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的黑暗狂想》 第一章 穿越罪身 错杂的脚步声把楚闻从沉睡的状态中吵醒,但他睁开双眼却还是只能看见一片雾蒙蒙的黑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沉睡,一种灵魂和肉体的剥离感充斥在楚闻周身。 我怎么了?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楚闻慢慢能感觉到身体上出现的异样,一种陌生诡异的冰冷和僵硬爬上了四肢,这也让他确认了,这具身体绝对不是自己的。 难道自己穿越了? 不等楚闻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越的,一阵剧烈的头痛袭上了他,但也在此时,他因为疼痛皱起眉毛的瞬间……眼前朦胧的黑暗散去了,他突然可以看见了。 楚闻看到一道道微弱的光穿过地板的缝隙斜射在自己的身上,灰尘在黯淡的斜光下浮沉飞舞,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被钉死在一条条的木制地板下面。 楚闻看见自己穿着破败的布衣,而他的手腕脚腕都被涂满红漆的巨型长钉穿透,还有数条粗红的锁链缠绕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将自己固定在某样东西上…… 他挣扎着侧过头,他看到自己的身下……居然是漆黑的十字架,楚闻发觉自己居然被牢牢的钉死在他身后的十字架上? 深红的长钉和锁链与身下的漆黑色十字架显成了巨大的对比,红黑两色的对撞让楚闻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抑。 当楚闻感觉到压抑感的时候,大脑仿佛与压抑感起了化学反应……一瞬间居然有回忆在脑中回涌。 【我的名字是诺顿……默哀同道会最初的忏悔者,鲜血奇迹的眷顾者,予神伤痛者,于我面前必有出路,直到罪神被击垮之前,我将永不发声,永不回头,永不忏悔!】 楚闻脑中的记忆无比贫瘠,这居然已经是这具身体能记起的全部记忆,但这些记忆也太零碎笼统了……除了诺顿这个名字之外,剩下的信息都对楚闻有些遥远。 现在该想的应该是如何脱身…… 楚闻小心翼翼的在手脚上用力,他想挣脱长钉的桎梏,但显然这行不通。 他被悬吊在木质地板之下,楚闻顺着锁链往上看,这些缠绕着他的深红色锁链穿过了木板上的一处破洞,这处破洞位于他的斜上方。 顺着那个洞口,楚闻正好能够透过头上的缝隙看到上面某位金发妇女的一举一动,她衣着华贵但却跪在地上,不知名的昂贵布料在光线下隐隐泛起白光。 以外面能看到的一切来说,这里似乎是一处教堂。 此时,一种低沉的男声从上面传来,“菲罗伦斯太太,我记得您在本月一号的时候应该已经完成过自弑仪式了吧?” “是的……”这是那位菲罗伦斯家太太的声音,楚闻在地板下面都听出了她声音里面的慌张恐惧,她颤抖的声音继续从上面传来。 “但是伊蒂丝……伊蒂丝她完全没有好转,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进食了,我很担心她……她每天都跪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接近,她看上去……” “伊蒂丝小姐还没有好起来么?我必须表示我很同情。”那男声直接打断了妇人的话,但他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你想继续向苦痛奇迹诉求奇迹降临么?” “是的是的。”菲罗伦斯太太急切的回答着,“我需要自弑,我可以承受更多苦痛。” 紧接着,那位跪在地上的华贵妇人居然从身上取出了一枚有着亮金色烫纹的纯黑匕首,她用纤细奶白的右手握紧了冰冷漆黑的匕首,没有多想,她径直用匕首划开了另外一只手的掌心,匕刃流畅干脆的刺入肤肉然后割开了手掌。 这一切在楚闻眼里就像是一块白嫩的豆腐块被一柄黑刀划过,随后豆腐立刻浮起刺眼的红线。 她立马放下匕首双手合拢,又五指交叉虔诚的磕在额头上,而在她那只被划破的手掌下面,那只手的手腕上挂着一个类似于油灯的瓶状物。 那东西上面有着金丝边构成的花纹和玻璃内胆,楚闻看不清楚那东西的装饰,但看到了一滴一滴落入瓶中的鲜血,还有那已经超过瓶身一半的深红色血液。 也许是眼花了,楚闻总觉妇女的鲜血在落入瓶中后变得更加瑰丽艳红了……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手上的伤,任由鲜血顺着手掌落入瓶中,她还在嘴里有些痴狂的念着一些词句,但这些楚闻已经听不清楚了。 这是在自残么?楚闻看着那个妇人的行为都觉得疼,他刚刚还在想那个人是不是疯了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四肢似乎丧失了痛觉,自己的身体明明被深红色的长钉贯穿了,但却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难道要像刚才的视觉一样慢慢恢复? 就在楚闻想要再去看看贯穿自己的长钉时,他头顶的长条状木制地板突然被人猛地抽起,亮光从上面汹涌的灌入,楚闻还未适应亮光的眼睛瞬间闭上了。 “我的神!那个最为罪孽的忏悔者居然醒过来了!我看到他的手指在动!” 这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很震惊。 越来越多的议论声从自己的上方传来,楚闻也是才意识到自己头顶的人居然这么多,他艰难的睁开眼睛时,四五个脑袋从上面看着他。 而在他头顶的上方,居然开了一个无比精准的天窗,光亮可以从外面直接射进来,然后投射在楚闻的脸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脚底下有什么被诅咒的东西,我从刚刚起就感觉到了一股亵渎的诡异感,我就知道!” “快杀了这个忏悔者!他会害死我们所有人,他会招惹奇迹神罚!” “为什么还会有活着的忏悔者!他应该死在十年前的大清洗,快去报告给教廷,只有忏悔者是必须要马上处死的!用绞刑……把他吊死在所有人面前!” …… 他们的声音很杂但无一例外都很激动,而且每个人的表情都显示出了愤怒,但愤怒之下……楚闻看到了恐惧。 “所有人都冷静。” 刚刚那声低沉的男声又出现了,他在地板上探出身子看向楚闻。 他穿着十分破旧的深灰色袍子,整个身子都陷在袍子底下,当他开口时,其他声音全部安静了……而楚闻此时只能看到他平静又神秘的浅绿色瞳孔。 他看了楚闻一眼,比起那些人惊恐和咒骂的嘴脸,他显得太平静了。 “菲罗伦斯家族的各位,今天我可能要请求你们提前离去了……我可能不得不要着手处理另外一件事情。”他语气温和,却有着一种无法拒绝的威严感在其中,“当然,菲罗伦斯太太,您可以留下来,我依然想为您的女儿做点什么。” “欧加卡斯神父,您是要处死这位忏悔者么?我们可以见证他的死亡么?”其中一位似乎还在惦记处死楚闻的事情。 “不,为什么要处死他?正相反,我要庇护他。” 欧加卡斯的发言几乎让所有人说不出话来,每个人的脸色都煞白了几分,就好像让楚闻活下去等于要他们死一样。 “但这是为什么?这完全抵触了教廷法律……而且您知道,忏悔者所属的默哀同道会是不被教廷认可的,他们全部都是招致灾厄的罪星,发现必须立刻处死!” “是的!是的!”立马有人应和,“只有默哀同道会的忏悔者是必须要死的,他们在王国有着通缉令,每一个忏悔者最起码价值五万杜卡斯教币!” “马上就会有修道院的人来到这里,他们最为痛恨忏悔者,只要他们知道还有忏悔者活着,他们就一定会立刻赶来执行绞刑!” 他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要楚闻死的话,但欧加卡斯却始终平静的看着楚闻。 “圣约规定,只要有人愿意踏上忏悔之路,可赦其一切罪责,他仍可向苦痛奇迹寻求救赎……只要他愿意忏悔,那么就算是圣王亲临也无权定他的罪!” 欧加卡斯说完立马向着楚闻发问,“诺顿,你愿意走上忏悔之路吗?我可以指引你。” 楚闻沉默了片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犯过多重的罪,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神父之外整个世界都容不下自己,似乎只有忏悔才能活下去,而且……他叫出了楚闻此时的名字,诺顿。 这就像是一个仪式,像是问这位名叫诺顿的忏悔者是否愿意忏悔,但楚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总觉得那话又像是在问自己是否愿意化身诺顿走上忏悔之路…… 所以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和欧卡加斯浅绿色的瞳孔对视着。 见楚闻没有出声,有人立马在边上开口,“他不可能开口的,每一个加入默哀同道会的忏悔者都必须在入会前遭受【沉默圣罚】,他们会被割去舌头撕开声带,他们不可能说得出话。” 在那人话音未落的时候,楚闻开口了。 “我愿意忏悔。” 第二章 黑雾之都阿卡贝罗 欧加卡斯的威严无话可说,当他向其他人说要把诺顿拉上来的时候,仅仅只是片刻的迟疑,立马就有人弯下身子把诺顿头上那一块的条状木制地板全部抽离,一共抽去了大概五块板子。 然后有起码五个人抓住了那一捆深红色的锁链,这绝对是一次有趣的体验,诺顿被一点一点的向上扯起。 他看着自己越来越接近地板,自己终于是要从底下上去了,终于可以呼吸更新鲜的空气了。 但他突然想到自己居然从未想过去看看自己的身下,也就是十字架下面还有些什么,当他想要扭过头去看看地板下面还有些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胸前的锁链,居然瞬间把他的上半身从地板下面拔了出来。 等诺顿匆忙回过头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快和欧加卡斯的脸贴在一起了,他浅绿色的双眼就像是有着某种吸引力一样,诺顿居然只能有些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睛……此时他的世界只剩下这双诡异的浅绿色双眼。 “很好,赞美奇迹,你还很健康,强壮的身体可以帮助你完成忏悔。”欧加卡斯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和笑意有关系的表情了。 诺顿也是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他看到一只手从灰袍底下伸出来,这是一只皮肤惨白且有些水肿的手,但似乎蕴含着远超常人的力量。 这让诺顿有些懵,他不得不再去审视一遍欧加卡斯的形象。 这反差感让诺顿一时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这种类似于神父之类神神叨叨的人都该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却不想欧加卡斯虽然看上去有些肿,但又像是一种另类的壮硕。 随后诺顿发觉自己错了,这个世界可能有点问题,这个神父可能也有点问题。 他看到了那五个男人已经放开了手里的锁链,他们气喘吁吁又面露惧意的看着诺顿,而欧加卡斯却单手抓着诺顿胸前的锁链,就像是揪着他的领子一样……他猛地挺起身子一把将诺顿带着十字架一起举向了空中,举到了那道白光之下! 一瞬间,诺顿听到了锁链被暴力扯断的声音,他看到了那数根锁链的尽头……就在地板的不远处,有着一尊铜像,而深红色的锁链就陷在铜像的底座里。 但在欧加卡斯抬手间,那数根锁链已经尽数断裂,这位神父向诺顿展现的绝不是什么虔诚气息,而是彻头彻尾的暴力,他从灰袍下伸出的右手在白光之下显得毫无血色,只剩下白到发惨的皮肤还有那一条条如蟒蛇窜动般隆起的青筋。 也只有这时诺顿才感觉到欧加卡斯魁梧的可怕,他比起周围的人要高上太多了,一眼过去最少有两米半的身高,诺顿感觉自己像是被巨人单手举到了空中。 他被欧加卡斯的气势吓到了,欧加卡斯在此刻绝不像是一位慈祥的神父,他更像是一只扼住诺顿咽喉的猛兽…… 但那双始终没有波澜的浅绿色瞳孔又充满了礼仪和威严的感觉,他的面庞就像是一位阅历丰富且庄重威严的长者在看着诺顿,这一切都让诺顿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只是一个开始,当诺顿将视线从欧加卡斯的脸上移开时,外界的一切都和他所想的太不同了。 整个教堂被粘稠的黑暗所笼罩,一种光线无法穿透的黑雾徘徊在教堂周围……不知为何,诺顿的视线触到黑雾时,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他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自他的胃中出现,他看着黑雾的眼神有些恍惚……诺顿看到围绕在教堂外的黑雾像是在慢慢的流动,而黑雾之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恐怖的巨物,突然!诺顿看到了一处悬在天边的猩红影子,似乎是巨物的眼眸,黑雾中的怪物正在注视着诺顿! 教堂外的黑雾一瞬间像是从外面涌了进来,它于黑暗中裹挟着压抑,死亡,诡异……诺顿看向黑雾的神色开始变得恐慌。 但突然,欧加卡斯伸出了左手抚上了他全是冷汗的额头,“停止恐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我会指引你走上正确的忏悔之路。” 他轻轻用手抹去了诺顿额头上的冷汗,温和的语句就像是有着魔力一样,居然真的使诺顿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喘出一口浊气。 再睁眼时,诺顿依然朝着刚刚那处猩红处看去时,那天边的黑雾似乎淡去了些许,以至于后面的猩红色眼眸也不再那么吓人了。 那只是一处被黑雾遮掩的太阳……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因为紧张所幻想出来的东西么?诺顿再将目光投向黑雾时,却没了刚才的精神负担。 …… “欢迎来到黑雾之都阿卡贝罗。” 欧加卡斯慢慢的介绍着,同时将诺顿和十字架放到了地上,一点一点解开了缠住他的锁链,“这里是附近唯一的一所忏悔教堂,我是这里的神父,欧加卡斯。” 他一枚一枚的取下位于诺顿手腕脚腕上的长钉,当诺顿终于卸下一身桎梏时,他尝试着站起来,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居然很轻松的就站起来了。 站在欧加卡斯面前就更觉得欧加卡斯像个巨人了,诺顿感觉了一下自己此时的身高,应该只有一米八左右。 即使神父的身形高大,但却让诺顿意外的感觉亲近,也许是被刚刚的黑雾吓到了。 欧加卡斯说完之后转身朝着那些不敢接近诺顿的人群开口,“感谢你们刚才伸出的援手,但还记得么?我说过你们该离开了……走吧,我会一直注视着你们。” 神父的感谢让刚刚那五个拉锁链的人脸红,因为他们认为神父最后要出手的根本原因是他们拉不动了,那漆黑的十字架远比巨石沉重,任何五个普通的成年男子都不可能拉得动。 那些人离开的很干脆,反而是诺顿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跪在不远处的金发妇女,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但似乎没有人在意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任由她跪在那,完成她个人的仪式。 欧加卡斯跟着那群人往教堂门口走去,诺顿就跟在边上,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教堂外的黑雾,说是雾,只是因为像而已,本来诺顿以为这些东西只是更严重的雾霾而已。 但伸手在空中感受到一种让人恶心的粘稠湿腻感时,他知道这东西绝不可能和雾霾有关系了……而且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黑雾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流动,时而浅薄可以看见街景的微弱轮廓,时而浓厚就像整个人陷在深黑的沥青池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这些黑雾是什么?”诺顿忍不住的问。 “没人知道这些黑雾是什么,我们能做到只有在黑雾中努力活下去,但让人欣慰的是,这里并不是每天都会被黑雾缠绕,我们只需要忍耐几天就好了。”欧加卡斯如此说着,“所以我就必须向你介绍两样东西了。” “看到那些青铜柱了么?”神父指向了脚边。 在忏悔教堂的门口竖着一排半米高的青铜柱,柱上有着一块块镌刻着目的地的青铜铭牌,而铭牌下面是一条条向着黑雾蔓延出去的锁链……除了朝着教堂里面的,几乎四面八方都伸出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锁链。 这些青黑色的锁链就像是铺向黑暗的一张巨网。 “这是阿卡贝罗独有的引路柱,因为黑雾的缘故,有些时候伸出手都只能看到自己的半截手臂,这是一种绝对的黑暗……信徒想要回家,就必须仰仗这些锁链,顺着锁链,每个人都可以回到家。” 欧加卡斯一边和诺顿说明,一边向着菲罗伦斯家族的众人挥手告别,那些人向神父告别时还不忘记看诺顿几眼,那眼神里充满了痛恨和唾弃。 随着菲罗伦斯家族众人的离去,诺顿看到他们的脚踏在半空中,然后消失……直到后黑雾流动变得浅薄时,在黑雾中逐渐露出的马脚和马车车轮让诺顿立马明白了,就在他面前不远处,也就几步的距离,居然藏着两辆马车! 在这时诺顿终于相信神父为什么说黑雾是“绝对的黑暗”了。 黑雾之都阿卡贝罗……诺顿怀揣着敬畏又疑惑的心理在心中又一次念起了这个名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 “来看看第二样东西吧。”欧加卡斯让诺顿转过身。 入眼的是一座占地十分巨大但却朴素矮小的教堂,但教堂之上却有着一道白色的光束,笔直的从天上穿过黑雾落在教堂之中,诺顿还记得……这就是之前那束照的他睁不开眼睛的亮光。 “这是至今为止发现的唯一一道可以穿透黑雾的光,毫无疑问这是奇迹的手笔……赞美奇迹,他用这道光指引更多的人来这里忏悔。” “只有献上信仰才能洗去他们身上的罪孽,只有洗去罪孽才能拥抱奇迹。” 欧加卡斯抬头看着那道光,眼角微微湿润,在这样的世界里,像他这般的人很多。 越是痛苦的世界里,人们就越渴望奇迹降临,而在黑雾缠绕的阿卡贝罗,这道永不逝去的白光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奇迹。 “你的身体还能感受到疼痛么?”欧加卡斯突然问。 诺顿摇了摇头,但欧加卡斯像是早就知晓了一般,他立马开口。 “感受不到疼痛也就感受不到罪孽。” “所以我要带你在忏悔之路上走出的第一步……就是感受罪孽。” 第三章 渎神与无声大屠杀 诺顿回到教堂之后,他站在教堂最中间的铜像面前,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是懂的很多……他只知道,这个铜像雕刻的貌似是一个荆棘缠身的枯瘦男人。 欧加卡斯则在教堂四周的烛台上点燃了更多的蜡烛,原本在此跪着的菲罗伦斯太太已经被他送到了边上的房间里休息,诺顿进来的时候看见她挂在手上的瓶状物已经装满了瑰红色的鲜血,她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所以是欧加卡斯扶着她去休息的。 “现在这里只剩你我了,所以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些事情,首先是你和所有人的不同之处。”欧加卡斯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 “在这里,每个人都背负着罪孽,但每个人也都有忏悔的权力……人们犯下的罪过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罪孽的痕迹,就以你为例,你身上的亵渎气息就是你过去所行恶事所结出的恶果。” “你犯过渎神重罪,这是最为罪孽且不被奇迹允许的罪过,你所加入的默哀同道会曾经宣扬要审判圣王,甚至要审判神,渎神的罪过让你们与整个世界为敌,而且是永远为敌。” “所有罪孽的气息都可以通过向苦痛奇迹忏悔而洗去,但只有渎神罪不行……只要行过一次渎神的恶行,你的身上就会留下永远无法洗去的罪孽气息,这道气息将把你从人的行列中剔除出去。” 越来越多的蜡烛被点燃,教堂中的黑暗越来越少,但诺顿心中的黑暗却越来越多…… 欧加卡斯的话几乎让诺顿绝望,在这个充满信仰的世界里,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向整个世界宣战,这么看来那些通缉令和激愤的言语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诺顿清楚……这些事情都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是异类,而且自己很可能永远都是一个异类。 “你还记得你面前的这尊圣父像么?或者说……你对过去的事情还记得多少?”欧加卡斯慢慢回到了诺顿身边,他同诺顿一起看着铜像,但诺顿是站着,而欧加卡斯却缓缓跪下。 “完全不记得了。” 诺顿缓缓开口,想的却是自己之前脑海中一时涌现的记忆,现在想想,那些话还真像是一个与整个世界为敌的男人会说的话。 那么他被人钉在十字架上,然后又吊在地板下面,这样的事情看上去一点也都不冤…… 诺顿想着,记忆中那话说的是永不忏悔,但自己的身份却是忏悔者,这里面是不是有一点矛盾。 尽管诺顿心事重重,但欧加卡斯却闭上眼睛跪在地上,没有一点想要睁眼的意思,同时也没有让诺顿下跪。 “十年前,默哀同道会犯下渎神重罪被十字审判廷裁定为逆教,所以圣王展开大清洗,神圣教廷联合洗礼骑士国一起对你所在的默哀同道会发起征伐……几乎整片大陆的所有人都响应了他们。” “遍布各地的忏悔者一夜间全部被杀死,那是百年来最安静的一个夜晚,但次日清晨,人们习以为常的在打开门准备劳作时,却看到了血流成河的街道。” “这是因为默哀同道会的戒律,忏悔者永远不可发声,所有人在加入同道会时必须经受【沉默圣罚】,所以那次大清洗又被称为‘无声的大屠杀’。” 诺顿站在一旁仔细的听着,他把上述的内容总结为,身为忏悔者的他和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结了血仇……这是那些人仇恨以及恐惧自己的原因么? “但是我可以说话。”诺顿突然开口,他早就意识到他不太像那些人口中的忏悔者了。 “所以这正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一个可以开口的忏悔者,你显然是被奇迹眷顾了,就像是我一样……正常人绝不可能如我一般拥有巨大的身体,但你从这出去后会看到更多,他们也许身高数十米甚至数百米,这些都是奇迹在他们身上作用的结果。” 奇迹…… 诺顿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了,但他却始终不太明白奇迹到底是什么,他总觉得这些人口中的奇迹不像是他理解的奇迹。 他们口中的奇迹更像是一位神,他们信仰奇迹,从奇迹那里借力或者是请求奇迹帮他们解决麻烦。 “奇迹总是看着所有人,并以各种各样的形式降临,就如我们头顶的这束璀璨白光,如果没有奇迹的话,我们早就迷失在黑暗里了。” “所以你最好牢记一切对奇迹说过的话,在这里,违背任何人的下场都不会比违背奇迹的下场更凄惨……你既然已经答应奇迹忏悔,你就必须去完成你的话,这意味着你无法回头,除非死亡停下你的脚步,否则你必须尽全力走完这条忏悔之路。” 欧加卡斯提醒着诺顿别忘记当初的诺言,“而且你也别无选择,在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人都有无条件处死忏悔者的权利,其他的修会以及修道院更是视你们为放在最首要的敌人,你身上的亵渎气息会源源不断的吸引并招致所有人的敌意。” “只有走上忏悔之路,你才能结束这一切……”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也一如既往的给着诺顿压力,而诺顿在此时也感觉到了一丝惶恐。 他面前的圣父像也在他眼中逐渐变得狰狞恐怖起来,他感觉像是被圣父像拷问一般……一种焦灼的感觉在他脑中出现,他的大脑不受控制的想要知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行。 “我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我犯下的不应该只是普通的渎神罪吧?” 欧加卡斯在此时第一次睁开眼睛,眼眸虔诚的看着面前的圣父铜像。 “我说过这个世界遍布奇迹,所以不少被奇迹降临的人都拥有了非凡的伟力,他们不仅仅只是身材高大而已,那是真正的伟力……” “有的能够分开日夜,有的能够挪移山河,有的能够起死复生……他们的存在既为神迹也是神的化身,所以他们被奉为了神。” “一个人的成神足以支撑起数万人的信仰,一个人的奇迹足以让数万人幸福。” “那些人都是奇迹的彰显,他们获得奇迹的偏爱更被奉为奇迹的孩子……对他们的信徒而言,凡人的任何冒犯都是最严重的渎神重罪,甚至连普通的谈及都不行,圣王要求所有人必须像对待奇迹一样虔诚的对待他们的孩子。” 当欧加卡斯说到此处时,他停了半刻,但看向圣父的眼神微微变得复杂。 “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没有那个修会或者修道院会愿意……让其他人来染指他们心中的神,只要一丝丝的冒犯都会被冠以渎神罪处以最严酷的罪罚。” “但你还是犯下了渎神罪,而且是最严重的渎神罪。” “你的罪行甚至没有人敢轻易的说出口。” 到这里,欧卡加斯又一次停住,这一次是比上一次更久的沉默……诺顿看着面前那座被荆棘缠绕的圣父像,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他不敢转头去看欧加卡斯,只是像等待审判降临一般的等待欧加卡斯的下一句话。 “你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神的头上,你杀死了奇迹。” 第四章 诡异的忏悔之路 欧加卡斯说的话被诺顿猜到了,但就算是猜到了……诺顿也没办法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 这样越线的事情怪不得会让所有人愤怒和恐惧,怪不都会被奇迹烙下不可洗去的罪孽印记,怕不是连印记都是奇迹的诅咒…… 知道这些,诺顿瞬间感觉王国的通缉令和所有人的怨恨也就那回事了,毕竟忏悔者曾经做过的事情可是把别人的信仰给杀掉了。 看着这些人对奇迹的虔诚和对教会及修道院的尊崇,甚至连王国的权利架构全部都成了信仰的副产物,几乎所有人都是信徒,所有人都信仰着奇迹。 虽然各自加入的修会和修道院并不为同一个,但无疑这些都是奇迹的产物。 而在这样的世界之下,自己居然宰掉了别人家修会的神,这样的事情怎么想怎么作死啊…… “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们绝对会以最残忍的手段杀掉你,这是你唯一不用怀疑的事情。” 欧加卡斯又一次说明了诺顿将面临的惨痛境地。 “而能救你的,只有圣约……修会和修道院发布各自的戒律和教条,教廷和骑士国颁布各自的法律,他们互相制约也互相迁就,但唯有圣约不一样,圣约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 “因为圣约不是人的产物……圣约是奇迹的产物,这要求我们必须遵守。” 欧加卡斯的语让诺顿喘了一口气,似乎还有救…… 起码这些奇迹的虔诚信徒是不会对自己下手了,只要自己踏上忏悔之路的话。 “我要怎么证明自己已经决定忏悔?”诺顿立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对他来说相当重要,这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保命手段了……那就是向这个世界认怂。 “很简单……只要完成第一次自弑仪式,就意味着你开始与奇迹连结了,也象征着你向奇迹忏悔了,只要你向奇迹开口,他就会指示你走上忏悔之路。” 欧加卡斯很轻松的说着,但诺顿很清楚…… 那所谓的自弑仪式其实就是给自己一刀。 “而那时……你将有机会看到奇迹,他会给你预示,每个人的忏悔之路都是由奇迹亲自撰写的,所以每个人的忏悔之路都不相同。” “但任何走上忏悔之路的人都没有回头路,要么走完,要么死在路上。” “我必须提醒你,这条路并不简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洗去所有罪孽完成忏悔,几乎所有人都倒在了路上。” “有的人一开始就倒下了,有的人被困在路途中间,还有不少是倒在路途的尽头……” “而且忏悔之路又称铸神之路……每一个被奇迹指引走完忏悔之路的人都会获得一部分奇迹伟力,这也变相的预示着,这条路途绝对艰辛无比,但我会帮助你,我会教授你该学会的一切。” “我会教你如何强大自己,如何引导奇迹的力量,这是我的职责……让需要忏悔的人去忏悔。” 欧加卡斯依然很安静,当然安静了……诺顿心想是自己要去走什么忏悔之路,又不是他去走。 这时欧加卡斯递给了诺顿一柄比那金发妇人稍大的匕首,“你可以先用我的自弑短刃,只要划开手掌上的皮肤,你已向奇迹宣讲过要踏上忏悔之路,所以你只要开始自弑与奇迹连结就好了,剩下的奇迹会指引你。” “你必须先得到奇迹的原谅,才能得到这个世界的原谅。” …… 好吧,就这样走上忏悔之路吧,先活下来……然后想办法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活得更好吧。 如此想着,诺顿轻轻用手里的匕首划开了手掌,就和那位妇人一样,但其实他身上从之前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感觉。 脑袋也就刚醒来那会比较疼,除去那阵疼痛,诺顿根本感觉不到身体的更多情况…… 匕首划开手掌,一条红线在掌中穿过,诺顿发觉自己苍白的手掌在此时甚至流不出血来…… 但是突然,他突然就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了,像是沸腾了一般,所有血液一瞬间加快了流速全部向着手部的伤口涌来,同时手掌中慢慢浮现了一种刺痛感。 这是疼痛感? 诺顿蓦然想到之前欧加卡斯所说的话……感受不到疼痛就感受不到罪孽。 就在诺顿想到这里的时候,欧加卡斯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他居然顺着诺顿心里的话继续往下说,“感受不到罪孽就无法忏悔,开始你的忏悔吧,诺顿·拿非利。” 正在诺顿因为欧加卡斯突然的开口心惊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某种事物有了联系,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降临在他身上。 但这具身体对这样的感觉似乎并不陌生,因为他的大脑本能的把这一切定义为奇迹,之前在脑中的各种情绪和痛苦一扫而过,一种偏暖的感觉自脑部出现……这是奇迹正在给出指引么? 而后,就像是听到了有人在耳边轻轻耳语一样,尽管没有真正的出现声音,但诺顿却真实的在脑中出现了三句话。 但声音依旧十分模糊和遥远,他只能静静的等待,等待声音逐渐清晰…… 似乎是有人在对诺顿讲。 “你须以鲜血点燃鲜血……” “你须以罪身加冕罪王……” “你须以恐惧完成忏悔……” 这是什么……诺顿完全懵了,三句话没一句听得懂。 但马上,奇迹就像是和诺顿心灵感应了一般,知道诺顿听不懂这些鬼话,他立马说出了一句诺顿能懂的话。 “你要杀死奇迹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 诺顿瞬间难以置信的睁开双眼,这样的话听上去就像是一位母亲想要自己杀死她的孩子一样诡异。 奇迹给自己的忏悔之路怎么会要求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 “你要在神的身上引导出一条由鲜血流淌而生的河流,用神的血液灌溉整个阿卡贝罗,开始你的忏悔吧。” 是真的,诺顿听清楚了每一个字,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欧加卡斯,一脸疑惑像是要寻求解释的样子,但欧加卡斯却依然只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不管奇迹说了什么,照他说的做,我会指引你。” 他全部都知道!诺顿发觉了,就算自己开口也不会让他惊讶,欧加卡斯的平静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是知道这一切的! 欧加卡斯的话让诺顿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他真的感觉到混乱了,因为渎神和冒犯奇迹,他必须踏上忏悔之路,但忏悔之路上,所谓的奇迹却要求他继续渎神! 诺顿不得不再去审视这个世界,扭曲狰狞的圣父像,烛光跳动的压抑教堂,空气中隐隐约约无法散去的鲜血味道,像是怪物一样徘徊不去的诡异黑雾……还有疯狂的信徒,无声的忏悔者,圣王,教廷,以及苦痛奇迹。 这到底是一个他妈的什么世界啊…… 第五章 鲜血洗礼 “你看上去有些沮丧,需要我的帮助么?我可以给你一些慰藉。” 欧加卡斯注意到了诺顿此时的茫然与痛苦,他站起身取走了诺顿手里的自弑短刃,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眼受伤的那只手掌,手掌中被短刃划开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但诺顿始终没再向欧加卡斯开口,他只是看着欧加卡斯平静的双眼,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看来你是不愿意开口了,但让我来说的话……一个连教堂门都没有走出几步的人,不管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想法或者见解,那都是错的。” “现在的你是想不明白的,也许在忏悔之路的尽头,你能窥见到这个世界的真相。” 欧加卡斯看出了诺顿此时的困顿,他的迷茫来自于他对这个世界的不理解。 诺顿确实对这个世界感觉到了陌生,但原因绝对不只是因为穿越而已,他总感觉这里的世界和自己原本的世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但又没办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 “随我来吧,既然你已经在我面前和奇迹沟通过,身为见证的我就必须教会你一些东西。” 欧加卡斯说着向教堂一侧的小房间走去,诺顿想了想,那是之前欧加卡斯扶那位金发妇女休息的地方。 对于欧加卡斯巨人一般的身躯而言,休息室的门显得有些小,他弯下半个身子从中挤了进去,里面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之外,只剩下一些被叠放在周围的被褥。 那位菲罗伦斯家族的太太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她比之前跪在地上的时候要虚弱很多,脸上基本上失去了血色,连金发也失去光泽变得黯淡,但就算如此,依然也能感觉到她美丽的容貌。 “我们不会打扰到她的休息么?”诺顿有些小心的轻声问着。 “她醒不来的,她已经透支了她的生命,现在还有呼吸都已经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欧加卡斯始终保持着他那异常平静的语气,“她的孩子正在经受黑雾的折磨,这一次的黑雾还在凝聚,而且没有出现消散的势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孩子会在明天晚上死去。” 诺顿沉住气慢慢听着,他被欧加卡斯话里的平静吓到了,这真的是一位神父么,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位金发妇女和她的孩子估计都要死了吧?但身为神父的欧加卡斯却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欧加卡斯从金发妇女床头边上的小桌子上拿走了那个瓶状物,之前这个瓶状物被欧加卡斯的巨大身躯挡住了,以至于诺顿进来之后根本没看见,不过等他拿到诺顿面前的时候,那瑰丽异常的血红色又一次出现在诺顿面前。 “这是菲罗伦斯太太的圣血瓶,已经被她的信仰和鲜血填满了。”欧加卡斯向诺顿说明着。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诺顿耳边响起! 没有任何预示,欧加卡斯身体的爆发力又一次突破了诺顿的想象力,诺顿都还没看清楚欧加卡斯的动作,圣血瓶的瓶身就已经被欧加卡斯按在诺顿的脸上瞬间爆开,在巨力的作用之下,圣血瓶在诺顿的脸上碎裂,诺顿就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的敲了一下脑袋,他一瞬间只感觉头昏脑胀,甚至连痛觉都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他站不稳身子,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但立马……一种强烈的灼伤感在诺顿身上出现,就像是被火焰炙烤一般,疼的诺顿感觉自己身上的某些皮肤像是被撕开一样。 诺顿不知所措的用手抹过自己的脸,他想要擦去脸上的血迹和玻璃碎片,但双手触到脸上的血迹时,那种灼烧感就立刻在手上升腾而起…… 好疼! 他立刻把双手拔开,同时左右晃动脑袋,想要甩去脸上的血迹。 在紧闭双眼的黑暗之中,诺顿不知何时摔倒在地,身上像是起了一场越燃越烈的火,随着圣血瓶洒在身上的血液透过布衣触碰到诺顿的皮肤时,比之前更加无法忍受的疼痛开始在肌肤上出现。 但诺顿在黑暗中感受到不仅仅只是疼痛,一种古怪的感觉正在透过皮肤渗入他的四肢和内脏,虽然依然像是火烤一样无法忍受……但诺顿也感觉到自己身躯在疼痛中变得坚韧。 这难道是一场磨砺? 随着时间消逝,身上出现的那所不能忍受的灼烧感也在慢慢消逝吗,最后诺顿缓缓睁开眼,他强忍着手里的疼痛,用手背擦去了眼上的血液。 睁开眼的瞬间,就看到了欧加卡斯正站在那边,一步都没有动过,他浅绿色的平静双眼正默默的看着诺顿。 诺顿痛苦的呼吸着,只有这时诺顿才有机会去感受自己的身体,身上几乎染满了血污,脸上也是深红一片。 他的身上浸满了冷汗,牙齿在忍不住的打着冷颤,身上无力的四肢垂在身侧,身上许多处的肌肉都因为疼痛在无规律的抽动…… 现在他每吸入一口空气,都能感受到内脏所反馈的剧烈刺痛,但疼痛之后,是力量感的回涌。 诺顿感觉到他正在变强,虽然身上还有着各种之前剧痛留下来的后遗症,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聚水池一样,有着力量慢慢如水流一般的流淌入水中。 “你想要杀掉我么?”诺顿有气无力的说着,尽管他知道欧加卡斯可能是为了帮他。 “这是一场洗礼,如果想要重回这个世界,你必须沐浴在这个世界的鲜血之中。”欧加卡斯眼里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但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以在鲜血洗礼之中不发声喊叫的人。” 诺顿是故意强忍住疼痛不发出声音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不愿意去因为疼痛而喊叫,可能是喊出声太丢人了吧,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因为站不稳而一手撑在边上的墙壁上,一种莫名的感觉在他身上,诺顿感觉自己似乎在开始某种蜕变。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忏悔者是哑巴,不出声的。”他喘着气向欧加卡斯慢慢的说。 欧加卡斯少见的露出笑容,“是我犯蠢了,我把你还是个忏悔者的事情给忘了。” 第六章 受血 诺顿又用了许多时间来感受身体,他尝试着握紧双拳或者抬起一只脚……他没有用多久就拿回了身体的主动权,虽然身体内还有偶尔窜起来的刺痛感,但之前那种无力感已经基本消失了。 “感觉如何?鲜血洗礼会让你感受到鲜血的力量,有没有感受到自己在变强?” 欧加卡斯有些期待的在一旁问着,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金属吊环,吊环下面还连着一个破碎的玻璃盖子,看上去那位金发妇女就是靠着这个吊环把圣血瓶挂在手腕上。 “我感觉有点疼。” 欧加卡斯微笑着把吊环放到了桌子上,他不是第一次为别人做鲜血洗礼了,他知道这不是有点疼,这应该是疼死了,所以诺顿的话在他耳中听上去有些戏谑的感觉。 “我为什么之前没发现你还有幽默这个特点。” 他的话让诺顿皱起了眉毛,他完全没意识到……好像自刚刚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陌生和抗拒感少了几分,紧张和惶恐也少了许多,甚至连说话的方式与思维方式都有点像穿越前的那个自己了。 我好像轻松了很多……完全没有先前的紧张了。 诺顿晃了晃脑袋,自己的感觉好像是好了很多。 “我想知道……那个鲜血洗礼,是不是把圣血瓶打开,然后从头上浇下去就可以了。”诺顿自然的开口,眼神放在欧加卡斯的脸上。 这一回换成欧加卡斯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他显然是没想到诺顿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关键是……这确实是鲜血洗礼的正确方式。 “我想给你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诺顿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创伤,他之前就感觉到脸上有种不太一样的疼痛了,这是被圣血瓶砸出来的创伤。 “确实是蛮深刻的,但我们把别人的圣血瓶弄坏了,而且你看这一地的血……我们没办法再装回给菲罗伦斯太太了吧?” 诺顿说着还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的小血潭里捞了一下,但奇怪的是,再触碰到血液时,那种焦灼的感觉没有了,而血液也不再像之前在圣血瓶中那样的瑰丽深红,反而是黯淡的不行。 “她用不到圣血瓶了,你也不会亏欠菲罗伦斯家族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她女儿的事情吧?” 她女儿?那个被欧加卡斯预言要因为黑雾死在明晚的女儿? “伊蒂丝小姐正是菲罗伦斯太太无法放心的事情,既然你受了菲罗伦斯太太的血,你就该如她所念的那般,去救救她的孩子。” “这也是在这个世界中,你必须接受与学会的一件事情——【受血】,受血的含义就和字面上一样‘接受他人的鲜血’。” “这是你接触鲜血奇迹最主要的途径,也将可能是你变强的主要途径,鲜血洗礼不过是最容易完成的受血仪式,以后你还会学会更多的受血仪式。” 欧加卡斯讲解完之后,还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将刚刚的一切视为一场交易或者一张契约……菲罗伦斯太太用她的血换你为她的女儿做一点事情。” 欧加卡斯的话里有着不用拒绝的成分,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神父,更像是主持黑暗交易的绿瞳恶魔,“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而已,你受了菲罗伦斯太太的血,却不愿意为她做点什么,这也没什么。” “但我想提醒你,这样的事情做多了,你会容易堕落,在忏悔之路上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内心的安定……堕落在这个世界上是常有的事情,你立马就会见到‘魔鬼’,你也会明白堕落会是怎么一回事。” 连堕落这词都出来了,诺顿很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和神父打交道还是在和魔鬼打交道。 但欧加卡斯说的确实没错,受血……或者说鲜血洗礼之后,诺顿确实感觉到了自身在变强,虽然看不到具体的变化,但确实是是变强了。 “向鲜血奇迹感恩吧,这一切都是鲜血奇迹对你的认可与恩惠……不过,这样的受血仪式是很浪费的,大部分的鲜血可能都会消逝在空中。”欧加卡斯说着的时候,诺顿也发觉了。 他身上的那些血迹,还有那些流淌在地上的血液,都在化作一缕缕白烟,那些血迹就像是被煮沸蒸腾了一般,从这个世界上慢慢消失。 “这些虔诚的血液,离开圣血瓶之后并不能长久的存在,他们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毫无踪迹。”欧加卡斯缓缓给出了他解释。 鲜血奇迹,鲜血奇迹与受血仪式会是自己变强的途径么? 虽然诺顿还未见识到这个世界上真正恐怖的某些事物,但变强总归是没有错的……不管是从保护自己的理由出发,还是为杀死奇迹的孩子做准备,自己都需要变得更强。 “该做决定了,忏悔者诺顿……走出教堂将意味着你踏上忏悔之路,你是否愿意完成菲罗伦斯太太的心愿,去看看伊蒂丝小姐。” 当欧加卡斯念出伊蒂丝的这三个字时,那位透支生命即将逝去的母亲居然醒了过来,她艰难的张开嘴,房间中出现了她微弱的声音,“求求你们,救救伊蒂丝……” “我会去尽自己的努力,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为伊蒂丝小姐做些什么事情。”诺顿的话里有一丝犹豫,就像他话中所说的那样,他不知道自己能为别人做些什么事情。 “帮助伊蒂丝忏悔,这世界一切的苦难全是由罪过和内心的不坚定产生,如果看到罪孽,就帮她洗去罪孽,如果看到内心的不坚定,就让她对这个世界安心。”欧加卡斯很简单的向诺顿说着。 尽管诺顿自己都知道,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很艰难的事情,但他却多少被欧加卡斯说服,他已经准备去见伊蒂丝了。 “你难道不一起去么?”诺顿突然意识到,欧加卡斯似乎没有一点想要去帮助伊蒂丝的意思。 “忏悔神父不能离开忏悔教堂,我就如同这道白光一样,必须一直留在这里才能保证阿卡贝罗的安定,如果我四处行走的话,阿卡贝罗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欧加卡斯话音刚落,菲罗伦斯顽强的从床上爬起,“我与你一起去,我带你去见伊蒂丝。” 第七章 欧加卡斯的指引 菲罗伦斯太太在醒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放置在桌子上的金属吊环与破碎的玻璃盖,还有那落了满地的玻璃渣,她认出了这是她曾经用过的圣血瓶,所以她立刻就明白了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目光炽烈的看着诺顿,很难想象这种生命如同薄暮一般的人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可怕的眼神。 也许是未在本人的同意下就受了菲罗伦斯太太的血,诺顿有点不敢去看菲罗伦斯太太。 “这是……一位忏悔者?” 菲罗伦斯太太颤抖着发出声音,但让诺顿惊讶的是,她的声音中并不像是其他菲罗伦斯家族的成员,她没有表现出对诺顿的痛恨,反而是一种痛苦的声音。 “他不仅仅只是一位忏悔者,他是默哀同道会最初的八位忏悔者之一,他会解决伊蒂丝的问题。” “是忏悔者,居然会是忏悔者……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伊蒂丝也许有救,我恳求苦痛奇迹原谅我。” 菲罗伦斯太太忧郁的话语让诺顿皱起了眉毛,她的话似乎提醒了诺顿,苦痛奇迹……她信仰的貌似是苦痛奇迹。 但自己在之前无论是受血,还是进行鲜血洗礼,以及自己脑中那些破碎的记忆,提及的貌似都是鲜血奇迹,苦痛奇迹和鲜血奇迹难道还有着区别? 正当诺顿想要向欧加卡斯询问一些有关于苦痛奇迹与鲜血奇迹的问题时,欧加卡斯却突然开口,“菲罗伦斯太太,您在这里休息十分钟吧,十分钟后我将送你们回去。” 他说完之后毫无停留的意思,直接就出门去了,诺顿正犹豫要不要和菲罗伦斯太太再说些什么话的时候,他看到菲罗伦斯太太的眼神又一次落在桌上的圣血瓶吊环上,也许是因为虚弱的原因,菲罗伦斯太太的脸色十分吓人。 也许是错觉,诺顿总觉得菲罗伦斯太太比之前那会更虚弱了,浑身干瘪,脸颊深陷并且发青,但她的目光依然炽烈。 诺顿总感觉有些不妥,想要开口时,欧加卡斯用手指磕了磕门,“诺顿,菲罗伦斯太太需要休息。” 他幽幽的语气从外面传进来时,菲罗伦斯太太立刻将眼神转向了门外的欧加卡斯,但此时,她眼里的眼神又一次转变,变得有些惶恐。 没办法,诺顿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他离开房间的时候依然不忘记去看菲罗伦斯太太,但在他合上门之前,菲罗伦斯太太只是乖乖的躺在床上,再没敢去看圣血瓶的碎片或者是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她索性闭紧了眼睛。 当诺顿合上门的那一刻,菲罗伦斯太太立马痛苦在床上缩成一团,她双手捂住了嘴巴,却还是发出了呜咽声,“为了伊蒂丝……只要伊蒂丝能活下来,我愿因堕落受奇迹的惩罚。” …… “这是我的吊牌,带着它能够证明你已经在我的指引下开始忏悔,只要你还带着我的吊牌,就证明你还归我管理,修会和修道院也就不能越过我直接对你进行惩罚。” 欧加卡斯站在那尊荆棘缠绕的圣父铜像面前,他伸出手从脖子的位置取下了一条枯干纤细的长绳,看上去就像是路边的枯黄干草编成的项链,但在上面挂着一小片红色的金属片,上面刻着欧加卡斯的名字。 虽然看上去很不怎么样,但欧加卡斯取下来的时候,诺顿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条像是枯草编成的绳结上面有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一种毫无来由的畏惧自诺顿心底升起。 因为欧加卡斯的身材巨大的原因,他脖子上取下来的草绳十分长,如果缠上脖子的话,估计能在诺顿的脖子上缠个七八圈。 但欧加卡斯只是让诺顿伸出右手,他把刻着欧加卡斯名讳的红色金属片抵在诺顿的手腕上,然后一圈一圈的用草绳缠绕固定住红色的金属片,等到枯黄色的纤细草绳完全缠绕在诺顿的右手上时,欧加卡斯也放开了诺顿的右手。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诺顿完全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紧缚感,甚至是没有感觉,缠绕着手腕的草绳甚至没有束缚感,它们紧紧的绑住了金属牌,却又轻盈的可怕。 “会难受么?” 诺顿摇了摇头,他又感受了一下……虽然绑在了手上,但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但又好像在皮肤的某处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就好,那么之后也不会再有无端的人来纠缠你了,你只要向他们出示这个金属牌,他们都会懂的。” 欧加卡斯慢慢的说着,然后又转身从不知何处取来了一个东西,诺顿认识这个东西……圣血瓶。 但和菲罗伦斯太太的圣血瓶不太一样,这个圣血瓶通体发黑,也不是采用透明的玻璃作为瓶身,是用一种发黑的玻璃,乌黑的瓶身上也带着金黄色的纹饰,但这个圣血瓶拿在手里却意外的沉重……以及不详。 “这是给我的么?” 欧加卡斯点了点头,“如果要进行受血仪式的话,无论是鲜血洗礼还是其他的仪式,都必须收集鲜血……圣血瓶无疑是最好的容器,尤其是你的圣血瓶。” “它的制造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圣血瓶制造师,但他已经响应苦痛奇迹的号召前往彼方大梦境了,他遗留在这个世界的上圣血瓶损坏一个就少一个。” “所以你要珍惜,珍惜这能收容一切鲜血的圣血瓶。” 欧加卡斯说完之后还带着诺顿换了一身衣服,换上了一套修身的布衣与黑色外衣后,欧加卡斯教诺顿如何将圣血瓶挂在腰间,他的外衣正好遮住了圣血瓶,而提在手上有些沉重的圣血瓶到腰间也变得轻巧起来,一切准备都显得十分妥善。 “好,这才像是被我指引的忏悔者,我会在暗处观望着你,你要记住,在你抵达终点之前,我会一直指引你的。” 欧加卡斯说完之后带着诺顿走向了教堂一侧的休息室,他推开了门,向着菲罗伦斯太太开口,“你们可以出发了。” 第八章 那么,开始忏悔吧 菲罗伦斯太太与诺顿一起从教堂里出来,一眼能看到的还是遮天蔽日诡异不详的黑雾,湿润的雾气让诺顿莫名的感觉到一阵胸闷,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只要看向黑雾,依然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压抑。 欧加卡斯在他们身边出现的时候,一辆马车也跟着从他身边出现,最后马车停在了诺顿和菲罗伦斯太太的面前,那牵着一匹马的车夫也在这个时候看向了诺顿他们。 “因为时间的原因,还有菲罗伦斯太太身体的因素,我觉得你们都必须抓紧时间回去了,所以我为你们准备了马车。”欧加卡斯伸出手向诺顿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阿卡贝罗最好的车夫,安迪,也只有他能够在黑雾中驾驶马车,没有多年的经验以及对阿卡贝罗的熟悉,他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你们要庆幸,这个时代还有如此专注于自己手艺的人。” 在欧加卡斯的夸赞下,那车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也立刻保证能将诺顿和菲罗伦斯太太送回菲罗伦斯家。 “好了,你们就此离去吧。” 就算到了告别的时候,欧加卡斯的语气也没又发出半分的不一样,依然是一种不紧不慢的平静。 那车夫的眼神在诺顿的身上来回停留,但最后他看到了诺顿抬手时从他手腕处显露出来的深红色,他眯起了眼睛……当看清楚那是一片金属牌时,他再不敢看了。 菲罗伦斯太太继续向欧加卡斯和车夫表示感谢,但诺顿却注视向黑雾,他又感觉到了那种不安……浓厚的黑雾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一般,诺顿又感觉有什么莫名恐怖的巨物在黑雾中缓缓移动,然后在此时,那巨物又向自己投以诡异的目光。 这样的感觉太过惊心,诺顿全部的感受都被黑雾中的诡异牵动,自己的心神像正在一点一点往着黑雾之中飞去,他也根本没注意到此时身边的情况。 车夫和菲罗伦斯太太想和诺顿说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看到诺顿此时紧张的望着黑雾,脸上全无要说话的意思,车夫只是顺着诺顿的眼神向着天边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黑。 而此时,欧加卡斯缓缓的开口。 “忏悔者不喜言语。” 车夫和菲罗伦斯太太立马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的点了点头,诺顿也被欧加卡斯的声音拉扯回现实,他也被自己刚刚的经历所吓到,好像再有那么几秒,自己就会被拖入黑雾一样。 “上车吧。” 在车夫的叫喊声下,菲罗伦斯太太上了马车,而欧加卡斯则是最后给了诺顿一句忠告。 “当你凝视黑雾的时候,黑雾也在凝视你。” 说完之后,欧加卡斯将诺顿送上了马车。 直到最后,欧加卡斯和诺顿也没有告别,他们像是有种莫名的默契,起码诺顿感觉自己在不久之后就会见到欧加卡斯,所以他并没有想要告别的欲望。 …… 随着马车逐渐向着黑雾中驶去,欧加卡斯没有着急回到教堂之中,而是站在教堂门口,久久的伫立。 而在不久之后,有一个身影从教堂中慢慢走出,身材与诺顿相近,直到他走近欧加卡斯之后,才能看清楚他那一身的银白色甲胄,他带着诡异的头盔与面具。 头盔是有着非常高的尖角,就像是顶着一个银白色圆锥在头上,但圆锥的最底端还是正常的头盔,头盔和尖角上缠绕着许多荆棘,就像是那尊圣父像一样。 面具并没有露出口鼻以及眼睛的空洞,这是一面全封闭的银白色面具,上面刻绘着一个庄严肃穆紧闭双眼与嘴巴的表情,他的声音从面具下浮出。 “我真不敢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鲜血洗礼只能受本人的血吧?”他的声音透露着愤怒和恐惧。 “我知道。” 欧加卡斯的声音依旧平静,他望向马车驶去方向的浅绿色瞳孔也没有任何眼神波动。 “那你这是在引他堕落?你明知道这是渎神的行为……人怎么可能受他人的血!圣血瓶中的信仰会刺伤他,他会被疼死的!” “他不会。”欧加卡斯依然没有去看那个人的意思,“他和你们不一样。” 那穿着银白甲胄像是骑士的人似乎对欧加卡斯的所行很不满,“那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你让他就这么轻巧的进入了黑雾之中,他绝对会死的。” 欧加卡斯听到这话时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我说过了,他和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难道那怪物会放过他么?还是修道院会放过他?” 欧加卡斯转过身,背着黑雾看向那人,“你都忍到了现在,我相信……那怪物起码会比你更有耐心。” 