东西，再说了，你现在是和你婆婆一起住呢，拿这拿那的，多不好。” 话一说出口，沈文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女儿本来就因为自己远嫁不能照顾父母反而在照顾公婆而难过，自己还没遮没拦地来这么一句堵心的话。 果然，朱珠的脸瞬间暗了下去，她眨了眨眼睛，苦笑了一下。 朱良川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你别听你妈的，爸爸这次来就是投靠你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得好好把握住了，鞍前马后，随叫随到地伺候你老爸我，听到了没？” 朱珠立刻站住了，她放下手里的行李，轻轻抱住了爸爸。 “爸，谢谢你来富平。” 第九十六章 哭泣 “你这说的什么话，应该是爸爸谢谢你。以后，就辛苦你了。”朱良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是我应该做的，这么些年，我对您和妈妈亏欠太多了。” “一家人，别说什么亏欠不亏欠。对了，陈翔知道我们来富平的事吗？” 朱珠摇了摇头，“他昨天带他妹去别人家做客去了，说是今天回来。” “嗯，等他回来了，你让他来见见我，我有话想当面跟他说。” “好。” 朱珠带着父母二人来到了提前订好的酒店，将二人安置妥当之后，才放心地回去接孩子放学。 等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陈翔和陈心月已经回来了，家里的人一派喜庆的样子。 袁炜华笑意盈盈的，连对着她，都有了好脸色。 “朱珠，月月这回可有着落了，人家戚家对她特别满意。” “是吗。”朱珠心里还惦记着爸爸的病，勉为其难笑了笑。 袁炜华一看她笑的不够灿烂，脸拉下来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你妹子有个好归宿，你不开心？” “没有，怎么会呢，我当然也替陈心月开心。对不起啊妈，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朱珠解释了一句，便扭头进卧室了。 袁炜华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说道，“装什么样子！考个老师了不起了，一天到晚累累累，不就站讲台上叭叭几句，能有多累？哼，不就是嫉妒嘛，我们月月要嫁入豪门了，搁谁不眼馋呢！” 陈翔正在沙发上坐着，袁炜华的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格外的刺耳。他正想说什么，一旁的陈心月看他脸色不对，走过去扯了扯妈妈，劝道， “妈，您说什么呢？我看嫂子的脸色是不怎么好，可能真是累了。您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有多难管，我上学那会儿，我们老师天天被我们气的哭。” “你这傻丫头！妈是替你抱不平，你还向着外人说话！” “哎呀算了算了，我都饿了，您去给我做点饭吃呗。”说着拉着妈妈走了，临走的时候给陈翔比了个ok的手势。 陈翔对她笑了笑，站了起来。他心里有些担心朱珠，看她的样子，似乎的确有什么心事。 他推开卧室的门进去了，朱珠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他走过去，连带着被子一起搂住了她。 “老婆，你怎么了？” 被子里的人没有回答他，反而隐隐传出啜泣的声音。 陈翔心里一紧，慢慢掀开了被子，露出了一张哭花了的脸。 “呜呜呜…老公…” “怎么了？你哭什么呀？发生什么事了？” 朱珠只是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柔弱的肩膀在他怀里上下耸动着，陈翔抱着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她竟然瘦了这么多。嶙峋瘦小的胳臂，真不知道是怎么抱起灵犀。他的心里突然掠过一丝疼惜，轻声安慰道，“乖，别哭了，别哭了，我在呢。” 安慰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陈翔捧着她的头，温柔地问道，“现在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哭吗？” 朱珠眼睛通红的看着他，哽咽着说道，“我爸…我爸…我爸生病了…” “什么病？严重吗？” “医生说是心衰…” 陈翔沉思了一下，这个病，他倒是听说过，是挺麻烦的。毕竟和心脏搭上边，想一想，也知道肯定很棘手。怪不得朱珠会哭成这样，她肯定吓坏了吧。唉，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自己昨晚还外宿了，让她一个人在家里煎熬，真是为难她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充满了愧疚。 陈翔在朱珠的额头亲了一下，说道，“那我去把他接过来吧。咱们富平治疗这方面的疾病还挺权威的。” 朱珠心里很感动，她说道，“谢谢你。不过我爸妈他们今天已经到富平了。” “诶？他们怎么来的？”陈翔颇感意外。 “坐高铁来的。” “那怎么行呢！”陈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能让他们坐高铁来呢！咱爸生病了，咱妈又不管事儿，太冒险了！” “没办法啊，我爸太固执了，他甚至还让我妈不要告诉我他们来富平的事儿，我妈昨晚偷偷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 “那他们人呢？” “在酒店。” 陈翔一听站了起来，“哪个酒店，我看看去。” “不用了，”朱珠拉住他，说道，“他们坐了几个小时的高铁也累了，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吧，我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明天一早我就带我爸去医院。” 陈翔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你订的酒店环境好吗？” “挺好的，很干净。” 陈翔这才安下心来，他坐在床边，看着朱珠哭的通红的双眼，心疼地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你如果昨天和我说了，我就不会留在戚家住了，肯定回来陪你。” 朱珠钻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说道，“我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只是因为今天在爸妈面前憋一天了，我实在憋不住了，才哭的。哭一哭，心里好受多了。再说，你不都是为了心月吗？如果她真的寻到了一处好归宿，也是一件好事儿。” “嗯，那个孩子虽然傻傻的，对心月倒是真的好。” “那就好。” 朱珠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 陈翔托着她的头，将她轻轻的放平。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疲惫的睡脸，眉头露出了一抹痛楚。 他站起来，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他来到阳台，将口袋里那一株揉碎的海棠花，掏出来，扔了出去。 夜色中，纷乱的花瓣飘飘洒洒，转眼间，无影无踪。 第九十七章 看病 天还没亮，陈翔就悄悄地起床了，他穿好衣服，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就出门了。 等朱珠醒了，她看到了那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 我去医院挂号了，你送完孩子们直接带爸妈来医院。 她心里一暖，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到。 昨天憋了一天，回来终于撑不住了，倒床上就痛哭一场。这哭，自然是因为爸爸生了重病，但是多多少少也有对陈翔不归的埋怨，可是他那样温柔的安慰她，让她不知不觉就卸下了心中的苦闷，安稳地睡了过去。这么些年，她独自带两个孩子，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一肩抗下，可是她毕竟也只是个女人，也渴望别人的呵护，更遑论是自己深爱的丈夫。 朱珠将那张纸夹进了床头的一本书里，她看了看时间，该起床了。 等她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又赶紧去学校请假。 这假当然是不好请的，她保证再三，把父亲安置好就马上回到工作岗位，主任才不情不愿地盖章放行。 虽然顺利地请到假了，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尽快地将事情处理完毕。她毕竟只是刚入编的教师，总是这样频繁的请假，对学生也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朱良川和沈文清提前在酒店门口等她，远远地就看到她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 “文清，”朱良川突然开口道，“我是不是给咱姑娘添麻烦了？” 沈文清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昨天不还说让女儿鞍前马后的伺候你吗？怎么，这还没开始，你就打退堂鼓了？” “也不是，”朱良川看着女儿在风中被吹的凌乱的头发，闷闷地说道，“你看她现在瘦的，风再大一点儿都能把她刮起来。她又带孩子，又忙着考教师，这好不容易考上了，我还害得她不能上班。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吗？” “行了，”沈文清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别胡思乱想了，不是你说要给女儿一个孝顺你的机会吗？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顺着她的意思做。我相信在她心里，你肯定比工作重要的多。” “我当然知道我在她心里很重要。可是恰恰是这样，我才不想因为我而影响她的生活。咱们当时就不应该来富平，我这个病我知道，治也治不好，干脆回老家在家里躺着养养，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你看你！又胡说八道！”沈文清生气了，一把甩开他的手。 朱珠跑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她纳闷儿地问道，“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吵架呢？” “你问他！”沈文清负气地把身子一扭，背对着朱良川。 朱良川呵呵一笑，他把朱珠拉过来，把她的头发拨整齐，正色说道，“珠儿，爸想回家呢。” “为什么？”朱珠皱眉问道。 “爸想了想，还是不要做手术吧，你看啊，有多少人，本来好好的，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爸的身体爸知道，养养就好了，何必去受那罪呢，好好的身体给我割一刀，多疼啊。” 朱珠以为他害怕了，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爸，现在医生水平可高了，做手术根本不疼，我生灵犀那会，给我肚子切开几层，我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疼。您放心吧，咱们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给您看病，保准您不疼。” “不是，珠儿，爸不是怕疼，爸是觉得多此一举，怪麻烦的…” “您看病怎么是多此一举呢？您生病了就得看医生呀，不看医生怎么会好呢？” 朱良川还要说什么，沈文清嚯地转过来，瞪着他说道，“一张嘴净会胡说八道！珠儿，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怕影响你工作，不想在富平看病了！” “文清！”朱良川急了，拉了她一把，“你说什么呢！” 朱珠一听，眼睛也瞪圆了，“爸，您昨天还说让我好好照顾您，怎么，今天就不想给我这个机会了是吗？行，您担心我工作是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学校辞职，这样您总归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别别，”朱良川赶紧抓住她的手，他叹了口气，“爸错了还不行吗？好了，别闹了，爸跟你去医院。” “这还差不多！”朱珠气呼呼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沈文清白了朱良川一眼，“你呀，非要惹女儿一出。” 朱良川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文清看看他，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知道你爱女儿，但是你也得给女儿机会来爱你。不要让她将来后悔。” 朱良川点了点头。 等他们到了医院，陈翔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看到三人过来了，慌忙迎了上来，“爸，您还走得动吗？不然我背您好了。” 朱良川摆摆手，“不用，我走得动。” 朱珠问陈翔，“挂到号了吗？” 陈翔笑了笑，说道，“挂到了。不过有件事还真够巧的，要是早知道这家医院最权威的医生是他，咱们也不必天不亮就来医院排队挂号了。” “是谁？”朱珠有些纳闷儿。 陈翔把挂号单拿出来，递给她一看，她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是姜西林？他年纪轻轻竟然就是治疗心血管疾病的专家了？！ 第九十八章 规矩 朱珠给姜西林打了个电话，向他简单说明了情况，姜西林告诉她，直接来办公室找他。 他挂了电话，旁边的小助理放下手中记录的笔，问了一句，“姜医生，要不要把后面的患者往后排一下？” “麻烦你了。”他说道。 十来分钟后，朱珠给他发短信， 我们现在在你办公室门口。 进来吧。 朱珠看到他回的信息，拉着爸爸要进去，刚抬脚，门口坐着等的患者不乐意了，嚯地站起来一把拉住了朱珠，瞪着眼睛质问道，“你几号啊？我们大家可都是按号排队的！” 朱珠顿时有些尴尬，她脸烧的要起火了，旁边站着的陈翔突然走过来挡在她面前，对那人冷冷地说道，“我们提前预约过的。” 那人自然是不信的，愈加愤怒了，“你骗鬼啊！谁不知道这姜大夫一号难求！我们都是大半夜不睡觉来排队的，一人一号，轮到谁谁进去看病！还没见哪个人说一句提前预约就能先进去的！” 陈翔不想和她多费口舌，一把甩开她的胳膊，要推朱珠进去。 两人正推搡着，门从里面打开了。 姜西林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那人看见他就冲过去告状，“姜大夫，这几个人忒不要脸，看个病还想插队，被我拦住了！” 姜西林瞥了她一眼，刚要说话，朱良川突然开口了。 “姜大夫，对不住啊，打扰你看病了。我这闺女太担心我了，一时着急没考虑周全，我们不插队了，就在这儿等着。你去忙吧。” 姜西林眼神一动，还要说些什么，看见朱良川拼命地在朝他使眼色，他抿住了嘴，一言不发地把门关上了。 那人颇为自得，狠狠地白了朱珠一眼，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朱珠不服气地瞪过去，转头对朱良川抱怨道，“爸，您不认识姜西林啦？是他跟我说可以直接进去的呀！您又何必浪费时间在这里等呢？” 朱良川看了她一眼，说道，“就是因为是姜西林，我才更不能插队！再说了，插队本来就是不对的，你刚领着我直接就要推门进去，我还以为是轮到咱们的号了呢。现在医患关系多紧张，你不看新闻？那新闻上天天报道的，患者打医生，医生骂患者的，不都是这样那样的矛盾引起来的？” “可是咱们家和姜西林多熟啊，他就像您儿子一样，提前一会儿跟您看个病有什么要紧的。” “你这孩子，”朱良川有些生气了，他正色道，“姜西林和咱们家再亲再熟，他进了这个医院，就不是姜西林了，他是姜医生！你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徇私舞弊，你让别的患者怎么看他？！你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朱珠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那我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嘛，我想早点让你看上病，我还有错了。” 朱良川脸上绷紧的表情微微一松，他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放低了声音说道，“女儿，你看看这儿坐着站着的人，哪一个是来玩儿的？你急，也许别人更急。爸知道，你是担心爸，爸能理解，但是爸更不想看到你为了爸去破坏这世界的规矩。” 沈文清在旁边点了点头，附和道，“珠儿，我们就等一会儿。小陈不是排到号了嘛，来，拿出来看看是几号的。” 陈翔慌忙把挂号单拿了出来。 屋里，姜西林在给病人诊治。 小助理抬头偷偷看了看他，这个人从刚才突然开门出去，又突然进来关门，脸没来由地就更冷了。 “那个…姜医生…您等的那个患者还没来吗？” “来了。”薄唇吐出两个硬邦邦的字。 砸得小助理浑身冷冰冰的。她挣扎着要不要问，那个患者为什么还不进来，就看见那张冷死人的脸正看着她。 虽然是长得祸国殃民没错了，可是冷成那样，她根本不想看啦。 “干…干…干嘛…”看我。 “下一个。”又是冷死人不偿命的语调。 小助理这才警觉，上一个患者就在她神游的当儿竟然已经出去了。她慌忙摁了一个按钮，叫号器响了。 姜西林机械地抬头低头，诊治着病人。脑中想的，却还是刚才推门看到的情景。 恼得眼圈红红的朱珠，还有她搀扶着的瘦削虚弱的朱叔叔。 多年不见，他竟然憔悴成那样。如果只是岁月的侵蚀，恐怕不会让他如此狼狈，大概是生了严重的疾病，才会把一个原本健壮的人，摧残得不成人形。 他没有父亲，朱叔叔就是他心中父亲该有的样子。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心中珍藏的感情不是假的。当他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时，他的心，狠狠一动，怜悯与心痛瞬间充斥了整个身体，让他想立刻抱住他，为他治好所有的病痛。 可是，他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朱叔叔哀求的眼神，让他退了回来，让他只能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姜医生。 第九十九章 这个病，有救吗? 等到快晌午，终于轮到了他们。 “叔叔、婶婶，好久不见。”姜西林站起来，给两个人一人一个拥抱。 “哎！”沈文清抱着他，眼圈红了，忍不住埋怨道，“你这孩子，这几年哪儿去了？问你妈妈，只说你去参军，一走就是几年，一次也没回来过，我和你叔叔天天挂念着你呢。这么多年不见，你是不是都把我们忘记了！” “怎么会，”姜西林轻笑道，“您和叔叔是除了我妈之外，我最亲最爱的人了，我怎么会帮你们忘记呢？实在是因为太忙了，根本走不开，也请不到假。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小助理在旁边看到他脸上的笑，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冰山姜医生，竟然也会笑？ 震惊归震惊，工作还是要做的。 姜医生瞥了她一眼，她立刻心领神会，坐姿端正，准备记录。 姜西林把沈文清带来的检查报告单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又给朱良川诊治了一番。 一行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影响他的判断。可看他的脸色，平淡如常，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病，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 等他把听诊器放下，朱珠忍不住了，问他，“姜西林，我爸怎么样？” 姜西林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拿出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 等他落笔，他才终于开口了。 “朱珠，这个方子你拿着，等会下楼给药房的人，我们医院药房可以煎药，你到时候来拿就行了。” “这样，可以了？”朱珠拿着单子有些不敢置信。老家的医生不是说爸病得很严重吗，怎么姜西林只开了中药，难道中药喝了病就好了吗？ 姜西林点了点头。他又说道，“等会王医生会帮你们办住院，你们跟着她就行了。” 他指了指对面的小助理。 小助理赶紧站起来，客气地说道，“我就是王医生，走吧，趁着窗口还没下班，咱们赶紧去把住院办了。” “西林，麻烦你了。”沈文清拉住姜西林的手，感激地说道。 姜西林微笑着摇了摇头，“婶婶，您和我还客气什么。” 朱珠有些懵了，她看了看手里的处方单，不解地问道，“姜西林，不是喝中药就行了吗？为什么要住院？” 姜西林看着她说道，“叔叔现在这个状况，不宜再奔波劳累了，必须静养。我们医院服务设施很好，也有专业的护理团队，如果叔叔能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对他的身体大有裨益，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行行，就听你的！”沈文清慌忙说道，她一把拉住了朱珠，把她拉走了。 姜西林将他们送到门口，突然看了看陈翔，说道，“陈先生，不知你方不方便留一下，我有些事想再交代一下。” “方便。”陈翔看了他一眼，转而对朱珠说道，“你先带爸妈过去，我随后就到。” “行。”朱珠点了点头。 待他们都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姜西林和陈翔两个人了。 “坐吧。”姜西林指了指板凳。 “你想和我说什么？”陈翔坐在了他的对面。 姜西林没有说话，反而把朱良川的检查单子又拿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的复杂，再不见刚才的一派轻松。 陈翔看他的样子，对他要说的话，也猜到了八九分。 “我岳父的情况，是不是并不乐观。” 姜西林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姜西林突然拉开抽屉，拿了一包烟出来，他将那包烟打开，拿了两支出来。 陈翔伸手接了一根，拿出打火机点上了。 霎时，灰白的烟雾飘了起来，在房间里缭绕不绝。 “还有救吗？”陈翔沙哑着声音问道。 姜西林良久不答，末了，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低声说道，“除非换心。” 换心？陈翔有些错愕，一般心脏不好的，听说的最多的就是做支架，换心的，还真的寥寥无几。且不说巨额的手术费用，单单一项心源，又从何求到呢？ “怎么拖到现在…如果早一点发现…”姜西林的声音里充满了苦闷，他了解朱叔一向忍耐，殊不知，竟能忍耐痛苦到如此地步。心脏功能几乎全部受损，连手术的机会都不留一分，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心源，恐怕他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垮掉。 此刻，他的内心除了惋惜，更多的是后悔。为何不早一点回来，如果早一点回来，也许凭他做医生的直觉，也能早一点发现朱叔的病痛，根本不会拖延到如此地步。 可是世事无常，有些事，岂是说一句后悔就能时光逆转的。 此时此刻，他感到了深深地无力。 “你有办法吗？”陈翔盯着他问道。 “没办法，也要去找办法。”姜西林将手中的烟头掐掉，他看着陈翔，眼神异常的坚定。 陈翔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姜西林盯着他，说道。 “你说。” “你和朴璐璐，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那日听到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他们似乎并不是恋人的关系，但是思来想去，他总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有些事还是坦坦荡荡拿到台面上说比较好。 陈翔颇为惊讶，他怎么会知道朴璐璐？转而一想，上次朴璐璐腿断，似乎来的就是这家医院，想必就是那时，他不知怎么就知道他和朴璐璐有接触的吧。 “雇主与雇员的关系。”他淡淡地说道。 姜西林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朱珠应该和你讲过，我家和他家的关系吧，我们虽然不是什么亲戚，但是她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从小到大，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你既然是她的丈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特别是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我不希望，除了她爸爸的病，还有别的事让她伤心。” 陈翔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他知道对方有资格对他说这些话。所以，即便不痛快，他还是应承道，“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朱珠，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第一百章 订婚 等朱珠办好住院，又顺利地把爸爸安置好了，陈翔来找他们了。 “姜西林和你说什么了？”朱珠问他，两个人又不熟，有什么话需要说这么久。 陈翔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闲聊了几句。” 这么敷衍，朱珠自然是不满意的，她还想再问什么，陈翔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等回去的时候再说吧。” 朱珠看了看爸妈，只得点了点头。 沈文清说道，“小陈，珠儿，你们俩就先回去吧，工作怪忙的，你爸我看着就行了。” “妈，我请完假了。”朱珠说道。 “你是老师，多少学生等着上课呢，怎么能老是请假呢？多耽误孩子们的学习。行了，这儿有我，再说了你爸只是在医院疗养，不需要那么多人陪着，在这儿待着也是浪费时间。赶紧回去吧，还得照顾灵犀和铭瀚呢。” 朱珠听她说完，觉得也有道理，可是昨天才答应爸爸要鞍前马后的伺候他，怎么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朱良川看她还在犹豫，便劝道，“你就听你妈的吧，爸又不是动不了，再说医院不还有西林嘛，有啥事大不了麻烦他一下。回去吧，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别让爸担心。” “那，我们先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朱良川摆摆手。 朱珠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了又回头说道，“那我明天再来看您。” 朱良川想说，你就别来了，转念一想，这么说闺女肯定又该伤心了，于是便点点头，说道，“好。” 等两个人走了，沈文清轻轻坐到老伴儿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觉察到她有些异样，朱良川轻声问道。 沈文清摩挲着他的手掌，上面粗糙的老茧就像一根针，一下一下刺着她的心。 “良川，你会没事的。”她突然沙哑着声音说道。 朱良川了然了，想必她也和自己想的一样。 这个病，恐怕没有西林说得那么简单。况且刚才他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残酷的真相，大概也无法对着他们说出来吧。 不过他的内心反倒一片坦然。 “老婆，我相信西林肯定能治好我的。”他反手握住了沈文清的手，淡定地说道。 “嗯。”沈文清应了一声，轻轻靠进了他的怀里。 等出了医院，朱珠终于憋不住了，她站在陈翔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爸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姜西林能不能治好？” “能。”陈翔坚定地回答道。 姜西林亲口告诉他，会想办法的，没有办法也要找到办法。 “真的？”朱珠有些怀疑。 “真的。” 这么坚决的语气，不得不让她放下那一丝丝怀疑。 毕竟姜西林不可能骗她，陈翔更不会骗他。 “那就好。”朱珠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盯着陈翔的眼睛，问他，“那你们除了这个，还有没有说别的？姜西林没有为难你吧？” “为什么这么问？”陈翔挑了挑眉毛。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他那个人，从小到大脾气都怪的很，很不好相处，不熟悉的人都会摆臭脸给人家，不过他的心还是很好的，不惹到他，他一般也不会太过分。” “没有，”陈翔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人还不错，而且他算是你哥哥吧，我自然也会把他当哥哥看待。” “嗯，那我就放心了。”朱珠点了点头。 晚上。 全家人正吃着饭，袁炜华接了个电话。 挂完电话，脸色像中了头菜一般喜气洋洋的。 “妈，您高兴什么呢？”陈心月问她。 袁炜华回到餐桌旁坐下了，昂着头，缓缓巡视了一下在座的人，假咳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说道，“我有一个大喜事要宣布，大家都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快点放下，别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陈俊友和陈心月都放下了筷子，连灵犀和铭瀚也停了下来，晃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大人，不知道奶奶要干什么。 陈翔看了一眼朱珠，后者正继续往嘴里送菜。 袁炜华转头瞪着她。 陈翔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低声劝道，“听听咱妈说什么。” 朱珠放下了筷子。 袁炜华咳了一声，脸上又布满了笑容。 “刚才你们大姨通知我，说戚家过几天上门提亲，咱们月月要订婚啦！” 她激动地把话说完，桌上却没有响应她的人，就连陈心月也是一脸淡定。 “就说这个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陈心月拿起筷子，闲闲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昨天和有润出去玩，他就给我买好了订婚戒指。” “那你回来怎么不和妈妈说呀！这么大的事，还要你大姨告诉我。”袁炜华嗔怪道。 “哎呀，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再说了，雪姨跟我说了，订婚宴全程由有润的外公操持，到时候咱家只要人过去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准备。” “那太好了！”袁炜华喜笑颜开地说道，伸手在女儿脸上摸了一把，“还得是我闺女，就是招人喜欢，这辈子啊，就是大富大贵的命。” 她正高兴着，朱珠突然开口问道， “可以吃饭了吗？” 袁炜华一愣，看着她脸上冷淡的表情，心里不爽起来，“我哪有能耐管你吃不吃饭，想吃你就吃，还用问我！” 朱珠闻言，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进入嘴里的饭，也吃不出咸淡滋味，她其实很想拍了筷子扬长而去。可是爸爸生病了，她不可以任性不吃饭，她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在爸爸需要的时候随时挺身而出。 陈心月要订婚，她自然是高兴的，如果不是袁炜华趾高气扬的样子，她一定会笑着对陈心月说一句，“恭喜”，即便她自己心里对父亲依然忧心忡忡。可是当这种不尊重长久地出现时，她突然没有了应付的劲头，连表面上的微笑，也笑不出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婚戒 陈心月不是没有犹豫过，当她第一眼看到戚有润的时候。 明显异于常人的举止，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智力不足。让她和这样一个“傻子”结婚，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可是，当她认真看他脸上的表情时，才发现这个“大孩子”原来长得如此俊美。原谅她吧，她这个资深颜控，完全无法抗拒美色的诱惑啊。而且当他那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那种专注与信任，让陈心月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天地万物一瞬间荡然无存，有的只是两个人面对面的眼神互换。 他的眼睛里全都是她，而且单纯无害，莫名让她一直忐忑恐惧的心安定了下来。 一开始她也并没有想嫁给他，最多是感觉没有那么排斥了。但是，当她看到戚有润因为她妈妈的怒气而瞬间暗淡下去的双眼时，她心软了。 “有润，我带你去玩。” “好！”他像孩子一样笑起来，牵着她的手，手心里暖暖的。 两个人在小小的卧室一起拼了乐高，一起看了绘本，一起叽叽喳喳说了好多话。 “漂亮姑姑！”他叫她。 她摇摇头，帮他纠正，“不是姑姑哦，是心月，陈心月！” “心月！”他重重地喊了一句，嘴巴里像含着六月的冰淇淋，甜的腻人。 “嗯，心月！” 那一瞬间，她虽然年轻却被痛苦碾碎的心，仿佛一下子有了愈合的迹象。 什么天长地久，什么生生世世，爱情不过是两个人苟合的丑陋真相。她想，这一辈子她都不再需要什么狗屁爱情了。 所以，当柳雪玉打电话来说，要带她去挑一枚婚戒的时候，她只觉得上天待她不薄。 “心月，喜欢哪个？”柳雪玉站在她旁边问她。 陈心月看着一柜子闪瞎了眼的钻戒，心砰砰砰直跳。 钻戒她也见过，哥哥和嫂子结婚的时候，哥哥给嫂子买过一枚钻戒，小小的一颗钻就花了三万块，看看眼前硕大的钻戒，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价格不菲了。 “这，有上限吗？”她低声问道。 柳雪玉眼珠一转，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她嘴角上扬，微微摇了摇头，“上不封顶。” 戚有润不解地看了看两个人，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这些小石头怪好看的，一颗一颗亮晶晶的。 “月月，我送给你这个好不好？”他指着一颗钻戒乐呵呵地问陈心月。 陈心月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颗钻戒，摇摇头说，“有润，我不喜欢这个。” 钻太小了吧。 戚有润见她不喜欢，挠了挠头，他想了一下，这些石头长得也都差不多，就是有大有小的，东西肯定越大越好喽。 于是，他找了找，指着那颗最大的钻戒说，“月月，我送你这个，这个最大了，肯定是最好的！” 这“傻孩子”，看来也不傻嘛。 陈心月甜甜地一笑，“好，谢谢你。” 柳雪玉一耸肩，随便喽，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晚上，袁炜华拿着那颗钻戒仔仔细细地端详，嘴里啧啧有声，“我哩乖乖，这枚钻戒可真够大的！月月，你看柳雪玉刷了多少钱？” 陈心月一耸肩，“我没看清楚，不过肯定超过三十万了。” “三十万？”袁炜华惊的下巴颌都要掉了，“这么贵？这不就是块石头嘛，怎么能要这么多钱？” “妈，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这是钻石耶。而且你看我戴着多漂亮。”陈心月将戒指戴到手指上，硕大的钻闪闪发亮，衬得她的手也突然贵气了起来。 “要我说，你还不如买黄金，还可以保值，以后遇到难处了还能当钱花。你这一块石头，不能吃不能喝，也换不了钱，买的不值。”袁炜华还在唠叨，觉得女儿欠缺考虑。 陈心月倒是毫不在意，她举起手，认真地看着手上的钻戒，慢悠悠地说道，“值不值，也不是咱们花钱。以后，我只要嫁给了戚有润，别说一枚三十万的钻戒，就是几百万上千万的东西，说不定，我想要就都能得到了。” 袁炜华看着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 “月月，其实妈后来想了想，如果因为戚家的家庭条件，把你嫁过去，是不是太委屈你了…毕竟戚有润又是那个样子…” 陈心月打断了她的话，“委屈？有什么委屈的？我就要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我委屈什么？再说就是傻子才好相处，他只怕我生气，天天哄着我，我每天过得别提多开心了。” 这些话听在袁炜华耳朵里，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些别扭，可是你问她，到底哪儿别扭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当下她便什么也没说，只当女儿是真的高兴吧。 第一百零二章 订婚宴前篇 买完婚戒没几天，柳雪玉打电话给陈心月。 “你准备一下，我们老爷要见你，等会我派车过去接。” 陈心月在网上查过这个“老爷子”，只可惜网上的资料有限，仅仅知道他名叫霍景千，是富平数一数二的大佬，家产以亿计，可惜人丁不旺，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戚有润的亲妈，霍宜凌。这个霍宜凌曾经是富平的名媛，有钱有颜教养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的就去了。霍家的这个老爷子，先丧妻，后失女，灰心丧气早早就处理了大部分产业，躲家里再不问世事，渐渐也就从大众视野里消失，坊间关于他的事，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月月，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下。”袁炜华叮嘱道。 陈心月眉头一拧，“我怎么听您话里有担忧的味道啊，怎么了？有润的外公不好相处吗？” “也不是不好相处，”袁炜华说得有些迟疑，她早先给大姐打过电话，问了问霍家的情况，大姐说她知道的也不多，只说霍景千年轻的时候因为醉心事业，对家人关怀甚少，以至于其妻郁郁而终，后来又意外失去女儿，接连打击，整个人都有些消沉抑郁，脾气也愈发古怪了。 “总之，你叫心月乖一些，霍老头不喜欢别人和他顶嘴。”袁林芷叮嘱了一句就挂了。 袁炜华听她说完这个，心里就有些犯难。她生养的闺女，她最是明白。月月从小到大被她捧着长大，最不会的就是听话乖巧了，时不时就要顶两句嘴。思及此，她柔声安抚道，“女儿啊，你是第一次上门，咱们就把脾气收一收，老人嘛，都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你去了霍家，嘴巴甜一些，老爷子要是说你几句，你就听着，咱别顶撞他，成不成？” 陈心月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句，“行，我知道了，您就甭操心了。哄人嘛，谁不会。再说了，有润的外公那么有钱，我怎么可能和钱过不去呢。” “咳，”袁炜华被她这么直白的话呛了一下，她慌忙说道，“月月，咱们第一次见面可不敢提钱的事！” 陈心月轻笑道，“那如果外公提钱怎么办？我是要，还是不要？” “这个，”袁炜华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给你三五千的，你就拿上，如果大几万的给，你可千万不敢伸手。” “为啥呀？”陈心月不明白了，这给钱还有嫌多不要的啊。 “傻丫头，”袁炜华正色说道，“这有钱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给你越多，你越不要，才能证明你不爱钱，到时候才会给你更多的钱。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利益，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至于三五千嘛，给你，你留下是应该的，毕竟第一次上门，这是习俗。” 陈心月有些懵了，她妈说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奥了？不过妈妈总归不会害她的，于是她点了点头，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袁炜华这才放下心来，她把女儿身上的衣服从头到脚又整理了一番，娘俩又说了几句体己的话，陈心月的手机响了，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 袁炜华将女儿送到楼下，叮嘱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车子远去了。 等她上了楼，陈俊友等在分口问道，“走了？” “走了。”袁炜华的声音有些惆怅。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样子？”陈俊友给她拿拖鞋换上，又递了杯水过去。 袁炜华接过来喝了一口，悠悠地说道，“我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我们家月月才刚二十，我就把她嫁出去了，心里真是舍不得。” 陈俊友笑了，“你这操的哪门子心，今儿不是才第一次上门吗，怎么就想到嫁出去那档子事儿了。” “你懂什么，你那心粗的快赶上你那腰了。”袁炜华没好气地说道，“总归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知道心疼！今天是去见戚有润他姥爷，见完面就订婚，一订完婚，离结婚还有多远？” “也是啊，真挺快的。”一看她不高兴了，陈俊友立马附和道，他坐下来，给老婆一边锤肩一边说道，“你要是舍不得，咱就跟戚广建商量商量，俩孩子晚几年才结婚。” “放你的狗屁！”袁炜华一把扯过他的手，甩到了一边，低斥道，“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连夜长梦多都不知道？那戚家是多高的门槛儿，咱们好不容易刚过去一只脚，如果不趁热打铁把月月嫁过去，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行了行了，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心里自有打算。” 陈俊友瘪了瘪嘴，说这也不行，说那也不行，我在你面前算是一点儿地位也没有了。 袁炜华瞥了他一眼，看他不高兴了，忍了忍心里的烦闷，放缓了声音说道，“俊友，我是月月的妈妈，当妈的都是既想让女儿有个好的归宿，又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我这心里乱的很，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陈俊友就坡下驴，慌忙表态，“老婆，你心里有气尽管朝我发，谁叫我是你老头儿呢。” 第一百零三章 订婚宴续篇 柳雪玉是和司机一起过来的，她主动跟陈心月解释，“有润本来说和我一起来接你的，老爷子带他去爬山去了，不过等我们到家，他们可能就下山了。” 陈心月点了点头，她本来也不是矫情的人，笑着说，“没关系，反正一会儿就见到了。” 柳雪玉听完也笑了一笑。 她喜欢懂事的女孩子。可能这就是小门小户的好处，没有那些千金大小姐的娇纵之气，虽然偶尔花点小钱，可霍家最不缺的不就是钱嘛，只要她真心待有润，想必老爷子也不会怎么为难她。不过，她还是决定提点一下她。 “心月，等会见到有润的外公不要多言，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多的话，能不说就不说。” “嗯，”陈心月感激地说道，“谢谢您。” 柳雪玉敷衍地点了下头，谢倒是真不必，毕竟是有润看上的女孩子，她只是不想她惹老爷子不高兴，有润也会不开心。 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陈心月有些惊讶。 网上说霍老爷子身价过亿，怎么会住这么…嗯…古老的房子… 柳雪玉看她讶异的神情，自然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怪她会惊讶，实在是老爷子行事太过随性，一般人还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就比如，谁会斥资千万修这么一座“窑洞”呢？ “走吧，进去吧。”柳雪玉走到她身边说道。 “哦，好。”陈心月跟在她后面。 两人刚走到门口，柳雪玉站住了。她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然后那扇拱形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轰隆轰隆”的声音随后响起，原来这扇大门竟是巨石铸成的，厚有一尺有余，幸好是自动的，如果是要人推的，恐怕没几个人能推得动。 陈心月跟在柳雪玉后面左顾右盼，走过一条长长的石廊后，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霍家大宅院。古色古香的建筑，瞅一眼，似乎全是木头制成的。门口一株两人合抱的酸枣树，看年头，陈心月觉得大概比自己年龄还要大了。 她们两个刚站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踏踏地走过来，身形高大魁梧，站在她们旁边，一下挡去了大半的阳光。 “郁峰，你怎么回来了？老爷呢？你不是陪老爷和有润爬山去了吗？”柳雪玉瞅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 那个叫“郁峰”的汉子垂着头，眼皮抬也不抬地说道，“老爷说在山上看到你们的车了，让我先回来，他和少爷马上就回来。” 看他身形粗壮，声音倒是意外的清亮。 “你跑回来的？”柳雪玉那双眼朝他脚上看了看，还是一双黑布鞋，洗得有些泛白了，边缘支棱着几个线头。 “嗯。”他回了一声。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带陈小姐去偏厅等一会儿。等老爷回来了，你喊我们一声。” 他微微一点头，走了。 陈心月在一旁看着他走远了，一扭头，看到柳雪玉还在朝他离开的方向看，眼里有些意味不明的复杂东西。 柳雪玉觉察到她的目光，慌忙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见过她也有好几次了，还是头一回在她脸上看到慌乱的表情。陈心月在心里暗忖道，这个叫“郁峰”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还没等她多想，柳雪玉说道，“走，我带你去偏厅。” 陈心月默默跟在她后面，进了一出又一出院子，起码走了有半小时，才走到柳雪玉说得偏厅。 “我们就在这等吧。” 柳雪玉左右看了看，暗暗咋舌，说是偏厅，起码有她家客厅三个大了。面积怪大，里面倒是空落落的。屋里光线晦暗，陈心月勉强看了，只有一张八仙桌，两把靠背椅，还有角落里一张一米来宽的榻榻米，上面也有个小方桌。 她和柳雪玉一人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了。 走了大半天，嘴巴也走得干了，陈心月想要一杯水喝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好在柳雪玉是很周到的一个人，她坐了一会儿，也想到陈心月可能会口渴了，于是走到门边，对着门口说了一句，“送两杯茶过来。” 约摸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丫头端着茶壶和茶杯进来了。 “这是穗兰。”柳雪玉低声对陈心月说道。 陈心月看她，她也抬头看了一眼陈心月，小巧的鹅蛋脸攸地晕上一抹绯红。 “陈小姐好。”声音也是甜甜的，像是山上汩汩流下来的清泉。 “你好。”第一次被人喊“陈小姐，”陈心月的脸也微微发热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穗兰也笑了起来，冲她眨了眨眼。 柳雪玉似乎也颇为喜欢这个小丫头，温声问她，“你妈妈腰疼的毛病好了些吗？” 穗兰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多了。多亏雪姨您上回拿回来的膏药，我妈连着贴了一个星期，现在已经可以下床了。” 柳雪玉欣慰地笑了笑，说道，“这就好。你爸给我打电话说她疼的起不了身，我还操心该怎么办呢。好在有润他爸还有点用处，我托他一找，他就给我找回来了。” “嗯，我妈说让您有时间了上我们院去，她给您做烙馍吃。” “嗐，你回去跟她说，让她歇着吧，好好把病养着，烙馍啥时候吃都行。” 穗兰点了点头，她眼珠子一转，转到陈心月身上了，小巧的脸又笑了起来，笑的一脸喜庆，“雪姨，陈小姐是不是快和咱们有润少爷结婚了？” 陈心月一下臊了个大红脸，被长辈说是一回事，被和与自己同龄的小姑娘一说，她突然害羞了起来。 “没…没…没有呢…”她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和有润…才…才…刚谈恋爱…”一句话说完，费了她一脑袋细胞。 穗兰咯咯地笑起来，这个未来的女主人可真容易害臊。 第一百零四章 订婚宴后篇 郁峰过来说老爷回来了，让她们过去，陈心月刚站起来，有个人从外面冲进来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本能伸手去接，就见戚有润冲她乐呵呵的说，“月月，你来了。” 陈心月一笑，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看你跑的，一身汗，头发都湿了。” “嘿嘿嘿，我在山上看到你们来了，就想立刻回来的，可是外公说他还要打太极拳，非让我等着，我实在等不及见你了。” “不是昨天才见过吗？”陈心月有些无奈。 “我不管嘛，我就是想天天见到月月！” 柳雪玉在一旁看着他，分明好像看到了一条大金毛，摇着尾巴在那里蹭啊蹭的撒娇。 “行了行了，别缠着心月了，你看你把她的衣服都扯皱巴了。”柳雪玉把戚有润拉到一旁，给陈心月的衣服抚了抚，一边说道，“等会儿见了有润的外公，衣服时刻注意拉整齐，我们家老爷子见不得邋遢的人。” “嗯，我知道了。”陈心月捋了捋自己的衣领。 “走吧，去正厅见老爷子。” 柳雪玉在前面带路，想让戚有润过去，他偏偏不乐意，就拉着陈心月跟在后面。 陈心月悄悄地问道，“有润，你外公很可怕吗？” 戚有润摇摇头，“才不，我外公可好了，从来不骂我的。” 你这么可爱怎么可能骂你，我一个外人，怎么样也和你比不了吧。 陈心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霍老爷子。 果不其然，一身仙风道骨。虽然已满头白发，但是脊背挺得笔直，一点儿没有老年人佝偻的影子，端端看那一双鹰隼似的厉眼，就存了十成十的架势，陈心月只扫了一眼，便吓得低下了头，心砰砰砰地直跳。 “外公！”戚有润蹦跳着过去拉住了霍景千的胳膊，像个孩子似的摇来摇去，脸上挂了甜甜的笑容，可见对这个外公十分依恋的。 霍景千抚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你过来。”他突然沉声说道。 柳雪玉捅了捅兀自发呆的陈心月，小声说，“老爷子喊你过去。” 陈心月这才恍然惊醒，慌忙抬起头，小步走了过去。 正厅是这座大院正中心的地方，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陈心月曾经见过这种建筑，不过都是在电视剧里头。第一次脚踏实地地站在这种气势澎湃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渺小的简直可怕，就像戈壁滩上的一只雏鸟，头顶盘旋着觅食的苍鹰，稍不小心就会被一口吞下。 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霍景千，眯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说道，“你怕我？” 陈心月一哆嗦，脑袋快低到胸口去了。她佯装镇定地回答到，“没…没…没有…” “抬起头来！” 陈心月眼睛一闭，豁出去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她抬起了头，强迫自己去看那双过分严厉的眼睛。 没想到，在看清她的长相的时候，霍景千瞳孔巨缩，脸色大变，他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跨到陈心月面前，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你是…囡囡…”他紧紧盯着陈心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陈心月被吓坏了，她一动不也不敢动，不知道有润的外公是怎么了。 就在大家都满头雾水的时候，霍景千的眼神终于变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来头，缓缓地走到椅子前坐下了。 柳雪玉走过去，轻声问道，“老爷子，您怎么了？” 霍景千一摆手，没有说话。 一瞬间，他仿佛老了有十岁。 “外公…”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戚有润有些担心。 霍景千抬起头，看着外孙子，苦笑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说道，“有润，外公很喜欢你挑的孙媳妇。让阿雪挑个日子，你们直接结婚吧。” “真的吗？”戚有润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雪姨之前已经告诉他了，如果他和月月结婚了，他们两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霍景千点了点头。 啊，这么快啊。柳雪玉有些惊讶，她原本还以为老爷子会对陈心月不太满意的，毕竟她并不是多么出彩的女孩子，长相路人，家世一般，唯一拿得出手的无非是有润对她的偏爱，怎么会突然就答应两个人结婚了？甚至连订婚都省了。这么冲动的做法，不像是老爷子的作风啊。 她凑上前提醒了一句，“老爷子，是不是太快了点？不如还是先让两个孩子订婚？” “不用，”霍景千坚决地说道，“反正早晚也要结婚的，何必多此一举。” 说罢，他站了起来，对柳雪玉吩咐道，“阿雪，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今晚就让陈小姐住下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临走，他又看了一眼陈心月，转头走了。 尚在懵逼状态的陈心月，被他一看，心里突然一震。 那双眼睛，分明装满了哀伤啊。 为什么，有润的外公看到她的时候会觉得哀伤？ 可是还没等她细想，况且她也根本想不出来个中缘由，她的手就被戚有润抓住了。 “月月，我们去玩吧，我外公家里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你跟我来！” 说着就拉着她跑了。 剩柳雪玉一个人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料想中的刀光剑影，怎么就跟中了化骨绵掌似的，悄默默的，结束了。 “雪姨，咱们收拾哪间房子给陈小姐住？”穗兰倒是很兴奋，家里好久没来外人了，她一身的本事都荒废了，再不动动筋骨，都觉得要生锈了，一听老爷子要收拾房间，立马兴致勃勃地要行动。 柳雪玉看她一眼，不解地问道，“穗兰，你咋就一点儿不惊讶呢？我们不就去戚家住了个把月吗，怎么这次回来，老爷子这么好说话了？”和她预想中的情节完全不同呀，她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在老爷子为难陈心月的时候，她帮忙美言几句，没想到老爷子就看了一眼那丫头，就答应结婚了！这，怎么想怎么不对呀！ “有啥惊讶的？”穗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说道，“不是有润少爷娶媳妇嘛，他自个儿喜欢，旁人能说什么？再说咱们老爷子最疼有润，怎么会舍得让他为难呢？” ……这，好像很有道理啊！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第一百零五章 真相来了 晚饭的时候，霍景千没有出来吃，让他们几个在餐厅陪陈心月。 柳雪玉问穗兰，“老爷子的饭送过去没有？” 穗兰点点头，说道，“我妈送过去了，老爷子说让我爸陪着，要和他喝两杯。” 穗兰的老爸就是根叔，在霍家大院做做杂事，扫扫落叶，修缮被老鼠啃咬的家具物什之类的，六十来岁了，老伴儿闺名芳姐，霍家的大厨师，霍家上下的饭都是她做，忙不过来的时候穗兰会打个下手。柳雪玉曾经说再请个人回来帮她，芳姐一摆手，说不用，外面的人她信不过。柳雪玉也就作罢，索性芳姐能做得来，也就一直她一个人做了，一做就做了二十年。霍景千也吃惯她做的饭，除非不得已，不然从不在外面吃饭。 “那喊你妈一起过来吃，把你郁叔叔和猴子也叫来。”柳雪玉说道。 穗兰有些犹豫，虽然她母女在霍家地位不一般，但毕竟还是主仆有别，再说还有陈小姐在，一桌吃饭是不是不合规矩，她讷讷地说了一句， “恐怕我妈她不来…” 柳雪玉看出她的顾虑，说道，“你就说是我让来的，去吧。” 穗兰微一点头，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她领了一个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的妇女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今天的司机。 陈心月偷偷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也在看她，吓得她赶紧低下了头。 那妇人穿一身合体的运动服，头发挽了个发髻，她吃吃地一笑，圆润的脸庞上有了些微的暖意，“陈小姐真像一只小兔子，可爱的紧呢。” 陈心月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怎么称呼，柳雪玉对她说道，“这是穗兰的妈妈，芳姐。” “芳姐？”陈心月有些疑惑，她的年龄称一声“芳姨”也不为过啊。 芳姐还在笑，她说道，“芳姐是我老母亲给我取的名字，不是称呼，我喜欢别人喊我芳姐，显得年轻不是！陈小姐不要见外，以后尽管叫我芳姐就成。” 陈心月点了点头，乖巧地喊了声，“芳姐好。”说罢她站了起来，把椅子往里面挪了挪，说道，“芳姐，您坐下吧。” 芳姐看了一眼柳雪玉，后者对她一咧嘴，打趣道，“您快坐下吧，未来的女主人亲自给您拉椅子，您再站着，显得多不识趣！” “你这嘴，惯会笑话我！”芳姐轻轻拍了一下柳雪玉，在她旁边坐下了。 柳雪玉指了指那个司机，对陈心月说，“这是我们霍家的司机，你叫他猴子就行。” 陈心月冲他点了点头。 猴子是个酷boy，素日里总是戴一副宽边的墨镜，看不清长相，今晚把墨镜去了，原来长得意外的青涩，颇有日系美男子的气质。只是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酷，等柳雪玉介绍完，他就径直坐下了。 穗兰也拉了一张椅子跟着坐下了，柳雪玉扭头问她，“郁叔叔呢？” 穗兰回答道，“他说他吃过了。” 柳雪玉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低声骂了句什么，便没再说话了。 饭桌上，几个人倒是也和和气气地，只是戚有润根本不是吃饭，而是“吃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心月看，只要她夹哪个菜，立马就把菜端到陈心月跟前，没一会儿，她面前就堆了好几碟菜。 “有润，你干嘛呀？”陈心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偷眼看了看饭桌上的其余人，没想到大家似乎都视而不见，专注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我把月月喜欢的，都给月月的。”戚有润丝毫不觉得的行为有哪些不妥，一派天真地回答道。 “可是，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呀！”陈心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那你慢慢吃，我陪着你！”戚有润立刻说道。 陈心月无奈了，只好乖乖地吃起饭来，只是除了她面前的菜，她再也不敢伸筷子夹别的菜了。 霍家大院另一边。 一间屋内，霍老爷子正端着酒，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精壮的汉子，头上虽然长了几根白发，人却依旧精神矍铄。此刻他也正端着酒杯，只听他低沉地说了一句，“您又想起老夫人来了？” 霍老爷子端酒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酒一饮而尽，他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 “阿根，今天来家里的那个孩子，你见了没？” 他唤的阿根，便是穗兰的老爸，根叔。 根叔摇了摇头，说道，“今儿我在后院扫地，还没见她。怎么了？您不满意？” “不，”霍景千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说道，“我答应有润和她结婚。” “这么快？”根叔有些惊讶，“您只见过一面，怎么就决定她做咱们有润的老婆了？是不是太仓促了。我知道您想有润早点结婚，可是婚姻可不是儿戏，咱们有润的老婆可不能是随随便便的哪个女子，您必须得好好思量一番才行啊。” 霍景千幽深的眸子看了看他，说道，“等你见过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根叔听了，满心的疑惑。 可是霍景千已经不愿意再说什么了，他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仿佛那是解渴的水，而他则是岸边濒死的鱼。 等到终于喝得醉了，他才软软地倒在了垫子上，昏睡过去了。 根叔站起来给他垫好了枕头，盖好了被子，等他要离开的时候，听见老爷子呢喃了一句，“囡囡…” 根叔叹息了一声，唉，每次想起老夫人，老爷子总要大醉一场。毕竟年岁不饶人，醉酒伤身，不知今天又是怎么了，为何又突然想起老夫人，根叔了解老爷子，不喝醉一场，是解不了这一重突如其来的思念。 等他安置好老爷子，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才发现老婆还没有回来。 他走到院门口，准备迎一迎，就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过来了。 等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家里的老婆子，还有女儿，还有有润少爷，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想必就是有润的女朋友吧。 那女孩子也看到他了，对他微微弯了弯腰，喊了声，“根叔。” 昏黄的路灯下，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孩子的脸。 长相平平无奇，甚至连穗兰那个丫头都不如。可是，那张脸，分明与一个人有八九分的相似！ 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根叔的心跳的飞快，恍惚看见了那个穿着布衣短裙的姑娘，站在风流俊秀的老爷子旁边，温柔甜蜜地笑着。 第一百零六章 狗屎运 芳姐跟着根叔回了房间，她把院门关上，想了想，小步跑到根叔旁边问他，“你刚才怎么了？跟见鬼了似的。” 根叔有些微醺，眯着眼睛瞅了一眼老婆，没有说话。他爬上矮榻，把鞋袜都脱了，低声说道，“老婆，给我打盆洗脚水。” “德性！”芳姐啐了一句，一喝酒就这个样子，不过她还是从桌子下面抽出了一个胶盆，倒了半盆温水进去。 根叔把脚放进去，舒服的呼了口气。 芳姐端了一把椅子坐他旁边，问道，“老根儿，你是不是见过陈小姐？” 根叔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见过她。今天第一次见。” “那你干嘛那样看她？眼珠子都要黏在她的身上了！人家问你好，你屁都不放一个，一把年纪了，一点儿礼数都不懂。”芳姐怨怪道。 根叔叹了口气，说道，“芳儿，你不知道，今天老爷叫我去喝酒，我估摸着大抵还是因为想起了老夫人，去了以后我问老爷，您是不是又想老夫人了，他什么也没说，只说我见了陈小姐就知道了。我今儿一见，完全明白为啥老爷那么爽快就答应陈小姐做孙媳妇了。” “为啥？”芳姐不解地问道。 根叔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因为陈小姐简直和过世的老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芳姐吃了一惊，“还有这样的事？” 根叔缓缓地点了点头，思绪仿佛被拉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你们都没有见过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我是见过的。老夫人曾经是咱们富平有名的先生家的小姐，十几岁就跟了老爷，可惜咱们老爷那时候一心要把霍家做大做强，每日都在外面奔波，留老夫人一个人郁郁寡欢，终于在生下宜凌小姐后，撒手西区。老夫人一走，老爷才幡然醒悟，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老爷强忍着悲痛独自抚养宜凌小姐成人，本以为可以安心的退休了，谁知道宜凌小姐又那么早就去了，留下有润一个，那孩子又整日痴痴傻傻的，所以老爷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他辜负了老夫人，既害了老夫人，又害了宜凌小姐。” “怎么会…”芳姐有些怅然，她来霍家的时间不久，虽然对这些事也有耳闻，没想到原来老爷这么悲惨。中年丧妻，老年丧女，搁谁身上，都是一个大灾难。 “唉…也许这都是命吧。老爷欠了老夫人，终归是要还的。这个陈小姐长得如此像老夫人，可能也是冥冥之中给老爷一个机会赎罪。” 芳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那个丫头除了长相一般，别的倒还不错。谦逊懂礼，做事也很有分寸。如果真的给有润做了媳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另一边，穗兰带陈心月去她今晚要住的房子。 是一处别雅的小院儿，在主楼两步路的地方，院里栽了两棵玉兰树，在月光下摇曳生姿，惬意极了。悠悠的花香随着夜风荡漾，一重重，抚在人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雅趣。 陈心月随着穗兰走进去，她左右看了看，这院里似乎没有住别的人。 “穗兰…晚上我一个人住这儿吗？”她问道。 穗兰点了点头，看她脸上忽然添了几抹惧色，忍不住想捉摸一下她。 “怎么啦？你害怕呀？放心啦，虽然现在看不到人，等到你关了灯，自然就有人出来陪你了。”说吧，狡黠地一笑。 陈心月看她脸上坏坏的笑，心里打起了鼓，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么人啊…” “哈哈哈哈！”穗兰大笑起来，她指着陈心月说道，“看你吓的脸都白了！” 陈心月这才知道她是在捉弄自己，不禁气的打了她一下，“好你个穗兰！干嘛吓唬我！我要去找雪姨告状去！”说罢，佯装转身要走。 穗兰一把拉住她，连连讨饶，“心月姐姐你饶了我吧！我不吓你了！” “那你今晚陪我睡！”陈心月趁机提要求，她可不敢一个人睡在这个小院。霍家大宅子背靠青山，面朝清河，这么一个孤远荒凉的地方，要她一个人睡，简直不可能。 “啊？”穗兰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这个陈小姐还真没有一点主仆有别的观念呢。 “怎么？你不愿意？”陈心月凶的实在没什么底气，毕竟她一个外人，第一次进霍家，还真没资格要求霍家的人为她做什么。 “也不是不愿意了…” 叫她语气有些松动，陈心月立刻趁热打铁，“那就这样说定了！走吧，我们睡觉去！” 穗兰被她拉着大踏步地跨进房间。这个架势，怎么感觉她被人占便宜了？ 糊里糊涂的两个人就一张床睡下了。 临睡前，陈心月照例给袁炜华报告情况，只是有旁人在，她不好意思打电话，发了微信。 袁炜华那边一看到她说，霍老爷子让她和戚有润直接结婚，马上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陈心月慌忙摁掉，回了一条信息过去， 妈，我和霍家一个女孩子一起睡呢，不说了，明儿给你打电话。 说罢就把电话直接关机了。 她太了解她妈了，不这样做，她非打个电话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果然，袁炜华才不管她旁边有没有人，执着地又拨了个电话，结果女儿电话里穿出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这死丫头，真是想急死我。”她摁了电话，恨恨地说道。 “怎么了？”旁边躺着的陈俊友问道。 袁炜华一反常态没有怼他，反而笑眯眯地说，“咱月月，要成霍家孙媳妇了！” “嚯！那丫头走得什么狗屎运！”陈俊友脱口而出说道。 袁炜华立刻一个死亡凝视过去， “你说谁走狗屎运？” 陈俊友吓的一魂出窍二魂升天，慌忙指了指自己说道，“我，我我，我走了狗屎运！要不然咋生了这么出息的闺女呢！” “切！你知道就好！”袁炜华给他一个标志性的白眼，“不过什么狗屎运不狗屎运的，这是我袁炜华的实力。我的闺女能差了？那绝对是人中龙凤！我给你说，就上次楼底下那些婆娘，没一点儿眼色，咱们这么好的闺女，到她们嘴里那是没一句好话！…” 一整个晚上，陈俊友都在听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他在心里哀叹，这个娘们，未免太亢奋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请客 隔天，袁炜华总算放过了陈俊友，陈俊友直接歪头一躺，睡死了过去。 袁炜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拦住了正要出门的朱珠。 “妈，我上班来不及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吧，不然您直接给我打电话！”朱珠着急地说道，袁炜华好像没听见一样，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她们两个，朱珠的个子还要高些，可是体重上，她完全被碾压了。 “妈，您干嘛呢？！”朱珠被她猛一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 “来来来，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袁炜华拉着她就到沙发坐下了。 朱珠无奈地叹了口气，幸好今天陈翔起得早，把两个孩子都送幼儿园去了，不然孩子也要迟到了。她掏出手机给学校的老师发个微信，让人帮她顶一节课，希望一节课后，她能及时赶到学校。 “朱珠，妈问你啊，咱们富平哪家的酒店上档次？就是贵的，一看一般人就吃不起那种！” 朱珠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就市中心的汤氏啊，据说那里喝个早茶都要一两千的。” “行，那你帮我打电话订两桌。” 朱珠一听，吃了一惊，婆婆那么抠搜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这么破费，要知道在汤氏请两桌，没有一两万是绝对搞不定的。 “呃，妈，咱们家有啥喜事吗？” 袁炜华一听她问这个，顿时喜笑颜开，头微微地昂了起来，把一双翘着兰花指的手举起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洋洋得意地说道，“还不是咱们月月的本事，她呀，马上就要嫁进戚家当儿媳妇了！” “那太好了。”陈心月由衷地说道。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医院学校奔波，每天回到家差不多都深夜了，没想到陈心月的进展倒是挺快。不过，这样也挺好，那丫头年纪轻轻遭了一场劫，有这样的福气，也算是种补偿了吧。 “呵呵，”袁炜华见她也跟着高兴，心里自然也是喜悦的，脸上傲慢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她笑眯眯地说道，“所以我想把亲戚请到酒店吃一顿，以后咱们家可就是戚家的亲家了，得把这个范儿拿起来。给那些个曾经狗眼看人低的人也瞧瞧，咱们陈家，不是以前的陈家了，咱们是有了大靠山的陈家！” 朱珠有些愕然，她呆呆地说道，“妈…您就为了这个，就要花一两万请人吃饭…是不是有点亏啊…” “这有什么亏的！不就几万块钱嘛，妈掏的起！再说了，等月月嫁过去了，那戚家生意做那么大，随便给咱们一口汤，都够咱们喝的了！你就别在这小家子气了，赶紧给我打电话把桌儿给订上，对了，要大桌，最大的那种！” 朱珠突然就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可是她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听话地订了两张桌子。 “好了，订完了。” 袁炜华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那你上班去吧，我去睡会去，一晚上没睡，好家伙，这把我熬的。” 说着，她转身进了卧室。 朱珠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两万块钱。 她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骂了一句，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是你的钱吗，你就心疼。 陈翔送完两个孩子，正在冻品铺子里坐着看店，有客人走了进来。 他慌忙站起来迎着，待看清来人时，愣住了。 朴璐璐靠在门口，一双锃亮的靴子穿到膝盖窝，两条纤细修长的腿交叠着放着。她似笑非笑地盯着陈翔，抹的嫣红的嘴唇突然开口说道，“你妹妹就要嫁给我哥哥了，你说，咱们俩以后怎么称呼啊？” 陈翔忽然回过神来，他垂下头，额前的碎发散散地盖住了眼睛。 “你来干什么？” “呵，你开门做生意，难道我不能来啊。”朴璐璐轻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 陈翔靠在桌子后面，与她隔着一张桌子。 “怎么？和我保持距离啊？”朴璐璐一个欠身，坐在了桌子边上，她俯身往陈翔跟前凑，本就绷的紧紧的裙子慢慢往上滑了几寸，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陈翔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视线，他转过身沉声说道，“我开门做生意没错，但是我只接待来买东西的人，你如果不买东西，就离开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买东西呢？只不过，我想买的，不是你店里挂的这些东西，我想买的…”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陈老板，我来预定下一周的货。” 陈翔立刻绕过桌子想走出去，经过朴璐璐身边时，她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但是他毫不犹豫地甩掉了。 朴璐璐面色一沉，从桌子上跳下来。 那个订货的人站在门口，看了看两个人，皱起了眉头。 陈翔走到她面前，脸上已经一片波澜无惊。 “姜阿姨，要什么货，您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不用特地来一趟。” 这个来订货的人，正是姜西林的妈妈，姜沐歌。 姜沐歌微笑着说道，“这不，我今天出来办个事儿，经过你家铺子，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我也订点。最近生意不好做，不创新，挣不到钱啊。” “您说的是。”陈翔附和道。 姜沐歌一边说着话，一边晃悠悠地转到了朴璐璐旁边，她打眼瞅了一下，嗐，你还别说，这丫头的样子还真挺招人的。 朴璐璐被她一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专门坏我的好事！多好的氛围，你一嗓子给我毁了。 “丫头，你瞪我干什么呀？”姜沐歌有些惊讶地问道。 朴璐璐一跺脚，噔噔噔地走了。 等她走了，姜沐歌看了看陈翔，还是那副漠然的表情。 她咳了一声，问道，“小陈，阿姨冒昧地问你一句啊，刚才走的那姑娘，是谁啊？” 第一百零八章 提醒 陈翔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她叫朴璐璐，我以前给她打过工。” “哦？”姜沐歌有些惊讶，她又追问道，“那这样说，她是你的老板喽？” “算是吧。”陈翔点了点头。 “那她今天来…是找你买东西的？” 陈翔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可是她还没说要买什么，您就来了。” “哦~”姜沐歌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要瞪我呢，感情是我破坏了人家的买卖。” “她一向那个脾气，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脱口而出的辩白一下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陈翔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姜沐歌却在这句辩白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她慢慢走到店内的长沙发边坐下了，脱下手套，放到了一边。 “小陈，我今天的事儿都办完了，我看你店里现在也没什么人，不如咱们坐着聊会天怎么样？” 陈翔点了点头，去倒了杯水放在姜沐歌的面前，随即也坐下了。 姜沐歌轻轻道了声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她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缓缓开口道，“小陈，你介不介意和我说说，你和朱珠那丫头是怎么认识的？” “网络。”陈翔简单地回答道。 “你们是网恋？” “对。” 姜沐歌沉默了。她是知道朱珠在大学的时候就和陈翔谈恋爱的，从沈文清断断续续的唠叨中，她也了解了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感情是相当的好。朱良川不愿意女儿嫁到外地去，可是朱珠跪下，以死相逼，迫使她的父母答应她的婚事。 没想到姜西林在她身边照顾了十几年，却抵不过电脑那边的一个毛头小子。 姜沐歌的心里有些吃味。可是又能怪谁呢？毕竟姜西林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五年，走之前连个告白都没有，任谁也不会白白等他的。 在心里长叹一声，可是又无可奈何。毕竟，两个人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陈翔看着她，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想一想，也许是和朴璐璐有关吧。 他真的没想到，她能找到这里来。 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涌上来一丝慌忙，可是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没理由会感到慌乱啊！ 就在他还在思考自己为何会有那种感觉的时候，她突然对自己说，“我想买…” 她想买？她想买什么？ 那突然间占据他内心的期待，让他彻底的害怕了。 他期待，他竟然在期待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多么可怕的现实… 如果姜阿姨没有出现，自己会不会真的答应这桩“买卖”？ “小陈。” 陈翔立刻回过神来，他定睛看着对面的人，把头脑中纷乱的思绪统统赶跑。 姜沐歌盯着他闪烁的眼睛，说道，“其实这些话不该我对你说，可是我对朱珠，就像对亲女儿一样。我不希望有一天看到她受伤，她是一个非常敏感脆弱的人，虽然看着好说话，可是如果是她认定的事，九匹马都拉不回来。同样的，如果她被伤害了，任谁也不能让她回头。” 陈翔看着她，说道，“姜阿姨，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姜沐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话里明显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她说道，“是不是误会，时间自会给我们答案。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清楚，就算你没那个意思，但是朴璐璐，她绝对已经对你动了心思。都是女人，她看你的眼神，我一眼就看出来不寻常。当然了，我并不是妨碍你们正常交往，我也没那个资格。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已婚的人了，还是谨慎一点好，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说是不是？” 陈翔愣住了，半晌，他有些艰涩地回答道，“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那就好。”说着，姜沐歌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了，你抽个时间把我订的货送过去。” 陈翔也站了起来，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好，您慢走。” 等姜沐歌走了，他脸上的热度总算稍稍降了降，饶是他这种不为情绪左右的人，也受不了被人噼里啪啦教训一顿，脸上像火烧一样。 可是他却半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他根本说不出口。 有些事他没做，却总觉得自己已经做了。 他颓丧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靠在椅背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晚上。 一家人一桌吃饭的时候，袁炜华还在亢奋之中，她破天荒地让陈俊友去买了牛肉海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儿子，吃啊！今天是怎么了，老是低着头，有心事啊？”袁炜华瞅了一眼陈翔，奇怪地问道。 陈翔慌忙抬起头来，一口饭含在嘴里，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几声。 朱珠站起来给他把杯子拿过来，递他手里，说道，“快喝口水。” 陈翔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待气儿顺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对朱珠笑了笑。 袁炜华夹了一大筷子牛肉放他碗里，说道，“快吃吧！这牛肉新鲜，味道好的很。” “嗯。”他低低应了声，异常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饭。 朱珠看了看他，觉得他今天着实有些奇怪。 陈翔感觉到她在看他，他装作浑然不觉地样子，只管低着头，大口的吃饭。 袁炜华把手放在桌子上，一边轻轻扣着桌面，一边看着大家，她自己倒是一口也不吃。 “老袁，你干嘛呢？快吃饭呀！”陈俊友说道。 袁炜华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我心里美的很，实在是吃不下。” “你这人，女儿要嫁人，你从昨晚兴奋到现在。人家别的当妈的，知道女儿要嫁人了，那是哭的天昏地暗，你倒好，喜的饭都吃不下了。” “你懂什么。我月月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嫁的可是个金窝，我难受什么？说不定等结了婚，她就把我接她家里住去了！让我一辈子住大别墅！” 陈俊友笑了起来，他打趣道，“如果真把你接别墅去了，你说不定高兴得一下子厥过去了。” “呸！你这乌鸦嘴！少诅咒我！”袁炜华骂了一句，倒是也没真的生气，脸上依旧笑盈盈的。 全家人因为陈心月即将嫁人这一事件，从老到小，再没挨过臭骂，看来真是一桩大大的喜事了！ 第一百零九章 墓 陈心月在霍家大宅住了两天，准备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穗兰来喊她，说是霍老爷子想再见见她。 陈心月慌忙拢了拢头发，将身上的衣服也拉的整整齐齐的，这才跟着穗兰后面，去见霍老爷子。 她呆在霍家的时候，除了第一天见过老爷子，再没见了。穗兰偷偷告诉她，是因为在她来的那一天，老爷子喝大了酒，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 陈心月有些咋舌，看老爷子也是个非常自律严格的人，没想到原来还有贪杯这一面啊啊。她对喝酒的人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敌意，家里爸爸哥哥都不会喝酒，只是偶尔在外吃饭，碰到耍酒疯的人，才会觉得讨厌。不过一喝醉就睡觉，酒品倒也不错。 走到大厅的时候，霍老爷子正坐在主位上。 陈心月走过去对他微微弯了弯腰，说道，“老爷子好。” 霍老爷子一笑，说道，“你应该随着有润叫我外公。” 陈心月一愣，旁边柳雪玉低声提醒她，“快喊外公！” 陈心月慌忙喊了声，“外公。” 霍老爷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儿，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手边的桌上拿了个小盒子递给陈心月，“你拿着。” 陈心月恭敬地接过去。 “发来看看。”霍老爷子说道。 她谨慎地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堆翠绿的镯子。 “这是有润外婆的陪嫁首饰，你好好收着。” 陈心月听老爷子这么一说，慌忙把盒子合上了，她有些惶恐地说，“外公，这份礼物太厚重了，我不能收。” 霍老爷子一摆手，“哎，你是有润未来的媳妇儿，也是我们霍家名正言顺的孙媳妇，这个你理应拿着。” “可是，”陈心月还是有些忐忑。 柳雪玉拉了拉她的袖子，悄声说，“这是老爷子送你的，好好收着就是。” 她这才将盒子放好了，对着霍老爷子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地说道，“外公，谢谢您。” “不客气。”霍老爷子微笑着点点头。 陈心月一转头，看到戚有润原来也在旁边站着，不过心情似乎不大好，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凑过去问道，“有润，你这是怎么了？” 戚有润抬起头，满脸委屈地说，“月月，你都要嫁给我了，为什么还要走？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 奶声奶气的话逗得屋子里的人都乐了。 陈心月无奈地说道，“有润，我们现在还没办婚礼呢，我怎么能一直住在这里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不管，我就是想让月月陪着我，我不想你回家！”说着说着，委屈劲儿更甚了，他一把抓住陈心月的袖子，耍赖不放手。 陈心月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安抚着。 戚有润突然说道，“月月，你走之前，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陈心月疑惑地问道。 戚有润却并没有回答她，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跑了。 “哎，你这孩子，带心月去哪儿呢！”柳雪玉想要去追，霍老爷子却制止道，“由他去吧。” 柳雪玉看了一眼老爷子，后者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是了然的神情。 柳雪玉一想，明白了。 那孩子，大抵是带陈小姐去那里了吧。 霍家大宅的后面是一整片青山，山上郁郁葱葱，长满了漫山遍野的核桃树。正值春末夏初，核桃叶都长得绿油油的。山上间或几朵或红或黄的小野花，一株株点缀在青青草地上，莫名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陈心月被戚有润拉着，一路跑到了山脚下。 “有润，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戚有润却始终不肯回答，只一个劲儿的牵着她往山上走。 陈心月被他拉着，才忽然发现这个人，原来力气这么大。 她在后面端详着他的身形，似乎今天才第一次看清了他。 他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商，平时贪玩爱闹，陈心月待他，一直像对孩子一样。可是原来她竟从不曾意识到，这个“孩子”也有至少一米八的身形，虽然比起一般的男子较为瘦削，也毕竟早就成年了。如果他不说话，和一般的男子并没有任何不同，力气也大得出奇。 陈心月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有些害怕。她使劲甩了甩手，可是竟没有脱落分毫。 “戚有润！”她生气地喊了一声。 但是前面的人却充耳不闻。 一股愤怒的情绪涌上来，陈心月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的背上。 “你给我是停下！” 他这次终于听话得停住了脚步，并且放开了她的手。 陈心月收回被抓得生疼，已经麻木的手掌，气恨地揉着自己的手。 戚有润突然转过身，看着她，说道，“月月，我带你来看我妈妈。” 声音轻柔的就像一片羽毛，在空中飘啊飘，荡啊荡。 陈心月呆住了。刚才只顾着对他发脾气，还没看清，原来，他竟然已经带她来到了半山腰。 他的妈妈，早就不在了的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戚有润突然跪下了。 陈心月吓了一跳，待她顺着他跪下的方向看过去，她这才知道，原来戚有润把她带到他妈妈的墓碑前了。 墓上简简单单地刻了一排大字， 爱女霍宜凌之墓。 “这是我妈妈睡着的地方。” 戚有润说着，一滴晶莹的眼泪“啪”，在草地上摔成了几瓣。 他无声地啜泣着，瘦削的肩膀在不停地抽动。 陈心月伸出手，想摸摸他，伸了几次，终于还是缩了回去。 她走到戚有润的身边，也跪了下去。 戚有润转头看她，好看的脸上满脸的泪花。 “月月，我爸爸跟我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我妈妈就不会死了…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呜呜呜呜呜呜” 眼里的哀伤与无助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陈心月情不自禁地一把搂住他，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胸前，她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不是的，有润，不是的…如果你妈妈知道你是她的孩子，她一定高兴坏了…有润…你是个好孩子，你没做错任何事…你妈妈她很爱你，你也很爱她，这就够了…” 戚有润在她怀里放声痛哭。 这一瞬间，陈心月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卑鄙。 第一百一十章 迟到的觉悟 陈心月回家的时候心情并不好。 猴子将她送到楼下，就准备走，她又喊住他，“那个，侯哥哥，您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去看看有润…带他玩一会儿…” 猴子把脸上的墨镜拉下来，奇怪地看了看她，眼神分明在问，搞什么？你老公让我去哄？ 陈心月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囧，她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呃，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就当我帮一个忙…拜托…” 猴子把墨镜一戴，点了点头，车窗一关，走了。 陈心月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等她上了楼，还没敲门，门“哗”地开了。 袁炜华一脸兴奋地问她，“月月，什么时候办婚礼？” 陈心月却兴致缺缺地推开她，径直走到卧室躺下了。 “哎你这丫头，妈妈和你说话呢！你怎么爱答不理的？？”袁炜华有些不满地跟了上去。 可刚走到门口，“嘭”，陈心月把门关上了。 袁炜华的鼻子差点撞到门上，她难得的对女儿生起气来，“关门这么用力！你想杀了你老妈呀！” 陈心月在里面喊，“妈，您就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吧！” 声音很大。袁炜华愣了一下，悻悻地摸着鼻子走开了。 陈心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圆形的灯，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出戚有润那张哭的通红的脸。 她心里有些不忍。 虽然不明白那孩子为什么单单选择了她，但是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他的喜欢都是真的。他真诚无私的把感情给了她，而她，却心怀龌龊，利用他的喜欢来达成自己的目标。 因为钱，答应做他的妻子，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公平，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恐怕根本难以承受。 陈心月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她觉得她是在做一件坏事，而随着这件坏事的逐步推进，她甚至没有办法停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心乱如麻。 没想到吃饭的时候，袁炜华说，明天就要在汤氏大酒店邀请陈家所有至亲的人来参加庆祝她即将要嫁入戚家的晚宴。 “妈！”陈心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您为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袁炜华看她一眼，纳闷儿地问道，“商量什么？你不是打电话告诉我，你和戚有润的婚事霍老爷子已经应允了吗？板上钉钉的事，干嘛要商量。” 陈心月都要被她气疯了，“妈，就算我要和有润结婚，您也没必要请那么多人吃饭吧？！婚礼再请不行吗？” 如果她家的亲戚都知道了她即将要嫁入戚家的事，她还怎么把这件荒唐的事结束？ 袁炜华以为她是心疼钱，笑了起来，打趣道，“哎哟我的小棉袄不想让妈妈破费是不是？放心啦，这点小钱妈妈还是掏的起的。总之呢，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桌儿你嫂子都订好了，要的最大的桌子，保准让我宝贝儿面子足足的。” 朱珠正低头吃饭，猛然听到婆婆说她的名字，她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陈心月的眼睛。 朱珠心里一咯噔，怎么小姑子脸色不好看，难道嫌她多管闲事啊。她赶紧指了指袁炜华，说道，“是咱妈让我定的。” 陈心月没吭声，低头吃起饭来。 朱珠觉得她还挺奇怪的，要结婚了不是一件喜事吗，怎么愁云满面的。不过，这似乎也不关她的事，她一耸肩，把那个白眼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算陈心月再怎么不愿意，晚宴还是如期而至。 袁炜华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只花孔雀。她让陈心月特意换上准备好的洋装，你还别说，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陈心月本来就长得瘦长，小洋装一穿，气质马上提上来了。 “哎哟我的闺女，你可太漂亮了！”袁炜华围着她转圈，嘴里不停地赞叹着。 陈心月挺了挺胸，也觉得自己今天还不错。 朱珠穿了一件花色的连衣裙，一双蛋卷鞋，牵着灵犀和铭瀚也出来了。 袁炜华看她一眼，嘴角往上翘了一下，看上去对她今天的打扮也很满意。 等人到齐了，大家便出发了。 汤氏在市中心，离他们住的地方约摸半小时的路程。没过一会儿，就都到了。 袁炜华下了车，扬着脖子看了半天，赞叹道，“这楼可真气派！” “走吧，妈，进去吧。”陈心月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 陈家的亲戚陆陆续续的也都到了。 袁炜华站在门口迎着，脸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开的美极了。等到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她心里更是得意非凡了。今天各房各门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真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俊友，咱们今天够排场不？” 陈俊友笑得脸都快僵了，他点点头，说道，“真没想到他们都来了。本来你说订两桌，我心想着用不完呢，没想到都快不够用了。老婆，还是你高瞻远瞩！” 袁炜华得意一笑，“那是！戚家儿媳妇这一名头，他们听了没吓死都是好的，还不可劲儿的巴结咱们。现在不光是戚家，连霍家认了咱们月月做孙媳妇，那霍家可比戚家势利还大！我看以后谁还敢再看轻咱们！” 声音过于高亢，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大厅另一边，有位大波浪美女正坐在那里。她身材姣好，穿着也极为性感迷人，大厅来来往往的人，或多或少都在偷偷看她。 真烦！秦慢慢诱人的红唇嘟了起来，妈妈还要让她等多久啊，这一个个看人的苍蝇太可恶了，她真想拿刀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旁边走过的人，谁也不知她内心此刻竟如此血腥暴力，全都盯着她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天啊，她竟然在嘟嘟嘴耶，好可爱啊！又性感又可爱，那双红唇真是引人犯罪啊… 可惜他们的遐想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幻灭了。 一位穿着精英派头的男性，和一位个头不高但气场两米八的中年女性相继坐到了那位可盐可甜的美女对面。 那位男性甫一落座，一道杀人的飞刀就朝旁观者射了过来，虽是眼刀，但却带了十成十的杀气，大家立刻移开了视线。 秦慢慢长舒了一口气，对那个人道了声谢。 “慢慢，这是伊森，米乐服饰公司的老板。”那位气场强大的女性缓缓说道，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威胁味道， “哦？”秦慢慢一挑眉，毫不在意地说道，“您的新男朋友？” “胡闹！”那位中年女性顿时变了脸色，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我来之前分明给你打过电话，你还跟我装糊涂？！”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丢脸 “妈，您只说给我介绍男朋友，我怎么知道，您说的这个男朋友，是您自己的男朋友，还是您介绍给我的男朋友？”秦慢慢一脸无辜地说道。 一句话气得她妈脸都白了，但是公共场合，她自然再怎么生气也是要维持自己的高贵形象。她努力把怒气压下来，沉声说道， “秦慢慢，你少在这儿给我油嘴滑舌。我告诉你，你今天如果敢再作妖，我把你拖也要拖到美国去！” 秦慢慢立刻认怂，她这个妈可是人狠话少钱还多的主，言出必行。为了她在富平的美好生活，她认了。不就是相亲嘛，她相就是了，至于成不成，那就得问问老天给不给姻缘了。 “妈~您看您还是这么爱生气，咱们都多久没见了，我逗逗您都不成嘛。” “你少给我臭贫！” 她们两个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那个叫“伊森”的男子却始终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稳稳当当地坐在那。 过了没一会儿，大厅那边突然传来了喧哗的声音。 一位穿着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和一位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里迎接进来的人。 “哼，俗气。”秦慢慢的妈不屑地说道。 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戚家？霍家？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秦慢慢在对面看她妈的脸色越变越难看，正要问她怎么了，却见她“嚯”地站起来，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噔噔噔”地朝门口那两个人走了过去。 秦慢慢一头雾水，妈妈这是干什么呀。当下也不容她细想了，她也慌忙跟了过去。 袁炜华正志得意满地还在吹嘘，冷不丁一位女士突然站在她面前，她还以为又是陈家来的哪个亲戚，还没等她说出客气的话，那个女人却厉声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女儿是戚家的儿媳妇，霍家的孙媳妇，我问你，你说的霍家，家主是不是霍景千？” 袁炜华一愣，本能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那个女人却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霍家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袁炜华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不甘示弱地大声嚷道，“你这个疯女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们月月做霍家的孙媳妇，那是霍老爷子亲口答应的！” “一派胡言！”那女人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你可知道霍家的外孙子是谁，就敢说你的女儿是他未来的儿媳妇？！” 袁炜华冷笑一声，说道，“我女儿是不是霍家的孙媳妇，轮不到你来决定。疯子，懒得搭理你！”说罢，她把头一扭，不打算再搭理这个疯女人。 秦慢慢拉了拉妈妈的胳膊，蹙眉劝道，“妈，有话好好说。” 她妈妈倒是个暴脾气，一甩胳膊又站在了袁炜华面前，冷着脸说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你既然说你女儿是霍家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袁炜华一瞪眼嘲讽地说道，“你是谁关我屁事！” 秦慢慢一听她说这话，脸色也不好看了。 她跨着两条长腿迈到了袁炜华面前，两臂一挽，高挑的个子莫名有种压迫感。 “阿姨，我劝您说话还是客气一点儿，免得闹起来，您脸上不好看。”说罢，她下巴一扬，指了指她妈妈说道，“这位女士，就是您挂在嘴边上的霍家家主霍景千的亲妹妹，霍景兮，您说，她关不关您屁事呢？” 袁炜华呆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她对霍家的了解实在不多，竟然不知道霍老爷子还有个亲妹妹。天哪，这回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她脸上挤出一抹笑，那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这个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呵呵呵呵…我真是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大老粗一般见识…我就说看您的气质非凡，一定是哪里的大人物，怪我，都怪我，一时嘴笨，说了不中听的话…” “行了！”霍景兮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明艳的丹凤眼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说道，“一家人可不敢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不要以我们霍家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我们霍家的名头，可不是能随便拿来用的！” “是是是！”袁炜华本能的连连称是，可是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慌忙分辩道，“不是不是，我们月月真的是有润未来的老婆，这可不是我瞎说的！” 她脸上的表情急切而真诚，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在撒谎。霍景兮心里一动，难道哥哥真的趁她不在国内，给有润找了一个媳妇儿？她狐疑地又看了看袁炜华，猛一激灵，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般俗不可耐的人家，怎么可能入了哥哥的眼。 正当她游移不定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跑了过来。 袁炜华一看是女儿过来了，慌忙对她招招手，让她快一点儿。 “妈，您怎么还不入席？”陈心月小脸跑的红扑扑的。 袁炜华顾不得对她说话，一把把她扯到面前站住了，对霍景兮说道，“喏，你看，这就是我的女儿，陈心月，霍老爷子亲口答应，选个良辰吉日，就让她和有润完婚！”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霍景兮这下应该不会怀疑了吧，可是没想到霍景兮的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袁炜华看一看女儿，问她，“怎么，你还不信啊，月月，你来告诉她，你和有润的婚事是不是真的？” 还没等陈心月回答，霍景兮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指着她说道，“你…你…你是…囡囡…” 难难？什么难难？ 第一百一十二章 霍景兮 “慢慢？” 朱珠跟在陈心月后面也出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秦慢慢站在她婆婆旁边，一群人剑拔弩张，不知在闹什么。 秦慢慢看见她，也懵了。 “珠儿，你怎么在这？”她看了看袁炜华，又看了看朱珠，不敢置信地说道，“这个，不会就是你婆婆吧？” 朱珠点了点头。 秦慢慢一脸无语的表情。 袁炜华自然也看到了两人的互动，她问朱珠，“你跟她们认识？” 朱珠指了指秦慢慢介绍道，“她是铭瀚学校的老师，秦慢慢，我们关系挺好的。” 袁炜华呵呵一笑说道，“哎哟那我们两家可真是太有缘分了！慢慢啊，你真是不得了，这么年轻就把工作做得这么好，真是难得！” 秦慢慢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 霍景兮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已经恢复了原样。她对秦慢慢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秦慢慢对朱珠点了下头，准备跟着妈妈走了。 袁炜华却抢先一步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哎呀亲家，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吃完饭再走吧！我们月月还有好多东西不懂，今天正好姑姥姥您在，您给我们月月讲讲。我也知道，大户人家规矩也多，我们小门小户的也不懂那么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景兮打断了。霍景兮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冷冷地说道，“不必了！你也不用和我攀亲戚，有润和你女儿的婚事，能不能成还说不准呢！”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炜华看着她们的背影，嘴角的笑凝固住了。 “妈…”陈心月低声喊道。 袁炜华头一扭，刀也似的眼睛朝朱珠射了过来。 “朱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慢慢的妈妈是霍家的人？” 朱珠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少给我装蒜！”袁炜华朝她逼近过来，脸上都是愤恨的表情。“我知道，你看月月马上要嫁到豪门了，你不高兴！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让人今天找上门给我添堵！你到底还有没有心？！我不求你为心月做什么，你起码拿出大嫂的样子来！不要做那些背后伤人的腌臜事！” 朱珠被骂得懵了。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嘴巴都在哆嗦，“妈…你在说什么啊…” “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不配吃我花钱请的饭，你给我立刻离开！” 袁炜华愤怒地低吼道。 陈心月拉了拉她的胳膊，觉得她似乎有些过火了，轻声劝道，“妈…您是不是误会嫂子了…” “你这个傻孩子，一点儿心眼也没有！如果不是她喊来秦慢慢，霍景兮怎么会突然跑来跟我说那些捅心窝子的话！” 朱珠的心一下子凉了。她万万没想到，婆婆会将今天的受辱一并算到她的头上。可怜她什么都没做，为何要受这种不白之冤？ 她不甘心地辩解道，“妈…不是您想得那样…我根本什么也没做…” “够了！”袁炜华大声打断了她，眼神冰冷，语气森森，“朱珠，我警告你，如果心月被霍家退婚，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着拉上陈心月气势汹汹地走了。 陈俊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朱珠，说道，“小朱啊，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不能因为家里的一点点矛盾，就做了什么不恰当的事…我一直都认为你识大体，顾家，…咱们陈家，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朱珠苦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您也认为是我把故意霍家人喊来让妈妈难堪的吗？” 陈俊友没有回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秦慢慢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妈妈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不知道为何妈妈在见了那个叫陈心月的女孩以后，就突然偃旗息鼓了。这不像她妈妈的性格啊，她分明不是轻易放手的人。 一肚子的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两个人都沉默着。 突然，霍景兮开口了。她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神情都有些疲惫。 “慢慢，伊森的电话你留下了吧。” “嗯。” 秦慢慢轻轻嗯了一声，她又看了一眼妈妈，迟疑地问道，“妈，您认识陈心月？” 霍景兮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她。” “可是您刚才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分明是看到了熟悉的人啊。” 霍景兮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现在知道你舅舅为什么要选她做有润的媳妇儿。” “嗯？您怎么知道？”秦慢慢疑惑地问道。 霍景兮长长地叹了口气，回答道，“那个孩子，简直和你过世的舅母一模一样啊。” “什么？”秦慢慢有些吃惊。 对这个传说中的舅母，她还是略有耳闻的。据说舅舅对她感情极深，即便她已经去世多年，但是舅舅对她的思念却有增无减，从来不曾忘怀过。 “原来是这样…”秦慢慢轻声呢喃道，以舅舅对舅母的深情，这桩婚事大抵是真的了。 “简直是胡闹！”霍景兮忿忿不平地说道，“就因为她长得像囡囡，就不管她的家世，也不管能不能照顾有润，就轻易答应她进门！我看你舅舅大概是老糊涂了，如果不是这次我们偶然遇到，恐怕等我飞回美国，他都不会和我透露一句！” “妈，您干嘛这么生气啊，其实我觉得舅舅这样做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现在年纪大了，还能照顾有润几年，如果那女孩子人还不错，那娶过来做媳妇也不错啊。” “你懂什么！”霍景兮厉声说道，“我还没说你的事呢！你今年都多大了？家里的事你不管，偏偏跑来当个什么幼儿园老师，一个月能挣几个钱？让你结婚也不结，一点儿话都不听！本来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但是我发现我真的太纵容你了！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的公司连续几年亏损，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家马上就要破产了！本来我想让你赶快结婚能帮帮家里，你倒好，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只管一个人想怎么潇洒就怎么潇洒！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个陈心月，如果她真的和有润结了婚，再给有润生个孩子，你以为霍家的产业还有你的份儿吗？！” 秦慢慢呆住了，她把车停靠在路边，转过身说道，“妈…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霍景兮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没告诉你？我让你结婚你听了吗？我告诉你有用吗？” 秦慢慢心里难过起来，她垂下头轻声说道，“妈妈…对不起…” 霍景兮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语气也软了下来，“行了，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你现在送我去你舅舅家，我要当面问清楚，他到底准备怎么办。” 秦慢慢沉默了一会儿，两只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她看了一眼妈妈，说道，“妈，如果是因为霍家的财产…我不想要…那都是有润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三章 水至清则无鱼 “什么？！”霍景兮一双凤目瞪得溜圆，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可知道你外公留了多少钱给你舅舅，你说一句不要，就不要了？？秦慢慢，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每年不远万里飞回来几次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舅舅记住我这个妹妹！我几乎为你筹谋了一辈子，你现在和我说你什么都不要？” “可是，外公当年也给了您不少钱吧…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是外姓人，霍家的财产也没那么容易争…” “够了！我根本没指望你去争！你就老老实实地多踏几次霍家的门槛，多叫几声舅舅，将来霍家的东西不会少了你一份！你舅舅那个人，嘴硬心软，最听不得别人跟他说体己话，你这个孩子，我叮嘱了你多少次让你嘴甜一点，你每次都和个闷葫芦一样，多说一句话好像能要了你的命！” 秦慢慢觉得心好累。 其实外公去世的时候也给了妈妈很大的一笔财产，但是妈妈全部都拿出来给爸爸做生意。她一直以为家里的生意应该不错，却没想到已经窘迫到要图谋舅舅财产的地步了。 最近这几年，每次去舅舅家，她都很难受。因为妈妈总是让她在舅舅面前扮演乖巧懂事的样子，低眉顺目，一派矫揉造作。其实她原本挺喜欢舅舅的，可是因为妈妈的这些刻意的做法，让她突然开始别扭起来。总觉得自己对着舅舅的笑，虚假到令人作呕。渐渐的，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对舅舅，到底是出于亲情，还是因为别有目的。 车子开到大门口的时候，霍景兮打了电话，照着电话的指示在门前画了几下，大门“轰然”开了。 “竟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霍景兮咕哝了一句。这开门的手势，几乎每次都不一样，所以即便这次记下了，下次也许根本用不到。除了霍景千，任何人都别想偷偷进去。 秦慢慢跟在她后面进去了。 周围古朴的石廊，一如她之前来时见到的一样，既熟悉，又陌生。这个地方，她小时候经常来，在石廊间跑过来跑过去，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她心里有些苦涩，那时候哪有什么烦恼。 霍景兮看了她一眼，低斥道，“干嘛丧着一张脸！来的时候我苦口婆心劝你那么久，敢情都白费了！” “您放心吧，我见了舅舅自然笑得起来！”秦慢慢面无表情地说道。 穗兰过来接她们，一张小脸跑得红彤彤的，边跑边喊， “姑奶奶，您回来了！” 霍景兮听了心里颇为受用，这个家里，她的地位还是有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抿了一下，径直往前面走了。 秦慢慢对穗兰笑了笑，她一向喜欢这个小丫头，个子小小的，软萌软萌的，比她小了几岁，人单纯得简直可怕。她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穗兰，你长高了。” 穗兰害羞地笑道，“小姐，您又拿我开玩笑呢，我过了年就20了，不会再长高了。” “会的会的，我听说女孩子生了孩子还会长个两三厘米呢！”秦慢慢笑着跑开了。 穗兰在原地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大声抗议道，“小姐！您太过分啦！” 秦慢慢跑远了，对着她大声喊道，“穗兰！要快点长大才能生孩子啊！” “人家才不要生孩子啦！！！” 远处的一棵桃树下，正躺在摇椅闭目养神的一个酷boy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声音，那张总是抿得笔直的嘴角缓缓漾出一抹笑容，温柔的，连盛开的桃花都要自惭形秽了。 霍景千正在后院小河那里钓鱼，霍景兮找了过来， “哥哥。”她喊了一声。 霍景千回过头，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噤声。 她赶紧闭上嘴，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了。四周看了看，这里，上次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吧。河水应该是从山那边引过来的，是活水，这里地势这样不好，应该颇费了些了功夫。 肯定花了不少钱。她心里隐隐有些焦躁。 “你给我上来吧你！”霍景千一声大喝，鱼线勾了一条鱼上来。 霍景兮定睛一看，那条鱼长不过三寸，看样子也就是鲫鱼。 超市里买二十块钱一斤？ 面上她也跟着高兴，还鼓了掌，笑道，“今天咱们能加个菜了。” 霍景千乐了，“是不是？我就说这条河有鱼吧，纯野生的，买都买不到！阿根那个老东西非说我白费功夫，我今天非让他亲手做给咱们吃不可！” “那我和慢慢还赶了个巧，有口福了。” “慢慢也来了吗？那丫头，我给她打好几次电话让她来家里吃饭，她总是说忙。景兮啊，咱们家里也不缺钱，你干嘛让她找个那么累的工作，一天天连个休息的时候都没有。要我说，干脆别上班了，家里有吃有喝的，何必出去吃苦受累的。” “我也劝她呢，她非不听呀。早就让她回美国去帮她爸爸，她就是不愿意。