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密码》 闲言碎语 我认识南风尚,现实中的,高大帅气,玩世不恭,做生意,总是灵光一现,很轻松地就拿到了赛点。 听他娓娓道来,经商的快乐,很是受用。 他和他的团队,曾经主宰着一座城市的商业零售市场,他每天穿行于城市的角角落落里,他称自己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人民币服务吗?商人总是离不开利字当头。 但是他的故事,有些味道。 他用捕捉商机的敏锐触觉,去捕捉爱情,却总是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爱情,用一句烂俗的话说,叫可遇不可求。 总是别人对他心动的多,他对别人心动的少,留恋花间闻鸟鸣,蓦然回首枝头空。青春如同下雨,一场一场,不觉间春天就过去了,爱情却如同石下的种子,不经历山崩地裂的巨痛,就不会发芽开花。 爱情小说里的爱情,结局都应该是美好的,不管经历多少曲折轮回,百转悱恻,都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尾。 南风尚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吗? 《商道密码》是一部有关职场的小说,也是一部关注商场纠葛的小说,但更多的是写几段复杂但纯洁的爱情。 小说就是小说,不会成为某某教科书,我就要照好玩去写这部书,生存或者爱情,轻松愉快些比较好。 有智者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那么有商场的地方自然也会有斗智斗勇。 这本小说试图去接近那样一群人,那样一种真实的生活,无论是职场奋斗还是爱情沉浮,都是未经加工过的原生态。 写自己的小说,爱看不看。这是我写这本书的态度。 就象每个人的人生,那是你自己的,精彩与否,不关他人的事。 在这本书里,没有坏人,只有生存者,爱者。 这里的商业战争,不是因为利益引发的,是因为爱情。 谁也没有资格去解读爱情,因为爱情可以催生一切,美与丑,善与恶,我只负责记录。 记录这样一群人,在一起的爱与伤,痛与乐。 主人公是南风尚,或者万云,或者江小禾等,每个人都是主人公,他们都有血有肉,有情有意,我喜欢他们,我用赞美的目光看他们,这本书就是写给他们的赞歌! 写这本书之前,拿着唐诗三百首看了一天。 尤其对白居易的《琵琶行》情有独钟,所以这本书每章都用了里面的诗句作章目。我很喜欢自己的决定。 程小程 2009年6月29日 关于商战 说一些关于商战的事。 商战不同于真正的战争,没有刀枪相见,没有硝烟弥漫,但是商战也同样是残酷的,消耗财富,考验人性,改变人生。 我看过一些写商战的书,看过之后很压抑,灰色的东西太多,好象是战争都得有罪恶才够刺激。 然后是正义战胜了邪恶,善良打败了狡诈。 商业竞争里拼得你死我活的例子很多,我们看到的只是开店关店,输赢成败,永远都无法探知更深层的东西,胜为何胜,败为何败,一切都是很含蓄的,没有商人会把自己的成败和盘托出告诉世人。 因为有些肮脏的东西是为人所不齿的,比如现在揭露出来的力拓间谍案,这涉及了国家机密,超出了商人的道德底线,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犯罪。 力拓事件如果能写成小说,只能是反而教材,警世惕人,当然是登不了商战教材的大雅之堂的,因为太低级,收买商业间谍,行贿官员,是个无德的商人都会用这招。 王石好象说过,他做万科从没有向任何人行过贿,果如他所言,那他是一个真正的商人。 常常听到有人提到原罪这个词,成功的商人在不成功的时候,慌不择路,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是不能回避的现实。想生存,就得遵循生存的游戏规则,或憨或颠,或奸或诈,厚黑学里都有。 但是必须得有自己的底线,法律和道德的底线是不能逾越的,黑帮电影里有一句台词: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逾越了这条底线,都逃不脱还债的宿命。 一朝染黑,永远都洗不白。 所以,商人要守经商之道。 我的这本书里,写了一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商战故事,写到万客和亿家相互安插商业间谍里,我是犹豫的,这究竟算不算逾越了道德底线呢?和力拓的商业间谍能不能划上等号呢? 这是个难题,读者诸君自有分辨吧。 我的本意,是想表达一种智慧的较量,是由爱情始由爱情终的争夺,不是为了商战而战,是为了爱情而战,不是为了生存而战,是为了名誉而战,是真正商人之间的斗智斗勇,如果因为这个细节的插入,使得这个近乎完美的商战故事有了一些瑕疵的话,我想也是瑕不掩瑜的。 当一个商人,垂垂老矣时,回首一生,美好多于苦涩,快乐多于忧伤,我想,他该是一个成功者了。 闲言碎语(二) 有一编辑朋友说,为什么叫密码呢? 世上的密码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解开,我自认不是商道里那个持有密码的人。 这个名字是随手写上去的,我承认是受了某某密码的惑,感觉这样一个书名看着很舒服,或者说是能吸引搜书的亲们的注意。 有人称自己是最会讲故事的人,我承认我不是。 有人称自己的语言最动人,我承认我不是。 我就按自己的体会写了,我把生活的琐碎、人生的琐碎和爱情的无奈按照生活的原样写出来,不需要动人,只要共鸣。 生活原本是这样的。 著名作家张贤亮说过,现在的作家(我不是)根本就没有小说可写了,因为新闻比小说更有可读性(大意)。我喜欢这句话,大家有时间多看看网上的新闻,不必去看小说,的确是这样,有些新闻,比小说更离奇,更引人入胜。小说的情节多有合理性(当然玄幻小说除外),而现在有新闻,更多的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但合理的未必是生活,不合理的也未必是虚构,这是现实。 很有意思的现实。 叫密码的未必真有秘密可言,不叫密码的未必就没有秘密存在。一个书名,不用多计较。 这本小说马上就要结束了,当然故事未必会结束。 那个誓要摧毁万客的人马上要出现了,当然生活还得继续。 我不知道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目标,是奋斗无止息,还是默默度一生? 各有各的快乐。 近来读易经,一知半解,但很喜欢这样一句话:上不在天,下不在田,中不在人,故或之,或之者,疑之也,故无咎。意思很明白,中庸之道,才能无忧无虑。在天化作雨终要落到地上,在地化为气终要升上去,能守住中间才是人间正道。何必做那些大起大落的悲喜剧演员呢? 为商之道难守中庸。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你能守在中间吗?守不住。不胜则败,不荣则损,胜也无长胜,损也无长损,古今中外,没有人能逃得了这一法则,是为商道密码。 楔子 越南的丛林里,一队中国士兵在完成侦察任务后进行最后的撤退。 万大军是侦察连的指导员,他的战友江南是连长。 “回去后就可以回家了,真想他们娘俩。”万大军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要出声,注意警戒。”江南低沉地声音喝道。 “老江……”万大军小声说:“你想你媳妇了吧。” “闭嘴,你想成为靶子吗?” “怕个球,河内我都进去过了,还有几百米就是我们的地盘了,我还怕腿短的越南佬!”万大军的外号叫万大胆,他曾一个人与十几个越南游击队员打过遭遇战。 突然,江南眼睛的余光看到远处一道白光。 他下意识地喊了声:“隐蔽,隐蔽!” 万大军没有意识到危险,看着江南说:“你他妈地发什么神经?” 话还没说完,江南扑到他身上,只听到子弹穿透物体的声音,很沉闷。 万大军明白是有人中弹了,他扶住慢慢倒下的江南,一股鲜红的血从江南的胸口喷涌而出。 “老江,老江,你他妈的怎么了。”万大军找到江南身上的伤口,用手捂住,冲身边的士兵喊:“给我干掉那个王八蛋!” 江南声音依然低沉:“别浪费时间了,快撤!” 万大军拿出急救包为江南包扎伤口,声音里带了哭声:“老江,挺住,我们就要到家了,你他妈的一定挺住。” 万大军背上江南,喊着:“撤,撤!” 江南在万大军后背上,声音微弱:“老万,我不行了,你回家替我去看看江雨他娘俩。” “你自己的老婆孩,你自己去看!”万大军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往回跑。 “老万,我答应你说的那个事了,你得说话算话。” “什么事?回去再说。”万大军喘着粗气。 一口气跑回我方阵地上,放下江南,万大军瘫倒在地,嘴里大喊着:“叫医生!快叫医生!” 好几个医生冲过来,有人试试江南的鼻息,摇摇头说:“已经牺牲了。” 清晨的青云湖畔,一群学生在写生。 “云儿,你画得云彩为什么都是红色的?”一个男孩子好奇地看着一个女孩子的画板问。 女孩薄薄的嘴唇咬了一下油画笔,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沉思着。 “为什么不是白色的呢?白色纯洁,轻盈,就象你被风吹起的衣裙……” 女孩眼睛深如潭水:“我喜欢红色的云,红云的后面一定是一轮红彤彤的太阳。” 男孩在女孩身边坐下来,眼睛望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神情里有一种期待:“你就是这片云彩,我愿望做你背后的太阳。” 女孩笑了,露出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你是太阳?让整个太阳系的星星都围着你转吗?” “是啊,都围着我转,而你是云彩,想什么时候遮住我都可以,我可以让你的生活更有色彩,但是你却可以让我的生活暗淡无光。”男孩说着,紧紧握住女孩的手,深情地说:“云儿,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我情愿你是一片红色的云彩,我情愿一直躲在你身后,只要你让我默默陪着你就行。” “永远?你说的是永远吗?”女孩偎在男孩的怀里,水汪汪的眼睛里盛满柔情。 “是永远,我们永远都这样紧紧相拥,让青云湖见证我们的爱情,一直到我们都走不动了,我们要在青云湖畔慢慢老去。” 女孩幸福地闭上眼睛,男孩深深地吻下去,两个人似乎溶为了一体。 远处正在写生的人们惊叹:“看那边,多浪漫的一对。”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是要共婵娟了,钟青要去深圳打理他爸爸的公司了,两个人只能举杯邀明月,千里寄相思啦。” “钟青真是命好,有那么一个有钱的爸爸,还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女朋友,天底下的好事都落在他身上了。” “嫉妒啦?李嘉诚还有一个女儿未嫁呢?你去奋斗一把,说不定你可以成为中国首婿的!” “那不如去追比尔盖茨的女儿,世界首婿的含金量多高!” 一个女孩拿了画好的画走到钟青和云儿身边,蹲在一旁,一声不响地看他们两个接吻。 云儿一睁睛看到她,吓了一跳:“冯琳,你干嘛?” 钟青忙松开云儿,脸一红说:“琳琳,没有这样玩的,会吓出人命的。” 琳琳调皮地做了个鬼脸,痴痴地问:“云儿,什么滋味,我也想尝尝。” 钟青差点晕倒,旋即扑过去要抓冯琳:“来,我们也来一遍。” 冯琳躲到云儿身后惊呼:“云儿,这样的色魔你也敢许以终身啊?快闪了吧,我把我哥介绍给你,他看见女孩都不敢抬头的。” 云儿笑笑:“你们别闹了,看,我的颜料都让你给弄洒了。” “这幅画是我画的,送给你们俩,祝你们天长地久不分手,白头到老共渡舟。”冯琳展开那幅画,画面上是朝霞下的青云湖,钟青和云儿相拥在湖边。画纸的一侧写了一行字:青云湖见证钟青与万云的爱情。 钟青和万云一起拥住了冯琳说:“琳琳,这幅画太有意义了,谢谢你!” 冯琳看着钟青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敢抛弃云儿,我就把你丢进青云湖里喂鱼,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钟青竖起右手发誓:“青云湖作证,我钟青今生今世只爱万云一个人,非她不娶,誓死陪她到终老,如有食言,人尽可诛,死后甘愿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地下室,永世不得超生。” 冯琳拿过那幅画,在背面把钟青的誓言一字不漏地写下来,然后递给万云说:“好生收着,五十年以后再拿出来,他是上天堂还是下地下室,你有一票否决权。” 一个月后,钟青和万云大学毕业了。 钟青要去深圳子承父业。 “云儿,一起去吧,我爸爸把公司都交给我了,我一个人怕做不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做,然后在深圳成家。” “现在还不行,我爸就我一个亲人了,岁数又这样大了,我还没有尽孝,怎么能抛下爸爸自己一个人去享受生活呢?”万云眼里有一些忧伤。 万云的妈妈在三年前去世了,她们爷俩相依为命。 “那我也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钟青坚定地说。 “别这样,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了,你爸妈岁数都那么大了,他也想让儿子陪在身边,你先去深圳,等稳定下来之后,我会去找你的。”万云依偎着钟青,虽然不舍,但很理智。 飞机飞走了,深圳是天堂,自己爱的人先去那边占个位子,不管他守得住守不住誓言,万云都不会投让他下地狱的票。爱一个人,只会希望他飞得更高,过得更好。 送走钟青,万云在家里一心一意地陪着爸爸,尽一份做女儿的心,然后就是每天等着钟青的电话,两个人共诉着相思,甜蜜而快乐。 日子流水一样,不急不缓,生活闲适而安逸,万云过了一年这样的时光。 一年后的某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 他叫江雨,是爸爸万大军老战友的儿子。 万云听爸爸讲过那场战争,她知道那次撤退,离中国阵地还有几百米,江南的爸爸为了救自己的爸爸,把生命留在了那片热带雨林里。 万大军拍着江雨的肩膀:“好家伙,这么高,简直就是一个小江南,怎么样,复员回来了?” 江南恭敬地点点头说:“是的,万叔叔,您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显老。” “老多了喽,给我挺机枪,都端不起来了。”万大军叫过万云:“云儿,这是你江雨哥,你们两个好好聊聊,我去买些菜,一会咱们吃饺子。”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江南象到了自己家一样,一点都不拘束,主动问万云:“小云,你喝茶还是白水?我帮你倒。” 万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是客人,不能让你倒茶,我来给你倒。”说着去拿茶壶,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江南看着万云娇嫩修长的手指,眼睛有些直。 万云脸一红,收起手,心里说,这家伙有些色。 江南尴尬地笑笑,拿起茶壶倒茶:“小云,江叔叔曾给我寄过你的照片,我知道你很漂亮,可我没想到你本人要比照片还漂亮,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你!” “你说什么?你珍惜我?你什么意思?”万云一头雾水。 “江叔叔没和你说吗?是江叔叔先向我爸爸提出来两家结为亲家的,我爸爸一直不同意,怕他的女儿象他一样五大三粗的,可是我爸爸临去世之前,突然答应了江叔叔的要求,同意我们两家结为亲家,江叔叔说,我一复员,就让咱俩结婚。”江雨说段话时,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就象两个人交往了很久一样,就象万云天经地义的是他的未婚妻一样。 “啊!”万云象在听天方夜谭,吃惊地看着江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娃娃亲?” “是啊,我这样英俊的有为青年,也只有天生丽质的你才配得上。”江雨笑吟吟地说。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告诉你,不要想入非非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呢?我相信,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小云,我要谢谢你爸爸,把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许给了我,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你看你的手多滑润多美,我向你保证,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干一点体力活,哪怕是擦一下擦桌子都不行。”江雨认真的说。 “滚!无聊!”万云恼了,刚见到江雨时的好感荡然无存,她只感觉到了江雨的轻浮。 万大军站在门口,换上鞋,探头看着客厅问:“呵,见到男朋友就不要老爸了?让我滚?那也得等你们的婚事办完我再滚。” 江雨忍不住笑了:“叔叔,她说我呢?” 万云瞪了江雨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万大军哈哈大笑说:“小子,没搞定吧,来,帮我做饭,一会看我怎么搞定她。” 做好饭,万大军示意江雨去叫万云。 江雨走过去,敲敲门说:“小云,吃饭了,吃……” “走开,我不想见到你,你不走我就不吃饭。” 江雨无助地看看万大军。 万大军冲他摆摆手,拿了一串钥匙,开开万云的房门,进去又把门关上了。 万大军坐到女儿的对面说:“小云,我得和你好好谈谈。” “不谈,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万云脸上很淡漠。 “不行,必须得谈,以前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江雨还没复员,现在他来了,有些事得坦白了,我和你江伯伯有个生死约定,就是要把你嫁给江雨,江雨若不同意,这事也就罢了,可是人家喜欢你,同意娶你,那你就得嫁给他。” “要嫁你嫁,都什么样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你这是拿你女儿一生的幸福下赌注呢,就他那流氓德性,让我嫁他?我宁愿去当尼姑也不!决不!”万云说着眼泪下来了。 “孩子,做人得讲诚信,你爸爸的命是你江伯伯救的,他临死前的嘱托我一定不能辜负了,否则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哥哥,你江伯伯把命都为我牺牲了,受人之恩,必须得报,何况还是救命之恩呢?你就是做点牺牲也是应该的,话又说回来了,江雨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你嫁了他只会享福,他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你相信爸爸,我的眼光没错。”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要不是为了照顾你,我一毕业就和他去深圳了,他现在在那边等着我呢,你难道为了自己的承诺就可以让女儿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吗?” “孩子啊,我老了,念旧啊,每天一闭上眼就回到了那个战场上,就想起了你江伯伯扑到我身上替我挡子弹的情形,没有他,你早就没有爸爸了,爱情的事我不懂,但是我懂做人要有责任感,要有良心,只要你嫁给了江雨,爸爸的良心就安宁了,这些年苟且偷生也就值了。”万大军说着,眼里流出了两行泪。 万云不知所措,双手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万大军,面前的爸爸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头上的白发触目惊心,她的心很痛,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人,一边是疼自己的爸爸,她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爸,你先出去吧,我好好想想。”万云说。 万大军怜惜地看了一眼女儿,摸了摸她的头,走出房间。 可是,很快他又回来了,把一张纸条放在万云手上说:“江雨走了,这是他留给你的。” 万云看到上面几行苍劲有力的字:小云,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无赖男孩,我也有自尊,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可能是我从没遇到过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一心想娶到你,有些操之过急,让你误会了。 不管怎么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一厢情愿不会有好结果,你不要太在意父辈的恩怨,你同意我就娶,我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你不同意,说明我们没有缘份,我决不会勉强你,只有你自己才能为你一生的幸福负责,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陪我去看看我母亲,这些年,因为江叔叔的许诺,她一直都把你当成儿媳看,一直念叨着想见见你,谢谢!我先走了,保重!江雨。” 万云反复地看着那张字条,良久,抬头迎向爸爸期待的目光说:“爸,你看过这张便条了吗?”万大军点点头:“是的,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那,你作主吧!” 万大军脸上有了暖意,牵着女儿的手说:“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和江雨结婚,因为这是爸爸对一个逝者的承诺,你能理解爸爸吗?” 万云的眼里满含着泪水,象要虚脱了一样,拿出一幅画交给万大军说:“这也是一个承诺,我不知道我的背叛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万大军在那幅画上看到了钟青的誓言,颓然倒进椅子里,嘴里喃喃道:“都是债啊,都是债啊!” 万云抱着爸爸,爷俩哭成一团。 窗外,下起了雪,彭州很少见到下大雪的时候,一刻钟的功夫,外面已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 万大军扶住女儿,看着外面说:“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啊。” 万云抬头望向窗外,楼下雪地里,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身上落满了雪。 第一章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江雨病倒了。 医院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他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插满了管子。 万客国际商城的装修已经停工,五百万的工程款待付,这些千头万绪的工作,一下子全落在了江雨夫人万云的肩上。 她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脸上表现得很平静,心里却是充满了焦虑。 徐非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旁:“万总,明城装饰的人又来催装修工程款了,他们扬言,再不付清剩下的五百万,他们要去我们的超市拉商品。 万云脸上还是淡淡的神情,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监护室里的江雨,问:“我们帐面上还有多少钱?” “一百五十万,加上今天的营业款,不到三百万。” “先付明城二百万,剩下的部分十天内付清。” “可是,供货商的货款怎么办?长宁酒水今天要来结帐的,还有五十多万的工人工资今天也要划出去。” “能拖的尽量拖一拖,按先急后缓的原则,你去看着办吧。” 徐非是万客的副总,也是江雨的得力助手,今年才二十八岁,很精练的一个小伙子,对企业管理很在行,可是和那些习惯于死缠烂打的供货打交道,他有些发憷。 万云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问:“小徐,你还有其它的事吗?” 徐非想了想说:“万总,江总病这么厉害,还是给小禾与小米打个电话,让她们回来一趟吧,如果江总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也能见爸爸一面……” 万云脸色一变,目光冷峻起来:“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江总会死吗?不会,他不会的,他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公司去吧!” 徐非不敢再多说什么,看了万云一眼,默默地走了。 二十多年了,万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江雨会突然离自己而去,她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万客还会回到从前,她也会回到从前,万客不用她操心,有江雨呢! 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她那时候有二十来岁吧,美丽的象花一样的年龄,虽然那时她并不爱江雨,因为是爸爸的约定,她嫁进江家,哭了三个月,江雨端吃端喝三个月,石头都可以被暖热了,何况她一个女人。 美丽的女人是不缺少爱的,但是被人爱一生一世,哪怕人老珠黄,那才是幸福,不,应该是幸运! 她有时候也很庆幸自己被爸爸许配给了江雨,这个真正爱自己的人,不管自己爱不爱他,他却二十年如一日的爱自己,二十年,自己没洗过一件衣服,没做过一顾饭,没再哭过一次,这还不叫幸福吗? 其实她现在也很美丽,四十三岁了,可是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不过三十岁,岁月好象除了留给她成熟,留给她财富,留给她幸福,再也没留给她什么,她的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还是那么光滑洁净,眼睛还是那么晶亮有神,最重要的是,江雨拿她当宝,没有一时一刻变过,女儿都上大学了,可是江雨还是每个月都要缠着她去电影院看一次电影,有时候她都烦了,江雨不烦,他说就喜欢电影院里两个人相拥的感觉,每年江雨都要陪她去旅行两次,有时候她都觉得累了,可是江雨拿着全国地图找还没到过的地方,乐此不疲,他说他喜欢两个人手牵手行走在天地间的快乐! 现在,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给她的那些快乐,他还能记得起吗? 万云的脸上渐渐有了泪,看着江雨的脸,看着他的手,看着他身上插满的管子,她的心象被凌迟了一样,一下,一下,她想,如果割到一万下可以让江雨马上醒来,她都愿意,二十年,自己每天割江雨一下的话,应该是割了他七千多回了,江雨对自己的爱,是在每天都忍受着凌迟着的啊! 她在心里低低地呼唤:“雨,我爱你,虽然我以前从没有对你说过,但是我是爱你的,求求你再看我一眼,我们不要万客,不要百象山的别墅,不要每年两次的旅行,你醒来,从此以后我给你洗干净每一件衣服,我给你做每一顾饭,我把所有的快乐都给你……” “小云,你已经在这儿守了两天两夜了,你不能这样,你回家休息一下好吗?江雨一醒过来我马上通知你!” 万云抬起头,泪眼迷离,她看到闺中密友冯琳坐到她身边。 “小云,你这样不行啊,你的身子要是再垮了,江雨醒过来,谁照顾他?” 万云双肩抖动个不停,眼泪如雨一样再也止不住了。 “琳琳,二十年了,我从没有对江雨笑过一次,你一定要让他醒过来,哪怕就让他看我笑一次也行!” 冯琳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揽住万云的肩说:“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你回家去好吗?这里有我呢?你这个样子,如果他真的醒来,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万云摇了摇头说:“我不回去,我伤了他二十年,可是我才补偿他两天,我欠他的太多了,如果他醒不过来,我就陪他去了……” 冯琳苦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说:“你们这个两个冤家啊!” 这时候,江雨似乎有了反应,左手动了一下。 万云惊喜地叫起来:“他醒了,你看,他醒了!” 冯琳是脑外科的主任,也是江雨的主治医师,她站起来,走进监护室。 万云紧张地隔着窗户朝里看。 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忙起来,万云甚至幻想着,用不了多大一会,江雨就会笑嘻嘻地从里面走出来,拉住她的手说:“云儿,我们去看电影……” 可是,走出来的不是江雨,是冯琳,她脸上带着笑意:“谢天谢地,他总算醒了,这回你该回家了吧!” 万云盯着她的眼睛看:“他没事了吧?我进去看看他。” 冯琳摇头说:“现在还不行,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但是你要相信我,他已经醒了,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才好照顾他,小云,听话好吗,回家去,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睡一觉,等我的电话。” 万云看到江雨醒了过来,又听到她最好的朋友这样说,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散去了许多,她点点头:“我听你的,我这就回去,我会很快回来的,你要替我照顾好他!” 万云拿上包,想站起身,可是却一下子瘫倒在了休息椅上,她已经虚脱了。 徐非到办公室的时候,吓了一跳,发现坐了一屋子的人。 几乎是所有的供货商都来了,而且和往常不一样,因为以往与超市结帐的都是业务经理或者业务员,而现在来得却都是老板本人。 徐非心里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轻咳了一声,挤出一丝笑意说:“各位老板辛苦!” 长宁酒水的经理于伦从徐非的老板椅上站起来,让徐非坐下说:“徐总,我们不辛苦,你辛苦了,我等着往厂家打款呢,你把我的帐给结了吧。” 徐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对帐单,又看了一屋子的供货商,心里很是慌乱,但是还得装做什么事都没有样子说:“于哥,你结帐去财务就行了,怎么跑我这来了?” 于伦媚笑着说:“徐总,财务部葛经理说,你安排了,这次你不签字,谁也不能结帐,所以只能劳你的大驾了。” 徐非皱了一下眉头,这个葛兰泰,不光是个“葛郎台”,还是个榆木脑袋,这不是添乱吗,我这样说,你就这样转告供货呀!非常时期,就不知道灵活点? 徐非拿过于伦的结帐单,抓过一支笔就想签字,可是又停住了说:“于哥,你这个月好象应该只能结二十万的货款,怎么把下个月的三十万帐单也拿来了?你没算帐吗?” 于伦讪笑着说:“徐总,这不是夏季到了吗,农家山泉和流源果汗货源紧张,我得多给他们打些款过去,要不然可就断货了,你放心,这批货款结了,下次我再给你们万客压五十万的货,而且还要再搞一些促销活动。”说着,还把他的台历翻了一下,台历里夹了一个红包。 徐非不用看也知道,那个红包里肯定是一张购物卡。 徐非气得脸都绿了,这么多供货商坐在办公室,于伦可够精的,楞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行贿。 徐非心里暗骂,妈的,你这个奸商,真是落井下石,江总不就是住院了吗,就把你吓成这个样?想把所有的货款都结了?你想得美! 徐非沉思了一下,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各位,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就往外走,于伦扯住他说:“徐总,你先把我的字签了,我很急的。” 徐非生气地打开他的手说:“你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你急个屁,我急得就要尿裤子了!” 徐非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记得第一次跑业务的时候,就是一紧张把裤子尿了,今天面对这么多闪烁的目光,他又有了小便的感觉。 徐非出了办公室,一闪身进了旁边的卫生间,掏出手机给万云打电话:“万总,你能不能来公司一趟,我感觉不对头啊!” 万云刚到家,换了衣服想去洗个澡,接了徐非的电话,很是奇怪:“你不要急,慢慢说。” 徐非把情况简要的说了一遍。 万云听完,也感觉不大对,急忙又换了衣服赶往公司。 万客连锁超市公司总部在彭州市向阳路上,沿路是门店,后院是办公室加仓库。三个月前,万客刚和彭州亿达地产签了租赁合同,想在中和路上,市政广场对面开一家面积达一万平方的国际商城,计划着把公司总部也搬过去,可是还没装修完,亿达地产就突然毁约了,江雨就是急火攻心才病倒的。 万云一到公司就直接去了徐非的办公室,她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人,径直坐到徐非的老板椅上,脸上寒寒的,没有一丝笑意。 徐非用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一杯茶,端给她,垂手站在桌旁。 于伦看到万云,笑容可掬地走过来叫了一声:“万总。” 万云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她在等一个电话。 在来公司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别看她是一个女人,可好歹也是万客公司分管财务的一个副总,跟着江雨管理超市这么多年,她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耳濡目染,她也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供货商打交道。 她明白这些人的心理,别看万客红火的时候,他们象寄生虫一样,靠着给万客供货发财,可是一旦万客有了困难,这些人会象蝗虫一样,顷刻间跑个干干净净,所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今天的事很奇怪,绝不会是供需双方的对帐结帐这么简单,超市结帐是有帐期的,也就是说每个供货商的结帐期都不会是同一天,正常的结帐也不用供货方的老板亲自来,业务员拿着合同和帐单直接去超市财务就行了,今天的事,有点逼宫的味道,肯定是因为万客老总江雨病倒了,有人在从中作祟。 万云喝了一口茶,刚放下茶杯,手机响了。 “喂,哪里,人民医院?哦,老江醒了?好,好,谢谢,我马上过去。” 这个电话是冯琳打来的,这是她在路上安排冯琳打过来的。 万云放下电话,看都不看那些侧着耳朵听她接电话的供货商,站起身对徐非说:“江总醒了,我得去一趟医院,哦,对了,他们在你这里干什么?” 徐非不知道江雨是真醒了还是假醒了,心里没有底,犹豫了一下说:“他们都是来结帐的,你看……” 万云点点头说:“结帐去财务吧,按合同办就是了。” 说完连头都没回走了。 那些老板们看到万云走了,也都起身朝往走,还有人小声说:“真他妈的八卦,江总生个病就说他死了,害得老子跑了八十多公里路,还被交警罚了超速!” 于伦看了看徐非桌上的台历,陪着笑说:“徐总,那个,这个算哥哥请你喝茶的,我真是等着往厂家打款,要不我先把这二十万结了……” 徐非看到人都*了,长吁了一口气,从台历里抽出那个红包,打开看了看,扔给于伦说:“哟,于哥真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两万,你回去看看合同怎么写的,供货商有给本公司人员行贿行为的,一经发现,对供货商予以行贿金额十倍的处罚,另外……” 徐非的话还没说完,于伦头上的汗就冒出来了说:“好了,兄弟,你别说了,这个月的帐我不结了,我下个月再来,你先忙着。” 说着拿起那张购物卡就要走。 徐非叫住他说:“不行,你先别走,你得告诉我,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于伦只好站住说:“徐总,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造谣,说万客的老总死了,国际商城也被亿达收回去了,还欠人家五百万装修款没给呢,你也知道,我是小本生意,上次被那个外国的骗子超市坑了三十多万,还没缓过劲来哪,所以就……你可别往心里去……” 徐非知道于伦说的那家超市,是几个骗子打着国外一家知名超市的幌子,在彭州搞得假招商,结果收了几百万的进店费就跑了。 徐非笑了,说:“你和万客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不清楚万客的底吗?别说江总没什么事,就是他真的去世了,万客还能就关张了不成?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伦尴尬的笑着走了。 万云躺在宽大的浴缸里,三天前的一幕又重新回放。 亿达地产的老总叶茂盛亲自跑到万客,他把与万客签的租赁合同放在江雨的桌上:“江总,真不好意思,这个房子我们不能租了。” 江雨以为他开玩笑:“叶总,你这么一个大忙人,没事跑我这里寻什么开心。” 叶茂盛的神情不象是开玩笑,他认真地说:“江总,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说真的,合同你收回去吧,你把国际商城的装修尽快停了,要不然你的损失会更大。” “……” 叶茂盛:“真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欠考虑,我给你道歉,我会按合同上的约定给万客相应的赔偿。” 江雨终于认识到叶茂盛没有和自己开玩笑,脸色一变说:“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你一句欠考虑就完了?我都装修三个月了,你说你欠考虑?你玩我是吗?” 叶茂盛笑笑:“抱歉,江总,这幢楼我卖了,买家说不出租,我也没办法,我们合同上写得很明白,我是可以出售的,而且出售后怎么使用得人家业主说了算,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你……”江雨想骂人,可还是忍住了。“那我投入的五百多万装修款怎么算?” 叶茂盛耸耸肩:“合同里没有这项,你可以认真地看看合同。” 万云拿过合同,和江雨两个人仔细地重新审读一遍,她想,合同是经过律师审核的,也有公证处公证,应该不会有什么漏洞。 可是当她看到违约赔偿这项时,一下子呆住了,上面写得很清楚:甲方如果提前收回房屋,应按乙方所交纳租赁费的一倍予以赔偿,给乙方造成经营损失的,应通过物价部门的评估,对乙方租赁期内的经营损失全额赔偿。 而万客与亿达签订合同时,双方本着诚信的原则,万客仅预付亿达五十万元的租赁费,剩下的部分在万客装修完毕后才一次*清。 也就是说,亿达只需要赔偿万客一百万元。因为万客没有开业经营,不需要赔偿经营损失。 江雨看完合同,顿时傻了,只觉得血往上涨,脑子一懵,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浴缸的水有些凉了,万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老江,水凉了,帮我加些热水。” 说完这句话,她才回过神来,江雨还在医院躺着呢。 二十年了,她每次洗澡,都是江雨为她放好水,试好温度,甚至是隔几分钟都要进来看看水凉了没有,然后为她补一些热水,加完热水就站在浴缸边上欣赏她优美的*,她明白,加热水只是江雨的借口,想看她水里美丽的姿态才是真的,她也习惯了江雨爱抚的眼神,难得他对自己看了二十年,还有那么大兴趣。 万云想起江雨停留在她如雪肌肤上的温柔目光,有些怅然,当这个人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才明白那是一种多么深沉的爱。 万云伸手放了些热水进来,闭上眼睛,继续想那份合同。 叶茂盛是彭州知名的地产商,在彭州他的口碑很好,还是彭州市的人大代表,他们也曾打过几回交道,叶茂盛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商人,言谈举止都很有风度,就是因为对他的良好印象,才放松了警惕,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万云叹了口气,从浴缸里站起来,她要去医院看江雨,如果江雨一切好起来,这些问题他会弄清楚的,多年来,江雨总是能很妥当地解决一些非常棘手的难题。 她换上一件江雨从北京为她买来的长裙,淡黄的那种,她很少穿,不是不喜欢这件裙子,是不喜欢江雨把自己当成小女孩,可今天她要穿上,她要江雨睁开眼看到最美的自己,希望他能忘掉忧伤,快乐起来,振作起来。 她赶到医院时,冯琳直接把她拉到了主任办公室。 她急切地问:“老江怎么样了?我先去病房看看他。” 冯琳神情莫测:“你先坐下,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万云有种不好的感觉,心跳加快,不肯坐,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冯琳看,希望能看出什么。 冯琳语调很平稳:“小云,你要有心理准备……” 万云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她扶住桌角,勉强让自己的身体慢慢坐进椅子里:“江雨……怎么了?” 冯琳走过来,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你不要怕,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高血压受到过度刺激,造成脑干出血,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的下半生大概要在轮椅上度过。” “他有高血压的,你不知道吗?”冯琳轻叹一声说:“这种病不能劳累过度,不能受刺激,如果多注意一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过了许久,万云才缓过劲来,江雨患高血压病她是知道的,她多次劝他吃一些降压药,可是他总是呵呵笑着说:“我问过医生了,那玩艺吃久了会影响夫妻生活的质量,我要是废了,你怎么办?” 江雨总是为她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 万云很自责,双手绞在一起,眼里满是期待地问:“琳琳,我求求你,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的病,他才四十五岁,不能就这样在轮椅上过完后半生。” 冯琳摇摇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想完全恢复除非有奇迹发生。” 冯云绝望地低下头,眼里流下痛苦的泪水,喃喃地说:“他这段时间太累了,为了国际商城的装修,每天都要忙到凌晨才睡,可是没想到国际商城又落空了,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这些都是那个姓叶的造成的,这个混蛋,是他害了老江!” 这时,徐非和葛兰泰走了进来。 徐非轻轻叫了一声:“万总。” 万云拭去泪,看看他两个人:“你们怎么来了?” 徐非说:“江总醒了是吗?我们想来问一下,国际商城的事怎么办?要不要起诉亿达地产违约?” 万云心里很乱,现在江雨病成这样,公司一摊子事,国际商城又搁浅放在那儿,她感到自己很无助。 “老江是醒了,可是还不能会客,你们不要去打扰他,小云,你要坚强起来,公司的事你得拿主意。”冯云是认识徐非的:“小徐,你们要多帮帮你们万总,把公司的事打理好。” 徐非看看冯琳,又看看万云,点点头:“我会的。” 徐非进入万客三年多了,三年前,他在一个供货商手下干小业务员,每天背着包到处跑,是江雨发现了他,并把他留在了万客。三年了,他从一个普通文员到门店经理,再到公司副总,万客给了他施展才能的机会和发展的空间,江雨对他有知遇之恩,不用别人说,他也会尽心尽力地干好工作,现在正是万客最关键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万云本来还幻想着江雨能很快地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完成他的商业帝国梦想,听了冯琳的一番话后,她明白这一切都只能是幻想了。 电影院里那个可以让自己依靠的肩膀,旅行路上那个搀扶着自己的手臂,每天早晨端到床头的早餐……都远去了。也许,这就是对她透支了二十年幸福的一种惩罚,今后的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孱弱的肩去扛了。 她第一次主持了公司的高层会议。 会议室里,从未有过的安静,人们都望着她,目光复杂,心情也是复杂的。 以前,江雨是一个开朗的人,每次开会,都是在很热烈的气氛里就把工作安排完了。 万云是一个不苟言笑的女人,在公司里,人们背后都叫他“乌云”,从没有人看到她笑过。现在,她就更笑不出来。 徐非把一周的经营运转情况作了汇报,公司总体经营正常,二十八家门店,销售额都呈上升趋势,下周三是五一劳动节,黄金周的促销计划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过,有一个小问题,在第五店和第七店对面分别有一家亿家超市正在装修,一家店面积达两千平方,是五店面积的一倍,另一家店面积也在一千多平方,超过了第七店的面积,他们的开业日期定在黄金周,会对五店和七店产生不利的影响,他已经安排运营部和两个店的店长密切关注亿家的一举一动,随时进行针对性的促销活动,以确保销售不受大的冲击。 葛兰泰拿着财务报表在念一周的收支情况。 周会周报制度是江雨制定的,自从万客开业以来,一直坚持,效果很好,能即时发现经营中的问题,并即时改正。 万云听完工作汇报,忽然问徐非:“那个亿家超市的老板是谁?” 徐非摇头说:“还不清楚,他们很低调,一直在悄悄装修,直到昨天把招牌装上才知道是开超市的。” 采购部经理付为正说:“亿家好象很有实力,所有货品全是自采,连我们的供货商都不知道亿家的底细。” 运营部经理南风尚说:“来者不善哪,我们万客的广告语是‘心中有万客,进店一家人’,亿家的广告语是‘只有亿家服务,才有千万顾客,’,这不明摆着叫板吗?” 万云念了两遍亿家的广告语,问:“你是说亿家故意把万客两个字变化成‘千万顾客’对吗?” 南风尚今年二十六岁,大学里学的就是营销策划,进入万客刚一年就被爱才如命的江雨提拔为运营部经理,他反应敏捷,思维清晰,做过很多成功的营销案子。 南风尚说:“没错,亿家就是故意借广告语压我们一头,不过,我也想了一个新的广告语‘万客只会被模仿,未见一家超万客’。我估计这个广告语打出去,能把亿家老板气个半死。” 葛兰泰冲南风尚竖起大拇指说:“小南,高,巧妙的用了一和亿的谐音,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 徐非“哼”了一声说:“高什么高?我们是彭州的商超老大,还需要自吹自擂吗?商业经营看得是实力,不是小孩子斗气,玩什么文字游戏。” 葛兰泰讪笑着说:“是,是,徐总说得对,我们是大公司,和一个新开张的小店斗什么气。” 南风尚见葛兰泰顺风倒,白了他一眼说:“话不能这么说,商业营销关键就是气势,小学生早晨跑操还要喊一二一呢,大公司要风度,更得要气势,被一家新开张的超市压着跑,消费者会怎么看我们?尤其是我们刚刚在国际商城受了挫折,更得拿出一点舍我其谁的霸气出来。” 一听到国际商城这几个字,万云的心又被牵痛了,她做了个手势说:“好了,广告语的事先放一放,大家谈谈国际商城这件事吧。” 徐非说:“既然亿达毁约了,我们还是早作打算吧,损失已不可避免,不如尽早解决了这件事,全身心投入到经营中去,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在寻找商铺上多加小心。” “是啊,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了的,我们就是起诉到法院也赢不了官司。”葛兰泰拿出那份租赁合同说:“早知道亿达会毁约,我们就把一千万的租金全给他了,那样还能赚一千万的赔偿金呢!” 南风尚看不惯葛兰泰阿谀奉承的嘴脸,讽刺他:“你早知道会尿床晚上就不睡觉了,你要是早把一千万给他,他傻啊,他毁约,再拿一千万赔你?这摆明了是设的圈套,既然他不仁,我们也不义,反正是赔了四百多万的装修款,就是拖下去我们也不会再有什么损失了,干脆就拖到底,把幕后暗算我们的那个人给逼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摆了我们一道。” “那又能怎么样?做大事的人要有大的襟怀,狗咬了人一口,人不能再咬狗一口吧,企业管理不是斗勇斗狠,有时候,输了就得认,想办法再赢回来就是了,何必在无谓的事上劳命伤财呢?”徐非不同意南风尚的想法。 南风尚冷笑说:“切,狗咬人一口,人当然不能再去咬狗,但是得给狗一点颜色看看吧,你打它一棍子,给它点教训,它今后就不敢再冲你叫了,要不然,保不齐哪天它还会咬你一口更狠的……” 万云听他们说得都有道理,心里拿不准该听谁的了,她想,如果老江在,他会怎么决定呢? 徐非没想到南风尚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自己,很生气,可是他知道南风尚年轻气盛,再和他辩论下去,如果他说出什么更不中听的话来,自己就更下不来台,干脆不理他了,看着万云说:“万总,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万云脸色很难看,心里不是滋味,我要是有主意,还用问你们吗? 她感到很烦闷,看了看表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想想再做决定。” 南风尚看万云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很着急:“万总,江总病了,现在你主持工作,有些事该下决心的就不能犹豫,要不然事情会越积越多,到那时你就更难决断了。” 万云收拾好东西,说了声:“散会。”起身朝外走。 南风尚摔了一下笔记本,小声说:“妇人之仁!” 万云回头看着南风尚,眼里寒寒地问:“你说什么?” 南风尚并不躲她的眼睛,也瞪着眼看她:“我是为了公司好,要是江总在,他不会象你这样拿不起放不下的,你这样会误了大事!” 万云知道江雨一直都很迁就南风尚,每次开会,南风尚都是直言不讳,所有的高管人员里,他年龄最小,可是就数他最狂。 如果江雨在,江雨会容忍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当众指责自己的爱妻吗?他不会。 万云的话象结了冰一样,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江总在,他会请你辞职的!” 南风尚愣了,他没想到自己一片忠心,却换来万云这样一句话。 南风尚凄然一笑说:“好,我辞职,不过不是向你辞职,是向江总。” 万云匆匆赶往医院,江雨已经转到了特护病房,嘴里插着氧气,手背上打着吊瓶。 万云心里一酸,眼泪扑扑往下掉。 冯琳看到她,心里也很难受,轻声说:“小云,坚强些,别在他跟前哭泣,你陪陪老江吧,他虽然不能表示什么,可你说的话他可以听见。”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万云拭干净眼角的泪,握住江雨的一只手,那只曾经温暖有力的大手,如今有些凉。 万云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给他说些什么。 江雨没有任何感觉,他的整个右半身都是不能动的。 “老江,老江,我是小云,你的小云,你能听见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就象你曾经陪着我那样,永远不会离开你,你笑笑好吗?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是喜欢看你的微笑的。” “江雨,你不要老是这样睡觉,你不喜欢睡觉的,你以前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这次你睡得时间太长了,睁开眼看看我好吗?你该饿了,你想吃点什么?让我也为你做一次饭好吗?” 万云喃喃地说着,声音颤抖,可是不敢再缀泣。 “老江,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漓江吗?在那间‘阿牛嫂米粉店’里,你吃着米粉,你说我就是那个美丽的刘三姐,我心里藏了二十六种神秘的香,你要为我做米粉,要配上我的香,让我们的米粉成为人间最好的美味,现在我所有的香都拿出来,求你为我做一碗米粉好吗?老江,我现在就做刘三姐,你是我的阿牛哥,阿牛哥,我把所有的香都给你,你快快醒来好吗?” 说着,万云把嘴唇贴在江雨的手上,久久地亲吻着。 “老江,你不能不理我啊,万客没有你,我做不了,我真的不行,他们会欺负你的小云的,你醒醒啊,你忍心看着我受委屈吗?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这时,她的身后有一种物品落地的声音,虽然很轻,可是还是把万云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来,看到南风尚站在身后。 南风尚慌乱地俯身拾起地上的文件夹,无措地看着她说:“对不起,万总,我是来看江总的,他……还没有醒过来吗?” 万云冷冷地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来干什么?请你出去!” 南风尚的眼睛乎是湿的:“万总,对不起,刚才在会上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我……” 万云把头埋进江雨的手掌里,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南风尚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外,把一份辞职报告撕了个粉碎,扔进垃圾箱里。 南风尚找到冯琳的办公室,万客每年都会组织员工来医院做健康检查,每次都是冯琳安排的,南风尚认识冯琳。 南风尚敲门进去,冯琳看到他,招呼他坐下说:“小南,公司那么多事,你怎么到医院里来了?” 南风尚看着冯琳的眼睛说:“冯姐,你一定说实话,江总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冯琳知道南风尚是江雨最信任的人,她给南风尚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说:“小南,江雨的情况很不好,脑干出血,虽然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预后恢复很难,他可能再也回不了公司啦,我很担心小云,怕她挑不起万客那么重的担子,江雨一直对你都很信任,你可不能辜负了他。” 南风尚神情黯然:“今天开会,我因为着急万客目前的处境,顶撞了万总几句,她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冯琳笑笑:“只要你是一心为万客好,小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一会和她聊聊,你回去安心工作吧。” 南风尚说:“谢谢冯姐,你放心,我会全力帮助万总把万客管理好的,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不会退缩,我想,等江总醒来的时候,他会看到万客还和他在的时候一样健康!” 冯琳很高兴:“我相信江总不会看错你!” 南风尚回到公司,见徐非正和万客的法律顾问刘佳音下楼,他把徐非扯到一边问:“徐总,要起诉亿达?” “风尚,我正要找你,你这两天什么都不用做,要时刻关注着亿家的宣传,他们的宣传一出来,马上做一期针对性的dm,只限五店和七店用。” “这个我知道,我稍候就去五店和七店,先把两个店的陈设动一下,另外,我想先把这两个店的广告语换了,你没意见吧?” “我的意见是以静制动,先看看亿家下一步的动作再定。” “那……好吧,你去哪里?” “我和刘律师去亿达公司。” 南风尚冲站在旁边的刘佳音一笑说:“刘大律师,我们静候你的佳音啦。” 刘佳音好象没什么信心,脸色灰灰的,说了句很江湖的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哪,这次恐怕神仙来了也没主意了。” 南风尚平时最喜欢与刘佳音开玩笑,可是今天都没什么心情,但南风尚还是半开玩笑半给她鼓气说:“神仙她妈要是来了呢?你就把自己当成神仙她妈吧,或许就把亿达给摆平了,到那时,你可就是万客的神了!” 徐非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遥控,两个人上车走了。 南风尚看到一辆配送车正从仓库出来,叫住司机:“你们去哪里?” 司机摇下车窗,一脸谄媚地笑:“南总,我们去五店送货,你有什么吩咐?” “吩咐你个头,捎上我,我也去五店。” 南风尚看到副驾上还坐着一个人,拉开车门说:“下来,坐车厢里去。” 那个小伙子磨蹭着不想下车,嘴里嘟囔着:“交警不让人货混装,会罚款的。” 南风尚把小伙子拨拉到一边,跳上车说:“那你就跑着去,如果车到了你还没到,我算你旷班。” 小伙子心里诅咒着南风尚,无奈地坐进了车厢里。 司机很爽地哈哈笑起来:“小子,南总心疼你啊,让你洗个免费的桑拿。” 送货车是一辆厢货,车厢里的温度少说得有三十度,大热天闷在里面,可比洗桑拿难受多了。 南风尚伸手敲了一下司机的头:“你很羡慕他吗?要不我也请你洗一次免费的桑拿?” 司机吐了一下舌头说:“谢谢南总,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可享受不了那个待遇。” “你废什么话,快开车,别让那小子在里面中了暑。” “南总,求你个事。”司机边开车边说:“我有个妹妹,刚大学毕业,想到咱公司来上班,你看能不能帮个忙?” 南风尚伸手把空调调到最大:“往年五一都没这么热过,今年这是怎么了,这才四月份,天象发烧了似的,想热死人啊!” “帮个忙,南总。”司机不依不饶。 “我又不是人事部经理,你烧香也得找准真佛啊。” “我妹妹是个大学生,让她当理货员是不是有点屈才?怎么着也得进个管理层吧,南总就爱惜一下人才,把她安排进运营部跟你学点东西,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顿大餐。” “切,她既然是个人才,那还要跟我学什么?红灯,红灯,刹车,你会不会开车?” 司机光顾着讨好南风尚了,差点闯了红灯。 南风尚一喊,司机一脚急刹,把车停下了,车厢里咣的一声,那个小伙子打开侧门,伸出头来,头上一个大包骂:“我操你*,姓苟的,你故意使坏是吗?我让你姓一辈子狗,生孩子也是一窝狗!” 南风尚笑得不行了,捂着肚子说:“苟子……怪不得你结婚这么久了……不生……不生孩子,你是玻璃啊!” 苟子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摇开车窗玻璃,冲后面骂:“你午饭吃大便了吗?嘴这么臭,快关上车厢门,交警过来了。” 苟子回头尴尬地笑笑说:“南总,我们开玩笑开习惯了,你别见笑,那个,我妹妹的事,你帮帮忙……” 南风尚还没笑够呢,都快笑岔气了:“我想起来了,咱公司还真缺个管理的职位……” 苟子眼睛一亮:“哪个,哪个,我妹妹大学生啊,保证胜任。” 南风尚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江总不是住院了吗?他的位置闲着呢,要不,我给你说说?” 苟子见南风尚在玩自己,有些生气:“南总,你不帮忙就算了,别拿我开涮哪!” 南风尚看苟子不高兴了,说:“开个玩笑嘛,当什么真,你妹妹多大了?学什么专业?” 苟子脸上又现出笑容说:“我妹妹叫苟芙蓉……” 南风尚一听到苟芙蓉这三个字,又夸张地笑了:“芙蓉姐姐嗳……哦,哦,不好意思,你接着说。” “今年二十三岁了,学那什么……好象是文学,对,她发表过诗歌。” 南风尚想了想,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我知道了,你下午让她来我办公一趟,不过,咱有言在先,不管我怎么安排,得一定听我的,我会让她成为一个优秀的管理人才,但肯定不是现在,得先去基层锻炼锻炼。” 苟子点头如捣蒜:“好,好,只要南总肯带她,那不会有错,一定听你的! 南风尚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芙蓉长得漂亮不漂亮?我给你做妹夫好不好?” 苟子有些不好意思了,瞟了他一眼:“长得那是没说的,不过婚姻大事,咱当哥的说了不算,得芙蓉同意啊!” 南风尚笑了。 万客五店位于新月街,这是一条南北长不过两公里的商业街,这样的商业街在彭州市有十几条,新月街以专卖店为主,在亿家没来之前,万客是整条街上唯一的一家超市,每年的营业额在一千万以上。 五店店长阚薇看到南风尚来了,很妖娆地迎出来:“哟,我早上起来就说风向变了,果然就刮了南风了,欢迎南总来视察工作。” “南总真有女人缘,是个女人看到你,脸上都得笑出鸡冠花来,不过你可别进卖场转悠去,会被那帮女孩子五马分尸的!”苟子谑笑道。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去卸你的货吧。”南风尚进了店长办公室。 南风尚看到后台管理员娟子也在,拍了一下她的肩:“出去,我和薇姐亲热亲热。” 娟子当真了,脸一红,站起来就往走。 “娟子,不用出去,好生忙你的吧,别听他胡扯。”阚薇拉了把椅子给南风尚坐:“南风,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这样没正经我看谁还嫁给你。” “薇姐,我就等你离婚呢,你带着女儿一起嫁过来,我老婆女儿全有了,省了老鼻子的劲啦,对吧娟子。”南风尚冲阚薇歪了一下头说:“拜托,你以后叫我的名字不要省一个字,上次就是因为你瞎叫,人事部新来的那个小丫头叫了我三天南风哥,还问我百家姓里有复姓南风吗?郁闷死我了!” 娟子忍不住笑了:“南总,卖场里那些女孩子也都以为你姓南风呢,说你该叫南风度,好有风度的一个男孩子。” “哈哈,我哥就叫南风度。”南风尚又对着娟子贫起来:“不对,娟子,是不是你想说我好有风度,不好意思,故意赖到卖场的女孩子身上?” 娟子的脸通红,嗔声说:“不理你了。“说完扭身出去了。 阚薇看着娟子的背影,凑到南风尚跟前:“南风,你看娟子咋样?多白净的一个女孩子,你要是看中了,薇姐给你保个媒。” “南风尚!不是南风,多加一个尚字能累死你?快来薇姐,趁娟子出去了,让我抱抱你!”南风尚说着真的要去抱阚薇。 阚薇打了他的手一下说:“想死呀你,年经轻轻的不学好,我给你说正经的呢,你看没看中娟子?” 南风尚摇摇头:“我谁都没看中,就看中你了,你要没结婚多好,可惜了,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 阚薇好看的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少来啊你,净会说好听的,就你这花花公子的德性,我还是插在牛粪上踏实。” 南风尚呵呵笑了:“不开玩笑了,来正经的,对面亿家有什么动静吗?” “一家新店而已,我怎么感觉你对他们很重视?” “我不是重视,是很重视!” “还有三天就要开业了,dm还没发,也没搞什么宣传,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一下子开两家店,能不做宣传吗?也许开业当天早晨他们的宣传才会铺天盖地撒满彭州城,到那时我们再反应过来就迟了。” “我就不信了,彭州城里还有精过你南风的?” “话不能这样说,亿家肯定是有备而来,要不然他也不敢在万客对面开店,对了,你安排人把卖场收银台跟前的堆头给撤了,我要用那个地方。” “那是长宁酒水交过钱的,要撤得总部下单子。” “不用,我查过了,长宁酒水的堆头费到上周已经到期了,你先撤了,明天一早有一批洗发水进店,是我从宝吉公司磨来的,优惠幅度很大,别的店都没给,只有五店和七店有,先在亿家开业前造造声势,打乱他们的促销计划。” “在亿家开业前促销?那他们肯定会来采价,价格要定得比我们低了,会不会被动?” “你刚才还说我精呢!转眼就把我看扁了,怎么定价我会通知你,他们采到的价肯定不会是我们实际促销价,我等他们dm印完,马上就把价格调下来,我让亿家傻去吧。” “南风……尚,我真服你了,你的鬼点子太多了。”阚薇一脸的钦佩说:“走吧,一起去卖场看看,帮我指导一下。” 南风尚顽皮劲又上来了,伸出两只手:“薇姐,我要你抱抱。” 阚薇粉脸又红了,她知道南风尚是开玩笑,可是她一点都不反感,反而有点喜欢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其实很会哄女人开心的大男孩,要不是自己已经结婚了,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阚薇真的装作要拥抱他的样子,伸开双臂走上前,南风尚没想到阚薇会来真的,吓得转身跑了出去。 