说完后他还不忘记向着诺顿刚刚望去的黑雾边际看去,“大家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过不久,所有修会和修道院都该会知道诺顿苏醒的事情,再过不久,也许圣王会再一次出征。”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事情要做。”说着欧加卡斯抓住了连接青铜柱的锁链,这正是之前他向诺顿说过的引导锁链,人们在黑雾中只能顺着锁链去到想去的地方。 啪! 欧加卡斯居然用暴力扯断了连接在青铜柱上的锁链,被他扯断的锁链并不是简单的落在地上,而是像是触手一般的慢慢向黑雾中滑去……然后慢慢消失。 “你疯了么!这里是所有锁链的汇集地,就这么扯断锁链,你会让整个阿卡贝罗瘫痪的!” 在那人的叫喊声下,欧加卡斯扯断了一根又一根的锁链,所有落在地上的锁链都像是有生命了一般,慢慢的向着黑雾中缩去……看上去就像是黑雾中有个巨型怪物收回了他的一条条触手。 “不会的,亨瑞,冷静一点,阿卡贝罗只会变得拥挤而已……并不会瘫痪。”欧加卡斯淡然的说着,他的手正放在一处青铜柱上,这是所有锁链中唯一一条留下来的引路锁链。 他缓缓的欠过身子,将那人的视线引导到青铜柱上,然后欧加卡斯的手从青铜柱的铭牌处离开,菲罗伦斯家族的名字在铭牌上赫然出现。 那人看到菲罗伦斯家族的铭牌时,他感觉自己要昏厥过去了,“你究竟的想做什么,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欧加卡斯微微一笑,他缓缓站到了教堂的大门前,并将教堂的大门一点点关闭,“好了,既然我们的忏悔者已经踏上忏悔之路,那我也该上路了。” “你要离开?”那人只感觉发生的一切越来越难以接受,他不敢想欧加卡斯居然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只是和他一样,开始忏悔罢了。” 欧加卡斯抬头望向那道在阿卡贝罗象征着奇迹的白光,那光正在一点一点消散……在不久之后,整个阿卡贝罗将彻底归于黑暗。 第九章 黑雾中的恐惧 “我们的动作要利索点了,两位!我必须让马全力奔跑起来!你们坐稳着点,尤其是菲罗伦斯太太,请一定要抓紧座位两侧的铜管!”车夫安迪在外面大声的喊着。 诺顿和菲罗伦斯太太坐在车内,车身是铜制的,在两边的车门上都各自留有一个小窗户,诺顿伸手拉开遮挡的紫黑色窗布,外面的浓雾似乎比出发前要更加黑暗。 “出什么事情了么?” 诺顿有些不安的朝着车夫喊,整个阿卡贝罗看上去都像是变天了一样,虽然看上去还是黑雾缠绕的样子……但他总觉得出了什么大事情。 “黑雾在变浓,这真是少有的事情……按照我在阿卡贝罗生活的经验,黑雾每次大概持续十四天,会在第十天左右的时候最浓,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出门,传言那个时候就算顺着锁链也会迷路,更有可能踏入黑暗的深渊。” 车夫扯着嗓子在前面叫喊,“但这才第六天左右,黑雾不该以这么快的速度聚集起来,中午还好好的……但从刚刚起就感觉黑雾开始不对劲了,好像一下子就从天上压过来了,该死!我们必须再快一点!” 三人都意识到了,黑雾开始改变了,之前的黑雾虽然浓厚诡异,但却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现在的黑雾就像是发疯了一般,像是在朝着这辆马车狂涌而来。 坐在诺顿对面的菲罗伦斯不知何时起就一直在疯狂的祷告,她低着头用极低的声音一直恳求苦痛奇迹,“赞美伟大的苦痛奇迹,请不要如此快的降下责罚,我愿意献上我的全部,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恐惧的悲鸣一直在车内响起,偶尔她还会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诺顿一眼,但在诺顿看向她之前,她一定会低下头继续向苦痛奇迹忏悔。 相对于菲罗伦斯太太的恐惧而言,车夫安迪的恐惧更为直观。 他将恐惧全部宣泄在了鞭子上,诺顿听到了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的鞭笞声……这车夫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在抽打他的马。 这位有着常年经验的马夫,已经慌了阵脚,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应了欧加卡斯神父,他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天上的黑雾,但面前的黑雾越来越浓,甚至连马匹脚底的地面他都开始感觉到了陌生…… 诺顿意识到了不对劲,这车夫好像慌过头了。 “安迪!别紧张……不过是浓一点的黑雾而已,你等等可以留在菲罗伦斯太太家中休息,你完全可以等到黑雾散去再离开!” 车夫安迪紧张的浑身全是汗,他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但是他抽打马匹的鞭子已经停下来了。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车夫突然一把拉住缰绳,奔跑着的马匹突然被拽住停了下来,他像是被什么震惊到了。 诺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还顺着马车上的小窗户往外看,但他始终没发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车夫从马车上下来,他跳到地面上,只走了几步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这让诺顿有些担心,要是车夫突然离马车而去,他和菲罗伦斯太太被滞留在黑雾中,那一切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喂,安迪!回来!” 诺顿看到车夫往黑雾中走去就立刻朝着他大叫,同时他也推开车门,他总感觉安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好像处于一种随时要发疯的状况。 诺顿下车之后,周围的黑雾立刻绕上了他的四周,他仅仅是往着车夫的方向走去三步,背后就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帷幕。 看不到马车的瞬间诺顿就不敢走了,他尝试着向来时的方向走了半步,马车的轮廓在黑雾中时隐时现,但总归能看到一个轮廓。 “菲罗伦斯太太!安迪回来了么!” 诺顿朝着马车的方向大喊,那边立刻传来了回应,“我不知道!但别留我一个人在这!求你了!你们至少也该回来一个!” 菲罗伦斯太太似乎无法忍受一个人独自留在那边,但从她的话里来听,除了她怕的要死之外,好像车夫依然没有回来。 诺顿皱起眉毛想要呼喊安迪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把诺顿吓得不轻的同时,车夫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 “真是要命!快回车上去!我们必须进入室内离开黑雾,阿卡贝罗要受到惩罚了!” 车夫安迪几步就回到了车上,诺顿也立马回到了座位上,他迅捷的拉上了车门。 诺顿发觉车夫安迪的方位感似乎要比他好很多,起码诺顿不敢在这黑雾中乱走,也无法做到通过声音和方位感来如此快速的定位自己与他人的位置。 在马匹又一次跑起来的时候,安迪的动作更加暴力了,他挥舞鞭子的速度和力度都表现出他此时想要打死他的马。 “发生什么了!”诺顿还是冲着马夫喊。 “我刚刚看到锁链在我面前滑走了,我下去确认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想到是真的,这些锁链在一条一条的消失!” 车夫的声音透露着他此时的担忧,“如果不是阿卡贝罗招致了怪物,那就是苦痛奇迹降下惩罚了!我的奇迹啊!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诺顿没办法再出声去安慰车夫了,车夫此时的情绪已经十分不稳定,就算是自己也被这想要渗入人心的黑雾给搞得有些心慌,除了抵达目的地,也许只有黑雾散去能够让诺顿等人安心。 “还有多久。”诺顿问。 “马上了,就在眼前!”安迪焦虑的喊着。 …… 于是,在黑暗中,一辆看不见前路的马车横冲直撞向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整个阿卡贝罗也只有安迪能够做到在黑雾中横冲直撞,因为其他马夫都是在阿卡贝罗的路上驾驶马车,只有安迪把阿卡贝罗放在了心里,他是在心里驾驶马车,自然也不会出差错。 但阿卡贝罗的路上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啊!!!!” 在一个转角处,车夫安迪眼底的黑暗中突然映出了一个巨物,一辆巨大的马车!一辆由无数厚重钢铁覆盖形成的巨大青黑色马车! 安迪反应迅速的拉住缰绳,怎料过于疲惫的马匹直接滑倒,整辆马车瞬间倾倒滑向面前的巨大马车,青铜的车厢在地面擦出火星,在混乱之中,车夫看到了那巨大马车周身遍布尖刺! 在安迪的惨叫声中,那巨大马车在车厢边如长矛一般外伸的黑铁尖刺瞬间穿透了马腹,在马匹痛苦的嘶鸣声中,一大滩马血喷涌在安迪脸上,而尖刺则停留在安迪的鼻尖处…… 第十章 路上的变故 “希望他们别出事,我们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了。” “该死!这里的黑雾真是太烦人了!简直就像是晚上一样,根本看不清路!” “住嘴,你这个蠢货!都是因为你要停下马车!” 这是三个人的声音。 …… 谁都没想到,在黑雾凝聚的节骨眼上,居然还发生了一场重大车祸,当然这里的‘重大’仅仅是对诺顿等人而言的。 那辆青黑色的巨大马车仍然留在原地,五匹浑身覆盖厚重铠甲的巨马在马车前喘着热气,一条条沉重的锁链替代缰绳落在了一人手里,他放下锁链,他缓缓的从马车上一步一步下来,钢靴踩在钢制的梯板上发出铿锵的声音。 这是一位穿着青灰色甲胄的人,他一步一步走近安迪和他的马,马腹还在泊泊的往外冒血,那马还睁着眼睛,它有些些僵硬的踢踏着,那马脚时而蹬在马车的残肢上,木制的挡板已经印上了一个个红色的马蹄印。 安迪此时已经吓昏过去,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右腿搁在几块木板之间,已经出现了变形,看上去似乎已经断了,而他身上逐渐被失温的马血渗透。 那人缓缓蹲下,他看到那马还在看他,眼里充满了恐惧。 “你在此世的忏悔已经到了尽头,我亲爱的马儿,愿你在彼方大梦境可以享受极乐。” 他说的无比虔诚,但他青黑色的铁拳缓缓抬起,上面遍布鳞片一般的锋利铁皮,而他的另外一只手抚上了那匹马的双眼。 “神忏修道院会指引你走上正确的路径,你可不必困于忧愁,不必哀于生计,不享奇迹的惩罚,在此,我已感知到你的痛苦,但我会结束它,痛苦会离你而去。” 话语声落下的瞬间,他抽开自己的手,在那匹马未睁开眼的瞬间,那高举着的拳头重重落下,一声闷响在街道间出现…… 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子,同时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但却甩不开手背鳞片间的马血。 “人还活着么?”一个人在马车上喊,在钢铁牢笼一般的车厢中,一人推开车窗向着外面的人喊,这是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刚要去看看。” 说着他走到马的另一侧,那边是被吓昏的安迪。 “蠢货!这该死的黑雾还在变浓,雷尔夫!你的手脚再不快一点,我们这辈子都到不了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了!” 这是另外一个声音,是一位老者的声音,他的声音就像撕裂了一般。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牵马的这位似乎脾气不太好,但他还是加快动作到了安迪的身边,他蹲下身晃了晃车夫安迪的身子,见安迪没有反应,他又俯下身子去听安迪的呼吸声。 “活着一个!” 他的声音没之前那么惶恐了,“你们下来帮忙把这个人带上去,我去看看车厢后面的人!” 说完他就朝着马车的后半段去了,但在那巨大马车上的人似乎不愿意下马车,那撕裂一般的声音在上面响起,“你要知道!这些事情都属于杂事!这些事情肯定只能够让信仰较低的你来做,而不是我们!” 但他没说完,另外一个人就想要从马车上下去了,却被他阻止,“西泽!你绝对不能从这里下去,你的脚绝对不能踩踏在这遍布泥土与粪便的大路上,这里不是干净的地方,所以你你想都不要想。” 貌似这位老者是他们之中权威最高的人,而被称作西泽的那位年轻人则有点不愿意,“葛兰掌事,我……” “闭嘴,你是要以那位蠢货为榜样么?和他一样?终生都只能是一个骂骂咧咧的下位修道士?” 老者的话让那位叫西泽的年轻人坐回了座椅上。 …… 最先下来的那位修道院修士则开始在黑雾中寻找车厢,因为他发觉马车后半段的马车车厢居然消失了,好像是在马车倾倒的时候滚落出去了。 他无望的黑雾中走了几步,钢靴在黑暗中走了几步就陷入了踌躇,他找不到车厢也不敢继续往黑暗里走了。 “你们为什么还不愿意下来帮忙!我找不见他们的车厢了!” 没有人回应他。 …… 但此时的车厢中,诺顿只感觉到头部一阵阵的剧痛,他艰难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头,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一片,好像是在刚刚……车厢翻倒出去的时候,他的头猛烈的撞在了车厢顶。 好疼。 诺顿发觉自己的手底出现了潮湿粘腻的感觉,这是血。 自己的头难道给撞出血来了? 他的手在头上抚摸着,他想要找出自己头部的伤口……但却不想摸到了一张人脸。 诺顿触到冰冷柔软的人脸瞬间收回手,此时他才感觉到,有一滴滴的液体从上面滴落在头顶上,他猛地睁开眼睛,才看见是菲罗伦斯太太的血一直落在他的头上。 她的身子卡在马车的铜管之间,她满脸都是血,血液顺着低垂的发梢一滴一滴的落在诺顿头上。 “菲罗伦斯太太?” 诺顿有些害怕的发问,他缓缓退开身子,倒在街边的椭圆形车厢因为他的移动又一次翻倒,这一次菲罗伦斯太太卡在钢管之间的身子摔了出来,就落在诺顿手边。 这一次诺顿看明白了……菲罗伦斯太太似乎已经死了。 居然就这么死了,是太虚弱的原因么?诺顿有些喘不过气的在车厢内不敢动,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者。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外面有人的喊声,“听得到么!还有人活着么!” 虽然诺顿对这个声音很陌生,但他依然大喊,“有人!在这里有人!” 他喊完之后就挣扎着想要先出去,但黄铜车门似乎在滚落时被撞变形了,诺顿居然没法轻松的打开门。 不过幸好,有人直接扯下了黄铜车门,他带着青黑色的头盔,在贴合脸型的头盔上有着火焰一般向上延伸的青黑色饰物,但面部并没有面具,只是贴着一层铁皮。 他睁着有些惶恐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怪物一般。 “你的身上为什么有如此罪孽的气息!” 第十一章 第一次接触 诺顿看着面前这个戴着古怪头盔类似骑士的人,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尝试,知道他身份的菲罗伦斯太太现在看上去已经死了,而驾驶马车的车夫安迪现在估计也不太好。 自己也许是三人之间唯一一个还保持清醒意志的人,也许自己可以对这个人撒一个小慌。 他迟迟的抬起头,接着他的那句疑惑往下说。 “我是一个犯下不少罪过的人,我正在忏悔。” “那你最好尽快洗去罪过……你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过于让人恶心了。” 这位名叫雷尔夫的修道士尽管很不情愿,但他还是伸出手把诺顿拽了出来。 但他看到车厢内菲罗伦斯太太死后发惨的青白脸庞时,他难以置信的后退了两步。 “我的奇迹啊……她是死了么?”雷尔夫的声音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 “天!我早该让马车走到路边的,我为什么要停留在路上!” “完了!我完了!因为我的过失……一个年轻美貌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逝去了!我染上了罪孽!我还怎么回到修道院……我该怎么办!” 雷尔夫开始有些崩溃的大喊大叫了起来,他的声音中恐惧和内疚各占一半,但他的话里给诺顿带来的很多信息。 其一是这场车祸的原因,其实在这种黑雾缠绕的环境之下,不管那巨大的马车是朝安迪的小马车冲过来,还是留在路上不动等安迪驱马撞上去,结果其实都一样,因为安迪都看不见。 但就从结果而言,安迪的马车被毁,菲罗伦斯太太直接在车祸中毙命……这些事情都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其二是他的身份,诺顿听到了修道院这三个字,他立马就有了一个猜想,这人和这马车也许都是从某个修道院里来的,其实诺顿无所谓他们属于那个修道院,因为欧加卡斯说过了,不管是那个修道院都极其仇视自己。 辛亏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忏悔者身份,不然也许直接就被打死了也有可能。 但诺顿也发现了,他只是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深厚罪孽,却并没有直接指出自己是忏悔者……这一切是为什么? …… “西泽!葛兰!这里死了一个人!”那人又往车厢内看了几眼,似乎又确认了一遍菲罗伦斯太太的死状,他的声音在此时彻底绝望了! “该死!你这蠢货到底做了什么!”那老者撕扯着声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一次他倒是直接从马车上下来了,他绕过那匹马和安迪,看也不看一眼就直接赶向了诺顿与雷尔夫的身边。 “你在哪里!”葛兰也被黑雾拦住了脚步,但雷尔夫在这边又叫嚷了几声,他顺着声音也来到了车厢边上。 不过在走近车厢前,他走至诺顿身前两米的位置就停下了脚步,“我的奇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有如此罪孽的气息!该死的,这里都是些什么人!” “对不起,我还在忏悔。”诺顿直接开口,他在刚刚的时候已经想到一些自己和忏悔者不同的地方,比如忏悔者无法出声,而自己可以,这是最能证明自己不是忏悔者的一个地方。 当初菲罗伦斯家族的众人能认出自己是忏悔者的主要原因可能和自己的出场方式有关,自己当时被吊在地板下面,手腕脚腕被红色的长钉钉死在十字架上,身上还有锁链……这样的出场方式几乎已经将自己定义为了一个罪人。 而且那个地方,也许他们本来就知道地板底下有一位忏悔者,只是之前没有苏醒,现在苏醒了而已。 但现在不同了……诺顿自认为自己这一身穿的还是有一点人样的,起码比锁链、长钉、十字架套装来的要好,起码像一个普通人了。 除此之外,是欧加卡斯没有讲到的一个地方,他只说自己犯下渎神罪之后,身上会有无法洗去的罪孽气息,但在鲜血洗礼之后……诺顿感觉到自己身上原先的那种诡异气息有了微微的改变。 尽管在外人眼里依然还是罪孽的气息,但却已经不再是忏悔者独有的罪孽气息了。 …… “我真是无法想象,欧加卡斯是根本不管当地的忏悔事务么?你身上的罪孽足够在忏悔教堂待一辈子了!” 那老者看上去认识欧加卡斯,他似乎对诺顿和他身上的罪孽意见很大,但他说到这里也不再过问,而是走过诺顿的面前,开始和雷尔夫交谈。 这位叫葛兰的老者穿着黑色的袍子,袍子十分宽大,全身几乎都笼罩在袍子底下,但和欧加卡斯不同的是,他并不戴兜帽,所以诺顿能看到他雪白但干净利落的短发。 他和雷尔夫说了几句,似乎是知道了车厢内死了一个妇女,而站在这里的诺顿是幸存者。 他点点头之后弯腰朝着车厢内看了一眼,仅仅是停留了片刻,可能是连菲罗伦斯太太的脸都没看清就不看了,因为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弯腰的瞬间就起身了,似乎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情况而已。 当葛兰确认菲罗伦斯太太的死亡后,他起身也不再和雷尔夫谈论,他脸上的淡漠冷静和雷尔夫脸上的惶恐惊慌完全不同。 他直接把眼光投向了诺顿。 但就算如此,他的脸上也充满冷意,他两步越过雷尔夫走到了诺顿身边。 “你好,罪孽深重还在忏悔的朋友,我想知道……你和车内那位死者是什么关系?” 葛兰冰冷的语言就像是一柄尖刀抵上了诺顿的喉咙,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要比刚刚那个帮他撕开车门的人要对付多了。 “我们该怎么办!葛兰!”雷尔夫这个时候已经跪在了车门边,他看着里面的菲罗伦斯太太,但他看到的似乎不仅仅是菲罗伦斯太太惨死的事实,他还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惩戒。 “我们会被修道院除名的,西境的总教会马上就会来处理我们……我想以朝圣者的身份前往【万母之母】,而不是以罪人的身份!” 尽管雷尔夫在葛兰背后大喊大叫,但葛兰依然只是看着诺顿。 但诺顿迟迟不肯开口的样子让他皱起了眉毛,他以为是诺顿不配合,但事实是诺顿还没想到……自己该编一个什么关系对自己最有利,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总感觉这个老者会是自己出门遇到的第一个危险人物。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葛兰伸手抓起了诺顿的手,然后在他的手掌心置放了一枚扁平的冰冷硬物。 这是……一枚硬币? 第十二章 预备圣修 西泽 “这是一枚教币,如果你的手掌上有着一只眼睛的话,你会看到教币正面的花纹……那是一个拥有神圣脸庞的英俊面孔,他有着神赐的长发和正义的眼神,这是一张给全世界勇气的面孔。” 葛兰语气冰冷的说着,似乎在期待诺顿的反应,但诺顿只是抽开自己的手,同时把手里的东西举到面前…… 确实是一枚硬币,上面没有数值,连最起码的1都没有刻印,正面确实是一张英俊的长发男人,背面是一个十字架。 也许是看到了诺顿一直看着那枚教币却不出声,葛兰的嘴角轻蔑的翘起。 “这是最初的圣王,让·杜卡斯……在这个世界上,能看到这张面孔的人并不多,每一代的教币发行都极其有限,而你手中的,是目前为止最稀有的初代教币。” “所以你也不必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所羞愧,你只要知道……这枚教币对你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找个教会庇佑的正规银行,你如果聪明的话,你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老者自傲轻蔑的话并没有让诺顿感受到难受,诺顿只是盯着这枚教币,他依稀记得圣王对忏悔者的悬赏好像是几万教币,但好像是现在发行的教币,只论购买力也许没差,但论价值可能就有点偏差了。 但诺顿现在没工夫去考虑这些东西,他只注意到了一个点,这老家伙似乎要拿钱堵自己的嘴,他缓缓把目光从教币移到了葛兰的脸上。 “所以,朋友?我现在能知道……你和车内那位死者是什么关系么?” 诺顿不安的握住拳头,教币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 “您希望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诺顿终于开口了,他选择了一个巧妙的角度,葛兰听到这个答案之后脸色缓合了一点,他十分满意这个答复,在他眼里,这个答复意味着诺顿的屈服,他又拿到了主动权,他希望诺顿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葛兰清了清嗓子,让他那死乌鸦一般撕裂的声音好听了许多,“我希望你们没有关系,我希望你能忘掉今天的事情。” 葛兰的话让雷尔夫有些目瞪口呆,他从那边爬起,立马连滚带爬的到了葛兰身边,“葛兰掌事,你是认真的吗!你用金钱做这种事情是违反教义的!你……” “住嘴,你还想我骂你多少次蠢货?你是想成为万母之母处刑场下一次的公示对象么?” 当听到万母之母处刑场时,雷尔夫立刻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他整个身躯都像是萎缩了一圈,他低着头在葛兰后面喃喃的念着一些听不清的话。 葛兰训斥完雷尔夫的时候,从马车那边又一次出现了声音,似乎是有人过来了,葛兰立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向着马车的方向冲去,“西泽!回到马车上去!” 雷尔夫依然是一副萎靡的样子,而诺顿在此时则握紧了手里的教币,他在想自己会不会因为这枚教币死在这里,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贪念。 因为他居然不想放开这枚教币……印着初代圣王让·杜卡斯头像的教币,但诺顿贪图的绝不是教币作为货币上的价值,而是更多地方上的。 在一个充满信仰的世界里,稀有的初代圣王教币,用来买东西也许有些浪费,但如果留下这枚教币会给自己招致杀身之货的话,诺顿也会果断放弃。 但偏偏,葛兰并不像是为了一枚教币就杀了自己的人,他可能手里还留有当代,甚至是前几代的教币,甚至是其他货币,诺顿不相信这个世界的货币构成会如此单一。 所以他能给出这枚价值非凡的初代教币,也许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会乱开口而已,似乎这件事情流出去了,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一件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西境的总教会,万母之母……诺顿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刚刚是听到了这些词,这些似乎就是他们所忌惮的存在,如果能够处理得当的话,也许留下这枚教币也不会是一件难事。 诺顿纠结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去争取留下这枚教币,他不会退让。 …… 此时,不顾葛兰的阻拦,这辆马车上的最后一个修道士向着诺顿走来了,有别于满身甲胄却毛毛躁躁畏手畏脚的雷尔夫,不同于穿着长袍自傲冷漠的葛兰,这是一位挺直身板气宇轩昂的修道士,他也穿着和雷尔夫相似的甲胄,但有一个不同点,他持有长剑。 他的脸上没有类似雷尔夫的铁皮覆盖,他坚毅发白的脸庞直接落在了诺顿的眼里,但他此时的眼中明显带着强烈的怒意,甚至在葛兰的多次强阻下,他向葛兰抬起手里的剑。 很明显,他一抬起剑,葛兰就只跟在他身后不敢说话,雷尔夫也停止了碎碎念,他走到诺顿身边,眉毛在他的控制之下还是有些微微皱起,但他的脸上绝无葛兰和雷尔夫初见诺顿的厌弃。 “你好我叫西泽,是神忏修道院的预备圣修,我为此次的事故感到抱歉……我会尽可能的补偿你,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可以么?” 诺顿愣了一下,这家伙看上去有点懂礼貌啊。 “我是诺顿,因为罪过深重,在此地进行忏悔。”但诺顿的答复依然模糊不清,他不能透露太多东西,说多了容易露馅,要是被抓到忏悔者的马脚,怕不是要出大事。 诺顿此时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到了他的手中,他手中持着一把看上去就十分锐利的长剑,但从剑身以及剑柄既装饰来看,都是最普通的宽刃长剑,没有一点出彩之处。 “你很在意这个么?放心……我是不会对你进行攻击的,这柄剑只会惩戒那些该被惩戒的人!” 西泽说完之后还朝着葛兰和雷尔夫瞥了一眼,这一下他们的头垂的更低了,然后他表示要去看看车厢里的情况,葛兰和雷尔夫此时站在原地不发一言,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但诺顿却转过头继续端详这个人,仔细看的话,其实他的青黑色甲胄要比雷尔夫的精细许多,无论是花纹和纹饰,还是甲胄的缝合处,只要是细节处都比雷尔夫的强太多了。 但唯独,诺顿看不见剑鞘之类的东西,似乎这柄剑就没有收入剑鞘的准备。 终于,许久的沉默之后,诺顿终于知道葛兰和雷尔夫此时等待的是什么了,是西泽的命令。 “我们要为死者举办仪式!” 第十三章 吵闹 为死者举办仪式? 诺顿还不知道西泽是这么一个有仪式感的人。 “但我们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留给这位不幸的太太了。”葛兰在那边开口。 葛兰似乎还是不愿意听取西泽的意见,诺顿猜测了一下这位老者可能想要采取的方法,他的方法可能是什么也不做。 就让车厢和菲罗伦斯太太留在这里,在这片黑雾里面,似乎也没有人看到这一切。 “葛兰掌事,或者……葛兰老师,我记得你在教授我的课程中说过,修道士必须做到内心平静,如果不为这位不幸的太太做点事情,我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 “我们必须把她带走,我们只要收收脚,还是可以腾出一点位置。” 西泽依然坚定他的立场,那就是必须为车内的死者举办送行仪式。 “那她必须被厚布包裹,一滴血也不能落到车内。” 这似乎是葛兰最大的让步了,西泽张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这位朋友,你先和葛兰掌事回到车上吧,黑雾越来越浓了……我们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黑雾散去之前,就与我们一起吧,一个人留在黑雾中也许会很危险。” 西泽向诺顿发出了邀请,但诺顿总感觉跟着他们会更危险。 一只手此时落在诺顿的肩膀上,“我们先回车上吧,你不是说你罪孽深重正在忏悔么?我之前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忏悔神父,我可以帮你一把。” 葛兰幽幽的声音在诺顿背后响起,这个老男人有时候就像是一个鬼一样。 诺顿转身对葛兰做出一个笑容,“那就照你说的做。” …… 随后葛兰开始往马车的方向走,诺顿在雷尔夫和西泽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跟着葛兰。 这到底是群什么修道士,诺顿开始有些慌了,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三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像什么好人,他手里还捏着那枚教币,他感觉自己也许该还回去了。 当那辆巨型钢铁马车有出现在诺顿的眼前时,诺顿身前那位穿着黑袍的修道士突然站住了脚步,诺顿也警惕的随着他一起停下脚步。 “上马车之前,我希望你能牢记几件事情。”葛兰缓缓转过身子,“首先你要知道,你是一个罪孽沉重的劣等人,而我们是神忏修道院的修道士,甚至西泽将成为下一任的圣修之一,本来你是绝无资格与我们同坐在一起的,是因为西泽的怜悯……”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因为他发现诺顿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想看到的表情,葛兰的表情变得更加不悦了,“你不感到惶恐么?” “我可以上车了么?一直留在黑雾里让我很难受。”诺顿直接无视了他的那些问题。 葛兰冷哼了一声,他走到马车的另外一侧,打开车门坐了上去,诺顿也跟着他一起,当手触摸到马车冰冷的车身,以及蜿蜒攀附在马车外表,就像是外骨骼一样的钢躯时,诺顿心里忍不住的起了一阵惊骇。 他又歪过头看了一眼围绕着马车延伸出去的一圈黑铁尖刺……这比起载人的马车更像是一个战车,诺顿有些不解,或许是这个世界的审美就是如此,喜欢这些粗犷暴力的东西? 诺顿慢慢的坐到车厢内,座椅倒是意外的柔软,上面附有一层软垫,软垫上还有十分柔软的皮革制品,坐上去可以说是十分舒服。 这一次葛兰倒是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表情,“看着点,别弄脏了。” 这时,外面出现了声响,诺顿和葛兰顺着马车上的小窗往外看,原来是雷尔夫过来了……他在黑雾中的身影却有点古怪,等他再靠近一点的时候,葛兰立刻出现了震惊的表情,“你想做什么!” 原来雷尔夫不止是一个人过来了,他身上还扛着一只马,怪不都看上去身影有些古怪,他居然把之前那只被马车尖刺扎死的马给扛过来了,他左肩扛着马脖子,右肩上是两条马腿,马肚子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导致雷尔夫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血腥味。 但马头看上去有些怪,就像是瘪下去了一样……不过比起这些,葛兰现在的表情更让诺顿害怕一点,他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他直接冲下了马车。 “你想做什么!” “西泽说也要为这匹马做送行仪式。”雷尔夫显然是三个人里面最没地位的,从他现在委屈的语气就能看出来了。 “他疯了吗!”葛兰像是在咆哮,诺顿靠在车门上看,他总觉得葛兰已经气到把嘴里的唾沫星子喷到雷尔夫的脸上了。 “我不知道……这是他的主意。”雷尔夫委屈的扛着马,也许是马要滑下去了,他还颠了一下,血液四溅的同时葛兰立刻退后了几步。 “你给我把马放下!” 雷尔夫刚要弯下腰放下马的时候,西泽扶着安迪过来了,“不准放下!” “你想做什么?这只马也要举办送行仪式么?”葛兰显然是没办法再去容忍西泽了。 “奇迹会怜悯这只马的,我没办法弃它于不顾。”西泽一直把车夫安迪扶到马车边上,然后诺顿伸手接过了安迪,他一身的马血让葛兰眼睛都要看裂了。 但诺顿就像是抓到了机会一样,他立马去问西泽,“这个人要放在车内么?” “当然,等到了目的地,我们会要求那里的主人为他进行最好的治疗的。” 有了西泽的许可,趁着葛兰还没反对,诺顿立刻搀扶着安迪坐到了他的身边,这时诺顿才发觉,安迪居然在一阵一阵的颤抖。 “等等,他一身都是那只畜牲的血!必须把他的衣服脱了或者也用厚布包起来!”葛兰又一次咆哮起来,但他已经说晚了。 “我真是受够了,我只能允许他进入车内,我们不能再带走他的马了,他的马已经死了!” “就是马死了,所以我才要为他的马举办送行仪式!”西泽也不甘示弱的开口。 “不过是一只马而已!你真是疯了,这匹死马的马血会一直淋到车上,整个马车都会染上血腥!” “那又如何?” …… 外面的西泽和葛兰争论不休时,诺顿默默的转过身去看安迪,他缓缓的开口。 “听到他们的话了么?你马死了……” 第十四章 识破 最后,当西泽抬起他的那柄长剑时,葛兰选择了屈服。 于是安迪的马被绑在车顶,而菲罗伦斯太太被用一张毯子裹起来之后放在了车厢内,也就是距离诺顿脚尖不远的地方,马车虽然很大但里面的空间却比想象中要小的多。 诺顿此时扶着安迪坐在西泽与葛兰的对面,雷尔夫在最前面担任车夫。 但车厢内的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自从葛兰与西泽争吵之后,尤其是在西泽抬剑示意之后,葛兰和西泽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了。 最起码,就诺顿察觉到的一切来说,西泽可能曾经与葛兰为师徒关系,但现在的西泽是预备圣修,那把剑甚至可以让为师的葛兰屈服,诺顿猜西泽现在的地位也许要比葛兰高……但他们一旦争执起来,他们的关系可能就回不去了。 就像菲罗伦斯太太最后还是留在了车内,葛兰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好了,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出发吧……”西泽催促着雷尔夫赶紧开车,在马车逐渐被那五辆巨马拉动。 葛兰此时也是一脸不开心的看着诺顿,但他马上看到了诺顿扶着安迪的右手,手腕上的枯干绳结以及底下深红色的金属片立刻抓住了他的眼球。 “你手上的是什么?” 诺顿这才发觉,自己手上的东西被这老头看到了,他本能的把右手往衣服里缩了缩,他可不想自己的东西被他惦记。 “没什么。” 葛兰的声音也引起了西泽的注意力,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诺顿手上的东西很不一般,上面的东西甚至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就像是被人警告了一样。 这时西泽才认真的去看诺顿,才发觉他的腰间居然还藏着一个圣血瓶,而且圣血瓶上还有着一股虔诚与猥亵混杂的气息,这让他皱起了眉毛。 “诺顿……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罪人么?你身上貌似还藏着一些不像是普通人会有的东西。” 西泽与葛兰的差距在此时就表现出来了,葛兰在如此近距离的和诺顿对坐时,他最多也只感觉到了诺顿身上厚重的罪孽气息,以及一丝游离在身上的诡异。 但西泽却立刻发觉了诺顿手上与腰间的不凡,他第二眼就看出了诺顿在腰间还藏着一个圣血瓶,并且是相当不凡的圣血瓶。 西泽能成为葛兰所不能成为的预备圣修,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在某些事情上,葛兰没有天赋,他看不到感觉不到更多的东西,而西泽却敏锐的多。 诺顿感觉到了威胁,此时西泽的眼神锐利如剑,他似乎感觉到了某些东西,某些只有渎神才会落下的亵渎气息,虽然有些古怪,但仔细感觉的话,还是能感觉到。 “你好像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在小时候来过阿卡贝罗,我记得这里的忏悔教堂里面有着一尊很奇怪的圣父像,你可能不太了解,但我可告诉你。” “整个西境,只有在阿卡贝罗的忏悔教堂才有机会,向一位被荆棘缠绕的圣父忏悔。” 西泽此时的目光已经锋芒毕露,诺顿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这位好像确实和其他两位不太一样,雷尔夫安心的在驾车,葛兰则一脸阴郁的看着诺顿。 “还有这种事情?”冷汗逐渐从诺顿的背后冒出来。 “是的,很奇怪是吧?”西泽依然死盯着诺顿,“更奇怪的是,那个教堂底下放着一具尸体,尸体的主人是一位罪孽滔天的忏悔者,但随着时间消逝,那个忏悔者身上特有的渎神气息在一点点改变。” “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从欧加卡斯那里离开之后,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也是因为那一个月的噩梦,让后来的我进入神忏修道院,从此踏上了追求心神平静的忏悔。” “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能回忆起接触那种渎神气息的感觉。” 西泽的话让诺顿感觉到了一阵阵心惊肉跳的感觉,他越来越感觉到西泽的敌意,他绝对是认出自己了。 “我还不知道有这种事情,你从没和别人说起过。”葛兰听到这里缓缓开口,他似乎也陷入了在阿卡贝罗忏悔教堂的记忆之中。 “我倒是没感觉到脚底下的亵渎气息,我只是单纯的感觉欧加卡斯不虔诚。”葛兰似乎也没回忆起当初在忏悔教堂时,自己的脚底有什么不对劲。 “所以,接触那种渎神气息是什么感觉?应该也没什么吧,忏悔者不过也只是一群意志不坚定的人而已。” 虽然葛兰当初什么也没感觉到,但他依然表示自己绝对瞧不起忏悔者。 西泽对葛兰的自负与高傲早就习惯了,所以他只是继续看着诺顿,“你如果问我,接触那种渎神气息会是什么感觉,我也没办法准确的表达出来,甚至连不准确的表达我也说不出来。” “但是,我现在坐在车内的感觉与那时的感觉,有着一种莫名的相似,闭上眼睛的话,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天……现在想想,真是恐怖的回忆啊。” 西泽的话对诺顿来说也蛮恐怖的,这样的话听在耳朵里就像是威胁一样,身为忏悔者的诺顿现在正和两位修道院的修士坐在马车里,现在要逃似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看来欧加卡斯并没有骗他,修道院的人确实是忏悔者的死敌。 “所有修道院都有一个不成文的戒律,那就是见到带有渎神气息的忏悔者,可以直接处死。” 西泽似乎像是想要诺顿死的明白一点,他缓缓开口解释,葛兰依然只当西泽在和诺顿进行普通的交流,所以他还在西泽的话后面补充着说。 “忏悔者实在是造物主在这个世界上犯过最大的错误,我曾经发过誓,如果忏悔者在我身边,我却毫无作为,不管任何理由,奇迹都应让我被马车碾死!” “所以只要让我见到忏悔者,我就算赌上生命也要杀死他!” 诺顿心想,老爷子不要乱发誓啊…… 但看到西泽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后,诺顿选择先不管葛兰了,他抬起右手将手腕上的金属牌出示给西泽看,诺顿希望这能救到他。 西泽看到刻着欧加卡斯的金属片之后,眼里充满了震惊,但马上又转为无奈的表情,最后他的脸上充满了犹豫,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像是回应葛兰之前的话。 “欧加卡斯确实不虔诚。” 第十五章 门徒 “你居然会拿到欧加卡斯的吊牌!他是疯了么?” 当葛兰看到诺顿手腕底下那深红色的金属牌时,他又一次开始大声的嚷嚷了,他每一次用这种语气开口必然是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诺顿一时在心里念了几句这个老头,怎么老是一惊一乍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忏悔者,怕不是这马车都要当场给他折腾翻了。 “小子,你别一副臭脸啊,你知道他私自给你吊牌,他是犯了多大的罪么?”葛兰立刻又神气了起来。 诺顿还真不知道……他以为这东西就是他给自己的护身符,不过仔细想一下的话,貌似这个东西好像确实不是普通的小玩意。 眼看自己又有机会显露一下自己的学识,葛兰立刻抓住了机会。 “我早就说了欧加卡斯不虔诚吧?这吊牌是西境总教会发给他的,上面有总教会和奇迹的祝福,他是不能直接私下给别人的,将奇迹赐下的福报私自转交给别人……这可不是小罪。” 被葛兰这么一说,好像一牵扯到奇迹与信仰之类的东西,这件事情也就不算小事情了,诺顿面色沉重的盯着手背上的金属片,“但他还是给我了。” “所以才显得他的愚蠢。”葛兰冷冷的说,“忏悔神父的吊牌只有一种情况下可以递交给别人,在总教会的许可之下,忏悔神父可以把吊牌交给他的门徒,而往往,那位门徒都会成为下一任的忏悔神父。” “不过,我猜欧加卡斯是直接交给你了,这可真蠢……只要西境总教会发现你,你和欧加卡斯都会遭受刑罚。”葛兰阴沉的说着,他似乎对欧加卡斯有着很大的偏见。 “没有例外么?” 诺顿有些忍不住的问,他总觉得应该不止如此,欧加卡斯应该还有他的打算,不然他不会将吊牌如此轻易的给自己。 “例外?”葛兰冷笑一声,“也许对正常人而言还有例外,但你?你连身上的罪孽气息都还没洗去,这事对一个罪人没有例外。” 果然还有转机。 “你还有两个机会,一是让奇迹选中你,让你身上彰显苦痛奇迹的荣光,二是你洗去身上的罪孽,然后到西境的总教会‘万母之母’教会去,只要他们认可你能替代欧加卡斯作为下一任的忏悔神父,你和欧加卡斯就不会受到责罚。” 西泽开口向诺顿说明,但他用着一种古怪的语气,似乎心里有所不满一样。 “但很明显,不管是那个你都做不到,你是被奇迹抛弃的人。”西泽说完之后缓缓把目光转移到马车的小窗上,尽管外面是一片黑,但他也依然朝着外边看。 诺顿一时语塞,他明白西泽对自己的忏悔者身份依然心存芥蒂,但让诺顿意外的是,西泽身为修道院的人,居然没有直接指出自己的忏悔者身份。 “成为欧加卡斯的门徒,能享受到他的庇护么?”诺顿问。 “他不能庇护你什么,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容易犯蠢的凡人,成为他的门徒只会让你在凡人之间受到尊敬而已,但在我们的眼中,你依然只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葛兰依然在话里话外表达着对欧加卡斯的嫌弃。 诺顿依然只是看着刻有欧加卡斯名字的金属片,欧加卡斯的门徒……这是在保护我么,也许被葛兰一口一个罪孽深重给搞烦了,让此时的诺顿对葛兰极其不顺眼。 “你们又何尝不是?因为你们的过失死了一人一马,你们肯定也染上了罪孽。” “你说什么!”葛兰立刻勃然大怒的向着诺顿大喊,“你这个罪孽深重让人作呕的蛆虫!居然敢指责神忏修道院的葛兰掌事!你!” “我很抱歉之前的事情,但在阿卡贝罗如此怪异的黑雾之下,出现意外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我相信修道院会理解我们,所以我们就算有罪,也不会是什么沉重的罪过。”在葛兰快气死的时候,西泽为葛兰发声了。 眼见葛兰脸上因为发怒而深陷在嘴边的皱纹逐渐缓合,在他露出笑脸之前,诺顿缓缓的抬起了左手,而在他左手的指尖里,捏着一枚扁平的硬币。 他把那枚印有杜克斯的教币出示给西泽看,“但如果是想要掩盖罪行呢?甚至试图用一枚稀有的教币来做我的封口费,然后把死者的尸体弃置在原地不管不顾,这样的行为修道院还能理解么?” “你……”葛兰之前的行为被揭露时,他立马泄了气。 反倒是西泽立马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像是心中的某些信仰崩塌了一样,他立刻问上了葛兰,“葛兰,他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一开始打算用一枚教币解决这件事情?” 西泽的逼问让葛兰挪了挪身子,他缩到了马车座位的角落,“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前景,你马上要成为圣修了,而我会成为圣修的导师,我不容许这个过程中出现任何一点差错,你知道那些人很挑剔的,我害怕拿群小人会拿这件事情作为话柄……。” 西泽冰冷的眼光让葛兰逐渐说不出话来……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死寂。 数秒的沉默之后,西泽面色清冷的开口,“我很失望,我回去之后会把这里的一切上报给修道院。” 葛兰再也不能高傲的抬起头了,他抵着脑袋,却偷偷盯向诺顿的方向。 “真是卑鄙,明明收下了我最为稀有的杜卡斯教币,还是做出了出尔反尔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让某位高贵的灵魂蒙上尘埃而已,我还是会信守与你的约定,任何外人问起我都不会说漏嘴,我只是认为,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作为与你同行的人,他也许有权力知道这个事情。” 诺顿出声之后,西泽用冰冷的语气继续问,“雷尔夫也知道这个事情么?” 平稳的马车突然抖动了一下,雷尔夫慌张的语气从前面传来,“对不起西泽大人!我……” 西泽直接打断了雷尔夫的话,“不言语就是包庇,包庇就是默许,默许就是共犯……诺顿你来说,雷尔夫知道这件事情么?” “西泽大人!请您原谅我!我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如果葛兰掌事对我不满意,我这个月的考核可能就会无法通过,我会被逐出修道院,我……” 西泽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过了,由诺顿来说。” 诺顿对上了西泽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之前那些话也不全是说给雷尔夫听的,他是想考验我么? “所以,雷尔夫能不能留在修道院的决定权,是落在我手里了么?”诺顿问。 “我只想知道你的答复。” “雷尔夫什么都不知道。”诺顿看着西泽,“这就是我的答复。”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西泽淡淡吐出这么一句,然后又转头向着窗外的黑暗看去。 第十六章 疯狂的马车 当西泽不再言语之后,所有人也都不再言语。 坐在马车前面的雷尔夫依然驱车追着路边的锁链,他只知道现在要赶往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但之后的事情他就没底了,他甚至有点恐惧回到神忏修道院。 他害怕西泽会直接向上面人指出他的罪孽,也害怕葛兰会拿他做挡箭牌……对他来说,也许被逐出修道院只是时间问题。 而葛兰此时坐在马车沙发上的表情都要结成冰了,他一脸阴郁的看着诺顿,眼里写满了狠毒。 诺顿此时倒是比较害怕西泽……因为他看出来了,现在知道他忏悔者身份的人只有西泽,但是西泽却一直没有点明自己的忏悔者身份。 如果他现在开口爆出自己的忏悔者身份,葛兰可能真的会把自己送到马车的车轮底下,他现在太想自己死了。 而此时的西泽依然只是看着窗外的黑暗,他和安迪都表现出一种绝对的安静。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听着雷尔夫驱车的声音,但突然,疾驰的马车停了下来,随着马车的一阵晃荡,每个人又抬起了头。 “怎么了?” 葛兰又一次叫喊起来,但他的声音明显要比之前的叫喊声颓败许多。 “指路的锁链突然没了!”雷尔夫在前面叫喊着。 “锁链?”葛兰显然是没听懂,“什么锁链?” 看着葛兰那不明白的表情,诺顿慢慢的开口,“那是阿卡贝罗的指路锁链,因为人们在黑雾天看不见道路,所以修了很多锁链来作为指引,这样人们想去什么地方只要顺着特定的锁链走就行了。” 当听到诺顿的解释之后,一直什么都懂的葛兰立马露出了气不过的表情,“我问你了吗?你开什么口?我只要雷尔夫告诉我答案。” 雷尔夫在前面有些难办的犹豫了一下,“他说的没错,葛兰掌事。” “他说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你告诉我,那些锁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葛兰的咆哮声又一次在马车中出现,诺顿看着他张开大嘴叫嚷的样子,他想不明白这老头究竟是怎么做到掌事这个位置的。 雷尔夫在前面唯唯诺诺的又一次重复了诺顿的话,当然,他怕引来葛兰的怒火,他还去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 诺顿无奈的低下头,这老头真的惹人厌,不过反过来想想,如果修道院都是这些人,那也许是一件好事情。 …… 等雷尔夫又一遍解释了阿卡贝罗路上的指路锁链后,他也又一次的向西泽与葛兰说明此时的处境。 “锁链没了……我们也许要迷失在这片黑雾里。” “我为什么要让你这样的废物担任我的车夫,为什么连驾驶马车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会出问题?”葛兰烦躁的叫出声,面对他的指责雷尔夫沉默着不敢说话。 “我下车去看看。”西泽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看到西泽要下车,诺顿立刻也想跟上去,他绝不想和葛兰留在车上。 “我也去。” “你给我留下。”葛兰伸手抓住了诺顿的肩膀。 也是此时,西泽看了一眼车上的葛兰和诺顿,“你和他留在车上吧,我总觉得车上会安全一点……周围的黑雾比之前又浓了不少,你还是留在车上吧。” “我……”诺顿刚要说话表明自己一定要下车时,西泽严肃的看着他。 “别人感觉不到就算了,你难道感觉不到么?黑雾里有东西。”西泽的语气十分认真,又似乎带着一点火气。 “你下车的话我并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但秘密被揭开之前,你留在葛兰身边绝对要比在黑雾中安全。” 西泽说完之后就松开了车门,他在车窗外隔着玻璃又看了一眼诺顿,然后转身向前方的黑雾走去。 诺顿留在马车车内,西泽的话引起了他的思考……黑雾里的东西。 他想起了几次三番在黑雾中感觉到的诡异,但不等他多想,葛兰立刻凑到诺顿的面前,他那张充满冷笑和皱纹的脸绝对能让孕妇当场流产。 “你这个浑身发臭的下作蛆虫,可算让我抓到了吧?” 他直接伸手揪住了诺顿的领子,“居然还敢在西泽面前说我的坏话!把初代圣王杜卡斯的教币给我拿出来!你这样出尔反尔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的圣物!” 诺顿被他扯疼了脖子,他直接把葛兰推开,但枯瘦的葛兰却沉重的可怕,他用尽全力也才把他推开了一点,“还给你就好了!难道你配拥有么?” 他刚才想着黑雾的事情,完全没发觉葛兰突然凑上来的事情,他还以为这个小老头要趁机杀了自己……没想到居然是上来要钱的。 诺顿直接拿出那枚教币,“还给你,离我远一点!” 他把教币抛向葛兰,葛兰身手敏捷的在空中抓住教币,“你也是,以后也给我滚远一点!” 葛兰拿到教币之后,立马拿出随身携带的绸布开始擦拭教币,“真是可恶,我就不该让你落入污秽之中。” 诺顿看着他用力擦教币的动作无语了,但立刻,葛兰又一次用他那极其难听的声音开始乱叫。 “我的奇迹!你居然将血沾染在初代圣王杜卡斯的脸上!你真是一个该下地狱的人!” 血? 诺顿无意间抬起自己的手,因为自弑留下的那一条伤痕居然渗出血来,一条横贯整只手掌的红线落在葛兰与诺顿的眼中。 “你这样的不诚之人居然还会向苦痛奇迹自弑?真是难以想象。”葛兰依然不放过任何能够挖苦诺顿的机会。 但诺顿的耳边,葛兰的声音逐渐远去,他就像是即将入睡一般,一股无法抵挡的困倦袭上了他,在他缓缓闭上双眼的时候,那道诡异的声音又在他脑中浅浅的呢喃。 “忏悔者,这是你遇到的第一道恩赐,我将指引你前往。” 这是奇迹的声音? 诺顿的意识逐渐回归,在他苏醒之际,他看到葛兰居然抓住了他的身子,他的神色看上去十分慌张…… 发生什么了? 下一刻,诺顿彻底的醒了过来,一阵阵冷分从外面灌进来,整个马车咣咣当当晃的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右侧车门疯狂的拍打在马车上,每次拍打必定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安迪不知何时已经摔在了地上,葛兰一手抓着马车顶上的装饰物,一手抓着诺顿。 马车居然动了起来?诺顿惊讶的发现自己小半个身子已经倾斜向右侧的车门,自己只要再往那边靠一点,就会被那不断拍击马车的车门砸碎脑勺! 他立刻缩回了身子,同时抓住了能抓到的固定物,他发现自己的面前并无西泽,而马夫的位置上也根本没有雷尔夫的身影,他只看到五匹如同发疯般在路上狂奔的巨马。 “发生什么了!”诺顿只能向满脸惊慌的葛兰发问。 葛兰这时才意识到诺顿醒过来了,他也许是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他立刻扯开嗓子大骂,“这五头畜牲发疯了,它们自己跑了起来!” 第十七章 有关于灵视 马车依然是以疯狂的姿态向着目的地奔驰而去,甚至在一路上还撞上了不少东西。 长在路边的树木,被搁在道路边上的货架或者杂物……但只要是阿卡贝罗路上能出现的任何东西都敌不过这辆巨大的马车,无论是撞上或者擦上什么,这辆以钢铁为外甲,以长矛为外刺的马车都会毫不费力的摧毁它。 但对于车上的两位而言,他们也被马车晃的七荤八素,突然转向或者突然加速的马车都让葛兰与诺顿在车内到处乱撞,诺顿和葛兰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这辆以钢铁为躯的马车有多硬,也第一次意识到马车车夫的重要性。 葛兰连撞上什么都不知道,他的鼻子就肿了起来,他一只手抓着车顶,一只手挡在面前……他在几次撞上马车或者诺顿之后,他意识到用手挡住脸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他们尝试着回到座位上,但立马不是被颠的飞起来,就是被甩出去,他们只能是站在马车里,用手抓住某样东西,然后随着马车的摆动而晃荡自己的身子,或许和安迪一样贴在地面上也是一种好方法。 但此时的地上连落脚的地方都不多,大部分都被菲罗伦斯太太和安迪占住了。 “我真是无法忍受了!这几个牲口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 葛兰一只手遮在脸上都不忘记他那招牌的咆哮,但他的咆哮声比起马车的晃荡声、撞上东西的碰撞声、以及车门敲在车上构成的交响乐而言,他的咆哮声就像是在情人在说悄悄话。 虽然这是一个让诺顿恶心的比喻,但确实如此,诺顿困难的听着葛兰夹在刺耳噪声中的声音,他也用右手护在面前,“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们跑了多远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葛兰依然扯着嗓子说悄悄话,“我们只能祝愿,祝愿这些发疯的畜牲别一头撞上厚墙或者撞破护栏从桥上冲下去。” “就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停下么!” “停下?怎么停下!难道他们和雷尔夫那样的下位修道士一样听话么?你以为你是谁,想让这几匹疯马停下就停下?”葛兰不耐烦的叫着。 又是一个拐弯,马车这一次的转弯比前几次都要疯狂,整辆马车在五匹巨马的全速拉扯下差一点倾倒翻飞出去,诺顿居然没抓稳差点被甩出去,他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马车上的沙发。 