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泼辣小福妻》 第1章 狐狸精 啊！ 李秋喜尖叫一声，妖娆小身段儿鲤鱼打挺似地弹起来。 她一手翘起兰花指轻掩鼻头，一手伸出去，鲜红的指甲小剑似地指点着面前的人头，小巧的檀红双唇一张一阖骂开了花儿。 “姑奶奶花了十万块在国外请专家给垫的鼻子，给我弄坏了你们拿啥赔我这么好看的鼻子！啊？” 也不知是被她撩人的声线给吸引住了神魂，还是叫她莫名其妙的话给震慑了心智，原本闹哄哄的人，突然间鸦雀无声。 “看来这是醒了！”有人突然打破宁静。 “呸！狐狸精！”戳她脸的人狠狠给了她这么一句。 呀，真的吗？ 李秋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是狐狸精？这是对我容貌多大的赞美啊！咯咯咯！ “还笑？不要脸的！” “没羞没臊的，爹娘是怎么教育你的！” …… 声音又起来了，围了她一圈。 欸？不对味了啊。 李秋喜急眼了，又伸手指着面前的人，喊道：“欸欸？嘴巴干净点，骂谁呢你们？”她想不明白了，她不就是整了个鼻子变成狐狸精了嘛，怎么就不要脸以及少教养的了呢？ 欸，屁股底下什么这么难受，她伸手一摸，硌着了，原来是湿乎乎的草窝子。 嘭！一只破的勉强看出轮廓的鞋飞过来，正砸上她一面肩膀，她疼的哎呀一声，本能的捂住痛处。 欸呀！她一米七三的大个子，一百二十斤的肉肉，啥时变得这么单薄了？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这小细胳膊哟，跟十三四岁小孩子似的。 哇塞，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身材啊，整容师真够意思，还赠送了手臂吸脂，回头她得把那些富二代好姐妹儿都拉过来，嘻嘻嘻。 可是，你们这帮人嫉妒个鸟啊！ 李秋喜瞪大一双清幽的单凤眼，气咻咻地喘，两面鼓腾腾的胸脯一起一伏。 真好，该瘦的地方都瘦下去了，不该瘦的地方不但一两没少，貌似还多了些呢。 那些个人还在周围指指戳戳骂她。 “看她还有脸笑呢，真不知羞耻！”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都是有公婆有男人的人了！” “人不可貌相啊，看平时蔫不叽的，话都不多说一句，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都说老实人干邪□□，她跟二蛋儿……可不正应了这句老话！” “饥不择食了，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傻小子！” “啧啧，这话说的，是个鲜活的不是？” “哈哈哈！” …… 又一只残存着鞋子轮廓的物件扔了过来，与刚刚那只配了对儿。 天都暗了，李秋喜看不清这些人的嘴脸，但他们都穿着乌漆麻黑的衣服，男的一水儿的寸头，女的一水儿的五号短刷，有光着脚的，有穿着鞋的，鞋子也好认，清一色的平底布面，恐是刚停了雨，个个鞋上脚上裹着厚重的泥巴。 “不好啦，发水啦，大伙快跑啊！” 突然一个声音直插人群，紧接着是一阵急促又刺耳的敲锣声。 性命之事大过吃瓜，人们条件反射般地散开去，朝着高地撒丫子狂奔。 李秋喜也不含糊，起身要跑，这才发现身上捆着绳子，双脚也被绑着，刚才她之所以毫无障碍的伸出手来，不过是因为绳子比较松。 现在一着急，这绳子反而越缠越乱，越缠越紧。 “大妈，大妈，行行好，快帮我解开！”李秋喜向一个跑路的大妈寻求帮助。 那位大妈犹豫了一下，没动她，可也没跑。 李秋喜一看有戏，只好道：“大妈，你看，我就是那啥，可我罪不至死不是？我情愿让你们打死我解恨，也不想让大水淹死啊！淹死鬼可不是好托生的！” 也不知是哪句感动了那大妈，大妈蹲下身来，麻利的帮她解开束缚。 “我帮你是帮你的，你可千万别跟老周家人说，是我给你解开的。”大妈嘱咐她。 “啊，老周家是谁？”李秋喜不解地问。 “你啊，是真给吓糊涂了。哎，可也是，十五六岁的小媳妇，懂个啥，作孽啊！” “欸，大妈，你还没告诉我，老周家是谁？” “你婆家，周地主家。”大妈跳着小脚没了影，但把声音留给了她。 卧靠！ 这咋回事？ 第2章 傻小子 身边人手里的手电筒一晃一晃，从一闪一闪的白光中，李秋喜无意中看见被雨水打湿的白墙，一片红字，有四个她认的最清楚，玖玖玖六玖零玖。 那是她大姨的小时候啊。 李秋喜爸妈经商，没人管她，她从小在大姨家长大，常听大姨给她讲小时候的故事，大姨的小时候，缺吃少穿，天灾不断，不是什么好时候。 李秋喜明明记得自己跟一群富二代狐朋狗友飙直升机，结果她的飞行器撞鸟，机毁人亡。 如果说她九死一生落入横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她亲眼见到下面山石林立，说她死不了，鬼都不信！ 所以此地的“玖玖玖六玖零玖”，绝不是年代戏。 跟着手电筒的光往前跑，这一跑，她才看出，自己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浑身上下总是欠那么点力气，完全不像校队选手的李秋喜。 这一把羡煞天下女人的蜂腰翘臀丰胸窄肩纤手细脚，柔滑细腻的皮肤……整容师实在不能赠送太多。 一万个小星星在李秋喜眼前飞呀飞，狐狸精，十五六岁，小媳妇，周地主，一九六零，这些关键词是不是足以证明她重生了？ 特么的，她就这么蒙头转向的重生了？重生了，了！ 算了，既来之，则跑之，不能等死之，尽力跑吧。 跟随着一群人直冲到山坡上，李秋喜总算能停下来喘口气。 她这么一气狂喘，突然发觉进气没有出气多，脑袋里氧气像被抽空了似的，疼痛欲裂，前情今世的记忆，像坡下洪水一样，汹涌而来。 她扶着身边的大石坐下去，头疼多少缓解了些，思路也清晰了起来。 这一世，她仍是李秋喜，不过她是周地主家的童养媳，可怜见儿的小媳妇儿，五岁被卖进周家，她那个小丈夫在她刚进门的第三年得了一场病，死了，享年十岁。 李秋喜今年十六岁，虽是情窦盛开的年纪，但是她还真没对谁动过心。 她被绑到街头，扔在草窝子里，生生饿了两天，晕了过去，而她犯下的“罪过”，不过就是给邻居，一个十三岁的傻小子缝了衣裳。 傻小子家穷，爹娘身体常年拖着病，俩人挣的顶半个人的工分，吃喝都成问题。 可是傻小子心眼好，见了李秋喜推不上坡的车，他总能默默地在后面帮她推一把；拎不动的水，他跑过去帮她拎一下；扛不起的柴，他奔过帮她来抬一抬……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不顾自家爹娘阻拦。 甲王镇上不缺傻小子，医疗手断巨低的六零年代，烧坏脑子的、先天脑积水的傻孩子大街上多的是，这个傻小子却不像其他跟着精孩子凑热闹的傻孩子一样，见着她见不着她都唱：小寡妇，没人疼，抱个枕头睡炕头…… 傻小子四五岁的智商，整天在外面淘气，撕坏了唯一的一件囫囵衣裳，回家非得挨顿好打，大滴眼泪往下滚，扭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角不敢进家。 傻小子哭的伤心，叫李秋喜见着了，当然不能不管，她就把这孩子领到土墙后面，扒了他的衣裳给缝补，缝好的衣服还没套到身上，被人发现，当场揪了出来，然后就出现在晕倒草窝后，清醒过来被全村人指着鼻子骂的一幕。 李秋喜倚着石头叹了口气，哎，不论什么年代，都有好人难做的憋屈事。 砰棱！砰棱！ 随着两声脆响，两块拳头大的石头在李秋喜身侧的大石头上蹦了两下，滚落泥里。 李秋喜怒了，你们打人还打上瘾了？拿唾沫呸两下，拿手戳两下，甚至用棍子拨拉两下，姑奶奶都忍了，用石头砸，靠，想要姑奶奶的命还轮不到你们！ 当姑奶奶还是十六岁的李秋喜呢，姑奶奶可是二十有八的新世纪品种，任凭你们骂不还口，打不还口还了得？ 李秋喜气的回头寻找祸首，她就着别人手电光往后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哪里是人扔石头那么简单？！ 第3章 女流氓 李秋喜从大姨的人生字典里了解到，这是个天灾泛滥的年代，她同时在十六岁李秋喜的记忆中了解到，这里的人们虽经历过两次洪水，但都没有这次的大，而且，他们没经历过非常可怕的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等。 李秋喜眼瞅着山体碎石稀稀落落往下蹦，心里着急的很。 她站到大石头上面，使出吃奶的劲破开嗓子喊：“大伙快跑！山体滑坡了，山体滑坡了，快跑！大伙快跑！” 一帮子逃命的人尚处在混沌之中，听见这个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狐狸精，突然站在高处不要脸的大声嚷嚷，不禁发出讥笑。 “失心疯了这是！” “丢脸过头了，拿疯病遮羞脸呢！” …… 李秋喜又气又急，干脆跳下去，直奔敲锣人手里一把抢过那个铜锣，嘭嘭嘭地敲响三下，人群鸦雀无声。 李秋喜大声喊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山体剥皮，落下来的不是土就是石头，你们一个个的要是不想活命，就坐在这儿等砸死吧！” 人们多半不信，少半疑惑着，但都坐着没动。 人群中有人拿手电筒往山后晃了晃，道：“啥能比山结实，还没听过山能塌的，我在这住了大半辈子了，没见着过大山能自己动手把人埋了！” 他一说话，带动一群人跟着哄笑。 李秋喜也借着他的手电光往后看，可不，这个时候，一个石头也没再落下来。 有婆娘取笑道：“老周家媳妇，咋的，想把我们都支开，给你腾地方？” 又一个婆娘接口：“不知道你这回跟谁呀？要我说傻子咋也不行，换个正常点的吧！” “哈哈哈！”谁笑的，李秋喜分辨不出来，也懒得理他们。 李秋喜上前一把抢过那人手里的手电筒，那人哎哟一声，使劲把手攥住。 李秋喜恨恨道：“你要是不松手，今晚我就把你睡了！” 那人羞臊不过，果然松开了手，但是被身边的老婆狠狠地捶了两下后背。 那老婆低声道：“老周家这个媳妇转了性呢！” 旁边一个老婆也表达出诧异：“可不咋地？回头告诉周婆子，找个大神给跳跳，这样下去还了得？” “说的是呢，管不住可不行，就这妖魔样儿，全村的老爷们都不够她祸害的！” 李秋喜心里笑得不行，这帮子人，把她当成女魔头、女流氓了么？ 她现在管不了这些，把手电光往人群后面照，初步断定，这群人正好坐在山腰，要是山体剥了皮，刚好是这个部分下来，土层不见得能把人埋住不能动，但是保证能把他们掀到洪水里去。 山上碎石落下来，到时候，更能保证他们头顶戴上红鸡冠花。 李秋喜想想都挺惨，见死不救，不是她能做的。 “老周家媳妇儿，你说往哪跑，我跟你去行不行？”李秋喜的耳边突然蹦出一个猥琐男声，紧接着又引出人群一阵哄笑。 李秋喜被这个猥琐男提了醒，对啊，她叫他们跑，可是跑哪去才好呢？ 她举着手电筒往远处走了走，照了照，这是座双山，她脚下的这一片，当地人叫公山，光秃秃一片，砂土埋着石头，但她对面的母山，草木茂盛，要跑，就往母山跑，那里的土质有草木根径抓着，紧实些。 李秋喜又一通敲锣，锣声毕，她大声喊：“快点，去对面母山上，快跑！” 人群中喊：“真是不要命了，树底下避雨不怕雷劈死？” 人群被这句话成功鼓动，前些日子山上放羊的羊官老张头就是树下避雨，让雷给劈的面目全非。 “有雷劈你，没雷劈个鬼！”李秋喜大骂着，又补了一句：“做了亏心事的才怕雷劈死呢！” 说着，她带头往前跑，人群仍是没动，这片山石帮他们避过两次大洪了，亲切的跟他们家热炕头似的，谁都不愿意挪窝。 只听轰隆一声，李秋喜手电一照，只见西头大片山皮剥落，人们见状，才真正慌了神。 第4章 山剥皮 人们终于了解了李秋喜口中的“山体滑坡”，纷纷站起来往李秋喜这边跑。 那个为李秋喜解开绳子的大妈拉住李秋喜的衣服，哀求道：“周家媳妇儿，快告诉我们往哪跑？” 李秋喜道：“对面母山，上母山。” 旁边有男人刚要跨步走，忽又退了回来，道：“两山中间有条沟，又深又窄，里面又给灌了水，咋过呀！” 李秋喜急中生智，指着旁边的大石头大声道：“你们，快把大石头滚沟里面去，人踏着石头爬上母山。” 人们被提了醒，所有男人不约而同去推大石，腿脚麻利的女人们也纷纷加入，这边大石被推着，那边山体又一声轰响，剥落了一片。 李秋喜大声叫唤：“所有老爷们儿，别光顾着推石头，分出一波儿，帮忙把那边腿脚不利索的扶过来！” 那个年代的人这点非常好，人与人之间比较容易团结，她这一声喊下去，受到提醒的几个汉子调头就往那边去了。 噼哩砰隆，又有碎石下落，人们暗中躲闪不及，有的人被砸中，在黑暗中发出怪叫。 “啊！” 李秋喜听得“啊”的一声惨叫，只觉自己的后身被一俱肉身全全包围。 她心想，还真有不看时候耍流氓的，她正要发作，又觉出身后之人有点不对劲儿，太纤小了，像个孩子。 她转头拿手电筒一照，不由得心痛，原来是傻小子。 傻小子见她无事，抬头傻笑道：“石头，砸姐姐。” 李秋喜这才知道，是傻小子为她挡了石头，不由地鼻尖一酸，感动的要哭出来。 “你有事没事二蛋？砸着你没有？”傻小子紧着往下扒她的手，头摇的像波浪鼓，一转身，加入到推石头的队伍中。 人们踏着卡在两山之间的大石爬上了母山，这时候，天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公山的山体又轰隆隆劈下一片，山石砂土滚进沟里，洪水涨了上来，把刚刚人们推的大石都淹没了。 每个人奉献出身上能脱下来的衣服，以及逃生时顺手拿出来的工具，往树上系了一个个棚子，人们仨一帮俩一伙的聚在一处，等待洪水退下。 这次洪水前所未有的嚣张，天都快放亮，水还在慌慌的流着，丝毫没有退下去的迹象。 人们在瞌睡中醒来，看见被冲毁的家园无不沮丧。 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发声：“老周家媳妇儿，你倒给大伙说说，你咋知道山能剥皮呢？” 李秋喜扶了扶睡梦中的二蛋，不敢把酸麻的腿抽出来，生怕惊醒了这个傻小子。 面对人们的发问，她只是笑笑，并没说话。 有人站起来，望了望远处黑沉沉的村庄，突然来了脾气，冲着李秋喜喝道：“周家媳妇，你早知道会下来大洪是不是？那你为啥不早说哩？” 那爷们粗犷的语气，把睡着的二蛋惊醒，二蛋揉着睡眼左右望了望，不知发生什么。 解除了对二蛋的担忧，李秋喜索性站起来，冲那粗声爷们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老天要做什么？” 那粗声爷们不服气：“山剥皮你不是知道了？” 第5章 呼死你 李秋喜不可思议道：“我知道山剥皮，就得知道天下雨？就得知道发洪水？” 人群中窃窃私语一阵，没有一个不觉得这个李秋喜突然转了性，竟然敢当着他们大呼小叫了，竟然敢反抗他们的肆意捏鼓了，这真真是不像话。 人群中跟着粗声爷们附和：“就是啊，不下雨哪能下来大洪，你既知道咋不早些知会大家伙哩？大家伙早有个准备，省了在这雨里风里遭罪了不是？” 要搁以前，被人挤兑到这份上，李秋喜唯一的能耐就是躲在旮旯哭，哭都不敢出大声。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新时代过来的李秋喜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从开始就没有让人欺负过，现在认识了六十年代的李秋喜，她又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秋喜啊李秋喜，你为毛不反抗呢！ 李秋喜啐了一口唾沫，双手掐腰道：“早些？早些你们在对我做些啥事都忘了是吧？” 人群中道：“就算这样，人命关天，你也不能知情不报啊？你这样，队里是要给你处分的！” 李秋喜不气反笑，道：“我呸，我看谁敢给我处分？谁要是给我处分，他就从这公山上跳到壕沟里去！我李秋喜不救他了还不成嘛！” 人群又喊：“老周家媳妇，你作风不好在先，知情不报在后，现在还不主动承认错误，要搁在以前，这些罪过够你蹲半月牛棚了。” 李秋喜输人不输阵，直接向那个说话的人寻过去：“来来，这话谁说的，你给我站出来，我看看你是谁！你有本事说，就有本事承认！你要不站出来，你就大姑娘养的！” 论这个年代的粗口，她在她大姨那学来不少，她大姨给她讲那个年代的故事，声音动作描绘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她现在拿来借用，游刃有余。 那人也是怕失了面子，果然站了起来，见李秋喜走过来，他一动不动站在一处，且叫嚣道：“我大小是个干部，我批评谁，谁不得受着？老周家媳妇儿，你一个地主家奴，还想在我们贫苦大众这里放肆，广大群众饶不了你——” “啪！” 一个响亮的嘴巴由镇干部脸上传过来，下手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秋喜。 那干部死也没想到，竟然被人打了，还是被镇子里有名的破货李秋喜给打的，怔在那里半天回不了神。 倒是镇领导的媳妇看清了头绪，上前扯住李秋喜，喊着叫着：“天杀的，你咋打人呢你！你凭啥打人！” 李秋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那老婆推到旁边，伸手啪地又是一巴掌，仍打在镇领导的左脸处。 李秋喜恨恨骂道:“我特么不撕烂你的嘴，我不姓李！你这个老不要脸的，就是你这个镇领导，三番五次偷偷找我，想占我便宜，我不答应，你特么到处撒播流言，今天说我跟老张有一腿，明天说我跟老王牵扯不清，我的名声就毁在你手里！今天，我救了一镇子老少，你还敢来起哄，挑我的不是，我不一巴掌呼死你，我对不起你！” 说着，李秋喜上前又要呼巴掌，却被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领导老婆生拦着。 这会子，镇领导早醒过了神，全然失了脸面的他恼羞成怒，两眼像不认识似地狠狠剜着李秋喜，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见了他溜着墙边走、大气不敢喘的小媳妇像只发疯的母老虎，竟敢反抗他。 原来一大群人瞪眼看着李秋喜笑话，现在，人们把眼光直直射向镇领导。 看着李秋喜冷不丁的变化，外加自己心里虚，镇领导一时不敢造次，一肚子火发不出来，碍着身份，还不得不把场面圆了。 “老周家人呢，周老旺，你死了么？你们家儿媳妇，不出来管管？”镇领导把声音投出去，却不见一点回音。 第6章 是我弟 李秋喜的公公周老旺当然没有死，他不但活着，还活的好好的，但他就是不出声。 周老旺原来是实名制地主，家里土地多，孩子多，条件好，后来土地给充了公，家里所有财产都分给了穷人，周家人被扣上剥削地主的坏名声，走到哪，简直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分田产的时候，李秋喜这个童养媳获得过取得的自由的机会，领导们让她自行选择，是回娘家还是分家另过，还是有其他别的选择，都由她。 可是那时的李秋喜，就算她不完蛋，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选择？ 她每听人家说一句话都怯生生的，不敢抬头应，后来在领导们耐心开导下，她才唯唯诺诺说再好好想想。 有人说带帮她找娘家，可是八岁的李秋喜被封建社会毒害太深，脑子里唯一的理解是，有过婚嫁的女人再回娘家，会给娘家带来霉运，况且，她娘家在哪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记忆里，只知道有个爹娘，上有兄姐，其他关于娘家的记忆，几乎为零。 要是自己分出来自己过日子，八岁的孩子实在不知道一个人的日子怎么过。 最后，她还是选择留在老周家。 面对那么多选择，她最后仍然决定留在老周家，别人以为，她是在老周家富的流油的日子过惯了，再过不了穷苦日子，于是，她跟老周家人一样，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别看周老旺家里人多，男壮丁比女人还多，但是迫于成分迫于对李秋喜习惯性的欺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出头。 昨晚李秋喜被捉了“女干”，还是周老旺老婆亲自送去的草绳，让人捆了她，以争取全镇人对她周家人的好感。 周家人恨李秋喜，一家子人本来就没好成分，她却还跑出去搞坏了名声，活该让人打死，要不是念着她挣工分能干活，吃的少，周家人早就把她赶出家门了。 傻小子二蛋跑过来拉过李秋喜，生怕李秋喜吃了亏，李秋喜正在气头上，手里的痒还没解呢，不想现在就撤。 二蛋突然啊啊直叫，抓紧李秋喜的手也松了开，李秋喜见情况有异，回头望去，却见二蛋指着洪水里两件上下沉浮的黑物大叫。 李秋喜走近一看，突然大叫道：“是个人，不，两个人，有人掉水里去了！” 二蛋往前奔跑着哭喊：“娘，娘，爹，爹，娘——” 李秋喜恍然，连忙追上去，死死抓住二蛋的胳膊。 二蛋见爹娘被冲走的尸体，死命往洪水里挣，李秋喜一人挣不过他，向后大声叫：“快来帮忙，水里是二蛋爹娘！” 人们闻声而来，帮助李秋喜按住了二蛋。 李秋喜抱着二蛋的脖子道：“二蛋，好二蛋，听话，咱不能去，你要是去了，你也会死，姐就再也没有你了。听话，好不好二蛋？” 二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李秋喜好生安慰了半天，二蛋渐渐止住了哭声。 但仍是怕二蛋突然暴躁，再往洪水里冲去找爹娘，李秋喜求了身边几个老实汉子道：“你们先别走，这孩子一想起来再跑，我一个人拉不住。” 