两个人进了卖场,有人发现了南风尚,不到一分钟,全卖场的理货员就都知道南风尚来了。南风尚一米七八的标准身高,身材不胖不瘦,脸上棱角分明,嘴角上要是挂上笑意,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连阚薇这样的已婚少妇都会心动,何况那些风华正茂的女孩子。 理货员女孩子具多,纷纷笑着给南风尚打招呼,生怕他没看见自己。 南风尚先看了看收银台前的几个货堆,亲自把几个价格牌给扶正,低声向阚薇安排了一下几个促销货堆的位置,然后走向洗化区。 黄金周里洗化区是最出货的地方,他自己也很喜欢拿洗化产品做促销,因为洗化产品利润高,代理商们给的优惠最多。 他在一节洗化货架前站住,拿了一瓶洗发水倒过来看生产日期,然后又在货架最里面拿了一瓶,仍然倒过来看生产日期,看完皱了一下眉头。 阚薇问:“怎么了?” 别看南风尚平时嘻嘻哈哈的,工作起来非常严肃,阚薇是知道他的性格的。 南风尚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理货员:“你进店多久了?” “两个月,南风经理!”那个女孩往他跟前凑了凑,笑嘻嘻地回答。 “什么南风北风的,我姓南,不姓南风,理货员守则学了没有?” “学了,我还是优秀学员呢!”女孩子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下。 南风尚又抽了几瓶洗发水,他每次都是拿最里面的一瓶和最外面的一瓶,对比生产日期,看完后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南,南总?”那个女孩子看到南风尚神色不对,有些紧张。 南风尚看到在他视线之内的理货员们都在朝他这边看,他强忍住没有发作,小声说:“货品的出货原则你忘了吗?先进先出啊,你看,最里面的商品要比外面的商品生产日期早,如果你卖掉了外面的商品,补货的时候再从货箱里上货,那最里面的商品生产日期就可能越来越长,顾客购物的习惯不同,如果有顾客购物时拿到了最里面的商品,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他会认为我们超市的商品不新鲜,以点带面,还会给他造成所有的商品都不新鲜的错觉,拜托你回家多看几遍理货员守则好吗?” 那个女孩额头冒汗:“对不起,南总,我错了,下不为例,我这就改正。”说完,很麻利地开始调整起货架上的商品。 南风尚看到她还算知趣,也不再深究了,又去看了看其它的货区,然后也没回办公室,直接从无购物通道走了。 徐非与刘佳音到亿达公司的时候,叶茂盛正和一个客户在谈事,那人听到他们是万客的人,匆匆走了,临走还特别地看了徐非一眼。 叶茂盛坐在老板椅上动都没动,也没招呼上茶,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说:“喏,这是一百万赔偿金,在这张协议书上盖上你们公司的公章,我们就两清了。” 刘佳音笑着说:“叶总,你是彭州的名人呐,这样轻诺寡信会有损你的声誉的。” 叶茂盛不以为然:“小姑娘,我老叶做事还用你教吗?我的声誉好象不劳你来费神吧。” 徐非说:“叶总,江总现在生命垂危你知道吗?” “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 “你一点都不内疚吗?他是因为你的毁约才病倒的。” “呵呵,那他真是太脆弱了,生意场上的风风雨雨再正常不过,我老叶要是象他这样弱不禁风,恐怕早就死十回了。” 刘佳音看叶茂盛刀枪不入,说:“叶总,我是一个律师,如果从法律的角度上来看这件事,也许你做得是无懈可击,但是我觉得,生意场上还是应该以诚信……” “好了刘律师,你不用给我上课,我也没时间奉陪,你们回去告诉万客的老总,同意解约,我在赔偿上还可以做一些让步,如果不同意,你们可以再交一些起诉费,我老叶干几十年的生意了,耐心还是有的。” 徐非说:“叶总,我们这次来不是和你谈解不解约的问题的,解约我们同意,但是那五百万的装修款,你看能不能由亿达承担。” “兄弟,你回去好好看看合同,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只承担违约责任之内的赔偿,不过考虑江总病了,我从人道主义出发,可以多给你们五十万,其它的就不要再想了。” “叶总,装修款我们两家二一添作行吗?毕竟是你违约在先,你就拿出点高姿态,这样的话,万客也算有个台阶下,你也知道,江总在彭州从没有这样被人耍过,被你搞这么一下,他还怎么在彭州混?” “年轻人,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哟,什么我搞他,我也是有难言之隐,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出来混,就得做好失败的准备,谁还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二一添作五你就不要想了,我说了,最多再给你们五十万,算是给江雨的慰问金。” 刘佳音只是万客的一个法律顾问,并不是万客的员工,可是听到这儿,也忍不住了:“叶总,你也太过分了,便宜都赚了,说话何必还这么刻薄,什么慰问金?你也太无耻了,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谁都难免有个失意的时候,将心比心吧,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叶茂盛冷笑:“小姑娘,我也就是看你是个女人,你要是男人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的饭碗给砸了?趁我还没有生气,我劝你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叶总,我们都别激动,有事好商量。”徐非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小刘,有话好好说,我们是代表万客来谈判的,不是来吵架的,你……” “你认为还能谈下去吗?还人大代表,还百佳企业家,我今天算是领教了,和街头的无赖没什么分别,徐总,要谈你谈,我先走了。”刘佳音说完转身出去了。 叶茂盛没怒反笑:“这个小姑娘有意思,还从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呢,我喜欢她的性格,有机会要好好耍耍她。” 徐非叹了口气,只好也告辞了。 回到公司,万云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们。 万云看到刘佳音脸胀得通红回来,知道谈得不好,安慰她:“小刘,喝杯水休息一下。” “万姐,我没想到这个姓叶的如此无耻,我真怀疑他那个人大代表是怎么选上的。”刘佳音喝了一口水:“你不知道他有多嚣张,他竟然还威胁我,要砸我的饭碗。” 万云歉意地说:“小刘,让你受委屈了,你先回去吧,我和徐总商量一下看怎么办,有事再叫你。” 刘佳音气尤未平说:“起诉他吧,然后通过媒体把他的丑恶行径给曝光,搞臭他。” 万云笑笑:“好了,不要再生气了,女孩子生气对皮肤不好,我们先拿出一个意见再说吧。” 刘佳音这才放下水杯,用手抚了抚眼角,好象真怕突然生出皱纹一样,出去了。 万云倦倦地倚在靠背上,望向徐非:“小徐,叶茂盛什么态度?” 徐非坐到她对面,关切地说:“万姐,你的气色很不好,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医院公司两头跑,你吃不消啊,要不然晚上我去医院照顾江总?” “谢谢,不用了,公司的事也够你受累的了,我没事,还坚持得住。” “叶茂盛还是那个态度,只是同意多给五十万的赔偿。” “多给五十万还是因为江总病了对不对?” “是的,不过我看他好象另有隐情,违约似乎是迫不得己的事,我感觉这件事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起诉他吗?” “打官司我们当然可以胜诉,可是又能改变什么呢?就是象小刘说得那样,把他搞臭,无非是多了一个仇人,也于我们没什么益处哪?” 两人正说着,采购部经理付为正敲门进来:“万总,南风尚太过分了,他连招呼都不打,就擅自把长宁酒水在五店的货堆给撤了,他们在黄金周期间要搞一个大型的买赠活动的,没有堆头还怎么搞?” 万云皱了一下眉头。 徐非问:“那他腾出来的货堆想留给谁?” “宝吉公司的洗发水,利润那么低,还得现款进货,也不收堆头费,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黄金周这么重要的销售档期,竟然把最好的位置拱手送人!” 万云拨了一下电话:“南经理,你来一下。” “万总,你叫我?”南风尚走进来,看见付为正,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付经理,打我的小报告了是不是?” 徐非:“风尚,长宁酒水在五店的那个货堆是怎么回事?” “长宁酒水的堆头费交到上周的,我给他撤了,有什么不对吗?” “人家现在已经又交了三个月的,黄金周要搞一个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你把堆头撤了,还怎么搞?” “我会重新给他安排,这事不用你操心。”南风尚把脸转向万云:“万总,五店和七店所有的堆头,在黄金周期间都得全部重新调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亿家开业期间要做什么,所以得有所准备,如果到时候现调整就来不及了。” “你有什么具体方案吗?”万云问。 “还没有,因为亿家到现在也没做宣传,我还不清楚他的底牌,所以只能先做准备。”南风尚又看向徐非说:“是吧,徐总,你也安排我要以静制动。” 徐非点点头:“没错,我是这样说的,但是我没安排你把堆头留给宝吉公司,我们搞促销也得要利润,国际商城项目我们损失了五百万,这些要利用黄金周扩大销售才能弥补。” “我知道,可是不利用亿家开业期间把他的士气给压下去,那我们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们全部的商品都是自采,价格肯定会很低,我就是要拿宝吉的产品和他打一下价格战,也许会损失一部分利润,但我们要足赚人气,人气有了还愁没有利润吗?” 万云在医院里一夜没全眼,很疲乏,她被他们的争论吵得心烦意乱,摆摆手说:“你们去徐总办公室讨论吧,拿出方案再向我汇报。” 三个人跟着徐非去了他的办公室,万云再也抗不住袭来的困意,趴在办公桌上打起了盹。 进了徐非的办公室,南风尚就笑,也不是那种肆意的大笑,有种邪恶的味道,让人头皮发麻。徐非和南风尚年龄相仿,两个人都是万客的顶梁柱,江雨在的时候是他的左膀右臂,江雨喜欢称他俩为哼哈二将。 徐非不解地问:“你莫名其妙地笑什么?” 付为正也瞪着眼问:“你胳肢窝让鬼挠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一个典故,晋朝王湛,平素从不愿表现自己,别人都把他当呆子看,有一回,他侄子王济去探望他,看到他在读《易经》,就跟他谈起来,没想到王湛夸夸其谈,见解非凡,王济非常感叹,自己家里出了一位高人,居然三十年都没发现。”南风尚仔细地端详着付为正说:“你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在家里读《易经》啊?”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想笑。”南风尚又笑起来。 “有话就直说,别装神弄鬼的,什么王湛王济的,充什么学问人!” 南风尚冷笑说:“江总在的时候你从没打过小报告,一副正经人的样子,现在才露出狐狸尾巴,欺负万总是一个女人,没有分辨能力对不对?还有话就直说,你有话为什么不能给我直说,屁大一点事,你捅万总那去干什么?显你能干是吗?” “你!我这是汇报工作,不是打小报告,江总在我也照样说,你这样做就是目的不纯,你别有用心!”付为正有些气急败坏。 “好了,不要再吵了,风尚,长宁酒水在我们这里压了五十多万的货款,我们现在正是资金紧张的时候,这个客户对我们很重要,我看,还是把那个位置给长宁吧。”徐非用商量的口吻与南风尚说。 “好啊,你是副总,你说了算。”南风尚一屁股坐到沙发里,顺手拿起茶几上一个供货商送来的商品报价单,刚看了一页,抖了抖那几页纸说:“徐总,这个东西你看了吗?” 徐非说:“还没来得及看,怎么了?” “哦,那付经理你看了吗?” 付为正拿过报价单看了看说:“我送给徐总的,是顶真商贸的黄金周促销商品供货价格单,怎么了?” “你认为怎么样?” “他们计划黄金周期间一共拿出三个单品搞促销,其中ad钙营养奶是新品,在彭州市场只放我们万客一家,而且每一箱都送一个杯子,另外的两种产品每一箱送两袋,我认为还可以。” “新品?你去他的专卖店看了吗?同样的价格,他们一箱送十袋,还外加一个杯子,这样的产品拿来搞促销?切,你一个采购部经理会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别有用心啊?”南风尚是从五店一路走着回来的,他正好路过顶真商贸的奶品专卖店,进去转了一圈,看到他们在搞这个ad钙营养奶的促销活动。 徐非看着付为正,好象在等他的解释。 “这是他们自己报的方案,我还没有做调查呢,也没有下定单,怎么叫我别有用心?” “没有调查就把报价单拿来让徐总签字?如果徐总签了字就不用调查了,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下定单了是不是?十袋牛奶就是十五块钱,你玩得很高啊!”南风尚得理不饶人。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吃回扣?姓南的,你以为你谁啊?你算老几?我付为正跟着江总创业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上学呢!你敢怀疑我?”付为正被南风尚激怒了,有些老羞成怒,指着南风尚的鼻子,摆起了老资格。 南风尚轻蔑地一笑:“我没说你吃回扣,这是你自己说的,何必再此地无银?” 徐非打圆场说:“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死掐?公司现在是困难时期,我们一定要团结,不要自乱阵角,付经理,这份报价单你审完再拿来,风尚,你去联系两个乐队,带歌舞的那种,黄金周在五店和七店连续演出六天。” “我已经联系了可口可乐的路演,他们同意在五店演出三天,我正在和两家供货商商量,看他们能否再赞助几天的演出,这事,不要我们自己花钱。”南风尚说。 “不就是两个乐队六天的演出吗?我随便找两个供货商,打个电话就能搞定。”付为正似乎要将功补过,看也不看南风尚,向徐非许诺说。 徐非笑了:“好吧,这件事你和风尚商量着办,尽理不要搞那些商业味太浓的演出,也不要太低俗的,要能代表我们万客的品牌形象。” 南风尚上前搂住付为正的肩,嘻皮笑脸地说:“走吧老人家,别在这生闷气啦,我年轻,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要不等下班后我请你去洗洗脚,消消气,就去你常去的那个‘*堂’行不行?” “我什么时候去过‘*堂’了?你小子嘴怎么这么损?连我远点,看见你我就有气。”付为正甩开他气呼呼地朝往走。 南风尚跟在后面还故意气他:“多喝点ad钙就气顺了!” 徐非又回到万云的办公室。 看到她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知道她在医院陪护很累,轻轻叫她:“万总,回家去睡吧。” 万云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 徐非犹豫了一下,用手去触万云的手臂,她的皮肤很滑润,四十多岁的女人,很少有象她保养这样好的,就象二十岁女孩的肌肤,有水份有弹性。 徐非的手停留在她的胳膊上,心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万云感觉到有人在触摸她,勉强睁开眼:“怎么了?” 徐非的脸有些发烫,缩回手说:“万总,你太累了,还是回家休息去吧,要不,我开车送你?” 万云这才完全醒过来:“哦,小徐,不用,我打个盹就好了,这段时间你也够累的,可要注意身体。” 徐非给万云的杯子换了水,递给她,关切地说:“万总,你这样我心里很……很不好受,江总病倒了,你要是再累倒了,那万客就没主心骨了,以后,你就不用到公司来了,有事我去医院给你汇报。” “谢谢,我能应付得过来,小徐,我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干脆把国际商城放弃了吧,等老江病好了再作打算,这段时间我们全力把万客的业务做好。” “我听你的,你要是决定了,我们就去亿达签字办手续。” “小徐,我还有一个疑问,你说亿达和亿家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感觉这好象是有预谋的呢?”万云的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亿字,她的手指修长,指甲粉红而明亮。 徐非看着她的手出神。 万云又叫了他一声:“小徐,你认为呢?” “哦,是吧,有这个可能,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预谋的话,那可真是高手了,你想啊,如果我们当时签完租赁合同就把租金全付了呢?他们还会违约吗?其实这件事我也想过很多遍,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非的眼睛跟着万云的手指在走。 “唉,我和老江在彭州从没有树敌,谁会这么恶毒要致我们于死地呢?”万云叹了一口气,看来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徐非宽慰她:“万总,不要想那么多,也许没我们想得这么复杂呢?就是有人要买叶茂盛的房子,叶茂盛本来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看到合同正好有空可钻,于是就违约了。” “但愿吧。”万云小啜了一口水,幽幽地说:“不知道老江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提到老江,万云马上放下杯子说:“我得去医院了,有事打电话吧。” 万云拿起手袋,急急地向门口走去,不知是因为起身太急,还是刚刚小憩一下头有些昏,身子晃了晃,踉跄着就要跌倒。 徐非急忙上前扶住她,她软软地倒进徐非的怀里。 徐非紧紧地抱着她,浑身顿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很暧昧地成语“软玉温香”,他在心里暗骂自己太下作,努力地抑制住再往下暇想,轻轻晃了一下万云说:“万总,万总,你没事吧。” 万云定定神,站直身体,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说:“没事,可能是睡眠太少的缘故,我坐一会就好了。”说完,扶着徐非的在沙发上坐下来。 徐非攥着她的手蹲在她跟前说:“还是给小禾打个电话吧,你一个人在医院陪护,没黑没白的,公司还有这么一大摊子事,身体受不了呀!” 万云抽出手,说:“不能耽误她的功课,我适应了就好了,你去忙吧,我休息一下再去医院。” 徐非怜惜地看着万云,伸出手去把她弄歪了的高跟鞋扶正。 万云忙收起脚说:“小徐,你放心,我没事,好了,真没事了,我走了,你帮我把门带上。”说完慢慢站起来,试了一下,头不再晕了,缓缓地出了办公室。 第二章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四月二十九日,《彭州晚报》上突然在头版出现了亿家超市的广告。半个彩版,亿家的品牌名,然后是那句‘只有亿家服务,才有千万顾客’的广告语。版面正中只有两行大字:“五•一来了,亿家来了,实惠来了——4月29日到4月30日为彭州两天不消费日,五•一至五•七,亿家七天狂欢购物节,价格低到让你晕!礼品领到你手软!”最底端有一行小字“购物节期间,部分商品,五•一一折,五•二两折,五•三三折……抽奖活动,互动活动,一动就有礼品拿!活动细则祥见店内海报。 徐非打电话问南风尚:“亿家的广告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什么感觉?” “小儿科,这个广告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出公司大门向北走五十米,中行对面的四海百货正在换招牌。” “四海百货换什么招牌?昨天还正常营业的,今天怎么就换招牌了?” “你过来自己看就知道了,我在四海百货里呢!” 四海百货是彭州市商业系统的老牌商场,有三十多年历史了,总面积达八千多平方,一层改成了超市,二三层是服装和百货,四层为家电,经营门类很全,但因为是国有企业,体制陈旧,管理落后,包袱较重,一直是负债经营,工人工资一个月不过六百多一点,退休的工资就干脆拖着了。 江雨曾与商业局商谈很多次,想收购或者租赁经营,但是就是人员的事谈不拢,才一直放着,商业局要万客把四海所有员工都接过来,江雨知道四海的员工四十多岁以上的中年人居多,最大的岁数在五十岁,思想观念落后,混天聊日惯了,很难管理,他犹豫了很久,一直下不了决心。 徐非知道在彭州商业界认识他的人很多,如果走着过去,让熟人看到了,会感觉他因为四海百货换了块招牌就紧张的不得了,于是让司机开了车,自己坐在后座去四海百货对面。 四海百货大厦的牌子已经取下来了,换成了四个崭新的霓虹灯大字“亿家超市”。楼上所有的广告牌也全换成了新的,广告公司的人正在向楼上布置彩灯和悬挂条幅。整座楼给人的感觉是旧貌换新颜。 徐非摸出手机打给南风尚:“风尚,我在四海对面了,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哦,听不清,这里人太吵了,你等一下我出去。” 不一会南风尚穿过马路,钻进车里。 徐非很着急:“说一下卖场里的状况。” “我是跟我一装饰公司的哥们才混进去的,里面正在调整货架,更换标牌,上货,还有很多外地人。我打听了一下,是从广州过来的开店公司,这个团队有三十多人,开超市的经验非常丰富,他们分工很细,动作很快,人员培训进行了一个月,收银系统也是调试了近一个月了,现在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里面四层楼的商品布局全优化了一遍,这样看,五•一开业根本没问题。”南风尚一口气把他侦察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徐非问:“亿家的老板是谁?他为什么只选在万客对面开店呢?” “老板是谁没人知道,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亿家公司总部在南京,所有的商品采购都在南京,然后配送到彭州来,我估计,在万客对面开店也是这帮开店公司的人出的主意,万客选的位置都是经过商圈调查的,跟着万客走,可以省下一笔调查费用。” 徐非摇摇头:“没这么简单,我看他们是专门对着万客来的,摆出的架式就是要与万客誓不两立。” 南风尚说:“这事傻子都能看出来,亿家来势汹汹,不是冲万客还能冲谁?现在是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这仗不好打啊!” “不好打也得打,回去吧,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个对策!”徐非到了巨大的压力。 公司里,万云正在研究亿家的广告。 当他得知亿家在万客总店对面又开了家八千平方的门店后,也不由吃了一惊,万客总店的面积是二十八家门店里最大的,也才六千多平方,这也是江雨急于扩张的缘故,想如果一下子把一万平方的国际商城开了,那在彭州才算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亿家出手不凡,三店同时开业,每家门店都开在万客对面,每家店的面积又都超过了万客,明摆着要跟万客死嗑到底了。 徐非让秘书通知各部经理开会,南风尚说:“各门店店长副店长也要通知。” 徐非很奇怪:“你搞什么,我们开会研究对策,你让店长来干嘛?” “人多力量大嘛,我们就得采取人海战术,一人一个主意,把危机和困难向大家坦白,大家才能够齐心协力,共渡时艰!”南风尚狡黠地说。 二十八家门店正副店长加起来五十六人,各部经理副经理加起来又是二十多人,万客狭窄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有两个人坐一张椅子的,也有站着,南风尚这时候也忘不了开玩笑,看到阚薇,招手说:“阚姐,过来我们俩坐一把椅子。” 阚薇脸一红:“死样,我还是离你远点吧,你身上有狐臭。” 葛兰泰坐在南风尚旁边,听阚薇这样说,把鼻子凑到南风尚身上嗅起来:“你真有狐臭?我怎么不知道?” “葛朗台,你再闻我把你小金库的事告诉你老婆,还有你上次去*堂找小妞了。” 两个人还要闹,万云和徐非走了进来,看到还有这么多人站着,徐非也不客气,冲南风尚说:“你这让这么多人站着怎么开会?” “这是办公室的事,他们知道要开会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好。” “是你叫这么多的人,你去把你运营部的椅子全搬来。” “那在三楼哎,这是五楼,拜托,发发慈悲,我刚在四海百货里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了。”南风尚转头看着葛兰泰:“老葛,你去,你的办公室离得近。” 安保部经理耿朋掏出手机,打了电话:“小西,叫几个送十把椅子到五楼,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过时我抽你。” 耿朋是退伍军人出身,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在公司里他和南风尚关系最铁,他喜欢南风尚的幽默风趣,南风尚欣赏他的军人作风,两个人也算是猩猩相惜。 果然,不到五分钟,小西带着三个人就把十把椅子扛了上来,个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放下椅子又“噔噔噔”跑下去了。 葛兰泰赞叹说:“耿部长,还是你的人好使,真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 “你不拍马屁能死啊,快埋得人了,你就不能挺直腰板做人?”南风尚戏谑道:“葛郎台,我封你个谥号吧,叫万客第一拍。” 葛兰泰今年五十出头,做了一辈子会计工作,小心谨慎,从没出过差错,是江雨从会计师事务高薪挖来的,他的脾气有点蔫,谁都可以和他开玩笑,多重的话他都是一笑了之,再强的人到他面前也没脾气了。 “谥号是封给死人的,你小子是不是巴望我死啊,不是我说你,快三十岁了还找不到老婆,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嘴太损,我找人给你算过了,你不到知天命之年成不了家!”葛兰太说。 “我靠,你咒我,我现在就找个老婆给你看看,阚姐,你过来……”南风尚叫阚薇。 阚薇脸又红了:“南风,这么多人,你别乱开玩笑啊。” “没有开玩笑,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吗?我不挑了,只要不瞎不瘸,我认了,我要站这个快埋了的人看着我大婚之后再去*那里报到。” 徐非轻咳了一声说:“好了,别闹了,安静一下,现在开会。” 徐非扫了一圈会议室,说:“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我相信大家都明白是什么内容了,尤其五店和七店的店长们,你们是不是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呢?” 阚薇说:“是的,看了亿家今天的广告,压力特别大,一折两折销售啊,那顾客还不得把门给挤破了。” “所以今天把大家都请来,就是让各位各抒已见,我们共同想办法,寻求一个破解良方,力争打好黄金周这一仗。” 万云说:“在座的每个人都要发表意见,阚薇,你先说。” 阚薇偷看了南风尚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只好硬着头皮说:“这种促销手段太极端了,我们还从没遇到过,消费者认得就是价格,一折两折就不用说了,就是六折也能把所有的消费者吸引过去,可是除了与亿家打价格战,我还没想好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七店店长是个二十岁露头的小伙子,叫宁亚,他说:“我认为,现在亿家的势头太猛,与他们对攻不是上计,不如避其锋芒,摸清他的底再做打算,这样的折扣销售,我就不信亿家能赚到钱,别说卖六天了,一天也赔光一年的利润了。” 葛兰泰点点头说:“商人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亿家的老板追求的是轰动效应,可是做促销,不赚也不能赔啊,搞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 “诸位,我提醒你们认真看一下亿家的广告,那些折扣价前面还有一个词,是‘部分商品’,不是全部商品。”南风尚拿着报纸指给众人看。 “这个部分商品到底占全部商品的百分之几,谁知道?”南风尚问。 “这个谁知道,人家还没开业,进不去啊。” “百分之几的商品也够吸引消费者的眼球了。” 南风尚顿了顿说:“搞商业的,一定要清楚‘黄金定律’这个词,请问各位谁知道黄金定律是什么意思?” 徐非说:“黄金定律也就是二八定律,风尚,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卖关子。” “对,黄金定律就是二八定律,这个定律的含义是,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财富被百分之二十的人拥有,引用到商业上,超市百分之八十的利润来自于百分之二十的商品,换过来,超市做促销可以拿出百分之二十的商品做零利润销售,而不影响正常的销售收入,这个问题葛总应该算得清楚,是不是这样葛总?”南风尚问葛兰泰。 “是这样,可是亿家这部分商品,按你的二八定律来分,是百分之二十的商品,他不是零利润,是负利润销售,这就很难平衡利润收入了。” “那就是他们定价的学问了,一块雪糕两块钱,一折销售他又能赔多少,一台彩电两千块钱,你让他一折销售试试,还有他的折扣商品都否达到百分之二十?这里面有玄机的。” 阚薇说:“那我们也可以拿出百分之二十的商品和他们打价格战,他们是新店,我们是老店,他们不怕的损失利润,我们就更不怕了。” 徐非想了想问:“大家的意见呢?” 很多人也想不出好办法,只得附和着同意。 徐非又看看南风尚:“风尚,你肯定有对策了,要不然你不会把店长都叫来,快说吧,别吊我们的胃口了。” 南风尚笑笑说:“我也没什么好对策,我不反对拿出一部分利润去和亿家拼,但那是笨法子,所谓学我者生,象我者死,学他要超越他,否则肯定是死路一条,现在就应该避其锋芒,养精蓄锐,待机而发。” 万云问:“那我们就这样被动的让亿家压着走?这个黄金周的销售计划还怎么完成?” 南风尚说:“我想出了一个计策,不能算光明正大,但也绝非绳营狗苟,兵法三十六计里有这一计,叫‘釜底抽薪’。” 万云“哦”了一声说:“你说说看,怎么个釜底抽薪法。” “亿家三店同时开业,同时搞这么大力度的促销活动,我们不说他的实力如何,就我所了解的情况,一家老店象我们万客要搞这么大的活动,都会出纰露,亿家也肯定会有管理疏忽的地方,所以我们要抓住其弱点,打乱他的促销计划。” 南风尚侃侃而谈:“在亿家开业当天,我计划万客所有的人员,分三组,一组由付为正负责,组织有经验的人,最好找一些社会上的朋友或者供货商出面,去亿家挑毛病,弄乱商品陈列,专找有问题的商品投拆、索赔,反正就是去捣乱,让他们头疼。第二组由我负责,各店副店长挑选得力员工,去亿家三家店购物,专买他们的折扣商品,有限量购买的,可以反复进入购买,谁买得最多,进行奖励。第三组,由耿朋负责,也找社会上的朋友,不要用万客的人,去亿家的收银台,目的只有一个,阻塞出入口,延缓顾客出入和付款。” “绝,你这招好,我也想去亿家看热闹,你也给我派个活吧!”葛兰泰又奉承上了。 “你?好啊,你可以去服务台使一下美人计,把那些小姑娘忽悠晕了,顺手牵羊拎人家几个包出来。”南风尚调侃说。 会议室的气氛热烈起来,所有的人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出一口恶气。 耿朋一拍大腿说:“他娘的,这招够阴的,你放心,我招呼几十个弟兄还没问题,不就是到收银台捣乱嘛,这我太拿手了,我保准让他十个收银台只能当一个用。” 付为正这时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有意思,到时我一家超市派十个人去就能把他的陈列整个天翻地覆,给商品挑毛病也是我的拿手好戏,保证让他们好受不了。” 徐非担心地说:“第一天开业,亿家肯定会请市里的领导,我们不能做得太过了,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最好,否则市里会对我们有看法,商业竞争,也得有尺度。” “是啊,小南,你这个计划不错,可是我总觉得不太磊落,如果亿家知道是我们做手脚,会不会告我们不正当竞争?”万云说:“还是慎重些好,毕竟我们万客的人很多顾客都认识。” “《反不正当竞争法》里有一条叫不得低于进价出售商品,亿家的一折销售低没低于进价?我们正常购物,正常去逛超市,算哪门子不正当竞争?我刚才说了,除了第二组以外,付为正和耿朋两组人尽量找生面孔,三个店轮一下,等亿家发现了,黄金周也过了一半了,他们的促销计划也黄个差不多了。”南风尚的计划很周密。 万云问徐非:“徐总,你看可行吗?” 徐非说:“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我看不妨试试,先看看第一天的效果再做调整,不过,在亿家开业之前,我们的计划一定要严格保密,这样才能出奇效。” 南风尚说:“对,这个计划就是在座的知道,回去后谁也不要透露,先组织人员,不用告诉他们干什么,到五一那天再公布任务。” 徐非说:“这个计划就确定了,各店店长回去后,认真抓好我们的黄金周促销工作,节日期间所有员工一律不休,总部负责一日三餐的配送,力争今年的黄金周销售不受影响。” 散会后,万云单独把南风尚留下来,真诚地说:“小南,上次的事是我心情不好,我知道你对万客一片忠心……” “万总,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江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定不会辜负他对我的培养,他现在病了,今后我一定听你的,我就这个臭脾气,你别跟我计较啊!”南风尚在万云面前腼腆起来。 万云第一次笑了:“你这孩子,看你说的,我跟你计较什么呀,对了,小禾打电话来说,你经常给他写信的,她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打电话,写信多不方便?” 被万总说破了心里的秘密,南风尚更不好意思了:“阿姨,我不是那个意思,给小禾写信也都是相互探讨一下管理方面的事,我这人一打电话就没条理了,还是写信自然些,所以喜欢用书信和人沟通。” 万云认真地说:“这没什么啊,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胆地说出来,我尊重小禾的选择,我想老江也不会反对,你要抓住机会哟!” 说完拍拍南风尚的肩走了。 南风尚愣了半天,拿出手机,很快查到江小禾的电话,又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没能打出去。 五一一大早,亿家的dm攻势果然遍布全城,三家店门前同时摆出了演出队伍,过街彩虹门,条幅标语,还有宣传车,气势如虹,大有海陆空三军齐上阵的架式。 万客这边反而静下来,定好的演出也停了,dm也没有重新印刷,各个店面都象不知道今天是黄金周第一天似的异常平静。 亿家的总店,向阳路上原四海百货,修整一新,店前广场彩旗飘飘,鼓乐声声,亿家请来了彭州的副市长和商会的头头们,准备9点58分一到剪彩开店。 广场上已经等待了很多来抢便宜货的顾客。 南风尚拿着一份亿家的dm在给折扣的商品划记号,然后电话通知各店副店长,让他们注意重点,安排买货人员集中扫货。 徐非坐在车里,看到亿家总店广场上等了一群老太太,还有农村妇女模样的人,不由纳闷:“他们的宣传力度这么大吗?连周边农村也覆盖到了?” “嘿嘿,这是耿朋的功劳,他从老家带来的人,总店放了二百多人,两个分店分别放了三十多人,有人带着他们去排队买便宜货,保证能给亿家一个惊喜,要不然开业多冷清啊。”南风尚不怀好意地笑。 徐非也不由笑了:“耿朋是公私兼顾啊,既能搅局,又不让肥水流入外人田,一折的商品,买回去得省多少啊,好事做到家,回头派个车给人家送农村去。” “这事安排好了,我嘱咐他们,只管放手买,亿家还送货上门,他们都以为是亿家做得好事呢!”南风尚鬼精,他让耿朋找这些人就是以亿家的名义,说今天亿家开店,商品一折,还包送货。 剪彩仪式开始,台上的领导看到下面站了那么多顾客,兴致很高,副市长的讲话也是旁征博引,从抬商引资到服务百姓,从全市经济大局,到商品流通格局,讲得是太阳底下的其它领导都汗流浃背了,他还意犹未尽。 亿家的经理频频看表,生怕错过了9点58分这个时间,台下有一个顾客等得不耐烦了,嚷着:“那谁,你胡罗罗啥,上辈子是哑巴啊,还有完没完,老子尿都晒出来了!” 副市长很尴尬,又不好发作,只好一挥手说:“现在我宣布,亿家超市正式开业!”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那二百多农村人争先恐后越台如履平地,一下子全挤进了店里,南风尚看进店的顾客越来越多,马上向耿朋发指令:“等我们的人买货出来交完款,买上封收银口。” 付为正问:“我们的人可以进去了吗?” 南风尚笑说:“我看到你在服务台上与美女聊天了,接着聊,让你的人进去就行了,一会让他们去服务台投诉,你使个托就ok了。” 徐非看南风尚忙得不亦乐乎,取笑说:“你成了亿家开店的总指挥了,亿家要给你发奖金哪!” “他们要知道我是总指挥,还不把我剁了!”南风尚说:“发奖金也得你发,你等着瞧好吧,一会亿家就得乱起来。” 那二百多农村顾客真不是白来的,一趟趟从里面朝外买折扣商品,耿朋几个人守着收银口,遇自己的交款就放,遇其它顾客就纠缠,一包方便面在收银台能排二十分钟的队还交不上钱,气得很多顾客把商品一扔:“这是什么烂超市,便宜是便宜了,买完交不上钱,拿不出去,瞎耽误工夫!” 在亿家不远处停着一辆大厢货,是南风尚安排耿朋租来的,里面放满了从亿家买来的折扣商品,一个来回跑了七八趟的妇女对守着汽车的苟子说:“大兄弟,买这么多我家用不了啦,我不去了,太累了。” 苟子笑着说:“我们老板说了,你一折买我们两折收,多划算啊,一转手就赚钱,比你在家下地干活要轻快吧,快去,再不去便宜可让别人抢光了。” 亿家那两家分店的情形和总店差不多,折扣商品几乎全被万客派去的人垄断了,真正的顾客象大海捞针一样在超市里到处找折扣商品,不是卖光了,就是被人守着说已经定下了,超市的商品还有预定的?让顾客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亿家在耍鬼把戏呢。 付为正找的那些商奸们,满超市的吹毛求疵,所标规格与实际商品不符的,包装残损的,生产日期太长的,甚至为一件商品的真伪也要吵着见经理讨说法,把整个亿家搅得是鸡飞狗跳。 亿家的经理陪着市领导在超市转了一圈,让电视台的人摄完像就去酒店了,超市里留下的人看到收银口一派繁忙景象,以为生意火爆,又被一些人缠着分辨真伪和退换货,无暇细究超市里的异常。 最后是一个保安发现了情况不对,告诉值班经理:“经理呐,不太对头啊,那个老太太已经来了十好几次了,只买那个一折的商品,而且每次都能很快交款出来,你看那些顾客都排了半天队了,还交不上钱,有几个人堵在收银口,不正常呐。” 值班经理仔细观察了一下,终于看出了门道,马上去后台调取了销售数据,发现问题比他想象的还严重,销售额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折扣商品,销售量几乎是他们准备六天销售量的全部。 他把店长叫来问:“折扣商品上货量这么大为什么不报告?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准备的六天的库存快卖光了?” 店长很委屈:“汤经理说开店第一天,折扣商品要不限量供应的,我只是按要求办事。” 值班经理马上傻眼,打电话向正推杯换盏的汤经理汇报情况。 汤经理被市里几个领导一顿猛夸,正找不到北呢,硬着舌头说:“没事,马上联系南京送货,我们有的是货,难得开业第一天,彭州父老乡亲这么捧场,一定要满足供应。” 值班经理头都大了,这要是满足供应,那还不得赔掉裤子,他只好临时决定,折扣商品暂停。 南风尚听到这个消息,对徐非说:“他们已经觉察到了,该撤了,临撤前让我们的人再闹一闹。” 徐非看看表:“哟,十二点半了,好吧,你把善后处理好,我去古彭大酒店等你,庆贺一下。” 南风尚下了车,边往万客走边下指令:“老付,你的人先撤,一个一个的走,安排好就餐,徐总在古彭大酒店给你摆好了庆功宴啦。” “耿朋,最后闹一闹,问他们dm上承诺的折扣商品为什么没有货了?然后见好就收,徐总在古彭大酒店等你了。” “苟子,一会把老乡们送回去,他们不要的商品拉回去总部,让老葛收货付款。” 南风尚回到总部,马上去财务部查今天各店的即时销售情况,然后与去年同期作了对比,发现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不少。 他满意的唱着歌打的去古彭大酒店接受欢呼了。 南风尚一推开酒店房间的门,扑面而来的掌声象滚滚热浪一样差点把他打翻在地。 他嘿嘿笑着:“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说完转身要退回去。 耿朋一把拽住他:“你往哪跑,今天不醉不归,我这次要再喝不倒你我是你老婆的汉子。”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南风尚架到了主宾的位置,他四下一看,主陪坐的是万云,副主陪坐的是徐非,副主宾是一位美女,不是别人,是江小禾。 他和江小禾一左一右坐在万云两边,看来这是万云有意安排的。 南风尚给江小禾打招呼,一开口,那副吊拉郎当的嘴脸又露出来了:“小禾,你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一看就是大学生,什么时候回来的?哥怎么不知道啊!” 小禾宛尔一笑:“你正在亿家翻云覆雨呢,哪能想到你妹子,我和小米都放假啊,她在医院陪我爸呢,我妈硬要我来给你这个万客的大功臣端杯酒,这不,我就来了。” “岂敢,岂敢,我也就是三个臭皮匠之一,让大小姐端酒那可不敢当。” “风尚,你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啊,万总从来没有出席过任何酒宴,今天可都是为你了,说你一个主意,让万客一扫阴霾,人心大振,别贫了,开席吧,我们都饿成相片了。”耿朋说。 南风尚说:“且慢,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刚查看了今天所有门店的销售纪录,在亿家的疯狂打压下,不仅没有下降,反而呈上升势头,另外,葛兰泰的数据还没出来,估计从亿家那里扫来的一折商品,还可以为我们创造几十万块钱的利润。” 又是一阵欢呼声。 万云很满意,端起酒杯说:“诸位,自从江总病重入院,大家都没真正开心过,今天我们打了个胜仗,用事实证明,江总的眼光是正确的,他选的人,个个都是好样的,万客有你们在,江总就能安心养病了,这杯酒,我代表江总,代表我们全家,谢谢诸位了。” 南风尚一饮而尽,掷地有声说:“万总,你放心,我们今天失去一个国际商城,明年我们这帮人会还给万客两个国际商城!” “对,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来,喝!”耿朋今天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士,挡在亿家的收银口上,成功的阻塞了亿家百分之四十的顾客,也是头等功臣一个。 徐非略皱了一下眉头,举着酒杯轻轻沾了一下唇。 江小禾悄声问他:“徐非哥,你怎么了?不开心?” 徐非笑了一下:“不是,我是想亿家下一步会怎么做,我们只是打击了一下他们的锐气,他们当然不会就此罢休,黄金周才刚开始,至少这几天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江小禾顾盼流转,看着徐非温柔地说:“有你在,就没有过不了火焰山,不要想那么多了,来,我敬你一杯酒。” 南风尚看到江小禾在主动与徐非喝酒,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也主动敬万云酒说:“万总,这杯酒本来该江总喝的,可惜他来不了,请你代他喝吧,你转告江总,南风尚是江总一手提拔起来的,南风尚誓与万客共存亡。” 万云欣赏地看着南风尚,把酒一气干了:“好,有你这句话,我和江总都放心了。”说完又扯了一下小禾说:“小禾,给你风尚哥敬杯酒,这次可是他的运筹帷幄,才兵不血刃打了个胜仗。” 小禾端着酒杯,亲自走到南风尚跟前,笑吟吟地说:“风尚哥,我以前说你是纸上谈兵,别生气哦。” 南风尚受宠惊,急忙站起来:“不生气,不生气,要不是你的激将法,说不定我还真就是纸上谈兵了。” 小禾轻轻与他碰了一下酒杯,等南风尚喝完杯中酒后,撒娇说:“风尚哥,我喝不下去了,你替我一半好不好?” “好,好,都替了也行,女孩子不能喝太多酒,对眼睛不好,来,全倒给哥。”南风尚心里乐开了花,伸手接过小禾的杯子,一下全倒在自己杯中。 小禾格格笑了说:“哥,你真好。” 南风尚低声说:“小禾,晚上有空吗,我……我想请你喝咖啡。” “那个,今天晚上不行,我很久没回家,我想陪陪爸妈,改天好吗?” “好,好,我听你的,改天,改天。”南风尚是真的喜欢小禾了,在她面前,他平时油滑的象抹了润滑剂的嘴老是打别。 万客的高管们在古彭大酒店喝完庆功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耿朋与南风尚都喝大了,被徐非安排车直接送回家休息去了,万云和江小禾去了医院。 徐非回到公司后,马上向五店和七店打电话,问他们下午亿家那边的动向。 阚薇说:“亿家下午的折扣商品已经停售了,说是等明天再上货,顾客很不满,纷纷议论,说他们是虚假宣传,但是他们门前的演出活动一直没停,闹得很欢,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但是客流量不大。” 七店宁亚的说法也和阚薇基本相同,徐非放下心来,自己又亲自开车去了亿家总店门观察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回公司自己的宿舍小憩了一下。 亿家那边也是正乱着呢,汤经理陪完领导回来,发现折扣商品全卖光了,可是正常商品的销售却不理想,狠狠地把开店公司成员骂了一遍。 值班经理把自己的想法向汤经理作了汇报,说:“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万客的人在背后捣鬼,一帮人堵着收银口,一帮人拼命往外扫货,还有人缠着值班经理和各货区主管不放,让我们应接不暇,被他们钻了空子。” 汤经理马上向总部打电话,那边接电话的大概就是亿家的老板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怪你们,是我太自信了,以为江雨倒了,万客就没能人了,吃一堑长一智吧,今天晚上我会把明天的折扣商品再发过去,还有明天的操作方案一会传给你,这回不能再大意了。” 汤经理没想到老板很大度没责怪自己,多少有些意外,他下决心要把黄金周后几天的工作做好,也算是报答老板的不杀之恩。 汤经理也去万客的店里转了转,果然在万客的特价车上发现了亿家的折扣商品,看得他两眼冒火,恨不能把货架都给掀了。 万客也没人认得他,只觉得他有些怪,盯着那些刚从亿家扫来的货发呆,理货员过去招呼他:“先生,需不需要帮助?” “这些东西怎么卖?”汤经理指着自己的商品问。 “哦,这些啊,我们不卖,是赠送品,先生只要在我们店里购物满十元,就可任选一件拿走。” “……” 汤经理象被蝎子蛰了一样,差点没跳起来,这万客也太缺德了,我们卖一折的商品,他们买过来当赠送品,这不是毁人吗? 他不知道,这是南风尚早就安排好的,他算准亿家的人会来探店,故意要求把扫来的一些折扣品放在特价车,作赠品赠送。 汤经理急火火地赶回店里,又向南京总部请示。 南京方面大概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迟疑了许久才打电话来说:“促销方案已经宣传出去了,不能再变了,折扣商品换了,以晚上的发给你们的实际商品为准。” 医院里,万云和两个女儿守在江雨病床前。 小禾和小米一左一右手支着腮,看着爸爸,眼里噙着泪水。 小禾叫一声:“爸爸,你醒醒,女儿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女儿呀。” “爸爸,你不管我们了吗?” 万云转过脸去,眼里有泪流了下来,她轻声说:“小米,给你爸爸唱那首他最爱听的歌吧,也许听了,他就醒了。”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心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病房里传出小米动听的歌声,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是江雨喜欢听也喜欢唱得歌,他常常唱给万云听,他说要陪她到永远,一直陪他体验海枯石烂。 小米一直地唱着,她希望爸爸能在她的歌声里睁开眼,象往常一样,牵着她的手,笑笑地说:“走,闺女,爸爸带你们去游泳。” 两个女儿,是江雨手心里的宝,他说他这一生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是娶了万云,然后和万云两个人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是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家里有三个玉一样的女人,江雨每天回到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的幸福常常让他手足无措,谁哼一声都会让他屁颠屁颠地忙活半天,他也以此为乐。 现在,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平静如水,女儿的歌声,妻子的啜泣,还有江湖的腥风血雨,他还能感觉得到吗? 小禾说:“我要休学,我要来万客完成爸未完成的事业,一直以来,都是他为我们做一切事情,现在,我要为他做些什么,万客是他一生的心血,我要替他支撑起来。” 万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 “因为你爸爸的心愿是让你们读好书,不是经商,他一直都反对你们经商,你们不能违背他的心愿。” “可是爸爸都这样了,我们还怎么能安得下心来读书?妈妈,我们曾经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家庭,现在一面墙倒了,公司那么多事,你一个人怎么能应付得过来?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做女儿的书读得再好有什么用?” 万云摇摇头:“只要我能坚持一天,就不会让你们休学,这是妈妈惟一能替你爸爸做得事情了,假期一结束,你们都回学校去,这里的事不要你们管。” “妈!我爸的病都是那个亿达的叶茂盛给害的,我们不能忍气吞声,我们要让他付出代价。”小米说。 “是啊,我们虽然是女人,可也不能任人欺凌,女儿长大了,能为爸妈分担些责任了,爸爸妈妈那么疼爱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做出点牺牲吗?妈,我一定要休学,我要为爸爸讨个说法。”小禾一脸的坚毅。 “没有人欺凌我们,生意场上的事就是这样,成者王败者寇,不要把你爸爸的病归罪于别人,说起来,你爸爸有高血压病,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有重视,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要说责任,应该是我的错,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回家休息去吧,我在这里陪你爸爸就行了。”万云神情黯然。 “妈,你不能这样,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爸爸有病是不错,可要不是姓叶的存心害他,他也不会倒下,姓叶的逃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放过他。”小禾眼里有了深深的仇恨。 万云叹了口气,女儿还小,她不希望她们卷入大人的是是非非里,生意场也是战场,竞争总会有胜负,意气用事,只能使人陷入罪恶的漩涡里不能自拔,最终毁灭的是自己,成就的是对手,这点她是知道的。 万云也不管两个女儿如何哀求,就是不同意他们休学。 小禾与小米见说不动妈妈,只好离开医院回家,路上,小米问小禾:“姐,你不是说南风尚是个纸上谈兵的人吗,他这次对付亿家的手段好象很有效哦?” “纯属巧合,这种投机取巧的做法早晚要吃亏。” “你好象不太喜欢他,你们不是经常通信吗?他在追求你吗?” “一天到晚油腔滑调的,你喜欢他吗?男人要稳重,有深度才行,象他那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成不了大器。” “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风尚哥风趣幽默,开朗活泼,有一种亲和力,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那种故作深沉的人反而太虚伪了,给人不踏实的感觉。” “你小丫头懂什么呀。”小禾谑笑说。 “呵,我小丫头?你比我早生出来几分钟而已,说不定是医生看花了眼,是我生在你前头的呢?不行,以后每个月我上半月叫你姐,你下半月叫我姐。”小米鬼点子来得很快。 “行行,我听你的,叫你姐,小米姐,你先回家好吗,我去看个同学。”小禾想把小米打发走。 “不行,我也要跟你去。”小米眼珠子一转说:“男的还是女的?” “小米姐,我以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叫你姐,你饶了我吧,给我点自由好吗?求你了,你快回家吧。”小禾知道要不快刀斩乱麻,小米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她对这个鬼灵精怪的妹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米看小禾着急的样子,不由开心地笑了:“看你紧张的,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你去会你的情人吧,不过我可提醒你,小心失身哦。”说完转身跑开了。 小禾在她身后喊:“过马路小心点。” 看着妹妹走远了,小禾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徐非哥,你下班了吗?我在半岛咖啡等你。” 她的语气象是命令,但声音很温柔。 徐非没想到小禾会约他去喝咖啡,还想着怎么回答呢,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徐非对着听筒愣了一下:“这丫头,怎么风风火火的,话没说完就挂电话。” 徐非不敢怠慢,开车去了半岛,小禾远远地向他招手,徐非坐下来问:“怎么了,小禾,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个人陪我喝杯咖啡,你要是不方便,现在可以离开。” “呵呵,听你的口气好象对我有成见,喝点什么?” “蓝山,你呢?”小禾伸出细巧的手指叫服务生。 “我也叫蓝山吧,对了,小禾,怎么只有你自己呀,小米呢?” “你喜欢两个美女陪你喝咖啡啊,那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小禾作势要拿电话。 徐非笑了:“随便问问,你今天火气很大呀,你肯定是对我有意见,说说看,我哪里做得不对,惹大小姐你生气了?” “哪里都没有,就是我心情不好,你别见怪啊,我想休学到万客来帮妈妈,可是妈妈不同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请你帮我出个主意。” “你还是听妈妈的话好好上学吧,爸爸病了,妈妈的担子很重,不要再让她分心了,我想,她能应付得过来,再说了,公司里还有我和你那些叔叔们呢,你放心,万客没什么问题。” “什么叔叔?你让我叫你叔叔?我数数你额头上有几根抬头纹了?”小禾说着抬手抚向了徐非的前额。 徐非躲开她的手说:“小禾,别闹,你和妹妹是你爸妈的希望,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要让他们失望才好。” 小禾缩回手说:“读不读书的不重要,守住家的安宁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徐非哥,我已经二十岁了,我有自己的思想,我觉得回来是我最好的选择,爸爸病成这样,妈妈又不喜欢经商,我想陪你一起把公司干好……” 徐非一惊:“陪我?小禾,公司是你家的,迟早还是你的,你为什么要说陪我呢?” 小禾笑笑:“你不懂啊?难怪你二十八岁了还没有女孩子看中你,家庭是事业的基础,你不能光要事业不要家庭了吧,我想帮你成个家,你明白了吗?” 徐非听懂了小禾的意思,但是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故意转移目标说:“我觉得南风尚和你挺配的,那个小伙子聪明,又能干,还帅气,是很多女孩子的偶象呢,要不要我帮你说个媒?” 小禾愣了,怔怔地看着徐非,象看一只史前的大猩猩一样:“你去死吧!” 说完,起身走了。 五月二日。 按照南风尚的计划,今天还要再去亿家扫一天的货,两天闹下来,差不多亿家整个黄金周的营销计划也就算无疾而终了。 清晨,所有的商铺都还没有开门营业,亿家门前的乐队已经开始行动了,总店的演出最为精彩,一个女主持人在台上颇为卖力,一会宣传亿家超市的折扣商品,一会宣传亿家的优质服务,她说一会,让几个女歌手上台唱一段,然后再分发礼品,引得路人纷纷停车驻足。 南风尚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些不以为然,这种手段都老掉牙了,在彭州,连开一间小吃部都请乐队热闹热闹,真是黔驴技穷啊。 耿朋看到他站在人群里,凑过来问:“南总啊,怎么不上去找那个美女主持人要几件礼品?” 南风尚扭头就走说:“切,还美女呢,美女她妈差不多,你看她脸上的粉底,都赶上你老兄屁股上的茧子啦,走吧,回去干活!” 回到公司,徐非正在会议室里等他们,徐非问:“风尚,我感觉亿家今天会有针对性的举动, 我们要不要改变一下策略?” 南风尚找了个座位坐下,发现江小米坐在身边,冲着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风尚哥,我今天也去亿家玩。” 南风尚说:“把你挤丢了怎么办?我看你还是去看演出去比较好,乐队里有几个帅哥。” 小米轻轻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嗔声说:“我不要看演出,又没有周杰伦,你今天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南风尚无奈地点点头说:“好,二小姐,只要您老人家高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非见南风尚只顾和小米说笑,咳了一声说:“风尚,我们开个会吧。” 南风尚说:“根据我掌握的信息,昨天亿家又连夜从南京调来一批折扣品,昨天他们没达到应有的效果,今天可能要加大赌注了,今天也是黄金周最关键的一天,只要今天我们能把他的气势压下去,明天我们就可以不用理睬他们了。” 耿朋说:“我今天再增加些弟兄吧,人少了堵不住。” 南风尚摇摇头说:“今天你们不用去了,昨天你们已经曝露了。” “那我干什么?” “徐总,我想今天我们这样做,亿家今天是二折促销,我们把昨天从亿家扫来的货放在三家店里,做一折促销。”南风尚似乎已胸有成竹:“耿朋指挥人去亿家扫货,其他人都撤回来吧。” “这样做合适吗?我们的促销品不足呀?” “是呀,不如今天再去闹他一次,我昨天晚上都想好了他们的漏洞了。” “风尚哥,去亿家玩吧,昨天我没去,后悔死了……”小米拽着南风尚的胳膊不放。 “所谓兵不厌诈,同一种手段只能用一次,我敢保证,今天如果再用昨天的方法,对方肯定已经有所准备,我们不仅不能得逞,还可能会惹出麻烦,拜托各位,我们别把人家想成弱智好不好?”南风尚分析说。 几个人正讨论着,办公室主任李士同走进来,交给徐非一叠电话记录。 徐非翻了翻,丢给南风尚说:“让你说着了,你看看吧。” 南风尚接过来一看,都是今天有关部门要来检查的通知,市节日办来检查外地旅客,市工商局来检查节日市场,卫生部门检查食品安全,烟草部门检查烟草,质监部门抽查商品质量,还有消防部门检查消防设施…… 徐非苦笑说:“一天来这么多部门检查,可是从没有过啊,看来这亿家的来头不小,能支动彭州这么多的实权部门。” 南风尚也不由愣了,这摆明了就是要拖住万客的高管们,防止他们再去亿家捣乱的,这些部门挨个来一遍,还不把万客折腾惨了。 徐非处理这些事还是很经验的,嘱咐李士同说:“多准备些礼品,来了就送,送完请他们走人,要是有需要留饭的,再安排作陪人员。” 李士同面有难色说:“不行啊,他们来电话时都说了,要我们有关部室负责人陪同检查,而且说这次检查是上级要求的,不是走过场,二十八家门店都得检查一遍!” “什么?二十八家店全检查一遍?这么多部门?那检查完还不都得在我们这里吃饭?一个检查团一桌,得多少桌?我们部室负责人都上也不够啊!”徐非惊呼。 南风尚笑了:“我还真低估亿家了,他们真够阴的,来这一招,我投降,徐总,你看着办吧。” “我可不陪那帮吃货,要没我什么事,我回办公室了。”耿朋看南风尚要撂挑子,也借故要躲开。 “哎,哎,站住,都别急,我们商量下怎么对付检查团,风尚,你别跟着添乱,快想个办法。”徐非着急起来。 南风尚摊开双手说:“没办法,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事不归我管,我还是去亿家门口看演出得了。” “我也去,风尚哥,我跟你去!”小米欢呼雀跃。 “南风尚,大敌当前,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知道你有主意,快说吧,晚上我请你去天上人间k歌行了吧!”徐非真急了。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小米,叫上你姐,晚上徐总请客,我们要玩个通宵啊。” “好啊,我这就去打电话。” 南风尚把桌上那一叠电话记录拿起来,丢进垃圾筐里说:“不就是几个检查团嘛,紧张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你们说检查团节日检查最怕什么?” “怕什么?怕检查单位出事啊,全国的黄金周,要是自己管辖的地方出了问题,在全国影响可就大了。” “对啊,他们不是来检查吗,正好,我有个中央的媒体朋友也来彭州了,嘿,嘿,巧了,他不是来采访的,是来度假的,到时候,我请他带上工作牌,来一个检查团让他陪一个,现场采访,检查团越怕出事的地方,我们越是要弄出点事来,我看他们还检查二十八家店吧,怕是检查了一家店就把他们吓跑了!”南风尚嘻皮笑脸地说。 “那过后他们会不会处罚我们?”徐非担心地问。 “过后?当时当着中央媒体的面他们敢承认有问题吗?不敢承认就不会记录,不记录就没有过后,怕什么,那帮人你还不知道他们吗?有奶便是娘,过后挨个再请一遍,哄哄他们就行了。” “好,这事就这么办了,风尚,你马上去请你的记者朋友,我来安排具体接待事宜。”徐非看了一下表,马上要到开店营业的时间了。 南风尚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把那个记者朋友给搞定了,然后通知五店七店和总店,在门前挂出早就准备好的条幅,五二部分商品一折酬宾,与亿家唱起了对台戏。 万客这帮人就是行动迅速,耿朋早就关上了两个消防栓,付为正准备好了几只过期的火腿肠,熟食部逮了只苍蝇放在塑料袋里,一切就绪,就等着检查团来了。 南风尚象没事人似地带着小米去亿家门前看人家小女孩跳舞了。 亿家的演出策划是下了大本钱的,礼品越送越贵重,现在已经抬了一台液晶电视机上来了。主持人小姐用很夸张的表情煽动台下观众参与:“价值五千元的名牌液晶彩电一台,只要参与,只要你敢站到台上来,只要你能答对我的问题,这份厚礼亿家就送给你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哪位上来一试身手?” 南风尚问小米:“小米,你要那台彩电吗?” “我敢打赌,那台彩电肯定送不出去。”小米也知道商家的送礼品活动大多是噱头罢了。 “只要想要,就能拿走。”南风尚的玩兴又上来了。 主持人也看到了台下南风尚和江小米这一对俊男美女,招呼两人上台说:“两位是正要大婚呢还是已经过上了甜蜜的二人世界?上台来一展身手,把彩电带回家,保证你们的小日子锦上添花。” 南风尚看看小米,小米挎着他的胳膊,故意扬了扬头,竟然有几分得意。 南风尚感到好笑说:“切,什么眼神,还大婚,我看你是大昏还差不多,小米,上去损她。”小米一推南风尚:“风尚哥,你去,把那台彩电弄到手我就嫁给你。” 南风尚也不管周围围得水泄不通的观众了,一把揽过小米的肩,把嘴凑到了她的脸上说:“那让我先香一个。” 小米脸红了:“风尚哥,这儿人太多了。” 