唉，可怜她爸爸一天天的从早忙到晚，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霍景兮偷眼看了看霍景千，继续说道，“可是就算忙成这样…公司的经营却一天不如一天了…” 霍景千一听她提起慢慢的爸爸，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景兮，外人的事，就不要说来让我烦心了。” 霍景兮心里一紧，慌忙解释道，“哥哥，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行了，”霍景千把鱼竿收了，站了起来，“回去吧，我午饭还没吃，正好尝尝这些鱼味道怎么样。” 回到大院，根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霍景千把鱼护递给他，一脸的洋洋得意。 根叔往里一瞅，嗐，还真有几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您真行！人说水至清则无鱼，真没想到那明镜似的水洼子里还真让您钓上鱼来了。” “我那钱有没有白花？”霍景千问他。 “没有没有！您花得钱绝对物有所值！” 霍景千大摇大摆地走了，把手一挥，喊道，“快把鱼给我炖了，霍爷我今个儿就要喝个新鲜！” “霍土匪！”根叔笑骂道，好好的大少爷非要演一出匪气。 几十万挖一处水来，也就您能觉得一条鲫鱼就心满意足了。 得了，只要他高兴，好像也没什么不可。根叔拿着鱼要去做，一转身看到霍景兮还站在那，他客气地问道，“姑奶奶，您不去大厅吗？” 霍景兮摇摇头，笑着说道，“阿根，这鱼我来煮吧，我煮的鱼汤还不错，今天让你们尝尝。” 根叔摆摆手，说道，“这怎么行，咱们家的规矩您不是不知道，老爷子的伙食都是我婆娘负责的，旁人不让插手。” “哦，也对。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那行，那我先过去了，你忙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释怀 霍景千走了几步，一回头，没有看到霍景兮跟上来，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妹子，年纪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从小都是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疼的，长大后，她找了秦柯岚当丈夫，即便家里对那个人不满意却拗不过她的性子，不但答应了他们的婚事，还给了一大笔陪嫁，加上父亲仙逝后给她的遗产，就算一辈子不做事，也足够过得富足。 没想到才短短十年，秦柯岚就败得差不多了。嘴上不让她提那个人，霍景千背地里也打听了一二，对妹妹近段时间频繁回祖屋的目的，他心里也很清楚。 但是，他却不准备出手相助。他的钱可以给妹妹，给外甥女，决不会让一个外人糟蹋。 “舅舅。” 回廊的拐弯处，秦慢慢突然闪出来，对着霍景千行了个礼。 霍景千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慢慢，你有好长时间没回来了。” “我工作挺忙的，休息时间不多，有时候就在家里睡一天就过去了，就没想着回来打扰您。”秦慢慢也笑了一下，回答道。 “嗯，理解，年轻人嘛，都是拼事业为主。不过，你再拼，也得劳逸结合嘛，有空就回来住几天，芳姐可研究了不少菜式，等着你尝尝鲜。” “好，我知道了。”秦慢慢柔顺地应道。 “慢慢，舅舅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您说。” “我听说你爸爸的公司经营得不大好了，你知道吗？” 秦慢慢吓了一跳。 本来来的目的就是把家里的事儿顺嘴给说出来，看舅舅帮不帮，没想到舅舅自己竟然说到了。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嗯，我听我妈说过几句，不过家里的事我没怎么参与，所以也不太清楚。” “是吗？”霍景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突然涌上来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丫头，可和她妈妈一点儿不一样。 虽然看得出来她的柔顺乖巧大抵都是装的，但是心总归还是好的。从小看她，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也难为她了，为了她家里隐忍成这样。几次见面，都好似准备了话来说，但是每次都是欲言又止，到了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霍景千叹了口气，说道，“慢慢，舅舅不想和你生分了，有些话，你一直忍着没说，却因为这些忍在心里的话，你也一直在躲着舅舅。舅舅从小看你长大，怎么会不了解你呢？” “舅舅…”秦慢慢愕然地抬起了头。 “傻孩子…”霍景千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舅舅知道，你爸爸的公司遇到麻烦了，你妈妈想让你来当说客，你又死活说不出口是不是？” 秦慢慢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没想到自己的小九九完全被看穿了。 “那好，舅舅现在就告诉你，舅舅不会出手帮你爸爸的公司，但是该给你的，舅舅决不会亏了你。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女，舅舅早就为你和有润打算好了。” 秦慢慢急急地开口说道，“舅舅！我不要你的东西！” “哎，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是舅舅的一点心意，你不要辜负了。否则，我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宁。” “舅舅，您不要乱说！您身体这么好，肯定活得比我还要长！” “哈哈哈哈！”霍景千被她逗笑了，心里也舒爽了不少，“你这傻丫头，要是活得比你还要长，舅舅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行了，别开舅舅玩笑了。慢慢，舅舅问你，舅舅不帮你爸爸的公司，你怪不怪舅舅？” 秦慢慢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怪您。我外公已经把属于我妈妈的那一份给了我妈妈了，我们秦家不能再惦记您的钱了。再说了，我爸爸也不太会做生意，我早就让他们把公司收了，家里的钱足够他俩花了，可是没一个人听我的，结果弄得快破产的地步。就算您这次帮了他，那下次搞砸了不还是一样要完蛋。” 霍景千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看得倒是挺通透，他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比你妈妈聪明。” 秦慢慢神色有些黯然，苦笑道，“其实也不算是聪明吧，只是我比较容易满足。人活着不过片瓦遮身，死后不过骨灰一坛，要那么多钱，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怎么花。” 霍景千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人吃五谷，各有不同。如果人人都你这个想法，那么这个社会大家都会幸福得多。” 两人说说笑笑，一转眼，太阳西斜，已经傍晚了。 霍景兮过来喊他们吃饭，一来就看到舅甥两个人正相谈甚欢，不禁心里一喜，这丫头果然没骗人，这次的表现还不错。 “哥哥，慢慢，回来吃饭了！” 两人应了一声，朝她走了过来。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霍景千没有停，径直走了过去，害得她张开的嘴，长长合合的又闭上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订下婚期 晚饭的时候，芳姐果然做了几个新奇的菜。 “慢慢，你尝尝。”芳姐对这个霍家的表小姐一向喜爱的紧，她不管她来祖屋什么目的，总归能见到她就是好的。 “好，芳姐，你也吃。”慢慢也不客气，夹了一口菜，尝一尝，果然味道不错，她竖起拇指点了个赞。芳姐笑得眼角都是皱纹。 霍景兮看着大家一派和乐，心想此时倒是个好时机。 她突然放下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气顿时把大家喜悦的气氛打破了，芳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根叔眼皮子耷拉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吃他的菜。有润似乎全然不觉，依旧吃得欢快。 霍景千放下筷子沉声问道，“景兮，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 霍景兮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哥哥，每次回家我都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没出嫁的时候，咱们家的人多，每次吃饭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真好。” 霍景千一抬眼皮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十年前你和父亲闹着嫌家里人多眼杂非要搬出去住，父亲拗不过你，也随了你。景兮，你得到了你所珍视的自由，你该高兴才是。” 霍景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争辩了一句，“我那时不是年纪小嘛。” “对啊，老爷，小姐能念起祖屋的好来，也是一件喜事。这几年小姐总是回来看您这个哥哥，您心里不也开心得紧嘛。”芳姐在旁边劝了一句。 霍景千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挺开心的。”说着他看了一眼霍景兮，继续说道，“景兮，吃饭吧。有些话，就别说出来了。” 霍景兮心里堵得慌，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许多了，脱口而出道，“哥哥，我听说您给有润找了个媳妇儿，有这事吗？” “有。我已经让雪玉带她来家里了，我也同她见过面了，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过段时间，选个好日子，就让两个孩子把婚礼办了。” “哥哥，我今天碰巧见到她父母了，您别嫌我说话难听，就那种市井小民，一股子俗不可耐的气质，真不能和那种人攀上关系，更遑论成为亲家了！” “景兮！”霍景千呵斥道，“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霍景兮吓了一跳，涨红着脸不甘示弱地低吼道，“父亲如果底下有知，知道您为了一己私欲给霍家找了一个下贱人家的女儿，他死不瞑目！”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大厅里响起。 桌上的人全都停住了动作，就连戚有润，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大家的气氛似乎不太妙。他嘴里还含着一块红烧肉，惊惶地抬起头，大睁着眼睛一脸茫然。 “老爷…”芳姐快步走过去拉住了霍老爷子的胳膊，低声埋怨道，“您怎么能对小姐动手呢…” 霍景兮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由震惊变成了委屈与愤怒。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如父如兄的哥哥竟然为了外人，给了她一耳光。当下她羞愤难当，抬手散落了眼前的饭菜，碗碟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碎了一片。 “慢慢！我们走！”她大喝了一声。 秦慢慢迟疑地看了一眼霍景千，霍景千一脸疲惫地对她点了点头，她这才站起来，对着一桌长辈弯了弯腰，搀着妈妈离开了。 “猴子，你去送送。”霍景千说道。 猴子“嗯”了一声，跟在她们后面走了。 一时间，大厅里谁也没说话。 良久，霍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斜靠在椅背上，缓缓地说道，“阿根，你明天去陈家，告诉他们，下个月找个日子就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这么快？”根叔有些惊讶。 “你照办就是。” 根叔便不再说什么了。 深夜，霍家大院的人都睡下了，主院一处厢房内，还有两个人在灯下细细地说着话。 昏黄的灯光下，霍景千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一条条，好像是刀刻的一样。 根叔拿了一本簿子在看，时不时念几句给他听，他闭着眼睛听着，枯瘦的手指一下一下打在床帮上。 “老爷，都念完了。”根叔合上簿子，轻声说道。 霍景千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根叔问他，“您为什么这么急把婚事定下来？是因为大小姐吗？” 霍景千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是，也不是。阿根，我总觉得我似乎离死不远了。” “您又胡说。” 霍景千笑了，说道，“阿根，咱们老哥儿俩大半辈子都在一起，可以说和你呆的时间，比和囡囡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虚的话就别说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根叔哽了一下，低声说道，“您的身体一向很好…” “是啊，身体是没有问题…”他顿了一下，有些苦涩地说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囡囡…以前是为了宜凌，后来宜凌没了，我又为了有润苟活到如今…我耽误的时间太多了…恐怕到了地府，囡囡已经记不清我是谁了…” “景千…你又何必…”根叔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抓住了。 “阿根啊，如今有一个像囡囡一样美好的女孩子来替我照顾有润了，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矛盾升级 请完客回家的当晚，袁炜华把全家人召集起来，宣布要开一次紧急会议。 陈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朱珠喊到一边问她。 朱珠垂着眼睑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吧。” “哦？”陈翔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把她捞过来抱在怀里，说道，“朱珠，我知道你最近因为你爸的病，心情不太好，我妈那个人，有时候对你也有些苛刻，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珠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妈误会我找人去骂她，现在特别生我的气。” “那你和她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她不听我解释啊，已经认定了人就是我喊过去的。” “怎么会？咱妈虽然有时很霸道，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这样吧，我去跟她说。” 朱珠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她今天喊我们来不就是讲这个事吗？到时候再说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袁炜华在客厅吼了一嗓子，“还不过来干什么？！等着我去请啊！” 陈俊友拉拉她的胳膊，“你那么大火气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你给我闭嘴！”袁炜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朱珠和陈翔出来了，发现大姨也来了。 袁林芷看了他们一眼，眼睛又飘向了一边。 陈翔朝朱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去问好，朱珠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大姨。”她喊了一句。 “嗯。”袁林芷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朱珠咬了咬牙，在她旁边坐下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屈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云里雾里，似乎在做梦一样。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像一个小丑，在一群观众面前演着滑稽的默剧。 “陈翔，你过来！”袁炜华黑着脸说道。 “妈，到底怎么了？你们一个个这么严肃的？” “呵，怎么了？那得问你的好媳妇儿。陈翔，我问你，你认不认识秦慢慢？” “认识啊，她是铭瀚幼儿园的老师，和朱珠的关系也挺好的。”陈翔不知道妈妈问这个干什么，他一头雾水的回答道。 “那好，陈翔，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你有没有参与？” “啊？什么事呀？”陈翔更纳闷儿了。 袁炜华冷冷一笑，说道，“我今天被别人骂得狗血喷头！猪狗不如！祖宗十八代都让人问候一遍！大庭广众之下，你知道我有多丢人吗？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有这事？什么时候？谁骂的？”陈翔皱起了眉头，“妈，你怎么不喊我呢，我要是在场非揍死那个混蛋不可！” 袁炜华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心中疑惑了一下，难道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 “陈翔，你真的没参与这事儿？你可别骗你妈。” “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陈翔急了。 “好好好，我权当这事你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那个把你老妈臭骂一顿的人，就是你老婆喊来的！那个女人是戚有润的姑姑！她还叫嚣着绝对不会让月月嫁到霍家去！” 陈翔大吃一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朱珠，突然见她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才猛然想起刚才她已经说了，这件事是老妈对她误会了。于是，他开口辩解道，“妈，也许是霍家对心月不太满意…” “陈翔，”袁林芷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她说道，“戚家那边已经给我信儿了，说霍老爷子对月月很满意，不可能会反对两个孩子的婚事。至于为什么有润的姑姑会在你妈妈请客的当口跑去胡闹，这我就不知道了。”说着，她状似无意地朝朱珠那边扫了一眼。 陈翔听完，呆呆地说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是朱珠做的…” “呵，你可知道你老婆的闺蜜，那个秦慢慢她是谁吗？她就是戚有润的表姐，那个疯女人的亲女儿！”袁炜华痛斥道。 “这…”陈翔哑然了，他无措地看了看朱珠。 朱珠此刻却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被围剿的茫然无措已经荡然无存，她看了看四周的脸，有幸灾乐祸，有咬牙切齿，有怀疑，也有怜悯。 她站起来，沉声说道，“秦慢慢是我的好朋友，这点没错。但是我发誓，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妈妈是有润的姑姑，更不可能喊她回来破坏陈心月的心事。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那位女士，根本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不管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爸从小教我，做人要光明磊落，我朱珠在这里发誓，我从不曾背地里害过任何人。” “啪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只见袁林芷一边拍手，一边“称赞”道，“果然是上过大学的人，和我们这些大老粗是不一样。一段不知真假的话，也能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好好，配得上教书育人这四个字！” 朱珠抿嘴一笑，“您不用讽刺我。信也好，不信也罢，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你！”袁炜华气得直抖，她用手指着朱珠的脸说道，“到现在还不承认！你是想把我气死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二次离家 朱珠没有再为自己辩解，她转过头问陈翔，“你看，我已经说了，妈不信我。” 陈翔呆呆地张了张嘴，没等他说话，朱珠问他，“还是说你也不相信我，你也认为是我背后破坏陈心月的婚事？” “没…没有…你怎么会破坏月月的婚事呢…这说不通啊…” “是，是说不通，可是现在大家没有人信我，也包括你。”朱珠深深地看了一眼陈翔，扭头就走了。 袁林芷甩了个冷眼，“啧啧，好大的脾气。陈翔，你这个媳妇可够你一家受得了。行了，我也不坐了，回去了。炜华，你也别上火，等我回去问问到底咋回事，没准儿霍家那姑奶奶当不了家呢，也就跑你们面前撒撒野，霍老爷子不一定给她好脸呢。” 袁炜华立刻跟着她站了起来，陪着笑说道，“大姐，麻烦你上点心。月月是个可怜姑娘，一辈子幸福都在你身上了啊。你好歹是她亲大姨，以后她日子过好了，也能多孝敬孝敬你，是不？” 袁林芷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走了。 等她一走，袁炜华的脸又垮了下来。她把门口的小凳子抬脚就是一下，踢得小凳子在空中转了两圈，“啪”，砸在地上了。 可巧被灵犀看见了，踢得正好是她的凳子，“哇”一下就哭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天到晚张着嘴嚎！你嚎什么呀嚎！嚎丧啊！我这还没死呢！留着眼泪等你妈把我气死了你再哭吧！” 袁炜华像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把灵犀吓得嚎啕大哭。 陈翔把灵犀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她。 “老袁，你冲孩子撒什么气？！”陈俊友一向疼爱灵犀，看孩子吓成这样，不禁埋怨道。 一直没吭声的陈心月也低声说了一句，“妈，您吓到灵犀了。” 袁炜华一看，三个人，一个人敢怒不敢言，两个人都在批判她，脑袋瓜子“嗡”一下炸了。她一拍大腿坐地上了，爹啊娘啊的，连哭带骂，好一顿折腾。 陈翔哄好了灵犀，只觉得心累的不行。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去给妈妈陪个罪。 可没等他开口呢，朱珠从卧室出来了，手里拎了个包。 “你这是干什么？”陈翔冷着脸问道。 “走。”朱珠甩出一个字，把铭瀚喊到身边，又伸手想抱灵犀过去。 陈翔一转身，不让她抱，低声呵斥道，“你能不能别闹了！上次闹一通，把我爸闹医院去了，怎么，这次又想把我妈闹医院去？！差不多就行了！我信你没在背后搞事，行了吧？把东西放回去！” 朱珠冷笑了一声，她摇了摇头，真的觉得自己好可笑。 “陈翔，我累了。你就把灵犀给我，让我走，好不好？” 陈翔心下一紧，他突然有种预感，如果放她走了，恐怕她就不会再回来。 “朱珠，你能不能听话？！我叫你把东西放回去！”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一次，朱珠没有回答他。她伸出手问灵犀，“灵犀，妈妈抱，好不好？” 陈灵犀自然是和她最亲的，眼泪汪汪的伸手给她抱。 陈翔还在发呆，朱珠已经飞快地把灵犀抱过去了，她挎着行李，牵着陈铭瀚，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珠！”陈翔失声喊道，他想要去追，袁炜华突然闭着眼睛往后一倒。 “妈！”陈心月惊叫了一声。 陈翔已经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地停下来了。 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好在春末夏初的季节，凉凉的风打在脸上，没有一丝的寒冷。 “妈妈，我们去哪儿？”陈铭瀚背着他的小书包，亦步亦趋地跟在朱珠的后面。他看了看周围的街道，虽然路灯都已经亮起来了，但是毕竟不如白天那般明亮，影影绰绰，让他不由得有些害怕。 朱珠笑了笑，说道，“我们今天先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妈妈就去找房子。” “找房子？那我们自己的家呢？我们不回去住了吗？可是爸爸还在那里呢。” 朱珠朝身后望了望，空空荡荡的，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心底的那一点点难过，尽量用和缓的声音和儿子说话。 “我们先去找个房子住下嘛，到时候爸爸自然也会搬来和我们一起住的。” 陈铭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等朱珠找到一家酒店，刚准备进去，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是秦慢慢。 她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喂，珠儿，是我。今天对不起啊…” “没什么，都过去了。” “那你婆婆有没有为难你？我妈今天说得还挺过分的，我看她气得脸都红了。” “…也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珠儿，你怎么了？”秦慢慢听出来她的声音不对，追问道。 陈灵犀突然哭了起来，“妈妈…我想回家…我想睡觉…”她大哭了几次，现在又累又困，不禁闹起了脾气。 朱珠赶紧对秦慢慢说，“慢慢，我先挂了啊，灵犀哭了，我哄哄她。” “唉，你等等，等等！我刚才听见灵犀说想回家…怎么了？你们现在难道不在家里？” “慢慢，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明天再打电话跟你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这么晚了你还带着孩子在外面，难不成你被你婆婆赶出来了？这怎么得了，你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接你们！” “不用了…怪麻烦的…我已经找到酒店了…” “朱珠！你今天要是敢给我住酒店，咱俩就绝交！” 第一百一十八章 英雄气概 秦慢慢开着车，按照朱珠发过来的定位，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母子三人。 “秦老师好。”陈铭瀚乖巧地喊了一声，他打了个哈欠，明显也困得不行了。 “真乖。”秦慢慢摸了摸他的头。她把包拿过去，让朱珠好抱着灵犀，小灵犀已经睡着了。 “走，上车，我带你们回家。” 秦慢慢就住在学校不远处的一栋公寓，上下两层30多平方，她一个人住，足够了。 到家以后，她让朱珠抱着灵犀去楼上睡，朱珠站在门口看了看，整个房间只有楼上有张床。 “慢慢，那你睡哪儿？” “睡沙发呀！”秦慢慢毫不在意地拍了拍那张三人位的沙发，“我这沙发可是花了小一万买的，舒适度可比床强太多了。不过太小了，你们娘仨睡不下，只能请你们勉为其难去睡床了。” 朱珠心里一暖，她没再多说什么，把灵犀抱楼上睡了。 秦慢慢带陈铭瀚洗漱完，也让他去睡了。 等两个孩子都安置好了，朱珠和秦慢慢一起在沙发坐下了。 “珠儿，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我妈白天做的那事儿？”秦慢慢开门见山地问道。 朱珠点了点头。 “嗐，你说这叫啥事儿。我给你说，珠儿，今天我妈闹完之后就让我载她去我舅舅家，想让我舅舅改变主意，不让有润娶你家小姑子。” 朱珠心里一紧，她问道，“然后呢？” “然后…唉…我都不想说，感觉挺丢人的。”秦慢慢情绪有些低落，毕竟是她亲妈，挨了一巴掌，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舅舅那个人，看着威仪赫赫，不屑与人争执，其实脾气最火爆了。我从小到大一见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光想找个地洞躲起来，虽然他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相反还挺疼我的，但是我就直觉害怕他，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说到这里，她的眼神迷离了起来，“可是今天不知道我妈妈哪根筋不对了，一个劲儿地说难听的话刺激我舅舅，结果我舅舅肯定不能忍啊，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 “啊…”朱珠有些吃惊。 秦慢慢看着她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是吧，两个年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一言不合就甩巴掌。说实话，眼睁睁地看着我妈被打了一巴掌，我心里虽然也很心疼，但是却丝毫没有恨我舅舅的感觉。我妈妈她，太贪心了…也太傻了…” 她絮絮叨叨地和朱珠说了很多。 朱珠知道了她家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为什么她妈妈会反对陈心月嫁给戚有润。其实也不是针对陈心月一个人，任何人想要嫁给戚有润，她大概都会反对吧。 虽然慢慢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朱珠也猜到了，她妈妈大概是想在霍老爷子去世后，接手成为戚有润的监护人，这样一来，霍家就都归她所有了。一旦戚有润结婚，再生下孩子，那么肯定就没有她什么事了。 “所以你看，我真的没办法站到我妈妈这边。虽然有润这个孩子现在是傻傻的，可是他也不是天生痴傻的啊，他有权利延续自己的后代，我不能因为我妈的私心，就助纣为虐。” “那你妈妈呢？她回美国了吗？”朱珠问她。 秦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在酒店住着了。我舅舅其实对她不错，她大概也想不到会对她动手，估计现在还在伤心呢。” “你应该陪陪她，劝劝她。” “我是想陪来着，她不让。”说着秦慢慢耸了耸肩，“她对我爸感情很深的，有什么事只愿意和我爸说，也只听我爸的。他们两个是真爱，我是意外。” “别这么说，”朱珠劝她，“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方式不同罢了。” “嗐，你还别说，还真有父母不爱孩子的。咱不说别人，就说陈翔，你母子三人大半夜流落街头，他死哪儿去了？” 朱珠一时语塞，竟然无话辩解。 秦慢慢看了看她脸上受伤的表情，又不忍心起来。 “行了行了，你也别难受了。兴许他是有别的事绊住了。” 她花刚说完，朱珠的手机响了。 可是她并没有接，拿在手里，呆呆地看着。 朱珠一探头，看到上面是“老公”两个字，她一把夺过去接了起来。 “喂？” 那边明显一愣，反问她，你是谁？ 秦慢慢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就是你家今天世界大战的起因。告诉你妈，别因为朱珠老实就欺负她！我和她是好朋友怎么了？这年头，当人家儿媳妇，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了？你们是什么霸权社会？搞什么霸权主义？还有，你转告你妈，你家千金大小姐的婚事我秦慢慢没有那个本事给搅黄了，相反，你们得感谢朱珠有我这个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你家大小姐还没有那么快就进霍家门！”说罢，她狠狠地挂断了。 朱珠呆呆地看着她。 秦慢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一激动越俎代庖了，要不你给他再打回去？” 朱珠抿着嘴笑了起来，“慢慢，你好有英雄气概。” “那是，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秦慢慢洋洋得意。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就各自睡了。 临睡前，朱珠收到陈翔的微信， 老婆，我错了。本来我想去追你的，可是咱妈突然晕倒了。对不起，原谅我吧，我爱你。 朱珠捏着手机看了又看，屏幕亮了又亮，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回了信息过去， 睡吧。晚安。 陈翔在这边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她的信息，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嗯，晚安。 第二天，霍家来人邀请陈心月正式看家。 看家是本地的习俗，当未婚男女由媒人介绍完之后，女方一旦同意交往就会带着几个亲戚去男方家里正式拜访，男方则会非常隆重地接待。之后，如果女方满意了，男女双方就会订婚。霍老爷子将订婚免了，约定这次“看家”就直接商定婚期及结婚的各项事宜。 这一峰回路转，直接把袁炜华整懵了。怎么前一天，霍家的姑奶奶还趾高气扬地警告她不要妄想女儿嫁入霍家，转眼婚期就在眼前了。 她一跃从床上跳了起来，头也不晕了，腰也不疼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月月！走！妈带你去街上买几件金器带着！” 陈心月也是晕乎乎的，但是总归事情是好的，也不枉她忧愁的一整夜都没打游戏。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觊觎 戚广建这边也得到了霍老爷子传来的消息。 说实话，有润和谁结婚，结不结婚，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所以当老爷子让他寻摸个姑娘时，他也没怎么上心，让秘书打听了几个合作伙伴，问来问去就问到袁林芷家，当时她倒是一口答应下来，可是没想到临到要见面了，她又说来的是她妹妹家的姑娘。戚广建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就凭袁林芷还靠着戚家，也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送过来。 那天见了陈心月，也没什么印象，就是普通的一个年轻姑娘。让戚广建意外的是，有润倒对她挺上心的。他一直以为，有润只是个孩子，未必分得清什么是喜欢。毕竟之前也给他找了别的姑娘，他看一眼就闹着要去玩，根本不搭理人家。那些姑娘可比这什么陈心月漂亮多了。 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入了霍老爷子的眼，真要成霍家孙媳妇了。 戚广建手指弯曲，习惯性地叩打着桌面。桌子上放着一张请柬，邀请他本周末去霍家祖屋，说陈家的人要上门“看家”。 这样也好，那陈家小门小户，以后即便和霍家攀上亲戚，霍老爷子一死，他可是戚有润的亲爹，这第一监护人，不还是他嘛。到时候霍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戚广建微微一笑，眼里是掩不住的锋芒。 朴疏影正端了一杯茶进来，一进来就看到戚广建眉开眼笑，似乎心情不错。她把茶放下，绕到他后面站住了，保养良好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捶着他的肩。 “阿建，你方才笑什么？” 戚广建端起茶抿了一口，说道，“老爷子让我周末去祖屋。” “哟，这你就高兴了？平日里鼻孔朝天看你，你倒忘得快。” “说什么呢？”戚广建摸了把她的手，说道，“他叫我去是商量有润的婚事。” 朴疏影一顿，锤肩的手停住了。她绕过来，屁股一抬坐到了戚广建的大腿上，一双染着猩红指甲的手搭在了他的怀里。 “阿建，我也想去。”声音又柔又媚，比那街上的糖人儿还要甜腻几分。 戚广建被这让人酥麻的声音勾了魂，硬是稳住心神说道，“疏影啊，不是说好了吗，等老爷子归西了，我再八抬大轿给你抬进霍家那老宅子里。你现在要去，不是为难我嘛。” “啧，就会哄我。从我跟了你那时起，你就说要娶我，结果呢，我熬到你老婆都死了，还跟着你无名无分的。”朴疏影不乐意了，想站起来。 戚广建一用劲儿，又把她按怀里了，轻声哄道，“你知道我是最爱你，一颗心里都是你。你看我的房子车子，不都是你的名字吗？就我那个公司，一大半的股权都是你的，你怎么能说我哄你呢。疏影啊，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个老家伙，一生最爱他女儿，我做生意又都是仰仗他的名头，如果被他知道我另外娶了媳妇，他一怒之下，把对我的帮助都撤了，那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不都打水漂了吗？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少功夫才让他同意你住进戚家来，条件你也知道，就是不能给你和璐璐名分啊。” 朴疏影余怒未消，嗔怪道，“都怪你软弱！他女儿早就白骨一堆了，干嘛还占着茅坑不拉屎。” “疏影…”戚广建无奈地叹了口气。 朴疏影闹到现在，也知道该打住了。她心里当然清楚，让戚广建现在娶她，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戚广建愿意娶，她还不愿意嫁呢。她挥霍了一辈子，如果因为一张结婚证，害得戚广建倾家荡产，自己也跟着吃土，这笔赔本的买卖，她才不会做。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她就是要时不时地敲打一下戚广建，以免让他忘记他对自己的亏欠。这么多年，房子车子，包括公司的股权，不都是她这样，一点一点敲打来的吗。 怎么做买卖，她可比戚广建更在行。 “阿建…”她眨着一双泪汪汪地眼睛看着戚广建，泫然欲泣地说道，“我怎么忍心为难你呢…算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提这个…其实和你在一起，有你，有璐璐，这辈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别的，我都可以不要。我不管外面的人把我说得有多不堪，只要你爱我，我什么都不怕。”说着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戚广建心疼坏了，他紧紧搂着朴疏影，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疏影，我答应你，早晚有一天，我会把整个霍家祖屋都送到你面前。” 稍晚一些的时候，朴璐璐从妈妈口中得知陈家要正式进霍家“看家”了。她对这个霍家，当然不陌生了，毕竟霍家家主是戚有润的亲外公。大概是从小时候就听妈妈讲，这个霍家是个很有权势的地方，而终有一天，她会成为霍家的主人，所以她一直都很想进霍家看看去。可是凭着她现在这个身份，根本就不会有人让她进去。 也许，找他可以帮上忙。 第一百二十章 劝解 朱珠带着两个孩子在秦慢慢家住了几天，一直这么住下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她想去中介问问房子，秦慢慢把她拦住了。 “你问什么房子呀，上次你住的那家不就挺好的，还搬回去住不就行了。” 朱珠惊喜地说道，“那么好的房子没租出去啊？” 能租出去才有鬼嘞，明明就是姜西林专门买来给你住的房子。 嘴上她可什么都不敢说。 “没有，听说那家房主脾气很怪，碰不到想租的人宁愿房子空着也不愿租出去。” 朱珠一听有些担忧了，“那我上次匆匆忙忙地就搬走了…不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租给我呢…” “愿不愿意，你发个微信问问不就好了。微信你没删吧？”秦慢慢问她。 朱珠略微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我删了…我又不住他的房子了，干嘛还留着他的微信…” 秦慢慢听她说完，一脸无语的表情盯着她，说道，“珠儿，你是嫁给陈翔，又不是卖给他，干嘛连个男人的微信都不敢留。” “我哪有…我就是不喜欢和外人多接触…而且如果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也挺不好的吗？” “你呀你，这么老实，以后出了社会可怎么混！” “我为什么要混社会啊？我现在教书带孩子挺好的呀，我觉得很日子很充实。”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这是他的微信，你加了问问吧。” “那好吧…我问问吧…” 等朱珠加了微信给对方发了信息，没想到那个房主秒回， 可以。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她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放下了。 “太好了！他愿意租给我！”她兴奋地欢呼起来。 秦慢慢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从来没有这么快回过她的信息，有时候甚至连回都不回，这差距，简直扎心啊。 朱珠看她脸色不对，问道，“慢慢，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开心…” 秦慢慢回过神来，“没有！我哪有不开心！我就是在想刚才我妈给我说的事儿呢。” “哦？什么事啊？让你很为难吗？” “没有，不为难，就是有些别扭。我妈跟我说，你小姑子过几天要去我舅舅家正式登门了，舅舅打电话让她带我一起回去，她问我要不要去呢。” “你不想去？” “也不是不想去…”秦慢慢的表情有些茫然，“嗐，你不是知道嘛，前几天我舅舅打了我妈一个巴掌，虽然是我妈自找的吧，但是怎么说也是在霍家上下丢了人，让我一点儿不介意，肯定不可能啊…” 朱珠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了安慰。 秦慢慢勉强笑了笑，她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叹气道，“家里人多了，嘴就杂了。我不想别人说我家为了舅舅家的财产，一个劲儿的往上贴，更不想我妈为了向舅舅多要点钱就那样委屈自己。就算她做错，她也是我妈啊，我不想看她不开心。” “那你舅舅呢？”朱珠看着她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因为害怕流言就故意疏远你舅舅，会让他很伤心，毕竟他什么也没做啊。在他心里，你一定是比他的那些财产重要的，否则他不可能会在你妈妈闹了一场后，还主动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带着你回家。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况且又是长辈，能主动低头，已经是很难得了。你也说了，你妈妈挨打，是她自找的，我想你舅舅如果不是被逼到不得已，也不会向你妈妈动手的。” 秦慢慢沉默了。 “你不要怪我说话太直，”朱珠坐在她身旁，轻声说道，“我真的不忍心看你难过。也许你自己不自知，但是自从你舅舅打了你妈妈后，我就经常看见你在愣神，整个人都傻傻的。血浓于水，再吵再闹你们也是一家人啊。” 秦慢慢缓缓地点了点头，她说道，“珠儿，你说得都对。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秦慢慢忽然抬头问道，“那你呢？你去不去？据我所知，女方如果有哥哥已婚的，嫂子是一定得去的。” 朱珠一愣，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了解你们富平这里的风俗，也没人通知我要去霍家看家。” “是吗？你不是已经原谅陈翔了吗？你们两个没聊天啊？” 朱珠的眸色攸的变深了，她低声说道，“除了第一天他跟我发微信说我婆婆晕倒了，这两天我们都没有联系。” 秦慢慢有些诧异，但是看到她脸上晦暗的表情，吞了吞口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另一边，陈翔正盯着手机发呆。 能出来和我见个面吗？朴璐璐。 这个女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初见她时的样子。 嚣张跋扈，美艳逼人，只看一眼，似乎就要被她燃烧殆尽。她和朱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虽然朱珠年轻的时候也是清秀可人，可是这个女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无不散发着侵略的气息。那种张狂的美，一时之间似乎迷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快要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握着手机，放进了口袋，不让自己再看第二眼。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安 医院里。 沈文清打水回来，就看见朱良川正望着窗外发呆。 “良川？” “啊？”朱良川猛然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呢，刚做完理疗，怎么不躺着歇歇。”说着，沈文清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朱良川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渴。” 沈文清看他情绪很低沉，将水杯放下，坐到了他的旁边。 “怎么了？有心事？” 朱良川看了看她，有些失落地说道，“文清，我们是不是打扰到朱珠了？” “你怎么又提这茬，上次不还说得硬气，说该闺女伺候你，孝敬你，这才过几天，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朱良川叹了口气，说道，“文清，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只盼咱们珠儿过得幸福，怎么忍心让她承担一丝辛苦？”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你有多爱珠儿。”沈文清说得认真，“可是这不是为了给你治病吗，好好的，咱们干嘛来富平。良川，你也别胡思乱想了，等西林说咱们可以回家了，咱们就立刻回去，这总行了吧。” “能回去，当然是好的。可这西林一天天的总不给我一句准话，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我这病也不严重，怎么偏偏就要拖在这里了。”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沈文清，还是决定告诉她。 “文清，刚才朱珠来看我，我睡着了，后来我醒了，她也没发现。我正好听到她在和陈翔打电话，好像在说搬出来什么的，陈翔大概不想让她搬，但是她态度很坚决，就是要搬，两个人闹得挺不愉快的。我为了不想让他俩再吵下去，就假装哼了一下，朱珠立刻就把手机挂断了。” 沈文清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说要搬出来？为什么啊？” “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文清，他们陈家当初说得很清楚，买那套房子就是给两个孩子住的，现在他们老的小的都住进去就算了，怎么现在住着住着，要朱珠搬出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啊。”说着说着，朱良川的情绪就激动起来。 沈文清一看他的脸色都变了，慌忙安慰道，“可能两个孩子闹了点误会，你别急啊，回头我问问朱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良川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问了，她摆明了不想让我们知道，问了也不会告诉你的。文清，我想了一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现在在富平看病，让朱珠在他们陈家落了短了，要不然哪有这样出尔反尔，鸠占鹊巢的人啊！陈家那两口子加起来也一百多岁了，说话不能当放屁吧？” 没成想门口突然有人接话， “我们陈家人说话从来说到做到。” 沈文清抬头一看，就见陈翔从门口闪了进来。 陈翔本来正在看店，突然接到袁炜华的电话，让他接朱珠回家。他之前还在苦恼该怎么解决妈妈和老婆之间的矛盾，没想到根本不用他做什么，妈妈自己就想通了。 他赶紧给朱珠打电话，却被她一口拒绝了。 “朱珠，你不要任性了。那天是我妈不对，她误会你了，可是她不是着急嘛，你想想，她为心月奔波了半天，结果来个人劈头盖脸把她一顿骂，还告诉她，她做的都是白搭，她能不上火，能不恼怒吗？你就体谅体谅她，好不好？” 朱珠觉得好笑，“你让我体谅她，那她有没有体谅过我？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妈她亲口对我妈说，会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看待。这么些年，她做到了吗？是，让我做家务的时候是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的使唤，从不跟我客气，那心疼人的时候怎么没有像心疼亲女儿一样的心疼我？我从来没有奢望她对我像对陈心月，但是做人不是这样做的，如果做不到对别人好，那也不要享受别人对她的付出。” “…你非要这样吗？家里的一点点小事来来回回喋喋不休地说来说去？朱珠，我以为你受过高等教育，有素质，有思想。我妈她只是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农村妇女，你难道非要和她一般见识？和你过日子的人是我，不是我妈！” “我不管你说什么，这次我绝对要搬出去。我没办的忍受别人对我一次次的侮辱。” “你现在是连妈都不叫了，是吗？口口声声的别人，别人，你扪心自问，你又有把我妈当你亲妈吗？” 一句话，突然把朱珠问茫然了。 是啊，婆婆不曾把她当亲女儿，她又何尝真的把婆婆当妈呢？ 她不曾在婆婆面前撒娇，也不曾在婆婆面前偷懒耍滑，更不曾主动开口管婆婆要过一次钱。 而这些，她会在亲妈面前做的事，她从来没有在婆婆面前做过。 “总之，我搬定了。”说完这句话，她直接关了手机。 “喂？喂？喂？”陈翔喊了几声，可是那边，通话已经断了。他又试着拨了几次电话，统统无法接通。 “该死！”陈翔愤怒地一拳砸向桌子。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慌忙拿起来，是妈妈发来的微信， 给朱珠买套像样的衣服，看家那天万万不能丢了咱们陈家的颜面。 “所以你来就是让我们劝朱珠回家？”朱良川冷淡地说道。 “是。”陈翔低着头，回答道。 “我能问问，朱珠她为什么非要搬出来吗？” 陈翔咬了下牙，说道，“是我妈和朱珠有了点误会，不过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我妈已经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朱珠回家。” “哼，”朱良川冷哼了一声，“真是威仪赫赫！怎么着，我们朱珠想回家，还要你妈恩准不成？陈翔，我记得当初你和朱珠结婚的时候，你跪下来跟我说，你会给朱珠一个幸福温暖的家。结果是，这个家，原来朱珠算个屁！让走就走，让回就回！你们陈家当我们朱珠是什么？！咳咳咳…”说着说着，朱良川猛烈地咳嗽起来。 正好姜西林进来，一看到这个情景，慌忙过来帮他顺气，一边厉声呵斥道，“不是告诉过你情绪不要太过激动吗？！这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沈文清慌忙拉了陈翔出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孩子 “小陈，你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走廊的窗户口，沈文清不禁低声埋怨道。 陈翔低着头，沉默了半天，瓮声瓮气地说道，“妈，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 一向温柔的沈文清这次也有点动气了。 “小陈，我和你爸都不是不讲理的人。当初你和朱珠处对象那会，我们是反对过，但是后来不也还是同意朱珠嫁给你了吗？即便朱珠要离开家，来到你们富平，我们也认了。我们总以为，你和朱珠既然已经结婚了，必定会疼她护她一辈子，可是这才多久啊，两个孩子一个六岁，一个两岁，你们两个就闹成这样。” 陈翔脸微微地红了，他轻声争辩了一句，“也没闹…就是一点误会…” “陈翔！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朱珠吗？她性格温和，从不与人相争，遇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当个缩头乌龟藏起来！你们家的事，她从来不和我多说，但是我不是傻子，你那个妈妈，你敢对我发誓，她从来没有为难过朱珠？如果不是你们逼得她没有路走，她又怎么会非要搬出来。你不要以为她性子软，有了矛盾，哄几句劝几句就好了，所以你就不把她当回事。老实人犟起来，谁也拉不回头。” 沈文清一口气说完，内心的愤怒总算消了一点。她看陈翔一脸的难堪，忍不住放缓了语气，“我也不是教训你，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如果不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我管都不会管。你和朱珠现在不光是父母的孩子，更是孩子的父母，你得分得清孰重孰轻。行了，别的我也不说了，你回去吧，我找个机会和朱珠谈谈。” 陈翔有些着急地说，“妈，我家里那边真的有事，您能不能让她先搬回来？” “这个事，急不得。你先回去吧，等我劝好了，她自己就搬回去了。” “可是…” 沈文清一摆手，摆明了不想多说，转身走了。 陈翔呆了半晌，知道再勉强也没有用了。 等他垂头丧气地回家了，袁炜华往他身后一看，眉头拧了起来，“我叫你带朱珠去买衣服，她人呢？” “没回来。” “什么叫没回来？陈翔，她可是你老婆，回不回来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怎么，你说话不好使啊？” “妈，她还在生气。”说着，陈翔看了一眼袁炜华。 “她生得哪门子的气？！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就因为秦慢慢那件事我搞错了嘛，至于气得家都不回了！什么东西！一点尊老敬贤的觉悟都没有，就这还是人民教师呢？我呸！陈翔，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赶紧把她给我喊回来！这眼看着就没几天了，她得跟你和月月一起去霍家看家，到时候如果她不去，霍家怎么看咱们？咋滴，家庭不合啊？本来咱们就是高攀人家家，万万不能让人挑出一点理来！” 陈翔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他只觉得心力交瘁，脑袋瓜子嗡嗡的。既想不通为何区区一件小事，朱珠咬死了不回来，更想不通为何妈妈对朱珠的态度怎么就这么苦大仇深？ 虽然他结婚也好几年了，可是还是第一次过着一大家子住一起的生活。之前，他觉得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是人多了一些。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父母，妹妹，老婆，孩子，都相处的还不错。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猛然觉悟到，原来自己真的好傻好天真。 朱珠终于把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妈妈对朱珠恶劣的态度也终于不再掩饰了，赤裸裸敌对的两个人，让他觉得好受伤。 “你瘫在那里干什么呀！”袁炜华不满地嚷嚷道，“快去把你老婆喊回来成不成？” 陈翔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看着袁炜华说道，“妈，我好累，您就别再逼我了。” 话里的疲累让袁炜华呆了一下，她没好气地说道，“不去不去！反正到时候丢脸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俊友开口了，他问陈翔，“阿翔，今天两个孩子上学去了吗？” “应该去了吧，今天又不是周末。” 陈俊友听了点了点头，他咳了一声，朝袁炜华使了个眼色。 袁炜华稍一思索，便了解了他的意思。她对着屋里喊陈心月，“月月啊，你出来一下。” 陈心月拿着手机出来了，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看，显然是正在打游戏。 “月月，”袁炜华走过来轻声对她说，“你等会去接灵犀和铭瀚放学好不好？” “为什么？我嫂子呢？她咋不接？”陈心月低着头，问道。 “嗐，你这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我跟你说啊，等会你提前去把他俩接回来，就跟老师说家里有点事。” 陈翔听到了，猛然从沙发坐起来，皱着眉头问道，“妈，你想干什么？” “我想我孙子孙女了怎么着？我不能看？”袁炜华瞪着他说道。 “妈，您就别折腾了，等明天我去找朱珠，当面和她谈，好不好？” “不行！我信不过你！月月，你现在就去接他俩！” 陈心月虽然不知道妈妈是要干什么，不过她还是乖乖地去接陈灵犀和陈铭瀚了。 陈翔的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盯上了 陈心月顺利的把两个孩子接了出来。 秦慢慢正好从厨房回班，一回来发现陈铭瀚不见了，她问主班的老师，主班老师说被提前接走了。 “提前接走了？”秦慢慢嘀咕一句，朱珠现在接孩子干什么啊，她又随口问了一句，“他妈妈接的啊？” 没想到主班老师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啊，是陈铭瀚姑姑接走的。” “他姑姑？！”秦慢慢吃了一惊，当下觉得不妙，朱珠和陈家已经吵到搬出来的地步，怎么可能会让她小姑子来接孩子呢。 她立刻掏出手机给朱珠打电话。 “喂？朱珠，你小姑子刚才来幼儿园把铭瀚接走了！” “什么？！” 她果然不知情。 朱珠已经快要气炸了。她万万没想到，陈翔会背着她做出这种事来。 她挂了电话就给陈翔打过去， 关机。 呵，和她来这套。朱珠的心都凉了。本来只是想闹个脾气让他哄哄自己，没想到他竟然拿孩子来要挟她。这个该死的混蛋！气得她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手被砸得通红也不觉得痛了，人生第一次她有了动手的冲动。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这边，陈心月接到两个孩子正在马路上走，没想到他们早已经被对面的一个人盯上了。 那个人戴着鸭舌帽，低低地压在眉梢。可是从露出来的口鼻来看，是一个相貌颇为英俊的男子。 他死死地盯着陈心月三人，眼里闪露出凶狠的光芒。 我终于找到你了。 正拿着糖葫芦在吃的陈心月突然觉得身上一凉，她打了个哆嗦，奇怪地看了看天空，依旧晴空万里，丝毫没有变天的迹象。 陈铭瀚咬了口糖葫芦，问她，“姑姑，我妈妈今天也回家吗？” “回呀！当然回了。” 你们都回去了，她能不回去嘛。 此刻，陈心月也彻底明白为什么妈妈会让她来提前把两个孩子接回家了。嫂子是离不开孩子的人，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妥协的。 “可是我妈妈说她永远都不想回去了，而且她说那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哎呀，你妈妈说着玩的嘛，你不要当真。” 没想到陈铭瀚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妈妈从来不和我说着玩的，姑姑，你老实告诉我，你说我妈妈今天回家，是不是骗人的？” 陈心月被他严肃的小脸呛了一下，她咳了两声，把糖葫芦吞了下去。 “铭瀚，你这孩子，干嘛这么严肃，像个小老头，把我吓得都咳嗽了。姑姑才没有骗你，你妈妈之前那样说，是因为她和你爸爸吵架了，太生气了，所以说得都是气话。但是现在呢，他们已经和好了，所以你们当然都要回家住喽。” “真的么？”陈铭瀚眨巴着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追问道。 陈心月不着痕迹的把头扭到了一边，不敢看他那双童真的眼睛，嘴里敷衍地说道，“真的真的，不信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好不容易把陈铭瀚安抚下来，陈灵犀撅起小嘴奶声奶气地喊着，“姑姑抱姑姑抱！”两只小胳膊也举了起来。 陈心月真的好想说，不要啊，可是看到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她还是认命地弯下了腰，“来吧，小祖宗。” “耶~”陈灵犀高兴起来，把手里糖葫芦往陈心月脸上一戳，“姑姑，给你次~” … 陈心月顶着一脸黏巴巴的糖渍，欲哭无泪。 可是今天老天注定不让她好过了，更痛苦的事，还在后面。 “小月牙儿~好久不见呐。”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人失踪 朱珠赶到家的时候，陈翔已经等在楼下了。 “孩子呢？”她冲上去，努力压住自己的火气，低声喝问道。 陈翔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反倒突然来拉她的手。 朱珠当然不肯让他拉，她立刻后退了一步，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陈翔，你不要欺人太甚！” 陈翔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伸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来。他有些伤感地说道，“珠儿，我们非要闹成这样吗？你和我之间并没有任何问题，为何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们两个人，不，你惩罚的还有我们的孩子。” 朱珠呆了一下，她的表情有些挣扎。 她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没有惩罚任何人。” 陈翔没有错过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他走过来，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去走走吧，有些话，我想和你谈谈。” 两个人来到了小区里的小花园。朱珠倚靠在石柱旁，离陈翔约摸一米远的距离。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她没有什么感情地说道。 陈翔有些受伤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什么也没说，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 朱珠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两个人刚谈恋爱的时候，朱珠过生日，陈翔没钱给她买生日礼物，就把自己的手机卖了，给她买了生日礼物寄给她。在那个礼物盒子里，装着一封信。 “珠儿，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在我拿到下个月工资前，恐怕我们就只能这样交谈了。原本每天听到你的声音，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快乐，可是为了给你更大的快乐，我愿意将我的快乐暂时封存。其实，只要你快乐，我不就快乐吗？你若喜欢鲜花，我将为你采来最美的那一朵，你若喜欢星辰，我愿立刻死去化成最亮的那一颗。你若决心和我在一起，我定生生世世决不负你。这是我对你一生一世的承诺，永远永远不会改变。” 陈翔念完了，他缓缓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朱珠，眼睛都湿润了。 “珠儿，如果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朱珠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动摇了，可是很快，她立刻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如果现在原谅了他，那么之前被婆婆无端欺辱的事就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了，没有谁会向自己道歉，也没有谁会反思自己为什么非要搬出去。矛盾只会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她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抬起头，状似满不在乎地说道，“多久的事了，你现在还拿出来说。是不是想说我真傻，就这么一封如此中二的信，就轻易俘获了我的心？” 陈翔有些惊讶，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说道，“珠儿，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是我的一片赤诚之心啊！你到底怎么了？” “陈翔，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你把孩子还给我。” “朱珠！难道我们两个之间除了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吗？！” “有，”朱珠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依然可以和我们娘仨住在一起，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陈翔有些崩溃，他失声喊道，“你为什么要逼我？一边是我父母，一边是我老婆孩子，你让我怎么办？” “我没有逼你。陈翔，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早就已经结婚了，你不仅仅是你父母的儿子，你还是我的丈夫，灵犀和铭瀚的爸爸。这么多年，你为了赚钱远走他乡，陪伴我们的时间几乎没有，但是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知道你的身不由己。可是你呢，你根本就没有身为人夫和身为人父的自觉，也许是我们分开的实在是太久了，在那个原本属于我们的家里，我和两个孩子越来越像个外人。可是你竟然丝毫不觉，根本没有看出我的不快乐。可能你爸妈早就忘记了当初的承诺，忘记他们说过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忘就忘吧，我不想争什么，我搬出来好了。这样，也不行吗？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回去？” 陈翔刚想说什么，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突地大变。 等他颤颤巍巍地放下手机，转头看向朱珠时，朱珠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恐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朱珠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妈说…妈说说他们三个人被被被被绑架了…”陈翔哆哆嗦嗦地说道。 “谁…谁…谁谁被绑架了…”朱珠也开始打起了哆嗦，春末夏初的天，竟然让她浑身生出寒意来。 “陈心月和两个孩子…”陈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扑通！”朱珠一头栽到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要钱 陈心月怀里抱着陈灵犀，旁边靠着陈铭瀚，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一看到徐凯整个人都呆掉了。 是的，当她和两个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她被徐凯堵住了。 那个已经消失了好久，快要从她脑子里彻底走出去的人，他又回来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她除了一瞬间的恍惚，还有本能的恐惧。她想起了那些被他殴打的日子，无法反抗，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任他侮辱打骂，毫无反手之力。 “徐…徐凯…”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倒退了两步。 “哦？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我的小月牙儿。”徐凯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直到把她逼到墙角。他抬起手，蒲扇大的巴掌缓慢而又残忍地捏住了陈心月的肩膀，陈心月痛吟一声，脸上充满了恐惧。 “咚！”陈铭瀚狠狠踢了他一脚，气愤地吼道，“你是谁？快放开我姑姑！” 徐凯毫不在意地斜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头对陈心月说道，“带着这两个狗崽子跟我走，否则，我会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两个都摔死。” 冰冷无情地话吓得陈心月直哆嗦，她在极度恐惧之下竟然忘记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完全可以大声呼救的。可是她只是颤抖着身体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陈铭瀚有些不情愿，他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本能告诉他，那个人是个坏人。不管是妈妈，还是老师，都教过他，在外面遇到坏人绝对不能跟着坏人走。他拉了拉陈心月的袖子，可是陈心月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像着了魔一样，抱着陈灵犀只管往前走。 陈铭瀚没办法，只能跟在她后面。 徐凯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老旧的小区，领他们上了三楼。 “进来。”他打开了其中的一间房子，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陈心月。 等他们进去以后，徐凯立刻把房门关上了。 “把你的手机拿出来。”他对陈心月说道。 陈心月乖乖地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不，我现在不要。你给你家人发短信，让他们立刻准备五十万现金。” “你…你想干什么…”陈心月傻傻地问道。 “哼，”徐凯冷笑一声，“除了钱，你以为我还想要什么？你吗？呸，就凭你的长相，如果不是因为钱，你以为我会和你在一起。既然当初你跑了，我就不可能再要你。但是我得娶老婆呀，娶老婆没有钱怎么行。你给我五十万，就当是你对我的补偿。” “补偿？…徐凯…你为什么让我补偿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我为了你，以后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陈心月的脸上。 “别特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怎么，我徐凯白白让你睡了几个月，你特么还委屈上了？！” “哇！”陈灵犀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本来就忧心忡忡的陈铭瀚也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往陈心月身边靠了靠。 “少特么烦我！哭你麻痹哭！”徐凯焦躁地大吼道。他把手机塞到陈心月手里，恶狠狠地说道，“快特么给我发短信！别想给我耍花招，反正我徐凯穷逼一个，逼急了别怪我对这两个狗崽子不客气！” 陈心月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她一边哄着陈灵犀，一边编辑短信，发给了妈妈。 徐凯看她发送完了，立刻把手机夺了过去。他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终于正常了一些。他嘿嘿一笑，说道，“乖，你就带着这两个小宝贝乖乖地呆在这，我去打个游戏。别想给我耍花招，这栋楼，除了我这一户，别的人白天都不在家。如果被我听见你闹出什么动静来，哼，你知道我的手段。” 陈心月识趣地点了点头。 等他去了别个房间，陈心月混沌的大脑终于能够正常运转了。 “姑姑…那个人是谁？”陈铭瀚小声地问道。 陈心月看了看他，只见他的眼圈也红红的，毕竟是个孩子，就算再勇敢，难保不会被这种阵势吓到。她的心里突然有些心疼，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两个怎么会遭这种罪。 她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铭瀚，那个人是姑姑以前的男朋友。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分手了，他可能不开心吧，所以才这么凶。你放心，姑姑不会让他伤害你和灵犀的。” “可是他刚才说要钱…” “嗯，姑姑已经给你奶奶发了信息，等你奶奶把钱给他，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哦，我知道了。”陈铭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末了，他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奶奶如果不舍得把钱拿出来怎么办…奶奶有一点小气…” “你放心吧，为了你和灵犀，奶奶这次绝对不会小气的，一定会救咱们的！” 陈铭瀚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袁炜华看到短信的时候，差点要疯了。她万万没想到，让陈心月去接两个孩子，会出这么大的事来。 对方开口就是五十万，这简直是在要她的命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凑钱 这里，是哪里？ 朱珠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终于慢慢地清晰起来。 这不是她的卧室吗？ 卧室？ 昏倒前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入脑海。 灵犀！铭瀚！ 她猛地坐起来，可是立刻天旋地转，恶心的直想吐。 有个人的手死死地将她摁倒在床上。 “朱珠！你冷静一点！”是陈翔的声音。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你放开我…呜呜呜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已经完全崩溃了。 陈翔看到她癫狂的样子，心痛地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你放心你放心，我马上就去把灵犀和铭瀚找回来。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珠儿，不要哭了，别哭了，我去找我们的孩子，我去把他们找回来。” “真的吗？” 朱珠抬起泪眼滂沱的脸庞，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前尖尖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肉里，“陈翔，你去把灵犀和铭瀚给我找回来，我要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好好好！我去我去！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朱珠摇了摇头，哭着说道，“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灵犀哭的样子，她还那么小，她该多害怕啊…陈翔…我的心好痛好痛，痛的我快要死掉了…如果灵犀和铭瀚有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陈翔搂了搂她的肩膀，说道，“朱珠，我不会让他们两个有事的。我向你发誓，我一定把灵犀和铭瀚平平安安地给你带回来。” 好不容易把朱珠安抚住了，等她躺下去以后，陈翔关上门出来了。 袁炜华正倚靠在沙发上，额头上搭了一条毛巾，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老陈啊，我袁炜华这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一个闺女眼瞅着要飞进福窝了，偏偏哪个不长眼的把她绑架了啊…我命苦哇，一天福没享过，老了老了还让我遭这桩子难…哎哟我的心窝子疼得要死了…哎哟哎哟…” 陈俊友在一旁坐着，也是满面愁容。 陈翔走过来，握住了袁炜华的手，轻声安慰道，“妈，她们不会有事的。” “怎么不会有事哇？那天杀的要五十万才肯放人啊！五十万啊！咱们一时半会上哪儿弄这么多钱你说！” 陈翔有些为难地说道，“妈，不然您把您的存款先拿出来…” “什么存款？我没有存款！”袁炜华想也没想就立刻否决了。 “那，不如我们报警吧，现在天眼这么厉害，人躲哪儿都能给找出来。” “不行！”袁炜华厉声骂道，“你想把你妹妹害死啊！那信上说了，如果我们报警，他有的是办法来报复心月！月月一个女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她就全完了！” 陈俊友听不下去了，他说道，“老袁，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们三个人还要不要救了？现在都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就别再犟了，就把咱们的棺材本拿出来，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再说了，月月马上就要嫁进戚家了，这节骨眼上出个事，那婚事指不定就黄了。” 袁炜华一听他说这个，着急了，这么一桩天赐良缘万万可不能黄了。 “那…那…”她犹犹豫豫地看了看陈翔，说道，“那王八蛋要五十万，是他们三个人的价钱，五十万除以三，一个人不到十七万。这样吧，我吃点亏，出十八万，这可是我和你爸的棺材本，多一分都没有了。剩下那俩孩子的钱，你自己想办法吧。” “老袁？！”陈俊友扯了扯她的胳膊，皱着眉头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你的我的？！陈翔那铺子刚开没多久，哪儿来那么多钱？你就别为难他了！” “我怎么为难他了？！我没钱你让我去抢啊！”袁炜华恶狠狠地瞪着陈俊友，眼里的威胁意味终于让他闭了嘴。 陈翔真的没想到他妈会分的这么清。 他的心里充满了苦涩，可是他也只能咬着牙说道，“好，我孩子的钱，我自己出。” 在规定时间之前，陈翔终于把钱凑齐了。 他拿着装有五十万现金的袋子，按照那个人的指示，将袋子放进了公园里公厕的水箱里。 之后，袁炜华及一家人焦灼的等待着。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等来的，并不是陈心月三人，而是另一条信息。 我改变主意了，这一次，我要一百万。 陈心月握着手机，迟迟不肯打下这些字。 徐凯嘻嘻笑着问她，“怎么，手指头断了？” 陈心月怯怯地说道，“没…没有…只是…我们家应该没有这么多钱…” “那可不关我的事，我只要钱。至于钱怎么来，我可不管。” “可是…可是…” “别特么给老子墨迹！”徐凯见她一直不肯发信息，马上就翻脸了，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你敢不听我的，我现在立刻把这个小的爪子给剁了！！” 陈心月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哀求道，“别别别，你别伤害她！我发信息，我现在就发！”说着，颤抖着手打下这些字。 徐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拍了拍陈心月的脸蛋说，“乖，你乖乖听话，才能早点回家。” 陈心月啜泣着点了点头，她紧紧地抱着陈灵犀，心里不停地乞求着有人来救他们。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救人前篇 这一百万，陈家是无论如何凑不齐的。 袁炜华一辈子也就八十来万的积蓄，被前男友黄晟诈了一些，又掏了这十八万的赎金，剩下的，不过区区四五十万，就算她全拿出来，也不够。 陈翔更别说了，他为了凑够两个孩子的赎金，给朴璐璐打了电话，好在，她一听说他急用钱，也痛快地借给他了。可是。再借一次，而且数目如此巨大，他实在没把握能借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陈翔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老陈…你准备准备吧，我估计活不久了…我这喉咙管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喘不过来气啊…呜呜呜呜呜呜…”袁炜华软绵绵地躺在沙发上，痛哭失声。 陈俊友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慰她。 朱珠强撑着身体把门推开了，她一摇一摆地走过来，脸色苍白的像死人一样。经过一整夜的等待，她几乎快要魂飞魄散。这一夜，她迷迷糊糊，始终清醒不过来。有个声音让她快起来，可是又有个声音告诉她，好好躺着，不然你真的会死。 “陈翔…”她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什么我的孩子还没回来…” 袁炜华嘶吼着打断她，“那个王八蛋又要一百万才放人！一百万啊！！朱珠啊，都是你造的孽啊，好端端的，你作什么妖，为什么非得搬出去？如果不是因为你耍性子搬出去住，我又怎么会让陈心月去接孩子？如果她不去接孩子，又怎么会被绑架？你这个害人精，你不仅害了心月，你连你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害了啊！” 朱珠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失魂落魄地左右摇摆着，喃喃地说，“是我吗…是我害了我的孩子吗…” 本来还蹲在地上的陈翔看到她苍白到极点的脸上那一双瞳孔涣散的眼睛，立刻站了起来，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安慰道，“不是，不是你害的，和你没关系。珠儿，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把孩子带回家来。” “陈翔…”朱珠仰起头，气若游丝地说道，“可是我们没有钱…” “我去想办法。”陈翔坚定地对她说道。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姜西林打来的。 “喂…姜西林…” “珠珠，你今天没来看你爸爸。” 朱珠猛然想起，她的爸爸此刻还在住院中，她心里更难过了。 那边听不到她的声音，姜西林有些迟疑地问道，“珠珠…你出什么事了？” 朱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姜西林！灵犀和铭瀚被人绑架了！” 等姜西林赶到陈家的时候，一听说他们竟然没有报警，立刻叱责道，“你们好糊涂！” 袁炜华在一旁辩解道，“我担心我女儿怎么是糊涂了？如果我们报警，警察呜哩哇啦鸣着警笛去了，那绑架犯一听到声音把人给害了怎么办？” 姜西林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警察是吃干饭的？现在政府的摄像头到处都是，要想抓住一个人太容易了。总之，我建议你们立刻报警！” “不行！我反对！”袁炜华一摆手说道，“你要是来借我们点钱的，我欢迎你来，你要是来逼我们报警害我女儿的，我不需要你来！” 姜西林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他转头对陈翔说道，“你妈妈不了解情况，我想你应该不糊涂，该怎么做，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和饿狼谈条件，除了把它的胃口撑大，不会有任何好处！” 陈翔有些犹豫。他虽然也想报警，可是他妈妈的感受，他不能不顾虑。 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姜西林气愤地站了起来，他说道，“既然你们一意孤行，我多说无益。朱珠现在状况很不好，我带她回医院做检查。” 说着，他把朱珠搀扶了起来。朱珠现在已经半晕半醒的状态了。 陈翔终于还是跟着站了起来，他低声说道，“我送你们去医院。” 姜西林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等三个人走了，袁炜华突然起了疑心，她问陈俊友，“你说，陈翔会不会被他说服了，真去报警了？” 其实陈俊友心里也是赞成报警的，毕竟他们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和穷凶极恶的绑架犯斗，警察还是非常靠谱的，抓犯人是他们的专业。可是嘴上，他自然不会悖着袁炜华的意思说， “不会吧，你不是不让报警嘛，陈翔应该不敢报警。” “切，他敢不敢谁能知道？那个什么姜医生，一看就是很强硬的人，保不准真把陈翔给说服了。你说，我要不要跟那个绑架犯商量商量，我再给他点钱，顺便把他们可能报警的事跟他透露一下，让他把咱们月月给放了。” “你疯了？那两个孩子怎么办？”陈俊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袁炜华撇了撇嘴，“我也就是说说，看把你紧张的。” “你不能这么做，知不知道？别说那是咱们的亲孙子，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咱们也不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那可是你的亲孙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救我女儿，怎么就丧尽天良了？ 袁炜华在心里忿忿的想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救人中篇 已经一天一夜了，陈铭瀚除了喝了一袋酸奶，滴水未进，可是他也并没有觉得有多饿。恐惧已经战胜了饥饿。 他的妹妹从前一天大哭过之后，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安静的可怕，他小小的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往常吵闹的妹妹，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陈铭瀚悄悄摸了摸妹妹的手，好烫！他吓得一哆嗦，又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妹妹的额头，还是好烫！妹妹发烧了！就和之前他发烧一模一样，身上到处都烫的吓人。 “姑姑…”他轻轻碰了碰陈心月的胳膊，小小声地说道，“姑姑…我妹妹发烧了…” “啊？…”陈心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紧张地摸了摸陈灵犀的额头，惊叫了一声，“怎么这么烫！” 徐凯听到声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鬼叫什么！都给我闭上嘴！” “徐…徐凯…我小侄女发烧了…你有没有药…她得吃退烧药…” 徐凯皱着眉头，摸了一下陈灵犀，“呵，还真是发烧了。不好意思，我这里什么药都没有。这样吧，冰箱里有冰块，我给你拿一块。” “不…不行吧…她太小了…得吃药吧…”陈心月哀求道。 “你给我闭嘴！”徐凯厉声呵斥道，他将脸伸到陈心月面前，一双饿狼似的眼睛闪着幽光，“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出去给她买药的，你还是祈祷你家人尽快把钱给我拿过来，不然她就算真有什么好歹，我也管不了。” 陈心月吓得瑟缩了一下，可是怀里陈灵犀急促的呼吸还是让她不得不鼓起勇气，她试图劝服这个铁石心肠的人。“徐凯…她才刚刚三岁…还是个小孩子…她是无辜的…我求求你，你救救她，好不好？”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小月牙儿，你别逼我，否则，我会让你再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低沉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陈心月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时被他的殴打支配的恐怖岁月，浑身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我…我…我不敢了…”她抱着陈灵犀缩到墙角，带着哭腔说道。 “这才乖，真是个好孩子。”徐凯满意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说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发出鬼叫，哼，你知道后果。” 等他走了，陈铭瀚爬到陈心月旁边，他看了看妹妹，小声说道，“姑姑，姑姑，我妹妹怎么办？” 陈心月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把陈灵犀抱得更紧了，哭着把头埋进她小小的身体里。 陈铭瀚似乎明白了，他的姑姑，是准备放弃救妹妹了。 他紧紧地握着小拳头，圆溜溜的眼睛流露出不甘和愤怒的光芒。 另一边，在姜西林的劝说下，陈翔终于答应了报警。 他们二人将朱珠送到了医院，随后便赶往派出所报案。 警察正在记录情况的时候，没想到陈翔竟然接到了另一辖区派出所的电话。 “喂，你好，你是陈翔先生吗？我这里是xxx路派出所，你儿子陈铭瀚现在正在我们派出所，请你马上来一趟！” 陈翔欣喜若狂，他立刻和姜西林驱车赶到了那里。 “爸爸！”在派出所大厅站着的陈铭瀚看见了陈翔，立刻大哭着朝他奔了过来。 “铭瀚！”陈翔飞奔过去，一把搂住了儿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陈铭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道，“爸爸爸爸快去救妹妹！” 陈翔这才发现，原来只有他一个人。 “铭瀚，你妹妹呢？”他焦急地问道。 “爸爸…呜呜呜…我妹妹发烧了，烧得很厉害，…她现在还在那个坏蛋家里…那个坏蛋不给妹妹买药，姑姑害怕那个坏蛋…我说我要上厕所，从厕所的小窗户钻出来爬到旁边的阳台才跑出来的…呜呜呜…” 这时一个警察走了过来，他摸了摸陈铭瀚的头赞赏地说道，“您儿子真的很聪明，他逃出来以后立刻就跑到我们派出所报警了，可惜我们再去那个地方营救其他人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派出警力追踪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们。有些问题，需要您配合回答一下。” 陈翔站起来，点了点头，说道，“好，您问吧，我一定配合。” “这边来。”警察将他们带到了问询处。 等到大家都坐下了，那个警察拿出本子一边记录一边问道，“听您儿子说，绑架他们的人是他姑姑的男朋友，那个人您认识吗？” 陈翔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算认识，就是曾经在监控里见过他一次。他叫徐凯，是我妹妹陈心月的前男友，他们已经分手很长时间了。” 那个警察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名字就好办多了。有件事还想向您确认一下，您之前是不是已经给过他赎金了？您儿子说他拿了钱没有遵守约定。” 陈翔老脸一红，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也只是想赶紧把人救出来。” 那个警察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说道，“我理解你们想救人的迫切心情，但是这种行为只能助长歹徒的气焰，对受害者没有一丁点的好处。幸好你儿子逃出来报了警，不然我们派出所竟然不知道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绑架案！你们这些个大人一个个自以为是，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孩子懂事！遇到危险找警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当我们是什么？摆设吗？” 陈翔羞愧难当，他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您教训的是。” 正说着，那位警察接了个电话，他的表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立刻站起来，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人找到了，但是情况不太妙。走，你们跟我一起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救人后篇 徐凯发现陈铭瀚跑了以后，震怒之下连踹了陈心月几脚，陈心月“呕”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贱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宰了！” 陈心月痛的眼泪狂飙，她抱着陈灵犀拼命向后躲，一边躲一边哀求道，“徐凯徐凯，我求求你，你不要杀我，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哼。”徐凯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陈心月的手机来信息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陈心月的老妈发过来的。 我再给你二十万，你把陈心月放了好不好？如果你把陈心月放了，我就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徐凯眯着眼睛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略一思索，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所谓重要的事，难不成是有人要报警？那个小崽子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如果带警察过来就麻烦了。 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三下五除二脱下了陈心月的衣服，给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又拿来口罩帽子让她戴上。 “把孩子给我。”徐凯伸出手。 陈心月犹豫了一下，当她看到徐凯那双冷若毒蛇的眼睛时，浑身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哆嗦着把怀里的陈灵犀递了过去。 “跟着我，不然你知道后果。”徐凯冷冷地说道，眼睛威胁似的瞟了一下正昏迷着的陈灵犀。 陈心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 等到他们出了小区，门口已经停着一辆徐凯叫来的车。 “师傅，送我们去汽车站。”陈翔说道。 司机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蜷缩在他身旁的年轻女人，点了点头。 车子刚离开没多久，警车呼啸而至。 自然，他们扑了个空。 另一边，陈翔和姜西林坐上了警车和警察一起来到了一处大厦。 原来徐凯叫的那辆车半路上追尾了前车，刚好事故发生在路口，旁边正有一座警亭，交警同志第一时间就到了。 徐凯坐在后面，努力把帽子拉低。 可惜这桩绑架案已经全市通报，陈翔看过监控也指认出了他的样子，那交警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鬼鬼祟祟地缩在后座，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徐凯心知不妙，立刻推开陈心月从她身上跨过去，抱着孩子就跑了。 他这一跑，几乎就确定了他的嫌疑。交警立刻呼叫救援，并飞速地追了上去。 这一段路尤为繁华，旁边都是高楼大厦，徐凯选了最近的一座商场，飞也似的逃窜了进去。 等陈翔他们赶到的时候，商场已经围了许多警察，并开始疏散人群。 “我女儿在哪儿？！”陈翔推开警察想要冲进去。 他后面突然有人喊他，“哥哥！” 陈翔回头一看，就见陈心月从警亭哭着冲了出来。 “心月！你没事吧？”陈翔立刻迎了上去。 “哥哥！呜呜呜！”陈心月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乖，没事了没事了。”陈翔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陈心月从他怀里钻出来，眼泪汪汪地说道，“灵犀…灵犀还在他手里…” 陈翔的心都紧紧绞着，他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现在就去带她出来。” “你…你要小心…徐凯已经疯了…”陈心月哭着叮嘱道。 陈翔点了点头。 他将陈心月安置好，便去和警察商量。 “警察同志，不如我去找他，他对我们陈家有怨恨，我去当面劝劝他，也许他能想通。” 那警察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说道，“好，但是你千万不能激怒他。否则有可能会发生严重后果。” 陈翔点了点头，便进去了。 可惜还没等陈翔找到他，徐凯就露面了。他将陈心月抱着站在了天台上。 “放我走！不然我立刻摔死她！”说着，他将陈灵犀高高举过头顶。 下面围着的人都吓坏了，警察开始对他喊话。 “徐凯！你已经被包围了！我劝你还是趁早把孩子放了，投案自首！你现在犯的是绑架罪，如果你放了孩子，我们就认定你是自首，可以从轻处理！但是，如果你伤害了孩子，你犯得可就是重罪，有可能被枪毙！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徐凯咧着嘴，哈哈大笑，“怎么着，还想枪毙我？行呀，你们开枪呀！我看是你们的子弹快！还是这孩子掉下去的速度快！” 正在双方胶着的时候，陈翔突然出现了。他也已经爬上了天台，站在徐凯四五米远的地方。 “徐凯，你放了我女儿。” 徐凯扭头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嘲讽地说道，“你就是陈心月的哥哥？呵，孬种。我问你，当初是不是你把我的小月牙带走的？” “是。”陈翔没有否认。 “你害我没了老婆，让我这段时间过得像狗一样，这笔账，我不该跟你算？” “我给你钱，你放了我女儿。” “行啊，一百万，现在给我拿来。” “好，我给你，但是你要立刻放了我女儿。” “你当我傻啊，这么多警察围着你，我把这崽子给你了，我还有命花那一百万吗？” “我来当你的人质。”陈翔毫不犹豫地说道。 没想到徐凯呵呵一笑，阴森森地盯着他说道，“你的块头可比我大的多。你当我的人质，别开玩笑了，你一个拳头都能砸死我。” “那你说怎么办？我女儿病了，需要立刻去医院，你不能再带着她。” 徐凯眼睛一眯，狡黠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让你当我的人质，也不是不可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来。 那东西“咣当”一下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陈翔一看，原来是一把尖刀。 “这样，你在你身上捅一刀，我就答应你，让你当我的人质，把这崽子给放了。” 陈翔咬了咬牙，问他，“你说话算话？” “那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翔捡起了刀，没有犹豫，往自己腹部刺了一刀。鲜血立刻顺着身体流了下来，他痛得闷哼了一声，“扑通”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凯发出了放肆地狂笑，他抱着陈灵犀朝陈翔走近了几步，终于离开了天台的边缘。 他指着陈翔笑得前仰后合，刚准备说什么，突然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地表情，大张的嘴巴来不及闭合便痛苦地倒了下去。 陈灵犀顺着他的身体滑了下来，软在了地上。 陈翔强忍着腹部的剧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陈灵犀旁边。 “灵犀…”他紧紧地抱着女儿，再也不舍得松开一下。 第一百三十章 看家 前篇 此后，陈心月再也没有见过徐凯。 听说他并没有死。那天，他被击中的地方只离心脏错了一点点，也是命大，不知道开枪的人是射偏了，还是有意留他一命。总之，虽然他没死，但是他犯下的罪，足够让他在牢里度过悠长的岁月。 陈心月的手机不知道被他丢在了那里，最终都没有找到，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到底那天是谁发了什么信息，他才决定立刻离开。陈心月不敢去深思这里的细节，她毕竟上过学，通风报信如果追究起来，恐怕也是犯罪了。所以做笔录的时候，她也刻意没有讲出关于这条短信的事，就当做那件事并没有发生过吧。 毕竟，灵犀抢救及时，已经恢复了健康，而哥哥陈翔，也做了手术，一切平安。 因为这件绑架案，嫂子朱珠突然也改变了许多。 她带着两个孩子搬回了家。 袁炜华的心情自然是极好的，不仅是因为她的十八万在徐凯被抓之后就追了回来，更因为陈心月的婚事依然在顺利地推进。 绑架案刚发生没多久的时候，袁炜华让陈心月去霍家搪塞了个理由，说家里哥哥嫂子都不在，将看家的日子往后推了推。 戚有润着急得很，陈心月便带着他将富平转了个遍，总算，拖到她哥哥嫂子“回家”了。 “月月，那你明天就来我外公家吗？”戚有润一脸期待地问道。 陈心月点点头，甜甜一笑，说“是呀，明天我们可就上门看家了。” “太好了！你不知道，芳姐早就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可是等了又等，你们都没来。她也不知道你们哪天才能来，所以天天都要重新打扫一遍，好辛苦的…月月，你明天一定来…”说着说着，委屈劲儿可就上来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瞅着快哭出来了。 陈心月噗嗤一笑，说道，“原来你是心疼芳姐才想让我去你家的呀！” 急得戚有润慌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是因为…因为我想早点娶月月当老婆。” 他长得还真是眉目如画，皎皎白玉。陈心月看着那张脸，心里也甜滋滋的。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柔声说道，“傻瓜，我又何尝不想早点嫁给你呢。” 嫁给你，那日夜折磨我的梦魇也许就会彻底消失吧。 这一天终于到了。 袁炜华站在楼下，只觉得浑身舒畅，神清气爽，高高仰着的两个鼻孔仿佛也长了嘴巴，在不停地对来来往往经过的人说，看见了吗，我女儿要嫁顶级大富了！ 柳雪玉同戚有润一起下了车，她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笑容，对袁炜华微一低头行了个礼，说道，“陈夫人，好久不见。我来接心月他们。” 袁炜华笑嘻嘻地点点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朱珠站在陈翔后面，打眼瞅了一下柳雪玉，看她正盯着自己，慌忙把头低下了。 柳雪玉把眼睛收回来，转头问袁炜华，“我听说心月的哥哥有两个孩子，怎么今天不在这里？” 袁炜华脸上的笑一僵，随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说道，“孩子就不去了吧，正经场合，有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怪吵人的。” 柳雪玉摇了摇头，说道，“霍家宅子大的很，倒不至于吵到大人。既然是一家人，总要都去看看的。” 她这样说了，袁炜华不好再说什么。她走到朱珠旁边，低声吩咐道，“你上去把两个孩子带下来。” 朱珠眨了下眼睛，说道，“妈，您早上不是说两个孩子不去的吗？我看孩子就别去了吧，也不懂事，闹起来折腾得厉害。” 自从出了绑架那一档子事之后，朱珠便给两个孩子请了长假，日日都在家里让人看着，出去玩也是至少两个大人。今天，她原本就不准备带孩子去，临出门的时候还没等她和婆婆说，婆婆就告诉她，今天就把孩子放家里。正合她意。 可是现在怎么又突然变了主意？ 袁炜华脸一沉，说道，“让你去喊你就去，啰嗦什么？今天是你妹子很重要的日子，你能不能不要作妖？” 朱珠的心口猛然一窒，她怕极了婆婆说她作妖。一旦作妖必定会惹出祸端，即便不报复在她身上，也会报复在孩子身上。 朱珠立刻就妥协了。她转身上楼去抱孩子。 众人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朱珠带着两个孩子下来了。 柳雪玉看到灵犀稀罕得不行，伸手就要来抱。陈灵犀因着前段时间的惊吓，对陌生人警惕的不得了，一看她伸手，立刻把头埋进了朱珠的胸前。 “不好意思，这孩子有点认生。”朱珠歉意地说道。 袁炜华嘀咕了一句，小家子气，难登大雅之堂。 柳雪玉好像听到了，她微微扭头看了袁炜华一眼，眉尖轻蹙了一下。 “没关系，小女孩害羞是应该的。”柳雪玉笑着说道，她又拍了拍陈铭瀚的头，说道，“小伙子，你长得太帅了！” 陈铭瀚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露出乳牙掉落之后的小洞洞。 柳雪玉笑得更欢了，她指着陈铭瀚说道，“原来你是豁牙子呀！” 陈铭瀚立刻捂上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很快就会长出新的牙齿的！”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好像如果她不信，他就会立刻扑过来咬她一口。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柳雪玉忍住了笑，揉了揉陈铭瀚的头发，柔声说道，“掉了乳牙，就是变成男子汉的开始，你可要加油啊！” 袁炜华在一旁看着柳雪玉，稀奇的不得了。这个女人，虽然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你总觉得她脸上是在笑没错，至于真高兴还是假高兴，那就没人知道了。可是现在，她竟然笑得这么开心，见牙不见眼。 原来她这么喜欢小孩子的吗？那，霍老爷子，是不是也很喜欢小孩子呢？ 袁炜华的心里，无端的忧愁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看家 中篇 再次来到这个古怪的大门口，陈心月虽然已经见过门是如何开启的，可是好奇心总是促使她每一次都特别稀奇地盯着看。 第一次上门的陈翔和朱珠也都惊呆了。 等那扇厚重的门打开了，陈铭瀚惊呼了一声，“哇好神奇！这扇门不用钥匙就开了！” 柳雪玉轻轻一笑，对他摇了摇手指，说道，“所有的门都是需要钥匙打开的，这扇门当然也需要了。我的手指画出来的图案，就是钥匙！” 陈铭瀚想了想说道，“那如果有人记住了你画的图案，不就拿到你家的钥匙了吗？” “呵呵，你倒是挺聪明。不过你刚才应该看到，我是先摁了大门旁边的一块石头，才画图的吧，那其实就是我在输入我的指纹，是画图的前提。如果不输入指纹，是无法打开程序的，画的图也不会被记录，所以大门也不可能被打开。还有一点，这个开门的图案一段时间就会换掉，所以就算你记得图案，又搞来我的指纹，但是如果输入错误的图形，就会启动自动报警程序，有可能会被警察叔叔抓走喔。”柳雪玉说罢，调皮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陈铭瀚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行人顺着大门进去了。 走过几重院子，终于来到了正厅。 霍景千已经坐在高台上等着了。他看见陈心月，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 朱珠跟在陈翔后面，打眼看了看四周，就看见秦慢慢正眯着眼对她笑。 这丫头，说不来，终究还是来了。 秦慢慢旁边坐着她的妈妈霍景兮，今天打扮得格外惹眼，但又不失贵气，那一身行头，估计没个十来万下不来。她也看见秦慢慢在对朱珠笑，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不露痕迹地摆出一副慈厚的面孔。 “过来坐。”霍景兮对朱珠招了招手。 朱珠望了望陈翔，后者正跟在朱珠后面去见霍老爷子了，她便牵着两个孩子走到霍景兮旁边坐下了。 “阿姨，您好。”她恭敬地喊了一句。 陈铭瀚看到了秦慢慢，有些惊讶，又有些害羞，他低着头跟着妈妈一起喊了一句，“奶奶好。” 霍景兮一愣，看到他正眨着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猛然回过神来，呵呵笑着说道，“哎，你好，好孩子，真乖！”一边拉着他拉到身边，拿了一把桌上的糖塞他手里，“来，吃糖。”一边小声跟秦慢慢嘀咕，“你看人家两个孩子都有了，你连个对象都没有！” 秦慢慢狡黠地朝她妈妈挤眉弄眼，“这孩子和我比和他妈还亲呢！” “你就吹吧你！”霍景兮摆明了不信。 “呵，不信是吧。我证明给你看。”说着她就站起来，在陈铭瀚面前蹲下了，说道，“铭瀚啊，你是不是和老师说过，你最爱老师了？” 陈铭瀚一窘，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师…我…我…” 秦慢慢眼睛一瞪，佯装生气地说道，“小小年纪你就想当个渣男不成？我问你，上次运动会，老师带你拿了冠军奖牌，你是不是抱着老师说你最爱老师了！” …… 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呢… 陈铭瀚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小脸皱成了小苦瓜，“好…好像…好像…”他朝朱珠投去了歉疚的目光，妈妈，对不起…我明明说过最爱你了… “哈哈哈哈哈！”秦慢慢突然大笑起来，她轻轻拧了拧陈铭瀚的小脸蛋儿，说道，“行了，不逗你了，你这脸皮也太薄了！走，老师带你出去玩去！呆在这儿都快把我闷死了！” 陈铭瀚眨巴眨巴眼睛，快流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原来秦老师是在逗我玩呀！不过他一听说老师要带他出去玩，那一点点小懊恼马上就不见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直没吭声的陈灵犀看哥哥要出去玩了，立刻拉着他的手说道，“哥哥，我也要出去玩。” “好，走！秦老师我这就带你们两个探险去！我跟你们说啊，这个地方可大了，可好玩了。” 听到“好玩”，两个孩子的眼睛都要发光了。 朱珠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慢慢，两个孩子你带的过来吗？不然还是让灵犀留下吧。” “两个孩子？珠儿，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啦？20个孩子我都没问题！放心好了，我就带他们在院子里玩，不会有事的。”秦慢慢拍着胸脯保证道。 其实朱珠还是想跟着去，可是今天来主要是看家的，她这时候不在，太不合适了。 想到这里，她便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一句，“千万别去太远的地方，玩一会儿就回来吧。” 他们三个走了，朱珠还在盯着看。 突然她听到陈翔喊她，她一转头，看见霍老爷子正看着她，她下意识地立刻站了起来。 霍老爷子一笑，说道，“陈家嫂子不用拘束，当自己家就行。请坐吧。我刚才正听小陈介绍你呢，原来你和我们慢慢还是好朋友。” 朱珠脸微微的红了，她说道，“我们两个挺投缘的，关系还不错。” 霍老爷子点了点头，感慨了一句，“难得啊。你别看慢慢那丫头嘻嘻哈哈的，好像对谁都挺热情，其实那孩子慢热的很，人家一和她结识，她就对人家不冷不热的，你说，有谁受得了她那样。所以她从小到大，几乎就没什么朋友。我看你这孩子稳重大方有礼貌，她能有个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不错。” “其实是我受她照顾比较多。”朱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几个人坐在正厅里，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气氛倒还融洽。 只是霍景兮似乎心情不佳，总共说了没几句话，霍景千似乎也是故意绕过她，兄妹两个，竟然一直都没有接对方的话。 中间，霍老爷子把家里的人都叫了过来，让陈翔和朱珠认一认。 “这是根叔，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一大家子都是他帮我操持。” 朱珠看他长得倒是老实本分的，但是那一双提溜提溜转的眼睛，还是立刻让人看出了他并非如他面貌一样的憨厚，这么大的家都管了，想必也是个精明的人。不过倒也不像什么奸滑刻薄的人。 朱珠对着他微微弯了弯腰，恭敬地说道，“您好，我是陈心月的大嫂。” 根叔立刻朝她回了个礼，“陈家嫂子你好。” 霍老爷子又指着一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说道，“这是芳姐，根叔的老婆。你是不是觉得挺奇怪，根叔的老婆为啥叫芳姐而不叫芳婶？”他问朱珠。 还没等朱珠回答，芳姐就抢答了，“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人家给我喊老了！现在叫芳婶，以后是不是就叫芳奶奶了？我可不想别人喊我奶奶，索性一开始就叫芳姐算了，一辈子就这一个名儿！” 爽朗的声音一下子把整个大厅都占满了。 朱珠喜欢这个芳姐。 她大概也是那种有什么说什么，不爱和人打哑谜的那类人吧！这样多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看家后篇 秦慢慢领着两个孩子在小花园里遛达，正巧碰见端着水果出来的穗兰。 “表小姐~”穗兰恭敬地喊了一声。 秦慢慢噗嗤一笑，说道，“你这孩子，平时叫我一声表小姐我就当你拿我打趣呢，怎么今儿叫得这么正儿八经，可折煞我了。” 穗兰小脸一红，吭哧了一句，“我爸说今天有贵客来，家里的规矩不能丢。” “哦？是吗？根叔倒考虑得周到。行了，你是去送水果的吧，这西瓜不错，我拿几块吃。” “给您。”穗兰把果盘放下，捡了一块西瓜放到了石桌上。 “谢谢姐姐！” 穗兰一低头，看到一个小小的跟年糕团子似的粉白粉白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揪揪，正甜甜的看着她笑。 她心里一喜，把两只手在身上蹭了蹭，一把就把那个年糕团子抱了起来。 “表小姐，您啥时候生的这年糕团子啊！太萌了！真是萌我一脸血啊！” “咳咳咳咳！”正吃着西瓜的秦慢慢差点被呛死，她猛咳了几声，瞪着眼睛说道，“这是我好朋友的女儿！不是我的！” “哦…是吗…”穗兰一脸可惜的样子，她轻轻捏了捏这年糕团子的小脸蛋，果真和想象中的一样软绵绵的。 “表小姐，我记得您比我还要大十几岁吧…您也不小了…我妈说以前像我这么大的姑娘早都做母亲了…您…说不定都快要做祖母了…” “你给我闭嘴！”秦慢慢恶狠狠地说道，“鬼才做祖母呢！而且我比你大十岁，不是十几岁！” “那又没差多少…反正您这个年纪再不结婚真的要糟糕了。”穗兰一点不怕她，反倒撇了撇嘴，继续扎她的心。 秦慢慢快要被她气死了，上去就把陈灵犀抱下来，又把果盘端起来塞到她怀里， “走走走走走走！赶紧走！” “好啦好啦，我走，我走。”穗兰被秦慢慢推着，还不忘扭过头又看了一眼年糕团子，喊了一句，“年糕团子，我送完东西就来找你玩啊！” 秦慢慢把她推走了，又不忘朝她身后的空气踹了两脚，赶紧滚蛋吧，谁要和你玩！ “秦老师…” 她身后传来了不敢置信又怯怯的声音。 糟了！被两个孩子看到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转身，脸上挂着最甜美的笑容，柔声说道，“孩子们，我们吃完西瓜，老师带你们去探险怎么样？” 陈铭瀚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刚才那个骂骂咧咧，凶狠残暴的人，不是秦老师，对不对？ “铭瀚？发什么呆呢？”那张微笑的脸突然凑近，把陈铭瀚吓了一跳，他立刻疯狂地点头，“好啊好啊！” 三个人吃完了西瓜，秦慢慢一手牵一个，领着他俩往大宅更深幽的地方走去。 想和年糕团子玩？哼，我让你找不到我们！ 正厅内，朱珠听着霍老爷子介绍完了家里的管家，厨师，司机，还有一个男子。 “郁峰，你过来。”霍老爷子叫他的时候，朱珠看了一下，大厅并没有他的身影，他是突然从一个角落里闪出来的。原来他一直都站在那里，可是除了霍老爷子，似乎没有别人发现他的存在。 高高瘦瘦，头发很短，眉眼像刀刻的一样凌厉，乍一看，似乎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可是一转头，他的样子又已经模糊了。 “老爷。”他对着霍老爷子行了一个礼。 声音低沉有力，应该是个意志很坚定的人。 “小陈，陈家嫂子，这是郁峰，从小长在我身边，我一直拿他当儿子看。” 朱珠和陈翔齐声说道，“你好，我们是陈心月的哥哥和嫂子。” 他点了点头，那双细长的眼睛颇为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地转到一边了。 朱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陈翔则立刻黑了脸。 芳姐突然开口解释道，“郁峰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过不爱说话也不能说是缺点，相比油嘴滑舌的，还是我们家郁峰为人比较可靠，陈家嫂子，你说是不是？” 朱珠立刻点了点头，说道，“您说得是。”她悄悄拉了拉陈翔，后者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跟着点了点头。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芳姐站起来说去上菜。 “都是我提前做好的，在厨房温着了，我去端过来，咱们就开饭吧。” 霍老爷子颔首，“你去吧。” 霍景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外面，皱着眉头说道，“慢慢这丫头带着两个孩子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半天还不过来。” 她这么一说，朱珠才突然缓过神来，也跟着慌了。她立刻站起来，说道，“我去找找吧！” 穗兰拦住她，说，“还是我去吧，院子有点大，恐怕您迷了路。” 朱珠感激地说道，“那麻烦你了。” 不过还没等穗兰出了正厅，秦慢慢牵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表小姐，您躲我躲哪儿去了？”穗兰嘻嘻笑着问道。她送完果盘找过去，他们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她惹毛了表小姐，带着年糕团子不让她抱呢。 秦慢慢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可没躲你，我们玩得高兴的不得了，才没那闲功夫去躲你呢。” “是是是，您说的是。您回来就好了，老爷说要开饭了，正找你们了。”穗兰跟在他们后面，趁秦慢慢不注意，一把把陈灵犀抱了起来，“表小姐，我帮您带会儿孩子啊。” 秦慢慢刚要去抢过来，她妈妈在里头喊道，“慢慢，你跑哪儿去了？吃饭了都不知道回来？还不赶快给我进来！” 秦慢慢嚷了一句，“我这不回来了！”她瞪了一眼心满意足的穗兰，不甘不愿地进去了。 