他抓住沙发的瞬间掌心刺痛,诺顿都快忘记他的另外一只手还在流血了,伤口贴在马车上传来冰冷触感的同时也传来一阵疼痛感。 “可恶!”掌心吃痛的诺顿烦躁极了,“该死的马!就不能慢一点么!” 就此时,诺顿说完话的瞬间,马车居然慢了下来……甚至最后停了下来。 就像马车突然跑起来一样,马车居然突然又停下来了。 诺顿和葛兰也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甚至于最后他们愣了很久才发觉周围的声响都停止了,而马车也彻底停下来了。 两人默契的朝着那五匹巨马看去,那些巨马留在原地,一副乖巧的样子,马尾巴时而稍稍扬起又被钢铁制成的铠甲给挡住。 “这是停下来了?”诺顿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葛兰皱着眉毛缓缓放开了手里的东西,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和手指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一片通红,“好像是停下来了,真是难以想象,怎么又停下来了?” 诺顿慢慢的放开车厢里的沙发,他身子一软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葛兰也瘫坐在沙发上,他们面面相觑却许久没有开口。 过了小半分钟,诺顿的呼吸才逐渐趋于平稳,他看着葛兰的红鼻子问,“这是哪……” “我们是不是彻底迷失了……” 葛兰先是看了一眼西泽曾坐过的位置,又看了一眼雷尔夫的位置,然后他毫无征兆的开始斥责诺顿。 “把你那只伤口流血的手从沙发上拿开!那是很难清洗的,还有地上的这个人,我不管他是谁,但谁也不能一身是血的倒在这张毯子上,这张毯子……” “好了,如果你开口只会说这种话,那你还是给我闭嘴吧。” 诺顿伸手把安迪从地上扶起,但他身上的马血已经染到了马车车厢的地毯上,而且那个曾经放着安迪的位置上,那个沙发靠垫上也都是血迹。 做完这一切的诺顿伸手向右侧的车门,俨然是一副想要下车的样子,但葛兰却又一次拦住了诺顿。 “你不能下车。”依然是如命令般的语气。 “为什么?”诺顿不解的问,“难道留在车里等死么?” “你难道不明白西泽的意思么?我们留在车内是最安全的。”葛兰的声音变得有些软弱。 诺顿看了一眼他的脸,虽然还是那张让人厌烦的脸,但这一次不再嚣张跋扈,而是有些无奈。 诺顿没说话只是想要下车。 “你听我说,这并不是怯懦!”葛兰又一次出声阻拦诺顿。 “西泽在神忏修道院进行过考核,他在灵视这一科目的分数达到了八十分,而我在多年的进修之后,灵视依然只能到达五十分,而普通人最多只有三十分。”葛兰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 “这片黑雾之中,藏有我们无法感知的罪孽与恐怖,但是西泽能够感知到……他在出发前告诫过我们,在没有他允许之下,我们不能与黑雾直接接触。” “所以躲在马车之中,是我们现在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诺顿缓缓坐回了位置,同时拉上关好了车门,他不明白葛兰是为他好,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一个人在车内,想有个人陪他说话壮壮胆? “所以你就是怕死不敢出去呗?”诺顿摆出了戏谑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瞧不起神忏修道院的掌事么?你以为我们一起沦落到这种境地,你就和我平起平坐了么?你在眼里只是垃圾!”虽然刻薄,但葛兰的声音也没之前那么高的分贝了。 “那葛兰掌事,你会驾驶马车么?” “不会……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 “那你在我眼里也一样是个垃圾。” 诺顿朝着葛兰露出笑容,他不知为何,在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之后,他非但没有感到紧张或者恐惧,他甚至感觉到了轻松,似乎马车就像是有神力保护一样,只要不出马车,那就永远不会出事。 但人是不可能永远留在马车车内的,他总要走出去,这道理就和人总要作死一样简单。 所以,诺顿这时好巧不巧的问起,“一直都忘记问了,我们这辆马车是往哪里去的。” 葛兰没好脸色的开口,“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 “我们修道院收到了他们的求助,他们家族里好像有个叫伊蒂丝的小姐堕落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而在此时,在诺顿听到菲罗伦斯这四个字缓缓变了表情的时候,那具被厚毯裹住的尸体颤动了一下,她的喉咙轻轻发声。 “我的伊蒂丝……” 第十八章 雾中逐渐靠近的黑影 “你确定是菲罗伦斯家族?”诺顿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 面对诺顿的反问,葛兰只是冷冷的皱起眉毛,他又摆出了他那副傲慢的姿态,似乎是把诺顿看成了那种听到什么家族都要惊讶好一会的喽啰。 但看着他那张自信的老脸,诺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他……你们弄死的这位,就是菲罗伦斯家族的人,而且还是那位伊蒂丝的母亲。 “那些贵族又怎么样?还不是堕落了,还不是要恳求修道院的人来帮助他们?”葛兰一脸自负的说着,“还有你,满身的罪孽还出尔反尔!如果没有这些事故,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你这样的人说一句话。” 讲的自己好厉害啊……要不是诺顿知道他现在连车门都不敢出,他差点就相信葛兰的鬼话了,而且与他同行的西泽与雷尔夫全部消失了,他也没有一点想要出去找寻的样子。 正当诺顿想要开口告诉他,他们脚边那具被厚毯包裹的尸体就是菲罗伦斯太太时,他突然看到距离不远处的黑雾里出现了两个身影,看身形像极了西泽与雷尔夫! 有救了!就在诺顿眼光放亮,想要呼喊他们时,葛兰立刻腾的从座位上爬起,一瞬间扑到了诺顿身上,并且伸手捂住了诺顿的嘴。 他如同咬牙切齿一般的在诺顿耳边低语着,“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愚蠢!你和雷尔夫一样都听不懂人话。” “我明明已经告诫过你,这片黑雾里面藏有我们无法感知的恐惧,你为什么还敢如此轻易的去冒险?” 诺顿被捂住的喘不过气来,但葛兰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们不可能是西泽和雷尔夫,想想就知道了……这辆马车跑出了那么远的距离,我们不可能如此轻易的遇上西泽和雷尔夫,那黑影只会是陷阱!” “而且在这种天气,除非是想出来撞鬼,不然是不可能会有人出来的,所以那两个人影绝对有问题。” 葛兰说完这一切之后还不忘叮嘱诺顿,“告诉你我的求生之道吧,当你察觉到周围开始变得不对劲,或者身处在诡异之中时。” “你要学会欺骗自己,看到的也要当没看到,知道的也要当不知道。” 葛兰向诺顿展示完自己的人生经验之后,他还一脸自信的看着诺顿,样子像极了等待老师表扬的学生,一副快来夸夸我的样子。 但他看到诺顿那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又皱起眉毛板起脸反问,“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担任修道院掌事?全是靠你们这些凡人一辈子都难以学会的哲理!” 你是怎么担任修道院掌事,纯靠苟的么……诺顿在心里碎碎念,他是真服这老头了,除了那些让人讨厌的地方之外,他在苟这个方面确实挺有天赋的,也许他是一个天生的老苟逼。 “过来了过来了!”葛兰突然急促又小声的提醒诺顿,“记住我刚刚说的话,同时你要相信这辆马车会保护我们!” 不等诺顿问上什么,他直接闭上眼睛弯下腰,就像是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一样,他把脑袋也埋在了腿上。 看到他那急迫的样子,虽然诺顿也跟着把脸贴到了双腿上,但随后,他居然听到了钢靴落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他很熟悉,貌似雷尔夫和西泽走路时都会有这样的声音。 但仔细想过之后,诺顿觉得如果真是西泽和雷尔夫的话,应该不只有这样的脚步声,他们应该会喊话甚至是直接开门上马车……想到这些之后,诺顿就老老实实的等着。 此时诺顿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除了脚步声什么都不剩,他能感觉身边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是要一步一步踩到诺顿心里一样。 这种情况下,诺顿对外界的恐惧与好奇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攀升…… 会是什么? 是什么在靠近我? 我们和马车是被发现了么? 一边是越来越无法压抑的的好奇心,就像是魔鬼一样诱惑着诺顿抬起头,只要抬头看看什么都明白了。 但另一边又是这具身体本能的恐惧,还有葛兰之前的告诫,只要当做没听到就好了,马车内是绝对安全的存在。 苟也许是现在最该做的事情,但抬头却是诺顿此时最想做的。 突然,五匹马开始躁动不安的踢踏着它们的腿。 而此时,马匹的嘶叫声开始传入诺顿的耳中,马匹开始不适的挪动身子,整辆马车也跟着开始小幅度的缓缓晃荡,葛兰和诺顿都在此时意识到了……那两个人影也许是过来了。 诺顿的心跳也在此时因为紧张而加快跳动,他的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畅,呼在腿上的热气更是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快点过去吧…… 快点快点过去吧…… 就在诺顿祈祷这一切快点过去的时候,也许是因为那两个黑影的靠近,一阵诡异莫名的感觉突然袭上了诺顿的大脑,他就像第一次看到黑雾中的猩红眼眸一样,他在此时感受到了无比诡异的诡谲。 他还记得之前刚刚走出教堂接触黑雾的感觉,那种湿腻黏稠的感觉又出现在身上了,但比上一次要厉害的多。 他感觉全身充斥着让人恶心的粘稠液体。 此时诺顿就感觉自己的头上顶着一个飞速融化的巨大糖果,而他身上那些恶心的液体就像巨大糖果化开的稠状糖水一样。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这种液体浸没了,同时还不断有液体滑过他的身体,沿着他的衣角或者裤脚滴落到马车地板上,落下时拉出长丝般的涎状物…… 没有睁开眼的诺顿依靠想象想到了以上的画面,但诡异的是,这些明明都只是诺顿在此时的幻想,他却偏偏闻到了那些粘稠液体的腥臭味。 闻到腥臭味的诺顿心里惊骇万分,难道是自己的想象成真了? 诺顿把自己的头埋的更严实了,他不知道在此时的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并没有糖果出现在自己的头上,但这种浑身黏腻的触感和鼻腔中充斥的腥臭味却真实的可怕,这些真实让诺顿忍不住的恐惧起来。 葛兰说的也许是对的……这两道黑影不仅不会是西泽和雷尔夫,他们可能连人都算不上,此时的诺顿已经被吓得好奇心全无了,他只想这两道黑影快点过去。 他更用力的闭起双眼,耳边的马嘶声更加剧烈了,似乎连那五匹巨马陷于某种恐惧了,整辆马车因为马匹的不安晃的更厉害了,在咣咣当当的马车晃动声中,那铿锵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但下一瞬间,诺顿能感觉到那两道脚步声如同洪钟般在耳边响起,因为那脚步声很明显的落在了诺顿的旁侧,这两道脚步声将诺顿炸的又惊又怕,他很清楚……自己距离那两道黑影只有一门之隔。 所以诺顿在此时恐惧到了极限,而那该死的脚步声在此时,在诺顿心急如焚惊恐交加的时候…… 停下了。 第十九章 直视的代价 怎么会停下来!是发现我们了么…… 脚步声停下的瞬间诺顿紧张的心脏都要爆炸了,他回响在马车车内的呼吸声越来越短促,贴身的衣物全部浸满了冷汗,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虽然仅仅只是闭上眼睛弯下腰,但体力的消耗却比诺顿想象中要多太多了,他死死的咬着牙床,因为只要有一点放松他的牙齿就会咬的咯咯作响,他的双手拽着黑色的外衣衣角,放在鞋子里的脚板也因为紧张而呈弓状…… 诺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成这样,比起他内心的恐惧之外,这具身体也表现出了不小的恐惧感,几乎是在诺顿的无意识间,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全部紧绷了起来…… 从脸上的咬肌到脚上的肌肉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僵硬,诺顿甚至没办法放松他们,所以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变得像是一场消耗战,他的身体像是被榨汁一样的榨出了越来越多的汗水。 突然,诺顿感觉到了自己可能真的体力不支了,一阵从所未有的晕眩感在身上出现,他明明一直趴在自己的双腿上,但在刚刚却出现了失稳……他甚至差点直接倒下了。 要不行了…… 但是身边那种诡异不详的感觉却还在变深,在自己的右侧,诺顿能明显的感觉到有东西还在凑近。 全身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的诺顿此时对身边的温度极其敏感,他感觉到自己的右侧出现了一丝丝无法阻拦的寒意,就像是一阵冷风突然从右侧吹来。 是车门外的东西在搞鬼,是那两道黑影! 明明诺顿知道原因,但他的身体还是不断在起鸡皮疙瘩,那些被冷汗洗刷过的皮肤只要一遇上那丝寒意就开始起化学反应……这些是诺顿不能阻挡的。 就在诺顿想办法抵抗这阵寒意的时候,又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变淡远去…… 在身子即将倾倒的时候,他像是梦到摔下悬崖般的挺了一下身子,但挺身的同时诺顿又想起了此时的处境,他在醒来的瞬间做到了极致的克制,所以整个身子只像是轻轻的轻摇了一下。 好险…… 被发现了么? 尽管已经做到最大的努力了,但诺顿还是深怕被发觉。 在他猜忌的时候,周围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那些马突然停下了躁动,马车也稳定了下来……马车内充满了吊诡的沉默,当这一切都安静下来时,诺顿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气声了。 他发觉之后立刻憋了口气……无数种浮现开始在诺顿脑中出现,就在他想是不是躲过一劫的时候。 在那个瞬间,一阵完全不同之前的冷意出现在诺顿的右脸脸侧,一种湿腻冰冷的触感滑过了他的脸侧,尽管诺顿已经把脸埋在了双腿上,但那种触手一般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一直滑到了耳廓周围。 这感觉就像是被摸了一下……一瞬间瘆人的触觉直接从右脸蔓延向全身,诺顿没忍住张开嘴就要叫出声,但下一刻想到了葛兰。 如果自己叫出声的话,必然会拖累到葛兰……他想到这一切的时候,那对身体的极致控制力又一次出现,已经张开嘴准备叫出声的嘴被诺顿硬生生合上了。 上下两侧的牙齿又一次强硬的咬在一起,舌尖瞬间被咬破,一股血腥在嘴中出现……这股血腥味瞬间冲上了诺顿的大脑,此时盘踞在大脑中那些粘稠触觉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居然被血腥味瞬间冲散。 在诺顿尝到血腥味的瞬间,像是身上落下了一场冰冷的大雨,把他身上那种粘稠的触感冲洗的一干二净,甚至连出了一身冷汗的身体此时也舒服了不少。 也是在此时……耳边又一次出现了脚步声,那两道黑影好像又开始走动了,铿锵的脚步声毫无疑问是在远去,诺顿此时的身体瞬间松懈了许多。 他才发觉自己从咬破舌尖那时起,身上所笼罩的那层无法摆脱的恐惧都少了些许。 而此时,诺顿感觉到了黑影在逐渐离去的事实,他那先前消失的好奇心又占据了上风,看一眼……只是看一眼的话应该不会出问题。 他缓缓抬起头,他开始想象黑影的身体了。 他们应该穿着和西泽,雷尔夫相似的钢铁甲胄,因为他们走起路来也是一阵铿铿的声音,但是他们除去这些还会有什么特征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诺顿已经悄悄抬起了头,他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了那两道黑影的背上,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黑影根本没有远去! 他们只距离车门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诺顿立刻慌了,因为他明明是等脚步声有些远了才抬头的,却不想那些黑影距离马车如此之近,看上去就像是才刚刚转身一样! 更让诺顿无法想象的是,黑影的身体居然也仅仅只是黑影而已,他们就像是两团站在黑雾中的朦胧黑色人状物,如此近的距离已经绕过诺顿看清楚了这一切,他们根本没有穿什么甲胄。 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诺顿匆匆的想要趴下,但浑身僵硬的不像话,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他看着那两道黑影缓缓停下脚步。 诺顿惶恐的看向那两道停步的黑影,他很直接的感觉到自己被看见了,尽管那两道黑影是背对着他,但他的大脑却平淡冷静又无法控制的向他传递一条信息。 你已经被看到了。 而后诺顿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无法控制身体,就像大脑与身体断开了线一样,他只负责惊恐害怕,而身体除了一直递交给他惊悚的感官之外,这具身体不采取任何反应。 此时,那两团黑影的脖子处缓缓扭转过来,他们的四肢完全不动……仅仅是脖子扭转了过来,这样的动作显得万分畸形,整个脖子扭转过来的瞬间就像是肿瘤一样肿胀膨大……他们的脸逐渐揭露在诺顿面前。 这是什么! 虽然诺顿在穿越后只照过一次镜子,但他依然能认出,那两团黑影的面部居然浮现了自己的脸庞,随着黑影靠近,他的头颅也逐渐变得畸形起来,本来圆滚滚的头颅像是被人用针筒往里疯狂注入液体…… 那颗人头也开时缓缓胀大,最后呈现出一个毫无规律的形状,脸上的棱角已经全部扭曲,后脑勺上更是突起了一堆拳头大的疙瘩…… 而那张脸上本属于诺顿的脸像是被拉扯撕开了一样,嘴巴裂成五瓣,鼻梁断裂,眼眶呈一节一节的环状,而眼球早就被撕开……就算是这么一张脸,却也在逐渐贴向诺顿。 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怪物吗! 从此时诺顿那无法闭合的双眼中,无以复加的惊恐从中流露而出,他无法控制的身体开始急促的吸气喘气,而那张扭曲的脸则贴在了车窗上…… 而此时,一阵锁链声自某处轻轻响起…… 第二十章 死追 就在诺顿眼看这怪物要把脸贴满整个马车车窗时,刚刚在耳边不经意响起的锁链声又一次响起,在这次锁链声响动之后,整个马车又一次动了起来。 马车车轮吱呀一声开始向前方压去,五匹巨马又开始拖动马车……而那黑影依然只是将脸贴在车窗上,他还未意识到了马车开动了。 所以诺顿在此时依然只能是身体僵硬的看着黑影,他的眼球依然像是被人抓住了一般,诺顿根本做不到转移视线或者闭上眼睛…… 所以他只能看着那张本来就四分五裂的脸被进一步撕开,像是被剥下来一样…… 马车往前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张黑影贴在车窗上的脸开始逐渐与车窗分开……但每一块五官的碎片被迫与车窗分开时,都藕断丝连的拉出粘液。 那黑影在此刻也意识到了诺顿要逃离的事实,他开始伸出模糊黑暗的手去抓住马车,似乎是想要把自己固定在马车上一样。 但此时马车的速度已经快了起来,那黑影直接被马车拽走,他直接绊倒在地,他那张破碎又臃肿的脑袋一瞬间消失在车窗外,但不少留在车窗上的五官碎皮与拉成丝的粘液似乎都在告诉诺顿,那黑影也许还在外面…… 不过诺顿在此时也发现自己能动了,就在他看不到黑影的瞬间,他突然收回了对身体的主动权,体力不支的诺顿一时还没适应身体不再僵硬的自己,他直接脚一软向前摔去,在颠簸的马车中诺顿一头撞在车门上,咣的一声……他又觉得脑袋头昏脑胀起来了。 但是他顾不上这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稳住身子之后立马向着那道车窗外面看过去,整张车窗现在脏的不行,上面满是不知名液体留下的痕迹……但诺顿还是把眼睛尽量靠上去。 他害怕那道黑影还没有放过他们。 果然……就如同诺顿最怕的那样,这黑影绝对不可能是人,此时的诺顿看到黑影那两只像“手”一样伸出的肢体已经被拉长到三米长了,那道黑影的身子一下一下的翻滚摔砸在地上,他那两只“手”依然韧性十足的挂在外面的车门上,似乎还是不愿意放过诺顿等人。 诺顿不知道这几只马是怎么又跑起来的,但他知道这几只马应该还会停下,而马车停下则意味着那黑影又要爬回来了……所以必须在马车停下来之前解决黑影! 必须立刻想办法……诺顿知道自己最起码也要把外面车门上的那两只黑影的手给解决掉。 但是他现在一个人显然很难做到,他立马注意到了还在那边一动不动的葛兰了,马车都动起来了,他居然还在那边装死? 诺顿有些气恼的开始叫他的名字,却发现葛兰毫无反应……这是装死一定要装到底? “过来帮忙了!” “葛兰!” 葛兰依然只是俯身子没有回应。 着急的诺顿一脚踢在葛兰的一只腿上,但他没想到的是葛兰居然直接翻身倒地,看上去整张脸比之前惨白了许多,虽然之前一直给诺顿臭脸看,但起码那张脸看着还像一个活人的脸,但现在葛兰的脸色看上去就和死了一样…… “葛兰!” “喂!” 毫无反应,诺顿懵了,这老苟逼什么时候躺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完了,怎么又倒了一个……这一路到现在,丢了两个(西泽,雷尔夫),躺了两个(安迪,菲罗伦斯太太),现在连葛兰这个怂逼也倒了,诺顿莫名其妙的心里浮现了两个字。 团灭…… 这都还没到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上,诺顿想着自己绝不能倒在这里,如果没人可以帮把手的话,那就自己上。 诺顿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边,加上刚刚进入躺尸队伍的葛兰,地上一共倒着三个人,但除了这三个人以外,周围似乎也没其他能利用的工具了…… 突然,诺顿看到了一个东西,自己之前从未注意到在葛兰座位那侧的车门边居然还插着一柄手杖,手杖看上去十分有金属感,貌似也是铁制的。 看上去这个东西也能临时充当武器。 他直接两脚踩在地上的间隙中想要到马车左侧去拿手杖,但三个人之间的空隙实在太少了,已经很注意的诺顿依然是一脚踩到了葛兰的身上,也是这时这个时候诺顿才发觉…… 葛兰的身体实在是干瘪的不行,就像是踩到铁块一样,根本不像是踩到人的身体。 这老头子……身体僵硬的不行啊,平时一看就没有好好伸展身体。 当诺顿拿到手杖时,费了一点力气才把手杖从车门边上的凹槽里拔出来……这手杖比他想象中要重的多,手杖上面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在手杖的最底端,装着一个锋利的尖刺。 诺顿费力的提着手杖,他这一次直接踩了葛兰一脚踱到了马车的另一头,他害怕手杖没拿稳落到别人身上,这要是没拿稳就会让地上的某位幸运儿的身上多出一个血洞。 所以诺顿还是决定踩葛兰一脚过来算了,当他单手拿着手杖的时候,他喘了一口气,瞅了瞅挂在外面的黑影……他还伸着两只手挂在车门上。 但他再去找那团被马车拖动的黑影时,却惊讶的发现黑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了马车车门的侧边,似乎马上就要触及到马车了。 这黑影能爬回来是诺顿没想到的,不等诺顿多想,那黑团的似乎又盯上了车窗后的诺顿,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在他脑袋里炸开,这是又被盯上了! 正当诺顿想着该怎么处理这团不死不休的黑影时,那黑影的脖子居然又一次开始蠕动,就算是在疾驰的马车上,诺顿也看到了他的脖子又一次开始扭曲,似乎里面包裹着的根本就不是肉一样。 不等诺顿反应过来,那黑影居然一瞬间腾空缩了过来,一声闷响在外面出现,那黑影居然像只蜘蛛一样的趴在车门上,他本就膨胀鼓大的脖子生生撕开,从里面又伸出两只像“手”一样的东西抓住了车门…… 诺顿又一次看见他那张被撑大撕开的脸贴在车窗上,黑影就像是恶作剧的小孩一样不离不弃的过来吓诺顿。 经过上一次被剥下来的经历之后,这张脸已经越来越没人样了,鼻骨裂开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深陷的肉洞,整张脸也是以这个凹陷处为中心裂开…… 随着马车颠簸,如同蜘蛛一样扒在车门外的黑影也随着马车一起上下浮动,但每次他的脸远离又贴到车窗上时,他那以裂开鼻梁为中心的凹陷处就挤出一大滩黄绿色的浓稠液体…… 没事的没事的,诺顿双手持着手杖,手杖底部的尖端对准外面,这一次的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慌到不行,他紧张的盯着那张别致的脸…… “没事的没事的……他进不来,他最多只能恶心恶心我。”诺顿知道对付恐惧的最好方式就是面对他,所以他疯狂的安慰着自己。 “葛兰说了,马车里面是绝对安全的。“ 但下一刻,一声要命的响声把诺顿吓个半死,他看到了黑影那只黑黢黢的“手”穿透了车门…… 诺顿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东西居然扎穿了车门! 第二十一章 退入黑雾之中…… 看到马车车门被黑影戳穿的瞬间,诺顿的心立马凉了一截……这是要遭重了啊! 他立刻用双手握紧了那根手杖,在刺上去之前,诺顿又忍不住退缩了一下,他看到了那只黑影穿透车门的“手”,像是一条肥大的蚯蚓在车门的破洞处乱甩…… 这东西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啊,怎么就把车门给扎穿了? 不过考虑到刚刚黑影向车窗上吐的浓稠黄色液体,诺顿总感觉这触手一样的东西戳上去肯定会爆浆,他一点都不想被那液体溅个一身。 正当诺顿犹豫着要不要换一个方式来对付黑影的触手时,马车车门又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噪声,又一条触手扎穿了车门! 诺顿知道自己没时间再等了,他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那张脸,明明所有五官都逃离了它们该在的位置,甚至脸中间深陷的地方就像是菊花一样绽开,还有裂开的皮肤就像是一层层褶子……但诺顿依然能很清晰的认识到,这是自己的脸,而且他还在看着自己。 看到那张还在不断向外涌出黄色液体的脸,诺顿又一次陷入了迟疑,在他迟疑的两秒后,车门又一次发出惨烈的声音,明明是以钢铁为躯的车门,但在黑影的触手面前就如同薄纸一般,仅仅瞬息,又被触手扎出一个大洞。 当诺顿看到车门上已经出现的三段正在扭打摇摆的触手,他沉着的侧过身子,双手抬起手杖的尖端对准了车窗。 他后退一步,右手捏紧手杖,他的瞳孔微缩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张脸的凹陷处,下一瞬,手里的手杖猛地向车窗戳去,手杖底下的尖端在诺顿的暴力驱使下,直接捅穿了车窗,但诺顿知道这还不足够! 在车门又一次发出惨烈的噪声时,诺顿双手抵着手杖往那黑影的脸中心长驱而入! 一瞬间,一阵怪异的叫声从车外响彻而来,像是刚诞下的动物幼崽的哭叫声,诺顿说不上来,但绝对是诡异万分的,所以他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要直接戳穿黑影的头! 随着诺顿的继续发力,黑影的脖子上延伸出了更多的触手,开始疯狂的拍打在车门上,而插入车门的那几只触手也开始发疯的向着诺顿的身上延伸,而诺顿在此时想要拔回手杖再多戳几个洞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拔不动手杖……手杖像是卡死在怪物的脸里面。 该死……诺顿越发用力的想要拔出手杖,却发现自己好像一点一点的把那怪物扯了进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子后倾的同时,手杖底端像是拽出了什么东西一样,本来瘪下去的那张脸此时碎裂的更严重了,就像是一团血肉的混合面,而手杖在这面血肉交融的中心点往外拉…… 黑影的叫声更加怪异恐怖了,诺顿终于看到了自己手杖的底端,锐利如同锋刺一般的手杖尖端卡在了某一小团东西,那东西好像才是怪物的核心,而怪物的那张脸现在已经被手杖从鼻子的位置扯出一长条血肉模糊的如同肠子一般的东西…… 这究竟是什么! 诺顿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停手,他依然用尽全力的拽着手杖,通过那黑影的诡异叫声来看,他应该很疼,所以诺顿认为这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继续对黑影造成伤害。 随着诺顿的继续拉拽,黑影的叫声越来越诡异惨烈,那条血肉模糊如同肠子一般的东西被他一点一点从窗户拖入车内,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团巨大臃肿的脑袋居然也被一点一点的被扯到车窗上。 此时黑影的脸和脑袋几乎已经完全分开了,脸已经成了一团模糊扁平血肉集合体,更有一部分“脸”已经被拉扯成长条状塞到了车窗上,那个被手杖刺穿的孔洞此时正卡着黑影的脸…… 而他那巨大肿胀的脑袋已经死死的贴合在了车窗上,只有千万道纤细的猩红色细丝联系着脸和面部,而面部的轮廓处更是有着撕扯断裂的皮肤组织…… 我是要把他的脸从头上扯下来了么? 诺顿心惊胆战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当黑影的整张脸皮都如同一张草纸被扭卷成一条干瘪的长条状物体时,窗户外那巨大臃肿的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的被拽入窗户中…… 黑影的惨叫声又一次升级了,他开始无比剧烈的挣扎,越来越多的触手从身上钻出来,整个马车车门被拍打变形,越来越多的触手攀附或者刺穿了车门,诺顿看得出来,这黑影似乎也开始拼命了。 他感觉到手底的手杖开始被往外扯,黑影是开始想逃了,但诺顿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用力的一扯,那肿胀的脑袋一瞬间又被扯进来了不少。 大概这是一个没有骨骼且表皮柔软里面全是水的脑袋,不然没法解释现在的诡异的情况,但下一瞬间,黑影那诡异惨烈犹如动物幼崽的叫声变得异常撕心裂肺起来! 诺顿被这叫声吓到的同时,卡在车窗洞口的黑影脑袋突然被挤爆,他只听到一声闷响,然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浓稠血浆,深沉黯淡的黑色血液从黑影的脑袋里喷薄而出,几乎是一下子就溅满了整个马车车厢。 受到惊吓的诺顿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居然一时没抓牢手里的手杖,那黑影瞬间抓住了机会,他开始疯狂挣扎着往后缩去,诺顿手里的手杖当即脱手而出…… 一阵刺痛自手中出现,那是钢制手杖脱手而出划伤了皮肤,整个车门发出扭曲的声音,在诺顿睁开眼时,一阵冷风迎着面吹了上来。 他面前的车门已经消失了,那黑影又一次如同蜘蛛一般的在地上疯狂爬动,不过这一次是连滚带爬的逃跑,他的几根触手还卡在车门上,而那根钢制的手杖也依然插在他的脸上…… 随着那五匹马将马车拉远,黑雾变换之后诺顿已经看不到那团黑影了,他看向一片狼藉的马车,他不知道如果葛兰醒了,他该如何向他解释。 而此时,跑动的五匹马又一次缓缓停下了脚步,马车居然被拉入到了一片巨大的院子里,诺顿浑身沾满那黑影的污血,他有些茫然看着外面。 一个斥责的声音在马车后方响起。 “是何人突然闯入菲罗伦斯家族的庭院!” 第二十二章 菲罗伦斯家的护院工 菲罗伦斯家族? 刚刚是不是有人说了菲罗伦斯家族? 诺顿有些没缓过神的想了一下,好像刚刚确实是有人说了菲罗伦斯家族……过了两三秒他才意识到,自己一路上出了这么多事情,最后还是来到了菲罗伦斯家族。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诺顿很难想象,这几匹马乱跑都能把自己拉回菲罗伦斯家族? 不过比起这些,他立马有些绝望的回头,满目狼藉的马车车厢之中,葛兰和安迪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他们浑身沾满了黑影的黑色血污,更别说他们身下还有一个由厚毯裹起来的菲罗伦斯太太了…… 自己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本来诺顿觉得自己只要把实话说出来就好了,但是他突然想到菲罗伦斯家族的这批人在之前去过忏悔教堂,也就是自己是忏悔者的事情完全瞒不住他们,那时他们就一副巴不得自己死的样子,这会看到马车上的一切,估计也根本不会相信自己…… 这时,有脚步声逐渐从马车后方传来,诺顿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他跳过开门的环节直接跳下了马车,他直接将双手举过头顶,诺顿已经尽可能的表现了他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尽管他是车上所有人之中身上血腥味最重的一个人。 “我的天……你是刚杀完人么?”一声震惊的感叹声从他身后出现。 诺顿缓缓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棕色皮革戴着牛仔帽的人逐渐靠近他,不算很高的身高,听上去声音也有些年轻,似乎是一个刚刚出来混的小伙子。 但诺顿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人的手里,他居然拿着一把类似于左轮枪的东西。 这世界还有左轮?诺顿心里顿感震惊的把手举得更高了。 “不不不,我没有杀人,我在黑雾中遇到了一只怪物……这些血都是那只怪物的。”看到那对准自己的枪口,诺顿赶紧开口解释。 “黑雾中的怪物?你当我是小孩子么?我妈妈都不会和我讲……” 他慢慢向诺顿走去,但距离诺顿只有四步的时候,他突然的退后了一步。 “呕……”他扭过头发出了几声干呕声,“我的天,你身上的味道实在太恶心了。” “我身上全是那家伙的血……但是,有这么臭么?” 诺顿倒是没被这些血腥味熏到直接吐的程度,他还歪过头闻了闻肩膀上的血腥味,确实是有一股腐臭味,但想让自己吐似乎还差得远。 “太臭了老兄,就像是一大堆死掉腐烂的老鼠。”那人用手继续拿着左轮对着诺顿,另外一只手的手臂捂在了口鼻处。 “那么……浑身死老鼠味道的家伙,你到底是谁?突然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诺顿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拿回主动权,他一直以为那些人会一眼看到马车上的情况,然后对着自己一阵严刑拷打,最后自己用机敏过人的临场反应扳回一城。 但没想到……那黑影的血居然在他面前是不可忍受的恶臭,他居然都没准备靠近马车。 “我是欧加卡斯的门徒,我有他的吊牌可以作证!”诺顿还记得马车上学会的东西,这个时候用欧加卡斯的名号来为自己做挡箭牌再好不过了。 诺顿说完就向着那人走了一步,但没想到那人居然被诺顿身上的恶臭逼退了一步,他直接向着诺顿喊,“好了好了!我信了,你不用过来证明。” 看到那人如此轻易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诺顿也是松了一口气,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并没有认出自己是忏悔教堂里捞出来的那位忏悔者。 不过马上诺顿也想到了理由,去一次教堂不可能什么人都去,尤其面前的这位,看上去并不像是菲罗伦斯家族的成员。 “车上还有谁?”他又问。、 诺顿站在原地扭过头去看车厢里面的情况,“有阿卡贝罗的车夫安迪,神忏修道院的掌事葛兰……嗯,还有……” 这要怎么说,还有你家菲罗伦斯太太的尸体? 诺顿一时居然对菲罗伦斯太太的死亡有些难以启齿。 “修道院?”那边突然传来了叫喊声,“该死!车上还有修道院的人?” 他突然的叫声让诺顿紧张的回过头,那个拿左轮对准诺顿的小伙子似乎对修道院很敏.感,他不等诺顿说完,立刻继续叫喊,“叫那个修道院的家伙下来!不准留在车上!” 诺顿又一次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葛兰,就算是昏倒了,也是一张臭到不行的脸,似乎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 “他昏倒了,他刚刚和我一起被黑雾中的怪物袭击了,他突然就倒了。” 听到诺顿说葛兰倒了之后,那人紧绷的身子也松懈了下来,“好了,快说你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我来此是为了解决菲罗伦斯家族的难题,我知道你们正在为伊蒂丝小姐的问题而头痛,我是受欧加卡斯指引前来为你们解决问题的。” 诺顿立马给出了一套他此时最满意的说辞,既表明了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又有德高望重的欧加卡斯来为自己的脸上贴金,这样的回答说出口,连诺顿自己都觉得说的太好了。 好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也接受了,接下来就是为贵族解决问题了……还是一位小姐。 看上去就像是小说主角的模板剧情一样,接下来就该是大展身手救下伊蒂丝的命,然后获得家族长的赞赏,从此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了,也许这位叫伊蒂丝的小姐还会对我芳心暗许。 但自己对面那位戴着牛仔帽拿着左轮的小哥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台卡死的机器。 难道是没听见?诺顿微微皱起眉毛,想要再一次开口的时候,那小伙子又一次走近了诺顿,他拿着衣物掩着口鼻,但依然是一副忍不住作呕的痛苦样子。 “我是菲罗伦斯家族雇佣在庭院的护院工休斯,我的职责是防止一些不入流的人进入菲罗伦斯家族的领地。” “所以,你现在就给我牵着你的马车,带着你马车上的所有朋友,从这里滚出去,菲罗伦斯家族在此时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什么!诺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感觉自己能来到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还要给人赶走? 诺顿惊了,他可以看不起自己,但怎么能看不起欧加卡斯呢?难道欧加卡斯的门徒也能叫不入流的人么?还有你家小姐都要病死了,难道你根本就没听说过伊蒂丝的事情么? 就在诺顿决定要和那人理论理论的时候,大门那边似乎又出来了一个人,他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休斯,让他们留下,他们不是骗子,他们是菲罗伦斯家族的朋友。” “但是!他们车上有……” “让他们留下。” 第二十三章 管家 站在菲罗伦斯庭院里的诺顿缩了缩身子,他无意的抬起头,他感觉周围要比从教堂里出来的时候更冷了……身上那些被黑血浸湿的地方也开始传来明显的冰冷触感。 此时一个人缓缓的从马车后方绕到诺顿面前,他正是刚刚开口挽留诺顿的那个人。 他穿着较为体面的黑白双色礼服,戴着圆框眼睛,脸上的头发和胡须都修的干净利落,看上去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中年男子。 “下午好先生,欢迎来到菲罗伦斯家族。”他热情满满的开口,当他看到诺顿浑身沾满黑色血污时,他依然面不改色的走向诺顿。 “真是难以想象,我很少见到像你这样勇敢的人了,尤其是在起雾的时候。” “这不算什么勇敢,这只能算是求生本能。”面对他的夸赞,诺顿只是默默的解释。 他和诺顿的身高差不多,而刚刚那个持着左轮的菲罗伦斯护院工就要矮上一点。 他站到诺顿面前的时候还往前走了一步,但伸出双手时又身形一滞,“我的朋友,我很想给你一个拥抱的,但好像现在不太是时候。” “没关系。”诺顿知道自己现在不太适合和别人拥抱。 “认识一下,我是菲罗伦斯家族的管家,史华德。”他又退了一步,然后腾出距离向诺顿深深的鞠了一躬。 诺顿也管家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轻轻的问,“请问……我能见见菲罗伦斯家族的其他成员么?” “休斯,回到屋里去。” 在诺顿问出问题的瞬间,菲罗伦斯家族的代理管家史华德也发话了,但却不是回答问题,而是十分突兀的让躲在他身后的护院工休斯回到为屋内。 “在我叫你出来之前,你不准踏入屋外一步,我不想再惩罚你了。” 史华德的语气依旧十分缓慢,但休斯没有任何迟疑,他掩着口鼻立刻从诺顿的身侧跑回了屋内。 当休斯的脚步声远离时,史华德才缓缓的向诺顿道歉。 “抱歉,有些话我不想让下人听到。” “是这样的,菲罗伦斯的家族成员从忏悔教堂回来后,他们脸色很怪并且立刻爆发了一场很大的争吵,那时就有许多家族成员决定要暂时离开阿卡贝罗。” “不过在三小时之前,所有家族成员都已经乘上了离开阿卡贝罗的马车,这栋房子现在没几个人了,我作为管家留在这里,除开我还有一位厨师,剩下的就是你刚刚所见的那位护院工。” “我们三人将在菲罗伦斯家族回归之前,留在这里照顾他们的财产,所以你恐怕见不到其他菲罗伦斯家族的成员了。” 诺顿疑惑的看着史华德,他迅速的把史华德所说的信息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菲罗伦斯家族的成员居然全部跑路了,而他们三位留在这里帮忙照顾房子。 “我能知道原因么?菲罗伦斯家族的人,为什么要逃离?”诺顿继续问。 面对诺顿的问题,史华德没有急着回答。 “恕我冒犯,身为一个管家,我不能把某些家族秘密随意的说出口,这会影响到我管家生涯的声誉。” “所以,阁下能否拿出一点证据,证明您是欧卡加斯的门体。” 诺顿立刻伸出了右手,却发现吊牌已经完全被遮住了,史华德立刻掏出了放在胸口里的白色手帕,“请用这个,先生。” “谢谢。” 诺顿拿过手帕将金属吊牌上的黑色血污擦去,而史华德此时也立刻凑近,他用手指垫了垫眼镜框,当深红色的吊牌显露在他面前时,他也忍不住的感叹。 “就算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我也忍不住想做……阁下,您应该保证吊牌最起码的洁净,而不是让它蒙受污秽,您的行为十分的不虔诚。” 当菲罗伦斯家族的管家史华德看到吊牌后,对诺顿的称呼都变了。 诺顿心想之前都快死在那黑影手里了,还怎么会有闲心去惦记吊牌的事情……但他表面上还是做出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以后回注意的。” “现在能告诉我了么?菲罗伦斯家族逃离的原因?” 史华德郑重的点了点头,“还会有什么原因?在阿卡贝罗绕不开的诡异黑雾,还有家族中可能已经出现的堕落者,这些事情我会一一讲给阁下听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帮您安顿下来吧,我很庆幸能在这个危机的关头接受欧加卡斯门徒的帮助。” 史华德说着就绕过诺顿来到了马车的一侧,他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沾满黑血的狼藉场面让他皱起了眉毛,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躺着的两位。 “那个人是安迪么?”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立刻问诺顿。 “是他……” “安迪身边的那位是?” “神忏修道院的葛兰掌事。”诺顿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犹豫,他不免感觉到了紧张,毕竟这两人下面还有一位死去的菲罗伦斯太太。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史华德的声音充满了震惊,“我们确实向神忏修道院发出了申请,但我没想到会以如此方式见到葛兰掌事……” 诺顿都不敢开口了,还有两个丢在路上了怎么说…… “他们身下那个厚毯里还有东西么?” 终于,诺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关,他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史华德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他果断的一脚踩进马车,也不管裤脚染上了血污,他径直的把厚毯抽出来了一点,然后当着诺顿的面揭开了一角。 菲罗伦斯太太毫无血色甚至开始发暗的脸出现在了两人眼中,菲罗伦斯太太的脸色比之前更吓人了,此刻的她就像是阴魂不散的女鬼一样。 诺顿简直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遭受史华德的质疑了,一定会是最强烈的抨击,却不想史华德在此时居然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太棒了!阁下居然为我们解决了这位堕落的疯子!” …… 而与此同时,阿卡贝罗的黑雾深处,一块臃肿的黑影蜷在地上,他的脸上插着一柄钢制的手杖。 也许是被他低沉的呼吸声吸引,有一道人影走近了他,并伸手拔下了那黑影脸上的手杖……在黑血四溅哭嚎声响起的时候,站着的那人看向了手杖。 当他嗅到手杖上独特的血腥味时,他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 “居然还会有如此罪孽的鲜血……一定要献给我的神,他一定会满意的。” 在他的注视下,手杖上的鲜血如云雾一般升起。 不同于黑影溅出的黯淡黑血,手杖上浮起的血色云雾呈鲜艳的亮红色。 “罪孽之血……去寻找你的主人。“ 当那道血色就如同炊烟一般缓缓的向着某个方向延伸飘去,黑雾中突然出现的血影十分刺眼,黑暗中响起了无数悉索怪异的爬动声…… 第二十四章 堕落的居然是菲罗伦斯太太? 诺顿被菲罗伦斯家族的管家史华德吓到了,他看到欧加卡斯的遗容居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还说她是一个疯子? 诺顿看着那张逐渐失去生气的面孔,不免有些无法接受,欧加卡斯口中的菲罗伦斯太太到了史华德口中居然成了一个疯子? 这角色跳跃的有些猝不及防…… “您真是为菲罗伦斯家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要是您早点带着这位堕落者回到这里,也许大家都会留下的。史华德依然满意的说着。 但诺顿总觉得不对劲,他稍稍回想了一下……立马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堕落的不是她的女儿么?应该是叫伊蒂丝小姐……对吧?” “怎么会是她的女儿,伊蒂丝小姐半个月前就失踪了,要不是伊蒂丝小姐消失了,夫人也不至于发疯,乃至于堕落。” 史华德有些失落的说着这一系列悲剧,“没了女儿,妇人的状态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了。” 但诺顿依然象不太明白,他依稀还记得欧加卡斯说过,伊蒂丝会在明晚死去,而且也听到葛兰说过,他们神忏修道院是为了伊蒂丝的堕落而来的…… 这怎么和史华德说的一点都对不上,不过更让诺顿惊讶的还有这个人居然表现的如此亲近,他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这位管家装出来的,但起码没像葛兰那样嫌弃自己身上的罪孽气息。 “请别在意……您做的事情并无错误,请不要为夫人的死而自责,在我看来,死亡是堕落者唯一能做的忏悔了,对于已经堕落的人,他们已经绝无回头的可能性了。” 诺顿惊讶的抬起头,自己这么久没说话,居然被误会成在内疚了,他连忙解释说,“史华德先生……菲罗伦斯太太是死于一场事故,我们乘坐安迪的马车回来时,在黑雾中没看清楚路,所以撞上了这辆神忏修道院的马车,菲罗伦斯太太是死于车祸。” “怎么会……”史华德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过程,“不管怎么说……堕落的生命已经被送回神的身边忏悔了,这就是好事情。” 此时黑雾中突然掀起一阵风,被吹往诺顿身边的风变得寒冷起来了,他在此时也确认了,周围是在降温。 “回屋子里面休息吧,在黑雾退散之前……一直留在这里吧,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有你在我能安心一点。”史华德慢慢的说着,同时他也转过身子像是要往屋内走去。 “正好我也和你说说,阿卡贝罗于菲罗伦斯家族最近的怪事,你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时候逃离阿卡贝罗了。” 史华德开口的时候诺顿还记得,他说过要等会告诉自己,菲罗伦斯家族突然逃离阿卡贝罗的原因。 那么就先在这里暂居一会? 诺顿如此想着,同时抬头去看背后那片压抑的黑雾。 这时史华德又开始朝着休斯喊,“出来帮忙,把车上的人抬到屋内,然后把马安顿到马厩里去!” 喊完之后,史华德拍了怕诺顿的肩膀,“原谅我,现在我们的人手实在不太够,所以要你帮忙和休斯一起为你的朋友们做点事情了。” 之后史华德笑着对诺顿说,“我现在要去拜托厨师给我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了,然后我要出门一趟,我会去拜托镇上的木匠过来看看夫人,我准备在黑雾退散之前就为她打造一具合身的棺材。” “我可不想让家主回来的时候看见夫人还躺在地上,所以等等我出门以后,还请你帮忙看住那两个小子……”史华德说到这里的时候收起来笑容,他凑到了诺顿的耳边。 “我怀疑我们的厨师和护院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得出来他们在欺瞒我,而且他们时常会有诡异的行为,他们也可能是被堕落吸引到这里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我可不能让他们乘机毁了菲罗伦斯家族。” 当史华德和诺顿说着悄悄话的时候,护院工休斯已经从屋里出来了,不过这一次他没再拿左轮对准诺顿。 史华德听到休斯的脚步声后,又一次拍了怕诺顿的肩膀,尽管诺顿的肩膀上都是血,他自己都不想拍自己的肩膀。 “比起他们,我更信任你,欧加卡斯的门徒,在我们这,拍肩膀就等于信任,所以你一定要帮我看紧他们两个人。” 言毕,史华德满意的笑着并向诺顿点了点头,他整了整领前的黑色蝴蝶结,“好了,我在屋内等你,到时候我会给你找一件体面的衣服。” 诺顿向他点了点头,看着他一步一步向着休斯走去,然后粗声粗气的向休斯发布命令。 当史华德说完的时候,他还回过头向诺顿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然后才快步离去。 虽然有很多不明白,但看到史华德在目光中消失时,诺顿也感觉到了一阵轻松,此时休斯也立刻跑了过来,他皱着眉毛一脸很痛苦的样子,似乎是在强忍诺顿身上的恶臭。 “你真是欧加卡斯的门徒么?” 他一脸不敢相信的发问,同时摘下了他的牛仔帽,露出了一头黄毛,看上去这个时候的休斯很紧张,但诺顿没办法无视他眼中的期待。 所以他只能又一次的把手上的深红色金属吊牌亮给休斯看,“如假包换。” “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那种很恐怖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休斯的话语声很惊讶,“修道院的人都很恐怖……然后忏悔教堂里的人也是,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平凡,看上去就和我们一样。” 他的话引起了诺顿的深思,他想起了两米多高浑身充满暴力因素的欧加卡斯,还有浑身重甲的西泽与雷尔夫,就连看上去最容易接近的葛兰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也许休斯的印象并没有错。 “快点动起来!别偷懒!”史华德的叫喊声从门那边传进来。 休斯立马戴上帽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快点干活吧,惹这家伙生气可不好。” 但在休斯转身看向车内时,他突然像是丢了魂一样的表情,诺顿看到休斯的表情已经完全麻木了,而他的手则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左轮,似乎是想要拔枪? 诺顿看着休斯开始剧烈的吸气和喘气,他的脸色迅速发白,眼球在眼中不定的左右晃动…… 第二十五章 民风淳朴的阿卡贝罗 “你还好吧,休斯?”诺顿有些不安的叫了一声他身旁的护院工。 但古怪的那位菲罗伦斯家族的护院工好像没听见一样……而且他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马车前。 “休斯?” 诺顿又朝着他叫了一声,这一次他有反应了,休斯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像是淹死在海水中挣扎的人,他猛地退后了一步,瞳孔放大,脸色刷的一下就由白转青,并开始在原地大口的吸气喘气。 “你没事吧?” 诺顿轻声的问,他开始明白史华德口中所谓的“诡异行为”是指什么了……这哪是诡异啊,简直是吓人,看上去就像是突然犯病了一样。 过了大概数十秒,休斯的情况才开始好转,他也是痛苦的扶着自己的额头,“对不起……一定吓到你了吧?这是我家族都会有的遗传病。” 说着的时候,休斯还不忘伸出一只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里面坏掉了,有时候就会头疼的厉害。” 这时他拉开自己上身棕色皮革的拉链,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瓶白色的小药罐,他拧开药罐直接往嘴里倒了几片……吞咽之后,他又开口解释。 “也不知道是谁做了错事,还是得罪了那位大人,反正我们家族的人都会有这个毛病,而且死的都很早,或许我连管家的年纪都活不到。” 他吃下药之后脸色马上好了很多,这时管家史华德又从那边叫喊。 “休斯!我在看着你!我知道你没有在干活!你不干活今晚就没有饭吃!” “好了!别催了!”他不耐烦的也朝管家喊。 休斯随后立马把药罐塞进裤子口袋里,拉上上衣的拉链就开始往马车里面走,“这老家伙真讨厌,别让我抓住他的什么把柄!” 诺顿则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情况,看上去随时都要暴毙的样子啊,菲罗伦斯家族招工前都不用看身体素质检查报告的么……而且还是持枪的护院工。 诺顿脑中还有他握住左轮的画面,他刚刚该不会是想朝着马车里面的人开枪吧? “你真的没关系么?我刚刚看到你握枪了,你好像要朝着马车里面的人开枪……” 诺顿还是有些忍不住的问,他怕到时候休斯又莫名其妙的发病了,到时候朝着自己开枪就不好了。 休斯无所谓的向着诺顿解释,“那个啊……我早想到了,左轮里没有子弹的,我早卸下来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他还特地掏出左轮,打开弹仓给诺顿看了一眼,就和他说的一样,六个弹仓全是空的…… “那你之前还拿左轮对着我?”诺顿懵了,这小东西还真拿没子弹的左轮唬到自己了。 “护院工嘛……总要做点事情,你千万别把这些事情告诉管家,不管是我头疼的遗传病还是没子弹的左轮,你要是和他说了,我就没地方混饭吃了。”休斯有些介意的对诺顿说。 “而且这年头,安定的很,平时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时候,所以左轮拿来吓人已经很够了。” 诺顿听着休斯的话,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所以这就是你身为一个护院工,拿着工资吃着饭,然后理直气壮的拿着假枪吓唬人的理由么? “你们这里的人,都像你一样么?” “当然。”休斯轻巧的回答着,然后把左轮塞入皮套之中。 “那你们这里还真是民风淳朴……” “为什么这么说,诺顿先生不是阿卡贝罗的人么?” 诺顿心里一惊,自己好像没注意说漏嘴了,关键是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的说…… “啊,以前应该是,最近刚回来,所以对当地的事情有些不熟悉。”诺顿搪塞的说着。 “原来是这样”休斯一边回答着诺顿,一边迅捷的上到马车里,他爬上马车后动作利索的拖走了安迪,然后一把抗在了肩膀上。 “诺顿先生,那个老头就交给你了,我实在不想碰他……我还是对修道院的人感觉不太好,所以就拜托你了,我会在面前等你的。” 休斯看着小年轻一个,但扛起一个安迪似乎一点都不吃力,他刚刚还病怏怏一副要死的样子,没想到扛起安迪就跑了……还把葛兰留给了诺顿。 