南风尚是故意逗她的,看她窘迫的样子开心的大笑,然后跳到了台上,满脸堆笑地恭维主持人:“小姐,你真漂亮,你的气质真迷人,我猜你肯定不是彭州人,我在彭州就没见过你这样美的女孩子。” 女人都是不经夸的,主持人被南风尚一夸,竟然还有些害羞:“先生,你的女朋友也不错。” “她不行,没内涵,你多才多艺,才貌双全,我要是早遇见你,肯定拼命追求你了。”南风尚腆着脸的使劲夸她。 南风尚凑到她跟前小声说:“我女朋友说了,我要能把这台彩电拿回去,她就嫁给我,妹妹,成人之美吧,给我个暗示,让我把彩电抱回去好吗?” 主持人小姐惊觉地说:“不行,那可不行,这台彩电五千多块呢!” 南风尚冲着台下喊道:“主持人说了,这台彩电谁也拿不走,放这儿给大家看的。” 台下哄然:“就知道是骗人的,还送彩电,送个手电筒也舍不得。” “不,不,只要你能回答上来我的问题,彩电你当然可以抱走。”主持人反应过来是上了南风尚的当,分辨说。 亿家门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连超市里两折的商品都没有人感兴趣了,大家都在看南风尚怎么把彩电抱走。 南风尚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一招手把小米叫到台上,揽着她的腰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她说了,只要我把彩电抱回家,她就嫁给我,各位捧捧场,帮我出出主意,支持我拿走彩电好不好?” 南风尚一米七八的身高,外形帅气,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很有电影明星的风度,江小米身高一米六七左右,一身短裙,双腿修长白嫩,v领轻衫,粉颈毕露,秀发如瀑,齿白如玉,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象电视里的模特走了出来一样,看得台下的人眼睛里直*。 “好,我们支持你,不过你得请我们吃喜糖。” “我支持你帅哥,你太帅了。” “哥们,为了爱情冲啊!” 台下的气氛完全被调动起来,口哨声,喝彩声,掌声,笑声,人们似乎忘了来亿家是干嘛的了,都掉进了南风尚精心设计的戏里。 主持人小姐大概也从没主持过这么火爆的现场,她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务是把顾客引进店里,而不是聚在门口,她兴奋得小脸透红,拿着话筒采访小米:“你好,这位小姐,你此刻的心情激动吗?” 小米也明白了南风尚的用意,故意摆出一副害羞状,用好听的声音迷惑台下观众:“我从没有今天这么开心过,我一直想要这样一台液晶彩电,这会成为我们婚礼上最好的礼物。” 南风尚忍不住想笑,用手指捏了一下小米软软的腰,故作亲呢地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台下顿时爆场,欢呼雷动。 小米被南风尚教唆的也愈发地入戏,用楚楚可怜的声音说:“主持人姐姐,你问的问题可不能太难哦,我男朋友很笨的。” 南风尚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出声说:“是啊,我是笨啊,我要是不笨就追求主持人妹妹了,那样就可以直接把彩电抱走了。” 台下的气氛热得不行,连超市里的员工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纷纷透过玻璃窗往外窥视,很多在里面购物的顾客也扔下商品跑出来看热闹。 街上已经开始堵车了,有交警过来维持秩序,但是看到天使一般的江小米,两眼发直地站在街中央忘了指挥交通。 南风尚没想到自己的神来一笔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不由又用手捏了一下小米的腰,低声说:“小米,你太迷人了,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万人空巷。” 小米很得意,也用手揽住了南风尚的腰小声说:“我知道啊,我同学都叫我小刘亦菲的。” “我的同学还叫我周润发呢,我们就别自我感觉良好啦。”南风尚谑笑着说,然后转向主持人:“妹妹,我可以把彩电抱走了吧?” “啊,彩电啊,不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你问吧,可别问白垩纪时候的事啊,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南风尚向主持人使个媚眼。 主持人找出写好的问题,翻了翻,按照设计好的程序,是先易后难,她问:“这台液晶彩电是什么牌的?” “这也太简单了吧?妹妹,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女朋友说我笨,你还真以为我笨啊,你再重新问个问题吧。”南风尚故意拖延时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主持人笑着说,她想,简单?一会我就让你知难而退。 南风尚和台下的观众互动起来:“各位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要不要回答?什么牌的彩电啊?” “地球人都知道,海尔,真诚到永远!”台下齐声回答。 “请听第二题,彩电是谁发明的?”主持人一脸的坏笑看着南风尚。 “啊!”南风尚差点没晕过去。 台下也是一片嘘声。 南风尚可怜巴巴地看着主持人说:“妹妹,美女,你别玩我啊,我家连彩电还没看上呢,我哪知道彩电是谁发明的呢,你肯定知道是谁吧?是谁啊?” 主持人:“我当然知道了,我在问你呀?” 小米搬过南风尚的脑袋,把嘴贴在他耳朵上,做出要亲热的样子,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台下看他两个竟然当众做出耳鬓厮磨的暖昧举动,把手都拍红了,叫喊着:“再来一个。” 小米在告诉南风尚彩电的发明者。南风尚心里有数了,反而不急了,和主持人纠缠起来,一会夸她皮肤好,一会又轻浮地去摸主持人的裙子说裙子好看,把主持人逗得春心荡漾,一直闹了半个多钟头,还没回答问题。 亿家的汤经理看到店里顾客并不多,很奇怪,又发现员工都趴着窗玻璃朝外看,走到店门口,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得脸都绿了,把乐队的负责人叫过来说:“你们干什么?让你们演出是让你们把马路上的人吸引到店里来,现在人都聚在店门口,想进来的顾客都堵住进不来了,这不是帮倒忙吗?” 那个负责人一脸无辜地说:“我们只负责宣传,可不管顾客进不进店。” 汤经理没办法,问他:“台上在干嘛?” “你不是说弄台液晶电视吸引人吗?那两个小情人较上劲了,非得把彩电搬走不可,这不主持人正和他们周旋嘛。” 汤经理说:“出道难题把他们打发走不就完了?费什么劲哪?” 台上南风尚已经把彩电的发明人说出来了,主持人还在翻着小本本找难题呢。小米小鸟依人地偎在南风尚胸前,说:“姐姐,快点吧,你脸上的妆都晒掉了。” “啊?真的吗?我先下去补个妆。”主持人小姐捂着脸忙不迭地下去补妆了。 南风尚耸耸肩,对着话筒说:“诸位,诸位,这亿家超市太不厚道了,弄了台彩电忽悠我们,说回答上来问题就给我,我看他们根本就没诚意,主持人小姐难不倒我了,跑回去翻难题去了,什么只有亿家服务,才有千万顾客,我看是只有亿家忽悠,服务得看万客。” 南风尚在台上为万客做起了宣传。 汤经理站在后台一听,肺都气炸了,声嘶力竭地喊那个主持人:“快,让他把彩电抱走,今天的演出就到这儿吧!” 南风尚和小米在亿家门口闹了三个多钟头,抬着一台大液晶回去了。 一回到南风尚的办公室,小米旋风样地抱住了南风尚,南风尚浑身热血喷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了:“小米,松开,有人来了。” “我不,你答应过我了,你要做到。” “我,我答应你什么了?”南风尚挣扎着,一脸的茫然。 “你说要娶我,你刚才当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说话要算话。”小米把头伏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喘息透过南风尚衬衫刺激得他皮肤阵阵酥麻。 “那不是逢声作戏吗?小米,你快起开,我,我快受不了啦。”南风尚的手终于搂住了小米的腰,一触到她软绵绵的肌肤,南风尚慌忙闪开手说:“小米,不行,你别诱惑我,我会犯错误的。” “你刚才在台上就占我便宜了,你摸我的腰了,还亲我了,我已经不纯洁了,我找不到男朋友了,你得负责任。”小米不象是开玩笑,南风尚感觉到胸前湿湿的,他捧起小米的脸,发现小米哭了,不由有些感动。 南风尚看着她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一下子化了,很想俯身吻去她嘴角的泪水,但是还忍住了,慢慢躲开她说:“小米,不许这样,刚才在台上是我不对,现在我不能再做不对的事了,好了,你去医院陪陪你爸爸吧,我还有事要做。” 小米站定不动,看着南风尚说:“我爱上你了,我说了你把这台彩电抱回来我就嫁给你,我说的是真的,你逃不掉的。” 南风尚一脸的苦相说:“妹妹,我开玩笑的行不行?你别吓我啊,你这不是逼婚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的是你姐姐,我要做你姐夫的,以后不许再和我胡闹了啊!” “做你的梦去吧,我姐有男朋友了,她根本不喜欢你。” “嘻嘻,那你等着瞧,我一定让你叫我姐夫。”南风尚边摆弄液晶电视边说。 小米又从背后抱住了他:“风尚哥,我真的爱上你了,刚才在台上的感觉真好,你不觉得吗?我们是多么默契多么般配的一对啊,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别打击我好吗?” “要不然,你和你姐姐都嫁给我吧。”南风尚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 “流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江家姊妹天生丽质,多少人求我们看他一眼我们都不看,主动给你送上门来,你还挑三拣四的,老天要是有眼,让你打一辈子光棍。”说完小米狠狠在他背上咬了一口,起身跑出去了。 “呀,最毒莫过妇人心,你想咬死我啊!”南风尚痛得大叫一声,回身再找小米,人已经不见了。 南风尚把手背到后背上边抚着伤口,边苦笑,爱情这东西真奇怪,说来就来了,难道小米是真的爱上我了?可惜,她不是小禾,爱情是不可能有替代品的,爱与不爱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谁能迈得过去呢? 小米这一口咬得可真是货真价实,已经见血了,南风尚痛得呲牙咧嘴,坐在沙发上用纸巾蘸着血迹。 徐非走了进来,看到他面前扔了一地带血的纸巾,吓了一跳问:“怎么啦?哪儿出血?” 南风尚皱着眉头,哼哼道:“被江家的二丫头咬了,徐总,我不会得狂犬病吧?” 徐非看了看他后背,唏嘘说:“这丫头下嘴真够狠的,皮开肉绽啊!你怎么得罪她啦?是不是心怀不轨啦?我看你得去包扎一下,别得了破伤风。” “去你的,就她那小夜叉样,我会心怀不轨?你侮辱我!”南风尚有些言不由衷:“小女孩咬一口有这么严重吗?对了,检查团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正如你所料,他们被你那个记者朋友唬住了,只在总店匆匆转了一圈就走了,临走还嘱咐我们要做好记者的工作,别曝光出去,会影响彭州市的经济繁荣,呵呵,恶人还得恶人磨哪!” 徐非看到那台彩电,很奇怪:“哪来的彩电?” “我要结婚了,亿家送的结婚礼物。” “你正经点行不行?亿家送给你彩电?做梦吧!” “我没做梦,两三个钟头的功夫,我媳妇有了,彩电也有了,苍天哪,为什么要让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我受不了啦。”南风尚说着做了个夸张的动作,倒在了沙发上。 徐非无可奈何地看着疯疯颠颠的南风尚,说:“你休息一会吧,我要去五店看看。” “晚上怎么办?”南风尚忽然问。 “什么怎么办?” “你说好的,你请k歌的,不能又不算了吧?” “你被咬成这样,还能动吗?不用为了宰我一刀,拼了老命上吧?”徐非不等他说话,一拧身闪了。 南风尚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小禾打电话:“小禾,请问晚上有空吗?我想……” 小米已经到了医院,在绘声绘色地给万云和小禾讲上午精彩的一幕,万云和小禾都听得入迷了,她们没想到南风尚这小子点子这么多,简直一个人雄似百万兵。 这时小禾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号码,笑说:“又来一个邀功的!” “南总啊,今天你辛苦了,是不是要我晚上为你再庆贺一下呀?”小禾调侃说。 “不是啊,我想请你喝咖啡,我一个人好郁闷哪。”南风尚捂着后背说。 “好呀,不过我不想喝咖啡,我们去吃西餐怎么样?” 一听吃西餐,南风尚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好啊,好啊,西餐浪漫,晚上六点,我在金巴黎西餐厅等你,不见不散啊。” 小禾挂上电话,看着小米:“晚上有西餐吃,你去吗?” 小米“哼”了一声说:“我当然去,我要吃破产他。” 万云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心里很欣慰,她还是想撮和小禾与南风尚:“小米,晚上你就不要去了,我们娘俩在医院陪爸爸。” “我不,我要去看看南风尚得意忘形的样子。” 万支无奈地笑笑,不再勉强她了。 晚上,南风尚精心打扮一番,穿上了从没舍得穿过的晚礼服,这身衣服还是江雨送给他的,没有合适的场合穿,就一直挂在衣橱里。他穿上在镜子跟前照了一圈,自嘲说:“我靠,这大热天的穿这身行头有点傻啊,西方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管他了,难得能有场合用上一回,傻就傻吧,谁叫我爱上了江家大小姐呢!” 他打的去了趟花店,买了一束鲜艳的玫瑰,提前二十分钟坐到了西餐厅里。 六点一到,他的眼睛就开始盯住餐厅的旋转门不放了,一直等到六点半,还没有小禾的影子。他心里开始嘀咕起来,这丫头,难不成要放我鸽子? 又如坐针毡地等了一会儿,正心神不定呢,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风尚哥!” 他回过头来,嘴张得老大:“小米,是你?你怎么……” 小米也不管他,自顾地坐下来,伸手拿起椅子上的花,面露喜悦惊呼:“真漂亮的花,是送给我的吗?” “哪个,嗯……小禾呢?”南风尚不知道她姊妹两个捣什么鬼,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哦,我姐啊,她被徐非请去k歌啦,她说你在西餐厅等我呢,我就来了,还以为她骗我的呢,谢谢啊,风尚哥,来,让我看看,你的后背还疼吗?”小米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着玉手一伸要掀南风尚的衣服。 南风尚彻底被打败了,苦着脸指指胸口说:“后背不疼了,这儿疼。” 小米看着他的狼狈样,偷偷笑了,心里暗暗得意,这招是她想出来的,她把小禾支走了。 南风尚心里很难受,他万没想到小禾会这样对他,枉费了他一番苦心。 小米看他情绪很差,也感觉玩得有点过了,反过来劝他:“风尚哥,我一个大美女坐在你面前,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吗?我姐哪点比我好?你笑笑好吗?有人伤害了你,难道你忍心再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吗?风尚哥……”小米说着抓住南风尚的手:“风尚哥,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可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一厢情愿也没用啊,你看着我,你也会喜欢上我的,我真的爱你,我们两个在一起才是最配的。” 南风尚抽出手,脸上的笑有些生硬:“点餐吧,我想我能吃得下去饭。” 夜色深深,送完小米,南风尚一个人跑到酒吧里,一直喝到凌晨。 第三章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亿家超市本打算利用黄金周开店,一炮而红,没想到遭到万客凶狠的阻击,不仅对万客打压的目的没达到,还让自己损兵折将,连着两天销售都不理想,亿家总部很是恼火,火线换帅,连夜空降了一名副总到彭州接替汤经理。 这位副总有些来头,曾任法国家乐福大中华区的行政总监,有着二十年的超市管理经验,在家乐福内部有冷面杀手的雅号,他的口头禅就是:对别人软弱,就是对自己残忍。 在他的历史里,从没有失败两个字,只有他羞辱别人,从不会被别人羞辱,只有他打败对手,从不会被对手打败。 他叫高盛,今年四十六岁,祖籍山西,是晋商的后代。 高盛到彭州的时候,是五月二日的下午,离打烊还有一个多小时,汤经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解职了,他把这位冷面杀手引到办公室,召集公司的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开会,高盛沉着脸,当着十几位管理人员说:“我先宣布亿家公司的一个决定,然后再开会。” 高盛连文件都不拿出来,看着汤经理说:“你被解雇了,办公室主任在吗?请你监督汤先生去办理离职手续。” 汤经理怔怔地坐在那儿,满脸的疑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黄金周只有六天的时间,你已经浪费了两天,这对公司来说,就是犯罪,亿家从不给他的员工第二次犯罪的机会,请你离开会场,我们要开会了。” 汤经理一拍桌子,怒道:“我一直在按总部的要求做事,我错了吗?如果错也是你们决策的错误,为什么要嫁祸于我?姓高的,你欺人太甚!” “姓高的就是欺人太甚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连钟都撞不响,亿家留你何用?出去,否则我叫保安了。” 汤经理悻悻地出去了,众人望着凶神恶煞般的高盛,无不胆战心惊地缩紧了脑袋,生怕这个杀手的刀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高盛环顾四周,问:“哪个是财务经理?” “我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孩站起来:“我叫厉红梅。” 高盛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你把三家店百分之八十的商品全调到进价销售,敏感商品,比如宝吉公司的产品,名牌奶粉,知名的食品等,能听懂吗?” “那百分之二十的商品呢?”厉红梅小声问。 “什么?”高盛显然没听清她的话:“你能不能大点声说话?” “我是问还有百分之二十的商品价格还要不要动?” “当然动,调高百分之四十,尤其我们自采的,在彭州市场上很少见的商品,你看着调,不低于百分之四十就行。” “啊!百分之四十?太……太高了吧?” 高盛看也不看厉红梅:“明天一早,开店前,所有价格标签,特价牌,店内pop全部更换完毕。” “高总,这工作量也太大了,一夜的时间太紧张了,三个店的员工都要加夜班吗?”厉红梅在心里咒诅着眼前这个魔鬼。 “那是你们的问题,明天开店前我看不到效果,你和那个姓汤的一样,可以走人了。” 高盛就象一个军队的指挥官一样,他的只是服从,不要听任何理由和借口。 厉红梅无奈地看看同事们,她希望有人挺身而出,帮她劝劝这个冷血动物。可是所有的人都垂着头,祸从口出,少说为佳。 高盛抬头看厉红梅还坐在那儿,很是奇怪:“还不去干活?要我亲自去干吗?” 厉红梅慢腾腾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高盛背后时,冲着高盛做了一个打耳光的动作,很有些阿q的精神。 营销部经理看到了,忍不住笑了。 高盛并不理会,继续派活:“营销部经理,马上做一个新的宣传单页,连夜找印务公司,明天早上开店前,发出去,一部分夹在《彭州晚报》里派送,一部分多找几个放假的学生,到各个小区逐户派发。对了,宣传单页的小样我要看。” 营销部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象石化了一样,良久才点点头,一言不发地也出去了。 “收银部经理是谁?”高盛看了一眼长得很漂亮的收银部经理:“你是收银部经理?哪所学校毕业?” “安徽财贸学院会计专业,有什么问题吗?高总。” “没什么问题,半小时后有一份特殊商品的店内码(超市里会有一些商品编成类似条形码的数字,可以起到条形码一样的作用,称作店内码)给你,务必安排所有的收银员连夜背熟,明天一早我要提问,有一个背不熟的,你明天也不用来了。”高盛面无表情。 “天呐,背店内码?为什么?” “防损部经理来了吗?”高盛撇开漂亮的收银部经理,寻找下一个猎杀的目标:“你今天安排一半的防损员加班,协助各店调整货堆,特价车,具体方案打烊后一小时之内各店店长会给你。” 所有被分派工作的人都不再分辩,因为高盛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容分辩。 “彭州公司的副经理呢?呵,天天小康吧!”高盛看着肚子滚圆的副经理,嘲讽说:“你今晚的工作就是做好后勤服务,加班员工的就餐和休息。另外明天人员的轮休,我说的轮休不是休班,是在工作时间内,按时换班。拿出一个详细的统计表,下发各店,遵照执行。” 高盛抬起手看了看手表,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工作就安排就绪。 他看到会议室还有一个人,自己好象没叫到他,问:“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高总,我是利方商务公司的业务代表,负责彭州开店工作,你真是雷厉风行……” 不等对方的话说完,高盛冷冷地说:“你们的工作结束了,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可是,高总,按照合同,我们应该至少服务一个月后才撤走的。” “一个月?我一天也不想看到你了,请便吧,你们的费用去南京总部结。”高盛说着,收拾了一下文件,起身要走。 那个漂亮的收银部经理走上前,一脸妩媚地笑:“高总,我们几个同事想为你接个风,在餐厅里弄几个菜,你放心,不喝酒,因为晚上要加班的,不知高总肯不肯赏光?” 高盛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笑意:“免了,我要去万客的几家超市看看,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好啊,可是不吃过饭再去吗?” “吃过饭?万客会等我们吃过饭再打烊吗?”高盛没好气地说。 门外几个等候的管理人员听见高盛这样说,都悄无声息的溜了。 五月二日,亿家超市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高盛这个魔鬼竟然稳坐在办公室里,一夜都没合眼,当然,他有刺激精神的法宝,每隔半小时他会叫部门经理上来,看他们的工作进度。 他叫得最多的是财务经理厉红梅,一份调价单他审了三次。 厉红梅差点就崩溃了:“高总,这么大面积的调价,劳动强度很大的,你能不能一次审核完?” “你们北方有句俚语叫什么来着?‘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是不是?累些不要紧,关键是我们的工作要有成效,否则这一夜的煎熬那真是劳而无功了。” 高盛点燃一支香烟,呛人的味道让厉红梅咳嗽起来,高盛看了她一眼,把烟摁灭在烟缸里,烟缸里已经栽满了烟蒂,看来魔鬼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在调整价格的同时,我也在思考一些问题,所以需要随时更正,现在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你把所有调成进价的商品,再向上调百分之二,然后去更改计算机里的数据吧。”高盛看了看表:“还有五个钟头天才亮呢,时间足够,来杯咖啡吗?我亲手煮的。” “谢谢,我把工作做完再来品尝你的咖啡吧。”厉红梅看到他眼里有了血丝,心里的怨气小了些:“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为什么再调回百分之二?为什么一开始不留出百分之二的余地?这样不是浪费时间吗?” 高盛大概天生就不会笑:“这就是我思考的结果,对外宣传仍是全场进价销售,但是可以防止部分商品价格过低,引起彭州一些超市来扫货,消费者是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进价的,可那些超市老板知道,他们的嗅觉比狗还灵敏,不能不留一手。” 厉红梅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 高盛皱了一下眉头:“你的语速太快了,做财务的,不可这样讲话。” 厉红梅莞尔一笑,拧身出去了,高盛看着她的背影,想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要点上,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敲门。 进来一群的美女,收银部经理站在第一排。 “高总,我们收银部有话要说。”收银部经理的表情象是被挟持了。 “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高盛扔下烟,呷了一口咖啡。 “孟媛,孟子的孟,名媛的媛。”孟媛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高盛,象一只要打架的公鸡:“五十种商品的店内码,你要我们一夜全背下来?收银员工作手册里没有这条规定。” “那又怎样?”高盛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们全体收银员提出抗议,你这样做有些不人道。” “孟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人道是不当饭吃的,你们到这里来是工作的,不是要人道的。”高盛终于点上了那支烟,还故意冲着孟媛吐了一个烟圈:“让你们背个店内码就不人道了?难道收银员的工作就是拿个激光枪扫一下条形码吗?” 孟媛挥手赶走眼前的烟雾,轻咳了一下:“你尊重一下我们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对着女士吐烟是不礼貌的吗?” “你们这么多人跑到我办公室里兴师问罪就尊重我了吗?”高盛强忍着一肚子怒火,他不敢发作,这些收银员要是都罢了工,那明天可就好看了。 “我不知道背店内码有什么意义,如果需要,把店内码贴在收银台里即可,用到的时候查一下就行了,为什么要背?还要我们连夜背?我们休息不好,明天收银出错了怎么办?” “收银台是快速通道,用到的时候现查?你可真想得出来,如果有十种需要店内码的商品同时出现在一个收银员面前,请问你挨个查一遍要多长时间?” “那个几率微乎其微。” “有一次就会损失很多顾客,我们要做到的就是百分之百完美。” “那你来试试?”几个收银员一齐说。 高盛明白自己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震不住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的。 高盛从孟媛手里拿过店内码,忽然想恶作剧一样,也算调节一下紧张的神经吧。 “我三十分钟可以这把些全背诵出来,要不要赌一把?” 一听要赌,所有的收银员们都来了兴致:“好啊,怎么赌?” “就赌你们的薪水,我如果能做到,你们这个月的薪水全归我了,我要是背诵不出来,我给你双倍的薪水,好不好?” “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军中无戏言。” 几个小姑娘窃窃私语:“他要是真能背出来,那我们可就惨了。” “不可能,我们这么年轻,背了快两个小时了,才记住十几个,他四十多岁的人了,三十分钟记住这么多数字,除非出现奇迹。” “和他赌,大不了搭上一个月的薪水。” 一致通过,所有的人都同意了。 高盛让她们全出去:“半个小时后进来,孟媛,你给我在门口站好岗,任何人不准进来。” 美女们鱼贯而出,脸上掩饰不住兴奋,似乎那双倍的薪水已经到手了。 半个钟头一到,美女们都按捺不住了,准时地敲门进来:“高总,你不会耍赖吧?” “高总?”孟媛发现高盛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那份店内码被他压在胳膊下。 “呵,他这是什么记忆法?难道这样也能背诵数字?” 一个女孩大着胆子“啪”地在桌上拍了一下。 高盛根本就没睡,故意逗她们的,他抬起头,装模作样的地问:“哟,怎么睡着了,几点了?哎,你们怎么还没走?” “高总,你说话算不算话?”孟媛挑衅道。 “算啊。”高盛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来吧,谁来考我?” “我来。”孟媛说着拿过店内码:“你准备好了吗?我开始提问了?” 高盛点点头,示意其它人不要出声。 “金丝猴奶糖——” “9008134” “白砂糖——” “9008027” “西芹——” “9001019” “银耳——” “9003435” …… 五十种商品挨个来一遍,高盛对答如流,孟媛又打乱次序重复一遍,仍然是一字不差。 所有的收银员面面相觑,他们被高盛神奇的记忆力震住了,都把目光看向了孟媛,似乎是在请求她向高盛求情。 孟媛摊摊手,一脸的无辜。 高盛故意装作小心地问:“你们说话算不算话呀?” “嘻嘻……高总,你看……你能不能把诀窍告诉我们?”答非所问。 “我想让你们先签个字,把薪水划给我,然后我再告诉你们诀窍。” “高总,你还真要我们那点薪水啊,你看,你一个老总,不会和我们计较吧?”可怜兮兮地声音。 “那不行,愿赌服输嘛,我要是输了,你们会不要双倍薪水吗?”高盛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高总,我们不打扰你了,我们回去背店内码去了。”几个美女要逃跑。 高盛说:“我不要你们的薪水也行,我有个要求,你们收银员全推迟一个月发薪怎么样?” “这样啊,行啊,总比少了一个月的薪水要强啊。”所有的收银员都同意了。 高盛心里说,乳臭未干,还想跟我斗。 他兵不血刃就把这帮张牙舞爪的美女们全收服了,推迟一个月发薪是留人的好办法,但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却不容易办到,高盛现在有把柄在手心攥着,以后就不怕她们再闹事。 孟媛只觉得后背发冷,她比这些小姑娘大几岁,明白高盛的用意,可是没办法,谁叫栽到高盛手上了呢。 孟媛问:“高总,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这么多数字的?” “我啊,我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对数字很敏感,别说五十个店内码,就是一百个,也能在半个钟头内记住,你知道圆周率吧,我可以背到小数点后面五百多位。” “啊——” 所有的美女们花容失色,这才明白着了这位冷面杀手的道了。 国际商城的的问题终于还是解决了,万客拿到了亿达的违约赔偿。 站在国际商城楼下,万云险些落泪,这个项目,承载了江雨的梦想了江雨的心血,也几乎要了他的命。 人生就是风风雨雨的过程,出门不带伞,总会被雨淋到。 徐非站在万云身后,他明白此刻万云的心情,他的心里也不好受,看着万云微微擅抖的肩,他有一种想把这个女人拥进怀里的冲动,女人,总是需要呵护的,而现在,内外交困,她一个女人,怎么能承担得起。 “万总,我们回去吧。”徐非轻声说。 “你先回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万总,你别太难过,只是损失了一个项目,我们还可以重新再来。” 万云不语,顺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去,背影有些孤寂。 徐非开车去了医院,小禾小米都在,江雨还是在靠呼吸机支撑着,世间的事已经与他没有关系了。 “我妈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万总想一个人走走,她对失去国际商城很难过。”徐非上前握住江雨的手,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个人物,现在只是一个符号了,徐非不由眼睛潮湿,他想起在古龙小说里看到过的一句话:人在江湖,就好像花开枝头一样,要开要落,要聚要散,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江湖真是个要命的地方。 小禾说:“徐非哥,求你一件事,一定要帮我查出是谁在背后搞我爸爸好吗?” 徐非看着小禾青春但坚毅的神情,这种坚毅有几分象江雨,他想躲开江湖风雨,过去的事让他过去算了,何必还耿耿于怀。 小禾见他沉默不语,声音大了些:“你不肯是吗?” “小禾,生意场上有很多事是说不清的,或者说有些事根本就没有真相,我们现在要做的事还很多,不要去做一些没有结果的付出罢。”徐非不去看小禾的目光,他感觉这个女孩子骨子里有一种令人生畏的东西,一旦触及便让人浑身不自在。 “厄,我明白了,明哲保身,求人不如求己,既然你不肯去查,那我自己来好了。”小禾冷冷地说。 徐非不再说话,他眼盯着连接江雨身上的一台仪器出神,仪器的屏幕上有一条线在不停的跳动,人的生命如果到了被机器控制的地步,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生不如死。生命是肉体,无论你精神上是一个多么强大的人,你的生命只能被肉体控制,肉体一旦倒下,精神又能有何作为?生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无论你是强大还是弱小,死亡来敲门了,你就得把门打开。 “江总,国际商城失去了,我们还可以重新找回来,是我们的,总会给我们,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们不会放弃努力,一定还你一个更大更好的国际商城,只要你在,我们就有了战斗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心,江总,醒醒吧,弟兄们都想你回去带领我们继续攻城掠地呢!”徐非对江雨说。 小禾把脸转向一边,眼里有泪流下来。 “铃铃铃……”徐非的手机响起来。 “徐总,亿家超市今天改变了营销策略,喊出了全场进价销售的口号,他们的经理也换了,是从南京总部派来的一位副总,在家乐福混过的。” 电话是南风尚打来的。 徐非收起电话,匆匆赶往公司。 南风尚已经去了五店。他现在已经不能去亿家总店了,自从上次他在亿家总店门前捣乱以后,人家把他列入了重点关照对象,他一进去,马上会有人通过对讲机下指令:“万客那家伙又来捣乱了,注意跟踪。”于是就有很多人主动陪同他,不远不近地跟着,很象警察捉小偷。南风尚站在五店门前,他以为亿家分店里的人不认识他,他想伺机进对面亿家的分店。 阚薇把一份亿家新的宣传单给他,南风尚握在手里问:“安排人去采价了吗?” “去了两批,亿家有专人对付我们,几个小姑娘一进去,马上有几个小伙子涎着脸的缠住不放,下不了手。”阚薇无可奈何地说。 “嗯,那去男员工啊。” “呵,男的去了有小姑娘陪着,待遇都很高哪。” “我靠……遇到对手了!”南风尚不由大爆粗口。 亿家出其不意的营销策略起到了效果,大批的顾客涌向了那边,万客的生意有些冷清。 阚薇看着一脸严峻的南风尚,小心地问:“南风,怎么办?进价销售啊,连我们万客的员工都想去亿家购物了。” “我也想去,走,咱俩一起去亿家消费去。”南风尚揽住阚薇的腰说。 阚薇躲开他:“死样,都什么时候啦,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真的,走啊,与其躲躲闪闪地去采价,不如大大方方地去购物,我到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个进价销售。” 南风尚拉着阚薇穿过马路进了亿家超市。 门口的防损员见他们进来,马上用对讲机通报:“万客的人进去了,是营销部经理南风尚。”看来他的大名在亿家里是无人不晓了。 南风尚大大方方地揽着阚薇,大摇大摆地在超市里穿梭起来。 “你松开我,让熟人看见可难为情了。”阚薇扭捏着。 “地下党都是这样假扮夫妻的,为了革命工作,你就做出点牺牲吧。”南风尚一脸的大义凛然。 “哼,你就占我便宜吧,小心我那口子知道了骟了你。”阚薇嗔声道。 “我才不怕呢,大不了你养着我。”南风尚正说着看到身前身后有两个亿家的人在挡着自己,抓起一个购物篮说:“起开,我要选购商品。” 这时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女孩走到了南风尚两人面前:“你好,这位顾客,我是彭州电视台《民生半小时》的记者,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阚薇看到摄像机,愣了,想挣脱南风尚,但是偏偏被挤在货架边上躲不开。 南风尚用手拨拉开镜头:“少来,小心我告你假冒记者。” 女孩不依不饶:“对不起先生,我真是记者……” “你真的假的,我都不接受采访,请你让开,我要买条*。” “请问你认为亿家的服务怎么样?”女孩很执着。 阚薇狠狠掐了南风尚一下,总算挤了出去,然后急忙跑出了超市,这要是上了电视,她老公看到她被一个男人搂着逛超市,那还了得。 南风尚被阚薇掐了一把,反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脸的坏笑说:“小姐,我想给女朋友买条丁字*,不如你帮我试试吧。” 那个女孩脸色大变,骂道:“流氓!”说完闪了。 南风尚心里乐开了花,在她背后说:“跟我斗,你得脸皮够厚。” 南风尚赶跑了假记者,回头却找不到阚薇了,有些郁闷:靠,坏了老子的好事!只好一个人拎着购物篮在超市里挨个货架的记商品价格。他在万客里测过自己的记忆力,不用笔,他可以记住至少一百多个大类的商品和三十多个商品价格,这是职业敏感。 他正旁若无人的在货架间游荡,几个人突然挤了过来,差点把他挤倒,一个高个子青年扶住他,歉意地说:“对不起,撞到你了。” 南风尚没好气地说:“我身上可都是易损件,你撞坏了赔不起。” 那个人诡异地一笑,转身走开了。 南风尚记好了价格,扔下篮子,向出口走去。 刚过安全门,被两名保安拦住了:“先生,对不起,我怀疑你身上夹带有未付款的商品,请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那个扛摄像机的女孩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对着他一阵猛拍,还有几个拿相机的人也在拍他。 南风尚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手却被两名保安抓住,动弹不得。在摄像机前,一个保安从他的裤兜里搜出了几只避孕套和一小包“美国伟哥”。 南风尚顿时呆住了,大脑里一片空白,马上想到刚才撞自己的那个青年,他心里明白,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南风尚被请进了亿家的保安室。 保安室里竟然还有两名警察,南风尚有些气急败坏,骂道:“他妈的,早有准备啊。” 保安部经理指指墙上挂着的“警企共建”铜牌说:“小子,别出言不逊呐,亿家超市是彭州市政协的招商引资项目,从一开始就有民警值班。” 一个民警见他被推搡进来,问:“又抓了一个小偷?” “你瞎呀!我象小偷吗?小心我告你们诽谤。”南风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跷起了二郎腿。 一个保安把从南风尚身上搜出的赃物放在桌上。 “呵,人赃俱获,还这么牛,站起来!”民警喝道。 南风尚不理他。 民警一把把他拉起来:“墙角蹲着去!” 南风尚哪受过这个,嚷道:“他们是栽赃陷害,我是万客的营运部经理,我会跑亿家超市来偷东西?笑话,请你们领导来讲话。” “哟,原来是万客的经理,我说这谁呀,脾气这么大。”一个民警一拍桌子:“请我们领导?连一个小偷都想见我们领导,那可真成了笑话了,你老实把经过写下来,态度好点,说不定我都能把你放了,否则,信不信我拘了你!”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南风尚一点办法没有,憋了一肚子气,只好沉默不语了。 那个民警摆弄着手里的赃物,嘲讽地笑着:“呵,品位真不低,美国伟哥,进口的避孕套,挺会爽的啊。” “姓名,年龄,职业……” “问你话呢,还保持沉默是吗?你以为这是美国!”那个民警见南风尚一言不发,一脚踹了过去。 南风尚从未被如此污辱过,脸胀得通红:“你猖什么,你敢打我,我要告你!” “我打你了吗?”那个民警说着,又一脚踢了过来:“你告我?我让你告!”接着又是一脚。 南风尚此时才明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万客的营运部经理,会被民警们踢来踹去,骂来喝去,一点尊严都没有。 “我打个电话行吗?”南风尚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妥协了。 “记完材料交上罚款你就可以回去,现在想打电话,没门。”民警把他的手机收了起来。 南风尚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他根本就没拿那些东西,当年国民党那样*地下党,地下党都没屈服过,他怎么可以没有骨气。 民警见他不愿写材料,问他什么也不回答,干脆不管他了,坐在旁边看起了武侠小说。 南风尚现在只渴望阚薇发现他出了事,向徐非汇报,徐非能通过关系把他弄出去。 可是一直到快下班了,也没有救星出现,南风尚绝望了。 民警伸着懒腰说:“伙什,快下班了,再不交待,只好把你送拘留所去了。” “我没什么可交待的,我没拿超市的东西就是没拿,你们总不能黑白颠倒吧。” “那好,你牙硬是吧,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小张,你回局里去申请拘留证。” 有句俗语说的好:人要走运,顶风尿三丈,人要倒霉,顺风湿裤裆。该着南风尚倒霉,阚薇跑出亿家后,一回到办公室就忙开了,把南风尚的事忘了,以为他在亿家看完价格就回公司了,就没有往心里去。 徐非打了几回电话找南风尚,都是关机,不知他干什么去了,又不知道他去了五店,所以也没和阚薇联系,一直到下班,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南风尚的下落。 由于南风尚的不配合,两个民警真就把他给送进了拘留所。 晚上下班,阚薇回到家,边吃着老公做好的晚餐,边看电视,也是鬼使神差,她想到在亿家遇到的那个女孩自称是彭州电视台《民生半小时》的记者,就把台调到了《民生半小时》上,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那个女孩。 一段广告过后,她就真的看到了,镜头里南风尚被搜出夹带超市的物品,还有回放的镜头,她被南风尚揽着腰。 电视里解说:一名自称万客营运部经理的男子,携女友在亿家超市盗窃进口避孕套等物,被抓现行,因拒不承认盗窃事实,已被警方拘留。 阚薇的老公看着电视里的妻子,又看看身边的妻子,“啪”地把碗摔在了地上,一掌掴在她脸上:“婊子,你真不要脸。”说完也不听她解释,跑到房间里把门闩上了。 阚薇完全懵了,脸上火辣辣的也完全没有了感觉。 她现在被老公误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南风尚被拘留了,他现在被关进了拘留所里,她得想办法去把南风尚弄出来。 阚薇换上衣服就要出门,她老公站在卧室门口,冷冷看着她:“心疼你的小情人了是不是?给他送饭去还是去陪他?可惜那进口的避孕套现在用不上了……” 阚薇一脸凄楚的泪水:“老公,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难道连一点信任都没有吗?我和他之间是清白的,我们是去采价,被人暗算了,我回头再给你解释行吗?” “都上电视了,你现在成彭州名人了,还能回头吗?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明天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我不会耽误你们这对奸夫*快活的。” 阚薇听到老公这样说,一下子呆住了,默默坐回沙发里,不知该如何向老公解释,只能任委屈的眼泪横流。 阚薇想给徐非打个电话,老公一步冲过来,夺过手机给摔到了墙上,恶言秽语又骂将过来。 男人遇到这种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阚薇看着眼前老公那张已经变形的脸,心象冰冻了一样寒冷,她感觉,她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今天晚上是小禾与小米在医院值班,病房里有台电视,医院里的电视一般只能收看当地的电视节目,姊妹两个正好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小米的嘴张得老大:“姐,姐……风尚哥……怎么回事啊!” 小禾也愣在那儿,良久才说:“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昨天还约我喝咖啡的,今天竟然搂着妞去超市里偷避孕套,真让人恶心。” “不是的,姐,风尚哥不是这样的人。”小米都要哭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写在脸上吗?平时就流里流气的,没想到他还真行,带着女人去超市偷避孕套,还有美国伟哥,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小米说:“有时候你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打死我都不相信他是这种人,你看,那个女人是万客五店的店长阚薇,他们一定是去亿家有公事,姐,在事情真相没弄明白之前,求求你别这样刻薄好吗,风尚哥是个好人,他不会做这种事,去超市偷避孕套,你当他是弱智吗?” “我们学校里还有一个教授专门偷女生的*呢,白天是教授夜里是禽兽的人多了,你太幼稚了!”小禾一脸的鄙夷。 “落井下石!”小米生气地白了一眼姐姐。走到外面给徐非打了个电话,把电视里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要他快想办法救南风尚。 徐非接到小米的电话,吃惊不小,急忙向万云汇报此事,万云让他找个公安局的熟人打听一下,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万云放下电话,理了理思绪,既然南风尚和阚薇一起去的亿家超市,那阚薇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给阚薇打电话,却是关机,万云不放心,马上驱车去了阚薇家。 敲开阚薇家的门,一看屋里的情形,万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阚薇看到万云,又惊又喜,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泣不成声。 万云望着阚薇老公说:“你是不是看了电视?我先给你道个歉,对不起,这事是我安排的,我让南经理和小阚去亿家采价的,没成想考虑不周,让人家给暗算了,你别委屈小阚,我们在一起共事好几年了,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都是本份人,也就是姐弟之间开个玩笑,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呢?夫妻之间要有最起码的信任,对不对?” 阚薇老公看到万客的老总亲自上门作证,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可心里还是有些疙瘩:“不管是真是假,这事都上了电视了,让我今后怎么抬头做人?”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没做亏心事,咱就不怕鬼叫门,你放心,我们会要求电视台给个说法,诽谤是犯法的,红口白牙的,怎么能信口开河呢!” 万云安慰好他们夫妻两个,又详细地询问了在亿家超市里发生的事,然后叫上律师刘佳音,匆匆赶往拘留所。 还算不错,南风尚只在拘留所里呆了几个小时,万云就把他给弄了出来。 刘佳音看着南风尚的糗样,想打趣他,被万云用眼神制止了。 南风尚一言不发,面色铁青地坐在车里,一直到公司,也没有人开口打破僵局。 徐非已经在公司里等着了,看到他,想安慰几句,南风尚理也不理,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在里面把门闩上,任谁叫门也不开。 耿朋也听到了消息,趿拉双拖鞋跑进了公司,用力砸南风尚的门。 徐非说:“他不想开门你砸烂了也没用。” “那也得砸,他别想不开!” “他象是个想不开的人吗?放心,他没事的。” 小米听说南风尚出来了,从医院里赶了过来,她站在南风尚的门口,边跟着敲门,边着急的直掉眼泪。 “小米,别打扰你风尚哥了,让他一个静会吧,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万云没想到来得是小米而不是小禾。 一直等到很晚,南风尚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门口站了这么多人,很感动,挨个的拥抱了一下,嘶哑着声音说:“谢谢,给各位添麻烦了!请回吧,我一天没吃饭,有些饿了,我要去用膳了!” “还开玩笑呢,你真行,走,哥陪你喝两盅,给你压压惊。” “我也去。”小米说着挎上南风尚的胳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呢。 南风尚看看万云,推开小米:“二小姐,我现是个是非之人,拜托,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小米倔强地重新挎住他:“我就不,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南风尚无奈地苦笑了笑:“好,够哥们,咱们去酒吧一醉方休。” 看着三个人走远的背影,万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明天彭州的报纸会怎么八卦呢。” “是啊,这是亿家攻击万客的好题材,他们肯定要好好炒作一番了。”徐非担忧地说。 万云看了他一眼:“新闻媒体里有没有朋友,看能不能阻止他们发稿?” 徐非看了一下表:“都夜里十二点了,报纸都印出来了,来不及了。” 万云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天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万云说着转身下楼,可是却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一只手急忙摸索着去抓楼梯扶手,徐非上前一步接住她的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万云喘息着想推开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任由他抱着。 徐非看着万云苍白的脸庞,感受着她吐气如兰的气息,心里一阵燥动,抱得更紧了。 万云闭上眼,努力想使自己恢复体力,可是腿却软得站不住,她感觉到了徐非紧箍着自己身体的臂膀,产生了被江雨抱着的幻觉,江雨已经很长时间没抱过自己了。 徐非终于忍不住了,把嘴唇轻轻吻在了万云小巧精美的唇上。 万云一下子惊醒过来,猛地推开他,踉跄着站稳了,瞪着徐非:“你干什么?” “万姐,我……我喜欢你,我是真心的喜欢你!”徐非象做错事了的孩子一样,不敢看万云的眼睛。 万云扶着楼梯扶手,一步步下楼。徐非冲过来要去扶她,被她再次推开。 一直到万云上了车,徐非都没敢再碰她。 万云坐在车里,按下车窗玻璃:“小徐,今天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请你记住,我是有丈夫的女人,我是有自尊的女人,好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徐非看着万云的车开走了,嘴里有些干,舔了一下吻过万云的嘴唇,嘴唇上似乎还留有她的甘甜和温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爱上这个比自己大十几岁,还是有夫之妇的女人,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利令智昏,他感觉自己已经不可自拔了。 第二天,彭州的各大报纸,都登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万客一经理携女友逛超市,疯狂盗窃性用品被抓现行》。 一时间,彭州街头,热议纷纷,有人在网上还把南风尚和阚薇在电视里的截屏发了出来。没有人再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这个世间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无聊无耻的人,他们总是以找一些可以在茶余饭后消遣的话题为乐,不管别人的痛苦甚至死活。 南风尚的电话被打爆了,万客公司所有的电话也几乎被打爆了。 阚薇承受不了压力,割腕自杀,幸好发现的及时,被送进了医院。 南风尚坐在办公室里,坏消息不断地传进来,耿朋陪着他,怕他再出意外。 万客向报社提出了抗议,刘佳音甚至还向他们发出了律师函。 万云亲自去市里找一些领导,希望能澄清事实。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影响已经不可挽回。 耿朋愤怒地说:“风尚,这事不能算完,得告他们,这明摆着是诬陷,我们不能吃这个亏。” “告谁?亿家?公安局?报社?大哥,哪座庙里没有屈死鬼?人家设好了的局,我能挣得脱吗?”南风尚几乎把牙咬碎了:“没想到,我南风尚会他妈的在阴沟里翻船。” “可是不讨个说法,阚薇平白无故的遭人侮辱,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听到阚薇两个字,南风尚不由浑身颤抖起来,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是我害了她,我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风尚,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谁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你放心,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南风尚摇摇头,他心灰意冷,他已经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真理存在了。 徐非进了南风尚的办公室。 在他对面坐下来:“风尚,这事闹大了,万客的形象……”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马上开个新闻发布会,就说南风尚已经辞职了,他的所作所为和万客没有一点关系。” 南风尚说完起身写了一份辞职报告,扔到徐非面前,然后摔门而去。 “风尚……”耿朋追了出去。 “耿朋,麻烦你去医院替我看望一下阚薇姐,就说我南风尚欠她的,永远都欠,也代我向他的家人道个歉,如果能补偿,我愿倾其所有。”南风尚握住耿朋的手:“咱们是好弟兄,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南风尚头也不回地朝楼下走去。 “风尚,你去哪里?” “天大地大,到处是我家,放心,我死不了,谁和我南风尚结下了梁子,谁就准备好棺材等着吧,老子再回彭州时又是一条好汉!”南风尚挥挥手,依然很潇洒。 小米迎面拦住他:“风尚哥,你去哪里?外面有很多记者。” 耿朋在后面说:“他辞职了,要离开彭州。” “风尚哥,你不能走。”小米拉住南风尚,一脸的祈求神情。 “我为什么不能走?难道还要坐在这儿任那些王八蛋羞辱我吗?放手,我是个很臭的人,小心别玷污了你。” 小米一下子抱住了南风尚,哭着说:“风尚哥,你说过要娶我的,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去哪里我要跟你到哪里。” 南风尚眼圈一红,被人关怀的温暖瞬间传遍全身,此刻,他很想也抱住小米,在她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他还是硬着心肠甩开了小米的手,毅然决然地走了。 万云回到公司才知道南风尚辞职的事情。 脸上乌云密布,说话虽然仍是一贯的和风细雨,但语气里明显得含了对徐非深深的不满。 “这样重大的人事决定,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南风尚纵有千万不是,他对万客还是忠心耿耿的,况且他还是为了公司才让人暗算的,这样做,只能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我也知道这样做决定对他不公平,可现在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万客的高管闹出了如此大的丑闻,对我们非常不利,我想南风尚的离开,可以迅速平息这事,等过一段时间,再请他回来……”徐非的解释也无可厚非。 小米好看的小脸因为生气有些变形:“什么丑闻?这是暗剑伤人,他为了万客深入虎穴,被对手羞辱,公司却这样对他,别说他了,我都觉得齿寒!” “小米,你回医院吧,你姐姐一个人怕是对付不过来。”万云看到徐非脸色很难看,吩咐小米。 小米走过徐非面前,瞪了他一眼:“自私。”然后昂头走了。 徐非苦笑了一下:“万总,丢车保帅是没办法的办法,南风尚不走,亿家那边就会不停地炒作,为了大局,我想风尚也会理解。” “如果江总在,他绝对不会这样做,危机公关有很多种方法,牺牲自己的臂膀的同时也会失掉人心,这样做是很不明智的。”万云看到事情已无法挽回,也不愿再责备徐非:“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了,还是多想想怎么应对亿家的促销吧,他们现在是进价销售,让我们太被动了,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我们很多老主顾都会流失。” 徐非点点头:“我想先开个新闻发布会,把‘盗窃门’这关过了,既然风尚已经辞职了,那么我们不能白白牺牲一个高管,得好好利用一下,声明这件事纯属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然后再采取应对措施。” 万云想了一下,摇头说:“小南已经走了,可阚薇还住在医院里,我们已经对不起他们了,就不要再去雪上加霜了,谣言止于智者,我想,保持沉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徐非还是有些低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她和江雨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耳濡目染,在关键时候她还是颇有江雨临危不乱的大将风度。 万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了一个临时的高管会议。 她通报了南风尚辞职的事情。 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管是与南风尚相好的,还是素有嫌隙的,都是一片惊呼声,大有兔死狐悲的意味。 “南经理是去亿家采价的,他是被亿家的人暗算了,怎么说这事都不是他的过错,让他辞职,对员工都不好交待,更别说这么多的中层和高管人员了。” “是啊,说任何一个人盗窃我都相信,说南风尚盗窃,真是笑话,还盗窃那个什么……真是人言可畏!” “公司所有的人都在替南风尚喊冤,货车司机苟子嚷着要带人去把电视台砸了,听说阚薇已经请了律师,要起诉电视台,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 万云静静地听着议论声,又看了一眼徐非,他的脸上一阵白菜一阵萝卜,坐立不安。 “这件事,是我特意安排的,南风尚的辞职只是一种策略,公司想让他休息一下,避避风头,也算是对他的保护,各位就不要乱猜疑了,我们现在要研究一下怎么应对亿家。”万云淡淡地说。 徐非向万云投去了感激的一撇,作为公司的副总,他明白,如果众人知道是他的原因,造成南风尚离开公司,那他今后在万客,不能说众叛亲离,最起码也是离心离德了。 万云只当没看见他的目光,她也不是单纯为了帮徐非摆脱困境,更多的还是为了目前的稳定,一个南风尚走了,她不希望再损失一个徐非。 众人通过南风尚这件事,都领教了亿家新上任老总的厉害,谁也想不出针对亿家的更好的方案来。 要是南风尚在就好了。 他总能给竞争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徐非定了定神,说:“黄金周还有三天,我想亿家搞这么大规模的进价销售,也就是想利用好这三天,拉一拉人气,造些影响,这三天,我们万客也可以跟,一定要遏制住他们的攻势。” 这个决定有点大,没人敢附和,连平时唯徐非马首是瞻的葛兰太也沉默了。 江雨是最反对打价格战的,商业竞争有一条底线不能突破,那就是行业秘密。公开行业秘密,等于自杀行为。 零售商最怕的就是价格透明,个别单品可以打价格战,但要是把所有商品的进价全部露出去,那就等于把这个行业最后的一条底裤也扯掉了,一次就彻底曝光了,那以后就没得玩了。 比如一个女人,可以穿得暴露,隐约些能引人暇想,调动观众的激情,一旦*,神秘感全无,观众反而大失所望。 见没人响应,徐非把征询的目光转向了万云,他期望再次得到支持。 万云问付为正:“你是采购经理,你的意见呢?” “全场进价跟进?亿家的商品全是南京总部统一配货,他们有价格支配权,我们都是当地代理商供货,这样做会不仅扰乱市场秩序,还会触动多方利益,他们肯定不会配合,再说了,江总在的时候,一直都是反对打价格战的,我想,这事得慎重。” 财务部经理葛兰太看了一眼徐非,又看了一眼万云,小声说:“三天至少要损失三百万的纯利润。” 二比一,徐非清楚这个计划行不通了。 “那你们还有更好的对策吗?我愿意洗耳恭听。”徐非把问题扔给了其他人。 办公室里顿时静得能听到一枚针落地的声音。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禾走进来,一直走到万云跟前,小声对万云说了几句话。 说完话,小禾看都没看众人一眼,又风一样的走了。 万云问付为正:“上个月桂芝堂副食的夏季订货会上,我们是不是订了五千箱买一赠一的食醋?” “是啊?当时订货会上的政策是一次付清五千箱食醋的货款,可提一万箱的货,整个彭州只有我们万客订了五千箱。” “那好,我们就用这五千箱赠品食醋,与亿家对抗三天,凡来万客购物的顾客,满十元送一瓶,把家庭主妇都吸引到我们店里来,我们就成功了一大半。”万云说:“然后再根据不同的消费群,设计一些其它的促销手段,就不必和亿家在价格上纠缠了。” 付为正看了一眼徐非,犹豫了一下。 徐非说:“万总,是这样,本来我们已经准备给桂芝堂打款了,可是出了国际商城这档子事,资金一下子比较紧张,我们就临时退订了。” 万云的脸上顿时又是一片乌云掠过:“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总病倒后,你一直在医院里,我就没向你汇报,我认为,食醋是调味品,一下子拿一万箱,下货慢,回收资金周期太长,不如把资金腾出来应付国际商城的装修款……” “……”万云无语了。 这条妙计是南风尚想出来的,他离开万客后给江小禾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根据他在亿家的调查,他们的商品并非真的是进价销售,只是利用消费者不知底细,把价格降了几个百分点,至少他们还保留了两到三个点的差价。 万客不要跟风搞进价销售,可以另辟蹊径,那就是吸引家庭主妇进店,他知道采购部订了一万箱食醋,其中有一半是赠送品,可以拿这五千箱送出去,效果不比打价格战差。 南风尚不忍心看着万客被人鱼肉,在离开后还想再为万客出一把力。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万客赶上国际商城出事的关口,把所有的订货都延缓甚至是退订了。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南风尚走出万客大门时,才觉得心痛,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凄凉。 这么多年,万客在彭州没有对手,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对手,他想陪亿家好生玩一把,没成想却一不小心马失前蹄,自己先被人家挑落马下。 不是轰轰烈烈的战败,是被暗剑所伤,手段虽然不算光明磊落,但却很有杀伤力,他一个青年才俊,带着女友,这是报纸照好听的说,坊间的传言是他淫人娇妻,一对奸夫*买了性用品去开房。 防口胜防川啊,自己一个未婚青年倒也罢了,阚薇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被泼了一身污水,在彭州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亲朋好友那么多,今后该如何走路? 