人到齐了就团团坐下了。陈铭瀚坐在妈妈旁边，偷偷拉她低下头，悄声说，“妈妈，我在一间阁楼看到姑姑的画像了！不过姑姑穿得那身衣服好奇怪哦，我从来没见她穿过！” “是吗？”朱珠奇怪地扬了扬眉毛，但是转念一想，许是有润那孩子专门给心月做的衣服吧。 陈铭瀚也想跟陈心月讲一讲，奈何他们两个隔了几个人，把他急得抓耳挠腮的。 陈心月看他总是对自己使眼色，就转头问他，“铭瀚，你想跟姑姑说什么呀？” 可巧陈心月问的时候突然大家都没说话了，一下子大家都听到了她的问话。 陈铭瀚的脸有些红了，他看了看大家，嗫嚅道，“我…我刚才在一间小阁楼看到了姑姑的画像…”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大厅突然好安静，安静地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陈心月有些纳闷儿，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画像留在霍家的阁楼？ 可是还没等她发问，根叔突然咳嗽了一声，他指着一道鱼，转头问老婆，“你这个菜今天做得才算登峰造极！” “那可不！也不看看今天是做给谁吃！陈家嫂子，你尝一口来。”说着，芳姐就给朱珠夹了一筷子。 朱珠慌不迭地拿碗接过来。 她刚才分明看到霍老爷子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不知道铭瀚这孩子是不是惹了什么事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包 可是根叔分明不想继续那个话题，等他和芳姐说上话以后，霍老爷子阴沉的脸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一顿饭，朱珠吃得是心惊肉跳。 等要走了，霍老爷子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大红包。 按照规矩，是要接过来的。可是朱珠看那大红包的厚度，估摸着得有一万块钱。 “这…老爷子，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她推辞着不想接受。 柳雪玉替她拿了过来，塞进她怀里，说道，“拿着吧，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 她有些为难，霍老爷子突然开口了， “是给孩子的，不是给你的，你不用为难。这两个孩子我喜欢，给点零花钱我心里也高兴。”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不肯收，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于是她便将两个红包收下了，拉着两个孩子郑重地同老爷子道了谢。 几个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直到很晚了，根叔站起来说道，“小陈，陈家嫂子，时候不早了，老爷也该休息了，不如今天就到这吧，等下次抽个时间再请你们来做客。”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打扰你们了。”陈翔跟着站了起来。 “您这说得哪儿的话，”根叔微笑着寒暄道，“你们能来，咱们家不知道多高兴呢。” 霍景千也呵呵一笑，对陈翔说道，“你回去和你家里商量一下，咱们订个日子，就把婚事办了吧。” 陈翔点点头，回答了声好。 一行人又在柳雪玉的带领下穿过迂回曲折的庭院，出了大门，司机猴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今天招呼不周，还请你们不要见怪。”柳雪玉微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我们今天都很开心，你们家人都太热情了，还拿了这么大两个红包，让人怪难为情的。”朱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您别放在心上，那是我们老爷喜欢孩子，特意吩咐让准备两个大红包。那我就送到这儿了，猴子会送你们回家。”柳雪玉又转头对陈心月说道，“心月，回去了好好休息，这两天可能就会带你去买东西，到时候可就忙得人仰马翻了。” “好的，那我们走了，再见。” 柳雪玉站在门口目送着车子远去了，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院子，刚进去，就看到院墙上坐了一个人，黑黑的影子倚靠在屋檐上。月光下，那张瘦削的脸若隐若现。他低着头，正把玩着手中的物什，看不清是什么，只看见一道寒光闪来闪去。 又在玩那把破刀！ 柳雪玉啐了一口，忿忿地踏步走了。 待她走后，那低着的头方才抬起来，朝她离去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霍家大院的深处，霍景千的卧室内，根叔他们两人正在说着话。 “老爷，你考虑清楚了吗？毕竟是有润的终身大事，可不能感情用事。” 霍景千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选她并不是完全因为她长得像囡囡，而是觉得这个孩子人还不错。很安静，不张扬，待有润也好。她娘家人也不错，你看今天来的她哥哥嫂子，人很朴实啊，虽然小门小户的，也不贪心，我包一万块的红包还嫌多，推三阻四的不想要。” 根叔附和道，“那陈家嫂子是个实在人。” “这就够了，咱们给有润找媳妇不就是希望以后我们不在了她能够照顾有润。”霍景千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等会去把我那阁楼锁上，那地方这么隐蔽，真没想到还有人能找了去。” “许是表小姐小时候是在咱们霍家长大的，您忘了，她小时候您总是带她玩捉迷藏来着，家里大大小小的院落房间，她哪个地方没去过。” “是我疏忽了。” 听根叔提到秦慢慢，霍景千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你明天给姑奶奶的账户上转一千万过去。” 根叔有些惊讶，“您不是说不管他们秦家了吗？” “阿根那，我嘴上说着不管，可是慢慢毕竟还是秦柯岚的孩子，如果他真的败了，慢慢心里能不难过吗？算了，权当是为了慢慢吧。你跟姑奶奶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帮她。” 根叔点了点头。 另一边，猴子把陈翔几个人安全地送回了家。 等他们进屋了，袁炜华正站在门口咧着嘴笑，看到陈心月上来就抱住了她，嘴里心肝宝贝蛋儿的喊。 “妈，我累了，想去睡觉了。”陈心月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你去洗漱完就睡吧！”袁炜华笑眯眯地说道。 朱珠抱着睡着的灵犀刚要回屋，袁炜华拦住了她， “红包给了吧？是不是两个？拿来我看看。” 陈翔正拿拖鞋呢，听到她说得话了，便走过来挡在朱珠面前， “你放灵犀去睡。” 一看朱珠要走了，袁炜华冲陈翔喊道，“你这混小子！你想干什么！我看个红包都不行了是吧？！” 陈翔难得的对她皱起了眉头，“妈，我记得看家的红包本来就应该谁去给谁的，没有听说要上交的。” “什么上交不上交，说得这么难听！都是一家子，分什么你我！”袁炜华瞪着她那三角眼气冲冲地到沙发坐下了。 “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我啊！生下来破鞋底子那么大，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了，没享你一天福，净跟着遭罪！我这一辈子过得是什么呀，老头子病恹恹的一天天的药养着，女儿好不容易找了个好人家，我却连给她置办几件像样衣服的钱都没有！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呜…人家说养儿子好啊，儿子能养老，儿子是依靠，我却和人家不一样，我养了个靠不住的啊呜呜呜…” 朱珠打开卧室门出来了，她看了看陈翔，把手里的两个红包放茶几上了。 “妈，这钱您拿着吧。您别哭了，灵犀和铭瀚都睡下了。” 袁炜华偷眼看了看那两个红包，随即扯了一张纸抹了抹脸上的泪。 哼，别以为把红包拿出来我就领你的情。本来就是因为我们月月才给你们孩子红包，没有月月，霍家老爷认识你们是谁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各怀心思 陈翔回到卧室的时候，朱珠已经躺下了。他走过去，躺在了她的身边，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一阵沉默。 陈翔以为她睡着了，探头去看，朱珠正好把脸转了过来，眼眸平静无波。 “说什么对不起，妈说的对，本来就是沾了心月的光才得了那两个红包，妈既然想要，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陈翔呆呆地看着她，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那分明是给孩子的…” “算了，我不想因为一件小事伤了和气。再说孩子也不会花钱，还不是变相给大人的。咱们也没理由去要别人的钱，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去挣。” 陈翔的心里一暖，他搂住她的手又收紧了一些，柔声说道，“朱珠，你变了好多。其实说实话，自从你生了孩子，你心里的怨气太大了，天天在我耳边唠叨家里面的这些破事，搞得我每天心情也很糟糕。我明明记得曾经你是最通情达理的。好在，你现在又变回来了，这样多好，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再说了，过一家人多不容易，有时候你哪怕受点委屈，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心里也舒坦。” 朱珠把身体依偎在他怀里，却觉得自己像靠着一块冰块。 哪怕你受点委屈？ 呵。 她永远都忘不了灵犀躺在icu抢救的样子。那种悲痛自责，她永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自那刻起，她就已经立下誓言，这辈子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拼死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至于其他的，她已经不想再去想了。她的心，也早在婆婆说她作妖害了两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空了。空荡荡的心里，每日每夜总有冷风吹过，一遍遍冰凉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寡淡且无欲无求，只求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什么钱，什么真情，在她眼中比草芥还不如。可是即便如此，她在听到陈翔说到这些话时，依然手脚冰冷，四肢发寒。 她却什么也不想说了。 在他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痕，那是在为了救灵犀的时候，他亲手刺下的。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哪个男人能为她的孩子抛头颅洒热血，那一定就是她亲爹了。 她此前的不忿，委屈，早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和他一起保护两个孩子健康的长大，挺好。 她身后的陈翔却全然不觉怀中人内心的失望与伤痛，自认为自己改变了老婆，从此以后，婆婆媳妇小姑子，和和美美一家人，想想就觉得美好。 袁炜华拿到了钱，喜滋滋地拿去给陈心月看。 陈心月正在房间里戴着耳机打游戏，所以对此前她妈妈撒泼胡闹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这眼看亲妈把红包拿过来了，陈心月一把撤掉了耳机，说道，“妈！你怎么把灵犀和铭瀚的红包拿过来了？” “什么灵犀铭瀚的红包，姑娘，你好好动动脑子好不好，这分明就是给你的红包啊，我为什么不能拿！”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朱良川不见了 陈心月无语了，她抚了抚额头，真是头疼。 “妈，这钱我不要。我没恁大的脸。” 袁炜华惊讶地张大了嘴，奇怪地问道，“你为啥不要？给你的钱你不要？月月，这里面可足足有两万块钱啊，不是小数，你拿去买裙子，也能买个三件五件的了。” 陈心月翻了翻白眼说道，“妈，我马上就要嫁给戚有润了，我还缺这两万块钱？如果被霍家知道我把给孩子的钱拿走了，他们会怎么想我？我还要不要脸了？” “切，你怕别人说，我可不怕。你不要我要，蚂蚁腿再小也是肉。”说着，袁炜华把钱给塞进了怀里。 陈心月见劝不动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行行行，你想要你就拿去吧。”说罢，把耳机给重新戴上了。 没想到袁炜华一把把她的耳机拉了下来， “妈，你干什么？” “嘿嘿，月月，明天妈妈带你逛街去。咱们母女好长时间没有出去买东西了，就用这些钱，去给你添几件新衣服。” “哎呀不用，雪姨跟我说过了，会带我去把需要的东西都买齐，您就甭操心了。您没事就回屋睡觉吧，我还等着玩游戏呢！”说着就把她妈往门口推。 “哎你这孩子，妈给你买衣服你都不要了？行了行了，妈这就走，你可别老熬夜玩游戏了，也早点睡了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 袁炜华回了卧室，陈俊友正巴巴地等着她。 “炜华，你回来了。” “你不是说的废话？！我不回来回哪儿去？！”袁炜华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陈俊友笑了笑，说道，“我的药吃完了，那个…能不能…” “别这个那个的，不就是买药吗？给你买！别整天装得跟受气小媳妇一样！别人一看，还以为我怎么虐待你呢！” 陈俊友一看她今天这么痛快，喜滋滋地凑过去想在她脸上亲一口，没想到袁炜华侧个身子就躲过去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陈俊友，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发什么骚！都当爷爷的人了，也不嫌害臊！” 陈俊友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袁炜华不再理她，背过身，被子一拉睡觉了。 第二天，朱珠刚上完第一节课，突然接到了医院的地方。 她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沈文清正在大门口等着她。 “妈，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爸爸不见了？他不是一直在医院住着的吗？” 沈文清早就急得满脸泪水，她带着哭腔说道，“早上你爸说想吃包子，我就去给他买，还没回来，他又给我打电话说想吃城西的炸油条，我就坐车去给他买，可是等我回来…他…他…他就不见了哇…呜呜呜呜呜呜…你说你爸他能上哪儿去啊，他还生着病…呜呜呜…” 朱珠的心一沉。 爸爸分明是故意支开妈妈，好顺利离开医院的吧。 她的脑袋有些眩晕，可是还是勉力让自己镇静。妈妈已经六神无主了，她不能这个时候倒下。 “妈，您先别哭了，医院的监控看了吗？看到爸爸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吗？” 沈文清抹了把眼泪，点点头说道，“西林一早就去查了监控，你爸爸是走出大门就打了个车往东走的，西林已经追过去了。可是过了那么久，他不一定追的上啊。珠儿啊，都是我不好，我真的太糊涂了，你爸他让我跑城西去买油条，我就应该怀疑他有事瞒着我了，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他也许就不会不见了…呜呜呜…珠儿啊，你爸他现在身体很虚弱，万一倒在什么地方，都没人敢扶啊…” 朱珠也着急地不行，可是看着妈妈自责的样子，她也心疼不已。 “妈，这不是您的错，既然爸爸想离开医院，肯定会有很多机会离开的。这样吧，您先回病房等着，我也去找找看，不行就去找警察帮忙，肯定会找到爸爸的。” “真的吗？真的能找到他吗？” 看着妈妈一脸希冀的样子，朱珠点点头，坚定地说，“一定能找到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寻找 姜西林开着车，顺着道路慢慢地往前行驶，他不停地朝左右张望，希望能看到朱良川的身影。 朱良川为何会突然不见，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昨天科室来了两个新护士，正赶上交接班，所以关于朱良川的情况护士长没有和她们讲清楚。有个护士去病房换床单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老爷子，您住了这么久，手术还没排上吧？您可别着急，我们姜大夫技术好着呢，保准给您把手术做妥当了。 一句话，把朱良川整懵逼了。 他想啊，我这不是在医院调养来着，怎么扯到手术上面去了。 他略一琢磨了下入院以来的情况，在这蛛丝马迹之间，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是有点不合情理，如果真的只是调养，他又何必天天坐牢一样呆在医院里，文清也背着他偷偷哭了好几次了，每次被他看见，她总是说眼睛进灰了，刚看了电影太感人了。如果不是进灰了呢？如果没看电影呢？如果，是真的在背着他哭呢？ 他趁着沈文清不在，颠颠地跑去问姜西林去了。 “西林，你老实告诉我，我这病到底严不严重。” 姜西林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出了他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一早就稳了心神，只等他来问。 “叔，富平医院虽然称不上国内最顶级的医院，但是治疗心脑血管疾病的技术，绝对处于国内领先地位。既然医院认可了我的实力，我想，我还不至于看不出您的病情。” 朱大炮一下子变成了哑炮，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解释道，“今天有个小姑娘过来跟我说手术的事，我听得七七八八的也不明白，这心里头直犯嘀咕，就想来问问你，我这病到底是啥情况。” “叔，您放心，我一定让您健健康康的回家。” 朱良川点了点头，可是心里突然又不舒服起来。 他总是说让我相信他的判断？又让我相信他一定会治好我。可是，他为什么没有给我一个直接的答案，说我的病并不严重。 朱良川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淡定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他是不会给自己说实话的。 如果是一般的病，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不痛快。 朱良川的心里，已经认定了答案。 姜西林看他眼神闪烁，心里也不安起来。他回想了自己说的话，很妥帖，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却等于什么也没说。 “叔…”他想补充几句。 没想到朱良川立刻打断了他，神色平常，“西林，叔相信你。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回去吃饭了，你也去吃个饭，别老吃泡面，没什么营养。” 姜西林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站起来送朱良川出去，想了想，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许护士长，我是小姜，我想麻烦您一件事，您在工作群里发一条信息，再强调一遍，19床病人的任何信息都不能泄露，也不能找他聊天。” 等朱良川走了，姜西林的心一直悬着。可是他去查房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朱良川有任何反常。 “叔啊，你到底在哪儿啊？…如果被朱珠知道你从我们医院跑走了，不知道她会多伤心啊。” 车子在路上用最低速度行驶，后面被挡住的车，越过他的车以后，或冲他竖中指，或口吐芬芳，骂得脏死了。 姜西林此刻已到顾不得许多了，满心的期望都是赶紧找到朱良川。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搜寻的眼睛都快瞎了的时候，终于让他看到了朱良川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朱良川的忧虑 朱良川没有从姜西林的口中问出他自己到底是什么病，但是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回病房的时候正好听见老婆在打电话，怎么那么巧，刚好让他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等待心源，换心。 换心… 朱良川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之前以为的做手术，无非是开胸补心放支架之类的，万万没想到，这个手术，竟然是换心。他并不是无知的人，且不说合适的心源从哪里寻找，单单换心的费用，恐怕拿出所有的积蓄，即便把房子都卖了，都是杯水车薪。 朱良川呆呆地走回了病房。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真到了生死的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怎么面对自己的妻子，又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无法再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去和她们说话。 夜里，他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听着躺在陪护床上的沈文清发出的细微的呼吸声，他的脑子里全都是过去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那时候赚的钱不多，住在单位分配的两室两厅的小房子里，刷了白墙，铺了地板，屋里的家具物什都是发一次工资，添置一点。床，沙发，大衣柜，都被沈文清擦了又擦，擦得锃亮。 他慢慢地下了床，走到沈文清旁边，俯身看她的睡脸，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沈文清不知做了什么梦，突然皱起了眉头，轻轻地抽泣了一声，那张秀气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朱良川下意识地想摸摸她的脸，手伸出去又停在半空，终于还是默默地收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他听到沈文清起身的声音，立马把眼睛闭上了。等沈文清梳洗完回来，他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伸了个懒腰，说道，“老婆，早啊。” 沈文清回他一个笑脸，温柔地说道，“你也早。” “老婆，早饭我想吃包子。” “好，我去给你买。你起来去洗把脸。” “嗯。” 朱良川目送着她的背影出了病房，又盯着看了好久，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躺在床上，看了看这个他呆了一个多月的地方，深深地吸了口气，是时候离开了。 要带的东西不多，他昨晚已经收拾好了，就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手机，现金，身份证，拿上就可以走了。 出医院的过程倒还顺利，可是他还没走到大厅，就透过玻璃看到沈文清拎着一袋包子正往医院这边走。慌得朱良川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老婆？你买完包子了吗？” “是呀，今天店里人不多，不用排队，我去了就买了。” “哎…我突然又不想吃包子了，上回朱珠给我买的炸油条怪好吃的，我还想吃…” “你咋变这么快呀！那我买的包子咋弄？又不能退！” “老婆…我就想吃炸油条…” 沈文清听到他带着鼻音的撒娇声，只觉得好笑，这人，都奔六了，还搁着厚着脸皮耍无赖呢。可是顾念着他的身体，沈文清只好妥协了， “行行行，我去给你买去！” 朱良川躲在大厅里，看到她上了出租车走了，这才拎着行李袋走了出来。 他走到大门，左右看了看，决定选一个和老婆相反的方向。 可是到底要去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越走内心越是凄凉。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里像装了块冰块似的，凉冰冰的，凉的人看花也不香了，看树也不绿了，看什么，都像蒙着一块布，到处都是灰蒙蒙的。 走着走着，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刚开始以为是幻觉，他也不理，只一个劲儿的往前走。直到胳膊被一把拽住了，他才恍然回了头，一眼就看到姜西林那张皱着眉头的脸。 “叔，你要上哪儿去？” 朱良川一愣，好像是丢到九霄云外的魂又飞了回来。 他呆呆地看着姜西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西林啊！我死了她们娘俩可怎么过哇！” “所以您就这样一走了之？” 朱良川还在哭，一肚子的委屈，“我不想死在她们面前！我更不想亲眼看着自己死了她们娘俩无依无靠！” 姜西林有些无语，既然您都“死了”，还怎么亲眼看她们无依无靠？ 他一扶额，无奈地说道，“谁告诉您，您会死的？” “不用谁告诉！我自己知道！西林啊，你小时候朱叔那么疼你，你为啥不跟朱叔说实话？还骗我说什么调养调养就好了，我这么重一个病，能调养的好吗？你就算科室里有任务，你也不能忽悠我在理疗科住这么久啊？亏得朱叔那么相信你，你对得起我吗？” 姜西林被他一顿数落，简直是哭笑不得。他当下也不知从何解释了，眼看已经有人围上来看热闹了，也是，一个老年人哭得哇哇的，这么少见的情形，自然少不了看热闹的人。 “叔，我们快回医院吧，沈姨都着急了。” “我不回！反正也是死，我总有选择死在哪里吧！” “叔，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好吗？您这么不告而别，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从发现您不见了，沈姨就一直哭，她本来就担心您的身体，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您就忍心看她也倒下吗？” 朱良川哇哇大哭的大嘴巴立马合上了，他呆呆地问道，“文清她哭了？” 姜西林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不光是沈姨，还有珠珠，她得到消息立马就赶到医院了。” 当下朱良川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只听见姜西林说他老婆哭了，还哭了好几次。 不行，他得回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沈文清暴风哭泣 路上，姜西林给沈文清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人已经找到了。 “哎哎，我知道了！”沈文清喜极而泣，抹了把眼泪说，“你把电话给你朱叔叔，我和他讲几句话。” 姜西林把电话递过去，朱良川眼神躲闪，讪讪地说道，“我就不浪费你话费了，等回去了再说。” 姜西林一挑眉，一眼看穿了他的不安。现在知道害怕了，偷偷跑走的那会儿咋那么英勇呢。他没多说什么，和沈文清解释了一下便把手机挂断了。 “咳，”朱良川清咳了一声，电话一挂断，他的胆子又回来了。冷着脸对姜西林说，“等会回去你就给我办出院，我不治了，回老家去！” 姜西林正开着车，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头都没转一下，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朱叔，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您。您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换一颗新的心脏，您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净扯淡！谁好端端的会把心脏给我？！那他把心脏给我，他自己不也活不成了？我朱良川不干那损人利己的事儿！死就死嘛，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可怕的…”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是啊，他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是，他舍不得啊，舍不得孩子，更舍不得老妻啊。 姜西林察觉到他的低落，出声安慰道，“朱叔，现在不是说死的时候。而且，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您，我没有放弃，您也不能放弃。” 朱良川自嘲似的笑道，“如果喊两句我不放弃，我就能好，我一天喊八百次都没有问题。” 说话间，车子已经来到了医院门口。 朱珠搀扶着沈文清站在那里。 姜西林把车子停下，朱良川咬了咬牙，推开了车门。 果然，沈文清一见他，立刻哭着跑了过来。 “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死哪儿去了！呜呜呜…你把我骗得好惨…你说你要吃包子，我去给你买了，你又说你要吃油条，我打个车就巴巴地去了，谁知道都是你在骗我…呜呜呜…呜呜呜你这个人真是坏死了…” 沈文清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一边锤他的胸口，一边呜呜地哭诉，把个朱良川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的搂着哄，哄了半天也没用，急得满头大汗。他求救似的眼光看向朱珠，谁知道女儿也在生他的气呢，头一扭，摆明了不想管这事儿。 还好，姜西林觉得他今日的窘态也出够了，便在沈文清旁边低声劝道，“沈姨，咱们还是稍微控制下情绪，朱叔毕竟是个病人，您情绪太激动，也会影响他的病情。” 沈文清一听这话，慌忙在脸上抹了几把，硬生生地把要喷出来的眼泪憋回去了。 哭是不哭了，哭得红肿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紧紧地盯着朱良川看，朱良川自知有愧，被老婆眼里的怒火快烧穿了，愣是屁也不敢放一个，反倒很狗腿的摸了摸老婆的眼睛，轻声说道，“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哭，眼睛都肿成这样了。” 沈文清立刻跟炸了毛的猫一样，亮出了尖利的爪子，恶狠狠地说，“还不是怪你！” 朱良川讪讪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保证道，“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再偷偷跑走了。” “你没有以后了！朱良川，我告诉你，以后不准你离开我半步！就算上厕所，你也要和我一起去！” “啊？上厕所也要一起去？” 沈文清一挑眉，“怎么，你有意见？”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我怕在厕所里就算你没意见，那其他女生呢？也同意我在厕所陪着你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阔太 “就会臭贫！”沈文清嗔怒道，抬手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哎哟！”朱良川佯装喊疼，唬的沈文清一愣，还以为自己真的把他打疼了，可是她明明就没使劲呀！ “嘿嘿嘿，”朱良川嬉皮笑脸地去拉老婆，“文清，我们回医院吧，我有点累了。” 沈文清一瞪他，“下次再骗我小心我真锤你！” 朱良川嘴里说着，“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把行李往地上一放，拉着她走了。 等他们走了，一旁站着的姜西林看了看朱珠，后者扭着头正在偷偷地抹眼泪。 朱珠一抬头，看到他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眼泪擦干，说道，“让你见笑了，我爸妈总爱吵吵闹闹的。” 姜西林点点头，“我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几乎是在她家里长大的。 “对了，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找到我爸，我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 “没事，应该的。再说也是我们医院的失误，如果不是因为护士口误，朱叔也不会离院出走了。” 朱珠的脸色暗淡了下来，“姜西林，如果一直找不到心源，我爸是不是就会死？” 看到她脸上的哀恸，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可是职业操守让他根本没办法说谎，他点了点头，回答道，“其实朱叔刚来医院的时候情况就很危险了，但是经过医院对他的治疗，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住了他的病情。不过，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撑不过一年，如果一年之内我们找不到合适的心源，恐怕…” 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了，对朱珠来说，真的太残忍。 可是朱珠又怎么会不明白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本来就瘦削的脸颊一瞬间仿佛更加憔悴了，脸上的血色迅速消退，整个脸苍白的就像一张白纸。 “一年…”她靠在墙上，喃喃自语，“一年啊…365天…” 姜西林放在腿侧的手，挣扎着想要拥她入怀，可是终于还是握成了拳头，紧紧地贴着大腿。 另一边。 富平繁华的大商场内，袁炜华正在一家金饰店看首饰，柜台的小姐看她穿着贵气自然不敢怠慢，说要看哪个，立刻就拿出来给她看。 看来看去，看了半天，却连一个都没看上。 柜姐有些不快，瞅了瞅她拎着的包包，是香奈儿正品没错啊，虽然是老款，但是也值个一两万没问题的。再看她手上戴的表，似乎也价值不菲，这么看来，应该是个有钱的阔太太没有错。只不过，柜姐的眼睛朝下瞟了瞟，这手可保养的不怎么好，看那粗大的关节，似乎更像个干苦力的。 “姐，您现在戴的这款挺不错的，样式时髦，店里就有这么一个了。您看这做工，巧夺天工，太精致了。您再看看这整体的设计，美轮美奂，正好配您的气质，要不，咱们就收了这个？” 袁炜华听她喊了一上午姐，心里乐呵的不行。“小姑娘，你这嘴可真甜。”她偷偷看了下克数，我的妈，就这么个手镯子，将近五万块呢！贵了贵了。她把镯子摘下来，装模作样的又看了一下，说道，“这镯子我倒还真挺喜欢的。不过你刚才说店里就剩这一个了，那我不能要，我可不喜欢要别人挑剩下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柜姐的脸色不好看了。她把镯子一把拽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姐，我记得刚才有个款，您看店里多，嫌它烂大街，怎么这独一无二的，您又嫌它是剩下的？您要是这样，可不像是买东西的。”说罢，上下给她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一看就让人老上火了。 袁炜华能受这气？她把卡掏出来，一把扔在柜台上，“我就要这个！给我开票！” 第一百四十章 再见前男友 柜姐的脸一下子乐开了花，她捧起袁炜华的卡，恭恭敬敬地说道，“姐，我这就给您开票。” 袁炜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我今儿来就是花钱的！一个小破镯子，你当我买不起呢！我可告诉你，我女儿马上就要嫁到戚家当少奶奶了，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柜姐自然要恭维一番，反正甭管以后来不来光顾，眼前这一单算是妥了。 袁炜华拿着包好的镯子，趾高气扬地走了。可是，她刚走到拐角处，就被人喊住了。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浑身都哆嗦。 “炜华，好久不见啊~” 她低着头假装听不见，脚步匆忙想离开，可是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住了去路。 “炜华~走这么快，你是想到哪儿去啊？” 一双吊梢三白眼，一张蜡黄蜡黄的脸，不是黄晟还能是谁。 袁炜华瞪他一眼，恨恨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黄晟笑了起来，露出黄澄澄的大板牙，他一步一步迫近袁炜华面前，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炜华~咱们闺女都要结婚了，你好狠的心，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起码这礼金我还是要给的嘛~” “你给我滚！我女儿姓陈！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黄晟！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要钱，我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袁炜华气得浑身发抖。 黄晟阴森森地盯着她，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附在她耳边，幽幽地说道，“你给的那点钱，怎么能和戚家相比呢？” 袁炜华心如擂鼓，她不敢置信地瞪着黄晟，这王八蛋怎么会知道月月要嫁到戚家去？！ “很惊讶吗？嘿嘿嘿。”黄晟得意地笑起来，“要怪，只能怪你太爱慕虚荣，和柜姐炫耀的时候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喊的整个商场的人都听见。我正无聊地瞎逛呢，谁知道突然听见了你的声音。炜华，我是不是对你很真心，这么多年了，我还能牢牢记得你的声音。” 他说得情真意切，袁炜华听得只想吐。 “我一听出你的声音，马上就过来看你。你出手可真够阔绰的，那么大一个金镯子，眼睛眨都不眨地买上了。不过也难怪，女儿马上就要嫁给富二代了，这点钱算什么呢，你说是不是？”说吧，贪婪的眼光紧紧地盯着袁炜华。 袁炜华现在懊悔的只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可是现在懊悔也晚了，被这王八蛋听去了，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你胡说什么？什么富二代？哪里来的富二代！月月是要结婚了没错！可是她要嫁的是她奶奶那边的一个亲戚！她奶奶你不知道吗，一个农村老太太，哪认识什么富二代！” 黄晟脸上的表情一滞，他那双狡黠的眼珠子飞速转了转，嘿嘿一笑，说道，“炜华，咱们好歹夫妻一场，就算没有领过证，起码睡过几晚上是不是？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看在这份深情厚谊上，你也不应该骗我是不是？” “呸！谁跟你深情厚谊！你少在这儿耍流氓！”袁炜华啐了他一口，又迅速地看了看周围，看没有人在看他俩，才放下心来。她扭头对黄晟说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月月嫁的不是富二代！” 是“超级”富二代！袁炜华在心里得意洋洋地补充了一句。 黄晟盯着她看了半天，发现她似乎真的没有撒谎。于是不甘心地说道，“那你刚才喊什么戚家，什么富二代！富平的戚家不就戚广建那一个最有名吗？！我还以为你真的攀上了戚广建那个大老板！啐！” “那不是为了唬那个柜姐嘛！她看不起我，我当然要吓吓她了。” 黄晟心里着实失望极了，他本以为袁炜华真的把陈心月嫁入豪门了，这样一来，他也许能敲个巨无霸竹杠。没想到，白高兴一场。可是既然今天让他遇见袁炜华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炜华~”黄晟舔着脸又贴过来了，袁炜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她本来不想给钱，可是这是人来人往的商场，如果拉拉扯扯被别人看见，传回家里还有搪塞的话，传到戚家可不好看了。于是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了钱包，咬咬牙，一狠心把里面的现金都拿了出来，“给！拿上钱赶紧滚！” 黄晟慌忙把钱接过来，打眼一瞅，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了。得，又够花几天的了。 “行，那，我这就走了？” “滚滚滚！”袁炜华一摆手，跟赶苍蝇似的赶他走。她可真是太烦他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年轻那会眼瞎成什么样了才找的他呀！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婚期 戚家果然专门让人送来了婚帖，按照霍老爷子的要求，不订婚了，直接改成结婚。 柳雪玉成日的带着陈心月去买东西，金银首饰，堆的两个首饰盒满满当当的。 袁炜华捧着这些个首饰，嘴巴咧到脑后跟儿去了。 “月月啊，妈妈前几天买的那镯子，明儿也给你添进去。” 陈心月正坐在镜子前试她的耳钉，听到她的话，摇摇头，说道，“我才不要，俗气死了。” “哎~你懂什么？那可是实打实的纯金做的，比你这买的花里胡哨的钻戒玉石可值钱多了。” 陈心月有些好笑，她捡了一枚钻石胸针出来，上面硕大的粉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妈，您看这胸针，您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袁炜华不屑地撇撇嘴，“能值多少钱？我看它就是个玻璃碴子，顶天了万儿八千的。” “嘻嘻，我说了您可别吓着。就这枚胸针，买您那五六个金手镯都绰绰有余。” 袁炜华吃惊地瞪着眼睛，“你疯了？怎么浪费钱买这个？那么多钱买金子放家里不行吗？” “哎呀我喜欢这个嘛~成天金子金子的，金子有那么好嘛。再说了，雪姨跟我说我结婚的时候外公会送金子给我的。这些钱就是让我随便买新奇玩意的，随我高兴，买什么都行。” “是吗？霍老爷子会给你金子？”袁炜华的眼睛都发光了，她走过去，贴在陈心月身边，小声问她，“有没有说给多少？” “这我怎么知道？”陈心月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妈，您能不能别老是讲这个，我都怀疑您是想给我卖了！” “哎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妈怎么可能想把你卖了呢！妈都是为你着想，你年纪小，不懂这个，妈告诉你啊，金子是硬货，可以保值，以后遇到什么事那是可以拿出来当钱花的！到时候你自己机灵点，要是人家问你想要什么，你就说你打小喜欢金器，把那金子多多的要一点。”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陈心月终于选了一副翡翠耳环戴上了，照照镜子，还真挺美的。她把东西收起来，想了想，又拿了一副钻石耳钉出来。 “妈，我把这个送给嫂子好不好？” “送给她干什么？你没事吧？首饰多也不能这么糟践吧！”袁炜华不满地说道。 陈心月心里自然也是有计算的。 虽然她和嫂嫂的关系一般吧，但是毕竟曾经她害哥哥和嫂子损失了一些钱，而且也让两个孩子遇到那么危险的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给嫂嫂一些补偿。 而且这个耳钉不过几万块钱的东西，也不值钱。 “妈，嫂子毕竟和咱们是一家人，她每天给咱们做饭洗衣服的，我送她个礼物也是应该的。” “你看你这话说的，她是老陈家的儿媳妇，洗衣服做饭那不是应该的！行了，你就别犯傻了，这么好的东西自个儿留着！” “妈~”陈心月还想劝，又一想，算了，反正估计她也说不通，东西在自己这里，找个时间给嫂子送过去好了。 陈翔自然也知道了陈心月的婚期，不过却不是从家里人嘴里知道的，而是朴璐璐告诉他的。 自从那次无奈地找朴璐璐借了钱，虽然很快就还上了，但是陈翔心里总有些疙疙瘩瘩，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 而朴璐璐也不知怎地，总是有事没事就来找他。今天，又给他打电话，约他在图书馆见面。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送完货，犹豫了片刻，还是去赴约了。 到了图书馆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朴璐璐踩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来了。 “等很久了？” 那双涂的嫣红的嘴唇笑盈盈地问他。 陈翔摇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帮我搬书呀！”说着一勾手指，“跟我来。” 原来她和学校的一帮同学最近都在追一个男明星，那个男明星出了一期新杂志封面，她和同学一起足足订了五百本，今天到货了，书店通知她来拿。 “你干嘛不让书店送？”陈翔一边把书往车上搬，一边问她。 朴璐璐眨了眨眼睛，说道，“啊？书店可以送货吗？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说实在的，这话听着都不像真的。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在网上订了，自然有人送货上门，何况是五百本，这不算小数目了吧，哪家书店都不可能不送的。 “对呀，我不知道呀。” 我如果让他们送了，我还怎么找借口让你来见我？当然啦，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我是主动和同学说帮她们订杂志，更是主动和书店讲自己会来拿书，不用他们送。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兰的家 陈翔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让他出来找她的借口。可是明知道这样似乎不妥，他却开不了口去拒绝。只能闷声不响地将东西装好，开车送到了她的学校门口。 “就在这里吧。”陈翔把车停住了。 “那怎么行？学校门口离我寝室还远着呢。这么多书，你让我怎么拿回去？”朴璐璐不满地说道。 “你打电话让你同学来拿。” “陈翔，让你帮个忙有这么难吗？你都送到校门口了，再往里面开一点能怎样？” 陈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我去你寝室不太合适。上次你介绍我是你男朋友，那时候我们有约定，既然现在约定已经解除了，我想没必要让你同学误会。” 朴璐璐看着他认真的脸，噗嗤一笑，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跟她们说我们分手了。” “既然分手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啊，对不对？”说着朴璐璐突然凑近他脸前，轻轻地说，“再说，我们马上不就会成为亲戚了吗？你妹妹嫁给了我哥哥，多妙的缘分。” 呵气如兰，茉莉花的清香就那样直直地撞入他的心里，一瞬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尴尬地往后躲了躲，脸迅速地红到了脖子根。 朴璐璐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窘态，气定神闲地往座椅上一靠，说道，“你既然是我未来嫂子的哥哥，那我自然应当按照礼数也喊你一声哥哥。哥哥帮妹妹把书送到寝室，有什么不妥吗？” 陈翔哑口无言。他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想一想似乎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他发动了车子，缓缓驶入了大学。 虽然和预想的一样，在楼下，他享受到了一堆女大学生的注目礼，在那些或好奇，或调侃的眼神中，他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内心却坦荡一片。他今日来，不再是朴璐璐的“男朋友”，而是她的哥哥。 终于把所有的杂志都分完了，陈翔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了一下，装到后备箱里，对朴璐璐说，“我先走了。” 朴璐璐却一步跨到了他面前，盯着他说道，“我请你吃午饭吧。” 陈翔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要紧的事，也得吃完饭再做是不是？” “我还不饿，你和你同学去吃吧。” “我不想吃食堂的饭。走吧，我知道有家店菜很不错，我带你去尝尝。”说罢，不等他回答便钻进了车里。 陈翔无奈，只得跟着进去。 在朴璐璐的指引下，陈翔将车开到了一处农家小院。 等车停好，两个人下来了，朴璐璐自然而然地挽起了陈翔的胳膊。陈翔有些不自在地拉开她的手。 “干嘛？挽一下都不行哦。” 陈翔没有回答她，反倒抬头看了看他们来的地方。 建筑很古朴，但是景色不错，周围打扫的也很干净。 “这里是饭店？”他有些疑惑地指了指那所房子。 朴璐璐一笑，说道，“当然是饭店啦，不然我干嘛带你来这里。不过这家店是会员制的，不接待散客，只有拿着会员卡才能进去。”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纯白色的卡片，晶莹剔透，看着像是白玉做的。上面用墨绿色的笔写了四个字，白兰的家。 想必这个饭店是和叫“白兰”的人有关吧。 等陈翔进去了，才发现原来这古朴的外表只是它的伪装，里面流光溢彩，金碧辉煌，走廊的展览柜里摆着各种昂贵的玉石文玩，花鸟虫鱼，飞禽走兽，标本画作，应有尽有。 “怎么样？还不错吧。”朴璐璐在旁边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好像很有兴趣，暗暗高兴，自己带他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 陈翔点了点头，称赞道，“这个地方果然不错。” “那是当然，我说好的东西，怎么也是好的。”说着，朴璐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既然咱们来这里是吃饭的，还是去厅里等着吧。你看这些装饰都觉得不错，等你尝了这里做的菜，我保证你更欢喜。” 陈翔的兴致也被挑起来了，兴冲冲地跟着她进了一间屏风挡着的小厅。 两个人坐下了，朴璐璐按了一下桌面，桌子的四个边都亮了，随后，餐单便显示了出来。 “想吃什么，随便点。” 陈翔看了看菜单，选了两个名字非常风雅的菜。 朴璐璐伸头看了一眼，朝他竖起大拇指，“眼光不错，这两个菜都是这儿的招牌菜。” 点完菜，朴璐璐又摁了一下，餐单慢慢暗了下去。 陈翔坐了一会儿，想去卫生间了，他刚站起来，屏风后面突然闪进来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愣住了， “心月，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释 陈心月一脸惊喜地说道，“哥，真的是你啊！”说着便走了进来，“我刚才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好像你，我还纳闷儿你怎么会来这儿，我就过来看一看，没想到果然是你。” 陈翔不动声色地歪了歪身子挡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和朋友来吃个饭。” 陈心月的好奇劲儿上来了，她探头一看，就看到朴璐璐坐在哪儿。 “嗨~”朴璐璐朝她招招手，甜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心月顿时石化了。她万万没想到，她哥竟然会和朴璐璐在一起吃饭。 陈翔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对陈心月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上个洗手间。” 陈心月点点头，说，“好。” 陈翔一走到屏风后，马上给朴璐璐发了短信。 什么也别说，等我回来再解释。 没一会儿，朴璐璐回过来， 你放心。 陈翔这才舒了一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等他从厕所回来，就看见戚有润正坐在陈心月旁边。 “我和有润一起来吃饭的，既然大家碰一起了，索性一起吃怎么样？”陈心月说道。 陈翔自然没有意见，朴璐璐也跟着点了点头，只是戚有润一直拉着陈心月的胳膊，不时偷眼看一下朴璐璐，似乎不太开心。 可是陈心月想知道哥哥是怎么会和朴璐璐是朋友的，她便轻声安抚了一下戚有润，戚有润终于也点头了。 等大家都坐下了，陈心月看了一眼陈翔，又看了看朴璐璐，微笑着问道，“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璐璐的，怎么都没和我说啊。” “哦，说起这个，还真挺巧的。有次我下班回家，路上看到两个小流氓在骚扰一个小姑娘，我就上去把那两个人赶跑了，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就是璐璐。上次我陪你去戚家，才知道璐璐还是有润的妹妹，这真是无巧不成书。璐璐一直想谢谢我那天救了她，今天正好我有空，她就说请我来见见世面，没想到又碰上了你和有润。” “原来是这样。”陈心月恍然大悟，心里的那点不安立刻烟消云散了。 “是呀，”朴璐璐微微一笑，说道，“我今天还开玩笑说，既然你快要成为我的嫂嫂了，那你的哥哥不就是我的哥哥嘛，以后多了一个哥哥能照顾我，我真是太幸福了。” “那当然了，我哥哥特别暖的，从小到大都很宠我的。你放心，他一定也会对你很好的！” “有你这句话，我以后指使咱们哥哥干活就更心安理得了。” 陈翔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眼睛不经意地一扫，却扫到了一双怨毒的眼睛。惊的他凝神去看，哪里还有什么怨毒，戚有润正一派天真的看着他，眼神清明，眉目舒朗。陈翔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整个席间，陈翔都心不在焉，他告诉自己是看错了，可脑海里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却始终挥之不去。 一顿饭吃完，四个人相继站了起来。 陈翔拿着手机去柜台结账，却被告知钱已经付过了。 他嘟囔了一句，“谁付的钱？我把钱转给你。” 朴璐璐捂住嘴噗嗤一笑，她说道，“哥，你难道忘了吗？我和你说了，是我请客啊，自然是我来付钱的。” “那怎么行，你还在上学，哪儿来的钱。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是钱还是我来付吧。” 两人争执不休，在一旁的陈心月拉了拉陈翔，低声说道，“哥，在这里你有钱也请不了客，吃饭的钱都是在那张卡里扣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白兰的老板 陈翔一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说道，“看来今天我这钱是花不出去了。” “本来就不用你花钱啊，说好了我请的。好了，我们走吧。”朴璐璐说道。 四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口，前面一个高挑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妆容精致，发型时髦，身上的衣服剪裁得体，整个人又潇洒又干练。 陈翔看到她，脸顿时黑了。陈心月也看到她了，第一眼只觉得眼熟，再看一眼，才认出来，她竟然是姜西林的妈妈。那天在派出所见过一面，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陈心月头一低，准备从她旁边过去，没想到她却开口把陈翔喊住了。 “小陈，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陈翔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好，姜姨。” 姜沐歌微微一笑，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三个人，目光在朴璐璐的身上停住了。 “小陈，怎么，和这位朴小姐还联系着呢？” 陈翔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淡淡地说道，“我妹妹和璐璐的哥哥马上就结婚了，我们以后也算是亲戚了。” “哦？”姜沐歌惊讶地挑了挑眉，她似乎没想到他们两个人还有这层关系。不过既然是这样，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也省得她为珠珠担心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们今天是来这儿吃饭的吗？怎么样？饭菜还合胃口吗？” “挺好吃的，味道都不错。您也是来这儿吃饭的吗？”陈翔问道。 “不，这是我开的店。”姜沐歌微笑着说道。 这下轮到陈翔等人惊讶了。 这家饭店是独栋建筑，离市区不远，位置很不错，虽然不说寸土寸金，起码也价值千万了。况且还有里面价值不菲的展品，富丽堂皇的装饰，仔细计算起来，恐怕也数值惊人。 朴璐璐深深地看了一眼姜沐歌。这个女人对她有敌意，从她刚开始见到她就是了。一双锐利的美目丝毫不加掩饰的表露着对她的敌意还有嘲弄。 她不记得在何时得罪过这一号人物。戚家在富平是顶尖的人家，虽然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但是她也曾经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派对，晚宴，富平的有钱人她虽然不敢说百分百见过，起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能认个脸熟。但是对“白兰”的这位老板，她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你好，我是戚广建的女儿，朴璐璐。”她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对她有敌意又怎样？反正有钱人的圈子不就是一个圆，你连着我，我连着你，谁也犯不着主动去得罪谁。 “戚广建的女儿？”姜沐歌好看的眉毛一挑，轻笑道，“我记得戚家只有一个儿子，叫戚有润，不是吗？” 朴璐璐神色不改，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容说道，“我是我爸后来娶的老婆生的孩子，我妈不喜欢热闹，所以不怎么出门。我也是一直在上学，很少回家，所以大家可能对我不太了解。”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离开富平太久了，都不知道戚家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呢。不过你妈妈一直躲在家里可不行啊，既然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躲下去，旁人还以为是戚家没脸让你们母女出来见人呢。毕竟戚家的前夫人霍宜凌是名门闺秀，气质仪态学识，样样出类拔萃，一般人哪里比得上。如果再娶的上不的台面，那就真的丢人了。比如说，好端端的戚不让姓，偏偏姓了朴，想一想，也够堵心的了。” 任朴璐璐再好的忍耐此时也全部崩盘了，何况她本来性格就娇纵，陪着笑看她的冷眼已经是委屈至极，再听她说完这一通奚落，她早已被气得心肝脾肺都要爆炸。 “你！”她娇俏的脸蛋涨得通红，颈间的青筋暴起，作势要对姜沐歌动手，陈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住手！”他低喝道。 “她骂我！”朴璐璐红着眼睛喊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野种 “骂你？”姜沐歌噗嗤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的人啊，气量可真小，实话听进去，都觉得是骂人的话了。行了，别的话我也懒得说了，免得哪一句说错又惹得你们这些孩子不高兴。既然觉得白兰不错，欢迎你们下次再来，来了直接报我的名字，我请客。” 说罢，她转身欲走，突然有个声音轻轻地喊她，“阿姨再见。” 姜沐歌一转头，才注意到是四个人中她不曾见过的一个男孩子。 那男孩子唇红齿白，长得秀丽又不失英气，倒像个正派的人。 她微微一笑，回了一句，“再见。”便转身走了。 戚有润还在看她，陈心月低声说道，“有润，你干嘛和那个老妖婆说话。” 戚有润眨巴眨巴眼睛，一派天真地说道，“我觉得那个阿姨人好好哦。” “她那里好了？看人的时候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讲话还那么刻薄。”陈心月不满地嘟哝道。 “她说下次请我们吃饭呀，这还不好嘛？我觉得她好大方。” “你呀！”陈心月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别人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这么没出息，真看不出来你是戚家的儿子！” 戚有润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你放开我！”朴璐璐使劲一甩，把陈翔的手甩开了，“你干嘛拦着我！我要撕烂她的嘴！” “璐璐，你冷静一点。”陈翔皱着眉头劝道。 “我冷静不了！”朴璐璐大吼一声，推开他跑走了。 “璐璐！”陈翔在后面喊她，他犹豫了一下，对陈心月说道，“月月，我去找她回来。” 陈心月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陈翔飞快地跟着跑出去，可是已经没有朴璐璐的身影了。 他立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发动车子沿路寻找。 这女人，脾气也太坏了，干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明明刚开始表现挺好挺自然的，没想到几句话就被激的大发雷霆。陈翔自然知道姜沐歌为何会针对朴璐璐，大抵是害怕朱珠受了委屈。真是多管闲事，没影的事偏偏她当的和真的一样。上次直接警告他，这一次干脆羞辱了朴璐璐。但是如果仅仅这一个原因，她未免也太过捕风捉影。听她刚才讲戚广建前夫人的事，真没想到她了解的还挺多的。难道她和戚家早就认识了吗？ 陈翔脑子一片混乱，眼睛四处搜寻，果然，在前面发现了朴璐璐的身影。她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抱着膝盖蹲在那里。 “你跑得倒挺快。” 朴璐璐一抬头，看到陈翔正站在她面前。她眼眶一热，忍了许久的眼泪喷涌而出。她站起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翔被她一撞，差点没有站稳。 “好了，别哭了。”他拍了拍她的后背。 朴璐璐不理他，只抱着他一个劲儿的哭。 等到她终于哭够了，陈翔的腿都站的麻木了。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朴璐璐从他怀里钻出来，抹了一把眼泪。 陈翔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朴璐璐接过来，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走吧，我们去那边坐坐。”陈翔指了指不远处的海堤。 两个人漫步在海边，看着远处海面上轻轻涌起的波浪，还有因为月光洒在海面，闪闪发亮像钻石一样的海水。 “我小时候，从来没有人和我一起玩。”朴璐璐靠在一根柱子上，海风吹着她的秀发，她的脸上一片凄迷，乌黑的眸子里藏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我爸给我买很多很多的玩具，给我和妈妈买的一栋大房子里，有一整层的房间都用来放我的玩具，每天，我就是和那些玩具玩，从早玩到晚。我爸不在的时候，我妈就喊人来家里打牌，不然就去做美容，几乎不和我说话。每个人都好忙，忙到没时间陪我。后来，我就去幼儿园了，幼儿园里好多小朋友，我好开心。可是没过多久，那些小朋友的妈妈就不让他们和我玩，她们说我是小三的孩子。” 朴璐璐笑了一下，那笑比哭更苦涩。“我们住的是别墅区，所以大家都知道我妈妈是戚广建的小老婆。我哭着跑回家让我妈妈搬家，可是她不答应，她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好好的大小姐不当要跑出去当野丫头。呵，她根本不知道，我宁愿去当个野丫头，也不愿意被别人指着骂是野种。” “后来，我爸终于把我们接回戚家去了。但是你知道吗？”朴璐璐盯着陈翔，带着嘲讽的笑，“他竟然乖乖听从戚有润外公的命令，不准我们住进主屋，只能在戚家的偏院盖一栋房子给我们住！可笑不可笑？我是我爸的女儿，可是我却没有资格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我甚至，连姓，都得姓我妈的…” 朴璐璐哑着嗓子，说不下去了。 她瘦长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陈翔的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只想把这个缩成一团啜泣的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可是他终究还是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夜深了，路边的灯温柔地落在地面，撒下一片片晕黄的光。海风带着一丝丝凉意，在这燥热的夏季，让人的心像躺在海面，摇来摇去。 “陈翔，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那个眼窝里泡着一汪清泉的女孩子仰着头，颤抖着声音问道。 陈翔没有一丝犹豫地说，“你是朴璐璐。”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有把握吗? 某日。 医院病房内。 沈文清拉着姜沐歌的手让她坐。 “沐歌，你总是来看老朱，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来，不要买东西了，这儿什么也不缺，买那么多东西都浪费了。” 姜沐歌一笑，说道，“文清，咱们俩姐妹不用客气。我买这点儿东西不算什么，你照顾良川也辛苦，要多补补身子。” “我还补什么呀，你看我都胖了。”沈文清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道。 朱良川和姜沐歌打完招呼以后就躺床上了，闭着眼，闷不作声。 姜沐歌朝沈文清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那老小子是怎么了？” “嗐，”沈文清无奈地一叹气，“他前几天闹着要走，趁我们不注意，自己跑了。后来西林好不容易给他找回来，好歹把他劝住了，这两天又气儿不顺呢。” 姜沐歌了然地点了点头，劝说道，“他生着病，心情不好，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闹就闹，你也别当真，顺着他点。” “那倒没有，他不闹我，在我面前可好说话了。就是对医生护士发脾气，你们家西林啊，没少被他骂，那孩子真的受委屈了。” “没事儿，怎么说西林也是晚辈，被长辈骂几句也该担着，这点儿委屈算什么。” 沈文清感激地说道，“西林真是个好孩子，把我们老朱照顾的无微不至的。自从来了富平，什么治疗都是他亲力亲为，珠儿那丫头上班忙，也没什么时间过来，全靠西林，你看我们老朱比刚来富平的时候气色好的太多了。我们两家当初能认识真是我们家的福气啊。” “你看你说得什么话，太见外了。”姜沐歌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西林是你和良川看着长大的，除了没喊你们爹妈，别的和自己孩子没什么两样。照顾良川那是他分内的事。” “哎，是，你说的是。”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姜沐歌起身告辞了，“文清，我先回去了，等有时间再过来。” “好好，你去忙。” 等姜沐歌走了，沈文清上前拧了一把朱良川，嗔怪道，“摆的什么样子，人家好心来看你，你看你装得不咸不淡的，我都替你臊得慌。” 朱良川睁开眼坐了起来，无精打采地往床帮一靠，说道，“我就是不想说话，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客套话，没劲。” “那是礼貌你知道不？一把年纪了，人情世故都不懂。” “老婆，我还是想出院。我呆在医院觉得没意思，这一天天的，呆的我都抑郁了。” “抑郁？”沈文清撇了撇嘴，说道，“我看你一天天的指使护士和西林有劲的很，想着法儿的折腾人家。” “不是，老婆，你听我说。”朱良川正色道，“你看我现在，除了和你说话，外人我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义了，好没意思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这不是抑郁是什么？” 沈文清听他这么一说，愣住了。 因为朱良川的病，她也查过很多医书，除了讲病情以外，她记得书里还讲了病人的心理，其中似乎有一条，就是一定注意病人产生抑郁等不良情绪。 难道他真的是在医院呆的抑郁了？ 姜沐歌出了病房，就直接来到了姜西林的办公室。 姜西林正在电脑上看着什么东西，看到他妈来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怎么？不欢迎我啊？”姜沐歌搬了一张椅子，径自坐下了。 “没有，就是觉得挺意外的。您从来不会在我上班的时候来找我。” “我刚才去看你朱叔叔了。” “嗯。” “西林，”姜沐歌看了他一眼，这孩子的脸部神经可能被冻住了，总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和他说话都觉得冷得慌。“你朱叔叔的病情，你有几分把握？” 姜西林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找到心源，我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把握。” 这个概率姜沐歌还是懂的，对换心手术来说，相当高了。 “那如果找不到心源呢？”她追问道。 “最多一年。”姜西林沉声回答道，敲着键盘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妈妈，好看的眼睛里流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嘴角也带着一丝苦笑。“妈，我已经尽了所有的努力，可是有些事，无论我怎么努力，我依然做不到。” 说罢，脸上的痛楚更甚。 姜沐歌内心不忍，她一把抱住了儿子，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不要自责，不要太为难自己，生命的脆弱与无常本就是残忍无情的。妈妈知道，朱叔叔在你心里就像爸爸一样，你比谁都希望能治好他。但是你不是神，你要学着接受自己的不完美，更要学着去承担生活的不幸。” 姜西林将头靠在她的肩膀，沉默了好久好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姨妈 姜沐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小子，没时间让你在这儿伤春悲秋了。赶紧起来看病历，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你看呢！” 姜西林抬起头，姜沐歌假装没有看见他擦眼泪的动作，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我店里还有点事，我回去处理一下。” “嗯，您去吧。”姜西林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姜沐歌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停住了脚步，她转过头来对儿子说道，“西林，有件事妈妈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前几天，妈妈去白兰的时候，碰到了陈翔。” “哦？”姜西林挑了挑眉。 “白兰”是她妈妈在多年以前投资的店，刚开始店面很小，后来慢慢扩大，最后自己建了一栋房子，变成了只对vip客户开放的高级会所。去那里消费一次，起码五位数。据他所知，陈翔的经济条件也就是最近才慢慢变好，去那种场所未免太勉强了一点。而且他应该是没达到入场的条件吧。 “还有朴璐璐。虽然他们是一行四人，但是我看那架势总觉得怪怪的。” “朴璐璐是谁？”姜西林倒觉得诧异，为何妈妈专门把这个人拿出来说。 “哎，”姜沐歌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前几个月我去陈翔店里拿货，正好碰上那女孩去找她，两个人窝在店里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暧昧不清的，我当时就火了，等那女孩走了，就把陈翔说了一顿，让他不要搞三搞四的对不起朱珠。他不认啊，说两个人没啥关系。结果那天就让我在白兰碰见他们。我一问才知道，这女孩原来是戚广建外面小老婆生的，随了她妈的姓，叫朴璐璐。虽然陈翔一直跟我说他和朴璐璐没啥，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他俩肯定有事！我一看见他俩在一块，我就来气，劈头盖脸把那朴璐璐一顿说，你是不知道，我骂朴璐璐的时候，陈翔那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姜西林听完，一张本来就没表情的脸更冷，更硬了。 他站起来，缓缓地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沉声说道，“妈，您下次再见到陈翔的时候，替我传个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如果他伤害了朱珠，他就会知道被恶鬼折磨是什么滋味。” 逆着光，姜沐歌看不清儿子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浑身上下陡然散发出来的冷冰冰的杀意却让她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为何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西林…也许是妈妈想多了…” 姜西林猛一转头，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妈，我相信您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对朱珠的痛苦选择视而不见。” 姜沐歌飞快地点头，“那当然了，妈妈一定站在朱珠这边，做她坚强的后盾！” 正在上课的朱珠没来由地狂打喷嚏。是谁在cue她？ 还是感冒了？ 她揉了一把鼻子，是有点不通气，连头都有些晕晕的。 “老师，你没事吧？”坐前排的同学看她一个劲儿地打喷嚏，轻声关心地问道。 朱珠心里一暖，温柔地回答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放了学，秦慢慢给她打了电话。 “喂？珠儿，两个孩子被你公公接走了，你不用来接了。” “哦？是吗？好，我知道了。” 自从她搬回去住之后，陈俊友对两个孩子的疼爱日盛，几乎每天都是他亲自接送。这样一来，也给朱珠省了很多事，她再也不用三天两头地迟到早退了。所以朱珠还是很感谢他的。 “那既然今天没有事，不如我们两个去逛街好不好？”秦慢慢在那边说道。 朱珠一想，去逛街也可以，顺便给家里人添置一些夏天穿的衣服，但是小腹隐隐传来的涨痛还是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呀，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痛得不得了，好像还有点感冒了。” “啊？你没事吧？我带你去看医生吧？”秦慢慢关切地说道。 “不用，老毛病了。我每次来大姨妈都疼得不得了，以前还有人跟我说，生了孩子就不疼了，屁嘞，我生完孩子不仅肚子疼，还腰疼。” “那你怎么办啊？我来大姨妈倒是不怎么疼，但是我见过我们之前寝室有个女孩子，一来大姨妈疼得脸煞白，可可怜人了。珠儿，不行咱还是上医院吧？”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别的法儿，就是熬，熬过去就没事了。” “你熬个屁熬。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回家好好躺着去，啥也别干了，有啥不舒服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喊120拉你去。” 朱珠笑骂道，“你这死丫头，就天天咒我吧你！” 等回了家，陈俊友正带着两个孩子玩呢，他看见朱珠，乐呵呵地说，“稀饭我熬上了，菜等陈翔回来我再炒。” 朱珠感激地说道，“爸，辛苦您了。” 毕竟平时都是她的活，公公能为她分担一点，她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袁炜华最近要嫁女，心情好到飞起，对陈俊友偶尔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朱珠拖着疼到快直不起腰的身子躺到了床上。 等陈翔回来了，进卧室一看，朱珠躺着呢，他脱了外套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在她额前亲了一下，说道，“上班累坏了吧？” “不累。”朱珠微笑着回他。 “那你给我炒两个菜好不好？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我想吃你做的菜。” 朱珠看着他脸上的期待，不忍心拒绝，虽然肚子依然很痛，但是她还是想做菜给他吃。只是起身的时候，后脊椎那里麻了，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让她不由得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陈翔问她。 “我大姨妈来了，后背那里有些不舒服。” “哦？还是疼吗？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疼，做女人真不容易啊。”陈翔感叹了一句，搭了把手，把她拉了起来，“老婆，辛苦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翔刚扒拉两口饭，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他接起来，还没说几句话，脸色突然紧张起来。 “怎么了？”一旁的朱珠看到他着急的样子，问道。 “哦，没什么，店里有人要拿货，挺急的，我现在就得过去。”陈翔挂了电话，起身到门口换鞋要出去。 “吃了饭再去啊！”朱珠喊他。 “不吃了，人家催的挺急的。” 大门“咣当”一声关住了。 陈翔一路疾驰，可是并没有去店里，而是来到了富平大学。 他将车一路开到朴璐璐的寝室门口，朴璐璐已经等在那里了。 “陈翔…”朴璐璐一见他就哭了起来。 “怎么了？你哭什么？”陈翔不耐烦地问道，他两道剑眉紧簇，眼底分明藏了一抹换心，但是嘴上，却无比的疏离。 朴璐璐更委屈了，拉来他的车门就钻了进去。 陈翔将车开出了校门，他转头看了一眼朴璐璐，她脸色煞白，嘴唇也几乎没有血色，一脸的痛苦哀怨。 “你到底怎么了？”这次，他放缓了语气。 朴璐璐嘴一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来大姨妈了，肚子好疼…” 第一百四十八章 撞破 “疼得这么厉害？”陈翔微微蹙紧了眉头，看她小脸煞白，他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朴璐璐出不了声了，她的嘴无声地说出两个字，“回家”。 “回家？回家干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去医院才对吧。” 朴璐璐两眼流着泪，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坚持要回去。 陈翔叹了口气，既然她要回家，那就回家吧。 到了戚家大门口，陈翔将朴璐璐扶出来，可是她一个趔趄，险险的没有摔倒。 “我疼…”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哼哼，可怜兮兮的，陈翔犹豫了一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我送你进去。” 进了大门，朴璐璐给他指了指路，他顺着过去了。 远远的一处凉亭里，陈心月和戚有润正坐在那里纳凉。 “月月，你看这个，好不好看？”戚有润拿着一张图纸给陈心月看，上面画了一幅婚纱。 陈心月探头瞅了瞅，抿嘴笑了起来，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她点点头，夸赞道，“好看，真好看！有润，你真厉害！” 戚有润看着她脸红红的，真觉得像苹果一样香甜可爱。于是忍不住像吃苹果一样，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陈心月吓得呆了，她看着戚有润，那孩子望着她吃吃地笑，笑了一会儿，又埋头去修改他的画稿。陈心月抹了抹脸上未干的口水渍，心里只觉得自己好笑，又不是没被人亲过，倒把她吓得乱了。 她此时的心情极好，看一看天上的云，真白，看一看地上的草，真绿，再看一看远处的花，真———等等！那不是她哥吗？！ 陈心月瞪大了眼睛盯着瞧，分明就是陈翔抱着朴璐璐进来了。只是柳条掩映着，他又走得飞快，没有看到她在这边。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了。她来过戚家多少次，自然知道拐角那边，就是戚有润的爸爸给小老婆盖的院子。 之前她不知道，以为朴疏影是戚广建后来娶的继室，没想到压根儿没有过门，只是因为有朴璐璐这一血脉，才把两母女接回戚家来。 “进来又如何？只要老爷子在，戚广建不敢让她住进主院来！不过是个外面养的，就算生了孩子，这戚家的姓她都不配有！” 她记得雪姨那时候说起来，脸上满是嘲讽讥诮的表情。 陈心月倒生了恻隐之心。许是因为她终归是个女人家，见到孩子连爸爸的姓都不能有，多少觉得心疼罢。 至于朴疏影，虽然刚开始有些瞧不上她，但她现在是有润选定的妻子，又得到了霍老爷子的支持，再见到她，便没有轻慢的意思，反倒话里话外都是巴结。 陈心月倒开始别扭起来。她和朴璐璐年岁相仿，朴疏影和她妈妈又是同龄人，算是长辈，一个长辈对她诸多讨好，她浑身的不自在。有时候朴璐璐也在，她都觉得尴尬，朴璐璐更别说了，既恼她妈，又恼她这个未来嫂嫂。于是两个人便很有默契的保持距离，谁也不招惹谁。要说对朴璐璐，陈心月称不上讨厌，她甚至有些羡慕她。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优渥，又在念大学，就算是私生子，戚家的产业肯定也有她一份，这样像公主一样长大的人，任谁也没办法讨厌吧。 可是毕竟，朱珠才是她的嫂子。 如果说，陈心月上次在白兰碰到她哥和朴璐璐，尚且有理由说服自己的话，那么这次朴璐璐被她哥抱着来戚家，她再蠢笨，也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有那么一点暧昧。 这怎么可以呢？朴璐璐和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和她哥。且不说伤害了朱珠，就单从有润这边说，朴璐璐是有润的妹妹，如果她和陈翔有什么，那她是叫自己嫂子呢，还是叫自己小胡子呢？ 太荒唐了！戚家，陈家，霍家，任谁都不可能答应的。 陈心月皱着眉头在思索自己该怎么办。 另一边，陈翔已经把朴璐璐抱到了她的闺房。 他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拿了一床被子给她盖好。 “你休息一会儿，我走了。”陈翔站在床前说道。 朴璐璐憋着嘴，委屈地说道，“我今天还没吃饭呢…” … “那我给你点外卖吧。”说着陈翔拿出了手机。 “不，不用！”朴璐璐哀怨地盯着他说道，“我不喜欢吃外卖，外面都是地沟油，我吃了会吐。” “那怎么办？你家人在家吗？喊他们给你做。” “我家里没人…除了我自己！”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朱珠入院 陈心月还在思索，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过来一看，原来是妈妈打来的。 “喂，妈？” “月月啊，你今天看到你哥哥了吗？” 陈心月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突然问起哥哥来了，她吞吐地回答，“没…没有啊…” “哎那个死小子！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哪儿去了？！你嫂子在学校好像出了点事儿，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让你爸去店里找他，店里大门紧闭！你说这大白天的出了鬼了！” 陈心月慌了，急忙问道，“我嫂子怎么了？” “谁知道她怎么了？！学校打电话过来，说她上课的时候突然晕倒了，脑袋正好碰在桌角上，磕了个大窟窿，流了好多的血，把学生都吓惨了！你说这一个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行了，不和你说了，找不到你哥哥只能让你爸去医院了！这又不知道要掏多少钱呢！真是个丧门！”袁炜华恨恨地挂了电话。 陈心月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戚有润问她，“月月，你怎么不说话呀？” 陈心月猛然醒过来，她幽幽地问了一句，“有润，我嫂子磕到头了，你说，我要不要去喊我哥？” 戚有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要啦！嫂嫂现在肯定很害怕，你快去喊哥哥，让他去看嫂嫂！” “可是…”陈心月苦笑了一下，“如果我现在去喊他，他就会知道我看到他抱着朴璐璐把她送回来的，而且，朴璐璐大概也会怪我坏了她的好事。” 戚有润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可是那是嫂嫂呀，是哥哥最爱的人，如果他知道嫂嫂受伤，一定会很心疼很着急去看嫂嫂的。” 最爱的人？陈心月看着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心里突然涌出来又可悲又羞惭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的整颗心都变得沉甸甸的。以往总觉得空洞洞的地方，好像草丫破土一样，蠢蠢欲动要长出一些什么。 她笑了笑，说道，“好吧，我们这就去喊哥哥。” 陈心月拉着戚有润从回廊那里拐入了朴疏影母子的小院。 戚有润突然站住了，他微微皱起眉头说道，“月月，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雪姨告诉我说，这里很脏很臭，不准我过来。” 陈心月指指盛开的海棠花，绿茫茫一片的柳树枝，还有院子中间汩汩流淌的小池子，问他，“这儿脏吗？臭吗？” 戚有润环顾四周，迟疑地摇了摇头，“不臭，还很香。” “那就是了。雪姨不准你来这里，是怕你在这里迷了路，还有住在这里的人是你朴阿姨还有你璐璐妹妹，雪姨讨厌她们，所以也不想你和她们要好。那你讨厌她们吗？” “也没有讨厌啦…”戚有润想了想说道，“不过也不喜欢。” 陈心月点点头，说道，“那我们进去喊哥哥好不好？你刚才还说如果哥哥知道嫂子受伤会很着急，我们就别再浪费时间了行吗？” “好！”戚有润痛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沿着走廊上了楼梯，果然在朴璐璐的房间看到了陈翔。 陈翔正端着一碗粥在喂朴璐璐，看到陈心月大惊失色，立刻站了起来，碗里的粥洒了大半出来。 “心…心月…” 朴璐璐倒丝毫不见慌张。她穿了一条浅绿色的真丝v领裙子，领口开的很大，因为半躺在床上，露出了胸口的大片雪白。看到他们进来，细长的手指把裙子往上面拉了两下，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大方，根本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有润哥哥，你怎么来我们院子了，如果被雪姨知道，恐怕要打你屁股的。”她瞄了一眼站在陈心月后面的戚有润，嫣红的嘴唇轻描淡写地说道。 戚有润一哆嗦，往陈心月后面又躲了躲。 陈心月也顾不得她了，拉着陈翔就走。 “哎，你干嘛一来就把人拉走！你给我站住！”朴璐璐急了，直起了身子喊道。 “璐璐，我有事找我哥哥，以后再给你解释！” “不行！我肚子还饿着呢！” “你有手有脚地自己不会吃！”陈心月也急了，不由分说拉着陈翔就往外走。 陈翔把胳膊一甩，站住了。 “哥，你干什么？！” 陈翔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的朴璐璐，低声说道，“她身体不舒服，等她吃完了饭我就走。” “哥！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嫂子在学校晕倒磕到头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陈心月大吼道。 第一百五十章 在医院 等陈翔和陈心月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巧在楼下大厅碰到他们的爸妈。 袁炜华看到他们，噔噔噔地跑过来，一把拉住陈翔的胳膊质问道，“你跑哪儿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去店里找，你人也不在！你老婆磕死你也不管是不是？” 陈翔脸上灰蒙蒙的一片，他低着头小声回答道，“我出去送货去了，正开车，手机可能没信号。” “哦，都是你的理由了！行了行了，缴费单子给你，还是你聪明，钱交完了，你可跑来了。” “钱等我回去转给您。”陈翔把单子接过来看了一眼，不过区区一千块钱。 袁炜华不置可否地将头转向了一边，陈俊友在旁边陪着笑说道，“也没几个钱，不急，咱们还是去看看朱珠吧。” 陈心月拉了拉袁炜华的胳膊，说道，“走吧，妈，咱们一起看看嫂子去。” 袁炜华不情不愿地说道，“我这身上还哪儿哪儿都疼的厉害呢，也没见有人心疼心疼我。不就住个院，还全家人都来看，好大的排场。” 陈心月一跺脚，娇嗔道，“妈，您不是说嫂子磕的还挺严重的吗，咱们就去看看怎么了嘛。” 袁炜华心里自然也有算计，她话说得再难听，可是她毕竟顾虑到陈心月的婚事将近了，戚家最看重的还是一家和乐，这时候如果传出她对儿媳妇太过凉薄，恐怕听到别人耳朵里就不太好听了。 “好了，妈知道了。”她一拍女儿的手背，吩咐道，“老陈，你和儿子先上去，我和月月去买个大果篮去。” 陈俊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说道，“一家人就不用买什么果篮了吧。” “怎么不用？我买个果篮往她床头一摆，谁来了都能看见，一问是谁买的，哦原来是婆婆买的，那我这脸上不也有光？” 陈俊友一咧嘴，“净整没用的。那行，那我和陈翔先上去了，你们俩快点啊。” 彼时，朱珠已经做完手术，被推到病房里了。她正躺在病床上，朱良川和沈文清都在她旁边坐着，还有姜西林，站在窗户那里，定定地看着她。 朱珠一转头，看到他的眼神，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姜西林，你还在生气呀？” 姜西林把脸扭向一边，轻轻哼了一声，冷冰冰地说道，“我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会因为痛经痛到晕倒把脑袋磕破缝了十几针的人。” “都给你说是意外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朱珠可怜兮兮地说道。 沈文清抹了一把眼泪，手指颤抖着去摸她额头绑着的纱布，心疼地说道，“这该多疼呀，孩子，你受罪了。” “妈，我现在不疼了。而且伤口都很浅的，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姜西林冷哼一声，说道，“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好！” “姜西林！你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病情是病人的隐私，不能随便说给别人听！”朱珠气愤地说道。 “哦？沈阿姨什么时候是别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文清一听，也责怪道，“你这孩子，妈妈怎么就变成别人了？不跟妈妈说跟谁说？！你呀，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肚子疼成这样，还上什么班呀！我看你就把你那老师的工作辞了算了，找个闲职把你社保交上，钱不够花妈妈给你。” 朱珠感动地快要哭了，结婚以后，除了父母，谁也不会主动说给她钱让她拿去花了。 “妈，谢谢您。可是我那个工作我还蛮喜欢的…” 两人正说着话，陈翔和陈俊友进来了。 可是陈翔刚进来，姜西林立刻迎了上去。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陈翔顿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好。” 朱珠看到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陈翔走到她旁边，低声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儿过来看你。” 姜西林和陈翔一前一后出去了。 陈俊友看到朱良川和沈文清，走上前和两个人握了握手，说道，“早就听陈翔说你们来富平了，一直没时间过来看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我们过来理应去你们那里坐坐但是我这次主要是来看病的，害怕你们有什么忌讳，就没有过去，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都是一家人。”陈俊友连忙回答道，他看了看朱珠，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爸，让您担心了。”朱珠回答道。 “是啊，我和你妈一听说你磕到头送医院来了，可把我们老两口吓坏了，这不，你妈和心月去给你买点水果吃，她们马上就过来看你了。” “不用，爸，我没什么事儿，一两天就出院了，就别让大家来回跑了，怪不好意思的，一件小事，让你们都跟着受累。” “没有没有，什么受累不受累的，你受伤了，我们心疼还来不及呢。” 沈文清突然清咳了一声，她低着头，一边捻着手里的床单，一边淡然说道，“朱珠这孩子从小就体弱，真是我一口一口给她喂大的，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也尽量给她好的生活条件，她在家也什么都没做过。我是真没想到她能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在富平呆这么久，而且几乎所有的家务她都会做，甚至比我做得更好。她受了多少罪，想必咱们心里都有数。” “妈~”朱珠吸了吸鼻子，柔柔地喊了一声。 沈文清摸摸她的脸，说道，“妈知道你不想让妈说这些，但是有些事妈不得不说。” “终于，她盼到你们都回来了，我以为她终于能够轻松一点了，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不但不能轻松，甚至还增加了比以往还多两倍的工作量！每一次见她，她都更瘦更憔悴，我这颗当妈的心啊，真的都要碎了。” “亲家母…”陈俊友脸都涨红了，他尴尬地说道，“是我们做的不好，我们对朱珠不够体贴，不够细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争吵 “哟，这说的哪门子的话，怎么着，亲家母您是在我家装了监控看到了不成？照您这么说，朱珠还成了我们家保姆了。”袁炜华从门口闪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装裱精致的果篮。她本来兴冲冲地来讨个夸赞，可是万万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沈文清说的话，顿时火冒三丈。 沈文清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是不是保姆，您心里有数。” “妈…”朱珠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劝道，“您别说了。” “你让她说！”袁炜华把果篮往地上一撂，双手一叉腰，气吞山河地吼道，“今儿有什么不满，你统统说出来！怎么着，你自己姑娘七八年一分钱不赚，吃的喝的都是我们老陈家的！我们花钱养着倒养出个错来了！” “是吗？你们老陈家花钱养着？真是好大的恩德啊！当初朱珠找了你们陈翔，我和她爸是一百个不乐意！你们那时候去我家是怎么说的？说会把朱珠当亲女儿一样的看，说会给朱珠安排个好工作，还说给他们把房子买的好好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哪一个做到了？！生了孩子不管不问的，她不自己看孩子，谁给她看孩子？！可怜我和她爸省吃俭用，就为了她和两个孩子能好过一点！你说你们养着她了，怎么养了？给多少钱了？！” 沈文清也怒了，站起来毫不示弱地吼了过去。 袁炜华被她一通话噎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从来没有见识过沈文清会这么泼辣，以前见她，都是柔柔弱弱，细声细气的江南女人的样子，哪里像现在这样，简直比泼妇更胜几筹。 “你你你！…”她手指指着沈文清直哆嗦。 陈心月赶紧扶住她，劝慰道，“妈，您就别吵了…” 袁炜华哪肯认输，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顺气，准备再战，可是还没等她开口，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戚有润和柳雪玉。袁炜华到嘴边的污言秽语生生地咽了回去。 柳雪玉看了看众人，嘴角向上扯了扯，淡淡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来了菜市场呢，好端端的病房，倒成了骂街的地方了。我们有润听说心月嫂嫂住院了，催着我紧赶慢赶地带他来看看，没想到倒看了一场好戏。怎么着，不仅外面打得火热，病房里头也是战况激烈呢。” 大家被她后面几句话弄的一头雾水，戚有润急急地开口道，“月月，哥哥在走廊拐角那里和一个医生打架呢！” 朱珠一听急了，赶紧坐起来就要下床。沈文清一把摁住她说道，“你还伤着呢，想上哪儿去？” 朱珠哀求道，“妈，您就让我去吧，姜西林下手没个轻重，会把陈翔打坏的。” “他个大男人，能伤到哪儿去！就是伤了也活该！你躺医院做手术，他连个面都不露！我就不信他能忙成这样！这么些年，他但凡对你疼惜一些，你能受这么多委屈吗？”沈文清恨恨地说道。 “妈…”朱珠有些不解为什么今天妈妈的态度这么强硬，火气也格外的大。 “行了！你好好休息着吧！良川，你去把西林喊回来，他好歹是个医生，在医院和患者家属打架，传出去不好听。” “哎。”一直没说话的朱良川站了起来，出去了。 袁炜华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早就在看到柳雪玉的时候换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雪玉啊，还劳烦你们跑一趟，你们受累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说着，柳雪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床头柜上，“一点心意。” “你是谁？陈家的钱，我们不要。”沈文清抬起头，不客气地说道。 “哦，还没自我介绍呢。我们是戚家的人，我们有润再过几天就要和陈小姐结婚了。”柳雪玉说道。 “那不用了，钱你拿回去吧。陈家的钱我们可花不起。” “陈家是陈家，戚家是戚家，姐姐您可别搞错了。”柳雪玉看着她，眼里多了一抹柔和的色彩，她俯下身摸了摸朱珠的头，微微一笑，说道，“好好照顾自己，我和有润先回去了。” 朱珠点点头，说道，“好，谢谢您。” 沈文清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什么。 临走的时候，柳雪玉在袁炜华的旁边站住了，她低下头，轻轻说道，“我们有润很喜欢心月，这桩婚事老爷子也很满意，我希望，您不要让大家失望，更不要让您自己难堪。” 袁炜华脸色一变，她扫了一眼朱珠，点点头，说道，“我懂。” “嗯，那我们先走了。”说罢，柳雪玉便带着戚有润走了。 在医院门口，戚有润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雪姨，我还没和月月说话呢。”他噘着嘴说道。 柳雪玉摸摸他的头，说道，“等你们结了婚，你可以天天和她说话，一天24小时不停地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现在不行，她嫂嫂生病了，她要帮忙照顾嫂嫂，我们有润就不打扰她了，好不好？” 戚有润想了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柳雪玉抬头看了看医院，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那种乱七八糟的家庭，还是少掺和为妙。 第一百五十二章 警告 “还打吗？”陈翔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擦着嘴角的血迹，眼睛藏在刘海的小下面，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姜西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地上捡起白大褂，从容不迫地穿上。 正好朱良川赶来，看到两个人，说道，“哟，不打了啊。” 他一巴掌拍在姜西林头上，又狠狠地拍了陈翔一下，陈翔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硬是什么也没说。 姜西林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叔，您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打架？朱珠知道吗？” 朱良川一撇嘴，指指病房那里，说道，“你们在这儿打架，被两个去看朱珠的人看到了，那两个人好像是陈家那边的亲戚，我没见过，一个中年女子，一个男孩子。” 陈翔一听，就知道是柳雪玉和戚有润。没想到他们竟然来了，如果他们看到他在打架，又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恐怕他妈妈又要大发雷霆了。想到这里，他便直起身子，准备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了。 可是他脚刚一迈动，姜西林就把他喊住了。 “喂，我还有话要说。” 陈翔一回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说道，“怎么，让你揍一顿还不解气，还要骂两句不成。我以为你堂堂大医院的医生，素质不该如此低下。” “哼！一个喜欢在外面吃屎的人，没资格和我说什么素质。”姜西林迈着两条笔直的长腿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陈翔的个子本就高，没想到姜西林比他还要高一些。 “你什么意思？”他仰着头质问道。 姜西林的脸又靠近了他几分，刀刻一样的高鼻子几乎快要戳到他的脸上。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明白。陈翔，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比我更清楚。白兰，是我妈开的店，她说她在那里看到你了，同一个女孩。” 原本就深的眼眸此刻像融了墨进去，浓黑的几乎就要化不开了，陈翔感觉到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非常危险的气息。他立刻辩解道，“不是只有我们，还有我妹，和我妹的男朋友。” 他话一说出口，姜西林死死地盯着他，那种眼神让他周身寒冷。 “陈翔，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误会就揍你吗？你别忘了，现在是天眼时代，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有摄像头会捕捉下来。那日，你分明是和那女人两个人一起去的白兰，是你妹妹中间看到你，才去找你，四个人坐到了一起。” 陈翔的脸色煞白，他竟然粗心忘了这个。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站在旁边的朱良川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骇的是三魂去了两魂。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看似忠厚的女婿竟然在外面找的有女人。他走到陈翔面前，颤抖着声音问道，“陈翔，你告诉我，我们朱珠到底哪儿错了，你要在外面找女人，你对得起朱珠吗？对得起我和你妈吗？” 陈翔咬了咬牙，说道，“爸，真的都是误会。那个女孩子是我妹男朋友的姐姐，因为之前遇到一件麻烦事，我帮她解决了，所以她特别感激我，就说请我去吃饭。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她一直说一直说，我就答应了。没想到去的正好是心月家阿姨开的店，结果就被误会了。” “那你一开始好好说不就行了，干嘛什么也不说？你这样，分明是求着人家误会你们。”朱良川对他的话自然深信不疑。他相信陈翔的人品，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没有那么多钩钩饶饶的。 “我好好说，根本不会有人听我说话。”陈翔瞟了一眼姜西林。 姜西林哼了一声，临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如果你再伤害她，我会让你尝尝手脚断了再接上到底是什么感觉。” 冷冰冰的一句话好像寒冰一样直插胸口。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承诺 目送着柳雪玉和戚有润两人走出了病房，袁炜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把果篮提起来，往床头柜重重一放。 沈文清嗤笑道，“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养了我们朱珠一个废人吗，怎么，不及时止损，还要往外面花钱啊。” 朱珠一拉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妈，您少说几句吧。” 陈俊友立刻陪笑道，“是啊，亲家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朱珠在我们家是受委屈了，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待她，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家里人吵吵闹闹的，对孩子影响也不好，是不？” 提到孩子，沈文清的心就软了。一个刚六岁，一个才两岁，都是该好好呵护的年纪，这样的委屈不该他们承受。她的脸色便缓和了一些，但是语气依旧冷硬，“把这东西还有刚才戚家给的红包，你们都拿回去吧。一码归一码，朱珠是我的女儿，只要我还活着，她的花销我负责，不劳你们费心！” 袁炜华忍了又忍，才把火气好不容易给压下去了。她既答应过柳雪玉，自然不愿意再同沈文清制造矛盾。她脸上挤出一抹笑来，说道，“亲家母，您这可就太见外了，怎么说朱珠也是我们陈家的儿媳妇，给她花钱怎么能叫浪费呢。我买的这果篮是捡店里最贵的买的，这水果都新鲜着呢，我去洗几个你们都尝尝？” “不必，我说不要就不要。”沈文清一把把果篮提起来塞她怀里，把红包也放到上面，说道，“拿回去吧。” 袁炜华恨得咬紧了后槽牙，眼看就要破口大骂了，陈心月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把果篮接了过来，乖巧地对沈文清说道，“那好吧，我就先把这拿回家放冰箱保鲜起来，等嫂嫂出院了再吃吧。” 陈翔正好推门进来，他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几个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 陈俊友慌忙解释道，“哦，我们正和你丈母娘告别呢，正好你来了，那我和你妈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朱珠。”说罢，上前一左一右扶着袁炜华就出去了。 沈文清看他进来，指了指板凳，“陈翔，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陈翔乖乖走到椅子旁边坐下了。 “陈翔，你刚才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哦…可能是信号不好吧…” “胡说！”沈文清怒目圆睁，气势十足地吼道，“手机里传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信号不好时会播的声音，而是一直响铃但是就是没人接！” 陈翔一听，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他把朴璐璐送回家，他就应该立刻离开的。可是朴璐璐拉着他的胳膊说她很饿，想吃他做的饭的时候，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妥协了，答应了。可能就是在那时，他把手机放到了朴璐璐房间的桌子上，然后去给朴璐璐做饭，才没有接到丈母娘的电话。 “对不起…”他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沈文清正要开口骂他，朱珠说话了， “妈，陈翔还要送货呀，有时候要跑很远，您也知道，开车的时候是要很小心的，就算他听到了您的电话，他也不能接啊。” “是这样吗？”沈文清狐疑地问道。 陈翔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有时候还要过隧道，可能电话接通了，但是却突然失去信号就会自动挂断，这种情况也有的。” “这么说，你不是故意躲起来不过来的？” “怎么会！”陈翔惊讶地说道，“您怎么会这么想啊？朱珠是我的妻子，她受了重伤，我反而要去躲起来？这种畜生不如的行为，我就算死也不会做的。” “哼，”沈文清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妈那个态度，说我们朱珠六七年都在你家里吃白饭，现在又要做手术，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因为害怕花钱不敢露面！” “妈~~”陈翔哀求道，“我真的没有躲起来，而且我家里人也不会说害怕花钱就不给朱珠看病了，您看，这是我妈妈今天开的缴费单子。”说着，他把一张纸拿了出来。 沈文清接过来一看，嗤笑道，“一千块，好大的手笔！” 陈翔脸上一红，说道，“您放心，剩下的钱该是多少，我一定会出。” “哼，你出不出我们都无所谓。你出也行，不出也行，反正以后朱珠的花费由我和她爸负责，不会用你们姓陈的一分钱。” 朱珠无奈地笑了起来，说道，“妈，我现在自己能挣钱了，您就别惯着我了。” “怎么叫惯着你呢？妈妈喜欢给你花钱，妈妈不想你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咋，你还不乐意啊。” “没有，没有不乐意，行吧，既然你执意要这样，那我就先谢谢我亲爱的妈妈了，” 沈文清的脸上这才有点笑容。 朱珠偷看了陈翔一眼，转头对她妈妈说道，“妈，您去超市给我买条毛巾吧，再买双牙刷，突然让我住院，我啥也没准备。” “行，那妈去了，你好好躺着，哪儿也别去，知道不？” 朱珠点点头，甜笑道，“嗯，我知道。” 等沈文清走了，朱珠冲陈翔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的病床，示意他做在那里。 陈翔坐过去了，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挨的很近了。 “陈翔，你过来。”陈翔把脸凑近了，朱珠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伤疤，有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了，粘在脸上。她拿出一张湿巾，轻轻地为他擦拭干净。 等把他脸擦干净了，朱珠又盯着他看了看，说道，“姜西林是生气我受伤了，他怪你没把我照顾好，所以才动手打你的，你不要恨他。我会和他说清楚，我受伤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陈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恨他。其实他打我是对的，我的确没有好好照顾你。”他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朱珠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他跟我说，你自从来月事起，肚子无一例外的都会很痛很痛。我记得咱们俩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你有一次也告诉我，你肚子很痛。但是我知道你是个流一点点血就会哭很久的人，所以我以为你夸大了你的痛，我甚至还鼓励你让你坚强一点，不要那么娇气。对不起，”陈翔再次吻了吻她的手，“是我对你的关心不够。” 朱珠的眼睛有大颗大颗凉凉的液体跑了出来，她的一整颗心好像泡在温泉里，温暖地让人只想哭。 “别哭，”陈翔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温柔地说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诉说 朱珠抽泣道，“陈翔，我心里好难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面好酸好酸，让我特别想哭。” “你受苦了。”陈翔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朱珠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受苦才哭的，就是想哭，感觉好委屈。”她好看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泪汪汪地看着陈翔，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去干嘛了？为什么大家都找不到你？我刚才告诉妈妈因为你开车才不接电话的，可是爸爸也去店里找你了，一直都等不到你，就算是送货，也根本不可能用那么久…陈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翔低下了头，他知道瞒不住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朱珠，你还记得上次两个孩子被绑架的事吗？那人要五十万，咱妈只肯出十八万，剩下的钱我拿不出来，我，我去找朴璐璐借的。虽然很快就把钱还给她了，但是总归我欠她一个人情。” “所以呢？”朱珠盯着他追问道。 “所以，所以她经常会找我，让我去帮她忙，我没办法拒绝…” “那今天让你干什么了？” “她身体不舒服，让我送她回家…”陈翔低着头，不敢看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阵，朱珠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吸了吸鼻子，说道，“陈翔，我知道你本性如此，从不愿欠别人什么。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更何况朴璐璐她是戚有润的妹妹，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和她走得太近。” “我明白。” 门口突然传来好大一声，“你明白就好！” 只见朱良川走了进来，陈翔慌忙站起来，喊了一声，“爸。”朱良川点点头，让他坐下。 “爸，你别误会了，其实陈翔他…”朱珠慌忙解释，朱良川一摆手，制止了她。 “爸爸明白，陈翔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可是爸爸担心啊，正是因为他太老实太耿直，难保不会有人制造机会破坏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不过爸爸也相信，只要你们两个人坦诚相待，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没有可乘之机。” 朱珠嗯了一声，又嘱咐了一句，“您别告诉妈妈这件事，我怕她乱想。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火气特别大，怼完我公公怼我婆婆，刚才见到陈翔又把他说了一顿。” “嗐，这你都不明白啊，你妈心疼你啊。你不知道，她今天看到你脑袋磕个血窟窿被拉医院来了，当时就吓得那一张脸白的没有人样了。从你进手术室她的眼泪都没干过，好歹硬撑着没有晕过去。她看你受罪，难免会迁怒你婆家，这都可以理解，是吧，陈翔？”朱良川转头问道。 陈翔立刻回答道，“是，妈骂我都是应该的，是我没有照顾好朱珠。” “哼，”沈文清拎着袋东西进来了，她正好听见了陈翔的话，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在这跟你老丈人告状呢？” “没有，妈，我们就是随便聊聊。”陈翔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恭顺地说道。 沈文清看了他一眼，说道，“行了，你回去吧，看这时间马上就该接两个孩子了。你接完孩子就直接把他俩带回家，不要带医院来。要是他俩找妈妈，你就说朱珠出差去了。” “好。”陈翔点了点头，他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把牙刷牙膏的包装都拆开，一一放好，然后对朱珠说道，“那我去接孩子了，你好好休息。” “嗯，你去吧。别在路上给他俩买吃的，等回家洗完手再拿水果给他俩吃，吃完晚饭休息半小时再给他俩洗澡，睡觉之前就念书架绿色封面的那几本绘本给他俩听，明天早上六点半喊铭瀚起床，他赖床，要好一会儿才能穿好衣服，你提前喊，不然就来不及吃早饭了。” “好，我记住了。”陈翔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和朱良川夫妇道了别，随后便离开了。 等陈翔走了，沈文清坐到朱珠旁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呀，越来越不把自己放你心里了。” 朱珠哑然一笑，说道，“妈，您又怎么了？我多交代几句也不行呀。” “唉，”沈文清叹了一声，说道，“结婚之前，你就和个小女孩似的，一派天真，陈翔又喜欢你喜欢的紧，你生下铭瀚那会儿，我真担心你照顾不了孩子。本来想着你婆婆年轻，多少帮你一点，没想到人家一走就是几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多年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啊。” “妈，”见她突然伤感起来，朱珠便安慰道，“这几年陈翔也会回来几次啊，又不是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每次回来，待上十天半个月就走，回来有什么用？说句难听的，回来不也是让你多个人伺候？” 朱良川插嘴说了一句，“你呀，就是太惯孩子。小时候惯就算了，长大了总得让孩子学点生存的技能，咱们又不能一辈子陪着珠儿。我觉得珠儿现在挺好的，家里家外什么都会做，孩子也照顾的好好的。” “我没有你的心那么狠，我就是舍不得，舍不得我闺女天天做这个，做那个！”沈文清激动地哭了起来，她拿起朱珠的手，摸着上面的老茧，说道，“妈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妈妈独立生活，妈更知道，你结了婚就有妻子的责任，母亲的责任，这些道理，妈都懂。可是要承担起这些责任，要学会做所有的家务，要去养育自己的孩子，这其中的艰难委屈，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说出来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好像因为大家都要去做，所以就一点也不辛苦了。