诺顿苦着脸看向葛兰,这臭脾气老头……谁想碰他啊,也怪不了休斯不想动他,葛兰现在昏倒在马车里都是一副臭脸,但诺顿还是伸出手抱起了葛兰。 他想起了之前在马匹疯跑的时候,葛兰还算是照顾他,之后还传授给了他一点人生经验……虽然诺顿最后也没逃过黑影的袭击,不过他还算是对葛兰有一丝的感激。 所以最后诺顿还是费劲的把他从马车里抱了出来,虽说一路上葛兰的头在马车上磕了好几下,但诺顿也没什么办法,他只能是扛着葛兰追上休斯的脚步。 “我真是要吐出来了……这可太臭了。”休斯在前面等着诺顿,当他看到诺顿上来之后,立马忍不住的开始诉苦。 “我真是佩服您……不说与黑雾中的怪物战斗了,光是淋上这一身血我都受不了。” 诺顿经休斯的话提醒,他又一次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他莫名觉得自己的鼻子可能已经坏掉了,因为他毫无恶臭的感觉……只能说是有一点点味道,能算臭,但绝对没到那种无法忍受的地步。 最后休斯带着诺顿绕到马车的另一侧,走上数十几段石制阶梯后,诺顿也逐渐开始感觉到菲罗伦斯家族是大户人家了,十几段阶梯后是一个长方形平台,平台上又是十几段阶梯……反复两三次之后诺顿才来到菲罗伦斯家族会客厅的门口。 这时管家出现在会客厅的门侧,休斯扛着安迪往里面走的时候,他却突然拦下了休斯,他皱着眉毛看了一眼安迪和葛兰。 “让我快点把你要的客人送进去吧……我再也无法忍受他们身上的味道了。” “不行!” 管家史华德有些不满的看着安迪和葛兰,“他们身上全是污秽的血液,我不能让他们直接进来,这样污秽罪孽的血液会惊扰菲罗伦斯家族的神灵,而且他们身上还有一点味道。” “你管这叫一点味道?这些黑色的血迹闻上去就像是动物腐败的味道……不行了,太臭了,我受不了!” 说着休斯居然把安迪放到了地上,然后转身发出干呕的声音。 这时史华德也无奈的看着安迪和葛兰,以及一身血污的诺顿,这三位的身上都染上了黑影浓稠的黑色血液,虽然史华德很欢迎诺顿,但是他可不想就这么让臭气熏天的诺顿走进家门。 这时,一个声音从史华德身后响起。 “把他们的衣服剥下来就好了,就像是动物一样,不管他们有多臭,挖掉内脏,扒掉皮毛,再认真清洗一下……就会好很多。” 第二十六章 厨子,巨人约翰 说话的人是一个巨汉,虽然比不上欧加卡斯那般巨大的身躯,但看上去也足足有两米高。 他头上是黑色略带蜷曲的短发,眉毛浓密,下面是一张巨大的嘴巴和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结实,就像是石块垒起来的身躯,皮肤呈蜡黄色,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都有着许多伤疤。 这个人不管从那个地方看都觉得凶相毕露,他站在史华德身后,目光冷冷的扫过安迪、葛兰以及诺顿,看上去似乎没有一点感情,更像是一个冷酷麻木的杀手。 而且刚刚那发言……似乎也是把人比作了动物,而且是即将作为食材的动物。 诺顿依稀记得,史华德说过这栋房子只留下了三个人……那他应该就是最后那个厨子了,但这模样看上去压根不像是厨子,更像是个杀人犯。 果然就如诺顿想记住的那样,史华德立刻向诺顿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们的厨师,约翰。” 在史华德说完之后,约翰还向诺顿鞠了一躬,“诺顿阁下,您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我很仰慕您这样可以亲近奇迹的人。” 诺顿也立马向着那厨子鞠了一躬,“你好。” 别看他话说的很有礼貌的样子,甚至还用上了仰慕……但诺顿觉得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鸡,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让诺顿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他这时越来越明白了,史华德为什么说这两个人不像是好东西了,一个时不时犯病,另外一个……诺顿又悄悄看了约翰一样,这怎么会是一个厨子?就这长相和身材,不送去参加wwe都可惜了。 要不是碍于场景的限制,诺顿已经想上去问问史华德,菲罗伦斯家族招工之前是不是都不看看招的是那些人……还是说只要是个人,菲罗伦斯家族就来者不拒? “我来这里是提醒各位,晚饭快要做好了……我给你们炖了鸡汤,为了保证你们充分享受到晚餐,所以你们最好动作快一点。” 约翰说完之后,他皱起眉毛看了一眼诺顿,之后才慢慢的离去。 不等诺顿去回忆那个眼神,史华德立刻怕了拍手,“没错,约翰提出了一个好建议!” “他们绝对不能就这样进来,我光是站在这就感觉到了他们身上的不洁,那些血简直是太肮脏了。” “我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人走进我家大门,神灵就更不可能忍受了,所以他们必须要把沾上血污的衣服丢在外面,休斯!你去把他们的衣服脱下来,我去为他们找干净的衣物!” “我不行了,我不能再靠近或者伸手接触到这些人了。”休斯已经坐到了地上,看上去痛苦的不行,他倒是先把棕色皮革给脱了,貌似是之前扛着安迪的时候染上了黑影的血污,所以他直接脱了。 “我真是搞不懂,家主为什么会让你这样的废物留在菲罗伦斯家族!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的话,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滚回你的老窝了,这里没你的饭碗,也没你的床位!” “嘿!你不能这样!” 不等休斯继续发出抗议,史华德已经离开了,他在走之前警告休斯,如果做不完该做的活,就别走进这扇门。 “我来做吧。” 诺顿看着休斯不断发出干呕声,他有些于心不忍的拦住了休斯,他正一脸痛苦把头扭转到另一侧,而手则颤抖着摸着安迪身上的扣子。 休斯愣了一秒,然后无比感激的从安迪身边爬走了,“我真后悔曾经拿左轮对着你,这绝对是我做过最错误的事情,你真是奇迹的践行者,我这辈子都会记住你的善举!” 看他那感恩涕零的样子,诺顿差点就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其实只是帮别人脱个衣服而已,而且也不用脱光,只要把外衣脱掉就差不多了。 诺顿也在这个时候缓缓的放下了身上的葛兰,他从刚刚到现在还一直扛着葛兰,只是脱个外衣而已,诺顿又一次安慰自己,尽管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扒男人的衣服。 但让诺顿没想到的是,脱一个男人的衣服居然如此艰难,葛兰身上的黑袍被他东扯西扯弄了半天也没弄下来,以至于边上的休斯都等不及了。 “这东西很难脱下来么?”休斯问。 “我不知道……我第一次脱别人衣服,我好像有点没经验。”诺顿继续拉扯着葛兰的衣服,但就像是拉扯什么韧性十足的东西一样,搞了半天也没办法很好的脱下来。 这时休斯终于坐不住了,“算了,这本来就该是我的活,我来帮你吧。” 他一手捂着口鼻,一手从腰后掏出匕首,他蹲到了诺顿身边,先是把匕首放在地上,一只右手快速的抚过葛兰的身子,尤其是腰间,腋下等位置他都特别注意的按了一下。 然后他右手捡起匕首,左手按住了葛兰的黑袍,在诺顿的注视下,他的右手带着匕首就像是一条游蛇一般的窜上葛兰的衣服,同时衣物的撕裂声开始不断响起…… 这操作太亮眼了,诺顿看着那柄闪着银光的匕首居然裁开了黑袍的许多连接处,没想到仅仅三十秒不到,休斯就放下了匕首,然后他一把扯下了葛兰身上的黑袍。 葛兰甚至连身都没有翻,身上就只剩下白色的贴身衣物了。 高手啊……诺顿正想说小伙好身手,你是从哪学来的旁门左道,就听见休斯痛苦的跑开了,葛兰那块已成褴褛的黑袍被扔到了一边,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在那边响起。 好吧,诺顿知道自己还是赶紧帮休斯把活做完比较好,他站起身的时候把自己沾满血腥的外套也脱了,然后过去帮安迪也把外套脱了,安迪穿的是普通的衣衫,操作起来就简单多了。 这时史华德也从门里面出来了,他拿着三套黑色的大衣,“请换上这些吧,这是家主以前为客人准备的,当时有三个客人没到,现在正好留给你们。” 诺顿接过衣服后先为安迪与葛兰穿好,把他们扶到墙边,最后才自己穿……但他穿衣服的时候,史华德的眼神有些奇怪,诺顿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的圣血瓶。 “这是您的圣血瓶么?他看上去……好像十分特殊。” “是欧加卡斯给我的。” 诺顿老实的回话,他总感觉此时的史华德有些陌生,他的眼神以及他此时的神态。完完全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而且他正出神的看着圣血瓶,似乎是完全被吸引了一样。 此时,厨师约翰在里面呼唤众人,“如果已经收拾好的话,可以准备吃点东西了!” 第二十七章 第一场忏悔拉开幕布…… 晚餐的时候到了。 约翰在屋内为每个人摆好盘,同时分发餐具之后,他就开始呼喊众人过来吃点东西,但是依然没有人上座,于是约翰往着宴客厅的大门方向走。 一过去就看见史华德在训斥休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休斯依然跪在一旁干呕……看上去他被诺顿等人身上的血污给恶心坏了。 “真是废物!等到这一次黑雾散去后,你一定会被我踢出菲罗伦斯家族的大门!休斯!能让你担任护院工,绝对是家主看走了眼!” 忙忙碌碌的史华德扛起墙边的一个人,同时诺顿也扛起了一个人,他们正在往屋内走,当管家史华德看到约翰的时候,他立马让约翰帮忙收拾一下现场的情况, 等到史华德带着诺顿往屋内走的时候,约翰看了看地上……那些被诺顿脱下的衣服都堆放在一起,还未走近,约翰就闻到了衣物上面的腥臭味。 这还是他第一次闻到如此古怪的血腥味,这让约翰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新奇感,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堆衣物边上。 当他弯下腰想捡起衣服看看,史华德口中的怪物血液是什么样子时,休斯却在干呕之中抽出时间来制止他。 “别靠近那堆污秽的衣物!约翰!”休斯昂起头,他看上去痛苦极了,满脸的鼻涕眼泪,嘴角看上去还有不少呕出的酸水。 “你要为我们做饭,你要是碰了那些东西,相信我,史华德绝对不会再让你进厨房,那些衣物上的血液绝对比你想象中要肮脏的多。” “如果你真的要因为你的好奇心去碰它们,我不知道史华德会怎么想,反正我是再也不会吃你做的任何东西了!” 休斯的话很有效果,约翰本已弯下的腰逐渐抬起,他眯起眼睛有些不情愿的问休斯,“会这么严重么?” 休斯翻了个白眼,“我的奇迹,你知道那些东西不是鸡血鸭血,光是那阵死老鼠的味道就该让你明白了,这是怪物的血液。” “没人知道那些怪物是什么,但那绝对是我们不能触碰的秽物,就像是堕落者的鲜血,那是被诅咒的东西。” 约翰直起身子看着地上那几件堆叠起来的衣物,“好吧,我放弃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把衣服烧了么?” 当说到要把衣服烧掉时,休斯又拿不准主意了,“其他人的衣物倒是随便,只是里面有一个修道院的人……” “他应该不会随意让别人烧掉他的衣服,而且我们就这样烧掉修道院的衣服,可能会被视为不诚的举动,他如果要追究起来,我们可能要赔上我们的命。” “所以我才讨厌修道院里的人,一副装神弄鬼假仁假义的家伙。”约翰看着葛兰的黑袍,眼里隐隐约约升起仇恨的眼光。 “找个木桶吧,找个没有用的大木桶,装满水,先把这些衣服泡进去……这总比把这些衣服放在这里发臭好。” 休斯看上去好了一些,他从地上缓缓爬起,左手习惯性的掩在口鼻之上。 …… 另外一头,诺顿和史华德上了二楼,随意找了两间闲置的房间,他们把葛兰和安迪都放在了床上,并盖好了被子。 “先放他们在这里休息。”史华德说完就合上了房门,他与诺顿一起走在柔软的红色雕花地毯上。 “我本该好好招待你的,但无奈……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身边真的太缺人了,还有一个总想偷懒的家伙。” 史华德略带歉意的说着,同时他领着诺顿回到宴客厅,“在黑雾退散之后,大家应该都会回来了,诺顿先生,在这里多留几天吧。” “我想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会很喜欢你,到时候佣人都回来了,我必须好好招待你一下,作为对你的补偿。” 诺顿顺着他的话,想到那群在他头顶,个个叫嚣着绞死自己,诅咒自己立刻去世的菲罗伦斯家族成员,现在想想那些人真是巴不得自己立刻死掉…… “我想他们不会那么喜欢我……而且,我还要继续我的忏悔,奇迹正在指引我。” 诺顿赶紧找了一个借口跑路,他心想史华德要是知道自己是忏悔者,估计和那群家族成员也差不了多远。 突然,一阵心悸自诺顿心中出现,他居然一瞬间无法迈出脚步,他停滞下来的身影让走在前面的史华德缓缓回头,“诺顿先生,怎么了?” 就是这里…… 一阵奇怪的感觉将诺顿引向了身旁的一个房间,他浑身僵硬,就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一般,他一顿一顿的转动身子,当他转过九十度时,他停了下来,但身体依然僵硬到无法控制…… 此时他正对着一间房门,房门紧闭,他看着木制房门上用作装饰的绮丽花纹,他感觉自己的脑中又一次出现了奇迹的声音。 耳边的一切声响,以及身上能感受到的一切感觉都被迅速剥离,诺顿仅仅只剩下一片意识,他已经忘记了肉体以及其他的一切感觉。 “欧加卡斯选中的忏悔者,我已为你挑动命运的琴弦……” “自此开始,你的第一场忏悔正式开始,我为你准备了丰厚的奖品,如果你足够幸运,最后拿到的奖品里不包括‘死亡’,我将会指引你前往第二场忏悔。” …… 这一次在颅内响起的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实的多,就像是有人趴在诺顿耳侧亲口诉说一样,而且并没有过多的不安,反而还有一种亲近感。 在奇迹的声音退散之后,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当诺顿绷紧的身子放松时,他迅速的把刚刚身体出现的异常,以及奇迹的话语对应上。 他立刻关注到了,是这扇门。 “你还好么?” 史华德在诺顿身后关切的声音终于落在了诺顿耳中,但诺顿却转身紧张的开口问,“这间房间,这间房间是为谁准备的?” 诺顿突然变化的情绪让史华德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老实的交代,“这是一间客房,并不为特定的人准备。” 但此时,背向木门的诺顿突然心头一颤,一阵阴冷诡异的感觉在他背后爬升,但这股感觉又十分熟悉,直到他回头触摸上木门时,他才惊讶的发现。 这扇木门上有着菲罗伦斯太太的气息! 第二十八章 消失 诺顿的指尖触在门板上,他感受到了十分强烈的信息……当他触到门板时,他的脑内就立马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扇门绝对是菲罗伦斯太太进进出出过很多次的一扇门。 但自己为什么会觉察到这些信息,就像是直觉一般……诺顿尝试着让身体离开这扇门,那股强烈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诺顿先生,您还有事情么?这间房间难道有什么问题么?”史华德依然不太明白诺顿为什么突然停下。 “你说过,这是一间客房……那么,菲罗伦斯太太有常常从这里经过,或者是进入这间房间么?” “就我所知,并没有。”史华德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在伊蒂丝小姐消失之后,她就常常一个人在书房里面忏悔,她连这边的客房都没有来过几次。” 这就有些奇怪了,诺顿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对不上了,就好像欧加卡斯,神忏修道院,以及菲罗伦斯太太自己,他们知道的是一回事,而真实情况又是一回事。 “要进去看看么?诺顿先生,如果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为您打开这扇门,您可以亲自进去寻找您要的答案。” 答案…… 诺顿心想自己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给了一个命题,“忏悔”,但究竟要忏悔什么,怎么忏悔……这些都没说,这还怎么找答案。 “不必了,大家都该饿了,先吃饭吧。”诺顿走到了史华德的身侧,他转头看了一眼木门,“等吃完饭,再回来看看吧,反正这间房间也跑不掉。” “这个提议好,约翰正好也做了拿手的炖鸡。” “我要向你隆重推荐一下,约翰的炖鸡绝对是阿卡贝罗这边最好吃的炖鸡,他的手艺被家主夸赞过很多次!” 当诺顿和史华德背过身离开那间房间时,他们都只当这是一次简单的告别,尤其是诺顿,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猜谜一样,不仅猜着谜底,还猜着谜面。 回到宴客厅时,约翰和休斯已经进来了,休斯穿着一件小马甲,看样子他已经放弃了他那件棕色的皮革。 史华德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外面已经被打扫过了,之前不小心沾染在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水洗掉了,看到面前一片干净的样子,史华德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客人的衣物呢?” “泡在一桶热水里,我把他放在马厩边上的杂物间里。”休斯回应了一声。 “做的不错,看来只要你没闻到那怪物的血腥味,你还是能做好一点事情的,你今晚有饭吃了。”史华德简单的表扬了一下休斯,“不过在饭后,我准许你休息一会,然后你要去把那些衣物洗干净挂起来。” 休斯听到前半句还露出了笑容,后半句立马让他的笑容凝固了…… “为什么是我?我是护院工……可不是做这些事情的。” “那你想让谁来做,是让我去触碰那些血污,还是让约翰来?或者是我们的客人?” 史华德的话让休斯闭上了嘴,之后他还补充了一句,“你如果还有什么意见的话,今晚的炖鸡你就没份了。” “你会被诅咒的……”休斯在一旁碎碎念,但史华德显然没听见,他已经往餐厅走去了。 餐厅的入口宴客厅的东北角,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进去就能看见长方形的餐桌。 餐桌上面铺着白色的桌布,在餐桌中间放在几盏烛台,在中间的位置周围摆着四个扁平的陶制白色圆碟,圆碟上放着碗,可能是怕过早的冷了,所以每个碗上都有银白色的餐盘盖。 史华德先让诺顿入座,然后他就坐在诺顿对面,接下来是约翰和休斯缓缓入座。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我们都是不配与您一起进食的,但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人了,所以请阁下不要在意,请把我们看作您的朋友,能和您一起吃饭实在是太荣幸了。” 史华德十分客气的说着,似乎是对能和诺顿一起吃饭这件事情很高兴,但不等诺顿开口客套,史华德立马探出身子问,“不过,在吃饭前……也许十分冒昧,而且不符合时宜,但我仍想向所有人展示一下您的圣血瓶。” “我实在是没办法忘记,那实在是我见过最伟大的杰作,虽然现在人数不多,但我太想借这个机会再看一眼。” “所以……我能么?”史华德渴求的神情落在诺顿眼中,他十分谦卑的将身子前倾,但抬起的双眼之中却有着什么东西在侵蚀他的理智。 “当然。” 诺顿没多想,反正只是看看,他将手伸向了腰间的圣血瓶,但在这时,他莫名的想到之前触到门板时的感觉,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能在那时感受到菲罗伦斯太太的感觉,是否是因为自己用他的圣血瓶进行过鲜血洗礼,也就是自己受了她的血,所以才能感觉到她? 但突然,诺顿想到了一件事情。 “等等,我想知道……菲罗伦斯太太的遗体,还放在马车上么?” 诺顿突然的发言让史华德皱紧了眉毛,休斯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他完全忘记了, 史华德马上转过身去看休斯,“难道你没有去处理夫人的事情么?” 休斯直接站起身,慌张的向着史华德保证,“我现在就去处理,我马上去!” 史华德给气的睁大了眼睛,他是没想到休斯居然能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你!” 不等他说完,休斯就已经迅捷的穿过几张椅子跑了出去。 管家史华德显然是给气坏了,他张嘴还想继续骂休斯,就在他脸涨的通红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休斯恐慌的叫喊。 “人呢!人呢!” “人怎么不见了!” 听到休斯叫喊声的瞬间,诺顿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诈尸了吧? 史华德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和诺顿一起站起身来,椅子被推开的时候两人一起往着门外走,他和诺顿都意识到这顿饭可能要迟一点吃了,因为现在可能……出事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巨人约翰,他好像根本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餐盘盖。 第二十九章 对策 听到休斯惊慌的叫喊声之后,诺顿和史华德几乎是一起夺门而出往着马车方向冲过去了。 诺顿和史华德气喘吁吁的站在马车前……整个马车里还是一片狼藉,入眼的全是黑影四溅的黑色血液,诺顿的眼神穿过浓重血腥味落到厚毯上,本该包裹着菲罗伦斯太太尸体的厚毯已经被揭开,但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他们只看到沾满鲜血的毛毯绒毛。 “人呢!人呢!”史华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车厢,“死掉的人难道还会站起来逃跑么?” 他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了诺顿,“诺顿先生,你确定夫人绝对是死了么?” 诺顿的记忆一阵闪回,从菲罗伦斯太太被欧加卡斯宣告死亡,再到她奄奄一息的从床上爬起,而后到她坐在车厢时的惴惴不安,最后是她死在马车车厢中,鲜血顺着她的头发落在自己的脸上…… “应该是死了,而且就算她没死……她又能做些什么?” 史华德脸色白了一个度,似乎想到了恐怖的事情,“她能做什么?她肯定是怀疑我们杀掉或者藏起了伊蒂丝,现在的她也许已经变成了怪物!” “她肯定是接受了堕落,这位疯狂的母亲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肯定会回过头杀掉我们!” “我们一定要找到她!她一定还没有离开这里……这里有她想要的伊蒂丝,她不可能离开!她一定会把我们想象成杀害伊蒂丝的凶手!” 史华德恐惧的朝着四处张望,“休斯呢?休斯怎么也不见了?” 这时马车的另外一边响起休斯的干呕声,诺顿和史华德绕过马车就看见了蹲在地上呕吐的休斯,虽然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呕吐,但诺顿始终没看见他吐出什么东西…… “我真是无法忍受你了!” 史华德冲上去给了休斯一脚,休斯被一脚踢倒在地上,诺顿能明显感觉到,史华德逐渐开始变得偏激,似乎是被消失的菲罗伦斯太太影响到了。 “诺顿先生!辛亏您还在这里,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史华德踢开休斯后,立马又折回来殷切的抓住了诺顿的手。 “别这么紧张……我们还有葛兰,其实黑雾中还有两位神忏修道院的修道士,其中还有一名预备圣修。” 诺顿的话立刻就让史华德安定了一些,但诺顿知道这管家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现在已经慌到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我们现在该这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等夫人找上我们吧……”史华德紧张的看向四周,仿佛菲罗伦斯太太就躲在某处一样。 诺顿迅速的看了看史华德和休斯的状态,休斯依然表现的很拉跨,他给踢倒之后居然还没站起来,而史华德则像是被菲罗伦斯太太给吓坏了,他表现的就像是菲罗伦斯太太一定会变成怪物回来复仇一样。 怪物?诺顿想不到菲罗伦斯太太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难道会像黑雾中的那个黑影一样么? 诺顿最后也不愿相信菲罗伦斯太太会变成黑影那样的怪物,他又考虑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并立刻想出了应对方法。 “如果菲罗伦斯太太真像你说的那样,她堕落成了怪物并会回来复仇,那每个人都会是我们极为重要的战力,所以史华德管家,还是别让休斯接触这些血了,您先带他回去休息一下。” “回去之后最好把葛兰掌事和车夫安迪看紧一点,其中安迪是阿卡贝罗唯一一个能够在黑雾中自如驾车的马夫,而葛兰作为神忏修道院的掌事,应该也具备许多能力,他们也是我们必不可少的伙伴。” “而且我猜,如果菲罗伦斯太太真的要对我们发起袭击……那我们现在最应该看紧的就是安迪和葛兰,他们还处于昏迷状态,他们可能最先受到袭击。” 史华德听到诺顿的话后,立刻振作了一些,“这是交给我的任务么?” 诺顿点了点头,“回去之后关好门窗,我把马车拉到马厩里就回去,同时我也会注意附近……也许幸运的话,我会直接找到菲罗伦斯太太,并说服她乖乖的当个尸体。” 史华德匆忙的过去扶起休斯,“我猜夫人并没有您的幽默感,她也许不会乖乖的当个尸体,她可能会表现的特别坏,但不管如何……希望您保护好自己,我会在屋子里等你。” 慌张的史华德在此时只想回到屋子里面,他不敢去想更多的东西,他不想知道菲罗伦斯太太消失的尸体去哪了,因为这些东西都让他感觉到死亡在一步步逼上他。 但诺顿沉着的表现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诺顿的话语让他感觉到了安全感,他立马就去着手诺顿刚刚说的事情了。 “那么,回见先生,我先躲进屋内了!”史华德松开诺顿的手,立马扶着休斯走上台阶。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喊“我需要为您敞开大门么?我是否可以锁上门……您在门前只要敲三下门,我就会打开,但一定不要多敲或者少敲。” 诺顿点了点头,“好!那就锁上门!” 看来史华德真的是怕了,他说完之后已经不是扶着休斯往上走了,而是硬拖着休斯爬上阶梯,当他们进门之后,上面立刻响起了大门关闭的声音。 当诺顿站在马车边上看完这一切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作死……居然这么自然的就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屋外。 当四周只剩下朦朦的黑雾时,诺顿知道自己动作该快一点了,他立马裹了裹身上的外衣绕到了马车前面。 他回头看了看马车,那五匹马还在原地悠悠的踢踏着前腿,诺顿走回菲罗伦斯太太消失的车厢边上,虽然周围逐渐开始浮起一种隐隐的压迫感,但诺顿还是决定,在马车周围找找线索。 因为他想,菲罗伦斯太太就算是诈尸了,那也应该在周围的地上留下血迹,不可能就这么毫无声息的消失在马车车厢里。 但现在的黑雾好像又变浓了,诺顿站着已经看不清地上的痕迹了,所以他缓缓蹲下,果然,在诺顿蹲下的时候,他发现了一道血迹! 但也是这个时候,一道黑影在他上方隐约出现…… 第三十章 突然出现的警告声 很奇怪,诺顿顺着地上的血迹往外走了几步,却发现血迹居然没多远就断了,而且地上的血迹零零散散,本来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滴血落在地上。 这看上去就像是菲罗伦斯太太血要流光了,再也流不出更多的血一样…… 诺顿没想到自己找到的线索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断了,他无奈的站起身子,那就先把马车牵走吧,一直停在这里也不太好…… 当诺顿站起身子的瞬间,他总觉得周围发生了什么改变,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诺顿疑惑的看了一圈……似乎除了黑雾变得更加诡异之外,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只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诺顿又在马车车厢里,与马车周围看了看,除开刚刚地上的血迹之外,居然再找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最后诺顿也是没办法的拿起马缰绳。 但当诺顿拿起充当巨马缰绳的锁链时,一种古怪的感觉在他的内心牵引着他,这种突然升起的奇异感觉让诺顿有些惊讶,他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锁链,那种感觉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诺顿不解的又一次拿起锁链,那种感觉又腾的从他心里升起,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种鼓励一般,在告诉着他,他现在所作的都是最正确的。 其实原本诺顿只是随口说说,他根本就只是嫌马车停在门口会比较碍事,要是危急时刻挡到路就不太好了,但自从他拿起锁链时,这种莫名的感觉总让他觉得自己该把马车送回马厩之中。 随后他牵着马往菲罗伦斯家族后面的马厩走,马车又开始晃荡的时候,居然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和满足感突然出现,诺顿甚至感觉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心安。 诺顿就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突然出现在他内心世界的这些感受居然抵消了他对外界黑雾的恐惧,就像是有只巨手推动着他做这一切,而且只要一直这么做下去,不仅会平安无事,甚至可能拿到不可思议的奖赏。 这也是奇迹的指引么?但总感觉莫名的不对劲。 诺顿有些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需要尽快把这辆马车和这几匹马送到马厩里,这些古怪的感觉让诺顿越来越感觉到了一阵舒爽,他总感觉再这样下去可能会上瘾。 诺顿牵着马走进马厩,马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棚一样,两边有围马的栅栏和干草,但这个马厩该有的都有了,唯独看不见马。 不知为何,眼前的一切都让诺顿感觉到怪异,他随便的把几匹马带进围栏之中,然后把锁链绑上周围的木桩之上,然后就迅速的从栅栏里出来……他知道马车和马不应该这么随便的安放,但诺顿确实没那个心思去好好照顾这些马和马车了。 诺顿只想知道,自己做完这一切,从栅栏里出来,自己的感觉会不会好一点,但事实上,他心里那种奇异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 就在诺顿看着马车疑惑的时候,于这个世界的某一处,一个人正坐在书桌前,整个房间极暗,只有书桌上放着一盏小烛,烛火只照亮了书桌一角。 而在此时,他缓缓拉动了座椅,将身体靠向了书桌,当烛光落在那人钢铁的面具上并泛出亮光时,他摊开了一本正放在书桌上的红色厚皮笔记本,但笔记本上除了一条条笔直的黑线外一片空白。 此时的诺顿正离开马厩,但就在他走出马厩的瞬间,在他的内心和红色厚皮笔记本上都平白无故的显出了一句话。 “马车已被置于它的归处。” 这是完全不用于之前的声音,诺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之前的奇迹要么是飘渺遥远的感觉,要么是真实亲近的感觉,只有这一次……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警告一样。 而那个极暗的房间里,那人看着笔记本上刚刚浮出的红色字迹,他缓缓俯下身子,直到钢铁制成的面具将要压在纸面上时才停下,他轻轻的嗅起纸面上的鲜血味。 …… 这是什么意思,诺顿完全不明白刚刚那句话意味着什么,他选择转身走回马厩之中,他又一次开始端详马车,但那五匹蠢马除了开始争抢之前马槽中剩下的草料外,诺顿完全没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时,诺顿想要离开马厩时…… “嚓嚓嚓……” “嚓嚓嚓……” 他背后的草料堆之中突然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诺顿吓了一跳,他立马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草堆。 此时的草堆在一阵一阵的颤动,诺顿看清楚草堆确实是在动之后,他吓得立刻吸了一口冷气并倒退了一步,但他马上意识到了手无寸铁…… 这情况看上去马上就要打遭遇战了,自己居然连个武器都没有! 他惊恐的看向了四周,一柄插草的钢叉落在了诺顿眼里。 就是这个! 诺顿知道自己有武器了,这柄钢叉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他直接探出身子就拿到了,他立刻握紧钢叉对准了对面的干草堆。 会是什么?不会真是诈了尸的菲罗伦斯太太吧? 当诺顿如此想的时候,那堆干草堆被人从里面一点一点拨开……一个人缓缓把那堆干草堆从中间分开,他从里面慢慢的爬出来,一张充满鲜血的脸在诺顿面前出现。 但他不是菲罗伦斯太太……他是谁啊? “救……救救我……” 一声断断续续的求救声落在诺顿耳中,这看上去并不像是危险,这更像是求救? 诺顿立刻拿着钢叉走到了那人面前,当发现这确实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怪物的时候,他立刻丢了钢叉把那人从草堆里拖出来,一具遍体鳞伤的身体出现在诺顿面前,但好在似乎没有致命伤。 “坚持住,我现在就找人救你!” 诺顿也不管那些诡异了,他直接抱起这个人就往菲罗伦斯家族的主宅方向跑,这时那人的头枕在诺顿肩膀上,他因为流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了,此时的他缓缓张开嘴却并不能发出声音。 此时他的口型是…… “别去” 第三十一章 又一次的古怪感觉 怎么会在马厩的干草堆里捡到一个要死的人? 诺顿虽然一时没想明白,但他还是一路背着他狂奔回菲罗伦斯家族的大门面前,当被菲罗伦斯紧闭的大门锁在外面时,诺顿立刻回想了一下。 刚刚史华德扶着休斯上阶梯的时候,说敲门的暗号是几声来着,三声还是四声? 稍稍迟疑了一下之后,他腾出一只手敲了三下门。 诺顿心想自己应该没记错,事实上他确实没有错,在他敲下三下门之后,他耐心的等待了数秒,大概是在十秒之后,大门才缓缓被打开。 当大门被拉开时,可以看到此时在门后给诺顿开门的是休斯,他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门后……看上去史华德把看守大门的任务交给他了,不过这也挺好的,毕竟休斯本来就是护院工。 休斯看到诺顿肩膀边上那张沾满鲜血的脸,立刻吓得大叫,“这是谁?这又是谁!” 他的反应很大,休斯居然慌张到从椅子上跌倒,摔倒后连练后退,眼中的恐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实一样。 大到诺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自己突然带了一个怪物回来一样。 “冷静,休斯!这只是一个需要我们帮助的人。” 休斯被诺顿安抚之后才慢慢的地上爬起,他喘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把夫人带回来了……” 他犹犹豫豫的解释着,然后一步步的靠近诺顿身边,他这一次把脸贴近了诺顿肩膀上的那张人脸,休斯仔细的看向了那张粘满血的脸,此时那人已经闭上了双眼昏迷过去。 “他是死了么?” “刚刚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勉强能开口说话。”诺顿开始在宴客厅里寻找史华德的身影。 “我的天,他真可怜……我猜他很可能是被夫人袭击了,现在也只有夫人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休斯十分笃定的说着,好像他看到菲罗伦斯太太攻击这个人一样。 诺顿倒是没那么紧张,他不觉得这个锅也该菲罗伦斯太太来背。 “别说这样的话,并不是每一起袭击事件都和菲罗伦斯太太有关。” 不过诺顿也发现了,此时的休斯就在自己面前,他应该也闻到了背上那人身上的血腥味,但他似乎没有像之前一样的干呕。 “这一次你不觉得恶心了?” 被诺顿提醒之后,休斯又立马退后了一步,“本来还没什么感觉,但被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有点恶心了。” 这时,史华德从另外一侧出来,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锤子,看上去此时他很疲乏,他气喘吁吁满脸是汗,但看到诺顿背上的那个血人时,他吓得躲到了边上的柱子后面。 “是谁!诺顿先生!你把谁带回来了!” 史华德那一惊一乍的样子,看上去菲罗伦斯太太在他们心中已经等同于女鬼一般的存在了。 “别担心,不是菲罗伦斯太太,请不要过于惊慌……这是一位需要我们帮助的人。” 诺顿只能不嫌麻烦的再一次安抚一次史华德,果然,得知不是菲罗伦斯太太之后,他才缓缓从柱子后面出来。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可能遇到了恐怖的袭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挽救这条生命。” “您真是太善良了,诺顿先生。”史华德这时慢慢走向了诺顿,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诺顿肩膀上的那张人脸上,当走到某一刻的时候,史华德突然皱起了眉毛。 “好了好了,请别再浪费时间了,快随我上楼,我们先让他躺在舒适的床上吧。” 史华德突然向着二楼的客房走去,似乎是怕诺顿身上的那位要坚持不住了。 诺顿没多想,他立刻背着那个人就和史华德一起往着二楼上去,但让诺顿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他走到楼梯上时,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突然在他的脑中出现,像是有人突然那了个铁勺搅动了他的大脑。 诺顿立刻停下脚步,他稳了稳身子,刚刚的眩晕感让他差点从楼梯上跌落,他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就像是牵着马车进马厩一样,那种犹如浑身泡在温水中的舒适感又洋溢在身上,但诺顿立马想到了那句突兀出现的台词。 “马车已被置于它的归处。” 这句充满警示语气的台词让诺顿不得不去在意此时的舒适感,这可能会是一种致命的诱导,虽然诺顿完全不知道是何人在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但他已经决定要抗争了,再不能如之前那样的顺他心意。 想到这里诺顿也立马决定了,把背上的这个人安顿好,最好能救下他的命,他也许知道许多事情……对于此时的情况来说,他可能是自己不能错过的信息来源。 诺顿又坚定的开始向楼上走。 “您刚刚是怎么了?”史华德注意到了诺顿刚刚的异常,“我看您突然身子一晃差点跌下楼梯,又在那里晃动脑袋,是身体也出现不适了么?” “别担心,我应该没什么大事,还是先救下这位的性命。” 诺顿说完之后,史华德点点头,立刻加快脚步带着诺顿走到了一间房门前,“就将他置于此处吧,不远处有老爷存放医疗器具的房间,我们可以一起取来。” 但正当诺顿决定就这里的时候,心里那种温和的感觉突然变强,那种不知何处而来的自满自足与陈就感又出现在诺顿心中,这些感觉都像是在鼓励诺顿把背上的那位放入这个房间。 “不行,换一个房间,边上还有适合的房间么?” 史华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间应该就是最适当的房间了。” 诺顿犹豫了一下,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要换一个房间。 “我还是想换一个房间。” 史华德张开嘴但却没出声,最后他妥协了,“那好,我听您的。” 最后他们打开了隔壁的房间,其实也不远,就仅仅只是隔了一堵墙而已。 看到诺顿把那人放在床上的时候,史华德开口道,“我想起来了,约翰在当厨师前是个医生,我们可以请他来帮忙。” 第三十二章 圣血瓶的第一课 约翰当厨师之前居然还是一个医生? 诺顿莫名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人高马大壮硕如牛的两米大汉约翰给人动手术……那样子不像是做手术,更像是在拆卸别人身上的零件。 不行,他心想自己不能凭空污蔑别人的清白,也许约翰是一个好医生呢? 于是诺顿给脑中的画面改了改,人放在了手术台上,约翰则穿上了白大褂戴上了口罩,然后人高马大壮硕如牛的约翰把手伸进了幸运儿的胸腔里…… 好像越想越不对劲了,诺顿只是马上开口问,“那约翰会是一个好医生么?” 史华德想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事情是他和我们说的……但我觉得,如果是个好医生,为什么要转行做厨子?” 诺顿立马明白了史华德的意思,“那史华德管家,您对这方面有造诣么?” “医术方面的我没有,但是其他地方我也许能看出一二。” 史华德话里有话的绕到了床边,他一点也不嫌弃的用手解开了床上那位的衣服,然后用被子简单的擦拭了一下他的腹部,将上面的有些污垢以及模糊的血迹擦去之后,三道血洞出现在了诺顿面前。 “您看到这三道血洞没有?这可能是造成他死亡的致命伤。”史华德淡定的说着,似乎是来到了他擅长的学科一样。 这时就换诺顿在边上,像是一个学子一样的点头。 “其实从刚刚上楼开始,我就知道……这位有幸被诺顿阁下救回来的人是绝对不会死亡的,起码就现在的状态而言。” “他可能是越来越虚弱,甚至进入濒死状态,但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死亡。” 史华德很肯定的说着,就像是一个专家指着自己擅长领域的事物侃侃而谈。 他看出了诺顿眼中的疑惑,他开始上手,“我会为您演示一下,您可能绝对无法相信的事实,你一定要时刻注意那三处血洞。” 史华德将手放在那三处血洞周围,“好好看看,你将看到奇迹。” 诺顿聚精会神的看向那人的腹部,他看到史华的那双粗糙的手突然袭上那个人的腹部两侧,接着就开始剧烈的挤压他的腹部!动作相当粗粝,就像是要把那人的内脏或者血肉从血洞里挤出来一样。 这样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是虐待一样,诺顿忍不住想要制止他的时候,史华德却像是猜到了诺顿接下来的举措一样,他立马开口,“别分心,这种机会不会很多,老实按照我说的做。” 什么情况?史华德此时的样子和之前的管家模样完全不同,他刚刚的话甚至有种严厉的说教意味在里面,诺顿被他一督促,居然还真去认真看那三处血洞。 但接下来一切让诺顿哑然失声,史华德的手上青筋暴起,恐怖的力量自他的手上传达到床上那位的腹部上,他的腹部现在挤压的搞搞隆起,尤其是那三个血洞的地方,它凸起在最高的位置。 这也让诺顿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三处血洞因为腹部的扭曲突起而扩张开了一圈,看上去马上就要有恐怖血腥的事情发生了。 但事实并没有,并没有如诺顿想象中的血腥事件出现,他只看见那三处血洞之中出现了薄薄的一层血色薄膜,薄膜之下就是即将因为暴力挤压而呼之欲出的血液。 但就是因为这一层薄膜,一切都被阻隔在了薄膜之下,自始至终也没有一滴血从腹上的伤口流出。 “这是什么?” “这是奇迹。” 诺顿忍不住的开口问,而史华德在这时缓缓放开了那个人并给出了答案。 这又是奇迹…… 被这么一通折磨之后,那个人被史华德松开之后居然自己蜷缩在一团,看上去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估计非常痛苦。 “这是一种采集鲜血的技术,许多人都知道,但实际上却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史华德缓缓的解释,“这是一门相当残酷的技术,且一般只有修道院的人才会。” “一般来说,人们依靠圣血瓶收集自己痛苦与虔诚的血液,然后进献给修道院来增加自己对奇迹的信仰,而修道士的圣血瓶也是为了收集自己的鲜血来增加信仰。” “但是这个方法却比较巧妙,他是通过对一个人进行特殊手段的处理,让他处于重伤但依旧保存神智的状态,接着会放他逃窜,让他在逃窜的过程中不断失血,但却不致死。” “刚刚你看到的那层薄膜就是这个技术最关键的地方了,他们会用奇迹赐予的力量改造这些人的身体,让他们的体内能生出奇迹的薄膜,这些薄膜会覆盖在皮肤底下保护他们,以此来保证他们不会因为失血而死亡,也保证不会损失过多的血液。” “那些修道士认为,只有最后留在他们体内的血,那些饱经折磨和挣扎求生之后,依然留在体内的血,才是最为虔诚的血液。” “他们甚至认为,这样的血液要胜过那些圣血瓶中的鲜血数百倍,坚持此道的修道士称那些用圣血瓶收集血液增加信仰的人为假虔诚,就连自弑仪式也是假苦痛。” 史华德面不改色的讲完这堂课,并在最后给上自己的评语。 “这门技术原来的名字我忘记了,反正是那些修道院的人用屁股想出来的,又难听又不好记。” “不过我一直都不认为这是一门采血技术,我认为这是一门圣血瓶制造技术。” 史华德眼神深邃的落在那人身上,眼里似乎有光在闪烁,他开始越说越激动。 “你看,这个奄奄一息却不会死去的人,体内储存着这个世界上对苦痛奇迹最虔诚的血液,你怎么能说这样的人不是圣血瓶?这是世界上最巧妙的圣血瓶!真是让人感动……” “我可以告诉你,以我经验来说,他的四肢接下来会因为供血不足而坏死,许多器官也是如此,最后只剩下跳动的心脏以及那个不断感受痛苦的大脑。” “只要在那时取出心脏,心脏中储存的血液会让全世界的修道士动容……” 史华德这时才缓过神来,他发现诺顿正在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立马恢复了之前的那副管家模样。 “对不起,我是不是有些失态了?” 诺顿有些怀疑了,这个史华德是不是在当管家之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很好奇,你在担任菲罗伦斯家族的管家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史华德微微一笑,看上去十分腼腆。 “我其实先前是想要加入修道院,或者努力学习成为一位神父……我有关于忏悔以及圣血瓶之类的事情很感兴趣,但事实证明我只是感兴趣而已,我并无天赋。” “尝试了很久之后,为了生活,我还是成了一个管家。” 诺顿想了一下刚刚史华德的发言,“辛好,您是一位管家。” 但转念,诺顿又问,“那这样的人,还有救么?” 史华德立马奋力点头,似乎是想挽回自己的形象,“有的有的,而且并不难,约翰肯定可以做到!” 第三十三章 受指引的西泽 在史华德带诺顿去找约翰的同时,在阿卡贝罗越发浓郁的黑雾之中,两个人正在黑雾中缓缓的前进。 “我感觉快要走不动了……我的腿越来越重,我感觉我要迈不动脚步了。” 这带着绝望的声音是雷尔夫发出来的,他和西泽是同葛兰一起乘坐马车出来的,而且他是车夫,但不久之前,就在他和西泽下了马车之后,拉动马车的五匹马像是疯了一样的跑了。 “再坚持一会,只要找到一户开着门的人家就行了,我们应该可以从当地人手中获取一些帮助。” 西泽继续安慰着雷尔夫,在那五匹马突然拉走马车之后,雷尔夫看上去就越来越没精神了,但西泽始终没放弃,他认为他们还能和葛兰汇合,也会一起前往菲罗伦斯家族,拯救已经堕落的伊蒂丝小姐。 “我坚持不住了……我们已经尝试很多次了,不管是敲哪里的门,结果都一样,根本没有人愿意开门,甚至都没有人回应我们,好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样。” 雷尔夫放弃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西泽和雷尔夫一直都是并肩前行,所以在雷尔夫坐下的时候,西泽也立刻停下了脚步。 “我能感受到周围一直在降温,这不是一个好兆头,雷尔夫,如果我们留在黑雾里,我们可能会遭遇不幸,虽然我不知道黑雾中到底有些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一直留在这里的话,那我们一定会死。” “但是我们已经迷失了,我们已经彻底迷失在阿卡贝罗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冷静有点,没有去追那辆该死的马车,我们也不会落到迷路的下场!” 在刚刚那五匹马突然发疯拉走马车的时候,雷尔夫想也没想就追上去了,但马上,雷尔夫就发现他追丢了马车,除了他身边的西泽,周围就只剩下浓郁的黑雾。 从那时起,他们就完全无法确认自己的位置了,他们能确认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在黑雾之中。 而且当雷尔夫无助的迷失在黑雾中时,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压抑和绝望,多次向周围人求救都失败了之后,他放弃了,他觉得他一定会死在黑雾里。 “这不怪你,雷尔夫,谁在那个时候都会去追马车的。”西泽继续柔声的安慰着他。 “也许我们再走几步就会看到希望,也会会有别人家亮起的灯火突然出现在黑雾里,甚至我们可能遇到那辆马车和葛兰,葛兰也可能在等待我们或者寻找我们,我们不应该放弃。” “那是不可能的,葛兰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可能只会胆小的躲在马车上。”雷尔夫小声的说着。 “你说什么?”西泽没听清。 “没什么。”雷尔夫从地上爬起,“这真是一个受诅咒的地方,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就算他从地上爬起,雷尔夫也是满脸的绝望,他基本上已经放弃了。 “保持你对奇迹的信仰,雷尔夫,你要坚信我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们会找到葛兰并完成我们此行的使命,苦痛奇迹会指引我们的。” 西泽依然是信心满满,他坚信奇迹会帮助他克服一切困难。 “算了吧西泽,世界上根本没有奇迹,就算有,那奇迹一定也是一个瞎子,他看不到我们的痛苦,如果真有什么奇迹,那我们早就得救了。” 雷尔夫此时的话让西泽很不满,他皱起了眉毛,“注意你的言行,你这样的话是对奇迹的污蔑。” “葛兰已经做出让修道院羞愧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也让我失望,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回去也会将你的事情报告给修道院。” 雷尔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还不明白么?我们回不去的。而且我从未见识过奇迹,尤其是我落难的时候,奇迹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西泽想要斥责雷尔夫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远处的黑雾中飘过了一条鲜红色的雾气,非常刺眼,鲜艳的红色似乎穿过黑雾落在了西泽的心底,对此时的西泽而言,就像是一个色盲的患者突然看到了颜色一样,这太让他震惊了! 他惊讶的看向那团红色的雾气,眼睛睁的巨大,“快看!雷尔夫!快看!” “奇迹出现了!这是真真切切的奇迹!这就是他给我们的指引!” 西泽向着雷尔夫大叫,“奇迹才不是瞎子,他看到了我们的求救,他认可了我们的信仰,现在他给我们指引了!” 雷尔夫难以置信的看着黑雾中突然出现是红色血影,就像是黑雾之中突然飘起的红色绸缎,“这是真的么?这简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西泽叫喊着立刻跟上红色的雾气,那条红色的雾气就像是游鱼一般滑过黑雾,并在身后拉出长长的红色身影…… 雷尔夫也跟着西泽追上了红色雾气的脚步,但是他还是不太相信,“为什么你敢如此确信,万一是黑雾中的陷阱呢?” “这不可能是陷阱,赌上我的信仰,这绝对是奇迹的手笔,这一定是他在指引我们前往正确的地方,我敢确定,只要跟着这条突然出现的红色魅影,我们绝对能遇上葛兰。” 西泽全力的奔跑着,这让跟在后面的雷尔夫有些吃不消,但突然,红色雾气转过了一个弯,而西泽在转弯处看到了一个青铜柱,柱子上的锁链已经被抽去了,但柱子上的铭牌依然在原位。 “快过来看看,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西泽兴奋的大喊。 雷尔夫跟上来之后也看见了此处的柱子,这在阿卡贝罗有着指路的作用,尽管上面的锁链已经没了,但却依然可以用来猜测大概的位置。 所以此时,雷尔夫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根青铜柱,上面的铭牌刻着菲罗伦斯家族。 这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这……”雷尔夫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这下你该相信了吧,世界上绝对存在奇迹。”西泽得意的说着。 在一阵短暂的对话之后,西泽和雷尔夫又一次出发,顺着黑雾中突兀出现的红色血影,他们越来越接近菲罗伦斯家族的宅邸。 第三十四章 约翰的专业性 当史华德推开门的时候,约翰缓缓把目光从餐盘盖上移开,“为什么我们还不开始吃东西,这些东西不能放太久……他们的口感会变得很差劲。” 这绝对是一个有追求的厨子,约翰态度坚硬的向着史华德抗议,他觉得比起吃饭什么都不重要,尤其是吃他做的饭,其他事情就显得更不重要了。 “夫人的尸体消失了,她很可能变成怪物回来复仇,我们现在要做好准备措施,我们没有时间吃饭,明白么?”史华德开始向约翰说明现在的情况。 “不明白。”约翰满不在意的说着。 “我们很可能会死,她会以我们无法想象的诡异手段杀死我们,诺顿先生刚刚就在外面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受害者,他很可能就是惨遭夫人的袭击,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我们不吃饭也会死,我觉得我们必须进食了。”约翰依然固执的说着,甚至看上去有点固执过了头。 史华德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你还记得你和我们说过,你说你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医生,有这个事情么?” 这是约翰突然抬起头,又一次把目光从餐盘盖移到了史华德的脸上,“我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医生。” “太好了,这就好办了。”史华德喜悦的看向他身后的诺顿,“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但诺顿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和约翰对视着,“你确定你治疗的不是什么野兽,而是正常的人么?” “当然,我甚至有教廷考核通过的行医许可证。” 居然还很正式的样子,居然还有行医许可证……诺顿和约翰互相对视着,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猜忌。 “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这就带你去看看那个人。” 约翰听到史华德的催促声之后,他缓缓离开了座位,然后三人一起往着那个房间走。 “约翰先生,你的身体是自己生长成这副巨大的模样么?” 在三人行走的路上,诺顿突然想起之前欧加卡斯说过的话,他说他那巨大的身体是因为奇迹的馈赠,是因为奇迹的力量才变得那般巨大且充满力量。 他在看到约翰的第一眼时就想问起了,约翰的身体也如此巨大,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关系。 “不是。”约翰很冷淡的说着。 “那是因为奇迹的馈赠?” “不是,这是奇迹的惩罚。”约翰面无表情的说着。 惩罚……同样是巨大的身体,在欧加卡斯那边是馈赠和祝福,怎么到约翰这边就变成惩罚了? “难道不是奇迹的祝福么?”诺顿有些不解的问。 “奇迹并不只是祝福他人,世界上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要走的路还很多。”约翰就像是过来人一样的开口,但史华德却担心诺顿会被约翰的语气惹怒。 “注意你的言辞,这位可是欧加卡斯的门徒。”在史华德的提醒之下,约翰闭上嘴不再开口。 “没事,我并不在意。”诺顿倒是无所谓,他还真挺想从约翰的嘴里知道更多事情,他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很少。 他就感觉不只是阿卡贝罗,甚至就连这个世界都蒙着一层黑雾,在阻止着他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 “您的宽宏大量并不能成为下人能够随便放肆的理由。”史华德不客气的说着。 面对如此的史华德,诺顿也只能勉强的笑一笑。 但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当史华德带诺顿与约翰回到那人的房门前时,他惊讶的发现房门居然被人打开了,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门没被合紧时露出的一条细缝。 “我刚刚明明把门锁起来了……怎么会被人打开?” 而诺顿也立马发觉了,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对,可能出事情了!” 史华德立马推开了门,当门被推开时,一具被裁断手脚的尸体瞬间出现在三人面前,就刚刚那一会的时间,被放在床上的那位居然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分尸了? 诺顿难以置信的踏入房间内,只见床上四散肢体,手脚脑袋都已经被单独的分割开,腹部胸腔也被人剖开,无数内脏正安静的躺在里面,但就像是史华德之前所说的,没有流出一滴血,但这件事情太夸张了。 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一个还有点人样的人,就成了落了一床的零部件,更夸张的是,不管是胡乱摆在床上的手脚,还是落在遥远床头的脑袋,都没有在床上留下一滴血。 “怎么会这样!” 史华德绝望的叫出声,他无助的看向房间,整个房间整洁干净,窗户也是紧闭着,甚至连床上都显得十分整洁,被裁断却没有流出鲜血的手脚就像是抱枕一样安静的放在床上。 诺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突突的狂跳,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下楼,然后进餐厅,不对……是站在宴客厅与餐厅的门边上,甚至都没有进入餐厅,可就是没听到一点声音。 哪怕一点点诡异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他的心脏不见了。”约翰突然开口,在史华德和诺顿崩溃的想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床上数零件了。 心脏? 诺顿和史华德都想起了,之前有关于那个人体圣血瓶的说法,似乎最后的血液会储存在心脏里。 “我猜,他被分尸的原因只是那个人想更方便的处理掉这个人,不管是带走还是藏起来,分尸之后都会比原来的整个人体更好处理。” 约翰说到这里时,他进去拿起了床上的一只手,他把那只手臂的端口出示给诺顿看,“裹住血液的薄膜没有破损,所以没有血流出来,也说明这个人还没有到达可以取走心脏的阶段。” 说着约翰居然用手指戳破了那只手臂断口处的薄膜,当鲜红晶莹的血液从中缓缓流出的时候,约翰似乎是在证明自己是对的。 “手艺不错,但是他有点着急了。” 这就是约翰的结论,他的结论居然会是这个? 难道不该是以这个人的惨痛遭遇,或者这个事情的残忍作为讨论重点,甚至是可以讨论到底是谁做的这一切,难道这不是一件充满悬疑色彩的事情么? 但为什么约翰的重点会变成讨论他的手艺,难道这是什么学术研究讨论会么? 约翰好像对自己所知领域上的一切,都显出了绝对的专业性,不管是厨子或是医生,他都冷酷的像是一台机器,做了饭绝对要吃,看到了尸体实例一定要讲解。 “这绝对是夫人的报复!” “她一直都在收集鲜血!尤其是在伊蒂丝小姐消失之后,她就显得更加疯狂了,毫无疑问,这就是她做的!她就躲在我们身边!” 管家史华德就像是被面前的一切吓傻了一样,他慌慌张张的开始大叫。 而此时,休斯的惨叫声突然传入三人的耳中。 第三十五章 突然出现的菲罗伦斯太太 听到休斯的惨叫声之后,诺顿和史华德又一次急匆匆的跑出房间,而约翰则站在原先的位置动也不动。 这样的情景似乎发生过一次,就连诺顿都感觉到自己是不是经历过同样的桥段。 先是休斯发出巨大的声音,然后自己和史华德就像是被刺激了一般迅速跑去现场,然后约翰依然冷漠的呆在原地无动于衷。 这会是巧合么?诺顿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他和史华德就像是在高空走钢索的表演者,无时无刻都要为周围突发的情况做出应对,先是菲罗伦斯太太尸体的莫名消失,后是被分尸的可怜角色,然后又听到了休斯的惨叫声…… 这些一次又一次的意外牵动着诺顿和史华德,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撞到突然事件的最前面,甚至都没有时间回顾身后。 他们连做好的饭都没吃,史华德说过要为诺顿解释家族离开的来龙去脉,但到现在都没好的机会开口。 但诺顿已经开始担心这一次又会是什么了,难道真的会是菲罗伦斯太太找上门来了么?那个人不会真的是被菲罗伦斯太太分尸的吧?难道真如史华德所说的那样……一切的祸端都是菲罗伦斯太太? 就在如此的忐忑心情之中,诺顿和史华德顺着休斯的惨叫声一路跑到了二楼客房的尽头。 诺顿一眼就看到了休斯,休斯此时仰面瘫软在地上,看上去他已经因为过度恐惧而无法站起身,而他的面前居然站着那个让史华德与诺顿魂牵梦萦的一个人。 菲罗伦斯太太。 诺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早该死去的菲罗伦斯太太,终于还是以站立的身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难道说这一切真是菲罗伦斯太太做的? 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先前的那副模样了,她的整个身形像是萎缩了一般,头发如枯草一般杂乱一团,身上的皮肉皱皱巴巴的紧贴在骨骼之上,似乎是被抽干了血液和水分一样,她此时显得十分“干瘪” 尤其是她的面部,皮肤已经完全失去光泽,五官深深的陷下去,眼珠也像是风干了一般悬在眼眶之中……整张脸更像是透明发干的豆腐皮贴在骷髅上。 菲罗伦斯太太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如果说之前就算是死了,那也起码有个人样,现在的她活像一个风干的人体标本。 此时她看上去已经没了多少理智,她缓缓的举起一柄小刀,刀锋对准了诺顿身边的史华德,她开始发出人类无法发出的声音,非常干燥刺耳。 “把我的伊蒂丝还给我……” 本来震惊到无法出声的史华德在此时缓过神来,他立马朝着走道尽头大喊。 “你疯了!不……不对,你已经不止是疯了,你已经堕落了!你现在是魔鬼!” “快!休斯!快用你的枪!用子弹对付她!” 史华德的脑子转得很快,此时的休斯吓瘫在地上,连他自己都忘记了他还有枪,虽然诺顿总感觉此时的菲罗伦斯太太已经不是用子弹就能够对付的了。 但他还是没阻止休斯掏枪,但休斯慌慌张张拔出左轮的时候,他的身形一滞,他面如死灰的脸上全是冷汗,在这个节骨眼上,休斯想起了自己的左轮里没有子弹。 他惶恐的回头看向史华德,眼里开始流出泪水,“救救我!” 当休斯转过头的时候,他的求生本能让他迅速的爬了起来,他开始疯狂的向着诺顿与史华德的方向爬来,而注意到这一切的菲罗伦斯太太眼珠一转,她开始走向休斯,并将平举在身前的匕首往下移,直到匕首对准了休斯的后背,她的手才像是机械一样的卡紧。 “你为什么不开枪!”史华德看到休斯居然放弃开枪,还引着菲罗伦斯太太向他爬来,他陷入了一阵因惊慌而出现愤怒。 诺顿知道休斯的枪里没子弹,因为休斯之前说过,他有家族遗传下来的脑病,可能会举枪对准别人,所以为了防止误伤的情况出现,他从不在左轮的弹仓里填满子弹。 所以此时诺顿直接挺身向前走,他身边既没有合适的武器,他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感觉,他只是单纯的感觉,自己能和菲罗伦斯太太谈谈。 但这种单纯的感觉很强烈,以至于诺顿十分的自信的走向菲罗伦斯太太。 史华德本来已经伸出手想要拉住诺顿,但马上又意识到除了诺顿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已经变成魔鬼的菲罗伦斯太太,所以他只好收回手,并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诺顿身上。 “赞美奇迹,请看见我的虔诚,请收下我的信仰,一定帮你虔诚的信徒度过难关,请让堕落者下地狱,伟大神圣的奇迹……” 史华德看着诺顿那宛如孤注一掷的身影,他除了疯狂祈求奇迹的庇佑之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他只希望诺顿能解决掉堕落的菲罗伦斯太太。 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不安与恐惧,他的嘴皮子在此时疯狂的翻动着,他的祷告随着菲罗伦斯太太的身形一起停下。 史华德睁大了双眼,宛如面见了真正的奇迹一般,他居然看见菲罗伦斯太太停在了诺顿面前,并且放下了手里的匕首。 诺顿的出现果然制止了菲罗伦斯太太。 “魔鬼就在你的身边!”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史华德居然和菲罗伦斯太太一起开口,以同样的频率,同样的语气,同样的情绪说出了同一句话。 史华德和菲罗伦斯太太居然一起朝着诺顿开口,这让诺顿有些茫然的回头。 他看着史华德开口,但同样的话也在自己耳后出现。 “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你还在等什么?用上你的所有手段,送这个堕落者下地狱!” 诺顿又一次回头,这一次他看向了菲罗伦斯太太,她似乎是有些痛苦的后退,“诺顿,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你也受了魔鬼的蛊惑?” 这是在玩哪一出?菲罗伦斯太太和史华德居然异口同声的连说了同样的三句话?会有这样的巧合? 就在诺顿思考的时候,菲罗伦斯太太突然抬起手里的匕首刺向诺顿,史华德吓得在后面连忙大叫,“小心!” 第三十六章 记忆的恢复与丧失 在史华德的惊呼声响起时,诺顿立刻闪过了身子,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别看菲罗伦斯太太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她出刀的速度居然很快。 明明刚刚看上去连走路都挺费劲的一个人,突然就一步冲到诺顿面前,手里的匕首在灯光下闪起黑光,下一瞬,刀刃居然逼到了诺顿的身前。 所以就算史华德的提醒已经很及时了,但诺顿躲闪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他身形后退的同时,左手手臂上已经传来了热辣的刺痛感,但菲罗伦斯太太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 所以诺顿站稳身子的时候,他已经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伤口,随着一种湿腻的感觉在肌肤和衣物之间出现时,他大概明白自己已经开始受创失血了。 “您没事吧!”史华德在后面惊慌的大喊,他生怕诺顿受伤出了事情,“诺顿先生!您究竟在等什么?为什么不对这个恶魔出手?” 在史华德说话的同时,菲罗伦斯太太的身形开始往后退,后退的动作十分艰难缓慢,但这一次诺顿已经不会被骗到了,他小心的注视着菲罗伦斯太太。 出手……自己该怎么出手,诺顿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对骨架模式的菲罗伦斯太太触手,肉搏么? 就凭自己现在的手段,可能都没办法破防吧。 就在此时,也许是诺顿的身体感应到了他的呼唤,居然缓缓有力量感出现在手脚之中,一阵轻微的头痛开始出现在诺顿的脑中,但这样的疼痛并不会影响到他。 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出现在脑中,同时他的五指开始不自觉的伸展,一种奇怪的手感开始出现在手中…… 是记忆。 是这具身体遗留的肌肉记忆,这些记忆对诺顿此时的心声进行了回应,这具身体曾经学过的战斗技巧和格斗术开始出现在诺顿的脑中。 菲罗伦斯太太似乎意识到了诺顿身上出现的改变,她感觉到了一股令她恐惧的感觉……她后退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快,这时诺顿才发觉,原来在走道的尽头有着一扇被打开的窗户。 她似乎就是从这扇窗户进来的,但此时,她似乎要从这里逃走,菲罗伦斯太太凝视着诺顿,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她十分迅捷的跳窗逃走了。 史华德和休斯不敢追上去,他们甚至不明白菲罗伦斯太太为什么突然会逃走。 而诺顿在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菲罗伦斯太太,因为从刚刚开始,他脑中开始出现轻微的头痛之后,头痛就可以逐渐加剧,甚至到了菲罗伦斯太太跳窗的时候,头已经疼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 从刚刚起,就有越来越多的画面开始进入脑中,包裹手脚的奇异感觉开始转为疼痛,是越来越多杀人的手法开始进入诺顿的大脑,而且无数伤人杀人的画面也开始充斥在脑中,诺顿不敢相信这具身体的主人在之前到底杀害了多少人。 但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真正的头痛是从某一刻开始,是那奇迹的声音,奇迹的声音又一次毫无征兆的在诺顿脑中出现,使得诺顿头痛欲裂。 “你要施展的是鲜血奇迹,而你所回忆的这一切不过是最低劣的手段,要走到忏悔之路的尽头,必须要背弃过往的一切。” “你必须始终铭记,你所面对的并不是凡人。” 从脑中出现这样的声音开始,脑中的疼痛开始变为之前的数倍,这种无法忍受的剧痛让诺顿眼前发黑,比回忆起之前的记忆更为痛苦的是,现在他还要忘记这些记忆。 这些被匆匆想起的手段,先是长剑刺入敌人要害的画面,像画布被撕开一般的粉碎在诺顿脑中,然后是钝器重击敌人关节的画面,紧接着是各式各样的暗器……连带伤者痛苦的面庞,这些一起迅速消失在诺顿脑中。 诺顿的手脚在此时更是剧烈的震颤,一股类似于被挑断手筋脚筋的痛苦与无力感出现在四肢上,又像是被牵动浑身筋脉的剧烈疼痛出现在全身,诺顿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好像都在抽筋…… 不知在什么时候,诺顿已经躺倒在地,他正在无法控制剧烈的呼吸,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呼吸一般的胀起又瘪下去……这一次的疼痛要比圣血瓶砸脸那次还要疼。 跟着比起来,欧加卡斯用圣血瓶砸脸带来的鲜血洗礼根本不算什么…… “诺顿先生?” “你还好么?” ……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但诺顿像是听不见一样,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本该会一些这具身体会的战斗技巧,但现在那些东西已经全部被奇迹出手剥离了。 诺顿缓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地上,看上去刚刚并没有过多久,但让诺顿感觉却像是数个小时的煎熬。 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史华德和休斯,但他却开不了口,诺顿感觉自己要比之前更虚弱了。 “我想不到您是怎么逼退夫人的,但看上去,你似乎为了保护我们受了不小的伤。” 史华德认为诺顿是过于善良,所以才没有出手,但为了保护他们,诺顿还是用气势吓走了菲罗伦斯太太,因此诺顿才落得现在这个模样。 “下一次请您一定要收起怜悯,因为我们都知道,对于一个堕落的人没必要保持善良。” 诺顿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史华德可能完全误会了,他变成这个样子只是因为被奇迹洗去记忆了。 说着史华德就感激的扶起诺顿,接下来他还想背诺顿去休息,但诺都从缓过来之后,浑身就像是热流开始流过,疼痛居然在快速的消失。 以至于他被史华德扶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缓慢的走动,他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温热在体内流过,他现在能很明显的感觉有一道血流正在他的体内顺着血管不断流动…… 但马上,诺顿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那道温热的血流居然带着一股菲罗伦斯太太的气息,接着,他细细的感受了一下,他更加断定了。 这道血流根本就不是他的血,这是用菲罗伦斯太太的圣血瓶中的鲜血进行洗礼时流入身体的血液,这根本就是菲罗伦斯太太的血…… 诺顿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又一次新生了。 第三十七章 异样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严肃,我将为你带来一个英雄。” 这是欧加卡斯说话的声音,此时的他已经离开了阿卡贝罗,他站在一座巨桥的尽头,桥底是万丈深渊,而桥的尽头处有一展大到仿佛连接天地的巨门。 巨门通体由钢铁制成,门上有着让人震撼的刻绘,巨门的两张门扇上各自刻出了一个人的左脸和右脸,所以当巨门闭合时,一个缄默阴沉闭着双眼的脸庞就出现在了欧加卡斯面前。 这展巨门的背后就是神圣教廷的首都,所有神圣教廷帝国人民心中的圣城,也是世界上第一道奇迹诞生的地方,而这展巨门也被称为圣门。 “我知道你不会开口,但我只是过来和你打声招呼而已。” 欧加卡斯继续开口,他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影,所以他是一直都是在对这扇门说话。 “好了,我该离去了,我去见见其他人,你就在此守候我的英雄吧。” 说完之后,欧加卡斯转过身准备离去,但就在这个时候,这展守护圣城的巨门发出了声音,如果这时边上恰好有人在的话,他一定会吓得半死,因为这展巨门已经屹立在这里数千年了,这座巨门是随着圣城一起出现的圣物,而数千年以来,从未有人听说过巨门会发出声音的事情。 甚至就连传说或者口头瞎扯的怪谈都没有,因为没有人会想到,一座守护圣城数千年的巨门会发出声音,更没有人会想到,这座巨门甚至是活的。 “只有奇迹之子才可通过这里进入圣城,奇迹已经死了,我不会为任何人开门,就算是你也不行。” 这展巨门被称为圣门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这展门仅仅只会被奇迹的力量推动,也仅仅只对奇迹敞开大门,普通的凡人,甚至是各个修道院的圣父圣母都没办法使闭合的巨门敞开门扇。 而上一次巨门自主敞开的时候已经要追溯到第一代圣王经过此地开辟圣城的时候了,自那以后,其实历代圣王出入圣城都不会过这条长桥和巨门的通道,因为他们没信心让巨门为他们敞开大门。 所以时间推移到现在,就连这里附近的人烟都变得十分稀少,几乎不会有人出现在此地,也不会出现在门后。 洪钟一般巨大高亢的声音从门侧传来,欧加卡斯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会为他开门的,他就在阿卡贝罗的方向,你应该看得到的。” 这之后,欧加卡斯不再去管巨门,他的眼神望向了北方的雪山。 …… 躺在床上刚刚要睡过去的诺顿突然惊醒,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突然自他背后爬起,是一种冰冷淡漠的眼光……他疑惑的看向房间四周,没有人,但诺顿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刚刚被史华德送回客房休息的诺顿本该在这个时候入睡,但这突然的注视感让他再也没办法休息了,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还在疑惑的往房间的各个角落张望。 因为这股被窥视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他感觉房间里是不是还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诺顿认定她一定是菲罗伦斯太太。 在遭遇过菲罗伦斯太太之后,诺顿基本上相信了史华德的话,那就是菲罗伦斯太太真的回来复仇了。 但他警惕的等了许久,既没有发现菲罗伦斯太太,而那被窥视的感觉也逐渐转淡,诺顿不知道是自己习惯了还是怎么样,他只觉得那道眼光开始变得有些缓合起来,不再像刚刚被盯上时那么诡异了。 又过了不久,诺顿缓缓用手扶住额头,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患上了被害妄想症,因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而且现在感觉感觉……也似乎根本没有奇怪的感觉,刚刚的一切都像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 但这样一来,诺顿是根本没办法入睡了。 他缓缓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自站起的那一刻,诺顿就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内出了大变化,确切的说,应该是体内的血液出了大变化。 他还记得葛兰以及雷尔夫对他身上罪孽气息的厌恶和痛恨,但此时,就连诺顿也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那流淌着罪孽气息的血液似乎开始被中和了一点,主要是多了一份虔诚的气息,而那份虔诚来自于菲罗伦斯太太的鲜血。 诺顿完全没想到受了菲罗伦斯太太的血之后还会有这样的好处,但之前明明也进行了鲜血洗礼,却没有出现转变? 如果用圣血瓶中的鲜血进行鲜血洗礼会有效果的话,那早该从教堂出来就看见效果了,如果那时就有效果了,也不会被葛兰嘲讽一路。 毕竟就连西泽和葛兰他们身上也没有这份虔诚的气息。 难道是之前奇迹让自己浑身出现剧痛的同时,才完全将菲罗伦斯太太的鲜血纳入体内么? 诺顿想不明白,但他不准备继续想下去了,他准备去帮史华德做好防御工事,他刚刚说要把所有窗户钉起来,直到黑雾消退之前都不打开。 史华德还记得神忏修道院的事情,他想等葛兰苏醒,也想等黑雾中的那两位修道士上门,他很乐观的感觉自己一定能战胜菲罗伦斯太太。 但诺顿知道葛兰就算醒来也没什么用,那老头就是一老苟逼,但西泽如果真能出现的话,他也许真有办法,他毕竟是预备圣修,看上去也很有实力,而且身上带着那柄不知名的长剑,看上去就进攻性十足。 想到这里,诺顿准备出门去找史华德,他准备去帮忙做点事情,正好打听一下菲罗伦斯家族离开的阿卡贝罗的来龙去脉,也去喝点约翰炖的鸡汤。 这时,诺顿恰好走到了窗户旁,他随意的往窗外一瞥,却正好看见休斯在楼下,此时的休斯单手扶在墙壁上。 也许是飘动的黑雾正好被风吹散了一些,以至于诺顿能够清晰的看出休斯又在那里干呕,看样子表情十分痛苦。 诺顿刚想笑话一下休斯,他猜休斯一定又是被史华德派去做什么脏活累活了,以至于他被血腥味给恶心到了,所以他在那里干呕。 但就在黑雾开始转浓,休斯的身影开始逐渐模糊的时候,诺顿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休斯猛地吐出了一长串东西…… 那是什么! 休斯是把肠子吐出来了吗! 诺顿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看着休斯那边惊悚的画面。 休斯此时弯着身子,他有些慌张的用两只手去抓那条一长串东西。 此时的黑雾更加浓郁了,以至于休斯的整个身影都成了一道黑影,但诺顿仿佛看到了,休斯从嘴里呕出来的那一长条犹如肠子一般的东西在空中扭转乱颤……然后“啪”的一下拍在他脸上。 黑雾更浓了……休斯已经被黑雾淹没,虽然诺顿只在楼上,但隔着玻璃的他已经看不见休斯了,一点都看不见了,眼前只剩下深深的黑雾。 第三十八章 锤头上浮起的血光 诺顿浑身是汗的后退了一步,他眼前虽然只剩黑雾,但他的大脑却在疯狂的回想。 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了休斯干呕的样子,还有嘴巴衔着那一长串东西的画面,最后是那东西犹如蚯蚓被伤害后疯狂扭转身子的模样,甚至是重重的拍在了休斯脸上…… 那真的是肠子么? 为什么感觉像是一个活物? 诺顿想到了休斯之前走在他身边的样子,还有他被史华德训斥时脸上的不情愿,甚至还有他向自己说明左轮里没子弹,自己一直都是揣着空枪当护院工时脸上的狡黠。 他的身体里有那种东西么? 但那到底是什么?诺顿的大脑疯狂转动,立马就联想到了之前才见识过的一种东西,触手。 诺顿已经忘记了如何正常呼吸,他沉沉的吸气喘气,这样的呼吸方式让他感觉胸中更压抑了,自己该怎么做?诺顿又回想了一遍,他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休斯确实是从嘴巴里吐出了一长截东西,如果这是病的话,那休斯绝对病的不轻。 那么现在要去找史华德或者约翰么?告诉他们自己刚刚看见的一切,和他们一起想想办法? 去找史华德几乎是诺顿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最可行的办法,但此时疑神疑鬼的诺顿立马对这个想法产生了质疑,在这种情况下,又是别人的家中,遇到事情去找管家似乎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偏偏,诺顿想自己去尝试一下,他本就是一个有些偏执自我的人。 诺顿想了片刻之后,他决定自己先去看看情况,也许是心理作用,诺顿总觉得从刚刚开始,整个房子就诡异了起来,难道是自己被吓到了吗? 他居然一时觉得每个人都可能有问题,甚至就连现在身处的这个房间都有问题,也许连之前那个被注视的感觉也有问题……诺顿开始怀疑起了周围的一切。 想到这里,诺顿没有迟疑,他直接走出了房门,论这个世界的知识储备,史华德和约翰必然是比自己多的,但诺顿总想去调查一下。 他很怕休斯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会有越来越多无法预知的诡异出现在身边,现在只看见休斯吐出了触手,也许下一秒就可能看见史华德变成怪物…… 突然失去安全感的诺顿只希望一切都是他眼花了,也许刚刚的一切只是黑雾中的幻想,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推开了葛兰的房门。 我可能是太累了,或者是之前被洗去记忆后留下的后遗症,也许只是奇迹故意造出这些幻觉来引我疯狂? 诺顿忐忑走进葛兰休息的客房,他的心脏狂跳,如果葛兰真的消失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但好在,葛兰依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上去一切正常。 还好……还好,看上去并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一切都还好,诺顿又认真的检查了一下葛兰的身体情况,发现他除了没睡醒之外,一切都好的不行。 看到葛兰依然完好无损的躺在这里,诺顿突然放心了,安全感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看上去是自己多疑了,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事情嘛。 诺顿喘了一口气,他准备退出房门去找史华德了,他又觉得史华德可以相信和依靠了,也许休斯和那个被分尸的人一样,都是被菲罗伦斯太太施以邪恶仪式或者残酷手段的结果。 但在出了葛兰的房间之后,史华德居然拿着锤子出现在二楼,手里还抱着几块长条状的木板,他看到诺顿出现在葛兰的房门之前很意外。 “诺顿先生?您不是在休息么?怎么又出来了?” “您要知道,如果夫人再袭击我们,可全部要仰仗您来保护我们,所以您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看着诺顿刚刚要死要活之后,居然不休息还出来乱跑的样子,史华德立马不乐意了,他放下了手里的锤子和木板,“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不必了,我没有事情。”诺顿拒绝了他的好意,这时,诺顿刚要开口说休斯的事情,但他站着的位置刚好看见了安迪的房门。 安迪的房门居然没有关紧,而是裂开了一条细缝…… 诺顿猛地想到了之前,那个被分尸的人也是门没有关紧,难道安迪遭殃了? 一瞬间,诺顿又变得提心吊胆了起来,难道最先遭殃的安迪而不是葛兰? 难道也是菲罗伦斯太太下的手么? 许多疑问出现在了诺顿的心头,这些疑问让他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之前的安全感荡然无存。 这时,诺顿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史华德身边,他故意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木板和锤子,这时他低着头,脸庞微微侧向安迪的房间,他希望自己能够看到一点东西…… 就当诺顿小心翼翼的伪装着自己的举动,偷偷看向那道细缝时……他居然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只正好看向他的眼睛! 床底居然有一个人!还在通过木门未闭合的细缝看向自己,诺顿的眼神与那人的眼神在空中对撞。 但立刻,诺顿发现那是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眼神,那人的眼神已经完全涣散了,新的发现让诺顿惊讶,而且他也在随后发现,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安迪! 安迪居然死了! 还是死在床底,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匆匆杀害之后丢在了床底一样。 安迪的死让诺顿身体僵在那里,他手里拿着木板和锤子,但却和安迪对视无法站起身来…… “粗活我来就好了,诺顿大人,您不必做这些。” 史华德的声音让诺顿从愣神的状态中回归,他一下子抬起身子,脸上全是惊恐,到底是谁做的?菲罗伦斯太太么?菲罗伦斯太太和安迪也没仇啊…… 诺顿无法接受安迪的突然死亡,他莫名觉得这里要比黑雾中还要危险,起码那些黑影都是明着来的,安迪的死让诺顿完全没有头绪,这种无声无息之间的死亡让他感觉窒息。 诺顿忍不住想要告诉史华德,安迪死了的喊声已经到了喉咙口,他就要抛下手里的锤子和木板冲进安迪的房间了,但锤子的锤头部分却诡异的浮起了密密麻麻的血色光点…… 越来越多的光点凝聚在锤头的一侧,然后就像是起烟了一般,锤头部分的血色光点开始变淡并汇成了一条淡红色的雾气缎带,这条淡红色的烟气蔓延向了那个房间。 这似乎是一种指引,而且只有诺顿看得见,所以诺顿瞬间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史华德只是疑惑的看着诺顿,而诺顿则看着手中的锤头…… 一种不切实际但却让诺顿十分相信的想法在心里出现,是史华德杀死了安迪。 第三十九章 难道是过度紧张? “诺顿大人,您是有什么疑惑么?” 史华德看着诺顿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样子,嘴巴张开,一副想说什么又不说的表情。 “没有。” “没有的事。” 诺顿不自觉的又退后了一步,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史华德的脸,但此时的眼神又恰好落在锤子的锤头上……诺顿看到锤头上升起的点点猩红,他又一次不正常的别过头去。 会是史华德杀了安迪么? 诺顿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他的眼神也在一点一点的回到锤头上…… 锤头上出现的淡红色雾气依然缓缓蔓延向安迪的方向,这一切就像是钉死的证据一样,它在向诺顿说明,这柄锤子就是杀害安迪的元凶。 “您看上去十分不安,需要我的帮助么?”史华德带着敬意与关切的声音在诺顿耳边响起。 但这样的话落在诺顿耳朵里,多少带上了一点威胁意味。 “不需要……” 诺顿这时立马开口回绝了史华德,但似乎,史华德并没有展现出更多的疑点,甚至是表现的就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史华德皱着眉毛看着诺顿,他沉默了数秒,好像是做下了某种结论,“诺顿先生,我觉得您有必要再休息休息,您好像有点太紧张了。” 史华德的话提醒了诺顿,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 这时诺顿缓缓抬头,他看向了史华德全无恶意并充满担心的脸,这看上去是一张值得信任的脸。 如果真是史华德做的,或者是史华德有问题的话,他应该早就有机会下手了。 诺顿回忆了一下,是诺顿送自己回的房间,那个时候自己躺上床就没多少意识了,甚至差点睡死过去了。 如果史华德真要对自己下手,那应该早就有机会了,根本也不会让自己活蹦乱跳到现在。 想到这里,诺顿瞬间觉得可能真是自己太紧张了。 但休斯与安迪的异常又是怎么一回事,诺顿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假装轻巧的开口,“休斯在做什么,还在下面守门么,怎么都没看见他?” 史华德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诺顿突然又说起了休斯的事情,但马上,他就浮现了满是怒气的表情。 “那个废物!你可别和我提起他了,一想到他我就来气。” 史华德似乎是真为休斯动了肝火,一听诺顿说起休斯,他直接气的脸都红了,尽管看得出来他在克制自己了,但他依然拔高了音量,话里也全是对休斯的厌恶。 “他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无用的废物,要不是现在正处在节骨眼上,我恨不得立刻让他滚出去,我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他!” 史华德接着用了不少美妙词汇赞美休斯,其中让诺顿印象最深刻的是“只配吃屎的蛆虫”,因为诺顿记得他吃饭的时候,休斯好像上过餐桌。 “他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您对他有如此大的意见?” 诺顿开口问,心里想的却是休斯呕出触手的画面。 “唉……” 史华德突然叹了一口气,一脸怒气的他突然叹气,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充满气体即将爆炸的气球突然泄了气一样。 “还不是他的左轮,之前让他朝夫人开枪的时候,他不是忘记装子弹了嘛……” “要不是您在,可能我们都要落到夫人手里了,看看那个被折磨致死的男人,我真不敢想夫人会对我们做什么……” 史华德又叹了一口气,显得一脸颓意,“所以我送您去休息之后,我也知道不能什么时候都想着靠您来对付夫人,所以我就让休斯去装上他的子弹……” “却不想,这个废物居然能把子弹搞丢了!” 史华德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生气了,“关键又找不到其他枪了,休斯的左轮就成了唯一的枪支,他又遗失了子弹,我们对付夫人的胜算就又少了一分。” 诺顿对这些内容听听也就过去了,他立马又问,“那您是又让休斯做什么去了么?” 史华德不解的看着诺顿,“诺顿先生似乎对休斯很在意啊。” “没有没有……” 诺顿赶紧否认了一下,但心里却想着,如果你看到休斯就像是怪物一样的吐出那一长串东西,你可能要比我更在意。 “休斯的话,后面我就没让他做什么了,只是让他看好门,好像约翰让休斯去做了些事情……我没在意,当时我已经开始把无用的门窗用木板钉起来了。” 史华德的话让诺顿忍不住的问了一句,“那您是刚刚拿锤子上的楼?” “当然了,之前我是一直在一楼忙活,宴客厅对我来说实在太大了,那个废物也不来帮忙。” 史华德缓缓的说着,最后他表示自己要去加固一下二楼的窗户,但这一次诺顿换了一个说法。 “这柄锤子和这些木板留给我吧,我去把我那间房间的窗户用木板拦起来……” “你还有其他的锤子或者木条么?” 诺顿准备留下这柄锤子,光凭上面浮向安迪的血雾,他就有绝对的理由留下这柄锤子。 “锤子倒是还有……只是木条似乎不太够了,我在想要不要拆点桌椅来当木条使用。” 其实诺顿感觉……就算在窗户上钉上木条,也根本不可能拦得住菲罗伦斯夫人。 巧的是,就在诺顿这么想的时候,史华德也萌生了同样的想法。 因为菲罗伦斯太太在他们展现出来的姿态太过彪悍了,就算多了点木条,似乎也就只能多阻拦她一下。 “诺顿先生,要不晚上我们一起休息?”史华德带着试探意味的说着。 诺顿傻了,这是发出邀♂请? “不必了……我习惯一个人休息。” 诺顿立刻拒绝了他,且不说两个男人为什么要一起休息,也不说史华德年纪比诺顿大了那么多,就单凭史华德此时还有杀害安迪的嫌疑。 诺顿就不可能答应他,那不是引狼入室么? 而且他还在头疼,史华德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杀害安迪的凶手,那这样一来……会是谁用这柄铁锤杀死了安迪,又是菲罗伦斯太太么? 而这时史华德也打算去取另一把锤子了,“您提醒了我,我也要去把我休息的房间加固一下。” 说完史华德还不忘记补一句,“诺顿先生,如果晚上担心一个人面对夫人的话,可以到宴客厅右侧最里面的那间房间,我很愿意与你一起面对。” 面对史华德又一次发出邀♂请,诺顿也只是又一次拒绝,尽管诺顿知道,史华德只是单纯的害怕一个人面对佛罗伦萨太太,但诺顿就是没办法接受。 然后等失望的史华德下楼之后,诺顿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安迪的房间。 第四十章 血迹追凶(第一更 诺顿进门后就立马靠在了门板上,他有些害怕,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开始诺顿在想到底是谁杀害了安迪,但马上,他又意识到,如果这时有人进来的话,那他不就成了嫌疑之一么? 而且,捶死安迪的锤子就在自己手中,进门之后看的就更加清楚了,锤头上升起的血雾正好蔓延到了安迪的后脑周围…… 然后诺顿把锤子举到了面前,他将锤头上泛起血雾的地方对向了自己,诺顿马上就闻到了一丝丝细微的血腥味。 他发觉自己似乎对于血腥味有了更加敏锐的感觉,而在诺顿眼中出现的血雾更像是一种指引,但突然出现的这一能力让诺顿有些摸不到头脑。 会是和奇迹之前对自己所做的那一切有关系么? 当诺顿顺着这条思路想过去的时候,他发觉锤头上浮起的血雾似乎和流淌在自己体内的一些血液有着密切的联系。 那些血液正是菲罗伦斯太太收集在圣血瓶之中的苦痛鲜血。 而且诺顿惊讶的发现,那些血液正在一点一点极为微弱的转变,随着自己窝着锤头的时间越长,体内那道所属于菲罗伦斯太太的血流居然在一点一点减少。 “你已觉察到奇迹。” 当诺顿发觉到这一切的时候,脑中突然又响起了奇迹的声音。 “你已学会鲜血奇迹中的第一道奇迹,视血奇迹。” “凭借鲜血奇迹赐予你的伟力,你得以看见流动的血液。” “但相应的,你必须支付等量的信仰。” 脑中的声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诺顿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学会了第一道奇迹,但似乎和之前那种新生的感觉有关系。 他犹然记得自己被洗去过往的战斗记忆时,奇迹说的是自己要施展鲜血奇迹,但这……这什么视血奇迹好像也不是什么进攻型的技能啊。 而且还要消耗信仰……诺顿深知自己没有一点信仰,自己体内的信仰应该全部是菲罗伦斯太太的信仰。 想到这,诺顿觉得就这么用掉也许有点可惜……在他想到这的时候,锤头上的血雾居然消失了。 诺顿看到这一幕,他又试着重新让锤头冒起血雾,但这一过程实在是太久了,先是锤头像是沸腾一般的起了无数红点。 然后那些红的逐渐变得鲜红,缓缓浮上空中,最后又散成淡红色的血雾向着安迪飘去。 这一过程中,诺顿最在意的是……体内那些所属于菲罗伦斯太太的鲜血又少了许多,不过诺顿也发现了,体内那些菲罗伦斯太太的血液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转化为自己的鲜血了。 开启视血奇迹远比持续视血奇迹耗费信仰,前后一对比,诺顿甚至感觉持续视血奇迹根本不损耗信仰值。 但似乎所谓的视血奇迹并不像诺顿想象中的那样,他一开始以为视血奇迹就像是戴眼镜一样。 开启,关闭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且只要开启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甚至自己还要等待一小段时间,才能看到锤头上出现血雾,而这时的血雾也才缓缓飘向安迪。 不过诺顿马上就想明白了,所谓的视血奇迹并不是看到血雾这么简单,他更加主要的作用是看到血液流回别人的身体。 就像这柄锤头砸在了安迪脑袋上,那就必然沾染上了安迪的鲜血,而后可能被擦拭或者清洗,但还是没能将上面的鲜血处理干净,所以诺顿能看到上面的鲜血流回安迪的后脑处。 这样也更符合刚刚那句描述,流动的鲜血。 现在的诺顿绞尽脑汁也只能理解到这一层了,不过他感觉自己理解的八九不离十,应该不是错的。 到这,诺顿知道自己要做事了,而且不论如何,自己也不该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蹲下身子朝着床底看去,果不其然,安迪还一直看着诺顿。 诺顿进来其实也只是想确认一下安迪是不是真的死了,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如果不是死了,就是在床底睁着眼睛睡着了。 但保守起见,诺顿缓缓走到了床边,蹲下身子静距离的看了一下……安迪确实是死了,但除了这点信息之外,诺顿找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他也不敢把安迪翻过来或者是拖出来好好看看……但安迪的死确实开始影响诺顿了,他开始感到恐惧,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绝望。 他开始想为什么安迪会死,而且是第一个死,但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葛兰,安迪都有过被杀害的机会。 但第一个被杀害的人却是安迪,而自己和葛兰一点不受影响,这样悄然无息就没了一个人的感觉……让诺顿担心自己可能随时成为下一个。 而且会是谁做的? 诺顿把菲罗伦斯太太,史华德,休斯,约翰都怀疑了一遍,但最后也不能肯定在某个人身上。 但诺顿知道自己必须小心了,这里的危险可能不仅仅只是菲罗伦斯太太,肯定有什么东西正隐藏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诺顿觉得自己该撤了,他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迪,虽然只认识了几个小时,但他却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而且除了这柄锤子之外,诺顿找不到任何头绪,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因为安迪看上去只是临时藏到了床底,甚至还没藏好。 这意味着那个人还会回来,诺顿看了一圈房间布置,很简单,根本没有躲的地方,而且诺顿知道,现在自己被抓到,那绝对是和安迪一样的下场。 诺顿越想越害怕,他猜那个人可能已经在路上了,自己必须立刻离开,但就算如此,诺顿还是和来时一样,他小心翼翼脚步尽量轻的走到了门前。 就在他想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这让诺顿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这么巧吧? 诺顿慌了,难道杀害安迪的凶手回来了?还正好遇到了…… 该怎么办……用手里这柄捶死安迪的锤子捶死他么?就在诺顿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脚步声停下了。 就停在诺顿的面前……诺顿能感觉到,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的这扇门后面。 第四十一章 消失的脚步声(第二更 诺顿听到脚步声在自己面前停下时,心跳差点就吓停了…… 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在活在恐怖游戏的世界里么,居然还会遇到别人堵门。 这下该怎么办……诺顿傻了,他不敢想象外面的人到底是谁,但无论是谁,应该都不会是什么善茬。 诺顿缓缓举起了锤子,他尝试过在门上找找猫眼之类的东西,但这木门上根本没有这样的设计,以至于诺顿没办法去偷看外面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他只能是举起锤子,外面那个人既然想给他来一手开门杀,那自己也给他准备一手开门杀…… 诺顿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脚步很轻,不认真听应该是听不到的,那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在门后。 这样大家都别开门,诺顿想着如果那个人想要进来,自己一定给他一锤子! 但马上诺顿又想到了一点,万一就算先给了他一锤子,自己还是打不过怎么办? 而且他的脚步声相当沉重,看上去是个重量级人物,诺顿立马想到了他们之中最重的人应该是约翰,但是约翰两米高…… 诺顿愁了,两米高意味着自己没办法很轻松的用锤子砸他的头,就意味着自己的攻击就少了一份暴击伤害…… 这样的事情让诺顿有些忧愁。 基本上诺顿已经把嫌疑人定在约翰身上了,那小子越想越不对劲,似乎在他身后有着太多可挖掘的地方了。 以前是个医生,现在做个厨子,但却似乎对某系领域有着不浅的研究,比如他随意的指出了那个被分尸之人的情况。 也许休斯身体里的那一长串活物也与他有关,毕竟他是厨子,他想在饭里加点东西,让休斯他们吃下去太容易了…… 甚至约翰还能说出“手艺不错,就是太急了。”这样的评语,看着别人被残忍的分尸,他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但立马,诺顿立刻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逻辑不对,如果他是躲在菲罗伦斯家族里的凶手,那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评语。 没道理说自己手艺不行,而且着急,他的话更像是对另外一个人的嘲讽。 难道身边还藏着一个人? 诺顿想到这里瞬间感觉到了呼吸不畅,他能想象到自己走在宴客厅里,休斯和史华德也在身边,而还有一个人躲藏在阴影里,无时无刻的窥视着他们…… 会是谁……到底是谁躲在门外! 只要开门就知道了,谁是凶手,是谁杀害了安迪,是谁残忍的将那个人分尸,还将他的心脏取走。 只要开门就知道了。 但是开门也可能意味着死亡……诺顿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自己如果暴露在他面前,而且只是伸伸手就能抓到的位置。 自己看到他的一瞬间可能就领便当去了,而且自己不可能再回到房间中了,一是这个房间根本没有地方躲,二是自己的脚步声可能将他引进来…… 只有呆在这里阴他一锤子,才可能有一点优势,如果一锤子敲死那是最好的了。 但是让诺顿没想到的是,他如同煎熬一般的等了许久,那个人还是没有推门进来,甚至诺顿举着锤子的手都酸了,他又不敢放下来…… 那个人就只在门外站着,活像个门神。 诺顿又一次慌了,他肯定是不敢开门的,但如果那个人一晚上不进来,就在门口卡着自己怎么办……难道就在这被他耗着? 怎么也没人过来看看,史华德不是说要上来钉木板么?怎么半天了也没一点动静……该不会是已经被收拾了吧? 诺顿忍不住了,他越想越怕,他甚至构想了一种最可怕的情况,那就是史华德,休斯,约翰,葛兰已经全部跪在他手里了,整个菲罗伦斯家族正常的活人就剩自己了。 你为什么动也不动一下啊,你是鬼么?举着锤子逐渐崩溃的他在心里忍不住吐槽那个人。 就在诺顿陷入与那人的心理博弈时,没有一点征兆,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又出现了,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向着另一头走去…… 他居然离开了! 诺顿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个,沉重的脚步声在诺顿耳中越来越远,但诺顿丝毫没感到放松,他甚至更紧张了,每一声沉重的脚步都像是踩在他心里。 但在那个人走出四五步的时候,脚步声居然又停下了。 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的诺顿感觉到了一丝异常,难道又停下了?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的诺顿不知何来的勇气,他直接推开门到了外面,举着锤子一副我很能打的样子。 但让他想到的是,整个走道上没有一个人,看上去就好像……那个人就和他那沉重的脚步声一起消失了。 居然消失了…… 防备半天,紧张半天的诺顿举着锤子,他就像是卯足了力,却发现连打在棉花上的机会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难道真是自己紧张了? 史华德的话又一次在自己脑海中响起,难道真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但手里这打死安迪的锤子,和安迪的死是怎么回事? 也不像是菲罗伦斯太太做的,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安迪应该是死于割伤,菲罗伦斯太太明显更钟爱她手里的那把黑色匕首。 就在诺顿缓缓回身去看房间里的安迪,开始将一切都归结为自己可能过于紧张出现幻听的时候。 诺顿刚刚放松了一点时,就像是那脚步声毫无征兆的消失一样,这一次又在诺顿背后毫无征兆的出现…… “砰!” 这是过于沉重的脚步落在走道上的声音。 这次的脚步声就在诺顿身后响起,诺顿立马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恶意在自己背后出现,就像是瞬间有一阵寒风吹袭向他,诺顿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骤降了四五度。 一种毛骨悚然的湿腻开始爬上诺顿的后背,但马上转为剧烈的疼痛,这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双手在硬扯他的后背上的皮肤……甚至是要撕下后背上的肉。 种种感觉像是逼迫诺顿转身,又像是想要单纯的杀死诺顿,一种近乎于死亡的感受开始蔓延在诺顿全身,诺顿开始无法呼吸,一种溺死的感觉开始在脑中出现…… 诺顿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一直紧绷在脑中那根弦像是“啪”的一声断了,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整个身子僵硬无比,开始断断续续的往后转…… 但在转身之后,诺顿只看到空无一物的走道。 这让他逐渐放空的瞳孔放的更大了。 居然什么都没有…… 第四十三章 san check(第三更! 诺顿大脑空白的站在原地,他已经完完全全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就像是一具收容恐惧的躯体。 他浑身僵硬像是雕塑一般的石化在原地,眼神疯狂的在身后的走道里来回打量,从地上的红色厚毯到顶上的吊灯。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诺顿痛苦的后退了一步,他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他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缺氧…… 他像是处于陆地上的鱼一样把嘴巴张到了最大,但他的气管又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就算他再怎么用力去吸气,能够进入肺部的空气依然少的可怜。 为什么! 诺顿开始来回转身,他开始看向自己两旁的走道,依然是空无一物的场景,他像是难以接受的样子。 为什么没有人! 那脚步声到底是谁的? 诺顿此时脑中想起了一句话,比悲伤更悲伤的是空欢喜,那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是什么……无限接近但无法接触的死亡么? 诺顿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但身体里的其他感觉却越来越远,他的瞳孔已经开始出现涣散,口中滴落涎水……看上去诺顿已经表现的像是一个疯子。 数秒前,他还在因为恐惧而无法吸入空气而倍感煎熬,但此时的他却疯狂扣挖自己的咽喉处,逐渐有鲜血在他的喉结左右出现…… 但诺顿此时看上去越来越疯狂了,他眼神涣散的继续在走道里寻找脚步声。 他的眼前是来回转换的走道两侧,他不断的来回转头,但始终看不到脚步声的主人。 他就像是木偶一样开始不断的左右来回看着走道…… 他无法想象眼前的事实,他在门后担惊受怕与门外的脚步声进行了无数波心理博弈,他无法接受外面居然没有人的事实。 但当他走到门外发现没有人时,他用着自己过于紧张的理由安慰自己,松懈下来的神经在听到脚步声时瞬间炸裂。 但在之后,真正摧毁诺顿的还是这条空无一人的走道。 他在反复质疑,反复推测,反复设想之后……彻底让他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不再质疑谁杀了安迪,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出了问题。 此时那声声落在诺顿心中的脚步声开始在他耳边不断响起,但这一次,的确是诺顿想象出来的。 他连安迪的门都没有关,他摇摇晃晃的退到了走道之中,但每走一步都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 一种剧烈的呕吐欲出现在诺顿胃中,但他莫名想到了休斯,所以他又抬手捂住了嘴巴…… 终于,诺顿开始忍不住的逃跑,似乎逃离这里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他手里的木条掉了一地,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往楼下逃窜,脑中越来越空,直到他脚底一空……一瞬间失去了身体的平衡性。 到此,诺顿的眼睛缓缓闭上,他的痛苦得到了短暂的休息。 …… 数个小时后,诺顿意识回归的瞬间,他立刻睁开了双眼,一双充满血丝的双眼在黑暗中突然睁开,没有眼皮颤动的环节,也没有睡眼朦胧或者缓缓睁开……诺顿的眼睛一瞬间就睁到了最大。 他本来趋于平稳的呼吸立刻开始变得紊乱,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开始激增…… 诺顿睁开眼的瞬间就坐起身,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让他窒息的恐惧也依然留在他脑中。 他表情麻木的眨了一下眼睛,但下一刻,他立马起身奔向了桌子上的锤头,诺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黑暗的环境中一眼看到这柄锤头。 但下一刻,他已经单手握锤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就像是走马灯一般,今天的经历又一次开始在诺顿脑中流转,直到最后他疯狂奔跑却不小心一脚踩空跌下楼梯作为终结。 后面好像是被史华德带回到房间里休息,大概是这样,诺顿想不清楚这段回忆。 他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响起脚步声的走道上没有人,也不明白自己内心充斥的恐惧究竟该如何排解。 这一刻,诺顿像是换上了最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他感觉身边有一个透明的怪物,那怪物随时都要杀死他…… 但马上,诺顿感觉又不止一个,两个,三个? 