亿家换的这个经理,是个狠角色,做事完全不计后果,这是要把万客赶尽杀绝,也可能知道他南风尚是惟一的拦路虎,才挖了坑等着他入瓮,用心险恶,用心险恶哪! 真刀明枪的对打,谁怕谁?南风尚见招拆招怪了,就没有他怕的人,可惜人家不带他玩了,擒贼擒王,先把他赶出万客再说,出了这样的丑闻,不要徐非暗示,他也决定要离开了,自古忠臣良将多屈死之士,为了万客的清白和声誉,他知道牺牲自己是惟一的出路。 回头看一眼万客,尽管百般不舍,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挥手离去,看似洒脱,其实无奈。 他想到了江小禾,这个令他倾心的女孩,尽管小禾对他不冷不热,甚至是有一种只有他才能体味到的拒绝,可是他就是提得起放不下,二十六年不曾爱过,一旦爱了,可以生死相托。 南风尚想来想去,还是给小禾打了个电话。 直打到第三遍,小禾才接了他的电话:“南经理,有事么?” 声音冷得似乎结冰,南风尚不由打了个寒战,他以为谁都能看得出自己是冤枉的,小禾作为万客的继承人,应该懂得他的苦心,应该明白他南风尚虽然放浪无羁,其实还是一个好孩子,可是小禾电话里的声音,让他一下子清醒,一身污泥的人,自己不洗干净了去见人,没有人当你是干净的。 小禾是个一尘不染的女孩子,出身名门,气质高贵,自己每天衣着光鲜时她都敬而远之,何况现在他成了堕落下贱的代名词! 南风尚一时语塞,吱唔半天,连一个完整的词组都说不出来。 “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有事!”南风尚怕她真的挂了电话,会从此把他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就再也打不通了:“小禾,我有一个对付亿家进价销售的办法……” “你应该去向徐总汇报。”小禾不想和他浪费时间。 “我已经辞职了。”南风尚英雄气短:“小禾,我给万客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该付出代价的,很抱歉,也请你替我向万总说声对不起,辜负她对我的期望了。” 小禾没想到他会辞职,愣了一下:“引咎辞职?哦,是啊,出了这样的事,你在公司是不好混了。” 南风尚没想到他等到的是这样一句话,差点掉下泪来,女人心深似海,小禾的心,硬如铁。 “小禾,我在拘留所一直在想着如何应对亿家的这次攻势,反复斟酌了很多遍,我感觉目前只有这个办法才是上策,五千箱食醋够这三天赠送的,黄金周过后再根据亿家的动作重新设计促销计划。”南风尚沉吟了一下说:“我能为万客,为你做的,只能是这些了,保重。” 说完这句话,不等小禾开口,南风尚把电话挂了,然后关了手机。 小禾以为南风尚会向自己表白他的清白,至少是要解释一下,但是,南风尚只是把他的计划告诉了自己,然后就主动挂了电话,这让她有些意外, 冯琳进来查房,看到小禾对着手机发呆,问:“小禾,想什么心事呢?” “冯姨,没,没心事。” “是不是在想南风尚的事?你应该相信他,他做不出那些下三滥的事,看一个人不仅要用眼睛,还要用心,这个世界上,用眼睛已经看不清一个人了,小南是个好孩子,你妈妈该留下他的。”冯琳边给江雨做检查边说,话里有替南风尚打抱不平的味道。 小禾勉强笑笑。 小米边打着电话边走进来。 看到冯琳,叫了声:“冯姨。”坐在沙发里仍然不停地拨电话。 “你们姊妹俩个快回学校了吧?里里外外就剩你妈一个人了,可够她忙活的了。” “我不回去了,我要留下来照顾爸爸。”小米手里按着电话说。 冯琳笑了:“你爸妈没白疼你们,可是学业也不能耽误了,要不可就辜负了他们的一片苦心了。” “小米,我已经决定了,我留下来帮妈妈,你回去好好把书念完,还有,我知道你喜欢南风尚,联系上他,好好安慰一下他,我怕他受了这次打击,过不了这个坎。” 听到小禾这样说,冯琳奇怪地看看小禾,又看看小米,她有些糊涂了,她一直以为小禾和南风尚在恋爱,现在怎么又扯上了小米呢?她摇摇头,意思好象说自己真的是落伍了,用心也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小米还在不停地拨着电话:“他怎么关机了呢?他会去哪里呢?都是徐非,他算老几啊,一声不吭就把风尚哥给赶走了,风尚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他。” “什么?是徐非让南风尚走的么?”小禾问:“他不是引咎辞职么?” “引咎辞职?辞职也是徐非逼的,他有什么咎?为了保全万客的声誉,却去伤害一个对万客忠心耿耿的人,哼,我们江家就从没做过这样卸磨杀驴的事!”小米终于把手机放下,瞪着小禾忿忿地说。 “徐非也是无奈之举,他也是为了公司好,不管怎样,这事是南风尚惹的,我想,不要徐非说什么,南风尚也会辞职。”小禾在为徐非辩解。 冯琳走到门口,回头看着她两人说:“公司的事自有你妈妈作主,你们不要考虑太多,无论谁对谁错,凭我的感觉,他们都是真心为了公司好,已经走了一个南风尚,就不要再去怪罪徐非了,万客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多一个能干的人帮你妈妈,比什么都好,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公司也一样,只有团结才能兴旺,对不对?” 小禾与小米对看了一眼,说了声:“谢谢!” 小禾看着冯琳走出去,说:“小米,你一定回学校好好上学,我办好休学手续就回来帮妈妈。” “我也不上学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还能安心上学吗?” “妈不会同意的,我是姐,你要听我的。”小禾坚决地说。 “除非风尚回万客,否则我不上学了。”小米的态度也很坚决。 小禾摇了摇头说:“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再回来的。” “他爱你,你知道吗?如果你能在他出事后,给他打个电话,安慰一下他,再大的困难他都不会退缩,他也不会离开万客。”小米抱怨说。 小禾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可是爱情是一个说不清的东西,不是说爱就能爱上的,尤其是当一个人心里有了其它人的位置,就不会再留给其它人机会。 也许,南风尚给他打电话时,只要她稍稍表示一下,南风尚就会收回辞职报告,可是,那些风言风语一直在她耳边萦绕,别说自己对南风尚没有感觉,就是自己爱着他的,又能怎么样?她的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人。 两个人还在为谁留下来争论着,而万客公司里,万云正在面对着又一场风波。 万客公司里,耿朋、阚薇、还有四家分店的店长,甚至一些员工,一起把辞职报告交到了万云的案头。 阚薇的辞职报告是耿朋代交的,她的理由情有可原,心身俱疲,而且精神上压力太大,无法再回万客了,其它人,理由都很勉强,摆明了是为南风尚不平,对万客高层失望。 加上南风尚,七个中层以上管理人员辞职,虽然相对万客几十位管理人员来说,微不足道,但走得都是在万客奋斗了三年以上的*,影响太大,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最重要!自从江雨创业开始,他从没有主动辞退过一个管理人员,那是基于万客对员工的信任,也使得员工对万客有很强的归属感。 江雨的病倒,本来对万客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南风尚这个导火索的引燃,终于动摇了万客本来坚不可摧的凝聚力。 万云脸上的乌云又聚集起来,她看着桌上厚厚一摞辞职信,愁眉不展。 这和历史上的“七君子事件”何其相似!处理不当,人心尽失啊! 万云把耿朋单独叫到办公室。 “耿经理,我知道公司在南风尚这件事上,做得不够妥当,我也想办法补救,现在公司正是困难时期,我希望你能帮助我,帮助万客度过难关,你是万客的老人了,你这时候辞职,不是雪上加霜吗?”万云字斟句酌。 “我辞职和南风尚没关系,我是不想看小人得志,忠良受气,我一介武夫,无德无能,万客也并非离了我就不转了,所以,还是请万总高抬贵手,放了我吧。”耿朋说。 “耿朋,你和老江一起创业,现在老江病倒了,你忍手扔下万客一走了之?” “话不能这样说,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兄弟一场那是没说的,可是让我在徐非那个小人手下混饭听,那只能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耿朋态度强硬。 “我说了,南风尚的事不关徐非的事,是我作的主,而且我会随时叫南风尚回来的,不,是请他回来的。” “万总,恕我直言,自从江总病倒后,你对徐非有些太纵容,当然公司里还有不好听的传言,我就不必转述了,南风尚这事的处理是谁作的主,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不希望有一天再落个南风尚一样的下场,你要是还顾及我和江总一起打过天下,就在辞职报告上签个字,成全了我吧。” “传言?什么传言?是关于我和徐非的?你不相信我?”万云心里一懔,想起上次徐非在楼梯上亲吻自己的事,脸上有些发烧。 “我相不相信无关紧要,人舌如刀,南风尚不也毁在了这上面上吗?” 万云一时语塞,心象被人割了一刀似的痛起来,她发觉自己根本就管理不了这么大的公司,她不知如何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以前,她可以躲在江雨的背后,做一个万事不愁的小女人,可现在,没有人能替自己出头露面了,一切得靠自己周旋,她做不了。 万云低头垂泪,她不是一个女强人,她是被一场意外推到前台来的。 耿朋看到万云掉眼泪了,心软下来,坐在那儿不知所措。 “万总,要不,你再想想,我先出去?” “不用了,我同意你辞职。”万云拭了一下眼泪:“都走吧,砍树卖柿子,散了干净!” 万云抓起笔,在耿朋的辞职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万总……” “出去!”万云吼道:“你们都去做忠良吧,我做我的昏君!” 耿朋看着万云无助的样子,很难过,他又何尝想离开万客,可是作为南风尚最铁的哥们,南风尚被人冤枉,他却只能袖手旁观,在公司里每走一步便有人问个不停,南经理怎么了,你是他哥们,你为什么不帮他,你不是和江总一起打过天下吗?你为什么不帮着说句话!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他都羞愧难当,好象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痛苦。 不让自己痛苦的办法只有离开万客。 耿朋默默拿起辞职报告,轻声说:“对不起,万总,你多保重!” 耿朋走出万云的办公室,身后传来嘤嘤缀泣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万云才平静下来,狠了狠心在所有的辞职报告上都签了字。 万云把阚薇的辞职报告留了下来,剩下的全退给了人事部。 徐非得知了管理人员集体辞职的消息,急忙来找万云:“万总,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能让他们走。” 那你走?万云差点冲口而出这句话,强忍住怒火,冷冷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去忙你的吧。” 然后看也不看徐非,拿着阚薇的辞职报告,去医院找阚薇了。 阚薇还没有出院,陪护她的是她妹妹阚英。 万云把一篮鲜花放在阚薇床头,关切地问:“小薇,怎么样?好些了吗?” 阚薇憔悴了很多,示意妹妹给万云找了个凳子。 “小薇,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阚薇一言不发,强忍着眼泪,但是眼角还是滴下一滴眼泪。 万云帮她擦去泪珠:“这件事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我很难过,我知道你要跟电视台打官司,你放心,公司会全力支持你,你看由公司的律师刘佳音做你的律师好不好?费用全由公司出。” 阚薇摇了摇头。 阚英在一旁说:“我姐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她现在是夫离子散,本来我们还希望公司能出面为我们讨个说法的,可是……当然这也不能怪公司,是我姐自己惹得麻烦,我们也没什么话可说,打官司的事就不劳万总费心了,请问,我姐的辞职报告您带来了吗?” “小薇,我不同意你辞职,我知道有些事,公司也是无能为力,可我会对你负责到底,你放心在家休息,放心地去打官司,公司会给你算带薪休假,这是公司惟一能为你做的事了,请你不要拒绝。”万云诚恳地握着阚薇的手说。 “我不要,你把辞职报告给我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阚薇把脸转向另一侧,凄凄地说。 “小薇,我们都是女人,我能理解被人误解的痛苦……我现在也被人误解着,公司里到处都是关于我的传言,我……我也刚大哭了一场,谁叫我们是女人呢?很多事,受伤的总是我们,你把我当你亲姐姐好吗?无论多么大的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支持你把官司打到底。” “那你们公司为什么不出面打这场官司?”阚英不满地问。 “我想过以公司的名义打这场官司,可是,万客在彭州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很多,而且都是我们求人家,一旦打起官司,会触动太多人的利益,会受到意想不到的阻挠,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不了了之,我想还是由阚薇出面最好,这件事我也打电话给北京的同学咨询了,他们也赞同我的意见,并且答应会请一些大报的记者帮忙。” 万云眼圈发红,声音哽咽说:“小薇,答应我,别辞职好吗?” 阚薇坐起来,抱住万云,两个人相拥而泣。 万云试着提了一下南风尚的名字:“小南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爱开玩笑了,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不关他的事,他也是受害者,可天地良心,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真的是为了工作才去的亿家,我想公司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阚薇极力维护着南风尚。 “是的,我明白,让他离开万客只是权宜之计,过一段时间我会请他回公司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万云拍了拍阚薇的肩说:“你呀,要保重身体,好人自有好报,无论多大的坎都能过去,我们没做过坏事,老天也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的,对不对?” 阚薇点点头:“但愿老天会帮我们度过这一劫!” 第四章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黄金周过去了,万客与亿家互有胜负,两家都没有在黄金周后重新发动攻势。 零售业搞促销活动,很少有打持久战的,不光是商家自己耗不起,关键是消费者会购物疲劳,没有一个商家敢把顾客的腰包一次全掏光,那不叫成功的营销,叫透支市场。 高盛很满意自己来到彭州后的一系列举措,不仅煞了万客的威风,更重要的是还把那个狡猾的南风尚给赶出了万客,他不是怕南风尚,而是少一个强硬的对手就少花一分心思,何乐而不为呢? 亿家的所有管理人员和员工也都对这个冷面杀手刮目相看了,到底是在跨国公司混过的,招招见血,以后可真要小心伺候着了,杀手的刀可是锋利着呢! 高盛兴致正高,人事部经理拿了一份求职报告进来。 “高总,我们安保部经理的职位一直空着,正好有个人来应聘,这是他的资料。” 高盛看都不看那份资料:“你是人事部经理,你的意见呢?” “他是万客的安保部经理,刚从万客辞职,我拿不准……” “万客的人?好,他人来了吗?我见见他。” “来了,我把他叫进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迈进高盛的办公室。 “耿朋,是吗?请坐。”高盛欠了欠身。 耿朋也不客气,径直坐到客椅上。 “你在万客做了几年?” “从万客开第一家批发部,一直到现在。” “这么久?一直做安保部经理吗?”高盛知道万客成立十多年了,很少有人能在一家私企干到十多年的。 “我和万客的江总是战友,他十几年前下海经商,然后我因为单位下马,就一直跟着他干,我这人性子直,不适合搞别的工作,所以一直干安保工作。”耿朋实话实说。 “为什么辞职?江总病倒了,万客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这样做不是不仁不义吗?”高盛不动声色。 “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条是万客自从江总病了之后,女人当家,你知道我们彭州有一句俗语叫‘女人当家,墙倒屋塌’,女人耳根子软,偏听偏信,如今的万客奸臣当道,我这样的人混不开了,只好离开。”耿朋掏出烟,也没有递给高盛,自己抽起来。 高盛暗自点点头,看来眼前这位果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其实我也抽烟。”高盛也掏出烟来,故意叨在嘴上到处找火。 耿朋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到他面前。 高盛愣了,军人作风啊,直来直去,如果应聘成功了,就是我的下属,给我点支烟不过举手之劳,这点眼色都没有吗?看来江雨在的时候没少宠着他,可是,年轻人一上来,谁吃你这倚老卖老的一套啊,怪不得在万客混不下去了。 “‘女人当家,墙倒屋塌’,这话有点意思,我头一回听说,准吗?” “准不准的,你看看历史上有几个女人做皇帝的?武则天算一个,其它的都是垂帘听政,还都把国家弄得亡国了,反正我是不喜欢在女人手下干活,能憋屈死了。”耿朋几口就把烟抽完了,直接用拇指和食指把烟头捻灭,又看了一眼,确信灭了后才放进烟灰缸里。 高盛盯着他的手指看:“为什么不把烟头直接按在烟灰缸里?” 耿朋对着手指吹了口气说:“哦,习惯了,干了十几年的商业,抬头是货,低头是钱,白天防火夜里防盗,职业病。” “好习惯,难怪万客开了十几年的店,从没有在安全上出过问题。” “是啊,搞商业的,又没有暴利,挣得就是安全钱,安全不过关,那就有可能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哪。” “好,你句话说得好。”高盛有些佩服江雨的眼光了,用人之道,关键是人尽其材,耿朋这种人材放到安保部上,真是一百个放心,怪不得江雨会让他一干就是十几年安保工作呢。 “你为什么想到要来我们亿家工作呢?以前咱们是竞争对手,你投到亿家,有没有想过万客的人怎么看你?没有顾忌吗?” “我干了十几年的商业安保,熟悉这块工作流程,换份别的工作从头干起,年龄上没有优势了,至于万客的人怎么看,我也堵不上人家的嘴,我总得养家糊口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了,我为万客奉献了十几年,也算尽力了,我辞职人家万客女皇都没留我,我何必还自作多情?”耿朋悻悻地说。 “嗯,有道理,良禽择木而栖,你的选择是对的,我想,亿家愿意给你这个继续施展才华的机会,耿朋,你明天开始上班吧,有问题吗?” “好啊,谢谢高总信任,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亿家的安保工作,看好门,守好院。”耿朋没想到高盛会这么痛快,再次掏出烟来,这回没有先给自己点上,而是站起来递给高盛,并且很恭敬地帮他点上。 高盛的冷面象冲了一壶开水一样顿时热乎起来:“我听说万客这回走了不少人,是真的吗?”说着起身亲自给耿朋倒了一杯水。 “高总的消息真是灵通,是啊,加上早前因盗窃丑闻辞职的南风尚,万客一共有七个管理人员辞职,公司内部称作‘七君子事件’。” “‘七君子事件’?呵,这事有点意思,万客是人才济济啊,看来这七个人都是万客的精英,要不然不会叫作七君子的,对吧?”高盛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也算不上精英,只是受不了副总徐非小人得志的排挤,才辞职的。”耿朋淡淡地说。 “能不能把你那几个同事也请到亿家来?你知道,我是求贤若渴啊!”高盛说:“亿家接下来还要开几个分店,我想只要他们肯过来,待遇一定不比万客差。” 耿朋沉吟片刻说:“这个,高总,我很为难哪,虽说我们离开了万客,可是毕竟都在那儿工作了很多年,尤其是我,与江雨一起混了十几年哪,我一个人来亿家也就罢了,如果再去网罗万客的人,我总感觉对江雨不起,心里会不安的,我想,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高盛的眼睛钉在了耿朋的脸上,好象要钉出血来,似乎要看透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顺其自然?好吧,难得你还心怀旧主,有情有义,好,是个汉子。”高盛的这句话明显有点言不由衷了。 耿朋讪讪地笑了笑。 高盛又问了一些万客内部的事,耿朋推说自己只是一个安保经理,平时并不热心参与经营管理,不清楚万客的一些内部机密,如果想要那些内部情报,他以后可以找留在万客的同事打探。 高盛也能看出耿朋是一个不喜欢多事的人,军人出身嘛,事不关己,是不会乱插手不属于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的。 既然知道后面有大鱼,放长些线又何妨呢,高盛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他在管理上一贯是收放自如,这次,他感觉自己仍然可以运筹帷幄。 小禾与小米同时向万云提出休学的要求。 理由很简单,就是不想妈妈太辛苦,回家帮妈妈分担一些忧愁。 万云正轻轻按为江雨按摩着,听着她姐妹俩争着要留下来,不置可否。 小禾说:“妈,我留下来吧,我在医院照顾爸爸,你去打理公司,我保证,等爸爸一恢复我就回学校接着读书。” “你不用跟我争,我要留下来,除非……”小米望着妈妈。 万云偏过头也看着小米:“除非什么?” “除非你把风尚哥找回公司,否则我再也不上学了。” 万云又看看小禾。 小禾说:“小米,你别太固执了,南风尚不可能回来的,他那种性格,别看平时嘻嘻哈哈的,一旦他做了决定的事,你见他改变过几回?你回学校好好念读,我一个人留下来就行了。” 万云微微颔首,心里有些安慰。 两个女儿,手心手背,一左一右两只手牵着长大的,小时候把她们宠成公主,如今是大了,懂得心疼爸妈,心血总算没白费。 可是,江雨的心愿是让两个孩子好好读书,然后有所作为,现在江雨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他的心里一定是不愿女儿们弃学的,她不能违背丈夫的意愿,再苦再难她都能承受,她不会同意两个女儿的请求。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家里的事不用你们管,都给我回学校去,今后我不要你们回来,谁都不能回来,要不然,别怪我不认你们是我女儿。”万云冷着脸说。 “妈……” “如果病倒的是我,你爸爸也不会让你们回来。”万云摆摆手说:“都走吧,我享了二十多年的福,知足了,你们要想让我下半生接着享福的话,就都回去好好读书,毕业了把公司接过去,我和你爸爸就什么都不管了,我们去全世界旅游去。” “我不走,我在学校也安不下心来读书,妈,你留在医院照顾爸爸,我现在就把公司接过来,女儿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你放心,我一定能把公司管理好,我一定要把国际商城夺回来,完成爸爸的心愿。”小禾抱住万云的肩,目光坚毅。 “你爸爸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拿回来大学毕业证书。”万云不为所动。 徐非走了进来:“万总,国际商城又开工了。” 三个女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徐非脸上。 “亿家公司接手了。” “亿家!?你怎么知道的?” “刘佳音的一个同学在公证处上班,她刚为亿家和亿达的签约做完公证。” 万云似乎变成了江雨,一下子进入了植物人状态,身体硬硬地僵住了,连大脑也浆糊一般,混沌起来。 “害我爸爸的真凶是亿家?”小禾叫道:“是亿家在背后捅了我们一刀?为什么?亿家在南京,我们和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为什么要跑到彭州来害我们!” “亿家的真正老板是谁?”万云终于把大脑里的浆糊澄清,想了想问。 “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他们的资料很少,只知道这家公司的注册日期是两年前,在南京只开了一家大型商场,却跑到千里之外的彭州一下子开这么多店,很蹊跷。”徐非说:“要想查到他们股东的情况,只有工商局可以。” 万云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头有些痛。 看来这个亿家,真的是冲着万客来的,可是万客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呢?她和江雨结婚二十年了,对江雨的为人是非常清楚的,他性格温和,从不与人为敌,凡事都是让人三分,交友都是抱着吃亏的心态,几时与人结过梁子?万云的大脑又混沌起来。 “亿家公司派了一位副总来彭州亲自坐阵,而且这位副总曾在家乐福任过行政总监,可见他们是欲置万客于死地啊。”徐非说:“我们不能再被动了,我认为我们要马上在彭州选址重新上马国际商城,只有这样,才能在规模上与亿家有一拼。” “钱从哪来?我们的资金状况你也知道。” “可以去银行申请贷款,以我们万客的社会声誉和资产质量,加上市场号召力,我想在银行借个几千万是不成问题的。”徐非不假思索地说。 “对,贷款也得把国际商城开起来,在彭州还轮不上亿家做老大,他想毁掉万客,做梦!”小禾说:“我支持徐非的意见,既然亿家想和我们斗,那就斗到底,看谁能笑到最后。” 小米在一旁冷笑:“狼狈为奸。”她对徐非赶走南风尚的事还耿耿于怀,现在连姐姐也恨上了。 “小米,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狼狈为奸?我们在讨论关系万客前途命运的大事……”小禾不满地说。 “是啊,是关系万客前途命运,一张口就是贷几千万,如果国际商城再遭人暗算,怎么办?那可就不是赔五百万的小事了,万客真就完蛋了!”小米眼睛盯着徐非说。 万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千钧沉重,贷款几千万?这个计划太冒险了,虽然以前万客一直顺风顺水,但现在面临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如果真要是再有什么意外,那万客可真象小米说得那样,要万劫不复了,到那时,怎么对得起江雨? 徐非被小米看得有些无所适从,想了想解释说:“一个地方我们不会跌倒两次,只要我们吸取上次的教训,再把计划做周密些,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国际商城是江总亲自主持的项目,对彭州的市场状况,江总有信心,我们只是把他没完成的事干完,现在亿家要抢这个市场,我们再不主动赶上去,那以后就没机会了。” “如果南风尚在,我相信你说的一个地方不会跌倒两次,但现在的万客,哼,自从跌倒就没站起来,还讲什么……”小米刻薄地说。 “小米,不要这样对你徐非哥说话。”万云轻声说,尽管她也认为小米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徐非是公司副总,有责任为公司规划发展,而且他的话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老是拿南风尚的事刺激他,算怎么回事?“小禾,小米,你们去冯姨那里坐会儿,我和小徐谈点事。” 看着两个女儿走出病房,万云歉意地对徐非说:“小徐,别徐心里去,小米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一向口无遮拦。” “怎么会,南风尚的事是我欠思考,我现在也很后悔。”徐非摇摇头,坐到江雨病旁,看着江雨还是不醒人事,眼里流露出对万云的疼惜:“万姐,我每次看到你来回地奔波在医院和公司之间,看着你日渐消瘦的身影,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想和你一起来……” “小徐!”万云知道他要说什么,沉下脸说:“小徐,你要当着江总的面说什么?你这孩子怎么……”万云说不下去了,她没想到徐非会在江雨面前向自己表白心事,虽然江雨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可是这是她相处二十多年的丈夫,要不是公司需要人,她真想狠狠心把徐非赶出万客。 万云眼里又不争气地流出泪水:“我爱江雨,我会永远陪着他,你还年轻,不懂什么是爱情,你不懂!” “我懂,万姐,我爱你,江总好着的时候我不能对你表白,可是现在,我想为你做点什么,我想和你一起照顾江总,打理公司,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替江总好好疼你爱你。”徐非说着抓紧住万云的手,眼里象有团火一样,炙烤着万云。 万云猛得抽出手,把手举到空中,但终于还是慢慢放下了:“小徐,你走吧,你刚才提到的那个计划我会好好考虑。” “万姐……”徐非祈求地眼神望着万云:“我对天发誓,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只要你能接受我,让我陪在你身边,你冷的时候让我为你披一件衣服,你累的时候让我为你倒一杯水,我就心满意足了,江总如果醒过来,我会默默离开,如果江总有个万一,我愿意一生照顾你。” 万云心头一震,女人心底最软的一块似被眼前这个大男孩,紧紧攥住,攥得她生疼,女人都是要人疼的,她一直是被男人疼惯了宠惯了,现在的孤寂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到夜深人静,她都是靠着回忆才挨过漫漫长夜,现在有人说要来疼自己,只要自己轻轻一点头,那份宠爱便会失而复得。 不!万云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骂了自己一句,你在想什么?当着最爱自己的人面前,你在想什么?你要做一个鲜廉寡耻的女人吗? 万云把徐非推出门外,倚在门上,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万云终于同意小禾留下来了。 本来她以为小禾与南风尚两情相悦,但通过这一周的观察,她渐渐看出端睨,却是郎有情妾无意,小禾与南风尚只是单纯的友谊,根本就不可能碰出爱情火花,倒是小禾对徐非的频频流露出一种依恋和欣赏。凭感觉,这丫头颇有几分似自己,一旦爱了就不会轻易放手,当年,若不是自己太在意爸爸的感受,太在意那种战友间的生死相托,可能她也是誓死不会嫁给江雨的,现在,她不会重蹈爸爸的覆辙,她要做一个开明的家长,只要小禾自己喜欢,只要是她自己选择的,她都接受。 她没想到徐非会对自己产生感情,而且纠缠不休,每个人都爱和被爱的权利,她无法阻止徐非对自己的爱恋,但是她绝对不会接受这种镜花水月的感情,不要说江雨活着,就是江雨真的不在了,她也不会,她对姐弟恋天生就有一种抵触情绪,长这么大都是被别人哄着宠着,她不会哄小孩儿。 她想让小禾留下来,也许徐非对自己的心思慢慢会转移到小禾身上去,郎才女貌,如果他两个真能相爱,那才是相配的,她想自己的这个决定应该是一个两全之策。 但是她没想到她的这个决定差点把万客给毁了。 爱情本是从心而生,一旦扎了根,便是野火烧不尽,哪有可以替代的呢? 这都是后话。 小米不服气,死活不肯回学校,好在冯琳也劝妈妈也劝,小禾也是语重心长,最后妈妈差点要给她跪下了,她才勉强答应。临走前撂下一狠话,不毕业再也不回家了。 真是女大不由娘,不回家就不回吧,我去看你还不行吗?万云想,只要你能安心读书,回不回家的,到时再说。 小禾一留下来,马上又提出一个要求,要去公司顶南风尚的缺,任运营部经理。 “一个还没上完大学的女孩子,你添什么乱呢?咱不是说好了吗?你在医院照顾爸爸。”万云哭笑不得。 “我改变主意了,亿家不是要跟我们斗吗?我想参加战斗。”小禾气势逼人。 “你的性格随谁呢?你爸爸也不是争强好斗的人,我也不是,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点不温柔呀?哦,我想起来了,你象你外公,犟筋头一个,上了脾气,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万云数落说。 “我说去运营部其实已经是很低调了,我本来想直截接爸爸的班的,我认为我能胜任万客董事长的职务。”小禾一点不含蓄。 “不知天高地厚。”万云被小禾的话吓了一跳:“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觉着管理一个公司好玩是吗?商场如战场,我跟着你爸爸在商场打拼了快二十年了,现在临时替他管理一下公司还累个半死,整天头晕脑胀的找不着北,你一个小丫头,乳臭未干,就敢说大话?这样行不行?二十三店缺一个店长,你先去那里干一阵子,要是能把那个分店管理好,我再考虑你回总部,否则,你还是回医院来好生呆着。” 二十三店在城乡结合部,也就四百多平方,但是销售业绩不错,年年是公司的先进集体,那个地方锻炼人,万云也是临时想到让小禾去那儿的,是被小禾的傲气逼出来的想法,得杀杀她的威风,要不然,今后肯定要吃大亏。 “我是你女儿呐,我是堂堂北京名牌大学经济管理专业的高材生呐,你让我去乡下干个小店 长?”小禾不满地说:“妈,公司现在内忧外患,你让一个将才去干工兵的活?太不懂得珍惜人才了吧!” “你是一个经济管理专业的高材生不假,但那都是理论,你对商业知道多点?下去锻炼一下对你有好处。”万云打定了主意。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天生会打洞,你别忘了我是彭州商业界老大江雨的女儿,我天生有经商的头脑,有些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要用一生才能悟透,而对象我这样天资聪慧的人来说,一点即透,再点即精……”小禾一点都不谦虚,反正就是她娘俩个关起门来交流,她有点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三点你是不是要成妖怪了?女孩子家的,别这样自吹自擂的,要学会大智若愚。”万云教训道。 “妈呐,你的观念是出土文物啦,现在什么都讲潮,我的这种观念就是最潮的,做人就应该当仁不让,该上则上!大智若愚会被人认为很囧,囧你知道是什么吗?” “炯炯有神嘛,这个谁不知道?”万云好笑地说。 “啊!妈呐,你好强哦,我说的是囧,不是炯,也难怪,这个字现在台湾很流行的,还没传到大陆来哪。”小禾潮得让万云一头雾水。 万云有点不认识似地看着小禾:“谦受益,满招损,小禾,这些话你也就是在我跟前说说,出去说了,人家会骂你的,没有人是不经历摔打就能成材的,这事就这样定了,你去二十三店干代理店长,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条要求,一,业绩不下滑,二,七成的员工不骂你,三,熟悉超市全部的经营流程。这三条都能达到了,我再考虑你接手其它的工作。” “妈呐,又降一格啊,代理店长了,你是我后妈吧。”小禾抱着万云晃了几个,开玩笑地说。 万云笑了:“后妈怎么了,你爸爸还是你后爸呢!” “什么,我爸爸不是我亲爸?哦,老实交待,那你二十年前,是红杏出墙了还是改嫁了?”小禾瞪大了好看的眼睛,她知道妈妈也是开玩笑,故意装作惊奇地问? “小孩子,别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妈妈说话呢,我和你爸爸是结发夫妻。”万云脸上掠过一丝不安,连忙换个话题说:“我刚才说的那三条你能做到吗?” “放心,我不是马谡,三个月,太长了,一个月之内让你看到江雨的女儿是怎么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小禾挺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倒希望我女儿有一天能成为商界奇人,可是这个梦太不切实际了。”万云说:“这段时间你多去请教一下徐非,别看二十三店在偏远的城郊,真要管理起来比城中心这些店还累,千万别自以为是。” 小禾做了立正姿势,敬了个礼:“yesmadam!”然后做了个鬼脸拿起包要走。 “你去哪里?”万云问:“去找徐非啊?你不是让我请教他老人家吗?” 万云脸上露出笑容,她想自己留下小禾的这个决定看来是对的,不管怎么说,有个女儿陪在身边,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亿家公司正式接手国际商城项目,并更名为亿家购物中心。 高盛开着他的沃尔沃s80载着耿朋去亿达地产办理交接事宜。 亿达地产的老板叶茂盛已经等在了那幢楼里。看到耿朋,叶茂盛愣了一下,把高盛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个人不是万客的安保部经理吗?他和江雨是战友,我听说他们两个人是换过生死贴的,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他现在是亿家的人了,万客现在是树倒猢狲散,他辞职了,然后投到了我这里。”高盛淡淡地说。 “你是什么人都敢用啊,在下真是佩服高总的魄力。”叶茂盛嘴上奉承着,脸上却是讳莫如深的神情。 耿朋四处走走,看看万客留下的装了一半的工程,心里不是滋味,人生真是变幻莫测,转眼便江山易主了,这可是江雨的心血啊,也难怪江雨闻听亿达毁约会一病不起,搁谁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他看了一眼叶茂盛,眼里深藏着不易察觉的仇恨,姓叶的,你也不要得意,你欠的你迟早会还。 叶茂盛向耿朋伸过手去:“耿经理,人往高处走,你这一步是走对了,跟着高总干,前途无量啊!” 耿朋笑笑,没有去握他的手,舌底藏刀说:“你不是也往高处走了吗?一脚把江雨踩个万劫不复,然后攀上了亿家的高枝,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啊,不是你的帮助,我哪有机会到亿家来啊!” 叶茂盛被耿朋呛了一句,脸上白菜萝卜搅到了一起,表情很是难看。 高盛看他们两个明枪暗剑的,打圆场说:“以后这里的装修事宜,就由耿经理负责了,叶总,你是房东,多支持一下耿经理的工作哟。” “房产租给你们了,我就作不了主啦,再说了,耿经理在彭州的人脉比我要强,有些事我还得请耿经理多关照呢!”叶茂盛用伸出去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叫过亿达公司的一个保安说:“小子,安排你的人撤出去,今后这个地盘是耿经理的了,都给我小心着点,没事少往这里凑和,耿经理可是拿过枪的,惹毛了他把你们脖子拧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叶茂盛说着故意看看高盛,他的话有一多半是说给高盛听的。 耿朋听他话里有话,火腾地上来了,手握着拳头关节吱吱作响,他妈的,你够猖的,信不信我先把你的脖子拧下来。可是他看了一眼高盛,忍住了发作,换上一副笑脸说:“叶总真会开玩笑,这块地盘到什么时候也轮不上我耿朋说话啊,别说这儿,就是整个彭州,你一跺脚那还不得颤三颤,市里领导都得看你的脸色说话,何况我一个无名之辈,多指教!” 他这话也是说给高盛听的,三个人都不傻,打着哈哈,各怀心事地看了一遍现场,耿朋把这幢楼交接了过来。 回公司的路上,高盛问耿朋:“叶茂盛把万客整得够惨的,万客就这样算了吗?” 耿朋苦笑了一下说:“江雨一倒下,江家就剩下了三个女人,生意上的事还顾不过来呢,哪有精力和叶茂盛理论啊。” “你和江雨的交情不浅吧,你怎么也甩手不管了呢?” “我和江雨的感情是很深,我也想鞠躬尽瘁来着,可现在是人家女人当家,武则天身边有个张昌宗,你要我你该怎么办?弑君还是死谏?反正怎么着都是不仁不义,还不如躲得远远的好。” 高盛点点头:“有道理,这样的事说不清,走才是上计,耿经理真是智勇双全!” “高总,你嘲笑我?” “没有,我是说真的,这事要是搁我身上,我还真说不准该怎么办。” 耿朋摸出烟来,看了看车又装了回去。 高盛按下窗玻璃说:“抽吧,我也正想抽支烟呢。”说着顺手把一盒苏烟扔给耿朋:“帮我点一支。” 高盛抽着烟,沃尔沃的速度慢下来:“老耿,陪我去万客的各家分店走走?” 耿朋心里说,小子,够阴的,要我陪你去万客,考验我还是想看我难堪?妈的,老子哗变都哗变了,还要这张脸干嘛! 耿朋不假思索地说:“好啊,先去哪家店?” 高盛说:“路你熟,就按你平时检查的路线走,我想看看他们各店的地理位置。” 耿朋也不含糊,指挥着高盛把车开到了二十三店:“我们先从城郊这家店开始吧,这个店的店长也辞职了,他在这里干了三年,从最初月销售额十万多,一直干到现在三十万,是一个很能干的小伙子,本来江总答应他,等国际商城开业把他调过去干部门经理的,现在愿望落空了,就辞职了。” 耿朋介绍着二十三店的情况。 一进店,耿朋愣住了,江小禾也在店里。 江小禾看见他,叫了声:“耿叔叔。”然后看着高盛问:“这位是?” 耿朋没想到小禾会在这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盛主动说:“我是亿家公司的高盛,你是这个店的店长吗?”说着伸过手去。 “哦,原来是亿家的高总,那耿……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小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也不看高盛的手,抱着双臂挑衅似地问耿朋:“听说你去了亿家,这么快就来万客考察了?陪着亿家的老总,那你的职务也不低吧?” 高盛没想到刚才在亿达耿朋把叶茂盛冷落了一下,来到万客自己又被眼前这个小女孩冷落了,万客的人都很牛气哪,一点都不顾社交礼仪。 他伸出去的手停顿了几秒钟,落到耿朋肩上,拍拍他问:“耿副总,介绍一下,这位是……” 耿朋没想到高盛会叫自己副总,脸不由红了一下说:“这位是江总的大女儿,叫江小禾。” “哦,原来是江总的千金,真是将门出虎女。”高盛笑笑说:“耿朋现在是亿家的副总,你们聊着,我在店里转转,江小姐,不介意吧?” “请便!”小禾冷冷地吐出两字,看着高盛转过身去,脸上忽然换上笑容对耿朋说:“恭喜耿副总,现在是春风得意啊,门口那辆沃尔沃是你的吗?哦,是你开来的吧!” 耿朋领教过小禾的口才,并不计较她的尖刻,笑笑说:“小禾,你怎么没回学校?到这个店里干什么?” “问我呐?你不清楚吗?万客的人都让你窜辍着辞职啦,我哪还有心情去上学,只好回家干店员啦!”小禾的话里挟枪带棒的。 高盛站在耿朋身后的货架后面,听得清清楚楚,透过货架缝隙看着耿朋尴尬至极的表情,脸上露出诡异地笑。 耿朋也不解释,转身走到店门口等高盛去了。 小禾在他背后骂了一句:“叛徒,幸亏当几年兵没打过仗,要不然也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高盛转出来,说:“哟,江小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你管呐,本小姐乐意,我以为我爸爸养了条看家狗,谁知是头白眼狼,还是头有奶便是娘的狼。”小禾对耿朋去亿家任职很反感,怒气未消,看到高盛,想也没想,恶毒的骂人话又一连串地溜了出来。 高盛没想到一个清纯可人的小女孩会如此凶猛,怕停留得久了连自己也捎带上了,忙快步走出去了。 上了车,耿朋连车窗都没开,接着抽了两支烟,呛得高盛直咳嗽,他打开车窗,透了口气说:“小孩子不懂事,别往心里去。” 耿朋愤愤地说:“她的话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她骂我也是应该的,谁让我背叛万客呢?可是,高总,你为什么要害我呢?故意激怒小禾,让她当着你的面,当着万客员工的面侮辱我是吗?” “没有啊,我没说什么呀?”高盛一脸的无辜。 “你为什么说我是亿家的副总?你这不是故意让她恨我吗?”耿朋的眼睛里似要*。 “哦,你说这个呀,我也是临时决定的,我决定了,任命你为亿家彭州公司的副总,分管安保、人事后勤工作,怎么样,你不合拒绝吧?”高盛认真地说。 “啊,你……”耿朋吃惊地看着高盛,确信他不是说笑后,沉默了。 不是幸福来得太快,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感觉自己是走上了一条独木桥,只有去的路,没有回头的路。 南风尚现在成了一个闲人,天天跑到彭州最大的书城里去看书,先是倚在书架上看,累了就席地而坐,一本《沃尔玛零售攻略》被他看了三天。 看书也是一个体力活,南风尚抱着书打起了盹。 半梦半醒间,有人跟他说话:“口水都流到书里去了。” 南风尚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孩站在面前,他揉了下眼睛,以为是书店管理员,说:“我买下就是了,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吧。” 那个女孩咯咯笑了。 南风尚这才看清,原来是苟子的妹妹苟芙蓉。 “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休班,刚在家洗完衣服,想来书店选本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了,喜欢这本书为什么不买回去看呢?在这里看书多辛苦。” “不辛苦啊,我从不往家里买书,一本书三十多,卖废纸才一块多钱一斤,不划算哪。” “什么?你买了书看完要当废纸卖掉吗?”苟芙蓉感到不可思议。 “书看完了,知识记住了,不卖放着占地方,搬家的时候还多花运费,所以,现在我基本是不买书了。”南风尚站起来,把书放回书架说。 “真是一个商人,经济帐算得滴水不露,都象你样,我看书店该关张了。”苟芙蓉看了看手里选好的书说:“我还是喜欢买回去看。” 南风尚拿过她手里的书,全是有关商超管理的。脸上露出惊奇:“呵,你也要变成商人了,在亿家干了几天收银员,野心大了是吗?想升职?” “干一行爱一行嘛。” 两个人走到收款处,苟芙蓉掏出钱夹付帐,收款员的零钱不够,问她:“对不起,有两块五零钱吗?” “没有。”苟芙蓉摇摇头。 “那你男朋友有没有?” 苟芙蓉脸红了一下。 南风尚故意装作一脸的茫然:“她男朋友?哦,我想,应该有零钱吧。” 苟芙蓉的脸更红了,对收款员说:“不要,麻烦你找零吧。” 收款员看着南风尚,在固执地等他掏零钱。 南风尚摊开双手:“可是,她男朋友没来啊。” 收款员差点晕倒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边拉开钱柜找零钱边小声说:“真小气,连两块钱都不舍得。” 南风尚得意地笑了,他在享受着捉弄人的快乐。 苟芙蓉几乎是逃也似地出了书城,走到门口,南风尚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吗?我有事问你。” “有事在这儿说吧,吃东西就免了,我男朋友没来,我的钱不够请你吃饭的了。”苟芙蓉嘲讽说。 “哈哈,你这报复也太快了吧,女人就是小心眼,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我刚才不是故意逗那个女孩玩吗?怎么啦?生气啦?放心,你男朋友没来,我在这儿呢,我请你?” 苟芙蓉也笑了:“那么多人看着我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多难为情啊,幸亏你不是我男朋友,要不然,我早一脚把你踹出来了,行,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们去吃水煮鱼吧。” “天哪,两块五毛钱换一锅水煮鱼啊,这代价也太大了吧,早知道刚才我给她五钱了,那就是你欠我的人情,该你请我了,这次失算了。”南风尚打趣说。 “奸商!老是想着算计别人,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得不偿失是什么滋味。”苟芙蓉没想到南风尚这么风趣,不由一下拉近了和南风尚的距离,也学着他的语气说。 两个人找了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 上次苟子让南风尚给妹妹找份工作,南风尚灵机一动,让苟芙蓉去亿家应聘了,他想把苟芙蓉培养成自己的卧底,不过他一直没敢说透这事,怕人家女孩子生气,说好听的是卧底,说难听点就是商业间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会毁了人家的前程。 他上次见了苟芙蓉一面,向他许诺,让苟芙蓉在亿家先干上一段时间,从亿家学点更先进的管理经验,然后回万客直接进管理层。 亿家毕竟是从南京来的公司,他们的管理肯定有独到之处,他这样说,也无懈可击,凭南风尚的口才,忽悠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苟芙蓉很愉快地去亿家干了收银员。 让她没想到的是南风尚因为“盗窃门”被迫出局,她有些担忧自己的前途,几次想辞职不干了,她可不想做一辈子的收银员。 苟子告诉他,南风尚捎话过来了,他虽然离开了万客,也不是什么经理了,但他不会离开商界,他还会东山再起,南风尚让她耐心点,会有给她施展才华的那一天。 她从苟子嘴里不止一次听到过南风尚的传奇故事,她相信哥哥不会骗自己,也相信南风尚是一个不甘失败的人,所以她选择了继续留在亿家。 南风尚本来已经打算放弃让苟芙蓉为自己收集亿家的情报了,但是被亿家整惨了之后,他决定要和亿家斗到底,他要让亿家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而且是沉重的代价,所以他决定让苟芙蓉继续潜伏下去,直到有一天,把她变成自己的一个奇兵。 南风尚没想到会在书店里遇见苟芙蓉,他很高兴,正好自己可以和她交流一下,也加深一下友谊。 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帮你去干搜集情报的事,那叫利用,是可耻的,但是如果是朋友呢?那叫帮助,帮助朋友是高尚的行为。南风尚认为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所以他一直想找机会和苟芙蓉成为朋友。 “小……苟,唉,你说你怎么姓了这么一个姓,怎么叫怎么别扭。”南风尚试着叫了一下苟芙蓉的名字,叹气说:“你不如把苟字上面的草字头去掉吧,我叫你小句吧。” “什么呀?你这人怎么净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哪有随便改人家姓氏的,你要叫我小句,我就叫你咩经理。” “什么咩?我不明白。”南风尚一头雾水。 “南字去掉外面的壳,剩下¥字,不是念咩吗?”苟芙蓉一本正经地说。 这回轮到南风尚淌汗了,他做了一个擦汗的动作说:“拜托,那个¥读作圆好不好,人民币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南氏一族一直都是有钱人!” “真的读作圆啊?也好,我就叫你圆经理吧。” “我被你打败了,算了,你以后就叫我南哥……不行,不好听,叫我风尚哥吧,我叫你芙蓉,这样多诗情画意。” “风尚哥……”苟芙蓉试着叫了一声,马上反对:“不好,太亲昵了,还是南哥吧!” 南风尚被苟芙蓉逗得大笑起来:“随你怎么叫吧,反正我现在也够难的,不怕你叫。” “哦,是啊,这样叫不太吉利啊,那还是叫你风尚哥吧,让你占我便宜了!”苟芙蓉想起南风尚现在的处境,有些歉意地说。 “芙蓉,在亿家干的还算开心吧?” “还行吧,可能是我的第一份工作的缘故,我感觉很新鲜,每天还能面对那么的人,倒是不乏味。”苟芙蓉皱了一下眉头说:“芙蓉这两个字多美好啊,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听着那么恶心哪!” “你是不是想到了芙蓉姐姐?”南风尚成心恶心她。 “打住,再说我要吐了,这顿饭算你白请了,还得重新请一次。” “哈哈,不说了,我的胃也很浅的,来,喝口汤压压。”南风尚给她舀了一勺汤。 “风尚哥,亿家的员工都说上次的事……我提上次那事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啊,你说吧。” “他们说上次是我们高总,就是新来的那个经理,故意设的局,你跑到亿家门口忽悠走我们一台电视机,还搅得我们那天损失了很多销售额,他都知道,所以他一来就想好了对付你的办法,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呢,那几个整你的防损员全调到南京店里去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清楚是怎么回事,算他们先赢了一局吧。”南风尚淡淡地说。 “那万客的老板不知道你是被诬陷了吗?” “知道啊,我的为人还不至于烂到去偷避孕……啊,对不起。” 苟芙蓉笑笑说:“可是为什么还要让你离开万客呢?” “是我自愿的,出了这样的事,又闹得满城风雨的,我想躲开焦点,你知道,做名人很累的。”南风尚调侃说。 “你的心态真好,换了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这可能就是领袖人物和普通人的区别吧。” “芙蓉,咱不带这样的,你骂人不吐脏字啊,我也是普通人,可是,咽不下这口气又能怎么样?找谁理论去?我又不是芙蓉姐姐,靠负面新闻炒作自己。” “你!又来了,你欠我两顿饭了,我不管,下次我要吃西餐!”苟芙蓉大声说。 一听到西餐两个字,南风尚一下子想起上次自己请小禾吃西餐的事,情绪顿时低落了。 苟芙蓉发现了他脸上的变化,忙说:“算了,还是别吃西餐了吧,看我一提西餐你心疼的,真商人!” “伤人?不会吧,我一心疼钱就会伤到你吗?”南风尚恢复了常态,一脸的无辜说。 “我是说你真是一个商人!”苟芙蓉笑得差点喷饭。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钟头,两个人都得很开心,分手的时候,苟芙蓉甚至有些恋恋不舍。 亿家超市凭着低价策略,渐渐在彭州站稳了脚跟,受影响最大的是万客的五店和七店,因为亿家两家分店的直接竞争,万客这两个店的销售额比去年同期下降了近三成。 自从黄金周过后,亿家虽然不再搞全场进价销售了,但他们把一些敏感商品的价格全调了下来,尤其是每到下午进行的生鲜类商品打折活动,价格低得令人咋舌。 徐非一周内去了五店和七店三次。自从五店店长阚薇休假后,七店店长宁亚身兼两店店长。 “亿家才开业一个多月,五店和七店的销售就下了三成,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徐非心急如焚。 五店和七店是万客公司所有分店里的翘楚,位置最好,店面最大,亿家选择在这两家店对面开店,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就是想干挺这两个店,打击一下万客的士气。 “他们的价格始终比我们便宜,所有的名牌商品,加价最高的不超过百分之二,象宝吉公司的洗化类商品,零售价甚至比我们的进价都低,我们没有竞争力哪!”宁亚很无奈地说。 “比价格我们没有优势,那就比服务,你们在服务上下下功夫。” “服务再好,消费者也不买帐,居家过日子,省钱才是硬道理。”宁亚说:“亿家连鸡蛋都是从外地运来的,每天下午五点准时打折销售,把下班的家庭主妇都吸引过去了,这股购买力太强了,我们只有干着急。” “不要急,他们能进来低价鸡蛋,我们也能,你把这两个店的员工稳住了,总部会想办法的。”徐非安慰着宁亚。 徐非回到公司,叫来付为正。 “亿家所有的名牌商品价格都比我们的低,这事你得和供货商沟通一下,再这样下去,损失的可不仅是我们,他们供货商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直在交涉着,可是他们都推脱亿家是从南京配的货,享受地区代理的价格,也就是说亿家的进货价和彭州供货商的拿货价格是一样的,如果彭州供货商给我们的商品一分钱都不加,我们的价格才会和亿家一样,可是这是不现实的,没办法呀。”付为正愁眉不展。 “那亿家这不是串货吗?彭州的供货商走货量受到影响,会无动于衷?”徐非疑惑地问。 “长宁酒水的经理于伦透露过,亿家从南京配来的货,算销售地代理商的销售量,所以对他们的影响很小,真正吃亏的是我们。” “是这样?那我们直接向厂家投诉行不行?亿家这样低价销售,不是扰乱市场吗?彭州的受害者也不是只有我们万家一家,还有很多小便利店呢?” “我打过几个厂家的投诉电话,他们都说会和省代协商,可是一直也没结果。” 徐非彻底无语了,看来指望亿家不打价格战是不现实的了。现在的商界真是没道理可讲,市场秩序乱得一团糟,做零售的是多头受气,顾客的气,对手的气,供货商的气,现在连厂家都欺负你,没办法,店大欺客,亘古不变的真理。 付为正说:“我听说亿家的老总暗地里拜访过彭州的很多供货商,有可能他们私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供货商一直在敷衍我们。” 徐非感到一阵寒意,要是亿家和彭州的供货商达成了协议,那万客就危险了,尤其是国际商城现在被亿家拿去,一旦装修完开了业,万客在彭州的商超霸主地位将不复存在,彭州的供货投靠亿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徐非不敢怠慢,马上向万云作了汇报。 万云对营销的事并不在行,她以前分管财务,营销和采购上的事她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万云看了看手上的财务报表:“这个月我们公司整体的业绩都是下滑的,由于亿家的打压,我们的零售价已经下调了很多,现在的利润率很低,这样下去,我们马上就会出现亏损,营销上的事我不懂,你应该尽快拿出应对措施。” “亿家这样做也没有多少利润,我就不明白了,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了打败我们,把我们挤出彭州。”万云说:“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怎么解释他们的做法?” “我想和他们打一下价格战,这样做可能会损失一部分利润,但能稳定客源。” “你是想和亿家比耐性?” “是,我就不信他们能长期亏损下去,既然他们能亏得起,那我们也陪他亏下去,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徐非咬着牙说。 “你对亿家了解多少呢?他的利润率,他的商品结构,他的资金来源,你清楚吗?” “亿家的商品结构和我们没有太大差别,虽然他们的商品享受地区代理的价格,但他们要加上运费,利润率也不会比我们高多少,如果销售量能上去,我们的利润率和亿家应该能持平,至于亿家的资金来源,这个没法查,但我坚信,没有一个公司为了占领市场,甘心长期亏着做生意,那样的话,就不是经商而是斗气了。”徐非分析说。 万云点点头:“能不能先拿五店和七店做个试点呢?如果出现意外的话,我们也好即时做调整。” “可亿家总店就在我们总部斜对面,我们的总店如果不做促销,影响力不够啊。” “好吧,你拿个详细的方案出来,我们开会研究一下。”万云还是想听听公司其它管理人员的意见。 “万总,还有一个事,就是上次说的重新选址上马国际商城的事,我在彭州市区看了几个地方,你要不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彭州市区里还有上万平方的营业楼吗?” “没有现成的,但是可以改建,中正路上有一个家俱商城,有三层营业楼,他们用不了,可能把一层腾出来给我们用,加上后院有一片厂房,改建后总营业面积能达到一万两千平方,还有就是前门大街正在建设的幢大厦,裙楼是预留的商业用房,面积也在一万平方左右,我们如果用的话,可以要求他们先对裙楼进行施工。” 看来徐非真的对国际商城上心了,这段时间他跑了不少地方,就是为了选一个合适楼宇。 万云有些感动,轻声说:“你辛苦了,我抽空去看看吧。” “万姐……”徐非欲言又止。 “小徐,你有时间多指导一下小禾,她这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很不放心她。”万云不等徐非一句话说完,转移了话题说:“我要去医院了,冯琳从一家部队的医院给老江请了一位专家,马上要到了,我得听听专家的治疗意见。” 说完,万云一阵风似地匆忙走了。 她和徐非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紧张,也很警惕,有时还会觉得别扭,她没想到,自己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然会在一个大男孩面前手足无措。 万云决定不再给徐非任何幻想的机会,除了谈工作,她尽量躲开徐非,她想,徐非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知难而退吧。 高盛看着每天向上攀升的销售额,心情大好。财务部经理厉红梅见他高兴,乘机问他:“高总,很多员工都反应说,自从开店以来总是加班太累了,这个月能不能多发点加班费,还有夏季的防暑费?” “加班费?防暑费?好啊,从开业到现在我们有多少利润了?” “高总,这么低的价格,哪还有利润,要不是高总智慧过人,肯定是亏损的,还好,我们的财务基本能平衡,如果下个月零售价恢复正常的话,利润肯定很可观。”厉红梅不忘给高盛带顶高帽。 “那还发什么加班费,彭州公司是独立核算的,没有利润就没有福利,加班费的事先记着吧,等我们赢利了,一并补上。” 高盛不会因为一句奉承的话就忘乎所以,他现在要的是客流量,要的是销售额,当然他更想要利润,可是为了与万客一争高低,已经损失了太多的利润了,员工的福利,只能先给个承诺了。 “高总,什么时候把零售价调回去?” “为什么要调回去?”高盛反问。 “那我们一直保持这样低的价格么?”厉红梅担忧地问。 “是啊,恐怕还要保持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出我所料的话,下个月万客肯定要跟进,到那时,我们的价格还要向下调整,所以你马上拿出一个调价方案给我。” “这样会不会两败俱伤?毕竟我们是三家店跟万客近三十家店在竞争,他们即使有十家店亏损,还是能保证利润的,可我们……” “三十家店怎么了?店多费用大,别忘了,我们的商品进价要比他们低得多,只要价格上我们占了先机,我们的客流还会向上走,有客流才有销售,有销售就不愁利润,现在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购物中心开业作准备的,我就是要让彭州的百姓知道,亿家是南京来的公司,亿家的商品价格是最低的,大老板的意思就是要让万客……算了,你去工作吧。”高盛没有把话说完,但厉红梅通过他冷峻的目光和满脸的杀气,能猜透他话里的意思。 厉红梅不知道高盛说得大老板是谁,也不知道亿家为什么非要和万客死磕,可是她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商业竞争她也经历过,可是没见过这么血拼到底的,明知道万客是十几年的老店,还要去搏,看来这个大老板实力肯定不俗。 高盛关上门,给南京的大老板打电话:“大哥,下个月真正的战役要打响了,我想您得做好亏损的准备。” “亏损多久?预亏多少,会收到多大的效果?” “至少两个月,也就是我们的购物中心开业前,预亏一千万,效果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会看到万客的门店全换成我们亿家的招牌。” “好,我给你准备一千五百万。” “谢谢大哥的信任,你放心,做掉一个万客,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 “那个姓江的怎么样了,还没死吗?”电话那端的声音阴森彻骨。 “植物人和死人也没什么分别,万客现在是万云一个人在支撑,不,她女儿休学回来在帮她,孤儿寡母啊……我都不忍心了。” “善不带兵,义不养财,切不可有恻隐之心。”声音依然冰冷。 “大哥,你放心,你的事我就是焚身碎骨也在所不辞,我不会手软的。”高盛很想问问大老板为什么对万客这么恨之入骨,可是多年养成的内敛性格让他忍住了,大哥不想说的,问了也不会说,终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做手下的,好奇心太重有百害无一利。 高盛说:“大哥,我整理了一份能弥补利润的商品名单,都是一些还没进入彭州市场或者万客忽略的商品,一会我传真过去,你安排专人采购,下个月我能用到。” “我就说嘛,我不会看错人的,你一定不会真给我亏一千万进去的。” “嘿嘿,大哥,做生意哪个不是狡兔三窟,你也别太乐观,我要的这些商品利润是高,但是销量有多大还不好说,你那一千五百万还是准备着吧。”高盛被大老板一夸奖,很是得意,但还不至于忘形,他明白商场如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话说得太满,到时候难为的是自己,小心使得万年船,留一些余地给自己才是最稳妥的。 万云考虑很久,终于在徐非的促销方案上签了字。她不知道,如果是江雨,现在遇到这样的对手会怎么做?会不会接受对手的挑战?不接受的话还有更好的对策吗?商业竞争,价格是一个起跑线,不在一个起跑线上,还有什么良策能打败对手呢? 徐非非常清楚,眼下,光靠彭州的供货商这一条腿走路是不行的,要打价格战,必须得有其它的进货渠道。他和万云商量着挤出五百万的现金,然后安排采购部的人全部出动,到全国范围内的批发市场自采商品。 他和付为正则全力以赴主抓农副产品采购,两个人跑遍了彭州的养殖场,蔬菜基地,果园……总算是工夫不负有心人,签了一批低价的农产品。 