可是妈心疼啊，你越是什么都会，妈越是心疼啊！这么些年，你除了陈翔，就是孩子，珠啊，你把你自己忘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啊！” “妈…”朱珠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这么些年的辛酸委屈，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朱良川懵了，他搞不懂老婆说的话，更不理解她们两个人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难道成长不是一件欢欣雀跃的好事吗？他们的女儿成为独当一面的女性，这是很好的结果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隐忧 陈心月回到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不时还叹两声。袁炜华看着她，没好气地问道，“心月，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心月一惊，反应过来了，说道，“没，没什么…” 其实她一直在想她哥和朴璐璐的事，不知怎地，她哥喂饭那个场景在她脑海里总是一遍遍回放，让她苦恼不已。如果是别人这样做，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偏偏是她哥，她哥可是个世纪无敌大直男，就连嫂子刚生完孩子正虚弱的时候，他都没有喂嫂子吃过饭。这么多年，对嫂子也从来没有过分热情的表现，两个人私下里是什么样她不清楚，但是明面上，他俩根本没有夫妻该有的亲昵，相反的，在外人面前，她哥好像还会有意地疏远嫂子。 “妈…”陈心月吞吞吐吐地想问问她妈的看法，没想到她妈眼睛一瞪，喝道，“干嘛，有屁就放！” 对她态度这么差，还真是挺罕见的。陈心月立刻忘记了自己本来要问什么，追着袁炜华问道，“妈，你吃火药了？脾气这么大！” “去去去！你才吃火药了！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 “什么呀？我拦着你什么了？”陈心月不解地问道。 “就刚才啊！我要骂沈文清那个贱胚子，你为什么拦着我！” “哎呀妈，您忘了雪姨临走之前跟您说的话了？您就算再不满，也不能雪姨刚走您就和人家干起来吧。再说了，嫂嫂还在病床躺着呢，如果您把她妈骂出个好歹来，她肯定恨死咱们了。” “哼，恨死就恨死，我难道还怕她？要不是因为你的婚事，妈这口气绝对咽不下去！我都给她台阶下了，她还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就她那个闺女，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不是陈翔不是我…” 唉呀妈呀，差点说出来了，袁炜华赶紧捂住嘴，装作嗓子不太舒服，清咳了两声。 陈心月纳闷儿地追问道，“妈，您说哥哥不是您什么？” “没…没什么…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要不是陈翔没念书，我不可能同意朱珠嫁进咱们家来。” 陈俊友从屋里走出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袁炜华，袁炜华装作没看见他，把头转向了一边。 她接着跟陈心月说道，“你看你哥哥，个子长得也高，长相也不错，做生意也知道吃苦，要找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你说是不是？” 陈心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想了想，问道，“妈，那您觉得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哥哥啊？” “这个嘛，”袁炜华懒得费那个心思，便随口说了几句，“首先得长得漂亮吧，其次得有钱吧，最不济也得是有车有房有存款的吧，不能像朱珠一样，天天躺家里当蛀虫，那人家怀孕生孩子照常上班的不多的是？要我看，还是她懒！有靠山呗，想着陈翔能挣钱，她干脆当个现成的太太！” “哼，就咱们家这条件，还当太太呢？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陈俊友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 “哟，陈俊友，你今天被沈文清一顿辱骂还犯起贱来了？咱们家条件怎么了？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哪点比不上她沈文清了？我说朱珠吃我的喝我的，哪句话说错了？” “老袁，你就消停点吧，别一天天的没事找事了。”陈俊友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往沙发上一坐，不耐地叱责道。 “谁找事？！陈俊友！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找事！哦我巴巴地往医院赶着去缴费，又巴巴地跑去买死贵死贵的水果送过去，我忙活半天被人好一顿数落，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现在反过来倒说我找事了？？” 陈俊友原本是在房间里听她差点又提陈翔不是她亲儿子的事，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一出来又听她在编排朱珠，再加上今天在医院被亲家母指到脸上说难听的话，这种种加起来，让他心里那一团火烧的更旺了，忍不住就拍了桌子耍了威风。 只是这威风刚露出小苗苗，立马就被袁炜华的狮吼功给斩草除根了。 “咳，炜华，我是说咱们有些事能忍就忍了，这不心月马上就结婚了，家里闹起来多不好看，被别人知道了不是看笑话。来，刚给你倒的水，喝两口消消气。” “呸，你给我滚一边去，谁稀罕喝你的水！”袁炜华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陈心月赶紧把水端起来递她手里，说道，“妈，喝口水。” 等她喝了水，陈心月凑上去神秘兮兮地说，“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袁炜华好奇地问道。 陈心月轻声说，“我哥好像和朴璐璐挺暧昧的？” “朴璐璐？”袁炜华皱了皱眉头说道，“是那个戚广建小老婆生的女儿？” “是呀，就是她。” “怎么可能？他俩怎么会有事儿？不可能，人家富家千金哪儿会看上他！” 陈心月挑了挑眉说道，“您刚才不还说我哥有颜有身材的，怎么不可能了。越是有钱的人，越是不在乎钱，人家说不定就喜欢我哥那个人了呢。” “那也不可能！”袁炜华斩钉截铁地说道，“那电视上什么凯什么锋，哪一个不比你哥长得好，朴璐璐要是喜欢好看的，要什么样的没有，能轮得到你哥？！” “哎呀，和您说了您也不懂。算了，您不信拉倒。”陈心月见她妈不信，顿时兴致缺缺，不想说了。 袁炜华看了看她，问道，“难道真有这事儿？” “您不是不信吗？还问我干什么呀！” 袁炜华的脸色变了，把陈心月拉到身边，正色说道，“你把你哥看紧了，别真让他干什么丢人的事儿！人家富家千金能是他招惹的起的？再说了，你和有润马上就结婚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不能出岔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拜访 夜深了。 两个孩子也睡着了，陈翔轻轻地为他们盖好小被子，把故事书放回了书架，把灯也关上了。窗外，远处的高楼还在闪烁着微光，清凉的风温柔地吹在脸上，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并没有点燃。 “滴” 他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拿起来一看，是朱珠给他发了一首歌。 寄没有地址的信 这样的情绪有种距离 你放着谁的歌曲 是怎样的心情 能不能说给我听 雨下得好安静 是不是你偷偷在哭泣 幸福真的不容易 在你的背景有我爱你。 这首歌，是他们两个人刚刚确立关系以后，有次吵架很凶，他发给朱珠的。朱珠马上给他打电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哭。那一刻，他的心锥心的痛。从来独来独往像一头孤狼，不敢想会有人真心爱他，也不敢想会真的去爱一个人。 可是，有的时候他会恍惚，会怀疑，他和朱珠，真的是爱吗？ 也许，他并不知道爱是什么。 清凉的夜风中突然吹过来一丝淡淡的香味，那股熟悉的香味仿佛带着魔力，一下子让他迷醉了，他好像看到了那如瀑的黑发，还要那张肆意张狂的脸，正嚣张得意地看着他。 他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两巴掌，拿起手机给朱珠回了一句话， 我也爱你，晚安。 他将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是除了朱珠，他不想任何人为他生孩子。从他见到朱珠的那时起，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他未来孩子的妈妈，只能是朱珠。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第二日，陈家门口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陈心月张着嘴巴，啊了两声，不知道说什么，袁炜华从厨房里出来，一边走一一边说道，“你这孩子叫唤什么呀，让你开个门，你都不会开呀。”等她看清楚门口站的是谁时，嘴巴也张的能塞鸡蛋了。 朴璐璐看着她俩，微微一笑，说道，“打扰了。” 陈家这天的客厅很有一些诡异。 三人座的位置只坐了一个人，一人座的位置偏偏坐了两个人。 “嫂嫂，你坐我这边。”朴璐璐拍拍身边的位置。 陈心月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坐这里就可以了。” 朴璐璐没有再坚持。她把随身带来的一个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放到了茶几上。 “第一次来，也不知道买什么。一点小东西，希望阿姨您能喜欢。嫂嫂，你的礼物我就没买，等下次我们去逛街，你要什么我再买给你。” 陈心月拢了拢头发，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那怎么好意思，按礼数我应该买给你才对。” “是呀，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太见外了。”饶是袁炜华再没见过世面，也看见了盒子上面印的xx珠宝的字样，第一次来就送她珠宝，真是好大的礼啊。因着这礼，她的态度也愈发殷勤起来。 朴璐璐端庄地笑着，声音也如百灵鸟一般婉转悦耳。“应该的，经常听陈翔提起您，我也一直没时间来拜访，今日亲眼一看，没想到您根本不像五十岁的人嘛，分明有三十岁的体态样貌，想必您和嫂嫂出门经常会被认成姐妹吧？” “呵呵呵呵呵呵。”袁炜华心花怒放，她把陈心月往旁边推了推，站起来坐到了朴璐璐的身边。 “你这孩子，嘴巴抹了蜜了，净拣好听的哄阿姨。阿姨五十多啦，都当奶奶的年纪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花容月貌的人儿喽。” “我看您一点不老。”朴璐璐说着把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莹润光泽的珍珠项链。 “来，阿姨，我给您戴上。” 朴璐璐把项链给袁炜华戴上了，袁炜华照了镜子一看，还真有几分贵妇的气质。 “到时候有润哥哥和嫂嫂结婚的时候，您就把这个戴上，回头我再给您找件礼服，到时候保准除了新娘子您就是最美的。” 袁炜华真是心花怒放，当机立断，说道，“等会儿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吃中饭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初八 陈翔正看店的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让他回家吃饭。他心里觉得奇怪，开店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喊他回家吃午饭。他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要不要回去呢？其实回去对他来说反倒是浪费时间。来回开车起码要一个小时，再加上吃饭的时间，两个小时就没有了。可是妈妈专门打电话过来喊他，想必也是有什么事要说吧。算了，还是回去一趟吧。他站起来，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正收拾着，手机又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是陈心月发过来的信息， 哥，朴璐璐来咱们家了。 陈翔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还真是稀奇。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回过去一条信息，你跟咱妈说，我要送货，中午就不回去了。信息发完，他立刻把手机关了。 朴璐璐为何要去他家的原因，他也能猜个大概，无非是过来见他的借口。只是他已经下定决心，决不会让自己的生活错轨。 陈心月捏着手机等来了哥哥的回信，她嘴角微微上扬，果然这两个人很奇怪，可是看哥哥的态度，应该是不想再和朴璐璐有什么牵扯吧。她拿着手机去给她妈看，“妈，我哥说中午有事儿，就不回来吃饭了。” 袁炜华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人家姑娘就是专门来见他的，他不回来怎么行？”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拨了陈翔的电话，可是那边已经关机了。 “这个混蛋小子！竟然敢给我关机！” 陈心月不解地问道，“妈，您昨天还跟我说让我拦着哥哥不让他和朴璐璐接触，怎么今天就变了呀？” “嗐，你这孩子懂什么呀！我昨天跟你说让你拦着，我是以为陈翔招惹人家呢，没想到这丫头倒挺积极，直接跑家里来了，还送我那么贵的珍珠项链，这态度不很明确了吗，人家真的看上你哥了！” 陈心月一听，不乐意了，拉着她妈的胳膊说道，“妈~您是不是糊涂了，朴璐璐她是有润的妹妹啊，我和有润一结婚，我就是她嫂子了，她怎么能和我哥在一起呢！” 袁炜华神秘地一笑，附在她耳边说道，“妈没想让你哥和她怎么样，妈这是在帮你啊，你想啊，如果她被你哥迷住了，那她为了讨好你哥，肯定处处维护你呗，以后你在戚家的日子，稳了。” 陈心月一撇嘴，说道，“那可未必。她妈是小三，至今还住不了大屋，她又能有多大的能耐能维护我？” “哎，这你就想错了。戚广建现在不让她们母女入大屋，那是碍于霍老爷子的面子，一旦霍老爷子不在了，那戚家不还是戚广建一人说了算。有润又傻…不，不是，”袁炜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改口说道，“你和有润又年轻，恐怕到时候戚广建会为难你们，如果有朴璐璐支持你，那你的日子不好过多了。” 陈心月听了倒没有多大的兴趣，她把她妈的手推开了，冷淡地说道，“我没有您想的那么远，而且有润的外公也说了，我们结婚以后就住进霍家大宅子里，恐怕一年到头也回不了戚家几次。”说罢，她便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妈，其实嫂嫂人还挺好的，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是我也不想破坏她和我哥的感情。而且看我哥的意思，他的心还是在嫂嫂这边，您就不要白费功夫了。如果是因为您收了人家的项链不好意思，那改明儿我回她一个更好的。” 袁炜华听完她的话，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看着陈心月的背影，突然伸手在自己嘴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叫你嘴贱，明知道她最恨别人说她嫁的是个傻子。 陈心月回到房间，关上门，靠在门的后面，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靠在门上，一动也不动，良久，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滑了下来。 如果你不是傻子，该有多好。 心里有不甘，有委屈，也有心疼。不知何时，她的眼睛不再只看着他的车子房子还有脸蛋，她开始幻想和他有更多的可能，她甚至一直幻想到两个人头发白了，背也驼了，还能手牵手一起看白云苍狗，山海长风。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实现，因为他是傻的，他什么也不会懂。 朴璐璐等到开饭了，还没看到陈翔回来。她也没有问，看到袁炜华脸上尴尬的笑容时，瞬间明白了一定是陈翔在躲她。 好你个陈翔，撩完了就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袁炜华只觉得味同嚼蜡，她一直在担心朴璐璐会黑脸，没想到倒还好，全程吃下来，她脸上一直都挂着笑，真是好修养。 几个人又坐着说了几句话，朴璐璐便起身对袁炜华说道， “袁姨，那我就先告辞了。” “好好，我送送你。” “不用，您不用客气。突然跑过来，打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袁炜华慌忙说道，“没有没有，是我们今天招待不周，都是粗茶淡饭，让你见笑了。” “不会，怎么会，您做饭很好吃。下次有机会我再来吃您做的菜。” “好，没问题，欢迎你再来！” 朴璐璐走了，袁炜华站在门口又对她摆了摆手，这才把门关上。 下午，陈家又来一位贵客。 是柳雪玉来了。 她拿过来一个包，打开让袁炜华看。 “我们老爷把日子订下了，下个月初八，这是喜帖，聘单，您看一下，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老爷说一定满足。” 袁炜华喜不自禁，她拿着喜帖打开看了看，又把聘单也看了看，足足三大页，都写满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医院访客 “没有没有，我什么要求也没有！霍老爷子肯定比我们想得周到，你看看这些，”袁炜华盯着聘单上面的条目，真恨自己没有多长两双眼睛。“太多了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你们老爷子实在太大方了呵呵呵。” 柳雪玉一笑，说道，“还不是疼心月。老爷子说了，别家新娘子有的，心月也必须有，而且要比别人的更大更好！” “好好好！老爷子有心了。月月啊，你快出来看，都是你喜欢的！” 陈心月在屋里躲一天了，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心情，听到她妈妈喊了，才恹恹地出来。 “雪姨。”她对着柳雪玉喊了一声。 柳雪玉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我们心月今个儿不高兴呢，是因为有润没来吗？他是吵着要来呢，不过离你们婚礼就十来天的时间了，他得跟着根叔把流程走一遍，这段时间恐怕都不能出来见你了。” “哦。”陈心月淡淡地应了一声。 柳雪玉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袁炜华在旁边解释道，“这丫头昨儿又玩手机通宵不睡呢，你看看，大白天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柳雪玉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温和地笑着说道，“我们心月还是小姑娘呢，没事儿，趁着还没结婚卯足了劲儿地玩，等到结完婚，恐怕想玩也没时间了。” “是呀，一天天忙的哪有时间玩手机呀。”袁炜华陪着笑脸说道。 “行了，我今儿来就是传个话，现在既然话传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柳雪玉说着站了起来。 袁炜华赶紧挽留她，“吃过饭再走吧！” “不用了，宅子里都在准备结婚的事儿，事多人少，我得赶紧回去帮忙了。” “好好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嗯，您回去吧。对了，结婚穿的礼服过几天可能就送过来的，到时候您收一下。” “好的好的。” 袁炜华目送着她离开了，关门进来，径直走到陈心月面前，皱着眉头问道，“还在生我的气呢？” 陈心月疲惫地摇了摇头，说道，“和您没关系，我就是单纯地觉得累，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怎么就这样嫁了。” “心月，”袁炜华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妈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只要你未来衣食无忧，戚有润又对你好，他傻不傻的，不重要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陈心月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我就是害怕…戚有润是挺有钱的，也对我很好，可是婚姻这样就够了吗…” 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我爱他，他却没办法回应，那我仅仅搂着他的钱，就可以幸福地过一辈子吗？ 袁炜华看着她，带着既怜悯又略责备的语气说道，“月啊，怎么你经历那么多事还是不懂呢？咱们女人嫁人，图的就是一个安稳有依靠，一辈子吃喝不愁。不然图什么？图爱情？妈妈告诉你，爱是这世间最残忍无情的，什么有情饮水饱，那都是娶不起老婆的穷屌丝拿来骗小女生的！连面包都没有，还谈什么爱情？！让你嫁给戚有润，妈妈心里也不情愿，可是换个角度想，他既然什么都不懂，又对你珍宝一样喜欢，以后只有你欺负他的份儿，他绝对不可能欺负你！有钱又自由，你还求什么呢？” 陈心月没有说话，她的心里像有一片荒漠，还在刮着八级大风。 第二日。 富平医院。 朱珠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片雪白，还有84消毒水的味道，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这一瞬间，她突然恍惚了。这里分明是医院，她为什么躺在这里？ “你醒了。”一道沉沉的男声问道。 朱珠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形，逆光站在她的床前。 “姜…姜西林？”她迟疑地喊道。 “是我。怎么，变成痴呆了？你撞到脑袋的后遗症，今天才爆发吗？” 朱珠猛然想起来，她因为姨妈痛，痛到晕过去，脑袋磕到桌子上，被送医院来了。 她摸了摸头上的纱布，伤口疼的厉害。 “姜西林，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冲？真是奇怪，我又哪里惹到你了，你从昨天开始就话里话外的骂我，你再骂我，我可真的要翻脸了。” “呵，翻脸？你翻啊！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医院，惹毛了我，拎着腿儿就把你扔出去！我看被我姜西林拒诊的病人富平还有哪一家医院敢收！” “你！”朱珠气急，拿起床头柜的杯子就朝他扔过去。 “天啊！你在干什么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那人看到她朝姜西林扔杯子，想也不想的就飞扑过去。 姜西林皱着眉头看到那团黑影马上就要扑到自己身上了，立刻往旁边挪了两步。 “啊啊啊——” “噗通…” 那个黑影硬生生地砸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是白痴 朱珠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那个黑影缓缓地爬起来，惊讶地说道，“怎么是你呀！” “你要杀了我啊！”秦慢慢摸着自己的头，不满地大吼道，“人家好不容易请了假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啊！差点砸死我！！” 朱珠吐了吐舌头说道，“不好意思啊嘿嘿，诶？不对呀！我又不是砸你，明明是你自己扑过去的！” 姜西林皱着眉头拍了拍秦慢慢溅起来的灰，他看了看秦慢慢，丝毫没有伸手去扶的意思，转头对朱珠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赶紧走！”朱珠一脸嫌恶地像赶苍蝇一样地赶他走。 等姜西林走了，秦慢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眼睛骂朱珠，“是我自己扑过去的怎么样！我英雄救美不行啊！人家姜医生哪儿一点对不起你了，你要拿杯子砸人家！” 朱珠一翻白眼咕哝道，“哼，谁让他老是骂我！” 秦慢慢上去给她弹了一个脑瓜儿嘣儿，“你这猪脑子不骂不行，我都要骂你了！哪有你这么笨的，痛经能痛到晕过去，我不是说要带你来医院了吗，你还一个劲儿地说不要不要，真是，非要摔这么一跟头，现在舒服了吧？！” 朱珠摸着额头委屈地说道，“我不是怕拿不到全勤嘛，上个月已经请假很多了，才发不到两千块钱，这个月再拿那么点儿，我真的要吃土了。” “那你没必要这么拼吧？！陈翔呢，他不给你家用啊？” “给啊，可是我不想老花他的钱。他赚点钱不容易，我一个成年人天天伸手管他要钱，我的自尊心不允许啊。” “我呸！你们俩结婚多少年了？你告诉我说你不想花他的钱？我拜托你，你们是夫妻呀，还要分这么清？” “是呀，”朱珠一脸天真地回答道，“这有什么不对吗？陈翔曾经告诉我，想要什么就自己去挣，我觉得他说的没毛病啊。” “……”秦慢慢一脸看白痴的望着她，明知道她说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的确，作为一个成年人来说，即便是夫妻，也没有让对方负责自己生活的义务吧，又不是手断脚断的残疾人。 但是怎么说呢，如果真的要分成这样，那又为何说是夫妻呢？哎，脑阔疼。秦慢慢决定不去想这些了，反正既然朱珠自己都觉得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喽。 “怎么了？你想什么？”朱珠见她发呆，疑惑地问道。 “哦，没想什么，”秦慢慢一挥手，把脑子里的问题挥不去，她突然面目狰狞起来，她慢慢靠近朱珠，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刚才对我男神的态度很不恭敬？” “嘎？”朱珠一脸问号。 秦慢慢指了指门外说道，“你刚才让我男神走，态度很不耐烦！我不满意！” 朱珠白了她一眼，骂了句，“白痴。” 啊！你敢骂我！秦慢慢不满地大吼道。 第一百六十章 好大一个饼 “你们两个，又在吵什么？”沈文清拿着饭盒走了进来。 秦慢慢立刻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对沈文清柔柔地喊了一声，“沈阿姨好。” 朱珠翻了个大白眼，掐了一把秦慢慢的后腰，秦慢慢愣是忍住没有叫出声。 沈文清自然也看出她的小动作，轻声叱责道，“好端端的掐慢慢做什么？我看你就摔得轻！让你好好休息，就躺不住是不是？” “妈~”朱珠噘着抱怨道，“就一个小伤口，不是已经缝好了吗，而且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干嘛还要在医院躺着。躺的我腰也酸了背也痛了，难过的不得了。” “你给我闭嘴吧你！”沈文清抬手就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再给我叽叽歪歪，我现在就去学校帮你辞职了。”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朱珠大喊了一句，可惜用力过大，挣到了她的伤口，痛的她立刻龇牙咧嘴，脸色都变了。 “你看你你看你！一点儿不让人省心？！怎么样还痛不痛？要不要我去喊医生过来？”沈文清手忙脚乱地摸了摸她的头，心疼的不得了。 “珠儿，你没事吧？”秦慢慢也紧张地围了过来。 朱珠一摆手，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没事，不痛了。” “你呀！”沈文清恨恨地抬了抬手，终于还是轻轻地落下了。 朱珠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妈，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我觉得你最近都好凶。” “死孩子，你又皮痒了是不是？！赶紧给我睡觉！”沈文清瞪着眼睛骂了她一句，帮她把被子盖好。 朱珠打了个哈欠，对秦慢慢说道，“慢慢，我还真有点困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谢谢你来看我，爱你，么么哒。” 秦慢慢朝她弯弯手指，说道，“好，你睡吧，我回去了，拜拜。” 等朱珠闭上了眼睛，沈文清朝秦慢慢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去了。 在门口，沈文清轻声对秦慢慢说，“慢慢，有时间陪阿姨坐会儿吗？” 秦慢慢点点头说，“嗯，我有时间。” 沈文清领着秦慢慢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坐吧。” “嗯，谢谢您。”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了。 沈文清看着秦慢慢，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说道，“贸然把你叫来坐，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慢慢急忙说道，“不会，怎么会，您愿意让我陪您聊天，我很开心。” 沈文清欣慰地点了点头，她叹了一口气，脸上好像蒙了一层阴霾。 “慢慢，刚才珠儿说我最近变得很凶，可能你也看出来了，我啊，才不是什么更年期。”她苦笑了一下，眼睛盯着桌面，瘦削的手指绞在一起，像是冬天风干带筋的鸡爪子，露着隐隐得白骨。 “珠儿他爸，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虽然姜西林说只要找到心源就没问题，可是哪儿有那么容易找呢？全中国每年得心脏病的那么多，排队等心源的哪一个不是眼巴巴地望眼欲穿？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嘴里都是苦涩的滋味。 秦慢慢的眼睛也湿湿的，她伸出手握住了沈文清的手，伤感地说道，“沈阿姨，您不要太悲观了，既然姜西林说有救，他肯定有办法的。” 沈文清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姜西林不愿意放弃，但是我真的不想让他为难。他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为了我们浪费太多的时间。我和良川已经商量好了，再等一个月，如果没有心源就回老家去，不治了。这么些年，我们也攒了一些钱，拿出一部分，去别的地方看一看，转一转。”说到这里，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我们结婚那时候条件都不好，几床新被子，两个热水瓶就算结婚了，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到老了，也学学你们年轻人，去度度蜜月去。” “沈阿姨…”秦慢慢心里特别堵得慌，她不愿意听这些好像是交代什么的话，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好孩子，”沈文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不用替我们难受，我们活了这么久，什么都看开了，唯一放不下的，你也知道的，朱珠那个孩子，性格太软了，又倔强，有什么话都不愿意说出来。我知道她是怕我们担心，可是她越是这样，我和她爸越是放心不下。上次她婆婆来看她，我还没说两句，马上就张牙舞爪想要打人一样，之前接触不多，真不了解她的为人，现在想来，她没有在家帮朱珠带孩子还是一件幸事了。” 秦慢慢很想把从朱珠那里听到的话统统告诉了沈文清，可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如果她真的决定带朱叔叔回老家，那么让她知道朱珠在婆家的糟心事，只怕更放心不下了。 “其实陈翔对朱珠还挺好的，特别是对两个孩子，十分疼爱。”秦慢慢只能这样说了，毕竟这个是事实。 沈文清听了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他们两个毕竟快十年的感情了，陈翔那孩子不爱说话，但是对朱珠还是有感情的，看他看朱珠的眼神就知道了。希望他能在朱珠受委屈的时候站出来，不过，哎，我是没抱什么希望。” “为什么呀？”秦慢慢奇怪地问道。 “嗐，”沈文清苦笑了一下，“慢慢啊，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了，一个男人在陷入老妈和老婆的矛盾时，百分之八十都会偏向自己的老妈，最好的情况无非是不偏不倚，谁也不帮。没办法，这是本性，你不能说是错，因为孝是咱们中国最基本的道德标准，一个人他如果不孝顺，不仅会遭他人唾骂，自己良心也会受煎熬。” “那如果是愚孝呢？”秦慢慢的眉头皱了起来。 “愚孝也是孝。所以女人嫁人，不要说看男人就行了，你还要看一看他的父母，如果碰到一个开明善良的婆婆，那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秦慢慢啧啧两声，说道，“嫁人真麻烦，我看我还是不要嫁人好了。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婆婆也是女人，也是从儿媳妇过来的，何必再为难自己的儿媳妇呢？” “是呀…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呢。”沈文清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儿子，所以我不懂为难儿媳妇的婆婆是什么想法，但是我想，也许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吧。不说这些了，再说下去，恐怕都害得你不敢结婚了。放心好了，英明有智慧的男人还是有的，比如说姜西林，慢慢啊，你觉得姜西林怎么样？” 秦慢慢突然被cue到，立刻老脸一红，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可…可以啊…” 沈文清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如果你答应帮我照顾朱珠，我就帮你追到姜西林，怎么样？” －－－－－－题外话－－－－－－ 昨晚有事更新的不够，抱歉！????????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条件 秦慢慢想着沈文清的话，到家了还在嘿嘿嘿地傻笑，结果正好在门口被她妈妈霍景兮看到了。 “慢慢？你怎么了？一个劲儿地笑什么？”她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 秦慢慢立刻把脸上的笑收起来，暂时她还不想她妈妈知道姜西林的事，所以立刻想了一个借口说道，“呃，我刚看手机看到一个很好玩的笑话，所以一想起来就笑个不停，嘿嘿。” “你啊，天天就知道玩手机！”霍景兮不满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急的头发都快白完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说了也没用！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要和你商量。” 等两人进了门，霍景兮把包往玄关处一放，便在沙发坐下了。“给我倒杯茶，别用你那破茶，我上次来给你冰箱留的有两盒茶叶，你拆开给我泡上。” 秦慢慢因着今天格外欢快的心情，所以也乖顺地去给她妈妈倒了茶。 霍景兮端着杯子啜了口茶水，情绪才渐渐和缓下来。 “过来，你坐这。”她拍拍旁边的位置让秦慢慢坐下。 “妈，你要跟我说什么？”秦慢慢坐在她旁边问道。 霍景兮说道，“有润和那丫头的日子订了，下个月初八，眼看也没几天了，我想你去劝你舅舅做一件事。” “什么事啊？” “这件事之前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因为我是真没对有润娶媳妇报什么希望，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木已成舟，我们也只能面对现实了。你也知道，你舅舅如果百年之后，有润就是唯一的一个继承人，他就是个傻子，能中什么用？如果娶别人还好，偏偏娶了一个和你舅母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以你舅舅的个性，他一定会把有润的监护权给陈心月的，这样一来，霍家所有的财产就全部捏在陈心月一个人手里了！她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占有霍家的东西？所以，我让你做的事就是，你去劝你舅舅，让他答应有润和陈心月签一份婚前财产协议。” 秦慢慢吶呐地说道，“可是舅舅跟我说…他也给我留了一份啊…” “你听他放屁！他说给你一份，能给你一百分之一都不错了！空口白牙两片嘴，他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他会不会把你写在遗嘱里面，这鬼才知道。就算是给你写进去了，也不过毛毛几块钱，顶个屁用。” “妈，”秦慢慢微微蹙了蹙眉头，说道，“那是舅舅的财产，给多给少都是他的心意，不给我也不会怪他的。” “哼！你真的是好傻好天真。我看是我和你爸爸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所以你不知道老百姓出门就是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要钱？咱们不说别的，就说这栋房子，如果不是我们给你钱，就凭你那每个月只够喝茶的收入，你能买得起吗？” 秦慢慢被问的心口一窒，她想了想，回答道，“我买不起，我可以租房子啊，租一辈子都行。” “行了，我不跟你啰嗦了，你的歪理邪说留着去给别人洗脑的。为了你背后说我霸道，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看你自己选择什么。你要么去跟你舅舅说，让他答应有润和陈心月签订婚前财产协议。要么，你就把你那心收一收，好好地和伊森培养感情，能今年结婚是再好不过的。” “什么？”秦慢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您竟然让我和伊森结婚？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您嘞，他根本不是我的灵魂伴侣，我们两个不可能的！” 拜托你搞搞清好吗？只有姜西林那种禁欲系美男才是我的菜啊！什么伊森二森的，没有姜西林好看，统统给我闪一边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笑容 霍景兮将眼睛一瞪，骂道，“你少给我说屁话！总之，这两件事你必须选一件，不然我就和你脱离母子关系，咱们永远不要见面了！” 哈？这也太严重了吧。秦慢慢委屈巴巴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妈，您的心太狠了吧…” “你给我放开！”霍景兮一把甩开她的手，怒道，“我的心狠？你的心就不狠？你自己算算你有多久没回家了？家里不管，公司不管，我看你下次回去等着去太平间给你老爸收尸吧！” “妈，您说得也太严重了吧…多不吉利啊！”秦慢慢皱着眉头说道。 “哼，你当我给你开玩笑啊，你爸成夜成夜地睡不着，天天被股东堵来堵去，家都不敢回，每次给我打电话说被逼的着急上火差点去自杀。”霍景兮瞥了秦慢慢一眼，看她脸上浮现出愧疚的表情，随即放缓了语气，唉声叹气地说道，“慢慢啊，从小你爸就宠着你，惯着你，要星星不给月亮，你就忍心他走到绝境吗？” 秦慢慢心里一颤，虽然知道她妈妈说话一向三分夸张到八分，可是即便如此，想必爸爸公司的情况估计的确不太乐观。 “早就劝你们把公司关了，你们非不听。”秦慢慢嘟囔了一句。 霍景兮听她的语气，知道她心软了，立刻抓住机会柔声劝道，“慢慢啊，妈妈答应你，只要你帮你爸度过这次的危机，妈妈就一定劝他把公司关掉，以后就安心养老，再也不想开公司的事儿了！” “真的？”秦慢慢有点儿不太相信，毕竟说关公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关了这么久还没关掉，让她一下相信，真的有点不太可能。 “真的真的！我保证！”霍景兮立马立下承诺。 秦慢慢有些挣扎地艰难开口道，“好吧，那我就去劝劝舅舅，但是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证啊！” “没事没事，不成功也没关系！你不是说你舅舅给你备了一份吗，你问问，能不能现在给你。” “啊…”秦慢慢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霍景兮就催着秦慢慢去霍家大宅。 “见到你舅舅，嘴巴甜一点，有眼色一点。”霍景兮吩咐道。 “知道啦！”秦慢慢看了看她满面春风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可是已经来到了霍家大宅，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有个高挺瘦削的男子走了出来，秦慢慢定睛一看，原来是经常跟在她舅舅身边的郁峰，她一向唤他，“郁哥哥”。 “郁哥哥！”秦慢慢喊了一声，朝他走了过去。 郁峰冷硬的脸庞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微微柔和了下来，他对着秦慢慢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奇怪，这个郁峰除了霍景千，不与任何人接触，外人就不用说了，就连霍家大宅里和他朝夕相处的，也难得见他脸上有一丝笑容。但是秦慢慢是个例外，在她面前，他有时甚至还会闲聊几句。 “你一个人进去？”他问道，声音平稳无一丝起伏。 好在秦慢慢知道他冷淡，并不觉得生疏，反而笑嘻嘻地回话道，“是呀，妈妈把我押送到就走啦！” 来之前已经说过了，只她一人进去。 “我就不去了，免得你舅舅看见我又生闲气。”霍景兮说道。 “怎么会？”秦慢慢微微蹙了蹙眉头，“舅舅不是小气的人。” “我知道他不小气，只是我怕我忍不住又乱说了什么，让你舅舅听了不高兴。你就自己去吧。”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来？”秦慢慢不解地问道。 霍景兮眼睛一斜，啐道，“我不跟着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敷衍我，偷偷跑走了骗我说来过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至少有几次霍景兮让秦慢慢来霍家，她发来视频说来过了，那时霍景兮在美国，看了视频也就信了。有一次她偶然点开了视频，就觉得那视频的景儿啊构图啊鸟叫的时机啊，怎么都一模一样呢？把那几个视频都翻了，才知道慢慢这死丫头是拿一次当百次来用呢！ 秦慢慢吐了吐舌头说道，“您还记得那事儿呢，那不是我年少不懂事嘛，要搁现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呀！” “你少给我贫嘴。我今天不亲眼见着你踏进霍家大门我就不走！” 啧啧，还真是顽固，哎，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郁峰看着她脸上苦兮兮的表情，微微笑了，伸出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说道，“调皮。” 这一幕正巧被大门口侧边站住的一个人看到了，这人呆呆地看着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脸上那抹浅淡几不可见的笑，失神了。 原来，他竟是会笑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采花 柳雪玉直到晌午，还在想郁峰脸上的那抹笑。 眼睛没有弯弯，牙齿一颗也没有露出来，甚至仅仅是嘴巴两侧有两个弯弯的弧度，好像是威风吹过水面，激起的浅浅波纹。可是柳雪玉直到，他就是在笑，在对一个女人笑。 这个女人，确切的说，应该是女孩，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那个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转的小女孩，转眼之间，也成了大姑娘了。 她叫他，“郁哥哥”，却叫她，“雪姨”，可是她明明就和她口中的“郁哥哥”年纪相仿，却生生给她叫长了一辈出来。 可恶… 柳雪玉将头埋在胳膊里。 “雪姨？” 一个声音喊她，她抬起头，升到半高的太阳正好照在她的脸上，那个人背着光站在她面前，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是了，就是这个笑容，譬如朝霞，明艳美丽的笑容，让那个从来都冷冰冰的男人，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表小姐。”她低低地喊了声。 秦慢慢一愣，她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这声音里的疏离。 “雪姨，你怎么了？干嘛叫我表小姐，感觉怪怪的…” “你本来就是啊。”柳雪玉低垂着眸子，盯着地面看。 秦慢慢一屁股坐到她旁边，肩膀顶了顶她的肩膀，低声说道，“到底怎么了嘛？我惹你生气啦？” 柳雪玉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灰蒙蒙的。 “慢慢，我是不是很招人烦？” 秦慢慢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怎么会，雪姨，你又漂亮又能干，大家都很喜欢你也很佩服你，你怎么会招人烦呢？你是不是听到谁说你坏话了，你告诉我，我去撕烂他的嘴。” 柳雪玉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看着不远处载的那株茉莉花，雪白娇嫩的花朵在微风中微微颤抖着，好似一个娇弱的女子，羸羸弱弱，惹人怜爱。 “慢慢，你看到那些茉莉花了吗？你看看她们，又美丽，又香甜，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秦慢慢一撇嘴，说道，“我就不喜欢，我喜欢那片玫瑰，美的肆意浓烈，不像那些茉莉，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柳雪玉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说道，“可是玫瑰可是带刺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到，也许会流血也说不定。” 秦慢慢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被扎到又怎样，反正伤口早晚会愈合，而我却最终得到了我想要的玫瑰，这么一想，那微不足道的伤口根本不足挂齿。” “是吗？就算知道被扎，也要去摘吗…”柳雪玉喃喃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秦慢慢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如果…玫瑰不愿意让你摘呢？毕竟她原本可以安全地呆在枝头…” “可是她早晚有一天也会枯萎的啊，与其让她孤零零地死去，不如让我摘下她，好好欣赏她的美，她也算死得其所。高山流水常有，知音却不常遇，我想如果她知道她死前曾被人真心地爱过，心里也是欢喜的吧。” 柳雪玉听得痴了，她竟不知道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子，有时竟通透的就像是神明。 两个人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柳雪玉突然笑了，雪白盈润的牙齿露了出来，眼里也好像有星星再闪。 “家里也就罢了，去了外面可不能见了好看的花就摘下来。” 秦慢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好歹是个光荣的人民教师，破坏环境不遵守公德的事我可不会去做。再说了，老话不是说了嘛，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雪姨，你的花，我就更不会采了，哈哈哈哈哈！”说完，大笑着跑了。 柳雪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都是宠溺的笑。 她今天，竟不如个孩子了。 穗兰远远地站在亭子里喊她，“雪姨，开饭了，老爷让我来喊你吃饭。” “哎，这就来！”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浮沉，整了整衣襟和袖口，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等她走后，院子角落的那棵大树上面轻巧地跳下一个人来。 那个人看着柳雪玉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竟是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哭诉 饭后，霍老爷子让根叔陪着去后山散步了，秦慢慢想搭话，硬是没赶上时机，眼看他们要走了，她急得不得了，可就是开不了口。柳雪玉看她盯着老爷子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声问她，“你找你舅舅有事？” 秦慢慢的脸一下红了，慌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没有事。” 一旁坐着的芳姐呵呵一笑，问她，“慢慢，你妈妈怎么没来？我还说今儿正好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糖糍耙。等会儿，你带点回去。” 秦慢慢乖巧地点头，应了声，“好。” 芳姐看着她，说道，“慢慢，你变了。” 秦慢慢猛地抬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都工作了，肯定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不，这和工作没关系。”芳姐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坐到了秦慢慢的身边，伸手理了理她的碎发，叹息着说道，“慢慢，芳姐喜欢以前那个在大宅里胡天胡地的你，喜欢你霸道任性，喜欢你成日里嘻嘻哈哈。不喜欢你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好像把自己当成客人一样。你小时候几乎就是在大宅长大的，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回自己的家，怎么越来越拘束？” “芳姐…”秦慢慢快哭了。 “慢慢，有些事憋在心里没有用的，就像一个毒瘤，无论怎么隐藏起来，到最后还是会让大家都看出来，那时候不仅没办法医治，还会让自己承受更大的痛苦。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大家商量，不是很好吗？” “芳姐说的对。”柳雪玉附和道。 秦慢慢看着她们，嘴巴张了又张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芳姐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好了，我们也不逼你。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就等准备好了再告诉我们。但是你一定记住，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你的依靠。” “哇————”秦慢慢终于哭出声来，她抱着芳姐大声喊道，“我妈妈老是逼我回来找舅舅要钱，现在又逼我让舅舅答应有润签婚前协议，而且，而且她还要做有润的监护人…呜呜呜…我说不出口，我说不出口呀！我不想你们大家认为我是觊觎舅舅的财产才来大宅的！呜呜呜…” 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释放，秦慢慢放声大哭着，似乎想把这几年的委屈统统哭出来。 芳姐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她，“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这不是你的错，你该早点告诉我们。你不知道，这几年眼看你脸上的笑越来越少，我们的心里也都不是滋味。话说开了就好了，这些事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说完，她对柳雪玉说道，“雪玉啊，你抽个时间和老爷子说一下吧，让他把话和姑奶奶说清楚。有些事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早晚是要摆到台面上说的。” “嗯，我知道了。”柳雪玉点了点头。 后山。 根叔跟在霍景千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缓缓地走着。 “阿根啊，你看这座山真是不错。”霍景千眺望着远山，赞叹道。 根叔点了点头，说道，“还是您有眼光，当初力排众议买下这座荒山，现在才让咱们都能有个走走路的地方。” “嗯哼，”霍景千颇为得意地挑了挑眉，花白的眉梢像沾了雪水一样湿润。“我让戚广建那孙子买对面那座湖，他还不乐意，一问就含糊其辞应付我，这下可好，那里被国家征用，光补偿金就三个亿，这么大一笔买卖，他愣是让跑了。” “那是他有眼无珠，非要买平昌那片地，听说已经荒在那儿，他这次应该赔不少钱。可惜啊，咱们这些人，除了您，就没一个会做生意的，不知道咱们没了，他们能吃什么呢。”根叔感叹道。 霍景千高深莫测地一笑，淡淡说道，“你放心，我霍家自然后继有人。” 根叔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您是说慢慢小姐？” 霍景千一摇头，说道，“慢慢那孩子心软性烈，恐怕入不了这俗世。我给她准备的钱也足够她这辈子花销了，她就不必给咱们霍家尽心了。她今日来，恐怕又是听了她妈的话来同我诉苦的。我在想，不如把她那一份给了她，也省的她妈再惦记。” 根叔更奇怪了，不是慢慢，那还能是谁？ “老爷，您要是说有润少爷的孩子，未免太远了吧？我不是说您活不了那么久啊，就是咱们还是要现实一点。” 霍景千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老小子，巴不得我死呢是不是。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以后你自然会明白了。” 说罢，他远远地看着那一片平山，眼里是燎原的野火，一片升腾。 根叔看着他，心里不知怎么，突然也热乎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普罗旺斯 万事如意，戚有润和陈心月的婚礼也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了。 陈家是嫁女，酒席相比戚家来说就会简单一些，但是袁炜华心里，自然也是要大办一场的。她甚至准备拿出来积蓄的一半，力求把这场婚礼办的风风光光。 陈俊友坐在她对面，看她计划着婚礼的一切，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却兴致缺缺，人蔫蔫的，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袁炜华喝水润嗓的当儿，看他脸上表情淡淡的，眉头一皱，质问道，“陈俊友！你发什么呆呢？我给你讲重要的事儿，你就给我神游是不是！” 陈俊友猛一惊醒，脸上挤出一丝笑来，讨好着说道，“我听着呢。” “你听个屁！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啥屎！我问你，你是不是对我的计划有什么意见？！” “我怎么会有意见呢…”陈俊友低声说了一句，说完又抬头看一眼袁炜华，轻声说道，“不过是不是太奢侈了…陈翔结婚也不过在老家请了几十桌…” “呵，”袁炜华冷笑道，“怎么着，心里不得劲了？陈翔结婚那时也没给咱们提要求啊，如果他提要求，咱们肯定也会满足的啊。再说，他结婚都过去快十年了，这世道一天一个样，别说十年，就是十天你出去看看，是不是也和昨天不一样了。退一万步说，陈翔找的是什么货色？对，是有点学问，那又怎样，能当饭吃，三十多了还在一所破学校当一个臭教书匠！这一辈子我看也甭想有出息了！你再看看咱们月月的对象，那可是豪门大富，是朱珠能比的？” “也不能这么说…”陈俊友争辩道，“咱们娶媳妇嫁女儿，也不能因为对方的家庭条件就区别对待，都是一样的孩子，如果被朱珠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你给我闭嘴吧你！”袁炜华怒吼道，“她伤心？她有什么可伤心的，又丑又穷又没本事，能找到陈翔不知道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远的不说，就说朴璐璐，我看哪儿点都比她强！” 陈俊友一听，纳闷儿起来，“炜华，你说的朴璐璐，可是有润的妹妹？你提她干嘛？” 袁炜华惊觉自己说漏嘴了，不耐烦地搪塞了一句，“我就随口说那么一嘴！总之，我再给你郑重声明一次！我袁炜华第一次嫁女，一定把发嫁办的隆重风光，你少在一旁逼逼叨叨的！” 陈俊友无奈地咕哝了一句，“随便你，别把棺材本都花进去。” 袁炜华白他一眼说道，“放心，不会把你裹张破席就扔了！” 两人正说着话，陈翔和朱珠正好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朱珠瞄了一眼他们两个，直觉气氛不太妙，就准备回自己卧房去，没想到刚换了拖鞋，婆婆就喊她过去，“朱珠，你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陈翔本来正准备带两个孩子去洗手，一听到这个便低下头对陈铭瀚说道，“铭瀚，你帮妹妹洗个手。” 陈铭瀚点点头，牵着妹妹走了。 袁炜华看他们两个一起过来了，嘴一撇，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哟，两个人好的，形影不离了。怎么着，还怕我为难你媳妇儿不成。”这话是对陈翔说的。 陈翔淡淡地回了句，“您说得哪儿的话，好久没和您二老聊聊天了，今天正好有空，来坐着说说话。” 袁炜华便不再说什么。 等他们两个坐下了，袁炜华对陈俊友使了个眼色。陈俊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清咳了一声，对陈翔说道，“翔啊，你结婚也快十年了吧。” 陈翔点点头，说道，“嗯，差不多是有这么些年数了。” “那个，咳，”陈俊友有些难以启齿，他朝袁炜华看了一眼，后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陈俊友只得继续说道，“你妹妹过几天就要出嫁了，我们想，把发嫁办的隆重一点。” “应该的。”陈翔说道。 “你妈的意思，当然，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想去普罗旺斯办。”陈俊友终于说出了口。 朱珠心里一动。 这个普罗旺斯并不是法国南部那个，而是富平最负盛名的旅游度假酒店，面积很大，同样种了遍地的薰衣草，里面还有一栋巨大的教堂。富平，甚至是别的城市的有钱人，经常会在那里举办婚礼。当然，价格也是不菲的，上不封顶，下嘛，起码五十万起步。 没想到婆婆有这么多钱。 朱珠突然想起陈心月和两个孩子被绑架的时候，婆婆拿出了十八万，说是陈心月的那一份儿，还说这笔钱是她和爸爸的棺材本儿。 几乎快要麻木的心，突然就这样泛起了涟漪，酸酸的，还咕咚咕咚冒着泡儿。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识相 果然，陈翔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一向沉闷刻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陈俊友偷眼看他脸上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看了看袁炜华，一咬牙，说道，“也不是说非普罗旺斯不可…这件事还要商量商量…” “我觉得挺好的，很合适。”朱珠突然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们也能跟着进去见见世面，不是吗？”她问陈翔。 陈翔看了看她，阴沉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您二老想怎么办都行，不用和我们两个讲。” 袁炜华嘴角一翘，对陈俊友说道，“我就说你是多此一举，瞻前顾后害怕这个害怕那个，两个孩子懂事，自然明白月月是他们的小妹，风光大嫁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您说的是，”朱珠站起来说道，“我先回卧室了。” “好，你回去。”袁炜华的心情不错，声音都跟着温柔了许多。 等她走了，陈俊友有些不安地问陈翔，“翔子，朱珠是不是生气了。” 陈翔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没有，我没看出来她在生气。” “哦~那就好。”陈俊友放下心来。 袁炜华起身也走了，剩陈家俩父子。 陈俊友偷偷问他，“翔子，你老实跟爸说，你怨不怨爸爸？” 陈翔一笑，他站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您和妈的钱，我从来没有想要过，所以你们想给谁，想怎么花，都随意。只是我希望你们能留些后路，我和朱珠现在赚的不多，养两个两个孩子都困难，如果您和我妈有个头疼脑热的，恐怕我们无能为力。”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陈俊友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直想着陈翔说的话。 到了晚上，陈俊友决定和老婆谈一谈。 “炜华，你给我透个底，发嫁你到底准备花多少钱？” 袁炜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起码五十万。” “这么多？！”陈俊友有些震惊，“你都不留一点的吗？” “我怎么没留？！”袁炜华不满地呵斥道，“怎么，刚消停一会儿，又开始找事儿了是不是？不是商量好的就去普罗旺斯办，现在又逼逼叨叨什么？那普罗旺斯是什么地方？多少有钱有势的都在那里举办婚礼，我已经打听过了，最低一场婚礼也得五十万，我都已经按人家那儿的最低标准来了，你还不满意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陈俊友争辩道，“那你告诉我，咱们到底有多少钱？” 袁炜华心想，也没必要隐瞒他了，遂老实说道，“差不多八十万吧。” 陈俊友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头。 袁炜华得意一笑，说道，“的亏我聪明机智，把钱攒在手里没拿出来给你花。你如果节省一点，说不定我们早就当爷爷奶奶了！” “好好好，你聪明你聪明。”陈俊友把账单 拿过来看了一下，并没有打算继续和她吵下去。他想了想，说道，“炜华啊，咱们花一半行不行？” “不行！”袁炜华怒吼道。 陈俊友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无奈。 入夜。 四周静悄悄的。 朱珠和陈翔也已经躺在了床上。 “过来。”陈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眼红 朱珠抬眼看了他一下，把身体往他旁边挪了挪。 陈翔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手指缠着她的长发。“朱珠，你今天真的没有生气吗？” “没有。”朱珠淡淡地回答道，“钱是爸妈赚的，他们想怎么花，是他们的自由，我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干涉，为什么要生气呢？再说了，就算我生气，爸妈的想法会改变吗？” “不会。”陈翔回答道。 “那不就得了。”朱珠说着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天咱们还要起来上班。” “嗯。”陈翔在她额前吻了一下。 沉默了一会儿，朱珠突然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一笑，说道，“说实话，其实我心里是挺不舒服的。” 小小尖尖的牙齿在微光下闪着莹莹的白光，陈翔看着她略带羞涩的模样，心里也柔软的好像汪着一泉水。他俯身吻住她，唇齿相依之间，只听见他呢喃破碎的承诺， “你放心，我一定挣够钱重新买房子，到时候我们就搬出去住。” 婚礼的各项事宜很顺利地进行着。 袁炜华早早地就买了喜糖回老家挨家挨户的发，言辞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大家听说她找了四方房地产老板戚广建的儿子做女婿，刚开始还没人肯信，毕竟那样的人家，可不是他们这种小门小户够得着的。 “老袁，是真的吗？这么大的事儿可别搞错了！” “是呀是呀！你一口一个四方房地产，那可不是咱们能攀上关系的呀！是不是同名同姓的，毕竟咱们富平姓戚的人可不少！” “哎哟这可真说不准了！老袁！你还是回去打听打听，如果真搞错了…呵呵呵呵，脸上可不好看喽！” 袁炜华本来阳光灿烂的一张脸，愣是黑成了锅底子，越听越离谱了。 她把手里的糖袋子一甩，把手机拿出来拨拉了两下，拨拉出一张照片来，正是上次陈心月去戚家吃饭给照的，上面有戚有润，柳雪玉，陈翔，还有戚广建。 “来！瞅瞅！瞅瞅这是谁？！没见过世面的现在上手机上查查四方的老板长什么样子！”袁炜华把手机杵到那群人脸上，气势汹汹地说道。 有那好事的人就伸头去看，果然看见一个五十来岁风度翩翩的中年人，看着就像有钱人。还有不服气的真的登手机查了查四方的老板戚广建长什么样，再和袁炜华手机上的一对比，妥妥的戚广建本尊了。 “这，这还真是啊…”那人讪讪地把手机收回去，一猫腰，闪到了人群后面，不知什么时候，悄默默地就走了。 “怎么样！这回信了吧！哼！我袁炜华行的端坐的正，从不说大话！更不说假话！我们月月这一桩姻缘是我家老大介绍的！我家老大你们总知道吧？那认识的都是有钱人，她给介绍的还能有假？！”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是了是了，这袁家老大袁林芷也是富平有名的能人，有钱有势，给自家外甥女介绍的，自然不能差了。 但是也有人嘀咕了，那袁林芷自己也有一个闺女娜娜，算算年纪比陈心月还要大几岁，怎么不想着把这么好的姻缘给自己闺女，反倒给了外甥女？外甥女再亲能有自己亲闺女亲？ 袁炜华自然也听到了这嘀咕声，当下她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却没往深处想，反正这十里八乡知道她女儿要嫁四方老板的儿子了，只这一件事，就足够她荣耀一辈子了。 呆在家里的袁林芷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哼，得意什么？不就是我们施舍给你的一个智障，也至于昭告天下。”袁林芷看着手机里有人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那是袁炜华被左拥右簇围着发喜糖的场面。 “妈，您说什么呢？”袁林芷的女儿娜娜正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韩剧。 “还不是你小姨，这不，终于要把她女儿嫁到戚家去了，回老家耀武扬威呢。” “噗嗤，”娜娜嗤笑一声，说道，“要嫁给一个傻子，不知道有什么高兴的。” “娜娜，我听说霍家的老爷子也认了陈心月。”袁林芷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 “那又怎样？”娜娜不以为意地说道。 “唉傻孩子，你不知道，富平真正的有钱人，不是戚家，而是霍家啊。” “是吗？”娜娜有些意外，她放下刀叉，坐直了身子说道，“不是说霍家已经被戚广建掏空了吗？我听说当初霍家那个大小姐为了帮助戚广建，让她爸投了好多好多的钱。” 袁林芷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可是霍家几代基业，不是那一点钱就能掏空的。你不懂，如果霍老爷子认了陈心月，那丫头这辈子就妥了。不光她自己，她家人也都妥了，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你小姨和你小姨夫花了。” 娜娜咬了咬唇，刚去韩国做的鼻子都微微颤了颤，“便宜她了！不过戚有润总归是一个傻子，他爸又不待见他，说不定等他外公死了，他爸耍点手段，霍家的财产就全落他爸手里了。” “也不是不可能。”袁林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戚广建那个人，狡猾心狠，眼里就朴疏影母女二人，以后的事还真不好说。不过娜娜啊，陈心月总归是你表妹，咱们还是盼着她点好，是不是？” “切，妈，这话头儿可是您先挑起来的。你不也是看小姨得意忘形就不顺眼嘛。” “这，”袁林芷尴尬一笑，说道，“妈这老大当了几十年当惯了，猛一想到你小姨不定哪天跑妈妈前头去了，妈这心里就不得劲。” “你放心好了，就凭他们，啧，这辈子别想超过咱们家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下套 富平医院。 沈文清自己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个时间，是朱良川做理疗的时候，整套理疗坐下来，大概需要三个小时。沈文清已经计算好了时间，早早就约了车在医院门口等着。 她匆匆忙忙上了车，和司机说了一个地方，车子便开走了。 约摸半个小时，车子驶到城西火车轨道的一个小花园处停了下来。 沈文清和司机道了谢，便下了车。 这里，是她和“那个人”约好见面的地方。 “那个人”，是沈文清大约半个月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她有次上厕所，在厕所的隔板的最下方看到了一行细小的字。电视上，手机上也偶尔会看到这类的信息，也大约知道，医院的厕所内可能会被人写下字，可是她来富平却一次也没看见过，厕所被擦的一尘不染，一个字都没有。这次，想必是有人刚刚写下，医院内的保洁还来不及擦掉，就被她看到了。 那一瞬间，沈文清的脑袋好像被雷击中了一样，鬼使神差之间，她竟然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把那一连串号码记下了。 之后，时不时地她就把手机拿出来看，朱良川笑她，“咋啦，你现在还成网瘾老太太了？” 沈文清笑得很勉强，把手机收了起来。 可是，有一天夜里，朱良川突然发了病，整个人喘不过来气，满脸痛苦，大汗淋漓。沈文清在一旁看着护士手忙脚乱地上设备抢救，她捂住嘴，呜呜哭了起来。 她无法承受他一次次像被甩到岸上的鱼，失去了水的滋润，慢慢地变得干燥，最后大张着嘴巴，因为呼吸不到氧气而死去的痛苦。太煎熬了，太揪心了，她同样也在受着酷刑。 第二天，她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颤抖着手打通了那个电话。 事情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顺利。在持续沟通半个月之后，“那个人”才终于给她机会和她见面。 “你一个人来。”对方简短地撂下一句话之后，就挂断了。 她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对方终于露面了。 一个身材不高，略微发胖的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是从头发，眉眼来看，恐怕也五十多岁了。 “你来了。”那个人沙哑着嗓子说道，他伸出手，“身份证给我。” “干，干什么…”沈文清惊慌地问道。 “验明正身。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警察派来的。”那个人不耐烦地说道。 沈文清想了想，把身份证递给了他。 他拿着身份证，来回看了几遍，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号， “喂？我是大黄，你把这个号码查一下。”说着他把手里的身份证号念了一遍，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约摸一分钟，电话回过来了，他接起来，嗯了两声，看了看沈文清，把身份证扔了过去。 “行了，既然咱们都没问题，那我现在就给你报价，一百万一颗，现金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确定要就预付五十万，剩下的五十万做完手术一把结清。” “那个，”沈文清有点懵了，她看了看对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啊…就是…嗯…” “打住！你要是觉得贵，你就走，没必要在这跟我嗯嗯啊啊的，我时间宝贵，分分钟几百万的生意，我大黄特么闲的蛋疼啊跟你在这玩儿呢！” 见他恼了，沈文清就有些慌了，她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嫌贵，价钱没问题，我想办法肯定给你凑齐，我就是…那个…”她抬眼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大黄了然了，他冷冷一笑，双手抱臂说道，“大姐，敢情我这半个多月给你发的图片都是假的呗，那都是现场实拍图，正儿八经经我手卖出去的东西！行，你要是还不信，我给你看个硬货。”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这是最近成功做完手术的患者的身份证号还有地址，你不信你问问去，是不是我大黄救的他们！” 沈文清接过来，仔细一看，还真记录的非常详细。 “你随便指一个，有时间了就去他家看看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沈文清咬了咬唇，拿出手机拍了其中一个人的信息。 “这件事就等你问完咱们再说。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你刚才看的都是个人隐私，你要是随便说出去，我饶不饶你不要紧，别让人家给你扒了皮。”大黄恶狠狠地说道。 沈文清吓得一哆嗦。她慌忙说道，“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大黄拿过那张纸，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沈文清捏着手机，心中有了主意。 第一百六十九章 柳清泉 富平这里嫁女的风俗，酒席的前两晚女方要请自家的至亲去酒店热闹地吃上两天，等第三天，才正式开席。 袁林芷拿到请帖，自然是要去看看热闹的。 “娜娜，你小姨果真富贵了，竟然要去普罗旺斯办。那地方，啧啧，没有大几十万走不下来。” 娜娜也有些意外，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难道陈心月还没嫁过去，他们就花男方钱了？” “这倒不会。”袁林芷说道，“霍老爷子是个很传统的人，礼金首饰不会少，但是要是拿钱给女方办酒席的，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你小姨也是要脸的人，自己嫁女反倒让亲家掏钱，这么丢脸的事，打死她都不会做。你可别小看了你小姨，她做生意几十年，对陈翔又是一毛不拔，手里攒个百八几十万也很正常。” 娜娜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小姨对陈心月还真挺舍得的，一大半积蓄都拿出来办婚礼。要是我，我就舍不得，一场婚礼嘛，一天就过去了，自个儿是吃也吃不着，喝也喝不着，干嘛花那钱，留着自个儿养老它不香嘛。” 袁林芷说道，“等你有了闺女你就知道了，给她金山银山都不为过。” “嘻嘻，妈，您的意思是，您对我也是要金山给金山，要银山给银山咯？” “你从头到脚哪一件不是妈妈钱给你买的？还在这要要要，我看你学也不想上，班也不想上，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嚼碎了咽了。” “那哪儿成啊，没有汤我可咽不下去。” “去去去！找你爸去！他身上肉多，你看中那一块啃下来去喝汤！” 第二天，袁林芷带着娜娜来到了普罗旺斯，随同的还有袁林芷的丈夫，柳清泉。 “老柳，你真不去啊？”车子停在了大门口，袁炜华问道。 柳清泉推了推额前的银丝边眼镜，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公司还有事，就不去了。” “那大后天婚礼你也不来？”袁炜华微微蹙起了眉头，略带埋怨地问道。 他总是说工作忙工作忙，家里家外成天不见人影，娘家这边的宴请他最近一次也没有参加过。 柳清泉锐利的眼睛闪了闪，还没等他说话，后排坐着的娜娜突然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俩一眼。柳清泉注意到了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会来。” “那就好。”袁林芷不再看他，推开车门下了车。 后知后觉终于发现气氛不对的娜娜，轻声问道，“爸爸，你和妈妈吵架了？” 柳清泉淡淡地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可能因为最近工作忙，冷落了你妈妈，让她感觉寂寞了吧。你帮我好好哄哄她，这段时间忙完，我会休假陪你们。” “嗯，”娜娜乖顺地点了点头，在她爸爸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说道，“那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你放心。”柳清泉唇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他和娜娜说完再见之后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娜娜望着他渐行渐远，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第一百七十章 今日最佳 陈心月抬起头，又看了一眼这个她即将要从这里出嫁的房间。 半年之前，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能穿着顶级设计师设计的衣服，坐在从电影里看到的宫殿一样大的房间里，等着几天之后的婚礼。按照习俗，出嫁的这几天她不能和戚有润见面，可是她现在真的好想见一见他。想见他，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心月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好像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过拥抱，仅仅只有牵手。 越是要和他更亲密的时候，她反而越想要逃走。 “发什么呆呢？”袁炜华从外面走进来。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袁炜华一搂她的肩膀，手上硕大的金玉镯子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袁炜华的眼睛里都是闪闪发光的东西了。她喜笑着附在女儿耳边说，“外面都是人，你牛二婶烫了个鸡窝头，和三凤她俩比着谁的金项链粗呢，老土，再大能有我这镯子值钱，一露出来都盯着看呢。月月啊，你可真是给妈妈长脸啊，妈这辈子没白活！”说着说着，眼眶竟然湿了。袁炜华擦了一把眼泪，喃喃地说道，“从前都笑妈傻，嫁个二婚头子给别人养儿子，现在可好了，妈算是熬出来了。” 陈心月听得不分明，愣怔了一会儿问道，“妈，什么二婚…你说啥呢？” 袁炜华苦笑一声，说道，“总算你也成年了，有些话妈也不能瞒着你。我嫁给你爸那会儿，他是死了老婆的，带着一个儿子，就是陈翔，后来才生的你。妈当初看他是城里做生意的，原本是奔着好日子去的，谁知道你爸就是个憨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二十几年要不是我掌着买卖，他挣个屁的钱。” “这…”陈心月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生硬地问一句，“那我哥他知道吗？” 袁炜华摇了摇头，说道，“瞒着呢，当初嫁给你爸他就对我有这么一个要求，不能告诉陈翔我不是他亲妈，怕他心里不舒服。瞒着就瞒着吧，你有一个把你当亲妹子的哥也好，以后总不能坑你。”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就算被她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影响。可是不知怎么，陈心月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她突然想起曾经被她“偷走”的那十几万块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把钱还给哥哥。 母女俩说着体己的话，外面大厅里一派熙熙攘攘。 朱珠一早就跟着一家人进来了，给两个孩子也请好了假，寸步不离地陪着俩孩子到处跑跑玩玩。 陈翔端着点心出来找他们，一晃眼，就看到了朴璐璐正站在回廊下面和几个人说着话。她也看到了他，细长精致的眼睛闲闲地瞄了他一眼，很快就把头转过去了。 陈翔低着头，快速的从她旁边走过去了。刚走了没几步，他手机“叮咚”一声，拿起来一看，短短的几个字， 二十分钟后，西边凉亭见。 他捏着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等他找到朱珠他们，朱珠一看见他，笑着走过来，一下瘫在了石椅上， “你可算来了，真是两个猴子，上蹿下跳把我累惨了。” 陈翔微微一笑，掏出手帕纸擦擦她额前的汗，把她的碎发抚平，轻声说道，“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喊我过来，我陪着玩就是了。” 陈铭瀚拿着泡泡机跑了过来，狡黠地喊了一声爸爸，突然举起泡泡机，不由分说“发射”出一连串的泡泡出来。 透明的泡泡被阳光一照，全都变成了彩色的。一颗颗彩色的泡泡在陈翔和朱珠两个人中间旋转，升腾，破灭，有一颗突然被风托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远处飞去了。 陈灵犀看着泡泡，高兴地拍起了手，大喊着，“泡泡！泡泡！泡泡！”绕着泡泡，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跑啊跑。 远处请来的婚礼摄像，正举着摄像机到处拍摄，猛然看到一家四口的样子，立刻对准他们，“咔嚓”，拍下了一张他心中的“今日最佳”。 离这里不远的西凉亭，落日的余晖缓缓地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修长的脖颈戴着一根硕大的钻石项链，身材苗条，面容美艳，怎么看都是一位绝世佳人。可惜佳人似乎心情不佳，脸上，眸里，分明蒙了一层阴霾。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发嫁 今日便是陈心月正式发嫁的日子。 陈家，袁家，各邀请了本家的亲戚，还有戚家霍家来的外宾，朱珠那边，因为她爸身体不便，所以便让姜西林过来了，也算她娘家有人来贺。 朱珠给袁炜华介绍，“妈，这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 袁炜华匆忙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没等她看真切，就有亲戚远远地喊她，她哎了一声便迎了上去。 “好险，”朱珠吐了吐舌头说道，“妈好像还记得你，那时真准备选你做女婿呢。” 姜西林淡淡地说道，“我可没有那个福分。” 秦慢慢突然从旁边冒出来，拍了朱珠一下，把朱珠吓了一跳，“死女人，你想吓死我啊！” 秦慢慢嬉皮笑脸地勾着她的肩膀说道，“你今天打扮的真好看，猛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小明星来了呢。” “贫嘴！”朱珠才不信她的鬼话，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慢慢，说道，“想让我夸你漂亮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秦慢慢难得的脸红了。她今天的装扮的确费了番心思。 原本陈心月结婚，她是一定要来的，不管是作为男方的外宾，还是作为朱珠的好朋友。但是一开始，她也只想着穿一般的礼服就好，更没想费心去打扮。可是偶然听说姜西林也会来，她立刻不淡定了。不仅发动了朋友圈所有的资源买到国际名牌晚礼服，更是斥巨资请了专门给明星化妆的化妆师，从头到脚，好好的帮她设计了一番。 今天临出门的时候，她妈妈看到她，先惊后喜，感叹自己女儿终于学会孔雀开屏吸引好姻缘了，但是随后一思索，又觉得不妥了。她说道，“慢慢，咱们今天是去陈家嫁女的席上，他们那个阶层，不可能有什么出身好的男孩子的，你穿成这样，是不是浪费了？不如明天再穿这身，明天是戚家迎亲，去的人非富即贵，到时候你再好好挑挑。” 她哪里知道秦慢慢的小心思。秦慢慢眼珠一转，敷衍道，“哎呀妈，我明天的衣服更好看呢。” 霍景兮一听，那也可以啊，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她又上下扫了一眼秦慢慢，问道，“什么衣服能比这件还好看？慢慢，你可别骗我。” “哎呀，我什么时候骗过您！走吧走吧，婚礼马上就开始了。”秦慢慢说完，拉着妈妈就往前走。 霍景兮拿她没辙，况且也没时间再停留了，便跟着一起入了场。 等秦慢慢一进来，周围的眼光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赞叹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秦慢慢却置若罔闻。她只一心寻找一个身影。 终于，那个人被她找到了。 长身玉立，翩翩公子。站在那里就像和旁人有壁一样的美貌。果然是被我看上的男人，秦慢慢心里暗暗得意。 秦慢慢悄悄靠近他们，“哇”大喊了一声，朱珠吓得一哆嗦，而那个人，幽深的眸子直直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芒。 秦慢慢直直地看着他，心里涌上来巨大的满足感。这一刻的幸福甚至比以往二十多年的幸福全部加起来还要幸福。 值了。 我不要一百万人的称赞，我只要你认真地看我一眼。 姜西林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随即便将头扭到了一边。 这孩子，也过分激动了吧。 但是心里，却有一丝异样的情愫，像轻轻摇晃的可乐罐子一样，咕噜咕噜，泛起了微微的气泡。 朱珠站在中间，她看了看突然不说话的两个人，微微勾了勾嘴角。 婚礼开始了。 所有的人都坐好了位置。 巨大的帷幔缓缓拉开，陈心月挎着陈俊友的胳膊，从铺满百合花瓣的长廊缓缓走了出来。长廊的另一端，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晶灯，华丽的灯饰下，站着今天的新郎官，戚有润。他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头发梳的油光水滑，手里拿着一捧花，微笑着看着陈心月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朱珠看见他，竟一下没有认出来。往日见他，他脸上总是挂着单纯无害的笑容，他行如孩童，他们也待他如孩童，看他也像孩童。可是今日再看他，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智力有异的孩子。 朱珠突然想起曾经不知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简直就是用来形容今天的戚有润的。 脸依旧是那张脸，人也是曾经的那个人。但是朱珠总觉得，今天的戚有润不是以前的那个戚有润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迎亲前篇 入夜。 朱珠照顾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她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这几年同学亲友结婚，也有不少于十场婚礼了，可是像今日这般奢华盛大的婚礼，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的是大开眼界。 陈翔梳洗完进来，看她在发呆，问道，“想什么呢？” 朱珠抿了一下嘴唇，说道，“陈心月今天真漂亮极了。” 陈翔点点头，“是漂亮。平时没怎么注意她，这丫头一晃也大了，今天起就成别人老婆了。” “怎么，你舍不得啊？” “有点，毕竟一起长大的嘛，突然就不在一起生活了，肯定会觉得失落。” 朱珠没有说话。 陈翔看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你心里不舒服？” “也没有不舒服吧，就是感觉怪怪的。”朱珠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以前就觉得有问题，虽然咱们结婚快十年了，可是咱们俩独处的时候几乎没有。就算结了婚，也是和你家人生活在一起，这可能是一种习惯吧，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一家四口搬出去住了，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陈翔沉默了，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我答应你搬出去住，我一定会做到。” 朱珠朝他靠了靠，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柔柔地说道，“我们两个也算是少时夫妻吧，我真的很想和你走到最后。最近我也想了很多，其实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矛盾，我们之间的争吵几乎都是来自外界的压力，因为种种不能避免的事情，让我们两个越来越远了。陈翔，”她抬起头，幽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看，“我今天看了陈心月的婚礼，我突然觉得世间美好无非就是两人相爱，能让人心动、让人幸福到落泪的只有那一句我爱你。我爱你，陈翔，我真的很爱你，所以可不可以不要离我太远？可不可以站在我身边，无论贫穷富有，只要你和我一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陈翔收紧胳膊将她搂在怀里，深深地吻住她，“朱珠，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认定你，这辈子，我不会变。” 第二日一早，戚家迎亲的队伍来了。 排头一辆炸弹号布加迪，后面清一色的保时捷跑车，“轰”一排停在普罗旺斯门口。 戚有润捧着一束花从布加迪上下来，柳雪玉跟在他身旁。 袁炜华慌忙迎了上去，“哎呀我女婿来了！” 柳雪玉微微一笑，说道，“亲家，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就等着呢！”袁炜华高声回答道。 周围围着的亲戚都哄笑了起来。 柳雪玉点点头，从后面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每个人各拿了一个大篮子，里面装的满满一篮子红包。 柳雪玉对袁炜华说道，“那我们就去迎新娘子吧！” 她话音一落，拿篮子的两个人抓了一大把钱包就往天上扔，周围的人高兴极了。跳着叫着伸手去抢，抢到的人迫不及待地把红包拆开一看，我的妈呀，每个红包里面都装着整整五张红票子。这下，大家伙抢的更起劲儿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迎亲中篇 袁炜华在一旁看到了，是既心疼又得意，这一把把洒出去的可都是钱啊，可是看着周围人脸上兴奋的表情，听着他们羡慕的话语，她又觉得这钱花得值了。 “炜华呀，你女儿真是有福气啊！这戚家也太有钱了吧！这简直把钱当纸扔呀！”一个本家的长辈硬是拉住她说了几句。 袁炜华笑着说道，“是是，您忙着，我带我女婿找月月去！” 她硬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一转眼，柳雪玉已经走她前面去了。 她紧走了几步追了上去。 柳雪玉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您儿子一家今天也都会去参加婚礼吧？我们老爷子专门叮嘱了，要把两个小孩子都带上。” 袁炜华陪着笑说道，“那当然，他亲妹子结婚，他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小孩子不守规矩，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老爷子喜欢那两个孩子。” 袁炜华一听这话，脸色僵了，她讷讷地问道，“…那…那是老爷子喜欢孩子…还是喜欢他俩…” 柳雪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区别吗？小孩子这么可爱，没有人会去讨厌吧。况且您儿子的两个孩子格外聪明伶俐，自然是招人喜欢的。” 她这话说的不清楚，袁炜华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霍老爷子是喜欢孩子，还是喜欢他们家的两个孩子。可是她自然也知道，不能再深问下去。否则就显得太刻意了。 她怀着心思，带着戚有润和柳雪玉二人来到了陈心月休息的房间。 陈心月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袭相比于昨天款式比较简单的婚纱，但是依然很美丽。 戚有润推开门进来，就看见陈心月正站在窗户边。早上暖黄的阳光轻轻地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庞仿佛罩了一层微光，显得那么恬静美好。 “有润，你来了。”她轻轻喊了一声。 戚有润就像着了魔一样，直直地朝她走了过去。等走到她面前，戚有润突然附过身，在她的脸颊轻轻印下一吻，温柔地说道，“月月，你好美。” 陈心月的脸庞微微的红了，她低下头，娇羞的就像一朵微露花尖的茉莉花。 “有润，我们该走了。”柳雪玉在门口提醒道。 戚有润闻言点了点头，把花递给陈心月，拉起她另一只手， “月月，我们回家吧。” 还在大门口抢红包的众人，眼看新娘子来了，立刻围了上去。 “哇！真漂亮！” 柳雪玉眼看人越围越多了，她慌忙看了一眼戚有润，后者明显紧张起来了。她立刻朝那两个发红包的打了个手势，那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拿出对讲机说了几句话，下一秒，就有三四个拿着篮子的人从车上下来了，他们朝人群洒了几个红包，有人抢过来一看，这个红包和刚才的红包不一样，明显更大更鼓。顿时人群立刻被那几个人吸引了过去，都忙着抢红包去了，没人再来围观戚有润和陈心月了。 柳雪玉低声说道，“趁现在没人，快走。” 三个人总算顺利地上了车。 车子开了，柳雪玉对司机吩咐道，“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路边停了几辆电视台的车，你等会出了普罗旺斯不要停，以免被他们拦住。” “是。”司机回答道。 陈心月一听电视台，不可思议地问道，“雪姨，电视台的人怎么会来？我们又不是明星，他们干嘛采访我们？” 柳雪玉一脸无奈地说道，“有润他爹好歹是咱们富平的知名企业家呀，他娶儿媳妇，自然会有好事的想来看看是娶的哪家姑娘啊婚礼怎么办的啊花了多少钱啊等等等等，怪烦人的，老爷子说最好别让他们拍到你和有润，不然你们两个以后再想快乐地压马路恐怕都不行了。” “这么夸张啊，”陈心月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想上电视，如果被网络喷子喷我丑，我可受不了。” “你不丑，”戚有润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道，“很美。” 陈心月捏捏他的脸蛋，开心地说道，“只有你这个小傻瓜会觉得我美。” “我才不是小傻瓜呢！”戚有润撅起嘴气呼呼地说道。 陈心月被他逗笑了，看着他的样子，只觉得怎么这么可爱，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我们有润最帅了！” 坐在前排的柳雪玉暗暗搓了搓胳膊，今天的糖分超标啊。 车子快要开到大道上了，柳雪玉的电话响了。她接过来，听了两句，眉头皱了起来。 “好，你现在过来。”她对电话说了一句。 看她挂了电话，陈心月问道，“雪姨，出什么事了？” “电视台的那帮狗崽子设路障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猴子过来了，他来了以后，我们坐他的车出去。” “那我妈和我哥他们呢？”陈心月担忧地说道，“他们还在后面车队里。” “你放心，本来婚宴就是两处地方，他们会直接去戚家会所，我们去霍家大宅。” “啊？为什么呀？”陈心月不解地问道。 柳雪玉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去完老宅，我们在转去戚家会所，你放心，时间来得及。” 事情果然如柳雪玉所说的一样进行着。 早上八点，陈心月来到了霍家大宅。 这一次和以往来的每一次都不一样，霍老爷子正站在大门口，还有根叔，芳姐，穗兰，郁峰，霍家大宅里的每一个人都在。 “有润，心月，你们来了。”霍老爷子呵呵笑着，银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摇摆，每一根似乎都在快乐地舞蹈。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迎亲后篇 “欢迎回家。”根叔笑着说道，将手中的一个红布袋放到陈心月手中。 陈心月心里暖暖的，她感激地说道，“谢谢您根叔。” 芳姐呵呵笑着把手中的一个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玉镯子戴到陈心月手腕上，拍着陈心月的手说道，“欢迎回家。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这是老夫人赏我的镯子，老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我送给你，愿你和有润少爷琴瑟和鸣，恩爱百岁！” 陈心月一听，慌忙推辞道，“芳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哎~给你了你就拿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芳姐按住她的手。 陈心月看了看穗兰，她知道这种家传的东西一般都是给自个儿闺女的，于是便对穗兰说，“穗兰，这个还是给你吧。” “不用啦，少夫人，我还有东西给您呢。”穗兰笑嘻嘻地把一个荷包塞她手里，“这是我亲手绣的，里面是去寺院给您求的姻缘符，您放枕头下面。” 柳雪玉噗嗤一笑，弹了穗兰一个脑瓜崩儿，“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迷信。” 穗兰急得大叫，“雪姨，这可不是迷信，我求了一整天才求来的，很灵验的！” 陈心月握住她的手，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穗兰。” 穗兰脸一红，羞涩地说道，“不客气，少夫人。” 大家都把准备的礼物交到陈心月手中，所幸都是小物件，柳雪玉给她准备了一个精致的小袋子，一并装了进去。 等这一桩礼晋完，霍老爷子开口了，“心月，有润，你们两个和我来。” 陈心月被戚有润牵着，跟在霍老爷子后面，弯弯绕绕地走了许多路，终于来到了院子偏角的一座三角阁楼。这里明显偏离主院，阁楼两旁各栽了栽了一棵老松树，地上稀稀落落几片叶子，相较于主院，分明冷僻了许多。 只见霍老爷子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出来，将大门打开了。 “你们随我进来。”他回头说道。 陈心月和戚有润应了一声，便跟着进去了。 等进去，才发现里面另有玄机。原来这座三角阁楼的下面竟然挖有地道，里面曲曲绕绕劈出几间小隔间，门上都挂着虎头铜锁。 “这间装的是我从各地买来的古董，这间是我这几十年攒的金子，这间是有润太公传下来的东西，还有这个小隔间，是咱们家各处的房屋地契。”霍景千指着那些小房间一一介绍道。 陈心月看的呆了，讷讷地问道，“外…外公…您怎么不放银行里啊？” 霍景千抿着嘴说道，“银行？我从来不相信银行。” “可是…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放家里会不会不安全啊？” “你放心，这座楼的内层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没有钥匙根本进不来。这里所有的锁都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来，这把开存放金器房间的钥匙我给你一把，你好好保存着，另一把在你雪姨手里，需要支取什么，你和她说一声，她会带你来取。” 陈心月大惊，看着霍景千递过来的钥匙，根本不敢伸手去接。“不不不，外公，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这是外公给你和有润的结婚礼物。”霍景千硬塞进她手里。末了，又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这把钥匙你放好了，如果被不明真相的人拿到来开锁的话，会自动触发这里的机关锁，恐怕会惹出麻烦来。” 陈心月听他这么一说，更不敢要了，这么宝贝的东西如果丢了，她可承担不了责任。 “外公，我这个人丢三落四的，恐怕保管不好这把钥匙…您还是收回去吧…” 霍景千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你不放心，你可以放在你和有润的房间里，不要带出去就是了，在霍家，没有人会拿这把钥匙。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陈心月只得把钥匙收了起来。 三人一出来，柳雪玉带着陈心月去为她准备的房间把她今日收到的礼物放好。 柳雪玉在前面走着，一回头，看陈心月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遂问道，“怎么了？老爷子给你的礼物不合心意啊？” 陈心月摇摇头，郁闷地说道，“不是不合心意，而是太贵重了，我现在觉得压力好大…” 柳雪玉笑了起来，“你这孩子还真是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会为了礼物太贵重而苦恼的。” 陈心月叹了一口气，说道，“雪姨，你就别笑话我了，我都快愁死了。” “好啦，别愁啦。反正你的东西都还在霍家，只是主人从老爷子变成了你。你既然嫁给我们有润，以后也是霍家一份子，这么一想，东西还是霍家的东西，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是不是？” 陈心月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喔。” 放好了东西，陈心月又跟着柳雪玉回到了大门口。 折腾了一大圈，陈心月累的不得了，可是也不能休息，得立刻往戚家赶。 结个婚，真是累死人啊。 戚家婚宴上。 戚家的婚宴在四方地产名下的一处别墅举行，这里依山傍海，风景秀丽。戚广建似乎没准备大办，只请了亲近的亲友同事，在别墅的后院草坪上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紫薇花藤架子，两边垂了精致的白纱，两排白色的椅子一竖溜排开，看上去最多也就能坐三十来个人。 袁炜华站在草坪上，四周环视了一下，悄悄地问朱珠，“婚礼就在这儿办？” 朱珠也看了看周围，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应该是吧…刚才带咱们来的那个迎宾是这么说的…” “这也太寒碜了吧！”袁炜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低声咒骂道，“堂堂一个房地产大老板，给独生子娶老婆就这排场？你看那紫不拉几的小碎花，还有那裹着老树皮的花藤架子，你好歹弄点牡丹啊百合啊绕个十圈八圈的！就那么几朵小破花！不够丢人的！还有那椅子，够不够啊？！我瞅着怎么也没有一百张吧！五十张呢？五十张也不够数！”袁炜华恨极，点着椅子一张张数过来，堪堪刚够三十张。 “哟，亲家母，举着手指头数什么呢？” 一个富贵的妇人款款走了过来，娇声说道。 袁炜华一看她，认出来是戚有润的后妈，朴疏影，脸上立刻堆出笑来，说道，“那藤上的白纱好看，我指着给孩子看呢。” 朴疏影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陈铭瀚和陈灵犀，嘴角翘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连亲家母都说好看了，可见我这婚宴布置的不错。” “是是，布置的美极了！我们月月能在这里和有润完婚，真是有福气。”袁炜华附和道。 朱珠在一旁，偷眼看了看这朴疏影。 还是第一次见婆婆吃瘪，想必有钱有势真真是挺好的。 譬如她脖子上戴的那钻石项链，恐怕买她家那一套房子都绰绰有余。人家戴着一套房子来装点美丽，他们呢，还一家七口挤在那一百平里每日吵吵闹闹。 同样是人，人和人的命运竟如此不同。 人总会对有钱人格外的客气，容忍，仿佛因此就会得到恩惠，就算没有恩惠，能和有钱人搭上话，被有钱人看一眼，似乎也会因此而高贵起来。 过了没多久，陈心月一行人到了，婚宴开始了。 分散在别墅各处的人也都在草坪上聚集起来。果然人不多，椅子足够坐了。 虽然人不多，朱珠却也看出来了，来的人非富即贵，本来忿忿的袁炜华此时脸上绽开出一朵菊花来，小声对朱珠说，“是我眼皮子浅了，人家这派头，别说三十个，十个都顶咱们昨天那三百个！” 朱珠浅浅地一笑，望着不远处陈心月脸上泛着的光彩，心里明白，从今日起，她们便再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丑闻 婚礼过去了，生活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除了陈心月，每个人都没有什么变化。上班的上班，开店的开店，上学的上学，家里蹲的家里蹲，时间的缝隙填满了琐碎的东西，可是每日躺在床上回忆一下，似乎白天一天又是一无所获的度过。 这日，朱珠刚刚下课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那边传来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子让她慌了。 “珠儿啊…出事了哇…” 一时之间，朱珠的心都要停了，脑海里一下蹦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不会是爸爸怎么样了吧？她一下子慌了，急急问道，“妈怎么了？是我爸吗？你在哪儿呢？” “呜呜呜…我在医院…你快来吧…” 朱珠挂了电话，疯了一般地往外面跑，等她赶到医院，沈文清却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着她。 “妈，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朱珠冲上去抓住她的手追问道。 沈文清两只眼睛哭的通红，她看着朱珠，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落。 一个中年男子突然从旁边走了过来，他看了朱珠一眼，又把头垂下了。朱珠奇怪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妈妈，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 沈文清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珠儿，这位是妈妈的高中同学，叫柳清泉，你就喊他泉叔吧。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说罢拉着朱珠往医院外面走。 朱珠一头雾水地跟在她后面，那位“泉叔”也一并跟着了。 沈文清找了一处茶社，三人进去了。 茶社在胡同里，不挨马路，此时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朱珠不知她妈会说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料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了，偏偏又扯了一个什么泉叔进来，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无端想起了还在医院躺着的父亲。 等三个人都坐下了，沈文清要了一壶毛尖，她对柳清泉说道，“早听说富平的毛尖不错，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尝过，今天倒有个机会品尝一下。” “滋味不错。”柳清泉说道。 朱珠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但是声线清朗，音韵和谐，是妈妈最欣赏的那种所谓“文化人”的谈吐。当下，她的心啊，就像蚕丝裙子洗完没有熨，上面一层一层的褶。 她的脸色不好看，也不会掩饰，沈文清一眼就看出她心里不痛快，也立刻知道她为何不痛快，不禁苦笑一声，叹道，“珠儿啊，你妈一辈子身有清骨，心有玲珑，决不会做对不起你爸的事。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要告知你，也希望你能帮帮妈妈。” 朱珠有些羞惭，是自己想法太龌龊了，她立刻说道，“我能帮的，我一定帮您。” 沈文清便缓缓说道，“第一件事，就是你爸爸找到心源了，但是对方要一百万。” 朱珠一惊，慌忙问道，“您真的找到心源了？” 沈文清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找到了。我给你说的第二件事，也就是因为这第一件事引起的。对方定金要五十万，我钱不够，正好碰到你泉叔，他借给我了三十万。我也已经把五十万打到了对方账户上。” 朱珠看了一眼柳清泉，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今天喊我出来，是因为泉叔您需要用钱是吗？” 柳清泉尴尬一笑，说道，“也不是…我并不急着用钱…但是…” 袁炜华打断他，对朱珠说道，“你泉叔的夫人知道了借钱这件事，她要我立刻把钱还回去…还误会了…” “误会？”朱珠有些懵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选择题 朱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就觉得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好像踩在棉花一般的虚浮。 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她打开门进去，袁炜华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刷某音，一抬头看到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下班这么早？怎么不去幼儿园等着接孩子？” 陈俊友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说道，“没事儿，一会儿还是我去接。” 袁炜华吐了一口瓜子，朝陈俊友骂道，“贱皮子，有福不会享啊，人家妈都闲着，你还巴巴地说去接。汤炖好了没有？月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别把正事耽误了！” “没有没有，汤在砂锅温着呢，保证月月一到家就能喝上！” 朱珠换好了鞋子，头晕的厉害，她实在没什么精力再说客套的话了，低声说了句，“爸，妈，我有些不舒服，先去房间躺一会儿。” 陈俊友看她脸色很差，连忙说道，“好，你去，等会儿吃饭了我喊你。” “嗯，谢谢爸。”朱珠道了谢便回了自己房间。 袁炜华看着她的背影，不屑地说道，“膀大腰圆的装什么林黛玉！” 陈俊友朝她“嘘”了一声，示意道，“朱珠那孩子好像真的不太舒服，你少说两句啊。” “切，我才没功夫搭理她。”袁炜华把目光重新放到手机上。 房间里，朱珠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她瞪着天花板那盏圆圆的灯，瞪着瞪着，那盏灯竟映出了柳清泉的样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在爸爸之前，妈妈还和这个柳清泉恋爱过。 “珠儿，清泉的夫人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妈妈真的难过极了。虽然妈妈和清泉曾经是男女朋友，但是在和你爸处对象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了。后来他来了富平定居，我在老家和你爸交往，结婚，然后有了你，这三十多年，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这一次来富平，我之前也根本不知道清泉他也在富平，前段时间我们偶然遇到，后来他知道我需要钱，就借给了我三十万，我原本想着回老家把房子卖了就把钱还给他，没想到他的夫人知道他借钱给我…就…很生气…让我立刻还钱…”说着说着，沈文清的眼睛又湿润了。 她哀怨地看着柳清泉说道，“你如果早告诉我，你借我钱没有告诉你夫人，我一定不会借。” 柳清泉愧疚地说道，“文清，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你了。如果你太为难，我想办法从朋友那里周转一下…” “不用。”沈文清坚定地拒绝了他，“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这件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你为了我撒谎。”她转头对朱珠说道，“珠儿，妈拜托你，能不能先借妈三十万，我把你泉叔的钱还了，等妈回去把房子卖掉，立刻把钱拿给你，行不行？” 朱珠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行啊，给爸爸看病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责任。你放心，最多两天，我就把钱给你转过去。” 沈文清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叹息道，“珠儿，妈妈知道为难你了，你和陈翔的事业刚起步，妈妈不能帮你还连累你…”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如果没有您和爸爸当初给我钱，我们的店根本开不起来。是我应该谢谢您。您放心，三十万我一定帮您凑齐。” 沈文清点了点头，她抬眼看了看朱珠，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终于说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朱珠问道，“什么事？” 沈文清有些歉疚地说道，“清泉的夫人好像就是你婆婆的亲姐姐…我也是刚刚知道的，而且她现在也知道我是你的妈妈了…恐怕，她会跑去你婆婆那里说你一些不好听的话…珠儿…妈给你添麻烦了…” 朱珠心里一惊，袁林芷那个人她自然是了解的，为人又傲慢又刻薄，如果真的像妈妈说的，她知道自己就是妈妈的女儿，那她百分百会和婆婆乱说的，羞辱难堪避无可避。 可是眼看着妈妈无助的样子，她只得安慰道，“妈，你放心没事的，我婆婆现在对我很好，不会听谁乱说就来责骂我。” 沈文清点点头，心里总算安慰一些，她握着朱珠的手说道，“等你爸手术完，我们就回老家，绝对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朱珠回握着她的手说道，“妈，您说什么呢，我不是告诉过您，您和爸爸能来富平我真的很开心。我不能在你们身边照顾已经很不孝了，您放心，等我和陈翔买了自己的房子，我会和他讲，把你们接到身边，和我们住一起。” 沈文清抿嘴一笑，说道，“有你这句话妈妈就满足了。傻孩子，你不愿意和公婆住一起，难道陈翔就愿意和岳父母住一起吗？将心比心，做夫妻就要多替对方考虑。好了，妈知道你的心意，妈很高兴，妈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和陈翔还有两个孩子能幸福美满，这就足够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柳清泉始终不发一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可是朱珠的余光总能看到他始终痴痴地看着妈妈，眼里的深情根本藏不住。 虽然妈妈带她来见柳清泉，向她表明没有隐瞒她什么，也能看出来妈妈对他已经没什么情意，但是朱珠的心里还是隐隐的不安。 哎…她长叹了一口气，一翻身，把脸埋在了枕头里。眼下要头疼的不是柳清泉对妈妈到底什么心思，而是那三十万要怎么凑齐。 从陈翔回来到现在，她省吃俭用，不过存了区区十万块，这十万陈翔也知道，是他们的购房基金，两个人也约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除非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否则决不能动这笔钱。虽然她爸爸现在勉强可以说是生死关头，可是之前公公犹豫要不要换用一款疗效更好的药物时，陈翔选择了沉默，没有把这笔钱拿出来。 同样是生病，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该怎么和陈翔说，她更害怕一旦动了这笔钱，陈翔就会借口不再提攒钱买房的事，毕竟她心知肚明，对搬出去这件事，陈翔并没有她那么积极。 可是，就算偷偷挪用了这笔钱，也还有二十万的缺口。她倒是知道，还有一笔备用金，也差不多十万，一直锁在店里的保险箱里，那是店里的周转资金。如果悄悄拿出来用，也许短时间里陈翔不会发现。 天啊，她在做什么？朱珠哀叹道，她竟然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瞒着陈翔把两个人的钱偷出来？ 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纯粹 终究，朱珠还是那样做了。偷偷的把他们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还在网上借了十万，一起给她妈妈打了过去。 沈文清收到钱立马给她打了个电话， “珠儿，你替我跟陈翔道个谢，真是为难你们了。” “没事儿，陈翔说了，这是大事。”朱珠咬着嘴唇回答道。 沈文清叹息一声，说道，“陈翔是个好孩子，虽然在婆媳问题上没有帮你，但是总归还是在乎你的，我们有什么事，他也尽力帮了，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过日子不要论的太真。” “是，我知道。” 挂了电话，朱珠的心里隐隐有一丝后悔。 并不是后悔借给妈妈钱，而是后悔瞒着陈翔。可是当下，她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没有自信陈翔可以为了她付出所有，她更没有资格要求陈翔去这么做。也许陈翔会答应把存款借出来，但是多的可能真的没有。就如她也一样，如果公公病了，她会把存款拿出来，可是如果让她倾其所有，甚至去网上借贷，她自问做不到。 所以，她别无选择。虽然内心深知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一旦陈翔知晓此事，会多么震怒。陈翔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本来就多疑，很难相信别人，最忍受不了他人的欺骗隐瞒，更遑论是她，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可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朱珠愁云不展，寝食难安，偏偏有人不愿放过她。 袁林芷果然找上门来，朱珠见了她就想躲回屋里去，还没等她站起来，袁林芷开口了，似笑非笑地说道，“外甥媳妇今天下班早，坐下咱们聊聊天。” 朱珠只得坐下了。 袁炜华奇怪地看了看二人，大姐一向看不上朱珠，怎么今天还主动找她说话呢。 袁林芷留朱珠坐下了，偏这时又不同她说话了，转头问袁炜华，“炜华，咱们学校有个女孩，老是升旗仪式上念诗的，你还记不记得？” 袁炜华偏头想了一下，说道，“记得，怎么不记得，天天吟诗唱对，勾的咱班那帮傻小子魂不守舍天天追在她屁股后面转。” “是呀，好一个文艺少女的人设。”袁林芷斜斜地扫了一眼朱珠，不屑地说道，“可惜装的一身清白孤傲，高中没毕业就被男人把肚子搞大了，早早就嫁了人，不到三十岁就离了三次婚了，炜华，你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吗？