不止,很多,绝对有更多!他们就像是蟑螂或者臭虫一样藏在家里,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滴溜溜的转着他们恶心的眼珠子。 甚至在自己熟睡的时候,他们会上来轻轻抚摸自己的身体,也许是舔舐,也许要更恶心,但他们绝对做的出来,而且他们肯定以此为乐! 想到这里,诺顿握紧了手里的锤头,眼神开始变得疯癫,嘴角诡异的上翘,整张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们吓不到我的,我知道你们就在看我,但是你们别想拿我取乐了,我现在就要死,只有死了才是最自由最安全的,你们拦不住我的!” 说着诺顿就要一锤子砸向自己的脑袋,只要砸死自己就行了,我就要接触到死亡了! 但在锤头要撞上太阳穴的时候,诺顿却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本来划出破风声的锤子也随着停下。 “我为什么寻死……” 诺顿突然像是清醒了一般,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居然差点就杀了自己。 他疑惑的放下了锤头,裹挟全身的恐惧开始一点一点褪去,诺顿出神的看着锤子,这柄打死安迪的锤子差点就打死自己了…… 史华德说诺顿太过紧张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出现。 “究竟是我太紧张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那些将诺顿逼上死亡的一双双手在此时一一撤去,他的理智稳定了下来,并且不再下降。 诺顿不想死了,他不会再被那没有身形的脚步声吓到了。 他认为这种东西吓到他一次就很足够了,就算再遇到,诺顿也不会害怕了,而且他在此刻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他要抓出那道脚步声,他笃定的看着眼前的锤子,他发誓一定要把那玩意的真面目给揪出来。 而此时,房间里突然耀起红光,是锤子,锤头的点点猩红开始迸射出强烈的红光…… 第四十四章 沿着血雾前进 当诺顿的整个房间被红光照亮时,锤头上出现的血雾不再像之前呈现为淡淡的红色,而是一种艳丽的鲜红色。 这一次的视血奇迹更是出现了让诺顿有些不安的感觉…… 他缓缓把锤头举到了远处,眼前的红光愈发强烈,甚至让诺顿有些睁不开眼睛,他开始担心起安迪…… 难道安迪又出什么状况了么? 诺顿开始感到头疼,安迪不是已经死了?难道这还不算结束? 那现在该怎么做……诺顿看着眼前逐渐映入心底的鲜红血光,是该顺着血雾去看看情况?还是当做无事发生继续休息? 这显然不是什么问题,诺顿没有多想,他直接翻身下床,锤头上的血雾浓稠的就像是电视里看到的德芙广告…… “纵享丝滑。” 诺顿还十分不应景的念了一遍他想起来了的广告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但他依然看着那道血雾沿着门缝滑出去。 血腥味开始变得奇怪了,诺顿穿过那道浓稠的血雾时,他总觉得自己吸入鼻腔的血腥味开始变得奇怪。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出现在他心中。 “吱……” 门被推开,当佛罗伦萨家族的府邸入夜之后,整个环境冷清了不是一点两点,甚至有恐怖片的味道了。 连走道里的灯都熄灭了,诺顿看着黑暗一片的环境中,仅有血雾穿梭在其中发出红光。 接着这些红光,诺顿也基本能看清楚脚底的路,主要也是地上没什么杂物,又铺了毯子,所以走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诺顿缓缓的跟着红雾前进,他就像是举起火把一样的举着锤子,而且从某一刻起,锤头上的红光更加耀眼了,就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 诺顿呼吸着身边冰冷的空气,他不知不觉又被面前这奇异的一幕牵动了心绪,自己走在冷清黑暗的大宅之中,眼前是犹如鲜血燃烧一般的瑰丽红色…… 安迪,死去的安迪将作为这次路途的终点站,但在终点又会有些什么…… 但马上,诺顿意识到位置有些不对劲,自己好像从出门起就转向了绝不是前往安迪房间的路。 难道安迪又被转移了? 也难怪,诺顿知道杀害安迪的人不可能就把安迪的尸体丢在床下,也就是……自己只要顺着这道血雾找到真正的凶手了么? 那在走道上消失的脚步声会再次出现么…… 诺顿想到这里,又感觉一阵头疼。 这里不会是闹鬼吧,怪不得佛罗伦萨家族要离开阿卡贝罗,该不会是这个家里真的闹鬼吧? 诺顿越想越有可能,而他的脚步则跟着血雾来到了楼梯口,要下楼了……但是诺顿却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下。 好像确实越来越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当诺顿回头时,背后的黑暗就像是深渊一般向他涌来…… 但诡异的是,所有客房都是黑的,唯独有一间客房不同,客房的底下,有光线从门缝里洒出来,照亮了一点点的地面。 很明显,那间房间绝对有问题,而且诺顿看到那间房间时,感受到了一点不同的感受,似乎是心底有某种力量想要自己过去一样。 诺顿此时站在楼梯口,他有点想去看看那间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锤头上的红雾居然开始变淡,那道鲜艳的红光也开始逐渐黯淡了起来…… 怎么回事?诺顿注意到锤子上出现的异常,难道是安迪要不行了? 尽管诺顿知道这道血雾连接着安迪,但安迪不应该早就领盒饭去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戏份…… 虽然诺顿心里疑惑万千,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老实的下了楼,因为红雾散去的速度要比他想的快许多。 刚刚拿着锤子还能被红雾散发的红光照亮整张脸,而现在,别说自己的脸了,就连脚底下的路都开始慢慢的被黑暗吞没。 完了,安迪要凉了……怎么连血雾都要散了。 诺顿趁着血雾还在,他加快了脚步,他抓着楼梯上的扶手快速的下到了一楼,然后顺着红雾的指引走到了宴客厅,但在落脚的那一刻起…… 一阵恍惚袭上了诺顿的大脑,他周围像是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暴,风暴吹袭了数秒才停下,当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时,诺顿才缓缓睁开眼睛。 但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诺顿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寂寥的夜空之下。 他像是把菲罗伦斯家族发生的一切抛在脑后,诺顿看着自己面前无言的黑暗,但耳边却像是有低语声出现…… 诺顿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菲罗伦斯家族里的事情,他走这么一步仅仅是为了更靠近面前的这片黑暗。 这是黑暗么,诺顿走近了一步之后,发现头顶的这片黑暗貌似不像是夜空,黑暗中像是混入了一种虚无…… 诺顿望着眼前诡异的夜空,一种莫名的虚假感充斥在夜空中,但在诺顿的目睹之下,眼前的夜空似乎开始变得粘稠模糊…… 怎么回事? 诺顿惊讶的望向面前的一切,整片夜空像是开始融化,当诺顿匆忙抬头的时候,夜空开始变得松松垮垮,突然间开始有暗色的不知名黏稠液体从夜空中低落。 每一滴液体都像是带着极高的温度,诺顿本能的躲闪,但此时头顶的一切已经变得愈发诡异起来,夜空开始像被高温烘烤一般开始卷曲…… 诺顿惶恐的看着这一切,他本能的想要再退后一步,却惊讶的发现已经退无可退。 头顶的这片夜空加快了融化速度,无数黑暗黏稠的黏液开始从天上滴落到诺顿的身上,在他发现越来越多的黏液汇集到他身边想要吞没他的时候,头顶那片围绕着他的夜空突然像是撕裂了一样…… 有无数红光在夜空中闪耀燃起,无数红色的裂缝在天空出现,像是要撕开这片天地。 但不像是得救的征兆,被吞没双脚的诺顿看着天空,那红色的裂缝在出现的不久之后,居然也诡异的开始卷曲,最后天上出现了无数类似于眼睛的红色纹路…… 就在诺顿完全陷入惊慌失措的时候,那在耳边的一声声低语,突然清晰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血雾的尽头 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像是有一群人在他耳边不断嘶鸣,此时的诺顿只能是难忍捂住了耳朵。 但随着时间推移,更多人的声音开始出现,以各种古怪的音调,似乎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音律…… 似乎是到了某一零界点,耳边声音又开始变得模糊,但诺顿双耳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刺痛感。 但耳边的一切依然没有停止,反而疼痛感像是活物一般,就像是一条虫子一样,自耳孔中缓缓向诺顿的大脑爬动。 一种无法忍受的异物感在诺顿的大脑两侧出现,他开始发疯了一样的扣挖自己的双耳,但也是这个时候,他望见了满天的红色眼睛…… 不,那不是眼睛,那是一条条红色的裂纹,但这些裂纹构成的眼睛十分活灵活现,就像是在眨动一般……但当诺顿又一次望向遍布天际的猩红色时,他又一次感觉到了十分强烈的不适感。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着,被这片诡异的天地。 就在此时,诺顿又感觉到了一阵毫无征兆的恍惚,像是脚底又起了一阵风暴,当诺顿再睁眼时……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回来了。 当他感觉自己位于那片诡异的夜空之下时,他全然不记得菲罗伦斯家族的事情,但他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时,他却诡异的记住了一切。 诺顿记得那扭曲的夜空,充斥天际的暗红色眼睛,疯狂繁复的低语声,以及那还在脑中没有消失的疼痛感…… 一切的一切都还在诺顿的意识中,都还未彻底消弥,但确实是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但不等诺顿去抓住脑中还能回忆起的一些碎片,他被宴客厅出现的异象给吓到了,在诺顿意识到自己回归的那一刻。 本来黑暗一片的宴客厅突然就燃起了许许多多的红色亮点,眼前这奇诡的一幕让诺顿差点以为自己还站在那片夜空之下。 但他手中的锤子,与身边能看到的一切,都让诺顿清楚自己位于菲罗伦斯家族的宴客厅。 但这真是菲罗伦斯家族的宴客厅么? 四处亮起诡异的鲜红色血团,就像是一个个浸血的红灯笼在宴客厅四周燃起,紧接着诺顿看到由锤头升起的血雾也出现了变化。 那本来蜿蜒向一个方向的血雾突然折向宴客厅的各个角落,就像是游龙一般的在宴客厅中盘踞穿梭了好几圈。 而且诺顿发现,似乎绸缎一般的血雾是冲着宴客厅中亮起的血团去的,这样一看……血雾的轨迹开始变得像贪吃蛇一般。 血雾肆虐的滑过一个又一个血团,霎时间,整个菲罗伦斯家族的宴客厅开始弥漫起无数道血雾,黑暗和血色的微光很融洽的交织在了一起。 诺顿一开始只是被眼前绮丽诡异的场景震惊到了,但随之他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整个宴客厅到处都是一缕缕的血雾。 而自己要追寻的那一缕属于安迪的血雾反而找不到了,诺顿赶紧把锤子放到了面前。 但依然是这样,曲折的血雾在锤头上升起,然后向着一个方向微微折去,然后就彻底混在宴客厅里的无数道血雾里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诺顿警惕的往前走了几步,当他站在血雾弥漫的宴客厅之中时,他以为自己会窒息,或者中毒之类的…… 但好在,一切都没有,诺顿有些不怕死的往四周又走了几步,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鲜血奇迹又开始给他搞事情了。 或者是……自己又紧张了? 诺顿在血雾中停留了数秒,他突然发现了这些血雾中,有那么一道血雾正在缓缓流动,而其他血雾就像是死水一般,只在原地不动。 那道依然还在流动的血雾和之前锤头上升起的还是有着相似的地方,当诺顿认定那道血雾之后,立刻顺着那道血雾开始往宴客厅右侧行走。 当走出宴客厅,进入右侧的走道时,背后亮起的红光瞬间熄灭,整个被映成红色的世界瞬间黑了下来。 诺顿走出宴客厅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的光源又只剩下面前的淡淡红雾了,他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宴客厅又归于黑暗了,就像他下楼前一样。 但刚刚宴客厅中血雾弥漫的样子依然留在诺顿的心里,他想,如果这柄锤子上出现的血雾是因为视血奇迹,那刚刚在宴客厅中出现的那一切。 那充斥整个宴客厅的血雾也算是视血奇迹么,诺顿一边回想着刚刚的一切,一边沿着血雾的指引继续向前走。 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记刚刚看见的那一片夜空了。 诺顿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仅仅只是朝着血雾的终点前进而已,诺顿就能感觉边上的氛围开始转变。 一种莫名的心理压力开始压迫着诺顿。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也是在此时,他看见了此行的重点,淡淡的血雾消失在了宴客厅右侧最里面的房间里。 按照血雾的指引,安迪的尸体应该就位于那个房间里面,但哪里究竟会有些什么……诺顿想到这里前进的步伐开始变慢了。 他开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生怕周围突然爆发出什么诡异的东西,也提防着黑暗中的东西。 诺顿甚至在想自己身边的禁闭的门里面,会不会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抓走自己。 但好在一路上都只是虚惊一场,最后诺顿安稳的来到了血雾的尽头,他站在宴客厅右侧最里面的房门前。 锤头上的血雾正穿过门缝向里面渗透而去…… 就是这里了。 诺顿对自己说了一声,像是对自己打气一样,但诺顿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一路来到了这里,都站在门前了。 但却突然有一点怂,诺顿立马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他对自己说……来都来了。 这句话很有效果,诺顿说完就感觉身上多了一种必须开门的理由。 所以他缓缓的推开门,里面也是黑暗的一片,诺顿没有急着进去,他等待了一会,还利用血雾淡薄的红光窥视着里面的环境。 似乎很安静? 貌似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威胁,又等了一会之后,诺顿缓缓走进了宴客厅右侧最里面的房间…… 第四十六章 安迪的死躯 当诺顿进到门内之后,立马就有一股厚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让他立马就在门口站住了脚步。 既然里面很可能有危险,那就该谨慎一点,诺顿到现在也忘记了自己为何一定要来这里的道理。 大概是为了忏悔。 他还记得奇迹所言,这是第一场忏悔,配合上欧加卡斯所说的忏悔之路,以后可能会有第二场,第三场忏悔…… 但直到目前为止,诺顿除了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越来越疯狂之外,没有感觉出一点其他的东西。 但让诺顿不得不注意的是,自己心底的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在他自己都毫无察觉的地方,他已经开始出现了转变。 就比如晚上追寻血雾的指引,比起诺顿的恐惧,更让诺顿无法拒绝的是血雾的尽头。 但让诺顿始终不明白的是,吸引他的到底是奇迹所言的奖励,还是被隐藏在菲罗伦斯家中以及黑雾之下的秘密。 …… 诺顿等了一会,整个房间之中依然是一片漆黑,似乎是并没有因为他这个介入者而出现什么变化。 此时锤头上的血雾已经淡成了一小缕细雾,但好在这里很黑,所以那微弱的红光依然足够作为他的指引。 但当诺顿再往房间里走近一步时,黑暗的空间内立刻如同死星一般升起了无数猩红色的光点。 就像是在宴客厅中出现的一样,在这个房间里也出现了一样的场景,而那些血色的光团一颗一颗出现在地面上,很有规律的沿着墙壁一列排布过去…… 锤头上升起的血雾这一次不再折向那一个个亮起的血团,这一次直接绕向了距离门比较近的一个地方。 虽然周围一片黑暗,仅有诡异的血色光团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但诺顿猜测,安迪大概就是在那个地方。 而且,在那个地方也有着一小团血色的光团,但诺顿缓缓接近之后,才发觉这里的光团与宴客厅出现的光团更加不同…… 直到诺顿更加靠近的时候,他才发觉,血团上有着十足的血腥味,这是在宴客厅中感受不到的感觉,似乎是宴客厅中的血团少了几分真实感。 但当诺顿站到血团前,眼前的墙壁上粘上了一大块有些凹凸不平的东西,他完全没有在意,此时的诺顿完全被血团所吸引。 他蹲到地上,终于看清楚了那团血团,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血团……而是一盏被放置在墙根处的圣血瓶。 而且也不是圣血瓶在发光,是圣血瓶内的鲜血……在一点一点的散发出微弱的血光。 诺顿借着鲜血发出的微弱光线观察着圣血瓶,也许是周围环境的问题,整个圣血瓶显出了一种黑色的格调。 而且不是一般的黑色,是一种让诺顿光是看着就有些不适的黑色,整个瓶身好像都呈现出一种黏稠的黑暗,像极了诺顿在之前看到的那片夜空。 就在诺顿有些忐忑的端详着圣血瓶时,突然,一滴鲜血自上分落入了圣血瓶之中,立刻将瓶内的鲜血打出小小的波澜…… 这突然滴落的鲜血让诺顿有些惊慌的后退了一点,不过也是在此时,他也开始寻找血液滴落的源头了。 诺顿开始沿着圣血瓶一点一点的往上看,此时也还有一滴一滴都鲜血落在圣血瓶之中,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是什么…… 当诺顿缓缓站起蹲下的身子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脚。 一双十分狰狞只剩下皮包骨的脚出现在诺顿面前,这双脚的后半部分,主要是脚跟的位置,已经完全消失了,少了脚跟的一双脚看上去更加诡异了。 但诺顿也发现了,这里就是不断滴入圣血瓶的鲜血源头,当一滴血液从苍白的脚骨上凝聚滴落时,诺顿开始感觉到一种不详的预感。 也是在这个时候诺顿才惊觉,自己的面前的墙壁上居然挂着一个人? 之前的诺顿完全没感觉到,也许是因为房间里太黑了……也许是这个人现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 诺顿缓缓站直了身子,在他将身子倾向墙壁,一具蜷曲的人体才逐渐展露在诺顿面前。 他的背部极度弯曲,整个人不知被何种方式固定在墙壁上,一眼过去,他的身姿就像是蜷曲在母亲肚子里的婴孩。 但他显然不可能是婴孩,他的双手双脚被并拢在一起通过锁链捆紧了,整个人和菲罗伦斯太太一样,像是被烤干了一样干瘪。 他的脸朝着右侧,嘴巴张的很大,但诺顿不知为何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没有舌头……他的舌头好像被割去了。 尽管这个环境之下,诺顿很难看清楚一个人的长相,尤其是一个被割去舌头,整个面容深陷,皮肤紧贴在脸骨上的尸体。 但诺顿锤头上的血雾将他指引到此,那么……这个人就该是安迪。 他想确认这个人是不是安迪,这个事情似乎带着很重要的性质,让诺顿有着一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他必须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安迪。 所以诺顿又屏气凝神的往着那人的侧脸望去,在他的努力之下,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了。 这个身体蜷曲在面前,脚跟被砍去,整个人如同柠檬一样被扭曲,只为挤出血液滴入到圣血瓶之中的人……就是安迪。 看到这一切的诺顿稍稍后退了一步,他除了呼吸变得急促了一点之外,居然没有任何更多的情感出现,似乎自己追寻了一路……就是为了这个结果。 但毕竟是与自己同行的人,也是欧加卡斯介绍给自己的车夫,可惜了阿卡贝罗最好的车夫了…… 等等! 诺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细微的地方,安迪第一个遇害的原因会不会就在这里,他想起了自己一进门就朝着史华德说过,安迪是唯一一个不靠锁链也能在黑雾中驱车的车夫。 难道是有人故意将他们留下这里,所以第一个对安迪下手,因为安迪死了,他们就一定无法逃脱这里…… 就在诺顿越发感觉自己陷入阴谋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第四十七章 画作 “是诺顿先生么?” 史华德的声音突然伴随着脚步声一起在诺顿身后出现,诺顿本来听到脚步声而僵硬的身躯稍稍缓和。 他回过头想要立刻去提醒史华德,他想说整个菲罗伦斯家族可能已经陷入了一场阴谋,而安迪也惨遭杀害。 但在诺顿想要转身的那一刻,他莫名回忆起史华德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貌似史华德的房间就是宴客厅右侧最里面的房间。 也就是……这里本就是史华德的房间。 难道史华德才是杀害安迪的凶手?尽管很难相信,但到了这个地步,不去怀疑史华德是不可能的。 “诺顿先生是您么?为什么不说话?” 史华德还在叫唤着诺顿的声音,但诺顿只是背向他,这让他有些恐慌。 所以史华德说出的声音在诺顿耳中逐渐变形,他又开始动了……但却是脚步紧张细碎的向着一边移动。 诺顿此时已经握紧了手里的锤子,他害怕史华德突然暴起发难,就像是对安迪一样的对自己下手。 在此时,沿着墙壁一列排开的血团散发出耀人心目的红光…… 诺顿知道那些是一个一个的圣血瓶,他到底杀了多少人,诺顿感觉自己要死了,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接触到了真相。 这个管家很可能是一个骗子……以管家的身份作为挡箭牌,实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 诺顿想起他当初给自己介绍人体圣血瓶的模样,自己早该怀疑他了,一个管家之前怎么可能想要去当一个神父,怎么可能去学习圣血瓶的知识…… 他果然有问题! 当诺顿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腰间似乎少了某样东西,他摸了摸自己的腰部…… 欧加卡斯给他的圣血瓶消失了,他猛地回忆起史华德看向自己圣血瓶的样子,那入迷的眼神看上去就很有问题。 诺顿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不可避免的战斗了,他已经确认史华德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就在诺顿做着思想动员的时候,房间内突然有灯光亮起,诺顿那双熟悉黑暗的双眼立刻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糟糕,诺顿没想到自己还会面对这样的套路,他立刻强忍着不适睁开双眼,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难以置信的震惊了一秒。 他之前看到地上的血团,心里就已经多少有了点底,但当房间的灯被打开,整面墙壁真正的落入诺顿眼中时,他还是无可避免的被震撼到了。 就像是放置在橱窗内的精致标本一样,一个一个尸体都蜷缩在墙壁上,就如同安迪一样如同婴孩一样的挂在墙壁上。 男男女女,一眼下去应该有几十个人,原本房间的一面墙应该是挂不下这些人,但他们身材已经急剧萎缩干瘪,所以最后也规规矩矩的排布在墙壁上。 而且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脚跟都被削去了,但他们的皮肤已经出现了植物枯萎一般的枯黄色,大概是已经不新鲜了,不像安迪……还是新鲜的。 诺顿心里早就猜到史华德应该不止对一个人出手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居然有这么多,而且他们绝无一点悲惨的意味在身上。 他们还真就像是蝴蝶标本一样,给到诺顿一种精致,美丽,甚至是神圣的感觉……完全不像是惨死的尸体会给诺顿的感觉。 完全感觉不到一点污秽,不洁……那些被挂在墙壁上的尸体也给诺顿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此时,为了如同鲜花一般的绽放在墙壁上。 “吓死我了,诺顿先生……我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夫人又来复仇了。” 史华德和善的声音在诺顿背后响起,诺顿此时看着墙上的一具具尸体陷入了愣神。 这些人全部一丝不挂,脸上只剩下凝固的表情,所以诺顿一时也没看出这些人究竟是谁…… 但就连诺顿也没感觉到的是,这些尸体十分吸引他,所以诺顿不知不觉居然看的入迷。 “诺顿先生?” 这一次,诺顿听到有人在叫他之后,他缓缓转过了头。 此时的史华德正站在诺顿正后方,他依然将浑身上下收拾的很干净,但他的嘴巴一圈却染着诡异的鲜红色。 而且此时的史华德表情很古怪,并不是因为他的表情有什么问题,而是构成他表情的五官,给了诺顿一种扭曲的感觉。 就比方说……此时的诺顿猜测,在他眼眶里的眼球,可能是椭圆形的,也可能是遍布增生的小圆球,但绝对不可能是圆球状。 他的鼻子,他的嘴……这一切都给诺顿一种不像人的感觉,但尽管这一切看在眼里都还很正常。 “诺顿先生似乎对墙壁上的画作很感兴趣啊。”史华德说着居然缓缓走向了诺顿。 当他开始移动的时候,诺顿很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球在眼眶里微微摆动,既像是大钟垂下来的钟摆,又像是一种带弹簧的儿童玩具。 史华德几步就走到了诺顿的身边。 诺顿本能的想逃,但他的双脚却像是死掉了一样,他根本走不开一步,而且他的脑袋像是锁死了一样,只能看着史华德。 史华德站在诺顿身侧之后,他也像是刚才的诺顿一样,开始向着整张墙壁看过去。 “很壮观吧?” 诺顿惊讶的听着史华德平淡的语气,这时他才注意到史华德对墙壁上那些尸体的描绘,画作。 难道他把这一切看作了艺术品? “家主知道我喜欢艺术品,他也是个艺术爱好者,所以他把很多珍贵的画作放到这面墙上,就在我的床对面。” 史华德说着还指了一下他的身后,诺顿的脑袋随着史华德的动作而摆动,但那边绝不是什么床…… 那边是类似于刑具一般的木架,看上去不少人都被固定在上面过,地上落满了各种颜色与长短的头发,不过那些头发已经全部因为血液黏在了地面上…… 诺顿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那应该不是床。 “这个好像有点挂歪了……弗洛落的作品可不能歪,家主看到会斥责我的,他的画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说到此处,史华德还伸出手去调整了安迪的位置,把他僵死在墙壁上的尸体往左边靠了一点。 诺顿有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但唯一的好消息是,史华德起码没对他展露出敌意。 第四十八章 钟声 史华德又左右调整了一下安迪,似乎是怎么也不满意,但唯一没有变的是,始终都有血液滴在圣血瓶之中的声音。 “这样就好了。” 过了许久,史华德才发出满意的声音。 诺顿则一直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史华德的嘴巴,那嘴边的一圈鲜红,已经让他闻到了血腥味。 他做了什么……诺顿在疯狂的脑补着,难道史华德已经疯狂到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步了么? 但是他为什么还显得如此平静缓和,甚至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再细想的话,诺顿甚至不认为他有在睡眠,除非他是穿着正装睡觉。 “诺顿先生,为什么一直都不言语?”史华德突然侧过脸去看诺顿,他看到了诺顿僵直的右手中握着锤子。 “这是?” 诺顿半夜来到他的房间,手里还举着锤子,这让他十分困惑。 “啊,没有。” 当诺顿感受到史华德逼迫的眼神时,他立马仓促的解释了一下,“我只是怕你出事……所以就过来看了看。” 对于诺顿这丝毫禁不起追问的解释,史华德也没有多想,他好像丝毫没有困意一样。 “但我看到了,诺顿先生在这里停留了一会,难道你是对这些杰出的画作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么?” 史华德依然只是称这些为画作。 墙面上狰狞扭曲的人类尸体与史华德脸上的安详淡然形成了莫大的反差,这样的反差让诺顿莫名的感觉到胃酸翻涌。 但诺顿依然不敢确定……所以他决定再试探一下。 “我想问问史华德管家,在这幅弗洛落的画上,你都看到了什么?” 经诺顿这么一问,史华德立马露出了微笑,“您是想要考考我么?” “那您可能要失望了,对于这幅杰作而言,世界上也许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 “这是弗洛落在前年完成的画作,画面以金色的油菜花田为主背景,这是他第一次一改过去阴暗压抑的风格,以灿烂的金黄色为主格调……” 史华德对着安迪的尸体滔滔不绝的说着,甚至还会伸出手指指出两个细节位置的处理,甚至连裱画的画框都称赞了一番。 诺顿有些傻了,这一切就好像是……他真的是看到一副弗洛落的画作,而不是一具狰狞的尸体。 但他脸上却时常浮现疯狂的神采,诺顿能够确定的是,史华德一定有问题,而且可能问题还不小。 起码从现在看来,就眼前这个安迪来说,诺顿就觉得自己和史华德绝对疯了一个。 突然,一声诡异又空灵的钟声在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内回响,诺顿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钟声,但眼前的史华德似乎开始更加不对劲起来。 诺顿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看着史华德转过身子疑惑的看着他,诺顿越来越越觉得古怪了,就连史华德看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 “诺顿先生?” “诺顿?” “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史华德继续去叫诺顿的名字,但诺顿只是一步步的后退,他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对了。 突然,史华德弯身捡起了地上的锤子,这时诺顿也猛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锤子不见了……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刚刚,不知不觉间手里的锤子就落到了地上。 但当史华德捡起锤子之后,他的表情在诺顿眼里就更狰狞了,他先是失神的看着锤子,而后才缓缓抬起头望向诺顿。 不妙,诺顿又后退了一步,他感觉到史华德似乎整个人都变了,整张脸瞬间沉了下去。 “史华德管家?你还好吗?” 诺顿开始一步步的后退,拾起锤子的史华德就像是鬼上身了一般,他像是听不见诺顿的话一样,只是一步步的向诺顿走近。 只要不是傻子,这个时候都该感觉到出问题了……诺顿甚至想拔腿就跑,但是他知道外面没有亮光,但好在菲罗伦斯家族的过道还算大。 这也是大户人家的好处之一了,走起路来宽敞。 诺顿没有立刻选择逃跑,他只是一步一步的退到了门外,期间他一直尝试着与史华德沟通,但显然不太可能。 不管诺顿怎么去叫他,史华德始终就只是看着他,手里握着锤子,眼中露出野兽一般的眼神。 但诺顿退到门外之后,史华德却又身形一滞,而后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转身向房间内走去。 在诺顿心惊胆战的注视着下……整个房间里的光骤然消失,整个世界瞬间暗了下来。 无论是圣血瓶中鲜血散发的微光,还是血雾中徜徉的血光,这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死寂一般的黑暗。 诺顿又一次迷失在黑暗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在了某个黑暗的角落里。 但在诺顿还没从这片淤泥一般的黑暗中拔出身子时,一记重锤突然在眼前出现! 史华德居然只是藏到了黑暗之中,他并没有离去,并且他对诺顿的友好也像是突然停止了,他开始对诺顿展开进攻! 只在一瞬间,诺顿没听到什么脚步声,只有锤头挥舞时划过空气的破风声,而后就是在眼前突然出现的锤头。 诺顿没有料到这史华德还会追出房间,他以为当所有亮光熄灭的时候,刚刚在房间中出现的一切都该落幕了,所以他根本来不及躲闪这一切。 当左脸挨上锤头的瞬间,一股撕裂一般的剧痛在诺顿的脸上出现,不等诺顿反应过来,史华德直接撞上了诺顿,一声闷响在走道里响起。 史华德远比诺顿想的要暴力,诺顿几乎连停留都没有停留就被史华德直接撞到了墙壁上。 诺顿第一次感觉到了毫无反手之力的滋味,当他的后背撞上墙壁时,诺顿感觉自己像是要给撞碎了一样。 五脏六腑都像是挪动了位置,胃内更是有着一股无法压抑的翻涌感,下一刻,诺顿张大嘴巴吐了出来…… 一大口血混着胃酸从他的嘴里涌出来,在诺顿张开嘴的瞬间,史华德像是抓住了机会一般,他一手抓上了诺顿的下颚,大拇指更是扣在诺顿嘴里! 他直接用巨力抓着诺顿的下半张嘴,更是将他拎了起来,而另外一只手里的锤子在此时也砸向了诺顿的脑门…… 第四十九章 黑暗中的危机 诺顿此时的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但他已经完全感受到了死亡的压迫感,他很清楚现在的史华德绝对是想要杀了他。 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自他的左脸颊撞上锤子之后,接下来就吃了史华德的一套连招,诺顿别说还手,连喘息的机会都没。 直到他被史华德死死按住脑袋时,诺顿才喘了第一口气,而此时,诺顿也感觉到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脑补出锤子一锤一锤落在脑门上的清脆响声,在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巨大的恐惧催生出了巨大的求生欲。 诺顿挣扎了一下,但根本无济于事,这时的诺顿也直接放弃了思考。 他感觉到了口腔里的异物……是史华德的大拇指,他正用虎口按着诺顿。 一切都顾不上了! 诺顿感觉到手指里的异物后,他想也没想的直接拼尽全力咬了下去,这时就体现出牙口好的关键性了。 那句“牙齿好身体棒”可能真不是骗人的话,没这牙齿,诺顿的故事可能就已经结束了。 在诺顿不要命的啃上史华德的大拇指时,虽然咬下去的时候什么也没顾及,但在咬上去之后,诺顿还是略微担心了一下,他怕自己会被史华德的指骨崩坏牙齿。 但事实上,诺顿咬上去的一瞬间确实感受到了史华德的皮糙肉厚,但在下一刻,一股汁液在诺顿的口腔之中爆开! 这是一股带着酸腥味的浓汁! 诺顿实在不想去品味这些东西,但史华德被诺顿咬断的手指就像是爆开的消防栓,冲出来的汁水……根本停不下来。 被咬断手指的史华德立马就不行了,他抬起锤子的手立刻锤了下来,诺顿很明显的感觉到史华德整个人都显出了一种颓势。 他粗暴的攻势立马消失了,诺顿感受到自己面前的壮汉好像终于对他丧失兴趣了,虽然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好好的精壮男人,怎么弱点会在手指上,而且,居然没有任何骨骼之类的硬物。 但诺顿也没时间去想了,他现在嘴里全是史华德断指处喷涌的浓汁。 他就算什么也不懂,也知道这东西绝对不能喝下去,所以在诺顿咬断史华德手指的瞬间,也是在史华德身形软下去的瞬间,诺顿就想要推开史华德了。 最起码也该把嘴里那一股怪味的浓汁和手指给吐掉,但诺顿根本没有吐掉汁水的时间,甚至连张开嘴的时间都没有! 诺顿含住浓汁下一秒,他还来不及做任何事情,嘴里那酸楚和腥臭交织在一起的口感开始逐渐转变了。 一股焦灼感瞬间在空腔中出现,一股被灼烧一般的痛苦直接在诺顿嘴中出现,而且在灼烧感包裹之中,诺顿感觉到自己的舌头触到了其他异物。 但却又有一股诡异的感觉在嘴里出现,诺顿皱起眉毛一把推开了史华德,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推开史华德的瞬间居然自己也被扯了出去…… 不对! 诺顿这才发觉过来,浓汁里似乎还有东西! 史华德此时就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他被诺顿推开倾倒在地上的瞬间,他本来按住诺顿的那只手,尤其是断指处,似乎有其他东西冲进了诺顿的口腔。 所以在史华德跌倒在地的瞬间,诺顿也被扯着舌头摔倒在地,这时,诺顿意识到了,有东西死死扯住了他的舌头! 在倒地的瞬间,诺顿嘴里的浓汁有半数被吐到了身上,而小部分则被诺顿咽了下去……当一股灼烧感顺着食道一路往下时,诺顿就知道坏事了。 但他此时更在意,是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舌头,由于那股焦灼感带来的剧烈疼痛,诺顿的整个口腔都陷入了绝对的麻木。 就连他自己现在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嘴里到底怎么了,他的舌头更是像被割掉了一样失去知觉。 但诺顿还有手,他摔倒在地后立刻伸手向嘴里掏去,但实际上……于黑暗中跌倒在地上的诺顿,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唇底时,他就陷入了一阵惊愕。 本该触碰到的应该是牙齿,但他却触及到了一种软体,而且指底传来的湿腻感让他立马就感觉到了一股恶心感。 明明在之前什么感觉都没有,其实在现在,诺顿的口腔里也没有任何感觉。 不等多想,他直接伸手去剥那些黏在唇底的软体,但立刻诺顿意识到自己可能又估计错了,因为他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 他立马意识到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了,诺顿立刻像是惊醒一般。 诺顿不再试探性的触碰软体,而是直接用最大的力量掏向自己的口腔,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早就被刚刚触及到软体填充满了整个嘴巴。 此时诺顿嘴巴两边的脸颊已经高高隆起,别说舌头了,诺顿就连一根手指都伸不进去。 当诺顿在无意识件发现自己的整个嘴巴都被填满时,他立刻意识到了,是灼烧感让他错误的判断了形势。 而此时,那股该死的灼烧感已经顺着食管烧到了体内…… 糟糕! 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嘴巴里有缠成一团的软体,该不会又是触手拽住了自己的舌头吧?而且很有可能的是,那些触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体内。 想到这里,诺顿知道自己可能没有时间了,他立刻拼命的想要把嘴里的东西挖出来,但却依然无从下手,诺顿立刻想到了史华德的断指,断指处应该就是源头。 想到这里,诺顿立马在黑暗中摸索向那根连着自己口腔舌头的软体……但此时仿佛有出现了状况。 诺顿的嘴巴早已失去了知觉,但他的手却在嘴前触碰到了一条粗壮臃肿的巨大圆柱形物体……这个东西直直的顶在了诺顿的嘴巴前方。 此时的诺顿只想着把嘴里的一切异物都拔出来,但他沿着那条巨大的圆柱形物体往后摸的时候,居然摸到了肩膀…… 诺顿一时懵了,他倒在地上有些难以置信的再往前摸了摸,居然真的摸到了史华德的脑袋。 难以置信……在不知不觉之间,史华德的一只前臂居然通过诺顿的口腔进入了诺顿的身体。 第五十章 为诺顿亮起的灯 当诺顿发觉史华德居然把整只手插到嘴巴里之后,他立刻疯狂的去拔,只想把史华德的手从自己的嘴里拔出去。 古怪的事情出现了,原本在之前诺顿也不觉得多难受,但在知道有只手已经卡进了自己的脖子里,诺顿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痛苦的窒息感。 他疯狂的挣扎着,但他无论是做出怎样疯狂的挣扎,对于此时的史华德而言,根本起不到一点影响……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一种剧烈的痛苦和呕吐感出现在喉咙处。 下一瞬,诺顿抓向史华德巨臂的双手开始脱力,他的身体开始撑不住了。 诺顿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开始变得无力,甚至是逐渐瘫软……连抓住史华德的手都开始变得困难。 突然,诺顿挣扎的动作一滞,口鼻瞬间涌出大量的鲜血,剧烈的疼痛在体内出现的瞬间就消失了…… 有什么东西冲破口腔进入喉管了,不止,似乎是到了身体里更深处的地方…… 霎时间,诺顿的耳边开始出现吵闹的蜂鸣声,他感受到耳膜出现一阵阵刺痛。 “噔!” 一声突兀的声音在诺顿脑中炸响,一盏猩红色的灯突然在头上打开…… 在红色光影自头顶照下来的瞬间,诺顿如同咽下了大量的致幻剂,在一瞬之间诺顿丧失了身上所有的感觉。 他的身体立刻停止了挣扎,他开始左右晃动脑袋,眼皮沉重眼神涣散的诺顿看到了自己面前的史华德。 在有些朦胧不清的视觉之下,史华德整个人都笼罩在红光之下,但逐渐意识模糊的诺顿总感觉,史华德也许要比自己痛苦的多。 他比起白天正常的体型要肿出去两三圈,许多脂肪就一层一层的堆叠在身上,起码光是诺顿看到的脖子……就起码叠出了四层肥肉。 而那只深入诺顿的手也倍增了一圈,被强行胀开的皮肤透露着青紫色,上面满是凸起的血管。 要死了…… 诺顿似乎是突然丧失了求生的欲望,他有些浑浑噩噩的看着史华德,史华德的脸上也堆积着大量的肥肉,他的两只眼睛像是被挤压的突出眼眶,上面遍布细密的红色血管。 要死了…… 史华德缓缓挣扎着站起身子,他比原先要高出了不少,所以诺顿被双脚离地的拎了起来。 诺顿此时的眼睛已经缓缓开始闭合,但他却看到了肥硕的史华德站起了身子,甚至是看到自己像是上钩的鱼一样…… 头朝上,嘴巴大张,嘴里咬着史华德的手,仿佛那手就是嵌进肉里的鱼钩。 诺顿发现自己的视觉居然离开了自己,他此时就像是站在黑暗中的旁观者一样。 他很清晰的看见史华德站在红灯之下,他的半只右手已经进了诺顿的身体,而他的左手却死死的掐着诺顿的脖子。 “噔!” 诺顿的意识都快离开躯体了,但他偏偏还是听到了这声尖锐的声音,而且还是夹杂在越来越刺耳尖锐的蜂鸣声之中。 打在史华德和诺顿身上的红灯瞬间转暗,一种暗红色开始流转在两人之间,这样一来诺顿看到眼中的画面又暗了不少,而且还在一直变暗。 但突然,画面中的景色一变,本来矗立在灯光下的史华德突然跪倒在地,他开始挣扎着要把手从诺顿的体内取出来…… 但此时诺顿的意识已经走在逐渐消弥的边缘,他既感觉不到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也感觉不到自己已经被放到了地上。 他此刻只感觉到一阵不可阻挡的疲倦,除了闭上眼睛之外,诺顿什么事情也不想做。 “噔!” 又是一声在诺顿脑中炸响,但此时的诺顿就像是习惯了一样,即使整个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蜂鸣声,他也没感觉到之前的头疼了。 他的眼皮在此时已经坚持不住要垂下来了,出现在他眼中最后的光景是一片混乱。 整个画面开始旋转,绕着史华德与诺顿不断下落与旋转,诺顿看到自己和史华德的脸不断出现在自己眼中,但两人的面孔看上去都无比陌生。 诺顿就像是旁观者一样见证着自己的死亡,他的眼前越来越混乱,出现的一切都拉起长长的重影。 而后画面突然亮起,似乎是有东西燃烧了起来,诺顿眼前只有模糊的一片,但他感觉貌似是史华德的手被点燃了,似乎是他已经挣扎着取出了自己的手。 “噔!” 这应该是最后一声了。 在这一声响起的同时,诺顿头顶那盏在刚刚突然亮起的灯,伴随着这一声脑中的声音消失了。 眼前又归于一片黑暗,头脑混沌意识模糊眼前一片黑暗的诺顿终于闭上了眼睛,其实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闭上,但眼前确实只剩下一片黑暗了。 诺顿躺在地上,他的意识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回归,因为他感受到了地上的冰冷,以及自身的炽热,他的躯体正在降温。 他的脑袋也在逐渐回归正常的体温。 我死了? 还是一切都结束了? 诺顿依然是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他瘫倒在地上,耳边却突然出现了充满惊慌的人声。 “一定要尽快离开阿卡贝罗……” “远离菲罗伦斯家族……” “这里的一天只有十八个小时。” “但在离开之前,必须取到阅览室的藏本……” …… 这是史华德的声音,但诺顿却不感觉这是在对他说话,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到史华德的声音之后,诺顿又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尽了全力,也只是睁开眼皮而已。 但在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看到黑暗的走道里,有两张门前亮起了昏暗的红色灯光,但在他眨眼之后,那灯又熄灭了。 诺顿在此时也感觉到自己到了极限,他又一次闭上了双眼,这一次他没能睁开双眼。 在诺顿彻底丧失意识昏睡过去时,走道中立刻出现了走动声,在黑暗的菲罗伦斯家族府邸之中,有三道脚步声在诺顿身侧经过。 而这一个夜晚对于诺顿而言还未过去,当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时,那在诺顿体内起着致幻作用的汁液开始丧失功效。 他的体内,那一道道火烧一般的痛苦让诺顿在一小时后睁开了双眼。 第五十一章 胃中的异物 在如同做梦一般的体验之后,诺顿倒在地上陷入了一场完全无梦如同死亡的昏睡,而让他重新睁开双眼的,是来自于体内的疼痛。 剧烈的疼痛感就像是浪潮一般,一遍一遍席卷冲刷着他,这也证实了,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嘶……好疼,他双手撑在地上困难的坐起身子。 诺顿坐起身后,内脏仿佛再也经不起一点折腾了,就连坐起来,也让他痛苦万分。 但马上,他的胃中出现了一阵阵怪异的绞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一样跳动一样。 史华德此时又一次消失了,诺顿艰难的从地上站起,对于体内的异物感和痛楚都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内,在胃里面……出现了一种不同于内脏的蠕动,似乎真是有活物在自己的胃里面。 诺顿立马想到了休斯,不会当初他吐出来的触手,现在就在自己的肚子里面吧? 就在此时,胃中又是一股蠕动,甚至连肠道中都出现了一阵异物感。 这肚子里的一阵乱动,让刚刚站起来的诺顿立刻又蹲下,他忍不住的开始反呕…… 此情此景像极了记忆里的休斯,这让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要死……肯定是和刚刚史华德做的那一切有关了。 难道自己的嘴里也要吐出那一长串触手么,想到这里诺顿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干呕,但好在都没吐出触手。 休息了一会之后,诺顿才勉强能停止干呕站起身子,而且胃里持续有着异物蠕动的感觉。 完了……诺顿缓缓的靠在墙壁上,他开始在黑暗中回忆之前的一切,现在他的眼前一切都没有了。 红色的雾,血色的光,这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黑暗,连史华德也不见了,但他给自己带来的礼物,还在肚子里。 他大口的呼吸着,他在想今晚到目前为止,自己又收获了哪些东西。 诺顿想起来各种各样漂浮在自己身边的血雾,以及莫名出现的红色灯光,诺顿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他只知道锤头上出现的血雾是“视血奇迹”。 这是奇迹和他开口说过的,但其他的呢……也全部都是奇迹给出的指引么? 诺顿并不知道那些到底算什么,但那些很明显都不是正常该出现的事物。 接着诺顿想到了史华德,他疯狂的把手伸进自己体内,似乎是在掏取什么东西,而之后却好像又被那东西灼烧…… 诺顿眯起了眼睛,他的思绪在回顾之前的事情,他很冷静的思索着。 尽管那些记忆混乱不堪,画面染上了退不去的猩红色,一切都让诺顿感觉头疼。 脑壳痛脑壳痛……诺顿依然不明白奇迹所言的忏悔是什么,但貌似,自己正在接近这场忏悔的核心。 诺顿一点一点的细细想着,他突然就不着急了。 史华德…… 史华德在最后自言自语时,说了什么。 诺顿一只手扶额,他忍着回忆的头疼在回想史华德说过的一切。 他开始张口慢慢的说。 “一定要尽快离开阿卡贝罗……” “远离菲罗伦斯家族……” “这里的一天只有十八个小时。” “但在离开之前,必须取到阅览室的藏本……” …… 说完之后,诺顿立刻像是回味一般的又在心里默念。 这里的一天只有十八小时。 但在离开之前,必须取到阅览室的藏本。 难道是这里的时间算法不一样么?一天怎么会有十八小时。 不对,诺顿注意到了措辞里面的词汇,“只有”,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是这里出了问题。 诺顿点了点头,自己的猜想应该没有错,然后是“阅览室的藏本”。 史华德根本没有和自己说起过阅览室,不对……诺顿更仔细的回忆了那段混乱的记忆。 他总感觉那样的史华德有些怪异,连说话的语气似乎都不是自己习惯的语气,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越回想越能感觉出,他在那时似乎很惊恐。 诺顿又把手放到了肚子上,肚子里又是一阵让他想吐的蠕动……他觉得不能等了,菲罗伦斯家族里的隐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但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肚子里的问题解决。 虽然诺顿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肚子里,但起码他能确认的是,那东西是活的,而且自己不想它留在肚子里。 但诺顿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掉肚子里的东西…… 他冷静的思考着自己在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中见到的一切,诺顿立马想到了,也许友那么一个东西可以帮自己解决肚子里的麻烦。 想到解决方法之后,诺顿没有迟疑,立刻向着史华德的房间去了,虽然这一次是摸黑,但也没浪费多少时间,诺顿依然是站在史华德门口等了一下。 等了一会之后,里面依然是没有任何声音,诺顿悄悄的推开了房门。 他有些害怕史华德还留在房间里,诺顿现在还是没什么办法去对付那个肥硕到像是怪物一样的史华德。 但好在史华德并不在里面,诺顿进门只看到沿着墙根列成一排并散发悠悠红光的圣血瓶。 他缓缓关上了门,然后又朝着史华德的“床”那边看了看,似乎是真的不在。 他不在。 诺顿确定了这里没有史华德,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时胃中又卷起了一阵蠕动,又让诺顿起了一阵想要干呕的想法,但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诺顿一直走到墙根边上,他伸出去的手在触碰到第一个圣血瓶的时候停了一下。 这是安迪的…… 诺顿迟疑了片刻,最后他还是将手伸向了左侧的一个圣血瓶,他并没有办法向安迪的圣血瓶下手,光是想到里面是安迪的血,诺顿就感觉到一阵莫名的于心不忍。 也许是他感觉到了自己犹豫,他深知这样的自己是活不下去的,无论是忏悔还是别的什么,自己要做到更残忍。 想到这里,对刚刚的行为有些矛盾的诺顿立刻拾起了边上的圣血瓶,这一次他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将那些散发着微光的血液痛饮而下! 立马,就像是吞了一千根针到了喉咙里,这是一股诺顿完全无法忍受的痛苦,比上一次欧加卡斯砸在脸上的圣血瓶来的还要疼上数倍。 但立刻,肚子里的东西也疯狂的搅动了起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在胃里出现,它们似乎也受不了。 不过这也让诺顿放心了,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会疼啊。 第五十二章 首次出现的罪恶感 当诺顿一瓶圣血瓶下肚之后,他和他胃中的活物都有点承受不住了,非比寻常的剧痛让诺顿直接跪倒在地。 圣血瓶跌落在地的破碎声就在他耳边响起,此时的诺顿已经倒在地上疼的打滚了。 他的双手就按在肚子上,一放上去就立刻感受到了肚皮底下的活物正在疯狂的乱舞着。 但本该感受到的痛楚却没有出现,诺顿相信自己体内绝对被搅成一片血肉模糊。 但比上饮入血液的痛苦而言,肉体上的疼痛反而不那么明显了。 也是经历过一些风雨了,诺顿居然能感受到刺痛自己的是血液里的痛苦,他能感觉出与上一次欧加卡斯砸在自己脸上的血液全然不同。 这是一种完全无法言传的感觉,就像是诺顿之前在自己体内感受到那股带着菲罗伦斯太太气息的血液一样,全然都是身体知觉接触到血液时,自发感受到的。 不过比起上一次,诺顿似乎是又有了进步,上一次只是能感觉到菲罗伦斯太太的气息,而这一次,他似乎能辨别更多了。 首先是那个人的标志性的气息,但估计本人已经死了,所以诺顿也没有去多想,接着是血液中真正刺痛灼烧诺顿的东西。 苦痛。 诺顿不知道史华德是怎样做到的,但这些被放置在纯黑圣血瓶中的血液,带着一股无比深厚浓烈的苦痛。 入喉的那一瞬间,诺顿感受到了那个人的痛苦,他面前好似出现了几幅画面。 这些血液的主人被置于墙面上,身体因为严酷的折磨而扭曲,整个人都脊骨像是动物一样剧烈弯曲,最后蜷曲在墙壁上,被割去脚后跟之后,听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落入圣血瓶之中。 这些苦痛伴随着恐惧,厌恨情绪落入圣血瓶之后,都被保留在了圣血瓶之中,而现在……则是被诺顿吞到了胃内。 这份苦痛开始灼烧诺顿的灵魂,也灼烧着胃中的来客。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诺顿发昏的脑袋感觉到身体好像舒服了一点,但他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挺过来,就发觉身体里的来客好像也挺过来了。 诺顿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他也不知道那些如触手一般的活物到底有没有灵魂,但他们也会被血液中的苦痛灼烧倒是真的。 所以在发觉那些玩意居然还活在自己身体里,诺顿艰难的抬起头,被冷汗刺痛的眼睛开始寻找下一瓶圣血瓶。 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处幽红引起了诺顿的注意,诺顿艰难的往那边爬了爬,却不想一下就按在了刚刚破碎的圣血瓶碎片上。 此时的诺顿对痛觉已经有了些麻木,所以他将瓶身的碎片按入手底时才迟钝的抬起手。 但能感受到的疼痛已经很少了,诺顿毫不介意的凭感觉把手上的玻璃碎片一枚一枚取下来,然后再缓缓的把手伸向那瓶距离他不远的圣血瓶。 这一次他又把另外一只手按在了圣血瓶的碎片上,但这一次他已经不在意了,所以他挣扎着拿过第二瓶圣血瓶。 昂起头就咕噜咕噜的全部喝了进去。 当早已冷在瓶子里的血液流进体内时,熟悉的灼烧感在喉咙里出现,再沿着食道一直往下落……最后引发了肠胃内的一阵抽动。 又是一声瓶子落在地上跌碎的声音,但这一次诺顿像是熟悉了一样,他不再如第一次一样的疼的直打滚。 虽然这一次依然疼的诺顿直抽抽,但这一次,诺顿强忍着痛苦坐在地上,他就像是吃瓜群众一样的感受着胃内的异物疯狂抽动。 当他坐在地上极力保持身体的平静时,肚子里的抽动就显得更加疯狂了,但诺顿却面露笑意,似乎是看到肚内的异物比他更痛苦,他就感觉连吞下的苦痛都少了许多。 想到这里,诺顿居然直接爬起痛苦不堪的身体,他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然后向着后面的圣血瓶慢慢前进。 诺顿仅仅是犹豫了片刻,片刻之后,他立刻拾起了第三瓶圣血瓶,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觉得疯狂,本是献给神明与奇迹的圣血瓶,却被一个凡人一口一口的吞下。 