但是他们一回到公司,专供生鲜蔬果的供货商找上门来。 “徐总,我们之间是有合同的,你们自采蛋禽蔬果,那我们的利益怎么保证?” 徐非皱了皱眉头,示意付为正去交涉。 “现在是非常时期,亿家的蛋禽蔬果打折这么厉害,你们又不肯降价,没办法,我们只好自采一部分与亿家打打价格战,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利益不受损失。” “可是我们和蛋禽蔬果基地也是有合同的,完不成任务,我们就得赔人家的损失,你们这样做,不是拆我们的台吗?”供货商不依不饶,但也是有理有据。 “可是你们的供价那么高,我们怎么卖?如果把价格降成和亿家一样,我们的损失谁承担?” “我们是有成本的,价格降不下来责任也不光在我们,如果你们肯补贴一些降价损失,我可以按亿家的价格打折销售。” “那还不一样?我们补给你损失和我们自采有什么分别?”徐非问。 “分别大了,至少我们能完成销售量,能保证和蛋禽蔬果基地的合同正常执行。” 徐非看看付为正。 付为正天天和这些供货商打交道,知道他们的软肋,说:“这事没商量,我们的自采活动也就是最多两个月,如果你觉着不满意的话,那请便,今后我们也不要合作了。” 万客有近三十家门店,是彭州的零售商老大,这样大的一个客户,如果丢掉万客的生意不做,那不成傻子了?付为正就是看准了供货商外强中干,态度才敢强硬起来的。 “我们是有合同的,你们违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供货商的底气明显不足。 商超企业和供货商的合同,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就是一纸空文,那是商超企业控制供货商的手段,但是供货商却不敢拿合同要挟商超,因为他们是要靠这些大卖场吃饭的,真要打了官司,最好的结局是商超拿一些破烂抵违约赔偿,但供货商就损失了一个大客户,得不偿失,所以没人愿意和商超闹僵,只能忍气吞声,这也算是一种潜规则。 付为正笑了:“法律责任?那你让你的律师来吧。” 徐非看到供货商已经蔫了,打圆场说:“算了,大家合作这么多年了,不要太较真,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共度时艰吧。” “两个月我得赔进去好几万哪,徐总,你们万客家大业大损失点没什么,我小本生意,赔这两个月,一年可就白干了,你们怎么着也得补我一些损失吧。”供货商的脸象苦瓜一样。 “只要能把亿家压下去,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你还愁赚不回来?我看你和农民打交道久了,脑子里满是小农意识,往前看,往前看啊!”付为正几句话把这个供货商打发走了。 总算是把所有的供货商都搞定了,徐非列出了详细的促销时间表,然后安排做宣传。 万客与亿家之间的这场价格战一触即发,徐非不知道高盛现在是什么心情,反正他是惴惴不安。 程小程说——近期有文友反映本书更新字数太少,读来不过瘾,我只能说,我已经尽力,每天两千多字的更新是我的极限,我也想让各位享受一次痛快淋漓地阅读*,我也想,可是我更想保证这本书的质量,我这个人写作有个毛病,如果对着电脑没有灵感,宁愿歇着,也绝不轻易下笔,所以有时会思考到深夜,这段时间都是凌晨两三点钟睡觉,就是这个原因,既怕欠了日更两千的债,又不想糊弄大师们,很为难哪!凉解,凉解! 我一定努力多写,争取每日多更些,各位大师也支持一下在下,收藏一下,每天投个票,多谢!多谢! 万云的手机上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千万不要和亿家打价格战,保存实力,静待时机。 万云按着这个号码打过去,却是关机。 恶作剧?善意的提醒?故意引她上钩?万云心里乱得不行,这个发信息的人会是谁?是亿家的人还是万客的人?他怎么会知道万客要打价格战的? 万云感觉这条信息不象是恶意,可是亿家如此咄咄逼人,如果不应战,自己的市场就会被对手蚕食掉,等亿家的购物中心开业,万客的日子就更艰难了,还怎么保存实力! 这是一场你进我退,你死我活的战役,被动等待,等于等死,一条河里游进来一条鳄鱼,他的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搅浑水,他还要吃掉所有的弱者,出路只有一条,杀死他! “南风尚要是在就好了。”万云喃喃道。 “南风尚?”身后有人问。 万云回过头,小禾轻轻走了进来:“妈,南风尚也不是万能钥匙,他也不可能百战百胜,竞争总会有输有赢,我们不用惧怕任何对手。” “小禾,我很担心这次价格战,我们再好好琢磨一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从一个消费者的角度看,除了价格,影响销售的还有商品质量,可是现在的商品,质量哪有不过关的,同样的商品,同样的质量,当然价格低的吸引人,亿家就是凭着自己能拿到地区代理的价格,才敢和我们打价格战的,如果我们能直接从厂家进货当然好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哪个厂家敢绕过经销商,直接把产品发到零售商手上?”小禾现在俨然成了一个真正的商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真的有些怕,不为别的,万客这份产业是你爸爸辛辛苦苦十几年攒下的,如果在我手上毁了,我怎么面对他!”万云一脸的愁云。 “妈,你不要这样优柔寡断的,别忘了,我们还有很多优势是亿家不能比的,我们有二十八家门店,我们有十几年的稳定顾客群,不是亿家打一场价格战就能把我们打死的。”小禾宽慰说。 “小禾,我们自从国际商城项目失败后,财务状况一直不好,别看家大业大,其实是外强中干,经不起折腾啊。”万云是知道自己家底的,很多企业都是这样,外表风光,内里是千疮百孔,就象一个强打精神的病人,没人碰怎么都觉得他还活得好好的,可是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戳,就会倒地不起,万云怕得就是这次价格战成了压垮万客的最后一根稻草。 万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又想起那条短信,也许,发短信的人是了解万客内情的,他知道亿家就是朝万客背上放最后一根稻草的人。 万云还在犹豫着。 这时,葛兰太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 “万总,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为什么都是不好的消息?”万云眉头深锁,脸色很难看。 徐非随后也跟了进来:“老葛,不要急,你慢慢说。” “慌什么,天还会塌下来吗?”小禾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不满地看着有些猥琐的葛兰太说。 “是这样,我们有十二家门店,所租的房产都是在下半年陆续到期,今天那些房东送来了解约通知,说到期后不再续约了。” “……”在场的人全部沉默。 “为什么不租给我们了?什么理由?”万云有气无力地问。 “那些房东的口径惊人的一致,都说是要自己留用,不再出租了。”葛兰太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 “十二家门店,同一天发来解约通知,同一个解约理由,哼,不用问,又是亿家从中作梗,他们肯定是提前把这些房产租过去了,而且是出了高价的,要不然,那些房东都是与我们合作了很多年的,绝不会集体倒戈,真是卑鄙至极!”小禾说。 “这段时间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忙昏了头,把这件事忽略了,让亿家抄了后路,真该死!”徐非懊恼地说。 十五家门店,加上即将开业的购物中心,亿家的实力在下半年要一跃超过万客,到那时,彭州的商超天下将一分为二,凭着亿家凶狠的手法,万客能否守住剩下的一半天下也是未知数。 万云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天意,顺其自然吧。” “哪有天意,只有人心,既然亿家把事情往绝了做,那我们还做什么谦谦君子,妈,这次价格战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在上半年就让亿家滚出彭州!”小禾说。 “唉,话好说,事难做啊!”万云忧伤地说。 “真不该让南风尚走,这小子鬼点子多,搞促销他有一套。”葛兰太说。 徐非瞪了他一眼,小禾也瞪了他一眼。 葛兰太笑笑说:“当然,徐总的策划能力要在南风尚之上,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你们两个人联起手来,肯定可以天下无敌。” 徐非沉思了一下说:“老葛,你把剩下几个门店的房产提前租下来,不要再有任何闪失了,另外,重新在那十二家门店周围寻找新店址,下半年我们搬家。” 万云说:“这个消息现在不要透露出去,以免动摇军心。” 葛兰太说:“还有一个事,我看了刚从亿家采来商品价格,他们的商品销售价都只比我们的进价高几分钱,看来他们对我们的商品采购价很清楚,如果我们把零售价调整成与亿家一样,那我们就会亏损。” “南风尚说过的二八原则你还记得吗?不用把所有商品都调成进价,百分之二十就行,亿家调那种商品我们就跟哪种,我相信亿家也不会拿所有商品打价格战的,徐非,你安排采价人员,要及时跟踪亿家的价格。”万云说。 亿家和万客终于开战了。 这是彭州商业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商战,两家在所有的门店外面都竖起了大型广告牌,门前摆开了促销摊,电视里,马路上,手机短信……到处都是两家超市商品打折的信息,连消费者都迷惑了,这两家超市在干嘛?好象不是在开店卖商品,而是清仓大处理。 价格战的第二天,亿家就把商品价格又调低了几分钱,这是他们的极限价位,也是万客的死亡价位,高盛的用意很显然,万客不是要跟亿家的价格吗?这回让你跟也得死,不跟也得死。 这样的不对等的竞争,别说两个月,不用一个月,恐怕万客都得关张。 万客的客流一天比一天下降,很多忠实的老顾客也都被亿家吸引过去了,与亿家挨得最近的三个店,销售额更是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客流少得用门可罗雀这个词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葛兰太把一周的财务分析报上来,亏损数字令万云揪心:净亏三百万。 很多供货商已经停止了供货,即使那些与万客关系比较好的供货商,也都推三阻四,一大堆理由拖延供货时间,或在数量上大打折扣。 万客的商品陈列已经捉襟见肘了,为了不让货架空着,有很多是一层货架上只摆了一种商品,缺货断码极其严重。 采购部所有的人都在和供货商吵架,所有的人都是嗓子眼冒烟,两眼冒火。 而所有的供货商都在躲着万客。 万客每天的销售额已经不够给供货结帐的了。 商超零售企业的规则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蠢。资金周转得越快越好,即使没有利润,光是占用供货商的资金,也可以保证企业正常运转,但是一但销售不畅,资金回笼缓慢,供货商结帐,工人工资,房租水电费,税收等等支出赶上来,那这个企业的资金链就算断了。 这是一个魔咒,良性循环和恶性循环一字之差,就足可以要人命。 万客的高管每个人几乎都是几日几夜不合眼了,那又能怎么样,在这个零售企业的链条上,人不是最重要的,销售额,利润,周转率,现金,商品才是最重要,万客缺得太多了,而且哪一样都是致命的。 当年山东三株一年有近八十亿的利税,可是倒下来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万云亲自去亿家的店里转了一圈,发现里面促销员特别多,在不断地为顾客推荐商品,她知道促销员推荐的都是利润特别高在商品,万客也是这样做的,可是万客为了不使顾客反感,一般要求促销员不得强行推销。 在保健品货区,食品货区,服饰区……等等货区里,她看出了门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保健品类,亿家有三分二的商品是万客没有的,保健品的批零差价万云是知道的,一只装了四瓶蜂蜜的礼盒,进价可能只要五六十元钱,但零售价可能要标到二百多。 亿家在保健品区放了十几个促销员,光是保健品,一天得有多少销售额,又得产生多少利润! 亿家的那些高利润商品都是从南京运来的,彭州市场很少,价格上没有参照物,消费者是不知道批零差价的。亿家超市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店外高调宣传低价商品,店内狂卖高价商品,总得算起来,不光不会亏,还有不菲的利润。 万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亿家的,回到公司就病倒了,她心里很清楚,万客大势已去,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第五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万云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自从江雨病倒后,万云一直在透支自己的体力,她实在是太累了,有很多次她都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她不能够,丈夫的病情让她忧心似焚,公司一大摊子事让他手忙脚乱,这一段时间她尽管是心力交瘁,却仍然强打精神支撑着坚持到了现在。 现在,公司走到了这一步,好象病床上的江雨一样,还活着,但是看不到明天。 她已经尽力了,她还能怎么办?幸福的时光恍若隔世,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所有的不幸就都降临到了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她扛不动啊。 有时候他是羡慕丈夫的,尽管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无声无息地熬着生命里灯油,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不用记着爱恨情仇,也不管成败输赢,更没有忧伤烦恼,世间的一切都飘忽身外,了无牵挂多好啊! 她一直想做一个普通的小女人的,画画读书听音乐,生活不急不徐,平淡轻松,现在好了,一切都即将结束了,她终于可以回归平静的生活了。 小禾看着已沉沉睡去的妈妈,焦急地问冯琳:“冯姨,我妈的病要不要紧?” “不要紧,有点贫血,跟她这些日子劳累过度有关,又吃不好,营养也跟不上,好好休息一下应该没问题了。” “冯姨,我想给我爸和我妈请个陪护。” “嗯,是该请啦,当初你爸爸病倒的时候,我就劝你妈请一个人替替她,她不听,非说要亲自照顾他,结果把自己也累倒了,你放心吧,这事我帮你办。” “谢谢冯姨,公司现在情况不太好,白天我可能要一直呆在公司里,我爸妈就拜托给您啦!” “不用客气,你去忙公司的事吧,这里你就不用管了,”冯琳说:“小禾,好多人都说亿家的价格比你们低,为什么不把价格调下来?” 不止一个人这样问过她,有质问的,也有关心的,没有人能理解,一样的商品,为什么会在亿家和万客卖出两样的价格,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解释说我们已经是进价或者赔钱销售了,谁会信? 小禾苦笑。外行人只会看表面,他们以为一样的商品自然该是一样的价格,有谁知道这里面的猫腻。 小禾赶回公司,她要找徐非商量一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在财务部和副总办公室里都没找到徐非,他的手机也关机了,出纳员追出来,很神秘地给她指了指会议室。 徐非和葛兰太躲在会议室里对着一堆报表发呆。 “老葛,财务部很多人都在找你,你躲这儿干嘛?”小禾奇怪地问。 “都是来结帐的供货商,公司帐上一分钱都没有,我不躲起来还能怎么办?” 徐非因为缺觉,两眼通红,神情疲惫。 “这么严重吗?我们连给供货商结算货款的钱都没有了?” “是啊,十五号还有五十万的工人工资要发出去,水电费和税款也是一大项……”葛兰太喃喃地说。 “那你们躲起来就有办法了?”小禾问道:“每天的营业收入呢?” “每天一大早,就有供货商坐在财务部等着那点营业收入。”徐非声音嘶哑说:“实在是入不敷出啊!” “那我们也把价格降下来,比亿家再低点,先把销售提上去再说。”小禾第一次看到徐非这么狼狈,心里也没了底。 “不行啊,那样更是死路一条了,”徐非说:“谁也不知道亿家要把价格战打到什么时候,如果赔钱卖货,最终的结局只能是卖空货架,然后关张。” 现在已经空了一半的货价了,供货商都是闻风而动的,一旦看到风声不对,他们是不讲什么道义的,再说了,生意场上,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共同的敌人,谁会陪你一起去冒险! 小禾无语了,她没想到商业战争是这样的残酷,一个月前,万客还风光无限,她还踌躇满志,一个月后,万客竟然到了生死关头。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声响很大,象是在摔杯子砸桌子,有人在打架。 出纳员一闪身走了进来,脸上惊恐未定说:“徐总,不好了……付经理……被人打了!” “怎么回事?” “天齐干货的白经理找不到葛经理,和付经理吵了几句,就打了起来。” “拉开没有?” “拉是拉开了,可是咱们人多,几个保安把天齐的白经理打了一顿,他打电话叫人了。” “怎么能打人呢?他走没有?” “没有,躺在采购部里谁也拉不走,说要扒了付经理的皮……” 徐非对这个白经理还是有所耳闻的,他的外号叫白老三,和彭州几个混混都是哥们,以前为了把他的商品打进万客,把外地的同行狠揍了一顿。 付长林也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人惹他干嘛?徐非在心里埋怨。 “老葛,我们欠白老三多少货款?” “干货的库存一百多万,还有一半多的帐没结。” “真要命!”徐非汗都下来了:“今天想把白老三打发走是难了,要么把货款全给他结了,要么他得打长林一顿,老葛,还能凑够他的货款吗?” “六十多万啊,一时半会上哪凑去?” “你们都别出去,我去看看。”小禾说。 “不行,小禾,那就是个无赖,你惹不起,我们还是把各分店的营业款收一收,把帐给他结了算了。”徐非扯住小禾的手说。 小禾冷笑说:“我今天一分钱都不给他结,我看他走不走。”说完挣开徐非的手,昂首走了出去。 白老三果然躺在采购部的沙发上,把脚都翘到了沙发旁边的饮水机上了,很是嚣张。 小禾走上前,一脚把他的腿踢了下来,喝道:“跑这里撒什么野?起开!” 白老三象被马蜂蜇了一样,双脚沾地站了起来,捂着鼻子的手一松,一股鲜血流了出来:“你谁呀?怎么的,还要再打我一顿吗?” 小禾抬头放在白老三的肩上,轻轻一推,他又坐下了。 小禾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让采购部的员工给白老三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白经理,喝杯水,消消气。” 白老三不接水杯,斜楞着眼看着小禾说:“你算干嘛的?” 小禾猛地把一杯水全泼到他身上:“你说我算干嘛的?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时,徐非和葛兰太怕小禾出事,也硬着头皮进了采购部,看到小禾竟然用水泼白老三,吓了一跳。 徐非陪着笑脸说:“白经理,这是江总的女儿,江小禾。” 白老三被泼了一脸的水,腾地要站起来:“江雨的女儿怎么啦,你敢泼我?我弄死你!” 无奈小禾就坐在他对面,两人这间的距离太近,他根本就站不稳,小禾又一把将他推到沙发上坐下说:“姓白的,你觉着我爸住院了,万客没人了是不是?就跑这儿来闹事是吗?” “我闹什么事?我是来结帐的,按合同上的帐期,你们今天得给我钱。”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们的经理呐?” “我没打他,是他打的我,你看,我的鼻子都出血了。” 白老三脸上血迹水渍混在一起,象是唱京剧的花脸,很是滑稽。 小禾从包里掏出纸巾,亲自去帮他擦。 白老三歪着头,伸手要拨拉小禾,小禾瞪着眼,手按到他脸上,声音忽然柔和下来:“躲什么呐,我又不打你,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打啊杀的,这也就是鼻子打破了,如果脑袋砍掉了半个,多不值呐!” 白老三被眼前这个美少女用纤纤玉手一抚摸,顿时浑身酥麻,脸变得酱红,喘息也粗起来。 “白经理,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求什么不求什么?求财不求气呐,哪有你这样硬赶着找气生的?你和万客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你从万客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有数吗?万客欠过你的帐吗?你说你今天跑到万客来打架,是谁的不对呐? 这时候白老三叫的人上来了,一群人手持着木棍,叫嚷着闯进了采购部:“三哥,谁惹你啦,是哪个王八蛋,让他出来,我砍了他!” 小禾还在为白老三擦着脸,笑嘻嘻地说:“哟,黑社会呐,还带着凶器,白经理,你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吗?” 白老三面对着玉人样的小禾,躲又躲不开,站又站不起来,想伸手拨拉她,看看自己一手的血污,又实在不忍心下手,只好对他的人说:“你们先在门口等着。” 小禾给他擦完脸,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白经理,你们混社会的叫黑道,我们做生意的叫商道,行行有道,做生意不是你这样做法呐,一言不合就打,以后谁还敢跟你合作?” “行了,江小姐……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不可以,我是万客的经理,你叫我江经理好了。”小禾似乎故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白经理,供货商和商超是不是鱼水关系?有水才能养鱼,是万客把你这条鱼养肥了的,现在你非要把万客这口缸给打碎了,为什么呐?万客的水浅了?容不下你了?” “不是,江经理,你听我说,我今天没想生气来着,我就是想把帐结了,可是你们公司的人都躲着我,那个姓付竟然还涎着脸追着我要货,欠我六十多万不给,还要什么货?他这不是我的命吗?我也就是和他吵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叫保安上来打我,哼,也不睁开狗眼看看我是谁,敢打我!我跟你说,这事没完,他这顿打逃不掉!” 小禾心里咒骂,你是谁?你就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小人。万客与亿家打仗,只是略占下风,你就想顺着风向溜,赚了便宜想跑?遇见本小姐我了,怕是你的腿脚不够快! “白经理,谁打谁都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公司的人是打你了,可是我也帮你洗了脸,还帮你收拾半天了,你也该知足了吧,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今后还要合作的,何必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难道说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的心胸开阔吗?” 听到小禾说到给白老三洗脸,房间里所有人差点都忍不住笑了。 “小江,那个,那个……”白老三本就是红脸汉子,服软不服硬,被小禾不亢不卑一番话说得竟然无言以对了。 想了半天才说:“不打姓付的也行,你今天得把我的帐结了。” 六十多万现金,万客凑一下也够了,但小禾知道现在公司困难,打发了一个天齐公司,还有更多的供货商等着呢,如果其它公司都追着结帐,那万客真要关张清算了。 “白经理,你是不是觉得亿家来了,我们万客就不行了,急着结清货款换东家呐?” “小江,不是,我和万客合作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万客的实力,如果江总在,一个亿家算什么呀!” “呵,还是不相信万客,江总不在还有我呢,我也是堂堂名牌大学经济管理系的高材生,管理万客这样的企业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吧?” “那个,那是自然的,虎父无犬子啊,你比你爸还要强!”白老三这话说得很诚恳。 “那好,既然你相信我能把万客干好,那我们今后接着合作,今天先给你开二十万的支票,等我们发完工资,剩下的全结清,怎么样,白经理。” “这个我不同意,你今天把六十万的支票开给我,我明天一早就给你上货,我也等钱找给厂家。”白老三没想到小禾拿话绕他,急忙否定说。 小禾看了徐非一眼。 徐非见小禾一个人就把白脸红脸全唱了,局面已完全被她控制住,不由感慨万千,真是一个天生经商的材料,小小的年纪,临危不惧,收放自如,真让他们这些七尺男儿无地自容。他看到小禾的眼神,心领神会,上前扶起白老三,热情地说:“白经理,这儿太乱了,走吧,去我的办公室坐会儿,我们慢慢谈。” 徐非葛兰太加上小禾,三个人前呼后拥把白老三拉到徐非的办公室。 白老三的手下还在门口等着,问:“三哥,还打吗?” “打个屁!江总是我哥们,我能拆他的台吗?你们先回吧,小江说谈完事,晚上请我吃饭。” 徐非愣了一下,心里想,这混蛋粗中有细哪,该不是对小禾想入非非了吧,这个小禾也是,你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多看谁一眼谁都会失眠半年,还偏偏去撩拨他,美人计倒是起到效果了,如果引火烧身可该怎么办? 小禾不以然地笑笑说:“是啊,我晚上要请白经理吃饭。” 白老三听到小禾这样说,在手下面前捞足了面子,很是兴奋,拍了拍葛兰太的肩说:“老葛,既然刚才小江说了,算了,你先给我开二十万的支票吧,剩下的我月底来结。” 葛兰太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很高兴,怕白老三反悔,马上小跑着去财务部把支票拿了过来。 白老三拿着支票,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装进口袋里说:“小江,晚上去哪儿吃?要不要我接你?” 小禾面带笑容地说:“晚上等我电话呗,不劳你大驾了,我有车。” 看着白老三上车远去,徐非担心地问:“小禾,你晚上真请他吃饭?” 小禾白了他一眼说:“请他吃饭怎么了?有你这个护花使者在,我怕啥!” 晚上,小禾要徐非陪着,一起请白老三去吃海鲜。 白老三看到徐非也来了,有些失意,他也知道自己这只赖蛤蟆吃不到小禾这只白天鹅,既然浪漫不成,那就让万客浪费点吧,他马上打了一圈的电话,把他的狐朋狗友叫来了十几个人。 徐非看着坐得满满一桌子人的,皱着眉头小声对小禾说:“这混蛋是宰我们哪,这一桌下来,恐怕一万块钱都下不来。” 小禾毫不为意,脸上带着轻松地笑容说:“很好啊,我们两个在这里浪漫晚餐,下边还有这么多的弟兄陪着,很象香港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呐,我喜欢这样的气氛。” 服务生把几个凉品端上来,然后要给小禾倒酒,徐非拦住说:“给她来杯果汁吧。” “我不喝果汁,来一杯红酒。”小禾似乎很开心。 徐非叹了口气,万客现在的局面让他高兴不起来,今天在这里灯红酒绿,明天不知又会有什么头疼事在等着他。 “徐非哥,开心点,人生就是此一时彼一时,此时行乐不要想着彼时的难过,要不然,今天的浪漫真成了浪费了。”小禾笑说。 “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徐非想,既然你要此时的快乐,那我也不管彼时的难过了,今日有酒今日醉谁不会。 徐非要了杯白酒,他很长时间没喝酒了,忽然有种想一醉方休的强烈欲望。 白老三那帮子人都是酒肉之徒,每个人都倒了满满一高脚杯的白酒,五粮液啊,三百多一瓶,便宜这帮孙子了,徐非看着服务生一杯一杯地斟酒,象抽了他的血一样心疼。 小禾举起杯,冲着白老三说:“三哥……” 白老三听小禾叫他三哥,不由心花怒放,咧开嘴笑着说:“好,好叫我三哥好,我就认你这个妹妹了,妹妹,今天白天听你的,晚上也听你的,你说这酒怎么喝,就怎么喝。” 小禾颔首一笑说:“那好,三哥,我先敬你三杯酒,第一杯酒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万客的支持。” 说完,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白老三看了看手里的杯子说:“妹妹,我这可是白酒,这一杯下去可是有点大。” 小禾扬着空杯说:“在心在意不在酒,你可以随意喝。” “好个在心在意,那我也干了。”白老三说着一仰脖子,一大杯酒连味都没品直接倒进了胃里。 小禾说:“谢谢!”然后端起第二杯酒说:“第二杯酒,谢谢你今天给妹妹我这个面子,我干了。”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白老三想要夹菜的手赶紧缩回来,端起酒杯说:“妹妹,太快了,我这胃滚烫滚烫的,你让我吃点凉品降降温。” 小禾笑了:“那我等着。” “那多不好意思,妹妹是千金之躯,女中豪杰,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啦。”白老三说着又灌进去了一杯酒。 小禾亲自给他夹茶,白老三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说:“小禾妹妹真会疼人……”话还没说完,小禾又把酒杯端起来了:“三哥,这第三杯酒,你得先干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喝了我再告诉你。”小禾笑吟吟地说。 “好,我干。”白老三是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有点酒量,咬咬牙,又是一杯酒下肚了。热菜还没上,他竟然喝了一瓶五粮液。 小禾也干完杯中酒说:“三哥,我想把第五店转让给你,就是万客效益最好的那个分店。” “什么?”徐非惊呼,拉拉小禾的衣襟小声说:“小禾,你喝醉了吧?” 小禾摇摇头。 白老三也吃了一惊:“妹妹,可不兴开这么大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小禾一本正经地说。 徐非百思不解地看着小禾,不知她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反过来一想,万客是江家的,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干脆坐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白老三对万客二十八家门店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小禾说得没错,第五店不仅位置优越,而且销售一直是万客所有分店里的龙头,可是,这么好的一个分店,小禾为什么要让给他呢?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小江,妹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说详细些吗?” “白经理,三哥,既然咱都兄妹相称了,我就不瞒你了,自从我爸爸病倒后,我爸爸的病情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去看过他了,我很替他难过。” “我爸爸的病很难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我妈妈没做过管理,她不懂经营,现在她也累病了,作为当女儿的,我心里很难受,我不想让妈妈再步爸爸的后尘,万客的现状你也是清楚的对不对?凭我妈妈,凭我,根本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所以,我想把万客的资产处置一下,我们留下几个小店,够糊口的就行了。”小禾忧伤地说。 “你说得不错,是够难为你们娘俩的了,可是,五店这么好,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呢?是不是因为亿家在对面开店,竞争不过他们呢?” “竞争不过亿家?他们三家店,我们二十八家店,我就是拿十家店往里赔,十八家店赚的钱也够养活我们全公司几百号人了。” “那你们公司现在资金情况怎么这么差啊,好多供货商都说万客竞争不过亿家,说万家要倒,这是事实吗?” “我们资金情况的确不乐观,但还不至于被亿家挤垮,我转让门店的唯一理由就是,我不想让妈妈太累了,想让他省点心,好好照顾爸爸,处置完公司资产,我还要回学校上学,我们家的钱够花的了,不想再为了跟谁竞争把幸福的生活给弄得乱七八糟。” “是啊,你说人争个什么劲哪,你看江总,一口气开了二十多家店,身家得有几千万吧,可是一病倒,你给他一分钱,他也花不出去啊,人啊,没什么意思,知足点好,小江啊,你的想法好,是个孝顺的孩子。”白老三感慨说。 “那好,三哥,这事我也就是给你说了,你回去考虑考虑,同不同意给个话。” “还考虑什么呀,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成人之美,就这么说定了,我接那个店。”白老三吃了口菜,咂了咂嘴说:“来,妹妹,哥回敬你一杯,合作愉快!还有,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三哥真是爽快人,好,合作愉快!”小禾与白老三碰了下酒杯。 徐非闷闷不乐,自己一口气把杯中酒喝干了。 白老三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看徐非不高兴,又端起一酒要和徐非喝一杯,可是还没站起来,自己就先倒在了桌子上。 小禾看到白老三醉如烂泥,嘴角露出轻蔑地笑,对他那些朋友说:“白三哥交给你们了,我就不陪各位了,你们可别亏了三哥的盛情,慢慢享用这桌*大餐吧。” 说完拉着徐非出了酒店。 一上车,徐非脸色非常难看地问:“小禾,处置公司资产的事太大了,你和万总商量了吗?” “没有啊,我不想再让妈妈操心了。” “你太草率了,小禾……” “好了,徐非哥,我还饿着呢,找个地方我们吃点东西吧,边吃边聊好吗?”说着,小禾把头靠在了徐非的肩上。 徐非扶正小禾,边开车边说:“小禾,是不是不舒服,你喝得太急了,要不我们去吃韩国菜吧,给你醒醒酒。” 小禾又把头靠在徐非肩上说:“是啊,头晕得厉害,你说去哪就去哪吧。” 两个人找了家韩国菜馆,选了张偏僻的桌子坐下。 徐非点完菜,静静地看着小禾。小禾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故意不开口。 “小禾,你刚才说的处置资产是真的?你是怎么想的?”徐非终于忍不住了。 “看目前的情形,我们肯定得关几家店,不如送个人情,把和亿家竞争最激烈的五店转给白老三,白老三的为人你不知道吗?让他去和亿家纠缠去吧。”小禾淡淡地说。 “你是想借刀杀人?”徐若有所思。 “我们现在亏损这么严重,下半年还有十二家店的房产到期,我想借这个机会,陆续把这十几家店关了,可以节省很大一笔开支的,另外再转几家店,让给在彭州比较有实力的人去做,单挑我们斗不过亿家,群殴总可以吧。” “这些都是江总辛辛苦苦打拼了十几年攒下来,你忍心全关了?万总会同意吗?” “那又能怎么办?二十八家门店,一个月的费用就是一百多万,你说我们还能扛多久?”小禾神情凝重,有些伤感说:“壮士断腕是令人心痛,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得面对现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玩下去,就不能输得精光,就得学会养晦韬光。”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川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徐非轻声念出这句诗,半是无奈半是苦涩。 “我想我还会和亿家再争一次,但绝不是现在。”小禾坚定地说。 徐非也想过关店的事,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他不敢说出口,关店之举对于万客,是一种耻辱,是承认失败了。 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和亿家斗下去的资本了,关店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从容的撤退总比落花流水要好。 小禾说还要和亿家斗一次,如果亿家的国际商城成功开业,亿家就会成为彭州商界的巨无霸,万客便沦落成一只蚂蚁,蚂蚁和大象掰手腕吗?徐非叹了口气,他不愿再往后想了,虚无缥渺的事,不想也罢。 “关店的事动作要快,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找万总定下来,然后马上操作,既然认输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以免夜长梦多。“徐非说。 “徐非哥,那就辛苦你,今天晚上把具体关店的方案拿出来。” “你想保留几家店?” “那十二家店一定是要关的,然后保留几个地段好,亿家插不进去的店,我想,保留五六家店吧。” “关掉这么多?” “亿家三家店就把我们打败了,这难道不是教训吗?” “唉,是我太无能了,连累万客走到了这一步,真是愧对江总的栽培!”徐非一脸的愧疚。 “徐非哥,你不要太自责,也许是我们江家该有这一劫吧。”小禾安慰说。 徐非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了。 以前江总在的时候,他总是感觉自己的才华得不到充分发挥,现在江总病倒了,给自己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自己却连阵地都守不住,败军之将,无话可说。 他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经理人,还能不能在商超圈子里混了。 两个人吃完饭,结完帐往外走时,小禾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下号码,是南风尚打来的。 南风尚这段时间除了去书店看书,就是逛街,他喜欢研究街道两边的店铺,当年万客开分店时,大多店址都是他选的。 在闹市区开店很轻松,只要有合适的房产,谈下来,签完合同就可以开张,但是要在稍偏僻一些的地方开店就不那么容易了,就拿二十七店来说,当时那儿是一片废墟,朝外走一步是农村,朝里走一步是城市,南风尚在那儿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功课,把整个商圈摸了一遍,常住人口,流动人口,经商的多少,务农的多少,三年内的城市规划等等,拿了厚厚一本调查报告出来,又做了江雨很长时间的工作,才说服江雨在那儿开店,事实证明,他的功课没白做,二十七店的销售是逐月逐年地上升。 开店选好商圈是第一位的,沃尔玛为了选一个店址,可能要耗时一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光商圈考察的投入都可以投资一个店,为什么?这就是商圈的重要性。同是闹市的两家店,经营同样的商品,一家店不用特别装修,两三个店员一年可以卖出几百万的销售额,另一家店虽然装修华丽,但一年最多也就是几十万销售额,一步金一步银这句话从古传到今,不是空穴来风,老祖宗留下来的话,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不信是愚蠢的。 南风尚还做了一件别人都没想到的事,就是一离开万客,马上跑去已经停工的万客国际商城附近,转了一个星期,没事就和周围的居民聊天下棋,在那儿混得很熟。 万客的国际商城自从停工后,住在这一片的居民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这儿要改居民楼的,有说要改大酒店的,还有的说叶茂盛欠了银行巨额债务,要拿这座楼顶贷款的。 国际商城对面有一家一百多平方米的饭馆,是在商城开始装修时的租的,饭馆的老板是个精明人,他知道国际商城一开业,人气肯定旺,光里面的员工都有几百人,再加上每天上万人的客流,饭馆的生意很肯会火,于是就通过关系,租下了对面的房子,贷款开了这家饭馆,就等着日进斗金了。 可是他没想到,国际商城装修了一半,突然就停了,万客的人全撤走了,他的饭馆生意冷清,前途难卜,他不知道国际商城还会不会上马,迫于还贷压力,打出了转让的招牌。 南风尚很高兴,马上和那个老板接触,最后连装修费都没花,就把那家饭馆接了过来。 一个象是甩掉了烫手的山芋,一个象是捡了个大元宝,大家心照不宣,皆大欢喜。 没过一个月,亿家就把国际商城拿过去了,虽然改为购物中心,但仍是开大型商场,那个老板悔得肠子都青了。 南风尚把那个饭馆改成了尚品快餐店,他现在成了老板。 南风尚天生就具备商人的素养,他的目光总是比别人看得更远一些,大街上到处都是机会,有的人急着丢掉,有的人却在捡拾,骑着马找马的蠢事看似不可思议,但是偏偏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做。 南风尚也时刻在关注着万客与亿家的竞争,当他发现万客跟进亿家也开始进价销售时,心急如焚,万客拿所有门店和亿家三家店玩,这是一种拼命的玩法,与赌博无异,如果亿家败了,损失的只是三家新店,伤不到它在南京的老本,但是万客要是败了,连退路都没有了。 他打电话问葛兰太万客的经营情况,葛兰太一五一十地向他说了一遍。 南风尚听了不由得心惊肉跳,知道万客已经到了危机关头,他想徐非跟了江总多年,商场上历练了多年,怎么做事还这么鲁莽,人家亿家就是想玩死你,给你搭个梯子让你爬上去跳楼,你还真爬啊。 他又硬着头皮分别去亿家和万客的店里查看了一番,两相对比,他不由长叹一声,江总十几年的心血,看来要毁于一旦了。 南风尚想了很久,决定给小禾打个电话。 “小禾,你在哪儿呢?我想你了,我们见一面好吗?”南风尚本来想一本正经地邀请小禾出来的,谁知一开口又变了味,虽然说得是心声,可是给人的感觉还是他那一惯的玩世不恭。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能装得衣冠楚楚呢? “南风尚,你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了。”小禾拒人千里之外。 “小禾,我说得是真的,真的很想见你,给我个机会呗,我想和你继续讨论一下企业管理的问题,当然还有关于万客的一些想法,我是鼓足了勇气才打的这个电话,你就别打击一个大龄青年男人脆弱的心灵了好吗?” “万客的事你得和我妈谈,她在医院里呢,你不如去找她。”小禾不想和南风尚见面,万客都成这个样子了,有什么好谈的,见了面听南风尚油腔滑调的奚落? “小禾,你对我的成见就这么大吗?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万客的经营出现了问题,有些话不吐不快,想谈谈看法,也许会对你有用,当然我也可以找万总谈,可是我觉得我们年轻人在一起容易沟通。”南风尚用少有的庄重语气说。 小禾犹豫了片刻,她知道南风尚对万客的感情,也知道他的能力,可是现在万客已陷进了泥淖中,纵是神仙圣手,也不可能妙手回春,何必去徒添烦恼。 “算了,南风尚,我们还是不要见了,有些事顺其自然吧。”小禾狠了狠心说。 南风尚感觉心里一阵疼痛,为自己这份无处安放的感情,也为自己被冷落的尽忠之心。他挂上电话,苦涩地笑了笑,看来自己真的成了局外人。 徐非问小禾:“是风尚打来的电话?你该听听他的意见,也许他还有更好的办法。” “不要迷信他,他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小禾笑笑,挽住徐非说:“今天夜色真好,我们走走好吗?” 徐非看看小禾说:“我这几天没休息好,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我送你去医院吧,你陪陪你妈妈,也顺便把你的决定告诉她,以免太突然了,她不好接受。” “哼,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算了,你回去睡你的觉吧,我一个走走。”小禾生气地甩开徐非,一个人向前走去。 徐非看着小禾走远,也感觉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做呢?他爱的是万云,怎么可以再和小禾纠缠不清呢,爱情的事,本来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还不如趁早快刀斩乱麻,心里踏实。 小禾以为徐非会追上来,走了一会,忍不住回头看他,发现他已经走了。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小禾一个人默默地走了一会,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门口。 万云已经好多了,她正坐江雨的病床前,握着江雨的手,喃喃自语。 小禾上前叫了声妈,一下子抱住万云,头埋进妈妈的怀里,心里的委屈换成眼泪,汹涌而出。 南风尚再次被小禾打击了一下,自尊心严重的受到了伤害。 在别人眼里,他一直是很优秀的,*倜傥,年轻有为,春风得意似乎是他的代名词,多少女孩子争相向他示好,可是小禾偏偏不把他当回事,根本不用正眼看她,爱情的魔力就在于此,她可以毁掉一个人的自信心。 南风尚不是一个轻易就可以被毁掉的人,他总会在低落时找到调整情绪办法。 “芙蓉啊,哥哥想你了。”南风尚打电话给苟芙蓉。 “啊,想我?为什么?” “我在金巴黎西餐厅呢,过来吧,我要还债。” “还债?还什么债?风尚哥,你喝大了吧?”苟芙蓉一头的雾水。 “你来吧,来了之后我告诉你还什么债。” 苟芙蓉倒不想知道南风尚还什么债,但是听他的口气,象是有些醉意阑珊,担心他喝多了,于是马上打的来到金巴黎。 南风尚果然一个人在喝酒,一瓶红酒已经干掉了一大半。在西餐厅里酗酒,他可真够有品的!苟芙蓉感到好笑,夺过酒瓶,歪着脑袋看他:“风尚哥,失恋了是吗?” “切,我会失恋,你也太小看我这样人见人爱,花看花开……” “车见爆胎,厨师见了坏菜!”苟芙蓉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还有一句,女人见了躲起来,男人见了马上变态。” 南风尚惊讶地问:“有后面这两句吗?” “我就不能加上啊,说,还什么债?” “你上次不是说要我请你吃西餐吗?还嘴债!” “虚情假意,你肯定是请另外的女孩,被人放了鸽子,又不想浪费这顿饭,找我来送顺水人情,这次不算,下次再请!”苟芙蓉句句话都戳到南风尚的要害。 南风尚讪讪地笑说:“芙蓉啊,你真善解人意。” “让我说中了吧,嘻嘻,我研究过心理学,所以今后别和我耍心眼。” “你有异能?天哪,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你像一个人!”南风尚大惊小怪地说。 “像谁?”苟芙蓉好奇地问。 “像那个谁,那个谁,要不这样,既然这顿饭不算,不如你把帐结了,算你请我的,我再告诉你。”南风尚卖起了关子。 “南风尚!你太小气了,骗我来结帐的是吗?i服了you,本姑娘才不上你的当呢,爱说不说。”苟芙蓉看着南风尚一脸的坏笑,杏眉倒竖说。 “你真的有异能啊,你怎么知道我是让你来结帐的,我真忘了带钱包了。”南风尚很认真地说。 “宁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这张嘴,信你我是见了鬼了,让我翻翻!”苟芙蓉说着动起手来。 南风尚边躲边说:“别闹,别闹,芙蓉姐姐,我错了,我认罚,再加一顿饭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苟芙蓉罢了手说:“坦白从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跑这里来喝闷酒。” “天地良心,我就是想请你的,只是在等你的时间里,我忍不住尝了尝这瓶酒。” 苟芙蓉开心地笑了,和南风尚在一起,想不开心都不行,这个大男孩,总是花言巧语得让人舒服。 “芙蓉,这段时间累坏了吧,是不是数钱数到数不清,睡觉睡到睡不醒啊!”南风尚连安慰人的话都带着戏谑。 “你怎么知道?你还别说,真是的呀,我们店这段时间客流特别多,一个收银员一天收好十几万现金,天天累得直不起腰,可惜,那些钱都是过路财神。”苟芙蓉面带倦意地说。 “从现在起,彭州零售业要进入亿家时代了。”南风尚幽幽地说。 “都是进价销售,没什么利润,为了争人气罢了。” “你这样认为?看来你那些书算是白买了,是不是放在床上当枕头了?”南风尚又调侃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阴风阳气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芙蓉,高盛是一个高手,他不是有个冷面杀手的绰号吗?他不光冷面,还冷血,你要信他的进价销售,那你才真是见了鬼呢。” “怎么讲?” “我这么跟你说吧,超市商品的正常定价原则是三六一,高盛现在用的手段是四四二定价法,所以亿家不是没有利润,不光有利润,而且利润相当可观。” “什么三六一,四四二,你说明白点。”苟芙蓉精神大振。 “就是百分比,现在亿家的商品价格,百分之四十是进价,百分之四十微利,百分之二十是暴利,你说他赚不赚钱!” “你怎么知道的?”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我去亿家转了一圈,一目了然。亿家里有很多商品都是从南方进货,还有很多是独家定做的,这部分商品价格是不透明的,那肯定是暴利商品,加价率至少在一倍甚至一倍以上。” “哦,是啊,有很多商品在彭州是没见过的,你真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看来这超市的经营学问大了啊。” “学无止境,所以你在亿家,不要光看表面,光学皮毛,要会钻研背面的东西,比如商品陈列,位置最好的肯定是利润最高的,没有利润的商品肯定是放在角落里,越是广告做得多的商品,越是藏着卖,对不对?”南风尚引导她说。 “有道理,但也不全对,收银台前那些货堆摆放得可都是名牌产品。” “这是另一个学问,就是因为超市总是把名牌商品藏起来卖,厂家没办法,只好花钱买货堆买货位,超市赚不到差价,但可以稳赚一笔使用费,你知道那一个货堆每个月的使用费是多少吗?” “哦,我说呢,原来厂家交了使用费啊,风尚哥,快说是多少?” “我哪知道是多少,这事你得去了解啊。”南风尚见她上路了,进一步引导他:“超市里的学问光看是看不出门道的,你得多问多听多想,这道题算是作业,下次记着回答我,答对了加一顿饭。” “你太坏了,不理你了。”苟芙蓉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兴奋,她觉得这是一个有挑战性的问题,有必要去弄清楚它。 南风尚悄悄笑了,苟芙蓉已经不知不觉得开始替他工作了,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求知欲强,只要给她出个填空题,她肯定会答出一百分。 “风尚哥,万客自从你离开后一直在走下坡路,我听我哥说,现在万客的仓库都空了,这事你知道吗?” “遇到了亿家这样的对手,是万客的不幸。” “我哥说,如果你一直留在万客,局面不会这样。” “你哥是抬举我,别说是我,就是江总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南风尚苦笑说。 “无米是什么意思?你指哪方面?” “万客这些年光注重开分店了,在配货系统建设上投入太少,没有在进货渠道上下功夫,一家独大的时候倒没什么,一旦来了像亿家这样强劲的对手,才看出短板在哪里,这都是教训。”“你说万客能过得了这一关吗?二十八家店呢,分布在彭州的角角落落里,不会轻易输给亿家吧?” “很快就有结果了……”南风尚看着窗外,夜色沉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第二天,关于万客关店的消息传到了南风尚耳朵里。 他正在做一个促销计划,虽然小禾对他不屑一顾,可他不能对万客的生死袖手旁观,他一夜没睡,苦思冥想,想到了一个缓解危机的办法,只能是缓解,至于万客最终能不能走出危机,那得看它的造化。 付长林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风尚,万客完了……” “完不了,老付,你要有信心,困难是暂时的。”南风尚没把事情想得太糟。 “完了,刚开过会,关店计划已经出来了,除了总店留下,所有的店都要关掉。”付长林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辛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南风尚拿电话的手哆嗦了一下。 “小禾做的决定,本来是计划关二十家的,万总批示只留一家店,而且把五店转给了卖干货的白老三,今天就办交接,风尚,我难受,你说这他妈的算什么事……”付长林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全关掉!万总疯了?十几年的心血,一夜之间全毁了?”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南风尚打懵了,二十八家门店,每个店都是江总带着他们辛苦拼来的,一下子全关了,他的心里像被谁捅了一刀,不见血只有痛。 南风尚颓然倒在椅子上,看了看桌子上写好的促销计划,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下来了,他一把抓起那份写了一夜的计划书,撕了个粉碎,一扬手,漫天雪花。 “他妈的!”南风尚暴吼了一声。心里的愤怒陡得放大,他不知道自己在骂谁。 本来南风尚想睡一会然后去找万云的,可是此刻睡意全无,心里乱得不行,好容易安静下来,匆匆洗了把脸,冲出门去。 南风尚是一脚把徐非的办公室门踹开的。 徐非显然也是一夜没睡,精神萎靡,看到一脸怒意的南风尚,面无表情地问:“你也知道了?” 南风尚一言不发,上前抓住徐非的衣领,“啪”地一拳打过去,打在他脸上。 徐非还是面无表情,也不还手,任南风尚发泄。 南风尚就是想找个人好好打一架的,可是徐非不还手,他顿时泄气了,松开徐非:“你怎么不还手?” 徐非冷冷地问:“还打吗?” 南风尚摇摇头,拿过纸巾扔给他,要他擦去鼻血说:“我们都欠打!” 徐非回到办公桌前,低声说:“该打的是我,我想公司里每个人都打我一顿,那样我才会好受些。” “你是公司的老人,为什么看着小禾那丫头胡来不制止?为什么不劝劝万总?二十八家店,就这样全关了?你就这样认输了?”南风尚连珠炮似地质问道。 “不关又能怎样,天天亏损,天天架在火上烤,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早死早托生。”徐非一副终于得到解脱的表情。 “你这样认为?懦夫!” “你骂我什么都行,败军之将我无话可说,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请你离开,我想好好睡一觉。” 南风尚紧紧咬着嘴唇,咬出血来,一脚踢开身旁的椅子,忿忿地摔门而去。 一出门,万云正好走过来,看到他,脸上很惊喜:“小南?你怎么来了,好久没见你了,还好吗?” 南风尚漠然地看着她:“我很好,你也好吧!” “我还行吧,小南,到我办公室坐坐,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进了万云的办公室,南风尚闷闷地坐下,万云问:“你是为关店的事来的吧?” 南风尚强压住心头的不快,逼视她:“万总,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吗?” “小南,我知道关店是你和公司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现实,毕竟大家像一家人一样在一起工作生活了那么多年,一下子散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天下哪有千秋万代的王朝,你说是吧?” “筵席可以散,但也要好合好散,这样窝囊地作鸟兽散,对万客所有的人都是一种侮辱,对江总也是一种侮辱!” 万云摇摇头说:“小南,男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女人不同,我是一个女人,有着和其它女人一样最朴实的想法,就是好好陪着丈夫过完一生,看着女儿平安地长大,我一直是这样想的。本来万客就只是老江的事业,我只是一个欣赏者,我欣赏他的奋斗精神,那是一个男人的精神寄托,看着他每天为了事业忙碌但快乐的样子,我也开心,可是自从老江病倒后,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一个人两手空空地来到世上,最后又得两手空空地离开,无论你是多么的努力,最后的结局都一样,你说人活在世上争个什么劲?只有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真实的,财富,名利都是身外之物,与人争斗,不是我想要的,现在女儿也长大了,我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我不想活得太累。把店全关了后,我想全心全意地去医院照顾老江,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生,小南,你说我的想法对吗?” “这是江总十几年的心血,你就忍心给毁了?如果有一天他醒过来,你怎么去面对他?” “我想,如果有一天老江醒过来后,他会理解我的做法的,没有经历死的人,是不会懂得生的意义的。” “江总落到这个境地全是亿家害的,这口气你能忍,我咽不下,江总对我不薄,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不能眼看着万客倒了,你把所有的店都关掉,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万云诧异地问。 “是,我不同意,虽然我现在不是万客的员工了,但我的心一直在万客,是江总发现了我,是万客培养了我,做为一个男人,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恩怨分明,我有责任帮助万客走下去,为了江总,也为了万客几百口子员工。”南风尚掷地有声地说。 “你想怎么做?”万云有些感动,万客到了今天这一步,难得还有人肯站出来,难得南风尚对万客一往情深,不离不弃。 “停止关店计划,继续经营下去,我可以立生死状,如果我不能帮万客打败亿家,如果万客在我手上关掉一家门店,我愿意从这座楼顶跳下去。”南风尚站起来激动地大声说。 “小南,做生意不是赌气,更不是赌命,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们必须得正视现实,亿家对万客不是一般的商业竞争,我总感觉他们背后隐藏着什么,这个秘密也许只有江雨知道,所以……”万云语重心长地劝说。 “我不是在赌,我对自己对万客有信心,万总,我毛遂自荐一回,请你把万客交给我管理,一年之内,我要打败亿家,让万客重新做回彭州商业老大的位置,否则我金盆洗水,永不涉足商超业,到那时你再关店,行不行?” “说得好!南风尚,我支持你。” “风尚哥,我也支持你!” 小禾和小米推开门,站在门口,兴奋地看着南风尚。 “小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万云又惊又喜,一下把小米拉过去,仔细地端详起来。 南风尚看到小禾,转身走到窗前,他的心情比较复杂,既想多看她一眼,又怕面对她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小禾走到南风尚身后,拍了他的肩一下:“喂,看什么呐,我在这儿呐,你不是说想我了吗?见了我还躲着,原来又是花言巧语呐!” 南风尚慢慢转身,还是那副不羁的样子:“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水深火热处。” “又来了,行了,别酸兮兮的啦,我是在水深火热处呢,就等着你这个救世主来解救呐,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和小米都听见了,你说用一年的时间打败亿家是吗?” 南风尚摇头说“你错了,我不是稣苏,我是南风尚。” 小米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开心地说:“风尚哥,你想我了吗?” “小米,你不是说不毕业不回家吗?大学毕业了吗?”南风尚拿开她的手问。 小禾瞪了他一眼。 南风尚满不在乎地笑笑。 “放暑假了,然后是找实习单位,所以我不用再回学校了,我要和你一起打败亿家。”小米说着又凑到南风尚耳边小声说:“风尚哥,我想你了,不是因为你我真不回来了。” “小米,是不是又说我坏话?”小禾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这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小米仰着小脸说。 “懒得理你,南风尚,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小禾问。 “当然算数了,风尚哥何时说话不算过,对不对风尚哥,我就喜欢你斗志昂扬的样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亿家赶出彭州。”小米抢着说。 南风尚笑笑:“小米,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我没说过要把亿家赶出彭州,我只是想,我们不能被对手吓倒,要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战斗,像江总那样去努力争取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爸爸是你的偶像吗?” “岂止是偶像,我简直像崇拜毛主席一样崇拜他,难道你没发现吗?万店二十八家门店,星罗棋布于整个彭州城,对亿家形成包围之势,这多么符合毛主席说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江总太高明了,亿家还没进入彭州,他就把局布好了,如果我们再下不好这盘棋,可真辜负了江总一番苦心了。” 南风尚口若悬河,但万云怎么听着都感觉是信口开河,她看着两个女儿跃跃欲试的样子,泼冷水说:“南风尚,你就别盲目乐观了,什么农村包围城市,不挨边。” “妈,我觉得风尚哥说得对,你别老是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啊。”小米撒娇说。 小禾走到万云面前,认真地说:“妈,我们不妨听听南风尚的想法,如果有一线希望,我们还是不要关店的好,你其实也不希望关店对不对?你是怕女儿挑不起这副担子,现在南风尚肯来帮我们,肯来与万客一起共度难关,你还怕什么?你也知道他的能力,我想我们该再试一次,如果老天真的不帮我们,那也没办法,一年后,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们也认了。” “对,妈妈,你不是最喜欢听刘欢的歌吗?刘欢说了,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看成败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小米摇着万云的肩说。 两个女儿一阵劝说,万云心动了,她松口说:“唉,这哪是成败的小事,关系我们江家的荣辱生死啊,现在关店我们还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一年后站不起来,那可是要流落街头的,小南啊,不是我信不过你,而是现实太残酷了,自从亿家来到彭州,我们就一天舒心日子没过上,江雨还被整得生不如死,你说我能不小心吗?” 南风尚点点头:“是的万总,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昨天一夜没睡,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知道开口容易闭口难,许诺容易践诺难,商场如战场,谁也不敢拍着胸说,我要怎么着,社会复杂,瞬息万变,今天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此时也不知道彼时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相信一句话,我不记得是谁说的了,‘如果我们老的时候发现两手空空,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而是我们什么都没做’。我想,只要我们努力了,就不会两手空空,困难是存在的,但远没到不可解决的程度,亿家是强大的,但也远没到不可战胜的地步,这些年跟着江总,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一条是坚忍,坚强和忍耐是事业成功的要素,我相信,江总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到,我要用事实来证明,江总发现了我培养了我,关键的时候,我可以替江总顶上去!” 