呵呵呵，想起来都好笑，前几天我还见她，在菜市场摆摊卖拖鞋呢。一把年纪了，穿个火红火红的小短裙，和人说话那个骚劲儿哦，千年的狐狸都自愧不如，我都不敢和她说话，真是臊得慌！” “是吗？”袁炜华有些惊讶，“我去菜市场怎么没见到她呢。” “见了你也认不出来。”袁林芷说道，“这种人除了年轻时候喜欢过的，谁能认出来，我还是碰到学校一个男同学，他指给我看的。啧啧，你说这些男人啊，多少年过去了，还在心里想着校园女神呢，幼稚不幼稚。就那么值得怀恋？是不是朱珠，你认为呢？”袁林芷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朱珠。 朱珠一激灵，吞吞吐吐地说道，“可能…校园里的爱情才是最纯粹的爱情吧。” “哦？是吗？”袁林芷的眼神冷了下来，“你和陈翔并不是一个学校的，那么是不是在遇到陈翔之前，你也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怎么会？！”朱珠慌忙解释道，“陈翔是我的初恋，除了他，我没有和别人交往过。” “那这么说，你们两个的爱情也不是最纯粹的爱情喽？” “啊？”朱珠有些懵。 袁林芷嘲讽一笑，“怎么？这么快就失忆了？不是你刚才告诉我，校园里的恋情才是世界上最纯粹的恋情吗？” 朱珠默了，无言以对。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纠结 袁林芷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罢了，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也懒得掺和。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孩子也生两个了，还能离了不成。朱珠啊，听说你爸妈现在在富平，怎么没来家里坐坐？” 朱珠低着头说道，“我爸在住院，我妈在医院照顾他。” “哦，是吗？那你爸生的什么病啊？怎么你们老家还看不了，偏偏跑我们富平来看。” 朱珠咬着下唇说道，“心脏病，我们本地医院看不了，医生建议住院来富平看。” “心脏病？那可不得了，人受罪不说，还得花不少钱吧。啧啧，先是你公公病，现在是你亲爹病，你和陈翔两个刚起步，负担的了吗？可怜的。” 朱珠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像是心疼，可是明知道她不怀好意，怎么可能有什么真心，于是她便低着头不说话。 袁炜华听着大姐说的，这话里有话啊，她抬了抬眼皮子，说道，“老陈住院，他俩可没花什么钱，赶着我们运气好，医院全给免了。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可不敢花他俩的钱，毕竟他俩事业刚起步，又有两个孩子要养，花钱的地方那可多了去了。至于有没有给人家亲爸花钱，那咱就不知道了。不过就她那两三千的工资，我看也够呛。” “哎哟，原来是这样呀，朱珠，你不知道吧，你妈她在外面借钱给你爸看病呢。你看看你，你和陈翔也三十多了吧，怎么混成这样嘛，没一点积蓄吗？怎么着也能拿出来十万八万的吧。你但凡争气一点，也不会让你妈那么为难了。你说说她啊，五六十的人了，找谁借钱不好，偏偏找上前男人借钱，这话说出去，不知道臊的是谁哟。” “有这事？”袁炜华挑了挑眉头，转头问朱珠道，“你妈找谁借钱了？” 朱珠含着眼泪看了一眼袁林芷，说道，“对不起大姨，是我没有照顾好我妈，给您添麻烦了。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相信我妈如果知道大姨夫瞒着您，她一定不会借的。钱我妈已经还回去了，还请您不要为难大姨夫。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她站起来，匆匆地走了。 袁炜华呆呆地看着袁林芷，说道，“这，这，她妈怎么会管你们借钱呢？” 袁林芷轻哼一声，说道，“哪儿是找我借钱，那个不要脸的管柳清泉借钱呢！你说说可笑不可笑，两个人几十年没联系了，结果突然就在富平大街上碰到了，那女人开口就是三十万，柳清泉一点没犹豫地就借给她了！” “有这事儿？姐夫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说到这个我就更来气！你是不知道，柳清泉那老王八蛋早就开始攒私房钱了，我们有几套房子他骗我说没租出去，我那么多房子，我哪儿知道是哪几套没租出去，我也没去看！谁知道他偷着把租金存起来了！马勒戈壁的，老天爷的眼睛是雪亮的，让我看到他的转账单，要不然打死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钱！还踏马的借给前女友！” 袁林芷越说越气愤，两颊下垂的肉也跟着抖动起来。“你说是有多下贱的女人啊，分都分了，还敢拿别人老公的钱？真尼玛不要脸，我要是见到她，非大嘴巴子甩她不可！炜华，你说你咋找了这样的人当亲家？太掉价了！就朱珠那样，哪点儿能配得上陈翔？” 袁炜华听她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通，心里莫名烦躁起来。如果是外面的人，大可以跟着她大骂一通，可是对方是亲家母，怎么说似乎也跟她有些干系，这不仅骂人的话说不出口，连附和的话都不能说了，说了，好像在骂自己没长眼睛找了这样的人当亲家一样。 她只得嘿嘿一笑，说道，“有好多女孩子喜欢我们陈翔呢，可是他重感情，朱珠是他的初恋，难免放不下。” “什么初恋二恋的，我看呀分明是陈翔年少不懂事被朱珠那女人骗了！” “没有吧，我看他们感情还挺好的。” “哼，”袁林芷冷哼一声说道，“这年头谁还讲感情呀，炜华，你得多为你自己考虑。找个有钱有势的儿媳妇，不说陈翔能受多大的恩惠，就连你，以后不也不用愁了吗？” “我可没想指望他们！”袁炜华坐得直直的，一脸骄傲的说道，“我那小月儿一个就够了。” 袁林芷看着她，酸酸地说道，“那你不还是得感谢我，要是没有我，心月能有这么好的姻缘？” “是是，谢谢你，你真是我们月月的福气啊。等会儿月月回来，留下来吃晚饭吧。”袁炜华笑着说道。 袁林芷摇摇头，说道，“算了，娜娜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不和你聊了，”说着她站起来，附在袁炜华耳朵边，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呀，多看看那朱珠的为人吧，不行了就赶出去算了，别把你家风气带坏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陈心月的烦心事 陈心月的手刚抬起来，门就开了，她妈把笑脸伸出来，说道，“我月儿回来啦？” “嗯，妈您怎么知道我这时候到啊？我还没来得及敲门呢。” “嘿嘿，我在门眼儿里看着呢，怎么样，累不累？咱们家这楼是有点高啊，走上来把腿都走酸了吧。” “没有，就当锻炼身体了。”陈心月说着把包取下来，袁炜华立刻伸手接过来挂好了，又把拖鞋给她递过去，“赶紧换上鞋，快去吃饭了。” “不慌。”陈心月脱了高跟鞋穿上拖鞋，看了看周围，对袁炜华低声说，“妈，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袁炜华说着跟她进卧室了。 陈心月将门反锁住，然后长舒一口气，把拖鞋一甩，瘫到了床上。 “妈，我累死了。” 袁炜华蹲下了给她按摩小腿，“还说不累，一口气爬到六楼来，能不累嘛。” 陈心月哎了一声，说道，“妈，我这不是身体累，我是心累啊。” “怎么了？前几天你和有润回门不还高兴的很吗？我看你精神满满的，还说要去啥马代夫，咋啦，不去啦？” “去呀，机票都订好了，能不去吗？妈，哎，实话给您说吧，我遇到事儿了。”说着，妆容精致的脸蛋儿垮了下来，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 袁炜华看她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预感，她手上又揉了两下，便坐到陈心月身边，沉声说道，“是不是孩子的事？” 陈心月一下坐起来，惊讶地问道，“妈，你怎么知道？” “嗐，”袁炜华叹了口气说道，“你和有润还没完婚的时候，柳雪玉就时不时地跟我说孩子的事儿，咱们去他们霍家，霍老爷哪次都特意吩咐把那两个崽子带上，你说要不看重孩子，非提这些干什么呀！月月啊，妈心里也打鼓呀，但是妈真没想到这么快，你和有润还年轻，要孩子怎么也得三年五年之后吧。妈想着那霍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说不定三五年就没了，到时候霍家没人掌事，戚广建又对有润不闻不问的，你们有没有孩子，那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随便找个由头就搪塞过去了，再不济去领养一个，谁会和你们计较。” “妈，你想得美呀。”陈心月长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我们结婚第二天，外公就把我和有润叫着，和我们说了孩子的事，有润也被根叔喊去教了一些该做的事，这段时间，有润一到晚上就缠着我…”说着她把脸捂住了，细白的手指都跟着染上了羞赧的粉红色，害羞的话从手指缝里流淌出来，“有润他说要和我造娃娃！” 袁炜华一蹙眉，说道，“那孩子心窍不敏，能做那事儿？” “哎呀！能呀！妈，我现在不是和你讲这个，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孩子！孩子怎么办呀！”陈心月将手拿来，红晕未褪的脸上满是烦躁。 袁炜华正思索着，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老袁，心月，你们娘俩还聊天呢？快出来吃饭了，菜都要凉了。我们大家都等着你俩呢！” “来了来了！”陈心月坐起来穿好了拖鞋，对袁炜华说道，“行了妈，咱先出去吃饭吧，等会儿猴子就来接我回去了。” 猴子就是霍家那个司机，平时霍家也没什么人出门，所以陈心月回娘家，柳雪玉就让他跟着接送了。 袁炜华跟着站了起来，说道，“这么着急回去干嘛？来都来了，多住几天吧。妈都想你了。” 陈心月脸微微一红，扭捏地说了一句，“有润晚上还找我呢，我不回去他又该闹了。” 袁炜华一窒，明白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当初真不应该把你嫁过去，搞得像卖了你一样，十天半月也不回来一次，回来就得马上回去。妈想和你多呆一会儿都不行！” “妈，”陈心月拉着她的胳膊撒娇，“您还是赶紧帮我想想对策吧，不然我在霍家过得总是不安。” 袁炜华见她忧愁的样子，心疼地将她额间的纹抚平了，安慰道，“你放心，妈想想办法，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等她俩出来，其他人已经在餐桌旁坐下了。 小灵犀看到陈心月，甜甜地喊道，“姑姑，你好漂亮啊！” 陈心月微微一笑，回了句，“灵犀也非常可爱呀！” 陈灵犀兴奋起来，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对朱珠说道，“妈妈，我长大了也要涂口红！” 朱珠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温柔地说道，“好啊，我们灵犀一定会变成美女的。” 袁炜华也坐下了，她跟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那个呵呵笑的肉团子，心里忿忿地想，真是赖瓜出好笋，偏偏人家生的娃娃这般粉雕玉琢，让人看了就生气。 一顿饭吃下来，陈心月和袁炜华两个人都是吃的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饭毕，陈心月看了看手机，就站起来要走了。 “爸妈，哥哥嫂子，我先回去了，猴子在楼下等着了。” 袁炜华赶紧扯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嘴巴，又把水递过去让她喝了两口，嘴里嘱咐道，“路上小心，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我知道了。”陈心月又看了她几眼，未说出口的话都在眼神里了，袁炜华立刻就明白了，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吧，等你不忙了妈给你打电话。” 陈心月便走了。 袁炜华立刻跑到阳台窗户朝下看，待看到陈心月钻进车里，才把头缩回去。 她蔫蔫地回到客厅坐下了，陈铭瀚和陈灵犀两个人刚开了电视机在看动画片，袁炜华突然拿起遥控器就把电视关山了。 陈铭瀚哀求道，“奶奶，我想看电视。” “看什么看？！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作业写完了吗？回你房间看书去！” 陈铭瀚耷拉着脑袋要走，还没走两步，袁炜华号猪他，“站住！把你妹也带房间去！天天摆弄那堆破玩具，叽叽哇哇的，听着就心烦！” 第一百八十章 筹谋 正巧朱珠刷完碗出来，她听到袁炜华的话，过来把灵犀抱了起来，一只手牵着陈铭瀚说道，“走，妈妈给你们讲故事。” “好！”陈灵犀拍着手欢笑起来。 朱珠推开门进去，陈翔正站在门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干嘛？吓我一跳！”朱珠瞥了他一眼，带着两个孩子从他旁边走过去。一回头，看他还站着，便说道，“把门关了呀，我们要开始讲故事了。” 朱珠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书，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围在她身边。陈翔搬了一张板凳过来，反着坐，下巴抵在靠背上，歪着脑袋看着她。 几个故事讲完，孩子们也都该睡觉了，朱珠领着他们去洗漱，又领回来一一哄睡着。 陈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看到孩子们终于都睡了，他伸出手，对朱珠说道，“过来。” 朱珠坐在床边没有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陈翔，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朱珠抬起头看着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我知道你也听到妈骂孩子了，我听到的时候很生气也很心痛，但是现在我已经缓过来了。我谁也不怨，只怨自己没本事，连累孩子们跟着我一起受委屈。” 陈翔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你放心，等攒够钱我们就搬出去。” 朱珠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的拢了拢头发，她说道，“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去洗漱吧。” 陈翔过来亲了亲她的头发，蹲在她面前，说道，“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这样无端的骂他们，即便是我的父母也不可以。朱珠，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房子，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店里的生意最近还算稳定，付贷款应该没问题。” “太着急了吧…”朱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脑子飞速运转着，“过完暑假铭瀚就要上小学了，咱们还没商量让他去哪儿上呢，富平这儿好的私立学校一年怎么说也得七八万吧，如果为了买房子把钱都花光了，那铭瀚上学怎么办？” 陈翔听了略一思索，说的也是。他便点点头，说道，“那就等铭瀚上学的事儿决定了再说买房的事吧。”说着他握住了朱珠的手，“我就是怕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不委屈，这都是小事。”朱珠立刻说道，她推着陈翔，“去刷牙洗脸去。” 等陈翔走了，朱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妈呀这也太吓人了，这时候提什么买房呀，虽然她做梦都想有一套属于自己一家四口的房子，可是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借给了妈妈，她现在哪儿有钱买房呀！ 唉，希望妈妈能尽快把房子卖掉。 …可是，一想到那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要被卖掉，她心里又难受起来。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有本事，既帮不了爸妈守住那个家，又连累自己的孩子跟着受委屈。 唉。她躺到床上，真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浑身无力。 客厅。 袁炜华斜靠着沙发，看着熄了屏的电视发呆。她对月月说有办法，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月月是摘除了子宫呀，这辈子无论如何不可能再怀孕的，现在让她去哪儿找个子宫塞她肚子里呀！ 可是如果没有孩子，袁炜华心里清楚，月月在戚家的地位永远不可能站稳。 也许现在还有霍老爷子给他们撑腰，一旦霍老爷子不在了，他们又没有孩子，那霍家的一切不都属于戚广建和他那个外边养的闺女了吗？一想到那女孩对陈翔还颇有好感，袁炜华的心里更不舒服了。 不行，她为了月月筹谋了这么多，绝对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灰飞烟灭了。 她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 “喂？大姐啊，我是炜华啊，你明天有空吗？没有，没啥事，我就是想请你喝喝咖啡。哦，有时间啊？好，好好，那明天中午街心咖啡馆见。” 挂了电话，袁炜华突然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两个孩子的写真，抿着嘴笑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阴谋开始的地方 最近几天，朱珠每天下班回来，都感觉怪怪的。 首先是婆婆的态度，之前对她不冷不热的，现在一看见她就眯着眼笑，笑得她心里直发毛。 然后是陈翔，不知怎地，总是盯着她看，等她看过去，他又把头转过去了。目光里分明带了一丝忧虑。朱珠被他盯着，也不敢问他盯什么，毕竟偷偷借钱的事儿压在心里，压的她直发虚。可是老是被这么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也真的愈发忧心忡忡起来。 终于一天晚上，孩子都睡着了，陈翔憋不住了问她，“老婆，你最近有心事？” “啊？没有啊…我哪儿有什么心事…”朱珠低着头悄悄往旁边缩了缩。 “那我怎么看你不开心？天天皱着眉头，你看这褶子都出来了。”说着陈翔摸了摸她的眉间。 朱珠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咳，我就是感觉妈最近怪怪的，老是对着我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家里也没有什么高兴的事啊。” 陈翔沉默了，削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手也不自觉地将朱珠搂得更紧一些。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妈对你笑还不好吗？珠，妈这个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如今她年纪一天天的大了，心月也嫁出去了，以前的是是非非都随风散了吧。” “我没想和她计较，我只是有些…嗯，一下子接受不了，转变太快了，之前对我咋看不顺眼，现在突然笑眯眯的，我，…我有点受宠若惊吧。其实我心里也很开心。”朱珠低声说道，算了吧，一家人能分出什么对错。 “嗯，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说着陈翔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黝黑的瞳仁盯着她，眼里有复杂的情绪在流转，他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嗓子说道，“珠，我想要你。” 朱珠的脸微微红了，她凑上去亲了陈翔一下，说道，“我去拿那个。” 她两个孩子都是剖腹产，在第二次剖腹产手术的时候医生问她要不要结扎，其实按道理她剖了两次应该要结扎的，不然再怀孕，不管是打掉还是生下来对身体的伤害都很大，但是当时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拒绝了医生的提议，没有结扎。所以现在每次亲热都要做措施，好在陈翔也尊重她，每次都会乖乖戴套，也挺保险，女儿快三岁了，她一次也没中过招。 两个孩子足够了，她从来没想过要再生一个，最近她也在考虑，等有空了，还是去把结扎手术做了，省得心里不踏实。 柳家。 袁林芷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追剧，也不知是个什么剧，把她逗的时不时就哈哈大笑一阵，开心极了。 柳娜从卧室出来，看到她妈妈咧着嘴开怀大笑的样子，瞥了一眼电视，也不是什么逗乐的剧啊，怎么这么开心。 “妈，您傻乐什么呀？我搁屋里戴着耳机都能听见您哈哈哈的笑。” “哦，是吗？”袁林芷和她说着话，嘴边还在带着笑，“对不起哦，妈妈吵到你了。” “也没有啦，从您和我爸吵架以来，您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是不是爸爸把你哄好了？”柳娜笑嘻嘻地问道。 “呸，你少给我提他！”袁林芷立刻变了脸色，“我听到他我就犯膈应！想当初他柳清泉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要不是我帮他把生意做起来，他能有今天？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他都快忘记他是谁了。娜娜，妈妈已经把所有房子都收回来了，以后咱们家房子对外出租的事儿，就我一个人说了算。” 柳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和妈妈比起来，爸爸在她心里的位置要低一些，可是毕竟那是她亲爸爸，再说瞒着妈妈借钱给前女友这件事，她也并不觉得爸爸有多么罪大恶极，况且现在钱也拿回来了，再揪着不放，除了影响爸妈之间的感情，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柳娜还想再劝两句，袁林芷却打断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娜娜，前几天你小姨找我喝咖啡，你猜是因为啥？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柳娜不想扫了她的兴只得顺势问道，“因为啥？难不成是管你借钱买房？” “切，你这傻孩子，你小姨她女儿可是嫁到咱们富平首富家里去了，她能跑到咱家借钱？”袁炜华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小姨啊，她想让我帮她找个孩子回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绝妙主意 “孩子？”柳娜失声叫到。 “哎呀！你小声一点！”袁林芷赶紧伸出手指放嘴上，示意道，“这件事你小姨叮嘱我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柳娜撇了撇卧室，嘀咕一句，“爸爸又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可他有外心！”袁林芷忿忿地说道，看来还是没有原谅柳清泉。 “好好好，我小声一点。”柳娜说着就朝她身边凑了凑，说道，“小姨管你要孩子干嘛？她孙子都要上小学了，怎么想起来现在要个孩子了？她有那个精力养大嘛。” “唉，不是你小姨要，不对，是她要，但是她不是为自己要，她是为她那个宝贝女儿要！” “什么？为什么呀？陈心月自己不能生啊？”柳娜惊讶地问道。 “哎~这回你可说对了。”袁林芷神秘兮兮地说道。 原来那日袁炜华将袁林芷约出来，就是想让她姐给她抱个孩子回来。 “大姐，你路子广，认识的人也多，你帮帮忙。”袁炜华坐在咖啡馆里，小声说道， 袁林芷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她打量了一下袁炜华，看她陪着笑脸着急的样子，心里就没来由地舒服。 “炜华，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这好端端的，你为啥让我给你抱个孩子回来？别说是你和老陈想再养一个，那我可不帮忙，以你们的年纪，再养个孩子就是害人害己。” “不是不是，”袁炜华慌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抱给我，是抱给月月。” “心月？”袁林芷一挑眉，“她要孩子干嘛？她不是和戚有润刚结婚嘛，怎么，小两口这么快就玩够了？心月刚满20吧？现在谁还这么早就要孩子呀！” “是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袁炜华接着她的话说道，“你说心月还那么小，有润也没比她大几岁，两个孩子娃娃，再整个小孩子出来，日子过得也太热闹了点。咱们退一步说，哪个当妈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人，都盼着自个儿闺女晚点，再晚点去受那个罪。可是霍老爷子不愿意啊，三天五天地催，催的月月现在都不敢在家呆。我就琢磨着，老爷子不是想要孩子嘛，咱给他一个不就行了。到时候找个机会就说月月怀孕了，让她回家里住，等瓜熟蒂落孩子抱出来，孩子也有了，月月也不用受苦了，多好，大姐你说是不是？” 袁林芷在对面听着，本来老神在在的当个闲话听，听到后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身子往前一倾，朝袁炜华靠过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妹妹，你疯了吧？你以为这事儿这么好糊弄的？到时候一个环节出了岔子，整件事都会暴露的，以霍家的手段，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袁炜华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可是她绝对不能让月月被扫地出门，她必须要护月月周全。 “大姐…我都明白…所以我才打电话喊你来，你见多识广，人又聪明，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求谁。” 她这番话说得动听，袁林芷颇为受用。本来以为她攀了戚家这棵大树，必定会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没想到还能这般做小伏低，袁林芷心里满意极了。 她便放缓了声音说道，“炜华，你不是糊涂的人，如果不是逼到万不得已的份上，你肯定不会找我来说这个。你老实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非要帮心月抱一个孩子？” 袁炜华没有吭声。半天，才低低说了几句话，“大姐，我刚才不是告诉你原因了吗？” 袁林芷一撇嘴，说道，“炜华，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说不舍得心月受苦，但是她总归是要生的，早生晚生都得生，虽然现在是年纪小了点，那也没有大碍，大不了生下来请保姆带，反正霍家有钱，十个八个的保姆也请得起。你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原因让我抱一个外人的孩子来养。” 袁炜华听她说完，一言不发，呆呆地坐了半晌。 袁林芷看她脸色一下子灰败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却见袁炜华突然哭了起来。她捂着脸哽咽道，“大姐，我给你说实话吧，月月…她…她真的不会生。这辈子，她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袁林芷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天呐，这又是什么普天同乐（错，这四个字划掉。）惊世骇俗的爆炸性新闻啊。 袁炜华流着泪将陈心月以往的恋情讲述了一遍。 “所以，大姐啊，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这孩子命太苦了，现在好不容易找了好人家嫁了过去，我这个当妈的一定要护她周全，让她安安稳稳地住在霍家大宅里。”袁炜华一把抓住了袁林芷地手。 袁林芷心里也同样震撼。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往事。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一个绝妙的念头浮现在了脑海里。 第一百八十三章 毒计 和袁林芷见面的第二日，袁炜华便单独去店里找了陈翔。 “翔子，忙着呢。”袁炜华亲热地在门口喊了一句，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了进去， 陈翔正坐着看账台，一见是他妈来了，慌忙站了起来。 “妈，您怎么来了？” 袁炜华笑盈盈地将手里拎的食盒递了过去，“你爸今天焖了点排骨，我给你送点。天天吃外卖，多不营养。” 陈翔赶紧接过去，说道，“谢谢妈，其实您给我留几块等我晚上下班回去吃也一样，不用特地来给我送。”陈翔看着他妈额前渗出的细微的汗珠，有些心疼。 “哎，吃剩的哪有新鲜的好吃，你快趁热吃了，你爸手艺一天比一天好了。” 陈翔便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袁炜华在一旁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吃，那姿态，恰似老母亲看着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吃下第一口饭食的欣喜。 陈翔被她盯得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问道，“妈，您看我干什么呀？”问完又恍然大悟，将食盒推过去说，“妈，你也吃点儿吧。” 袁炜华微笑着摆摆手，说道，“妈在家吃过了。妈就是好久没认真看你吃东西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总是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后才吃。”说着，她拿纸将陈翔嘴角的油渍擦掉，“慢点吃，看这脸上沾的。” 她看着陈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有些伤感地说道，“翔子啊，妈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把好吃的留到最后吃。你小时候咱们家条件一般，买个鸡腿给你吃，你总是放碗底，一碗米饭吃完了，鸡腿还没吃完，你就和爸爸妈妈说你饱了，吃不下了，硬是让我和你爸爸把鸡腿分吃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睛湿润了，哽咽着将手放到了陈翔的脸上，“好孩子，你是最会心疼妈妈的，妈妈心里都明白。” “妈…过去的事儿了您还提它干什么…”陈翔放下手中的筷子，握住了袁炜华的手，“咱们日子现在不是好多了嘛，想吃什么吃什么，顿顿吃肉都没问题。您别哭了，您和爸爸养育了我，我为您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心甘情愿。” 袁炜华连连点头，她抹了一把眼泪，握紧了陈翔的手，说道，“翔子啊，从小到大你都是最乖的，妈真的很高兴你能是我的儿子，有你和月月两个孩子，妈妈真的很幸福。但是…有件事一直都压在妈妈心里，压得妈妈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妈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妈妈了。” “什么事？”陈翔问道。 袁炜华却咬了下牙，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还是走吧，这件事实在太为难你了，我说不出口。” 陈翔急了，拉住她说道，“妈，您就直接告诉我是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 “这，”袁炜华顿了一下，又突然哭了起来，“翔子啊，你月月妹妹苦哇。” 等她抽泣着将陈心月的事讲了出来，陈翔呆了，“怎么可能…她…她…她不能生孩子了…不可能啊…她还这么年轻…” “呜呜呜…是啊…她还这么年轻…呜呜呜呜呜呜我苦命的女儿啊…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开眼偏偏是让她受这个罪啊！”袁炜华越哭越伤心，涕泪横流，直接哭倒在陈翔的怀里。 好不容易袁炜华止住了哭声，她终于开口说出了今天来的目的。 “翔子，妈只有月月一个女儿。她现在嫁了一个喜欢她又条件好的人，妈心里也算有些安慰了。但是，有一个问题，妈必须替她解决了。” 陈翔的心里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让你媳妇儿怀孕，替月月生个孩子出来。” 这也是那日袁林芷替她想出来的“绝妙主意”！ “怎么样？炜华，我这个主意绝不绝？你想啊，你找个孩子来，谁知道那孩子是傻啊还是呆啊，或者有什么隐形的遗传病，你这不是害了心月？你干脆就让你儿媳妇给你生个外孙子出来，知根知底的，健康不健康大家也都能安心。再者说，你让心月假怀孕，那霍家要看检查单子，怀孕记录啥的，你找谁弄去？” 袁炜华一琢磨，还真挺有道理的。她一拍大腿，说道，“大姐，这主意真是绝了！不愧是咱们袁家的顶门柱，你的脑子就是活络！”不过她转念一想，脸又垮了下来，“那单子上的名字也不一样啊。” “嗐，这你放心。咱们一门的有个在妇幼当妇产科主任，到时候我去找她活动活动，保准没事儿。” 袁炜华感激地说道，“还是大姐你周到，我替月月谢谢你，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袁林芷一抿嘴，笑道，“咱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月月又是我唯一的外甥女，那不是和亲女儿一样的疼嘛。她过得好，我比谁都开心。” 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另外一番盘算。哼，你只当我是为你呢？要不是朱珠那不要脸的妈勾引我老公，我能想这法儿去整她？且不说那丫头已经连剖两次了，再剖一次，能不能下手术台都是个问题。就算她命大，活下来了，可是莫名其妙失去孩子的痛苦，也够她这辈子受得了。最大的计算，当然还是事成之后，你的小辫儿就捏在我手里了，还不是任我搓圆搓扁？ 袁炜华想的却是，月月嫁了大富之家果然非同凡响，效果真是立竿见影。以往总是自视甚高的大姐也愿意替她办事了。 总之，两个人各怀鬼胎，却将无辜人的命运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说服 陈翔一下子噎住了，吃下去的排骨顿时也不香了。他怔愣地看着袁炜华，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不行吧…” 袁炜华看他一眼，低下头去擦眼泪，“妈妈也知道不合适…呜呜呜…都是妈妈没用，没有保护好月月，让她前面受罪，后面又要被婆家抛弃…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哇…”抹眼泪的当儿偷偷去看陈翔，却见后者只是满脸为难，并没有搭腔，于是她心里便忿忿起来，果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老娘哭成这样，硬是一点用没有。 她便悻悻地狠狠抹了两把眼泪，一擤鼻涕，站起来，红着眼睛说道，“妈知道你稀罕你媳妇稀罕得紧，妈不为难你，妈这就回去把月月的房间收拾收拾，不定哪天，我那可怜的女儿就被人扫地出门了…呜呜呜…”说着说着眼泪又泉水一样地涌出来了。 陈翔的心好像油锅在煎一样，他一咬牙，说道，“妈，您别难受了，等我回去和朱珠商量商量。” “商量个啥？！你那媳妇儿本来就看我们月月不顺眼，能为了她再生个孩子？” 陈翔一听这话，呆了，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瞒着她了！”袁炜华不假思索地说道。 “可是…可是到时候孩子的事儿怎么说？” “能怎么说，跟她说没了呗。现在吃的喝的污染那么严重，多少孩子一生下来就这病那病的，没一个孩子太正常了。” 陈翔低着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妈，我觉得这样不好。朱珠是个把孩子看得很重的人，如果到时候跟她说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没了，她肯定受不了。我不能这么做。” “啪！”袁炜华端起食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看着陈翔，眼睛里都是嘲讽，“果然少年夫妻，一片痴心。好，好的很啊，老话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话不假。陈翔，妈以前觉得幸福，因为妈有一个孝顺的儿子，可是现在，你清楚地告诉了我，在你媳妇儿面前，我根本屁也不是！是我不自量力，明明知道你不舍得，偏来动你的心头肉，妈错了，妈大错特错啊！”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翔看着满地的狼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即便痛苦，他也以为此事已经过去，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如果陈心月真的因为不能生育被霍家赶出来，他必定照顾她一生一世，不会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可惜还没等到他晚上关店门，他的父亲，陈俊友找过来了。 “陈翔，今晚咱爷俩找个地方喝两杯吧。”陈俊友说道。 陈翔知道他大概是妈妈找来的说客，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父子俩找了附近的大排挡，点了几根肉串，要了两瓶啤酒。 “爸，你还是别喝了，身体要紧。”陈翔说道。 陈俊友一摆手，说道，“没事，我就喝一点。”说着，他拿起酒瓶子打开了，朝两个人的杯子里各倒了大半杯。 “儿子，来，和老爸碰一个。”陈俊友端起酒杯说道。 陈翔只得把杯子端起来，依旧不放心地劝道，“爸，您喝两口就算了。” 两父子喝了一会儿，陈俊友砸吧砸吧嘴，吃了两口肉串，搓了搓手，脸朝陈翔凑了过去，说道，“儿子，你妈今天回家的时候，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你知道不？” 陈翔眼睛闪了闪，歉疚地说道，“爸，对不起，是我惹妈妈伤心了。” “不，”陈俊友一挥手，说道，“你做得对，这件事太荒唐了，亏她想的出来，爸支持你，坚决不能答应！” 陈翔有些意外地说道，“爸，您也认为这件事不妥？” “那当然！咱们现在是文明社会，哪能搞狸猫换太子那一出！那不是害人嘛！还让不让朱珠活了？！” 陈翔心里高兴起来，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爸，果然还是你理解我，其实我真的很为难，我不想让妈妈伤心，可是，我又不能伤害朱珠。” “没错！所以以后就咱们几个人过，她和月月想走就走吧！” “嘎？”陈翔呆住了，他怔怔地问道，“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妈妈她要走？” “是呀，要和我离婚呢。”陈俊友不在意地说道，“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别人笑话。行吧，离了就离了，离了我兴许人家能找到更好的。” 一阵沉默。 夏季的夜晚，路边摊是人们最好的去处，每一个摊位上都坐满了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交头接耳，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唯独角落的一张矮桌旁坐的两个男子，却和周遭的人格格不入，一个只一个劲儿地仰头喝酒，一个只一个劲儿地低头吃肉，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明眼人却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流在沉默地流转，交换。 终于，那个年轻的男子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他任凭嘴边的涎液流淌下来，突然咧开嘴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只见他对年长的男子说了句什么，那年长的男子突然就哭了，一个大男人，大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今晚的夜空，依旧像往常一样美丽呢。星空下行走的人啊，你们也许根本不配拥有如此耀眼的星空。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看电影啊 陈翔虽然答应了爸妈让朱珠为陈心月生一个孩子，可是心里那一关却怎么也过不去。 他们每次行夫妻之事，必定会做措施的，如果想让朱珠怀孕，唯有在避孕套上做手脚这一个法子。可是他堂堂男子汉，为人丈夫，怎么能做这种龌龊不堪的事？ 重重压力之下，就连房事，他都感觉有心无力。 朱珠只当他劳累，反而安慰他，“没事，我已经很舒服了。” 陈翔亲亲她，把头埋在她胸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抱着她，一整夜都没有撒手。 这日，秦慢慢突然跑来找朱珠，非拉着她去甜品店坐坐。 “干嘛？你发什么癫啊！神神秘秘的。”朱珠被她拖到店里坐好，看她脸上毫不掩饰地笑意，真觉得这位快三十的女人此刻的行为举止有些不正常。 “嘻嘻嘻嘻嘻嘻。”秦慢慢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只捂着嘴不停地笑。 朱珠白了她一眼，点心上来之后也顾不得她了，大快朵颐起来， 她都快吃完了，那个发癫的人还没有止住笑。 朱珠抹抹嘴，拿起手机说道，“秦女士，你再这样跟个傻蛋似的，我就喊救护车来拉你了。” “别别别！”秦慢慢慌忙摆手，“你这人咋镇没意思呢，是不是我朋友啊，不跟我一起笑就算了，还骂我。” “我拜托你，二十分钟前你冲进我办公室一把把我拉这儿来，一句话没跟我说，就自个儿在那笑！你抬头瞅瞅，多少人在看你呢，咋滴，你想让我和你一样被行注目礼呗。说不定有那好事的都把你拍下来传网上了，明天手机里社会版新闻你就是头条。” 秦慢慢闻言嘴巴咧的更大了，“拍呀，怼脸拍都没问题！姐现在高兴，高兴的都快飞起来了，再说了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在甜品店笑了！切，珠儿，你就是看我耽误你备课了呗，行，今天的课我给你备，你就坐这儿啥也不干，就看我笑，嘻嘻。” 朱珠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自拍个视频不就得了，我保证循环播放一百遍！” 秦慢慢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就捏了捏朱珠的脸蛋儿，“我的小珠儿真可爱。好啦，不逗你了，我今天找你是有重要消息向你宣布，嘻嘻，你猜猜？你绝对猜不到？” … 怎么这女人今天智商掉线这么厉害？ “你都说我猜不到了，还让我猜个屁啊！！！”朱珠压抑着想掐死她的冲动低吼道。 “对哦，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毕竟时间是很宝贵的。” 难道不是你一直在浪费时间吗？？ 说着，秦慢慢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姜西林答应和我去看电影了。” 嘎？就这？？ 就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屁事，就让这三十岁的老女人跟个神经病似的笑了几十分钟？不对，应该不止几十分钟，来见她之前还不知道笑了多久了呢。 “慢慢，你没事吧？”朱珠抬头摸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哎呀！”秦慢慢挥掉她的手，“我说真的啊，他真的答应和我一起去看电影了，不是我说的胡话。” “不不不，不是这个，我相信你，我相信姜西林答应带你去看电影了，我是说，慢慢啊，你就因为这件事，就高兴成这样？？” “对啊，不行吗？我真的太高兴了，感觉心里一直在冒甜甜的泡泡，让我好激动好激动，只有不停地笑才能缓解。珠儿，我要和姜西林去约会了啊！一想到这个，我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要喘不过气来了。” 朱珠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她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样，布灵布灵的闪烁着比钻石还要耀眼美丽的光彩。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种光彩让她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慢慢，”她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恭喜你。” “对呀，这样才对嘛，我来就是想听你给我道喜的，嘻嘻，”秦慢慢也握住她的手，豪气地说道，“珠儿，你放心，我绝对把姜西林拿下！你就等着喝我们的喜酒吧！” 朱珠噗嗤一笑，“我怎么感觉你要当土匪去抢压寨媳妇儿。” 秦慢慢赞同地点点头，“姜西林那根硬骨头，我唯有拿出雄霸天下的气势才能啃下来！” “净胡说八道。”朱珠笑着骂了一句。 这一日，她和秦慢慢见了面，心情颇为愉快，连去医院看望父亲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可惜这“轻快”在见到妈妈的时候，立刻荡然无存了。 沈文清将朱珠喊到医院凉亭里，哭得红肿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朱珠，嘶哑着声音说道，“珠儿…妈被骗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债务 “妈对不起你…”沈文清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唬的朱珠慌忙将她拉起来，“妈，您这是干什么呀！” “珠儿，那个大黄他收了钱就把我拉黑了，手机号也注销了，我找不到他了呜呜呜…我本来以为付一半定金是稳妥的，没想到他骗的就是我的定金啊！呜呜呜呜呜…” 朱珠呆了，浑身寒凉。她紧紧扶着妈妈，整个人像一块僵硬的木头。 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也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妈妈一声一声呜呜的哭声撞进她的心里。 “妈…没事，没事，没事，没事…”她无意识地呢喃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 “珠儿…我真的好蠢，我怎么那么蠢…别人随便给我发个视频我就相信…”沈文清泣不成声，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哭喊着，“我太傻了…我真的太傻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去相信别人的鬼话…我还活着干什么呀我…不仅花光了给你爸看病的钱，还连累你给我拿了三十万…珠儿…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呀…” 沈文清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看就要晕厥过去，朱珠慌忙给她顺气，扶她坐下。 “妈你别这样，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朱珠心痛地将她搂在怀里，哄着她说道，“没事的啊没事的！钱没了我再去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三十万块钱吧，很快就赚回来了。您和我爸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沈文清哭倒在她怀里呜咽着，依旧悲痛不能自已。 朱珠紧紧抱着她，眼泪不自觉地扑簌扑簌往下掉。生活之于她，越来越展露出不堪的样子来。每次她觉得度过一个难关，终于迎来好事了，总会有人给她迎头一棒，打得她措手不及。可是又不能抱怨，因为每一次的抱怨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发生更悲惨的事情来。 第一次，她后悔自己那么早结婚生子，没有赚很多的钱留给爸妈，可是这世界哪有时光倒流的好事，甚至有时候，连留给她改正错误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钱没了，但是却谁都不能说。也去警察局备了案，只一句，回去等消息。茫茫人海，能去哪里找到那个混蛋呢？甚至他的名字都是假的，和沈文清见面也都是选择远离摄像头的地方，他的样子，沈文清甚至都回忆不清晰了。那么平凡普通的一个人，就像一根针落进了大海，朱珠心里明白，拿回钱的希望是渺茫的。从那天起，这三十万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她的身上。虽然妈妈说等爸爸出院就回去把家里的房子卖掉，把钱还给她，可是她怎么能。她不能让妈妈独自承担被骗的后果。 就算是，她不能尽孝膝前的补偿吧。 她也想告诉陈翔真相，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了，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特别是现在这段时间，陈翔和公婆都对她太好了，好的她根本不敢去破坏这样来之不易的和谐。 “珠儿，这块排骨好吃，你尝尝。”袁炜华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笑眯眯地说道。 朱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指指碗，说道，“妈，排骨都快堆起来了。” “没事儿，你吃，尽管吃！我夹的排骨和他俩夹的不一样，特别香，你尝尝！” 陈俊友打趣道，“都是一个锅里出来的，咋你夹的排骨就特别香？” “那可不，我可是看准了夹的。不信你问朱珠，好不好吃？” 说罢，一脸期待地看着朱珠。 朱珠只得夹起来咬了一口，说道，“嗯，是挺香的。” “对吧，妈没骗你吧？”袁炜华满意地笑了，她凑过去说道，“你要喜欢吃，妈明天还去买，一早上就去，买最新鲜的。” “不用了妈，咱们家最近生活条件太好了，我都吃胖了。” “哎呀，胖怕啥？能吃会胖是福气！妈就喜欢你白白胖胖的，看着就稀罕人。你要是吃腻排骨了，妈明天回老家逮两只老母鸡回来，让你爸给你炖汤喝。” 正啃排骨的陈铭瀚一听，高兴地说道，“奶奶，我最喜欢吃大鸡腿了！” “我也是我也是！”陈灵犀附和道。 袁炜华眼睛一转，似笑非笑地说道，“大鸡腿你俩可吃不着，那都是留给你们妈妈吃的。你们俩呀，一人一个大鸡翅好不好？” 陈铭瀚歪头想了一下，问道，“奶奶，以前妈妈做大鸡腿都是给我和妹妹吃的，为啥现在要给她自己吃呢？” “小孩子家的，别问这么多，”袁炜华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朱珠的肚子，“等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行动开始 袁炜华逮着机会就把陈翔拉到一边问他，“翔子，快了吧？” 陈翔摇了摇头。 袁炜华立刻急了，“哎我说你这孩子，不是答应我和你爸了吗？还磨叽什么呀？” 陈翔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这事儿哪有那么快的…” “以前你和朱珠说怀孕就怀孕，也没这么费劲！怎么？现在身体不行了？！”袁炜华的脸冷下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陈翔，你既然答应了我和你爸，就别给咱们来虚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孩子朱珠早也是生，晚也是生，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也没有拖…”陈翔的声音低下去，心里泛起阵阵酸楚，他一咬牙，坚定地说，“您放心，这一个月就有消息。” “哼，这还差不多。你要知道，你们现在浪费一分钟，你妹妹的忧虑就多一分。”袁炜华话锋一转，声音也跟着柔和起来，“翔子，等这事儿了了，月月那里妈妈就不操心了，我把两个孩子给你们带着，你和朱珠好好上班，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嗯。我知道了。”陈翔应了一声。 内心纵有千般不忍，万般无奈，明明知道这是一件错事，可是他却别无选择，他不能让这个家散了。 晚上，两个孩子都睡着以后，他拿出准备好的套套。 朱珠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陈翔，最近店里不忙吗？” “啊？不算忙。怎么了？” “怪不得。你不觉得咱们夫妻生活太频繁了吗？以前一个星期一两次，现在怎么天天都要做了？” “啊？…呃，就是想抱你。”陈翔将她搂在怀里，埋在她的颈项，突然闷闷地说道，“老婆…我爱你。” 他很少喊她老婆的，总是习惯叫她的名字，她也很少喊他老公，也是陈翔陈翔的喊他，时间长了，两个人也并不觉得奇怪。有时候秦慢慢还笑她，哪有像你们这样做夫妻的，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么连老公老婆都不喊。 其实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每次感觉脆弱，需要对方支持的时候，他们就会喊老公老婆，这是一种信号，是在告诉对方，我现在就需要你。 朱珠回抱住他，柔声说道，“我也爱你。” 陈翔总算付诸行动，袁炜华的一颗心暂时放回了肚里。 她找了个机会把陈心月喊回家，把计划同她说了一遍。 陈心月有些犹豫，她毕竟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孩子，无法坦然接受嫂子的付出来成全自己。 “妈…这对嫂子不公平…”她咬着唇说道。 “有什么不公平的？她生下的那孩子以后可是咱们富平首富的继承人！说句难听的，将来喝的奶粉都不知道比铭瀚和灵犀喝的高级多少倍！她应该感激咱们才是，要不然就凭她和陈翔那没出息的样儿，孩子一辈子都别想进入上层社会！” “可是…”陈心月还是有些忐忑，“我记得嫂子已经剖两次了吧，再剖是不是太危险了…” “危险啥呀危险！那人家演员他老婆还连剖四个呢，不一点儿事没有？月月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大不了临产的时候咱们多掏点钱，让她住vip病房，再给主刀医生塞点钱，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一点儿问题没有！” 陈心月听完妈妈的话，揪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是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得劲。 袁炜华看她还在发呆，不禁拍了她一下，“傻闺女，想啥呢？妈不是给你保证了，你还有啥可担心的。你放心，妈一定让你顺顺利利地把孩子抱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朱良川出院 “可是…”陈心月还在犹豫，她抬起头看着袁炜华说道，“这不是在欺骗有润吗…” “月月，你糊涂了啊？”袁炜华急切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是不可能生出孩子来的啊！他们霍家要孩子，我们能怎么办？随便抱一个来？那他们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呀！” 陈心月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晶莹的泪珠在眼睛里打转。 袁炜华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口无遮拦说到了她的痛处，遂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月月…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把一辈子毁了。人呐，首先必须考虑自己，只有为自己着想，将来才不会受委屈。你看电视里一辈子做牛做马的女人，哪一个得了善终了？孩子嘛，只要你从生下来就开始养，那和亲生的没什么分别，都一样亲。你放心，妈一定把这件事做的妥妥当当的。你回去以后，把该做的准备也提前做了，等你嫂子怀孕以后，你就找个时间和有润说你也怀了。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陈心月点了点头。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万幸她的丈夫是个智力不全的，起码这一件事上，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日子便在各人心怀鬼胎中过了下去。 而朱珠的父母那边，朱良川坚持要出院回老家。 姜西林劝不过他，又来让朱珠劝，朱珠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几个字，随他吧。 姜西林讶异地挑了挑眉，问她，“你不是一向主张手术成功之后再说出院的事吗？” 朱珠苦笑道，“他们在富平，我却很少有时间照顾，这么长时间都是我妈妈在医院陪着爸爸，她年纪也60多了，自己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我怕没等到手术，我妈就先垮了。算了，既然我爸想回家，那不如让他们回去住一阵，等你这边安排妥当了，他们再过来。” “如果是因为没人照顾的问题，我早就和你讲过，我来照顾就好，你一直不同意。这样吧，明天我就把医院宿舍收拾一下，搬到医院来住，如何？” 朱珠笑了笑，说道，“姜西林，谢谢你。没人照顾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别的原因…总之，你就给我爸开出院证明吧。” 姜西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朱珠，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怎么会？”朱珠立刻否定道，“我当然相信你了！就算你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凭你的为人我也相信你有把握治好我爸爸。只是…”朱珠的眼神暗了下去，她要怎么告诉他，是因为妈妈被人骗，心灰意冷不想再留在富平了？ “只是，”朱珠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爸的为人你也了解，他自由洒脱惯了，你让他呆在医院里，一呆就是大几个月，他整个人都呆的快抑郁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们回老家住一段时间，换换心情。” 姜西林听完，思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考虑的也对，是我疏忽了。我只是有些担心朱叔叔的身体，他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不过回老家住几天也可以。这样吧，我给他写出院证明，但是半个月以内，他必须回来继续在医院呆着。” “行。”朱珠答应道。 等她把姜西林的嘱咐给爸妈说了，朱良川首先不满地嚷嚷道，“半个月也太短了！起码一个月吧！我本来还想呆够三个月再过来的！” 沈文清明白他的病情，知道姜西林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便安慰他道，“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咱们就别为难西林了，那孩子为你操不少心。” “是呀！这话说得不错。”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走了进来，接着沈文清的话说道。 朱珠扭头一看，原来是姜沐歌，姜阿姨。 “阿姨，您怎么来了？”她笑着迎了上去。 姜沐歌好看的丹凤眼眯起来，整张脸都是笑意，她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说道，“珠儿，你把这个给你爸妈装上，我亲手酱的牛肉，让他们带回去尝尝。” 沈文清在一旁说，“沐歌，你每次来看良川都拿东西，我们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沈文清儿，这么多年了，还是属你的屁话多。”姜沐歌瞪起眼睛，佯装生气地说道，“咱们的孩子那可是一锅饭养大的，这关系一般人比得了？我说你们干脆别走了，不想在医院呆，那去我家住呗，我在城郊买了一处院子，环境好的不得了，正好适合良川养身子。我抽空就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去，珠儿也能经常去看你们，多好。” 沈文清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她感动地说道，“沐歌，谢谢你。我和良川出来这么久，也着实是想家了。我们就回去看看，看完还回来。” “理解，住了一辈子的地方，离开久了是想的慌。那你们怎么走？朱珠送你们？还是？…” “不，不用送。”沈文清摆摆手说道，“坐高铁几个小时就到了，快的很。” 朱珠在一旁听着，本来之前她说要送他们回去，可是爸妈坚决地拒绝了。现在又听姜沐歌提起来，心里的那股子担忧又涌了上来。 “妈，不如还是我送你们吧…把你们送回家我再回来。”朱珠说道。 “不用不用，真不用！来来回回怪麻烦的。”朱良川立刻拒绝了，能出院他心情特别好，跟着精气神也提了上来，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朱珠还想说什么，姜西林推开门进来了，他没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笔挺的铁灰色西装，整个人既挺拔又帅气。 “我送。”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一张蓝色的小纸片，那是一张车票。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青河 青河，这里是姜西林和朱珠一起长大的地方，很小的一个城市，在地图上你甚至找不到它的位置。 这个地方虽然很小，但是绿化做的还不错，到处青松掩映，花红柳绿。本地有一种红嘴的小鸟，姜西林至今不知道它们的学名，只看着它们飞来飞去，内心就觉得欢喜。 他沿着城郊一处废弃的铁路慢慢往前走，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远方，想着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想着想着，脑海里却突然蹦出一个人来。 那人穿着火红火红的连衣裙，胸口开的很低，露出雪白雪白的肌肤。他乍一看见，脸就红了大半，立马脱下身上的长衫给他穿上。 “热~”那张鲜红的樱桃小嘴撅了起来，抗议道。 他只不理，把电影票递给她，“里面有空调，不会热到你。”说罢眼睛不受控制地又看了一眼那片雪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以后出来这种衣服不要穿了。” 秦慢慢喜极，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说以后还和我出来？” 他没有回答，转身往前走，秦慢慢踩着八寸的细跟鞋“噔噔噔”追了上去，嘴里还在喊，“你说话算数！” 他在前面走着，不自觉地抿着嘴笑了。 可是，他并没有再和她出去了。 不光是忙，医生自然是忙的，特别像他这种名医，还有想要逃避的心态。这真的很不像他，他从来不逃，无论遇到什么都会迎难而上，除了，除了当初面对朱珠。 他的心里有了疑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逃避，也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在搞清楚这些原因之前，他不想再和她见面。而她，在连续发了几天信息之后，也渐渐没了消息。 他的心却隐隐焦躁起来。 所以在看到铁轨边站着的那抹火红色的身影时，一时之间，他的心都停了。 那个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姜…姜西林？！”妩媚明亮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在她额头狠狠弹了一下。 “你干嘛？！很痛哎！”秦慢慢哀嚎起来。 姜西林一言不发，利落地将她双肩滑落的遮阳衫穿好，把胸前松开的带子一丝不苟地系上了。 “知道痛还不把衣服穿好？下次再让我看到，就加倍惩罚。” 秦慢慢不满地抗议道，“这里又没有人。” “我不是人？” “你随便看啊，我又不介意。” 就怕你不看，秦慢慢吐了吐舌，偷偷看了他一眼。 姜西林一时语塞，半晌憋出一句，“胡说八道。” 拂袖而去。 秦慢慢追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看他眼睛又瞪起来了，慌忙解释道，“我的脚好痛，走不快，你扶我一把。” 姜西林站住了，低头一看，看见她穿着高跟凉鞋，不禁骂了一句，“穿这鬼鞋来走铁轨？亏你想得出来！” “人家也没想来走嘛，就是走到这里看到铁轨好有感觉，就说来走一走，谁知道石子儿这么多，走一步崴一下，脚快痛死了。” “活该！”薄薄的嘴唇毫不留情地吐出来两个字。 秦慢慢立刻委屈起来，垂下头，泫然欲泣。 姜西林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出了胳膊， “啊……你干什么？”秦慢慢吓得大叫起来，姜西林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闭嘴！”又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秦慢慢果然乖乖闭上了嘴，这一次她整个人都是甜甜甜。晃悠悠地躺在他的怀里，好想睡哦。 第一百九十章 在一起 姜西林抱着她一直走到大路上，才将她放下来。 秦慢慢难得的低着头不吭声。 “怎么？平时伶牙俐齿的，这回又不说话了？你来青河干什么？”姜西林居高临下地问道。 秦慢慢抬起头，脸上的红晕未退，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说，“你说青河很美，我就来看看喽。” “嘁，”姜西林很不屑，低头扫了她一眼说道，“那我说不准你穿这样的衣服，你怎么不听？”他看了看四周，此时暮色四合，马路两旁的灯也渐次亮了起来。 “走吧。” 秦慢慢慌忙跟上去，狗腿地说道，“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订的酒店在另一条街。” 姜西林瞪了她一眼，说道，“去吃饭！既然你来了青河，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带你吃一顿好吃的。” 秦慢慢立刻来了兴致，挎着他的手肘笑眯眯地说道，“那你可得把钱带够，我可是很能吃的！” “是吗？我只有二百块钱，你还是悠着点吧。如果吃超了，你就留下洗盘子。” “二百块？够了够了，既然是你请，我可以少吃一点。”秦慢慢眨巴着眼睛，认真地说道。 姜西林难得的笑了，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秦慢慢却看到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喃喃地说道，“姜西林，你真特码的帅。” “你说什么？”姜西林皱起了眉头，冷声质问道。 秦慢慢吓得一哆嗦，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小碎步一溜烟跑了。 那天晚上，姜西林带她吃了两百块钱的路边摊。秦慢慢觉得自己可以考虑考虑和姜西林婚礼手捧花的样子了。 可惜在青河的时候甚好，回到富平，姜西林又天天见不到人影了。 秦慢慢决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要想完成结婚大计，必须周详计划，运筹帷幄。 朱珠听她说得唾沫星子横飞，遂托着腮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可惜身体实在不争气，一个哈欠一个哈欠的，打的秦慢慢终于发飙了。 “你这个死女人！人家在跟你讲宏图伟业，你一个劲儿的犯困，给不给面子啊？！” 朱珠噗嗤一下笑了，把追男人说成宏图伟业，估计全国也就秦大小姐一人了。 “给给给，打死我也不敢不给你面子啊。只是我最近总是觉得累的很，浑身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 秦慢慢眼珠子瞪的溜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说道，“珠儿，你不会又怀孕了吧？” 朱珠一挥手，说道，“怎么可能！不可能！我都剖两个了，再怀孕找死啊！再说了，现在养孩子成本那么高，我都快穷死了，哪有闲钱养孩子。” “哦…我就说嘛，”秦慢慢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是再生你就是天字一号大傻蛋！好不容易出来工作了，你可不能再浪费三年。” “我知道，你放心吧，不会怀孕的，我们每次都有做措施。” “那就好。”秦慢慢忽然想起来，“哎？刚才不是说你不不认真听本小姐讲话的事儿，我问你，你觉得我的计划可行？” 朱珠认真想了一下，说道，“慢慢，根据我对姜西林的了解，你最好不要搞什么计划，他那个人智商超高，一般的套路在他那里根本没用，都是小儿科，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你想追他，就时不时地在他身边出现，让他习惯你的存在。他挺慢热的，可能你会受不了就放弃了。不过如果他不排斥和你接触，那就说明你有戏，你只要坚持去做就行了。简单一点，做你自己，毕竟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你不可能在他面前装一辈子。” 秦慢慢听了一堆，只把最后一句话听到耳朵里了，她一把抓住朱珠的胳膊，欣喜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有可能在一起？” 朱珠点点头，掐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毕竟认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女孩被他公主抱过。” “耶！我就知道我是特殊的！”秦慢慢跳起来，高兴地又蹦又跳。 朱珠看着她，心里也满是欢喜。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怀了?? 从秦慢慢家出来，朱珠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她找了个树荫站了一会儿，浑身都在出汗，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好像水洗的一样。 怎么回事？这段期间身体的确有些异样，不仅特别容易犯困，而且也很怕热，稍微动一下就是一身汗。她想了想，好像这个月的月经也推迟了近八天了。 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这症状和怀铭瀚的时候也太像了。朱珠被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不可能不可能，避孕套她买的都是牌子的，应该不会出现质量问题。月经推迟倒是一件常事，她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往后延几天。 这么一想，许是真的太累了，既要上班又要抽空带孩子，还有爸妈那边的事，不光身体累，心也累啊，她叹了口气，还没到中年，已经觉着生活真的太吃力了。好在最近婆家的气氛还不错，让她回去能有个身心放松的地方。就是面对陈翔的时候，总是心虚，每天都提心吊胆的。也许某天撑不住，她就会和盘托出了。不过至少目前，她还没有勇气讲出来。 到了晚上，吃完饭了，朱珠把今天出门抓的中药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陈翔问她。 朱珠一边看上面写得煎药事项一边回答他，“我抓的中药，看看怎么煎。” “中药？你抓中药干什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陈翔有些紧张地追问道。 朱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这么激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老是觉得困得慌，身体也没劲儿，大姨妈也推迟好几天了，我就去药铺里抓了几味活血的药，没什么要紧的。” 陈翔听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袁炜华突然喊他，“翔子，你过来一下。” 陈翔过去了，袁炜华一把把他抓进卧室里，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快去买两盒安神补脑液回来。” “买那个干什么？”陈翔奇怪地问道。 “嗐，”袁炜华凑到他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媳妇儿八成是怀孕了。上个月她来月经的日子我记着呢，这个月都超了七八天了，她不是说老是犯困，浑身无力嘛，这不典型怀孕的症状嘛！” “啊？”陈翔呆住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他喃喃地说道，“那…那…” “哎呀你就别这个那个的了！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儿，跑去抓什么活血的药，万万不能让她喝了，你快去买安神补脑液，我给她换换。” “那直接告诉她，她怀孕了，不能喝那中药不就行了。” “哎哟傻儿子哟！”袁炜华气得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现在不能说！你没听她说，她不想要三胎了？现在跟她说了，她想不开打了怎么办？等过一两个月，她肚子稳了，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劝她把孩子留下，她喜欢孩子，两三个月孩子都成型了，她恐怕也狠不下那个心打孩子了。” 陈翔听了，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费尽心机去算计枕边人。 袁炜华看他脸色不好看，遂劝道，“翔子，咱们这十个月齐心协力把朱珠照顾好了，谁也别惹她不痛快，等孩子生了，妈给你们带着俩孩子，再掏钱让你俩去国外玩一圈，你们结婚也没度蜜月，权当是妈对不起你俩，你就可怜可怜你妹妹，行不？” 陈翔还能说什么呢？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出去买安神药。” 等朱珠把草药分好了，袁炜华乐呵呵地出来了，“珠儿啊，熬中药呢？妈给你熬，妈最会熬了，保准给你熬的又香又浓。” 朱珠听完这话，不禁笑了起来，她说道，“妈，中药都是又苦又涩的，哪里会甜。” “妈给你放两块冰糖！这冰糖是月月拿回来的，霍家自己做的好玩意，吃到嘴里甜香四溢，别提多好吃了。” 朱珠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推辞道，“还是我自己熬吧，中药的味道呛鼻子，您闻了怕受不住。” “这有什么受不住的！妈最喜欢中药的味道了！行了，你把这都给我，我去把咱家的砂锅找出来。” 朱珠还想说什么，恰巧陈灵犀拿着小猪玩偶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妈妈，陪我玩游戏。” 袁炜华见状慌忙说，“去吧去吧，陪孩子好好玩玩，等药煎好了，我给你端过去。” 朱珠推辞不了，只得说道，“妈，那麻烦您了，您熬好了喊我一声就行了，别给我端了，怪不好意思的。” “你这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不好意思？去吧，玩去吧。” 袁炜华等朱珠走了，看了看怀里的草药，熬这个还不简单，随便熬一会儿，反正也是要倒掉的。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怀了，还得让陈翔验证一下，只有确定无疑了，才能通知月月开始做准备。 袁炜华在心里盘算着。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怀了 喝中药喝了大半个月，朱珠还是没有来月经，她有些慌了。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那里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想什么呢？”陈翔过来问她。 朱珠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带着哭腔说道，“陈翔，我好像怀孕了…” 陈翔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咱们每次都做措施了啊，应该不会吧。” “可是，可是我的感觉很不好…如果真的怀孕了可怎么办呀！” “你先别急，这样吧，我现在就去买验孕棒回来，你测一测。” 朱珠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哽咽着点了点头，“嗯，你去吧，买好一点的，准一点。” 陈翔出门了，朱珠在家焦虑极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朱珠慌忙站起来迎上去，“快，把验孕棒给我。” 陈翔却没有递给她，反而说道，“我帮你验吧。这是纸杯，你去卫生间弄一下，等下我进去验。” “好，反正我也不敢看。” 朱珠拿着纸杯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她出来了。 陈翔把验孕棒拿了出来，他刚要进去，朱珠却拉住了他的胳膊，“老公…我害怕…” 陈翔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别担心，没事的。” 朱珠抽抽搭搭地说道，“都说女人第六感很准的，我总觉得我肚子里现在就是有个baby…” “结果没出来之前，咱们谁也不知道。好了，你去沙发歇一会儿，我马上就弄好。” 朱珠点了点头，听话地转身走了。 她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好像过了很久，实际上只几分钟的时间，陈翔就出来了，手里拿着验孕棒。 朱珠看着他，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只见陈翔笑了笑，举起验孕棒，上面清清楚楚的只一道杠。 “耶！我没怀孕！”朱珠雀跃起来，整个人都活了，极度兴奋之下，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陈翔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悲悯与歉疚。 当天晚上，陈翔去跟袁炜华“汇报”。 “怀了。” 短短的两个字，袁炜华简直欣喜若狂。她难得的抱了抱陈翔，夸赞道，“我儿子太给力了！” 陈翔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我回屋睡觉了。” “好，去吧去吧。”等陈翔刚迈步，袁炜华又喊住了他，附在他耳边，轻声交代道，“睡觉，就是睡觉，不要干别的。朱珠怀孕这十个月，你就当一回和尚，好好把孩子保稳了。十个月之后，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啊！记住了！” 陈翔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声，“我知道了。” 等陈翔走了，袁炜华立刻给陈心月打了电话。 “喂？月月啊，事儿妥了！你那边该怎么准备，你知道吧？行行，好好的啊，别出岔子了！嗯嗯，我明白，我过几天就打电话给有润让他送你回来。好好，你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袁炜华脸上的喜色依然张牙舞爪的，陈俊友在一旁看着，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说道，“炜华啊，你答应我的事儿可别忘了。” 袁炜华一愣，随即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道，“行了，不用你一遍遍提醒我。不就是你帮我劝陈翔，我留下来照顾你和那两个小崽子嘛，我都在陈翔面前允诺过了，怎么，我一把年纪，还能反悔了不成。”说罢，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毕竟是亲父子，我求他恨不得跪下来，人家就是无动于衷。你呢，随便说两句人家就答应帮忙了，啧啧，就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陈俊友梗着脖子说道，“你的我的非要分这么清？他就不是你亲儿子，实际上比亲儿子还亲！就算是亲儿子，未必有几个做到像他这样！” “是是，你说的是。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袁炜华不想和他争辩，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又何必非找不痛快。在月月没有抱到孩子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她必须谨言慎行，能忍则忍，不能因为一口气毁了月月一辈子。 陈俊友听她这么快就认错，颇为惊讶地看着她，“炜华，你怎么了？怎么不骂我了？” 这个贱胚子。 袁炜华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脸上始终笑眯眯的，“俊友，你这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我骂你干什么。行了，不早了，快睡吧。” 陈俊友仰躺在床上，有种不真实感。 儿子啊，你就别怪你老爹为难你，实在是这样的好日子，太令人向往了。 陈翔坐在马桶上，掏出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一根验孕棒，上面清清楚楚的两道杠。他买了两根，给朱珠看的是那根根本没有测试的，这一根，他必须毁尸灭迹了。他把打火机拿出来，点燃了这根验孕棒。 第一百九十三章 检查 霍家庭院。 一棵两人合抱的松树下，放了一张石桌，旁边还有几把摇椅，霍景千和根叔、芳姐、柳雪玉几个人围在一起，零星地说着几句话。 穗兰端着托盘从偏厅出来，托盘里放着一盘西瓜。 “老爷，您吃西瓜。”她把托盘放在石桌上，恭敬地说道。 霍景千抬抬手，说道，“你们也吃。” 大家各自拿了几块吃了起来。 霍景千刚吃两口，抬头问穗兰，“有润房间送了吗？” 穗兰点点头，“送过去了。” 霍景千又问，“他们两个在干什么？准备睡下了吗？” “说是吃完西瓜就睡。” 霍景千“哦”了一声，表情有些怅然，他把西瓜放下，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有润和心月结婚有半年了吧？” “快了。”根叔回答道。 “哎…怎么就没动静呢…”霍景千无奈地叹息道。 柳雪玉突然开口道，“当初应该带心月去检查身体的，不过现在去也来得及。” 霍景千抬头问她，“是不是我太着急了？”他总觉得无端端的怀疑人家姑娘身体有毛病有些卑鄙，况且结婚也才半年，如果检查完发现一切正常，那岂不是自己想法太龌龊。 “不会，按理说，两个人正值青春，应该很容易就怀孕的。有润咱们之前带他去检查过，很正常，没有问题，如果真的一直怀不上，那只能是心月的问题。”柳雪玉一边说着，一边把吃完的西瓜皮放到了托盘里。 霍景千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别扭。毕竟当初让心月进门，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生孩子。他当时也根本没有想过生孩子会成为一个问题，总认为男女结合，生儿育女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哪成想盼了大半年，还盼出忧愁来了。 “老爷，您也别太担心，我看那孩子面色红润，体态轻盈，应该没啥大问题。要不咱们再等个把月，到时候如果还没信儿，就找个由头让雪玉带她去做个检查，大不了把有润也一块带着检查了，这样她总不会多想了吧。”根叔在一旁劝道。 霍景千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戚有润和陈心月自打成婚以来，就住到了正厅东边的一栋两层小院里，站到楼上，就能把霍家大院看个大概。 陈心月披了一件外衣站在二楼的阳台往那棵大松树那里看，晕黄的灯光下，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陈心月看了一会儿，突然依稀看到柳雪玉扭头朝这边看了一下，吓得她本能地闪到了墙后面，心砰砰砰直跳。 捂着胸口躲了半天，方又醒悟过来，这是我家啊，我躲什么？ 她立刻从墙后面出来，挺直了腰板又站了一会儿，遂觉得自己的无趣，悻悻地转身回房间了。 戚有润正趴在床上看一本漫画书，听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她脸上蒙着一层阴霾。 “月月…你怎么了？”戚有润将书收起来，站起来问道。 陈心月闷声说了句，“我去刷牙。” 然后就躲进了卫生间。 一进卫生间，她就将门反锁了，靠在门板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觉得心里委屈，却也明白自己压根儿没有委屈的立场。 最近这一两个月，霍家的男女老少，总是有意无意地朝她肚子看，他们想要什么，她心知肚明。今晚在树下说话，她敢打赌，百分之百是在说她什么时候能怀孕的事。可惜，他们想要的，她永远都给不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样的日子持续久了，他们必定会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的，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妈妈只叫她放心，可是却也没说她什么时候能放心。当初听到妈妈的计划，她的心里还很犹豫，觉得对不起嫂子，现在她只盼着嫂子能赶紧怀孕。 也许是老天听到她内心的祈愿。她刚刷完牙漱完口，她的手机就响了。 “喂…妈…”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可惜对面的人太兴奋，根本没有听出来她刚刚哭过。 “月月！妥了！” 柳暗花明。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步 第二天一早，穗兰来敲小两口的门， “有润少爷，老爷喊您去和他吃早饭。” 里面没人应声，不过没一会儿，听见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那人穿好衣服便来开了门，穗兰一看，是心月。她含着笑说，“少奶奶，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往常她都是早饭午饭一起吃的，很少像今天这样一大早就起来。 陈心月笑道，“怎么又喊我少奶奶，不是和你说了叫心月就行。你还比我大一点，按道理我该喊你穗兰姐姐才对。” 穗兰慌得摆手道，“那怎么行，大不了我以后不喊您少奶奶，您可千万别喊我姐姐，让我妈听到，非扒了我的皮不成。” “那咱们说好了，以后千万别喊少奶奶的，听得我浑身不自在。”说着，陈心月轻轻掩了门，冲穗兰“嘘”了一声，“有润还在睡，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穗兰觉得稀奇，问道，“少爷昨晚干什么了？怎么这时候还在睡。” 陈心月听了脸立刻红了，她快走了几步说道，“芳姐早上做了什么？老远都闻到香味了。” 穗兰紧走了几步跟上去，同她介绍今儿早上的吃食。 等两人到了饭厅，霍老爷子和根叔他们已经坐着了，大家看到陈心月都有些吃惊。 霍老爷子往后面看了看，没看到戚有润，便问穗兰，“有润呢？” 穗兰回答道，“心月说他还在睡。也不知道少爷昨儿个晚上做什么了，真难得睡个大懒觉。” 她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纷纷怪异起来，看房顶的看房顶，盯稀饭的盯稀饭，芳姐一把把穗兰拽旁边坐下了，塞给她一双筷子，“快吃饭！” 霍老爷子清咳了一声，说道，“开饭吧。” 陈心月坐到柳雪玉旁边，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脚后跟。 柳雪玉微笑着给她夹了个水晶虾小笼包，说道，“心月，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 陈心月慌忙道了声谢，手忙脚乱地吃起来。 穗兰好奇地歪头看了看她，低声问妈妈，“妈，心月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你闭嘴！”芳姐低声斥道，挖了一勺蛋羹塞到她嘴里。 这样连续一个星期，戚有润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起来。陈心月走路的步伐也日益虚浮，轻飘飘的，好像走在棉花上。 霍景千坐在他那张太师椅上，挠了挠头皮，对根叔说，“阿根，你明儿去市场买点新鲜的海参回来，再看看有什么补品都买回来，让芳姐做了给有润和心月送过去。” 根叔呵呵一笑，说道，“老爷，您也别太忧虑了，两个孩子年轻，身子板儿扛得住。” “再年轻也架不住这胡天胡地的闹腾。”霍景千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是不是心月那丫头察觉到咱们想抱孙孙，也跟着着急呢。” 根叔点点头，说道，“有可能，毕竟这么多人天天盯着她，一点不察觉肯定不可能。不如我让雪玉去和她说说，告诉她咱们不急，没必要把身体折腾坏了。” “别，”霍景千一摆手说道，“咱们明明就是想要，去和她说不想要，这分明就是骗人，咱们霍家不做那样的事。我看倒不如挑个时候，把他们两个都喊来，把话说清楚了。咱们是想要孩子，可是咱们也不主张不要命地折腾。” “也好，”根叔赞同道，“顺便提一提检查身体的事儿，让有润也去，看看到底是哪方面的原因。” “好，就这么办。” 可是没等他们开口说这件事，心月就来说要回娘家。 “外公，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最近想回老家住段时间，我想陪她一起回去，行吗？” 霍景千想了一下，问道，“行倒是也行，就是不知道你要回去住多久？” “短则半月，长则一月。主要是我妈她在市里给我哥照顾两个孩子，有些累着了，所以想回老家修养一段时间。” “那让她来咱们家啊！咱们家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修养身体再好不过了。” 陈心月笑了笑，说道，“谢谢外公。但是我妈说老家住着的都是她的老邻居，也好长时间不见了，该回去叙叙旧。” “哦——”霍景千点了点头，“这倒是人之常情。” 话毕，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陈心月偷眼看了看他，知道他还在犹豫，便拉过戚有润说道，“有润也和我一起回去。” 霍景千一愣，本来犹豫要不要让心月回去，毕竟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外一个月，他的孙孙就晚来一个月，可是既然有润也跟着去，也不耽误事儿不是。 戚有润看他不吭声，上前去拉着他的胳膊，眨巴着眼睛说道，“外公，我想去月月老家玩儿~” 霍景千看着他，眼睛里都是笑意，他拍着戚有润的手说道，“好好好，外公答应你。让你雪姨陪着一起去，也好照顾你们。” 不成想，陈心月立刻拒绝了，她连忙说道，“外公，只我和有润回去就行了。我们那里人多口杂，我家也是小门小户的，带着人回去太扎眼了。”说着朝戚有润使了个眼色。 戚有润立刻心领神会，摇着霍景千的胳膊说道，“外公，不让雪姨去，我有月月陪着我！” “这，”霍景千有些为难。 根叔突然说道，“心月说的有道理，小两口回娘家，没理由还带着一个人，别人看了也会无端地揣测。我看您就答应了吧。” 霍景千只得点点头，对戚有润说道，“好好，都依你。” 陈心月心里暗暗高兴，第一步达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忍气吞声 陈心月那边安排好了，袁炜华也开始行动了。这不，一大早她就开始收拾回老家用的东西。 陈俊友在一旁看着，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他拿起打包好的电饭锅，说道，“老袁，你把锅拿走了，陈翔他们怎么吃饭？” “再买呗，一个锅能值几个钱。”袁炜华说着又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大鹅，老母鸡，找保鲜袋装了起来。 “你拿那个干什么？等会冰化了，水流的到处都是。” 袁炜华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买的，我不能拿啊！不用你管，我用袋子装的好好的，水流不出来！” 陈俊友叹了口气，说道，“老袁啊，咱们这次是回老家，老家地上跑的鸡鸭鹅，什么没有？都是吃粮食长大的，不比这些新鲜？” 袁炜华一寻思，也对哦，冰箱里冻的的确没有现宰的好吃，顶多多花点钱，不过是给月月和有润吃，也值得。她把大鹅老母鸡又拿出来，重新塞回冰箱里，顺嘴说了一句，“哎，早知道要走就提前吃了，怪可惜的。” 陈俊友一口茶水噎在嗓子眼，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啥？啥可惜了？这一点东西留家里给孩子们吃，咋就可惜了？” 袁炜华愣了一下，醒悟过来，佯打了自个儿嘴巴一下，“瞧我这张馋嘴！为了一口肉净胡说八道。我不是想你做的炖大鹅了嘛，看这肉这么肥美，炖起来一定香的很。” “等回了老家我天天给你做。”陈俊友说道。 “天天给我做？”袁炜华笑了，“我听我大姐说家养的大鹅一只都要两百块了，天天吃，咱们有那个实力吗？” “咋没有？咱们没有，月月总有吧，她一个月零花钱都那么多了，拿出一点也够咱们花了的。” 没成想袁炜华听到这话立刻变脸了，她一屁股坐到陈俊友跟前，阴沉着脸说道，“陈俊友，你一辈子没本事就指望靠别人是不是？我警告你，不准跟月月提钱的事！咱们陈家本来就是小门小户的，比不得霍家家大业大。你给不了月月挺直腰板的底气，就已经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了！如果再去不要脸的拖累她让她丢人，别怪我翻脸无情！” 陈俊友被她骂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讪讪地说道，“我…我就是那么一说…” “哼！”袁炜华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俗话说养儿防老，你不去想着找你儿子要点，却在这里惦记出嫁的女儿，真是一个好父亲！” “陈翔不是刚创业嘛…”陈俊友低下头，轻声说道。 “刚创业？呵，好一个刚创业！可能到你死的那天，他这个业，也还创不完！” 陈俊友咬了咬牙，说道，“那等他晚上回来我问问他，行了吧。” “随便你！”袁炜华将手里的袋子一甩，扔到了一边，“你以为我想拿这些破烂啊，陈俊友，你自个儿病着你应该还记得吧？每个月固定药费雷打不动，还有一家子的吃喝拉撒，你算算，一个月下来要用掉多少钱？你再算算咱们的存款还有多少了？马上快没有了！”说到最后，她都是喊出来的。 “老袁…”陈俊友露出了乞求的神色，“你别急啊，大不了等从老家回来我就去打个工，总能养活你的。” “算了吧，就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好好养着身子别住院我就谢天谢地了。”袁炜华说罢，偷眼打量了他一眼，放缓了语气说道，“俊友，不是我想逼你，实在是咱们老两口也要为自己打算。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赚不了啥钱了，好好保重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咱们就两个孩子，女儿毕竟是嫁出去的，咱们以后还是要跟着儿子一起生活的，你现在不敲打敲打他，等他翅膀硬了，不定咋收拾咱们呢。你得时不时地提点提点他，让他知道养活咱们俩是他的责任，说白了，他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咱们有个安稳的老年嘛。” 陈俊友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对袁炜华说道，“我相信陈翔是个孝顺的孩子，只是现在真的不是管他要钱的时候。他事业刚起步，两个孩子又这么小。我帮不了他什么，也不能为难他。这样吧炜华，咱们就还先花着存款，等真的没钱了，我再开口跟陈翔要，我跟你保证，他一定不会不管咱们。你看怎么样？” 一时之间，袁炜华竟然不知如何去反驳他，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点点头，“行，反正你是当家人，咋办都行。” 现在朱珠肚子里怀着月月的孩子，不是翻脸的时候，等孩子到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袁炜华在心里暗暗发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爸爸带孩子啦 幼儿园。 下课时间已经过了，小朋友也陆续被家长接走了，陈铭瀚却依然呆在教室里。 秦慢慢恰好路过，看到他独自坐在桌旁，便走过去问他老师，“陆老师，陈铭瀚家长还没来接吗？” 陆老师摇摇头，说道，“没有呢，我给他妈妈打电话也没人接。” 秦慢慢看了看手表，说道，“这个点儿，估计他妈妈还在上课。这样吧，你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好好，谢谢你啊秦老师。” 秦慢慢把陈铭瀚牵出来，又去小小班接了陈灵犀，然后给朱珠发了条微信，告诉她，孩子被她接走了。 半小时后，朱珠打电话过来了。 秦慢慢和她说，孩子没人接，她听上去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说一会儿再见，便挂了电话。 秦慢慢带着两个孩子在他们家附近的小公园等着朱珠，过了个把小时，她来了。 秦慢慢一见她便问道，“你今天课很多吗？怎么忙到现在才回来。” 朱珠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勉强笑了笑，说道，“最近都是我公公接孩子的，但是他们今天回老家了，没和我说，我刚刚打电话问才知道。” “啊？”秦慢慢有些惊讶，“那也没告诉你让你今天接孩子吗？” 朱珠摇了摇头，说道，“我婆婆说他们忘记了。” “我天，”秦慢慢有些无语，“接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忘，他们那么着急，赶着回去奔丧啊！” “不是，是带陈心月和她老公回老家看看。” “切，”秦慢慢一撇嘴，“肯定是带有润回去显摆呗。真有意思，又不是天大的事，能忙的孩子都忘了。得了，这俩小宝贝儿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朱珠叫住她，“慢慢，你最近在干什么，老是听你说忙。” 秦慢慢嘻嘻一笑，说道，“追姜西林呀，还能干什么。” 朱珠也笑了，朝她比了个耶，说道，“组织等你胜利的消息。” 秦慢慢立刻敬了个礼，大声喊道，“保证完成任务！” “死样！”朱珠笑骂道。 等秦慢慢走了，陈铭瀚拉了拉妈妈的袖子，示意她低下头，然后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妈妈，我觉得秦老师太闹了，姜叔叔不会喜欢她。” “哦？是吗？”朱珠挑了挑眉，她朝秦慢慢远走的方向看了看，随后低头对陈铭瀚说道，“你姜叔叔跟个冰块似的，说不定就需要你慢慢阿姨这个小太阳暖一暖呢。” 陈铭瀚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冰块一遇到太阳就化了。可是冰块就是冰块，干嘛非要变成水。” “呵呵，”朱珠为他说出这般小大人的话笑了出来，她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铭瀚呀，咱们这个世界每天都是变化的，你看这树上的叶子也是今日和昨日不同，这路边的野花也是今日比昨日更香。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当然人也需要变化喽，如果一直不变，岂不是太无趣了。就像你，今天比昨天学到的东西更多，就像我们的小灵犀，今天比昨天更可爱了。”说着挠了挠陈灵犀的小肚子，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 陈铭瀚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冰块想要变成水，但是妈妈说大家都是会变化的，所以也许姜叔叔真的会喜欢上慢慢阿姨吧。 晚上的时候，陈翔下班回来见家里只有他们娘仨，便问了一句，“咱爸咱妈呢？” 朱珠回答道，“他们和陈心月回老家了，说是住一段时间就回来。” “哦，”陈翔把茶杯拿出来放到桌子上，说道，“朱珠，帮我倒杯水吧。” 正玩玩具的陈铭瀚抬起头看了看他，说道，“爸爸，你自己去倒不行吗？妈妈今天都晕倒了。” 陈翔一听，惊讶地问朱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没有晕倒，”朱珠说道，“就是抱灵犀上楼的时候眼前突然晃了一下，头有点晕。不过就那一会儿，我站了一下就好了。” 陈翔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朱珠的肚子，清咳了一声说道，“以后你就不要抱灵犀，她都三岁多了，是大孩子了，让她自己上楼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现在天暖和，她穿的少，楼梯又都是水泥地，摔一跤可不得了。”朱珠看他还有些担心，便安慰道，“你放心吧，我身体一向好的很，今天可能是上课站太久了，我肚子又有点饿，明天我提前吃点东西就行了。” 陈翔想了一下，说道，“以后我去接铭瀚和灵犀吧，他们快放学的时候我先把店门关一会儿，等接完他俩我再带着去把门开开。等你下班了就来店里找我们，咱们再一块回家。” “行不行呀？”朱珠有些担忧，“会不会影响生意？” “不会的，他俩的学校离店也不远，我开车很快的，这样也省的你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 “也没有不方便…”朱珠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来回也要好几十分钟，也许关店门的那会儿正好有人买东西，这不就损失大了。 “就这么定了。”陈翔却不容她拒绝的决定了，“明天我就去装安全座椅，再买点玩具放店里。” 朱珠只得点头答应了。随后她又一想，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呢，毕竟陈翔离家这么多年，和两个孩子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也许让他带带孩子，还能增进父子间的感情。 陈翔见她答应了，暗暗吁了口气。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定得好好保护她的肚子，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可爱灵犀 陈翔没想到，第一天带娃就状况百出。 首先是去接孩子。他到了学校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两个孩子的教室。。。赶紧打电话问朱珠，知道地点以后又一路问过去，终于把陈铭瀚和陈灵犀接到了。 可是陈灵犀刚上了车，就开始哭唧唧地闹起来。 陈翔问她，“怎么了小宝贝？” 陈灵犀只不回答，就是一个劲儿的哭，嘴里还在说着，“爸爸笨蛋爸爸笨蛋！” 旁边陈铭瀚低头看了一眼，好心提醒了一句，“爸，妹妹尿裤子了。” “哈？”陈翔惊讶地张大了嘴，他问陈铭瀚，“妹妹不是早就不尿裤子了吗？” “是呀，你刚才抱她出来的时候她跟你说她想小便，可是你没理她。” 什么？陈翔回想了一下，刚才灵犀似乎是有和他说了什么，可是周围都是闹哄哄来接孩子的人，乌央乌央一大片，他被围着，还要护着两个孩子，早就一头包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听灵犀说了什么，还以为是无关寻常的话，就随便应付了两句。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应付，还应付出麻烦来了。 “铭瀚啊，你既然听到妹妹告诉我了，你咋不再提醒提醒我呢。” 陈铭瀚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能提醒你，妹妹现在不喜欢别人替她说话，她什么话都要自己说。” 陈翔无语了，“你妹妹这么小，她懂什么呀，她就是个小屁孩。” 他话音刚落，陈铭瀚冲他做了一个你完了的表情，果然，陈灵犀听到爸爸这样说，更生气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不系小屁孩我不系小屁孩…”手弹脚扑腾，好不热闹。 陈翔的头一下子大了，他指着大哭的小人儿问陈铭瀚，“铭瀚啊，你妹妹咋啥都懂啊？” 陈铭瀚一耸肩，说道，“是啊，所以你别把她当一般的三岁小孩看待。她又娇气又爱哭，你不可以说任何批评她的话，只能说她又可爱又乖，不然她就会像现在这样，哭闹个没完。” 陈翔叹了口气，“你妈妈就不管管她吗？” “管啊，闹的狠了妈妈就会吵她，和她讲道理，讲很久很久，她哭也没用。不过妈妈也觉得她最可爱，总是夸她，所以她在妈妈面前也很少像这样啦。爸爸，你回来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了解妹妹啊？” “这，”陈翔一时语塞，他摸了摸鼻子，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爸爸不是工作忙嘛。好了，爸爸现在知道该怎么哄你妹妹啦。首先呢，先把妹妹尿湿的裤子换掉。” 可是陈灵犀正是闹脾气的时候，怎么肯让他脱裤子，两个脚像两根小木桩一样，一下一下砸到陈翔的胸膛， 陈翔折腾了半天，也没把陈灵犀的裤子脱掉。 在一旁观战的陈铭瀚不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爸爸，你这样做只会让妹妹更生气。” “那你说怎么办？” “看我的。” 说着陈铭瀚朝陈灵犀俯身过去，轻声但坚定地说道，“灵犀，你再不脱掉湿裤子，屁股就会变得很痛，说不定还会受伤哦。如果受伤的话，可是要去医院打针的。” 嘎。 陈灵犀立刻像关掉泪水开关了一样，马上止不住了哭闹。她自己擦了擦眼睛，大声说道，“我才不要去医院打针！” “那我们换裤子好不好？”陈翔柔声问道。 陈灵犀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终于乖乖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速之客 陈翔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安抚好，带他俩回到店里。 在门店后面，他隔了一小片地方，铺了爬爬垫，用围栏围起来，还买了许多玩具放在里面。 陈灵犀看见了，高兴得不得了，脱了鞋子就钻进去玩，陈铭瀚站在旁边看了看，问陈翔，“爸爸，怎么没有小桌子呀，我还要写作业呢。” 陈翔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幼儿园还有作业？” 陈铭瀚点了点头，回答道，“对呀，我还要写字呢。” 陈翔想了一下，说道，“那先不写吧，等你妈妈来了，咱们回家了再写。” “那好吧，那我可以玩玩具了吗？” “嗯，你玩吧。” 结果刚玩一会儿，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这系我的！”小灵犀拽着一个陀螺大喊道。 “可是你已经有芭比了啊！而且这个你根本不会玩！”陈铭瀚不满地叫道。 “我就要这个！”陈灵犀丝毫不让，眼睛里都冒出了泪珠子。 陈铭瀚一看她要哭了，只得悻悻地松开了手，“真是小赖皮。”他又转头对爸爸不满地说道，“爸爸，你为什么不买两个陀螺？” “这，”陈翔看了看他，无奈地扶额，“我以为你妹妹不喜欢玩这个。” “哼，妹妹就是喜欢抢我的东西，她看我玩什么，她就玩什么！” 见他气呼呼的样子，陈翔只得安慰道，“对不起，下次爸爸无论买什么玩具都买两份，你这次就让着妹妹，好不好？” 陈铭瀚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终于又恢复了和平。 陈翔松了一口气，想抽根烟透透气，他就吩咐陈铭瀚照顾一下妹妹，就走出去站在了门口。 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来。 那个人身姿高挑，长发飘飘，穿了一身海蓝色碎花的长裙，裙子设计的很好，将她完美的身形勾勒的玲珑有致。她撩了一下长发，将脸上的墨镜取了下来，突然站住了，然后直直地朝他看了过来。 陈翔收回了视线，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烟重新放回了嘴里。 嘎达嘎达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靠近了他，终于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陈翔，好久不见。” 朴璐璐伸手将他嘴里的烟取了下来，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拿出来，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儿出来。 陈翔想要说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好像横了一个什么东西，噎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狠狠地咳了一下，吐了一口痰出来。那口浓痰“啪”地落在了朴璐璐脚旁。 朴璐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嗤笑道，“陈翔，我这双鞋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全国也没有几双，弄脏了，你赔的起吗？” “那你就不该来这里。”陈翔哑着声音说道。 “哦？这么不想见我？”朴璐璐突然俯身朝他靠过来，胸口的衣服因为她的动作敞开了一些，露出大片的雪白。 陈翔有些难堪地将头扭了过去，声音艰涩地说道，“本来就没什么可见的。你是我的雇主，花钱找我为你做事，现在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你不必再来找我。” “是吗？”朴璐璐笑了起来，她站直了身子，一边摆弄着涂的亮闪闪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这售后服务怎么办呢？难道不应该找你吗？” “什么售后服务？”陈翔的眉头皱了起来。 “呵呵，”朴璐璐刚准备说什么，突然瞥见陈翔背后他的老婆朝这边走了过来，便立刻打住了话头。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我的电话。”说完，便转身走了。 陈翔懵了，这丫头搞什么鬼，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难道就是为了来说一句什么售后服务？ 没等他纳闷多久，他便知道了朴璐璐匆匆离去的原因。 “陈翔，你站在这干什么？孩子呢？” 朱珠在他身后问道。 他的心立刻狂跳起来，僵硬地转过身，指了指里面，回答道，“孩子在店里玩呢。” “哦，”朱珠点点头，她突然看了看朴璐璐离开的方向，说道，“那女孩子是谁啊？我刚才看到你们两个好像在说话。” “哦她，她，她是问路的，她她她想做公交车，问我公交车站牌在哪儿。” “哦，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那咱们回家吧。” “好，行，我去收拾收拾东西。”陈翔立刻转身进了屋里。 朱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早就走远的那个女孩子，心里闷闷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要去医院 这一日，朱珠照例去找秦慢慢吃午餐。 她本来上完课感觉很饿，迫不及待想要吃东西，可是等饭菜端上来，她却完全没有胃口了。 秦慢慢看她兴致缺缺地戳着碗里的饭，问道，“咋不吃呢？不合胃口啊？” 朱珠懒懒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总是不想吃饭。可是不吃的话，一会儿就饿的受不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感觉什么都想吃，又什么都吃不下。” 听她说完，秦慢慢一口饭就卡在嗓子眼了，她上下左右360度无死角地将朱珠扫描了一遍，心里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珠儿，我咋感觉你怀孕了呢。” 朱珠白了她一眼，说道，“怎么可能！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都有在避孕，不可能怀孕的。” “可是我跟你说，就算避孕套也不是百分百不会怀孕的。” 朱珠立刻瞪大了眼睛，说道，“慢慢，你不要吓我！我可不想怀孕！” “不是吓你，是真的有人中招。你都不看新闻的嘛，有些人也是和你一样，每次都做措施，可是就是怀孕了。我看你还是去检查一下好了。” “可是…”朱珠想了一下，说道，“我上次验孕没有啊，是一道杠。” “隔多久了？” “有一个多星期了。” “嗐，也许那时候太早了，验不出啦。” “那我等今天晚上再验一次。” 秦慢慢思索了一下，说道，“珠儿，我觉得你还是去做个b超算了，万一验孕棒也不准呢。做b超最保险了，有没有一下就看出来了。” “啊？这么麻烦啊…”朱珠有些犹豫，而且验孕棒一根20块，如果做b超起码200以上，错了10倍，她有些心疼。 秦慢慢听她这么说，气得拍了她一下，骂道，“麻烦什么啊！你已经剖了两个了，不能再剖了！如果真的怀孕了，做手术对你身体依然有伤害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知道了…”朱珠垂头丧气地说道。 秦慢慢看她沮丧的样子，又不忍心骂她了，叹了口气，说道，“珠儿啊，明天你请个假，我带你去医院。” “啊？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是也要上班…” “没事，正好这两天我被那帮小崽子吵的头痛，本来就准备休息几天。行了，别想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你送完俩孩子就来我家找我。” 朱珠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将头靠在秦慢慢的肩膀上，说道，“慢慢，你永远都不准离开我，要一直在我身旁，做我的女神。” “女神？”秦慢慢推了她脑袋一下，嗤笑道，“我是你的女仆还差不多！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天天糊里糊涂的。你呀，长点心吧。” 到了晚上，秦慢慢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玩手机。正看着肥皂剧呢，一条微信跳了出来。 在干嘛？ 是姜西林！ 秦慢慢一跃而起，慌里慌张的把面膜扯下来，抹了两把脸，又把乱的和鸡窝一样的头发抓了抓。等把一切忙完，她定住了，轻轻锤了脑袋一下，自嘲道，真够傻的，他又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深深地呼了口气，她编辑了一条信息回了过去。 在喝茶，看书。 回完信息，脸都是烫的，别怪我骗人啊，只是看你的样子，大概就是会在闲暇的时候喝茶看书的人吧。 哦？是吗？喝的什么茶？看的什么书？ ……… 秦慢慢朝天翻了个白眼，大哥，给点面子行不行？非得要拆穿吗？ 没看了，在和朱珠聊天呢。 聊什么？ 聊明天带她去医院的事啊。 秦慢慢刚把信息发过去，姜西林的电话就来了。 “去医院干什么？她怎么了？”低沉的声音里面带着焦灼不安的语气。 秦慢慢抓着手机，心砰砰砰地狂跳，她没想到姜西林会突然把电话打过来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吧，可是这毕竟是比较隐私的事情，没有得到朱珠的允许就对外说，恐怕不恰当。但是姜西林和朱珠从小一起长大，他们的关系不比寻常，如果瞒着姜西林，到时候他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很生气。 “这…就是…就是珠儿她…她…”还没等秦慢慢想到什么借口，就被姜西林打断了。 “秦慢慢，如果你想用假话来糊弄我，哼，你知道后果。” 冷冷的语气把秦慢慢吓得一激灵，当下她也顾不得许多了，老老实实地说道，“珠儿好像怀孕了，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姜西林…？”秦慢慢试探地喊了一声，电话突然“啪”，挂断了。 就像打过来时一样毫无征兆。 第二百章 确定怀孕 朱珠拿着b超单子，傻了。 宫内早孕。 怎么可能…她的手无意识地摸着还是平平坦坦的小腹，这里，竟然真的有一个宝宝，而且已经快两个月了。 天呐，让我死了吧。 秦慢慢拿过单子看了一眼，她眼睛瞪得溜圆，刚想骂人，就看见姜西林从走廊另一边走了过来，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姜…姜西林…”天，他怎么来了？秦慢慢心虚地看了一眼朱珠，千万别让朱珠知道是我告诉姜西林她怀孕的事啊。 姜西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无视她疯狂的暗示，伸手把b超单子拿了过来。 他狭长的眸子眯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把单子塞到朱珠手里，问道，“什么时候做手术？” “啊？”朱珠吃了一惊，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什么手术啊？” “这个。”姜西林指了指她手里的单子，“尽快解决掉吧，预约的哪个医生，我去帮你打个招呼。” “不不不，”朱珠慌张地摆了摆手，“不用麻烦了。而且…”她咬了咬唇，低声说道，“而且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掉…” “你说什么？！你疯了？！这件事还需要想吗？”秦慢慢惊叫了一声，声音略大，引得周围排队的人都往这边看。 朱珠的脸攸的红了，她把单子胡乱塞进背包里，匆忙说了一句，“我回去想想！”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哎！珠儿？！”秦慢慢在后面喊她，她没有回头，摆了摆手。 “这…这女人…”朱珠走了，剩她和姜西林在这站着，她偷眼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人，怯生生地说道，“你…你别生气…珠儿她就是心软，又特别喜欢孩子…” “我知道。”姜西林冷冰冰地打断了她的话。末了，突然苦笑了一下，眼里一抹痛楚一闪而过，修长的手指攥成拳头，又缓缓松开。 “秦慢慢，去喝酒吗？” “啊？嘎？”秦慢慢一愣，她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灰棕色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吸进去了。 “好。” “走吧。” 她走在他身旁，悄悄比了比，这个男人的身高还真是优越。她心里又欢喜又忐忑，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可是他似乎并不太高兴，眉间像往常一样有一道浅浅的褶儿，紧紧抿起的嘴既疏离又带着怒意。 他大概真的生珠儿的气了吧。秦慢慢在心里叹了口气，珠儿啊，你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你就是天字一号大笨蛋。 那个天字一号大笨蛋终于等到两个孩子都睡着了，她把陈翔喊到身边坐下，把单子递了过去。 “陈翔，我怀孕了。” 陈翔心里一抖，她什么时候去做的检查。本来和妈妈说好，最好能瞒她三个月，三个月以后胎儿稳定了，事情也简单多了。