灼烧灵魂的痛楚在诺顿体内一团又一团的燃起,每一次饮下圣血瓶中的血液都像是咽下一团炽热的火焰。 当第三瓶圣血瓶被诺顿饮入时,诺顿对感受到的痛苦已经完全麻木了,而且他更像是浸泡在温水中一样,浑身上下都感受到了一股舒适的温热。 但这却不像是什么好兆头,诺顿一方面不感觉痛苦了,另一方面,他也陷入一种微醺的状态,他已经完全不会去警惕和思考了。 他就像是喝圣血瓶喝上头了一样,他在第三瓶下肚之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反而是摇摇晃晃的走向之后的圣血瓶。 接下来的事情就连诺顿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他单手扶墙,弯腰,拾起闪烁着红色微光到圣血瓶。 第四瓶…… 第五瓶…… 越到后面诺顿越是神志不清,他已经分不清是他想要喝下这些血液,还是这些血液在诱惑他,或者是这具躯体在像是本能一般的渴求着这些东西。 当诺顿缓缓弯腰,十分克制的把最后一个圣血瓶放回原位时,他此时已经对喉咙以下的身体完全无感了。 只是感觉一股暖意。 突然,诺顿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想起自己一开始放弃的那瓶圣血瓶,那瓶应该以“安迪的苦痛”命名的圣血瓶。 他缓缓转身,果然……那瓶圣血瓶依然在原位,它静静的摆放在地上,瓶身内的血液像是挥发一样的飘起淡红色光芒,这样的光芒在诺顿眼里异常美丽。 这也太诱人了…… 诺顿一步一步走向了它,但诺顿却在距离圣血瓶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在此时,诺顿第一次感觉到了罪恶感,他像是大梦初醒一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饮下圣血瓶中的血液,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杀死胃中的异物,所以他只是觉得愧疚,而不是罪恶。 但真正让诺顿感觉到罪恶的是……自己居然对人血逐渐开始上瘾。 第五十三章 再次出发 过了一会,又过了一会,诺顿才让自己那份渴望鲜血的心情平复下来。 但在他无意间吞咽唾沫时,残留在口腔中的血腥味缓缓滚入咽喉,刚刚被压到心底的瘾又一次被勾动。 放在地上的圣血瓶在诺顿眼里又变换了颜色,那份属于安迪的苦痛,在诺顿眼中逐渐流转变为一种鲜红色。 但诺顿看到那鲜红色时,整个人一阵恍惚,像是陷进去了一样。 等他回过神来,他面前平白无故的显出了一个人的脸,她的脖子以下都隐在黑雾之中。 诺顿看到了一张冰冷姣好的面容,大概只有十七八岁,金发蓝瞳,鼻子微挺,脸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冷艳的白色。 这张面容的主人极其冷漠,她正在逼视着诺顿,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抗拒。 但她紧闭的双唇上却有着妩媚诱人的艳红,这样的艳红正和此时圣血瓶散发出来的颜色一致。 诺顿知道这是自己出现的幻觉,他抬起手……向着那张脸缓缓伸去,却发现那张脸立马皱起了眉毛。 于是诺顿的手僵在空中,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张冰冷美丽的面容。 这让诺顿收回了手,但他面前的黑雾中却突然伸出了一双纤细的手,这是一双极好看的手,手指细长,皮肤白嫩晶莹……一眼可以看到肤底淡青色的血管。 这双手抓住了诺顿想要收回去的手,冰冷的触感从他手上传来,就像是有白雪在手上融化一样,这让诺顿感觉一切都更真实了,似乎和之前诡异的梦境不太一样。 “我在等你。” 这是她的第一次开口,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了改变,但依然是表现的十分冰冷抗拒。 随后她抓住诺顿的手一阵颤抖,她不自然的松开了诺顿的手,但看到诺顿低头朝着手里看去的时候,她又一次开口了。 “对不起……除了父亲之外,我还没触碰过其他男人的身体。” 尽管她的声音很冷,但诺顿依然听出了她话里的羞愧。 但诺顿却没有出言安慰,他在手间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一种冰凉荒芜感,裹着无穷无尽的虚无在他的心里升起……一瞬间,就让诺顿感觉自己的血温降为零度。 他感觉自己彻底的冷静下来了。 所以诺顿像是忘记了一切一样,他看到她唇间的艳红不再感觉诱惑,想起圣血瓶不再感觉渴望,甚至连伴随整晚的恐惧都所剩无几。 诺顿重新盯上她的面容。 她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两人的目光静静的落在彼此脸上,是她先开的口,“别问。” 但她并不能阻止诺顿,诺顿还是缓缓开口,“你是谁?” 诺顿开口之后,一切都迅速的开始消散,似乎是有人破坏了规矩,所以这场游戏到此为止了。 不能问她的名字么? …… 又是一阵头痛,眼前的黑暗吞没了她,诺顿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又是那个黑暗的房间。 只不过,存放安迪鲜血的圣血瓶已经被诺顿拿在了手中,诺顿看着瓶身上映出来的红光,却没了半点想要吞下去的意思。 却是在红光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刚刚那个女孩的脸。 尽管在身体深处,不断有着对安迪血液的渴望,但诺顿却还是做不到,他把圣血瓶放回原位。 然后缓缓的退后了一步,望着黑暗中的墙壁,他依然记得墙壁上那一具具扭曲的尸体,诺顿实在没办法把那些东西看作装饰品,所以他也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不过这也让他立刻想到了史华德,那个带领他的管家,也是差点弄死他的管家。 诺顿不知道此时的史华德到哪去了,但他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了,不管是他房间中的这些尸体,还是他对安迪所做的这一切,亦或者他将面前的一具具尸体看成画作……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对劲,史华德的身上出现了强烈的割裂感。 诺顿直到现在也很难想象眼前的一切是那个暴躁胆小的史华德做的。 接下来要做什么,诺顿细细回想了一下今晚的经历。 从顺着锤子上的血雾指引,到走过诡异的宴客厅,然后是来到史华德的房间…… 想到这里,诺顿缓缓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左脸,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本该被锤子砸出来的伤痕居然没有了。 诺顿感觉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似乎是被史华德造成的伤势都恢复了,但到底是什么时候? 会是刚刚那个女人的原因么? 思考了片刻,诺顿否决了这个原因,因为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靠近安迪的圣血瓶前就已经没有感受到体内那种强烈的不适了。 难道是自己饮下的那一排圣血瓶? 难道是圣血瓶中……那带着灼烧灵魂的苦痛治愈了自己的伤势? 想到这里时,诺顿仔细的感受了一下体内,他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血液转化的过程…… 那些被吞进胃中的血液还没有沉寂下来,有着小部分依然如同沸腾一样的翻腾着,而被包裹在其中的苦痛就像是虫子一般一点一点爬进诺顿体内,融入诺顿的血液之中。 就像是那带着菲罗伦斯太太气息的血液一样,被苦痛融入的血液立刻让诺顿感觉到了一阵异样,就好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他人血液一样。 不过这些血液确实流向了五脏六腑,而被史华德撞击留下的不适感也在慢慢消失,虽然伴随着伤势一起消失的还有血液之中的苦痛,但这一切已经让诺顿感觉到了十分魔幻。 似乎真是这样,被吞下的血液就像是魔药一样,而其中的苦痛就像是魔力一般流入体内,治愈着自己。 感受到这一切的诺顿有些振奋,他莫名其妙的在嘴边念了一句,“赞美苦痛奇迹?” 说完他莞尔一笑,诺顿抬头望向头顶,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头顶是楼板,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望见天空。 因为就算站在屋外也只能望见黑雾,阿卡贝罗在此时也许根本望不到毫无阴霾的苍穹。 但诺顿就想高高的抬起头,因为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把脸向上仰,那些所谓的奇迹,应该会看到自己。 数秒过去,他没有等来奇迹的回应。 片刻之后,诺顿低下头来,他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信仰奇迹? 回归现实吧,诺顿劝了自己一句,他知道自己今晚的历程还没有结束,奇迹给自己的第一场忏悔也没有结束。 而且他很在意史华德口中的“阅览室”和“藏本”。 还有刚刚那个女孩……她说她在等自己,但诺顿总觉得放心不下,甚至越想,越觉得那个女孩有点眼熟。 诺顿最后看了一眼安迪的圣血瓶,他还是选择带走了它,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安迪身上榨出来的血留在这里。 就挂在腰间那个空圣血瓶的边上,诺顿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腰上似乎能挂很多。 但是为了防止腰间盘突出,诺顿只选择带走这一个,地上那些他就不要了。 出发……朝着黑暗的佛罗伦萨家族府邸,再一次出发。 第五十四章 休斯的困境 诺顿又好好的整顿了自己一下,确定安迪的圣血瓶在腰间不会洒出来的时候,他也推开房门,缓缓迈出脚步。 此时已经没有血雾的指引了,也同样没有什么光。 但诺顿的夜视能力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他可以看清楚周围的东西,没有光亮也一点都不影响。 这也是饮下那些血液带来的好处么? 诺顿朝着宴客厅一步一步缓缓走动,他发觉自己的夜视能力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明明是全暗的环境,却好像有着淡淡的光笼罩着。 这还真是脱胎换骨了……诺顿又一次动起了安迪的年头,但马上又压抑住了。 他之前休息的时候想到了这瓶圣血瓶的处理方式,诺顿想把这瓶圣血瓶还给安迪的家人,但是他又想到,还给安迪的家人……那多半还是要落到欧加卡斯的手里。 落到欧加卡斯手里还不如放在自己这里。 诺顿想到这里就觉得绕了一个圈,还是没想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这时他也走到之前史华德袭击他的地方了,让他意外的是,地上的锤子消失了? 这是给人捡走了? 诺顿立马紧张了起来,不会是史华德又杀回来了吧? 想到之前史华德那副凶悍的样子,诺顿知道自己就算再对上他一次,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还在房间里收集了那么多人的圣血瓶……也不知道是给谁准备的。 但诺顿知道无论他是给谁准备的,只要他发现自己全给他糟蹋光了,他杀掉自己的欲望也许会膨胀到某种不可遏制的地步。 想到这,诺顿决定自己还是赶紧溜吧,先去找找那个刚刚从圣血瓶里映出来的女孩子,或者是史华德口中的“阅览室”,这两个应该是现在的首要目标。 但是该从哪找起呢? 诺顿一时又陷入了迷惘,但马上,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在二楼的时候,有一间房间明显有问题。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貌似是所有客房的灯都熄灭了,但唯独那间客房底下,有着光亮洒出来。 是的,诺顿又确认了一遍,但那间房间的具体位置他已经忘了,不过可以确认的是,那个房间确实在二楼,似乎还是在自己的那间客房往里的不远处。 好,诺顿马上快步的往宴客厅走,他已经想好了路线,到了宴客厅,绝不多停留,然后立马上二楼。 因为史华德已经消失了的原因,诺顿并不清楚现在的史华德在哪……不过遇不到他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当诺顿一路心惊胆战的从通往史华德房间的通道里回到宴客厅时,一切都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点异动。 好……很顺利的回来了,诺顿为自己没遇上史华德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玩一场追逐戏,但看来可以免了。 但这时,一声诡异的声音从宴客厅的另一侧传来…… “呕……” 这熟悉的干呕声,我的天,诺顿立在楼梯口有些犹豫,他太熟悉这个要把内脏都呕出来的干呕声了。 那必然是休斯。 诺顿立刻想打史华德断指中的软体,以及白天看到休斯呕出触手的样子。 “呕……咳咳咳。” 又是一声要死要活的干呕声,似乎还有酸液呕出呛到自己的声音。 诺顿停在楼梯口,他在想自己要不要过去看看,他想过自己过去后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休斯也不是人了,他吐出来的触手直接把自己吃了。 “救命……有没有人救我一下!” 休斯的求救声从宴客厅的那一头出现,这次诺顿不知不觉的就走下了楼梯,他听到了休斯的求救声。 她认为如果休斯已经成了怪物,那肯定是不会求救的,但他开口求救了……可能他还具有人性,那就意味着这个人也许可以成为队友。 诺顿听着休斯的干呕声又斟酌了片刻,他觉得此刻靠自己是绝不可能对付史华德的。 就算休斯不太靠谱,甚至是可能体内也像之前的自己一样,养着一大坨触手,但也不是不可能救回来。 在黑暗的宴客厅之中,休斯的干呕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但声音听上去越来越小了,反而是另外一种怪异的声音变得更多了。 诺顿知道自己不能等了,他开始往休斯发出干呕声的方向前进,一路上他也小心翼翼的防备着一切,他已经做好了发现不对劲就立马逃跑的准备。 但一路上也没有出现意外情况,他安安稳稳的走到了宴客厅的另一侧,当诺顿确定,休斯就在这扇门后干呕时,他警惕的慢慢推开门…… 当门被推动的时候,里面的休斯显然是察觉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干呕声变为急促短暂的“救…救…救……” 到此诺顿已经确定了,休斯肯定正常了,但他推开门时……一股强烈浓厚的腥臭味从里面冲出来,诺顿被这股味道刺的眼睛疼,甚至是要流眼泪。 但随后,看到这股味道的源头时,诺顿两只手捂到了嘴巴上,眼前的一幕让他又震惊又恶心……他怕自己叫出声,又怕自己吐出来。 这里面的布置貌似是厨房,整个房间不算很小,似乎另外一头连通着餐厅,周围整齐的排列着使用器具,但在最中间的锅边上,休斯正痛苦的趴在地上…… 休斯趴在地上的姿势绝不优雅,更像是绊倒或滑倒时甩在地上的姿势,看上去既像是乌龟,又像是青蛙…… 而他的手脚似乎是在撑着地面,而他的下巴仅仅在地面上抬起了一点点,他的嘴巴尽全力的张开,无数白花花又黏腻的东西从他嘴里淌出来…… 诺顿第一眼看到休斯,还以为他是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了,但立刻诺顿就发觉不对了。 休斯趴在地上,吐出来的东西要比他趴在地上的身躯还要大,白花花黏糊糊的一片,看上去就像是猪最肥的肥膘剁成了粉碎,然后聚在一滩的样子,又像是流了一地却又给搅烂的脑浆…… 但立刻,诺顿发觉这些东西还在蠕动,这才发觉这并不是一大滩东西,而是由一条条细细长长如刚掏出来的猪肠一样肥腻瘫软的东西,表皮上似乎自带一侧如油脂一般腻腻的液体,使得无数根这样的东西可以叠积在这里…… 而那股无法忍受的腥臭就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第五十五章 吞咽 如果是以前都诺顿,此刻应该已经生出怯意,甚至是拔腿就跑了…… 但现在,诺顿稍微适应了一下这里面刺鼻的腥臭味后,他就稍微舒展了一下表情,然后向着休斯谨慎的走了几步。 “真是难以想象……休斯,你还好吗?” 诺顿没指望休斯会给他答复,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休斯居然还能说话。 “我需要帮助……” “我看的出来你需要帮助。”诺顿草草的答复着休斯,“但我要怎么帮你?”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那一大滩白糊糊的堆积液里,还有无数软趴趴的肠状物里面在挣扎挪动。 诺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似乎他已经开始无所谓并能接受这些东西了,他甚至在心里比对。 之前在史华德哪里触到的触手或者说肠状物,他们就显得结实坚韧且有力的多,就像是人类里的健壮男人,而此时面前的……这些白花花的一片更像是肥硕的胖子。 诺顿想到了之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用圣血瓶里的血液灼烧这些触手,不过诺顿此刻也只是感觉胃里没了动静,是不是真的死了,诺顿也没办法确认。 不过这已经为诺顿提供了思路。 “休斯,我马上用我自己研发的独有疗法来治疗你,不过可能会有点疼,或者是有点小动静……你忍一下。” “好!”休斯这时已经病急乱投医了,他都没管诺顿要用什么办法,他就已经满口答应了。 不过他在说出口之后,他突然睁大了眼睛,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他开始疯狂的排斥诺顿。 “等等……我想,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塞回来就好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想我也有一点经验了。” “所以,请别靠近我!”休斯立马慌张的说着。 诺顿又一次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早就预料到了休斯可能拒绝自己的疗法,但他没想到的是,休斯居然要把这些东西塞回去…… 把这些流了一地的稠白肠状物,塞回自己的身体里……诺顿有些不明白,他感觉休斯的脑袋可能坏了。 “你是认真的么?” 诺顿的反问的语气让休斯有些害怕,他似乎是想到了诺顿要做的事情,他吓得缓缓趴下,让下巴顶在地上,从而他能腾出两只手。 本来他是用那两只手支撑身体,但现在,支撑身体的事情就交给下巴了,他脸上迅速的浮现了痛苦的神色。 诺顿发现了……是由于双手离开,下巴顶在地面时,那些他吐出来的白糊糊的东西被扯到了一下,从而休斯出现了无比痛苦的表情。 紧接着,休斯似乎是忍着剧痛,他那腾出来的双手立马颤抖着抓向了他吐出来的那一大滩东西。 他十分小心谨慎,似乎是在尽可能的避免伤害到那些东西,连力气都不敢多用。 诺顿看着休斯的手触上黏腻的肠状物,他的手在那些肥腻的表面抓取着,但总是抓不住。 每次因为其表面的黏腻液体打滑时,那白糊糊的肠状物落在地上的时候,休斯一定会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 但休斯没有放弃,他依然不离不弃的坚持把刚刚从指间滑落的肠状物抓起来,然后往嘴里塞。 同时诺顿也发现了,休斯的喉结一直在动,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把这些东西咽回去,…… 不过这一切在诺顿眼里,就像是一个疯子趴在地上,癫狂的要吃下自己刚刚吐出来的呕吐物一样。 这太疯狂了。 诺顿僵在原地没敢动,直到一会之后他才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发现是因为他的冒进,以及他说要休斯治疗一下……这一切都是导致情况变成这样的原因。 “休斯!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不!” “我能处理好这一切,我能把我的内脏塞回去……真的,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了,诺顿先生,不必你动手。” 真是难为休斯了,他嘴里明明有着那么一大坨东西,还在一边吞咽一边说话。 内脏?诺顿注意到了休斯刚刚的话里的一个词汇,他把这一切称为他的内脏。 “不对……休斯,这些东西不是……” 在诺顿开口之后,休斯看向诺顿的眼神一变,似乎是更加绝望了,“不,不……不会的,你不要过来!” 休斯似乎是陷入了更加疯狂的地步,他两只手开始疯狂的抓,把他面前的那些东西一把一把的送进他的嘴里,他此时也顾不上控制力量了,不少肠状物在他手里疯狂的扭动…… 诺顿感觉休斯可能彻底疯了,自己该做什么,拯救他么? 如果要拯救的话该怎么拯救……还是说放弃?放任他不管? 不知为何,休斯那天在黑雾笼罩下吐出触手的画面更加清晰了,诺顿又一次回忆起那副画面。 不过这一次,在他脑中出现的,是他之前未看到的画面。 诺顿只知道触手“啪”的一下拍在了休斯脸上,却没意识到,这之后是休斯痛苦的吞咽着,一点一点的将那一长截触手吞回体内。 就在诺顿回忆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休斯又吞进去不少……当诺顿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那一大滩白糊糊的肠状物显然是小了一圈。 从湿漉漉的地面就看出来了……诺顿完全不敢想,也许再给休斯一点时间,他真能把这些吐出来的东西,都咽回去。 诺顿完全傻了,他总感觉这些东西已经和休斯融为一体了,最起码……这些东西因为疼痛而扭动的时候,休斯脸上也会出现挨刀子的表情。 所以他知道这一次不能像是上一次一样了,这一次如果还把圣血瓶里的血液浇上去,也许休斯会跟着一起暴毙。 而且,休斯看样子是真的把那些东西看作内脏了。 此时他依然不要命的抓着触手往嘴里塞,而眼睛却一直畏惧的看着诺顿,眼神像是一只羊看向猎人的眼神,他在恐惧,为那些触手恐惧。 他的脖子好几次都因为咽下过于多的东西而肿胀起来,甚至在脖子处,那胀起来的皮肤底下可以很清晰的看出脖子里正有触手在胡乱的扭动。 所以诺顿又退后了一步,他知道此时自己也许消失会对休斯更好一些,但他更想和休斯谈谈。 谈谈这个宅子里,发生的一切。 第五十六章 一切正常 诺顿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看着休斯把那些东西全部吃了回去,他看上去没一点变化,肚子甚至是瘪瘪的,就好像那些东西真是休斯的器官一样。 不过也令诺顿有些吃惊的是自己,虽然过程有些难忍,但最后……自己还是看完了休斯吞下了触手。 不过之后诺顿也慢慢接受了。 我开门见到一个朋友,他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堆恶心的触手,不过我那个朋友把这些触手看作自己必不可少的珍贵内脏,所以就把这些吐出来的玩意吃了回去。 好像一切没什么不妥,每个人都舍不得自己的珍贵之物,这很正常。 “你结束了么?”诺顿看着休斯已经从地上坐起来了,看他的表情似乎对刚才的事情留有陶醉。 “我还有救么……诺顿先生。” 休斯说话的神情痛苦异常,带着一种失落与遗憾,看上去,这一系列事情还是让他挺绝望的。 诺顿看着休斯那张痛苦绝望渴望救赎的脸,又一次想推出自己的圣血疗养法了。 他刚要开口说还有救,但休斯又立刻补充道:“一个月大概有那么几次,我会把内脏吐出来……但我知道他们都还属于我,就像是有千丝万缕的连接一样,每次吐出来都会有扯动五脏六腑的疼。” “但是最近,貌似是更加频繁了,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诺顿皱起眉毛,他没管休斯的问题,反而是继续问,“你的那些内脏……你觉得大家都有么?” “难道,会有人没有肺啊,胃啊,这些东西么?”休斯似乎不太理解诺顿的意思,但马上他像是明白了一样的说。 “也许会有特例,也许有的人被惩罚之后,他们会没有。” 诺顿微微一笑,“确实,毕竟有的人还会把这些内脏吐出来。” 休斯知道这是说自己,“那我还有救么?” 被他充满期望的眼神注视时,诺顿收起了笑容,他想起了刚刚那个趴在地上疯狂的往嘴里塞肠状物的人。 诺顿知道他不会相信,不会相信那些东西并不是他的内脏,诺顿不清楚休斯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此时硬来是没有用的。 趁着休斯现在还正常,获取一点情报也许更有用。 “我给你的建议是,尽量闭上嘴巴。”诺顿认真的说着,他向休斯做了一个抿嘴的表情。 “就像这样,紧紧的闭上嘴。” 休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立刻学着诺顿的样子。 看到休斯一脸认真的闭紧嘴巴,有种莫名滑稽却又让诺顿笑不出来的感觉。 诺顿在此刻莫名想到了葛兰和他说过的话,看到的当做没看到,听到的当做没听到。 现在应该也算吧,发生的当做没发生? 不过休斯确实是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完完全全就像是个普通的正常人。 诺顿瞥了一眼地上还未干的水渍,他知道那是那些肠状物表面的黏液,而且发着一点点白,就像是洒在地上的淡牛奶。 看看此时站在那边的休斯,有谁猜得出他体内还有那些东西? “你感觉还好么?”诺顿随意的问了一句,他的心思主要还停留在刚刚的事情上。 “我感觉很好,我已经好了,没事了。”休斯很正常的说着。 “你感觉,你的内脏会乱动么?” “不会……当然,我的心脏会跳,这个我能感觉到。” 诺顿屏着气,一点一点的走到了休斯身边,绕着他走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说的一样。 他看上去正常了。 “我能摸一下你么?就轻轻的碰一下,不带任何更多的想法。”诺顿提出他想要摸一下休斯。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做呢,我都说了我已经好了,就别担心我了。”休斯不在意的说着。 但他还是掀起了衣服,似乎是对于诺顿很信任。 他依然抿着嘴,整张脸看上去和之前一样,既带着点小聪明,但本质却又十分老实。 诺顿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轻轻的伸开手掌,贴在了他的肚子上,诺顿是故意选的这个位置。 被诺顿触到的瞬间,他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颤动了一下,但诺顿感觉到手底不断有异物窜动的感觉,就像是有一百条蛇在休斯的肚子里骚动。 下一刻,诺顿立马神情不自然的收回了手,而休斯却一脸自信的问,“你是不是担心我晚上没吃饱?” 诺顿没想到休斯还在和他开玩笑,不过诺顿假笑了一声,他没让休斯自己去摸摸看,因为很有可能他自己也摸不出来什么东西。 他只会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很平整,其他一切正常。 “不过我确实没吃饱,我来这就是为了偷吃点东西……你好像晚饭也没吃,来这也是为了吃东西么?” 休斯说话的时候,很自然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连诺顿都看到肚皮显出触手的轮廓了,但休斯依然是一脸正常,他似乎完全没感觉到。 “啊……不必了。” 诺顿有些痛苦的退后了一步,他揉了揉额头,他不明白这里到底怎么了,每个人都疯了么。 他本来还想和休斯说史华德有问题,想说他的房间里全是尸体,这里可能大有问题,但现在,诺顿感觉每个人都有问题,连自己也是。 “休斯,我想打听一下……你知道阅览室在什么位置么?” 诺顿选择逃避此时遇到的一切,也许阅览室里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当诺顿提到阅览室时,休斯露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甚至连声音都变了。 变得异常认真沉重,似乎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些关乎他生命的事情还要重要。 “我从没听过什么阅览室。” 这显然是一个谎言。 “休斯,你知道的,你不能解决你身上出现的问题,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吞不回那些内脏而死的。” 诺顿低声诚恳的说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休斯的关切,“告诉我,阅览室的位置,我有自信结束你的痛苦。” 休斯低下头,他很明显的在犹豫,似乎是在为某些事情矛盾。 诺顿立马又开口,“休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出现的症状是到了菲罗伦斯府邸后才出现的吧?” 诺顿猜的很准,一切似乎都和这个诡异的家族有关系,休斯立马难以置信的抬头并看向诺顿。 在他的眼神中,诺顿看出来了一些东西。 比如休斯完全被自己说中了,比如休斯会带自己去阅览室,比如他知道了……这些人一直都知道阅览室,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 第五十七章 第三者 在诺顿的努力之下,休斯依然是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但诺顿说的话并没有错。 休斯回忆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来到菲罗伦斯担任护院工之后,才逐渐出现干呕……甚至是呕出内脏的诡异疾病。 但除了第一次让休斯吓得魂飞魄散之外,后面他发觉自己只要把吐出来的内脏咽回去就好了。 他也就越来越不感觉恐怖了,只是每一次都会被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搞的痛苦万分。 那种酸液从口鼻中不断流出的感觉,更是让休斯不愿回忆,但除此之外,一直都没有出现实质性的损伤。 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一滴。 这也让休斯逐渐忍了下来,他认为自己不能失去菲罗伦斯护院工这份工作,究其原因他自己也忘记了,但他确实是一直坚持做下来。 甚至就算是时常要吃一些抑制头疼或者是出现幻觉的药,他也要坚持做下去,他的意志和信念都让他无条件的留守在这里。 ………… “如果我带你去?你有信心治好我?”虽然休斯一直在忍耐,但他也知道,这不是正常人应该出现的状况,也就是他需要医生。 但这份工作带来的薪资,他是永远看不起医生的。 所以此刻,诺顿说出的那番话让他有一点动容。 诺顿听到休斯这将信将疑的话,立刻抬起手打包票。 “看到这枚欧加卡斯的吊牌没有,我以他的名义起誓,我绝对会治好你!让你摆脱这种怪病。” 诺顿那一脸自信且坚定的表情立刻让休斯感觉到了希望,但他犹豫了片刻,底层人民的小智慧立刻出现了,他甚至要讨价还价一番。 “还有我的遗传病……”休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诺顿脸上的表情不变,他想说,你这个逼……你是根本没搞清楚自己的状况啊,要死了都不知道,还搁这讨价还价。 “好,我会尽力帮你,同样,也以欧加卡斯的名义。”诺顿心里虽然在吐槽,但他表面上还是满口答应。 毕竟他想去到阅览室,而休斯的情况在他看来……也许马上就要暴毙了,而且休斯是一副被麻痹的样子,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来由的不担心。 正常来说,就算他认为自己是呕出内脏,那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接受吧? 虽然这个事情看上去十分莫名其妙,但诺顿也没费多少时间去纠结,他根本就不在意,他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那位女子之后。 他就特别想去到阅览室,而且他似乎完全没有要救休斯的念头,一点都没有。 而此刻,诺顿全然没发现自己的改变。 他只关心,休斯愿意带他去阅览室了。 …… “好,诺顿大人!我这就带你去!” 终于,在听到诺顿充满诚意的许诺之后,以及忏悔神父欧加卡斯带给休斯的绝对信任,他满心欢喜的要带诺顿去阅览室。 对于阿卡贝罗地区以及临近地区而言,欧加卡斯的形象类似于奇迹的代言人,这样的人必然不会欺骗他们。 所以休斯此时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了诺顿。 但在这个时候,诺顿身后的门被缓缓推开,半夜三更在此的两人,就像是做贼一样,尤其是诺顿,心虚的不行,他惊恐的回头,如果是史华德的话,绝对会吓死他。 推开门的一具巨大的身影,约翰的面容一点一点被厨房里的小烛照亮,他的面容其实非常可怖。 约翰貌似是长久都不愿与人有过多的交流,所以他的面容就像是长满青苔的坚毅岩石一样,鼻子和眼神都像是刀削一般,整张脸有着异于常人的棱角感。 加上他那非比寻常的巨人身姿,这就使得约翰看上去非常恐怖,十分容易让人联想到杀人狂之类的角色。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在隔壁睡觉……你们的动静吵醒了我。” 约翰沉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诺顿和休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慌。 休斯完全像是被抓住把柄的小偷,可以看出他在装傻充愣这方面的造诣不足,他此时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的告诉别人,他一定在做坏事。 而诺顿则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他的表情都没有变化,眼神反而不偏不倚的盯上了约翰。 诺顿不记得自己是这样一个胆大的人,但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是一点都不害怕。 “我们在吃东西。”诺顿缓缓的说。 约翰进一步走进屋内,脸上一片阴沉,“东西呢?” 诺顿这才发现,他和休斯傻傻的站在门前,边上的桌子上也并没有摆放食物,连带着周围也没有任何食物被取出来。 “东西呢?”诺顿反问向休斯,“你不是说你是饿了来吃东西的。” 休斯也是懵逼的看了看自己的两手之间,上面还有之前抓取肠状物留下来的黏液。 “好了好了……”诺顿看到休斯的举动立马反悔了,“我收回刚刚那句,不是我们在吃东西,是他一个人在吃东西。” 诺顿想到休斯趴在地上把那些东西咽回去,他就感觉一阵反胃。 此时约翰慢慢的走到了诺顿和休斯之间,他靠近诺顿之后,眼神之中有惊异流转而过。 诺顿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是一种十分异样的眼神,约翰的整张脸又阴沉了许多,在小小的烛光下,只显出黑压压的样子。 “诺顿先生,额……您是叫这个名字么?” 约翰突然的礼貌让诺顿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的点了点头,见识过史华德和休斯的异样之后,他已经开始担心,约翰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病了。 而且看这个体型,诺顿深知,他也许给约翰一拳就干趴下了,更别说是什么其他无法想象的诡异攻势了。 但约翰依然是充满敬意的样子,在之前……似乎他一直都是一副吊着眼睛,谁也瞧不起的样子。 就在诺顿疑惑,是什么让约翰对他改观时。 他问了诺顿一个相当哲理的问题。 “诺顿先生,当鱼上了岸之后,鱼还是鱼么?” 就在诺顿疑惑鱼怎么上岸时,约翰毫无征兆的挥出了一拳,动作之猛让诺顿联想到了蝰蛇出击,电光火石,就像是子弹出膛一般。 当然,打的是休斯,休斯的鼻梁当场断裂,随后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是我们的时间了。”约翰说。 第五十八章 约翰的故事 诺顿看出来了,约翰似乎是对自己起兴趣了,但他没想到,约翰居然这么简单粗暴的就让休斯暂时的离开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但诺顿还惦记着他的阅览室……不过看样子,他的阅览室要往后拖一拖了,看着地上的休斯,诺顿皱起眉毛的问,“他还会醒过来么?” “会醒来的,只是要晚一点。”约翰十分不在意的说着。 说完他直接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就在中间那张大桌子边上,桌子上收拾的很干净,砧板已经被挂了起来。 不过上面依然留有各种食材在这里被处理后的味道,不过这股味道让诺顿闻起来是有一点奇怪的。 “可以过来坐坐么?”约翰发出了邀请。 “不必了。”诺顿果断拒绝。 “我们可能三言两语不会说清楚。”约翰坚持要坐下说。 “好,那随你。” 最后诺顿坐到了约翰的对面,中间隔着红色的木质桌子。 当诺顿落座的时候,约翰并没有很着急的表现出他此时的图谋,反而是静静的观察着诺顿,用他那阴阴的表情。 诺顿不知为何又想到他之前抛给自己的问题,鱼上了岸之后,还会是鱼么? 稍稍想了一下,诺顿也不是很明白,鱼为什么能上岸,而且为什么上岸之后,鱼为什么还会面临是不是鱼的问题。 这时约翰缓缓的开口了,他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烛火上,随着火星跃动,有亮光在他眼里闪烁。 “我要先给你讲一个故事,有关于我的故事。” “我在之前……很早之前,了解过一部分很有趣的生物知识,是教廷中枢工作的一位书记员。” “他告诉我,说在很久很久之前……这个世界只有一片沸腾的大海,所有生物都一起生存在里面。” “也许现在看来,那时的生物长的奇形怪状,但它们依然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其中不少已经有了鱼的雏形。” “后来,大陆逐渐出现……一些鱼开始尝试着走上大陆,而后那些鱼又一步步变化,最后,就如同这不断变化的世界一样,那些鱼变化成了我们。” 约翰缓缓的讲着,神情柔软,甚至看上去还有一丝笑容在脸上,他似乎是在回忆一件让他很幸福快乐的事情。 但诺顿却听着这个故事……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是有点进化论的意思,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像达尔文一样的人? “那时,我以无比震惊的心情听完了这个故事,那个书记员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就问我,问我是怎么想的,这些鱼上岸了之后,还算是鱼么?” “我当时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当时是以一种接近于疯狂的语气,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约翰似乎也为记忆中那个青涩的自己而动容,他轻笑了一声,但马上就收住了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我当时全然不顾书记员的问题,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也不顾了,我那时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所以我就立刻,不顾一切的去问那位书记员,我问他……如果那时没有大陆的话,奇迹是不是也在海里,那是不是我们最接近奇迹的时候。” “我说完书记员的脸色就变了,那时,我才意识到,我犯下了一个大错,书记员什么也没说……就把我赶了出来。” 约翰说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又开始回到阴沉的样子,“我们只能赞美奇迹,而不能讨论奇迹,我当时的行为被看作对奇迹的亵渎。” “所以我的人生急转而下,我离开了圣城,我不再被奇迹喜爱,我一路摸爬滚打,以至于沦落到这里。” “但我依然记得,书记员的这个问题,我也清楚……这个问题该有他的答案,一个我所不能想出来的答案。” 约翰开始把目光放到诺顿身上,“你知道答案么?那些奇形怪状丑陋的鱼,从海里挣扎到陆地上,它们还是鱼么?”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不得不说,约翰讲的这个故事还真让诺顿去想了这个问题,但似乎又不像是在单单讲鱼和进化之间的事情。 诺顿皱起眉毛,他的手摩挲着桌面,但最后,他也没想明白。 不过他起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和鱼,和陆地,和海……或者是海里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就诺顿现在的感觉,按照这些人对奇迹的态度和脑回路,这个问题的答案必然很莫名其妙。 而且就约翰现在这幅样子,估计是已经想了一辈子,这个时候自己贸然开口,怕是会让约翰小瞧自己。 所以诺顿最后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我不知道。” 对于诺顿交白卷的行为,约翰微微一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所以他并没有很在意,而是继续说。 “那个书记员死的时候,很多人都在他身边,当时我已经离开圣城了。” “听人说,他有念起我的名字,似乎是对我不放心,但遗憾的是我并不在他的身边……他是一个伟大的书记员。” 约翰说到这里,眼里露出了少有的黯淡目光,但最后,却又有古怪的光在他眼里升起。 他逼视向诺顿,就像是一个刽子手看向自己的囚犯,诺顿只觉得无处可逃,他不知为何感觉到很紧张,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脏狂跳。 诺顿感觉此时,自己像是被约翰抓住了,死死的用目光锁住,无处可逃,无处可去。 但约翰只是徐徐的讲着,“那个伟大的书记员,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留给这个世界的话是……” “一些人失去信仰是因为他们觉得上帝总是忽略他们。” “但是,又有多少人失去信仰是因为上帝对他们展现了太多的仁慈。” 约翰说到这里,声音骤然停下,这两句话就像是子弹一般射入诺顿的心脏,逼迫着要挟着,要让诺顿的心脏停止跳动。 就在诺顿感觉不知所措时,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上帝”这个词,但却被话语中莫名的力量击碎了心脏。 约翰看到了诺顿此时惊慌失措的表现,他继续说,就像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猎人缓缓收网。 他缓缓走到了诺顿的身旁,弯下腰,在他的耳边说。 “我知道是你喝下了那些血液,我知道是你,诺顿·拿非利,默哀同道会的初忏者。” 第五十九章 渎神之二 “别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 约翰的声音让诺顿回过神来,但不等诺顿说些什么,约翰就继续开口了。 “你的事情不算什么秘密,我早就猜到欧加卡斯要做这样的事情了,所以你也没必要担心,我们会是朋友。” 约翰的解释并没有让诺顿掉以轻心,反而,这让诺顿更加警惕的看着他,一个厨子应该不会知道那么多。 “最起码,我和欧加卡斯见过许多面,我们之间也应该有一面之缘……当然,那时候你还在我的脚底,我实在想不到欧加卡斯会把人放在那种地方。” 约翰依然是缓缓的攀谈着,但这些只让诺顿觉得他身份成迷,甚至是危险。 看到诺顿对于他那些套近乎的话,依然只是表现出冷漠的表情之后,约翰似乎也认定了,“我知道你这种人没那么好说话。”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向诺顿说:“我带你去阅览室。” “等等,我现在不着急去阅览室了。” 约翰没想到诺顿居然拒绝了他,他本来已经站起身子,已经转过身的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着诺顿,然后一脸疑惑的坐回了椅子上。 “那你想?” “我想知道更多,有关于你,有关于我,还有欧加卡斯与菲罗伦斯家族的事情。” 诺顿坐在那里,他不知道他何来的勇气,但他依然是十分坦然的开口了,他的直觉告诉他,约翰不会拒绝他。 约翰听了直接露出了笑容,然后又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你难道真的失忆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诺顿没说话。 “不过也好,但是遗忘并不代表赎罪,你还是要忏悔。”约翰慢慢的说着,他的话更是让诺顿确信了,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事先说明,任何有关欧加卡斯的事情我都不会告诉你,你如果想知道……你必须让那个传奇人物亲口告诉你。” 传奇人物……貌似所有人对欧加卡斯的评价都很高,但除了葛兰,葛兰似乎很痛恨欧加卡斯。 “那么,你想先知道什么呢?”约翰愉快的开口,似乎与诺顿对话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诺顿刚想问起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时,发现约翰的眼神突然转向了厨房的一角,诺顿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那边居然是一个钟。 自己还是第一次注意到那个钟,凭借着黯淡的烛光,很难看清楚准确的时间,但光凭指针来看,应该是夜间的三点钟。 约翰似乎很在乎时间。 “看来,我们今晚是没时间闲聊了,我必须声明一下,我很愿意与您继续交谈,在阿卡贝罗,除了您,也就只有欧加卡斯大人能与我有共同语言了,其他人都太蠢了。” “但是,今晚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约翰说着又一次起身,这一次他的动作要比上一次坚决的多,他示意诺顿随他一起往外走。 诺顿没有坚持,他起身后又看到了地上的休斯,但约翰立刻就观察到了。 “没事的,让他在这里睡一会就好了。” 诺顿看着休斯那张鼻梁断裂,鲜血淋漓的脸,“就这样放着么?” 他指了指休斯的鼻子,约翰从容的点了点头,“放心,对于一个小毛贼而言,这都是小风小浪。” 小毛贼? 约翰离开了桌子,走到门侧,为诺顿拉开了门,“我在等您。” 终于,诺顿有些忍不住了,约翰对他太过有礼的举动让他有些不适应,“真的不用管他么?而且……你不用对我如此特殊照顾。” 约翰被诺顿的话逗笑了,“你要改掉这个毛病,太过在意他人的生死……这对忏悔者而言是一种陋习。” “然后是你的顾虑,我如果带着欧加卡斯的吊牌,我就绝对不会有你的顾虑,但也可能是这个原因……我不被他承认,所以我也不会是他的门徒。” 最后,诺顿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厨房,休斯就被放在了那里,约翰点亮了宴客厅的灯,然后带着诺顿往上走,在路上,诺顿依然是想什么问什么。 “是欧加卡斯让你留在这里的么?”诺顿跟在约翰的身后问。 “不是,他很早之前就让我永远的离开这里。” 诺顿原以为约翰是欧加卡斯留在这里对他的照应,没想到居然不是…… “史华德房间的一切……那面墙,还有底下的圣血瓶,是你做的么?” “当然不会是我。”约翰的步伐在慢慢加快。 “那些人都是谁?” 相对于谁做的,诺顿不知为何,他更想知道那些蜷曲身体,被不知以何种方式钉在墙壁上的人是谁,毕竟自己饮下了那些人的血液。 “还会是谁,不过是菲罗伦斯家族的可怜虫罢了。”约翰毫不在意的说着,这时已经从宴客厅左侧上到了三楼。 “是菲罗伦斯家族的成员?” “是的,他们的苦痛怎么样?有味道么?” 约翰的问题让诺顿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而且,诺顿对这个问题不知为何有种反感。 “你自己没有试过么?” “我怎么可能尝试……那是会死的。”约翰立刻浑身哆嗦了一下,“普通的肉体怎么可能承受住奇迹的伟力,也只有你能做到了。” “我?” “没错,如今也只有你了。”约翰语气复杂的说着。 “圣血瓶中沉淀的苦痛和信仰都是为神准备的,这个是世人公认的,神也是依靠其中的苦痛和信仰来换取奇迹的伟力。” “这是奇迹与圣王订下的约定,也就是圣约。” “被奇迹选中的人成为神,人通过自弑等途径为神献出自己的鲜血,神收取鲜血之后通过奇迹神像进行虔诚的对话,然后用鲜血中的信仰换取更多的神力,以此变强的神也将给予他的信徒更多庇佑。” “但这一平衡在某个教会出现的时候,崩盘了。” 约翰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诺顿说,“默哀同道会开创了先河,忏悔者用肉体吸纳圣血瓶中的鲜血,甚至是跳过神直接与奇迹对话。” “这也被看作渎神。” 第六十章 奇迹与神 “所以,这也是所有教会向默哀同道会发起讨伐的原因之一,你们让每个人都做到了神才能做到的事情,这让那些神愤怒。” 约翰的说法让诺顿心里掀起了一阵惊骇,他从不知道默哀同道会还做过这样的事情,这似乎要比弑神更让那些神痛恨。 就好像是被垄断了一切的市场上,人们只能向上面的人献出某些东西才能换取想得到的东西。 但默哀同道会的出现,使得人们能越过神这一途径,直接与奇迹对话,甚至是换取力量。 这样的事情,怎么想都知道不会被允许,所以也就被定为渎神重罪,被所有教会排斥,最后被一举绞杀。 不过,这也让诺顿明白了一些东西,似乎那些神也不是什么样的好东西,而且更像素一群装模作样的家伙。 这也难怪会被杀掉了,这样的神……似乎也不是很强。 这时,约翰已经带着诺顿往三层最深处走去了。 “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些神好像并不是很强的样子。” 当诺顿开口时,约翰居然突然站住了脚步。 “是的,你没有说错,那些神,岂止是很弱,在我看来……那些神根本就不是神,不过是一些站的比较高的人而已。” “时代变了,神早就失去了原来的面貌,也失去了原来的意味,自从这一代的圣王上任,一切就都改变了。” “奇迹也是如此,人们对奇迹的定义和信仰也早早变了模样,甚至有人说,奇迹正在分裂。” 约翰的声音里透露着深深的沮丧和失落。 “对我而言,这世间的所有神已经死了,只剩下各个教会用泥塑木雕堆砌出来的假神,只是我不明白,苦痛奇迹为何还不为所动。” 这时,约翰又一次走动起来,他不再言语,诺顿也是如此……两人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约翰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而诺顿则是又一次思考这个世界,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我听欧加卡斯说,一个晚上……默哀同道会就被肃清了。”诺顿突然开口说。 “一个小时。” 约翰语气沉重的说着,“从拔出长剑,到默哀同道会绝大部分的忏悔者倒在血泊之中,只用了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那一晚是对所有人而言的,对默哀同道会而言,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对于中央神圣教廷和骑洗礼士教国而言,默哀同道会弱小的就像是婴儿一样。”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而后约翰走着走着又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诺顿,“这里就是菲罗伦斯家族的阅览室了。” “走进这个门,你的很多疑惑都会解决,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问你几个问题。” 约翰的神情很严肃,不知道为什么诺顿突然想起他打断休斯鼻梁的事情,所以诺顿退后了一步。 “诺顿先生,您听过“上帝”这个称呼么?” 这可能是与约翰相处到现在,诺顿所面临的最大危机,他能感觉到此时的约翰与之前的气势完全不同。 诺顿在迟疑了片刻后选择摇了摇头。 “可能是我忘记了,我并没有对这个称呼有太多的印象。” 这当然是诺顿在装傻,他当然知道上帝耶和华了,不过……那是对自己原先的那个世界而言,对这个诡谲的世界,鬼知道上帝意味着什么。 也许说错一句话约翰就可能大打出手,所以诺顿选择装傻,毕竟自己有失忆当挡箭牌。 “上帝,是那位书记员追寻一生的人物,他偷偷告诉过我,上帝才是真正的神,一切的主宰。” “他不是奇迹,也不能简单的用神来形容,他是一个我永远无法理解的存在。” 约翰继续向诺顿说。 “当时我被吓坏了,因为圣王明令禁止过对上帝的崇拜与信仰,因为除开奇迹之外的一切信仰都是罪恶的。” “上帝是不被奇迹允许的存在。” 听到这,诺顿感觉自己有点懵了……但最简单的事情还是能理解的,那就是这个世界不喜上帝,甚至是排斥上帝。 不过,诺顿在这时也想起来了,那个书记员最后说的两句话似乎带着上帝的名讳。 “但是,你口中的那位书记员……” 约翰知道诺顿在说什么,于是他直接开口。 “那位书记员对我而言就像是老师一样,他在说完那两句话之后就被判罪了,人们说他信仰歪曲了。” “他原本应该是躺在教廷为他准备的华美棺材里,但是他死前的两句话葬送了一切。” “他被自己的家人和挚友押上了处刑台,在一系列的刑罚之后,他被绞死,然后丢到了圣城外的悬崖之下。” “但是好在他说完那两句话就死了,所以他没有承受过多的痛苦。” 约翰从开始的沉重,到最后变为轻松,他随意的交代了最后一句,然后就为诺顿推开了阅览室的门。 是一间很大的房间,约翰推门之后,就为诺顿点亮了里面的灯,一张巨大的书桌摆在里面,周围摆布着许多巨大的书架,各色的书皮整齐的摆在书架上。 不过最让诺顿注意的是,书桌背后的墙壁上,有着一张十分大的巨像,上面画着一个美丽的女子,那位女子正提着花篮面露微笑的面对这个世界。 那张脸……诺顿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在安迪的圣血瓶之中,恍惚间映出的那个少女,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唇间再无诱惑的血色。 约翰注意到了诺顿的目光,“那位是菲罗伦斯家主的女儿,也是菲罗伦斯家族一切灾祸的源头,伊蒂丝。” 她就是伊蒂丝! 诺顿陡然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她正在等自己。 但是每个人口中的伊蒂丝又全然不同,菲罗伦斯太太认为她的女儿重病,史华德则声称菲罗伦斯太太疯了,伊蒂丝早就死了,而葛兰则说伊蒂丝是堕落者…… 最后,诺顿还是选择相信欧加卡斯,自己正是为了拯救她而来的,而且自己也算是见过她,她也说了,正在等自己。 “她在哪?” 约翰则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她在哪。” 第六十一章 偏差的记忆 诺顿终于如愿以偿的来到了菲罗伦斯家族的阅览室,这里安静,静谧,甚至连时间流逝的速度都仿佛被拉长…… 一切就像是仲夏夜的梦境一样,安静,太安静了,甚至让诺顿有些感觉到不真实。 “这里就是阅览室了么?”他踩着地上厚厚的软毯,耳边有时钟走动所发出的“咔,咔”声。 “是的,这里是菲罗伦斯家主处理家族事务的地方,因为菲罗伦斯家主在阿卡贝罗当地的名望很高,也偶尔会有当地的事务由镇长交由家主处理。” 约翰后面也进到了房间里,然后立马合上了门。 “这里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起码要比厨房好多了,这里亮堂,干净,没有味道。” 约翰说着说着居然走过诺顿身侧,诺顿的眼神从周围的书架回到约翰身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自己的身侧,再走过那张书桌,最后,约翰很自然的坐在了那张椅子上。 也就是伊蒂丝画像的正下方,那个属于菲罗伦斯家主的位置。 “过来谈谈吧,我所敬爱的忏悔者,我们应该可以做一笔交易。” 约翰的神情泰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是认定了诺顿不会拒绝他。 诺顿只是慢慢靠近那张桌子,他不知道约翰在想什么……但从约翰和他说的那些事情看来,他应该认真对待一下。 “其实,我们已经合作过一次了,那十一瓶圣血瓶,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约翰面露微笑,而诺顿则是掀起外衣的一角,腰间的两瓶圣血瓶出现在约翰面前,一瓶将近满了,一瓶全空。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安迪就成了你的所有物,也许对于其他那十瓶圣血瓶来说也一样,那些菲罗伦斯家族的成员,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东西了?” 