这几个汉子念着李秋喜的救命之恩，又听闻刚刚她对镇领导那番说辞，心底对她的印象多少有了些改观，面对她的请求，几个人虽没说话，但也没离开二蛋身边。 天已经亮了，二蛋抽抽噎噎再不肯睡，李秋喜往他背后伸胳膊，却见二蛋一躲，李秋喜想起来什么似的往他身后看去，不由倒吸凉气。 二蛋的后背拳头大小的一块地方，血肉模糊，不必想，那定是为她挡石头时砸下的伤。 李秋喜撕掉二蛋的衣服，哽咽道：“二蛋，疼不？” 二蛋咬着牙，硬是摇了摇头。 身边没有药物，二蛋身上的伤口得不到处理，必会感染化脓，这个年代这种伤病，会致命。 李秋喜放下二蛋，跑到山上草木茂密处，寻了些药草过来，她常年上山拾柴打猪草，什么草能做什么用途她大略明白些。 她取了草回来，在石头上碾碎，为二蛋敷了上去，怕他疼，边撮嘴吹着边用指腹轻轻为他涂上，然后又撕下自己衣服干净些的衣边，为二蛋做了包扎。 一众男女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那十根灵巧柔软又白皙的手指，在二蛋后背上蝶儿似的翻飞。 每个女人都在心里面嫉妒着，同样下地劳作，人家的手咋没被糟践的像枯树枝呢？每一个男的，都想做二蛋背上的那块伤疤，被那双手侍弄着、关照着。 打理好二蛋的伤口，她把身边的锣提起来，嘭地一声敲响，连沉睡的小孩子都被她吵醒。 李秋喜大声道：“但凡活着的，喘气的，不管你老的少的，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二蛋这孩子就跟着我了，我就是他姐，他就是我弟。要是我听见谁再说那些个有的没的，有一个算一个，我李秋喜，非得剪烂他的舌头！要是我听见谁家的孩子在外面胡说八道，我剪他爹妈的舌头！” 说罢，李秋喜抬手扔掉了破锣，拉着二蛋的手就往山下走去。 人们光顾打量、合计这个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李秋喜，却没有发现，洪水已经退了。 第7章 多欺少 甲王镇，虽然称之为镇，并不是因为它比村庄有多繁华，而是人口比较多，甲王镇下属的那些个村庄，甚至比一般的村庄还要贫困些。 经过这一场大洪，镇子上那些年久失修的土房几乎全面倒塌，倒是李秋喜的婆家，地主周老旺家，因为住的仍是早年的砖瓦房，被大水一通冲刷之后，安然无恙。 因为这场洪水，周老旺一家在房子的问题上，获得了久违的优越感。 自家儿媳妇李秋喜不但救了周家还救下了甲王镇所有人的事实，周老旺一家，选择性的忘记了。 李秋喜带着傻小子二蛋一进周家门，周家人一个个立即沉了脸，刚刚在山上，听李秋喜宣布二蛋的所有权，周家人心里就憋着气，没想到现在，她真把那傻小子领了回来。 周老旺柱着一只破棍子，摆着老地主的谱儿，沉着脸道：“你把他领回来干啥？” 李秋喜牵着二蛋的手，躲过周老旺，进了院子，她边走边道：“在山上我喊话，你没听见？以后二蛋就是我弟，我可不得领他回来。” 周老旺的老婆子正弯腰捡着满院子於在泥里的木枝，看李秋喜与公公不恭不敬之语，一脸横肉快拉到泥地里。 “老八媳妇儿，你脑袋掺了浆糊了？这傻小子活一点干不了，三岁孩子似的玩耍，吃却一个顶俩，咱家有余粮给他吃么？” 李秋喜道：“他爹娘都淹死了，难道眼看着饿死他？大不了我多挣点，少吃一口，咋也让二蛋填饱肚子。” 周老旺老婆子突然扔下怀里木棍，双手插腰瞪圆了眼睛道：“你挣那点工分，还不够给五妮攒嫁妆的，你凭什么作主分给傻子？” 李秋喜暗笑，心道，你老婆子第一句话对我客气着，我还纳闷呢，原来在这儿等着。 李秋喜上前两步，盯着老旺老婆子道：“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那个五妮比我还大上三岁呢，她是缺胳膊少腿儿，还是说她也是三岁孩子智商？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一个工分不挣，指着别人养她，害不害臊？再说了，我一天挣的工分，比你俩儿子加起来挣的只多不少，我出力得的，你凭啥不让我自己支配？” 李秋喜想了想道：“我明天就找生产队长去，以后每回发工，我让他单独划给我，你老周家人，休想再占我一分钱便宜！” 周老旺气不过，拿着棍子比比划划，气得大喊：“反了你了！白眼狼，老周家白养了你十多年，喂了狼了！” 二蛋见着周老旺手持家伙，两眼瞪了起来，一闪身站到李秋喜身前，喷薄着怒气要与人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把个周老旺吓的后退一步，举起的棍子无力的落下去了。 李秋喜回身安抚了二蛋两句，转脸变得一脸狠决，又道：“说的好听，你周家养我，十一年，你周家人喝了我多少血？我那时人小，胆子也小，尽着你们剥削欺负，现在，你们再敢在我头上动土，试试！” 周老旺老婆子气不过，一手插着腰，一手朝屋里挥着搬救兵：“周家人都死光了么？没看你们爹娘让人欺负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六老七，都给我出来！” 能出来的不过就仨，都是从手头上的活计抽出身来，院子外面也闯进来一个，四个汉子，刹时，满院子像是压了一片人。 李秋喜冷笑道：“怎么着，以多欺少啊？今天你们有种就打死我，只要打不死我，我出门就喊，周家儿子对自己弟媳妇下手啦！” 老旺老婆子气红了眼，捡起棍子就朝李秋喜劈过来，李秋喜闪身一躲，笑道：“我可没什么好品德，谁要是跟我动手，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可一律不惯毛病！周老太太，你要是有胆子就让你的棍子再抡起来，我无儿无女无牵挂，没有儿子要娶媳妇，没有姑娘要出嫁，我不怕丢人，你来吧！” 老旺老婆子被气的哆嗦，一早就见着这个媳妇不同往日，不想她对周家人也敢造次，想起这小媳妇呼镇领导的巴掌，那两声脆响现在还在她耳边回想，打心底还真就忤了她三分，握到手的棍子没敢再动。 周家儿子们面面相觑，似乎不认识了这个平常任他们爹娘摆布的小弟妹，看自家爹娘都没了辙，自己也不敢有动作。 周老旺还残存着些许老地主的作派，平静道：“既然你不服天朝管，那我周家也就容不下你了，天宽地阔，你带着傻子走道吧！” 李秋喜占了上风，本该高兴，可是，这个时候，让她这么走？不能够。 第8章 砸了它 李秋喜抻了抻衣角，道：“想赶我走是吧？” 周老旺道：“这个家留不下你了！” 李秋喜道：“想我走也行，我要说让你们赔给我多少多，那是为难你们。我和二蛋出了这个院至少得有个屋子住，你们周家不管在后山，还是村头，给我搭建个房子，再把剩下的一百斤口粮给我，我就走。” 这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食衣物家什尤其珍贵，李秋喜算好了，老周家房后有些木料，是周老旺和老婆的棺材木，都用油布捆着，大石头拦着，没被水给冲走，足够给她和二蛋搭建个木屋用。 每个人每年秋收才分三百六十斤口粮，她省吃俭用，剩下的当然不只一百斤，但是她要多了，周家就得有人饿死，这年头活着都不易，她不想做那么绝。 一百斤，能让他和二蛋对付一阵，等大家从洪灾中振奋起来，生产队进入正常工作，她就能去挣工分了。 周老旺气的拿棍子把地戳出一个个泥窝，道：“你狮子大开口啊你！” 周老旺老婆子更是气不过，骂道：“你还想要啥？你咋不要我们命啊，告诉你要房要粮没有，要命？一院子人呢，你数着要，想要几条你拿走！” 要命有啥用？人肉也不当吃。 李秋喜在砖瓦房前走了几步，观望着房檐道：“大水没冲垮这房子，但被水泡了一宿，根基也该松了吧，我要是拆了它也挺容易的！” 周老旺老婆子一惊，一把拉住李秋喜：“你要干啥？” 李秋喜道：“你们赶我走，我没地方住没粮吃，那咱谁也别想好过！我砸了它丫的！”说着，她挣开老旺老婆子的手，捡起一截稍粗点的棍子，往那窗框狠狠一砸，窗框一下子断了两截儿。 扔了棍子，她往屋里走，粮食都在房梁上的架子上摆着，她拖了一袋子就要往泥坑里撒。 跟在她屁股后面的老旺老婆子道：“疯了，她疯了，儿子们啊，快拦住她呀！别糟践粮食啊！” 李秋喜将棍子一举：“我看谁敢碰我一下？谁碰我我就喊抓流氓！” 周老旺接着戳地，颤抖着喊道：“答应她，都答应她！——你们一个个的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房后扛木头，找个地方给她搭房子去！” 李秋喜心里暗喜，牵着二蛋的手往灶台走去，她找了个卖相还好的铝盆，两只破了沿的瓷碗，一只旧的不像样的军用水壶，装进布袋内，又把房梁上系着的米袋解下来，顺手将不用的柳条筐破笤帚之类的拿出来拆碎捆上，准备路上生火用。 她得带着二蛋顺流而下，去把二蛋爹娘的尸体打捞回来，入土为安。 李秋喜打点好，出了门对周家人道：“三天后我再回来，必须看到一间木屋子，要是没有，别怪我做出拆房放火的事来！” 说罢，拉了二蛋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往下游一路走着，一路泥泞，寻了一天也没见到二蛋爹娘的尸首。 粮食不多，得省俭着用，两人实在饿急了，李秋喜才架锅煮米，二蛋像突然懂事了似的，渴了饿了不哭也不闹，埋头跟在李秋喜后面走，李秋喜不开口，他就没话。 夜晚，俩人寻了一处高地，铺了油布，就这样天为席地为床伴着蚊虫躺下了。 到底是小姑娘家的，胆子小，李秋喜捡了粗木棒握在手中，以防不时之需。 总是不能睡得踏实，半夜，李秋喜熬不住打了个盹，一个激凌醒神，就再也睡不着。 连天暴雨后，难得一个圆月高悬的夜晚，李秋喜一边为熟睡的二蛋挥着蚊虫，一边仰望月空，突然感慨人生如月，或缺或满，总能品出各自的好处来。 有夜风袭来，分外清凉，她将唯一一件像样的衣裳拿出来，为二蛋盖了肚子，双臂抱住自己。 顺手抚腕，忽然觉得一物硌手，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镯子，借着月光细细端详，才发觉这乌沉沉的一件东西还是金制的，上面镂刻着繁复花纹，散发着幽幽古韵。 李秋喜想把她摘下收起来，她前世今生都不是喜欢金银饰物的人，戴着这个有诸多不便，何况，这金镯的长相实在不符她的审美。 她撸了半天，竟然没有撸下来，转圈一看，两头接头处竟被别有用心的焊接上了，如果强行弄断它，恐毁了它的全部。 李秋喜想着，算了，就这样戴着吧，人家李姑娘用自己的肉身承载着你的前世，让你重生一回，以一个金镯给人李姑娘留个念想儿，也是应该的。 她凝神望着这只金镯出神，越看越觉身体像聚了神力一般，轻飘飘的，霍地，她眼前突然一片光亮。 第9章 有惊喜 李秋喜不由自主的闪身进入那片光亮，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另一片天地，晴空万里，河流山川，庄稼蔬菜，牛羊鸡鸭，各个种类虽然不多，但是应有尽有，完全是对这个物资稀缺年代的一个完美补充。 李秋喜简直快要笑出声来，她重生一回，没空手，竟是带着空间来的，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搁谁谁不高兴？ 她欢快的取下身上背着的军用水壶，里面的水早已经被她和二蛋两人喝光，她正愁哪里去弄水喝呢，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灌了满壶清净的溪水，自己忍不住就手捧了两口喝起来，这一喝她才发觉，溪水甘甜。 李秋喜喝饱了水，低头一看，溪中自己的倒影，吓了自己一跳，脑子里突然跳出前世的那首歌，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比整容八百次的李秋喜好看百倍。 那完美无瑕的鹅蛋脸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星入深潭般的璀璨，琼瑶鼻莲花嘴儿，粉嫩的唇不涂也红润，那纤腰啊，盈盈一握，那胸那臀，花了十几万隆出造型来的李秋喜忍不住要嫉妒。 最让人心中充满遐想的，是她那眉眼之间，一种若有若无自带的风情，柔而不腻，媚而不妖。 就是瘦过了头，可以理解，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年代，还常年被家里人克扣着，能不影响发育么？ 别看这个李秋喜生不逢时，最为难得的是，她是个极为爱美之人，常将草汁染了衣服，用花瓣涂了指甲，红纸抿了嘴唇儿。 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关了你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而李秋喜的这扇窗，是天下女人都为之嫉妒的窗，天下男人均为之倾倒的窗。 难怪了，难怪会有狐狸精之名冠上她身，她就是狐狸精本精。 一条鱼带领着鱼群在溪水里吐了一串泡泡，泡泡破碎的声音拉回了李秋喜出离的神智，她这才匆匆洗了把脸，收了水壶。 她又起身折了好些干柴，将极为好收拾的各种豆米搓了几堆，装进衣袖里，这才转身出了空间。 这一夜无眠，当然是兴奋的睡不着觉。 天还未亮，李秋喜早早的起身，架锅起火，把早早泡在铝锅里的豆子熬成豆粥，二蛋一醒来，闻着喷喷香的豆粥，两眼放光，非得把碗推到李秋喜嘴边，让她先喝。 李秋喜欣慰笑道：“二蛋尽管吃，咱们有的是吃的，看！”她把装豆的衣袖拎给二蛋看，二蛋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一口气喝了三碗。 这孩子有多少年没吃过饱饭了。 两人将剩下的粥装在锅里，李秋喜用油布将它包裹了，以防洒出来。 二人继续上路。 二人沿着河川走，水沟和冲下来的石头已经越来越少，地面也越来越慌，走的人心里跟着慌慌的，但，仍不见二蛋爹娘的尸首，可见昨夜的洪水有多急。 捡尸的人貌似不止李秋喜一波，这点使李秋喜有点兴奋，有人的路上，她就不那么害怕了，但更多的是难过。 她但愿一个捡尸的都没有，可是事实上，光一个甲王镇，昨晚上的失踪人口就有二十多个。 捡尸人拨着荒草过去，间或有人往李秋喜这边扫上一眼，低下头，又自行赶路去了。 也有人已经扛着尸首往回走。 过了晌午，天气渐渐热起来，她与二蛋的脚步不由自主放慢，两人身上都已是大汗淋漓，李秋喜叫二蛋脱掉坎肩儿，这孩子背上的伤被汗水一渍，凛凛生疼，不停的抖动着膀子。 李秋喜把二蛋拉到一棵树阴下，本想揭块树皮帮他刮一下创面，却见那树干早就被剥光了皮。 她撒眼望出去，发现每一棵树，每一处该生长的青草，都变成路人们的果腹之食，整个大地，满目疮痍。 李秋喜用手帮二蛋抠下敷草，用空间带出来的溪水帮他清洗一番，又扯了块干净衣边布帮他重新包扎。 二蛋的眼尖，不知看到了什么，伸手指着前方，啊啊大叫。 李秋喜面上一喜，问道：“可是见着你爹娘了？”二蛋摇了摇头。 李秋喜顺着二蛋所指望去，果然见有一物，但她没有二蛋眼尖，看不出是什么，她只好拉着二蛋一起前去看个究竟。 第10章 捡活人 李秋喜上前一看，发现，竟是个人。 不过，这人不像是被水冲下来的尸首，也不像是捡尸人，因为他的头脚逆河而上。 李秋喜将脸朝地的人翻过身来，伸手擦掉他满脸泥污，手落他皮肤之处，竟是热的，这倒使她分外惊喜。 她将手放到他鼻息处，有呼吸。 李秋喜不禁喊道：“二蛋，这人活着，他还活着！” 二蛋也是高兴，跳着脚拍手直笑。 李秋喜将二蛋脱下来的衣服沾了水，这张人脸在她细致入微的擦拭下，渐渐现出原型，她惊讶的合不拢嘴。 好好看的一个年轻男人，剑眉入鬓，眼睑毛扇子似地垂下来，投出两弯扇形阴影，苍白干裂的唇紧紧抿着，恐是因为饥饿的原因，脸部肌肉凹陷，但难掩他帅气俊朗的轮廓。 李秋喜将他慢慢扶起来，将壶口对准他嘴边，可惜，他没有饮水意识。 情急之下，李秋喜先用湿衣一角蘸饱了碗里的水，把他干裂的嘴唇润开，然后先自行含上一口水，用手把男人的唇齿掰开，嘴对着嘴的喂了一口下去。 果然有效，男人的嘴边没有溢出水来，那就是饮下去了。 她按照同样方法，给男人饮下大约一瓷碗的水，渐渐的，男人有了反应。 “谢谢。”男人弱弱的声音发出来，李秋喜却听得很清楚。 男人嘴边有软软的热热的触感，他以为，那或许是谁的嘴唇，心里面有点不好意思。 李秋喜扳起男人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声道：“还要再喝点水吗？” 男人又道了声谢谢。 这次李秋喜能就着瓷碗将水给他喂下去了。 李秋喜道：“看你这样子，定是饿坏了，我还有些粥食，喂你吃下去，你过会儿就能缓过来。” 男人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不要，浪费，粮食。” 李秋喜笑了笑道：“看你这人，不吃饭岂不是浪费生命，你要是能活下去，就这体格子，得挣多少口粮？” 男人忽然抿了唇，满脸伤感。 李秋喜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男人牵了牵嘴角，像是苦笑。 李秋喜叫二蛋过来帮忙给他当枕头，自己将豆粥盛了半碗出来，挖出一勺往男人嘴边送去。 男人忽地偏过头，不肯张嘴。 李秋喜道：“我这粥里没放毒，吃点吧。” 男人勉强把眼皮欠开一条缝，虚弱道：“我是，废人，不要浪费，粮食，你，行行好，就，就把我包里的，粮食，帮我送，送给我，家人。” 李秋喜心酸的不行，这是个什么年代，竟有人宁愿把自己饿死，也要把粮食省下来留给家人。 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李秋喜又心疼又可怜，你自己命都要没了你不知道吗。 李秋喜轻嗔道：“你不知道，你的命对你家人更重要吗？今天你吃也吃，不吃也得吃，你要是不吃，我们还有俩人，就陪着你一块儿死在这儿吧！” 李秋喜含着泪把话说完，将一勺粥硬生生怼进男人嘴里。 男人将粥咽了下去，轻叹一声：“真香。” 李秋喜倍感欣慰，伸手将眼泪一抹，笑道：“你说你这人，几天没吃饭了这是？” 男人抬起眼皮看了看李秋喜，扯着嘴角艰难的笑了一下，道：“妹子，你咋哭了呢？是不是我把，你的口粮，吃没了，我就说，我不吃，不吃……” 李秋喜打断他道：“这几天，光看着捡死人的，我是没想到捡了你这么个活的。人家想活的活不成，偏你这个人一心求死，我是不明白你为啥想不开？” 男人道：“我不是不想，活，我是怕浪费粮食，一个，废人，吃了粮食，有什么用？这个年月，不允许，废人存在。” 李秋喜气不过，随手往男人腿上一捶，哽咽道：“说什么废人废人的，天生我材必有用……” 她话音未落，只见男人狠狠皱了一下眉头，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李秋喜急忙将男人宽大的裤腿挽起，直见男人小腿肿胀的青筋可见，被看不出原色的绷带系着，血渍跟泥污一起裹覆在上面。 第11章 知道他 李秋喜皱着眉头低呼一声：“你受伤了？” 男人一手抓紧自己的大腿，一面缓缓点了点头。 李秋喜看了看他军绿色的裤子道：“你当兵的？” 男人声音几近哽咽，艰难吐出俩字：“伤退。” 李秋喜心中喜悦，这个年代人们对军人的敬仰，前所未有的隆重，她当然也不例外。 她鼓励道：“军人是对这个国家和人民最有用的人，没有用的人才不会受伤呢，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天下最受敬重爱戴的人，当然，也是最有用的人。” 男人道：“谢谢你。” 李秋喜道：“此时你不宜说太多话，得好好补补元气，我这里还有些小米，我帮你煮些米粥，撇出些米油给你吃，你会好的快些。” 男人刚要摆手说不，李秋喜打断他道：“不能只有你为百姓奉献，百姓也得为你做些事情，你躺下休息，粥好了我叫你。” 说罢，李秋喜也不管男人再做何反应，寻了一块相对干燥的高地，与二蛋两人合力将男人抬了上去，放平他之后，她就起锅熬粥去了。 有食物裹腹的男人，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闻香醒来时，已是傍晚。 再次起来的男人，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拄着李秋喜为他削去枝桠的木棍，走的比以前轻松太多。 夕阳下，李秋喜看男人雄健的轮廓，神情微怔，前生今世，她都没见过这么高大有型的男人，一米九的混血男模算什么，比不得面前这位伤员的一丢丢。 男人转过脸来，望着李秋喜柔和美丽的面庞，有一刹那失神，但军人过人的自控能力使他瞬间恢复如常。 李秋喜打破宁静，道：“你是哪里人？路上走了几天了？” 他凝神道：“我是甲王镇人，姓周，周向豪。妹子，我看你，倒有些许眼熟，不知你是哪里人？”男人磁声震震，像是由胸腔发出来的声音，很是撩人心神。 李秋喜当然不会认为他的话是撩妹开头语，他说他是周向豪，她岂能不知他？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你不识得我，我却认得你，你若说看我眼熟，说明你是对我有些印象的——四叔。” “四叔？”周向豪惊讶道：“你莫不也是甲王镇人？”他在甲王镇辈份大，镇上村民上至六十老者下至黄口小儿，一般人都得叫他声四叔。 “我不但是，我还是你周家人。”李秋喜道：“我是周老旺你二堂哥屋里的小八媳妇儿，李秋喜，四叔你不记得了？” 周向豪愣了一晃，而后道：“噢，是了是了，就是了，我说看人面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都变了。” 