现在忽然提前了一个多月让她知道，恐怕会增加许多不确定性。 他佯装镇定地把单子拿起来扫了一下，脑子里把要说的话过了一遍，才深吸一口气，装作惊讶万分地问道，“你确定吗？真的怀孕了？” 朱珠点了点头，说道，“慢慢陪我去做的检查，不会出错的。” 陈翔笑了，他走到朱珠面前蹲了下去，把头轻轻地放在了朱珠的小腹前，“我来听听，我女儿和我说什么了。” 朱珠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眼神复杂地说道，“还小着呢，怎么可能和你说话。陈翔…你…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当然啊！”陈翔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他摸了摸朱珠的肚子，温柔地说道，“铭瀚和灵犀小的时候，我都在外地，从来没有帮你照顾过他们，也从来没有感受过看着他们从小婴儿一点点长大的喜悦。现在有一个宝宝来来到了我们身边，这次，我一定要从她出生的那刻起，就一直陪着你们娘俩，好好地照顾你们。” “可是…”朱珠看着他脸上喜悦的感情，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第二百零一章 生下来吧 “可是…”朱珠的神情黯淡下来。 陈翔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朱珠，是我太自私了。我一时高兴，忘记你不能再生了。对不起…”说着，他的大手缓缓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眼里万般不舍。“对不起啊宝宝，为你妈妈的身体着想，咱们还是不见了吧。” 话里都是落寞。 一瞬间，朱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心里也酸酸的。 “对不起…老公…” 陈翔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傻瓜，你对不起什么，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我们和他，没有缘分…” 夜里，朱珠躺在床上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天上有几颗不甚明亮的星星，孤孤单单的，发着暗淡的光。 她听到身后陈翔传来的呼吸声，知道他同样没有入睡。可是此时，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觉得抱歉。 虽然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对不起。她回想起陈翔今天脸上的表情，一刹那的喜悦，瞬间又摔碎到地底。她不想他不开心，可是又有一点点的私心。 让她不顾身体，冒险去剖这第三个孩子，她又不愿，不，应该是不敢。她有两个孩子，决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朱珠真的后悔，为什么剖完灵犀的时候没有直接结扎算了，也不会有今天的祸事。 哎，她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不起啊，希望你变成星星，也会一直看着妈妈。 妈妈…她的心里又一阵锐痛。她算什么妈妈，不负责任的把孩子带到这和世界，又不负责任的单方面终止他的生命。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滚滚而落，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老公，我明天就去医院。”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说了个，“好。” 朱珠把脸抵在他的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陈翔转过身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说道，“乖，不哭，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袁炜华的电话打过来了。 “翔子！你快来！你爸不好了！” 两个人也顾不得许多了，把两个孩子送幼儿园之后，直奔老家而去。 好在不是假期，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老家。 袁炜华已经等在村口了，看他们的车来了，着急忙慌的在前面带路。 “快快，上二楼，你爸他昏迷过去了。” 等陈翔和朱珠终于跑到了楼上，只见陈俊友正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哎哟哎哟的呻吟呢。 “爸，你没事吧？”陈翔奔上去，着急地问道。 陈俊友勉强将眼睛睁开，结结巴巴地说道，“翔子…你…你可算来了…”说罢，两只手紧紧地攥住了陈翔的手。 陈翔看他脸色灰沉，精神萎靡，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简直心疼坏了。他轻轻地将陈俊友扶了起来，让他躺在自己的肩头。 “妈，我爸到底怎么了？” 袁炜华一撇嘴，看了一眼朱珠，说道，“昨天还好好的，可是到了晚上就犯病了，整个人都不能动，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我的孙子我的孙子…你说他这个人怪得很，孙子孙女不是在家好好的，在这念叨个啥。又是好可怜，又是对不起，哎呀我实在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可是朱珠懂了，她看了看陈翔，后者冲她苦笑了一下，便对陈俊友说道，“爸，你这是心病，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陈翔，”朱珠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还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谈。 等两个人在一处幽静的竹林会和了，陈翔不解地问道，“朱珠，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朱珠低着头没有说话，两根手指拧麻花一样的拧来拧去，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陈翔，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陈翔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是表面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疯了？不是说好了去医院做掉的吗？” 朱珠咬了咬唇，说道，“可是我不想让咱爸难受。人说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咱爸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病倒。” 陈翔皱了皱眉，说道，“这些都是没有科学根据的，爸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免不了像这样病情加重的。” “不，”朱珠摇了摇头，她轻轻地抚摸了自己的肚子，说道，“伤害一个生命本身就是在造孽，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来人世，我却自私地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还连累咱爸跟着难受。我想好了，”她直直地看着陈翔，坚定地说道，“我要把他生下来。” 又是一个深夜，大家都已经睡着了，只见一个黑影突然拿出了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 计划顺利完成，可以进行下一步。 第二百零二章 去市里 “稳了。”袁炜华拿着手机笑了。 陈俊友看了她一眼，把薄被往身上拉了拉，闷闷地说道，“老袁，下次再让我装病骗人，我可不干了，心里头亏得慌。” “呸！”袁炜华怒斥道，“本来就半死不活的病着，怎么就是装病了？要不是陈翔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朱珠要去做手术把孩子拿掉，我能让你骗人？好不容易用你一回，看把你憋屈的。” “这，”陈俊友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反驳，想了半天，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毕竟是咱们儿媳妇…” “什么儿媳妇？狗屁不是！老话说长嫂如母，你看她怎么对月月的？当初月月不懂事，拿了她十几万块钱，你看她一天天的脸不是脸，屁股不是屁股的！现在好不容易月月找了个好人家，她但凡有点心，我和陈翔至于这么费劲吧啦地瞒着她？她要是个明理的，知事的，我早和她说明让她替月月生个孩子，多好！哎，可惜咱们没有那个福分，娶个祖宗回来，帮着女儿也得偷偷摸摸的。” 陈俊友品了品她说的话，似乎是有那么一些道理。再想想朱珠平时的样子，也的确是闷葫芦一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虽然是上过学的人，却并没有读书人的度量，既然嫁给了陈翔，那就是陈家的人，心月作为她的妹妹，她为了心月的幸福做出一点牺牲也无可厚非。再一想，她平时对他们两个老人虽然恭敬但也没见有多热情。还是没有把自己看成他们一家人吧，一家人互相帮助当然是必要的。想来想去，他心里的那点愧疚也没那么沉重了。 不过他作为一个大丈夫，背地里做这些事，毕竟还是觉得脸热，便堂皇地说了一句，“朱珠那孩子也不容易，以后咱们也对她好点。”仿佛这么一说，自己顿时变成有情有义的仁义君子，不愧是陈家堂堂一家之主。 “嘁。”袁炜华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直觉想要反驳，转念一想，又决定不和他计较，遂点了点头，应承道，“你说的对，她是咱们陈家的人，自然要好好对待的。” 陈俊友满意地点了点头，至此，刚萌芽的装病欺骗儿媳妇的愧疚感已然灰飞烟灭。 袁炜华见他睡下，便给陈心月发了信息，让她去天台上等着。 陈心月同戚有润找了个借口，便偷摸着上了天台。没一会儿，她妈妈也来了。 “妈，你喊我来这儿干什么？有事儿打电话不就行了。”陈心月悄声问道。 “哎，”袁炜华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到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电话讲不方便，这些话不能让有润知道了。”说着又往女儿身边凑了凑，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吩咐道，“你明天和有润说，你要陪我去市里买东西，让他不要跟着，我已经和你爸说过了，让他明天带有润去钓鱼。等咱们去了市里就去找你表姨，她在妇幼保健院当妇产科主任，我已经和她通过气了，你嫂子的检查单出两份，一份写她的名字，一份写你的，等咱们回来，你就把检查单带着和有润一起回家去。” 陈心月的心砰砰直跳，声音大的在寂静的黑夜仿佛有了回声，一下一下，直接撞击她的胸腔。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妈…这这这能…能能能行吗…” “嗐，你这孩子！紧张什么？”袁炜华小声责怪道，“妈都给你铺好路了，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就是了。” 陈心月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除了这条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好，妈，我听你的。” “哎，这就对了。千万不能慌，你一慌就全完了。记住，咱们现在有优势，不会出事的，等你嫂子把孩子生下来，你就有孩子了，咱们以后什么都不怕。” “嗯。”陈心月点了点头。 袁炜华又吩咐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陈心月的脚步还是虚的，她走到房门口，心又砰砰地狂跳起来。稳了好一会儿，刚准备敲门，身后突然有人问她， “月月，你怎么不进去？” “啊啊啊——”陈心月吓得大叫，回头一看，原来是戚有润。 “有…有润？你怎么在这里？”问完她便心虚起来，她走得时候戚有润明明还在打游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戚有润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口渴了，去厨房倒杯水。”说着，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你和妈妈说完悄悄话了吗？” “啊？哦，说完了，也没没没说什么悄悄话…”陈心月偷眼看了看他，总觉得他刚才说的“悄悄话”这三个字似乎别有用意。可是这时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异样，便放下心来接着说道，“我妈她在电视上看到有个演员戴的耳环好看，她也想买，让我明天陪她去市里逛逛…” “哦？”戚有润挑了挑眉，说道，“刚才我在厨房碰见爸爸，他约我明天去水库钓鱼呢，也不知道爸爸怎么想的，我怎么会钓鱼嘛。”说着他上前挽住了陈心月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说道，“月月，我不想去钓鱼，明天我陪你和妈妈逛街好不好？” 陈心月心里咯噔一下，她勉强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蛋哄道，“爸爸前两天身体还不好呢，好不容易起了兴致想去外面玩玩，你就陪他好不好？” “啊…”戚有润不情愿地撅起了嘴巴，好看的樱红色的唇让人看了都想咬一口。 陈心月看着他，心里头又一次感叹，一个男人竟然生的比她这个女人还要美貌。她突然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挨着他的鼻尖，轻声说道，“有润，明天你陪爸爸，我陪妈妈。现在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戚有润的脸蛋红的快要滴血了，他点点头，像小媳妇一样被陈心月牵回了房间。 第二百零三章 在医院 一大早，袁炜华就给朱珠打了电话，让她立刻出发去妇幼保健院等着。 “怎么了？”陈翔看她拿着电话发呆，问道。 朱珠抬起头，奇怪地说道，“妈说让我去医院等她，她带我去建档。” “哦，那你去呗。我送你吧。” “不是，陈翔，”朱珠慌忙说道，“你不觉得妈有点奇怪吗？她在老家住的好好的，怎么会特意来市里带我去产检？” 陈翔低着头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是她儿媳妇，她带你产检不是应该的。” “可是她以前从来没管过我啊，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我心里有些毛毛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翔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道，“妈关心你，还有错了？她是你婆婆，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啊？”朱珠愣了，她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随口说那么一句，你咋还急眼了呢。我只是，只是有些不适应…算了，是我自己多心了…对不起…” 陈翔叹了口气，说道，“朱珠，一边是我生我养我的妈，一边是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能看你们和谐共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吗？妈以前事业心太重了，可能对你欠缺了一些照顾。可是她现在已经退休了，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好好照顾你。我毕竟是个男人，心没有你们女人细，以后可能妈会照顾你比较多，你不要东想西想的歪曲她的好意，我还是那句话，她是你亲婆婆，绝对不可能害你的。” 这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朱珠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言之有灵，只希望事情真的会如自己所愿，最后能够皆大欢喜。 “就算，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朱珠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那我去医院了，你把灵犀和铭瀚送幼儿园去吧。” 一路上，朱珠都在想陈翔说得那番话。 受的伤害太多，以至于别人对她好，她也不敢接受了。真是个傻瓜。她嗤笑了一声，曾经在最为难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不能依靠任何人，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做任何事。抱着灵犀，牵着铭瀚去医院打针，一个人跑上跑下，从怨愤到最后的理所应当，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陡然对她亲近关心起来，首先当然是质疑。可是其实内心深处隐藏的分明是欣喜与感动。她不是石头做的，当然渴望他人的关心。更何况那个人和自己的丈夫还有血缘关系，这种渴望亲近的心任谁都会理解的吧。 在医院等了一会儿，袁炜华就带着陈心月来了。 朱珠看见陈心月有些惊讶，她朝她们身后看了看，再没有旁人。 “有润呢？”她有些好奇，毕竟戚有润和陈心月自结婚后总是形影不离的。 “哦，他陪你爸钓鱼呢。”袁炜华脸上带笑的回答道。 朱珠挑了挑眉，没想到那个傻乎乎的傻小子还会钓鱼。 陈心月突然站到她身旁，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问道，“嫂子，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朱珠一笑，回答道，“不知道呢，这么小还看不出来。” 陈心月也笑了，她挺了挺肚子，说道，“也不知道我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喜欢小男孩，长大了能陪我一起打电动。” 朱珠更惊讶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心月，指了指她的肚子，问道，“难道你也怀了？” “是呀，”她笑眯眯地说道，“嫂子，以后咱们两个就一起来产检啊。” 第二百零四章 回霍家 霍家大宅上上下下，一派喜气洋洋的。 除了霍老爷子，所有的人都在大门外迎着。陈心月远远地看到这阵势，一下子傻了，她捂着嘴惊叹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正开车的司机猴子难得的笑了，说道，“有润少爷昨天打电话回来说您怀孕了，老爷高兴坏了，这不，天没亮就让我出发去接您和少爷回来。” “呃…”陈心月有些不好意思，她将脸躲到戚有润怀里，小声嘀咕道，“让你不要那么早就告诉外公的嘛，你看现在，动静搞得这么大，太尴尬了。” “月月，”戚有润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宠溺地说道，“你不知道昨天你把检查单子拿给我看的时候，我有多惊喜。我要当爸爸了耶，太不可思议了！我真想告诉全世界，我终于有宝宝了！” “笨蛋！”陈心月轻轻锤了他一下，说道，“宝宝在我肚子里，你炫耀个什么劲呀。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明知道我脸皮薄，被这么多人围着，羞都要羞死了。” “不羞不羞！”戚有润嘿嘿地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的开心，他把陈心月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叹息着说道，“月月，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的声音里仿佛蕴含了无限的柔情，陈心月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她紧紧地搂着戚有润，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有润，我骗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想着想着，眼睛就湿润了。 戚有润把她的脸抬起来，看到她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慌了，急忙问她，“月月，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有润，”陈心月打断了他的话，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突然在戚有润嘴上亲了一下，甜甜地说道，“我也最喜欢有润你了！” 戚有润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子，他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早就知道月月最喜欢我了！” 猴子在前面听着，咧开的嘴就没和合上过。之前每次接送他们，都觉得这两个人真是腻歪的过分，只这一次，他这个单身狗突然觉得，也许他也该谈一场甜甜的恋爱了。 到了大门口，陈心月刚下车，一个人“嚯”地窜了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月月！您回来啦！” 霍家大宅这么大嗓门的，肯定是小机灵鬼穗兰了。 “穗兰，你吓死我了。”陈心月拍了拍胸口，无奈地说道。 “嘻嘻，”穗兰吐了吐舌头，说道，“对不起呀，月月。” “你这孩子，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让月月坐下吧。”旁边芳姐拽了拽穗兰的胳膊。 穗兰慌忙把身旁的东西拉了过来，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月月，快坐下吧！” 陈心月定睛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她指着那个东西说道，“穗兰，你拖个轮椅让我坐干什么？” “为了不让您累着呀！从大门口到您住的地方还有好远一段路呢！您坐在这上面，我推着您，这样您就可以节省体力啦！怎么样，这主意还是我想的呢，我聪明吧！” “嘎？”陈心月看着那个洋洋自得的小妞，扶了扶额头，无语了。 “穗兰呀，我是怀孕了，不是瘫痪了，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我好好的干嘛要坐轮椅，我不要！”说着，她十分嫌弃地将轮椅拨拉到了一边。 “这，”穗兰被拒绝了，慌忙向柳雪玉求救，“雪姨，您劝劝月月吧，我都把轮椅推出来了，您就让她坐上去吧。” 柳雪玉一直在盯着陈心月看，此时听穗兰喊她，才收回了视线。她清咳了一声，说道，“既然月月不想坐，那就算了吧。这么一段路，咱们走慢点，累了就歇歇，想必也无碍。” “好，咱们一起走。”陈心月得了她的支持，立刻欢天喜地地挽住她的胳膊。 戚有润撅起了嘴，可怜兮兮地看着陈心月的那只手，委屈地说道，“月月，都没人牵我的手。” 陈心月还没反应过来，柳雪玉噗嗤一笑，把胳膊抽了回来，抓住戚有润的手，和柳雪玉的放在了一起，“这下总行了吧。” “行行！”戚有润立刻阴转晴了。 等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回到正厅，却没发现霍景千的人影。 几个人顿时慌了，根叔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并无异常。 此时一个人影突然三五步便跃上了房顶，他四处看了看，突然从一侧围墙跳了下去。 “老爷在这里！” 第二百零五章 霍老爷病重 原来霍景千昨日得到陈心月怀孕的消息，喜不自禁，彻夜未眠。早上在家里等着等着，半天不见人来，等的实在心焦，就爬到阁楼上去看，没想到一脚踩空，从楼顶摔倒了围墙那里。 郁峰原本一直跟着他身边，可是他听到大门口有动静，就赶紧让郁峰去迎一下，就这么两分钟的时间，意外就发生了。 “有润，对不起。”郁峰低着头，一米八几身材魁梧的汉子，此时内疚的像个孩子。陈心月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脸上会出现如此痛苦的表情，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度以为他根本不是人类，所以才不会有人类的感情。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是真心的在为霍老爷子难受。 戚有润捂着嘴哭着说，“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没考虑清楚就给外公打电话，害他从楼顶摔下来…都是我的错…呜呜…外公…” 柳雪玉搂着他，红着眼睛安慰道，“有润乖，不关你的事，你外公他身体好着呢，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心月担忧地朝抢救室望了望，一点也乐观不起来。身体再好，毕竟年纪摆在那，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会没事的。哎，她真的没想到，本来好好的一件喜事，现在却带来了祸事。心里这么想着，连带着霍家人看她的眼光，她都觉得不一样了。明明在门口迎着的时候，一个两个都盯着她的肚子喜气洋洋的，就这么一会会的时间，他们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她的目光，不愿意和她说话。陈心月便觉得委屈。不是说怀孕的女人比国宝大熊猫还要珍贵吗，怎么她就这么不受待见。 外公摔伤又不是她的责任。 她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嚯”地站起来，刚要说话，一道尖锐的女声从拐角传了过来。 “哎哟我的亲家哟！这好端端的怎么摔了呀！摔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哟！” 跟着这声音一起出现的，正是陈心月的妈妈，袁炜华。 “妈~”陈心月喊了一声。 袁炜华看见她，立刻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擤了下鼻涕，嘴里嚷嚷着，“姑娘，我看你外公来了！他在哪个病房，你领我去！” 陈心月噘着嘴朝抢救室努了努，说道，“还在抢救呢。” “啊？怎么还在抢救啊，有几个小时了吧，是不是很严重啊？” 袁炜华心想，别不是摔死了吧，这可不行，陈心月的孩子还没生下来，如果霍老爷子死了，又没有立遗嘱，那戚广建肯定会趁机拿回戚有润的监护权，到时候霍家的一切不都属于他的吗？这么重要的事，一定得弄清楚。 她正准备拉着陈心月到一旁问问去，柳雪玉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这丝表情很快，快到袁炜华根本没有看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因为此时此刻，柳雪玉脸上依然带着她那非常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陈家妈妈，我家老爷现在正在做手术，恐怕还需要很长时间。不介意的话，麻烦您带心月小姐去外面休息一下吧，她怀着身孕，老待在这里，恐怕会太累了。” 袁炜华求之不得，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说道，“行行，那我就先带月月出去了。” 陈心月跟着袁炜华出来了，袁炜华直截了当地问道，“月月，有润他外公立遗嘱了吗？” 第二百零六章 十万 陈心月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听有润说过，如果他外公不在了，可能我们就要和他爸爸住一起了。” “这可坏了！”袁炜华一拍大腿，说道，“戚广建那个人倒还好说，毕竟是有润的亲爹，想来不会对你们太苛待。可是朴疏影那女人，我婚礼上见她那一面就看出来她是个狡诈阴毒的女人！如果他们真的拿到了有润的监护权，那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吧…”陈心月有些迟疑地说道，“不是还有根叔和雪姨他们吗？按理说，应该是他们继续照顾有润吧。” “嗐！你懂什么！你不知道咱们中国人最注重血脉，特别是有钱人。他们对有润再好，再忠心，终究是外人，在法律上，他们不可能争得过戚广建的！除非是有润他外公立的有遗嘱，不然这件事真的糟糕了呀！” 陈心月傻眼了，她心里也清楚，如果真的和有润的爸爸，后妈住一起，那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对，妈，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糟，有润的外公是个聪明人，他一定早就为有润做好打算了，不可能让有润受他爸的管束。而且他一向对朴疏影没有好感，绝对会防着她的。妈，我看是咱们想多了。” “是吗？”袁炜华有些疑惑。 陈心月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相信有雪姨和根叔在，霍家一定不会落在戚广建的手里。” “那就好，希望我只是杞人忧天。”说罢，她又凑近女儿，轻声问道，“情况怎么样？还顺利吗？”说着，下巴指了指她的肚子。 陈心月心领神会，说道，“您放心，好着呢。” 袁炜华微微颔首，说道，“这就好。你回来的时候我心还悬着呢，就怕露出马脚来。其实有润的外公这么一摔，对你也有好处。这么一来，大家的注意力就都放他身上了，对你的关注自然就少了，也省的你哪个地方做的不对，被人看出来。” 陈心月抿着嘴一笑，说道，“我刚才心里头还不痛快呢，觉得大家对我不够重视。您这么一说，我顿时豁然开朗了。您说的对，如果大家把关注点都放我身上，我反倒会有压力。” 袁炜华拍拍她，安慰道，“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这十个月你就忍耐一下。等孩子顺利抱回来，你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陈心月应了一声，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妈妈，“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是我攒的零花钱，您拿回去给嫂子，就说是我赔给她的。当初是我不懂事，拿了她那么多钱，她和我哥做生意也不容易，您替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你这孩子，有啥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不要，你自己好不容易攒的，改天去商场买几个包背。”袁炜华推了过去。 陈心月又让，劝道，“妈，我知道您心疼我，但是这些钱对我来说真的就只是小钱。我吃住都有人管着，也没有花钱的地方。您就拿回去给嫂子，不，您直接给我哥。” “给你哥？” “嗯。”陈心月看了她一眼，说道，“咱们这个事儿能成，主要还是我哥的功劳。他和嫂子十来年的感情，我相信他一定有过挣扎。他心里肯定对嫂子很愧疚。您把这钱给他，他一定不要，但是您要想办法，无论如何让他收下了。这样，咱们这件事才真的彻底成功了。” 袁炜华看了看她眼里的深意，明白了过来，便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把钱收下了。” 等袁炜华回到家，便把陈翔喊到卧室里。 “翔子，这个你拿着。”说着，她把那张卡递了过去。 陈翔接过来一看，是一张银行卡，便疑惑地问道，“妈，您给我卡干什么？” 袁炜华叹了口气，说道，“你妹子攒的十万块钱，让你拿着。” 陈翔立刻递了过去，拒绝道，“我不要。” “孩子，”袁炜华的眼泪立刻出来了，她伸出手，颤抖着摸了摸陈翔的脸，哽咽着说道，“你妹妹当初不懂事，拿了你店里十几万块钱，心里头一直煎熬着，从嫁到戚家以来，人家给她的零用钱，她一分也没花，都留着了，想攒够了还给你。” “妈…您明知道那件事在我心里早就过去了，况且，我从来没有怪过心月。”说着，陈翔低下了头，有些愧疚地说道，“她结婚，我作为哥哥也没有给她添置什么嫁妆，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拿她的钱呢。” “翔子啊…”袁炜华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可是她心里难受啊，再加上现在这件事，她不能生孩子，逼不得已让嫂子替她怀孕，你不知道她心里有多大的压力。可是除了你们，她又能依靠谁呢？翔子，你就当这是她对朱珠的补偿，你把这钱拿着，她也能安心一些。好不好？” “这…”陈翔有些犹豫，理智上告诉他，拿这些钱真的不合适。可是情感上，考虑到心月的感受，再看到妈妈眼泪汪汪的哀求，他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七章 出谋划策 陈翔拿了十万块钱，却觉得自己拿了烫手山芋。他当时被妈妈的眼泪冲昏了头，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种行为，分明就是十万块钱卖了朱珠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他有无数次想把卡还回去的冲动，可是他又担心，心月会不安，妈妈会为难。 就在这种犹豫不决的状况里，朱珠的孕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要。 而这个时间，也是朱珠的爸妈来富平复诊的日子。眼看着日期越来越临近，朱珠终于慌张起来。 这种慌张，完全是来自于无法面对爸妈的愧疚。她知道，如果爸妈知道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肯定会非常生气的。 “慢慢…”朱珠来找秦慢慢，想让她帮忙想个办法。可是秦慢慢只管吃面前的草莓蛋糕，理也不理她。 朱珠蹭到她身边去，已经隆起的肚子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秦慢慢慌忙用手隔开，白了她一眼，骂道，“白痴啊你，碰到肚子了怎么办！” “慢慢~”朱珠哀求道，“你就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应付我爸妈，好不好？求你了。” “想什么办法？我没有办法。”秦慢慢忿忿地塞了一口蛋糕进嘴里，说道，“既然你有种瞒着叔叔阿姨，就活该被他们骂！真是的，让我说你什么好，明明说好的，我陪你去把孩子做掉，你却偷偷摸摸地留下了！” 朱珠哀怨地瞅了她一眼，委屈巴巴地说道，“那怎么办嘛，我现在肚子已经这么大了，也不可能去把孩子做掉了。过去的事你就别提了，权当我糊涂，咱们看以后好不好？我爸他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我妈又心疼我心疼的厉害，决不允许我冒险生孩子，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怀孕了，骂我倒是没什么，我也该骂。只是，我心里头不好受，怕会惹出乱子…”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了，语气里是诸多的担忧。 秦慢慢的心便软了下来，她是朱珠的好朋友，自然知道朱珠是天生就有母爱的人，让她伤害自己的孩子，本身就是一件极痛苦的事，虽然那个“孩子”，现在连个苹果大都没有。 她咬牙切齿地恨了半天，终于还是恶狠狠地说道，“等叔叔阿姨来了，我先替你照顾几天，就跟他们说你外出学习去了，你再拖个把月，到时候肚子真的大起来，就算他们不同意，恐怕也没办法了。” 朱珠一想，连连低头，说道，“这个主意好，我觉得可行。”说着她又拉住了秦慢慢的手，放嘴前面哈了一口气，谄媚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切，少来。”朱珠不屑地将手抽了回来，嫌弃地拿纸巾擦了擦，说道，“这么热的天就不劳烦你给我暖手了，哈我一手口水！” “嘿嘿嘿，”朱珠笑了起来，说道，“那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买给你。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必须要好好谢谢你！” “别，”秦慢慢一摆手，说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有一个人，你首先得把他搞定了才行。” “还有一个人？谁啊？”朱珠眨巴着眼睛问道。 “姜西林啊。”秦慢慢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真是同人不同命，自己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地追求他，他却独独对这个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人情有独钟。 “哦，对哦！”朱珠恍然大悟，姜西林是爸爸的主治医师，倒时候如果她爸爸问起她来，那姜西林肯定事无巨细毁人不倦地全部说出来，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做的准备都白费了。 第二百零八章 来劝 姜西林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知道朱珠蠢，没想到她会蠢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该死。 他狠狠地一拳砸到了窗框上，金属的窗框“咣咣”晃了几下，震落的灰尘像受了惊似的，四处逃窜。他嘴里咒骂着，其实内心更恨自己，竟然连去阻止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非要把孩子生下来？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吗？她难道不知道，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更别说是剖腹产连剖三次。 愚蠢。。。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就算明知道有可能会死还是选择生下他的孩子？ 姜西林的心里一阵阵地发疼。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朱珠，她躺在医院的小床里，脸蛋红扑扑的，闭着眼睛，他看着她，小心地呼吸，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他已经知道她是那么脆弱，仿佛呼吸重一些就会惊扰到她。 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蝴蝶身上那薄如蚕茧的羽翅，清晨花蕾上晶莹透亮的露珠，他小心地呵护着，避免任何东西伤害她。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 姜西林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指甲已经陷进肉里，可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姜…姜西林？…” 朱珠在门口怯怯地喊了一声，其实她早就已经来了，也亲眼看到姜西林愤怒地一拳砸到了窗户上，她本来准备立刻上前看看他手怎么了，却看到他脸上那暴戾的神色，吓得她的心砰砰直跳，愣是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姜西林缓缓地转过去，好像身体不动，只有头在动，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诡异。 他直直地瞪着朱珠，一言不发。 朱珠被他盯着，顿时觉得身边的温度都下了十度。 “你找我什么事？”终于说话了，可是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朱珠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姜西林，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语气跟我说话” 姜西林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用什么语气跟你说话，很重要吗？我说的话，你听过吗？” 朱珠愣了一下，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对不起哦姜西林…可是这个孩子，我真的非要不可。” “就算你会死？”姜西林立刻不客气地质问道。 “啊？”朱珠有些傻眼，她没有想到姜西林会说的这么直白，讷讷地说道，“不…不可能吧…哪有那么衰…” “可能不可能，你试过就知道了。”姜西林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想再搭理她。 朱珠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到他面前，噘着嘴委屈地说道，“西林哥哥，你能不能别不理我？从小到大你都很照顾我，也对我很好，我也知道你不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完全都是为了我身体着想。但是，”她低下头，用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整个人也跟着变得柔和起来，“他已经会动了啊，是个小生病呢。我相信，他将来长大了也绝对不会想伤害妈妈的，就算营养不够了，我大不了多吃一些，胖就胖点吧。” 姜西林沉默了。 第二百零九章 初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 动心 “别动。”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秦慢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虽然，虽然他只亲了她的嘴角，可是她却像被电击了一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慢慢…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他抱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缓缓地说道，“你总是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用各种各样奇怪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有时候，我真的有点烦你…为什么要打乱我的生活，为什么要让我的眼睛总是追着你。其实我今天一天过得真的很糟糕…”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因为无人舔舐伤口而慌乱不已。秦慢慢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轻声安慰道，“乖，没事。” 姜西林突然抱紧了她，沉默了片刻，呜咽着说道，“秦慢慢…我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位置了…” 秦慢慢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她拍了拍姜西林的后背，说道，“你在朱珠心里很重要。你要相信你自己。” “她根本不听我的…明知道有危险，却执意要生…”姜西林说得异常委屈。 秦慢慢想了一下，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她非要生下这个孩子有她自己的原因？姜西林，”秦慢慢将姜西林的身子推直了，正色说道，“作为她的好朋友，如果她真的已经想好了怎么做，你就应该用你的医学知识进尽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我又不是妇产科大夫…”姜西林幽怨地看着她说道。 第一次看他流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眼睛里似乎蒙上一层水雾，有一种朦胧的美感。秦慢慢“咕咚”咽下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医生不是得啥都会点，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姜西林的脸色恢复了大半，他嫌弃地擦了擦秦慢慢嘴角的口水，眉头又皱成一座小山丘。“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好端端的竟然敢对着我流口水！” “嘿嘿，”秦慢慢痴痴地笑了，“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是吗？我好看吗？”姜西林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说道，“我倒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相貌。不过从小到大我的成绩都是a，想必外貌自然也是a等。” “嘎？”秦慢慢当机了，这个人可真的不知客气为何二字。 “干嘛又露出那副蠢表情。”姜西林的脸色完全恢复如常了，冷冰冰的样子和刚才趴在她肩头伤心哭泣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可惜在秦慢慢眼里，美人就算臭着一张脸，依然是美人，而且美的更生动，更立体了。 姜西林懒得看她流哈喇子的样子，转身拿起球，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秦慢慢一直在偷偷看他，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刚才的赌约还算不算数。 她分明听见了“唰”地一声，那是篮球入网的声音。可是姜西林却告诉她，球没有进。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他对她放水了？ “喂！”秦慢慢没好气地拍了拍正开车的姜西林，质问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说好了拿出自己真实的实力来battle，你干嘛放水让我赢？” 姜西林抽空看了她一眼，然后写了一句话，无语地扶额。 第二百一十一章 牵连 前几日，袁炜华和陈俊友已经回了市里。虽然他们早已经知道了朱珠怀孕的事，陈翔还是特意“抽空”专门给两人说了一声。 让朱珠有些意外的是，袁炜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有些忧愁地拉着她的手，说道，“珠儿啊，你真的想好把孩子生下来了吗？” 朱珠嗯了一声。 袁炜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珠儿，其实咱们家有铭瀚和灵犀这两个孩子已经足够幸福了，你不必冒险再为陈家生一个。妈知道你喜欢孩子，可是你的身体要紧，不能草率地就做决定。我看这个孩子咱们不如就不要了吧？” “妈，我已经和陈翔商量好了，您放心，我没事的。” “唉，傻孩子，妈是不忍心你出任何意外呀！你的孝心妈也明白，你爸身体不好，咱们不能作孽，孩子既然选择了咱们家，那就是咱们家的福气。你放心，妈一定好好照顾你。之前你怀铭瀚和灵犀，妈忙着赚钱，没帮上忙，妈心里一直愧疚着呢。正好，趁着这一次机会，妈好好给你补补。” 朱珠心里有些感动，她握着袁炜华的手，由衷地感谢道，“谢谢妈，让你跟着操心了。” “应该的。”袁炜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陈翔低着头玩手机，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他妈一眼，只见后者正笑得温情，他的脸抽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怎么了？”朱珠问他。 “没事，”陈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就是替你高兴。” 朱珠一听，笑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直接垮掉了。 “可是有人就不想让我高兴。”她嘟着嘴抱怨道。 “谁呀？谁惹我们珠儿不高兴了？让我知道了，非给他两巴掌不可。”袁炜华扬起了手，作势挥了两下。 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把朱珠逗笑了，她解释道，“也不是让您去打他。他也是为我好，心里担心我，所以嘴上就骂了几句。” 陈翔思索了一下，问道，“是姜西林吧，他知道你怀孕了？” “对呀！”朱珠有些苦恼地说道，“就是上次我和慢慢去做b超，意外就碰见他了。你不知道哦，他知道我怀孕了一下子就气得要死，那个脸黑的，吓死个人。我今天去找他让他帮我瞒着我爸妈，他非但不帮忙，还威胁我如果不把孩子打掉，他就直接告诉我爸妈了。你说，哪有这样的人？他还是不是我哥哥了，真是，一点不通情达理，根本不为我着想。” 陈翔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如果是心月坚持要连剖三个，恐怕他也会气得要死。 于是他便安慰道，“朱珠，姜西林毕竟和你一起长大的，他也是因为担心你才发火的。这样吧，等找个时间你再好好和他解释一下，想必他也不会真的让你难堪。” “是呀，”朱珠点点头，“这件事非和他讲清楚不行。” “不过，”陈翔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真的准备在孩子出生前都瞒着你爸妈吗？” “能瞒到出生当然好了，不过我估计有点悬。他们几个月见不到我，肯定会怀疑的，能瞒到六七个月也差不多了，毕竟肚子那么大了，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让我去打掉了。” 陈翔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袁炜华突然插了一句，“珠儿，你说得这个姜西林，是不是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医生？就是之前还因为他妈妈，咱们闹到交警队那个人？” “妈，您的记性真好，就是他。”朱珠回答道。 “他说让你把孩子打掉？”袁炜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是呀，不过他只是建议，也没有说非让我打。”朱珠看她脸色不对，疑惑地看了看陈翔，用眼神问他，你妈咋啦？ 陈翔咳了一声，对袁炜华说道，“妈，姜医生人不错的，对我岳父岳母也很孝顺，和朱珠就像亲兄妹一样，他没有恶意。” “哦，是吗？”袁炜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好，咱们珠儿耳根子软，我就怕在外面听了别人的教唆，做出一些傻事来。” 陈俊友一看气氛有些不对，立马站起来说道，“说了大半天，肚子都咕咕叫了。今天给你们炖了人参鸡，我端出来大家尝尝怎么样。” 陈翔随后也站了起来，他扶着朱珠说道，“咱们去吃饭。” 朱珠看了一眼袁炜华，便跟着陈翔走了。 怎么姜西林说让她打掉孩子，婆婆这么生气？她刚才分明也建议她打掉的啊。 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她却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兴师问罪 早上，姜西林照常来医院上班。没想到他刚走进一楼大厅，一个护士就把他拉住了。 “姜医生，您来。”她神神秘秘地把姜西林喊过去，小声说道，“您办公室门口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我看她的脸色不怎么好，嘴里也一直骂骂咧咧的，怕是要来找您麻烦的。” “哦？是吗？她有没有说为什么来找我？”姜西林挑了挑眉，他想了一下，却想不出会有哪个大妈来找他麻烦。 小护士的脸色有些尴尬，她低声说，“好像是因为她儿媳妇怀孕的事…别的，我就没听清楚了。”她看了一眼姜西林，还是决定把那个大妈辱骂他的话隐瞒下来，因为实在是太不堪入耳了，让她照着说一遍，恐怕她也说不出口。 姜西林听到这里，便明白了。他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根本没有到达眼底，看在人眼里，依旧是冷冰冰的。 “多谢。”他对小护士道了声谢，转身要走。 小护士又把他喊住了，“姜医生，要不您今天就别上班了吧，我替您给主任请假。” 她实在不忍心让那些脏话砸到姜医生的脸面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何必要去受那样的侮辱。 姜西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这个小护士好像是和他一个科室的，可是他素来不与人交际，没想到她竟然还挺关心他。 姜西林笑了一下，这个笑可比刚才的笑好看多了，小护士看着他白花花的牙齿，闪的头霎时也晕晕的了。 “谢谢你，我没事。” 等姜西林到了办公室，门口堵着的果然就是朱珠的婆婆，袁炜华。 袁炜华一看见他，气势汹汹地就过来了。 一双吊梢三白眼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也不说话，就死死地盯着他看。 姜西林冷冷地说道，“有病就去挂号，不要耽误我上班。” “啧啧，”袁炜华抱着胳膊，不屑地说道，“现在的医生都这么牛了？一个月挣几个钱啊，自己的事儿还没搞明白呢，就去掺和别人家得事儿，你不觉得有点不合适吗？” “你家的事，我不想知道，更加不会去掺和，但是朱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她嫁给你儿子，我照样可以关心她，照顾她。当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时，我依然有提醒她帮助她改正的义务，这你管不着。” “你——”袁炜华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你简直臭不要脸。你也知道朱珠是我儿媳妇啊，她既然嫁入了陈家，她就是我陈家的人，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有什么资格让她打掉孩子？！她怀的是陈翔的孩子，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所以呢？”姜西林揉了揉眉心，说道，“她有听我的话把孩子打掉吗？” “怎么可能！”袁炜华尖着嗓子叫道，“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听你说两句废话就去打掉孩子？你做梦！” “那不就得了。”姜西林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既然我的话像放屁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又何必装作大义凛然的闹上一闹。行了，你还是尽早回去吧，在我这里，你就是在浪费时间。” “哼，我要不要回去你更管不着，这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姜西林，我这次来就是想警告你，别把自己太当根葱了，管好自个儿就得了，朱珠的事不用你操心！下次再让我听到你鼓动朱珠打胎，我一定饶不了你！” 姜西林听了只觉得好笑，饶不了我？你老人家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可是他却并不想再争执什么，于是便选择了沉默。 没想到在袁炜华看来，他的沉默分明是心虚胆怯了，于是便撇撇嘴，更加不屑地说道，“这年头，普通人当个医生太不容易了，下次再冲动了就多想想你爸妈为了培养你花费了多少金钱和心血，别打着两家大人的名号做一些不光彩的事。行了，这次就算了，阿姨我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说你妈妈一直都从我儿子店里拿货，这样吧，我让他给你妈打个九折，就当是你照顾朱珠的报酬。” “哟，好大的折扣啊，这回阿姨该乐坏了。” “是吧，要不是看在朱珠的面子上，这个折扣我绝对不给，”袁炜华得意地说道。刚说完，她忽然醒悟过来，刚才说话的是谁啊。她戴上眼镜一看，原来是朱珠的好朋友，秦慢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狐狸 秦慢慢咬着一根棒棒糖，像只鸭子一样，一摇一摆的就过来了。她走到姜西林旁边，抬手就搭在他肩膀上，仰着脸甜甜地说，“西林，这附近有家店卖的粥可好喝了，你带我去喝好不好？” 姜西林看着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本能地想闪开，突然又想起来他们两个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便将不适感忍了下来，清咳了一声说道，“我已经上班了，不能出去，你自己去喝吧。” “啊——”秦慢慢的脸皱成了苦瓜，她噘着嘴抱怨道，“可是我就想和你一起去。” “别闹。”姜西林低声说了一句。 袁炜华在旁边看着，心里头感觉直腻歪的慌，她撇了撇嘴，对秦慢慢说道，“秦老师，你今天不上班啊？有时间去找朱珠玩啊，你俩不是好朋友嘛，什么好吃的也不说给她带一份儿。” “呵呵，袁阿姨，您还没走呢。”秦慢慢笑眯眯地说道，“您刚才不是说给姜阿姨打九折吗，那您赶紧给陈翔打个电话啊，要不他还不知道呢。” 袁炜华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事儿是小事儿，不劳你操心。啥时候有空了我吩咐陈翔一句就是了。”说着，又将头转到姜西林跟前道，“姜大夫，我刚才说得话希望您记清了，别哪天忘了又找不痛快呢。” “我找什么不痛快了？”姜西林冷着脸反问道。 袁炜华冷哼一声，说道，“你心里清楚。” 正当口，早上按例巡查的科室主任和护士长一行人走了过来。袁炜华看到他们，瞅了瞅他们的胸牌，立刻和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起来，她刚准备开口告状，秦慢慢突然大叫着哎哟了一声，软着身子就倒了下去。 姜西林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捞了起来，那行人看到了，纷纷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姜大夫？这位女士怎么了？”护士长急急地问道。 姜西林皱着眉头刚要说话，托着秦慢慢的胳膊突然被掐了一下，他立刻明白过来，便沉着声音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她突然就倒了下来，这样，我现在就带她去急诊室。” “好，我陪你去。” 护士长跟着他俩就走了，剩下的几个人便也转身离开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袁炜华一个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姜西林和她原本想告状的那行人走了。 该死。那个丫头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分明就是帮着姜西林一起骗她，不然怎么好端端的说晕倒就晕倒？真是戏多。袁炜华在心里恨恨地想着，算了，今天就饶了那个姜西林。 姜西林将秦慢慢抱到急诊室，秦慢慢便悠悠地“醒”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我有低血糖，今早吃饭有点晚，所以就晕倒了，麻烦大家了。”她偎在姜西林的怀里娇滴滴地说道。 护士长和几个医生看了看他俩，噗嗤笑了，纷纷取笑道，“我们万年冰山男姜医生，也铁树开花了，真是难得。不过你这男朋友当的可不怎么合格呀，怎么能把女朋友饿到晕倒呢？真是太失职了。” “是呀，”秦慢慢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她委屈地说道，“我让姜医生带我去喝粥，他说他要上班没时间…” “有时间有时间，怎么会没时间呢，你别听他瞎说。”护士长笑着说，“你们去吧，回头我和主任请假。” 姜西林无奈地点了点秦慢慢的鼻子，说道，“你呀，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起做后盾不好吗? 秦慢慢终于如愿以偿喝上了粥，心里甜滋滋的，连带着脸上都是桃红柳绿一片春风。 可是姜西林，看上去就没那么开心了。他只喝了一碗白粥，便不再吃东西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秦慢慢咬着烧麦问道。 姜西林摇摇头，回答道，“不，很好吃。只是，我心里在想一些事情。” “在想朱珠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姜西林吃了一惊。 秦慢慢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了！珠儿可是每天都会和我聊天的，昨天晚上我俩聊天，她把你骂的狗血喷头，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有事儿！” “是吗？”姜西林苦笑道，“她怎么骂我的？” “嘻嘻，你还是别知道为好。总之，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有话跟你说。”秦慢慢神秘兮兮地朝他靠过来，说道，“珠儿她已经下定决心把孩子生下来的，你和她一起长大，肯定比我更了解她，她决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作为她在富平唯二的娘家人，咱们两个是不是应该好好照顾她，别再让她为难了？西林，能在她背后一直支持她的，只有我们两个啊。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你是为她好，你们两个这样闹别扭，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姜西林垂着头没有吭声，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他终于抬起头，说道，“慢慢，朱珠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后悔的。但是就像你说的，她认定的事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算了吧，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这世界也不总是正确的事，总有人会犯傻，不撞南墙不回头。能怎么办呢，既然说了不听，只能在她撞墙的时候垫一下手，让她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 “像我吗？”秦慢慢眯着眼睛笑起来，“追你这堵南墙不回头？” “胡说什么，”姜西林伸手轻轻擦掉她嘴角的饭渍，抿着嘴淡淡地笑了。 “那我代你去给珠儿道个歉好不好？” “不用，”姜西林摇了摇头，“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还会自动屏蔽伤心难过的事，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真的啊，”秦慢慢有些惊讶，“她昨晚可是很生气的，搞得我以为你们两个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 “放心，没事的。只是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她估计会有很多牢骚话说给你听，你听着就行了，她说够了，气估计也消了。” “这个没问题。” 过了几日，朱珠果然不再骂姜西林了，反倒委屈巴巴地跟秦慢慢诉苦，说姜西林不愿意再见她了。 “慢慢…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不应该那样说姜西林？” 秦慢慢在电话那头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这女人已经连着三天不停地在讲姜西林的事，大晚上也不放过她，搞得她快升天了。 “珠儿…你不困吗？我都困成狗了…”秦慢慢强撑着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困啊，慢慢，我们才说五十六分钟你就困了啊？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啊，再说会儿再说会儿！” “我晕…珠儿，你肚子里怀的是个表啊，一天四十八小时的走啊？人家孕妇怀孕了天天睡不够，你倒好，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咋回事啊？你神经衰弱睡不着啊？” “衰弱个屁！”朱珠啐了她一口，说道，“人家想跟你聊天你都不聊，哼，不理你了。” “别啊，小孕妇，”秦慢慢干脆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头，“气大伤身，你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保持心情愉悦。珠儿，我问你一件事啊，你爸妈是不是快来富平了？” “对呀，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顺口问问。”秦慢慢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你躲起来了，谁照顾他们呀？” “姜西林呀！”朱珠脱口而出，说完觉得不合适了，又改口道，“还是不麻烦他了，我让我婆婆问问老家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忙的。” “嗯？为啥不要姜西林照顾了？” “我不想麻烦他了，”朱珠的声音有些低落，“他已经为我家做得更多的了，而且他也说让我不要再去找他了，他肯定也在生我的气…” “我替你说呀，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姜西林的女朋友，让他帮这么一点忙肯定没问题。” “哈？”朱珠被秦慢慢抛出来的重磅炸弹炸晕了，她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置信地问秦慢慢，“他答应你做他女朋友了？” “是呀！”秦慢慢甜笑着点了点头。 朱珠噗嗤一下乐了，她拉住秦慢慢笑得前仰后合，“你这家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姜西林的脾气又臭又硬，以后有你受的。” “不会的，”秦慢慢天真地说道，“他对我还蛮好的。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我就喜欢那个腔调，特别迷人。” “行了行了，别犯花痴了！口水都流出来了！”朱珠取笑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回老家养胎 爸妈的事安置妥了，朱珠终于放下心来。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月余，朱珠的肚子也显露了出来，到这时候，她的胎算是稳了。 袁炜华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绷着神经照顾了朱珠几个月，她也有些累了。 这日，朱珠忙完了两个孩子，正躺在床上看手机，陈翔走了进来。 “看什么呢？”他问。 “哦，下个月是闰月，我想给咱妈买双鞋。”朱珠回答道。 陈翔凑过去看了一眼，被上面的数字惊了一下，“怎么买这么贵的？” “这几个月咱妈又是煲汤又是煮粥，还帮我带着两个孩子玩，辛苦她了，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谢谢她。” 陈翔愣了一下，垂着眼睛说道，“咱妈不计较这个，你买这么贵，她穿着也不心安。” “没事儿，我上个季度的绩效刚发下来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你就别拦我了，到时候买回来咱不跟她说实际价格就行了。” “行吧，随你了。” 陈翔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一看，脸色微微变了，好在朱珠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站起来说，“我去上个厕所。” “嗯，你去。”朱珠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此时袁炜华正在她的卧室和陈俊友说着话。 “老陈，你这几天回老家把家里收拾一下吧，再多买几样家具拉进去。” “干什么？你要回去住啊？” “不是我，”袁炜华说道，“你算算日子，临孩子出生也没几个月了。月月现在装一下怀孕没什么，等最后几个月就不好装了，我寻思着再过一段时间就把她带咱们老家去住。听她说，有润外公现在还没醒呢，正好他们家人都围着他转，咱们就借口月月没人照顾，干脆给接回来，估计他们也不会阻拦。” 陈俊友点点头，说道，“主意是不错，那咱们走了，朱珠谁照顾啊？还有两个孩子，也正上着学呢。” “嘁，”袁炜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给她当牛做马了几个月，还嫌不够？她现在身子已经稳了，平时稍微小心一点就不可能出意外的。再说了，不还有陈翔嘛，他是死人啊？开个店自由的很，有个啥事喊他不就行了。”说罢，她又阴阳怪气地添了几句，“陈俊友，你还记得月月是你亲闺女吧？女儿不照顾，天天操心着照顾儿媳妇，你安的什么心？” 陈俊友一听她说这话，急了，争辩道，“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月月是假怀孕，人家朱珠可是真怀孕，这能一样吗？” “呸！我管你真怀孕还是假怀孕，总之，我对朱珠已经仁至义尽，该做的我都做了，我在她那儿没啥短的！还有，陈俊友，你少给我一口一个假怀孕真怀孕的，今天就算了，以后你再说这个，你看我跟不跟你翻脸！” 陈俊友陪着笑说道，“我就随口提那么一嘴，你看你还急了。我闭上嘴，啥也不说了，行不？” 袁炜华哼了一声，说道，“明天你就回去把事儿办了，还有，别扣扣嗦嗦地不舍得花钱，家具都给我买最好的，放屋里以后窗户都开着，再买一台大风扇，一天24小时的吹，等我带月月回去了，必须一点味道都没有。” “行行，我知道了。”陈俊友说着就掀被子想下床。 袁炜华慌忙拉住他，问道，“你上哪儿去？” “我上卫生间啊！” “别去。能憋就憋会。”袁炜华把他拉回来，看了一眼门外说道。 “为什么呀？”陈俊友不解地问道。 “哧，”袁炜华不屑地压低了嘴角，轻声说道，“你儿子在卫生间打电话呢。” 陈俊友没明白怎么回事，他疑惑地看着袁炜华，只见后者轻轻一笑，说道，“刚才我出去喝水，听到卫生间有声音，我一听，正好听到你儿子叫了一句璐璐。” “这？”陈俊友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下，不敢置信地说道，“是有润那个妹妹？” 袁炜华点点头，说道，“应该是。” “这臭小子！”陈俊友暴起，要冲出去教训陈翔，袁炜华用力把他扯回来。 “你干什么？！”她低声呵斥道。 “我去给他两耳光！” “给我坐下！”袁炜华恶狠狠地骂道，“你疯了？你忘了朱珠还在家呢，你过去无缘无故就打陈翔，朱珠问起来，你怎么说！行了，你给我老实呆着吧！” “那就让他在外面胡搞？！”陈俊友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胡搞什么了？哦，跑卫生间打个电话就胡搞了？也许是我听错了呢。就算陈翔在跟朴璐璐打电话，她是有润的妹妹，也就是咱们家亲戚，陈翔和她打个电话怎么了？” 陈俊友被她问得呆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为啥非躲卫生间打？在朱珠面前打不行吗？” “也许是正上厕所来电话呢。行了陈俊友，我警告你啊，假如将来有一天，陈翔真的准备干啥子事了，你也给我忍住了，在朱珠生下孩子之前，你就给我当个聋子！哑巴！” 第二百一十六章 假肚子 霍府。 霍景千已经被接回到家里，柳雪玉为他请了最好的家庭医生和看护，她自己也寸步不离地守着。霍家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表面上看依旧平静无澜。 这天清晨，陈心月睡醒了，她睁开眼睛，四周看了一下，又没有戚有润的身影了。 她叹了一口气，这人真够孝顺的，他外公刚病那会儿，他日日夜夜守着，后来实在熬不住了，也不走，还是雪姨硬赶着把他赶回来。 可还是大半夜回屋，一早上就跑了。 陈心月摸了摸肚子，那里凸起一个小小的包，里面自然不是胎儿，而是她从网上买的一个小道具，贴身绑着，没叫任何人摸过。 哎~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有点担心，肚子再大了怎么办，正好她妈妈昨天打电话来，让她准备准备，至多再两个月，就接她回老家。 回老家倒是没什么，她就是有点舍不得有润。这次回去，估计有润不会跟着去了，毕竟他外公还昏迷不醒着，肯定放心不下。这样也好，虽然他是傻的，日日夜夜待一起，未必看不出什么端倪。 “咚咚咚”，有人敲门。 陈心月问了一句，“谁呀？” 外面人回道，“心月，我是穗兰，雪姨喊你去小花园吃早餐。” “好，我知道了。” 陈心月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出去了，她特意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棕色大衣，富平晚秋的天气，这样穿着实有些热了。 果然柳雪玉一看她，便打量了一下，等她坐下了，问她，“心月，你怎么穿这么多？早上我看了温度，今天最低温度也有20度了。” 芳姐也在旁边说，“是呀，穿多了出汗反而容易感冒的，你现在这个时候，尽量还是不要生病。” “哦，可能是我早上刚起床感觉有点冷，就多穿了一件，等吃完饭我就回去脱了。”陈心月掖了掖衣角，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 芳姐说道，“早上喝粥，最能发汗了，我看你还是现在就把衣服换了吧。”说罢，扭头对穗兰吩咐道，“你去帮心月取一件薄衫过来。” “好。” 穗兰刚站起来，陈心月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大，把凳子都带倒了，“咣当”一声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不不不…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回去换吧，省得穗兰来回跑了。”陈心月说完，也不等大家答话，转身匆匆忙忙地走了。 芳姐和柳雪玉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 柳雪玉冲着陈心月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慢点走，小心摔倒了！” 陈心月远远地应了一声，“哎~”脚步却丝毫没有放缓的架势，直到她踉踉跄跄走到她院子里了，她才捂着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两天她来月事，卫生间里那个矮柜子的最角落，就放着她买的“安心裤”。虽然知道穗兰回去给她拿衣服，大抵是看不到的，就算看到了她也可以说是以往买的，可是心里就是直发慌，整个人都虚的不行。 有时候装的，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肚子里真的有个孩子，也时不时地抚摸着肚子说说话，不知道是说给“孩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挡着肚子，想把肚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又想把肚子挺起来，挺的高高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真的”怀孕了。 这种虚虚实实，来来回回，真的要把人折磨疯。 等陈心月换好衣服回去了，看到桌子的饭菜还没走动，心里又有一点安慰。 “你们怎么不吃呢？”她坐下来，问道。 穗兰抢着回答道，“我妈和雪姨不让我们吃，说等你回来才吃！” 这个回答一百分，熨帖的陈心月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她害羞地一笑，说道，“等我干什么呀，以后别这样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拘那些规矩，谁先吃饭都一样。” 柳雪玉笑着说道，“那怎么一样，虽然咱们都叫你心月，可是你是有润的妻子，就是霍家的主人，哪有主人不在就开饭的。” “对，”芳姐点点头，说道，“咱们霍家就是拘着这些规矩，怎么称呼怎么处都随意，但是有些规矩不能坏。” 陈心月在心里暗暗得意，连脸上都隐隐有了傲慢的感觉。 “哎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看吃饭最大，大家快吃快吃！”她拿着筷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霍景兮回来了 这日，霍家来了个稀客。 一大早，门铃就滴滴滴地响个不停，柳雪玉用手机一看监控，原来是霍景兮回来了。 她皱了皱眉，这个姑奶奶不是已经飞回她家去了，怎么又回来了？若说是因为老爷病了专程回来看看，她必然是不信的。前段时间为了钱闹成这样，如果不是老爷又给了她一大笔钱，她才肯罢休，恐怕现在事情还僵着。 哎，真是造孽。可是如果不放她进来，那也是不可能的，她毕竟是霍家的姑奶奶。 门外，霍景兮一把把墨镜扯下来，满脸怒容地瞪着那扇平平无奇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门！ 混蛋！那帮狗腿子肯定是疯了，她都已经摁了半天门铃了，竟然还不帮她开门？！简直是给脸不要脸！如果不是戚广建的小老婆给她打电话，说她哥哥摔得至今昏迷不醒，她还不知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哥哥现在不能主事，有润又是个半傻子，如今霍家当家做主的自然是她这二小姐，难道会由一帮下人把持？她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就在她怒火高涨到极点的时候，门开了。门后，还站着柳雪玉。 “哼，雪玉，你如今胆子是愈发大了，连我回我自己家，都需要你允许了吗？”霍景兮讥讽道。 柳雪玉微微一笑，谦恭地说道，“姑奶奶，您这说得哪儿的话，老爷病着，我们都在后院守着，前院没人，可不就开门晚了。” “呸！你少给我鬼扯！我们霍家这么高级的门还需要人亲自来开，你手机上一点，这边门立马就开。” “哦，那不是有时候信号不好嘛。您也知道，霍家远离市区，信号不好时有发生，这事我可控制不了。” “行了，别给我说废话了！听着就头疼！”霍景兮说着把手中的包递给她，“你帮我放我以前住的房间。” 柳雪玉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淡淡地问了一句，“姑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记得老爷应该和您说过吧，您嫁了人，可不能再在家里长住了。” “呵，”霍景兮冷笑道，“柳雪玉，你在霍家呆了这么些年，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别以为和宜凌一起长大，就可以在我们霍家当家做主！我告诉你，这个霍家，除了我哥，就是我最大，就连戚有润，他也不姓霍！” 这一番叱骂的话听到耳朵里，柳雪玉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她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好吧，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您就住下吧。但是如果老爷醒了骂人，您可不能说是我让您住的，我可担不了责任。” 霍景兮昂着头冷冰冰地说道，“我回我家住那是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三道四。我现在去看我哥，你去放行李。” 等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柳雪玉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你还要看多久？”她突然对着旁边的一处阴影说道。 没有人回答她，过了两秒，一个身影闪了出来。 那个人身姿挺拔，脸部冷硬，毫无表情，正是霍老爷的贴身保镖，郁峰。 “既然知道她心怀不轨，为何放她进来？”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柳雪玉看着他，叹息道，“怎么说，她也是老爷的亲妹妹，老爷是个重感情的人，如果想和她断绝来往，早就断绝了。其实这么多年，老爷一直都在暗地里帮助秦柯岚，不然凭他那副猪脑子，怎么可能还维持着他的公司。只是老爷一直都瞒着姑奶奶，不愿意让她有负担，希望她和秦柯岚有一天能独立把生意做好，没想到却因此让姑奶奶误以为他真的不帮他们，还心生怨恨。” “那为什么老爷不说？”郁峰不解地问道。 柳雪玉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反问道，“郁峰，你知道老爷为什么当初把你一个人扔到武院，也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让他们关照你，让你因此而吃了很多苦吗？” 郁峰低下头，沉思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再多的钱总有花完的一天，老爷想让他们夫妇自立自强，可惜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老爷的苦心。算了，不说了，你帮我把这行李放姑奶奶以前住的房间，我去看看老爷。” 郁峰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交接的时候两人手指相触，他们都慌忙收回了手。 柳雪玉急急地说了句，“我走了。” 扭头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争夺监护权 霍景兮回来，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她向霍家所有的人宣布了她重回霍家的决定。 第二件，她准备把戚广建找来，商议一下有润监护权的问题。 众人坐在大厅听她宣布了这两件事。听完之后，皆面面相觑，各人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根叔首先出言反击道，“姑奶奶，首先您回来住这件事合不合规矩，我们也无权做主。虽然老爷之前明确说过，您嫁出去，就是秦家的人了，不能在霍家长住，但是现在老爷昏迷着，这规矩是废还是不废，只能等老爷醒了再说。至于第二件事，”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戚有润，后者正垂着头，有气无力地样子，他的心微微发酸，继续说道，“您现在和戚广建商议有润监护人的事，是不是太早了？毕竟老爷还活着，并不是死了！” 霍景兮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她微微一笑，说道，“根叔，这个家您是资历最老的，除了不姓霍，您和我霍家人是一样的。我尊敬您，所以今天才在这里和您提前打个招呼。您是聪明人，也本分守规矩，我想有些话，不用我说明吧。是，您说得对，我哥他是没死，但是他这个状态，已经无法再主掌霍家的一切了。我们霍家几代基业，不可能让你们几个人说了算。再忠心的狗，也不可能和人流着一样的血。” “你胡说什么？！”芳姐奋而起身，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说谁是狗？！” 陈心月有些吃惊地看着霍景兮，不明白她怎么会说这么无礼的话。 “芳姐，坐下吧。”柳雪玉淡淡地说道。 “雪玉！你没听到她说什么吗？她骂咱们是狗！”芳姐依旧愤愤不平。 柳雪玉脸色未变，反而轻轻笑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淡粉的指尖，翘起手指陇了一下头发，扭头对站在一旁的穗兰吩咐道，“心月今天的汤是不是还没熬呢？你和芳姐去熬上吧，别误了时辰。” 穗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好。”说罢她就过去拉她妈，“妈，咱们走吧。” 芳姐还在气头上，刚要说“不”，根叔开口了，“你去吧，这里有我和雪玉，没事。”她这才点头和穗兰走了，临走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霍景兮。 霍景兮冷笑道，“我哥真是太仁慈了，把一帮下人惯的愈发没规矩了，竟然还敢给我脸色看。” “呵，姑奶奶好大的口气。不过咱们可不是你的下人。”柳雪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手把包里带的一本册子扔了过去。 霍景兮拿起来一看，是一本财产认定书，她心里有些慌，翻着看了一眼，顿时两眼直发黑。 原来这本册子里，记录了她口中的“下人”，每个人分得的霍家财产。 根叔和柳雪玉是最多的，她粗略的那一眼，已经扫到了两人每个人起码分到了二十家商铺，还是房子，车子，股票，数额大的简直夸张。 “这…这这这…这是…？”霍景兮已经怄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哆哆嗦嗦地指着那本薄薄的册子，仿佛手里拿了千斤顶一样的沉重。 “是老爷给我们这些下人的，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嫉妒恨呢？我和宜凌小姐小时候一起长大，老爷说宜凌小姐有的，我都会有。而根叔，他又和老爷一起长大，不仅他自己，他把他的整个家都奉献给了霍家，老爷说给他的那些完全是他应得的。不仅如此，老爷还给穗兰留了嫁妆，给郁峰和猴子都准备了一大笔钱让他们结婚生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混蛋混蛋混蛋！！！”霍景兮几乎气到昏厥，她完全没想到，原来她哥哥早就已经算计好了财产，还做了分配，把这么多钱都分给不相干的外人，却不给她这个亲妹妹？？霍景兮急火攻心，抓起那本册子，三下五除二就撕成了碎片。 “撕啊，你随便撕，我这里还有影印本，你要不要撕？麻烦你看清楚好吗？这个只是老爷写的草稿，正式文件早就拟好公正过了。我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你撕的完吗？” “你？！”霍景兮突然站起来，指着柳雪玉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帮不知廉耻的杂碎，竟然哄骗一个老人分你们财产，真是太不要脸了！但是我告诉你，有润的监护人必须是我，你们谁也别想耍花招！” “是吗？”柳雪玉的表情也变得冷淡起来，她说道，“有润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妨你问一问他，愿不愿意让你做他的监护人。” “你开什么玩笑！有润他明明智力不正常，怎么能决定自己的监护人？！” 柳雪玉刚要回怼，戚有润突然说话了， “不如我们去医院再看一下我的病情，看是不是因为咱们因为没给医院塞好处，所以就说咱们哪儿哪儿都不对了。” 他说此番话，神色清明，目光爽朗，和平时乐呵呵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戚有润恢复了 霍景兮万万没想到，戚有润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拿着专业机构的鉴定书，死盯着上面的字，脸色一片灰败。 “怎么样？姑奶奶？您还有什么说的？”柳雪玉淡淡地问道。 霍景兮狠狠地瞪着她。 家里的财产已经被分的七七八八，连戚有润的监护权也争夺无望了，霍景兮知道，这场战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是抱着满腔希望回来的，也同秦柯岚夸下海口，此次必定一举掌控霍家，没想到却一败涂地。 “柳雪玉，你不要得意！医生是你找的，谁知道你会不会造假！你欺我常年不在国内，你怎样说都行！等我打听好了可靠的医生，再带有润去做鉴定，到时候事实如何，咱们走着瞧！” “呵，”柳雪玉冷笑道，“有润可是管您叫一声姑姥姥，您就这么看不得他好？他并非天生痴傻，只是宜凌去世对他打击太大，才让他一时失智，如今上天怜悯，让他恢复正常，您不高兴，反倒质疑这个，质疑那个，我想问问，就算您取得了有润的监护权，您可能对他好吗？” “你！”霍景兮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真正难看极了，她张着嘴你了半天，终究还是一个字没说，气冲冲地走了。 柳雪玉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了，一回头，看到了戚有润正站在那里。 “有润，”柳雪玉看他神色落寞，怕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慌忙解释道，“你姑姥姥她…” “我没事。”戚有润打断了她的话，笑了一下，说道，“这么些年，我时而糊涂，时而清醒，云里雾里一样的活着，但是我心里清楚，您和根叔才是我的亲人。至于某些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也仅仅是有血缘关系罢了，我不至于为了他们伤神。我只是替外公难过，”说着，他的脸上又笼上了淡淡的哀伤，“外公如今昏迷不醒，姑姥姥却只关心霍家的财产，从未对外公有过半分忧心，这样的人，外公却在背后费尽心思的帮助她，真的不值得。” 柳雪玉叹息了一声，说道，“亲人之间，是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你外公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他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有润，”她上前一步，轻轻地将他揽在怀里，说道，“欢迎你回来。”她的声音哽咽了，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戚有润抚着她，笑着安慰道，“我不是一直都在吗？其实这几年，我已经时不时会清醒一些，但是时间太短，有时混乱的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后来遇到月月，我看着她，心里每每都像一片海那般平静。直到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做了父亲，那种深入骨髓的喜悦如惊涛骇浪一样冲击着我，把我混沌一片的世界一下冲出一条道来，我像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而今，我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雪姨，我真开心，我醒的时候，你们都还在。” 柳雪玉已经泪流满面，她颤抖着手轻轻摸了摸戚有润的脸庞，泣不成声地说道，“有润…有润…我的孩子，我也很开心，你还能像这般和我说话。” 虽然她在哭着，可是她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宜凌，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终于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原来的他，是多么的聪明帅气，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些年，他终于还是回来了。你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等我去见你的那天，我也可以无愧地和你说一句，我把有润照顾的很好。 戚有润恢复了清明，陈心月自然高兴极了，同时，她又忧虑极了。 和聪明的戚有润日夜待着，她的假肚子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于是她特意回了趟娘家，同妈妈商量下面的事。 袁炜华知道戚有润变成正常人了，一下子趾高气扬起来。虽然原本她就因为女儿嫁入戚家而荣耀万分，但毕竟心里有些疙疙瘩瘩，现在一下子，完美了。 “月月，不如明天我请你和有润去饭店吃饭吧？”她喜滋滋地说道。 陈心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妈，您说什么呢，我在和您说正事，您说什么吃饭不吃饭的。” “嗐，你这傻孩子。”袁炜华笑着说道，“当初你和有润结婚，咱们那些亲戚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头指不定对有润议论纷纷呢。现在有润好了，我心里头那点忌讳也没了，你们结婚这么久，还没请家里亲戚吃过饭，趁这个机会，把亲近的人叫上吃顿饭，也让他们看清楚，咱们有润才不是什么傻子呢！” “妈！”陈心月无语了，“您怎么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呢？现在这个时候，是请客的时候吗？再说了，别人怎么看，对你那么重要吗？” “重要！怎么不重要了！我就是让那些背后笑话咱们的人看看，我女婿不仅家缠万贯，而且聪明能干！实话跟你说，月月，当初你嫁有润，我心里头就一直不痛快，现在好不容易让我痛快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袁炜华的女儿，嫁的就是比他们女儿嫁的好！” 第二百二十章 袁炜华再回乡 陈心月急了，厉声说道，“妈！我不管您现在有多兴奋，如果您不帮我好好筹划以后的事，我和有润离婚是迟早的事！” 一“离婚”二字，一下子把袁炜华震得清醒了，她收敛了喜悦的神色，讷讷地说道，“怎，怎么会离婚呢，不会离婚的不会离婚的。” 陈心月没好气地说道，“有润他现在变聪明了，被他发现我没有怀孕是迟早的事，如果他知道我骗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这倒是真的，”袁炜华抚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看来计划要提前了。这样，你回去准备一下，这两天我就让你哥去霍家接你去，你就说想回老家待几天，想必他们也不会拦你。等到了老家，你就安心养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带你去医院，把你嫂子也提前安排进去，到时候你俩一起生孩子，也不必通知霍家人来，就说情况紧急，等孩子生下来，妈找妇产科主任操作一下，等事儿完了再让霍家人来。” 陈心月听完，有些怀疑地问道，“妈，我感觉您说得挺悬的，能行吗？生孩子可是大事，不通知霍家人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好像故意背着他们似的。” 袁炜华点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样，霍家不是有个小丫头吗，这次回老家，你就让她跟着，她是霍家人，她说得话总是真的吧。” “您说穗兰？”陈心月想了一下，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穗兰年纪和我差不多，想来她对怀孕生孩子的事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她爸根叔又是老爷的亲信，她说的话肯定不会有人怀疑。那就先这么办吧。” 见女儿同意了，袁炜华便高兴起来，她摸了摸陈心月的头发，温柔地宽慰道，“你不要害怕，只管大胆地向前走，妈妈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为了你的幸福，妈妈一定竭尽全力。” 陈心月也很感动，她将头放在袁炜华怀里，感激地说道，“妈，谢谢您。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我想告诉您，现在除了您，有润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我真的不想让他对我失望，所以，这件事绝对绝对要成功。” “你放心。”袁炜华说道。 过了两天，袁炜华果然和陈翔说了他们要回老家的事。 陈翔有些傻眼了。他原本以为爸妈会一直留在家里照顾朱珠到生产，没想到快到孕后期了，他们反倒要走了。 袁炜华看他一脸呆滞的样子，猜到他的心思了，便清咳了一声，问道，“翔子啊，这几个月妈照顾朱珠照顾的怎么样？” 陈翔回答道，“那自然是极好的，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是吧，你也说妈照顾的好吧。”袁炜华宽厚的笑了一下，随即脸色又暗了下去，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锤了锤自己的肩膀，说道，“可是毕竟妈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半截身子埋黄土了，一直这么事必躬亲，妈也真的累了。这段时间啊，就一直觉得胸口疼，喘不上来气，干点活就头晕目眩的，实在难受极了。妈就想着，别还没等到朱珠生产呢，妈就病倒了，这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吗？所以，妈趁着朱珠还没生，干脆就回老家休养一段期间，等朱珠生了，好伺候她月子，她生产辛苦，月子一定得做好了，不然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妈身体养的生龙活虎的，照顾朱珠肯定更有劲，更得心应手，你说是不是？” 陈翔低着头回答道，“是。” “哎，对吧，妈考虑得周到吧。” 陈翔有些迟疑地问道，“那您干脆就留在家里休息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回老家呢？” “呵呵，这个啊，”袁炜华干笑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老家空气好啊，地方也大，妈没事了就出去遛个弯多好。而且，月月也回去呢。” “您是说心月也跟您回老家去？” “嗯，她也回去。你知道的嘛，”说着，袁炜华朝陈翔靠了靠，低声说道，“她没有怀孕，身子还轻便，正好能帮着照顾我和你爸爸。” “心月照顾你们？”陈翔有些惊讶，谁不知道陈心月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做任何家务，怎么可能会照顾爸妈呢。 “是呀，”袁炜华笃定地回答道，“月月现在可能干了，她说从来没孝顺过我和她爸，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伺候我们，让我们也享享福。明天你就去霍家把她接着，一齐送我们回老家。” “也…好…”陈翔回答的有些勉强。 袁炜华便假意问道，“翔子，我看你挺不情愿的，怎么，是怕朱珠不高兴吗？” “也不是不高兴了…”陈翔牵强地笑了笑，说道，“就是想着她怀着孕还上着班，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恐怕会忙得人仰马翻。” “你请她朋友帮个忙嘛，”袁炜华笑着说道，“她不是有个朋友叫姜西林，俩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情分肯定是有的吧。” 陈翔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他抿着嘴说道，“没事，我们两个能搞定。” “嗷，那就行了嘛。”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找到心源 果然，和朱珠一说，她立刻炸了。 “什么？爸妈回老家了？！为什么？” “爸妈说他们身体有些吃不消，所以想回去休养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在你生孩子之前，他们肯定回来。” “那也不行啊！我这还得上班，还有两个孩子要接送，根本忙不过来。再说我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做饭什么的也不方便…” “不是还有我呢。孩子每天你送我接，至于做饭，也不用你天天做，现在外卖这么方便，不行了出去吃，总之，不会让你太累的。” “可是外面的饭又贵又不卫生，我怀着孕，两个孩子也小，不可能总去外面吃吧？” “谁跟你说天天去外面吃了？不是你说你肚子大了不方便做饭，那你想怎么样？又不想做，又不想出去吃？怎么，我请个保姆好不好？正好，我店里还有应急用的钱，我明天就用那些钱去给你找个保姆伺候你，行不行？” …… 朱珠沉默了，她想起了她从店里拿走的那十万块钱，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你看，我又没说什么，怎么就急了。我没有说非让你请保姆，其实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只是，咱妈他们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说要回老家，我就没准备好…” 陈翔看了她一眼，心里那点火气也消了，他把朱珠拉到怀里，说道，“老婆，咱妈愿意照顾你是情分，你不要当做理所应当的，应该心存感激。如果真的把她身体累垮了，你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吗？她也和我保证了，你快生的时候一定回来，你坐月子她也肯定好好照顾你。放心吧，别想那么多，不还有我吗？我也会照顾你的。” 朱珠鼻头一酸，眼圈就红了。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第二天，袁炜华和陈俊友果然回老家了。一大早，朱珠便把两个孩子收拾好，送他们去学校。送完孩子，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上班。 在校门口，她看到了姜西林。 “你怎么来了？”她快步走过去，高兴地问道。 姜西林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看她凌乱来不及整理的头发，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还没开始休假？”他冷声问道。 “哦，我打算上到足月，这样生完孩子就可以休够半年了。” “嘁，这么拼？”姜西林把她的皮筋捋下来，帮她扎了个发髻。 “不拼怎么行？我又不像你，把事业搞得那么好，我起步太晚了，不努力一点，以后饭都没得吃。” “陈翔赚的不够养你？” “够啊，他赚的钱都给我，我花钱他也不会说，不过，我不想一直管别人伸手要钱，怪难受的。” “随便你。”姜西林看了她一眼，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上次，对不起。” “诶？”朱珠愣了一下神，想起上次在他办公室，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和她道歉吧。她噗嗤笑了起来，锤了一下姜西林的肩膀，说道，“你和我道什么歉啦，我都忘记那件事了。而且我也做的不对，不应该对你大吼大叫的。”说着，她的声音也柔软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你知道就好。”姜西林又冲她翻了个白眼。 “那你今天来找我，不会是特意给我道歉的吧？” “你想得美。是这个，你看一下。”说着，姜西林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他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原来是两张检查单。 “朱叔叔的状况不太好，恐怕撑不了几个月了。但是也有一个好消息，我有个同学在白城医学院，他跟我说，那里有心源，我准备亲自去看一下符不符合移植条件。” “真的吗？”朱珠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 姜西林点点头，说道，“他应该不会骗我。等我确定了，就和你联系。”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我不在富平，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慢慢，不要一个人撑。” “好，我知道。” 朱珠真的高兴极了！她因为怀孕瞒着爸妈，而不能去医院陪着爸爸，心里已经无比愧疚，而今，终于有了一点希望，也许爸爸真的可以恢复健康，这样，她心里的愧疚也能减轻一些。 第二百二十二章 去见爸妈 可是很快，朱珠的希望又破灭了。 姜西林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就在他抵达白城的当天早上，有个出了意外事故的人，把那颗心源给占了。 “是我的错，是我过于谨慎了，我不应该浪费时间来确认，我如果直接把心源预定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不，不是你的错…”虽然难过无比，可是朱珠知道这件事不怪姜西林，她压抑着哭腔说道，“你已经帮了我家很多了，如果不是你，也许我爸的情况更糟…” 那边，姜西林没有说话，朱珠隐约听到他微微的啜泣。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知道姜西林是在为她的爸爸难过，他们两家人这么多年相处的情分，彼此都已经把对方视为自己的亲人。 “姜西林…你别难过…我爸一定能找到心源的…”说着说着，她自己先哭了出来。 可是，她爸真的耗不起了。她想起那张报告单，她爸的心脏已经肿大的快有平常两个人的心脏那样大了，心功能几乎完全丧失，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撑着。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换不到心，几乎就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人生真的大起大落，明明前一刻还充满希望，后一刻就绝望的让人眼前都是黑的。 朱珠在晕倒的最后一刻对电话那端的姜西林说了“再见”，并把手机挂断了。 闭上眼睛之前，她好像看到了秦慢慢朝她跑了过来。 慢慢，你来了…她终于安心地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仿佛睡了好久，朱珠终于睁开了眼睛。毫不意外的，她看到了一片雪白。 想必，又被送到医院了。 “珠儿！你醒了？！”眼睛刚一睁开，她就听到了秦慢慢的声音。 “慢慢…”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来来来，喝点水，你这公鸭嗓子，像拿着砂纸在黑板上摩擦，听得我浑身难受。”秦慢慢将她扶起来，把手里的水杯递到她嘴边。 朱珠喝了一口，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果然好了一点。 “灵犀和铭瀚，你帮我接回家了吗？”她问道。 “陈翔接的，刚他们还在呢，看你一直没醒，我就让他们回去了。铭瀚还要写功课，灵犀也困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行。” “嗯。那我是怎么了？” 秦慢慢听她这样问，伸出指头就戳了她额头一下，毫不客气地骂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怎么了？要不是我正好去找你，你就直接，啪叽，摔地上了！你说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孩子都生俩了，现在肚子又这么大了，跟你说了让你开始休假，你就是不听，非要上到生。心里一点数没有是不是？还有，我问你，你婆婆啥时候走的？我刚问陈翔，他说你同意的，你是不是傻？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让你婆婆走了？谁照顾你？谁照顾两个孩子？嗯？” 朱珠被她一连串发问搞得头都要大了，她点了点发痛的眉心，求饶道，“慢慢，你就饶了我吧，我现在心里特别乱…等让我捋捋清，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你解释个屁！”秦慢慢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是颗软柿子，谁都可以捏。” “慢慢…”朱珠看着她，眼睛里蓄上了一汪眼泪，她将头靠在秦慢慢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爸的心源又没了…” 秦慢慢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晕倒了。 她心疼地将朱珠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秦慢慢说道，“你明天就去把休假办了，我带你去见你爸妈。” “这，”朱珠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珠儿，你一直这么瞒着不去见他们，其实并不合适。你也是做妈妈的，比我更清楚，做父母的最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能够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既然对你来说，生下这个孩子是心甘情愿的，那么我们都不会忍心让你难过。我想你爸妈肯定也是这样的，比起担忧你以后，他们更想现在你能陪伴在身边，况且，也许你爸爸的日子不多了。” 朱珠想了一会儿，她点点头，说道，“慢慢，你说得对。我一直这么躲着的确是在浪费时间。我明天就去看他们。不过，你为什么要陪我去啊？” “呵呵，”秦慢慢走使劲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还不是去替你挡枪，让你少挨两句骂！” 第二天，朱珠检查了一下身体，没有大碍，就出院了。 秦慢慢领着她去学校办了休假，又带她去富平医院见她爸妈。 正好，姜西林也回来了。 两个人陪着她，她心里增加了不少勇气。 可是到了病房门口，她又不敢进了。 “不行，我爸骂人很凶的。”她眼泪汪汪地说道。 “你看你这怂样！”秦慢慢拽着她的手，要拉她进去。 “你让她再酝酿一下，”姜西林面无表情地说道，“朱叔叔骂人是凶。” 他这么一说，朱珠又泄气了，“算了，不进去了，还是瞒着吧。” 秦慢慢刚想骂人，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响起来，“珠儿，你出差回来了？” 朱珠吓得鬼叫，赶紧钻到姜西林身后。 可惜动作不够快，还是让沈文清看到了她隆起的肚子。 “你你你你你………你怀孕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眼泪 朱珠颤颤巍巍地从姜西林后面探出个脑袋，吞吞吐吐地说道，“嗯…七个月了…” 病房里，气压低到人都要窒息了。 沈文清低着头在摆弄她的毛线团，织了一半的围巾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松松垮垮的没有半分样子。 朱良川反反复复地喝着他那杯水，茶杯盖打开了盖上，盖上了又打开。 “那个，呵呵，”秦慢慢看了看众人，干笑了一声，说道，“珠儿刚检查完身体，没什么大问题…”说着，她拽了拽姜西林，示意他也说两句，姜西林垂着头，没有理她。 沈文清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她“嚯”地站起来，拿着暖水瓶说，“我去打个热水。”说罢，捂着脸走了。 朱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砸到地上。 朱良川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了。 “珠珠，你这样，让爸爸怎么能安心地闭上眼呢？” “爸————”朱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趴在父亲的病床上，痛哭失声。 秦慢慢的眼睛也红了，她弯腰去扶朱珠，嘴里劝着，“珠儿，别哭了，你怀着宝宝呢，不能这么激动。” 可是朱珠此刻全然不顾，内心又痛又悔，巨大的情绪唯有眼泪才能宣泄。她趴在父亲身旁，哭得是涕泪横流，惊天动地。 朱良川瘦削的脸上，也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伸出像鸡爪一样关节变形又粗又大的手，重重的放在了朱珠的头上， “女儿啊…你心太软，做事又缺少主见，爸爸真的放心不下你啊！哎…算了吧，既然是你的选择，爸爸…爸爸…支持你…”说着，一大滴眼泪从他眼角滑下，他赶紧伸出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硬是挤出一丝笑来，对姜西林招了招手，“西林，你过来。” 姜西林走过去，他拉起姜西林的手，郑重地说道，“西林，这么多年，咱们两家互相扶持着走过来，虽然你和朱珠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你们就像亲兄妹一样，你也一直照顾着朱珠，爱护着朱珠，对她的关爱不亚于我和你沈阿姨。叔叔真的很感激你。所以，叔叔想拜托你，等将来万一叔叔不在了，你能把叔叔的一份加上，加倍地对朱珠好，行不行？叔叔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是叔叔真的很担心啊…”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落下来了，这一次，他顾不得去擦掉，言辞恳切，近乎哀求地说道，“西林…叔叔求求你…真的是这孩子又傻又笨，什么时候都不替自己考虑，叔叔真的怕…真的怕有一天…她被人害了还不自知哇！” “您放心。”姜西林的声音很平静，眼睛里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被攥住的手反握住朱良川的手，用力地握紧了。 “好，好。”朱良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朱珠，说道，“珠儿，别哭了，出去找找你妈妈吧，她不定在什么地方哭呢。你好好劝劝她，她心里不好受，骂你两句你也听着，别顶嘴。” “嗯。”朱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抽搭搭地问了一句，“爸，您怎么不骂我？” “傻孩子。”朱良川笑了一下，因为病痛而迅速消瘦的脸上露着刀锋一样的沟壑，那些沟沟壑壑因为这个笑容，仿佛突然起了微风，吹散了些许的萧条，隐隐有了生机。他摸了摸朱珠被泪水冲刷过而凉冰冰的脸，低声说道，“爸爸只要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活着，爸爸这辈子就满足了。以后记得，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到自己的身体，身体垮了，人就完了。” “嗯，我记住了。” “去找你妈吧，记住，不要在她面前哭。她啊，最看不得你哭了，你一哭，她心都要碎了。” “好。” 等朱珠找到沈文清，她果然正捂着脸呜呜地哭。 朱珠挺着肚子，艰难地跪在她身边，勉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轻声说道，“妈，对不起…” 沈文清不理她，只自己一个劲儿的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瞪着朱珠，恨恨地骂道，“你读了这么多年书，真的是读成傻子了！你生铭瀚的时候，陈翔就说再不让你生了！结果呢，没几年，就又生了灵犀！现在灵犀才几岁，你竟然就又怀孕了！珠儿啊！你糊涂啊！那女人的子宫都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你割一刀，缝上！再割一刀，再缝上！你现在还要割第三刀！你这不是割你，你是在割妈妈的心啊！！”说着，沈文清锤着伤口，心脏已经痛的不堪重负，她哇哇地哭着，一边说着，“孩子啊，妈就你这一个孩子，你怎么就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啊！” “妈我错了…妈对不起…妈…”朱珠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眼泪流出来，她趴在沈文清的膝头，浑身都在颤抖。 第二百二十四章 姜西林走了 还能怎样，七个月了，打下来，胎儿说不定都是活的。 这么残忍的事，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出来。沈文清自然也做不出来。木已成舟，谁也改变不了了。哭出来的眼泪，不比落下来的雨，永远都有归处。即便如此，也只能思虑以后的事。眼下第一步，唯有让朱珠好好养胎，让孩子顺利生下来，而她自身，当然是完好无损。 家里有陈翔帮她，医院有秦慢慢定期带她产检，倒是也顺利地走到了临产期。而在这最重要的时候，姜西林那边却出现了情况，某一日，他接到一个电话，要他去西部支援一个医疗队，听说那里的某个人受了重伤，不便挪动，只能派医术精湛的人过去，姜西林自然是不二人选。 他无法拒绝，只得来找秦慢慢。 “慢慢，我要走了。” 秦慢慢有些吃惊，她问，“去哪里？去多久？” 姜西林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只从口袋里突然拿出来一枚戒指，狭长的眼睛盯着她，问她，“戴上吗？” 秦慢慢怔怔地看着那枚戒指，复又去看他，眼睛里“轰然”炸起了烟花，像布灵布灵闪烁的星辰。 “怎么？不愿意吗？”姜西林笑了笑，削薄的嘴唇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秦慢慢“嚯”地把手杵到他面前，修长的手指还在微微的颤抖，“给，给，给我戴上！” 语气不容置疑地霸道，又蛮横又无礼，可是姜西林没有丝毫犹豫地抓过她的手，轻轻的把戒指戴上了。 他低下头，在她冰凉的唇上吻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魔力， “乖，等我回来。” 临走的时候，姜西林又带着秦慢慢去找了朱珠，把所有该注意的事全都交代了一遍。 “珠儿，等他那边事忙完就回来，你不用害怕，我和蒋阿姨一定好好照顾你。”秦慢慢说道。 朱珠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坏坏地笑了，她一把抓过秦慢慢的手，举着那只手翻来覆去地看，“啧啧，这钻戒可真够大的。姜西林，你做医生挣不少啊！不错不错，你们两个人配一起就是天作之合！以后我带着孩子可就有地方蹭饭了，嘻嘻，想想就幸福的流口水。” 秦慢慢害羞地脸都红了，可是嘴上一点不饶人，“才不让你来吃，让铭瀚他们来还差不多，你吃那么多，我用缸做饭都不够你吃的！” “嗐，过河拆桥是不？也不想想是谁天天在背后帮你出谋划策的，我告诉你哦，姜西林可是个臭脾气，以后吵了架，别想让我帮你骂他！” “哼，西西才不舍得骂我呢。” ？？？嗯？西西？？朱珠一脸问号，她看了看秦慢慢，又看了看姜西林，随即明白过来，不禁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姜西林！你也有今天！西西？西西？我的妈啊，你竟然叫西西？我真是活久见！哈哈哈哈！” 姜西林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嘴角也不禁勾起了一抹笑。他把秦慢慢的手握住了，低声对她说，“慢慢，好好照顾她，也好好照顾你自己。”说罢，在她的手背轻轻吻了一下。 秦慢慢脸红的快滴血了，她把头埋在姜西林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第二百二十五章 预言 没想到他这一走，朱珠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这日，陈翔正坐在店里忙碌，就接了一个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 “喂，妈？” “翔子啊，你这两天就带朱珠去住院吧。” 陈翔沉默了一下，问道，“定好日子了吗？” “定好了。”袁炜华的声音很欢快，“后天一早就把孩子剖出来。我明天带月月回市里，床位已经约好了，别说我偏心，她们两个都是同样的豪华单间。” “嗯。”陈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他握着手里的账本，心里有些不舒服。正出神，又来了一条短信， “晚上几点来接我？” 他看着那个头像，以往觉得漂亮的一张脸，此刻竟变得模糊了。 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输了几个字，“这几天我们不能见面了，她要生孩子。” 信息发过去，半天没有回应。他苦笑了一下，想也知道，她肯定生气了。 