小禾吃惊地望着南风尚,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这个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嘻打哈笑,特立独行,连走路都摇头晃脑,永远长不大似的男孩,原来还有这样强的责任感,这样丰富的感情,这样不凡的心胸,看来,她是真不了解他啊,以前他给自己写信,文字花团锦簇的,她以为那是南风尚为了追求自己搬着书抄的,今天听他这一番话,有理有据,高屋建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成熟稳重,历练人情的南风尚。 “风尚哥,我相信你能做得比我爸更好,我站在你这边。”小米一下子跳到了南风尚身边,差点跌倒了,南风尚赶紧揽住她的腰,扶住她:“小米,别澳洲袋鼠似的,跳来跳去的。” “我才不是袋鼠呢,我妈是袋鼠,遇到点困难就把头钻到沙子里埋起来。”小米嘟着小嘴说。 万云有些哭笑不得:“小米,你这个臭丫头,你这样看你妈妈呀,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小米,你老实点,我们谈正事呢,”小禾瞪了小米一眼,又转向南风尚说:“我们有十二家店的房产是年底前到期,已经被房东下了解约通知了,我怀疑是亿家做的,这事你知道吗?也就是说,年底前我们如果不能另选店址迁走的话,必须得关掉呐,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关店的理由之一,想借着这个机会,整合一下资源,把效益不好和与亿家有正面竞争的店全关了。” “有这事?房东解约?”南风尚沉思一下说:“看来亿家是一直盯着我们哪,没来彭州之前就开始布局了,真是狼子野心,抢了国际商城还不算,还要把所有的店都抢去,如果我们主动关店,那岂不是正中亿家下怀?” 这时葛兰太敲门进来,看到南风尚,握着他的手,眼圈发红说:“风尚,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南风尚拍拍他的肩:“老葛,物也在人也在,你放心,飞不了。” “老葛,什么事?”万云问。 “万总,白老三在外面等着呢,问什么时候去五店办交接。” “交什么接,告诉他,我们不转了。”小米又要跳起来,看了一眼南风尚,轻轻把脚放下来说。 葛兰太看看万云。 万云和小禾都把目光看向南风尚。 万云和小禾盯着南风尚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 房间里空气似乎凝滞了,没有人说一句话,连一分钟都安静不下来的小米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南风尚从万云和小禾的目光里看到了焦虑,也同时看到了期待,他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好象自己是走在悬崖边上,一边是生,一边是死,只要自己点点头,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必须小心翼翼地一直走下去。 “万总,这事得您决定。”南风尚说。 万云一直都想知道亿家到底江雨有什么仇恨,为什么要对万客赶尽杀绝,既然南风尚与小禾都想把这个游戏继续下去,那好,就再坚持一年吧,不管成败,也许能在最后揭开亿家的真面目,生也罢死也罢,但求一个明明白白。 万云说:“老葛,你去通知白老三,五店我们不转了,关店计划作废。” “真的?那好,我这就去告诉白老三,可是,万总,不关店的话我们的资金的问题得抓紧解决了。”葛兰太喜忧参半地说。 葛兰太临出去前冲着南风尚使劲点了一下头:“风尚,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 “小南,从今天起,万客就交给你了,你就放开手脚干吧。”万云说。 “风尚哥,我做你的秘书好不好?”小米高兴地又要跳起来。 “万总,我还有三个条件。”南风尚思忖说。 南风尚提的三个条件并不苛刻。 第一,公司要准备五百万的流动资金,这笔钱单独核算,归南风尚使用,一年后完璧归赵;第二,南风尚要有公司人财物的绝对支配权,任何人不能干预;第三,南风尚要和万云签一份合同,合同期一年,以今天的数据为基础,亏了南风尚赔,赚了归公司,一年内他不领任何报酬,合同期满,如果赢利在一百万以上,他要五十万的报酬。 “小南,你认真想过没有,一是五百万的流动资金够不够,二是如果亏了你怎么赔?三是一年后如果是不亏不赚也将意味着你白干一年,一分钱的报酬都没有。”万云很感动,南风尚的合同其实是捆绑他自己的一个绳索,这样的合同与卖身契没什么两样,她有些于心不忍。 “五百万足够了,”南风尚笑笑说:“我对自己有信心,不会亏,真要是亏了,你放心,我赔得起。” “小南,我知道你是一个自信的人,但这个合同对你不公平,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也不能对自己太苛刻了,只要你努力了,无论赢亏,都该给你报酬。”万云说。 “万总,我想得很清楚,你只要同意,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南风尚毫不犹豫地说。 “小南,这样吧,第二条与第三条改动一下,一年合同期满,只要能保持今天的水平,你都会得到五十万的报酬,如果赢利在一百万以上,按一定比例另提分红。小禾小米,你们两人看这样行不行?” 南风尚摇摇头:“万总,不用改,我主动请缨接受挑战,当然该承受一定的压力。” “风尚哥,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小米激动地说。 “南风尚,我有一个问题,你说人财物你有绝对支配权,你是说公司的财务也由你管理吗?”小禾问。 南风尚一惊,他听明白了小禾话里的意思。 “这一条我没说清楚,万总是董事长,分管财务,我在她的监督下工作,我只向她一个人负责,但是我安排的采购结帐、正常开支等工作,万总和财务部一定要大力配合,小禾,你觉着我这样解释满意吗?”南风尚看了看小禾,很是欣赏她的细致入微。 财务是一个公司的命脉,也是是非的根源,不要小禾提醒,他也绝不会染指财务部的。 万云说:“这个没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小南要是把财务一并都接过去最好,我是真不想再操心了。” “南总,你打算给我安排个什么职务?”小禾笑说。 “整个公司都是你们家的,你还需要什么职务吗?万客现在是困难时期,高管人员不仅不能再增加,我认为还要调整一下,我的计划书明天就可以交到万总手上。”南风尚知道小禾是开玩笑的,但他此时可没心情说笑。 “风尚哥,我不要薪水,做你的见习秘书好吗?”小米摇着南风尚的胳膊说。 “我到万客就是工作的,可不是来养尊处优的,我要什么秘书啊。”南风尚毫不客气的拒绝道。 “风尚哥,你忘了,我们是黄金搭档啊,上次亿家开业我们合作得多好啊,风尚哥,答应我吧。”小米可怜巴巴地恳求着,说着绕到了南风尚的背后。 南风尚的后背顿时冷飕飕地隐隐作痛起来,一把将小米捉到面前:“你学完袋鼠又要学老鼠吗?是不是又想咬我?” 小禾看南风尚一脸的紧张,问:“怎么了小米,你咬过他?” 小米被南风尚的表情惹得笑弯了腰,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万云看着三个年轻人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顿时多云转晴了,笑着说:“小南,我支持你,我这两个女儿一对促狭鬼,你是不能留在身边,要不然,有你受的。” “妈……”小禾小米一齐声讨万云:“哪有你这样做妈的,胳膊肘朝外拐。” 小米搂着万云撒娇:“我不管,我一定要给风尚哥当秘书,他要不同意,我天天去他办公室捣乱。” 万云被缠得没办法,无奈地看着南风尚:“小南,小米有实习任务,你要是不为难的话,就让她跟着你打个下手吧。” 南风尚摸了摸后背的伤疤。 小米马上举手作发誓状说:“风尚哥,我发誓,以后我保证不咬你。” 南风尚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让小米去财务部,那儿能学到真本事,将来也好接万总您的班。” “我不去,整天跟葛郞台那个老头子在一起,我要变成化石的,”小米叫道:“南风尚,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又不是病毒!” 葛兰太正好推门进来,笑眯眯地说:“小米,我听到你提我的名字了,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 小米做了个鬼脸:“我夸您哪,我说您是万客的宝贝。” 小米刚才嚷嚷那么响,葛兰太全听清了:“不敢当,我哪是什么宝贝,顶多也就是一个食古不化的化石。” 所有的人都看着小米大笑起来。 小米窘得脸通红,伸手掐了南风尚一把:“都是你害你的,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从明天起,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万云叫住小米说:“小米,别闹了,你和姐姐去办公室把聘任合同整理出来,我们有事要商量。” 葛兰太挨着南风尚坐下说:“这次是把白老三得罪了,他说我们耍他,本来是小禾要请他吃饭的,因为小禾说把五店转给他,他一高兴就主动把帐结了,一顿饭花了一万多块,今天又不转店了,嘿,你们是没看到他那张脸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肯走,要把所有的货款结了,万总,怎么办?” 万云忍不住笑了:“小禾那孩子是他能惹得起的吗?” 南风尚有些郁闷,我也惹不起啊,我躲小米如躲病毒,小禾躲我如躲瘟疫,都躲得远远的,沾上了就会受伤,小米伤害我的肉体,小禾摧残我的心灵,天啊,这什么世道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万云看到南风尚在走神,问他:“小南,这事你作主吧,从现在起你是万客的总经理了。” 南风尚怔了一下,抬起头,眼睛还有些迷茫:“我是万客的总经理了?哦,是的,老葛,还欠他多少钱?” “南总,祝贺你,你一来我就有信心了,昨天做梦还梦见你呢,现在好了,你来了万客就有希望了。” 南风尚皱了皱眉头,拍马屁也不看时候。 “我是问你我们欠白老三多少钱?如果帐上有的话,把支票开给他吧。” “四十万,我们帐上有钱,我去开支票。”葛兰太颠颠地走了。 万云把江雨办公室的钥匙找出来,放在南风尚手上。 南风尚感到这枚小小的钥匙好似有千斤重,他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如是再三,心里百感交集。 第六章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七月流火,彭州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夏天的热浪压在人的头顶,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人行走在街上,有种窒息的感觉。 街头的遮阳伞五颜六色,像夏天的花,盛开着但却隔不开滚烫的阳光,高盛站在亿家购物中心的第三层楼里,从宽大的玻璃窗向外看去,远处就是波光荡漾的青云湖,隐约可以看见湖边露天游泳池里人满为患。 人总是很脆弱,冷了不行热了不行,但是冷和热都容易扛得过去,最难捱的是孤独,他就是一个内心孤独的人,在这个城市里,一个可以敞开心扉的人都没有,白天熬工作,夜里熬寂寞,长时间的煎熬,让他总是失眠。 耿朋看他站在窗前出神,走过来问:“高总,想夫人了吧?” “夫人?哦,我还没有结婚呢!” “呃,对不起,我以为……成功人士都是先立业后成家的。”耿朋有些尴尬。 “成功人士?你以为我是成功人士?”高盛自嘲地笑笑。 高盛三十二岁时已经是家乐福大中华区的行政总监了,他想三十而立,做到行政总监的位置应该是立业了,于是想着寻找另一半,再成个家,向着五子登科的目标靠近,可是寻寻觅觅十几年过去了,今年四十六岁了,那一半在哪呢?是自己曲高和寡还是缘分不到?总之,他依然孤独着。 十几年的寻觅过程中,不是没有女孩主动向他示好,也不是没有人给他搭桥牵线,都是一面之缘,见了然后就是散了,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他可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宁缺勿滥,街上美女泛滥,可他身边独缺了半边,这点如同他那个大哥,亿家的大老板,身家过亿,仍是孑然一身,他似乎天生得了美女过敏症,看见女人脸色马上骤变,都说女人心深似海,男人的心深邃起来简直是宇宙里的黑洞。 快了,他想,这一切都快结束了,等把万客彻底打败,他一定要找个女人恋爱一回,然后结婚成家。 大哥向他承诺过,他如果能把万客打垮,就把公司的一半股份分给他,钱财谁不爱?更何况他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是一名高级打工仔,没有属于自己的公司算什么事业成功?没有自己的事业,谈恋爱都觉得索然无味。 等新的购物中心开业,万客也该寿终正寑了,那时,功成名就,刀枪入库,要好好考虑一下个人的问题了。 彭州这个城市也不错,有山有水,民风淳朴,生活节奏不紧不慢,也许自己要在这座城市度过后半生了。高盛想着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天气太闷热了,怕是有雷雨吧,高总,要不要让干外装修的这伙工人先停下来?”耿朋看到高盛站在窗前,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他竟然没觉察到。 “你给装修公司的老板打声招呼,既要进度,也要注意安全。”高盛叮嘱道。 耿朋已经听到万客要关店的消息,他不太相信,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万客哪能这么轻易就关张了呢?他正打算给葛兰太打个电话证实一下,高盛来到了装修现场,高盛对万客的情报一直都是第一时间掌握,但他竟然没提万客关店的事,看来都是传言,未必可信。 耿朋试探着问高盛:“高总,我听说万客要关店,不知是真是假?” “关店?”高盛转过身狐疑地看着耿朋:“打电话给你的老同事确认一下。” 耿朋想了一下,把电话打给了葛兰太:“老葛,你好,哦,刚开完会?开什么会?” “别提了,万云要把万客二十七家门店全关了,计划已经下来了,没时间给你聊了,我得准备固定资产帐去,一会到五店办交接。”葛兰太匆忙把电话挂了。 耿朋握着电话的手颤抖了一下,十几年的老店,自己扔了十几年岁月在那儿,要关了?他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似的,痛得痉挛起来。 “怎么样?真要关店吗?”高盛明白他痛苦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耿朋点点头,咬牙切齿地咒骂道:“真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对狗男女,败家玩艺!” “看来‘女人当家,墙倒屋塌’这句话真是不虚啊,没想到,万客竟然这样不堪一击,我以为……唉,倒是省了我费劲啦。”高盛似乎有些遗憾,猫捉老鼠的游戏才玩了一半,老鼠竟然死了,扫兴哪。 高盛也不管耿朋了,下楼上了车,马上给大老板打电话:“大哥,万客要关店了。” “消息可靠吗?关几家?” “万客的财务经理亲口说的,应该错不了,说是一次关掉二十七家店,大概是留一家店养家糊口吧,要不要逼万客把最后一家店也关了?” “这么快就完了?怎么会这样呢?他妈的,真是一帮子乌合之众!” “是我们太高估他们了,大哥,你该露面了吧?” “你要把万客所有的门店都接过来,最好能在我们的购物中心开业前拿下,到时我要去开业剪彩。” “好的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在彭州高调亮相。”高盛自信满满地说。 高盛回到办公室,煮了一壶蓝山,把腿放在办公桌上,他觉得还不足以完全享受胜利,又起身从手提电脑里找了首音乐,然后啜了口咖啡,倚在老板椅上,闭上眼睛,一副很惬意地样子。 谁还敢再说我是高级打工仔?我马上要成为亿家公司的的合伙人了,亿家,这个名字起的,亿万身家,爽啊,一转眼,我也进了千万俱乐部了,谢谢了大哥,人家说女怕嫁错郞,男怕选错行,看来从家乐福跳到亿家这一步是走对了,从打工仔到大股东,真是华丽转身,还是超华丽的啊! 高盛正美呢,感觉有人进来了,一睁眼,对面客椅上坐了一个人,正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放在桌上的腿,坐好,这才看清是收银部经理孟媛。 “你干什么?为什么不敲门?” “我敲了,敲了很长时间,你没听见而已。”孟媛的笑很好看。 高盛伸手把音乐关了,端起咖啡又放下,起身给孟媛冲了一杯说:“有事吗?” “你总是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事就不能到你办公室坐坐了?”孟媛接过咖啡呷了小口,嗔声道。 这个女孩子倒不让人烦,整天笑嘻嘻的,高盛忽然发觉自己心底是希望孟媛能经常到他办公室来的。 好的女人就像好的音乐,有时是可以调节情绪的。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好吗?”高盛说完这句话,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约女孩。 看来,好的心情是催化剂,可以激活人体内麻木的荷尔蒙,让人从矜持变得主动,从自闭变得开朗。 “就我们两个人吗?”孟媛觉得有些不可思义,今天这个冷血动物是怎么了,一杯热咖啡把他的血融化了? “呵,怎么了,是不是防狼手册看多了?害怕和男人单独就餐?”高盛取笑说。 “切,去就去,本姑娘怕过谁呀,不过你得从公司开车直接拉我走,敢吗?”孟媛乘势将了高盛一军。 “好啊,下班后等着我。”高盛举起咖啡杯和孟媛碰了一下。 孟媛深情地看了高盛一眼,施施然走了,她在心里轻蔑地笑了一下,哼,我以为你真是铁血英雄呢,原来也是个情种,还没等本姑娘发动攻势,就主动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这游戏玩的,忒没劲了,走了,去找那帮丫头收钱去。 原来,收银部的员工在和孟媛打赌,如果她能收服高盛,她们愿意每人奉献两百块给孟媛。 下班前,孟媛提前在办公室换好了衣服,又精心化了妆,只要她坐上高盛的沃尔沃,明天就可以发一笔可观的外财,说不定还能顺手钓上这个金龟佳婿呢! 可惜,还没等到下班,高盛就打电话给他,取消了约好的浪漫晚餐。 因为耿朋又拿到了万客更新的情报,南风尚重回万客,关店计划终止了。 兵家有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万客的生死关头,南风尚突然回归,这让高盛有些始料未及,他知道南风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对手,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来到彭州,就设计搞掉南风尚了。 他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个青年人,以免阴沟里翻了船。所以也不顾绅士风度了,毅然打电话给孟媛取消了约会。 耿朋奉命赶来公司,一路上他很高兴,凭他对万客十几年的感情,不能不高兴,他感到万客有救了。南风尚那小子鬼的很,满肚子都是主意,万客高层刚开完会要关店,南风尚就及时地回了公司,不仅阻止了关店,还坐到了总经理的位子上,那肯定是胸有成竹了,没有三把神沙,谁敢倒反西岐,凭南风尚的性格,他是决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 耿朋有些隐隐的后悔,后悔一冲动离开了万客,当时是无意中看到了徐非与万云亲昵的举动,再加上南风尚的离开,徐非的飞扬跋扈,他是失望之下,报着眼不见为净的心理辞职,没想到南风尚这小子能屈能伸,危难之中显身手,主动地回万客挑起了大梁,南风尚能回去,他想回去可就难了,南风尚是好马吃了回头草,他算什么?顶多是一匹骒子,奶奶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要是坚持到现在,与南风尚一起并肩作战,那该是一件多快意的事! 耿朋一路想着心事,进了亿家公司的大楼,孟媛看到他急急地朝高盛办公室走去,叫住他:“耿总,风风火火的干嘛哪?” “哦,是孟经理啊,不干嘛,高总叫我,我也不知道什么事。”耿朋敷衍道。 孟媛心里很不痛快,明明说好的请我吃饭,爽约也就罢了,还叫了耿朋来当挡剑牌,真是小人。她本来想去高盛办公室问个明白的,现在看到耿朋来了,就收住了脚,在心里忿忿地诅咒起高盛来。 耿朋进了办公室,看到高盛正在抽烟,烟缸里满是烟蒂,看来他很紧张。 “老耿,快快说一下万客的情况。”高盛急不可耐地说。 耿朋摸了摸身上,烟抽完了,高盛丢过一盒中华说:“来,抽这个,那个南风尚是怎么回事?” “他听说万客要关店,自己跑去找万云,要求干万客的总经理,并且把关店计划给否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不清楚了。” “万客是不是病急乱投医啊,货架都空了,供货商排着队结帐,南风尚凭什么说服万云改变计划呢?”高盛困惑地问。 “这个,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同事没向我透露,看来南风尚是另有计划,也可能是万云并不情愿关店,既然南风尚主动请缨,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让他试试喽。”耿朋虽然现在贵为亿家的副总,但以他对万客十几年的感情,他是不会轻易把万客的核心机密露出来的,况且,他也真不清楚这一天之内,万客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盛点点头,相信耿朋没有对他打埋伏,他知道万客现在正忙乱得不行,耿朋就是想打探消息,那边也没有人能有耐心与他详谈。 高盛喝了口咖啡,自言自语说:“南风尚,勇气可嘉啊。” 耿朋笑笑,南风尚可不光是有勇气,他还是一个有骨气的人,你整得他身败名裂,凭着这一点他也绝不会放弃与你斗一回的机会。 徐非把南风尚赶出了万客,现在南风尚做了总经理,不知会怎么对待徐非,唉,有万云罩着,恐怕他也奈何不了徐非。 耿朋的心思还在万客,他有些杞人忧天。 “老耿,给你一个任务,尽快拿到南风尚的计划书,我判断,万客的日子这么艰难,南风尚肯定会马上采取措施,我要针对他的计划调整促销方案。”高盛用命令的口气说。 在工作上,高盛习惯了发号施令。 耿朋有些不快,拿到南风尚的计划书?这话说起来轻巧,你去拿来试试? “这个恐怕有难度,我现在是亿家的人,万客肯定对我存有戒心,这些商业秘密岂能告诉我。”耿朋说。 “想办法啊,我给你拨活动经费,要多少给多少,只要能拿到他的计划书,我不在乎钱。”高盛用钱来说话在。 耿朋吃惊地看着高盛,没想到他会让自己用钱去买通万客的人,他一直认为高盛的管理手段很强硬,但那也是基于他的能力和自信,自己从没有怀疑过他的人品,可是此时竟然出了一个这么龌龊的主意,不由得对他憎恶起来。 商业竞争斗得是智慧,是实力,不是比拼谁更肮脏无耻,不是那些拿不出台面的东西,否则胜了也不光彩。 别说耿朋曾经是万客的一员,即使他和万客从来就没有瓜葛,让他去做这种有损人格的事他也断不会答应的。 耿朋坚决地摇了摇头。 高盛是个聪明人,看到耿朋反应很冷淡,马上明白自己的话说得太过直白了。 他挤出一丝笑容说:“老耿,你别误会,我是让你请南风尚吃顿饭,你们都是老朋友了,现在他荣升总经理,你该去祝贺一下。” “请他吃饭的钱我还掏得出,这事就不劳高总费心了。”耿朋没好气地说。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现在是亿家的副总,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高盛不软不硬地掷下一句话。 高盛想得只是如何打败万客,物为我用,人为我用,不择手段也是成功的秘诀之一,所谓成王败寇,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成功者,三十六计,哪一计是光明正大的? 耿朋叹了口气,有种明珠暗投的感觉。 高盛看耿朋还是不表态,以为他是顾及旧主情谊下不了决心,就采取激将法说:“老耿,我知道你是军人出身,作风顽强,在军人眼里是没有完不成的任务的,你说是吗?” “高总,你好像忘了,我现在不是军人了。”耿朋不吃他这一套。 高盛见他油盐不进,有些恼了,但仍是强压怒火:“老耿啊,可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哟,好好干,亿家是不会亏待你。” 耿朋越是不表态,高盛越是着急,软硬兼施,苦口婆心,像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样,有些失态。 耿朋从没见过一向目空一切的高盛会对一个南风尚如此紧张,不免有些好笑,看来南风尚这小子已经让高盛乱了阵角了,真是一将雄似千万兵,如果当初万客不是中了高盛的离间计,赶走南风尚,万客绝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什么乐家福的前总监,不过如此。 耿朋不想再和高盛纠缠下去,勉强答应说:“高总,让我考虑一下吧。” 高盛笑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耿朋虽是一个不忘旧情的人,但他会懂得端谁的碗服谁的管这个道理的。 南风尚重回万客,临危受命成为万客新的掌舵人,这个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万客上下一片欢呼雀跃。 万客这段时间被亿家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公司内又风传公司要关店,失业的恐慌正笼罩在万客人的头顶,南风尚的回归无疑给了他们很大的希望。 上任第一天,南风尚在会议室开了个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会议,各店店长悉数参会。 会场秩序出奇的好,所有管理人员虽然与南风尚都是老相识了,但对他就任总经理后的第一次会议,还是有一种新鲜和期待的感觉,大家都急切的想知道南风尚有何高招可以扭转乾坤。 南风尚一走进会议室,掌声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 万云宣布了任命决定,大家再次毫不吝啬地把掌声送给他。 南风尚还是老样子,脸上挂着他招牌一样的微笑。 “客气话就不要说了,说点不客气的话。”南风尚开门见山,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是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压抑。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南风尚也不是来浇水的。 “各位同仁,我知道大家都对我报有幻想,认为我来了,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错,我手里也没有观世音的玉净瓶,我也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国际歌》唱得好,‘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万客要想重现辉煌,得靠我们大家共同努力,万客走到这一步,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回来了,我想重新加入万客队伍,与大家并肩作战,希望我们这个团队能创造奇迹。”南风尚说。 众人都以为南风尚会壮怀激烈,慷慨陈词一番,没想到他如此谦逊,又是掌声如雷。 徐非坐在南风尚旁边,侧目看他,心想,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刻挺有心计,明明是自己承诺要在一年内带万客走出困境,现在却说不能倚靠他自己一个人,如果成功了,功劳当然他最大,如果失败,人人都有份,真是狡猾。 南风尚接着说:“时间紧迫,我就不来虚的了,咱开门见山,公司高管就不说了,各位店长可能都听说公司要关店的消息了,我在这里告诉各位,这件事是真的,在今后的半年内,我们至少要关掉十二家店,没办法,优胜劣汰嘛,一些位置不好,竞争乏力,前景不乐观的店肯定要关掉,这也是公司去劣存精,整合优质资源,加强竞争力和赢利能力的重大举措,希望各位能理解。” 昨天高管们开会研究关店的事,刚开完会南风尚就来了,接着又传出不关店了,所以高管们也搞不明白究竟是关还是不关了,各门店店长更是如坠云雾,现在经南风尚一证实,看来关店是无法避免的了,本来安静的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唏嘘声,不安和伤感的情绪在所有人中间漫延开来。 小禾和小米大惑,弄不懂南风尚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他昨天还为为关店的事痛不欲生,今天怎么又主动提出关店呢? 徐非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还是要关店。” 万云也不解地看着南风尚,想了一下,又释然了,那十二家店的租赁合同已经到期了,年底前是要关的。 南风尚轻咳了一声说:“既然要关店,那肯定得裁减人员,包括在座的各位店长,甚至一些高管人员,都有可能随着门店的关闭而离开万客,所以我今天先给各位提前打声招呼,让大家心理上有个准备,希望大家能理解,也给员工做好解释工作,说实话,我一想到年底时会有同事离开万客,心里就很难受,万客就像我们的家,我们为之奋斗了很多年,离开她真的很痛苦,这个我深有体会,我离开万客这几个月里,每天夜里都失眠,有一种身无所寄的感觉。”南风尚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南风尚的话不啻一枚重磅炸弹,会议室里炸开了锅,关店,就意味着要有一部分人失业,万客的薪水在彭州商超界是最高的,普通员工的月薪可以拿到两千左右,店长的年薪是六万左右,部门经理等高管们年薪都在十万以上,一旦失去这份工作,那将是一笔很大的损失。 会议室里的空气异常紧张,一时间人人自危,都在揣度南风尚话里的意思,关店辞掉一些店长情有可原,还要把刀挥向高层领导,谁会成为南风尚的刀下鬼呢? 南风尚脸上带着一种诡秘的笑,把会议室里所有的人挨个瞧了一遍,他看到谁谁都把脸转向一边,此刻的南风尚俨然成了一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被他盯上,非死即伤。 徐非心里咯噔一下,看了一眼南风尚,他首先想到的是,南风尚要公报私仇,上次自己劝他辞职,现在他肯定是想借裁员把自己踢出局,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这事搁他身上他也免不了俗,有什么办法,世事轮回啊! 南风尚拿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方案,交给小米:“人手一份,发下去。” 小米发完,南风尚说:“大家认真看一下这个关店和裁员方案,然后回到各店客部门与员工一同讨论一下,如果没什么异议,我想近期就开始实施。” 徐非飞快地看了一下方案,是一个为期一个月的分组竞赛活动,总店,五店、七店和二十七店这四家店因为情况特殊,不参与分组,剩下的二十四家门店进行分组,共分成四组,由公司副总以下管理人员兼任组长,协同各店店长抓好门店管理,一个月内进行评比,综合各店的销售额、毛利润、费用率进行排名,末位淘汰,排名后十二位的店关掉,店长辞退,部门经理所在的组关店最多的,部门经理免职。 从方案上看,无懈可击,公平合理。 万云看完这个方案,有些糊涂了,按照南风尚的方法,关掉的十二家门店,有可能并不是房约到期的门店,这样的话,那些店到时还得关掉,也就是说,真正需要关掉的门店不止十二家,这个南风尚,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他不是反对关店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变卦了呢? 徐非不满地说:“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想办法对付亿家,从你这个方案看,我们的门店不仅要对付亿家,还要对付自己的同事,这不成了窝里斗了吗?” “是啊,这个竞赛一实施肯定要自相残杀,亿家不看笑话才怪。”有人附和说。 “本来还以为他有什么妙计呢,原来是整人的馊主意,唉,盼星盼月亮,没想到盼来个活阎王!” 几乎所有的人都对南风尚的这个方案持怀疑态度。 万云张了张嘴,想对南风尚说什么,可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她站在哪一边说话都不合适。 南风尚并不理会众人的牢骚,笑笑说:“各位,看清楚了,这只是一份意见征求稿,明天这个时候,都把你们各部门的意见整理好带过来,我们最后定一下稿,然后开始实施,好了,散会。” 开完会,南风尚径直去了运营部,他的办公室还在,一切都是他走前的老样子,运营部的同事很念旧,或者说是在冥冥中相信他还会回来。 掌声再次给他,有两个女孩甚至还热泪盈眶。 副经理和南风尚紧紧拥抱了一下,声音哽咽:“南总,我们都很想你,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等你回来。” “谢谢,我也想你们。”南风尚诚挚地说。 小米为他们之间的同志友谊所感动,万客是个大家庭,这个团队一直都是相濡以沫,尤其是运营部,这份共甘共苦亲密无间的感情更是让人羡慕。 南风尚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式,对小米说:“我今后就在这里办公了,你自己去找个办公室吧,有事我叫你。” “风尚哥,我爸的办公室不是给你了吗?”小米不明白南风尚的意思:“是不是为了躲开我?” “你是我的秘书,我为什么要躲开你?只是运营部没有多余的办公桌了,要不你去江总的办公室办公吧。” “风尚哥,别玩了,这里太挤,你还是回总经理室吧。”小米扯住南风尚说。 南风尚摇摇头:“在万客没有打败亿家之前,我绝不会迈进江总的办公室半步,那是成功者的殿堂,我没有资格进去。” 众人都被南风尚这句话打动了。 小米也深受感动,不再坚持让南风尚去总经理室,可是她四下看了看,的确没有自己的位子,她又不想离南风尚太远,这个热闹的小团队里怎么能少了她呢。 小米灵机一动,对运营部副经理说:“麻烦你,把这个沙发搬到外面,在这里给我安张桌子。” 副经理有些为难地看看南风尚。 南风尚知道小米的脾气,她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只好无奈地说:“二小姐是来监督我工作的,照她的意思办吧。” 小米并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是啊,万总把南少爷交给我了,我当然要好好照顾好。”说着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南风尚后背上那块伤疤。 南风尚后背一凛,闪开她的手。众人看到他们亲昵的举动,都识趣的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南风尚正色道:“小米,以后当着众人的面,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小米可不吃他这一套,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柔声问:“风尚哥,你要怎么不客气呢?” 南风尚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四个字:“先xx后xx!” 小米脸红了一下,轻轻地说:“流氓。”然后飘然而去。 南风尚笑了,心里说,我是流氓我怕谁,对女人,就得狠点,尤其是小米这样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从一开始就得打碎她的幻想。 小米刚出去,小禾又闪身走了进来。 南风尚没想到她能主动来自己的办公室,有些激动,站起来,搓了一阵手,看到小禾坐下去,也小心地蹭了过去,坐到她身边。小禾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很好闻,南风尚有些迷醉,心跳明显加快,手心里渍出了汗,可又不敢乱动,幸福得有些难受。 “南总,我有个问题。”小禾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 “拜托,别叫我南总行吗?我怎么感觉像是讽刺我。”南风尚在小禾面前变得矜持起来,说话也明显的底气不足。 “呵,那叫你什么?小南?老南?还是南大哥?这是公司,我要是叫得太随意,人家会说我不尊重你老人家的。”小禾戏谑道。 “小米叫我风尚哥,你也这样叫呗,亲切。”南风尚的手动了动,很想去摸一下小禾玉一样的小手,但是没敢动,小禾不是小米,她会鄱脸的。 小禾看南风尚挨自己这么近,奇怪地问:“天气这样热,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你回你的座位上去呐。” “我喜欢你身上的香味,坐在你身边能提神醒脑,你就让我坐会呗。”南风尚好象是鼓足勇气说这句话的。 “没正经,想闻这种香味好办呐,你去卖场买块力士香皂放在办公室啊。”小禾有些好笑。 “啊,不会吧,你身上的味道是力士皂的味吗?”南风尚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小禾是故意逗他的,她不想再与南风尚讨论这个无聊的话题,见南风尚赖着不离开,于是自己坐到南风尚的办公桌后面,然后很正式地问:“南总,你今天那个方案是什么用意?不是说好了不关店的吗?怎么又突然整出个末位淘汰竞赛来?” 南风尚见小禾对自己的一往情深无动于衷,很失落,情绪也受到了影响,无精打采地说:“没有什么用意,就是为了刺激一下管理人员和员工的积极性,激发一下他们的潜能,唉,我也是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小禾,说实话,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回来呢。” “切,你这办法我看对陈疴缠身的万客不过是隔靴瘙痒,恐怕收效不会太大,弄不好还会起到反作用。”小禾根本不理睬他的自作多情。 南风尚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小禾,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啊,我感觉你是个色鬼,我看你回万客目的不纯,拯救万客是假,泡妞来了是真。”小禾冷笑说,然后看都不看南风尚一眼,扬长而去。 南风尚愣在那儿,良久,才自言自语说:“不看广告,看疗效,明天你们就知道我是干嘛来了!” 第二天,各店店长都早早来到会议室,小禾挨着他坐下,小声说:“南总,我刚听来的消息,说你是要借这次末位淘汰活动整人,是不是这样?” “整人?就算是吧。”南风尚没有否认。 小禾把笔记本摔在了桌上,“啪”的一声,声音很响,所有人都望过来。 “都不要说话了,现在开会。”南风尚把小禾弄出的这一声响当成了惊堂木。 小禾气得粉脸煞白,冲着南风尚要就要发作,小米把她按下说:“姐,合同上写着呢,风尚哥有人财物的绝对控制权,他还没开始工作呢,你要干嘛呀?” 小禾把南风尚当成了弄权的小人,眼里的怒火似乎要燃烧了。 南风尚视她如无物,笑着说:“各位同仁,把你们各店员工的意见反馈上来吧,谁先说?” “我先说,”小禾抢先道:“我个人的意见,这个计划不可行,裁员可以,搞连带不行,公司高管都是万客的财富,哪有大战在即,先斩大将的道理,我认为,对高管可以实行其它的处罚,比如扣发年终奖或者降薪。” 小禾的话让高管们很感激,尤其是徐非,他明白,小禾这是替他着想,怕南风尚借机开了自己,扣发奖金和降薪无疑也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办法,他偷眼看了一下南风尚,心想,人家东家都发话了,你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吧。 南风尚脸上依然是一种莫测的笑容,好象对小禾的话没什么反应。 徐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葛兰太。 葛兰太只好硬着头皮说:“南总,我想,你的计划肯定是花了不少心血,我认为这个方法好,让高管们下到各门店传、帮、带一下,然后又能促使员工们比、赶、超,我想,这样能在我们公司里迅速掀起一场人人争先,店店向前的营销高xdx潮……” 徐非的意思是让葛兰太借着小禾的话,也发表一下反对末位淘汰的意见,没想到他反过来支持南风尚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个见风使舵的老滑头。 徐非哼了一声说:“老葛,别扯那么远,说点实际的。” “哦,是的,实际上我支持南总的这个方案,但是刚才小禾经理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都在万客奋斗了许多年,如果因为一次竞赛就给免职了,感情上有些不能接受,毕竟眼下的情况复杂,和亿家比,我们没有竞争优势,我想,降薪或者扣发奖金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那就没必要非得用极端的手段,南总,你说对不对?”葛兰太终于站在了小禾的阵线里,徐非长吁了一口气。 所有的店长这时都把徐非这句话看成了救命稻草,纷纷发表看法。 “是啊,现在公司是困难时期,我们哪能这时候离开公司呢,我们可以紧一紧腰带,少拿一些薪水,与公司共度难关。” “我们要誓与万客共存亡!” “我愿意拿和员工一样的工资。” “只要让我留在万客,我一分钱不拿也愿意。” “对,江总待我们不薄,我们宁愿不拿一分钱,也要留在万客。” 店长们是群情激昂,都争先恐后的要求降薪留下。 南风尚不动声色,看他们都表完了态,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我代表江总和万总谢谢大家对万客的忠诚,我很感动,只要人在希望就在,万客有大家在,那就不会倒下去,大家的意思我都听懂了,我会认真考虑的,现在我想听听员工对这个计划的意见。” “南总,我们的意见也就是员工的意见,他们都不希望关店,不想离开万客,员工都说,万客的好日子我们都分享了,困难的时候也要坚持,员工们说,只要不关店,只要不让他们离开万客,怎么着都行。” “对,员工都相信南总能带领大家度过危机,说理解公司现在的困难,可以三个月不要工资,等公司日子好过了再补也行。 所有店长反馈上来的信息都一样,没有人希望关店。 南风尚点点头,感慨地说:“万客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员工,还有什么样的困难是战胜不了的呢?这样吧,大家稍等一下,我与万总商量一下。” 南风尚和万云走出会议室。 两个人在万云的办公室里还没坐定,小禾与小米也跟了进来。 小禾说:“南总,人心不可违,你可不要一意孤行呐!” 南风尚笑而不答,拿着茶壶煮起了功夫茶。 小米怕南风尚为难,小鸟依人般挨着他坐下来,安慰他说:“改革总会遇到阻力,坚持一下就过去了,风尚哥,你放心,我坚决站在你这一边。” 小禾不满地瞪着小米说:“你跟着添什么乱,这叫什么改革,关店就关店,弄出个末位淘汰,我看他是居心叵测。” 万云看南风尚一点也不着急,只一心一意地淘弄着功夫茶,对小禾说:“小禾,别着急,让小南喝杯水,我们商量一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南风尚用电壶烧好水,对小米说:“小米,我教你功夫茶的喝法,你看着,先洗壶,这叫孟臣淋漓,然后往紫陶茶壶里装茶叶这叫乌龙入宫,你知道往杯子里倒茶叫什么吗?叫悬壶高冲……” 小禾一把夺过茶壶说:“你把那么多人凉在会议室里,跑这儿喝功夫来啦?你倒是有闲功夫。” 南风尚眼巴巴地看着茶壶说:“要不,你给我倒一杯茶,我喝快点,就不耽误时间了。” 小禾把茶壶往桌子上一顿说:“美的你,爱喝不喝。” 小米拿起茶壶,用壶盖轻轻刮去表面一层水泡说:“这叫春风拂面对不对,接下来是游山玩水,然后是关公巡城……” 南风尚看着小米熟练地耍起了茶道,惊讶地嘴张了老大。 万云忍不住笑了说:“小南,你的功夫茶是跟你们江总学得吧,在家里都是小米给他煮茶。” “嘿嘿,关公门前耍大刀,丢人丢到家了。”南风尚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禾看着南风尚端起一杯茶,品了品,一脸陶醉的样子,厌恶地说:“小人得志。” 南风尚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放下茶杯,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早就打印好的文件,递给万云:“万总,我说过不会关一家店的,不关店当然也不用裁员,但是以万客目前的处境,不减员可以,但不降薪不可以,费用太大,我们亏不起,所以末位淘汰只是一个由头,我真正的目的是要进行薪酬改革,从高管到员工,全部降薪百分之五十,公司什么时候开始赢利,什么时候再恢复到目前的薪金水平,另外从现在起三个月内每人只发五百元的生活补贴,剩余部分暂存在公司,等公司经营正常了再补发。” 万云和小禾看了南风尚新的方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南风尚把动静整这么大,是为降薪造势,不由暗叹他用心良苦,不说要降薪,只说要裁员,让高管和员工自己主动提出来降薪,不光不会陷万客于不义,还要让高管和员工们感激万客不裁员的仁义,这么高难度的计谋真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小禾明白是误会南风尚了,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 小米故作深沉状说:“我一看风尚哥的神色,就知道他在耍鬼把戏,所以我就不急。” 这样一来,万客每个月可以节省三十多万的开支,可以很大程度的缓解资金压力,万云心里很高兴,越发欣赏南风尚了,她看了一眼小米,以她的敏感,知道小米是爱上南风尚了,这两个孩子要是能走到一起,等有一天把万客交给他们也可以放心了。 回到会议室,南风尚把新的方案拿出来,众人看到他一脸的严肃,都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当南风尚宣布,公司取消关店计划,承诺绝不裁减一兵一卒时,会议室里沸腾了,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警报一经解除,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南风尚话锋一转,谈到目前的艰难,决定采纳高管和员工的意见,晢时降薪,共度时艰。众人还是有些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尤其是高管们,一年少拿几万块的薪水,何异于割肉,可是降薪都是自己主动要求的,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了,都表示要回去做好员工的思想工作,坚决支持公司的决定。 各店分组竞赛计划不变,只是末位淘汰制改动了一下,变成重罚后三名重奖前三名。 一切都是按照南风尚策划好的方向在走,他和小米对视了一眼,小米冲他眨了眨美丽的眼睛。 徐非看着春风得意的南风尚,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南风尚的推出的降薪节支有些杀鸡取卵的味道,这是一招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险棋,如果不尽快扩大销售,提升业绩,让公司尽快赢利,三个月后可能会使员工因失望而倒戈,到那时,谁也控制不了局面,万客真就彻底完了。 接下来,南风尚下令停止降价促销活动,所有商品恢复原价,和亿家打价格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异于自取灭亡。 徐非很困惑,对他的这一决定表示疑问。 南风尚分析道,从顾客心理学上来说,价格是会影响到顾客的购买力,但是还有一个就近原则,也就是说顾客除了考虑价格因素外还会考虑时间、品牌、感情等因素,并不是所有的顾客都会为了省几毛钱而舍近求远,这些顾客是万客要争取的。打价格战已经证明给万客带不来实际的好处,有顾客没利润的事何必再干? 亿家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价格战也该疲倦了,只所以坚持打下去,是因为万客不停他们就不敢停,所以,万客要做是主动让一步,首先回到正常的价格体系上来,如果亿家非要唱独角戏,那就让他唱下去吧,万客不陪他玩了。 因为只有回到同一起跑线,游戏才有玩头,南风尚要引导着亿家按自己的节奏走,等自己调整好了,才能再次开战。 现在万客需要的是休养生息,然后待机而发。 至于什么时候再战,怎么战,南风尚也没有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南风尚目前要做的是像打扫战场一样,要把满目苍夷、遍体鳞伤的万客收拾得焕然一新,给员工一个好的工作环境,给顾客一个万客仍然欣欣向荣的感觉。 他对下一阶段工作进行了分工,安排徐非亲自去各店,督促各门店处理好恢复价格后的善后,采集顾客反馈的意见和信息,调查缺货情况。 财务部的报表实行日报制,他要每天都看到销售和利润情况。 人事部对员工进行再培训,利用这次休战阶段,使员工从服务理念到经营理念进行一次提升。 营运部除了组织好分组竞赛活动外,还要对各门店的店容店貌,广告招贴,经营道具等进行一次整理,力争拿出一个崭新的形象迎接顾客。 采购部的工作最为艰苦,超市货架要丰富,仓库要补充,供货商对万客的信心要恢复,还要寻找新的货源,而这些,都是要在万客资金紧张的情况下进行,也就是说少花钱多办事,不花钱也办事。 付为正面露难色,摊开双手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说错了,应该是巧妇能为无米之炊,老付,你的能力我太了解了,你不用给我打埋伏,我限你在一个月内,与所有供货商恢复正常采购关系,补齐所有缺货,另外增加一千个新品,还有,至少得给我增加二百个独家销售的单品,这二百个货品的利润率还要保证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南风尚不容置疑地说。 付为正不干了,一拱手说:“南总,这事我干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南风尚笑了:“老付,你要干不了谁还能干?说吧,什么条件?” “一个字,钱,”付为正苦着脸说:“我们和供货商的关系僵到什么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拿着钱都买不到货,别说让我两手空空去求人了,以前我在供货商眼里是大爷,现在我连三孙子不是。” “老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坐回大爷的位置上,不经历风雨哪能有彩虹,对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你少来,我都对万客的前景没信心,那些供货商个个猴精,空口白牙得想说动他们,比登天还难,”付为正不吃南风尚那一套,冷笑说:“还有那二百个独家销售的新品,我得去外地搜罗,有的要签代理,那是多大的工作量?得花多少钱?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老付,这就是你不对了,现在所有的员工都对万客信心满满,你作为一个公司高管,有这种想法可不好,俗话说得好,只要精神不滑波,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可得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个月内完成任务,我让你带薪休假一个月,公司出钱,海南双飞七日游,怎么样?”南风尚承诺道。 “我不喜欢旅游,我也不要休假,你给我拨五百万资金,我保证不用一个月,超额完成任务。” 五百万?南风尚不由愣了,这是他向万云要的数目,万云正在和银行联系用房产抵押贷款呢,这小子倒是消息灵通,盯上这笔钱了。 南风尚是无论如何不会把这五百万都给他的,他的计划是拿出二百万补充采购资金,然后用营业额作周转,他算了一下,只要操作得当,二百万维持所有门店的正常运转是没问题的,余下的钱他另有用处。 南风尚摇摇头说:“没有,别说五百万,五十万都没有。”他要吊吊付为正的胃口。 “那就没办法了,别说应付供货商了,单是那二百个毛利率百分之五十的新品得用多少现金采购,你心里没数吗?”付为正说着要走。 南风尚忽然说:“我可以保证你的薪水不降,另外不光不扣你的奖金,只要完成所有的任务,加发奖金,我只能给你这些了,你考虑一下吧。” 付为正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说:“再给我二百万流动资金。” 南风尚差点就要骂人了,付为正好象知道他的底线似的,一张嘴就命中靶心,他妈的,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蛔虫啊。 “老付,你不要太过份了,公司这么艰难,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使,你要以大局为重,就别讨价还价了。” “南总,你好象忘了,讨价还价正是鄙人的强项。”付为正涎着脸说。 南风尚想了想说:“二百万没有,可以给你一个人,绝对是一个谈判好手,她的谈判能力肯定值二百万,就是江小禾,上次你和白老三闹翻了,要不是她解围,你可能这会还在医院躺着呢。” 付为正阴笑着说:“让她来采购部不光是为了帮助我吧,是不是因为你暗恋人家,想近水楼台?” “你他……那什么的,谁暗恋她了!”心事被他看破,南风尚有些恼羞成怒,冲口骂道。 “哈哈,就你那点小九九还能瞒得了我,你在亿家购物中心对面开了家快餐店,只要亿家开业,你日进斗金,放着自己的生意不做,你会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要不是为了江小禾,你会回万客?小子,被爱情烧晕了吧你!”付为正可不管他的感受,一股脑把他的阴谋全给他抖搂出来。 南风尚开始在地板上寻找地缝了,爱一个人不丢人,关键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爱才丢人,要不是小禾拒他于千里之外,他又何苦这样遮遮掩掩的,曲线救国呢。 南风尚上前一把搂住付为正,亲呢地说:“老付,大师兄,你是我亲哥,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的火眼金睛,这事你可给我兜着点,传出去丢人,好了,我给你一百万,再加上江小禾,开开恩吧,就算兄弟求你了。” “去,你才是孙猴子呢,”付为正推开他说:“唉,看在你这份痴情上,我就成人之美吧,我答应你,不过你说话可得算数哦。” “算数,绝对算数,薪水不减,奖金照发。”南风尚无奈地点头说。 南风尚送走付为正,一掌拍在桌子上,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想他熟读兵书,精于算计,没想到差点栽在付为正手里,还好,虽然搭上些薪水奖金,但毕竟省了一百万,一百万可能做不少事呢,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南风尚这样想着才稍稍释怀。 按照高盛的计划,现在万客差不多该关张大吉了,事实上也是这样,万客的关店计划都出来了,彭州的商超历史眼看就要改写,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南风尚力挽狂澜,又把半死不活的万客给生生拉回了战场,不用说,还得重新开战,游戏继续进行,到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高盛有些亢奋,高手都是这样,如同下围棋,和臭棋篓子下棋永远都发挥不出最佳水平,只有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才能把自己的智慧最大限度的施展出来。 高盛不承认南风尚是良才,顶多也就是一个插根山鸡翎子充凤凰的翻毛鸡,想他高盛,一代晋商传人,家乐福大中华区的行政总监,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子对垒,有些大材小用,但是好歹也算遇到个叫阵的,不枉来了彭州这一趟,杀鸡当然用不着牛刀,权当磨磨刀吧。 高盛再等南风尚出招,他倒要看看南风尚是带着什么神秘武器来的。 让他失望的是,南风尚不光没有大张旗鼓地向他叫阵,连正在进行的价格战也停了,所有的门店都在打扫门庭,清理战场,价格不声不响地全调了回去。 他百思不解,南风尚在玩隐身吗?主动撤退算什么高招?学诸葛亮玩空城计? 但是接下来他掌握的信息,让他有些明白了南风尚的苦心,万客全员降薪百分之五十,而且只发五百元的生活补助,这是学动物冬眠哪,紧衣缩食,准备持久战,难得南风尚有这样的号召力,更难得万客员工有这样强的向心力,高盛心里头多少有点感叹江雨的领导艺术了,人已经病倒这么长时间了,万客的人还都能撺掇到一起去,如果他不是躺在病床上,那倒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高盛知道南风尚既然不应战了,就肯定有维持公司正常运行的办法,如果他再坚持进价销售,效果也不会太明显,好在,下半年万客有十二家店要归亿家了,加上马上要开业的购物中心大卖场,再等几个月,亿家实力要几倍于万客,那时就是南风尚是条龙,恐怕也回天无力了。既然南风尚刚上任,又主动休战,不如给他个面子,让他过上几天安静日子。高盛另外想到的是,亿家购物中心要筹备开业,招商招聘卖场设计等很多事都要去做,这样正好也能省出精力。 三天后亿家也悄悄停止了价格战。 两家都明白,这只是大战前的宁静,下一场恶战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展开,再战,有可能就是关系生死存亡的终结之战了。 南风尚看到亿家果然顺着自己的节奏在走,很高兴,这样一来,万客就有了宝贵的喘息机会,对付为正筹备货源尤其有利,因为竞争秩序稳定了,供货商的信心就会回归。 徐非对南风尚精准的判断力很惊讶,以前是亿家开战,万客跟进,现在竟然变成了万客休战,亿家也停火了,好象两个人达成了协议一样。 徐非问:“风尚,依亿家前段时间那种气势汹汹的架式,我感觉他会穷追不舍的,尤其高盛那种人,一副置万客于死地而后快的样子,为什么他不乘胜追击呢?他不知道这是再给我们喘息的时间吗?” “亿家不要喘息吗?亿家那个大卖场要开业,高盛正好借机搞那边啊。” “亿家购物中心如果开业了,对我们的压力可就大了。”徐非担忧地说。 “是啊,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南风尚冷静地分析说:“亿家这段时间的价格战积聚了很多人气,即便价格回归,我们的销售短时间内也争不过他们,所以,我们不能乐观,更不能被动了。” “你想怎么样?不会又要搞促销活动吗?”徐非紧张地问。 “除了促销,就没有其它营销手段了吗?”南风尚不满地说。 “你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办法你就说出来,你是老总,你安排我执行。”徐非有些抵触情绪。 “人气是靠慢慢积攒的,我们损失掉的人气,要想办法再找回来,我们和亿家的晚上下班时间都是二十一点对吗?我们可以把营业时间延长,虽然员工辛苦点,但可以弥补白天的销售损失,我做过调查,二十一点到二十二点钟还有一次销售高峰,我们要抓住这段时间。”南风尚胸有成竹。 “亿家也会跟进啊。”徐非现在是一想到亿家就心有余悸。 “呵呵,这个吗,我有办法让他不跟进,”南风尚狡黠地一笑说:“我们可以采取渐进的办法,不要在员工中公开说要延长营业时间,让各店店长每天打烊时都往后拖一拖,一天拖个十几分钟,在不知不觉中把打烊时间拖到二十二点钟,等亿家的人发觉了,夏天也过去了,我们的人气也上来了,亿家再跟进也就不用担心了。” 徐非点点头,表示很赞同,看来南风尚在回万客之前是下过一番工夫的,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彭州的夏天是夜里时间长,彭州人都有练地摊的习惯,一直到夜里零时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如果能把营业时间延长到二十二点钟往后,肯定能增加一笔可观的销售额。 “我马上召集店长开会布置这件事,我想可以安排部分门店搞二十四小时营业,比如火车站和汽车站那两个分店。”徐非灵机一动,也拿出了自己的方案。 “可以啊,但是二十四时店要做好保安工作,尤其是车站,顾客比较复杂,如果出点什么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可以安排公司高管们轮流值班,并且加强保卫力量,但是有个问题,就是二十四小时店人员薪酬和夜间加餐,你看是不是能适当调整一下。” “这个没问题,你拿方案吧。”南风尚看徐非终于开窍了,很满意,干脆权力下放,由他去做了。 南风尚把门店延时的事情安排完,马上开始着手去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发行会员卡。发行会员卡不仅可以稳定客户,扩大销售,而且可以大量占用客户资金,可以说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要是能赶在亿家购物开业之前发行几万张卡出去,不仅在接下来的竞争中占了先机,还可以迅速提高即将到来的中秋节市场占有率。 他的一个同学在上海一家大型超市做计算机管理,他统计过,发行会员卡,每年光是客户沉淀下来的资金,可以达到几个亿。彭州市虽然比不了上海,但万客门店多,遍布彭州主要路路段,如果成功了,收个几千万资金是不成问题的,几千万资金,对于举步维艰的万客来说,不啻于久旱逢甘露啊。 这件事江雨在的时候他们就探讨过,认为很值得做,但是彭州市前任市长是从省纪委下来的干部,对商超的会员卡是深恶痛绝,当初就是因为他的竭力反对,会员卡的发行才搁浅的,现在彭州所有的商超都没有开展这项业务。如今那个市长已经调走了,不知会员卡的事能不能有转机。 南风尚决定让万云出面请市长到万客来调研,借机把会员卡的事提出来,只要市长默许,那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南风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万云,她马上就答应想法去请市长,江雨在彭州政界有不少朋友,其中有一位是市政协的副主席,姓杜,那是一个很和善的人,他们在一起吃过饭。她想,通过政协副主席做做市长的工作,请市长到民营企业来作个调研,这事还是可以办到的。 万云精心准备了一下,带上小米前去政协找杜副主席。 让小米陪同前去是南风尚的主意,他知道候门深如海的道理,怕万一杜副主席撂脸子,万云顾及面子张不开口,这种事只要所求的领导一口回绝,那就不好再找其它领导了,而只要他答应,那就肯定能办成。小米乖巧,随机应变能力也强,让她同去可以多一分把握。 杜副主席正在办公室里练习书法,见到万云和小米,很是惊喜。小米甜甜地叫了声叔叔,把老头子乐得心花怒放。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万云很小心地把要发行会员卡的事提了出来,他沉思了一会,面露难色。市长的日程安排得很紧,要请市长去一家民营企业搞调研,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除非这家民营企业有很大的亮点。 老头子很热心,帮万云分析了几种可能,最后说,即使能请得动市长,恐怕也得排至少一个月的队。 亿家购物开业在即,中秋节又临近了,一月的时间可就太长了。 万云恳求他给指个捷径。 老头子想了想说,你们最好能搞个动静大点的活动,公益性的,这样的话请市长去万客就师出有名了。 万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小米忽然说:“大学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我们不如出资捐助一下贫困大学生。” “好啊,这是个好主意,彭州边远山区每年都有很多大学新生因家境贫寒交不起学费,你说个数,我帮你们操作一下。”老头子很感兴趣。 “一百个大学生怎么样?”小米不假思索地说。 “一百个?一个学生至少五千,一百个就是五十万,很大的一笔数目哟,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再定吧。” 万云也觉得这个数目太大,就万客目前的财力,一下子拿出五十万,真有点力不从心,她有些拿不定主意,让小米出去给南风尚打个电话,听听他的意见。 南风尚一听,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五十万而已,如果能发行会员卡,收益何止一个五十万,而且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营销手段啊,万客的品牌形象一下子得到了提升,不说彭州的媒体要报道,在全省全国恐怕都是一条重要的新闻。 南风尚说:“不光出资五十万捐助贫困大学生,万客每年寒暑假还要为大学生提供一定数量的勤工俭学机会。” 