李秋喜笑道：“那是自然，我五岁来的周家，没怎么记事，六岁时候，就见小八他们总跟在你屁股后面跑，那时你像现在二蛋这么个年纪，却像个大人，不屑带他们混，后来你就去当兵了吧？” 周向豪道：“嗯，十六岁当的兵，十七岁那年，新兵给了探亲假，回来没几天，赶上小八病重，我背着他跑到了四十里外的医院，那时咱们甲王还不是镇子，没有医院，可是到了，小八也没救过来……” 看着火光中这个男人的一脸歉疚，李秋喜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大家都习惯了。” 周向豪道：“我以为你会离开周家的。” 李秋喜苦笑一下道：“无处可去，嗨，何处不是家，现在不是挺好？” 周向豪看了看倚在李秋喜身边的二蛋，道：“这孩子？” 李秋喜大致向他解释了二蛋的过程，顺便把甲王镇伤亡失踪大致汇报给了他，使他对自己的家稍为放心。 周向豪未有作声，略一沉吟道：“接下来，我陪你们一起赶路吧。” 李秋喜刚要开口说不，脑子里忽的一闪，顿时觉得拒绝是对这个男人自尊的刺伤，她展颜一笑，语气中满是期待：“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有你在，我可就安心了，要不黑灯瞎火的，我真是害怕——呀！” 李秋喜发出一声尖叫，条件反射般地躲在周向豪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胳膊。 她眼尖了一回，只觉眼角边两点绿光一闪。 她家就住在动物园附近，从小伴着笼子里的动物们长大，狼的目光，她熟。 她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野地里的狼会像动物园里的那般，软瘫瘫的，给它扔进一只鸡，它瞅都懒得瞅一眼。 第12章 战饿狼 狼在灌木丛中试探着，向他们这方瞭望。 周向豪警觉的向四周望出去，低声道：“一头。” 说不害怕是假的，李秋喜平生第一次与饿狼面对面，她颤抖着声音道：“嗯嗯，还好只一头。” 周向豪从他自己的包裹里摸出一把匕首，那是他随军必备的武器。 他轻轻拍她手背，两人极为默契的缓缓站起来，周向豪将她缠在臂上的手拨下来，顺势将她往身后一拉，道：“躲在我身后，不要怕，有我在。” 李秋喜道：“那个，咱，咱们有锅，制造出声响来，狼就会给吓跑的。” “不行！”周向豪语中带着怒气，他凝眉道：“那一锅粥不就给糟蹋了，能顶三个人一天的口粮！” 李秋喜大气没敢出，心道，一锅粥难不成比三条人命还重要？转念又想，也可以理解，这个天灾不断的年代！ 周向豪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态不善，转而又道：“这头狼跑了，回去会招来同伴，到时候，咱们三人有可能变成它们的晚餐。”说罢，他直身一把撸掉身上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背心，塞进李秋喜手中。 他弯身，又拿起两根火把，递给李秋喜，道：“二蛋你俩，一人拿一根，记住，千万不要让火灭了。” 李秋喜感觉到他往前移动的身子，紧张道：“你，你要干嘛，四叔？” 跳跃的火光映着男人，前胸后背的肌肉，铿锵如铁筑般坚硕，棱角分明的面庞冷肃如冰，炯炯眼神，比那饿狼狠决百倍，强大的荷尔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周向豪道：“我去会会它，今晚，它必是我们的美食。” “四叔，你小心些。”李秋喜提醒道。 狼与人，双方皆处于背水一战之势，人与兽，都是被生死所迫。 狼本可以退去，但它没有，或许，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连同它的孩子、族狼，都会死，它不想放过眼前可活命的食物。 周向豪慢慢靠近它，以极为恐惧的姿势和神态引诱它，他就是要给它造成他极为害怕的假象，使它轻敌。 他知道，它若是跑了的话，他肯定追不上，可是它要近了他，他有把握毙了它的命。 双方，斗的是心智，和狠。 狼上当了，与他近在咫尺。 他等它扑过来，他要使它练战才行，绝对不能让它跑掉，它跑，他就没了希望，他们三个人都没了希望。 李秋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狼爪扑开，得有一人多高，而那个男人，他还伤着腿。 饿狼呜嗷一声低啸，劲风一般扑向周向豪，眼见着那两只前爪就要抓住他的双肩，只见周向豪轻巧一闪，饿狼一爪落了空，一爪被他握刀的拳头阻挡。 饿狼首攻没占到便宜，不想再练战，可无耐被人类纠缠着逃脱不得，周向豪一手攥住它的前面一爪，另一只手里的匕首狠且稳的朝它的喉咙狂刺下去。 饿狼不肯坐以待毙，未被控制的爪子扑过来，忍痛一仰头，血盆大口张开，疹人的獠牙就要咬下去。 周向豪本想在此时再给它一些假象，他找准了火候，待它下嘴的前一秒，他可由它腹下钻过，集中攻它后身，但是，极有可能，他的后身也会被狼攻击，管不了那么多，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徒手斗狼，他经历过专门训练，但今天他被一条伤腿束缚了。 不想这时一道火光奔过来，一团火焰直直顶入饿狼口中。 李秋喜这一记高投是跳着脚进行的，不然狼太高，她不太好够，她特意换了二蛋手里那根长些的火棍。 饿狼被灼痛，胡乱挥舞着爪子，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是拼了命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李秋喜害怕至极，傻站着竟不知闪躲，周向豪任由那狼爪落在自己肩上，转身将李秋喜推了出去。 李秋喜回神喊道：“小心四叔。” 周向豪眼疾手快，抬起一脚踢向狼腹，手臂挡住狼爪，这边腾出的一只手朝着狼的喉间狠狠刺去，狼体瞬间喷出一股热血，倒在地上，呜咽两声，四脚一弹，一命呜呼。 两人不约而同向对方奔过来，他拥住她肩，打量着，急急道：“伤着没？” 她哭着道：“有没有事四叔？” 第13章 太贴心 李秋喜扶着周向豪坐在火堆旁，又叫二蛋添了柴，火苗蹿的更加欢实些。 背对着火光，李秋喜看清了他身上一道道旧伤新痕，低声道：“这些伤，怎么来的？” 她柔软细滑的手指滑过每一处，他心头都都跟着微颤，连累了声音也跟着微微发抖：“战场上，哪一战，都比斗狼危险百倍。” 她又低头轻抚着他的小腿：“疼不？” 他摇了摇头。 她的泪不自觉奔涌而下，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血痕，道：“不要，不要再有，这样的伤了。”泪水滴在他的背上，刺得那条细小伤口麻麻的疼，他却觉得心尖更痛。 他突然变得拙笨：“不要哭。”他从来没哄过女人。 他被她扳过身来，开始侍弄他身前的伤口。 从肩到下胁处，有一条很深的爪印，往外溢着鲜血。 她为他一点点擦着，细致入微的，一边擦一边哽咽。 他的脸早已烧透，映着火光更红，红的泛着油光，分不清是汗还是血。 他木讷地说：“没事，别哭。” 她抿着唇，极力忍着，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我见犹怜，他不敢再去看。 一偏头，他看到她被狼爪撕碎的花布衫，三四条。 他的心一下子收紧，眼光中瞬间溢满紧张，他道：“你受伤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不要紧，皮外伤，都不觉得疼。” “胡说，怎么会不疼？你不是粗糙汉子，怎么受得？”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触到她的肩膀，忽地，他的手抖了抖，像是触了电似的，缩了回去。 他握住她仍在为他擦拭的手腕，道：“给你自己弄一下，免得感染。” 她抽回手继续擦，“我没事，给你的包扎一下，我再弄。” 他有点着急，似乎嫌她的动作太慢，但她不给他机会动，直到她伸手绕臂一番，帮他将伤口包扎完毕。 他很自觉地转过身去，忽地想起来还有个二蛋没睡，他起身把二蛋拉到身边，与他一起面朝黑暗，他黝黑的带伤的后背对着她，道：“你慢慢来，弄好些。” 李秋喜解开衣领，用余下的一块衣角，简单擦了一下伤口，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些皮外伤。 火光暗了下去，周向豪用粗木棍将炭火推到一边，将火堆烧黑的地方，仔细清理了灰土和火星，他把自己的军用被褥抖开，铺在上面，把李秋喜的粮食包系紧了，塞在褥子底下当枕头。 他对李秋喜道：“你躺上去睡觉。” 李秋喜不肯，道：“你躺着吧，你身上的伤，躺着不会流太多血。” 周向豪忽又凝了眉，李秋喜摸出了规律，他一凝眉准是要耍狠，果然，他厉声道：“躺上去，这上面越睡越热，你是女人，对你好。” 李秋喜没想到这个四叔还有这份贴心，但是，她还是挂念着他的伤口，所以又道：“这是夏天，我不喜热——” “让你躺你就躺。”周向豪打断她，像是对她发出命令。 李秋喜依言躺了下去，不由问道：“你呢？” 周向豪道：“我不困，我放哨，你安心睡，趁空，我把这狼皮剥了，骨头肉剔出来，带回去方便。” 说完，周向豪把自己的被子铺在另一侧，叫二蛋躺上面去睡。 李秋喜躺着，久久不能入睡，她透过跃动的火光，看着他用刀娴熟的剥开狼皮，又一块块地骨肉分离，整整齐齐地码在她带出来的那块油布上。 李秋喜几时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觉睡的好香好沉，这是她重生以来，睡的第一个安稳踏实的觉，不，她觉得前今世，都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一觉。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一睁眼，身边只余零星炭火、仍在熟睡的二蛋，以及一堆狼肉，却独独不见四叔的人影。 第14章 去哪了 李秋喜四处寻望一眼，见四叔的粮食以及昨夜脱下的背心都在，匕首和人不见了。 李秋喜心下一紧，难不成这四叔杀狼上瘾，去挑战群狼了？ 她紧张的大喊：“四叔，四叔，你在哪？四叔，听见回我啊！你在哪？你不能走，不能再去杀狼，我们有一头就够了啊！四叔！” 喊了半天不见回应，李秋喜急地直哭，边哭边抹着眼泪，还要坚持寻呼。 山坡那头一人头上下攒动，李秋喜喜不自胜，奔上前去，拦腰抱住周向豪，呜咽道：“四叔你去哪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咱可不能再去寻狼，我不让你去，太危险了……呜呜呜！” 周向豪先是一愣，而后释然。 被小侄媳妇这么一抱，他脸上倏地一红，两只手又不敢去扳她的手，无措的擎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秋喜欢喜够了，松开手，抬头一望周向豪，突然心如撞鹿，这男人真的是让人看不够，晚上看有晚上的气韵，白天看有白天的魔力，周身的那股男人味，绝不是一个帅字能形容得了的。 依旧有泪滴挂在李秋喜的脸上，周向豪即便再木讷，也明白那句“梨花带雨”，书上才有的画面，此时就在他眼前活灵活现。 就算周向豪心里面身体里面都在翻江倒海，但他面上也表现不出来，嘴里，也一个字说不出来，就那么怔怔的、木讷讷地看着她。 他就任自己不住的翻腾着，全然失去了军人的自控力，好像这已不是第一次失控于自己了。 李秋喜小脚一跺，一把抹掉了眼泪，撅着小嘴，幽怨地道：“四叔，你到底去哪了嘛？”一个问句，让她咀嚼的千肠百转，生生变成撒娇。 周向豪红着脖子，转过头去，拉了拉手中用树皮和草根儿拧成的绳子，道：“我编了个筏子，路上将物什放在上面拖着，省脚力。” 李秋喜恍然，往后一看他身后拖着的筏子，做的甚是精致，不免赞道：“这么好的手艺，四叔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呢！” 被崇拜总是使人心情愉快，何况是被一个漂亮女人由衷的赞叹着，男人的自信心爆棚，幸福感飙升。 周向豪心里老美，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头一低道：“走吧，咱们回甲王镇去。” 李秋喜欢天喜地，忽而后知后觉，停止跳跃，回头道：“不对呀四叔，你不是说陪我和二蛋去找他爹娘？” 周向豪脸色突然沉郁下去，半晌才摇摇头道：“不必找了。” 李秋喜不解：“啊，为什么？我答应了二蛋的。” 周向豪的双眼蓦地泛起一层水光，他偏了偏头，才缓缓且悲伤道：“我赶了半个月的路，一直沿着河沿走，这次大洪，我也经历了，半夜打了瞌睡，差点被大水冲走。白天，路过一个个村庄、树林，没有看到一个完整的尸首……” 他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李秋喜更为不解：“没有一个完整的尸首？” 周向豪点点头，再次艰难开口：“那一地的尸骨……他们的血肉有的被鹰叨走，有的，被路过的野狗、饿狼生吞……” “我杀死过无数敌人，我见过无数尸体，敌人的、战友的，可是没有哪一种死亡，让我觉得这般心痛……” 李秋喜不由捂住嘴巴，她只怕自己哭声太大，吵醒仍在熟睡中的二蛋。 她把头抵在他的肩侧，半晌，缓和了情绪，她抬头仰望着他的脸，道：“以后，有我，就不会再经历这种痛苦，我们不会，甲王镇都不会。”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一笑，他当然以为，这是她安慰他的话。 三个人一起上路，但都走不太快。 李秋喜不着痕迹地迁就着周向豪的速度，他几乎只能用一条腿走路，还非要展现男人魅力，去拖着载了狼肉的筏子。 走了一会儿，二蛋站在原地，就是不肯走，李秋喜喊也喊不应他。 周向豪问道：“二蛋是不是闹脾气了？” 李秋喜道：“别看这孩子小孩子智商，可懂事着哩，他定是想回去找他爹娘。” 周向豪低了低头，再说不出话来。 李秋喜折身拉住二蛋的手，劝道：“二蛋，好孩子，听姐的话，咱回去，好不好？” 二蛋把头摇的像是波浪鼓。 李秋喜道：“好二蛋，听姐跟你说，爹娘咱不找了，找不着了。冲到水里的人，都被鹰吃了，狼吃了，好多骨头在河川上，哪个是你爹娘，咱认不出来，你能懂姐的话不？” 二蛋突然泪眼婆娑抬头看着李秋喜，道：“爹娘，找不着。” 李秋喜声音又哽咽了，她摸着二蛋的头，道：“咱回去，再不回去，咱们都得死，不是饿死，就是也叫狼给吃了。” 二蛋不说话，但站着不动。 李秋喜道：“二蛋，咱得回去。你看，四叔的腿伤了，咱们得送他上医院，不然四叔也会死。四叔是好人，帮咱们打死了狼，要不然，咱俩都得被狼吃掉，咱们不能不管四叔，对不对？” 李秋喜尽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的，尽量给够二蛋消化句意的时间，一番话说下来，用时很长，好在二蛋听得懂，李秋喜看着他的脸，半晌，二蛋终于点了点头。 二蛋反而拉起李秋喜的手，大步往前走去，边走边嘀咕道：“管四叔，管四叔。” 周向豪很是感动，愧疚的看了看自己肿胀的腿，又满怀感激地看了看李秋喜和二蛋。 李秋喜笑道：“其实二蛋一点都不傻，你看，我一说他就懂。” 周向豪也笑道：“这孩子跟你有缘。” 李秋喜跟周向豪说起过给二蛋缝衣服，后被村民说三道四的事，周向豪虽然没做什么评论，但他心里佩服李秋喜的所做所为，他在心里给了她最好的评介，今天这一句，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来的看法。 李秋喜道：“二蛋帮我、粘我，我知道是为啥，他是觉得我像大妮，他亲姐。四叔，你多年没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大妮嫁到隔壁上徐村，第二年给徐家添了个女孩，老徐家一大家子不愿意，第二年大妮又怀上了，也不知徐家人打哪请来了什么神医，非说大妮这胎也是丫头片子，大妮忍辱负重，临产却被接生婆看出来是横生，徐家人不管了，赶到大街上随她自生自灭去，后来，孩子大人都死了，死在村头草窝子里，就是去年冬天的事。” 说着李秋喜的眼泪泛滥开来，但她继续道：“大妮比我大两岁，心眼儿老好，她没出嫁时，到生产队干活，没人愿意跟我搭组，大妮总是主动跟我一起，还安慰我，不让我把那些婆子媳妇们的话往心里放。每回回娘家来，总是特地给我带些吃的，她知道我吃不饱，你知道吗四叔，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她就像亲姐姐一样，什么时候都想着我。” “现在，二蛋家没有人了，照顾二蛋，我觉得就是我的责任，我的义务，我就是二蛋亲姐姐。” 周向豪道：“别难过，你替他们照顾二蛋，他们在天上看得见。” 李秋喜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突然笑了，她扯过周向豪肩上的草绳，把绳劈成两半，一面递给周向豪，一面搭到自己肩上。 周向豪想阻止，拦了半天，总怕碰着她的身子，只好作罢。 李秋喜边往前使劲，边笑道：“我听说，大妮家还给你提过亲呢，你们都是有缘人啊，是不是四叔？做媒的人，正是我那在周家的婆婆，你的二堂嫂。” 周向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脸倏地又红了，他也有一腔不可说不可说的秘密。 第15章 蒙对了 周向豪憋在肚子里的话太多，他没告诉李秋喜，他这个新兵回来探亲的第一年，家里人就要把大妮说给他，他一听慌了，假期还没结束就回了部队。 后来家里托人给他写的信中，每次都说到亲事，大妮嫁了不要紧，还有张家二姑娘王家三丫。 他想，一个不认不识的姑娘，生生被两家人捆在一起过日子，太难受了，他给吓的，再也不敢回家来。 李秋喜偏脸瞅着周向豪的脸，笑道：“四叔，你说你咋想的，亲事不成就不成呗，干啥一口气跑了八年都不回家？” 周向豪被李秋喜无意中一句话说中心事，脸不由得烧起来。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咋，四叔，被我蒙对了？哈哈哈，你还真是给吓的不敢回家啊！哈哈哈！” 周向豪也没生气，看着她乐不可支的样子，比花还好看，但是老往人家侄媳妇脸上盯，像什么话，没办法，他只好扯出话来说。 “男人得保家卫国，没有时间想个人事。” 李秋喜更乐了，道：“四叔你别欺负我没文化哈，你当我不知道，部队再忙，也给当兵的探亲假，也让当兵的娶媳妇，你说你这么些年，说啥不回来给我找四婶，难不成是在部队有人儿了？” 周向豪脸烧的像火烤，脖子都涨成紫红色，堂堂大老爷们硬是结巴起来。“哪，哪有，哪有的事？” 李秋喜看着他的脸不放，“四叔你脸红了，被我说着了？” 周向豪突然一脸正色，像是给部下下达军令似地认真：“没有，绝对没有。”说完，自己也奇怪了，我给自己的小侄媳妇较什么劲嘛。 李秋喜笑的浑身乱颤，道：“好好，没有，没有，四叔说没有就没有。” 李秋喜顺口的一句话，周向豪当她是信了，竟然突然觉得放心下来。 三人的速度不比李秋喜来时，慢了许多，一天到黑，没走多少路，照这样子走下去，还得一天的行程才能到家。 李秋喜说不急也着急，不急是因为她要将就周向豪的腿，急也是因为他的腿，他的伤不能再拖，再拖下去那条腿恐怕就废了。 傍晚，李秋喜早早熬了些豆粥，大家吃饱了之后，她提议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个村庄来的，我去找辆车。” 周向豪问道：“找车干嘛？” 李秋喜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裳，低头去给狼肉打包，道：“你这腿不能再走下去了，找辆车，拉着你，咱们得去镇上医院。在这些狼肉腐坏之前，抓紧换辆车。” 周向豪吃力的直起身子道：“不用，我没事。”他舍不得那些狼肉。 李秋喜干脆利落道：“这事你不用管了，等我回来。” 天黑下去了，李秋喜果然拉了一辆木板车回来，背上没有了那些狼肉，显然是换给人家了，不过，车上多了个篮子，里面装着四只鸡蛋。 周向豪远远地望着那抹娇俏的身影，匍匐着迎了过来，“你回来了？”他的声音里透着焦急，像是某家丈夫关切自己出门的妻子。 李秋喜愣了一愣，眼见他脚下一个踉跄，她伸手扶过去，两人的呼吸冲撞在一起。 都是滚烫滚烫的。 她被他结实的胸膛撞了一下，顿时感觉到他胸膛的火热，小脸儿被引燃了似地，发狠地烫起来，但她皮肤是凉的，走了一路，流了许多汗，汗一落，皮肤就是凉的了。 她一抬头，是小嘴还是小鼻尖，说不清是哪处，柔柔软软地，凉沁沁的，划着他的胸肌过去。 他全身猛地震颤，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躲开她的火热，以及沁凉。 “欸，四叔，站稳了。”她紧张惊呼。 周向豪生怕她再过来扶，生生稳住了自己，道：“回来了，累了吧。” 她笑着摇摇头：“没事，不累，还好没白跑，还有好消息。” 第16章 别矫情 周向豪点点头道：“这年头，好消息实在不多。” 李秋喜笑了，如果这算他的冷幽默，她当然得捧场。 她笑道：“对你来说，是好消息——村上人告诉我，他们村地势高，冲的不严重，水下去，很快就风干了，路都露出来了，咱们可以拉车在路上走了。” 周向豪也道：“对，这是个好消息。” “还有呢！”李秋喜道：“村民听说是当兵的受了伤，把家里的四只鸡蛋都让我拿着。”