果然，信息来了， “听说眸也最近新装修了，环境不错，我寻思着今晚干脆去嗨一晚。” 眸也是富平颇负盛名的“约＊”圣地，想onenightstand的人去那里就对了。 陈翔握紧了手机，心里有些不快。他看着两个人的对话框，信息输了又删，删了又输，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发，他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 晚上，陈翔和朱珠一起坐沙发上看一部电影。 他削了苹果递给朱珠，朱珠看了他一眼，接了过去，嘴里揶揄道，“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削苹果了？” 陈翔有些尴尬地回了句，“以前不也给你削过。” 朱珠笑了，她咬了一口苹果，说道，“有吗？我想想啊。”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便点点头，说，“嗯，是削过。我记得是我第一次去找你的时候，我感冒了，你给我削了个苹果，说多吃水果感冒就好了。我还说你胡说，生病了再吃凉的不咳嗽才怪呢。没想到吃完苹果以后嗓子凉凉的，感觉还挺不错的，也没咳嗽。看来还是你对了。” 陈翔听她说完这些话，扯了扯嘴角，匆匆说了句，“那么久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朱珠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你对我的好，我都牢牢记在心里。每次吵完架，这些好在我脑子里就自动冒出来，我越回忆越难过，越回忆越觉得是我自己做错了，就再不生你的气了。” “是吗？”陈翔怔怔地看着她，心里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把他的心肝肺都震得七零八落的。 “是啊，当然是了。”朱珠肯定地回答道，然后转过头，一边啃苹果，一边专心地看她的电视。 陈翔走过去，抱住了她。 “你怎么了？”朱珠奇怪地问道。 “朱珠，我爱你。”陈翔看着她说道。 朱珠笑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我也爱你。” 陈翔嗯了一声，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喃喃地说道，“明天我们就去医院住着吧。” “为什么呀？怎么这么急？不才刚刚38周吗？” 陈翔顿了一下，说道，“这段时间我看你翻来覆去的总睡不好，躺下再起来腰就痛得不得了，而且你这是剖第三次，等到40周太危险了，不如现在剖出来，你也少受点罪。” “可是胎儿就是最后几个星期才长得快，我怕这么早剖出来对孩子不好…” “怎么会，你孕期的营养足够了，上次产检医生不也说孩子长得很好。孩子长得太大，恐怕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现在月份足够了，我也问过医生，你现在这个情况随时可以做手术。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你说得也有道理。”朱珠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那好吧，我听你的。那咱们明天就去医院吧，我让慢慢来把两个孩子接走照顾几天。” “能行吗？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不会，我都提前和她说过了，而且还有蒋阿姨呢，蒋阿姨和她一起照顾俩孩子，没问题的。” “行，那就这么办吧。”陈翔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便同意了。 朱珠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陈翔，说实话，我还挺害怕的。” “怕什么，有我呢。”陈翔握住了她的手。 “我生孩子，你又帮不上忙。”朱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埋怨道，“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意外，铭瀚和灵犀怎么办…他们两个太可怜了。” “别胡说。”陈翔的两根手指点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黝黑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好像一潭深水，装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珠儿，你不会有事的。就算，就算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朱珠拨开他的手，瞪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我的孩子好好的在我肚子里待着呢，怎么会没有？！你再胡说八道我打你了哦！哼！” 朱珠气得转过头不理他。 半晌，没有听到背后有动静，她刚准备回头，腰突然被抱住了。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道，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珠儿…对不起…”陈翔在她身后闷闷地说道。 朱珠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嗔怪道，“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说那种话我就真生气了。” “嗯。”陈翔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交易 秦慢慢万万没有想到，她在家里等着，却等来了朱珠被送入icu抢救的消息。 原本她是要和姜阿姨一起去医院的，可是陈翔却打电话说，朱珠手术时间还没定，去了也是等着，不如孩子生下来再去医院看。 “也行，”姜沐歌说道，“现在想必陈家人都在医院呢，我是不想看见他们。等孩子生了，咱们去把你沈阿姨接上一起去看看，两个医院离的也不远。” 秦慢慢却有些担忧，“珠儿做手术的时候咱们都不在，恐怕不行吧。她那个婆婆我是信不过，虽然陈翔还挺靠谱，但是总归还是有点妈宝，别到时候被他妈一撺掇，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来。” “不会吧，”姜沐歌有些惊讶，“我经常从陈翔那里拿货，和他接触挺多的。我觉得他很有主见，又能干，也有头脑啊，不像是听风就是雨的人。” 秦慢慢笑了一下，说道，“他这个人本身一点问题没有，就是特别听他妈的话，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听朱珠说，陈翔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疼了一天才生下来，生下来之后他又特别难带，所以因为这个，他特别孝顺。” “那谁生孩子不疼啊，谁家孩子不难带啊。说句难听的，珠珠可是剖了两个了，剖腹产不比顺产，生了孩子就能下地，剖腹产那是在肚子上割一层又一层，生生的割肉啊，他咋不心疼朱珠受的罪了。”姜沐歌颇为不屑，“要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翔就区别对待老妈和老婆，那也太不是东西了。”说罢，她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照你这么说，这事还真不能大意。这样吧，我去找你沈阿姨去，你在家带着俩孩子，珠珠一进手术室，我就去那儿看着，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联系。” 秦慢慢听完，点了点头，“行，我觉得可以。” 富平妇幼保健院。 袁炜华将陈心月安排好之后，就去找那个她大姐跟她提过的和她们一门的妇产科袁主任。 “袁主任？”她找到主任办公室，轻轻把门拉开一道小缝。 五十来岁的妇产科主任袁红一看是她，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 袁炜华进去，小心地把门关上了。她快速地看了看屋内，见没有别人，便把一个油纸包的东西放到了袁红的办公桌上，轻声说道，“袁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呀！咱们都是一门的，用不着这个！”袁红立刻站起来，把油纸包往她怀里塞。 “袁主任袁主任，您就拿着！”袁炜华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飞快地把油纸包放了进去。 “你看你这，嗐。”袁红绿豆似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抽了抽鼻子，缓缓地重新坐下了，手指耷拉在抽屉的把手上，好像一把锁上垂下来的钥匙，有意无意地敲着。 “明天七点半推你儿媳妇进术一，八点推月月进术二，这两个手术室中间有道门，孩子一出来，立刻就抱到术二。我亲自来做手术，恐怕要让月月白挨一刀，受点罪。” 袁炜华听了一愣，不解地问道，“不能说月月是顺产吗？这突然在肚子上来一刀，恐怕她受不住…从小她就最怕疼了…” 袁红摇摇头说，“估计不行，顺产的孩子会经过产道挤压，头型刚出来的时候会有明显的拉长现象，虽然也有没什么变化的，毕竟是小概率，可是咱们不能大意了，以免让别人产生怀疑。另外，顺产之后女人的**暂时也会有比较明显的变化，这个太容易让人看出来了，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让她肚子上挨一刀最妥当。” 袁炜华光想象就开始心疼了，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于是她一咬牙，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袁红见她答应了，便满意地笑了。一会儿，她又抿着嘴，凑近袁炜华轻声说道，“明天和我一起手术的有六个人，每人两万，这个钱…” “您放心！手术做完，立马拿过来！”袁炜华慌忙允诺道。 “成，那你回去准备一下吧，顺便把你儿子喊过来，有关手术的一些资料他得签个名。” “好好，我这就去让他过来。”袁炜华忙不迭地答应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血色 再一次被推进手术室，朱珠突然开始紧张起来。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做剖腹产手术了，可是她竟然比前两次还要不安。这种事，原来没有熟能生巧可言。每一次躺在那张窄窄的手术床上，她总告诉自己，我再不生了，这是最后一次，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可是她却一次次打了自己的脸，此时此刻不是又躺在了手术床上。 麻醉师和另外一个医生将她侧翻了一个个儿。 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将头垂下来，手不自觉地想抓住些什么。可是旁边却没有什么能让她抓的，纠结了半天，她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了旁边的一个医生，轻轻地抓紧了对方的白大褂。 那医生侧头看了一下她的手，没有说什么。 麻醉师低声说道，“把背弓一下。” 朱珠知道是要打麻醉针了，她努力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只虾米。 等待针刺如肌肤的感觉尤为煎熬，你不知何时那根长针会刺进去，你也不知会承受什么样的疼痛。她紧紧地抓着那个医生的衣角，好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可是记忆仿佛断了线，直到肚皮那里传来拉扯的感觉，她脑海中那些血色的回忆一下子涌入脑海，让她一瞬间有了溺水的感觉，几乎不能呼吸。她的眼前模糊一片，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开始眩晕，随后便控制不住地开始呕吐。 “快快快！把她的头侧过来，不要让呕吐物回流！” “她的血压升高了！动作快点！立刻缝针！” “天啊，怎么血止不住了？！” 模模糊糊间，她听到了一些混乱的声音，刚才还很安静的手术室，一瞬间仿佛炸了锅，熙熙攘攘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她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好吵啊…她在心里叹息着，原本还觉得奇怪，以往做手术的时候医生护士都一派轻松，家长里短聊个不停，今天这台手术，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呢。没想到，原来他们也挺能说的… 好累…朱珠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谁抽走了，她甚至连抬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恍惚间，终于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我的孩子…没事呢… 陷入黑暗之前，她的心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陷入永眠一般，安安静静地睡了。 曾经有人问朱珠，你的爱好是什么，她回答道，睡觉啊。大家都以为她在开玩笑，睡觉怎么能当爱好呢。可是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又实在不像是玩笑。 所以当她跟陈翔说她的爱好是睡觉的时候，陈翔也忍不住笑了。朱珠便气呼呼地问道，“你笑什么！难道睡觉不能当爱好吗？！” “当然能了！”陈翔看她生气了，便立刻收敛了笑容，摸着她的头哄道，“以后我一定让你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 “你骗人，”朱珠不信，“我妈说等我离开学校就不能再睡懒觉了，要好好工作。如果我上班的话肯定要准时起床，不能迟到，怎么可能天天睡到自然醒。” “那你就不去上班。” “不上班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陈翔的回答很笃定。 后来的日子，他也的确兑现了他的承诺，真的没有让朱珠上班，一直养着朱珠。 他给了朱珠两个孩子。 啧啧，这可比上班牛逼多了。 上班，有人朝九晚五一周五天，有人九九六，有人每天十二小时没有双休。 带孩子，咳，每天二十四小时，每周七天，每月三十天，每年三百六十五天，无假无休有木有？！当然，这并不是最狠的，最狠的是孩子生病的时候，你的二十四小时，就像四十八小时一样漫长。最最狠的是两个孩子一起生病。恨不得自己是个陀螺，就算被谁狠抽两鞭子，只要能转的快，谁在乎那点疼。 所以你说你的爱好是睡觉？ 吃屎去吧。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朱珠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雪白。这种仿佛从冬眠中醒来的感觉，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唇枪舌剑 手术室外。 袁炜华正站在窗户边打电话。 “对对对，你们快来吧，妇幼保健院十三楼手术室，嗯嗯，刚推进去，哎呀把我吓死了，正散着步呢，她突然说她肚子疼，我就赶紧让她爸开车给送医院来了！没事没事，你们放心，我找的最好的大夫，我家一门的亲戚，靠谱，绝对靠谱！行行行，那不说了，你和有润赶紧赶过来吧。” 挂了电话，袁炜华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走到长椅坐下，陈俊友赶紧把水给她递过去，问道，“怎么样？霍家人相信了吗？” 袁炜华白了他一眼，呵斥道，“什么信不信的，听着好像我在骗人一样！月月不就正在做手术吗？这事是假的吗？” “不假不假！咱们闺女是正在做手术，你看我话一说快嘴就秃噜了，”陈俊友陪着笑脸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说也不是预产期，突然就生孩子了，我怕人家有想法。” “有啥想法？哼，”袁炜华皱着眉头说道，“不管咋样，月月为了他们霍家，肚子上生生挨了一刀，这份恩情，他们霍家一辈子还不清！” “是呀，”陈俊友附和道，“不知道有多疼呢。你说那个什么袁主任，为啥非要让心月剖腹产，咱们心月真是可怜。”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行了，别啰嗦了，陈翔怎么不见了？” 陈俊友四下一看，还真没有陈翔的影子了，“哎，奇怪了，他刚才还在这儿呢！” “你赶紧给他个电话喊他回来！朱珠正生孩子呢，他乱跑什么？别等会生完孩子了没人推他媳妇，咱们到时候得看着月月，哪有时间管她！” “行行，我这就打。”陈俊友刚把电话拿出来，陈翔就出现了，后面还跟着他丈母娘和一个五十开外的妇人。 “哎哎，亲家母您怎么来了？”陈俊友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 沈文清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道，“陈翔给我打电话说珠珠推手术室去了，怎么突然就决定今天做手术了？不是说日子还没选好吗？” “嗐，咱们新社会，不讲究什么日子不日子的，孩子能顺顺利利出生比啥都强。今天正好我们一门的袁主任有空，我就寻思着让月月和朱珠的手术一并做了，以免到时候突然发动袁主任又不在，碰到业务水平不过硬的，不是让咱们孩子白白受罪？你说是不是，亲家母？”袁炜华微笑着说道。 沈文清微微颔首，“说的也是。只是如果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昨晚就来陪着朱珠了，那孩子怕疼，肚子一次又一次被割开，不知道疼成什么样呢。”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就湿润了。 “嗐，现在技术这么先进，一打麻药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见得有多疼。而且我跟袁主任打过招呼了，不管是什么麻醉剂啊，止疼泵啊，都用最好的，钱上面咱们一点不吝啬。再说了朱珠都已经剖两次了，她有经验。” “您这话说的，难道剖两次再割开肚子就不疼了？我怎么听说，剖腹产只会一次比一次疼。想也知道啊，本来长得好好的伤口，非要再把它割开了，是谁也受不了啊。” 袁炜华看了看说话的人，觉得有些面熟，想了想，才记起眼前这个似笑非笑盯着她看的，正是那日她追尾的女人，姜西林的妈妈，姜沐歌。 她看着姜沐歌，脸色有些难看，嗤笑了一下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老板。怎么，生意都不做了，跑别人门口嚼舌根呢。” “哟，我这怎么是嚼舌根呢。我分明是有啥说啥，实话实说。陈家妈妈，我可不是闲着没事来玩儿呢，朱珠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今天生孩子，我来看她那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况且，西林临走之前把珠珠托付给我照顾了，我必须要看着她平平安安地出来。” “啧啧，托付给你照顾？笑话，她有丈夫有公婆，轮也轮不到你照顾！陈翔，”袁炜华把头扭过去说道，“什么时候，你老婆需要别的男人操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做丈夫的有多差劲呢！” “哈哈哈哈哈！”姜沐歌突然大笑起来，她指着袁炜华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挑拨离间的本事当真无人能敌！”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神色，冷冰冰的说道，“可惜我不是朱珠，你还是把你那愚弄人的把戏收起来！今天是珠珠生产的日子，我不想让你难堪，你也把嘴闭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签字 袁炜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眼看她就要破口大骂了，柳雪玉带着戚有润和穗兰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样了？什么情况？月月没事吧？”戚有润冲上来气喘吁吁的问道。 袁炜华换了一张笑脸，乐呵呵地说道，“没事没事，正做着手术呢。” “进去多长时间了？”柳雪玉问道。 袁炜华看了一下表，回答道，“约摸一个半小时了。” “那应该快出来了。” 柳雪玉的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襁褓走了出来。 “陈心月的家长是哪个？来把孩子抱楼下保健室去。” 袁炜华大喜，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要去抱，手都伸出去了，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唤道，“来，有润，你来抱孩子。” 戚有润激动地眼眶都红了，他急忙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对，你抱就对了。这孩子呀，谁第一个抱的就像谁，希望你和月月的孩子以后能像你一样，长得又好看又聪明！” “嗯。”戚有润重重地点了点头。 护士看了一眼袁炜华，把孩子手腕的纸牌拿出来对戚有润说，“宝宝是九点十二分出生的，体重六斤六两，是个男孩子。走，你抱着孩子跟我去保健室。” 柳雪玉转头吩咐穗兰，“你在这里等着心月，我和有润一起去。” 穗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姜沐歌拉着沈文清坐在长椅上，她看了看狂喜的陈氏夫妇，一转头，看到了一脸复杂神色的陈翔正低着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陈翔，”姜沐歌喊了他一声，见他看了过来，她便继续问道，“珠儿什么时候进去的，怎么还不出来？” 陈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袁炜华，后者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下，他立刻收回了视线，回答道，“这，这我也不清楚…只记得通知的手术时间是早上八点…” “八点啊…”姜沐歌喃喃地说道，“快两个小时了…也该出来了吧…” 沈文清白着脸拉了拉她的胳膊，担忧地说道，“不会有什么事吧…” “不会的，你放心。”姜沐歌安慰道。可是她也隐隐地不安起来，她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心里不断祈祷，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终于，那扇大门打开了。 一个护士抱着襁褓匆匆跑出来，喊了一句，“谁是朱珠的家属，快跟我去抢救室！” 陈翔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我是！我是珠珠的丈夫！” “好！你跟我来！”那护士说着，带着陈翔走了。 沈文清一下子慌了，她站起来要往手术室里冲，可是门立刻又关上了。 “珠珠！珠珠！珠珠！你怎么了珠珠！？你是不是出事了啊！”她拍着大门，哭喊着。 姜沐歌慌忙走过去将她拉过来，劝道，“文清，你先别激动，咱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你等医生出来问清楚了再说。” 沈文清张着嘴巴，眼泪和口水一起流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指着手术室，说道，“抢抢抢救室啊…她说抢救室啊…！” “没事没事！别激动啊，兴许就是出了个小问题…” “小…小问题？”沈文清陡然愣住了，她想了想，盯着姜沐歌说道，“对啊，是小问题，没事的，是小问题。” 袁炜华挽着手靠在墙上，轻声嘀咕了一句，“可真够夸张的，不知道还以为她女儿死了呢。”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姜沐歌听了个大概，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旁的穗兰似乎也听到了，她有些懵的看了一眼袁炜华，袁炜华才发现她还在呢，顿时懊恼自己怎么这么大嘴巴，她有些尴尬地对穗兰笑了笑，转身走到沈文清旁边，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亲家母，您就放心好了，袁主任是咱们富平最好的产科大夫，有她坐镇，珠儿肯定平平安安的。” “是吗？”沈文清感激地说道，“辛苦你了，给我们珠珠找这么好的大夫。” “嗐，您这说的哪儿的话。珠儿虽然是我的儿媳妇，但是在我心里，她和月月是一样的，月月有的，她肯定也少不了。” 沈文清听她这么说了，内心终于宽慰了一些。有富平最好的产科大夫给珠珠做手术，肯定没问题的。 可是，她的心刚放回肚子里，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满手是血的医生突然冲了出来，大喊道，“你们谁是朱珠的家属？病人大出血，需要立刻摘除子宫！快跟我去签手术同意书！” “什么？！”沈文清大喊一声，眼前顿时一阵阵发黑。 姜沐歌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了，穗兰也跑过来帮忙。她们两个轻轻把沈文清放在膝上，姜沐歌轻声唤她，“文清？文清？你现在可不能倒下呀文清！文清你快醒醒！” 医生见没人回应，又大吼了一声，“朱珠的家属呢？朱珠的家属到底在不在？！情况紧急，病人不能再拖了！” “我是她阿姨！我能签吗？”姜沐歌举手道。 “阿姨？什么阿姨？是亲的吗？” “不是，但是我和她父母关系很好！” “不行！你不能签，必须是病人家属！你们是不是朱珠家属？！”医生指着袁炜华夫妇问道。 袁炜华没有回答，陈俊友看了看怒目瞪着他们的姜沐歌，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是她公公…”他又指着袁炜华说，“这是她婆婆…” “我不签。”还没等医生说话，袁炜华率先表明了态度，她看了一眼沈文清，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和她又没有血缘关系，万一出了什么事，平白让我们担上责任，陈翔非杀了我们不可。” “你！”姜沐歌气急了，站起来就要打她，手却被人拉住了。 穗兰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阿姨，我看这个阿姨只是暂时晕倒了，我这里有藿香正气水，还有清凉油，您让我试试，看能不能让她醒过来。” “好好，你试试。谢谢你啊小姑娘。”姜沐歌感激地说道。 穗兰折腾了一番，没想到沈文清真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姜沐歌立刻按住她说道，“文清，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痛很痛，但是珠儿她情况危急，必须马上做手术，你必须克制你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再抽过去。你明白吗？” 沈文清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大颗大颗地滑了下来，她点了点头，平静地站了起来。 “我是朱珠的妈妈，我来签字。” 第二百三十章 狂怒 “你醒了？” 朱珠一扭头，看到秦慢慢走了进来。她有些懵，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周围，问道，“慢慢，我怎么感觉我睡了好久好久，可是这里不是医院吗？我怎么还在医院里，我应该早就出院了啊。对了，孩子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孩子？” 秦慢慢缓缓走了过来，走到她的床边坐下了。 “珠儿，”秦慢慢握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发，说道，“你辛苦了。” 朱珠被她正儿八经的样子逗笑了，她朝秦慢慢抛了个媚眼，说道，“怎么样？姐厉害啊，连剖三个，一点事没有，姐是不是很牛。” “嗯，很厉害，很牛。”秦慢慢郑重地说道。 朱珠看了她一眼，有些纳闷儿，这丫头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搞的像生的她的孩子一样，看着她的目光满含温情。 “喂，秦慢慢，你被陈翔魂穿了？干嘛一直说他的台词。对了，说到陈翔，他怎么不在？臭家伙，还跟我说我生完孩子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怎么不见了，跑哪里去了？” 秦慢慢没有回答她，只一个劲儿摩挲她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 半晌，她才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嘴角却扯出了一抹笑，整个人怪异无比地看着她，“珠儿，陈翔马上就回来了。” “回来？他去哪儿了？”朱珠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现在的气氛太不对劲了。 “他，他去京城了…” “去京城干嘛？” “珠儿，”秦慢慢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眼泪突然就滑了下来，“宝宝…没了…” “……” 朱珠呆呆地看着她，看了好久，突然哧地笑出来，一巴掌拍掉了她的手， “你胡说什么？什么没了？什么没了？！你不要胡说八道！”说着，她立刻把衣服撩起来，指着腹部的绷带吼道，“看到没有！看到这里的伤口没有！医生把我的肚子割开，亲手把宝宝拿出来的！宝宝出来了！我感觉到他出来了！他还哭的很大声很有力气很健康！你为什么说宝宝没了！！” 秦慢慢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强忍着悲痛，去拉朱珠的手，“珠儿…珠儿…你冷静一点…宝宝生下来就情况不好了，当时你大出血，医生把陈翔喊着一起去抢救室抢救宝宝，可是情况太糟糕了，这里的医院治不了，陈翔就带宝宝去京城了…就在昨天，他打来电话说宝宝没了…呜呜呜…” 朱珠傻了，就像奔腾不息的河流突然断了流，更像已经跃到顶峰的人骤然砸到地上。她完全当机了。 她傻呆呆地看着秦慢慢，瞳孔失去了焦点，连带着魂都远走高飞。 秦慢慢看着她的样子，心痛如绞，她扑上去一把搂住了珠珠，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可是朱珠却突然推开了她，原本涣散无神的双眼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骗我！”说着，她一把攥住了腹部的绷带，狠狠地拉扯着，“我给你看！我这里真的被割开了！宝宝就是从这里出来的！他很健康地出来的！他不可能没有了！！” 激烈地动作让伤口再次撕裂了，纱布立刻就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 秦慢慢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搂住她，一边摁响了床铃，一边大喊道，“医生！医生！医生你快来啊！”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过来了，看到这个情形，他们立刻和秦慢慢一起把朱珠摁在了床上，可是朱珠依然在奋力挣扎，她大吼着，像一头狂怒的兽。 “这样下去不行，她很可能会伤到自己。”医生着急地对护士说道，“我们来摁住她，你快去准备镇静药剂。顺便再喊几个人过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人 病房外。 秦慢慢靠在墙角，捂着脸啜泣着。 她的心好痛好痛，为朱珠失去的孩子，也为朱珠癫狂的样子。 她竟不知，妈妈为了孩子完全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印象中，她几乎没有见过朱珠发火，总是唯唯诺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可是刚才亲眼看到她目龇欲裂，狂乱失控，几个人一起都摁不住她，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她就特别想哭。一边哭，一边说着自己也不懂的话，明知道在朱珠的嘶吼声中，自己的声音早已被湮没，可是，她还是不停地哭，不停地说。 直到朱珠被注射了镇静剂，缓缓地沉睡了过去，秦慢慢还依然呆立在床边。 “姑娘？姑娘？”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唤她，她机械地转过头去，看见一双不忍的眼睛，“给你，”那个人递给她一张纸巾，“把眼泪擦擦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你流再多眼泪也没用。” 秦慢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泪还在不断地往下落。她慌忙把纸巾接过去，有些狼狈地道了声谢。 “不谢，趁她睡着了，你也好好歇歇吧。哎，你这朋友也真是可怜啊，白白遭了这么大的罪。” 人都走完了，病房里只有朱珠平静和缓的呼吸声。 秦慢慢走到她身边，拿了一张湿纸巾，轻柔地把她的脸擦了一遍，看着她苍白的像纸一样的脸，眼前瞬间又模糊了。她立刻捂住了嘴，害怕自己的哭声将朱珠吵醒。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秦慢慢赶紧在脸上抹了两把，一回头，原来来的人是朱珠的妈妈，沈文清。 “沈阿姨。”秦慢慢唤了一声。 “还没醒吗？”沈文清问道。 “刚才醒了。” “哦？”沈文清脸上的表情顿时添了一丝喜气，“什么时候醒的？醒了多久？精神还好吗？” 秦慢慢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就醒了一会儿，不过精神还好。” “那就好。”沈文清喃喃地说了一句，顿了一下，她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个，你和她说了吗？” “说了。”秦慢慢咬了咬唇，回答道，“她有些激动…医生刚给她打了镇静剂…” 沈文清的神情一下暗淡了下来，她走过来，坐在了床边，给朱珠掖了掖被角。 秦慢慢看着她的背影，她的头发一下子白了很多，本就瘦弱的身体也好像缩了水，弯着背，像一把拉满了的弓。 秦慢慢不忍再看下去，便转过头说，“沈阿姨，我去上个卫生间。” “嗯，你去吧。” 秦慢慢刚走到门口，沈文清又把她叫住了， “慢慢啊，谢谢你帮我照顾珠珠。麻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还有两个孩子，也是你和沐歌照顾，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怎么会！”秦慢慢脱口而出，她转过身对沈文清说道，“沈阿姨，珠儿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照顾她是我应该做的。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况且两个孩子这么可爱，她愿意让我照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沈文清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感激地说道，“慢慢啊，你真是个好孩子。我们珠珠有福气，有你这么好的朋友。”说着，她苦笑了一下，叹息道，“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运不会什么都给你，也不会什么都不给你。好了，你去吧。” “嗯，那我出去了。” 秦慢慢轻轻地把门关上，走到墙角，整个人突然脱了力，顺着墙便滑到了地上。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也没有消息。 姜西林消失了，这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音讯。他曾说他是去执行任务，这个任务是什么，他不能说。 秦慢慢并不曾怀疑他，她相信他的为人。她如今疯狂地思念他，疯狂地想让他回来，只是因为，她的悲痛无人可诉，在这场悲剧中，她成为了绝对主角，不可以软弱，更不可以倒下。 朱珠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 十几天前，她经历了一场凶险的手术，全身的血液几乎都被换了一遍，在那场手术中，她失去了她的子宫。今天，整整十天的沉睡之后，她又失去了九死一生换来的孩子。 这种痛，到底该怎么样去承受。 “秦慢慢？”又有人喊她。 她恍惚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陈翔？你回来了？” “嗯。”那个人点了点头。 秦慢慢站起来，盯着他，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陈翔仿佛料定她会打他，不闪也不躲，直直地迎接着这个巴掌。 “你混蛋！！”秦慢慢大骂道，打了这么一下，她并不解气，东张西望，四下寻找趁手的武器。 “这个给你，”陈翔递给她一根树枝，“来的路上捡的。” 秦慢慢瞪着他，“专门捡回来让我抽你？” “不错。” “好！那我就如你所愿！”秦慢慢接过树枝，毫不留情地朝他身上招呼过去。 陈翔站得笔直，一声不吭地任凭树枝雨点似的落在身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出院 沈文清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秦慢慢正在拼命地抽打陈翔，立刻上前拉住了她，“慢慢！慢慢！快住手！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要打死他！呜呜呜！！是他把珠儿害得这么惨的！都怪他！！” “慢慢！你不要这样子…阿姨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就算把他打死了又有什么用？”沈文清哭着喊道。 秦慢慢放下手里的枝条，抱着沈文清失声痛哭起来，“呜呜呜阿姨…珠儿太可怜了…” 沈文清搂着她，流着泪说道，“阿姨知道…阿姨的心都碎了…可是这件事不能怪陈翔，他是孩子的父亲，孩子没了，他比谁都要难过呀！” 陈翔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一具死尸。 这座城市，不知何时已经入冬了。凛冽的寒风呜呜地拍打着窗户，金属的窗框咣咣咣地响着，像一把锉刀，一下一下，割着每个人的心。 袁炜华和陈俊友一起去了霍家大宅住下了，陈翔带朱珠回去的时候，家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呼一下，幽灵一样刮过去。 “快把窗户关了去。”沈文清对陈翔说道，“珠儿身体太弱，不能受风。” 陈翔立刻去把窗户关上了。 沈文清扶着朱珠到卧房躺下了，她打开被子，给朱珠盖好，吩咐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床上躺着，有什么事就让陈翔去做。” “好。”朱珠低声答应道。 “那妈妈就先回医院了，快中午了，也得给你爸爸准备午饭。” “嗯，您去吧。”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朱珠没有吭声，垂着眼睛，半天了才说，“妈，您就不用来了，来来回回的，太麻烦了。” 沈文清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好，那我有时间再过来。” 说罢，捏了捏朱珠的手，转身走了。 等她出来，陈翔正在门口站着。沈文清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翔跟着沈文清来到阳台，沈文清把阳台的门关上了。 “陈翔，明天我就不来了，你把铺子先关了吧，好好照顾珠儿几天。” “嗯，”陈翔点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沈文清叹息了一声，幽幽地说道，“这个打击对朱珠来说太大了，恐怕一年半载她都缓不过来。你和她这么多年，你也了解她的性子，她是个认死理的人，如果心结不打开，很容易就走到死胡同里。你得帮帮她，好好开导开导她，她现在觉得对不起我和她爸，也不愿意多见我们，更不会把心里的痛苦说给我们听，宁愿一个人憋着。你是她最亲近的人，只有你才能帮她走出来。陈翔啊，”沈文清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哀伤，“出了这个事，要说妈没有怪你，那是不可能的。你是个男人，男人就要承担家庭更多的责任，妈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不要让朱珠一个人承受这些痛苦，你能答应我吗？” 陈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朱珠，永远爱她保护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沈文清欣慰地笑了笑，她抱了抱陈翔，说道，“那妈就放心了。” 等沈文清走后，傍晚，秦慢慢把两个孩子送了回来。 “妈妈！妈妈！”陈铭瀚和陈灵犀争先恐后地扑到了朱珠的身上。 “妈妈我好想你！”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说道。 朱珠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她坐起来，抱着他们各亲了一口，温柔地说道，“妈妈也好想你们。” “妈妈！老师说让我当我们班的中队长！”陈铭瀚自豪地说道。 “是吗？我们铭瀚真棒！” “妈妈妈妈！还有我还有我，”陈灵犀奋力地把哥哥挤到一边，露出小小的脸庞，“我也是中队长！”眼睛眨巴眨巴，真像两颗亮晶晶的星星。 “哦？是吗？我们灵犀也很棒呢！” 被挤到一旁的陈铭瀚不服气地吐槽道，“灵犀，你又骗人，幼儿园才没有中队长！” “有！有！真的有！”陈灵犀唯恐妈妈认为她骗人，手脚并用爬到妈妈怀里，认真地再三向妈妈保证，“真的有！” 朱珠笑了起来，她抱着软软的小肉团，哄着，“灵犀说有，就有！”说完，她又把陈铭瀚拉到怀里，附在他耳边悄悄说，“妈妈知道铭瀚最棒了，咱们就哄哄灵犀，好不好？” 陈铭瀚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点点头，答应道，“好！” 秦慢慢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她站在客厅看了看，除了陈翔，好像没有别人在。 “陈翔，你爸妈呢？” 陈翔看了看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秦慢慢瞪着眼睛问道，“难道他们又回老家了？” “没有。…他们…他们去霍家了。” “霍家？”秦慢慢想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去照顾陈心月了？” “嗯。” 秦慢慢一下子被点燃了，她指着陈翔，不敢置信地骂道，“那你特码就让他们去了？陈翔，你脑子里是不是装得都是屎？我舅舅家有钱有势，要照顾月子，十个八个月嫂都请得起，非要你爸妈赶去伺候？你这个王八蛋，把珠儿害得这么惨，现在连照顾她的人都没有，你还是不是人？！” “我已经把铺子关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朱珠。”陈翔的声音有些艰涩。 “少特码放屁！你会做饭？！你知道产妇吃什么补身体？还有两个孩子，还没有放假，你还要接送他们，万一你出去的时候珠儿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两个孩子…”陈翔咬牙回答道，“我给他们请假。” 秦慢慢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请…请假？？你疯了是不是？！与其让孩子请假，为什么不干脆让你爸妈回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回家 事实上，陈翔并非没有想过让他爸妈回来。甚至当他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看到家里爸妈都不在，他自己也是懵逼的。 第一时间，他就给他妈打电话。 没想到，他妈根本不接。 没办法，他又给他爸打电话，打了好几个，终于接了。 “喂…翔子…咳，你回富平了？” 陈翔回答道，“嗯，我回来了。您和我妈怎么不在家呢？” “哦…呃…是这样啊翔子，咳，那个，我和你妈搬你妹家住了，你妈说心月年纪太小了，冷不丁整个孩子，怕她照顾不了，就过来搭把手。” 陈翔有些吃惊，“为什么？妈之前不是说，等朱珠生完孩子就专门来照顾她的吗？” “这个…嗐…翔子，爸也不瞒你，你妈说生完孩子的女人脾气都怪得很，阴晴不定的。再加上那个…你不是知道的嘛，朱珠没了孩子，肯定更不好伺候，你妈也是个火爆脾气，要是两个人杠一起了，那非得出事不可。我想着，为了咱们家的宁静，我就和你妈来霍家住一阵子。” “那朱珠谁来照顾？” “你呀，你照顾不就行了。又没有孩子，就坐一个月子，你买点营养的给她吃，她年轻，很快就恢复了。我们不在，你们正好一家四口也好团圆团圆，是吧。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啊，你妈喊我呢。” “爸————” “嘟嘟，嘟嘟。” 陈翔拿着手机，脑袋里乱作一团。他万万没想到，他的父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逃避。明明说好的，朱珠生完孩子一定尽心尽力照顾，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他无法忘记，亲眼看见朱珠醒了以后发作的时候是如何的癫狂。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吼叫，心里，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深深地伤害了自己的妻子。 他就是一手操控这场惨剧的始作俑者。 “朱珠！朱珠！朱珠！你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你不要哭了…”他紧紧地抱着她，明明说着让她不要哭，可是自己却哭得像个孩子。 沈文清拉着他的手流着眼泪劝着，让他振作，让他不要被悲痛击垮。她又怎会知道，他的眼泪不是痛，而是悔。他有悔，此生都弥补不了的错，像一根刺，深深地刺进他的心里，让他每每想起，都颤栗不已。 “对不起…”他低着头对秦慢慢说道。 秦慢慢恨恨地瞪着他，瞪了半天，也只是知道，再什么生气都是徒劳而已。 “算了，明天早上我来接两个孩子去学校。你在家好好看着珠儿，买菜什么的就手机上订吧，不要出门了。” 陈翔抬起头，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秦老师。” “行了，和我就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了，你把珠儿照顾好就行了。”秦慢慢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她情绪可能有些不稳，你多点耐心，别对她发火。” “嗯，我知道。”陈翔点点头。 “好，那我先走了。” 送走秦慢慢，两个孩子出来了。 “爸爸，我们饿了。”铭瀚说道。 陈翔一看时间，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怪不得他们会饿。 他拿出手机，打开点餐app，问儿子，“你想吃什么？” 陈铭瀚凑过去选了一个，陈灵犀也跑过来，奶声奶气地说道，“爸爸，我要吃白雪公主汉堡包。” “嘎？”陈翔糊涂了，他抱过灵犀，低声问道，“什么是白雪公主汉堡包？” “哎呀，就是鳕鱼汉堡啦！”陈铭瀚在旁边解释道。 陈灵犀开心地拍手大喊，“对！就是白雪公主汉堡包！” 手忙脚乱地吃完了晚饭，又手忙脚乱地给两个孩子洗完澡，哄他们上床睡觉，忙完这一切，已经十点钟了。 陈翔走到朱珠床边，朱珠看了他一眼，问道，“孩子呢？” “睡着了。” “睡着了？在哪儿睡的？” “我把心月的房间收拾了，以后他们就睡那里。再说，本来就是铭瀚的房间。” “那陈心月呢？不回来了？” “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有了孩子，她在霍家的地位也稳固了。 朱珠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问了一句，“爸妈去照顾她了吗？” “嗯。” “应该的，”朱珠轻笑了一下，“我也没什么可照顾的，连孩子都没了。” 说完，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陈翔伸手去摸她，她躲了一下，往里面又缩了缩。 第二百三十四章 鲫鱼汤 第二天一早。 秦慢慢果真来接两个孩子上学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个孩子也早已把她当成了亲近的人。 “慢慢阿姨早上好！”陈灵犀甜甜地喊了一声。 陈铭瀚还有些扭捏，毕竟秦慢慢曾经是他的老师，叫“阿姨”，他是叫不出口的，所以还是和往常一样，叫“秦老师”。 “秦老师，早上好！” “好，你们两个都好。快上车吧。” 等两个孩子坐好了，秦慢慢对站在外面的陈翔说道，“晚上我送孩子回来的时候你就别下楼了，铭瀚这么大了，可以领着妹妹自己回家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珠儿一个人待着。” “好。”陈翔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了。 陈翔快步回了家，朱珠竟然不在床上。他吓了一跳，慌忙把房间门都打开找了一遍，才发现她在阳台窗户那里坐着。 “你坐那里干嘛，那么高。窗户怎么也打开了。”说着，他上前想把窗户关住。 朱珠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说道，“没事，屋里太闷了，我想闻闻外面的空气。凉凉的，真好闻。” “昨天夜里下雨了。” “下雨了啊，我竟不知道呢。”朱珠茫然地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地说道，“陈翔，是不是谁家孩子哭了？我怎么听到有小孩在哭？” 陈翔听了一下，并没有，他心里一沉，过来抱住朱珠，说道，“太冷了，你不能吹风，我抱你回房间。” 朱珠拨开他的手，皱着眉说道，“你干什么？我说了好闷，我透透气都不行吗？” “行，我没说不行。”陈翔低声哄她，“就是天儿有点冷，我去给你拿个毯子，你披上好不好？” “好。” 陈翔拿来毯子，帮她披上，可是还没披两分钟，她便将毯子扯下来，扔到了地上。 “我不冷。”她皱着眉头说道，“你为什么老是烦我，还有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儿，一直哭一直哭，我都被吵死了。家长死了么？为什么都不哄哄。小宝宝很好哄的，你抱在怀里给他唱歌，温柔一点，他就不会哭了，你看就是这样抱着，”说着她将手蜷着，拢了一个圈儿，向陈翔示范怎么做，“你呀，肯定也不会抱宝宝，铭瀚和灵犀你都没怎么抱过，这个宝宝你更不会抱了…” 蓦地，她呆住了，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的胳膊，里面分明什么也没有。 “宝宝…？”她喃喃自语，又抬头看着陈翔，“宝宝哭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滴了下来。 “宝宝…没有了…没有宝宝…” 陈翔伸出手，把她抱了下来，“乖，我们回房间吧。” 朱珠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往他身体里缩。 想躲起来，躲起来就不会再听见宝宝哭了。 “陈翔，”她抬起头，平静地说，“我想喝鲫鱼汤。” “好，我给你做。” “要老家塘里的鲫鱼，我怀铭瀚的时候你总是钓给我吃。” 陈翔有些为难，去老家来回要几个小时，把珠珠一个人放家里，他不放心。 “市里应该也有卖野鲫鱼的，我买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吃老家塘里的。”朱珠坚持自己的意见。 陈翔想了一下说道，“那你和我一起回老家，我钓给你吃。” “为什么要一起回去？外面好冷，我又不能吹冷风。” “你穿多一点，到时候你就在车里呆着，别下车。” 朱珠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问道，“陈翔，你是不是怕我自杀？” 陈翔有些慌张地否认道，“你胡说什么？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自杀。” “是啊，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自杀。那你为什么非要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怕你无聊，”陈翔看了她一眼，说道，“一个人难免胡思乱想的，想多了容易心情不好…” “你放心，我没事的。”朱珠坚定地说，“我还有灵犀和铭瀚，怎么可能做傻事。你别担心我了，去吧，多钓点鱼回来，别的你不会做，鲫鱼汤倒是熬的还不错。我是真想吃了。” 陈翔想了一会儿，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在家老老实实等我回来。早上熬的稀饭还剩一点，还有咸鸭蛋和鸡蛋，中午你凑合吃一顿，等我回来了，给你做鲫鱼汤。” “好。你去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坟 富平城郊有一处矮山，自山顶汩汩流下一条清溪，朱珠第一次来富平的时候，陈翔就带她来这里登山。 陈翔说，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花，有鸟有虫，如今，有他也有她。 朱珠笑着问他，你还带谁来过这里？ 陈翔摇摇头，我以前一个人来爬山的时候总觉得寂寞，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带我老婆来，我们一起爬上去，好好看一看顶峰的风景。 朱珠笑着打他，谁是你老婆，你少臭美。 朱珠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出来的太急，找不到羽绒服，随手拿了一件衣服穿着，竟不知现在这么冷了。她站在半山腰的平台往远处看，连树也跟着萧瑟，光秃秃的树枝伶仃挂着几片枯叶，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在空中打着璇儿，飘啊飘啊，不知要被带往何方。 陈翔自京城回来以后，她一句也没有问过有关宝宝的事，陈翔也从来没有向她提过。 宝宝没了，他的坟应该就在这里。 朱珠转过身，看着林遮树掩的山顶，那里是陈翔曾经带着她一起看过的风景，他们手牵手站在山顶，富平的一切仿佛都在脚下。 虽然陈翔没有告诉她，宝宝就在那里，但是她有一种直觉，宝宝一定在那里。 她顺着崎岖的山路，一步一步地继续向前爬，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仿佛被关了许久的囚犯，终于得到特赦的命令，凶狠地，迫不及待地朝外面冲出来。她不断地擦着眼泪，跌跌撞撞地只有一个向前的念头。 陈翔匆匆忙忙地回到家，果然，家里已经没有朱珠的身影。 鞋柜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出去转转，不用担心，朱珠。 咣当，手里的水桶砸到了地上，里面游着的几条鲫鱼受了惊似的跳起来，溅起的水花噼里啪啦地四处炸开。 陈翔无力地顺着墙滑到了地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为陈心月生一个孩子，朱珠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那日，他跟着护士走了，在一间办公室，护士把手里的襁褓交给他，里面自然没有孩子。护士让他带着襁褓立刻离开医院，打个车立刻去京城，短时间内都不要回来。 “我老婆…她…她还好吗？”他抱着那个襁褓，感觉身体都要僵硬了。 护士不耐烦地点点头，“我们主任亲自手术，不会有问题的。你现在就走，记住，到了京城就去我跟你说的那个医院，跟你家里人也别说漏嘴了，到时候我们都有记录，一步都不能错。” “好。”陈翔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从医院出来，便直接打了个车，刚上高速，就接到了秦慢慢的电话。秦慢慢告诉他，朱珠大出血，血止不住，要摘除子宫。 秦慢慢在电话那边破口大骂，可是陈翔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挂了电话，怔怔地看着窗外。 也不知看了多久，开车的师傅突然扭头扔给他一包纸，说道，“哥们儿，擦擦吧。” 陈翔傻了一般，他抬头看了看后视镜，看到了一张涕泪横流的脸。那张脸好像一张死人的脸，眼神呆滞，嘴巴微张，口水顺着嘴角缓缓地流了下来，拉了好长好长一根晶莹透亮的丝线。 “哥们儿，人生处处都是坎儿，走完大坎儿走小坎儿，就没有平坦的时候。你啊，也想开一点，谁叫咱们是男人呢。蝼蚁众生，都是苟且活着。” 陈翔撕开纸巾，把脸擦了擦，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苦笑道，“哥，我真不是个男人。不，我连人都算不上。” “啧，看你这话说的。我看你长得仪表堂堂，看着就是个有责任感有担当的真爷们儿。听哥的，甭管多大个事儿，只要人还在，那这路就还能继续走下去。天大地大，人最大。” 陈翔没有再言语，他闭上了眼睛，努力在心里搜索曾经见过的求祷的言语，不管是道家佛家基督家，统统在心里一遍遍的念。 只要你们保佑朱珠度过这次劫难，我愿意拿十年的寿命去换。不，二十年也可以。或者，拿我的命去换，我也心甘情愿。 也不知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还是朱珠自己福大命大，总之，手术很顺利地完成了。虽然，最终还是摘除了她的子宫。 陈翔依然感激地朝天拜了拜，只要你们让她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慈。 在京城，度日如年地过了十几天，他终于得到消息，可以回富平了。 他心里，又期待又担忧。 期待看到朱珠，却又害怕即将面对的****。 果然，她发了疯一样地哭闹，他虽然有了准备，却依然为她的狂乱心痛不已，可是无论她怎么闹，却从来没有问一句，宝宝埋在了哪里。 他以为，她是不愿意接受现实，所以选择逃避。而他，也自认难以承受这份伤痛。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绝口不提。 陈翔捏着纸条，看着上面的字，他想起朱珠早上的状态，开始不安起来。他拿出手机给朱珠打电话，手机铃声却在卧室里响起来。 她竟然没带手机。 陈翔有些慌了，他立刻站起来，准备给朱珠的爸妈打电话，可是刚摁下拨号键，他又马上挂断了。 朱珠不可能去找她爸妈去了。 秦慢慢呢？ 应该也不可能。 那她会去哪里呢？在富平，她并没什么朋友，连熟识的人都是寥寥。 陈翔握着手机，快速想了一下，一个地方突然在他脑海里灵光乍现。 是那里！ 第二百三十六章 黄玫瑰 果然，在这里。 冬日的山顶，没有什么活着的植物了，只有一些光秃秃的石头，还有一些已经黄完了的枯草，死死地粘在地上，唯恐被这一阵一阵的狂风吹跑了。零落的几棵矮矮的青松，各自为营，谁也不当谁的依靠。 朱珠坐在地上，呼呼穿着粗气，如今一口气爬上来，也不见得冷了。她看了看四周，看到一棵矮青松旁边开了一朵黄花，在这光秃秃的山顶，显得少许突兀。她盯着那朵黄花看了一会儿，心里知道，就是那里了。 那是一枝黄玫瑰，插在土里，花瓣的边缘隐隐的枯萎了，无精打采地垂着。 朱珠轻轻摸了摸它，眼泪一颗一颗滴在上面，它沾了露水一般，欢快地左摇右晃起来。 等陈翔爬上来的时候，就看到朱珠坐在那朵黄玫瑰旁边，一下一下温柔地摸着底下的泥土，好像在抚摸什么珍宝一般的小心翼翼。 她在唱一首摇篮曲。 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 …… 这一首，她为铭瀚和灵犀唱了无数遍的歌。 “朱珠。” 陈翔走到她身边，轻声地唤她。 朱珠抬起头，苍白的脸庞好像蒙了一层冰霜，唯有鼻头还有一点点红。 她嘴唇哆嗦着，仿佛梦呓一般问他，“陈翔，宝宝睡着了吗？” “睡着了，我们回家吧，不要把他吵醒了。” 朱珠怔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不能把他吵醒了。” 说罢，她站起来，扶着陈翔的胳膊，甩了甩腿，“你扶我一下，我腿有点儿麻。”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朱珠回头看了看那朵黄玫瑰，对陈翔说，“你送宝宝的这朵花，我很喜欢。” 陈翔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含糊地回了一句，“嗯，你喜欢就好。” 一路无言。 两人回家以后，朱珠这才想起来， “陈翔，你接孩子了吗？” “接完了，他俩在家里玩呢。” “你让他俩自己在家？” “是啊，我又不确定你到底去哪儿了，总不能带着孩子去找你吧。” “可是他们俩在家很危险呀！又不是下楼扔个垃圾，你是去爬山接我，来回要两个多小时了，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我不负责任？是谁答应我乖乖在家里待着的？你说要吃鲫鱼，我回老家给你打鱼，等我回来，你人就不见了！你告诉我，我怎么办？老老实实在家里等你吗？” “我不是给你留纸条了吗？” “对，写着你要出去转转！！你还没出月子，天又这么冷，你出去转什么转？！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不开去做傻事了！” 陈翔吼完，立刻就后悔了。他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巴掌，说好的，要忍，怎么头一天就忍不了了？ 果然，朱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愤怒地瞪着陈翔，好像要把他咬死一般。瞪了一会儿，她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陈翔立刻跟了上去。他想拉住朱珠，还没等他的手伸过去，朱珠转过身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他一个趔趄，狼狈地摔倒了。 “活该！要是两个孩子怎么样了，我踢死你！” 好在，等他们回到家，两个孩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妈！你回来了！”陈铭瀚和陈灵犀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乖宝宝，来，让妈妈亲亲。” 陈翔站在旁边看着她，这女人，刚才还凶神恶煞恨不得杀了他，现在又如此温柔地抚慰两个孩子，对他，未免也太无情了点。 “咳，我去给你熬鲫鱼汤。”他拎起水桶说道。 “我不吃。”朱珠立刻收敛了笑容，她看了一眼水桶里的鲫鱼，补充道，“以后我不吃荤，只吃素？” “啊？为什么？”陈翔诧异地问道。 “就是不想吃！”说罢，她便放下灵犀，回房间了。 留陈翔站在原处想了一下，以为她还在闹脾气，便跟着进卧室哄道，“好了，你别生气了，今天都是我的错，我的态度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改正。” “我没生气，孩子好好的，我生什么气。”朱珠靠在床头，淡淡地说道。 “那我去给你熬鲫鱼汤，好不好？” “都跟你说了，我不吃。不光今天不吃，以后也不吃。” “为什么？你到底怎么了？”陈翔不解地追问道。 朱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看着他。 陈翔看着她眼里的泪水，愣住了。 “老公，我今天在宝宝那里，我问宝宝，为什么来我们身边，又非要回去，宝宝没有告诉我答案。我想，大概是我曾经抱怨太多，造了口业，而且我还犯了偷窃的罪。我今天必须向你坦白，我曾经拿了店里保险柜的钱，还有我们的存款，还有我刷信用卡，一共凑了三十万拿给我妈。我妈听人说有心源可以帮助我爸换心，结果被骗了五十万。” 陈翔傻了，他呆呆地看着朱珠，喃喃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的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坦白 “陈翔，我犯了罪，所以上天要惩罚我，要把我的宝宝带走。我以后要改过自新，潜心向善，第一步，就是不杀生，再也不吃荤腥。” “你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我问你，你拿钱给你妈，是什么时候的事？” 朱珠顿了一下，她看着陈翔突然变得冷冰冰的脸，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年初，我怀宝宝之前。” “这么久，你连提都没有跟我提过？” “对不起，”朱珠低下了头，“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会…”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陈翔打断了她的话，眼神阴鸷地盯着她看，“我问你，如果不是出了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对不起…我会尽快把这笔钱还上。” “你放屁！”陈翔突然大吼道，“这是钱的事吗？我会在乎那些钱？！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以为我陈翔是个什么人？你拿钱去救你爸，难道我会阻止你吗？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告诉你朱珠，这件事和钱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可是…可是当初你爸说要换更贵的药，你都没有把钱拿出来…” “所以你认为我陈翔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这两件事能一样吗？”陈翔走到她身边，蹲了下去，他看着朱珠，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们的钱是攒着买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的，我爸他有药，换药并不是必须要做的，但是你爸是换心，是九死一生的事，我难道会为了房子对你爸见死不救吗？朱珠，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嗯？” 朱珠看着他，有些委屈，“我…我是怕…怕你用这件事当借口，不买房子了…” “你呀！”陈翔点了点她的脑袋，“这么一件小事，你就瞒着我，我真的很伤心。我会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所以不能让你全心全意的依靠，让我感觉很挫败。” “所以你刚才就发火了。” “是呀，忍不住发了好大的火。”他摸着朱珠的头，低声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不要再骗我，否则，我真的会不饶你。” “你今天还说会好好照顾我。” “我说到做到。” “陈翔，”朱珠抬头看着他，问道，“这不像你。你应该会很生气，然后不会原谅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陈翔愣了一下，苦笑道，“是的，如果是以前你告诉我这些，我一定会很生气。但是，”说着，他摸了摸朱珠的脸，“这次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真的很心疼。朱珠，答应我，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你拿钱给你妈的事，还有，宝宝的事，我们都把它忘了吧。我们还有铭瀚和灵犀，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一直沉浸在悲伤痛苦里，对铭瀚和灵犀也不公平。” 朱珠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陈翔托起她的脸，看着她突然变得如此苍老憔悴，心疼地亲了亲她，抵着她的额头说道，“老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朱珠点了点头，哭着抱住了他。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住进霍家 自打陈心月生下了孩子，霍家阴云密布的气氛总算有了一丝生机。 听说陈氏夫妇要来，柳雪玉一早就让穗兰收拾了客房出来。 “陈家妈妈，你们住这里。”穗兰领着他们来到偏殿的一处小屋。 袁炜华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摸着墙皮有些脱落的红漆柱子，说道，“小姑娘，就让咱们住这里？” “嘎？”穗兰有些不明真意，陈俊友在旁边清咳了一下，眼睛瞟了瞟周围，穗兰瞬间明白过来，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屋子外面看着是有些陈旧了，不过里面很干净的，取暖系统也正常工作，你们的日常用品我都备的全新的。前院有两栋屋子是新盖的，不过里面还没装修好，生活上会诸多不便，所以我就…” “算了算了，”袁炜华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是来照顾闺女的，也不讲究这么些。你们大户人家什么规矩咱们也不懂，毕竟女儿嫁过来的，冲撞了失了身份未免让人笑话。我们客随主便，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来，你进来帮我把带来的东西收拾一下。” “好！”穗兰脆生生地答应了。 答应没几分钟，她就后悔了，简直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花盆摆的位置不对了，挪过来，再搬过去，来来回回十几次的折腾。卫生间墙壁有水渍，擦干净，又要去上厕所，冒着被熏死的危险再进去擦干净！！ ……… 一顿操作猛如虎，穗兰累成二百五。 陈俊友坐在软垫上，看着小姑娘来回穿梭的身影，有些不忍，悄悄对袁炜华说，“老袁，差不多了吧？” “哼！有胆子带我们来这破地方住，就活该受这些！霍家大大小小十来处屋子，哪个不比这间屋子强？偏偏让我们住这栋！要不是看在月月的面子上，我非闹他霍家个鸡犬不宁！” “老袁，”陈俊友继续劝，“你也知道这是月月婆家，她刚生了孩子，地位还不稳，咱们还是别给她添麻烦。这丫头我看霍家对她像自家人一样，做太过分了免不了她回去啰嗦几句，到时候不还是让月月难做？” 袁炜华眼皮子一动，思索了下，不甘不愿地把穗兰喊住了，“丫头，我看你也累了，剩下的我们自己做就行了。万幸骨头还没老，还能动动。” 穗兰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儿，气喘吁吁地回答道，“我…我还能干…” “哎呀，让你回去你就回去。”陈俊友站起来，递给她一瓶水，“丫头，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啊，让你受累了。” “没有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话，回去吧。”陈俊友低声说道，把水硬塞她手里，“快走吧。” “啊？”穗兰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袁炜华黑沉沉的绝对称不上高兴的一张脸，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干笑了一声，赶紧溜之大吉。 刚走到主屋后花园，柳雪玉正好过来，看她走得飞快，便喊住她，“穗兰，陈家爸妈安置好了吗？” “呀，雪姨！”穗兰看见是她，慌忙拐过去。 “怎么了？看你跟逃命似的，后面有鬼追你啊？” 穗兰苦笑道，“鬼倒没有。心月那么好的脾气，怎么妈妈恁会刁难人，把我累的一头汗。” 果然看她一头汗，大冬天的，蹭蹭地冒着白气。柳雪玉拿出手帕，帮她把汗擦干净了，说道，“她大概是嫌那屋子破吧。没事，不用管她，等心月出了月子，估计就回去了。” “那屋子是老爷和老夫人以前住过的，位置极好，保养又精细，里面的暖气足足的，真不知道陈家妈妈嫌弃什么。” “哧，”柳雪玉笑了起来，“肉眼凡胎的人多了，不管她，走，咱们回去喝汤。你妈妈煮了青菜鱼丸汤，后山河里逮的鱼，肯定鲜的不得了。” “哇！那我要赶紧回去吃！不然就被爸爸喝完了！” 两个人拉着手，欢快地走了。 袁炜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黑沉沉的脸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怎么样？其实还不错吧？”陈俊友跟在她后面说道，“屋子外面是有些破了，不过这里面的装修真是了不得，就这一屋子红木，不知道值多少钱呢。看这地毯也不错，又厚又软，比咱们冬天盖的棉被还暄乎。”说着，还用力踩了踩，果然脚感也是极佳的。 “嘁，有这功夫怎么不把外面修葺一下，看着就膈应人。” “行了，咱们又不是住外面。” “你懂个屁，懒得跟你扯。”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戚正 陈心月给孩子取名，“戚正”。 “堂堂正正，端端正正。有润，你说好不好？” 戚有润趴在摇篮旁边，眯眼看着那小小的肉团子，微笑着点点头，“好，戚正这个名字真好。”他端详着孩子，突然喃喃自语道，“都说外甥长得像舅舅，我们正儿还真挺像大哥的。” 陈心月心里一惊，勉强笑了笑，说道，“那可不是，哪有外甥不像舅舅的。” 袁炜华正好进来，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便看了一眼陈心月，让她别慌。只见她走到摇篮旁边，仔细看了看小肉团子，一抿嘴说道，“我看咱们宝宝还是像妈妈多一些。来，有润，你看看月月小时候的照片，分明和宝宝一模一样。”说着她把手机拿出来，打开里面的照片给戚有润看。 戚有润一看，还真的和宝宝七八分像。他笑起来，对陈心月说，“你小时候好可爱。” 陈心月虽然不知妈妈给他看的什么照片，还是做出欢喜的样子说，“我们有润才是最可爱的。” 等戚有润出去了，陈心月把妈妈喊过来，问她，“妈，你给有润看的谁的照片？” “嘿，陈翔和朱珠两个人合成的，又ps了一下，变成一两岁的模样。”袁炜华得意地说道。 陈心月又好气又好笑，“妈，你也太大胆了，你就不怕被人看出来？” “谁能看出来？就是拿给你爸那个猪头看，他都不一定能记得你一两岁的时候到底长啥样！放心吧，妈做事你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陈心月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宝宝，心里头一阵难过。你叫“戚正”，可是妈妈做的都是不光彩的事，真是给你丢脸。 两人正说着话，袁炜华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攸的变了，低声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陈心月看她脸色不对，遂关切地问道，“妈，您怎么了？” 袁炜华的神色迅速恢复了正常，她干笑了一下，说道，“没事，骚扰电话。对了，妈明天要回市里一趟，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妈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要买的。需要的东西雪姨一早都买回来了。”陈心月说罢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刚才的脸色太吓人了，于是便追问道，“妈，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你放心！妈能有什么事，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什么都有了，妈不知道有多开心。” “嗯，那就好。” 富平市里。 陈翔照常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学校，便转回家照顾朱珠。 他一回家，就看到朱珠在拖地，他慌忙走过去把拖把夺下来， “你怎么拖地呢？跟你说多少回了，你现在啥也别干，就躺床上好好休息就行了。” “哎呀，我躺的浑身不自在，哪儿哪儿都疼，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再这样下去，我肯定四肢退化成野人了。” “啥野人不野人的，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听话，最多再半个月，咱们去医院复查一下，如果你恢复的好，我就让你下床走走。” 朱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不满地抱怨道，“陈翔，我生铭瀚和灵犀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心疼我。” 陈翔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那时候不是年纪小嘛，什么都不懂。” 他的话音刚落， “叮咚”，门铃响了。 “谁啊？”陈翔纳闷儿地问道。 朱珠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惊喜地说道，“终于来了！” 第二百四十章 娃娃 陈翔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珠把快递员送来的包裹打开了。 那是一个画着红唇，穿着红衣红鞋和足月儿等高的一个娃娃。 “陈翔！你看！”朱珠兴奋地把娃娃抱在怀里，眼里闪着诡异的亮光，“和真的宝宝一模一样耶！” “朱珠…”陈翔困难地开口了，他的嘴里突然多了一些苦涩的东西，“这个…这个…你买这个干什么？” “这是宝宝呀！我们的宝宝呀！我那天在网上看到这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就是我的宝宝呀！陈翔，你看他，他的眼睛还会动，我一把他放下，他的眼睛就闭上了，好像睡着了一样，是不是很乖？” 陈翔看着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便缓缓点点头，“…嗯，是很乖。” 一整天，朱珠始终抱着那个娃娃不撒手。 等陈灵犀和陈铭瀚放学了，朱珠又把他俩喊过来看。 两个孩子看到娃娃也很开心，可是看了一阵，只剩下灵犀还在兴奋，铭瀚却被他妈妈的样子搞糊涂了。 他悄悄去厨房找陈翔。 “爸爸…妈妈怀里抱的那个娃娃…”他指了指外面，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不是一个假娃娃吗？妈妈怎么把他当真的一样啊？还说要喂奶，还说要哄他睡觉…还…还说让我叫娃娃弟弟…妈妈好奇怪…” 陈翔心里猛地一疼，他蹲下来，看着一脸困惑的儿子，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妈妈…妈妈她太伤心了，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所以就买了一个娃娃骗骗自己…” “所以，”陈铭瀚咬了一下唇，他眨了眨眼睛，眼里泛起了水雾，“所以妈妈肚子里的宝宝真的死了吗？” 陈翔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妈妈好可怜…”陈铭瀚啜泣起来。 陈翔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擦了擦儿子的眼泪，说道，“铭瀚，你也长大了，以后要帮着妈妈照顾妹妹，做一个好哥哥，好不好？” “嗯，”陈铭瀚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当晚，陈翔本来正睡着，突然被一阵寒意惊醒，他借着蒙蒙的月光看了看旁边，朱珠不见了。他赶紧爬起来，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一阵阵缥缈的歌声。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 ……… 月光下，朱珠正坐在窗台上，怀里抱着那个红衣红鞋的娃娃，一边温柔地抚摸着，一边唱着摇篮曲。 窗户没有关，冰冷刺骨的寒风迎面打在脸上，一下一下，像刀割一样的疼痛。 第二天，陈翔送完孩子回来，朱珠正在换衣服，看那个样子，好像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陈翔问道。 “去上课呀！你看看几点了，”朱珠指了指墙上的钟表，“你怎么也不叫我啊，我都迟到了。” “朱珠，”陈翔一把拉住她，“你忘记了，你请假了，不用去学校了。” “是吗？我请假了？为什么？”朱珠一头雾水的问道。 “因为，”陈翔突然呆住了，她这个样子，难道…难道把那件事忘记了？ “因为什么呀？”朱珠不解地追问道。 “没什么，”陈翔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忘记了，也是一件好事。 “总之，你最近都不用去学校了。” “是吗？”朱珠有些怀疑，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那咱们去店里吧，我好久都没去店里了。” “好。”陈翔点了点头。 第二百四十一章 五百万 富平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东西南北各有一个菜市场，东边菜市场最大，北边的最小，很少有当地人会来这里买东西。十几个卖菜的，一两家宰肉的，还有零星的几家小吃铺子，来吃饭的人不多，吃食一般，也就图个便宜实惠。 最边角的是家快餐店，十块钱一份的盒饭，十五块钱一份的水饺，老板伙计统共就一个五十开外的肥胖妇人，一窝蜂涌上来，还真忙得人仰马翻。好容易高峰期过了，她总算歇下来了，拿毛巾抹了一把汗，抓着水饺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看了看店里面，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里面小桌上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只是那女人并不吃，点了两盘水饺，专让那男人一个吃了。 “我这水饺皮薄肉多，好吃的很，大姐，你也尝尝？”老板咬着饺子，嘴里红肉白汤，噗嗤噗嗤地搅在了一起。 袁炜华抬头看了她一眼，嫌恶地把嘴捂着，没有搭理她。 老板一看她不搭腔，便也识趣地不再说话了。 对面的男人看了看没趣的老板，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袁炜华，吃吃地笑了起来。 “怎么，攀上戚家这棵大树，倒瞧不起人来了。想当初，大白菜包的饺子，你也吃的喷香。” 袁炜华冲他翻了个白眼，挖苦道，“现如今谁还吃不起肉了，越是穷的叮当响的人越是吃的脑满肥肠的，有钱人都想着保养身材，谁还大鱼大肉吃着。那高级餐厅，一盘沙拉能买这十盘饺子了。” “哟呵，什么沙拉，这么精贵了？好歹咱们俩夫妻一场，你怎地不带我去见见世面？” “我呸！谁跟你夫妻一场！我告诉你黄晟，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要十万块钱我给了，你也答应我不再骚扰我，怎么说话像放屁一样，还来找我干什么？！” “嘿嘿，”黄晟咧开嘴笑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响亮的打了个嗝儿，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了。 “炜华，实话跟你说吧，我最近惹上点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袁炜华警觉地盯着他。 “这个嘛，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黄晟凑近她，低声说道，“前段时间，我跟着一个大哥做买卖，做的挺大的，本来想着赚点钱，把你那十万块钱连本带利还给你。我黄晟好歹是个男人，压根儿没想花女人的钱，这个你是了解我的呀！” 呸！你是什么狗东西我还不知道？还不想花女人钱？你都差把我卖了换钱了！袁炜华在心里不屑地咒骂道，表面上，她却没说什么，这是条疯狗，还是不激怒他为妙。 见袁炜华没有反驳，黄晟满意地继续说道，“谁承想老子太特码不走运了！刚干完一票，我大哥就被请进去喝茶了，不知道会不会把我交代出来，我这心里害怕啊，天天东躲西藏的。”说着，他朝门外瞅了瞅，离袁炜华更近了，“炜华啊，你看在心月的份儿上，你帮帮我。我知道咱们闺女刚刚生了儿子，也算在戚家站稳了脚，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她不能看着她亲爹去死吧？我向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拿了钱马上离开富平，走的远远的，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娘俩了。” “你想干什么？！”袁炜华吃了一惊，她瞪着黄晟低声骂道，“月月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别想去破坏她的生活。” 谁承想，她话音刚落，黄晟立马变了脸。眼睛像饿狼一样发出凶狠的光，他一把扯住袁炜华的衣领，一使劲，将她揪到了面前，混浊腥臭的气息一阵阵扑面而来。 “袁炜华！你别给脸不要脸！趁着我好好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最好答应我的条件。我告诉你，我去陈心月出生的医院调查过了，她分明就是我的女儿！和陈俊友那只绿毛龟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你不给我钱，我就亲自去找陈心月要，我倒要看看，我那个好女婿认不认我这个老丈人！” “你敢！”袁炜华大惊失色，吓到直接破音。 “哼哼，”黄晟一把甩开她，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失态的样子，感叹道，“刚才还一脸高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儿的贵妇！其实就是个下贱的贱妇。陈俊友真是可怜，呵呵，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结果你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哈哈哈！” 声音太大，惹的老板直往这里看。零星的也听到了一些，不禁鄙视的看了看袁炜华。 袁炜华羞的满脸通红。她低着头，又气又急的哀求道，“你别说了！你到底要多少钱，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哼！痛快！早这样不就行了，害我白白浪费口水。”黄晟得意洋洋的拿着牙签捅了捅牙齿，伸出一个巴掌比了比。 “五…五十万？”袁炜华试探地问道。 “啧，我以为你跟戚家做了亲家，眼界会宽一点呢。”说着，黄晟的脸突然凑了上来，附在袁炜华耳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我要五百万，现金。三天之后，在这里，交给我。” 第二百四十二章 赴约 五百万？ 袁炜华现在连五十万都没有。大半积蓄都在给陈心月办婚礼的时候花完了，剩下一些给宝宝买了金饰玉器，早已花得寥寥了。本想着月月结完婚，有了孩子，她最大的心事也了了，以后如果月月让帮忙看孩子就看，不让帮就回家和陈翔住着。都住一起，他难道不养着她和陈俊友，这么一打算，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黄晟那个卑鄙小人会突然冒出来捣乱。 现如今，他已经确定了月月是他的女儿，如果真的去霍家闹上一闹，被戚广建知道可就不妙了。霍老爷子如今还在昏迷着，未来是生是死，什么时候会醒，谁也不知道。没有霍老爷子，就算戚有润已经大半清醒了，只怕戚广建也会横插一脚，如果月月落了话柄，到时候争财产肯定会受影响。 霍家家大业大，五百万自然是拿的出来的，可是，她怎么可能开口管月月要钱呢？如果被她知道陈俊友不是她亲爹，恐怕又是一个打击。月月那孩子不比她，虽然娇气一点，人还是很单纯的，绝对不能让这种脏事沾到她身上。 袁炜华想的头都大了，依然无计可施。 陈家各个焦头烂额，朱家也是愁云密布。 朱良川得知女儿遭了大难，说啥也不想在医院呆着了，天天吵着闹着要出院。 “你就再忍耐几天，说不定西林明儿个就回来了。你出院不出院，咱们等他回来再决定，好不好？”沈文清苦口婆心地劝。 “我不等了！天天让我今天等明天，明天等后天，我等的快烦死了！再说等他回来有什么用？没有心源，就算他再大的本事，也救不了我！”朱良川梗着脖子怒吼。 “良川啊，这么长时间咱们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你就安安心，多等几天，好不好？”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让我天天在这破医院缩着，哪儿也不让我去！要不然，珠儿一早怀孕我就发现了！至于出什么大的事！一天到晚换心换心！这个心我不换了！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我的命就到这儿了！你就别在那痴心妄想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沈文清枯瘦的手哆哆嗦嗦的举着，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了同样惨白的病床上。 “良川…珠珠只有我们呀！她刚刚失去了孩子，如果你再有什么好歹，你让她怎么受得了！良川，我把你带来富平，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完全都是为了珠珠啊！如果咱们没有了，她就真的没有依靠了！从小到大，她就在咱们的呵护下长大，根本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人又一根筋，无论发生什么事，宁愿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这些年，她远嫁富平，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我真的，想起来都心酸。虽然我心里清楚，出了这件事，不是陈翔的错，我也不能去怨他，可是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良川，如果我们不振作起来，难道你让珠珠一个人面对这些风风雨雨吗？” 朱良川沉默了。 良久，他颤抖着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说道，“文清，我们把青河的房子卖了吧，在富平买一套小居室的，离铭瀚的学校近一些，也好帮着照顾两个孩子。”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文清握住了他的手，“你什么也别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心痛也于事无补。等你康复了，咱们就好好陪着珠珠，再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嗯。”朱良川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文清便起身去水房打热水。 她刚走到水房，电话就响了。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柳清泉。 自从上次发生被他老婆误会的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不知道他今天找她会是什么事。 沈文清有些迟疑地接起了电话， “喂？” “文清！我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告诉你，你马上来xx茶馆。” “嗯？什么事呀？”沈文清听他语气很急切，有些纳闷儿地问道。 “哎呀！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总之，你马上来，我等着你。” 说罢，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沈文清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去赴约。 想了半天，她终于决定了，还是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柳清泉这么惊慌。 第二百四十三章 惊雷 沈文清万万没想到，她内心的不安原来都是真的。柳清泉在茶馆跟她说的这件事，像一道惊雷，炸的她几乎要晕倒过去。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竟然可以恶到这种地步。 “文清，你…你可要想开点啊。”柳清泉看她脸色难看到极点，内心也极为不忍。 那日，他本来照例去打牌的，谁知道去了地方人手不够，他也懒得溜达，干脆直接打道回府。 回了家，家里也没人，他就去二楼茶室喝了杯茶，喝到一半听到老婆女儿回来了，便准备下楼做饭，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柳娜正哈哈大笑。他不知女儿笑什么，一听，不禁大惊失色。 “妈，您这招可真够高的！以后小姨就捏在您手里了，大事小事非听您的不行了！” “切，”袁林芷不屑地轻笑道，“我管她什么大事小事，她女儿虽然嫁了个好亲家，可权势总归是人家的，她自己能得几个钱？以后但凡能借戚家的势帮咱们一分两分也就够了。主要是能教训到沈文清那个贱人，才是妈妈最开心的。”说着，她的眼睛里放出了狠厉的光，“唯一的女儿被婆家一家算计，丢了孩子，伤了身体，我看她以后还能有心思跟我犯贱！” 柳娜看着妈妈脸上凶狠的表情，内心也有些怯怯的，她干笑了一声，说道，“妈，您就这么恨那个姓沈的？其实说起来，她和爸爸也没发生什么。” “呸，你懂什么。像那种贱女人，能让你爸几十年对她牵肠挂肚，就是她最大的错！如果现在不把她一刀斩死，保不住会来勾引你爸！到时候我再想对付她就晚了！” “您考虑的也对，如今这世道，小三泛滥，拿无耻当有趣。只是，朱珠倒真的挺可怜的，自个儿怀胎十月的孩子抱陈心月那去了，还白白切了子宫，小命都差点丢了。如果是我啊，非疯了不可。” “哼，那能怨谁？还不是怨她眼瞎，找了个好老公！” 柳清泉听到这里，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文清…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是我连累了你，我真是该死…好心好意借你钱，却给你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柳清泉愧疚的低着头说道。 沈文清呆若木鸡，像死了一样，脸色白的可怕。半晌，她才怔怔地盯着柳清泉，问道，“你…你的意思是…是珠珠的婆家抱走了她的孩子？” “是呀！”柳清泉叹了一声，“那陈心月早就切了子宫，不可能有孩子的。为了让她在婆家站稳脚跟，他们才想着让朱珠那丫头替她生下一个孩子呀！” “你…你是说，从朱珠怀孕…这就是一个设计好的阴谋？”沈文清颤抖着嘴唇问道。 “是。”柳清泉重重点了点头。 沈文清听闻，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紧紧握着拳头，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柳清泉看她不对劲，马上过来拍了拍她的胸口，劝道，“文清啊，你可得挺住啊！而且这件事，你暂时还不能告诉朱珠。” “为什么？”沈文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里毫无生气。 “嗐，”柳清泉看了她一眼，说道，“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能办成，最关键的人想必你也能猜到。” “…陈翔？” “是啊，你想啊，如果没有他一开始就参与了，朱珠怎么可能顺利地怀孕生子。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做了这样的事，如果被朱珠知道她被自己的丈夫算计了一遭，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未必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到时候如果她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所以呢？我就要闭口不言？不行，我绝对忍不了这种恶心龌龊的事！我也绝对不会放过陈家人！”沈文清狠狠地砸了下桌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清泉想了一下说道，“不如你去找袁炜华探探口风，她是陈家的当家人，这件事必须给你一个交代。” “好，我明天就去找她！” 第二百四十四章 求饶 袁炜华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这件事会被沈文清知晓了。 今天一大早，沈文清便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她找个地方见面。本来她心里正为五百万烦着，也想不出沈文清为什么会来找她，便拒绝了，没想到沈文清异常坚决，说她如果不来的话，她便直接上家里来。她这样说了，袁炜华也只能答应出来和她见面。 没想到一见面，沈文清便质问她为什么要算计朱珠，为什么偷走朱珠的孩子。 “呵呵，”袁炜华心里一惊，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不急不慢地说道，“亲家，您这说的什么话？什么算计？什么偷？我怎么听不懂啊？” “哼，听不懂是吧。如果你听不懂，我马上就去警察局报案，说你们陈家联合起来偷走了我的外孙子！” “哎哟亲家！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口口声声说我们陈家偷走了您的外孙子，您有什么证据？医院病历上可白纸黑字的写着，孩子生下来肺部感染，心脏残缺，早就夭折了！我理解你，孩子没了，朱珠又大病一场，可您也得理解我呀！那孩子可是我的亲孙子，朱珠也是我的亲儿媳妇，他们遭难，我心里也不好受哇！” “放你的狗屁！满嘴胡言乱语！我沈文清真是瞎了眼，竟然让女儿嫁到你这样的人家！袁炜华，你不必和我废话，既然你敬酒不吃，别怪我翻脸无情。你想要证据，哼，把你那宝贝闺女陈心月的孩子抱过来验一验dna！看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袁炜华有些慌了，强颜争辩道，“我看你这疯婆子真是疯的不轻！我女儿的孩子和你沈文清有何关系？！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必坐这里浪费时间。”说着，她想站起来，沈文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趴在她脸前，一字一句地说道，“袁炜华！你别以为你可以一手遮天。朱珠性子软，任你搓圆捏扁，可我沈文清不是好欺负的！我知道你女儿嫁了个好人家，但是任他权势滔天，我沈文清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洗干净脖子等着，看到时候法律是帮你作恶，还是为我陈情！” 一时之间，袁炜华完全被她的气势压倒了。 她脑子里快速思考了一下，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冲动，于是立刻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亲家母啊…”袁炜华哭着一把握住了沈文清的手，将脸埋在她身上，痛哭失声。 沈文清皱着眉头看着她，嫌恶地一把抽开了自己的手。 “你哭什么？少跟我装可怜！要说可怜，朱珠才是最可怜的！你就别在这儿假惺惺的恶心我！” 袁炜华抽抽搭搭地说道，“亲家母…都是当母亲的，我知道这件事我做得过分了些…但是请你可怜可怜我…如果不是…”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沈文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盯着她说道，“既然你承认了，马上去把孩子给我抱回来！然后跟朱珠道歉！” “亲家母，”袁炜华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又狠狠地擤了把鼻涕，她耷拉着眼皮看着手中的纸巾，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中间牵扯的事儿太多了。您就算让我解决了，也得给我时间慢慢来。” “袁炜华，你不用在这给我打太极。简单不简单，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总之，我不管你女儿是死还是活，那孩子是我女儿的，你就得抱回来还给她！你就是说到天边去，也没有抢别人孩子的道理！再说了，靠欺骗得来的幸福，能是幸福吗？你还是立刻把这件事给我解决了，不然我沈文清闹起来，你女儿别想过太平日子！” 一句话，把袁炜华心里的怒火炸了起来。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心月的幸福！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可是脸上依然是和煦如春风般讨好的笑容，“亲家母啊，您是有文化的人，人情世故比我懂得多。我跟您说实话吧，我女儿月月现在过得也是水深火热的，她家掌家的老太爷出了意外，至今还昏迷着，她公公不是个善茬，一直想夺权。如果这时候因为孩子闹起来，她恐怕会被扫地出门了。亲家，”说着说着袁炜华又抽泣起来，“月月也是个可怜人，她年纪这么小就被人欺骗，身体受了重创，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现在好不容易嫁了一个好人家，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她再受伤害呀…呜呜呜…亲家，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宽限我几天，也好给戚家一个接受的时间，保住我女儿这段姻缘…行不行？我求求您了…”说着，袁炜华就要给沈文清下跪。 沈文清终是不忍，眼看她就要跪下去了，最终还是伸出手扶住了她。 “亲家啊，求求您了…”袁炜华哭得涕泪横流，一向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高傲样子，此刻荡然无存。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又出恶计 “好。”沈文清艰难地答应了。 袁炜华立刻站起来一把抱住她，激动地连声感谢道，“谢谢！谢谢！谢谢！” “最迟半个月。如果半个月之后，孩子没有抱回来…” “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把孩子抱回来交到朱珠手上！”袁炜华痛快地一口答应。 沈文清看了看她，心里却并不怎么畅快，她只觉得浑身像生了重病一般虚软无力。 “好吧，既然我们说好了，那我就回去了。”沈文清拿起了背包，她刚迈开脚，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说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希望你答应我，孩子抱回来之后，你和你丈夫就搬出朱珠家吧，我和朱珠的爸爸商量了，我们会卖掉老家的房子，在富平买一套房子，到时候有我和她爸照顾她和孩子们，就不劳你费心了。” 袁炜华怔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答应道，“这好说，只要你们不嫌累，我还乐的清闲。” 沈文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等她走了，袁炜华脸上立刻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哼，想和我袁炜华斗，你还嫩了点。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 “喂？你想拿到钱，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炜华，你可别忘了，你还剩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黄晟，实话告诉你，你让我现在拿五百万出来，我没有。但是如果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绝对一分不少的给你。” “那要是我不答应呢？” “如果你不答应，就算拼到鱼死网破，你也别想拿到一分钱。而且，三天给你五百万，你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可能吗？我不是银行，更不是印钞机。我现在可以答应你，如果你帮我办成这件事，十天，十天之后你就可以拿到钱。” 那边没有说话，应该是在思考。 袁炜华握着手机，心也在怦怦跳，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黄晟会答应她。 好在，过了一会儿，黄晟的声音终于从手机那边传了过来。 “可以，就依你。我答应帮你做这件事，但是事成之后，你只有十天的时间。” 袁炜华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她没想到黄晟这次会愿意妥协。 “怎么？很意外？”黄晟嗤笑了一声，“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毕竟钱在你亲家手里，就是去借，也得有个缓冲的时间，三天时间是有点为难了。得了，咱们废话不说，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袁炜华压低了声音，缓缓说出了她的计划。 沈文清回去以后，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朱良川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答，只敷衍了一句。 “我没事，良川，我们青河的房子卖出去了。在富平买套房子足够了，还剩一些钱，我给珠珠打过去好不好？” 朱良川点点头，“也好，她现在上不成班，也没有收入，生活是有些难了。” “那好，等房款到账，我就给她转过去。”说罢，她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心里像有一块重石压着，如果珠珠知道陈翔也参与了这件事，不知会受什么样的打击。到时候干脆和袁炜华通个气，就说陈翔不知道。但是让袁炜华一个人承担了这个事，不知她会不会同意。 她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黑压压的天像块幕布一样压了下来。 快下雪了吧。 朱珠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怀里抱着那个红衣红鞋的娃娃，轻轻地哼着摇篮曲。 陈铭瀚和陈灵犀正在桌子前画着画。 陈铭瀚时不时会抬起头看一眼窗户边坐着的妈妈。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妈妈这个样子，有时候妈妈也会清醒一些，搂着他帮他检查作业，可大多数时候，她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娃娃坐在那里，谁也不理。连灵犀喊她，她也像没听见一样。灵犀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妈妈不理她，她有些伤心，但很快也就忘记了，跑到一边玩去了。可是陈铭瀚他毕竟七八岁了，多少懂些事，隐隐的，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铭瀚，灵犀，来吃饭了。”爸爸喊他了。他慌忙站起来，把画具都收拾好，带妹妹去洗洗手，一起坐到了餐桌前。 他偷眼看看正在布筷的爸爸，连爸爸也不怎么说话了。他曾经问过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好。爸爸皱着眉头回答说，冬天过完妈妈就好了。他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是爸爸生气地打断他，让他不要多话。 好想冬天快点过去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袁媒婆 陈翔把饭菜都端到了桌上，他看了看还在发呆的朱珠，眼神慢慢暗淡了下去。 算一算日子，她这个样子也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每天洗衣做饭，照顾孩子，照顾她，遇到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和他一起去店里，可是大多数时候她都像这样，呆呆地坐着，谁也不理。 陈翔知道自己挺混蛋的，可是他渐渐地觉得累了。 这种累并不是身体上的累，是看不到尽头，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那种无望的感觉，一点点，似乎要把整个人压垮。 他埋下头，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味同嚼蜡，仅仅是填饱肚子罢了。 朴璐璐捏着手机，盯着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的屏幕，心里只觉得恨。 这两个多月，陈翔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不回短信，不接电话，更不可能见面。有几次她实在忍不了，直接去店里找她，却看到朱珠也在，两个人形影不离，说说笑笑，看着真是刺眼。 她不信，他没有对她动过心。 难道就因为朱珠给他生过小孩，他就选择朱珠？生孩子，谁不会。给我机会，我生下的孩子比她生的孩子更聪明更漂亮。 身材臃肿，长相乏善可陈，家世更是平凡的可怕，哪一点能比得过我？ 可恶。 她一拳狠狠地砸到茶几上，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正怒着，她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朴璐璐看了一眼，心里一动，立刻接了起来。 “喂？陈…” “喂，是朴小姐吗？” 朴璐璐顿时失望极了，她不耐烦地问道，“你是谁？找我干什么？！” “哦，呵呵，朴小姐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是陈翔的妈妈，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呢。” 一听是陈翔的妈妈，朴璐璐的语气缓了下来，“阿姨，您客气了，有什么事，您直说就是。” “呵呵呵呵，是这样的啊，最近我家儿媳妇出了个意外，心情总是不愉快，把陈翔折磨的不成人样了。我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憔悴，这心里头啊，真的很不是滋味。我寻思着你和陈翔走得比较近哈，那孩子在富平除了你也没什么朋友，你能不能帮阿姨开导开导他？再这样下去，我那儿媳妇没好，他人先垮了。” 朴璐璐有些吃惊，一时之间她吃不准对方的意思，便有些迟疑地回答道，“呃…阿姨…不是我不想帮陈翔，是…” “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那家教好的，教出来的闺女就是不一样！不是我想在人背后嚼舌根啊，璐璐啊，我实话跟你说，我那儿媳妇生的就是小家子气的，你说她出事，我们心里能好受吗？但是日子不还是得一样过，难道因为没了个孩子，大家都跟着去死？说句难听的，她自个儿还有两个孩子，她要是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两个孩子以后也得变成傻子！璐璐，你说阿姨说得对不对？” “呃…是吧…” “所以啊，不能为了她，咱们日子都不过了吧！陈翔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以后家里家外还都得靠他，他要是有个好歹，我看我和他爸趁早喝药去了算了！他媳妇承受能力不行，我也没法，但是陈翔还年轻啊，以后大把的好日子。还有啊，陈翔那孩子酒量不行，但是人嘛，有个烦心事就想喝点酒，其实喝点酒也行，喝醉了睡一觉，啥烦恼都没有了。这样吧，我帮你把陈翔约出来，你帮我好好劝劝他，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话锋一转，把朴璐璐整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陈翔的妈妈竟然会想撮合她和陈翔？！ 她又惊又喜，嘴都瓢了， “好好…好啊！阿姨！” “呵呵呵呵，那我先谢谢你了啊璐璐，你真是又乖又懂事。阿姨真是没福气的人，要是有你这个儿媳妇，肯定能多活二十年！好了，那阿姨不打扰你了，你准备一下，等会阿姨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嗯嗯，谢谢阿姨！” 朴璐璐兴奋地放下手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了他妈妈的支持，就不信攻不破他的大本营！ 果然，到了晚上，朴璐璐收到了一条信息，上面写着某某饭店的名字。 第二百四十七章 醉酒 夜深了。陈翔的酒也醒了几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整个人都傻掉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断片之前的点点滴滴。 本来正准备让两个孩子睡觉的，他妈却给他打电话，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让他必须马上出来商量。 陈翔看了看朱珠，有些犹豫地问，“妈，能不能明天再说？或者您直接电话里跟我说也行。” “不行！这件事非当面说不可！本来我想回家去找你的，可一想到朱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难受，还是你出来我们见面说。” 此时朱珠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似乎恢复了些神采，她问陈翔，“你有事出去吗？那你去吧，孩子我看着就行了。” “你能行吗？” “怎么不行？”朱珠皱起了眉头，“看你这话说的，以前不都是我自己看他俩，也没见你操心过。去吧。” “朱珠，是妈找我…说有话和我说…我一会儿你就回来，你有事就和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放心吧。” 陈翔根据手机上他妈发来的地址找到了地方，是离他家不远的一处饭店。他妈提前定了包间，陈翔去的时候，他妈还没到，他坐着等了一会儿，却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陈翔看着朴璐璐走进来，吃了一惊，嚯地站了起来。 朴璐璐微微一笑，把包包甩到了椅子上。 “我怎么不能来了？”她眨着画的精致的眼睛，款款地走到他身旁，轻轻将他按在椅子上，又俯下身，低声说道，“陈翔，你很会躲嘛，你以为你躲着不见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陈翔皱起了眉头，“所以你就利用我妈骗我出来？” “nonono~”朴璐璐伸出纤长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缓缓地说道，“是你妈主动给我打电话的哟，阿姨拜托我，一定要好好开导你，让你从你老婆的阴影里走出来呢。” “不必！”陈翔冷冷地说道，“我老婆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阴影。不好意思，是我妈误会了，我回头会和她解释。”说着，他又站了起来，“如果你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可是他刚迈了一步，脚便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再也无法走出半步。 “陈翔…”一只细长白皙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朴璐璐抵着他的肩膀低低地啜泣着，“我好想你…这两个多月没有见到你，我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目之所及看到的是你，夜里入梦梦中的人还是你…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呜呜呜…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我知道你有老婆，你有孩子，甚至，你从来都没说过你喜欢我…也不曾给过我半句承诺，可是我就是像发了疯一样的想你…想你…”她哭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你的味道…对我来说就像毒药…明知前方是无边地狱，我却心甘情愿的跳下去…甘之如饴…陈翔…陈翔…陈翔…” 她唤着他的名字，一如往常，调皮的，霸道的，阴郁的，明朗的…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的痛，听上去，就好难过… 她身上隐隐传来海棠花的味道…就像那日落在他身上的那抹艳的海棠花…刺目，却入了魔似的不舍得移开半分目光… 不知道是谁喝下第一杯酒，也不知道来来回回喝了多少杯。那一刻，陈翔真的很想放纵自己，为了驱散这两个多月的阴霾，也为了擦干她的眼泪。总之，她没有停杯之前，他也没有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饭店，也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进的酒店，可是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他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肌肤，还有两个人肌肤相触的纠缠，然后便是一室旖旎。 混蛋…陈翔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在漆黑的房间里，揪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咒骂着自己。 “叮咚” 他拿起手机，是一张照片，还有一段话， “陈翔，我走了。对不起，我知道发生这种事，并非是你本意，请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仅仅想要留下一丁点你曾经也在乎过我的印记。爱你，千千万万。” 那张照片，是赤裸的他抱着同样赤裸的她，两个人头抵着头，笑得甜蜜温存。 他捏着手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四十八章 梦醒 从那天起，陈翔再没有见过朴璐璐。有时他会站在窗前，叼一根烟看着外面，冬雪已经落了，纷纷扬扬，洒在枯枝，洒在露台，洒在路边的花花草草，是不是，也会洒在她的身上。她应该会很欣喜，像个孩子一样伸手接住这一片片洁白，看着它们在掌中融化，化成透亮清澈的水，就像那日喝入喉中的酒，平平无害的样子，却分明辣的呛人。 他不禁自嘲地笑起来。 她有如花的年华，怎么会浪费光阴留恋他这根朽木。 “笑什么？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朱珠走了过来，好奇地问他。 陈翔匆忙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场雪下的挺大的。” “是呀，我在富平这几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我小时候倒是经常见。”陈翔吐了一口烟圈，缓缓地说道，“那时候雪大，冰也厚，鱼都躲在冰面下面，冰不化，好长时间都吃不到鱼。我就跑家里把铁锨拿上，站在冰面上使劲凿，也不怕雪了，也不怕风了，没一会儿身上就落成雪人了，来来往往的人都笑我，说我为了一口吃的真是拼命。”说着陈翔笑了起来，“我就攒着一股劲儿，今天不抓到鱼，决不回家。就这么还真把冰面凿破了，不过，我最后还是没抓到鱼，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朱珠歪着头追问道。 “呵呵，因为我这个驴脑袋啊，把脚下的冰凿破了，我咣叽就掉水里去了哈哈哈哈！” “啊？”朱珠着急起来，“那你咋上来的？水那么冷，不是要冻坏了？” “是呀，水冷的啊，像针一样一下一下扎着，把我冻的，喊救命都喊不出来了。幸好我二伯从那儿过，看到有个人在水里扑腾，就跑过来把我拉上来了。听我二伯说，我一上来就上牙打下牙，浑身直哆嗦，把他吓得扛起我就往家里跑。我那大棉袄泡了水，死沉死沉的，差点把我二伯压趴下，他硬是咬着牙给我扛回去了。” “真有你的，为了抓个鱼，差点连命都没了。”