小米把南风尚的意思一说,杜副主席兴奋得马上坐不住了:“太好了,你们赶快回去准备一下,我现在就去向主席汇报,这事不光请市长出面,我想各大班子的一把手都会出面,做慈善事业,谁不愿意往前站啊。” 一周后,万客总店门前广场,万客捐助穷困大学生仪式隆重举行,市长及很多市领导都来捧场,市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赞扬了万客的社会责任心,并表示,市里支持这样的企业发展,只有企业壮大了,实力增强了,才有能力回报社会。 当南风尚把五十万的支票交给教育局长时,闪光灯几乎要把他烤焦了。 仪式结束后,南风尚陪着市长一行进店参观,他很小心地向市长提出了发行会员卡的事,市长想都没想说:“好啊,据我了解,沃尔玛也是有会员店的对吧,新型流通企业就应该创新嘛,我看实行会员制是一条值得探索的路子,就在万客做个试点吧。” 市长一锤定音,差点把南风尚乐晕了,他和小米对视一眼,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肯定拥抱相庆了。 捐助穷困大学生活动的成功,给万客带来了太多的实惠,可以说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不仅一改万客在此之前萎靡不振的形象,得到了市民和市里领导的关注,而且让供货商对其发展前景增强了信心,最重要的是,达到了发行会员卡的目的。 设计精美的万客会员卡很快上市,南风尚亲自捉刀策划宣传,在报纸电视上大张旗鼓地做起了广告,广告语非常抓人:刷卡消费省时又安全,潇洒一刷最体面,送礼送万客会员卡,一卡心意值千金。 万客所有的门店里都挂上了“彭州市政府认定会员制商场试点店”的牌子,南风尚的用意很明显,这是打先手,向市民传递一个信息,万客是市政府指定的会员卡试点单位,其它的再跟风发卡都是不被市政府认可的。 接下来,南风尚安排财务部成立会员卡服务中心,在各门店设立会员卡销售部,又任命江小米为团购部经理,新招聘了二十名女孩子,专门去彭州各大企业单位去推销会员卡。 尽管离中秋节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在万客的宣传攻势下,彭州已经到处充满了节日的紧张后气氛。 更紧张的当然还是高盛,此时他正忙于亿家购物开业的前期工作,大部分精力都在那上头了,他的计划是借中秋节前购物中心大卖场开业之机,一鼓作气,把万客打掉,所以当万客悄悄延长了营业时间时,他是不屑一顾的,夜间多营业这一个小时,赚的利润可能还不够电费呢,万客也只能拾人牙慧,赚点蝇头小利了。可是当万客高调推出会员卡时,他才重视起来,看来南风尚绝非是一个可以等闲视之的对手,如果他利用会员卡迅速吸纳了大量资金的话,那可就难对付他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给了万客喘息的机会,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见招拆招了,经过一番酝酿,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妙计,决定要在中秋节前打一场阻击战,为购物中心卖场的开业创造有利条件。 第七章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在万客的会员卡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亿家也推出了一款“亿家金卡”业务,每卡面值一千元,凡购卡客户,均享受三大优惠政策。一是在亿家购物中心开业当天,凭卡可在亿家购物领取价值五十元的礼品一份,二是并且凭购卡发票还可参加抽奖活动一次,最高奖品是笔记本电脑一台,三是持卡在亿家购物购买珠宝玉器享受八折优惠。 这些实惠太有诱惑力了,亿家金卡一推出,顿时引起哄动,到亿家购卡的人排起了长队。 高盛这招是一石三鸟,老辣至极,不光售卡,还给新店做了宣传,让众多顾客提前成了新店的忠实拥趸,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一批潜在的顾客,每发行一张卡,都可以带动一大笔额外的消费。 本来小米带着团购部的人在彭州城里所向披靡,短短几天已经售出了两百多万的会员卡,可是亿家金卡一出,她们就到处碰壁,任她们磨破了嘴唇,一天也销不了多少了。 小米跑到南风尚办公室里诉苦。 南风尚也是一脸的严峻,不停地抽烟。 小米忽然意识到他也正受着煎熬,感到有点过意不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善解人意地说:“风尚哥,你不要太担心,虽然亿家金卡的优惠我们比不过,但我们也不是没有优势,我们的门店多,还有政府的支持,再加上十年老店的信誉,还是有很多客户会选择我们的,你放心,我这几天多跑几家单位,多磨磨他们领导,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句话。” 南风尚勉强笑笑说:“你辛苦了。” 小米第一次看到南风尚这样严肃,心里不由担忧起来,也不敢说话了,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出神。 过了一会儿,南风尚抬起头,看到小米坐在跟前一动不动的死盯着自己,笑了:“你干嘛?该不会以为我要自杀吧?” “你不会自杀,我是怕你怒火中烧会*。”小米说。 “我为什么要怒火中烧?” “你刚才的样子很吓人,像是有火发泄不出来的样子,风尚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太追求完美了。”小米劝慰道。 “呵,我在想一会儿请哪个美女陪我去吃晚饭。”南风尚恢复了常态说。 “我呀,我陪你。”小米跳起来说。 “我说的是美女,你凑什么热闹?”南风尚把小米按到座位上说:“美女讲究的是内外兼修,你还是回澳洲沙漠去找你的同类吧。” “谁呀,谁这样损我妹妹,南总,别以为你跟完成了进化似的,其实你也在类人阶段呐。”小禾娉婷地走了进来。 南风尚惊喜有加:“想谁谁到啊,我正想请你共进晚餐呢,你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敢当,我和妹妹要一起去澳洲沙漠的。”小禾也不是省油的灯。 南风尚尴尬地笑了。 小禾把一个文件夹放在他面前说:“我是来汇报工作的,这是付经理从安徽发来的传真,他找了个食品生产厂家,可以一次为我们贴牌生产五十个品种的休闲食品,但是,要我们先付一部分定金。” 采购部现在除了小禾在家应付供货商和一些日常事务,付为正亲自出马,带着一帮子手下在全国各地寻找货源呢。 他们已经在义乌签了十几家独家代理商品,其中新品达到了三百多个,成绩很理想。 南风尚看了一遍传真,很高兴,在付款通知单上签完字说:“干得不错,老付这人就是头老黄牛,只要给他草料,他就长膘。” 小禾抱着文件夹转身要走,又回头问他:“南总,想好怎么对付亿家金卡了吗?” 南风尚摇摇头说:“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边吃边想,两个臭皮匠还顶一个南风尚呢。” “还有我哪,是三个臭皮匠。”小米又要跳,跳了一半,脸色变得绯然,慢慢站了起来说,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她竟然完成得非常优美。 小禾和南风尚同时大笑起来。 小禾这回没有拒绝南风尚。 南风尚不知道她是因为公事的原因,还是心甘情愿的要和他一起吃顿饭,总之她答应了,自己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下班时他让小米去叫小禾,自己发动好汽车,把空调开得大大的,眼睛盯着楼梯,心跳竟然有些加速。 不一会儿,小米蹦蹦跳跳地出来了,却不见小禾。 南风尚看着小米身后,有些紧张地问:“小禾呢?” “她说还要等付长林一个传真,让我们先去定位子。”小米坐进副驾座位上说。 “那我们上楼等她吧,一起走。”南风尚关上引擎,要下车。 小米拉住他说:“风尚哥,不如我们先去游泳好不好,一会儿再来接我姐。” 南风尚迟疑了一下,看着小米可怜巴巴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只好重新发动车,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小米执意要去青云湖游泳,南风尚闷闷不乐地说:“那儿太乱了,不如去游泳馆吧。”青云湖在市南部,开车去也得二十分钟车程,他不想走得太远,怕一会儿小禾忙完了等太久。 小米明白南风尚心里怎么想,眼里滴下泪来说:“你心里只有小禾,我为你做再多的事你也当看不到。” 南风尚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心马上软了,只好载着她去青云湖。 在青云湖边上一家泳衣卖店里,小米选了一身比基尼,要南风尚也挑一件泳衣,南风尚笑了:“我是旱鸭子,晕水,我站在岸上看你游吧。” 小米扔下泳衣说:“要是小禾来你就不晕水了是吗?算了,我也不游了。”说完赌气走了出去。 南风尚想了想小米这句话,自言自语说:“小禾要来的话,我会晕倒。” 小米沿着一溜商铺逛起了街,也不理睬跟在身后的南风尚,逢店必进,一副玩兴十足的样子。南风尚很是尴尬,不停地看表,想劝小米回去,可是小米跟本不和他搭腔。 不一会儿,南风尚已经汗流浃背了,他看着依然在和他捉迷藏的小米,不由仰头长叹一声:“唉,苍天啊,你难道非要看着我被这两个妖精玩死才甘心吗?” 一声长叹还没结束,他的眼睛忽然定住了,在头顶三层楼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800平方米营业房出售”字样,他顺着横幅往下看,一楼是八大间门面房,全用卷闸门锁着。他又四下看了看,对面是青云湖,左右全是精品屋、情趣小店什么的,门面房的后面是一条小巷,小巷里是成片的社区。 这个位置应该很优越的,怎么还会有空着的门面房出售?他不由好奇起来,顺势走进一家卖女士内衣的小店里。小店的女老板见进来一个英俊的青年人,马上仰上前,暧昧地问:“哥,买内衣?”南风尚这才看清小店里到处都是女士用品,脸不由红了说:“不是,想向你打听个事。” 女老板看他一脸窘态,笑了,挑衅似地说:“好啊,知无不言,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买件内衣。” 南风尚有些为难地说:“我又没有女朋友,我买这玩意干嘛?” 女老板见他当真了,越发地促狭起来,顺手拿起一个文胸塞到他手里说:“买一个留你开假面舞会用,不贵,二百八十八一个,给你打七折,收你二百块钱好了。” 南风尚无奈地付了钱,要了个黑色地袋子装上,问:“你隔壁这个门面房要卖是吗?” 女老板没想到这个帅哥真地把文胸买下了,正诧异呢,听他问门面房地事,一脸地惊讶说:“是啊,怎么,你要买吗?” 南风尚笑笑说:“这个位置应该很抢手啊,怎么还能闲下来呢?” “抢手个屁,是凶宅啊,盖这幢楼时就摔死了一个人,盖好后开发商两口子在一个车上出车祸死了,撇下一个闺女才三岁,跟她奶奶过,这房子,租都没人租,别说有人买了。”女老板对这幢房子知根知底,说起来神色都是怯怯的。 南风尚有些明白了,又问:“那谁作主在卖这幢楼?” “开发商的一个远房叔叔呗,前段时间一个南方人过来,价钱都谈好了,可是找了个风水先生看完后,连定金都不要就跑了。” 南风尚追问道:“价钱都谈好了?多少钱哪?” “这片的门面房一平方要二万块呢,这幢楼怎么着也值个两千万吧,可是听说人家只要一千万就卖,就这样都没人买。”女老板说。 南风尚一听一千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不由暗喜,正要继续往下打听,小米冲了进来,见他和女老板聊得正欢,马上把他拖了出去,气得粉脸变色说:“南风尚,要你陪我游泳你不肯,跑内衣店来调戏女老板,你太过份了。” 南风尚正要解释,小米发现了他手上拿的袋子,夺了过去,翻出那件很是性感的文胸,顿时石化了。 小米看了看文胸的尺码,脸上露出羞涩:“风尚哥,是送给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的胸围啊?” 南风尚这回真要晕倒了,他紧咬嘴唇才没笑出来,可是看着小米幸福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再打击她了,只好点点头吱吱唔唔地说:“哦,我猜的,我想,你们姐妹俩反正得有一个适合的吧。”说完这句话,南风尚都想抽自己嘴巴。 小米倒不介意,还故意要往胸前试,南风尚看到路人纷纷侧目,连忙抢过来,装进她的包里说:“我真服你了,快回家试去吧。”说完拉着小米逃似地窜回了车上。 在路上,南风尚给小禾打电话,问她收工了吗?小禾说:“收工了呐,没接到你的电话,就和徐非来吃东北菜了,你来吗?” 南风尚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汽车差点追尾。他把车刹住,见小米又把那件文胸翻了出来,就气不打一处来,恶毒地说:“要不,你现在脱掉衣服试试?” 小米没看到他已经变脸,羞赧地低声说:“好啊,可是我敢试你敢看吗?” 南风尚彻底被她打败了,看绿灯亮了,一脚油门到底,把车子开成了f1赛车。南风尚边开车边想着徐非和小禾两个人如何的在一起对坐进餐,心里的嫉恨再也遏制不住了。 他马上想到了一个主意,把车开到了小禾吃饭的那个东北菜馆门口,对小米说:“小禾在里面呢,你先进去,我停好车就来。” 等小米一下车,南风尚一加油门,车子就没影了。 南风尚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只有他的心里暗淡无光,甚至还有一些悲凉。 当他走到亿家超市店门前时,亿家正在打烊,门前都是下班回家的员工,汽车缓慢地龟行前进,忽然有人在拍打车窗,他正要发火,却认出是苟芙蓉。 他停下车,让苟芙蓉上车,问她去哪里。 苟芙蓉没想到会邂逅他,很高兴,想了想说:“我请你吃顿饭吧,不能总是让你请客,我也回请一次,你选地方我掏钱,就当我祝贺你荣任万客总经理了。” 南风尚没什么胃口,因为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禾,心里堵得难受。苟芙蓉见他不说话,自作主张说:“中山路上有家南京来的梅花糕,我们去尝尝吗?” “芙蓉,你明天休班吗?”南风尚答非所问。 “明天休班呀,你怎么知道?”苟芙蓉惊讶起来。 又猜中了,南风尚郁闷至极,为什么小禾的心事就猜不中呢。他说:“我们去南京吃正宗的梅花糕吧。” 苟芙蓉笑了:“开什么玩笑?现在去南京?就为了吃三块钱一碗的梅花糕?” “是啊,你喜欢我就带你去吃喽。”南风尚此刻把苟芙蓉当成了小禾,只要小禾喜欢的,天涯海角也不算远。 苟芙蓉很感动,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有些难懂,可是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情愫,自己只是随口说要去吃梅花糕,他竟然说去南京吃,如果此刻他向自己求爱,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世上还有这样体贴入微的男人吗? 南风尚不由分说开车出城上了高速,沉沉夜色里,两个人尤如私奔的痴情男女,心里竟然都有了一种要去历险般的兴奋。 三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已经进了南京城,南风尚把车开到了夫子庙,已是零时多了,南风尚没有丝毫倦意,推了推昏昏欲睡的苟芙蓉说:“南京到了,咱去开房吧。” “开房?你休想,原来把我骗这儿来是想……你真是居心叵测!”苟芙蓉顿时惊醒,花容失色说。 南风尚愣了,旋即大笑不止说:“开房?开房还要跑南京来吗?你听错了,是去珍宝舫,那儿的南京名吃正宗。” 苟芙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下了车心里还在突突地跳,她不知道究竟是南风尚说错了呢还是自己听错了,她为刚才自己的反应过敏而懊恼,和南风尚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真的开房又能如何? 南风尚看她不语,上前揽住她的肩问:“芙蓉,想什么呢?是不是真把我当成那种无耻之徒了?” 苟芙蓉依在南风尚宽大的胸前,有些晕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突然反身抱住了南风尚,喃喃地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好?” 南风尚在心里叹了口气想,是啊,要是世界上只有我和小禾呢?那才是真的好,彼此都不用选择了,都没有痛苦。 南风尚被她紧紧抱住,两个人只隔了两件薄薄衣衫,不由感到浑身发烫,想推开她,却被她吻了上来,南风尚边躲边说:“不行,我可以牺牲肉体,绝不可以牺牲初吻。” 苟芙蓉被他这句话逗得情趣全无,笑得直不起腰说:“你以为自己在上幼儿园小班呀,还初吻,鬼才信你!” 南风尚认真地说:“不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苟芙蓉像看一个史前动物一样看着他,她不相信,这样*倜傥的青年才俊,身边又是花红柳绿美女如云,竟然还留有初吻,那他的这个吻要留给谁呢?显然不是自己,如果是的话,刚才他就不会躲开了。 苟芙蓉很是失落,却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说:“以后出门最好带个口罩,以防万一,否则你就做不成纯情少年了。” 南风尚不敢再和他纠缠情感的话题,怕会引火烧身,因为刚才他已经感觉到苟芙蓉的春心萌动了,异地他乡,孤男寡女,又是夜色迷人的,别说苟芙蓉了,他自己何尝又能保证守得住最后的防线,既然他对苟芙蓉只有友情没有爱情,何必自寻烦恼呢。 秦淮河两岸张灯结彩,河里小船往来,两个人上了一条珍宝舫小渔船,点了一桌子好看的糕点,当然少不了珍宝舫的招牌菜金牌纸包鸭,南风尚要了瓶红酒,端着酒杯,站在船头,眼望北方,轻轻吟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欲爱不能的小禾。 苟芙蓉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凄凉意味,走到他跟前柔声说:“风尚哥,你是不是遇到了难题?亿家的金卡对万客的影响很大是吗?” 南风尚摇了摇头,回到座位上说:“芙蓉,今晚我们只谈风月,莫论国事,不对,是只看风月,呵呵,这河里有风,天上却不见月亮啊。” 苟芙蓉哭笑不得说:“谈也罢,看也罢,都在你的心情了,只要你别喜怒无常就好。” “没有啊,我心情很好,杯里有美酒,座上有美女,我开心着哪!” “男人就是外强中干,你呀就像这只煮熟的鸭子,光剩下嘴硬了,你肯定是有心事,要不然绝不会一路上一言不发,闷闷地把车开到了南京,还说陪我来吃梅花糕,是要我陪你散心差不多,哼,以后我要再上你的当我就不姓苟!” “呵呵,你想改姓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啊,”南风尚夹了一块鸭肉给苟芙蓉说:“芙蓉妹妹,别想那么多了,今日有酒今日醉,不管明天谁跟谁,来,咱今晚一定要大快朵颐,一醉方休。” 两个人竟然一直在船上喝酒聊天到天亮,上了岸,睡眼惺忪地回到车上,南风尚拿过放在车里的手机,一开机,短信如焊花般闪个不停,都是小米发过来的,都是同样的内容:“风尚哥,你去哪里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只要你别折磨自己,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缠着你,你回个电话好吗?我担心你!”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还是小米:“风尚哥……”只叫了一声,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南风尚的眼里也渗出了泪水,原来我是有人牵挂着的,小米,你和我一样的傻啊! 南风尚回到彭州的第一件事,是让徐非出面找青云湖对面那幢楼的房东谈价钱,他要买下那幢楼。 万云对他的这个决定很不理解,公司现在虽然靠销售会员卡回笼了一些资金,但危机并没有过去,中秋节又快到了,拿出上千万买一幢全市有名的凶宅,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南风尚解释说:“那幢楼实际价值两千多万,如果能用一千万拿下来,马上就可以赚一千万,这是多大一笔生意呢?我们开店是为了赚钱,既然炒楼也可以赚钱,为什么不做呢?” “可是你买下来容易,要是再想卖出去,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彭州那么多富豪,那么多精明的生意人都不愿碰它,我们何必冒这个险呢?”万云对他这个决定很不以然,摆明了就是反对。 南风尚说:“我没打算再卖出去,我要在那儿开家新店。” 万云吃惊地说:“买楼要一千万,开家新店也得一二百万,公司哪有这么多钱?咱约定的好只给你五百万,再要我去银行借款吗?这不可能,我看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没有万云的支持,南风尚就不可能拿到买楼的资金,他要先说服万云才行。他把门关上,把自己的计划向万云和盘托出,并一再声明,这一千万只是暂借公司的,保证三个月内还给公司。万云听了他的计划后,想了想竟然首肯了。 小禾听说了这件事,前来阻止他:“南总,公司现在百废待兴,亿家金卡又咄咄逼人,你不务正业搞那个凶宅干什么呐?” 南风尚嘻笑着说:“什么凶宅,是喜宅,万客翻身全靠它了,小丫头不知道不要乱说。” “南风尚,你是不是在耍什么鬼把戏呐?”小禾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南风尚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昨天请她吃饭她没去,还把小米送饭馆去搅局,今天又突然来这一手,他这是要干什么?因爱而生恨?要报复万客?这一千万砸出去如果血本无归的话,那万客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禾面沉如水说:“我不同意你这么干,除非给我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南风尚仍然一脸的玩世不恭:“理由?有啊,那幢楼对面就是青云湖,靠山面水,风景好啊,我想在那儿开家店,让你去做店长。” “你正经点好不好?这么重大的投资,你也不开个会商量一下,你到底想干嘛?”小禾生气地说。 “小禾,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南风尚作忧郁状说:“可是为什么你总把好看的一面展示给我呢?是不是喜欢上我啦?” 小禾被南风尚的无厘头彻底激怒了,一拍桌子说:“南风尚,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你要是做对不起万客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南风尚不为所动,仍然笑意盎然地说:“不放过我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嫁给我。” 小禾听他这样说,更加坚信自己的怀疑了,南风尚一再地向她表示爱意,都被她拒绝了,甚至连在一起吃一顿饭的机会都不给他,自己做得是有些决绝,可是不这样他就不会对自己死心,自己也是为他着想,不想让他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难道说自己做错了?他真的爱自己到了要疯狂的境地,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小禾换了一种语气,柔和地说:“风尚哥,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爱情是两个人的事,靠一厢情愿是不会有幸福的,小米对你那么好,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吗?昨天你失踪了一夜,小米一夜都没睡,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我们所有的手机都让她打没电了,后来她又让我陪她满城地找你,她这样痴心都感动不了你吗?” 南风尚说:“我对你不够痴心吗?你感动了吗?” 小禾无言以对。 南风尚坏笑着说:“小禾,我们打个赌怎么样,你要输了就嫁给我,我要输了就从公司五楼顶上跳下去。” “怎么赌?” “就赌青云湖那幢楼,我在一个月内用那幢楼赚一千万,敢赌吗?” 小禾冷笑着骂道:“南风尚,你是无聊加无耻,我现在怀疑你来万客是别有用心,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不敢赌么?是怕嫁给我还是怕我死?”南风尚不依不饶。 “我赌与不赌,只要你敢做对不起万客的事,我保证你死定了。”小禾怒目相视。 南风尚摆了摆手说:“不赌算了,我这儿还有一摊子事呢,不和你闲扯了。”说着打电话把葛兰太叫了进来,小禾忿忿然去找万云了。 徐非也回来了,告诉南风尚,那幢楼的确是一千万就卖,而且付款方式可以商量,看来对方真是急于出手。 南风尚很高兴,问葛兰太公司帐上的资金情况,葛兰太说:“会员卡总共卖了有三百万,加上公司刚贷的款,有七百万吧。” 南风尚让徐非马上约房东签合同,并一再要求,不关什么付款方式,一定要办好房产过户手续,公司要拿到产权证。 徐非有些迟疑说:“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毕竟是上千万的投资,一下子把家底全投出去了,资金又该紧张了。” 南风尚斩钉截铁地说:“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决定了。” 三天的时间,那幢楼就办好了一切手续,万客只首付了六百万,余下的四百万一年之内付清。南风尚拿着写有万客公司名字的房权证,像捡了个金元宝一样乐得合不拢嘴,马上召集高管人员开会。等所有人员到齐,他宣布道:“二十天之内,我们要在青云湖边上开一家新店。” 这个消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除了万云之外,所有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二十天开一家新店?在那幢凶宅里?南风尚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葛兰太小声说:“南总,我们帐上的钱不多了,哪有钱开新店呀。” 徐非不等南风尚开口,接过来说:“钱的问题倒是其次,二十天开一家店也不成问题,但是那幢楼是有名的凶宅……” 南风尚一拍桌子喝道:“从今天起,谁要再提凶宅两个字,我马上让他从万客消失。” 众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南风尚发火,不由面面想觑。 小禾不买他的帐,说:“有理不在声高,你吼也没用,那幢楼就是不吉利,你在那儿开店恐怕连工人都招不到。” 小米扯了扯小禾的衣袖。 小禾不理她,继续说:“我们前段时间还要关店的,你现在突然又要急匆匆地开店,而且还是在一座凶宅里,你总得给大家一个理由吧?” 万云看到局面有些僵,说:“小南,开新店不是不可以考虑,但是那幢楼不行,你可以不让人家说,但是不能让人不这样想,大家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啊。” 众人都七嘴八舌地咐和万云。 南风尚看大家都不支持自己,很是烦燥,想了好大一会也没想出辙来。 这时,小米忽然说:“有些事不要人云亦云,凶宅对别人是凶的,对我们未必是凶,我有个同学的爸爸是北京著名的风水师,给很多省部级领导看过风水,不如明天请他过来看一看,我们先听他怎么说再定吧。” 南风尚不解地看看小米,心里越发郁闷起来,墙倒众人推啊,连小米都要请个风水师来对付自己了。 南风尚回到办公室,生气地把文件摔到桌上,从不抽烟的他点上了一支烟。 小米走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轻声说:“南总,你不要生气……” 南风尚听小米叫他南总,愣了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小米发给自己的信息,叹了口气说:“小米,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米没有动,一改往日的活泼可爱,郑重地说:“南总,我不知道你买那幢楼的真正目的,我也不知道你的计划,但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相信你是真心为万客好。” 南风尚被小米“南总、南总”地叫着感到很别扭,却又为小米的话所感动,他相信小米说得是真心话。 “小米,你说的那个风水师是怎么回事?” 小米放低声音神秘地说:“假的,我想既然众人都认为那幢楼是凶宅,要想打消他们的疑虑,只能找个权威的人出面澄清一下,就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一招,我大学的一个老师家也是彭州的,他在家休假呢,明天我请他来扮一下风水师,为那幢楼正一下名,不就什么都结了?”南风尚一听,两眼顿时放光,忘情地跳了起来,猛地抱住小米说:“你太神了,这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出来。” 小米推开他,淡淡地说:“南总,你别这样,我们在谈工作呢?” 南风尚尴尬地笑笑:“小米,还记我仇啊?” 小米摇摇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南总,明天我老师会去机场等着,你让徐非和小禾一起去接他,要装就装像点。” 南风尚看着小米离去的背影,莫名的伤感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了,这种伤害可能是深入骨髓的,不然的话,小米不会忽然间判若两人,也在忽然间视自己如路人般冷淡。 南风尚把运营部的人都召集到一起,让所有人把手上的工作都停下来,即刻着手准备青云湖店的开店工作。他只给了运营部三天的时间,要他们在三天内完成卖场设计,拿出市场定位和商品结构报告,向超市道具经销商下订单等一系列工作。 他目前能使唤动的人也只有运营部这帮铁杆拥趸了。 第二天,徐非和小禾姐妹两个亲自到机场把那个“著名风水师”接到了青云湖,万客的高管们都被南风尚叫了过来。“风水师”拿着罗盘很认真地测了半天,又围着楼转了一圈,然后口中念念有词:“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为易也,看风水不能不讲阴阳,从阴阳上看这幢楼是极阴之象。” 南风尚偷眼看了一下小米,意思是你找的什么风水师,怎么帮起倒忙了。 万客的高管们一听到极阴两个字,脸上都寒寒的,徐非故意提示“风水师”道:“极阴也就是说大不利,是凶象对吗?” “风水师”摇头说:“非也,《易经》讲天地有生杀,万物有始终,帝王有兴衰,人事有吉凶。这是世界上普遍的规律,但吉凶有轮回,阴阳常转换,比如寒来暑往,冬去春来,皆是因为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的道理,我要没看错的话,此楼会有三命之灾,但三灾过后,也就是凶到极点反而转呈吉象了,极阴生阳,若在此楼里聚集人气,阳气上升,可得大吉大利。” 南风尚顿时转忧为喜,暗自冲小米竖大拇指,到底是大学里的教授,讲起阴阳学说来头头是道,由不得人不心悦诚服。 小禾听到“风水师”讲得滴水不露,合情合理,而且能算到这幢楼有“三命之灾”,不由点点头说:“大师,你算得太准了,这楼真的出了三条人命。” “风水师”看了一眼小禾,又抬眼面对青云湖,惜字如金地说:“真福地也,惜福惜缘吧。” 小禾与南风尚似乎都听懂了他的话外音,相视了一眼。 万客的高管们听完“风水师”的一席话,都放下心来。 南风尚怕夜长梦多,马上吩咐小米:“小米,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把大师招待好。”小米说:“南总请放心,我已经在酒店订好房间了。” 送走山寨版的“风水师”,南风尚开起了现场办公室会,任命徐非兼任青云湖店店长,主持开店工作,并很顺利地把所有开店工作都分派了下去。 在回公司的路上,小禾执意坐到了南风尚的车上。 “南总,你好象早就知道这幢楼没问题呐,先知先觉吗?”小禾隐隐的感觉到哪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你不信任我是吗?我知道你买这幢楼有一个很周密的计划,可是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呐?” 南风尚闻着小禾身上淡淡的清香,故意陶醉地吸了口气:“你告诉我你身上的香气是什么香,我就告诉你我的计划。” 小禾想要的,他总是喜欢要小禾拿一些东西来交换,就像一个拿了个好玩的玩具的孩子,别的孩子想要就得拿出自己的玩具去换。 小禾不喜欢他这种带点顽皮意味的小把戏。她想和南风尚好好谈她们两人之间的事:“风尚哥,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必须说明,我有意中人了,这种感情是不可替代的,我们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交叉,你是一个理智的人,希望你能明白,把你的心思用到真正爱你的人身上,就像刚才那位大师说的那样,要惜缘,小米就是你最需要珍惜的人……” “江老师,拜托你不要给我上课了,在爱情这方面,没有人可以成为别人的老师,我不能,你也不能,我只知道爱一个人就要坚持到底,纵然等到海枯石烂,都无怨无悔,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接受我为止。”南风尚说:“你不要来劝我,你该劝的是小米,那是个好孩子,别让她钻牛角尖,爱情这东西很伤人的,我怕她承受不住。” 小禾听了南风尚一席话,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辩驳他,是啊,爱情这东西是很伤人,她不是也正被爱情煎熬着吗?都是天涯沦落人呐!自己竟然还很可笑地去劝说南风尚。 回到公司,南风尚向万云提出来要用青云湖那幢楼抵押贷款,贷款金额为两千万。万云笑了:“小南,那个风水师是你和小米两个人找的托吧?” 南风尚一脸的无辜:“是小米请的人,我不知道啊?是托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万云意味深长地说:“小米这丫头最善解人意了,谁要是娶了她,有福啊。” 南风尚装作不懂,王顾左右而言他:“万总,我的计划书你都看了吗?” 万云点点头说:“我看了,很不错,你的这招借鸡下蛋很有创意,也很高明,小南,我全力支持你。” 她通过南风尚的计划看到了万客的希望,这是一个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万客命运的改革方案,只能顺利实施,万客会很快走上发展的快车道。 南风尚的计划是借鉴国外的连锁店动作模式,加速扩张,他称作借鸡下蛋法。就是购买房产开店,然后用产权证向银行贷款,再购房产,滚动式发展,并且把所开的新店在走上正规后向外招租,转成加盟店,向加盟商收取房租、管理费和赚取配送商品的利润。 这个计划的实施,将会彻底改变万客以往经营中的一些弊端,不用看房东的脸色,没有直营店的管理压力,不仅可以确保稳赚不赔,而且还能迅速增加固定资产规模。 万云看过南风尚这份近乎完美的计划书,只能感叹南风尚的后生可畏和自己的廉颇老矣。她心里也有了一个计划,要对公司进行股份制改造,将所有权和经营权彻底分开,让南风尚以及一些高管都在公司有一定的股权。 南风尚与万云达成了一致,他又想起了亿家金卡的事,这个问题让他很头痛,他已经想了很久,但是还没有找到破解之法。 这时,耿朋突然打来电话,约他晚上聚一聚,他不由眼前一亮,拍了一下脑袋自语道:“怎么把他忘了。” 南风尚把耿朋约到了他的尚品快餐店。 自从接手万客总经理后,南风尚很少到店里来,也是因为亿家购物还没有开业的缘故,快餐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忙,尤其是晚上,基本没什么客人。 耿朋打趣南风尚:“风尚,当了总经理,就请我吃快餐呀,怎么着也得到海鲜城搓一顿吧。” 他们两个在一起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南风尚没必要跟他客气。 南风尚拉着耿朋友选了窗边一张桌,吩咐店员:“把打烊的牌子挂出去,告诉厨房,整四个菜,然后你们下班。” 耿朋点上一支烟,自在地抽了一口,羡慕地说:“风尚,你这个小店不错,等明儿我失业了,把它送给我吧。” 南风尚边给他沏茶边说:“你失业?会吗?你现在可是亿家的副总,年薪怎么着也得有二十万吧,给你说句实话吧,这个小店是给阚薇准备的。” “给阚薇?难得你还有这份心。”耿朋感叹说。 “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后,虽然万客还给她留着位置,财务上也一直给她发着工资,可她一次面都没露过,也没有她的消息,我连当面向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唉,我可把她害惨了,我想找个机会把这个店交给她,算是一种补偿吧。”南风尚真诚地说。 耿朋吃惊地问:“你真不知道她的情况?” “不知道啊,怎么,你有她的消息?” “她已经离婚了,回山东娘家了,不过,现在她成了亿家的供货商了。”耿朋说。 “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细点。”南风尚急切地说。 阚薇离婚后回山东娘家呆了一段时间,正好有一家大型啤酒企业招业务经理,她应聘成功,现在是著名啤酒品牌“绿岛啤酒”彭州地区的业务代表。 绿岛啤酒以前在万客超市也有销售,可是在南风尚回来后就突然撤了货,他以为是供货商在调整市场布局,另外因为万客超市里啤酒的品牌很多,啤酒这种商品季节性强,利润也很低,还占压资金,南风尚就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是阚薇记着他的仇呢,故意停止了与万客的合作。 难道阚薇对自己就这么恨之入骨吗?宁肯丢掉一个大客户,也不愿意再和自己有半点瓜葛?南风尚心里很不是滋味。 耿朋见酒菜上来了,端起酒杯说:“风尚,来,先走一个。” 南风尚还想着阚薇的事,酒喝到嘴里也没什么感觉。 两个人喝了一会儿酒,南风尚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办,说:“老耿,找我不是单纯为了喝酒吧?是不是有重要情报给我?” “什么情报?我又不是地下党,你小子是不是喝大了?”耿朋一脸茫然地说。 “那你在万客干得好好的,去亿家干吗?行了老耿,别装啦,现在就咱俩人,还装什么呀!” 南风尚说:“你是不是到亿家做卧底啊?别卖关子啦,快曝点亿家的料给我吧。” 耿朋脸上有了愠意:“风尚,我离开万客是因为那儿不值得我留恋了,我去亿家是为了找个养家糊口的饭碗,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打工者,我不会参与任何一方的利益之争,你不要瞎联想。” 南风尚看耿朋不像是开玩笑,沉默良久说:“老耿,江总待你不薄,你们的感情又亲如兄弟,你却在万客最困难的时候投靠了亿家,人活着不能光为了吃饭穿衣,还得有气节,还得有情有义对吧,我觉得你老耿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 耿朋一口气把一整杯白酒喝干,扔下杯子说:“风尚,我今天找你来就是喝酒叙旧的,你要是找不痛快,那算我找错人了,如果你还想继续喝酒的话,那就不要提工作上的事,咱是各为其主,工作是工作,兄弟是兄弟,别搅和到一起去。” 南风尚也把酒杯一摔说:“我们是通过工作认识的兄弟,谈兄弟感情就不能不谈工作,什么叫各为其主?谁是你的主?江总站着的时候是你的兄弟,躺下就不是了?像你这种的奶便是娘的人,这酒不喝也罢。” 耿朋冷笑说:“不错,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伟大,你有情有义,你做你的救世主,我做我的势利小人,咱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转身摔门走了。 外面正雷声大作,大雨倾盆,冲进雨里,耿朋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他感到了一种无法诉说的委屈和痛苦。面对南风尚的质问,他曾想把自己离开万客的真正原因告诉南风尚,但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合适,因为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了。万云既然和徐非纠缠不清的的话,为什么会让南风尚回来做总经理呢?而且还把两个女儿都留在公司,这不合一个红杏出墙者的心理哪!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呢? 徐非把南风尚赶出了公司,现在南风尚不仅重回公司,而且还凌驾在了徐非之上,问题是两个人竟然相安无事,难道他们都是忠心无二的在为万客着想?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耿朋越想越觉得自己渺小,越觉得自己狭隘,可是既然自己已经错了一次,决不能再错第二次,高盛待自己也算不薄,自己绝不可以出卖亿家。 高盛和南风尚都想通过自己获取他们想要的情报,而自己一旦倒向哪一方,都将彻底成为一个为人所不耻的真正的小人,这不是他做人的原则,他的眼里揉不得沙子,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也许和南风尚闹翻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话,高盛和南风尚都不会再来逼自己了。 耿朋脚步踉跄地走在街上,脸上泪水和雨水交织到了一起。南风尚开着车追上来,隔着车窗说:“雨这么大,你去哪里?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耿朋觉得有必要和南风尚打一架,既然做坏人了,那就做到底,把矛盾闹得满城风雨,好让自己彻底解脱。于是把南风尚拉下车,挥手就是一拳:“姓南的,你少假惺惺,你不就是拣了个总经理干吗?老子好歹也是亿家的副总,要你送?老子有车。” 南风尚被他一拳打懵了,也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拳打脚踢起来。 雨水里,两个人扭打到了一起。直到警察来了把他们带到派出所。然后又分别被高盛和万云领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非找南风尚汇报青云湖店的进展情况,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吃了一惊说:“风尚,昨天晚上练拳击去啦?” 南风尚无缘无故被耿朋打了一顿,有气正撒不出,徐非又不合时宜地来调侃他,让他心里更加地郁闷。南风尚看了看青云湖店的进度,问:“收银机不是要在昨天装上的吗?” “地板比较硬,切割起来太慢,我正想问你收银机的数据线能不能走明线呢。” “不能,必须走地线,”南风尚奇怪地问:“你也不是开一家两家店了,数据线不能走明线你不知道吗?” “这不是为了赶进度嘛!”徐非赶紧转移话题说:“移动和联通两家都来租赁我们的柜台,你说给谁好?” “我记得我们好像一直都与移动有合作的是不是?” “是啊,我们所有的门店都有他的柜台。”徐非补充说:“那这次还签移动吧,毕竟是老朋友了,操作起来轻车熟路。” 南风尚摇摇头,一摇头晕乎乎地有些痛,他想肯定是脑震荡了,耿朋这个王八蛋,下手真狠,他连忙用手扶住脑袋说:“不,签联通,从今往后我们再开店都先跟联通谈。” 徐非看他手扶着头难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风尚,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看你伤得可不轻,别落个后遗症什么的。” 南风尚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把你手头上的工作干好再说吧,如果不能按时开业,你也要小心你的脑袋了。” 小米敲门进来说:“南总,有人找你,见吗?” 徐非问:“男的女的?”南风尚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扔过去说:“你小子要么不贫,贫起来还没完了是吧。” 徐非是看到南风尚被打得像个熊猫,心里高兴。 小米昨天夜里在医院值班,今天上班来得迟些,看到南风尚脸上的伤,怔住了,眼睛里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说:“风尚哥,怎么了,谁打你了。” 南风尚笑笑说:“没人打我,是我不小心碰人家拳头上去了,没事,我骨头多硬啊,三拳两脚对我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般轻松加愉快。” 小米还是不放心,绕过来要检查南风尚的伤口,南风尚挡住她说:“还有客人在等着,请人家进来嘛。” 小米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一个客人,忙拭干泪水,去请她进来。 “芙蓉!”南风尚没想到苟芙蓉会到万客来找她,连忙招呼她坐下:“芙蓉,你今天不上班吗?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芙蓉摇摇头:“我听说你和耿朋打架了,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说着伸手轻轻触摸他脸上的淤血肿块,疼惜地说:“他可是个退伍军人,你怎么敢和他打架。” 南风尚躲开芙蓉的手,尴尬地看看小米:“芙蓉,我没事,别听耿朋瞎吹,我是让着他,要是真打起来,他两个耿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对了,这次他大战万客总经理,高盛嘉奖他了吗?” “唉,你呀,真像个孩子,天大的事到你这儿也跟没事似的,还有心情开玩笑,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伤这么重哪还能工作呢,我说的对吧,秘书小姐,这万客太不关心员工的健康问题了。”芙蓉俨然以南风尚女朋友的身份在说话。 小米正困惑呢,这是从哪又冒出一个南风尚的贴心女友,好像比自己还关心他哪,忽然听到芙蓉叫他秘书小姐,心里不由就升起火来,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芙蓉姐姐,你说的对,万客是应该关心员工的身体健康,不过陪公司老总去医院呢,也应该是他的秘书的工作,所以这事就不劳烦您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南风尚就向外走。 南风尚只好冲芙蓉摆摆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给你打电话。 十二做一个没道德的人很难 小米把南风尚一直拉到江雨的办公室,打开门,一把将他推进,反手在外面把门锁上了。 南风尚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手机落办公室了,江雨的电话也办了停机保号,偌大一间屋子只关了他一个人,他不由感觉到一丝惧意。 小禾拿了一摞青云湖店的配货单找南风尚签字,见办公室只有小米在,问他南风尚人呢。 小米头也不抬地说:“被我关禁闭了。” “你开什么玩笑,小米,你没事吧。”小禾摸摸小米地头说:“关什么禁闭?他人在哪里,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闹!三天之内青云湖的所有货品必须上齐,后面还有数据录入,条形码核对、打印价格签等一系列工作,时间很紧的,你知不知道我的姑奶奶。”小禾着急地说。 小米抽泣说:“他昨天和别人打架了,今天一大早一个女孩子跑来看他,看那情形他好像是为了那个女孩才跟人打架的。” 小禾笑了:“什么呐,傻丫头,我刚才听徐非说了,他是和耿朋打的架,还被派出所扣起来呐,是咱妈把他保出来的,你说南风尚怎么像个孩子,做事情任性起来不管不顾的,怎么样,他伤得重不重?还胡说八道吗?” 小米听明白南风尚不是为了争风吃醋打架,心情开朗了一些,但瞬即又忧郁起来:“那个女孩是哪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貌似他们很亲密呐。”小米也学着姐姐说话加上了“呐”的尾音。 “什么女孩,彭州还有比我们姐妹两个再漂亮的女孩子吗?不是我便是你,南风尚不会再选别人的,你别心吧,别整天神经兮兮的。”小禾不耐烦地说:“快把南风尚找来,等他签字发货呐。” 小米抢过配货单,再次打开江雨办公室,看到南风尚躺在沙发上正假寐,上前柔声说:“风尚哥,这内室有卧室的,你去床上躺着多舒服,来,把字签了,你好好休息,中午吃饭我给你送来。” 南风尚坐好,拿过签字笔,把自己的名字刷完,看到小米转身要走,突然说:“我想好了对付亿家金卡的办法。” 小米说:“说说看。” “回办公室说,这儿很久没人进来,有种霉味,我现在浑身都痒了。”南风尚说着作势抓挠起来。 小米哼了一声:“跟我斗心眼,你就等着发霉了再出去吧。”说完又把门锁上了。 南风尚有些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在江雨的办公室里转起了圈子,他打开江雨的书橱,想找本书看,翻了半天也没有自己中意的,却在一排书的后面拽出了一个日记本。上面已经有了些灰尘,南风尚端详了一下,思想里很是斗争了一会,犹豫着是看还是不看。一抖手,有一张照片从日记本里掉了下来,是翻拍的一幅油画,画上是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背影,背景有些眼熟,像是青云湖,照片上的那个女孩似乎是万云,男孩却认不出是谁,但可以肯定不是江雨。 南风尚困惑不己,难道万云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恋情?而江雨是知道那个人存在的?那个人和江雨之间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呢?江雨又为什么要保存着这样一张照片呢?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南风尚想看看江雨到底在日记里记了什么,他颤抖着双手,刚要掀开日记本,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南风尚慌乱地把日记本塞回原处,迅速坐回沙发上。 小米又拿了几个文件让他签字,看他神色不太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说:“我的天哪,你气色很差哦,这间屋子别不是真的有霉菌,快走,出去晒晒太阳。”说完又不由分说把南风尚给拖了出去,南风尚回头看了一眼江雨的书架,遗憾地轻叹了一声说:“想做一个没道德的人真的很难哪。” 十三江雨的日记 南风尚现在就像一只斗败的老公鸡,垂着头被小米拖来拖去的,完全没了往常的嚣张。 葛兰太跟在他们身后,忍不住笑说:“南总啊,恶人还得恶人磨呀!” 小米回头瞪了他一眼说:“我们谁恶也不如你恶,你是恶心死人的恶人!” 葛兰太最怕小米这张嘴,连忙改口说:“没说你,没说你,南总,这是银行的货款审批书,我们申请的两千万贷款已经批下来了,今天去办手续吗?” 南风尚一把夺过审批书,顿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说:“好,太好了,两千万哪,我们成富人啦!”他有点像范进中举。 小米看着葛兰太问:“他这是怎么了?” 葛兰太嘴张得老大:“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吧?天哪,别是疯了。” 南风尚三步两步回到办公室,看着跟过来的葛兰太说:“马上去银行办款,一千万交到团购部小米手里,五百万交到采购部准备中秋货品,剩下的用不到了,还给公司了。” 小米不解地问:“你给我一千万干什么?” “私奔呀,我们带着一千万去澳洲探亲!”南风尚目送一脸狐疑的葛兰太出门,才小声说:“我想到对付亿家金卡的办法了,我决定将计就计。” 小米也把脸凑过来,两个人的脑袋同时挤到了桌子上,小米小声问:“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南风尚被小米搞笑的表情弄得不得劲起来,坐好身子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怎么还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坐好了说。” 小米也笑了:“是你先神经的嘛,我看自从你昨天挨打到现在,你就没正经过,别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吧!” 南风尚晃晃脑袋说:“我有金钟罩呢,打不坏,小米,你找亿家的金卡宣传单看看,是不是有这么一条,‘持亿家金卡可随时兑换现金’。” 小米肯定地点头说:“不用看,他们的金卡章程我都会背了,是有这么一条,持亿家金卡不仅可以购物,还可以在任何一个门店提取现金。” 南风尚听完暗暗点头,高盛也太自负了,零售企业发的会员卡就是消费卡,不是银行卡,怎么可以提现呢?银行经营货币当然储存货币,可以供储户随时支取现金,零售商经营的是货品,储存的是日用百货,现金是要转存到银行的,是要流动的,是要投资的,如果发了卡给客户留下一个可以提取现金的口实,就等于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隐患。这是高盛为了争夺万客的客户,把所有能想出来的招都使出来了,最大限度的让利和方便客户,却无意中为自己掘了一口陷阱。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客户,即使有几十人上百人退卡提现,对亿家也没什么,如果是有人恶意挤兑呢?一呼百应,那亿家售出多少张卡无疑就是多少枚炸弹。 南风尚想到这儿,心急促地跳起来,他觉得自己要做的这个选择太艰难了,这招用好了,那亿家必死无疑,可是他会成为一个什么人呢?耍阴谋诡计的小人还是彭州商界的高手?这样阴险的招式他想想都后背冷飕飕的,不是身陷绝境,谁会去置人死地。他就不明白,高盛当时是怎么忍心对无冤无仇的他下得了狠手的,把自己整得几乎身败名裂,把阚薇整得家破人散,还有万客差点被他给毁掉了!这是什么样的仇恨呢? 南风尚一下子想到了江雨日记本里的那张照片,和万云在一起的那个男孩,难道这场灾难起缘与此? 十四千万资金怎么花 小米看南风尚沉思不语,推推他说:“说嘛,什么妙计?” 南风尚嘴唇发干,砸吧了一下嘴说:“我太渴了,能给我杯水喝吗?” 小米给他倒了杯水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喝完,问:“能说了吗?” 南风尚还是有些犹豫,他很想揭开这个谜,可这个坏人不好当,不禁又自语了一句:“想做一个没道德的人真的很难哪!” “别假惺惺啦,我都被你酸死了。”小米不耐烦地说:“南总,你是不是要我拿这一千万去购亿家金卡?” “又让你猜到了,”南风尚说:“小米,我想这个行动尽量保密,不光亿家的人不能察觉,就是万客的人,包括你妈妈与小禾,都不要告诉,你最好能找你外地的同学过来帮你去亿家买,不定时地分批悄悄买进,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米不以为然地说:“他卖我买,为什么还要悄悄的?” “小米,这一千万可不是小数,如果高盛知道你像收购亿家的股份一样购买并囤积亿家的会员卡,他会怎么做?他可能疯狂到让你手上的会员卡一文不值,这可是一千万哪,你不是让我跳五楼吗?”南风尚紧张地说。 小米想了想,点头说:“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你想把这一千万转到亿家去,然后瞧准时机去集中兑现,再放个假信息出去,让所有持有亿家金卡的客户都去挤兑,造成亿家的资金链出现问题,对不对?” 南风尚笑说:“这个主意太坏了,你怎么想到的?我要向万总好好推荐你,一年后万客接我班的人就是你了。” “哦,坏主意?这个主意对十恶不赦的亿家还算坏呀,我们经营了十年的万客都差点关张了,他们那些卑鄙阴损的招数不坏吗?”小米忽然明白中了南风尚的招了,说:“好啊,明明是你的主意,故意引我说出来,怎么着,显得你清白,你圣洁啊,我呸,就凭你那一肚子坏水,你能洗干净自己吗?” 南风尚止住小米,严肃地说:“小米,别闹了,我是和你和玩笑的,你放心,这件事虽然事关重大,但我考虑再三,与公与私都要去做,你去操作,出了事我顶着,不要牵扯万客任何人,如果事成,我们也不赶尽杀绝,收亿家的店,留他们的人,揪出那个想害万客的幕后黑手就行了,如果事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再离开万客做我的闲人去。” 小米听他说得像是留遗嘱,也有些担心:“没那么严重吧,他卖我们买,他同意兑现我们去兑现金,会有什么问题?” 南风尚心里想,到时候出现了挤兑可就没买卖两个字那么简单了,弄不好还会演变成打砸抢呢,罪魁祸首不是我还能是谁?光一个扰乱公共秩序罪就可判五年以下,还涉及《反不正当竞争法》的就不好说了。这事计是奇计,也会有奇效,但就怕到时火候不好把握。算了,人算不如天算,说不定事情还会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呢,小米心虽然心细如发,安排部署上没说的,可是她不一定能用好人,只要有一个人走露了风声,那就功亏一篑,高盛是何等聪明的人,只要他即时把金卡停了,或发个声明不兑现了,你能奈他何?整不好上千万的金卡还会砸在手里。 如果那样也好,倒是不会惹出太大的麻烦,顶多是压几天资金,如果高盛知道万客有上千万的资金存在亿家,他也未必能高兴得起来,他退我进,正好借机销售万客的会员卡。做好两手准备吧。南风尚感觉这个计划怎么算起来,都还是值得一试的。 想到这里,南风尚又与小米制定了一下具体操作方案,然后让她着手去操作此事。 十五高盛的铁骨柔情 万客不仅没有关店,还要在青云湖新开一家店,这让高盛感到非常奇怪,说万客暂时度过危机他信,说万客恢复了元气,打死他也不信,万客可是差一步就要关门大吉的,南风尚才来几天,就可以妙手回春?就是世界管理大师德鲁克再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做不到。 他知道南风尚诡计多端,如果稍有大意,就可能吃大亏。于是带着几分好奇亲自驱车去考察了一番。万客青云湖店很热闹,已经开始货品上架了,门外在吊装招牌,看来再有几天就能开业了,像这样几百平方的小店,作为有十年开店经验的万客来说,开起来不费什么力气。他下那么大力气压着万客关店,南风尚却逆势而为,反而扩张起来,他不怀疑南风尚的能力,怀疑的是万客哪来的勇气,万客这时候开新店,释放出的是什么样的信号呢?要是能弄到南风尚的详细计划书就好了。 偏偏这时候,他派去打听消息的耿朋又和南风尚闹翻了,两个人还打到了派出所,这个武夫,成事不足啊,只图个拳脚痛快,全不顾全大局。这条消息来源算是断了,没有直接的情报,只能从侧面打探,多方综合上来的信息是,万客新近从银行借了两千万。 万客要两千万干什么?中秋节备货?那也用不了这么多资金呀?再开新店?为了替换年底将要关掉的十二家门店?可是怎么没有万客这方面的信息呢?这到是有可能,那十二家门店的房产到期,已经被亿家抄了后路了,再不想办法迁出去,可就只有关店一条路了。 高盛分析了一通,也没看出南风尚的破绽,且不管他了。 高盛又出现在中和路上,他把车停在市政广场一角的停车场里,穿过马路,步行五分多钟走到马上要装修完工的亿家购物中心。市政广场是沿用旧名,市政府早就搬走了,这个广场不大,因为周边正在进行cbd商务区建设,这块地成了这一带居民唯一可以休闲的地方了。 亿达大厦高达三十二层,亿家公司只用了总营业面积一万多平方米的裙楼,亿达大厦右侧全是高层商住楼,这一带虽然不是彭州最繁华的商圈地段,但将来是彭州的cbd,未来发展空间很大,各种城市功能健全,当初万客选这里开国际商城还是颇有前瞻性的。亿达大厦的左侧,隔着一条小巷还有一大片尚未改造的旧城区,规划已经出来了,但尚未实施,南风尚的“尚品快餐”就在亿达大厦左侧大门的正对面。 耿朋正在店里监工呢,看见高盛突然出现在门外,也没看见他的车,心里嘀咕着,他是从哪冒出来的,赶紧出来接驾。自从他和南风尚打了一架后,高盛对他就不怎么待见了,倒不是怀疑他的苦肉计了,而是高盛的本性使然,他对有所用的人必定热情,对无所用的人转眼无情,他称自己这叫铁骨柔情。 高盛看到耿朋,点点头,问:“电梯和灯光都调试的怎么样了?”耿朋说:“再有十天这里所有的装修都可以结束了。” 十六招商部出事了 高盛对工程进度还算满意,嘱咐他做好验收工作,因为中秋节前一定要开业,千万别出什么纰漏。两个人又探讨了一会儿开店的安保工作。耿朋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主动邀请说:“高总,我请你吃顿饭吧,自从我来到亿家,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你呢。” 高盛心情还不错:“好啊,我自从来到彭州还没吃过别人的请呢,今天就让你请一回吧。”说完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了“尚品快餐”,“就在这儿吧,我看收拾得挺干净的。” 耿朋急忙说:“这儿不行,我头一回客,怎么着也得去个体面的店,怎么能吃快餐呢?”高盛看到耿朋紧张的样子,不由心生疑窦,但还是顺着耿朋的意思去了别的饭店。 耿朋与高盛边吃边聊,两个人又说到了那天打架的事,高盛故意把话题往那上面引,耿朋想绕也绕不开。 高盛问:“你们在万客时不是最铁的吗?怎么会打起来呢?” “那小子骂我是叛徒,当然还有一些难听的话,后来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动手了。”耿朋叹了口气说:“不怪他骂我,我在万客最困难时离开是有些不尽人情。” 高盛乜斜着眼睛说:“你们喝醉了才动的手,喝酒时都谈了些什么?” 耿朋心里很反感,这是什么话呀,不信任我吗?怎么口气像是审讯,于是不冷不热地回答:“能谈什么?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叙叙旧呗,还没扯到正题上呢,他就装疯卖傻指槡骂槐地骂开了,我一听就火了,把酒杯一摔出去了,他不服气,追了出来,就打起来了,就这样,高总,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本来高盛还想让耿朋帮助分析一下南风尚下一步的动作的,但是看到他有些赌气,就笑笑说:“我随便问问,来,多吃点菜。” 耿朋这顿饭吃得有些不痛快,结帐的时候,高盛先把钱掏出来,他也没争,只是口头上寒喧了一句:“那下次我再请吧。” 高盛知道自己的语气让他不舒服了,并不以为意,反而有些得意,他是老总,为什么事事都要让下属舒服呢?他要的是敬畏,是服从,不管他们高兴不高兴,这样才有利于控制人事。在公司里,老总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无关紧要。 高盛上车回公司,他下午要去招商部看看新店的招商工作进展情况,因为新店的规模太大,靠从南京总部配货这一条渠道,无法满足新店的物流需要,这就要求彭州公司有很多货品要独立采购。 他还在路上,公司的电话打了过来:“招商部出事了!” 第八章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第一节于伦的战争 大型商超企业店大欺客是早就有的传统,以前欺负的是顾客,因为信息不对等,强买强卖,质次价高,坑蒙消费者,现在消费者有消法撑腰,全国还有一帮子专去商超找茬的团队在行动,欺负普通老百姓不行了,改欺负供货商了。 商超玩供货商,那就是爷爷玩孙子,周瑜打黄盖,愿挨也得挨,不愿挨也得挨。高盛是从国外超市过来的人,他深知这里面的玄机,在这次招商中,他使用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亿家前段时间成功的营销,亿家在彭州的声誉空前的好,加上亿家购物中心有一万多平方营业面积,实力非凡,是为彭州零售的翘楚,几乎所有的供货商都想进来分一杯羹,高盛正是看准了这点,设计了一整套门槛奇高的招商方案,他自称是强强联合,亿家是大企业,想给亿家供货好啊,也得看你的实力,这个门槛可不是轻易就能迈得进来的。 本来亿家总部的意思是由总部统一采购,向彭州配货,但一些大品牌的市场体系比较严密,代理商分级层次分明,如果亿家再直接从南京配货,彭州的代理商们扬言要起诉厂家违约。厂家迫于压力,给设在南京的省级代理下了通知,不准跨地区供货。 亿家总部也不敢得罪众多厂家,勉强同意彭州亿家单独招商采购。 彭州的代理商们都是久经商场的老手,知道这不过是厂家安慰性的做做样子,厂家是管不了省代的私自窜货的,亿家总部在南京,他们完全可以下两次订单,在彭州代理商这里拿很少一部分货,然后总部多从省代进货,再配给彭州亿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谁不会! 高盛是一个什么人,冷面杀手。他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吗?事实证明高盛也正是利用这点,毫不留情的对彭州的供货商痛下杀手。 