她当然不敢说是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鸡蛋，她本想多拿些的，可是思量半天，还是拿了四只，拿多了，该吓人了。 周向豪听到这个，急了，道：“你拿了？” 李秋喜道：“我就知道你会急，我不拿人家就不换给我车用。当然不能亏着那家人，我把狼肉和骨头全留给他们了，本来嘛，我还想用骨头换点粮的。” 见周向豪满脸愧色，李秋喜瞪了他一眼，又道：“你要真有一颗公心，就快点养好身子，为人民群众多出力做好事，你从自己身上省出来的，远远比不上你做的，为人们带来的好处多。” 周向豪一下子没了脾气，他在部队上有领导，下有战士数百。 因为他的能力在线，领导有时都得看他脸色说话，在数百战士中间，更是说一不二的，还没有一个人，让他一秒就没了脾气，他还得心服口服。 他等着李秋喜收拾好了东西，带着二蛋过了来，一起往路上走去。 周向豪说什么非要李秋喜上车坐着，他拉车。 李秋喜哭笑不得地喊：“我腿又没伤，我上什么车？” 他的话理直气壮，“你是女人，就该坐车上。”说罢拉着车就往前走。 李秋喜麻利跳下车，拦在他身前，双手插腰道：“姓周的，你给我把车放下。” “我不放。”他倔强的偏头，不看她。 李秋喜看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但她还忍住笑，疾言厉色道：“你想逞英雄是不是？你想逞英雄，就拖着你的瘸腿，滚回你的战场，用你的心脏迎向敌人的刺刀，你特么还回来干什么？特么跟我在这儿矫情，我真是瞎了眼，浪费我那么些粮食，救了你这么个废物！” “好，你不上车不是？我把这车砸了它丫的，你能走就走，不能走就在这儿俩眼一闭，等着喂狼，老娘不陪了！二蛋，跟姐走！”说罢扯过二蛋伸过来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了。 周向豪听傻了眼，也看傻了眼，这个女人，她，说走就走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在刚与柔之间自如转换的女人。 他张嘴结舌，半天，总算捋出来一句话：“别，别走，你别走啊！” 李秋喜忽地停下脚步，回过头问道：“你说啥？” “我说，我说，你别走，我，我听你的，我，我上车。” 李秋喜故意道：“你说啥，我没听见。能不能不跟个娘们似的，大点声不会呀？嘴也坏了？”她骂他“娘们儿”，如果他是娘们，那这世上还有爷们吗？ “我说，我上车。”这声果然高了些，脸可能也高了些，涨的。 李秋喜扯着二蛋返回来，嗔道：“你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向豪听了这句训，也没有生出脾气，要搁以往，有人对他喊，敢？ 他放下木棍，自己搬着伤腿，双手一撑，跃上了车。 李秋喜拉起木板车，道：“躺下，你坐着，我拉不稳。” 他果然乖乖躺下去。 “那个，是真的吗？”他仰望着繁星闪烁的天幕，突然低声说话。 “啊？什么？”李秋喜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问你，你刚刚，说我，废物，是真的吗？”有夜色遮羞，他又重复了一遍。 第17章 煲鸡汤 李秋喜咯咯一笑，娇声道：“人哪，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别太不把自己当回事，饿了就寻吃的，渴了就找喝的，病了就吃药，堵了就找茅房。不管你是什么人，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把自己照顾好了，你想要的，才有机会拥有。这道理，懂不？” “嗯。” “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我们存活于世，努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忘初心，无愧于心，也就是了。”李秋喜顺嘴又为他煲了一个鸡汤。 见周向豪没再出声，李秋喜以为他没听懂，随即又用白话解析道：“放在你身上，就是说，你不能跟自己的身体作对，你遇上我，能再次活下来，是你的命数，老天爷不收你，你不能把自己结果了吧？所以，你的腿伤，得治。治好了，想当英雄还是当狗熊，才能随你自己心意。” 周向豪道：“嗯，我明白了，谢谢你。我就是怕——” “怕腿废了是不是？”李秋喜反问出他这句话，其实这也是她为他担心的事，伤到这种程度，能不能好，真是两说，但是，她不能在不知结果的情况下先行打击他，也怪了，她为他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嗯。” 李秋喜笑了笑道：“你能活着，是你的命数；你伤了，也是命数；你要是残了，那只能证明，你的生命该有此一劫。放心吧，老天不会对你不公，就这点伤耐何不了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残了，也尽可放心，我来，我来当你的腿，怎样？” 半晌，他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嗯。” “怎么？感动了，四叔？” “谢谢你。” “谢我啥？我得谢你，要不是你，我和二蛋早就喂了狼了，我要是有幸当你的腿，你尽可能的使唤我，不亦乐乎。” 二蛋在李秋喜不断的鼓励之下，闷头跟着她走了一宿夜路，天刚蒙蒙亮，他们一行已到了镇子上。 医院还没开门，他们就在医院门口小憩。 所谓的医院不过就是多了两排房子，被大水冲刷过的根基显出比原墙深重的颜色。 李秋喜有点担心，不知里面的药品是否给冲走了。 三人就地搭起锅灶，熬上一锅米粥，李秋喜把一只鸡蛋单独打进锅里，多多放了些水煮熟，四溢的香气把人肚子里的蛔虫勾了出来。 李秋喜把大部分鸡蛋盛进碗里，来到周向豪身边，道：“你别说话，把这个喝了。一会清伤准得疼，需要力气撑着。” 周向豪忍不住还是要说，刚一张口，又被李秋喜拦住，她用命令的语气道：“别说话，喝！” 眼看着她要发怒，周向豪不得不端过碗来，自顾自喝了一口，把鸡蛋抿到碗边。 李秋喜又拿一只碗，将晾凉的小米粥的粥皮挖起来，倒进周向豪的碗里。 她又把漂起的蛋花盛上来，和了半碗小米粥，给了二蛋。 她自己把剩下的汤和稀米粥混在一起，就着锅喝了下去。 周向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个女人…… 李秋喜道：“你俩快吃，天大亮，街上人多，看见咱们在这儿大吃大喝的，可不好。快点！” 李秋喜一直催促着，周向豪这才不得不将碗里的粥皮和蛋吞了下去，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 第18章 你嘛去 医生总算是来了。 李秋喜扶着周向豪跟在医生后面，一路着急地说着小话。 穿白大褂的医生回过头来问：“你是他媳妇儿？” 李秋喜先是愣了一愣，而后又点头道：“嗯嗯，医生，麻烦你快些给我男人看看，他部队回来的，腿受了伤，很严重呢。” 医生一听说是部队回来的，抬头打量了一眼周向豪，问道：“有证件吗？” “啊？”李秋喜也望向周向豪，“有，有证件吗？” 周向豪犹豫了一下，道：“我，走的急，没，没带。” 医生一脸的热切突然变了冷漠，扶了扶眼镜道：“没有证件，怎么能证明你不是逃兵？” 周向豪：“......” 李秋喜上前道：“大夫，您话不能这么说，我男人他怎么可能是逃兵？再说，他都伤成这样了，怎么逃？” 医生道：“要是他在逃跑的路上伤的呢？” 李秋喜道：“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男人他绝不是逃兵。” 医生把鄙夷的眼光投向李秋喜：“你是什么人哪？” 周向豪突然转身，李秋喜道：“你嘛去？” 周向豪道：“我不治了，不能为我浪费国家资源。” 李秋喜急了，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你回来，我容易吗？你说走就走？再说，他说你是逃兵你就是逃兵了？就算圣旨都不能胡说八道的，就凭着别人想当然的一句话，你就把自己放弃了？” 周向豪没说话，不过没再执意往外走。 李秋喜坐到医生桌前，道：“我男人是不是逃兵，不是你一句话决定的。做为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本分，现在病人就在你眼前，你就有责任医治。” 不料那医生更狠，翘了二郎腿，敲着桌子道：“他要是一位真正的为人民服务的战士，给他治伤，我义不容辞，可他要是逃兵，我就有权利不管他！” 李秋喜压着怒气道：“我说过，他不是逃兵。” 医生道：“不是逃兵，你们拿出证据来啊！连个证件都没有，还敢说不是？” 李秋喜转过身去，心想，这个年头的医生得罪不起，全镇就这么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就这么一个医生，跟他拉硬，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她缓了半晌，回过头来，笑道：“大夫，我发誓，我男人他绝不是逃兵，他就是不愿意浪费国家资源，一听太夫说他的伤不好治，领导口头给了他退伍批准，他不等把伤治好就一个人偷偷回了来，因为他知道，还有更多比他还需要医治的战士，等着用药、用医护，他完全是一颗公心啊！证件的问题，当然，如果你需要，我们过后来给您补上。” 旁边扶着腿的周向豪听着，怔了神，不可思议地望向李秋喜，她怎么会知道他的情况？他记得很清楚，没告诉过她。 医生刚要说什么，李秋喜纤细的小手向前一伸，阻止了，而后她把身后背着的包裹拿出来，放到医生面前。 “大夫，我们也没有什么感谢您的，这是家里存下的小米，黄豆还有红豆，那，这还有三只鸡蛋，谢谢大夫了，我男人的腿，就交到您手里了。” 这年头，有点手艺的就比什么都不会的好过，何况人家还是一院之长，唯一一个医生。 但是，这年头，大洪来了，谁也不惯毛病，管你当官的还是做轿的，不偏不向的都给冲了。 庄稼颗粒不收，天王老子也得挨饿，院长也逃不了。 这位医生见了这些东西，动心了。 李秋喜忙把它们用衣服包起来，起身塞到医生桌子底下，笑嘻嘻道：“过会来人了，让人看到不好。大夫，谢谢您了。” 那医生见好就收，家里老婆孩子等着他往回打食呢，这些吃的，省着点，够他一家子老小吃一个月的了，尤其是这三鸡蛋，他媳妇坐月子，最需要这个。 医生向脸色苍白的周向豪望了一眼，对李秋喜道：“把你男人扶床上去。” 第19章 吃豆腐 周向豪的腿已经化脓，不但要清创还要给他清脓，大夫说，他的腿里面有子弹。 一听说有子弹，周向豪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似地，可是李秋喜被吓了一跳。 “子弹？”李秋喜惊叫一声。 大夫倒也淡定，他淡淡道：“没有子弹的话，也不至于化脓这么严重，我先把创面清理了，然后取出子弹，如果创面多日不见好转，就得截肢。” 李秋喜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大声道：“不能，保住他的腿，一定得保住。” 大夫从眼镜底下白了一眼道：“得了，现在说这个还早——麻药被大水冲走了，你得忍着点。” 后面一句是对周向豪说的。 周向豪显然已想到了这结果，咬紧了牙。 那大夫向李秋喜瞟了一眼，道：“你不会抱着他点，不是你男人么？” 李秋喜恍然，噢了一声，奔上前去，一把将周向豪抱在怀中。 李秋喜心里面是欢喜的，对不住了，小豪豪，便宜就这么让我光明正大的给占了，喉喉喉！ 李秋喜真是恨死了这个缺东少西的年代，也爱死了这个年代。 这不，先是亲后是抱，逼着人就把帅哥的豆腐给吃了。 她抱着他，紧紧的抱着。 大夫把一叠纱布递给她，指示她帮他放进嘴里咬着。 大夫开始手术，敢情腿不是他的，他眉心都没有皱一下。 可是她，明显感觉到他在她的怀中颤抖。 她的心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颤抖起来，然后，他疼她也疼。 他疼的淌汗，她疼的流泪。 她哽咽着道：“四叔，你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受些，别撑着，好不好？”她几乎在哀求他。 他微微晃了晃头，额上的汗如水如瀑滚落，就是一声也没有喊，大夫手下的那条腿，竟然一动也没动，大夫每一刀下去，像是切割在木头上。 她把他的手拖过来，让他握住，疼到厉害处，他深握了下去，她感觉到他的抖，也感觉到自己的疼，她一声也没喊，一点也没有往回缩，她知道，他比她疼百倍千倍，让他握着，兴许他的疼就能匀出来了呢，她愿意给他分担痛苦。 “四叔，好了，四叔，咱没事了，就快好了啊，快好了！” “四叔？”医生怔了一下，“不是说你男人么？” 李秋喜瞪了医生一眼，忍不住道：“你好了没有？” 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医生大汗淋漓的抬出头来。 李秋喜惊喜道：“好了？” 谁料那医生摇了摇头，道：“没拿出来。” 李秋喜蒙了，恨不得一刀将那医生活刮了，她尖叫道：“你拿不出来不特么早说！”医生理亏，没说话，转身去桌子底下拿收下的礼。 “别动！”李秋喜高喊一声，医生果然没动，“你给我过来！” 李秋喜也算明白了，这个年头，你能指望一个“放下锄头拿针头”的赤脚医生什么？办法她还得自己想。 医生听话的走到她身前来，听她发落。 李秋喜抹了一把眼泪道：“东西我给你了就不会往回收，你特么的跟着我上县医院，当个推荐人。” 那医生一听，开始支吾：“我，我还有一大家子人——” “你放屁！”李秋喜大爆粗口道：“你那一大家子人马上就要死了么？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向你的上级告发你，你连个蛋皮也捞不着——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出去推车！” 县城有四十里，小跑着也得大半日，这段时间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周向豪来说，就太长了。 第20章 做四婶 镇医生总算还能捡起一点专业知识，他对李秋喜说：“别让他睡着了，睡着怕是就再也醒不过来。” 被他一提醒，李秋喜也想起来这个关键，她扯开嗓子冲镇医生和二蛋喊：“你们两个，给我上前面来拉车！跑起来！” 二蛋本来就听话，镇医生不敢不听话，两个男的拉车，速度到底比之前快了些。 周向豪在颠簸的木板车上晃荡着，李秋喜一看他毫无血色的脸，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秋喜哭道：“四叔，你别睡哈，求求你别睡，我救你一回挺不容易的，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啊！四叔，你倒是说句话啊！” “四叔，你的腿要废了，我做你的腿，我愿意做你的腿，不不不，四叔，四叔，你会好的，会好的，四叔，你要是好了，我就做你四婶，你看行不？” 镇医生觉得自己上了个大当，这家人，是不是逃兵还不一定，关系也乱的让人没办法接受，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手术没做成，没啥本钱掺和人家的事，再说，桌子底下那些吃的，真的不少。 李秋喜的话音一落，周向豪果然有了反应，他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李秋喜愣着，捧着他的头，以防他撞上了车板，道：“咋的，我不够漂亮，不配当四婶？” 周向豪扯开嘴角，笑了，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我不配。” “吓，这是啥话！”见他出声，李秋喜喜极而泣：“你男未婚，我女未嫁，年龄嘛，你是比我大的多些，但是咱俩颜值相当啊，刚好相配！” 周向豪又摇头，“我是你四叔，你是，侄媳妇儿。” “那又怎样！又怎样！”李秋喜当真急了眼，尖声道：“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不犯法，再说，我都被周老旺一家赶出家门了，家长都放弃我了，我还算得上他家媳妇儿么？当然不算了！你就行行好，把我收了吧，好不好？” 周向豪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她在努力让自己醒着，她要救他，他领她的情，所以他努力的笑，努力的说话，努力的让她放心。 他点点头，说道：“好。” 一百里路，走的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到了县医院，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县医院的麻药没有被大水冲走，但是李秋喜被告之，麻药一礼拜前就用完了，大水封路，新药进不来。 李秋喜想砸了医院，也就是想了想，她最后只求医生是专业的，能把她家四叔的子弹取出来。 因为镇医生的保荐，周向豪被当成真正的伤兵接受治疗，这使李秋喜的心里稍微好受些。 两人经历着新一轮的疼痛，她把他抱的更狠。 她求着医生多找些人来，帮忙压着他的腿，她不想他一动不动地，像个木头人一样不叫疼，不掉泪，不出声。 “四叔，不舒服你尽管动，没事，碰不了伤口，影响不了大夫手术，你动一动，能缓解疼痛。”她伏在他耳边说。 “嗯。”他答应她。 “还有啊——”她的嘴唇蹭着他的耳垂，麻麻地，她低声道：“别忘了，我要做四婶，你答应好了的，可不能不算数，你要是挺不过去，可就把到手的福份拱手让人了！” “嗯。”他又答应了她。 终于，子弹落入盘子里叮的一声。 他晕了过去，握着她的那只手，缓缓松开。 专业医生抬了抬眼皮道：“以后得好生照料着，换药，清洗，按摩什么的，不能大意了，不然，他就离废不远了。” 李秋喜这才抬起头来看医生，泪眼婆娑的点头：“嗯嗯，谨遵医嘱，谨遵医嘱。谢谢大夫，谢谢了。” 第21章 当废物 李秋喜以家属的身份给周向豪办了住院，县医院比镇医院多了几排房子，应李秋喜个人请求，转醒的病人从前排房子的手术室里面，被搬到了最后排最僻静的一间小屋中。 李秋喜打理好炕上的周向豪，笑道：“军人待遇真不赖，还是单间，就是洪水刚下去，炕上发潮，过会我把那木板车劈了，连烧炕带做饭，够用一阵子的。” 周向豪欠了欠头，急道：“别，挺好的车，能用。” 李秋喜冲他撇嘴笑笑道：“在你眼里，啥玩意都比人值钱是不？” 周向豪摇了摇头，虚弱道：“不是，我躺车里，麻烦你，把我送回家。” “哟，那哪行！”李秋喜一下子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道：“你的腿弄不好就得截肢，你真想把自己废了？啊，你说！” 周向豪摇摇头，低声道：“不想。” 李秋喜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道：“这就对了。大洪刚过，人们没时间得病，医院里清静，最适合养伤。再说，万一你有个情况，咱还有大夫不是？你放心，这回大夫是真大夫了。” 周向豪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我没有退伍证件，医药费还要花钱的不是？”他是真不想回家去，被家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但是他更不能给她添麻烦。 “噢，你还知道医药费需要花钱啊？”李秋喜嗔了小脸道：“你回家去，家里人没有钱给你买药，你还是要擎死，是不？”她知道他不愿意回家，被家人看到他的颓丧，其实医生说了，带着药回家照顾也可以，但她没告诉他。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以这个思路理解问题，但他不得不就她的思路与她对话。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他说。 “嗨，不麻烦！”李秋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噢不，我还有个二蛋，嘻嘻——噢，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我得先回去，把我那些口粮卖了，换点钱给你买点大骨头汤炖上，又营养又接骨。” “不能，不能这样。”周向豪一着急，说不出别的什么花样来，直冒虚汗。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得得得，四叔，你就给我好好躺着，在你能下地之前，你必须都得听我的。你现在，就应该一心一意体验一下当废物的感受，以后两腿如风，健步如飞，想体会也体会不到了。” 与余痛对抗的周向豪又被她逗乐了。 李秋喜下地起火，在灶上的锅里放进了小米。 周向豪听见干米下锅的声音愣了一愣，问道：“还有米？” 李秋喜道：“怎么能没有？你当我都给那个镇医生了？不过话说回来，给他的已经不少了，可惜了我那仨鸡蛋！” 李秋喜蹲下身去一边吹火一边道：“吃过饭，留下二蛋在这儿陪你，我再嘱咐嘱咐护士——” “你呢？”他打断她。 “我回去卖粮啊，你得补补才能好的快，就凭咱们现在手上这些粮，连吃的都不够。”李秋喜解释道。 “噢。”他这一声像是将要与亲娘分开的小孩子，透着一丝委屈，更多的是不舍。 李秋喜直起身来搅着锅，抬眼看看炕那边的周向豪，这个人起死回生，面色不是太好，但精神头好像好了许多，她欣慰一笑，又蹲下去看火。 “我不在这儿你也不用担心，我看给你配药的小护士对你有点意思，我叫你四叔，她以为我是你亲侄女，一个劲儿向我打听你的情史，我说你单纯的像张白纸，可给那姑娘乐坏了，一张小脸红的秋天的苹果似的，咯咯咯。” 周向豪的脸更红，他焦急道：“不要胡说。” 李秋喜笑道：“真事儿，二蛋都看到了——二蛋，刚那姐姐的脸红不红？” 二蛋狂点头助攻，还煞有介事的道：“红，姐姐红。” “其实那护士叫小红，哈哈哈！”李秋喜笑着直起身子道：“四叔你可得把自己看好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当心小红护士把你明媒正娶喽，哈哈哈！” 李秋喜好像完全忘记了之前死乞白赖要给人家当四婶的往事，把玩笑开的恰到好处，看似就要到“四婶”了，偏又跟“四婶”挨不上边。 侍候周向豪吃过了晚饭，又跟二蛋嘱咐几句，李秋喜准备只身上路。 刚迈出门口，听见周向豪背后叫住她：“等等。” 第22章 想她了 李秋喜转脸笑道：“首长，还有啥指示？” 周向豪从当枕头的布包里摸出一把匕首，朝她递过去，“带着这个，路上防身。” 李秋喜犹豫了一下，上前双手接过匕首，看了看，笑道：“路上就算遇到老狼，我也杀不了啊！” 周向豪道：“你一个女人家，这么远路，我不放心。” 李秋喜咯咯一笑，爽朗道：“好嘞，管它有没有狼，我拿着就是了，谢谢四叔。”她转身走了。 周向豪突然觉得屋子里安静了，没了她的热闹这安静有点招人烦。 他晃了晃脑袋，她刚走，怎么就开始想她了呢？ 咦？想，想她？这词，可不能乱想。他在心头警告自己。 他偏过脸，躲过窗外的夕阳，想睡着。 “嗒嗒嗒！” 均匀而又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立即睁开眼睛，两面嘴角一扯，笑开来，她又回来了。 “二蛋，你姐回来了是不？”周向豪向站在窗前的二蛋兴奋问道。 二蛋抠了抠手指，摇了摇头，道：“红，小红。” “周大哥，你睡了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护士小红掀了门帘进了屋，放下手里的药盘，脆声道：“周大哥，该吃药了。”一口一个周大哥，叫的那个欢喜。 小红二十一二的年纪，看上去比李秋喜成熟的太多，是个挺好看的姑娘，家里条件好，找对象特挑剔，没想到在自己单位里碰上了如意郎君，昨晚梦见蜻蜓飞，果然是个好梦。 自从二蛋脱口而出一个“红”字，周向豪就收回了一脸笑容，心里面更是失落不少。 “嗯。”面对小红，他吐字如金。 小红慢吞吞的帮他喂了药，又周到体贴的服侍他躺下，面对着他的脸那么近，小姑娘更加不好意思，红脸扩散开来，像极了红太阳。 人家本想问一问周向豪，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做什么？家里有几口的？结果人家周先生将头一扭，闭死了眼睛，一脸苦大仇深。 “我想睡了，谢谢。”小红姑娘故意磨蹭时间，周向豪不是没看出来，但他就给这么简单的回复了小姑娘对他的一番苦心。 小红悻悻地走了，周向豪又睁开眼睛，向二蛋嘱咐道：“二蛋，姐姐来，告诉我，我睡着了，你把我叫醒，知道不？” 得到二蛋的一再确认，他才敢放心的睡下去。 李秋喜这边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她觉得这个时候念叨她的人应该很多，二蛋可能会想她，周老旺一家子躺炕上骂她，甲王镇每个人家的老婆都有可能跟自己爷们叨咕她几句，但唯独，她没想到周向豪会念叨她，确切点说，会想她。 又连着打了两个，她抹了一把鼻子，脚步一点没落下。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两天她算是负重前行，为何到现在，她一点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呢？ 她回想自己入胃的东西，除了稀汤就是蛋汤，全是汤之类——对了，莫不就是这汤起了作用？ 她用来煮粥的可都是空间中的清溪水啊，她体恤那一病一小，把稠的全给了他们吃，那些做饭的水几乎都进了自己肚子。 没错，就是它了！ 想到这儿，她高兴的快要飞起来，原来空间溪水还有这样的魔力。 她想，自己之前用溪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其实有灵力的溪水，取几滴来用也就够了。 还好，还好，一个傻二蛋不会想到什么，那个伤病的需要大量体力，就算饮下一些，一时也不会觉察出什么，以后，她可要小心着用了。 其实李秋喜这趟可以不回甲王镇取粮食的，但是她谨慎，想到以后大家都生活在甲王镇，万一哪天被周向豪知道，她根本没回来取过粮食，却能得到许多东西，她没嘴解释的不是？ 糊弄兔子也得糊弄圆了才行。 第二天大半夜，甲王镇就到了。 第23章 还没死 李秋喜大力敲响周老旺家的破木门，掀起全镇人家一波狗吠。 在这个饥荒年代，狗叫的挺卖力，一点也不像被饿过了头的。 周老旺的六儿子抄着棍子出了来，没好气道：“谁呀大半夜的！” “我，李秋喜！”李秋喜跳着脚扯开嗓子一喊。 门内的人给吓了一跳，而后只听周老六向里院喊：“爹，娘，李秋喜来了！”声音还有点发抖。 这一声惊动了周老旺一家，周老旺老婆小跑着先行出了来。 “你是李秋喜？”周老旺老婆想确定一下，举着煤油灯在李秋喜脸前晃了一下，定盯一看，把她自己吓的往后一个趔趄。 “你没死？”周老旺老婆子吃惊道。 “嗬！”李秋喜把头帘一掀，冷笑道：“我为啥要死呢？当我死了，我那一百斤粮就省给你们了？” 周老旺拄着破棍子赶了出来，道：“出去捡尸的人看见你和二蛋了，三天没回来，都当你们让狼给吃了。” 李秋喜笑道：“让你们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我现在来，就是要把我的粮拿走。” 周老旺老婆子往她身后探了探头，问道：“二蛋呢？” 李秋喜道：“尽管放心，都活的好好的。” 周老旺叹了口气，满语气都是失望，他向儿子挥了挥手道：“去吧，把那一百斤粮扛来给她！” 周老旺老婆子道：“他爹——” 周老旺瞪了老婆一眼，道：“不给咋着？她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哼！”转身回屋去了。 李秋喜翘脚道：“对了，我的房子搭好了没呢？我和二蛋都得回来住的，没地方可不行。” 周老旺老婆子一脸横肉抖了抖：“差不了你的。” 李秋喜笑道：“这就好。”说罢，接过周老六手里的粮袋，利落地扛上肩。 一百斤的份量压在身上，她才真正感觉到了累，一路走走歇歇的，到了镇子，天就快亮了。 她抹了一把汗，道：“可算亮了天啦！” 李秋喜把粮扛到粮站，因为她卖的急，人家把价压到九分钱，她咬了咬牙，认了。 等到杂货店开门，她买了两只筐和一只扁担，飞奔往县城的路去了。 路上寻了一处荒僻地方，李秋喜闪入林中，凝神进入空间。 粮食不能再往外带了，空间的粮都是新粮，在外面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她拿出那么多新粮来恐怕会吓死人。 她只能捉了十几只鸡，捡了几十只鸡蛋，还捞了一筐大鱼，往县城走去。 她再快点，能赶上县里的大集，她这些东西，必然相当好卖。 今生的李秋喜不会吆喝，她会害羞，但是前世的李秋喜会啊，她大学时做过兼职，在商场给人家卖衣服。 换了个地方而已，商品不同而已，吆喝是一样的：“走过的路过的，过来看一看啦，新鲜的鱼，大大的鸡蛋肥肥的鸡，给钱就卖给钱就卖啦！” 羽毛油的发亮的鸡，大大的不带一点斑点的鸡蛋，还有肥肥的鲜活的鱼，李秋喜的商品本来就是整个集上最靓的风景，又有她这一通吆喝加持，妥妥将集上男女老少的目光吸引了来。 更多的年轻男子将目光定格在她一掐能出水的小脸蛋儿上。 一位衣着考究的妇女挑中了三条鱼，李秋喜麻利地帮贵妇穿好草绳，收了钱，恭维话说了一大堆，好生将客送走。 受了第一桩买卖的鼓励，李秋喜吆喝的更加卖力，要不是鸡被惊的炸了筐，她也许还听不见那阵刺耳的自行车铃声。 第24章 高二代 眼瞅着那自行车前车轮顶着她装鸡的筐子，李秋喜极力忍耐着，满面笑容抬起头道：“嘿，这位小哥，您买鸡？” 骑自行车的小伙子无不得意，左腿戳地，另一条腿登在右侧脚蹬子上。 他只笑不说话，又按了一阵自行车铃，再吹响一记口哨，好像要告诉整个大集的人，他有一辆破自行车似的。 李秋喜仍是笑道：“您看鸡，还是看鱼，鸡蛋咱这儿也有！回家孝敬老人，都是好东西！” 谁知小伙子并不搭言，也不下车，他屁股一蹭，自行往前一耸，一下撞到李秋喜装鸡的筐子，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李秋喜忙不迭的又跑过去安抚惊群的鸡，还好有绳拴着鸡腿，不然她就得满大街追鸡去。 李秋喜笑语嫣然，道：“这位小哥，不管您买不买鸡，麻烦您把自行车靠后一点，不要撞着我的筐，好不好？” 小伙子仍是不搭言，撮着嘴又吹口哨，两手索性撒了把，一手揣裤兜里，一手抹了一把被牛舔一般的油亮三七分，然后斜着薄嘴唇一脸骄傲的笑。 耍帅耍他的！ 嘭！ 车轮又怼上了装鸡的筐。 咯咯咯！ 一通乱噪的鸡叫，眼瞅着一只鸡挣开了脚绳，扑棱一下飞出筐去。 李秋喜赶紧放下手里的鸡蛋，向飞鸡追过去，她一个扑身，还好，鸡被逮住了。 李秋喜将鸡绑了个紧实，眼睛盯着那条黑车胎，她气的胸口要炸。 她抬起一脚，嘭地踹向自行车前轮，那小子一个不稳，晃荡两下，还好手疾眼快，忙放下手来掌握平衡，不然连车带人都得翻地不可。 小伙子一看自己闯了祸，再也装不下去，连忙立住了自行车，撸胳膊挽袖子朝李秋喜走来，似要帮忙。 “哎哟，对不起，没想到真把你鸡吓跑了。” 李秋喜拍了拍手道：“噢，你会说话呀！” “会，我不但会说话，你听，我说的还挺好听不是？”小伙子嘻皮笑脸道。 “好——”李秋喜道：“我再问你一句，你瞎吗？” 小伙子一边嘻笑着一边帮她往筐里按鸡：“不瞎不瞎，我看你看入了神，你太美了！” 李秋喜一脸苦相，不耐烦道：“你省省吧，你这招去泡别家姑娘去，我一卖鸡的，高攀不起！” “哎，别呀，别呀！劳动人民最光荣，劳苦大众地位高，谁敢瞧不起卖鸡的呀！”说着，小伙子伸手上来，要帮忙给一位买蛋的大妈装鸡蛋。 李秋喜拿出周向豪给她的匕首，架在蛋筐上面，挡住小伙子刚要下来的手。 “向前左侧五步，转身，蹬上你的永久13，你给我走人！” 小伙子讪讪一笑，没数步子也没转身，倒是直起身子，嚯，有一米八，跟周向豪差不多高。 “嗬，我还真没看走眼，姑娘你有些见识啊！不过你不至于对我下手，我就是想帮你个忙，看你一人挺不容易的。” 李秋喜也直起身来，握着匕首的手背抹了一把鼻子，道：“我还真挺容易的，我跟你不认识，用不着你帮忙，我只想请你走开，别妨碍我做生意，好不好？”说着，一把推开他。 “欸？”小伙子不屈不挠，“处着处着就熟了嘛，我叫高磊，我朋友都叫我磊子，我就住在县城粮库家属院，你到了县城，就像到自己家一样，有什么事，提我，保管好使。” “好使是吧？”李秋喜把鱼递给顾客，直起身，一米六五仰望着一米八道：“真好使？” “好使。”高磊点点头，眼神单纯的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好，我正好有个忙要你帮。”李秋喜认真道。 “什么，你尽管说，是不是有人要迫购你的货？没事，我爸一句话——” “你爸不行，我要你一句话。”李秋喜打断他。 “嗯，你说你说。”高磊停下来咽口唾沫等她开口。 第25章 给我钱 李秋喜指了指地上的鸡鱼蛋，道：“你把这些都买了，我给你便宜。” “这，你——”高磊梗住了。 李秋喜两手背顶在腰上，望着高磊，眯眼笑道：“咋？出不起钱？就这还想招姑娘喜欢？我真瞧不起你，算了算了，你走吧！就当我跟你开玩笑了！” 高磊年青气盛，火气上头，大步上前，把李秋喜往边一挡，道：“我可当真了！”说罢，他把颀长身子一弯，抄手就要去抬那只装鸡的筐。 筐还没离地，他先坠了下去，险些扑到鸡身上，再抬头，鼻尖冒汗，一脸通红。 李秋喜鄙夷笑笑，道：“一看就是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公子哥儿？不行你就雇辆车，帮你拉家去吧！” 高磊闻言转身果真要去找车。 李秋喜一把拉住他，道：“等等。” “啊？” “你先把我的钱付了。” “多少？” “六十。”李秋喜笑道：“算了，看你诚心买，我就收五十，你先给我钱，我好收摊。” 高磊先是愣了愣，而后坏坏一笑道：“那可不成，等我找来车，再付你钱。” 不一会儿，推着自行车的高磊果然找了一辆车来，车夫跟在他身后。 高磊指挥着车夫帮他装车，道：“我刚告诉你的地址，你记住了吧？” 车夫满心欢喜，道：“那个地方，好找，多少大人物住的，你家门牌号是208，记得牢着呢！” 车夫刚要走，转头又不放心的问道高磊：“可说好了，货送到家，我随便挑只鸡顶车脚钱，我拿走一只您这儿还剩七只，蛋是二十八个，鱼还有六条，到时候可别说我在你东西上做了手脚。” 高磊笑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放心送就是。” 高磊目送车夫走了。 李秋喜道：“得了，东西都拉走了，我的钱该给我了吧？” 高磊一本正经道：“不给。” 李秋喜乐了，“你要是不给钱，看你能不能囫囵个儿走出这个大集。” 高磊绷不住了，笑出两弯月牙眼，道：“我可不敢不给你，你拿着刀子呢，谁不害怕？”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交到李秋喜手里。 “你数数。”高磊道：“回头少了别说我赖帐。”他刚跟车夫学了一招。 李秋喜道：“不用数，我信得过你。”这个年头没假钱是一定的。 高磊不大理解，追着她问道：“你为啥信得过我呀？咱俩不认识呀！” 李秋喜笑道：“因为我着急，我认识钱就行了。” 李秋喜懒得跟他默迹，转身收拾了筐和扁担消失在人群中。 集上的各个摊子都被李秋喜逛了个遍，一通讨价还价下来，李秋喜的扁担两头又是沉甸甸，回到县医院时，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二蛋，二蛋，快出来，快出来帮帮姐！”这一声一下子振奋了两个男人。 周向豪欠了欠脑袋道：“二蛋，你姐回来了！”这个男人好像这辈子都没这么兴奋过，叫完了二蛋，他整理自己的情绪时，才发现，自己今非昔比。 睡意朦胧的二蛋瞪大了眼睛，嘭地弹起身子，笑的流了一脸哈拉子，下地找找不到鞋，干脆光着脚蹿了出去。 周向豪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最后无耐放弃，这两天没有人帮忙他的腿根本动不了，脸上的胡茬已经蹿的老高。 谁料，只听得外面二蛋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姐，这个“姐”却没有进来。 “哟，小红护士，你来了！”李秋喜对迎面过来的小红热络招呼。 小红护士对四叔的亲侄女当然有一种爱乌及屋的亲热，老远就笑道：“欸，秋喜你回来了啊，我当你今天回不来，这不，把你四叔的晚饭送来了。” 没等李秋喜说话，小红掀起自己的白护士服，露出里面的半截裙子，笑道：“秋喜你看，我按照你说的意思把裙子改了，真是好看的不得了，我上班来，街上的女人追着问我哪做的，你说，这我能告诉她们？” 秋喜笑笑道：“其实不是我的想法好，还是你身材好，穿啥都衬得起来！对了，真不好意思，我走的这些天，劳烦你照顾我四叔——你俩的情况进展的如何了，快跟我说说？”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说嘛……” “快说快说！” “好嘛……” “就这些？” …… 炕上的小豪豪：“……” 第26章 爱心粥 李秋喜总算进了屋，炕上的周向豪语气淡淡地，像生气：“回来了。” “嗯，回来了。”李秋喜放下挑子，拿了些东西出来，脱鞋翻上炕，就走去看周向豪的小腿，她惊喜道：“嘿，好像消肿了好多，不愧是专业护士，就是比咱们普通人照顾的好，你感觉怎样，还像刚开始那么疼吗？” 周向豪觉得自己气的没理由，面对她的关切，觉得自己太狭隘，对她，心硬不起来，“好多了。”他是在跟自己的良心较量，其实李秋喜根本没听出区别。 李秋喜狡黠一笑道：“这两天给足了你二人独处的机会，怎样，你觉得？” “什么？”周向豪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别跟我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是小红。”李秋喜把包里的熟鸡蛋拿出来，边剥着皮边说。 周向豪别过脸去，不说话，李秋喜把鸡蛋往他嘴边怼的狠了，他才道：“先给二蛋吃吧，我还不饿。” 李秋喜把鸡蛋递给身后的二蛋，端起炕沿的一碗米粥，道：“对喉，四叔不吃鸡蛋，四叔喝米粥，人家小红给煮粥，味道就是不一样！爱心小粥粥，止疼止痒治百病呢，咯咯咯！” “我吃鸡蛋！”这一句，周向豪是喊着说的。 “呀！”李秋喜一愣了愣，把粥碗放下，探着他的脸色道：“咋，生气了？” “你为啥这样做？”他没忍住，出言质问她。 “我，我哪样做呀我？” 空气静止半天，李秋喜最后决定不要跟病人计较，影响恢复，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哎，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这么做怎么着呢？我不回去拿粮，咱仨就吃不上饭，我回去这一走就两天一宿，二蛋指望不上，我可不得想个办法，我要不答应亲手给她做件连衣裙，人家能对你无微不致？” “真的？”周向豪转过脸来看着她问。 “啊？” “是用连衣裙交换，不是成心搓合我和她？”周向豪一句话说的吭哧憋肚，脸都憋的通红。 “当然了——”李秋喜又捡起一只鸡蛋剥皮，“你的颜值也是一方面，我利用了小红对你的心意，这话你可别给我说漏了，回头小红该恨我了。” 周向豪突然笑了。 李秋喜笑道：“你说你这人，还当兵的呢，也长了一张孩子脸，说变就变——那现在，喝粥还是吃鸡蛋？”她白皙纤细的指头举着白嫩嫩的鸡蛋，晃的他眼花缭乱。 “我吃鸡蛋。”鸡蛋是她剥的，他当然要吃。 李秋喜喝了那碗米粥。 吃完饭，李秋喜安置好二蛋睡觉，她坐在周向豪的伤腿旁边，给他按摩。 周向豪不是第一次被女人碰着身体，在战场上受了伤，不乏女医生女护士给他治伤换药，但是，那是真正伤兵与医生的接触，最多是属于同志之间的接触，而现在身边这个为他轻捏缓揉的，是个女人，她前脚一走，后脚就牵扯起他想念的女人。 她的手触上他的身体，感觉太不一样。 他一动不动，不敢动，生怕一动，她的手就跑了，再不理他了似的。 李秋喜笑道：“你放松些，肌肉绷的像块木头似的，按摩该起不到作用了。” 他果然听话，不过他的放松需要一个过程，慢慢地，她按着才顺手。 按着按着，她的手却比他的腿还要放松，再慢慢地，一双纤嫩的小手，停下了，她的头一歪，栽倒在他的胳膊上，睡着了。 她太累了，两天两宿没睡觉，她忙着赶路，忙着卖粮，忙着卖鸡卖蛋卖鱼，然后忙着换回一些必需品，哪一样都是要紧的，唯独她自己不是要紧的。 她生怕被自己仅靠语言利诱的小红不可靠，饿他一顿，渴他一顿，懒于指导二蛋帮他解手，怎么办？ 他那种人，咬碎了牙忍着，也不会说，她看不得他那样子，她得快些，再快些，亲自看顾他，她才放心。 周向豪微侧了身，这微弱的一动，牵动他的小腿跟着痛，额头渍出豆大的汗珠，但他忍得下。 右胳膊给她当枕头，不能惊动，他伸出左手，抚开挡在她额前的一缕乱发，扯过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北方夜晚的风，会有些凉。 蚊虫仍在造次，有他在，谁也扰不了她酐眠，他挥着一把小笤帚，整夜为她驱赶。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睁开双眼，对上另外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掺着些红血丝，仍是那么亮，还不是那种木讷的亮，它是深遂的，深沉的，貌似，还有点别的，异样的东西，二十八岁的李秋喜没谈过恋爱，看不懂那种情愫。 “呀！”李秋喜撑起身子，按下周向豪那只挥着小笤帚的手，自责道：“这是谁照顾谁呀！你一宿没睡？” “没有。”周向豪的笑意隐没在浓密的胡子底下，“我醒的早些，部队的习惯。” 李秋喜低头敲了敲他被自己当了一宿枕头的胳膊，道：“麻了吧？” 他抬起来，是麻了些，但他说：“没有，一点不麻。” 倏地，李秋喜脸红了上来，那一幕刚好收入他眼中，没想到，女孩子脸红的一瞬间，竟是那么娇俏，让一个沙场出身之人，移不开眼睛。 李秋喜忽地跳下地，拨拉着二蛋的头，“醒醒二蛋，起来帮四叔解手。” 二蛋听话的起身，寻找夜壶，李秋喜趁着这个空转身出了屋。 她在医院水房拾掇了一下自己，洗干净脸蛋儿，把买来的胰子往脸上涂了一层，这东西只起到润肤作用，好在她天生丽质。 长发简单中分，往后梳到脖子处，一根粗辫子分出三根麻花辫来，简单又别致。 身上换的，是跟人换的。 她路过一户人家，正逢那家身条与她差不多的姑娘往回收衣服，她用一只鸡跟姑娘换一身衣服，姑娘不愿意，人家新做的，还没穿过两回，后来她又加了两条鱼，姑娘她娘出屋看见了，逼着姑娘把衣服给了她。 