朱珠笑着捶了他一下肩，“那么执着干什么？不是你的东西，再怎么强求，也得不到。” 陈翔猛地变了脸色，他直直地盯着朱珠，眼神看上去有些可怕。 朱珠一愣，她讷讷地问道，“干…干什么瞪着我？” 陈翔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他低下头，佯装咳嗽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说得挺对的。对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挺好的呀。”朱珠有些纳闷儿，“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陈翔苦笑了一下，她总是这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和糊涂无缝连接，有时候都让人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清醒，什么时候是糊涂。 “对了，我今天想去店里看看，有批货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我得抓紧时间处理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 “哦，不用了，我可能得去乡下送次货，回来就很晚了，你在家等着接孩子吧。” “好。”朱珠点了点头。 冬天天总是黑的很早，还不到五点，已经隐隐有了暮色，地面本来洁白的雪被人车踩来碾去，都变成了黑色的雪水，湿淋淋黏答答的。小朋友倒是很兴奋，小朋友看到雪总是很开心的。 陈灵犀仰着冻的通红的脸蛋往上看，两颗小眼睛像星星一样闪着光。 “妈妈！下雪了耶！” “是呀，下雪了。”朱珠看着她，也微笑起来。 “妈妈，我可以和哥哥堆雪人吗？” “可以呀，等我们接到哥哥就回家堆雪人。” “耶！太好了！”小人儿兴奋地蹦了起来，红色的棉鞋溅上了星星点点黑色的雪水。 她吐了吐舌头，向妈妈道歉，“对不起妈妈，我把鞋子弄脏了。” 朱珠看了看她，蹲下来亲了亲她的脸蛋，说，“没关系，妈妈可以帮你洗干净。” 陈灵犀眨了眨眼睛，说道，“妈妈，你可不可以一直都这么温柔呀？有时候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我好伤心，还有，有时候你还凶我让我走开…”说着说着，她的委屈劲儿上来了，小眼泪儿也流了出来。 朱珠心疼极了，急忙帮她把眼泪擦干，说道，“是吗？妈妈对你这么坏吗？对不起我的宝贝，妈妈真不是一个好妈妈。” “不不，”陈灵犀急忙否认道，“妈妈是好妈妈！哥哥告诉我，是因为妈妈生病了才变成这样的！哥哥说，等冬天过去妈妈就会好的！” 朱珠愣住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生病了。她脑海里突然涌上来大片大片的空白，那些空白被画上了各种各样的图画。女儿哭泣的小脸，儿子担忧的目光，陈翔深锁的眉头，还有她自己，抱着一个红衣红鞋的娃娃，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 她到底干了什么？ 这几个月，好像一场梦一样。 “宝宝…”她摸着陈灵犀凉冰冰的脸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低声啜泣着，“对不起…” 第二百四十九章 纵火 夜深了。 朱珠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下过雪的夜晚亮堂堂的，甚至可以看得清楼下院子的角落，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雪人。 雪人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两颗黑黑的眼睛，还有一个长长的胡萝卜鼻子，既滑稽又可笑。 真不像样。 她笑了起来，双手撑在窗台上，迎着轻轻冷冷的风，任由眼泪簌簌的落下。 屋内，两个孩子早已沉沉地睡下了，今晚的梦，会因为这个雪人，变得更加香甜吧。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心中的烦闷致郁，似乎因为这一口气的吐出，而烟消云散。 叮咚 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瞳孔突然急剧放大，眼前看到的一切，像一颗原子弹，嘣，在她脑海炸开。 店内。 陈翔早已完成了今天所有的工作，他看了看时间，夜里十一点了。 可是他却并不想回家。 不知道原因，只是一想到朱珠，他的胸口就憋得慌，让他觉得无法呼吸。却更频繁的想起她，想起她趴在他肩头哀哀地哭泣，细嫩白皙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起的粉红色，还有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回响的她的声音，柔柔的，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该对不起，似乎觉得谁都对不起，又似乎觉得最痛的明明是他自己。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杂的丝丝缕缕，紧紧缠着他，让他想挣开，理智又告诉他，你不能挣开。 真的快要疯了。 “叮铃铃”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 “翔子啊!出大事了!你在哪里呀快回来!”是他爸的声音。 陈翔慌了起来，“喂?爸怎么了?” “咱家失火了!!” 陈翔一下跳了起来，拿上钥匙就冲了出去。等他一路飞驰终于快到家了，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股黑烟腾空升起。 楼下，消防车正停在那里。 他跳下车就往楼上跑，刚跑了两步就被一个人拉住了，“翔子！你别上去！” “我孩子还在上面！”他扭头怒吼着，吼完才发现拉他的原来是他爸，陈俊友。 陈俊友皱着眉头说道，“朱珠和俩孩子都被拉医院去了，刚走。” 陈翔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他们怎么样了？” “嗐，也是运气好，正好你妈今天让我回来拿个东西，我还没进家就闻到了一股火烧的味道，等我进去就看到朱珠躺在客厅地板上，她旁边一个大盆，盆里烧的不知道是被子还是毯子，火星子到处窜，屋里都是烟，把我吓得，赶紧去把俩孩子抱出来，俩孩子都熏晕了，喊都喊不醒，眼看火越烧越大，正巧消防车来了，几个消防员冲上来帮我把他们仨抱楼下了，火烧的太大了，这不，刚刚才扑灭了。”说着说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翔子，咱们的家，就这么毁了。” 陈翔抬头看了看还在滚滚而上的黑烟，他沉默了半天，说道，“爸，你和妈先在心月那里住着吧。” “唉，在月月那住着也没啥，但是终归不是长法，再说我还有儿子，哪有和姑娘住的道理，是不是？翔子，”陈俊友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朱珠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对咱们家有什么意见？就是心里再不满，也不能拿孩子开玩笑是不是？爸知道因为月月的事，咱们家对不起她，可是老话说得好，长嫂如母，她既然嫁到咱们陈家来，凡事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咱们陈家考虑考虑，月月过得好，咱们都好，她脸上不也有光？翔子，你好好劝劝她，过日子就要有过日子的样子，这时不时的发个疯，放个火，咱们是普通人家呀，不能这么折腾呀！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以后还指望你们给我们养老，现在可好，住的窝都给烧了。你说说，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不合适呀！” 陈翔低着头，哑着声音说道，“您说得对，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陈俊友点了点头，“该说的话你得跟她说清楚，这也有几个月了，她随便折腾咱们也任她去了，但是有一点，伤害孩子的事，绝对不允许！” 第二百五十章 摊牌 陈翔赶到医院的时候，朱珠已经醒了。沈文清和秦慢慢也都已经在医院了。 陈铭瀚因为年纪大一点，简单的治疗之后也苏醒了过来，而陈灵犀则因为身体免疫力太低，造成了吸入性肺炎，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 “妈，您来了。”陈翔走了过去。 沈文清看了他一眼，扭头对朱珠说，“珠珠，你好好休息，我和陈翔去看看铭瀚。” 朱珠疲惫地点了点头，她看了看陈翔，有些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我当时脑子不知道咋想的，就把被子点了…” “你先别说这些，”沈文清打断了她的话，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安慰道，“妈知道你不会想伤害两个孩子，没事的，都过去了。” 说罢，她站了起来，对秦慢慢说，“慢慢，你帮我照顾一下珠珠。” “好。”秦慢慢点头答应道。 沈文清和陈翔两人出去了，在门口，沈文清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冷冰冰地对陈翔说，“你跟我来，我和你说点事儿。” 陈翔心里突然生出不详的预感，他低着头没有吭声，跟在沈文清的后面。 沈文清带着他来到了病房的天台上。 “就这里吧，这里没人，说什么话也不会被人听见。”沈文清站住了，她靠在天台的围栏边，远远地看着有些阴霾的天，淡淡地说道，“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陈翔吃了一惊，他抬头看着沈文清，嗫嚅着说道，“妈…您…您说得是…什么意思…” “呵，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的很。你妈已经答应我了，半个月之后就会把孩子抱回来还给朱珠！” “什么？！”陈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让妈妈答应这件事的？他妈完全没有给他透露过半分！。 “怎么，很惊讶吗？”沈文清略微嘲讽地笑了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在你是珠珠丈夫的份上，不想在她面前揭穿你，更不想让她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陈翔，我和珠珠的爸爸当初是反对过你们，但是自从你们结婚以后，我们对你怎么样？你说！我们有没有对不起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珠珠？！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更是你两个孩子的母亲！”沈文清越说越气，她激动地涨红了脸，颤抖着声音继续说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你妈，夺走她的孩子，让她今日精神恍惚到竟然在家里放火差点害了自己和两个孩子？！” “扑通”！ 陈翔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他一边抽着自己巴掌，一边说道，“妈，我对不起您和我爸，对不起朱珠…您尽管打我骂我吧！” 沈文清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看他没有停下的意思，终于还是不忍心，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够了！” “妈…”陈翔跪着挪了过去，他伏在沈文清的脚边，哭着说道，“我妈也是实在心疼我妹妹，不忍心看她被人欺侮才想出这个办法，您也是当母亲的，您肯定能理解我妈。我知道我们做的不对，伤害了朱珠，可是真的谁也不愿意这样…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怪您就怪我吧…” “你呀！”沈文清恨恨地在他肩头锤了一拳，“糊涂呀！你妹不能生孩子，去领养一个啊，为什么要害我们珠珠。总之，我不管你妈怎么心疼你妹，十五天之后，必须把孩子给我抱回来，不然，别怪我亲自去她家要人！” 陈翔垂着头喃喃地说道，“妈，您已经有两个外孙了，又何必在意那一个呢…”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了他的脸上。 沈文清怒瞪着他，呵斥道，“陈翔！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你和珠珠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他认别人当爹？！你和珠珠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生性执着，又爱钻牛角尖，当初以死相逼让我们同意你们结婚，难道你都忘了？！她现在为了孩子人不人，鬼不鬼，你难道瞎了不成？！我告诉你，十五天之后，你和你妈把孩子给我好好的抱回来！到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珠珠，愿不愿意再和你走下去，看她自己的选择！”说罢，她站起来，准备走了，又转过身说道，“以前就听珠珠说你孝顺，我还夸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你竟是愚孝至极！别说我咒你，就你妈那个偏心眼的样子，以后吃的你渣都不剩！” 陈翔呆呆地看着她走远了，无力地瘫到了地上。 妈答应把孩子还回来？ 怎么可能。孩子是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现在把孩子抱回来，不是要心月的命吗？如果戚家知道心月骗了他们，那离婚是肯定的，说不定还会被告上法庭，到时候心月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既然明知是这个结果，妈又怎么会答应她呢？ 陈翔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妈，您答应我丈母娘的事，我知道了。是真的吗？您真的愿意把孩子抱回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长叹了口气， “翔子，妈本来想自己解决的，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这样吧，你来找我，妈还有别的事跟你说。” “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 报警 医院里。 朱珠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外面，像一个雕塑，一动也不动。 秦慢慢看着她灰败的脸色，心里也跟着难过。但是她还是打起精神，强笑着问她，“珠儿，等你和孩子们出院了，咱们去南方玩一圈吧？” 朱珠把头扭过来，有些意外地问道，“去南方干什么？马上就快过年了。” “去看海呀！以前铭瀚和我说，他还没看过海，很想去海边看看呢。怎么，他没和你说过？” 朱珠有些迟钝地想了想，点点头，说道，“他是和我提过，我说等有钱了就带他去。”说着，她笑了一下，“我也变得和自己曾经讨厌的大人一样了，孩子想要干什么，我就说有时间就去，有钱了就去，说着说着自己都忘了。” “所以我们不要骗孩子嘛，你现在又不上班，钱我来出，我们就带他们去海边玩吧！” “那怎么行呢，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再说你自己赚钱也不容易，也要攒钱结婚。” 秦慢慢摆摆手，“人都不见了，我和谁结婚呀！” “诶？”朱珠愣了一下，她想了半天，才想起原来真的好久没有看到姜西林了。 秦慢慢看到她呆滞的表情，夸张地啊了一声，“珠儿，你不会把姜西林忘了吧？我的天，他知道该气死了。” 朱珠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慢慢，灵犀说我生病了，我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病，最近总是觉得脑子笨笨的，感觉好多东西都想不起来。” “珠儿，”秦慢慢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心疼地说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要坚强起来，不为了任何人，就为了铭瀚和灵犀，他们那么爱你，你不能倒下，还有你爸和你妈，他们只有你啊，你怎么因为这一件事就想不开。”说着，她的眼睛就湿润了，“对不起…我因为担心姜西林，忽略了你，我应该早点去陪你的，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慢慢…”朱珠将她的手放到了胸口，哽咽着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自己，明明已经这么大了，明明也经历了风风雨雨，为什么遇到事还是这么不堪一击，我真的好难过，自己这么脆弱…差点伤害到两个孩子…” “珠儿，你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要放火？” 朱珠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了，她咬着唇，刚准备说什么，突然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是两个警察。 “你们好，请问你们谁是朱珠女士？” 秦慢慢立刻站了起来，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们，问道，“您们找朱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举报电话，说她故意纵火意图伤害自己的孩子，我们来调查一下。” “怎么可能？！这完全是场意外！”秦慢慢激动地说道。 “是不是意外，不是你一个人说的，是需要我们警察调查清楚的。你是朱珠？” “不，她不是，她是我朋友，我是朱珠。”朱珠抬起头说道， “好，那你和我们走一趟吧。我们需要你去派出所协助调查。”说着，那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不！你们不能带走她！”秦慢慢激动地挡在他们前面。 年轻的警察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呵斥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严厉的语气吓得秦慢慢一哆嗦，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指着朱珠说道，“你们看！她还穿着病服啊，她身体不舒服，怎么和你们一起去派出所？就算你们要调查，也要尊重病人吧！” 另一个警察看了看朱珠，思索了一下便对她说道，“好吧，等你出院了，再亲自来派出所做笔录。这段期间，不要离开富平。”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 秦慢慢皱着眉头说道，“怎么回事啊？谁报的警？在自己屋里放火也不至于犯法吧。” 朱珠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影响到邻居了吧…唉，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百万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秦慢慢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尽量陪着你，等孩子们放假，咱们就出去玩，说好了，不许你推辞！” 霸道的语气听得朱珠跟着笑了，她心里真的非常非常感动，可是她也知道，慢慢不会想听她一直说谢谢，她便点点头，说道，“好。” 秦慢慢这才满意地说，“那就这么定了。还有，以后觉得闷了就和我说，我带你出去逛街，买漂亮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你看你，本来就灰头土脸的，现在一折腾，整个人更没精神了，珠儿，”她拉着朱珠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很爱很爱孩子，但是你也得学会爱自己，只有你自己好了，孩子们才能更好。你这个样子，我相信铭瀚和灵犀看着也不会开心的。他们还那么小，不应该承受这些压力。你开开心心的，孩子自然也会跟着开心，他们的心思真的很简单，很直白，有时候理解不了大人之间复杂的事情，但是他们能感觉到你身上散发出的东西，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你明白吗？” “嗯。”朱珠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以为再也不做傻事了，我要坚强起来，好好地陪着铭瀚和灵犀长大。” 秦慢慢看她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机，欣慰地笑了。 富平某家咖啡店里。 袁炜华正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对面坐着一个妙龄女孩，正是朴璐璐。 “阿姨，我已经照你说的，从那天离开起，就再也没有和陈翔联络过了。”她喝了一口咖啡，小声地说道。 “很好，”袁炜华点点头，“陈翔这个孩子啊，你别看他表面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其实我知道，他心肠特别软，最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他现在一定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你放心，早晚他会主动来找你。” “真的吗？”朴璐璐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听说您儿媳妇她失去孩子以后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这种情况…陈翔会离开她吗？” “嗐，”袁炜华没好气地叹道，“你不知道那女人疯成什么样子！前几天直接在家里放火，想烧死我的两个孙儿啊！你说这女人，她的心有多歹毒！” “啊！”朴璐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不可能吧？咋会有妈妈要烧自己的孩子呀！” “咋不可能！那警察都找上门了！只不过看她还在医院躺着就没给她抓起来！但是怎么地她这次也犯上事了！你说就这种疯婆子，我还会让陈翔和她在一起吗？就算我答应，陈翔自个儿都不答应！你说是不是？”说完，她看朴璐璐的表情有些复杂，便清咳了一声，解释道，“这事儿也不能怪陈翔无情，这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哪有亲妈会对孩子下手的？就算陈翔和她离了，也是被她逼的。” “离婚？”朴璐璐眨了眨眼睛，追问道，“真的能离了吗？” “八九不离十吧，”袁炜华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看她有些失望的样子，又低声说了一句，“当然，肯定会有些麻烦。首先就是她现在这个神经病的样子啊，如果她不愿意离，告到妇联去，妇联肯定会可怜她嘛，另外就是她妈妈，说到她妈妈我就生气，打开始和她做亲家，我就看出来了，她分明是个泼妇！前几天还找我了，让我赔她女儿一百万，说是我把她女儿害成那个样子的，你说可笑不可笑嘛，他们两口子生孩子的事儿，还能怨到我头上了？但是我呢，性格就是比较善良，我就说那好，我给朱珠拿二十万，这可是我的棺材本儿啊，棺材本儿都拿出来给她，她不乐意，非要一百万。”说着她看了朴璐璐一眼，“恐怕离婚的时候，这一百万更逃不掉了。” “我给。”朴璐璐脱口而出，她看了看袁炜华，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急不可耐了，便解释了一句，“呃…她现在这样，是有点可怜哈…” 袁炜华倒也没客气，她呵呵地笑了两声，称赞道，“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有魄力。那行了，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到时候你把钱打我卡上，他俩离完婚我就把钱给朱珠。” 朴璐璐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离婚啊？” “要说快，也很快。”袁炜华喝着咖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朱珠现在精神不稳定，我想先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你呢，就等着陈翔来找你，到时候你得好好表现，把我那两个孙儿哄好了，陈翔除了我，最看重的就是两个孩子，我们都没意见，他自己肯定不会有意见。” 朴璐璐挑了挑眉，有些不快地说道，“那我如果嫁给陈翔，得排在你们后面喽？” 袁炜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她一拍大腿，乐了，“嗐，那不是你们还没结婚嘛，你们要是结婚了，还有我和孩子什么事呀！”说着，她嘻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脸，“我们这张脸，能有你国色天香？” 朴璐璐满意地笑了起来，艳红的嘴唇真是比六月的草莓还要娇艳欲滴。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分居 这天，秦慢慢刚下课，门卫室就给她打电话，说有人找她。 一个男人，个子很高。 她的心立刻狂跳起来，挂了电话便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到了大门口。 远远地，她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 姜西林！！ ……嗯？她越跑越近，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人。不是姜西林，是陈翔。 “你来干什么？”她喘着粗气，没好气地问道。 陈翔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等她气匀了，才低声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呸！枉我当初还专门嘱咐你好好照顾朱珠，你是怎么照顾的？！你现在还好意思跑来见我？我要是你，就把头塞到裤裆里，躲到王八洞里一辈子不见人！” 陈翔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低着头，艰涩地说道，“我知道你怪我。我也知道都是我的错。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如果打我骂我能让朱珠好起来，我情愿站在这里任你打骂！朱珠现在这样，我比任何人心里都难过，但是你让我怎么办？我爸还病着，现在因为家被烧成那个样子，更是连床也下不了了。我妈一天到晚哭，我已经焦头烂额了，还要时刻看着两个孩子不被朱珠再次伤害！我也是血肉做的一个人啊，我的苦又有谁能看见？！你是朱珠的朋友，你说句公道的话，难道就活该我一个人承受这些吗？我不要求朱珠帮我什么，我只求她好好的，不要伤害到孩子，可是我总有出门的时候，到时候怎么办？把两个孩子都绑在我裤腰带上吗？” 秦慢慢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说完这些，她冷笑了一下，说道，“所以，你也认为是朱珠故意伤害铭瀚和灵犀的？” 陈翔低着头没有看她，半天，说了一句，“不管是不是故意，差点烧到两个孩子是事实。” “所以你想怎么办？”秦慢慢叉起两个胳膊问道。 她这么直白，倒把陈翔噎了一下，“诶？…呃…这…” “你想离婚是吧！” “没！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想离婚！”陈翔立刻否认道。 “呵，我谅你也不敢。陈翔，我秦慢慢把话撂这了，你要是现在敢和珠珠离婚，我就要你的狗命！” 陈翔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皱着眉头说道，“慢慢，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今天来，压根儿就没想说离婚的事，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丈母娘商量一下，能不能暂时帮我照顾一下朱珠。” “可以。”秦慢慢一口答应了。 陈翔松了一口气，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朱珠，先不要和孩子接触了？” “你什么意思？”秦慢慢的脸又黑了下来，“她是铭瀚和灵犀的妈，你凭什么不让她见孩子？！” “我都是为了孩子好…而且我妈也说了，会回来帮我带孩子…” “放你的狗屁！我告诉你陈翔，孩子是朱珠的命，你不让她见孩子，是不是想逼她死？！我不相信她放火是想伤害铭瀚和灵犀，一定是有别的原因刺激到她了！陈翔，你别想串通你家人欺负她，等她好一点，我肯定找她问清楚，到底是谁在她背后捣鬼！” “慢慢，”陈翔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低声说道，“我妈已经去派出所申请备案了，就算我想让朱珠见孩子，恐怕警察也不同意。” “你！”秦慢慢指着他，手指头直哆嗦，“你混蛋！” “我知道我混蛋，可是为了孩子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慢慢，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我希望你帮我劝劝朱珠，不要让她再受刺激了。” “啪！”秦慢慢狠狠地甩了陈翔一个巴掌，她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你少在这里假仁假义！我不信孩子的奶奶能比孩子的父母还大了！你给我等着，这事儿不是你妈一个人说得算的，她会去找警察，我就不会去吗？朱珠没有疯，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们谁也无权夺走她的孩子！”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同样无比的煎熬。 他当然知道，朱珠这些年为孩子付出了什么，可是他妈的话，他不得不考虑，如果朱珠真的伤害了孩子，那么就算她以后清醒了，恐怕也无法原谅自己。与其让她背负后悔与罪恶活着，不如就让孩子和她分开。等她完全康复了，再回来照顾孩子。 秦慢慢真的要气疯了，她完全无法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男人。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因为意外失去的那个孩子而伤心到神智都不清明了，现在竟然以那样烂的借口，要她失去照顾孩子的资格，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真是一个混蛋！！ 她去医院看朱珠之前，先和朱珠的妈妈见了一面，一见面，她就把陈翔的话讲述了一遍。本以为阿姨会和她一样生气，没想到她只是沉默着。 “阿姨？”她轻声喊了一句。 沈文清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她笑了笑，说道，“慢慢，其实陈翔说得有道理。” “啊？阿姨，您啥意思啊？您咋向着陈翔那个王八蛋呀，他都不让珠儿见孩子了！您还说他有道理？！” “慢慢，阿姨不是向着他，只是我也考虑过了，珠珠现在的精神状况，是不适合再照顾孩子了。我想让你给阿姨帮个忙，你在富平呆的时间长，能不能帮我看看，哪个楼盘的房子不错，我想买一套，最好是精装的现房，我想把珠珠接到身边住一段时间。” 秦慢慢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阿姨，您还要照顾叔叔，哪还有时间再照顾珠儿啊，您为啥不让陈翔照顾呢？珠儿是他的妻子，他照顾珠儿是天经地义的。” 沈文清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于情于理是该陈翔照顾她。可是孩子啊，我不想让珠珠再受什么刺激了，更不想任何人给她脸色看，陈翔有爸爸有妈妈，如果他们和珠珠发生矛盾，你让他站哪一边？算了吧，我也不想为难他，我的女儿，我自己心疼。我相信珠珠和我们住一段时间，也会开心一些。至于铭瀚和灵犀，陈翔只是那么说吧，珠珠是他们的妈妈，他没理由不让他们见面。” “可是…”秦慢慢有些犹豫，她咬着唇不知该怎么说。 沈文清却明白她的意思，她摇摇头，说道，“我相信陈翔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就算他和珠珠暂时分开，他们十几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秦慢慢这才点头附和道，“其实您说得也有道理，让珠儿休息一段时间也好。不如这样，先让她去我那里住着，等我给您找好房子，你们再搬进去。” 沈文清感激地说道，“真是谢谢你了，慢慢。”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买娃娃 在医院住了几天，朱珠已经可以出院了。陈铭瀚也康复了，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上学了。而陈灵犀，昏迷了两天，也终于清醒了过来，体温也恢复了正常，转到了普通病房。 “妈，我去看看灵犀。”朱珠对沈文清说。 沈文清正在给她收拾东西，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女儿，说道，“好，你去吧。注意把口罩带上。” 朱珠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等她走后，沈文清给陈翔打了个电话，“陈翔，珠珠去灵犀病房了，你不要跟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今天出院以后，我会把她带走照顾。” 陈翔回答道，“我妈在看着灵犀呢，没事，我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 袁炜华正坐在灵犀旁边打盹，电话便响了。 “喂？翔子。” “妈，朱珠等会过来看灵犀，您先别跟她说不让她照顾孩子的事儿，我丈母娘说她今天出院。等出院了，她就去我丈母娘那住一段时间。” “哦，我知道了。”袁炜华挂断电话，撇了撇嘴，她拿着手机想了一下，便把正睡着的陈灵犀摇醒了，陈灵犀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奶奶…我还想睡…” “别睡了别睡了。灵犀啊，奶奶有话跟你说。” “奶奶，你要和我说什么呀？咳咳…”陈灵犀咳嗽了两声，小脸蛋涨得通红。 “灵犀，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为什么住院呀？” 陈灵犀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呵呵，”袁炜华笑了笑，她说道，“因为你妈妈不想要你了呗，她呀，在屋里放火，想烧死你和你哥哥呢。” 陈灵犀呆住了，她张了张嘴，眼泪“唰”就流下来了，她哭着喊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嗐，你这孩子，屁话不懂呢！你妈都要烧死你了，你还要妈妈呢。”袁炜华扯了扯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刚擦完眼泪就听到门被推开了，她用余光一看，是朱珠来了。 “哟，朱珠，你怎么来了？你病好了？我们灵犀还病着呢，医生说不能见生人，细菌太多了！”说着，她站了起来。 陈灵犀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跳下床，光着脚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妈妈。 “妈妈！”她喊着，手脚并用往朱珠身上爬，朱珠慌忙托着她的屁股把她抱了起来。 “灵犀，妈妈好想你。”朱珠说着，用额头蹭了蹭她的小脑袋。 “我也想你，妈妈！”陈灵犀伸手去扯她的口罩，“妈妈，你把口罩摘下来！我要亲你！” 朱珠抓住了她的小手，轻声说道，“不行哦，你还病着，妈妈也刚好，不能把病毒传染给你。” 陈灵犀嘟着嘴说道，“妈妈没有病毒…”说着，软软的身体往朱珠身上靠，两只小胳膊也搂得紧紧的。 “灵犀啊…”朱珠抱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填满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床上躺着去，等会护士就要来给你做雾化了。”袁炜华过来扯陈灵犀的胳膊。 “我不！我就要抱着妈妈！”陈灵犀委屈地哭了起来，“妈妈！我不要离开你！你别不要我…” 朱珠拍着她，惊讶地说道，“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疼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奶奶说…”陈灵犀瘪着嘴指着袁炜华，袁炜华慌忙打岔道，“哎灵犀，你昨天跟奶奶说你要买什么来着，奶奶也不懂，正好你妈来了，你让你妈给你买呗。” 朱珠看了她一眼，抱着灵犀问道，“灵犀想要什么呀？跟妈妈说说，看妈妈知道不知道。” 陈灵犀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大声说，“是凯特娃娃！很漂亮很漂亮的，妈妈给我买！” 朱珠笑着点了点头，“好，妈妈去给你买。你让奶奶陪着，乖乖做雾化，好不好？” 陈灵犀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勉强答应了，“好吧…可是我也想让妈妈陪我…” “妈妈把凯特娃娃买回来就可以陪你了呀。我们灵犀最乖了，就在这里等着妈妈，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真的一会儿就回来吗？”陈灵犀依然有些不放心。 “真的。”朱珠向她保证。 她这才松开胳膊，让袁炜华把她抱了过去。 “那妈妈走了哦，宝贝儿再见。”朱珠朝她摆摆手。 “妈妈再见…”陈灵犀依依不舍地也摆了摆手，说完她又突然大声加了一句， “妈妈你快点回来，我在这等着你。” 朱珠回过头，笑着对她说，“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车祸 沈文清收拾完东西，便坐在病房里等朱珠回来，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的踪影。等着等着，突然，她的心就猛地疼了一下，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拿出手机，手竟然不自觉地开始颤抖了。 电话响了好久，终于接通了。 “喂，珠珠你…”她刚开口，就被打断了，手机那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喂？那个我先说一下，我不是这个手机的主人，我就路过，然后看到这儿围了很多人，我就来看一下热闹，然后，然后，嗐，我跟你说吧，手机主人被车撞了！现在正躺地上呢，好大一摊血，我的妈呀吓死人了，哎哎我不跟你说了啊，救护车来了！我把手机给医生了啊。” “轰” 沈文清的脑袋炸了。 她握着手机，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手机那边换了一个声音， “喂？你是病人家属吗？我是二院的医生，现在要把病人带二院抢救，你们家属抓紧时间赶过来。” 说罢，那边便挂断了。 沈文清“嗷”地一声哭着冲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病房大楼的，她抬起头，四处张望着，脑海里唯一清楚的记忆便是，她现在在的这家医院就是二院，她只要在这里等着珠珠就行了，可是她无法等待，她像一个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陀螺，根本无法停下来。她围着医院的大门不停地打转，哭嚎，有保安过来拉她，可是她突然力大如牛，一下子就将对方甩脱了。她像一个疯子，至少所有在医院门口看到她的人，都会这样认为。 也不知她转了多久，好像天荒地老一样漫长，其实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出事故的那个地方离二院很近，救护车拉着长笛，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 沈文清顿时清醒了过来，她停住了凌乱的脚步，呆呆地看着远处驶过来的救护车，突然就要冲上去，可是刚一抬步，她就被一把拉住了。 “放手！”她凶狠地扭过头，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霎时发出了一声尖叫，“西林啊！” 声音还没落下，她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姜西林一把将她扶住了，随即抬头看着呼啸而来的救护车，细长的眼睛攸地眯了起来。 秦慢慢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怎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姜西林将怀里的沈文清推到她面前，皱着眉头说道，“你照顾一下沈阿姨，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好。”秦慢慢慌忙将沈文清揽到自己怀里，她看着姜西林肃杀的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道，“西林…这儿不是你上班的医院，你方便问吗？” “放心，我有个同学就在二院的急诊科，我去找他。”姜西林说着，语气却像冰一样冷。 等姜西林走了，秦慢慢又是抱又是拖，把沈文清带到了门诊，门诊医生见了赶紧让沈文清躺在病床上，给她看了看瞳孔，又听了听心脉，便对秦慢慢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太过激动晕厥了过去，就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果然，过了大半会儿，沈文清便悠悠地醒了过来，她眨了眨眼睛，看到了秦慢慢，“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边哭边挣扎着要坐起来。 秦慢慢见状慌忙将她扶了起来，一边着急地问道，“阿姨您怎么了？您不要哭呀，是不是珠儿她发生什么事了？” “慢慢…”沈文清哽咽着拉住了她的手，泣不成声地说道，“珠珠…珠珠…珠珠她出车祸了呀！” “什么？！”秦慢慢大惊，她想了一下追问道，“就是刚才那辆急救车？” “对。”沈文清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她扶着秦慢慢的胳膊从床上站了起来，“我要去找珠珠…” “我陪您一起去！” 秦慢慢搀着已经站不稳的沈文清，去找珠珠，两个人刚走到急诊科，就看到门口柱子旁边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垂着头，头发遮住了脸，双肩耸动着，似乎正在哭。 秦慢慢看着，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遗言 姜西林找到朱珠的时候，她正躺在那张窄窄的手术台上，血肉模糊，气若游丝。 “西林…”他的同学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他旁边，刚想说些什么，姜西林却突然一把推开他，直直地朝朱珠走了过去。 朱珠全身都在痉挛，手脚以一种可怕的幅度扭曲着，她因为疼痛而不停地打着颤，全身都好像在冰窖里，好冷好冷…冷的快要死掉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她的脸上糊满了血水，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可是她却知道，是他来了。 “姜…姜…姜西林…”她发出的声音她自己都听不清楚，可是那个人却立刻听到了， “我在。”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呵呵…”朱珠笑了起来，她的手指触到了一些温热的液体，“你…你为什么…哭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我…我知道…是因为我快要死了，对不对…” “不…”姜西林低泣着，“你不要死…” “姜西林…”朱珠叹息了一声，“能在死之前见到你…我好开心…”说着，更多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和血水混在一起，不断地从她脸上滴下来，一滴一滴，流不干，流不尽。 姜西林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撕裂了一般，他紧紧地握着朱珠的手，沙哑的声音里都是悔恨，“珠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我真该死…” “不，”朱珠艰难地笑了一下，她动了动手指，想让他不要哭，终究还是没有丁点力气，“姜西林…我…我…我就要死了…我求你，求你救救我爸…我…我对不起他…他生病…我却没有照顾他一天…我真该死…这都是我的报应…还有我妈，我妈…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还有…还有铭瀚和灵犀…”说着，她的眼泪像泉涌一样流了下来，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仿佛这样疼痛就会减少一分。 “我好舍不得他们…姜西林…你一定，一定帮我看着他们长大…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想…我想让你告诉陈翔…我…我知道我们的宝宝还活着…你…咳！”她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水，姜西林疯了一样的摁住她，“珠儿你别说了！” 朱珠笑着，眼泪却一直往下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姜西林…你帮我问问陈翔，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她的手垂了下来，像一片雪花落在地上，悄然无声。 “朱珠！！”姜西林凄厉地叫着，他抓着她的手，想要再看清楚她的脸，她睁着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泪。 姜西林怔怔地看着，终于伸出手轻轻地覆在她的眼睛上。 你究竟被折磨到什么地步，竟然会死不瞑目。 他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熊熊大火。 朱珠，我会替你报仇的。折辱你的人，我会让他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后事 “…他…他是西林吗？” 沈文清指着那个坐在柱子旁边的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秦慢慢心里已经认定了七八分，可是她却不敢确定，也不想确定。姜西林刚才去找珠儿了，如果现在坐在那里哭的人是他的话，恐怕珠儿…她不敢再想下去，咬了咬牙，搀着沈文清说道，“阿姨，我们去看看吧。” 两个人步履蹒跚地走过去，那个人突然抬起了头。 沈文清看着他脸上的泪痕，立刻捂着脸哭了出来，“西林…珠珠怎么啦啊？！” 姜西林缓缓站了起来，他扶着沈文清，手指微微地用力，“阿姨，珠珠她，去了。” “呜哇！”沈文清放声大哭起来。 秦慢慢的眼泪也瞬间流了下来，她哭着说道，“怎么可能？我昨天才见过她，还说要和她一起带铭瀚和灵犀去海边玩…不可能的，不可能姜西林…你不要开玩笑…” 姜西林低着头没有吭声，只沉默地揽着痛哭流涕地沈文清。 富平的冬天，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的寒冷。 丧事，由姜西林一个人主理了。他买了一块墓地，将朱珠的骨灰埋在了那里。 匆忙而果决，就像一台没有生命的机器，一旦设定好程序，就绝无中止的可能。 陈家那边，只来了陈翔一个人。可惜他连朱珠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朱珠已经装进了一个小小的木匣。 “姜西林！你凭什么决定朱珠的去处？！”他瞪着发红的眼睛，愤怒地揪着姜西林的衣领。 姜西林看也不看他一眼，抓着他的手指硬是掰开了， “陈翔，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认一认朱珠的坟头，以免以后迷了路。” 陈翔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悲伤和愤怒完全占据了他的心，他攥着拳头又冲了过去，想要狠狠给姜西林一拳。 姜西林抬起脚毫不留情地将他踹翻在地。 “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陈翔发疯似的大喊道。 姜西林终于扭过头看他了，狭长的眼睛像一把锐利的剑。 “陈翔，如果不是看在铭瀚和灵犀的份上，我一定杀了你。”说着，他俯下身，冷冷地盯着陈翔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竟然背叛了朱珠，我早就警告过你，如果你对不起朱珠，我一定要你的命。” 陈翔的脸“刷”地变白了，脑海里“攸”地闪过那些香艳的画面。可是，他怎么会知道？他不可能知道啊… 姜西林看着他青红交错的脸，嘲讽地挑了挑眉毛，“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哼，你真让我恶心。” 说罢，他便抬起了头，那蔑视的表情，好像根本懒得再多看一眼。 陈翔瘫在地上，渐渐地缩成了一团，他紧紧地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吼着。 下葬那天，天上飘起了点点的雪花，掺杂着雨水落下来，落在头发上，落在衣领上，落在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上，冰冰凉凉的，压的人都成了砣，身心俱疲。 秦慢慢走在捧着骨灰盒的姜西林身边，陪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墓坑。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少，除了她和姜西林，就只有沈文清，姜沐歌和陈翔。 朱良川自然是不能告诉的，他的心脏衰微，不能受丁点的刺激。 两个孩子年幼，况且灵犀还在病中，带他们来这里也颇为不妥。 说起来，朱珠在富平，除了她和姜西林，还有陈家以及他们的亲戚，竟没有别的相熟的人了，曾经来往的朋友同学，也因为孩子而渐渐疏远了。 如今她身死人灭，竟没有旁人来送她。 秦慢慢看着眼前凄凉的景象，内心难免跟着伤感。 姜西林却说，“这是最好的，朱珠不喜欢热闹。她现在，一定睡的正好。” 秦慢慢抬头看他，却只见他一脸祥和，再没有那日在医院时伤心欲绝的样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眼泪 陈翔从墓地回来，就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一个人成日坐在窗台发呆。 袁炜华和陈俊友已经回来了，陈心月出了月子，他们也没有留在霍家的必要了。 房子被火烧了一遍，里面的东西全都扔完了，又找人重新装修，一时半会也住不回去了。一家老小租了个小两室，暂时先住着。 陈俊友做好了饭，过来喊陈翔吃，喊了半天，陈翔终于把头转过来了。 陈俊友看着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翔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翔怔怔地看着他手里拿的锅铲，看了好半天，喃喃地问道，“爸，您为什么还能吃得下饭？朱珠死了啊！” 陈俊友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干咳了两声，说道，“那日子就不过了吗？不还有两个孩子，咱们就算都饿死跟着去了，孩子怎么办？也跟着一块走？” 陈翔咧了咧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苦笑一声，“爸，您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即转过头不再理他。 两人气氛正紧张着，袁炜华从卧室走了出来。 她抚着额上围的一圈白布，哑着声音哭道，“翔子，妈真的好后悔啊…是妈害了珠儿哇！妈真是该死！妈该死呀！”说着，她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陈俊友赶紧去扶她，“炜华，你这是干什么？朱珠死了怎么能怪在你头上呢？那夭折的孩子有多少，咋不见人家当妈的发癫呢？还是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一点儿挫折就要死要活的。不说别的，就看着两个孩子也不能这么任性吧？她死了倒是痛快了，那孩子怎么办？孩子以后就没有妈了呀！” 袁炜华推着他的手，“不，俊友，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呀！”说着，她梗着脖子就要往墙上撞，“你让我死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陈俊友奋力地拉着她，一边扭头冲陈翔吼，“你是不是真的要看着你妈死！” “妈，”陈翔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他走到袁炜华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低地说道，“该死的人是我。”他抬起头，眼睛里装满了眼泪，好久没刮的胡子杂草一样疯长。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朱珠。如果我再多一些耐心，如果我没有对别人动心，如果我那时陪在她身边，如果…”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妈，是我害死她的。” “不…”袁炜华抽泣着，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是朱珠，没有福分…其实想一想，她这个性格，活着对她也是一种折磨。只是，我真的想不通，她怎么能这么狠心，连两个孩子都可以抛下…翔子啊，你要振作起来啊，不然，铭瀚和灵犀就太可怜了…” 陈翔趴在她的膝头，闷声痛哭着，仿佛这些泪水就可以洗刷掉一切的罪孽和伤痛。 陈家更加沉默了，所有人都选择了三缄其口，袁炜华日渐消瘦，整日围着那条白布，唉声叹气，闷闷不乐。 这日，陈翔从店里回来，又没有看到他妈的身影。 “爸，我妈去哪儿了？” 陈俊友佝偻着背，看了他一眼，叹道，“还能去哪儿，去看朱珠了呗。我看你妈啊，离疯魔也不远了。” 陈翔听了，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虽然知道妈妈对朱珠的死心存愧疚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没想到这愧疚竟然如此深重，仿佛成了一道枷锁。 等袁炜华回来，陈翔便来她卧室，想和她谈一谈。 一见到她，陈翔心里更难受了。他最近几天都在店里忙着，竟没发现妈妈憔悴成这样了。 “妈，您怎么了？”他坐在床边，轻声问道。 袁炜华半躺在床上，看着他，勉强地笑了笑，笑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没事，翔子，妈好着呢。” “您这怎么能叫好着呢，”陈翔着急地说道，随即端起一杯水递给了她。 袁炜华只浅浅地啜了一口，便把水杯放下了。她看着陈翔，脸上还是带着那抹笑容，“翔子，转眼你也长这么大了。” “嗯，马上就奔四了。” “是呀，铭瀚和灵犀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说着，袁炜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道，“想当初，你生出来还不到五斤，那么大一丁点，也长成一米八的小伙子了，嗐，看着你和两个孩子，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这辈子，活到这儿也值了。” “您说什么呢，”陈翔皱起了眉头，“您才多大啊，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和我爸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袁炜华笑得更开心了，她点点头，说道，“对，你说得对。妈真想多活几年，好好地看着你，好好地看着我的两个小孙孙。”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竟然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陈翔的手心里。 凉凉的感觉，却烫的人难受。 “妈，”陈翔拭去她的眼泪，抵着她的额头，缓缓地说道，“朱珠的死，我从来就没怪过您。我不怨任何人，我只恨我自己，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但是这件事和您无关，您根本无须自责。能看着您和我爸健健康康的，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翔子，”袁炜华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其实…其实妈有件事要告诉你。” 第二百五十九章 自杀? 富平医院门口。 秦慢慢把自己裹的像粽子一样，缩在角落里等姜西林下班。 等了好久，终于看见姜西林出来了。 “西林！”她迎了上去。 姜西林看见她有些意外，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啊。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面。”说着，秦慢慢挽起了他的胳膊。 姜西林却将胳膊抽了回来，说道，“你去吃吧，我还有事。” 秦慢慢垂着头，半晌，才默默说了一句，“西林，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什么？”姜西林看着她，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说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这段时间你总是躲着我，给你发信息也不回，打电话说两句就挂掉！我们是男女朋友啊，可是为什么却比陌生人还要冷漠！”秦慢慢抬起头，气呼呼地瞪着他，眼睛里有潋滟的光。 姜西林沉默了。他看着秦慢慢，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慢慢，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和你在一起。我既已认定你，又怎会离开你呢？我只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头埋在她的颈项，沉声说道，“我只是一直无法忘记珠珠临死前的样子。每一天，她睁着眼睛死去的样子都在我的眼前晃。我知道她是含冤而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伤害她的人逍遥自在。” “那你，有办法了吗？” “我去警察局看了她出车祸那天的监控。按陈翔的说法，那天她是非要去给灵犀买凯特娃娃，她从医院到超市这一路的精神看上去都很不错，走路的步伐也很正常，但是从超市出来之后，她在超市门口看了一下手机，看手机的时候停留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她明显就很不对劲，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走路的步伐变得异常缓慢，直到过马路的时候，绿灯走到一半就不走了，站在了马路中间…” “为什么？”秦慢慢捂着嘴唇惊讶地问道。 “不知道，”姜西林摇了摇头，随即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因为之前在家里纵火留下了案底，警察便认为她有自杀的倾向，之后看到她站在马路中间不动，便认为她是有意为之，就是为了求死。” “怎么可能？！珠儿不可能自杀的！”秦慢慢立马反驳道。 姜西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她不会自杀？” “很明显啊，她有铭瀚和灵犀，怎么可能会扔下他们两个不管呢？她那么爱孩子，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忍受，根本不可能舍弃两个孩子！” “你说得对。”姜西林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都很了解她，她不可能会自杀。所以我也和警察讲明了这些，但是根本没用，警察查案是看证据，我们说的这些，不能算是证据。” 秦慢慢侧头想了一下，说道，“那手机呢？手机总可以当证据了吧？如果知道珠儿在超市门口看的是什么，不就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吗？” “没有那么容易，”姜西林摇了摇头说道，“根据监控显示的，珠珠被撞到以后，手机就飞了出去，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不知道被谁捡了去。而且手机狠狠摔那么一下，估计也报废了。” “那怎么办呀…”秦慢慢有些沮丧，“难道真的只能让珠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吗？” “不会的，”姜西林抬起头看着沉沉地黑夜，狭长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炯炯的光。 “我一定，一定让伤害珠珠的人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太过冷酷，秦慢慢有些担忧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劝道，“犯法的事可不能做。” “怎么会，”姜西林戳了戳她的脸颊，声音缓和了一些，“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嗯。”秦慢慢软软地应了一声，可是内心还是有一丝丝不安。 她依偎在姜西林的胸前，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真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从那天起，她和姜西林见面的日子愈发少了，她知道他在做必须要做的事，虽然担心，却也明白，即便换做是她，也同样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第二百六十章 失踪 富平医院内。 朱良川正在做复检，沈文清拿着毛巾在一旁等着他。等他做完了，她立刻上去用毛巾帮他擦干净脸上的汗水。 “文清，最近珠珠那孩子怎么都不来看我了？还有铭瀚和灵犀，也快该放假了吧。这样吧，这周末你把他们都叫来，我请他们去吃海鲜。” 朱良川说了半天，却没听老婆有什么回应，便奇怪地转过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怎么不吭声呢？” “哦，没什么。”沈文清硬是把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她拿着毛巾快速地在朱良川后背擦了擦，一边擦一边说道，“珠珠她，她不在富平。” “不在富平？”朱良川有些惊讶，“不在富平那她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她不是心情不好嘛，陈翔带她出去散心了…可能，可能要个把月才能回来。” 朱良川默了。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没了，恐怕她是要很久才能缓过来。也罢，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文清，这也快过年了吧。等咱们的房子买好了，我想回家住呢。把珠珠和两个孩子也接过来，他们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我要好好给他们露一手。特别是珠珠，从小到大最喜欢我做的红烧排骨，呵呵，这么久没吃，不知道孩子馋成什么样了。” 沈文清再也承受不住了，她匆匆地应了一声，便突然快步走出去了。 朱良川有些懵，搞不清楚老婆是有什么急事，想了想，大概是内急了吧。 沈文清冲出去，一路跑到了天台上，到了天台，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哀切而悲痛，只怕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难免动容。只是这哭声，除了呼啸而过的风，还有喳喳叫着的飞鸟，谁也不会听见。沈文清也只是哭，脑子里空白一片，既想不起为何而哭，又不知怎样才能停下，就只是哭，除了哭，没有别的任何途径能将杀死人的悲痛湮没。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慢慢平息下来。捂着胸口，感觉那里好像溢满了刺骨的冰水。她顺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仿佛经历了一场抽筋扒皮的酷刑。 “铃铃铃” 手机铃声将她唤回了现实。 她拿起来一看，是袁炜华打来的。她捏着手机，死死地盯着闪烁的屏幕，铃声却不死心地灭了，又响，灭了，又响。 “喂…”她还是接了起来。 “哎呀亲家母，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是想跟你说哈，半个月的时间也快到了，我想把孩子抱回来之前，咱们两个要不要先见个面，把具体情况再聊聊？” 沈文清沉默了。 她这才想起来，珠珠还留下一个孩子在陈心月那里养着。这个孩子，她是必须要回来的，这是珠珠的骨血，没道理喊外人爸妈。现在珠珠没了，如果能把孩子要回来，她和良川抚养着，也算是一个安慰。 “好，你说去哪里？” “那我给你说个地址，你可记下了。” 傍晚，暮色四合。 朱良川在医院等了半天，也不见老婆回来。 下午的时候，沈文清突然和他说要出去买点东西，他也没在意，以为她很快就会回来了，没想到天都快黑了，她竟还没回来。 沈文清并不是喜欢逛街的人，买什么东西都是提前列好清单，到超市以后按照清单一一买好，所以出去这么长时间，真的很不合常理。更令人不安的是，她的电话突然也打不通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给姜西林打个电话。 “喂？西林，叔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好，您说。” “是这样啊，你沈阿姨下午和我说去超市买个东西，可是这都快天黑了还没回来呢。电话也不打通，我这心里有点担心。” “沈阿姨什么时候出去的？” “我想想啊…嗯…应该是两点钟左右。” “那她有没有说去哪个超市？” “这倒没有，不过医院附近有个超市她经常去。” “好，我去那个超市找一找。” 姜西林放下电话，立刻换了个衣服出发去寻找沈文清。 第二百六十一章 遇袭 姜西林以医院为中心，找了所有的超市，商场，公园，依然没有沈文清的踪迹。没办法，他只好求助派出所的战友，看能不能通过监控找一下。 那个人倒挺痛快，一口答应了。 等他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刚走进大门，就见几个全副武装的民警冲了出来，那战友也在其中。 “西林！”他喊了一句，招手让他过去，拉着他低声说道，“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了，所里出任务，我得马上出去一趟。” “好，你忙。”姜西林放他走了。 待到警车接踵而出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姜西林突然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呆呆地看着警车远去的方面，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沈阿姨出事。 可是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据说等警察到的时候，沈文清已经昏迷不醒了，在她附近躺了一个男人，头破血流，脑浆流了一地。现场还有一个拿着板砖的男人，板砖上面都是血迹。 警察立刻将那个人拘捕了起来，而沈文清和那个男人则被送到了医院。 姜西林得到消息的时候，沈文清被推进了icu，那个受了重伤的男人，不治身亡。 姜西林让秦慢慢帮忙去医院照顾一下朱良川，而他自己则守在手术室的门口。良久，门终于开了，姜西林慌忙迎上去，没等他开口问，那个医生便摇了摇头，叹息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她伤了脑袋，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 姜西林咬着唇，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感谢道，“辛苦你了。” “应该的，”说着，那医生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我听说她的爱人也在等着做手术？” “是，不过一直没有心源。”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医生拍了拍他，安慰道，“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尽人事，听天命吧。” “嗯。”姜西林应了一声，他朝手术室看了一下，问道，“我能看看她的病历吗？” “当然，你随时去我办公室看。” “好，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那医生说道，“等24小时观察期一过，就可以将她转入加护病房了。到时候还得需要人全天候照顾，不过咱们医院有护工，你可以联系一下。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再见。” 等那医生走了，姜西林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经历了十年的军旅生涯，什么样的生离死别他没有见过，也早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没想到接二连三的打击，令一向坚硬的他也变得软弱了。 曾经坚定的无神论者，如今也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有神明。为何只是让好人受伤受苦，却无视人间真正的罪恶。 “叮铃铃” 他的手机响了。 “喂？” “哦，我这里是富平公安局的，我想问一下，您认识陈翔吗？” 姜西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回答道，“我认识。” “那好，陈翔现在和一桩案子有关，你看你能不能立刻过来一趟。” “什么？！”姜西林惊讶地问道，“是什么案子？” “这个不方便给您透漏，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来公安局。” “好，我这就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出手 沈文清和朱良川说她是去超市买东西，其实并不是，她是接到袁炜华的电话以后，就按照她所说的地址找了过去。 “怎么让我来这么偏的地方。”沈文清站在一扇低矮的门前，她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是城郊的菜市场，高高矮矮的房子鳞次栉比，排水管露在外面，污水横流，因为过了中午，所以市场上并没有什么人，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骑着电动车急匆匆地走了，谁也不会注意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 “哎呀，亲家母，你来啦。”袁炜华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文清看。 沈文清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不能电话里说，还非要喊我出来。说吧，什么事？” “哟，亲家母，就算朱珠不在了，您说话也不必这么冷漠吧，好歹咱们中间还有铭瀚和灵犀俩孩子连着呢。” “你！”沈文清的眼底充满了愤怒的火焰，她强压着火气，缓缓地说道，“袁炜华，我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我女儿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不要欺人太甚。要是把我惹恼了，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会给珠珠讨回个公道！” “呵呵，”袁炜华的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她走过来拉住沈文清的胳膊，低声说道，“你看你，多大的火气。咱们姐妹，有什么过不去的。文清，我把那件事和我女儿说了，她说她也做不了主呢，想让您亲自过去和我那女婿谈谈。” “我和他没什么可谈的，”沈文清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冷着脸说道，“那是你和他们之间的事，孩子是你做主抱过去的。怎么，现在抱回来，你就做不了主了？” “嗐，我能做得了什么主呀，我都老了，陈翔又是个不争气的，我和俊友以后不还得靠月月他们两个。这话，我去说不合适，好不容易给人家一个盼头，现在又要夺回来，多残忍，是不是？” “残忍？”沈文清冷笑一声，“你倒是个慈母，可惜对别人的女儿却是一点也不客气。袁炜华，你不必和我废话，如果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不会去见你那宝贝女儿女婿，半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如果你还算个人，还知道承诺二字，就立刻把我女儿的孩子抱回来！” 一番话说的袁炜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盯着沈文清看了半天，见她神情冷漠，知道这事没有转圜之地，便暗暗下了决心。她脸上硬是挤出一抹笑来，说道，“亲家母，您看您这，还没说两句就急赤白脸的把我教训一顿。叫您来，不是和您商量嘛，既然您不同意，那这事儿就算了，当我没说。我知道您医院还有亲家要照顾，我也不耽误您时间，走吧，我送您去坐车。” “不必。”沈文清转头要走。 袁炜华慌忙拦住她，说道，“这个地方偏僻，不好拦车，那边，”说着，她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那里是停车的地方，出租车都停在那里，你去那里坐车。” 沈文清看了看她，点点头，说道，“我走了。” 目送着沈文清朝她指的方向去了，袁炜华的嘴角撇了撇，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沈文清顺着袁炜华说的地方，果然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出租车。 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师傅，富平医院。” “好咧。”前座的一个中年汉子应了一声，车子便启动了。 车子刚刚离开，一辆白色的小汽车慢慢跟了上去。 沈文清坐在车里，回想着袁炜华脸上的表情，心里头一阵阵地发恨，既恨她，也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如此眼拙，竟看不出她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白白害得珠珠丢了一条性命。一想到珠珠，沈文清的心里就一阵阵的疼。她捂着胸口，那里的心脏依然在“砰砰”地跳动着，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活着的感觉，这一段时间，真的像行尸走肉一样。 开车的那汉子似乎在看他，沈文清一抬头，那汉子就把眼神转了过去。 沈文清一愣，那汉子的眼神似乎过于凶狠了。 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熟悉。 就在她怔愣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住了。 沈文清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这里并不是富平医院，而是一处荒地，不远处还有一座破败的转瓦房。 “你，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文清厉声喝道。 “嘿嘿，”那个人转过头来，咧着嘴对她笑道，“看来，你不认识我了啊。” 被烟熏的焦黄的板牙露在外面，那张肥硕的脸上，两张眼睛里射出邪恶的光来。 电光火石间，沈文清想起了他的名字。 “你，你是大黄！” “不错，看来，你还没有忘记我。怎么样？找到心源了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坐牢? “你这个骗子！！”沈文清愤怒地朝他扑了过去。 黄晟轻松地就躲了过去，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又拉开沈文清的车门，将她一把拽了出来。 沈文清拼命地挣扎着，无奈她的体型与黄晟的实在太过悬殊，在黄晟面前，她就像一只瘦弱的鸡仔，任人宰割。黄晟拎着她，将她拎进那个废弃的砖瓦房，随后狠狠地把她扔到了地上。 “王八蛋！我和你拼了！”沈文清不死心，从地上爬起来，又扑了上去。 黄晟一脚就将她踹翻在地。 沈文清痛的捂着肚子蜷缩成了一团。 “贱人！就凭你，还想对我动手。哼，只能说你自个儿命不好，非要去惹不该惹的人。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黄晟一脚接一脚的，狠狠地踹在沈文清的身上。 虽然避开了要害部位，但是他毕竟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沈文清觉得像有人拿着大锤，一锤一锤地砸在她身上，砸的她浑身散了架般的疼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踹死的时候，落在她身上雨点般的脚踹突然停下了。 她艰难地抬起头，眼前这个对她施暴的男人竟然从头顶流下了殷红的血，大睁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地在她面前倒下了。 模模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她实在是太痛了，在她陷入黑暗之前，始终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呜哇呜哇的警笛声。 太好了，得救了。 姜西林赶到派出所的时候，见到了陈翔。 他戴着手铐，坐在讯问室里。 “你好，请坐吧。”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警察出来接待了姜西林。 “你好。”姜西林在他们对面坐下了。 “是这样的，今天找你来，是因为陈翔有些话想跟你说。” “哦？”姜西林挑了挑眉，看着陈翔说道，“我倒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那个警察看了他一眼，说道，“陈翔是本案重要的嫌疑人，但是我们现在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只说想见你。” “嫌疑人？”姜西林想了一下，厉声喝问道，“难道是他打伤沈阿姨的？” “不，根据他的说法，他是看见黄晟在殴打沈文清的时候，用一块砖头击打了黄晟的后脑勺。但是为何黄晟殴打沈文清的时候，他恰好出现，他却不愿意说明。” “黄晟？”姜西林的眉头皱了起来，“就是那个送到医院死亡的男人？” “是的。” 姜西林盯着陈翔问道，“你怎么知道黄晟把沈阿姨带到那个地方去？” 陈翔垂着头，没有吭声。半晌，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姜西林，眼里灰灰的一片。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姜西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姜西林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哼，陈翔，没想到你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珠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对…”陈翔的嘴角噙了一抹笑，只是这笑容如此苦涩，仿佛心里头都是苦水。他抬起头，看着阳光射进来的一抹亮光，幽幽地叹息道，“是我对不起朱珠…我大错特错…可是，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说着，他将头转过来看着姜西林，“恐怕以后我没办法照顾两个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姜西林看着他一脸绝望的表情，皱着眉头问道，“既然是你救了沈阿姨，难道还会把你关起来不成？” “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有合理的理由在案发现场出现，并且是在黄晟施暴的时候对黄晟实施了暴力，那么我们将以故意杀人或者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向检察机关提出公诉。”警察在旁边解释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护主 “什么？”姜西林惊讶地看着陈翔，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把实情说出来？你可能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陈翔的表情很平静，他淡淡地说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说着，他又一次恳求姜西林，“拜托你，等这件事结束，你就把铭瀚和灵犀接出来吧。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照顾好他们。” “你怎么这么自私。”姜西林冷冷地说道，“铭瀚和灵犀已经没有妈妈了，难道你还要他们有一个犯罪的爸爸。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就去伤害别人的人。说吧，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正好在现场出现？你是不是早就认识黄晟？” 陈翔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黄晟，我只是恰巧在那时候出现。好了，别的我也不想再说了，你走吧。” 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表明了不想再多说什么。 那个警察看了看两人，便站起来，对姜西林说道，“今天麻烦你了，我们出去吧。” 姜西林也站了起来，他准备离开了，又突然站住了。 “陈翔，”他的声音冷的像冰一样，“我会调查清楚的。不管是珠珠的死，还是沈阿姨被殴打，这些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我一定会查个明白。你想凭一己之力抗下所有的事，那得看我答不答应。” 陈翔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姜西林，但是却什么话也没说。 霍家。 陈心月得知陈翔被抓起来了，立刻打电话问她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她妈妈却似乎一点不急的样子，还约她在咖啡店见面。 “妈，我哥他犯了什么事啊？” 陈心月匆匆地赶过来，在袁炜华对面坐下了。 袁炜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悠悠地说道，“嗐，为了他丈母娘呗。” “啊？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和嫂子妈妈有关呢？” “什么嫂子？”袁炜华微微蹙起了眉头，“一个死人，你还提她做什么？” “我，我…”陈心月低下了头，有些愧疚地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对不起她…” “你对不起她什么？”袁炜华瞪着眼睛斥道，“就一个孩子，她孕期我还坐低伏小地伺候了她几个月，你又拿了十万块钱，那去外面买一个孩子才多少钱，三万五万的，够够的了。她是自己作死，能怨的了谁？你呀，就是太年轻，心太善了，一天天的傻乎乎的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我告诉你月月，人活着就得为自己。再说了，那孩子跟着你们就是掉进福窝了，多少人爱着宠着，铭瀚和灵犀能有这福气？听妈的，别东想西想的，好好带着孩子，等过段时间，你们就全家移民出国，远离这些个糟心事。” 陈心月听了一笑，说道，“我走了，你不想我啊？” “想啊，怎么不想。妈想天天和你们在一起呢。”袁炜华笑嘻嘻地说道，“现在妈的后顾之忧都没了，随时都可以和你一起走。” “不知道爸爸的身体能不能适应外国的气候呢。” “谁说要带他去了。一个糟老头子，带着他就是个累赘。” “啊？不带我爸吗？把他自己留家里啊？”陈心月惊讶地问道。 “嗯，他在家带孩子。那陈翔被抓进去了，孩子总得有人看吧。” “妈，我哥真的要坐牢啊？” “那可不，他一砖头把人拍死了，就算不一命抵一命，关个几年十几年的是肯定的了。” “他拍死谁了？为什么要拍人家呀？” “嗐，还不是因为他丈母娘，不知道怎么得罪一个中年泼皮，被人家带到荒地里殴打，正好被陈翔看到了，陈翔拿起一个砖头就照人家后脑勺拍。你说这孩子，多大个人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下子把人家拍死了。” “啊…怎么会这样…”陈心月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我哥太冲动了。” 袁炜华心里头暗暗地得意，他不冲动，哪有我现在的高枕无忧。 那日，她找了陈翔出来，声泪俱下地讲了自己被黄晟纠缠的事，当然，她和黄晟以前的风流事她只字未提。 “翔子啊，从我当姑娘的时候他就纠缠我，你说他一个吃喝嫖赌的人，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和他在一起。嫁给你爸以后，我为了躲他，和你爸离家千里做生意。本来你说让咱们都回来，我心里头不愿意，就怕被他再缠上，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我回来的事。他知道你爸生病了，就天天给我打电话发短信，有几次还上咱们家来，跟我说就等着你爸死了让我嫁给他。你说他这个混人，哪天如果真把你爸气死了，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去宰了他去！”陈翔恨恨地说道。 “别别！”袁炜华拉住他劝道，“千万别做傻事，妈跟你说这件事，就是想你哪天逮住机会教训他一顿，让他滚的远远的。哎，我这一天天的，成天担惊受怕，都快被他折磨疯了。” “妈，”陈翔心疼地说道，“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哎，我不是看你也心烦着。为了珠儿，你都瘦的脱相了。”说着，袁炜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肩膀，“你心里这么苦，妈又怎么忍心给你增加烦恼呢？” “妈，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永远都不敢来骚扰你。”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相 那日。 陈翔看到沈文清上了黄晟的出租车。 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疑虑，沈文清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是当出租车疾驰而去的时候，时间不容他再思考，他紧跟了上去。直到跟着黄晟停了车，走进那座破败的瓦房，看到黄晟对沈文清施暴，有那么一瞬间，一种东西突然就击中了他的心。 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陷入到什么里面，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妈妈痛哭流涕的样子，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翔子，妈妈天天都在担惊受怕呀，妈真的快活不下去了呀！” 可是，为什么黄晟会对沈文清下手？ 他不敢再想下去，眼看着沈文清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拿起来一块砖头，狠狠地砸了上去。 黄晟在他面前倒下了。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他看着那块沾着血迹的砖头，心跳得更加狂乱了，脑袋里像有列火车，轰隆作响。 直到他听到了刺耳的警笛，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在他眼前开了一条道，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警察围着他，在他面前怒吼的时候，他没有迟疑地伸出了双手。 冰冷的手铐“咔”地铐住了他的手腕。 看守所内，陈翔蜷缩在墙角，将头埋进膝盖，一动也不动。他不断回想着以往的种种，心里头竟然意外的平静。 也许这是一种惩罚。 惩罚他对朱珠做过的所有。 从来没有哪一次，他这么的想念朱珠。想念她总是凌乱的头发，松垮的衣服，还有眼睑下疲惫的黑影。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似乎触手可及。可是他却明白，此生，他再也不可能拥她入怀，不可能再听她说一句，少时夫妻老来伴。以前总笑她迂腐，明知他听不懂，却偏偏爱说这些话。而今他终于明白，原来这是她对他的承诺。他却那样无情又残忍的把她的承诺毁掉。 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陈翔，出来，有人见你。”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外面。 姜西林静静地坐在看守所的会客室，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在他面前，放着一个褐色的文具袋。 陈翔跟在两个警察后面走了进来，他看到姜西林，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姜西林依旧冷冷地看着他，只是不知怎地，他今日的表情竟带了一些怜悯。 他怎么会怜悯我？他应该恨我入骨，巴不得我死掉才对吧。陈翔想着，在他面前坐下了。 “你还来干什么？我要说的已经全说了。” “呵，”姜西林冷笑一声，薄唇吐出两个字，“愚蠢。” 陈翔微微皱了皱眉，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你走吧，以后也不必来看我。” “陈翔，你真是又愚蠢又可怜。”说着，姜西林把那个袋子拿起来丢在他面前，“看看吧。” 陈翔拿过袋子，打开了。 里面是两份资料，还有几张照片。他拿起资料，看了一眼，眼睛攸的瞪大了，他看了看那两份资料，又看了看姜西林，手都在颤抖，“这…这…这…” “这是你妹和你爸的亲子鉴定，还有你妹和黄晟的亲子鉴定。怎么样，很精彩吧。还有，再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爸因为你入狱再次中风倒下了，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但是他用笔写了一张纸条给我，告诉我了一个秘密，他说，你根本就不是袁炜华的儿子，你亲妈生你的时候难产，早早就去世了。袁炜华和黄晟曾经是恋人，后来她遇到你爸，就甩了黄晟，但是在她和你爸结婚以后，仍然藕断丝连，甚至生下了陈心月，这个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陈翔，”姜西林站起来，两手撑着桌子，俯下身，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就为了那个满嘴谎言，自私自利的女人，你害死了朱珠，现在又为她杀人，你告诉我，你值得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真相2.0 “不…不可能…”陈翔喃喃地说着，脸白的像死人一样。 “呵，真相就摆在你面前，你还不相信？陈翔，其实我不应该多管闲事，你害死了朱珠，就算你去死，也是你咎由自取。只可惜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说着，他坐下了，后仰着看他，“现在沈阿姨还在昏迷之中，没有人能够证明你的清白，除了你自己。如果你仍然执迷不悟，那谁也帮不了你。” 陈翔垂着头，一动也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好久，他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警察说道，“我想走。” 那警察看了姜西林一眼，押着陈翔走了。 姜西林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略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握紧了拳头，狠狠一拳砸到了桌子上。 翌日。 姜西林正在办公室看病历，突然有个人找了过来。 是一位年逾五旬的中年男子。 “请问，你是姜西林吗？”那男子站在门口，轻声问道。 姜西林点点头，“你找我什么事？” 那人听他这么一说，便走了进来。他拉了一把椅子在姜西林旁边坐下了。 “是这样的，我是沈文清的同学，我叫柳清泉。我听说她被人伤了，我来看看她。没想到她伤的这么严重…真是造孽啊！”柳清泉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痛，有些混浊的眼睛里，隐隐有了泪光。 姜西林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纸巾。 “谢谢。”柳清泉接过来，拭掉了眼角的泪痕。 “文清曾经和我提过你，说你就像她孩子一样亲。” “是，沈阿姨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嗯…”柳清泉嗯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姜西林，又飞快地把头低下了，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姜西林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您有话直说，不必有什么顾忌。” “这个，”柳清泉又瞄了他一眼，声音也低了下去，“这我也是猜测啊…前段时间，我告诉了文清一件大事…她受伤说不定是因为这件事…” “哦？是什么事？”姜西林急切地问道。 “那个…”柳清泉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事儿牵扯的人挺多的…就是，文清她闺女前段时间生孩子不是出事了嘛，其实…其实…她的孩子并没有夭折…” “什么？！”姜西林大吼一声，“霍”地站了起来，“你说得都是真的？！” “是真的，”柳清泉无奈地点了点头，“我把这件事告诉文清以后，她也特别激动，还说一定会把孩子抱回来…但是那个孩子现在对戚有润特别重要，可以说是保住他外公财产的关键…” “你什么意思？”姜西林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柳清泉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那么一瞬间，姜西林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颓然地跌倒了椅子上，喃喃地说道，“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珠珠…他们竟然敢…竟然敢把她的孩子抱给别人…”说罢，他突然把头猛地转过来，对着柳清泉问道，“这件事，陈翔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怀孕这种事，如果没有男的参与怎么可能成功嘛，而且，好像当时是借口陈翔抱孩子去京城抢救…后来就莫名地说孩子没了…” “畜生。”姜西林的脸上冒着森森的寒气，柳清泉在旁边看着，无端地竟然开始打起来寒战。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说道，“这都是我的猜测啊，究竟文清受伤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儿…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姜西林直直地看着前方，仿佛将他屏蔽了一般。好半天，他突然说了一句， “他非死不可。” 柳清泉被他语气里的杀意唬的一哆嗦，脚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那个，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忙啊，我先走了。” 说罢，还没等姜西林回答，便飞快地走了出来，并顺手关上了门。 第二百六十七章 设立基金 姜西林的咖啡店内。 他面前坐了一个穿着考究，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只是这男子虽然俊美，与姜西林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姜先生，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是为何事？”他的眉宇间有淡淡的疑惑，但是语气却十分谦逊有礼。 姜西林喝了一口咖啡，狭长的眸子抬起来，看着他说道，“戚先生，您一听说我是朱珠的家人，便同意与我见面，想必您心里自是知晓答案。” 他口中的“戚先生”，正是戚有润。 戚有润端起面前的咖啡也喝了一口，他垂着头，斜斜地看着桌面，半晌，突然笑了。 “其实，我夫人的孕期是有许多蹊跷。” “哦？”姜西林挑了挑眉，他早听闻霍家的子孙不凡，没想到果然聪慧过人，一说话就直指问题的核心。 戚有润微微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似是有许多无奈。 “虽然知道事有蹊跷，我却从来没有问过，更没有背后调查过什么。后来听说大嫂失了孩子，又突然神智失常，到最后出了意外…那段时间，心月经常魂不守舍，梦里不停地说对不起…”说着，他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喃喃地说道，“我真的不敢想，我真的很爱很爱我儿子…” “戚先生，你的疑虑都是真的。陈心月她早在三年前就因为流产切除了子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子。”姜西林冷冷地说道，随手拿出一个文件袋扔到了桌子上，“这是她的手术记录。” 戚有润看着那个袋子，迟迟没有动手打开，他看了半天，终于问道，“你怎么拿到的？” “这个你不用管，我既然是医生，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只要相信，它是百分之百真实的就够了。” “那…那…那…”戚有润的话含在嘴里，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不错，你口中的儿子正是朱珠生下来的。这一切，都是你老婆和她母亲设下的阴谋，她们让朱珠怀孕，在她生产的时候夺去她的孩子，到最后，又夺去她的生命！”姜西林说着，情绪愈发激动，他握着拳头，手上爆起了青筋，看那架势，恨不得狠狠锤烂谁的脑袋。 “不…没有…”戚有润呆呆地说道，“心月她…她没有夺去大嫂的生命…她…她不会这么残忍…” “呵，她是你老婆，你自然向着她说话。”姜西林讥讽地说道，“何况既然你娶了她，说明你也是一丘之貉，比她高尚不到哪儿去。” 戚有润的脸“刷”地红了，他不敢看姜西林的眼睛，“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并没有逼她生孩子。就算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我们大不了去领养就好了，她又为何非要如此呢？” “哼，还能因为什么。”姜西林上下扫了他一眼，眼里的讥诮意味更浓了。 戚有润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姜西林也没有说话，只轻轻地在桌面敲着手指。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好像墙上挂着的一面钟，精准地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姜西林敲击了起码有一千下，戚有润突然猛地抬起了头。他看着姜西林，眼神异常坚定， “我会把属于我的全部财产以大嫂的名义捐出去设立一个专门救助妇女和儿童的基金组织。只求你，让我照顾正儿长大。”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终章之一 袁炜华听说戚有润把他全部的财产都捐出去，简直要疯了。 她立刻给陈心月打了个电话。 “喂，妈。” “月月！到底怎么回事啊！有润那孩子是不是又傻回去了？！怎么把钱全捐出去了，还成立了一个什么狗屁朱珠基金！他是不是疯了？！多少钱啊！就这么拿出去糟蹋？！” 陈心月听着，半天没有说话。 “喂？喂？月月？你怎么不吭声啊？！你说话啊！妈都快急死了！你说妈让你嫁给他不就是图他条件好吗，想着以后你就享福了。现在可好，他啥也没有了啊！” “妈，”陈心月打断了她的话，幽幽地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啥？你早就知道了你咋不跟我说？你为啥不拦着他？！他不是挺喜欢你的吗？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咋这件事就犯浑了啊！” “妈，这件事，我也同意。” “哈？啥？你再给我说一遍，你怎么了？” “我说，我知道有润要成立基金会，而且我觉得挺好的，我支持他。”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一个错？！我告诉你，马上把这个基金会取消了！把钱给我追回来！” “妈！”陈心月大喊道，“钱对您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难道为了钱，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伤害别人吗？您不知道，大嫂死了以后，我成夜成夜的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大嫂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着我！我都快要疯了！而且，有润已经知道了正儿不是我们的孩子，而是大嫂的，他为了留住正儿，甘愿付出全部的财产，这难道不应该吗？妈，我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有和有润说实话，他能够原谅我，我真的别无所求了，只希望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幸福平安的生活在一起，就够了。” 袁炜华听着，只觉得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刀一样的疼。 “妈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我知道妈您都是为了我以后能够幸福。但是我现在才知道，如果人只想着自己，用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那么她永远都不会幸福，除非，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否则良心的谴责会让她痛不欲生。” “你是说妈没有心？” “不，您当然有心。我相信世界上没有比您更爱我的人了，但是，您可不可以分一些爱给别人，给爸爸，给哥哥，给灵犀和铭瀚？您同样也是他们的亲人啊。” “你懂什么？！”袁炜华斥责道，他们算什么？作为一个男人，没有给我承诺的荣华富贵，反倒让我一直为生活奔波。而那个儿子，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干嘛要去爱他！儿子都不是亲生的，孙子孙女又算什么！ “妈————”陈心月还想劝，袁炜华却生气地一把挂了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她生女儿这么大的气。 “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几个噩梦就吓成这样。我还不都是为了你打算！哼！”袁炜华叉着胳膊，愤愤不平地骂道。 可是钱是姓“戚”，也不是姓“袁”，她就算气死，又有何用呢？ “铃铃铃” 她的手机响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把电话摁了。 医院打来的，想必是陈俊友的医药费又不够了。哼，快死的人了，何必再浪费钱抢救。 富平看守所。 陈翔正坐在牢房里发呆，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陈翔，有人给你送东西。” 陈翔木讷地抬起头，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他的眼睛，脸上长了许多硬硬的胡茬。 他慢慢地伸出手，把那个袋子接了过来。 霎时，一股熟悉的清甜的海棠香飘了过来。是这个袋子的味道。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袋子，似乎没有要打开看一眼的意思。 那个警察突然又说话了，“给你送东西的人要你务必打开这个袋子，她说你看了就明白了。” 陈翔皱了皱眉头，原本是准备扔掉它的，现在只能打开了。 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一个截图，是她和朱珠的微信聊天内容，没有什么话，只有一张扎眼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他赤裸着抱着赤裸的她。 第二百六十九章 终章之二 信件 陈翔。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了。我决定离开富平，永远不再回来。 离开的原因，想必你从那张照片中已经了解了吧。是的，我间接害死了一个女人，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无比悲伤又羞愧的事实。 我不知道朱珠会因为这张照片出这么大的事。 当我和你那一夜以后，我一直都很想嫁给你，虽然故作潇洒的离开了，但其实那都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你妈妈说，你一定会离婚，然后来娶我。我信了，然后等着，但却没有等到想要的结果。后来，你妈妈说，不如让朱珠主动离开。 于是，我便发出了这张照片。 在她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时候。 现在想想，我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人啊。 不，我甚至都不配做人。 我真的好后悔，好痛苦。 我知道自己已经坠入了地狱。 陈翔，我没脸祈求你的原谅。 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你妈妈，她并不是像你想象的一样爱你。她背着你，真的做了很多伤害朱珠的事。 朱珠在家里放火，并不是因为她真的疯了，是因为你妈妈给她发了很多孩子冻在冰柜的照片。 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是拿我手机发的，她不知道我的手机有自动上传保存信息的功能，虽然她删掉了，但是我却看到了。 陈翔，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晚了。 再见。 祝你平安幸福。 朴璐璐亲笔。 第二天，姜西林接到了陈翔从派出所打来的电话。 第三天，袁炜华被捕了。 一个月后，一直昏迷中的沈文清终于苏醒了过来。 一年后。 富平一条临海的街角，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牌匾上用草书写了几个大字，“心润独家定制”。橱窗里摆满了精致的纱裙。 安静的街道，一个小胖娃娃突然推开那扇服装店的门，蹒跚着跑了出来，嘴里咿咿呀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穿着沙滩拖鞋的女人跟着冲了出来，一边喊着“正儿”，一边伸手去拉他。 小胖娃娃似乎很不甘心被她抓住，无奈人小腿短，只跑了两步，就被当场擒拿。 “小坏蛋！刚学会走，就要跑了。” “咿呀咿呀…爸爸！…咿呀咿呀…爸爸！” “想让你爸爸来救你是不是？哼，想得美！今天他可救不了你，还有一大堆单子等着他做呢，才没时间理你。” 小胖娃娃一听不乐意了，瘪着嘴大哭起来。 他这么一哭，那女人顿时心疼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妈妈和你开玩笑呢！走，妈妈带你找外公和太公玩好不好？还有芳姨，还有雪玉外婆，还有郁峰，猴子和穗兰姨好不好？” “嗯！”小胖娃娃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最喜欢太公了，每次去看太公，太公都会给他一根棒棒糖，嘻嘻。 他们往远处走了，服装店门口的风铃突然叮叮叮响了几声。那女人几乎下意识地回头，她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阵海风，微微地吹过来，咸咸的，涩涩的，好像人的眼泪。 哎~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过几天，也要去看看妈妈才行啊，毕竟那么大岁数，里面的日子太难熬了。 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一家可以团圆。 想到团圆，她突然站住了。 良久，才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团圆呢？ 永远都不可能团圆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天上一道飞机云斜斜地插入海里，不知是不是海里的旅客，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你选择在她坟前结束自己，是不是知道，只有这样，你才能找到她？ 哥，你找到她了吗？ 第二百七十章 大结局 那日，阳光甚好。 朱良川在沈文清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从医院走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在阳光的照射下，分明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 沈文清看着他，轻声说道，“趁这个机会就把烟戒了吧，好不容易换了颗心，你也得重新做人。” 朱良川有些不乐意，刚准备抱怨，沈文清一个眼刀过来，吓得他立刻连连点头称是，“以后西林再给我买烟，我统统扔出去。” “扔出去干嘛？那么贵的烟留着卖掉不好吗？你呀，咱们两个就那么点工资，以后可得省着点花。” “怕什么！”朱良川一拍胸脯，“我现在重新更换了动力系统，再出去找个工作，轻松月入过万。” “你就吹吧你。”沈文清嗤笑道，随后她又感叹道，“话说回来，这颗心脏的原主人真是不错，听西林说他是意外去世的，无父无母的，早就立好了遗体捐赠的遗嘱，就想着能帮到别人，真是个好人啊。” “是呀，”朱良川也感叹道，“咱们得好好谢谢他，不如等会西林来了，咱们问问他，这小伙子埋哪儿去了，我也去祭拜祭拜他。” “这是应该的。”沈文清赞同道。 刚说到姜西林，他就来了。 “朱叔叔，沈阿姨，你们怎么不在病房等着我，自己就出来了。” “嗐，我是一刻也不想在医院多待了，知道今天出院，我和你阿姨一早就把出院手续办完了，东西都收拾好了，你看，”朱良川说着甩了甩手里的包，“收拾了这么一个小包出来，其他东西都不要了，全给扔了。” 姜西林一笑，接过他手里的包，说道，“那咱们走吧，有人在等着你们呢。” 沈文清有些纳闷儿，“谁啊，慢慢吗？” 姜西林笑着点点头，“还有别人。” 等朱良川和沈文清跟着姜西林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正站在车子旁边的秦慢慢打开了车门，从里面跑出两个孩子来。 可不就是陈铭瀚和陈灵犀。 沈文清喜的大叫了一声，甩开胳膊就跑了过去。 “姥姥！姥爷！” 两个孩子炮弹一样冲进了沈文清的怀里。 “这，”朱良川看着眼前的情景，愣了一下，他指着两个孩子问姜西林，“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被陈翔带走了吗？” 姜西林缓缓地说道，“陈翔放弃了抚养权，去了别的地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铭瀚和灵犀，已经被我和慢慢正式收养了，以后，我们会带着他们和你们一起生活。” “真的？”朱良川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朱良川的眼圈霎时就红了，他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姜西林，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颤抖着声音说道，“西林，朱珠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这天。 朱良川夫妇和姜西林夫妇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祭拜朱珠。 沈文清把怀里的盒子打开，端出来一个小瓮，她轻轻地放在地上，低声说道，“珠儿，这是你最爱喝的三色汤，妈妈炖了一天，味道不错，你尝尝吧。”她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墓碑，泪珠子劈啪劈啪地往地上落。 朱良川没有说话，拿出一个小铲子，埋着头把墓碑后面的杂草一根一根地铲掉。 陈铭瀚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红本子，他朝着墓碑的方向打开了本子，说道，“妈妈，你快看，我又考了双百分，这是老师给我写的评语，她说她可喜欢我了，还说我这么棒，我的妈妈一定很厉害。那是当然了，我的妈妈是最棒最好的妈妈。”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也瞬间红了。可是他用力地咬住了嘴唇，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对着墓碑大声说道，“妈妈！我答应过你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不会哭的！我一定好好长大，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你一定要在天上看着我！” 小小的陈灵犀还很懵懂，她看着哥哥对着一块石头大喊，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有些被哥哥的气势吓到了。她伸出胖胖的小手，对秦慢慢说，“妈妈，抱我。” 秦慢慢立刻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宝贝儿，不怕不怕。”说完，她又侧身让陈灵犀看着朱珠的墓碑，小声地说道，“灵犀啊，那个地方睡着最爱最爱你的另一个妈妈，她很想很想你，你要不要和她说，你也很想很想她？” “…妈妈…”陈灵犀喃喃地喊了一句，她看着那块黑黑的石头，不明白那里怎么会有另一个妈妈。可是就在她喊出妈妈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有些臃肿，头发也很凌乱，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正站在案板前忙碌着。突然，那个身影朝她转过来，她看不清她的脸，可是那双眼睛，正温柔地看着她的那双眼睛，还有那熟悉的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的声音， 灵犀… 陈灵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伸开手，急切地向前胡乱地抓着，嘴里哭喊着，“妈妈！妈妈！” 凄切的哭声一声声，仿佛刀一样，剜着每一个人的心。一旁的陈铭瀚终于绷不住了，也大哭起来。 姜西林狠狠地咬了下唇，他走过来对秦慢慢说，“你先把灵犀和铭瀚带走吧。” 秦慢慢慌乱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哭这么厉害，我只是不想让她把珠儿忘了…”正说着，她突然伸手在姜西林嘴边擦了一下，手指上粘了红色的血。 “你嘴怎么流血了？” 姜西林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说道，“没事，天气太干了吧。”说着，他叫了一声，“铭瀚！”陈铭瀚抽噎着过来了，姜西林蹲下身，帮他擦干了眼泪，说道，“你先和慢慢阿姨出去，在车上等着我们。” 陈铭瀚低着头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了看依旧大哭不止的陈灵犀，担忧地问道，“下次您还带我和妹妹来看妈妈吗？” “嗯。”姜西林点了点头，说道，“等我们有时间就来。” “可是如果妹妹还哭呢？我来的时候，姥爷和我说，不能在妈妈这里哭，会吵到妈妈睡觉。” “不会的，灵犀一天天的长大，慢慢的，她会理解这些事的。”说着，他站起来，拍了拍陈铭瀚的头，说道，“去吧，去帮慢慢阿姨哄哄灵犀。” 秦慢慢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三个人站在墓碑前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朱良川喃喃地说道，“西林，你把珠珠的墓又休整了？” “嗯，在周围加高了一圈。” “中间那朵花开得不错。” “是啊，我加了一些养分。” 朱良川转头看了他一眼，胸口突然隐隐痛了一下。 “怎么了？”沈文清看他脸色不对，慌忙问道。 朱良川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胸口有点闷。” 沈文清一听，急忙说道，“不如还是回去吧，你身体不好，情绪不能太激动。” “没什么事儿，看把你吓得！西林不是说这颗心脏是小伙子的嘛？年轻着呢，你听，砰砰砰的，跳得特别有力！对了，说到心脏，”朱良川扭头问姜西林，“捐献心脏的这个小伙子埋哪儿了你知道不？” 姜西林下意识地看向墓碑后面那方小小的地，随即很快又反应过来说道，“这个我不清楚，遗体捐献一般都是保密的。不过您放心，我有他亲笔签名的遗体捐赠同意书。” “哦…是这样。”朱良川惋惜地说道，“我原本还准备去祭拜一下，算了，”说着他双手合十对着上天说道，“小伙子，我只当你能听到了，我在这里谢谢你了，谢谢你给了我新生，我一定带着你的那一份儿，好好地活下去。” 姜西林转头看着朱珠的墓碑，看着后方那棵盛开正艳的花， 你一定也已经原谅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