长宁酒水的于伦第一个去亿家签约,他拿到合同书,只扫了一眼就唬住了,每家供货商进店费两万元,促销员工资、条码费、dm费、店庆费、节日促销赞助费……等等,加在一起还有近二十项费用,也就是说,进了亿家,每个月不管有没有销售额,都得向他们交纳很多固定的费用。 于伦和亿家的招商部经理开玩笑说:“这哪是招商,分明是抢劫嘛。” 那个经理不耐烦地说:“什么抢劫,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这是国际惯例,爱签不签。” 于伦没想到人家不识逗,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客户当一盘菜,他的轴劲也上来了:“你以为高盛在家乐福呆两天你们整个亿家就国际了?毬!这些年彭州没有亿家我长宁酒水一年也是几千万的销售额,给我扯国际惯例,我倒要看看你亿家能国际到哪去!” 于伦把那份合同书三下两下给撕了,一下摔在那个经理的脸上:“告诉姓高的,在彭州,我代理的酒水饮料全是名牌,只要亿家不让我进卖场,你们卖谁的货我砸谁的价,我把这几年的利润全砸进去,我看谁能斗得过我。” 他这是说气话,也就是吓唬一下亿家的人,让他往里砸利润,那简直是与虎谋皮。 俗话说,主多大仆多大,高盛颐指气使惯了的,他的手下也不知不觉耳濡目染了他的脾性,那个经理自然不会吃于伦这一套,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怒目相向说:“你摔谁呢?你给我道歉!” “我靠,我给你道歉,你以为你谁呀!”于伦猛得把手抽出来,推了他一把说:“我就摔你了怎么着,你有种把那个耿朋叫出来,也像打南风尚一样打我一顿。” 第二节欺负外乡人 原来耿朋与南风尚打架的事,在彭州的供货商中间传的是另一个版本,因为南风尚出山,坏了高盛的好事,高盛就唆使耿朋出面教训了南风尚。 自从南风尚回到万客,万客经营上已大为改观,并且不断改善与供货商的关系,现在供货商对万客的信心越来越强,尤其是亿家一系列扰乱市场的行为不得人心,人心向背,供货商们都很反感亿家,所以耿朋与南风尚那场架,让所有的供货商都骂耿朋不仁不义,助纣为虐。 两个人正撕缠着,高盛回来了,看到于伦,皱着眉头说:“你是那个长宁酒水的于老板吧,呵,财大气粗呀,打到门上来啦。” “气粗点,但没你财大,打我也打不过你,你豢养着打手呢,我想来你的店里摆个摊卖点货,你这个伙计不让进,高总,你高抬贵手,舍碗饭吃吧。”于伦一副无赖嘴脸说,他知道和亿家合作没多大戏了,故意与高盛胡搅蛮缠。 高盛气得脸一阵白菜一阵萝卜的,点了一支烟说:“于老板,我们是大卖场,不是菜市场,什么摆摊卖货,你想进店签合同就是,我们欢迎所有的供货商来合作。” “签合同?我们小本生意,哪交得起两万块的进店费啊,我一瓶纯净水才赚一分钱,两万块钱我得卖多少瓶水?你这摆明了是不想让我进来嘛。” “你还有酒类呢?一瓶白酒也只赚一分钱吗?”高盛不耐烦地说:“于老板,我们的合同是经过认真论证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回去考虑一下签还是不签吧,我们这里很忙,恕不奉陪了。” 于伦被高盛的傲慢激怒了,指着他的鼻子说:“姓高的,不要以为你开个一万平方的卖场就了不起了,你能开得了业开不了业还不一定呢,牛什么牛!不信走瞧!” 供货商也分三分九等,小供货商见了商超老板都是低声下气,但手里握着大品牌商品代理权的大供货商,对小商超却是颐指气使,牛气冲天,亿家不是小超市,但他是外乡人,口碑又不好,于伦自倚是坐地虎,说起话来不分轻重。 出乎意料的是高盛没有生气,轻轻拨开于伦的手指说:“于老板,做大事的人要有大胸怀,你这样指手划脚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是的,你是做大事的,我是做小生意的,不要觉着有南京大老板撑腰就了不起了,充其量你也只是个打工的,跟我这摆什么谱!”于伦嘲讽说。 这句话可捅到了高盛的痛处,他的脸顿时沉下来,低喝了一声:“姓于的,别不识抬举,亿家不欢迎你,请你马上消失。” 于伦乐得一时胜利,高兴地哼着小调颠颠地走了,他与商超打交道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经过,他才不怕亿家不卖自己的货呢,有些商品进大商场,其实不为能出多少货,有多大的销售,要的是一个品牌形象,在这点上很多厂家对代理商都有要求,必须把货铺到重要卖场,这也是为了广告效应。 亿家苛刻的招商条件,让众多供货商望而却步,于伦甚至联合彭州的供货商们成立了针对亿家的不供货联盟,拉开架式要与高盛唱对台戏,高盛当然不怕,他有南京总部这个后台,而且采购价比彭州供货商的还要低,大不了还是按以前的方式,从南京配货就是了。 但是话是这样说,有些品牌是要售后服务的,是要退换货的,真正运作起来,没有当地的供货商的支持,肯定非常不便,这也是于伦他们可以拿捏亿家的地方。 第三节玩一下于伦 南风尚从亿家与供货商的乱局里看到了机会,他把付为正叫过来,说:“告诉长宁酒水的于伦,他在万客所有地堆端头到期后全部收回。” 付为正愣了:“为什么?我们与他合作的提好啊。” 南风尚狡黠地一笑:“你照我说的做,把他的货全撤下来,让他找我说话。” 付为正狐疑地看着南风尚:“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南风尚不答,摆摆手让他照办就是了。 付为正明白南风尚肯定又要出什么损招了,南风尚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做每件事之前,从不会透露半点秘密,让为他做事的人摸不着头脑,这样也好,省得装得不像坏了事。 付为正给所有的门店下单子,通知长宁酒水所有的地堆和端头全部撤下来,然后给于伦打电话:“于总,根据万客新的卖场调整方案,你们公司在万客的地堆和端头暂停使用。” 地堆和端头是集中展示货品的最好方式,一般都是显著位置,顾客一进店都可以看到,对宣传品牌和促进货品销售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通常是厂家授权代理商在超市购买使用权,这也是代理商的一个生财之路,他们会采取低买高报方式赚厂家的钱。 于伦一听万客把他的地堆和端头停了,马上急了,大嚷道:“老付,我们合作的好好的,怎么说撤就撤了?是不是又是那个徐非出的馊主意?” 付为正说:“不是,真是我们万客在调整卖场陈列,具体方案在南总那里,要不你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吧。” 于伦恨恨地说:“这不是落进下石吗?我和亿家在僵着呢,你们又把我的端头撤了,我怎么向厂家交待?” 于伦风风火火地跑到万客总部找南风尚。 南风尚躲起来不见,他要吊足了于伦的胃口。 于伦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万客办公楼里乱窜,付为正也被搞糊涂了,他不明白南风尚到底是真有事情不在还是故意躲起来的,夹在中间很为难。 于伦以为是付为正趁火打劫故意难为他,偷偷塞给付为正两千块钱说:“付哥,付大爷,付爷爷,这事你可别开玩笑,厂家的大区经理马上要来了,他要是看到万客所有的门店都没有我们的端头和货堆,一生气把给代理权给我撤了,那我可就完蛋了,我可在厂家还压着几十万的保证金呢!” 要搁平常,这两千块钱付为正真就揣起来了,采购部经理是个肥差,供货商请客送礼是常事,这是公开的秘密,但此时付为正可不敢造次,他不知道南风尚的真正用意,也许刚收完这两千块钱自己就下岗了也说不定,南风尚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收礼也得分个时候。 付为正把钱塞回于伦手里说:“于总,这事我真作不了主,你还是找南总说话吧。” 于伦失望地说:“付哥,咱可是合作多年了,你有事可别瞒着我,姓南的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透个底吧。” 付为正越是辩解,于伦越是不信,他坚信是付为正与南风尚合起伙来整自己。把付为正逼得很是恼火。 于伦一直在万客总部守了三天,三天时间如同过了三年,担心吊胆哪,因为厂家的大区经理随时会出现,这可是要命的事。 南风尚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翩然出现。 于伦看到他,激动地就差给他跪下了,上前一把逮住南风尚,生怕他会土遁似的:“南总,我可想死你了。” 南风尚坏笑着说:“我又不是人民币,你想我干嘛?” 于伦说:“你比人民币可贵重多了,你说一句话可值几十万呢!” 南风尚明知故问:“什么事啊,看把于爷急成这样。” “南总啊,可别再折磨我啦,你是爷啊,我给你磕头啦,我给你双倍的钱,求求你把我的堆头和端头给我恢复了。”于伦快哭了。 “哦,这事啊,你先去采购部等一下,我和付经理商量完马上给你答复。”南风尚卖起了关子。 付为正看于伦出去了,问:“南总,你搞什么名堂,你玩起了失踪,于伦可把我缠苦了。” 南风尚笑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得你出面去解决,告诉于伦,免收他三个月的端头费,通知各店马上给他恢复端头和堆头。” 付为正愣了,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十八般兵器剁过了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南风尚,你玩什么?是不是考验我?你觉得我这个采购部经理油水大,要看看我到底拿了供货商多少回扣是吗?” 第四节都上一条船 于伦和付为正的关系处得一直不错,他平时也没少给付为正上供,上次就是因为长宁酒水地堆的事,南风尚和付为正还吵了一架,现在付为正以为南风尚故意想整自己。 南风尚听付为正这样说,大笑起来,一直把付为正笑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才说:“老付,你想什么哪,我话还没说完哪,你找于伦提个条件,让他帮我们做一件事。” 付为正还是没明白南风尚的意思。 南风尚说:“你让于伦找家小公司去亿家谈合作,进店费我们出,然后在供给亿家的货品上做做手脚,这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亿家购物开业时找人举报亿家的商品有问题,然后再找新闻媒体给曝一下,我看高盛怎么个高法怎么个盛法!” 这回付为正恍然大悟,看着南风尚,心里是百感交集,既佩服他的智谋,又恐惧他的狠毒,这小子城府太深了,把别人害死,别人还得感激他,三国有曹操,彭州出了个南风尚,高盛遇见他,真是天大的不幸。 付为正说:“还要不要找找其它的供货商,现在彭州的供货商们都想整整亿家呢!” 南风尚说:“好啊,但这事你可以让于伦去办,千万要保密,别把自己给搭进去,还有,咱也别太吃亏了,想办法榨榨于伦,对这帮为富不仁的供货商不要客气。” 付为正笑了,做这种事不用南风尚教,他有供货商的底牌,他知道游戏该怎么个玩法。 付为正回到采购部,于伦忙不迭地迎过来,问南风尚什么态度。 付为正心里有底了,开始和于伦摊牌,把南风尚的计划婉转放告诉了他,虽然没说是南风尚的意思,但于伦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南风尚这是要借刀杀人。 于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一是自己的小辫在万客手里攥着,二是自己也正想整整高盛,这事也正中自己下怀,既然万客肯出两万块钱进店费,那自己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伦催着付为正恢复端头,付为正并不急,又开始和他谈由他出面多找几个供货商,联手搞亿家的事:“如果这次能把亿家做挺了,万客在彭州的市场占有率会大幅提升,这事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于伦表示为难,说:“这事我一个人做还能守得住秘密,如果参与的人多了,怕会泄密。” 于伦冷笑说:“泄密个屁,你们这些供货商哪个不掺杂使假,哪个没有改过商品日期,哪个又不是一头坑厂家一头坑超市的,你告诉我你家里的那个日期打印机是干什么用的?怎么没见你们泄过密?给商品做手脚的事你们会让打工仔干?行了,咱是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你干还是不干吧。” 于伦叹了口气说:“你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付为正笑喷了:“就你还良哪?你于伦在彭州是卖假货发的家,这事人尽皆知,也就是这几年你才上道。好了,不扯了,我给你免三个月的堆头和端头费,限你三天之内把亿家的合同签了,然后一周之内给他们上齐货,量不要太大,能结现金的就结点,别以后出事了就结不出来了。” 于伦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再上一回贼船。” 付为正看着他走出采购部,也有些无奈地自语道:“我也上了南风尚的贼船啦!” 第五节爱情的表白 万云现在很少呆在公司里,有南风尚在,公司的事不用他操心,她把精力都放在了江雨身上,每天给江雨说话,哼歌,给他翻身、按摩,她渴望江雨能突然醒来,因为她不相信那样坚强的一个人会永远的躺在床上。 有时她会握着江雨的手出神,思绪总是回到从前,脸上便会暖暖的,不管怎么样,这个深爱自己的人还在自己身边,看得见摸得着,虽然不能回应自己的呼唤,但她坚信江雨能听懂她的声音,江雨在顺着她的声音一步步走近,就象往常一样,把梦做完,他就醒了。 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你的声音 我的身边缠绕着你的眼神 风雨不能成为心与心的距离 苦难只会让我们挨得更近 窗外的阳光弥漫着生命的强劲 你的生命已经溶入我的灵魂 有你的日子我才懂得自己的价值 不管明天如何我都会开心 只要有爱还有什么不可以变美 有爱才有你我的恋恋红尘 人生那么多的悲欢离合走过 我们是永远手牵手的爱人 ………… 万云轻轻地哼唱着这首名为《爱人》的歌,一遍又一遍,谁都能听出她对江雨深深的眷恋。徐非站在门口,听得痴了,万云的声音太好听,每一声都如同轻丝慢竹般抚过心头,润心熨肺,让人神迷。徐非甚至希望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只为翻来覆去地听万云温柔的歌声。 徐非从葛兰太那里偶然得知有一千万的资金在南风尚手里,他不放心,想过来问万云知不知道。 其实他有好几天没见到万云了,问资金的事只是他的一个借口。 万云看到徐非,脸色绯红,让他坐下问:“青云湖店筹备得怎么样了?” 徐非挨着万云坐下,心里有一股热气冲上来,强忍住内心的骚动低声说:“差不多了,明天试卖一次商品就能开业了。” 万云看出他的不自然,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给江雨翻了翻身问:“你来有事吧?” 徐非点点头:“我听说公司新贷了两千万,有一千万在南风尚手上,这事你知道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贷款的事无论金额大小,公司法人代表哪有不知道的。万云说:“知道啊,怎么啦?” “他要一千万干什么用?公司现在没有新项目啊?” “哦,这个我没问他,他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他。”万云说。 徐非担忧地说:“我觉得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不通过财务上使用,也没有监督,是不合适的,我不是怀疑南风尚的人品,我是怕他太过自信,投放不当。” 万云想了想说:“那笔钱小米在管着,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一会问一下小米。” 徐非不好再说什么,看看江雨,又看看万云,愣了一会,鼓足勇气说:“万姐……我想你,每晚都会梦到你,我想和你一起照顾江总……” 第六节绝版之骂 万云皱了皱眉说:“小徐,你是怎么了?我不是说过吗?这事是不可能的,江雨是我丈夫,他现在是,永远都是,你这么年轻,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再说了,当着江雨的面你说这样的话,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徐非抓住江雨的手:“江总,我不是不尊重你,我是真心想替你照顾万姐的后半生,我是真心爱她呀,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万云生气了,走过来,拉开徐非,向外推他说:“你走吧。” 徐非却借机抱住了万云。 这时冯琳走了进来,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情形,惊叫了一声,手里的病历夹掉在了地上。徐非看见冯琳,只好松开手,悻悻然离开了。 万云气得眼泪都下来。冯琳眼里寒气逼人问:“小云,你在干什么?江雨还没死哪,当着他的面,你竟然……” 万云摇摇头说:“我没有,是徐非一厢情愿。” 冯琳不相信:“我明明看到你们抱在一起的,你不愿意他敢抱你!” “我要怎么解释你才相信?小琳,我不是一个鲜廉寡耻的女人,我一直在躲着他,并且在努力撮合他和小禾,可是他鬼迷心窍,非缠着我,你说我怎么办?”万云痛苦地说。 冯琳终于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笑得花枝乱颤说:“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啊,给女儿找个女婿,女婿没看上女儿,看上岳母了,你身上是不是下了盅啊,为什么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人恋上你哪。” 万云气恼地说:“行了,别在这幸灾乐祸啦,人家都烦死了,你要是姐妹就帮我想个主意。” 冯琳头摇得拨浪鼓似地说:“没主意,当年你和钟青江雨搅在一起我没主意,现在也没主意,我天生是爱情弱智。” 听到钟青这两个字,万云若有所思问:“有钟青的消息吗?快二十年了,自从分手就一直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冯琳目光闪烁:“这二十年你真的一次没见过他?” “没有啊,分手后我听说他去了新西兰,就一直没消息了,我想他在国外肯定生活得很幸福吧!” 冯琳轻声道:“新西兰?你真的以为他去了亲西兰?唉,爱情这玩艺真他妈害人!”冯琳竟然骂了一句脏话,把万云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温文尔雅的冯琳之口。 冯琳瞪着她说:“看什么看?听我骂人是不是很绝版!” 万云说:“你好象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知道钟青的事?” 冯琳抱起病历夹边走边说:“我不知道,我才懒得管你们的破事呢,我告诉你啊,院里刚来了一批进口水蛭素,这个治疗江雨的病很有效,你马上去交钱吧。” 万云感觉冯琳好象哪儿不对,可是也想不通到底是哪儿,不由得郁闷起来。 第七节于伦的损招 南风尚和营运部的同事在商量青云湖店的开业宣传方案,小米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嚷道:“南总,给你一个惊喜,绝对可以让你变成袋鼠!” 营运部所有人都露出迷茫的神情:“南总变袋鼠?” 南风尚也不管众人的困惑了,把小米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问:“说说看,什么惊喜!” 小米端起南风尚的茶杯先喝了一大口茶,说:“我一个同学的爸爸是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他答应挪出一千万资金去亿家购金卡,到时我们要兑现时他再抽出来,但前提是我们得保证这一千万到时能退出来。” 南风尚没有像袋鼠那样跳起来,冷静地看着小米问:“你亲自找的你同学的爸爸?” 小米看南风尚没有自己预料的那样高兴,有些泄气,坐下来说:“没劲。” 南风尚拍了一下桌子说:“你给我站起来!” 小米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站起来问:“风尚哥,你怎么啦?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不动脑子吗?这种事怎么可以去连累别人?如果到时候亿家拿不出这么多钱,你那个同学的爸爸得跳楼你知不知道?”南风尚吼道。 “你嚷什么,又不是我求他,是我那个同学喜欢我,求他爸爸帮我的,他爸爸见了我后竟然主动说可以挪一千万出来,我这不是来和你商量了吗?你不同意我去回绝人家就是了,犯得上动这么大的气吗!”小米有些委屈。 南风尚笑了,挠挠头说:“原来是这样,那我给你道个歉啊,我是怕害了人家,一千万不是小数目,又是挪用公款,出了事会死人的,小米,回绝了吧,虽然你同学喜欢你,但这事不能用感情做交换,爱情应该是纯洁的。” 小米撇撇嘴不屑地说:“切,他是一厢情愿,我才不会和他谈什么感情呢!我现在不去回绝了,他愿意这么干随他去。” 两人正说着,付为正进来了,递给南风尚一张表格:“这是于伦做过手脚的商品目录,到时候就按着这个举报。” 南风尚接过一看,这回差点像袋鼠一样跳了起来,商品很全,几乎都是食品类,而且他做的手脚让人意想不到,比如整箱的火腿肠,标明是一百根装,实际只有九十根,整箱的牛奶,标明二十四盒装,实际只有二十三盒,纯净水,一箱里夹进去几瓶过期的……南风尚骂道:“真他妈的奸商,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付为正笑笑说:“还有更离奇的呢,我一外地朋友前几天到我家来,在我们小区外的一个小超市里买了一箱可乐,他走后我儿子拆可乐喝,你猜怎么着,外包装上标的是二十四听装,却只有十四听,里面塞满了泡沫!” 小米瞪大了眼睛:“也太离谱了吧?整整少了十听哎。” “欺负外地人嘛,这样的事一般都是小店主自己干的,不关供货商的事,供货商的手段比他们高明。”付为正说。 这种损招在一些医院附近的小食品店是不鲜见的,那些小老板知道顾客买食品是去看病人,故意拆开包装,或者偷梁换柱,或者减少商品数量,商品到了顾客手里,一般人打开包装是不检查数量的,就像火腿肠,一个包装量就是一百根,谁会一根一根的数啊,即使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找麻烦,人家送的嘛,自己没花钱,别说数量不足了,即使是过期商品都可能一骂了之,消费者的这种包容心态助长了不良商人的坑人的胆量。 也不知是供货商教会了小店老板,还是小店老板的做法启发了供货商,反正这种龌龊的手段一直都存在。 可是这种事如果出在大型超市,有一次就把超市的声誉给毁了。“安排收货部,今后凡是于伦的货品,整箱的也要开箱检查,至少得抽查,防止这孙子把这样的货品发到我们公司来。”南风尚对付为正说。 第八节弄巧成拙 小米无限神往地说:“你们两个行啊,给于伦下得什么套,他竟然把自己的老底都端给你们了,说说,让我激动一下。” 南风尚没好气地说:“你激动什么,这种事你少掺和,该忙啥忙啥去。” 小米忿忿然又绕到南风尚背后,南风尚心有灵犀,一转身把小米抱住了:“死丫头,又要下口!” 小米作幸福状地仰起头,一往情深地看着南风尚,轻启朱唇要吻过去。 南风尚连忙向外推她说:“去青云湖店干活去,到处都忙翻天了,谁有闲心和你*。” 小米哼了一声说:“是你主动抱的我,还说我*,真是欲盖弥彰。”说完施施然走了。 付为正笑了:“风尚,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 南风尚没好气地说:“你少瞎扯,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小米这孩子老是喜欢咬人,我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了呀,我要是不在场你们就热吻了,不好意思,我打扰你了。”付为正转身往外走,边走边想,姐姐和妹妹通吃,这小子,真他妈本事。 青云湖店终于开业了,南风尚把亿家金卡的招数提前用了出来,持有万客会员卡的顾客在店里购物凭卡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最高奖一名,奖品是一台液晶彩电,小米看着那台电视机忍不住笑了,那还是她和南风尚从亿家那儿赢来的,说是赢,其实是赖,没想到南风尚给用这儿来了,真是一毛不拔。 高盛的沃尔沃就停在不远处,他坐在车里,不动声色地看南风尚在致开业祝辞。青云湖店的开业典礼并不算隆重,没有请市里的领导,简单放了几挂鞭炮,就算过去了,南风尚有他的打算,他不想把这个店弄得动静太大,包括店里的一些商品,新品都没敢上多少,他怕刺激了高盛的哪根神经,打乱了他的计划。 青云湖店一开门,从高盛车上下来了三个女孩子,为首的是亿家收银部经理孟媛,还有一个竟然是苟芙蓉。三个人随着人流进了店里,她们在高盛的授意下,对青云湖店要进行一次侦察。 苟芙蓉进了店眼睛就在寻找南风尚,她似乎忘了自己的使命,无奈人太多了,找了很久,也没看到南风尚高大的身影,此时南风尚正躲在监控室里看监视器呢,他先看到了苟芙蓉,马上明白亿家还有人进店了,又仔细搜寻了一番,没找到面熟的人,他想了想,叫过一个防损员,把苟芙蓉指给他看,让他悄悄把苟芙蓉带进来。 不一会儿,苟芙蓉被送了进来,一见到他,扑进他的怀里惊喜地叫起来,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南风尚的手放在她温柔的背上,触了电一样酥麻,看看空无一人的监控室,不由心旌摇动,尤其是被苟芙蓉的身体紧紧压迫着,整个人几乎要化了,似乎不抱紧苟芙蓉自己会飘向空中一样。南风尚终于迎合着紧紧拥住苟芙蓉,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直入肺腹,看着苟芙蓉小巧的嘴唇,南风尚热血沸腾,也将嘴唇慢慢亲了过去,心里还在想:“我的初吻啊,就这么……” 突然有人鲁莽地推门撞了进来,两个人都吓住了,赶紧松手,一齐看向门口,一个光彩照人的美少女站在那儿,看着两个人,很是尴尬,少顷才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走错门了,你们继续!” 南风尚差点哭了,喊道:“小禾,你听我说……” 苟芙蓉懊丧地说:“上次是小米,这次又来了个小禾,我招谁惹谁啦。” 南风尚死的心都有了,捶头顿足说:“天亡我也!”他明白,自己好不容易在小禾面前重新树立的形象是彻底毁了,小禾不会再给自己任何机会了,一段还没开始的爱情就这么结束了。 第九节机密文件 看着南风尚痛不欲生的样子,苟芙蓉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大男孩是自己喜欢的,但不是属于自己的。她默默转身,向门口走去,这时,南风尚忽然拉住她,头也不抬说:“芙蓉,你今天到我们店来是有任务吧?” “是的,高总就等在店外面。”苟芙蓉面无表情。 “这儿有份资料,你拿给高盛,谢谢你。”南风尚从身上掏出两页纸,递给芙蓉。上面是一百多种洗化和保健品的名字。苟芙蓉匆匆扫了一眼,马上明白这是一份缺货报告表,而且很多商品后面的库存数都显示是在警戒线以下。 苟芙蓉疑惑地看着南风尚:“这是你们的机密文件,为什么要给高盛?” “假的,芙蓉,哥希望你能帮我。”南风尚咬紧了嘴唇,脸色很难看。 苟芙蓉苦笑了笑,想了一下,把文件丢在地上,用脚踩了几下,捡起来,团好然后攥在手心里说:“风尚哥,不管你怎么对我,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会尽力去做。”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南风尚,走了。 南风尚挥手一拳打在墙上,脸上流下热泪。 高盛对三个美女搜集上来的资料很满意,这三个人都是受过他精心调教的,颇得他的真传,每个人都可以不用借助任何手段记住五十组以上的数据。让他又惊又喜的是苟芙蓉竟然捡到了万客的缺货报告表。这份单据并不是青云湖店报送的,新开的店,不存在缺货的情况。报告表上的上报部门是采购部,所缺商品都是名牌,缺货原因也写得很清楚,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供货商上调供货价格,一种是供货商要求现款供货。 名牌商品供货商都是大爷,单方擅自上调商品价格或者要求现款供货都是很正常的事,唯一让高盛有所顾虑的是这样一份重要的文件,怎么会出现在青云湖店的呢?又怎么能随便被丢弃了呢? 南风尚早就料到青云湖店开业,亿家会来人“观摩”,他事先让付为正整理了这样一张表,想由付为正在青云湖店开业时丢到亿家人的跟前,可是当他看到苟芙蓉时,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亿家来的都是生面孔,付为正未必能认准人,再者说一个高管人员不可能随便弄丢这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决定交给完苟芙蓉,他想苟芙蓉天生聪慧,会有合适的理由让高盛相信这份文件的真实性。但是苟芙蓉一走,他就有些后悔,高盛老奸巨滑,苟芙蓉心情又不太好,别露了马脚,那样的话可真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于是马上让付为正跑到店门口假装寻找失物。 高盛正半信半疑驾车要离开青云湖店,看到付为正匆匆从店里出来,左顾右盼地似乎在寻找什么,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第十节顾此失彼 其实一张缺货报告表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南风尚也只是想从各个方面扰乱高盛的视线,高手交战往往都是这样,所有的环节都不能出错,哪一环错了,都会影响全盘的计划。南风尚在不停地给高盛设下圈套,就像电影《地雷战》里那样,一套连环雷布下来,不怕炸不到你! 青云湖店开业很成功,当晚的庆功晚宴也很盛大,徐非与小禾坐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那微笑却飞刀一样朝南风尚飞来,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 万云去了医院,南风尚代她敬酒,端起酒杯,身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铃声淹没在欢声笑语里,如他此刻的心情,落寞无助。 他不理睬那铃声,端着酒杯站定,扫视全桌,脸上挤出灿烂的笑:“青云湖店是万客度过危机以来的第一家新店,也是万客继续实施扩张计划的第一家店,今天的开业非常成功,我代表万董事长,代表万客公司,谢谢诸位。” 他连敬了三杯酒,又端着酒杯走到徐非和小禾跟前:“徐总,小禾,这段时间你们两个最辛苦,多敬你们一杯。”小禾话里有话笑说:“南总,今天喝的是庆功酒,哪天喝你的喜酒呐。” 南风尚望着楚楚动人的小禾,想起了一部电影里的台词“我本将心照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心想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吧,于是慨然一笑说:“要不然今天把咱俩的喜酒一块办了?”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式。 小禾可不领会他的幽默,冷笑说:“好呐,那明天是你和谁的喜酒呐?”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站了好几个成功的女人,我当然还要多办几次喜宴啦!”南风尚毫不示弱。 “无耻!”小禾骂道,一扬手把一杯酒泼到了南风尚脸上。 南风尚也不恼,捋了一把脸说:“你就这一招啊,对付白老三那招又拿出来了,我可听说你还帮白老三洗脸了呢,也帮我洗洗吧。” 众人看到小禾生气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地看过来,小禾好象故意要给南风尚难看,拉起徐非,挎住他的胳膊,傲然走了。 小米走到南风尚跟前,掏出纸巾去给他擦脸,南风尚猛地甩开她的手吼道:“滚!”小米怔怔地看着南风尚,突然“啪”地一下狠狠地给了南风尚一个耳光,冲出门去。 众人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全给南风尚的气势吓住了,付为正也给弄得糊涂了,他明明看到南风尚与小米卿卿我我的,怎么一转眼成了势不两立了?搞不懂,于是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喝起了闷酒,一场庆功宴给弄得不欢而散。 南风尚想起了刚才那个未接电话,掏出手机,看到一个信息,是苟芙蓉发过来的:“风尚哥,谢谢你曾经给过我的快乐,我会永远记着秦淮河上的那一夜,我知道今生不可能再陪你走一次夜路,只能献上我的祝福,祝你一生幸福!” 南风尚把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第十一节小米走了 第二天南风尚没事人一样来到公司,小米也没事人一样,只是她显得有些憔悴。 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南风尚犹甚。南风尚说:“小米,对不起,昨天我失态了。” 小米面若秋霜说:“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我今天是来办交接的,我订了明天的机票,我要回学校继续读研了。” 南风尚顿时呆若木鸡,知道自己伤小米太深了,沉默片刻幽幽地说:“小米,你受伤了能躲起来一个人去疗伤,我受伤了往哪里躲?昨天你那一巴掌把我打醒了,我想了一夜,终于想明白一件事,也就是上次你请来的那个风水师说过的一句话‘惜福惜缘’,万客之于我是福,你之于我是缘,而小禾,只是一个美丽缥渺的梦,难道说,梦醒了,缘也尽吗?小米,留下来,我们重新开始,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南风尚的话发自肺腑,他是真的被小米打醒了,小米爱他,他爱小禾,小禾伤他,他伤小米,这样一个爱情怪圈,如果他不率先跳出来,那就没有个了结,爱情难道就是没完没了的妥协和伤害吗?不是的,还有放手和珍惜,该放手的要放开,该珍惜的要去珍惜,他决定对小禾放手,去珍惜小米,这个同样冰清玉洁的女孩,对他付出了那么多,就是一块铁也该化了,他不是铁,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责任的男人。 南风尚想慢慢的改变自己,慢慢忘掉小禾,慢慢接受小米,但是今天小米突然要离开,他知道该说的话一定是要说了,若不然自己会后悔一生,小米也会痛苦一生。 小米静静地听完南风尚的话,凄然一笑说:“有些事,是回不了头的,希望你以后再遇到真心爱你的女孩,懂得珍惜就好了。” 小米把团购部所有的文件推给南风尚:“那一千万亿家金卡的事,我会回来处理,还有一个矿业集团的团购已经谈得差不了,这两天你再派个人去接洽一下,这个报告里都有。” 南风尚不看那些文件,抓住小米的手说:“小米,我以前错了,以后我不会再错了,留下来好吗?” 小米不为所动,说:“太迟了。” 是的,太迟了,世事多是如此,给你的你不肯要,你要的未必能得到,哪有事事如愿的。 南风尚说:“小米,你等一下,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说完快步走出办公室,在外面给万云打了个电话。 他想让万云留下小米。 万云说:“小南,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替小米给你道歉,她不该打你。至于她的去留,我尊重她的选择,希望你也是。” 南风尚着急地说:“万总,我向你坦白,以前我是喜欢小禾的,因为爱的太执着,忽略了小米,伤害了她的感情,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想重新开始,希望你能帮我,只要你留下小米,我发誓,从此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万云说:“这个,我觉得你应该亲自去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拿出你的诚意,有些事是会改变的。” 南风尚失望地挂上电话,一回身,小米站在他身后。 “你不用再费心了,我决定的事不可能改变,风尚哥,我临走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小米说。 南风尚叹了一口气,明白已无可挽回,点点头。 第十二节游戏开始了 小米扳过他的肩膀,伏身在他的肩上深深咬下去,南风尚疼得皱起了眉头,却一动不动。 小米放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南风尚看到她的肩在不停地抖动。 南风尚回到办公室,营运部的同事都紧张地看着他,他挠挠头,恢复了常态说:“看我干什么?你们没失恋过吗?” 一个女孩吐了一下舌头,转身干活去了。营运部经理冲南风尚竖起大拇指说:“南总,纯爷们,拿得起放得下。” 南风尚作一脸哭状说:“我也想找个怀抱大哭一场,没人给我,要不你来。”营运部经理忙摆手说:“不敢当,我的怀抱是留给女人的。”说完也跑了。 回到里间的办公室,南风尚躺在沙发上,才发觉脸上有些湿,用手一摸,原来是泪流了下来。也许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只有他自己了解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情深处啊。 南风尚正独自伤心,徐非敲门进来,挨着他坐下,看到他的脸灰暗灰暗的,知道是因为什么,轻声说:“风尚,追女孩子没有你这种追法啊,明明在乎,偏装作不在乎,你是害人害己啊。” 南风尚冷冷地说:“少跟我在这说风凉话,不要以为你现在成了江家的驸马了就有资格挖苦我,再胡说八道,驸马我也不给面子。” “你呀,干事业没说的,感情方面,你是学前班的智商,”徐非笑说:“我和小禾没戏,我们也就是哥们,唉,一言难尽,咱俩是同病相怜,抽空我们喝一杯,我也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下。” 南风尚恨不得狠狠抽他一顿,得便宜卖乖,软玉温香抱在怀说是哥们,这不成心恶心人吗。 “你是来说这事的吗?没别的事请你出去。” “不是,有重要的事。”徐非忙说:“今天的报纸,你看看,亿家购物中心下周六开业。” “下周六?这么快?”南风尚马上来了精神,抓过报纸,仔细的研究起来。 “他们是为了抢中秋节市场,这个大卖场一开业,加上他们的金卡促销活动,对我们的打击可能是致命的。”徐非担忧地说。 “那他们就没有致命的漏洞了吗?”南风尚问。 “你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南风尚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起身从桌上拿过一份文案说:“我做了一个中秋节促销方案,在我们总店门前广场,搭一个节日大集,把所有的节日货品全搬到店外来,然后配合文艺演出,模特走秀,抽奖活动,我们先把节日气氛造出来。” 南风尚的用意很明显,趁着亿家忙于购物中心的开业,就是要把动静整得大点,让高盛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徐非说:“这是个好主意,可是人员上是不是有些紧张啊。” 南风尚说:“是啊,正是用人之际,可是小米明天却要回学校,你有没有办法把她留下来?” 徐非笑了:“你让人家滚的嘛,不是我说你,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小禾和小米你是二选一,多好的机会,没有小禾还有小米,你却把两个人都给惹恼了。不过,是该把小米留下来,这事我看只有小禾能说动她,不如你和小禾说说看。” 南风尚为难的说:“我去找小禾不行,我们俩一见就戗,还是你去说吧,另外,节日大集的事交给你具体操办了,如果小米能留下来,就让她做你的助手,否则,我没人给你。” “姓南的,你给我下套啊,假公肥私!”徐非没想到绕来绕去,南风尚终于把他给绕进来了。 “我是公私兼顾。”南风尚把促销方案塞到他手里,往外推他说:“兄弟相信你。” 把徐非打发走了,南风尚马上把付为正叫了过来,儿女情长都是小事,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他要尽快拿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第十三节高盛的诡计 高盛这几天很是焦虑,他明白自己把万客和南风尚整得那么惨,南风尚肯定不会对亿家购物的开业无动于衷。 他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且那双眼睛的背后是一张血盆大口,随时找机会把自己和亿家一口吐下去。越是临近亿家购物开业的日期,他越感到了危险,这是一场血战,躲不过去。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在心里滤了许多遍,他在想,南风尚究竟会从哪方面下手。 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光是开业期间的促销方案就推敲了好几遍,并且从南京总部抽调了三十多人的骨干力量,因为大老板要来参加开业典礼,市委、市政府、人大与政协的领导也要参加,这事可不能马虎。他把所有会出现的意外都考虑到了了,而且每天都要想上好几遍,发现不足的地方立即改正,力争做到无懈可击。 开业的日期已经敲定了,因为参加开业典礼的市领导很多,日程要提前安排,而且这个日期一旦确定是无法更改的,准确的开业日期,除了他和公司大老板外,没有一个知道,兵不厌诈,他不能给以逸待劳的南风尚反击的机会。 高盛故意提前一周在报纸上发布开业消息,并称下周六开业,目的就是试探万客的反应,真正的开业日期却是星期四。 他准备好的正式宣传在周二和周三两天,那时所有的宣传手段会铺天盖地而来,他就是打南风尚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他太低估南风尚的能力了,一个准备了很久的战士,他的枪时刻是子弹上膛的,甚至早已把枪口瞄准了敌人,终有一天,高盛会仰天长叹,不是国军无能,而是*太狡猾。 南风尚也险些上了高盛的当,因为大型卖场开业的时间一般都会选在周末,南风尚看到亿家的宣传时也确信这样,所以他把反击的时间定在了星期五,他像一个狙击手一样,要在亿家购物开业的前一天干掉亿家。 但是很快他就起了疑心。 他和付为正定好反击计划后,自己又悄悄去了尚品快餐店,坐在店里看着对面亿家购物的一举一动,一直观察到深夜,发现对面灯火通明,一派紧张。他不停地想,如果是周六开业的话,有必要这样赶时间吗?他翻出报纸,又把亿家的广告研究了一遍,看出了门道,上面有一句话:“亿家购物中心将于下周盛装开幕,让我们期待某月某日星期六的到来,著名歌星周艾伦、笑星赵大山等十几位大牌明星与你一起度过狂欢夜。” 这句话乍看没什么漏洞,但是细琢磨却大有学问,下周开幕是一句话,期待周六又是一句话,两句话所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这是在玩文字游戏,下周哪天都可能开业,但周六搞大型文艺演出却是肯定的。南风尚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按照亿家周六开业实施自己的方案,那可能成了马后炮。 南风尚马上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亿家购物的开业日期绝对不是星期六。 高盛啊高盛,碰到南风尚真是你的悲剧,他是玩策划的出身,跟他玩文字游戏,岂不是班门弄斧。 南风尚眼睛盯在那几个明星的名字上,亿家真舍得下血本,都是一线明星啊,随便哪一位的出场费都在三十万以上,这一场狂欢没有一百万是拿不下来的,好吧,我看到时候你是狂欢还是抓狂。 第二天,南风尚刚到办公室,发现小米已经早到了。 南风尚很激动,甚至有些拘谨:“小米,谢谢你肯留下来。” “我留下来不是为你,是为了公司,做完我该做的事我再走。”小米淡淡地说。 南风尚暗自得意,只要小米能留下来,他就有机会。 第十四节箭在弦上 南风尚叫来付为正,三个人又重新修正了行动计划,从现在开始,这个三人秘密行动小组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马不卸鞍,人不解甲,根据亿家的动向,随时出手。 三个人定完核心机密,南风尚把他最信赖的营运部全体同事召集到一起,给每个人都分派了工作,有专门盯着亿家宣传的,有跑印刷厂随时准备印制宣传资料的,有联络记者的……都各伺其职,做好了准备。 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撒在了高盛和亿家的头顶,是鱼死网破,还是天网恢恢,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高盛在报纸上的广告发布后,发现万客方面很平静,南风尚既没有针对性的促销方案出台,也没有其它异常举动,高盛很困惑,同时也感到了不安,他知道这种平静是最可怕的。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万客在总店门前广场搭起节日大集,把所有的节日货品全搬到了店外,而且排了一周的促销演出,同时推出了购物抽奖活动。万客所有的举动都表明,这是冲着亿家购物周六的开业去的。 高盛亲自去万客的节日大集看了看,轻蔑地笑了,以为南风尚上当了,同时对他的这种促销方式很不以为然,一家大型超市,却干起了摆摊设点的勾当,新颖倒是新颖,只是太没品位了。看来南风尚已是黔驴技穷,他自知挡不住亿家即将成为彭州零售业霸主的脚步,只是在作无奈的垂死挣扎罢了。 等待是令人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没有约定的等待,这几天,南风尚吃住都在公司,他几乎快疯了。为了这个可以置亿家于死地的机会,他准备了太久,把自己所有的智慧都掏空了,不容有失啊。 小米看到南风尚坐卧不安的样子,虽然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却是波澜起伏,这个男人,除了对爱情迟钝,其它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为了万客,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小米想,与其这样痛苦不堪的等待,不如想想其它的办法。她倏地想到了上次为了会员卡的事找过的市政协杜副主席。亿家既然请了市领导,市政协的领导肯定也在被邀请之列,给市领导请柬上的开业日期应该不会是假的吧。于是去市政大厦找杜副主席。 杜副主席很热情地接见了她,小米很乖巧,也会讨杜副主席高兴,几句话就把老爷子逗得开心不已。当小米很随意地问起亿家开业的事时,杜副主席想也没想,竟然让秘书给她找来了亿家的请柬,还有一份参加庆典的市领导名单。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小米把这些资料放在南风尚面前时,南风尚真真切切地袋鼠一样跳了起来,忘形的把小米拥进了怀里说:“小米,你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有你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不,你是圣母玛利亚。” 小米冷冷地推开他说:“我是江小米。” 如果这个时候南风尚还不知道她是江小米的话,那他真是利令智昏了,小米说的没错,她只是江小米,不是小禾,也不是芙蓉,更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小米一直在做着自己,只是为了南风尚曾经改变了许多,而南风尚没有注意到,当一切都烟消云散,小米重新做回了自己,南风尚却需要一个过程回归。 “小米,我们重新开始吧,相信我,一切都会开始。”南风尚用少有的认真态度说。 “开始工作吧,胜败在此一举了。”小米说。 南风尚不敢看小米,讪笑着把目光转向了小米拿来的资料上。敌人的进攻时间表在握,怎么打赢这一仗要看南风尚的了,其它的事,只能放下。南风尚马上召集所有高管开会,按照计划把工作都分派了下去。 第十五节同归与尽 就在南风尚张网以待时,有一个人提前在亿家动手了。 这个人就是阚薇。当初南风尚听耿朋说阚薇回到彭州做了啤酒业代时,就隐隐感觉哪儿不对,他本来想主动找阚薇沟通一下的,但无奈阚薇总是躲着他,他也就没再去打扰她。没想到阚薇果然是带着复仇的计划回彭州的,而她也把复仇的时间选择在了亿家新店开业之际,因为只有这时候高盛才会忙于开业事宜,疏于防范。 半年前,阚薇被高盛害得家破人散,而且失去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名誉。她几乎是从天上一下子跌入了地狱,那种滋味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体味。所以她对高盛恨之入骨,那个原本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小女人已不复存在了,代之而来的是一个满腔仇恨、近乎疯狂的复仇者。她要报复高盛,报复亿家,甚至她不止一次梦到自己亲手杀了高盛。 可是她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她能做什么呢?她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办法,用绿岛啤酒业务代表的身份接近亿家,她对超市熟悉,她想只要能经常出入亿家的卖场,就不怕没有机会。 她一直在为自己的复仇计划准备着。 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 阚薇与亿家超市总店的员工关系都很好,她总是想法接近她们,从收银员到后台微机管理员,从货区经理到一般理货员,很多女孩都把她当成一个可亲可敬的大姐看。尤其是后台管理员小美,阚薇隔三差五请她一起吃饭唱歌,还经常送她一些小礼物,所以阚薇经常去机房找她。超市的机房是严禁外人入内的地方,那不光是超市的中枢,而且涉及商业机密,别说外人,就是超市的一些经理也是不准随便出入的,但由于阚薇长得漂亮,人缘又好,各部门经理都与她熟悉,对她出入机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光没有人阻止她进入机房,那个叫高扬的机房主管还很欢迎她,她一去,高扬便停下手上的工作陪她聊天,薇姐长薇姐短的叫个不停,很像南风尚,阳光帅气,待人热情,却没有南风尚的匪气。 阚薇能感觉出来高扬对她的热情有些异样,因为无论她来还是去,背后总有一双热辣辣的眼睛不离不弃地追着自己,阚薇是过来人,她有着女性特有的敏感,她能读懂那双眼睛背后的信义。这样也好,正好方便自己出入机房。 阚薇想在后台电脑上下手,修改收银系统的数据,但是机房一般都是两个人上班,而且修改数据需要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她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她甚至动过利用高扬的念头,但是思想里斗争了几次,终于放弃了,这样一个心底纯净、前途光明的男孩,何必去毁了人家呢?她虽然心里有仇恨,但那也是对高盛的,还没阴暗到仇恨整个社会,仇恨所有男人的程度。 最终她放弃了这个计划。 随着亿家购物开业日期的临近,她很着急,她的想法和南风尚不谋而合,就是要在亿家新店开业之前搞乱亿家,让高盛首尾不能相顾,最好能有狠招,一举把亿家搞垮,但凭她的能力,这显然不切实际,可她还是抱有一种幻想,渴望老天能暗中帮她一把,她想,事在人为,做到哪讲哪吧。 当她得知亿家新店的开业日期定在星期六时,她决定不等下去了,她要采取另一种更为极端也更危险的手段报复亿家。 女人疯狂起来真是没有理智可讲,阚薇竟然把整箱的啤酒换掉,把装满汽油的塑料桶放了进去。 阚薇利用她良好的人脉,那箱“炸弹”没费吹灰之力很轻松地混进了卖场。可是“炸弹”是搬进去了,怎么才能引爆呢?汽油放在塑料桶里,盖子又是封死的,没有明火无论如何是不会在短时间内燃烧的,而万一这箱“啤酒”要是卖出去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了。 阚薇很是伤脑筋,她毕竟不是爆破能手,她想不出让这桶汽油自燃的办法。 阚薇在卖场里转悠了一天,眼睛始终盯着那箱特殊的“啤酒”,最终,她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与亿家超市同归于尽。家没有了,名誉没有了,幸福没有了,她觉着自己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于是,在亿家超市晚上打烊时,她藏了下来,她要亲自引燃那桶汽油。 谁说女人的名字是弱者,有时候女人的名字也叫冷酷。阚薇真疯了,因为高盛对她的一次伤害,她竟然采取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去复仇。她躲在卖场的角落里,等待着,她要等夜深静时,一个人孤独的上路,去那个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地方。 夜深了,阚薇有些冷,她紧抱着双膝坐在黑暗里,死神在向她狞笑,她也笑,是仇恨的冷笑,然后就是哭,无声的哭,尽情的笑或哭吧,再过片刻,无论笑和哭都将不再属于她了。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之前设定了震动。她没有理睬,不管是谁打来的电话,都不用理睬了,明天以后,所有认识她的人会的记忆里慢慢把她抹去。 她慢慢站起来,该结束了,既然自己无法亲手杀死仇人,那就毁掉他的事业吧。这时手机又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阚薇愣了几秒钟,想了想,掏出手机,扬手扔到了特价车里。 第十六节意外之爱 手机还在固执的震动着,似乎她不接就永远不会停下来。黑暗而寂静的卖场里,“嘟嘟”的震动声让她头皮发麻,也让她心绪难宁。自从她重新回到彭州,很少和以前的朋友联系,新朋友也不多,谁会给她打电话呢?难道说是妈妈打来的?自打她受到伤害后,最心疼她的就是妈妈了,她在山东老家的时候,妈妈天天陪着她,开导她,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包括去绿岛啤酒工作也是妈妈的主意,妈妈说:人只有忙碌起来才会忘记伤痛,只有走进社会里才能学会坚强。已经这么晚了,能一遍遍地坚持不懈给自己打电话的人,除了妈妈还会有谁呢?莫不是妈妈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儿,阚薇紧张起来,马上抓起手机,放在耳边。 “喂,薇姐……” 不是妈妈,是高扬的声音。 阚薇还不放心,她现在惟一担心的人只有妈妈:“高扬?是你一直在打我的手机吗?” “是啊,薇姐,你在哪呢?怎么不接我电话呀?”高扬似乎很焦急。 “你挂了吧,我正忙着呢。”阚薇长出了一口气,但是心却莫名的疼起来,因为妈妈。此刻,她才想到如果自己走了,妈妈怎么办? “薇姐,我想请你吃饭……我想了很久了,可是总也说不出口,我,我……我喜欢你。”高扬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那三个字说出来。高扬只比阚薇小两岁,却像一个腼腆的小男孩。 阚薇叹了口气想把电话挂上。 “薇姐,你的事我都知道,你的……苦楚我也清楚。”高扬说。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什么事?”阚薇愣住了,高盛陷害她和南风尚的事已经过去了半年多了,她以为自己早就被这个社会遗忘了。 “我知道你的仇人是高盛,他毁了你的一切,薇姐,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喜欢你,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想替你报仇。” “你说什么?”阚薇以为自己没听清楚:“高扬,我的事你少管。” “薇姐,我在电脑上做了手脚,等亿家新店开业时你就知道了,他的收银系统会全部瘫痪掉,所有亿家金卡上的信息会永久删除……薇姐,我想见你,我们离开彭州吧。”高扬说。 阚薇跌坐下来,眼泪也喷涌而出,不知是难受还是高兴,她没想到,高扬会这样心细,他悄悄地做了自己想做却做不成的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高扬喜欢她。 阚薇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窗外,夜黑沉沉的,而那箱“炸弹”就在不远处,只要自己走过去,什么恩怨情仇,什么烦恼痛苦,一切都会灰飞烟灭,可是这时候,一个男孩告诉自己,他喜欢她,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而且已经付诸了实施。 怎么办?怎么办呢? “薇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就在你公司门口,你能出来一下吗?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我只想见你一面,因为我该做的事都做了,明天我要离开彭州了。”高扬说。 阚薇的心软下来,抹了一把泪说:“高扬,谢谢你,可是……我现在被关在亿家总店的卖场里了,我本来是想和亿家同归于尽的。” “薇姐,你千万别干傻事啊,你等着我,今天值班的保安是我哥们,我这就赶过去给你开门。”高扬着急地喊道:“薇姐,你别挂电话,我马上就到。” 阚薇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第一次,有一个男孩子会为她这样焦急,她不是一无所有,她有妈妈,还有这个显然是对自己认真了的高扬。她感到了被人关心和重视的温暖。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高扬英雄救美,他那些保安哥们也认识阚薇,乐得成人之美,悄悄把阚薇放了出去。 一出亿家,阚薇就倒在了高扬的怀里。 第九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第一节幕后老板来了 决战的前夜一片死寂。 周二,当亿家的宣传遍布彭州大街小巷,报纸电视时,万客还是按兵不动。南风尚犹如一只凶狠的非洲雄狮,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猎物,等着它的走近,然后扑过去,咬住它的喉咙。 此时的高盛已经无暇顾及南风尚了,一个一万多平方的大卖场,无论之前你的准备工作做得多么充分,其开业前三天仍是最让人崩溃的时候,如同火箭发射的前几分钟,所有人都高度紧张,心无旁婺,只管低头向目的地出发,没有人还有精力提防草丛里那只伺机扑出来的雄狮了。 周三一大早,情况便不妙了,大街小巷,报纸电视上的广告不只亿家一家了,还多了一个名字:万客。 是的,南风尚等这个时刻很久了,所有的计划都在这一时刻启动,就像对准侵略者的战略导弹,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一有风吹草动,也就是按一下按钮的事,一切都可能在瞬间灰飞烟灭。 万客的宣传势头明显压过了亿家,街头凡是亿家的海报,全被万客所覆盖;报纸上的广告,万客全是重要位置,而且全彩;电视里,万客的广告无缝隙滚动播出;大小街道全是万客的条幅……所有宣传的主题只有一个:庆中秋万客全场进价大酬宾。 这一招是亿家用过的,曾经差一点置万客于死地的一招,而今,万客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只是用得更高明,时机选得更准确。 还有一天就要开业,亿家无论如何是来不及调整促销方案了,因为价格调整是一件非常宠大的系统工程,这牵挂到一万多种商品的价格核算,数据更改,价格签撤换。 南风尚现在就是一只蛰伏已久的狮子,他现在是穷凶极恶,绝不会给对手任何机会。 高盛万没想到南风尚会来这一手,虽然不可能一击致命,但却让亿家陷入了被动的局面,新店还好说,靠开业的各种优惠还能聚集人气,但那三家老店就惨了,调整价格显然不切实际,但不跟进万客的价格战,肯定是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万客现在吸引了彭州几乎所有的目光。 顾不了啦,先把新店开业了再说,高盛目前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他本来是有很多预案的,但一个也用不上了,南风尚的路数,打得都是空档。 周三上午,亿家的大老板从南京赶了过来,当他的坐驾奔驰600一路驰入彭州市区后,他看着似曾相识的城市,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他落下车窗,认真地打量起这座朝气蓬勃城市,可是很快脸上的兴奋就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满大街万客的广告。他皱起了眉头,不等到公司,在车里给高盛打电话:“高总,明天是谁家开业庆典呀?什么?我们?我怎么感觉是万客要举行开业庆典呢?” 高盛浑身发冷,脸色惨白,却无言以对。老板不管你做事的过程,他要的是结果,这样的结果,任何一个老板都不会满意。 第二节原来是他 可是这一切又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甚至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大老板的奔驰开进了公司,还没等这位神秘的大老板下车,又驰进来两辆车,车身上喷涂的大字表明,分别是工商局和质监局的执法车。 来人下车后分两组行动,一组去仓库,一组进了卖场。 高盛顾不上迎接顶头上司,拦住执法队一位看似领导模样的人问:“你们要干什么?” 来人向他出示了执法证,并告知:“我们接到举报,亿家超市涉嫌出售假冒伪劣商品,还有其它违法行为,我们是奉命检查,请配合。” “不可能,”高盛很失态地嚷道:“我们一直都是守法经营,商品全是从正规渠道采购,怎么可能有假冒伪劣商品呢。” “那要检查了才知道。”来人态度强硬。 “亿家购物中心明天就要开业,市里很多领导都会参加,你们现在检查亿家,难道就不怕领导怪罪下来吗?”高盛搬出了市领导作挡箭牌。 来人毫不示弱地捧出了上方宝剑:“对不起高总,正是市有关领导下的命令,不瞒你说,举报信寄到了市里主要领导那里,领导很重视,就因为明天领导要参加你们的购物中心开业同,典礼,所以要我们务必查实此事。” 高盛:“……” 亿家的大老板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阴云密布,他没想到,高盛在电话里自信满满地夸口说一切都搞定了,万事俱务,只欠明天的鸣炮奏乐了。可是自己连车都没下,迎接自己的却是这样一种场面。 高盛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安排人陪同执法队去检查,一边把大老板请进了办公室。 “大哥,这事肯定是万客的人在搞鬼,你放心,他们也就是搅搅浑水,翻不了多大的浪。”高盛心虚地说。 现在他还真没把握敢保证南风尚只是搅和一下了,看这种阵势,南风尚肯定是早就磨刀霍霍了,只等自己把脖子伸出来。 大老板慢慢转过身来,我们也看清了这位神秘幕后老板的真面目,他就是在二十前年去了深圳的钟青,万云的初恋情人。 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现在他又回到了彭州,可物是人非,除了那一别的痛还有今天的忧伤,这座城市已经改变了很多。他是回来享受胜利的成果的,这里有许多值得回忆和捡回的东西。不错,这场战争是他发动的,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两者有其一作为一个血性男儿就不能沉默。 二十年前,一个叫江雨的退伍军人,在此抢走了他的爱人,至今他还记得他发过的誓:青云湖作证,我钟青今生今世只爱万云一个人,非她不娶,誓死陪她到终老,如有食言,人尽可诛,死后甘愿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地下室,永世不得超生。 他坚守了誓言,二十多年,一直未娶,为的是一份痴爱,他也知道,万云是被逼无奈,他不怪万云,只恨那个横刀夺爱的人,那个横在他和万云面前的江雨。 他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要为爱而奋斗,于是,他忍辱负重,一步一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 一切都在按着自己的设想发展,他要的是置江雨于死地,要的是置万客于消亡。《英雄本色》里有一句台词:我等了三年,只为等一个机会,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而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为了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他等了二十年,可是,他能拿回来吗? 爱情不仅很伤人,有时还是致命的。为了爱情而决斗的人已经牺牲的太多了,为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死又如何。 钟青来到了彭州,离自己深爱的那个人近在咫尺,他不知道,二十年后的这次回来,他还能否找回过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