她知道，一只鸡就够她再做身新衣裳，两条鱼是白得的。 脚上的鞋坏了，她买了材料，今世的李秋喜手巧的很，会做。 焕然一新的李秋喜，把伤男人和傻小子都看愣怔了，李秋喜一嗔：“没看过漂亮姑娘？” 周向豪心里笑，二蛋傻傻地笑。 早上三个人仍是煮了粥和鸡蛋，这对周向豪和二蛋来说，已经是上好的饭，可是天天吃这个李秋喜早就吃腻歪了，她在新世纪的早餐，最低也是油条豆浆小咸菜，包子想吃天天有，牛奶不断面包换样，这个小米粥加鸡蛋，据她大姨说这是月子饭，她可算理解了生孩子女人的不易。 不过李秋喜没表达出不满，一定会惨遭四叔批评的不是？ 吃过饭，她把碗筷一刷，又烧上些水，新买的一条毛巾放铁盆里烫着，拿小刷子沾热水把香皂沫搅丰盛，然后就要往周向豪脸上涂。 周向豪往下垂垂眼睑，“干嘛你？” 李秋喜伸手扳起他的下巴，瞪圆了单凤眼，蛮横道：“我听小红说了，她想给你刮胡子，你不让，不知你矫情什么，今天我给你刮，看你还想怎样？” 周向豪心里突然暖暖的，像是荡着小幸福般的甜蜜，他把下巴顺着她的手势抬起，道：“你会吗？” 李秋喜认真的打着香皂沫，更认真的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过我在剔头匠那儿看了有一会儿，整个过程是看懂了。”她忽地抬起明亮的单凤眼，笑道：“你怕不怕？” 周向豪道：“不怕，你来吧。” 李秋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放下他，伸手拿起一面小镜子，举在他面前，道：“不对啊，我在这儿瞎忙什么，你手不是没受伤么？自己来，我帮你举着镜子。” 周向豪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失望，把他刚刚存积的一点幸福感挤没了，他摇摇头，把放在炕上的手举一下，又无力放下去，“我手，昨晚你……麻了。”平生第一次这样出尔反尔。 李秋喜无耐放下镜子，捞起毛巾稍稍拧了水，沿着他眼睛以下铺的严严实实，她一手隔着毛巾捂上他的脸，一手举起刮胡刀，瞪大眼睛道：“没办法，你逼我的，出血留疤，都得给我忍着。” 周向豪闷闷地嗯了一声，心中的幸福感又回来了。 第27章 为了你 周向豪尽力仰着脸配合着李秋喜的动作，不是怕她伤着他，他是真担心她下手不得劲儿，看她一脸通红，以及额上渍出的细密汗珠，他不想她有压力。 李秋喜持着刮胡刀的手在他的下巴上翻飞起舞，架式够足，娴熟度欠缺不少，没办法，给男人刮脸，无论前生今世都还是第一次。 刀伤是免不了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男人化妆，星星点点的红，抹匀了就是一张唱戏的红脸。 在一旁观看的二蛋一会一呲牙，一会一瞪眼，替他四叔疼的慌。 李秋喜再也忍不住，抬了刀，凝眉问道：“四叔，疼不？” 周向豪摇摇头，道：“不疼。”孰不知，他痛并快乐着，为啥？因为这小女人干这种活，手生，咋看咋像第一次，那证明，她没男人。 李秋喜看了看他垂在炕上的手，叹了口气：“没办法，我没男人，没上过手。” “嗯。”周向豪在心里问自己，高兴啥，人家单着，关你啥事？ 李秋喜的手速放得比之前更慢，边刮边道：“也是，四叔，说起来我可真配服你，要是你那条伤腿长我身上，别说打狼了，就是到镇医院那段路，也得给我疼死，可是你呢，愣是咬牙坚持了上百里，在县医院，大夫都说，这是二次伤，要搁一般人身上，早疼死了，也就是你这个当兵的，钢铁毅力，还真不一样！我学的原话，四叔你自己可也听见的吧！啧啧啧！” 李秋喜知道自己有听众，伸手撕下病例本上的一块小角，贴在周向豪不断往外溢血的伤口上面，又道：“四叔，到底是啥力量让你挺过来的呢？我都纳闷。” 是因为你，看到你为我掉眼泪，我心里不是滋味，想着为了不让你哭，我也得挺过去。 周向豪心里回应了这么一段话，但他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说，当然不能说，叔公公和小侄媳妇儿，不可说不可说。 纵然周向豪嫌时间过的快，但看李秋喜松了口气，他就不好意思埋怨时间不如他意。 好歹刮完了，李秋喜抹了一把汗，要是下回，她就知道哪需要立刀哪要横刀，哪里用刀尖哪里用刀尾，一定比这回成绩好。 李秋喜把他的两手帮他扶到自己脸上，道：“四叔，你自己拿手按着，稍微用点力，止血。” 收拾了刀具，李秋喜就坐在周向豪的伤腿边儿，给他按摩，医生说了，每天要按三次，每次不宜过长也不宜过短，大腿脚腕儿各二十分钟即可。 周向豪这回倒出了嘴，可以跟李秋喜应和几句。 李秋喜道：“四叔，你这回回家就再也不能去部队上了吧？” 周向豪道：“嗯。” 李秋喜看了他一眼，帮他揩掉一小块血痂，道：“那你有啥打算没有？” 周向豪道：“这些年光当兵，不知家里是个啥情况，看看再定。” 李秋喜扑吃一笑道：“你看你这人，不解风情了不是？各个村里，各个家庭，就还那样，生产队劳动挣工分，等到秋发粮——你咋就不明白我的问题呢，我是说你个人的事，啥打算？” 一说到这个周向豪就红脸，连表情都严肃起来，“不，不考虑。” 李秋喜瞪了他一眼道：“别说这话，你不成个家，你家我大奶奶能放过你？还有我那些个大姑姑小姑姑们，哪个不得急红了眼？” 周向豪偏了偏头：“那是他们的事。”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你是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呗？你不急我说都不行，你弟弟，我那个小五叔，人家媳妇都怀孕俩月了，有自己兄弟在那比着，你好意思拖后腿？” 周向豪额上青筋暴跳，“不说这事。” 李秋喜无意瞟了他一眼，神色一慌，“咋啦四叔，我按疼你了？我轻点，轻点……” 周向豪又觉得过意不去，神色缓和下来，道：“没事，我没事，你歇歇吧，怪累的。” 李秋喜道：“累倒不累，不过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医生说了，时间太长也不好，那行，你躺着吧！”说完，李秋喜翻身下地。 “你干嘛去？”周向豪这一声有点急，生怕她又走了似的。 李秋喜闻言，扑哧乐了，心想，卧病在床的人就是心焦，瞧瞧这个，还当兵的呢，像个离不开娘的小孩子似的缠人。 “我能干嘛？”李秋喜笑道：“我把昨天买的东西拿炕上。” 周向豪放心下来，笑自己的内心慌乱。 李秋喜整理出一大摞棉布，还有一大包棉花放在炕上。 好在炕是大通铺，现在洪灾刚过，没有几个人有空生病住院，大通铺上面除了一块用来躺周向豪，其它的够她打着扑棱用。 周向豪屏息挺过一阵毛絮纷飞，问道：“这么多棉和布，得多少钱？” 李秋喜抬头笑道：“没花钱，这是我多年攒下的布票和棉票换的，做两床褥子和被，我和二蛋一人一床，现在怎么着都能将就，冬天就难过了。” 说着，李秋喜跨过两包棉花，爬到了周向豪身边，掏出兜里的软尺开始往他身上比划。 周向豪道：“干嘛？” 李秋喜道：“别动，当心抻着伤口。我给你量身衣裳，得把布料留出来，回头剩下的给二蛋留着做鞋面儿。” 周向豪摇摇头道：“我不用，给二蛋做吧。” 李秋喜笑道：“这不用你操心，当然少不了二蛋的，不过现在不能给二蛋做，我得领着二蛋去生产队要棉票布票，二蛋现在就剩一个人，队上理当对他有一份照顾——四叔，你可别说我小器啊，现在东西这么紧缺，咱们手里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二蛋应得的当然得要！” 周向豪笑了笑道：“你倒好算计！” “那是！”李秋喜默念着几个数字，周向豪的尺寸她在心里记下了，“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来，你抬抬手，我量量你肩宽。” 周向豪没听她的话，倒是把肩硬硬的贴在炕上，“别，别给我做，你做你自己的，省下来做别的也可以，我用不着。” 李秋喜生气似地瞪他一眼道：“你咋用不着呢？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你躺完了三个月，天都凉了，你穿着这身被狼爪撕碎的背心军裤回去？你家人咋说你，真是逃兵啊？” 周向豪默默地偏了脸，不再说话。 李秋喜转到他脚下，道：“我量下你脚，你那双到底是军鞋，刮了些口子，回头我给你补补，还能穿得，但是医生说了，你的腿痊愈后不能着凉，我做双薄棉的，天一凉你就穿上，等过两个夏天，腿好瓷实后就用不着这么仔细了。” 李秋喜伸手量着周向豪的脚底板，没像之前量上身似的僵硬，也没有躲着，一副随你大小便的样子。 “欸？”李秋喜不解，转脸看上他的头，偏着，看不着他脸色，她索性伸长身子，用手拨正他的脸，发现他泛青的脸上一片通红，“咋啦四叔，不舒服？是不是我碰着你伤口了？你看我这手忙脚乱的惯了，我轻点，轻点——” “不是。”他打断她，却垂着眼睑，声音很低，“你为我做这些事，不值当的。” 李秋喜撇撇嘴，皱着眉看他，而后扑哧笑了，“我说你满身的不自在，原是为了这个？” 她坐下来开始画他的衣服样子，一块小白石子在她手里一过，一趟白印儿留在深蓝色的布料上面，她边剪边道：“你别觉着过意不去，我是有私心的。” “嗯？”周向豪不能理解，他和她虽然早认识，但也算是刚认识，她对他，会存着什么私心？ 第28章 我私心 看着周向豪认真的盯着她的脸，等着听她的答案，李秋喜一阵心慌，倏地竟也红了脸。 是呢，她这是为啥呢，为啥对这个男人这么上心呢？ 虽说是自己用一碗水一碗粥救了他的性命，可是后来，他不也为她打狼了么？再后来人家能坚持到医院，那是因为人家的当兵的钢铁毅志，她邀不上功。 那么，到底，她是为了什么自然而然且又心甘情愿的，为着这个“四叔”做了这么些事情呢？ 她做的，放在今生的李秋喜身上，是想也不敢想的，她也做不出来，前世的李秋喜不但做了，而且做的细致到位，到底是哪根筋支使她这么做的，却是想破脑仁也想不通。 没谈过恋爱的人，就不占这点优势，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愣是搞不明白。 那个搞不明白的生问，这个搞不明白的被问的一脸懵，想也想不明白，真真愁死个人儿了。 李秋喜拼凑起所有说得过去的说辞，自己从心里又捋了一遍，看看先能不能说服自己，她掂了又掂，总算在周向豪期待的眼神中开了口。 “那啥，四叔，不瞒你说，我做寡妇好多年，在镇上的名声，不好，我跟你说过的，二蛋都被我连累了。”李秋喜回身望了望一个人玩的热闹的二蛋，又道：“你不一样，你是当兵的，十里八乡的名人儿，名声让人尊重、崇拜，路上遇着你，是我三生有幸，我就觉得等以后回了镇子，你看在我对你还不错的份儿上，能高看我一眼，沾着你的光，镇上人也许就不用有色眼镜看我了。” 李秋喜拿针尖往头上瘙了瘙痒，眯着眼睛去穿针引线，回望了周向豪一眼，道：“明白了吧四叔，这就是我的私心。” 李秋喜所言之语，也不全是为了安抚周向豪，其实都是真话，话音一落，她被自己的情绪感染，吸了吸鼻子，着实为今生的李秋喜委屈了一把。 周向豪鼻子也有点酸，如果不听她亲口说，他不知道她有那么多心酸，虽然一路上，她也一句半句的带起过她的坎坷，但是那时候她都是哈哈笑着的，好像那苦难很不值当一提，现在她半是幽怨的表情彻底出卖了自己，原来这个看似乐观的柔弱女子，竟那么需要保护。 周向豪动容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嗯，你放心，有我在，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咯咯一声，李秋喜又乐了。 “哎哟四叔，我说的话你还当真了呀！哈哈哈！”李秋喜单凤眼一闪，一手捏着针，一手将线尾打了个结儿，小身段笑的直打颤，肚子笑岔了气儿，“我用得着谁给我撑腰？根本用不着！要搁以前，四叔我听见你跟我说这话，我觉得可算有了主心骨，可是现在，今非昔比了，那些欺负我的现在都得找人撑腰去，为啥呀？怕我欺负了他呀！哈哈哈！” “那你——”周向豪急的欠起身子。 “你什么你！”李秋喜打断他，双手一按将他按躺下，接续着笑道：“我为你做的，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家一个镇子住着，你我算得上本家，抬头不见低头也得见，我今为你做事，我需要你的时候，一句话的事，你说是不是？” “那——”周向豪挤出口一个字，后半截的全咽了下去。“嗯。” “就是了！”李秋喜道：“大家互相帮助嘛！哈哈哈……”她还能笑的更加没心没肺，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真话当成假话说，假话当真话说，到底她想求个什么结果，把自己都给弄糊涂了。 周向豪深深叹了口气。 第29章 说媳妇 看着周向豪沉郁的样子，李秋喜手上的活计又干不下去了，歪头问：“四叔，咋的啦？” 周向豪抿了抿嘴唇，道：“三个月？你要留在医院照顾我三个月？”他不得不先绕过自己心底的浪漫，替她考虑眼前的艰难。 “嗯。”李秋喜不以为意，一边缝着衣服，一边道：“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二蛋咋也不能，至少至少你能下地我才能放心哪。” 周向豪道：“让别人看见了，对你影响不好。” 李秋喜眼前一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不过不是对我影响不好，我怕对你影响不好。”她没往深说，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要是被人知道自己是伤退回家的，重活干不了，他的脸往哪搁儿，想当年，他可是被全镇子的乡亲一起送上征兵的军车。 那年征兵，整个镇上就仨人儿，后来一个因为个头矮当了炮兵，一个整体素质不行，当了炊事员，正八经儿持枪上战场的兵，就周向豪一个，他可是全镇老百姓的骄傲，现在这骄傲混的比炮兵和炊事员还惨。 周向豪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道：“这三个月，咱们三个人，吃喝都成问题，不能把这重担放你一人肩上。” 李秋喜从布面上抬了抬眼，“那咋办，你帮我担？” “我……” “你能帮我担的就是好好养伤，快点站起来，拆了绷带，老天也算帮你，等你能下地回家，天冷了，生产队也没啥活，在家也能把这腿伤养了。” 周向豪从自己的包袱里摸索出一摞纸票来，伸手递给李秋喜：“这是我这些年，在部队里攒下的钱，你拿去买粮，不能总吃你的。” 李秋喜斜眼看着周向豪，伸手把他的毛票扯在手里，青葱手指沾了唾沫麻利数了数，而后她把两嘴角往下一拉，道：“哟，四叔，您藏的私房钱不少呢！” “欸？不对，让我算算，十六岁当兵，八年了吧，你平时每月还往家里寄钱，嚯，四叔，你官衔不小啊，能攒下这么多钱！” 周向豪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道：“没，没多大。” 李秋喜把那摞毛票往手心里拍了拍道：“留着说媳妇用的吧？嗯嗯，这些说俩媳妇也够了！” “不是……”一说这个就结巴脸红。 “好好好，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一提说媳妇你就不好意思！”李秋喜瞪了他一眼，顺手把那摞票子塞到他枕头底下，道：“用不着你的钱，回家你总得对你家人有个交代吧？咱们仨的口粮你也不用操心，我都算计着呢。我养的十几只鸡还有鸭，来大洪时我都把它们赶架子上了，这次大洪各伤了俩，回去我得跟你二堂哥周老旺要回来，我拿它们换粮，够咱们吃三个月的，三个月后，生产队发秋粮，我就又有得吃了。” 周向豪道：“这次大洪厉害着呢，庄稼全给毁了，大家伙还有粮可发？” “当然没有。”李秋喜道：“四叔你别忘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上头会给咱们返销粮的，不会让咱老百姓饿着就是了。” 周向豪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先一步被李秋喜拦住，“总之，四叔你放心吃我的喝我的就是，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知道不？”李秋喜心里有底，我有空间我怕谁呀！ “好。”周向豪总算露出放心的笑脸，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子看似柔柔弱弱，可是她却像定海神针一样，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温暖，有安全感，是的，安全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间或他一声低笑，她一串咯咯咯，好不热闹。 端着药盘进来的小红护士见了这一幕，有点吃味儿。 “哟，这是过上小日子啦？” 第30章 叔侄女 周向豪立即没了声音，即便他怪着小红来的不是时候，也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李秋喜一转屁股下了地，趿上鞋笑道：“哟，小红护士来了哈！” 小红有点气不过，阴阳怪调道：“我来的不是时候吧，打扰到你们两个卿卿我我了？” 周向豪闷在炕上脸兀自红着，李秋喜却咯咯一笑道：“小红护士，你看你这是啥话？这是我四叔，我是他侄女儿。” “吓！”小红把药盘掂的哐啷作响，一张苹果脸儿扭向一侧，道：“别在这儿糊弄我了，我看到你家属签字了，你姓李，他姓周，这是哪门子的叔侄女？” 李秋喜把炕上的物什往边上一推，给小红让出一个地方来。 “我本来也姓周，我妈把我过继给李家了，我就姓了李，可我身上流着跟我四叔一样的血液，这是千真万确的。” 看李秋喜说的一脸认真，小红护士紧绷的小脸上有了笑意，转脸瞟了一眼李秋喜，“真的？”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我四叔！”李秋喜把球踢给周向豪。 没等周向豪接球，小红护士的眼睛直盯着周向豪，手上的活计都给停了下来，“周大哥，秋喜说的可是真的？” 李秋喜“嗯啊”的干咳两声，周向豪不得已，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 小红护士吃了定心丸，高高兴兴的样子像换了个人，手下的动作又麻利又轻缓，不一会儿就帮周向豪换好了药。 李秋喜背对着小红，冲周向豪挤了挤眼睛，周向豪无耐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要说的话是——调皮！ 送走了含情脉脉的小红护士，李秋喜回到屋里，冲着周向豪做了个鬼脸道：“看吧，跟护士搞好关系作用是大大的有，要不然，她一生气非把你弄疼不可，你信不？” 周向豪无耐的摇了摇头，道：“我宁愿她把我弄疼。” “你看你这人！”李秋喜嗔道：“下回我就告诉小红，你有心上人了！让她可劲儿收拾你！” 这下周向豪倒乐了，“我不怕。” 李秋喜转身要出去，周向豪叫住她：“你扶扶我，我觉得我能坐一坐了。” “可以么？”李秋喜这样问着，其实心里有底，她空间的清溪水可不是白给的，有助人体恢复，比某世的蛋白粉还牛叉。 “我试试。”周向豪使着力，把手扶在她肩膀上，“我感觉这边大腿不疼了，刚刚换药，护士不也说，恢复的挺好，超乎预期了。” “好，你慢点，别急，别抻着小腿就好。” 果然，周向豪坐直了身子，他伸手摸着大腿道：“真好，没疼。” 李秋喜附和道：“看来用不了三个月，你就能回家了。” 不坐还好，这一坐起来，李秋喜才发觉，这个男人好魁梧，自己在他面前，显得好娇小。 她在他身边帮他塞枕头放褥子，感觉自己完全罩在他的阴影里。 周向豪好像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忙来忙去，就像在观望着一只可爱小兔子。 这两人都像是重新发现了彼此似地，一时都有些尴尬，空气显得暧昧起来。 李秋喜慌忙跳下地去，支锅起火。 周向豪道：“今天吃什么？”他就随口一问，想打破这寂静空气而已。 李秋喜抬头，晶亮的单凤眼一闪，道：“为了庆祝四叔能坐起来，今天我们炖骨头汤。” “嚯！”周向豪惊讶一下，“这么奢侈？” “什么呀，沾四叔的光。”李秋喜道：“骨头汤对你身体好，特意买了些来。” 周向豪看着李秋喜来来回回的身影，心中甚为温暖，可是这难得的温暖需要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他也是后知后觉。 第31章 是本事 骨头汤出锅了。 李秋喜摆好三只大瓷碗，一边拿勺子往碗里面盛，一边兴奋道：“这骨头补身子最好，我挑了好几家才挑中，四叔、二蛋你们看，这些大骨头多实诚，全带着肉——二蛋你看你哈拉子都流出来了，快吃，别瞅了！” 李秋喜装了满满一碗，先端到二蛋跟前儿，又擦干一双筷子给他，“今天咱们不吃饭，光吃肉，不烫嘴就拿手抓着吃！” 盛出第二碗，端给了周向豪，李秋喜笑道：“四叔，你多吃点肉，把骨髓吸出来，这东西最补。” 周向豪笑着嗯了一声，接过筷子却也没往嘴放，他想等等李秋喜。 李秋喜就着锅，往自己碗里捞了一块儿骨头，上面瘦肉比较多，肥肉她可吃不下，有幸赶上原主李秋喜苗条好身段，她可不能贪嘴把身体喂胖了。 “吃呀，你俩，看我干啥？”李秋喜看了看两个男的，一个人也没动嘴。 “姐吃。”二蛋说道。 李秋喜假装嗔着脸道：“二蛋快吃，再不吃姐生气了哈。” 二蛋果夹了一块肉往嘴里放，忽然，二蛋一把扔了筷子，一脸痛苦状，呲牙撇嘴。 “咋啦二蛋？”李秋喜也扔下筷子，坐到二蛋身边的炕沿上，焦急问道：“烫着嘴了？你看你，慢点啊，着啥急？” 谁知二蛋紧着摇头，闭着眼睛，嘴巴像小孩子吐奶似地，噗噗作响，身子还跟着一扭一扭的，双手将碗捧着放到了周向豪面前。 李秋喜道：“没烫着？是不是骨头硌着了？”说着双手抠开二蛋的嘴，也没有发现骨头渣儿。 李秋喜向周向豪望一眼，不解道：“这孩子邪性了，没烫着也没硌着，咋这反应呢？” “四叔——”李秋喜这边按着二蛋的手，生怕他不小心打翻了碗，浪费事小，别真给他烫着了，“你尝尝，是不是肉有坏了？” 周向豪旁边干着急了一阵，正没有头绪，听着李秋喜指挥，端起碗放在嘴边，小小咬了一口肉。 “怎样？”李秋喜问。 周向豪突然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把碗筷放到了炕上。 李秋喜急道：“咋啦到底？” 说罢，她松开二蛋，就着二蛋的碗喝了一口汤，登时眉头狠皱，回头想要往外跑，可是没忍住，哇一口吐到了地上。 “咋这苦？”李秋喜凝眉自己问自己。 她忽而想起来了，外间屋还有半筐呢，别是都坏了，连忙跑过去看，挨块拿起来闻闻，肉都是好好的，一点异味没有。 “这是咋啦？”她连进屋连嘀咕，没弄明白原委。 周向豪笑道：“你以前，做过大骨汤？”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哪做过？一年到头也没见着过几次，每逢做肉食，都是我婆婆亲自下厨，而我是连肉汤都捞不着的——呀，四叔，你是说我做的有问题？” 周向豪把头低到最低，像要把自己隐没了似地。 “哎！”李秋喜泄气的坐在炕沿，自嘲道：“能把好好的大骨头炖出苦味来，也算是个本事了！” 周向豪表示赞同，点了点头，“嗯。” 李秋喜一见周向豪竟然点头，努了小嘴不乐意了，她小身子麻溜往地上一蹦，跺着脚撒娇似地喊：“四叔——” 周向豪赶紧安慰，“没事，谁都有个第一次，手生是难免的，下次就好了，你别着急。” 李秋喜翻了周向豪一眼道：“哼，下次？还有下次，下次谁想吃谁做，我罢工了，哼！” 周向豪看尽她又嗔又怒的样子，可爱的紧，心尖暖暖地就是想笑，道：“好好，下次啊，我做，你吃好不好？”说着，他把自己面前的碗端了起来。 李秋喜杏眼一瞪，大声道：“哎，四叔，你干嘛呀？” 第32章 苦他吃 周向豪没回答李秋喜的话，一大口喝了半碗汤，然后意犹味尽地道：“喝骨汤吃骨头啊！” 李秋喜急道：“哎呀，别吃了，这么苦怎么吃啊，我还是煮点粥吧！” 周向豪双眼一瞪，严肃样儿又上来了，“那哪行？浪费不是？这东西最有营养，得吃掉！” 说罢，他朝二蛋道：“二蛋，把碗端起来，吃了它。” 二蛋不情愿，手抠着炕席，磨磨蹭蹭就不肯去端碗。 周向豪这回没说话，只把声音压沉，向二蛋道：“二蛋，不听话了！” 二蛋对这个四叔，又敬又怕，这两天相处，他早领教过了，四叔没把他怎么地，不知为什么，二蛋就是怕着他。 二蛋乖乖把碗端起来，先小口小口抿汤，后来就像咽药似地，把骨头上的肉全都给剔着吃了。 李秋喜不好意思的端起自己的碗，埋头吃起来。 她自己不吃行吗？她给人家做的毒药，人家都当山珍海味吃起来了，她怎么好意思自己另起炉灶。 到了晚上，周向豪提议做土豆炖大骨头。 李秋喜取笑道：“哟，那么节俭的四叔，咋舍得主动吃肉了呢？” 周向豪笑道：“中午不是还有没吃完的，放的时间越长杂味越浓，单独吃怕是不行，晚上新做一锅，匀一半中午剩下的，杂味就吃不出来了，有两顿剩的就吃完了。” 李秋喜学着周向豪之前说她的话，“你倒好算计。” 周向豪道：“啥都不能浪费。” 李秋喜道：“四叔，你咋不问问我，那肉因为啥苦的？” 周向豪笑了，“难不成你放了黄莲？不能，我不问，以后你也不用动手做，想吃了，我做，你吃。” 李秋喜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你给我做，去哪做？我又不是你家人，我吃得着你的手艺吗？ 周向豪又道：“我腿上不方便，今天我告诉你，你按我的方法做，可不可以？” 李秋喜猛的点头，“好，可该让我好好吃上一顿了，照我这个手法下去，我守着肉也能把自己饿死。” 周氏配方果然不是盖的，肉还没出锅，满屋溢着香气。 前来换药的小红踏香进屋，走时，被李秋喜让着，端走了一碗土豆炖肉。 小红笑道：“刚好我今晚值班，有口福了。”为了博得周向豪好感，小红端着碗冲李秋喜举了举，“秋喜，我请你给我做的连衣裙就算了吧，我不要了，这个年头，农村的姑娘做身衣裳不容易，我好歹还有工资，不缺衣服穿。” 李秋喜过意不去，道：“那哪行，答应了你的！你再容我两天，我就能给你做上了。” 小红道：“我说不用就不用了，这碗肉，顶了。”说罢，咯咯一笑，走了。 看小红走远，李秋喜这才撅起小嘴，嘟嚷道：“不要就不要，要不是挂着她能好好照顾四叔你，我才不会答应给她做裙子呢，这个年头，什么不稀缺啊？哎，不过，更可惜那碗土豆炖大骨头，那可是四叔给我做的，给我的！” 看周向豪定定的望着她，李秋喜又笑了，道：“四叔，你说我是不是过河拆桥啊，用完人家了，又说这话！咯咯咯！” 其实周向豪是被她的样子引的发了呆，这女子一出一款的，怎么都那么好看，那么可爱呢。 “没，没有。”周向豪木讷的回应。 “噢，那咱吃吧！”李秋喜又给每人各自盛了一碗。 三个人吃起来，李秋喜和二蛋吃的头不抬眼不睁，可真好吃呀！ “四叔，你这手艺不开馆子可惜了。”李秋喜边吃边夸赞，“你别说，昨天剩的那些，一点都不苦了呢，四叔你真有办法。” 周向豪笑了，昨晚苦的，刚刚都让他挑着吃了，送给小红的那碗是他亲自挑的新鲜的，那些苦的，他都认识。 “这要是配上米饭就更爽了！”李秋喜夹了块儿土豆沾了沾肉汤放进嘴里，瓮声瓮气地说。 第33章 遇系统 阴历一三五是县里大集，八月十三，天还没亮李秋喜就起来弄好早饭，伏在周向豪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就往集市上赶去了。 周向豪诧异她去的太早，李秋喜解释道：“早上的蔬菜新鲜，我好早去早回。” 其实李秋喜真正的打算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进空间一趟，鸡鸭鱼蛋之类的，她得再带些出来卖，要过中秋了，她想多卖些钱，多换点吃的用的，天凉了，东西不怕放不住了。 没人地方好找，小树林里最安全，她凝神望着腕上的金镯，一闪身进了空间。 看见空间里地上走的鸡鸭水里游的鱼虾，李秋喜不禁有点疑惑，这些小动物们还是上次她抓剩下的那些，数量没长不说，身量也没长。 这是怎么回事？清溪水的威力那么大，都没能使它们多长些肉？ 李秋喜搔了搔脑袋，百思不得解。 正这时，一道电子声音由耳边响起。 “你好，宿主，你好，宿主。” “你谁呀？”李秋喜转了半天没看见人影：“是人是鬼你给我站出来说话，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算什么本事？”空间里有人，这个想法先出离李秋喜脑袋，她给吓的不轻。 那声音笑了笑，“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你的随身系统，绑定你的空间。” “我靠！”李秋喜骂了一句：“我进空间不是一回两回了，原来咋没听到你？” 系统：“那个时候，不需要我提醒，但是现在，你需要我。” 李秋喜放松地笑道：“你倒给我说说，我现在需要你什么？” 系统：“你空间里的家畜庄稼都没有生长，难道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想想，你要知道就快告诉我。”李秋喜道：“要是鸡鸭不生蛋，鱼虾不产卵，庄稼不结果，我要这随身空间干什么！” 系统一如既往没情绪的声音：“你做一件好事，空间里的生物就相应生长，做的好事大，它们生长的就快，相反，做的好事小，它们生长的就慢，以此类推，你不做好事了，它们就停止生长。” “啊？”李秋喜惊讶道：“还有这个说法？不对呀，我第一次进来时，就已经鸡鸭成群了啊？” 系统：“你重生乍到时，你的空间就已随身，不过那时空间是真正的空间，空空的什么生物都没有。同样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先是帮了二蛋，后来救了甲王镇上所有的村民，怼了渣渣镇领导，又后来，你领养了二蛋，帮他寻亲，在寻亲路上，你又救了周四叔，你还帮他治腿，这些好事，足以使你的空间丰富起来。” “我的天哪！”李秋喜恍然大悟，“还有这操作？早知道我把路上遇到的尸骨都埋起来好了，这不又是好事一桩？” 系统：“可惜你没这么做。” 李秋喜想了想又道：“那为啥我的空间是庄稼鸡鸭鱼虾什么的，为什么没有高楼大厦金银财宝呢？” 系统：“这取决于你潜意识里对所需的认定，不论是你的原主还是现在的你，第一反应就是希望自己的生活中有很多粮很多家畜，衣食富足，而不是金银财宝。所以，空间最终定位就是现在这些。” 李秋喜皱了皱眉有点后悔：“看来是我潜意识里的起点太低了哈，我咋就没先想想金银财宝呢？” 系统安慰她道：“其实你的选择是明智的，这个年代，金银财宝有什么用？能当吃，还是你敢花？” 李秋喜笑了笑道：“也是也是。” 李秋喜抬头，正色道：“那啥，行了，我都知道了，你走吧。” 她想的是，好歹空间里现有的足够她好好过个中秋，她得抓紧出去卖货赚钱，然后抓紧时间做好事，再把空间丰富起来。 系统跟她说了声再见，一点声音也无。 李秋喜挑着沉甸甸的扁担进了大集。 第34章 好卖相 都说难过的日子好过的节，眼见中秋，人们不管有钱的没钱的，总得挤出点钱来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弄上点好吃的。 这次李秋喜长了心眼，她把鱼挑上集市就买了个大塑料盆，里面装了半下水，然后就把筐里的鱼倒进去，死的几鱼她便家卖了。 鱼没打氧，李秋喜起先还担心它们活不下来，可是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它们还在盆子里扑腾着，她心里想着，这年代不应人意，鱼好像懂了人理，不挑环境，竟比人还皮实，好赖都能活着。 有想买鲜鱼的，李秋喜提醒他们回家取个盆去，再装点水来，保管他能在中秋节当天吃上新鲜的鱼。 鸡鸭蛋就不用说了，都是节日必备，不但她的东西卖相好，卖东西的人卖相也好，声音甜到骨头里，即便被客人惹了不痛快，撒着娇就把问题解决了，谁也再不好意思跟她较劲下去。 李秋喜吆喝的正起劲，一阵刺耳的自行车铃声传了过来。 李秋喜头也没抬，今天大集人格外多，骑自行车的也不少，目测有七八辆。 “您要买点啥？”李秋喜一边整理着筐子一边笑意满满地道：“别看没剩多少，咱这鸡鸭鱼蛋都是新鲜的，保质保量，不会多合您钱的！” 没有应声，李秋喜也没在意，心里面还想着这个人还挺讲究，车轮子想着办法躲开她和筐，就不像上回遇见那个毛头小子，非往她的筐上撞，把她的鸡都惊飞了。 “嗨！”那人带着笑意喊了一声，“李秋喜！” 我靠！神仙了！ 李秋喜愣住了，谁特么叫我啊？前世的李秋喜这个时候不可能有人认识，今世的李秋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认识家里围前左右那几户人家，这谁啊，在大集上大言不惭的喊她的名字！ 她半天才直起身，一手扶着发酸的腰，抬头望出去。 “哎呀，咋是你啊？”李秋喜不解道。 “正是我，高磊，你把我名字都忘了吧？”高磊跳下自行车立好。 “名字我没记住，不过你这人化成灰我也认识，上次不就是你把鸡惊飞的吗？”李秋喜继续为顾客推销她的商品，抽空抬头道：“今儿怎么着，你想买点啥回去？” 高磊笑道：“可别说了，上回你卖我的那些，鸡鸭还在家养着呢，鱼养不住，我妈天天给我做鱼吃，害得我现在一看到鱼就想吐。” 李秋喜剜了他一眼：“把你狂的，多少人想吃吃不上呢！” “哎，李秋喜，今天散了集，我送你回医院吧！” 呼地——李秋喜猛然直起身，不可思议道：“你咋知道我叫李秋喜的？你咋知道我要回医院的？你快给我说！” 高磊躲着她逼过来的食指，往后瑟缩着身子，一副讨饶的架式。 “我，我不但知道你是李秋喜，我，我还知道你是甲王镇西岗队的人——” “你咋知道的？”李秋喜双眼瞪的腥红，像小蛇吐的信子。 刚刚佯装的胆怯的高磊现在真被她给吓着了，“你别急眼，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不过，不过，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李秋喜喊：“你说，我不生气！” 高磊指着她道：“你看你，你这样子，我不敢说......” “今天你不说，你信不信，我当街废了你！”李秋喜放出狠话，表情跟着也狠了起来，路过几个想买她货的，愣是被她给吓跑了。 “我，我就是，我就是那天嘛，我跟踪你，到，到医院，医院我我，我有熟人，我看了你的签字，是，是李秋喜，还有地址是，是是——甲王镇西岗大队！” 高磊壮着胆子把话说完，擎等着李秋喜发落。 第35章 我好了 李秋喜气的胸脯一鼓一鼓，双手掐腰喘了半晌，又道：“你说，你还知道啥？” 高磊镇定了心神，抹了一把冒汗的鼻尖道：“我还跟医院的人打听了，说你四叔住院，一开始我也纳闷来着，你跟你四叔不是一个姓儿，哪冒出个四叔，后来医院的人告诉我，你原本是姓周的，后来，后来因为家庭变故不得已姓了李。” “还有，我去甲王镇打听你了，镇上人说你，说，说......” “说我啥！”李秋喜怒道。 “说你是狐狸精！”高磊不会说谎，但好在他会圆场，紧接着又道：“我觉得你不是，就算你是狐狸精也是只又好看又善良的狐狸精，我喜欢。” “行行行！”李秋喜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闭嘴吧你，甭跟我说那些个有的没的，我还轮不到你喜欢！” 李秋喜端起筐子往扁担上系，她打算收工回医院去，剩下的不卖了，留着自己吃。 高磊忙跨步到她跟前，蹲下身来帮她收拾，探寻着她的脸色道：“对不起，我不该跟踪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李秋喜转脸把一双单凤眼凌厉挑起来，小嘴上下开阖道：“只是你撩妹儿的一种手段是不？小伙子，你还嫩了点，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套！你省省吧，听没！” “姐？你不比我大吧？”高磊这小子，稍有不慎，就认真。 李秋喜道：“心理年龄比你大好不好？你不是姐的菜，姐也不想叫你喜欢，明白不？” 这话不是瞎说，李秋喜已是两世人，前世二十有八，今生一十有六，合起来都快知天命了，她当然看不上高磊这种小菜瓜。 李秋喜挑起扁担就走，赶在午前回去，家里，呃不，医院里还有俩等食的呢。 小菜瓜高磊直直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眼神坚定，心里生出一个信念。 李秋喜踩着医院小公园里面的小石径一路穿往后院，转过病房拐角，吓了一跳。 一群白大褂围成一圈，观察着什么，讨论着什么。 她放下扁担走过去，拨开人群往里钻，不由瞪大了眼睛，尖叫出声。 “四叔！”李秋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咋出来了呢？” 周向豪闻声抬头，见着李秋喜风尘仆仆的脸，不由笑逐开来，兴奋道：“秋喜，我好了，我能下地了。” 周向豪后知后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她熟的能直呼名字了，说完话，他的脸倏地红了。 “真的么大夫？”李秋喜忙跑过去扶着周向豪，转脸问向围着他的白大褂们。 那个曾经帮周向豪做过手术的大夫点了点头道：“没错，真没想到，他伤口恢复的这么快，本来至少得卧床三个月，事实上，他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简直太神了。” 小红护士也在中间，更是兴奋不已，抢着说道：“就是啊！本来嘛我给周大哥换药的，可是一看他的伤，根本用不着了嘛，我就建议周大哥试着走走，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上午，一点问题没有！” 李秋喜几乎喜极而泣，向各位白大褂一一弯腰点头：“得亏各位医生护士，要是没有你们，我四叔不一定什么时候能站起来，谢谢啦谢谢啦！” 医生们平白得了功，都有点不好意思，主治大夫道：“这事还真跟我们关系不大，主要是病人超常的体力以及愈合能力，不过看到病人能创造奇迹，我们当真替你们家属高兴。好了，病人刚好，仍需要好好休息，不宜过劳。家属啊，病人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先收拾出院了，这个中秋节，可以在家过了。” 李秋喜又一连串谢谢好生送走了各位白大褂。 她余光一瞥，才发现身旁有一双眼睛仍在盯着她看。 “四叔，你看什么呢？”李秋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第36章 吃饺子 周向豪低头盯着她的脸，两眼中灼灼跃动着火光。 “他们都以为你是我的亲侄女，但我自己知道，不是。他们还说我伤好的快是因为我的体质，我自己也知道，其实根本不是。”周向豪顿了顿，道：“秋喜，谢谢你，都是因为你，我才捡回这条命，也是因为有你，我好的，才会这么快。” “哎呀！”李秋喜脸红的像火烧云，小脚一跺，小手揪着衣襟，道：“四叔，你可别这么说，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顺手就能做的，可没别的哈！” 李秋喜窘的不知如何是好，“哎呀，不跟你说了啦，快晌午了，我得去做饭了——二蛋你饿不饿？”二蛋追着她一起去挑扁担。 周向豪往前挪动两步，突然闷吭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拐棍。 “咋啦四叔！？”李秋喜扔下扁担转身飞奔过来，一把扶住周向豪，“是不是又疼了？”她还纳闷着，难道空间清溪水是出尔反尔的，前一秒还是灵丹妙药，后一秒就失效？ “没有，不疼。”周向豪道：“就是冷不丁不用拐，有点不适应，脚下有点空。” “哦！”李秋喜放下心来道：“那不要紧，适应一下就好了。” 周向豪为自己说谎感到羞愧，明明都适应一个上午了，哪还有不习惯的道理，可是如果不急中生智，她就跑远了，都一个上午没见到她了不是么？ 李秋喜把周向豪安置在炕上，抱了一把韭菜放在他面前的炕沿上。 “今天咱们吃饺子，韭菜鸡蛋的，庆祝一下四叔下地。”李秋喜高兴的眯起了眼睛。 周向豪一边择着韭菜一边道：“好。” “呀，四叔，今天你咋舍得这么奢侈了呢？”李秋喜一边往盆里放着面一边道：“要搁平时，你总得说我这是铺张浪费，不可取。” 周向豪道：“你不也说，那是搁平时么？今天不是平时。” “对噢！”李秋喜放水和面，“今天是我四叔重新站起来的日子。” “不是。” “嗯？” “今天是我们在医院最后一天，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周向豪的声音稍显落寞。 “哟！”李秋喜拿眼梢瞟了瞟他，道：“咋，四叔，你这是触景生情了？看不出来，你们当兵的还挺容易伤感！咯咯咯！” 周向豪低了低头，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 “四叔，你调馅儿一定错不了，给你盆，你调馅儿吧！”李秋喜给他指派上活儿，他面色转圜了些。 “嗯。”周向豪笑着道：“肯定不会苦的。” “呀！”李秋喜不乐意的嘟起小嘴，“四叔你挖苦我！哼，这面我不和了，今天饿着你们俩！” 周向豪道：“好好，我来和我来和。” 李秋喜假装生气，她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她把面盆夺在手里，笑道：“四叔说真的，你可别伤感，别把我带哭了，咱俩最多算是小别离。” “小别离？”周向豪咋摸着这三个字，觉得挺新鲜。 “对呀！”她手下已经飞出第一个饺子皮儿，“小别离，小小的分手，以后咱们一个队住着，生产队干活说不定都能分到一组去呢，那可是想不见都难的噢。” “这倒是。” “到时候你可别装作不认识我，别跟队里人一样起我的哄，那我这些天陪护的心肝苦就不白费了，还要对四叔你感恩戴德呢！” “绝不会。”他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刀，他的韭菜择完洗净，该切了。 李秋喜没再接话，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自带着一股让人安定的神色。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早早雇来一辆驴车，周向豪不愿意花那个钱，但是拗不过李秋喜，他只好上了车。 本来周向豪以为他们会一起进到镇子里，一起回到自己的家，可是走到三分之二的路，李秋喜突然叫车夫停下，她把二蛋拉下了车，又把该给四叔的东西和自己的东西分了分。 “四叔，你先回去，我在镇子上还有点事。”不等周向豪说话，她又道：“四叔，回到镇子上，别说你见过我。”她眼神坚定，语气坚绝，不容置疑。 