约翰微微一笑,他能听出诺顿话里的不满,“这就和打猎一样,那些兔子和狐狸在森林里乱窜,我只是碰巧设下了一些陷阱。” “不对……应该是,我碰巧遇到了这些陷阱,不过结果都一样,他们都到了你的肚子里。” 约翰隐隐有些不舒服,对于这种把其他人看作动物的感觉,他有些不满,但另外一边,他又似乎很能接受。 “我那是被迫,当时我遇到了史华德,我的肚子里有……”诺顿要解释,但却被约翰打断。 “不不不不不,你在撒谎,史华德和休斯依然堕落,那是奇迹对他们的惩罚,那是奇迹在他们体内诞出的罪愆之触。” “而你,悬在你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没落下,奇迹的惩罚还没有到来,时日还早,所以在哪之前,你的身上绝对不会出现和史华德,休斯一样的东西。” 约翰万分肯定的说着,所以他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所以,承认吧,是你自己忍不住诱惑,想要饮下那些苦痛的血液。” “并不是,我很确认,我的胃中有像是蛇一样的东西在来回游走,他们被那些血液灼伤,我很确定,我通过这个方法杀死了它们。” 诺顿依然不肯承认,他依旧坚持自己是被逼无奈,并不是因为某些私欲而喝下那些血液。 但他的反驳却让约翰笑出了声,“奇迹降下的惩罚,为什么会被奇迹最喜爱的苦痛所灼伤,这根本讲不通。” “而且你说它们被灼伤而死,那它们的尸体呢?化在你的肚子里了么?” “而且这没有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喝下那些血液并没有什么,所有忏悔者都是这么做的。” 在约翰看来,诺顿出现了他不该出现的腼腆,这在先前也是出现过事例,被称作忏悔者的初忏。 指的是忏悔者对饮血这一事件的抗拒,并不是所有人成为忏悔者后就立马能大口大口的饮下人血。 他们都会表现出犹豫,甚至有的人要分几份才能饮下,有的人甚至想要兑酒,有的人喝完就吐…… 但只要生理和心理扛过第一次,他们都立马出现了嗜血的状况,他们不再腼腆,反而是疯狂的四处寻找血源。 这些血液入体之后,奇迹的伟力也流入他们的体内,种种原因都让忏悔者再也不会抗拒这一事件,有个别忏悔者的聚会都是以血替酒。 但都没有人去想,为什么第一次饮血时,以及饮血后的各种抗拒被称作忏悔者的初忏。 ………… 在刚刚,约翰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诺顿立马愣在了原地,他在回忆自己与体内触手斗争,用血液灼烧它们,并让它们痛苦的记忆开始诡异的出现了变化。 诺顿明明记得发生过的一切,但在回忆之中时,就像是一部无声的默片,他沉浸在自己黑白的记忆世界中,然后发现真的没有那些触手的痕迹。 明明是该有的,但在此时的回忆之中,黑暗的画面突然绽放出灰色的火光,那是史华德伸入自己口中的手臂燃烧起来了。 而后,史华德疯狂的拔出了自己的手,自己则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这些都和原先的记忆相符合。 但之后的就不一样了,明明该出现在胃中的蠕动感消失了,但自己还是回到了房间内,对着安迪的圣血瓶犹豫,然后拿起了放在安迪圣血瓶边上的其他圣血瓶…… 然后就是充满痛苦的吞咽过程,但唯独,没有任何一丝过于胃中触手的回忆了。 这本该是有的…… 诺顿又从头到尾的回忆了一边,从遇到史华德开始,这一次,他闭上眼睛,全身心的去回忆,发现连记忆中的猩红,那些亮在头顶的光都没有了。 “难道这也是失忆带来的结果么?让您充满仁慈,甚至不忍理直气壮的喝下别人的血液?” 约翰看到诺顿脸上那些痛苦的神色,他缓缓的开口,同时,他也开始担心了,他怕此时的诺顿可能无法成为一个良好的合作者。 “这不对,约翰。” 诺顿开始摇头,他不认为自己的回忆有问题,“我的回忆对不上我所经历的一切,绝对有问题。” 似乎这就是诺顿苦思冥想的结果了,他伸出手指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不承认我的记忆出错了,那就是这里出了问题。” 约翰微微前倾身子,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诺顿,但又立刻有笑意出现。 “您是说……您的脑袋出了问题?” 第六十二章 三人的过往 “我不觉得我的脑袋坏了,但确实对不上。” 诺顿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忆,但怪得是,他越回忆越能发现自己的记忆对不上之前的事情。 这时,约翰蹭的站起身子,一拳砸在面前的木质桌子上,“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约翰突然搞出来的动静让诺顿停止继续回忆,他不解的看向约翰,约翰却弯腰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封。 已经开过了口,看来已经被人翻阅过了,约翰伸手从中取出了三张照片。 每张照片大概都有信封那么大,黑白的,有种陈旧的质感在上面展现,约翰将三张照片……一张一张的排列在桌子上。 这三张照片还算是熟人,尽管表情打光显得很阴沉,而且又有古怪的亮点在照片中不合时宜的地方亮起。 但诺顿还是看的出来,这三个人分别是“史华德”,“休斯”还有“约翰”。 约翰还取出了他那张照片,就举在自己脸的右侧,照片的大小居然和正常人的脑袋差不多大,所以照片上那张脸正好对上约翰的脸。 “这是我。” 照片中的约翰看上去要比现在的约翰瘦一些,两颊稍稍凹陷一些,其他地方几乎就是一致。 “我看的出来这是你,但这些是什么?”诺顿看着约翰微微笑起来的表情,他不明白这些照片是什么,但隐隐约约,诺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由希贝洛修道院打印出来的通缉令,当初入狱时拍摄的,已经下发给各地的镇长和审查官了。” 什么! 诺顿压下心底的惊讶,在他面前的约翰居然是通缉犯,但这样的惊讶转瞬即逝,诺顿立刻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事实反而让他有些释然,他心里居然升起一种“我就说他不是厨子嘛”的优越感,仿佛是猜中了什么一样,让诺顿有些小小的优越感。 约翰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他缓缓将照片翻过面来,背后写着赏金和触犯的教则。 上面有着许多行小字,一眼过去就像是蚯蚓爬过一般,但诺顿的大脑自行认出了里面的一些词汇。 如“蓄意谋杀”,“贩卖人口”,“诈骗”,“对奇迹不敬”,“公然侮辱教会”,“强制与母牛发生关系”…… 等等,诺顿皱起了眉毛,“强制与母牛发生关系是什么情况?” 约翰摇了摇头,一副无奈而且不关他事的表情,“希贝洛地区很尊重牛,他们当地盛产带着牛角的金色头盔,他们认为牛是人和奇迹之间的连接……他们还为牛设下了许多教则。” “所以你?”诺顿歪过头,他怀疑的看着约翰。 约翰又摆了摆手,把他自己的照片按到了桌子上,“所以我就去寻找牛和奇迹之间的连接了。” “他们两个也和你一样让人恶心么?”诺顿走到桌前,他皱起眉毛拿起了其他两人的照片,但背后并没有出现于母牛有关的话。 不过上面写着,休斯是一名有些名头的盗贼,已经偷了不少东西,而且很多时候的偷窃对象都是有头有脸的教会人员。 这让诺顿想起了休斯那神乎其技的匕首用法,似乎可以贴着别人的身子再无声无息的裁开衣服。 而史华德的主要的原因是私自举办个人聚会,似乎是召集了许多人,进行了对不诚的崇拜,罪名是歪曲别人的信仰,而且私自采集血液,进行献祭……似乎还给扣上了邪教徒的帽子。 …… “其实我已经买下了那头牛,我只要再往北走上几个小时,我就出了希贝洛,我那时想做什么都没关系了。” 诺顿皱起眉毛,把照片放回了约翰的面前,“这和希贝洛当地的教则没有关系,我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对牛感兴趣。” “我是对奇迹感兴趣。”约翰纠正道。 “所以……你们三个都是值钱的宝贝?”诺顿又一次正视约翰,此时的约翰把信封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了诺顿。 “和你比起来,我们三个人加起来的赏金也买不起你的一根脚趾头。” 约翰继续开玩笑,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劣迹斑斑会不会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印象。 “这是什么?” 诺顿打开了文件,是一封书信……由阿卡贝罗的镇长交给菲罗伦斯家族的家主,上面大概写着,有三名穷凶极恶的逃犯往阿卡贝罗来了,希望菲罗伦斯家族出点力。 “所以……你们是怎么从三个通缉犯,然后成了这里的员工?菲罗伦斯家族的家主没有对你们动手么?” 面对诺顿的疑问,约翰慢慢解释着。 “这这个世界上,聪明人都渴求奇迹的垂青,谁不想接触奇迹,谁不垂涎奇迹的伟力?所以相比起那些条条框框世俗的规定和制裁,只有奇迹带来的,才是真的。” “菲罗伦斯家族的家主正是这样的聪明人,他不在乎我们做过什么事情,也不在乎我们手里有多少命案。” “他帮助我们逃出来的,换句话说……我们三人受雇于他,但并不是做什么管家,厨子这些的。” 约翰沉默了片刻,“我们是来帮助他接近奇迹。” “但实话实说,在这个家里……我们三人从头到尾都没见过的人有两位,一位是菲罗伦斯家族的家主,另一位就是伊蒂丝小姐。” “而且,自从我们被菲罗伦斯家主接入家中之后,菲罗伦斯家族的成员就在不断死亡,到目前为止……菲罗伦斯的成员已经全部死亡了。” “所以,这也是我找上诺顿先生的原因。” “什么原因?”诺顿有点不明白。 “我来这,是为了奇迹……菲罗伦斯家主许诺给我们的奇迹,但是,史华德和休斯已经很明显的疯了,他们为了迎合他们身上出现的各种状况而臆想出各种人生,包括他们体内的触手,这一切都是奇迹对他们的惩罚。” “我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触犯了奇迹,但他们很早之前就不愿意与我交流了,他们完全忘记了他们的过往人生,我们三人才到这里一个月,他们就已经完全忘记他们是谁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死。” 约翰说到这里,他的话语突然停下,眼神转而落在诺顿身上。 “您也是受奇迹指引而来的吧?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我是来忏悔的。”诺顿有些麻木的说着。 第六十三章 忏悔之一 阿卡贝罗的黑雾越来越浓了。 一道血雾如绸缎一般缓缓的在黑雾之中流动,而两位穿着甲胄如同骑士一般的人正随着血雾的方向前进,他们是神忏修道院的西泽和雷尔夫。 “我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了……”雷尔夫跟在西泽的身后,他不似前面的西泽那样抬头挺胸,而是驼着背一副很累的样子。 “应该马上就到了。”西泽听出了他话里的倦意,所以他继续安慰着雷尔夫。 “这话我已经来来回回听了许多次了……但是我们一直在走走走,一路上只有黑雾,前面是黑雾,背后是黑雾,这比迷宫更让找不到方向,我们也许一直在原地兜兜转转。” 他们之前的对话并不多,所以雷尔夫像是抓到机会一样,他把心中对黑雾的恐惧和迷茫想尽办法的说出口。 “这里是阿卡贝罗,阿卡贝罗就是这样。”西泽依然很淡定,话里有着雷尔夫羡慕的自信。 “但是……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我现在又渴又累,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前进了多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我们甚至连自己是不是在前进都不能确定。” 雷尔夫像是快崩溃了,他的话让西泽站住了脚步,他意识到自己也许该做点什么事情了。 他转身面向雷尔夫,雷尔夫也顺势停了下来。 “雷尔夫,你还相信奇迹,相信我们的神么?”西泽的语气很轻,让人感觉十分温和,但他的话对雷尔夫来说却十分沉重。 过了两三秒,雷尔夫才能勉强的摇摇头,然后不安的吐露出一句,“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以前还很相信,但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西泽低下头想了一下,雷尔夫的话让他再一次对他有些失望,“坚定自己的信念,如果不是对奇迹以及我们的神抱有坚定不移的信仰,我们是不会走到这里的。” “无论是神,还是苦痛奇迹……他们都真实存在,而且他们一定也在目睹我们此时的磨砺,坚持信仰,别让他们失望,我们会好起来的。” 西泽的话在雷尔夫心里不停晃荡,那句“他们一定也在目睹我们”让雷尔夫有些担忧,他立刻问。 “那我们说什么,他们也听得到么?” 雷尔夫的惊慌失措让西泽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在说什么蠢话?雷尔夫,你被眼前的黑雾吓傻了么?奇迹当然听得到了,别说我们的话,就连我们心里想什么他都一定清楚。” 西泽的答复和笑声让雷尔夫呆在原地,他的灵魂在短暂的时间内凝滞住了,就像是被雷劈到一样,他傻在原地也完全没有思考……活像一个雕塑。 然后他立刻跪倒在地,开始念念有词的祈祷着什么,西泽本来想继续走了,但此时又无奈的停下了脚步,只能是看雷尔夫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祷告。 “奇迹会原谅我么?” 西泽的嘴角微微弯起,“只要忏悔,奇迹会原谅任何人。” ………… 菲罗伦斯府邸,三层,阅览室。 “诺顿先生来此,是为了忏悔?” 约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诺顿,似乎是听到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忏悔一般都是在修道院内进行……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要怎么忏悔?” 但马上,约翰意识到诺顿的身份使得他没法去修道院忏悔,而且他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我更加确信了,这里一定存在奇迹,所以诺顿先生才会选择此地来忏悔。” 看到约翰自己说服自己的样子,诺顿心里真想吐槽,他自己都不清楚所谓的忏悔是怎么一回事,但约翰好像已经很明白了。 “约翰先生呢?找寻奇迹,接近奇迹,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得到奇迹的认可,得到奇迹的馈赠……拥有不凡的力量。” 约翰想也没想的就开口了,但诺顿却不由得思考了一下,“但是……您不需要忏悔么?您过去的所作所为,不会招致奇迹的厌恶么?” 诺顿记得约翰还是个通缉犯,起码草牛的事情他还记得,实在让人有些难忘。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约翰露出了出神的表情,但耳边依然有着时钟走动的咔咔声。 大概十秒,约翰才缓过神来,他好像做了一次思考,一次意义深远从未有过的思考,所以他的脸上依然停留着茫然。 “我从来没有想过……”约翰说的很慢,“忏悔的事情。” 约翰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即将入世的学生,眼神里全是迷茫,“我需要忏悔么?” 他此时的表情和举动像是忘却了一切,只在考虑是否要忏悔的事情。 但诺顿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问到自己头上,他哪懂啊……诺顿寻思着,自己才刚来这个世界多久,对于奇迹,忏悔,神……这些的,他不比谁都更懵逼。 但碍于此时的约翰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种充满渴求和迷茫的眼神,让诺顿没办法来上一句“我哪懂啊……” 他只能是学着欧加卡斯的样子来上一句,“每个人都需要忏悔。” 诺顿还特地学了一下,用那种低沉淡漠的语气说出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约翰立刻像是个到教堂寻求帮助的苦主一样,他就继续问,“那我该怎么忏悔。” 完了……这怎么和圆谎一样,一个接一个的,诺顿内心惊慌但表面冷静的清了清嗓子。 “忏悔之前,你必须先感受到你身上的罪孽,只有视见自己的罪孽,你才能开售忏悔。” 诺顿继续按照记忆里欧加卡斯说过的,做过的来现编,他寻思着,接下来就差不多让他进行自弑了……诺顿都寻思着要不要借一个圣血瓶给他时。 迷茫的约翰突然就不迷茫了。 他说,“我没有罪孽。” 诺顿又懵了,“但是你杀过人,偷过东西,日过牛。” 约翰的眼神里恢复了往日的精光,他不再迷茫。 “但我不感觉自己身上有罪孽,对于俗世而言,我是犯下了许多过错,但对于奇迹而言,我没有。” 第六十四章 photo 约翰似乎是深思熟虑了很久,可最最后的答案依然是这样。 他认为,他没有罪过。 诺顿真想把这个世界管事的叫过来,或者是把那头牛牵过来,如果那牛还活着的话。 然后让约翰把他的这些鬼话再说一遍。 …… “诺顿先生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有正义感。”约翰微微笑了一下,“这是欧加卡斯选择你的原因么?” 诺顿没出声,但从目前看来,约翰确实没表现出一点,哪怕是一点愧疚感。 “但是,诺顿先生别忘了……您是一位忏悔者,还是创立默哀同道会的初忏者,论起教廷法律的话,您犯下的罪过应该是我的百倍不止。” “您也似那些神明一样,享用了凡人的鲜血,明明是做着如同恶魔一般的事情,为何还有如此的正义感?” 约翰突然的逼问让诺顿有些不知所措,但确实,就如他所言的那样,自己不但喝过人血,而且可能以后还需要更多的血…… “请不要介意……诺顿先生,我只是一时嘴快而已,我们依然是朋友,对吧?” 约翰继续问诺顿,但此时的他有些心虚。 “没错,我们依然是朋友。” 诺顿有些冷冷的说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但约翰的话确实如针一样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反复思索“正义”这个词,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似乎在背弃这个词,但自己的内心又收吸引,一种古怪的矛盾在他身上出现。 “放轻松……” 约翰依然是在安抚着诺顿,他生怕诺顿一气之下不和他搞在一起了。 “就像是菲罗伦斯家主常说的那样,这是一笔生意……他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他在给我的信里已经说白了,做生意不在乎对象是谁,只在乎结果。” “只要结果让合作的双方满意,那就是一笔好生意。” 约翰看着诺顿逐渐阴沉的脸,他越来越担心了。 “那好,那就跳过这些,直接开始正题吧。”诺顿直接抽开面前的椅子,他终于坐下了,就在约翰的对面。 这个举动让约翰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们之间还有的聊。 约翰如此迫切的想要诺顿入伙,无非是看中了诺顿的能力,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诺顿有什么本事…… 但从他可以饮下圣血瓶中的鲜血,又手持欧加卡斯的吊牌,而且还有过往的名号事迹,约翰都觉得诺顿要比史华德和休斯厉害的多。 史华德和休斯在约翰眼里已经时日无多了,就像那些他记不住面目的菲罗伦斯家族成员一样,可能突然就消失了。 所以尽管此时的诺顿有些不太对劲,和他想象中的不是很像,但约翰依然觉得十分可靠。 “好,诺顿先生……目前我们主要是面临着困境,逐渐阴霾的黑雾,以及佛罗伦萨家族之中的诡异。” 约翰开始思考目前的情况,“而且,菲罗伦斯家族这边,几乎就和断了线一样,目前已知还算存活的,就只剩下菲罗伦斯太太这一个人,她显然无法对我们产生帮助。” 诺顿寻思着,这些东西他也知道啊……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无非是此时的目标,他从进入菲罗伦斯家族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是忏悔,也根本没有给出什么具体的细则。 所以不管做什么,诺顿都觉得自己有些没头没脑的。 “然后是……对于目前的情况,我有几个首要的线索。” 约翰说着又弯腰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他在诺顿面前打开了信封,约翰看上去十分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了,他似乎是经常来这个房间。 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约翰递给了诺顿。 这是一张白边纯黑的照片,没有一点亮点,整张画面没有一点改变的地方,是最纯粹的黑色……就像是无光的宇宙深处在照片中铺开。 诺顿看了几眼,看不出任何名堂,依然是纯黑色。 “这是什么?” “照片……一张只有黑色的照片。”约翰平静的说着。 “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翻看这张照片了,菲罗伦斯家主当初也寄给过我一模一样的照片。” 约翰说着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里面也有着一张差不多大小的照片,里面是纯黑色的。 他把两张照片都放在了桌子上,“诺顿先生,能看出这两张照片有什么区别么?我觉得他不像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这两张照片,应该是有些什么的。” 诺顿左边看了一眼,右边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来看了看……又把照片对向灯光看了看,最后得出结论。 这就是两张一模一样的纯黑色照片。 但就在诺顿想要开口的时候,诺顿的眼睛突然像是抓取到了什么一样,明明是纯黑的两张照片,但诺顿突然就觉得不一样了,似乎是有东西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看到了什么?”约翰看到诺顿的表情变了,立马开口问。 诺顿只是摇摇头,他想说什么都没看见,因为眼前的照片里面确实也只有一片纯黑,但刚刚确实又好像出现了什么。 诺顿把两张照片放回桌子上,他尽量睁大的双眼开始出现了酸涩。 这感觉也太奇怪了,自己好像是一个执着的瞎子一样,明明什么都没看见,但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两只眼睛在本能般的疯狂寻找着…… 但越看,就越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照片中的黑暗。 但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在诺顿想要放弃,把照片递还给约翰的时候,一张照片中的黑暗突然开始变得黏稠,就像是沥青池一样! 这突然的剧变让诺顿睁大了眼睛。 是眼睛出问题了么? 不对……不是眼睛,是照片! 诺顿惊讶的发现眼前的照片开始变换,放置在面前的照片一瞬间变得不像是照片,似乎是一口挖在桌面上的黑井,井里充满了黏稠漆黑的液体。 与此同时,诺顿看见不断有黑色的雾气从照片中漫延爬升出来,沿着桌子的平面缓缓铺开……一种无名的寒冷沿着诺顿撑在桌子上的双手向着他的身上缠绕而上。 我是出现幻觉了么!诺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张纯黑色的照片! 但恍然,诺顿发觉自己就像是被抓住了一样,居然没办法再抽离视线,只能是看着那张照片,而照片中的黑暗却犹如稠液一般开始流动…… 第六十五章 eye 诺顿就像是静止了一样,他不再呼吸,不再眨眼,但他的身体依然需要这些,所以他感觉到胸闷压抑,眼睛酸涩的像是要瞎掉。 他的眼睛盯着那张逐渐怪异的照片,里面的黑暗依然如稠液被人搅动一般的缓缓流淌着…… 诺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是着魔了一样,仿佛眼前照片中的黑暗有一种古怪的吸引力,引着他的意识逐渐陷入泥潭。 越来越多黑色的雾气从照片中爬升出来,诺顿觉得自己身边的温度一降再降,他撑在桌面上的双手开始颤抖。 诺顿开始挣扎着要拿回自己身体的主动权,他知道自己再这么下去肯定要出问题了,他的大脑开始因为供氧不足而逐渐昏沉…… 但也是在这个时刻,他感觉到了一股怪异的眼光,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次他不知是不是温度降低的原因,身体居然开始颤栗。 那道目光就像是一桶冰水自诺顿的头上浇下来,一直冷到他的骨子里去。 也许是身体受限的原因,无法动作,无法呼吸,无法眨眼的诺顿在此时思考的非常快。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硬化凝固成一个躯壳,一个不再属于他的躯壳,而其中的灵魂则比往日敏锐许多。 所以诺顿细细的感受着…… 是哪里? 是哪里传来的目光? 诺顿习惯了被人从背后觊觎的感觉,所以这一次他本能的以为又是谁在不安好心的看着他,但立刻,他就发觉了不对。 这一次貌似是从正面传来的目光。 正面? 诺顿立刻把注意力和思绪拖回来,他停止了刚刚类似于出神的情况,而是立刻调集几倍的注意力朝着面前的黑暗窥去。 此时照片中的黑暗又一次出现了变化,本来模糊泥泞,如游蛇一般在画面中流动的黑暗凝固了。 而且是凝成了一面纯黑色的镜子…… 这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比喻,但却是诺顿此时最直观的感受,因为此时照片中的黑暗具有十分强烈的玻璃质感。 而在隐隐有着反光的纯黑色玻璃面上,诺顿看到了自己那张略微有些呆滞的脸,还有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不知为何,诺顿虽然在之前也有一些吃惊或者恐惧,但他的身体似乎并不是很惊慌。 不过此时,诺顿在今晚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突然悬起来的感觉,他看向那映着自己脸庞的画面,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诡异。 是那道眼神! 诺顿突然像是顿悟一般的感觉到了,自己正在和刚刚那股诡异的眼神对视,所以感觉到了这股说不明白的诡异。 但是在哪里? 诺顿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他也不顾此时自己身体传来的各种疼痛,他像是着魔了一样固执的继续探索着照片内的黑暗。 仿佛这不是一张死掉的画面,也不是一张名为照片的死物,诺顿的眼前,这片黑暗之中似乎藏匿了一个世界。 而此时,刚刚让他担惊受怕的眼神反而开始让他欣喜若狂了,他觉得他此刻在和另外一个世界对视! 这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情,但又十分真实的摆在诺顿面前! 他的头越来越昏,撑在桌面的双臂不断颤抖着,越来越多的汗珠从他身上滴落,有几滴汗珠自他的下巴滴落,就落在照片上。 但下一刻,汗珠居然陷入了照片之中,不是渗入照片本身,而是进入了照片中的黑暗里。 诺顿看着那汗珠如同坠落一般的落在无尽的黑暗中,就像是一颗流星或者一艘宇宙飞船缓缓在黑暗的宇宙中流动。 但马上,那滴汗珠居然被挡住了! 是那纯黑色的镜子! 那倒映着诺顿面容的纯黑色镜子居然挡住了那滴汗珠,这是什么情况……这让诺顿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因为汗珠是先进入照片,然后是滴落,最后才是被黑镜挡住,这张照片里的黑暗居然让诺顿感觉到了空间感。 这正好迎合了诺顿之前的猜测,这里面是一个世界,这让诺顿更加仔细的观察着那颗汗珠。 看他在黑镜上滚动,就像是雨滴落在车玻璃上一样。 诺顿就这么入迷的看着,一粒小小的无色透明的汗珠在玻璃质感的黑镜上滚动,突然!一道惨白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诺顿眼中! 在诺顿习惯了照片之中的黑暗时,突然出现的惨白让诺顿吓了一大跳,就在黑色镜面的后面,一大团白色突兀的出现! 是一颗巨大的眼球,上面没有任何血丝,也没有瞳孔瞳仁的出现,仅仅只是一个类似于眼球的物体。 但诺顿万分确认! 这就是一个眼球,因为那道诡异的目光的源头就是在这里,诺顿刚刚开始悬起来的心在此时悬的更高了。 在寻找到那道目光的主人之后,诺顿已经全然没有继续寻找或是和那个世界交流的欲望了。 这个眼球还在诺顿面前缓缓的转动,莫名的让诺顿联想到月球在宇宙中自传的样子。 诺顿看着这个散发着诡异白光的球形物体继续转动,按理说,如果是人类的眼球,应该只能看向一个方向。 但眼前的这个球状物在旋转的同时,诺顿却依然能感觉到它在看着自己。 终于,那个被阻隔在黑色镜面之后的球状物停止了转动……在这一个瞬间,诺顿突然感觉到一阵胆寒。 他居然直观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东西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变了一种眼神,变得更加严厉。 但缓缓,眼球上开始出现肉体的蠕动,这时就一点也不像眼球了,更像是一大块挂在黑暗里发着白光的惨白色肉瘤。 而在此时,肉瘤就像是开裂了一样,在表面上裂出了一个十字型的开口,那个开口正在缓缓张开,里面似乎有东西正在往外伸出来…… 诺顿聚精会神的看着,同时警惕着,他不像再和刚刚一样被吓到了。 但缓缓,一个黑点从裂口中被吐出来,诺顿眯起眼睛仔细看,随着黑点越来越出来,他也看的越来越清楚。 那个黑点慢慢变成一团黑色的丝状物黏腻在椭圆体之上…… 这是一个人的头? 裂口还在张开,诺顿看的越来越清楚,被黏液涂满的一张人脸缓缓出现在他面前,那脸上紧闭的眼睛和嘴巴都让诺顿惶恐。 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十字开裂的嘴含着一个人,那个人正缓缓的从里面被吐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更让诺顿想不到的是,那个刚刚被吐出来的人居然颤动……这人还是活的? 但立刻,诺顿的懵了,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那被含在眼球里的人居然在缓缓抬头,诺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的,他居然看到了那人的眼皮在颤抖,似乎是要睁开眼了。 但也是此刻,一股巨大的虚弱感突然袭上诺顿,这让诺顿本就虚弱的身体瞬间就支持不住了,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六十六章 照片 倒下之后的诺顿皱着眉毛昏迷了十几分钟,甚至还做了一个朦朦胧胧的梦,诺顿梦到了那诡异的纯白眼球,还有那从裂口中缓缓钻出来的人…… 但在那人抬头的时候,诺顿又是一阵惊恐,他直接被自己的梦给吓醒了。 睁眼的那一刻诺顿感觉浑身上下难受的不行,衣物皱巴巴的贴在皮肤上,一阵又痒又湿的感觉使得诺顿立刻坐了起来。 他发觉自己居然真的坐在地上,而且屁股底下尤其湿,这感觉已经不是流汗了,更像是自己被压榨了一样,把汗液从毛孔中挤压出来。 诺顿浑浑噩噩的坐着,剧烈的呼吸让他的胸部不断上下起伏,一瞬间他居然没反应过来,有关那张照片的回忆到底是不是梦…… 他依然是有些没睡醒的坐着,就像是断片了一样,开始往前头回忆。 诺顿没急着起来,而是伸手解开了外衣,把领子往外扯一扯……冷风灌进来的时候,让汗津津的胸口舒服了不少。 但被这冷风一吹,身体舒适一些的瞬间,诺顿立刻回忆起了有关约翰和照片的一切,那些都不是梦! 诺顿突然回忆起照片中的一切,他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情况,他想立刻把那个诡异的眼球告诉约翰。 他挣扎着要起身,但却因为身体的过于虚弱而无法正常起身,诺顿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软的厉害。 甚至连骨头都是软的,诺顿一直都是驼着背坐在地上,他现在连挺胸抬头似乎都十分困难…… 但诺顿无暇去想这些,他太想把这一切告诉约翰了,那诡异的眼球状纯白肉瘤,还有那十字裂口,以及里面被黏液包裹的人。 还有那流转的黑色稠液,反光映照自己面容的黑色镜面,还有那穿透灵魂的诡异眼神……这一切,在那张纯黑色照片中看到的一切。 这些都是诺顿想要迫切告诉约翰的内容,他继续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好不容易从坐姿变成了跪姿,双膝跪在地上之后,诺顿更轻易的挺起了身子,一只手也扣在了椅面之上。 然后他继续发力,把自己往上扯,诺顿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沉重,他咬着牙探出手去,这一次他努力抓到了桌面。 终于,诺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把自己的视线一点一点抬高,但等他终于把下巴抬升到桌面时,他的眼睛却瞪大了…… 他此时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他难以置信的回过头,让自己的视野扫过整个阅览室,整个阅览室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约翰不见了。 约翰居然在这个时候消失了…… 诺顿回过头来,在他的正对面,也就是桌子的对面,依然放着约翰先前坐着的椅子。 但约翰却消失了……椅子的靠背上多了一张蓝色的毯子。 此时的诺顿已经能站立了,他的体力似乎在恢复,但还是要比正常时要虚弱的多。 诺顿在站起来的同时就用双手撑着桌面,一点一点的向着那个椅子腾挪过去,诺顿紧紧的咬着牙,他有些担忧的绕到了那张椅子边上。 约翰消失了……而椅子上多了一个毯子。 诺顿在脑中思考着一切可能出现的事情,等到呼吸逐渐平稳一些的时候,诺顿才缓缓的把手放在毯子上,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似乎是挺昂贵的毯子。 但诺顿缓缓的把毯子往上抬升时,一股血腥味瞬间就从毯子的正下方涌出来,诺顿抓着毯子的手一僵…… 但马上,他还是继续往上抬,直到诺顿把毯子全部抬开椅子的时候,椅背上出现了大片的血迹…… 看到血迹的瞬间,诺顿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以至于他一时没抓稳,毯子瞬间落回椅子上……当椅子被毯子盖住的时候,那血腥味瞬间消了大半,一瞬间整个阅览室似乎又变得安静美好。 诺顿不知不觉的后退了两步,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回想着那张沾满血迹的椅背,他一时觉得脑袋非常疼,约翰突然遇凶的事情,让诺顿感觉到了莫大的压迫感。 而且,他有种莫名的直觉,杀害约翰的人依然还在这个房间里面。 但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诺顿发疯了一般的想要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他知道约翰能受到这样的袭击,就意味着自己也完全可能遭遇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先是安迪,还有那个被分尸挖走心脏的可怜人,这一次是约翰……而且这一次就在诺顿脸上。 似乎是在有意的挑选受害人,而且似乎也是在故意的越开自己。 但究竟会是谁? 菲罗伦斯太太,史华德……或者是,休斯? 诺顿努力的思考着,但这几个人,似乎都有着动机,又都不太像。 最后,诺顿的注意力又落在了桌面上,那两张纯黑的照片。 诺顿想也没有想,他立刻回到了那边,就像是之前一样的看着桌子上的纯黑色照片,他毫无缘由的感觉到,这一切的核心就是这里。 不过此时的照片上落满了汗滴,似乎是刚才自己站在这里,忘乎所以的看着照片时,从自己探出的头上落到了照片上。 没有陷进去……全部在外面。 诺顿对自己说着,难道刚刚看到的全部是幻觉,包括陷入照片之中,落到黑镜上的汗滴? 诺顿有些不信邪拿起照片甩了甩,汗水顺着照片被甩出去后,诺顿看着透明色的水迹在黑色的照片上划出一条条断断续续的线。 这时,捏着照片的诺顿突然皱起了眉毛。 一股恐怖的直觉突然落在他的指底,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密密麻麻的爬上了他的后背,他感觉到照片的背后貌似有东西! 他捏到了类似于纹路一样的东西,但不知为何,这个发现像是惊雷一样的在诺顿心里炸开。 他缓缓翻过照片,背后只是一片白。 但诺顿闭上了眼睛,继续用手指去摩挲照片的背面,果然……又像是刻刀一样划出划痕。 挪动缓缓的在心里念出摸到的一切。 “救我……” “我在……” “207……” 这上面居然是求救的信息! 第六十七章 消耗 当诺顿又在嘴边默默的念了一遍“207”时,他已经在脑中思索207到底值得是什么了…… 但突然,他猛地把照片扣在桌子上,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这股不对劲来自于体内。 他突然发觉,之前在血液中缓缓流淌的苦痛居然消失了。 诺顿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但明明属于菲罗伦斯太太的信仰依然还在,但那些苦痛却如同蒸发一般的全部消失了。 一点也没有剩下,诺顿又细细的感受了以下,果然……还真是只剩下菲罗伦斯太太的信仰。 但马上,在诺顿抽丝剥茧一般的摸索之下,他意识到那些苦痛可能是被自己使用了。 似乎是在刚才,自己的心思完全沉浸在照片中时,于圣血瓶中汲取收集的苦痛在一点一点的被消耗。 就像是燃料一样,在诺顿的体内燃烧……但现在已经完全烧干了。 诺顿皱起了眉毛,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突然的昏倒可能就是因为苦痛消耗完了……但如果再坚持一会的话? 他脑中猛地浮现那个白色蠕动的肉瘤,还有那慢慢从裂口中吞吐而出的人,诺顿当时只是震惊,现在想想却是感觉莫名的诡异可怕。 直觉告诉诺顿,刚刚也许是自己走大运了,可能不进行下去才是最好的,因为诺顿也发觉了,从某时某刻起,自己就没办法脱身了,苦痛耗尽导致的昏倒,也许还可能是自己最好的逃脱方法。 想到这里,诺顿有些后怕的把两张照片翻过面来,让那纯黑色的一面盖在桌面上。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诺顿仔细的在脑中,把所知的一切排列出来,阅览室有些太过安静了,或者说整个菲罗伦斯家族都显得太安静了,这让诺顿莫名的有些不安。 时钟继续走着,发出一顿一顿的“咔,咔”声,诺顿像是马上要交卷却没有写完答案的学生,这时钟走动的声音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追着他一样。 想到这里,诺顿立刻像是抬起头,他惊讶自己的联想能力……为什么不能是有东西在追着自己? 有这个想法之后,诺顿越想越确定,一定有什么在他身后追逐着他。 但到底是什么?会是什么在一直追逐自己。 诺顿想着又低下头,他的身子微微晃动的时候,腰间的两瓶圣血瓶微微撞在一起发出声音。 圣血瓶? 诺顿像是被圣血瓶撞在一起的声音提醒一样,他立刻从腰间取下了存放安迪血液的圣血瓶。 在灯光之下,透过漆黑的瓶身,诺顿看到暗色的血液发出晶莹的光,色泽像极了熟透的紫葡萄,但又闪耀宝石一般的光彩。 刚刚被耗尽苦痛的诺顿,看着眼前的圣血瓶简直无法忍耐,表面上神情镇静的诺顿已经心跳加速了。 但立刻,诺顿想起一个事情,如果自己之前饮下了这瓶血液,那自己也许能在刚刚多撑一会…… 诺顿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如果多撑一会,很可能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但会是什么? 诺顿想不出来,他完全想不到……但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这是肯定能确认的。 不过,这也让诺顿重新顶上了那两张照片,两张纯黑色的照片,其中一张就耗干了所有苦痛,还没到头……而另外一张则连开始都没开始。 这让诺顿觉得这两张照片更危险了,他一边好奇着另外一张照片的黑暗中藏匿着什么,一边又警告自己,在做好准备前,别再去尝试一睹黑暗中的东西了。 这样的事情并没有让诺顿感觉神奇,反而让他感觉到诡异,危险……而且他有种很大胆的想法。 之前约翰也和他说过了,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奇迹,菲罗伦斯家族的家主找寻他们也是为了奇迹……想到这里,诺顿的脑中一片混沌。 无数人的声音在他脑中出现,熟悉的,不熟悉的,友善的,恶毒的,高傲的,卑微的……似乎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在他脑中呼唤。 “奇迹……” 奇迹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现在诺顿脑中,但这一次,是诺顿感觉自己最清醒冷静的一次。 诺顿就像是开了窍一样,他突然将照片举了起来,这一次不是看正面,也不是看反面,而是把照片横在面前,看着它的横截面。 只有仅仅几毫米。 但诺顿坚定的认为,菲罗伦斯家族追寻的奇迹就在里面,那些诡异的黑暗,那些如沥青一般流转的静谧,那映出自己面容的黑镜,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是奇迹的彰显。 而自己身上消逝的苦痛,很可能就是去到相片世界的通行证。 但这么一来……诺顿又陷入了一个新问题。 奇迹究竟,是好是坏? 一方面,诺顿深知自己在进行奇迹赐下的忏悔,自己也得益于能够忏悔而捡了一条命,但另一方面……诺顿没有一点忏悔的心理,也不知道何为忏悔。 就像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学生,既不明白学习和教育是什么,也不明白这一切对自己的有什么意义,但是人已经被送到了学校,有意无意主动或被动的接触着一切。 更是不明所以懵懵懂懂的学习成长……诺顿莫名感觉这个比喻很贴合他现在的情况。 但刚刚,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警告,而且很深刻,照片中的那个肉瘤,以及那个被吞吐而出的人……都让诺顿感觉到了深深的诡异和恐惧,回过头,似乎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对诺顿诉说着恐惧。 一种莫名其妙说不出来的恐惧,一种不像刀枪完全无形且不可想象的恐惧……这样也算是奇迹么? 这样的事情让诺顿感觉奇迹更加混乱诡异了,同时也让他感觉晦涩难懂,不过最起码,诺顿能确认的是……要小心。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把安迪的圣血瓶挂回腰间,出于各方面考虑,他都决定先不饮下圣血瓶。 诺顿抬手把两张照片收到了口袋里,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又转头环视整个阅览室,不知为何,经过刚刚的思索之后,他心里的恐慌和不安少了许多。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是要一个人走,不过诺顿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正在缓缓靠近……佛罗伦萨家族的奇迹,也许已经不远了。 第六十八章 亨瑞 自欧加卡斯离开忏悔教堂之后,原本藏在忏悔教堂的另一位忏悔者也在此时出发了。 他依旧穿着所有忏悔者通用的装扮,银白色的盔甲,戴着像是高帽一样有着圆锥样装饰的帽子,脸上是贴在皮肤之上的银白色面具。 面具死死的贴在他脸上,口鼻和嘴巴的位置全部封住,但却丝毫不影响亨瑞的走动。 在漆黑的夜里,亮在黑雾里的路灯根本散不出亮光,只有靠近了才能感觉到几丝明亮。 这样的路灯是肯定没办法为路人照明的,但亨瑞似乎完全不受影响,漆黑的夜晚,裹着他的黑雾,密闭的面具……这些都没有阻挡他。 他的双眼正透过银质面具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大步的前进着,没有一丝停留的痕迹,他就像是一个正在行军的人。 脚步坚定,目标明确……他似乎是很明显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亨瑞正在往着菲罗伦斯家族的府邸前进,他回忆着欧加卡斯离开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忏悔者,比起其他忏悔者……亨瑞身上有很多不同的点。 第一,也是他和其他忏悔者最大的不同,其他忏悔者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 第二,一般忏悔者进入默哀同道会都需要经受沉默圣罚,但是亨瑞没有,他是许多私例中的一个。 第三,亨瑞并不是神圣教廷及其统辖地区的子民,他是从洗礼骑士国出走的一名骑士。 这些都让他成为了一个比较容易被记住的忏悔者,而且他曾经习得许多骑士战技,也让他的战斗力十分出众,也就是在众多忏悔者之间有些名声了。 但他在这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他总觉得欧加卡斯似乎有些轻视他,而且他留在此地的原因也是为了诺顿。 他被默哀同道会的教主嘱托,一定要等待初忏者的苏醒,然后帮助他重新学习忏悔者的一切,再指引他找到其他七名初忏者……最后重建默哀同道会。 这是亨瑞与许多从无声大屠杀中残存的忏悔者正在努力的事业,他们为了让默哀同道会重现人间而四处奔走。 但不说别人,就亨瑞这边而言……他很感激受到欧加卡斯的照顾,但欧加卡斯的做法却让他震撼无比。 欧加卡斯直接让诺顿接受其他人的血液,这在默哀同道会里也是被视作堕落的行为。 世人只知道忏悔者渎神,他们身为凡人却接受别人的血液。 但亨瑞清楚……这一切都是不容易的,就算是经受沉默圣罚成为一名忏悔者,在受血之前也必须经过多道途径,更是需要有奇迹神像的帮助,才有可能完成受血仪式。 而且受的血,必须要为自己的血。 这些都是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而且忏悔者绝对禁止接受别人的血液,这也是默哀同道会的教条之一。 在与奇迹接触之前,或者说,在成神之前,不管是谁都不允许接受别人的血液。 尽管全世界都认为默哀同道会混乱不堪,毫无底线……但其实默哀同道会有着不亚于任何教会的教条。 所以亨瑞才会与欧加卡斯起争执,他认为诺顿此时刚刚苏醒就和凡人一样,他还躲在后面思考着,要不要再给诺顿进行一次沉默圣罚。 但在前面,欧加卡斯也不和他商量,直接就让诺顿受了菲罗伦斯太太的血。 这无疑是直接判了诺顿的死刑,他直接让诺顿沦为了堕落者。 亨瑞很清楚,奇迹是不讲道理的,触犯了奇迹的规则,那必定受到奇迹的惩罚,也会受到默哀同道会的惩罚。 所以这让亨瑞气愤万分,而且他不敢想……虽然欧加卡斯一口一个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但亨瑞认定诺顿会被血液中的信仰刺伤,甚至刺死。 尽管诺顿在另外一头已经喝了几瓶到肚子里了,这边的亨瑞还在想诺顿已经死了,那重建默哀同道会的重任应该落在自己头上了。 所以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带着剑到菲罗伦斯家族去,既然诺顿没办法拯救菲罗伦斯和阿卡贝罗,那就让自己来。 亨瑞认定欧加卡斯也放弃了阿卡贝罗,放弃了这个被黑雾淹没的地方,但亨瑞还没有放弃,他没法对德高望重的欧加卡斯发火,但他想用行为去证明自己。 也为了那一句“他和你们不一样。” 这句话让亨瑞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也想通过手里的剑和一身本领,让欧加卡斯尊重自己。 所以在刚刚,他感受到菲罗伦斯家族的方向有奇迹的感召时,他就忍不住的起身并且快速前进,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诺顿第一次触到了奇迹。 ………… 比起西泽,亨瑞的速度要快太多了,西泽带着雷尔夫,雷尔夫的动作太慢了,西泽不可能不管他,所以他们两个很慢,而亨瑞就显得自由且目标明确的多了。 他确实要比西泽厉害的多,起码这些黑雾遮不住他的眼。 但亨瑞却突然在黑雾中看到了一抹血色的涂影……居然是鲜血奇迹! 他无比惊骇,居然会在这里见识到鲜血奇迹的技法,亨瑞眯起眼睛看着那黑暗中亮起鲜红色,如同缎带一样延伸在黑暗中的血色痕迹。 “这是鲜血奇迹之下技法,视血奇迹……”亨瑞有些惊讶的叫出了声。 他更加肯定了,这是鲜血奇迹延伸出来的技法,类似于一种侦查手段,可以通过血迹来追踪他的源头。 而且这样的技法需要相当时间的学习和练习,一般能用出来的,已经是不能小觑的人了。(但是亨瑞不知道的是,诺顿当初只是拿起锤头,血迹就自己出现了……) 所以亨瑞立马皱起眉毛,他突然觉得,比起菲罗伦斯家族……也许接触过鲜血奇迹的人会更危险。 没错,亨瑞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比起苦痛奇迹而言,鲜血奇迹要暴戾的多,鲜血奇迹之下的技法甚至可以称之为彻头彻尾的杀人术。 就这样,亨瑞一改目标,他没学着西泽那样沿着视血奇迹向着菲罗伦斯府邸前进,他转头沿着反方向,向着视血奇迹的源头去了。 第六十九章 细细的搜索 菲罗伦斯府邸,阅览室。 诺顿把照片收到外衣口袋里之后,他没有急着走,他没有急着去寻找照片背面的“207”,也没有去寻找约翰,而是停留在阅览室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也许不会很多了。 诺顿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已经感觉到了……约翰的遇难就是最好的证明,危险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 但自己对于菲罗伦斯家族的认知还是太少了,所以此时诺顿只是犹豫了片刻,他就走到了桌子的另一头。 也就是约翰遇难的那一头,诺顿过去之后小心的躲过了椅子,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本能让诺顿小心的避开椅子。 他缓缓弯腰,将最上面的抽屉拉开。 诺顿依稀记得,约翰之前就是从这里将一个一个信封抽出来。 所以他希望自己也能在这找到一些相关的线索,比如……约翰还想说,但没机会说出来的东西。 但结果却很不如意,诺顿找到了一些类似于账本的记录本,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信件,诺顿用了蛮久的时间在这里,但是并没有收获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直到诺顿看到最低下,居然有一份没有署名的信封。 没有邮戳,没有收件人的信息……什么都没有,看上去,就像是备用的信封一样,没有被使用么? 诺顿伸手捏了一下信封,果然……里面是空的,似乎连信纸都没有,但就在诺顿想要不管的时候,他微微感觉到了一丝重量感。 嗯?诺顿皱起了眉毛,他这一次将信封拿了出来,果然这里面有东西,但不会是信纸。 但怪就怪在,所有信封都是被打开过的,唯独这一份……是密封起来的。 按理说这种密封起来的是准备寄出去的信件,但这它又没有写任何信息,诺顿看过了,上面连一个字都没有写。 诺顿疑惑的用手又捏了捏信封,最后在最下方捏到了一个硬物……诺顿一时只觉得是一件有些扁平的小东西,不过他不能确认到底是什么。 打开么? 诺顿犹豫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开始有些神神叨叨了,因为他把信封和潘多拉魔盒联系在一起了。 也许撕开,会招致不太好的事情?诺顿想到这里笑出了声,自己是不是有点想象力过于丰富了? 他安慰自己,只是小心的信封罢了,不会招来恶魔的。 最后诺顿轻易的就扯开了信纸,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居然是一把黄澄澄的钥匙。 诺顿立刻取出了钥匙,这是拿到关键性道具了? 不过他仔细的看了一下,钥匙上并没有值得注意的纹路,他还以为会直接写个“207”上去,没想到钥匙上面什么都没有。 诺顿没多想,他也把钥匙收到了口袋里,然后把信封还回了原来的位置,也算是有收获。 起码拿到一把钥匙了,诺顿接着找了找……但再也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诺顿缓缓从那个地方退出来,走到了阅览室的中心,好了,这下又找到了一把钥匙……按这个情况看,诺顿猜自己也许还要找门。 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两边的书架上,他突然想起史华德说过的那几句话,自己会来到阅览室也是因为他,但是他口中的藏本还没有看见。 诺顿有些后悔没有直接去问约翰,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去问了。 他开始在书架上寻找,一本一本看肯定是不可能了,诺顿快速用眼睛扫过了书架上的一本本书,但基本上……没有一点停留的意思。 这样的寻找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漫无目的,所以直到最后,诺顿也没找到什么,但他也不懊恼,应该说这样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诺顿退后了一步,他继续环视整个房间……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窗户的位置。 很普通的两扇窗户,用合页固定,可以做扇形的推拉。 诺顿本来是想看看外面的黑雾……但没想到,窗户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此时的窗户正紧闭着,有光自里面透出去,但诺顿总感觉……窗户上有东西。 他一起这个感觉,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之前看那张纯黑色的照片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总觉得黑暗里有东西……然后才会看到那些。 诺顿忧心忡忡的一步步走到窗户边上,透明的玻璃似乎没有任何可以的地方,但越是这样,诺顿越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心。 就像是心里起了一个疙瘩。 他试着去推开窗户的木边,但没想到的是,窗户居然没办法推开,就像是卡在墙壁上了一样。 怎么回事?诺顿心想,这菲罗伦斯家族的东西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又尝试着往外推,他微微使了点劲。 但没想到,窗户依然是纹丝不动,诺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窗户的构造应该没有问题,自己的使用方法也应该没有错…… 如果自己这边都没有问题的话,那应该是窗户出了问题,诺顿松开手,开始仔仔细细的看着窗户。 果然,窗户的最里侧,那被诺顿一眼略过的合页……居然已经变形了,诺顿睁大了眼睛,合页几乎完全扭曲了,看上去就像是要断掉了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诺顿屏住气,他开始疯狂的思考着……他猜测,也许是因为之前有人在外部,给予了窗户很大的压力。 但这可能么?这是三楼……外面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诺顿又一次伸手去拨弄窗户,不过这一次他要暴力的多,这时的诺顿多少粘了点欧加卡斯的味道,他直接把一扇窗户扯了下来。 本就饱经折磨的合页再也扛不住别人的虐待了,所以诺顿按着窗户上的手把,三两下就给他卸了下来。 诺顿心里全无对破坏别人家具的愧疚,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恐怖的想法,他把窗户翻了一面,让向外的玻璃正对自己。 随后,诺顿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在了上面。 冰冷的玻璃面上迅速有水珠形成,然后在玻璃的最中间,慢慢显出了一个手印…… 元宵节快乐,我说点不快乐的事情吧 最近和一个书友聊了很多,算了,直接说结果吧。 这本准备太监了。 其他的就不说了,想骂的可以直接骂我,也可以来qq找我对线,但我必须说一下,这本书太监,很让我难过。 我从第一本到现在,一直处于一种挣扎的状态,结果越写越不对了,所以对不起各位。 如果我还继续写的话,相关事宜在群里说,就不在这说了。 最后想要感谢支持过我的读者,你们的喜爱我很受用。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