第37章 女人味 周向豪跳下车刚要喊，李秋喜拉着二蛋已经跑远，只剩两个小点点。 无耐，周向豪只好任由她去，但他自己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就地打发了车夫，一个人背着大包小包往家里走去。 都说近乡情怯，此时的周向豪却一点也没有，满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个女人，以及和那个女人同炕共席的两个月。 到了家，周家人无比激动的接到天降之喜，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接到儿子的信，以为他出了什么不测，一大家子人跟约好了似的，绝口不提他，没想到，在这么普通的一天傍晚，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周向豪挨个接受亲人目光的洗礼，深切感受到了骨血之亲与情爱之亲的区别，当然，他不明白与李秋喜那种，就叫情爱之亲。 当他缷下行囊，家人立即发现了异样，他不再是以往的风尘仆仆，过头的整洁，带着女人味儿，就连身上那件破的快成布条的背心都被缝的整整齐齐。 一家人又达到了高度默契，争相询问起来。 最先开口的是六妹妹周向云，她把漂亮的大眼睛神秘兮兮一瞟，道：“四哥，说吧，谁呀？” 周向豪把六妹妹轻轻往身后一挡，低头整理自己的物件，包裹他还没有仔细看过，也不知李秋喜给他装了些什么，他一边往外拿出一双蓝面布鞋，一边道：“什么谁，去，一边去。” 他的声音不沉不缓地，周向云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追问。 周向军出其不意，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鞋子，这个媳妇刚刚怀了孕的五弟，还没脱尽孩子脾气，他哈哈一笑道：“四哥，你咋知道我正缺双鞋呢，谢谢四哥啦！” 周向豪手一抬，轻而易举地将那双鞋夺回手中，他笑笑道：“想的美！” 周向军向同样被撅的周向云挤了挤眼睛，悄声道：“四哥有情况啊！” 其他的兄姐弟妹嫂子弟媳等等都要往上扑，眼看周向豪就要招架不住，周刁氏踮着小脚挤过儿女们，瞪着眼睛道：“你们一个个想干啥，要吃了我四儿？都走，没活干了就回屋歇着去，敢情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累，我四儿刚回来可累坏了！” 周刁氏本就长着一双三角眼，这下高声粗气的训斥着儿女们，更显得那双眼睛刁蛮厉害，儿女们怕引得她的骂发了狠，个个低着头溜出了屋。 周向豪低头缓声道：“娘，别训他们，我不累。” 周刁氏心疼四儿子，大儿子周向国和媳妇柳枝死得早，留下个遗腹子；二儿子周向永下地劳动砸石头，被砸断了腿，成了瘸子；老三周向英是个女儿；周向英身下还有个儿子来的，五岁那年得了一场病，死了；又隔了四年才生了周向豪，他从远方的战场上囫囵个回来就是万幸，现下，她上下打量着儿子，满眼的老泪纵横。 周向豪为老母亲擦着眼泪，道：“娘，我没事，我都挺好。”他看到母亲混浊的眼泪，才感悟到李秋喜说的是对的，她说，对家人来说，他的生命更重要，可是那时候，他心里装的想法多么不像话！ 周向豪跟老母亲告了别，这才把包裹重新收拾起来。 同屋住着的十岁小弟弟周向伟眨巴着顽皮的大眼睛道：“四哥，收起来干啥，咋不穿呢？” 周向豪抚了抚那条叠的整整齐齐的裤子，以及那双蓝面新鞋子，笑了，“得留着，舍不得穿。” 第38章 谁敲门 李秋喜在镇子外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带着二蛋回到甲王镇西岗大队。 回西岗大队是白天，队里人看到她，像躲着瘟神似的，可是耐不住好奇，拿眼偷瞄着她。 有大胆的老婆凑过来，趁她不备捏捏她的手，李秋喜哪能不知，也是趁着那人不备，啊的一声尖叫，愣是把那个好奇老婆吓的人仰马翻。 李秋喜冲地上人吐了口唾沫，插着腰问道：“咋的，捏出来了没，是人是鬼呀？” 地上人冲她喊：“你吓啥人啊你，都说你和二蛋被狼吃了，冷不丁的咋回来了呢？” “靠！”李秋喜骂道：“我被狼吃？狼被我吃了还差不多！你们别一个个瞎传谣，晚上吓着自个，可别怨我！”说罢，咯咯一笑，扭头走了。 周老旺一家人果然听话，给她搭了木屋，不过是在村子东头，再往外走出半里地，就是一片树林，那林子里面是一片坟茔。 她知道这是周老旺一家人给她使坏，故意吓她，也给队里人提供她吓破胆的样子观看，她在心里乐了，活人都不怕，我会怕死人？ 木屋尚且可做木屋，一看就是粗制滥造，躺在板门铺成的床上，能与天上的星子对话，这在秋末还能熬得过去，可是到了冬天，非得冻死个人。 李秋喜想着，好歹熬过今晚，明天就出去找人弄弄好，不让它透风才行。 晚上，她拾掇着完了，先把二蛋哄睡下，自己才合衣而卧。 突然睡不着了，睁开眼，眼前全是四叔的身影，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四叔的身影。 她想不明白，这个男人啥时候开始住到她心里来了呢？难不成，这是恋爱了？ 李秋喜到底还有新世纪大龄女青年的觉悟，不会锈逗到一点弯转不过来的地步。 可是如果说这是恋爱，那么，她的四叔有没有想着她呢？ 瞪着天棚里漏进来的星子，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当！ 李秋喜翻了个身。 当！ 什么声音这是？她又翻了个身，睡得正香，懒得睁眼。 当！当！ 紧接着两声，声音越来越清晰，麻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秋喜呼地坐起身来，下地趿着鞋开门出去，大月亮地下，一个人影晃闪了一下，很快落入黑暗中。 说不害怕是假的，李秋喜只能在心里给自己长志气，这年头，她还真是不怕死人怕活人。 “麻地，谁呀，给姑奶奶站出来！”没人应她。 李秋喜站在门口插着腰开始骂开了，村头的狗被她带动起来，连串的吠。 “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猪狗不如，你当你家姑奶奶是好欺负的？今天你有胆子进来，姑奶奶就有胆一刀子劈了你！畜生！” ...... 李秋喜骂的嘴角起了白沫，其实后来她是隔空骂，那人影早就消失无踪。 她就是想叫活着的邻居们听听，让他们家的长舌头才老婆出去传一传，她李秋喜今晚骂人了，发泼了，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李秋喜了，他们休想再欺负她！ 她骂的累了，回屋里接着睡觉，她觉得刚睡着，或者根本还没来得及睡，天就亮了。 有了二蛋，她就多了一份责任，前世爱睡懒觉的习惯就不能延续下来。 她把捡回来的柴抱进屋里才发现，好家伙，这屋里没灶台没锅。 第39章 隔壁家 没办法，李秋喜只好继续野外求生，在木屋外面架锅起火。 一锅豆粥香飘飘，李秋喜突然想喝奶茶了，可是这个年代......李秋喜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下，她抬头道：“二蛋，起来了没？洗洗脸吃早饭了！” 二蛋嗯了一声爬起来，手指背搓着眼角，一伸小指，抠出一大块眼屎来。 “咋不洗——”李秋喜说到半道才想起来，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还没挑水呢！” 李秋喜朝二蛋挥了挥手，示意二蛋坐到身边，她把煮豆剩在军用壶里的水往一块破布角上倒了一点，直接在二蛋脸上擦了擦，笑道：“看我家二蛋，挺帅一个小伙子呢！好了，先吃饭，吃饱了二蛋看家，姐先弄个缸来，然后去挑水。” 二蛋傻呵呵一笑，端起一碗粥先递给李秋喜。 李秋喜也端起一碗，笑道：“我家二蛋真懂事，来，咱姐俩一起吃。”她把碗当酒杯，跟二蛋碰了一下，两人突突突的喝的热火朝天。 二蛋的眼神一直往前方延伸，李秋喜这才发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竟是邻居家早起的两口子在趴墙头。 李秋喜没理他们，回过头继续招呼二蛋喝粥。 树欲静而风不止。 身后墙头上的王老二媳妇冷嘲热讽道：“哟，老周家媳妇儿，这粥老好喝了吧？” 人家一拳打过来，李秋喜不可能不躲，但她的重点却不在王老二媳妇的后半句，她抹了一把下巴，故意打了个饱嗝道：“叫谁呢？我可不是老周家媳妇儿，以后要愿意说话，就叫我李秋喜。” 王老二两口子面面相觑，在山上避洪时远远的望见这个小寡妇发飙，但是面对面见识还是第一次，这小寡妇，可不是从前的小寡妇了。 王老二邪淫一笑道：“李秋喜啊，昨晚谁呀，老张家光棍四小子，还是西头崔神棍？” 李秋喜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王老二媳妇咯咯一笑接言道：“甭管他是谁，一晚上就换来一锅豆子吃，值当了！换成我，还真没这本事！咯咯咯！” 李秋喜的火气被这两口子生生勾了上来，她啪的摞下空碗，朝着身后的墙头奔过去，手里还抄了一根烧火棍子。 “让你们嘴上没把门的！”李秋喜气哄哄的骂道：“你哪个眼睛看到我跟别人家男人上炕了？你是看见我没穿衣服，还是搂着谁亲嘴儿了？今天你要不给我说明白，我非得抽烂你嘴巴！” 王老二两口子见李秋喜腥红着双眼，人已到了墙下，显然是动了真格的，两人吓的麻溜跳从脚下的石头跳下来，猫着身子，李秋喜一棍子落下来没打着他们俩任何一个，倒把墙头上的土豁开一个口子，墙土哗啦啦落下来砸了两人一头一脸。 本以为李秋喜见好就收了，没想到这俩人一抬头，见李秋喜已经冲进院子里来，把他们两个堵在鸡窝和猪圈中间，没了退路。 开弓没有回头箭，李秋喜今天势必不能白白出手。 她堵住王老二两口子，首先照准了王老二的后膀子，棍子狠狠的抡了过去。 王老二哎哟一声抱住膀子，眼见李秋喜步步紧逼，他像是被逼急了眼的兔子，挺住了李秋喜追过来的棍子，踩着石头噌地一蹿，爬上墙头，噼哩砰隆的跳了下去。 李秋喜打的正火热，眼见着逃了王老二，那王老二媳妇也是可以的，她转身朝王老二媳妇抽起棍子。 王老二媳妇在王老二无意的掩护下，先行蹿出了危险区，此时她人一闪身从李秋喜棍子底下躲了过去，朗朗跄跄跑出大门去。 李秋喜追将出去，本想一心一意拾掇一下王老二媳妇，却见那边二蛋又出了情况。 第40章 被算计 二蛋跳着脚张着两手一会挥舞，一会儿拍大腿，嘴里面呜哩哇啦大喊着，哈拉子鼻涕淌出一大串。 李秋喜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没脸没皮的王老二，早早就惦记着李秋喜的香飘飘的红豆粥，他跳过墙来没跑远，直奔李秋喜的锅边，摸着锅边太烫，肉手端不起来，抄起地上的空碗往锅底刮，把剩下的红豆粥全盛了出来，两口就顺下了肚。 这还不够，他竟然跳起来抢了二蛋手里的碗，把二蛋没喝完的粥全一口气灌了下去。 李秋喜朝他奔过来，他不是没看见，可是他不跑也不逃，眯着眼睛无比享受的吧唧吧唧嘴巴，道：“老周家媳，呃不，李秋喜，你打吧，打死我我算不上撑死鬼，可也不是个饿死鬼，这辈子，值了！” 李秋喜手里的棍子刚砸到半路，只听那边王老二媳妇紧着步子跑到锅边，看着干干净净的锅底，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拍着一地土哭天抢地道：“王老二你黑心肝啊，不是说好给仨孩子弄点吃的嘛，你咋一点也不剩啊！” 王老二理亏，可是还不愿意受埋怨，歪着头，结结巴巴道：“别看一个寡妇，一个傻子，比看家狗还厉害，就算我，我，不吃光了粥，他们能，能让我端走吗？” 王老二媳妇嚎哭道：“要是三儿活不了，我也不活了，王老二，你就做你的撑死鬼吧你！啊呀呀，我活不了啦，活不了啦！” 李秋喜听他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明白自己这是被他二人算计了，但是她举着的棍子，却出人意料的，落了下来。 李秋喜手一扬，棍子被扔到了柴堆上，她的人头也不回的进了破木屋。 土墙那边一个孩子的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娘，娘，你哪呢？三妹起不来炕了。” 王老二媳妇倒底是个当妈的，哪里真舍得死，她胡乱抹了一把脸，大声道：“你是个死的？不会把她抱起来？” 那边孩子又道：“我抱了，想给她套衣服，她一头栽倒，再起不来了。” 这空当李秋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王老二两口子的背影道：“你俩给我站住！” 这会子，王老二媳妇又护起了丈夫，横着脸道：“咋？吃了你的吐是吐不出来了，再追着要，去茅房挖吧！” 李秋喜骂道：“你当谁都跟你们两口子一样的？为了点吃的脸都不要了？” 王家两口子低下了头，他们两人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人，今天被逼无奈，想出了那么个下下策。 李秋喜一伸手，把王老二媳妇拉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半截鼓鼓的衣袖子，“我这还有点豆，回去给孩子煮上，不过豆子熟了你得给碾碎了，饿久的孩子肠胃不好消化。” 王老二两口子不约而同一个愣怔，两人结结巴巴：“这，这——” “这什么这！”李秋喜道：“再不去煮豆子，手里捧着粮食还给三丫饿死？” 王老二媳妇是个爽利性子，她看了看怀里的半袖子红豆，抬头又看了一眼李秋喜，点了点头，啥话也没说，只抹了一把眼泪，拉着王老二进院了。 李秋喜追着他们道：“逢人可别说是我给的豆子，回头全队人都来算计我的口粮，我只有跑路的份儿了！” 王老二的声音正经起来，隔着土墙喊：“这理，我们都懂。” 李秋喜深深吸了口气，天灾把人逼到这个份上，即便救人会使她的空间报废，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人。 二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懵懵懂懂的样子，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样。 李秋喜拉着二蛋，笑道：“没事，姐不会让二蛋饿着的，好不好？” 二蛋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庄稼全部绝收，生产队没有什么活计，大部们人们都闲着，少部分人，跟生产队长关系处的好的，寻到了为队里翻粪的活，好歹多挣点工分。 李秋喜想，这个时候刚好可以寻几个手艺好的匠人，她的小木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41章 拆房子 李秋喜往张大栓家走去，他家在大队十字街，人们闲着没事的时候，都爱到他家门前的大柳树底下坐着，冬天晒太阳，夏天躲荫凉，但凡在哪家找不着的人，到这里，准能找着。 今天，有点奇怪，她远远看到树底下，竟没见着几个人，还是腿脚不便的老头老太太，和几个疯跑的孩子。 李秋喜走到树下，顺着十字街的各个路口寻望过去，不见人来。 那几个东跑西跳的孩子见了她，还想像往常似地要喊话：小寡妇，没人疼，抱个枕头睡炕头…… 他们的“小”字还没出口，就被李秋喜一个眼神剜了回去，一个个小精灵鬼想起了家里爹娘掐着耳朵的嘱咐，悻悻地四处逃蹿开去。 李秋喜问道一个老太太，“何大娘，今天的人都哪去了？没听说生产队有活儿呀？” 何老太太是个聋子，勉强听见她的话音，以为别人也听不见，扯着嗓子喊：“都走了，让队里喊走了。” 李秋喜也喊：“干啥去了？” 何老太太伸手罩着耳朵道：“纠集队，摘棒子。” 李秋喜听的一头雾水，北方人管玉米叫棒子，可是在这个颗粒不收的时候摘棒子，不现实吧。 那边坐着的瞎眼老太太开口说话了，“吓，别听何大花瞎说，拆房子去了。” 李秋喜更不解，洪灾刚过，建房子还来不及，拆房子是个什么道理？ 瞎老太太的补充给了她无比震惊的提示，“说是拆周家小媳妇的木房子去了呢，张家媳妇你咋不去看看热闹？” 李秋喜啐了一口，恨道：“看啥热闹，我是李秋喜！” 瞎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听着李秋喜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李秋喜飞奔回家，果然见自己的小木屋跟前围了黑压压一群人，她走近才看到，二蛋站在房门口，伸手挡着，急的一头大汗。 看到李秋喜的身影，二蛋大喊了一声“姐”，这帮子人呼啦啦都回过身来。 李秋喜生生在一群男人中间撕开一条小路，她站到二蛋身前，双手掐腰，柳眉一挑道：“咋的？十字街大柳树底下放不了你们了，跑我家乘凉来了？” 男人群为首的是队长李国柱，这个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老周家媳妇儿，我们正愁找不到你，现下你回来的正好——” “哎哟喂！”李秋喜的声段拐了个山路十八弯，把脸皮薄点的老爷们臊的脸通红，脸皮厚的心痒痒的，她打断队长李国柱道：“还行，挺给我面子，没直接叫我小寡妇，我得谢谢你们各位是吧？” 没等男人们缓神，她那白皙的葱白小手往前一指，厉声道：“我被周老旺一家子给赶了出来，你们有哪个不知道的，现在我说明白了，你们都听见了吧？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老周家媳妇儿，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李秋喜，要是哪个再叫我老周家媳妇儿，你们给我听好了，我还是那句话，撕烂你们的嘴！” 人群中偏就有不看眉眼高低的，挑衅道：“老周家媳妇儿，我就想让你把我嘴撕烂，你来呀，来撕吧！” 这一声，引起一群人哄笑。 李秋喜抄起地上一块石头，两条腿向上一踮，石头划着弧线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正砸上说话人的脸。 瞬间，那人脸上的血热乎乎的往下流。 “李秋喜，你咋打人？你真敢打人？”被打的人捂着脸叫嚣道。 李秋喜扯着嘴角，笑了，“怎么的？这时候知道我叫李秋喜了？” 不再管顾旁人，李秋喜跳到队长李国柱身前，道：“说说吧，李队长，领着一帮人来我李秋喜的房前，有何贵干呀？” 第42章 据理争 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李国柱，被李秋喜的烈性吓了一跳，他干咳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胆，道：“你这木屋属于违规，得拆。今天带着村民来，就是帮你拆房子的。” 李秋喜不怒反乐，双手插着腰道：“我回来之前，这木屋就已经建好了吧？周老旺的儿子们搭这个木屋时候，你不敢带人来拆，现在我住进来了，你们找上门，就是欺负我人单势薄是吧？” 队长李国柱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筹措半天也没找出好的反驳来，只好强调一下刚刚说过的话，“你建这个地方不对，违规，当然得拆。” 李秋喜道：“哪个地方不违规？我上月亮上不违规，你把我送上去？” 李国柱怒道：“李秋喜，你不要强词夺理！” 李国柱旁边的大队会计张胜出列发言：“李秋喜，你占的是国家耕地，队里每个人上交给国家的口粮，不能因为你的霸地而减少！” 李秋喜冷哼一声道：“国家耕地？哪一块不是国家耕地？你们家，队长家，你们所有人家住的都是国家耕地，你们咋不搬？” 会计张胜刚要张口说什么，被李秋喜伸掌阻止，“得得得，我犯不着跟你们说这个。好，你说我占了耕地，我可以不占，我搬到东边树林子里去住，我不怕跟死人做邻居，试问你们哪个愿意把自家老祖宗挖出来，把地方腾给我？”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被她的话冲的一凛一凛，身上生起鸡皮疙瘩，他们更加震惊这个柔弱的小女子，竟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不怕的，真真吓着他们了。 队长李国柱怒道：“不要跟她废话，她不该占咱们的耕地，大家伙只管拆！” 队长都发话了，这帮人有啥话可说？一帮人仗着人多势众，竟然一涌上前，眼瞅着那座小木屋摇摇欲坠。 李秋喜把二蛋拉开，并不拦着他们。 李秋喜往旁边一块儿木桩上一坐，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今天谁来谁没来，你们的脸我可记得清清楚楚，你们只管下手拆，拆我一根木头，我去他家住一年，拆我两根我住两年。当然，队长您带的头，我首先上你们家住三年，张会计，对你也不能偏心，住完队长家就你家，两年，不多吧？噢，对了，可不是我一个人住，我和二蛋两个！” “我李秋喜说得出来做得出来，何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是你们逼的我，我也没办法！我和二蛋，总得有个容身之处！” 一群男人纷纷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手快的赶紧悄悄放下手里的木头，掩入人群中间。 队长李国柱抖了抖肩膀道：“咋你就没容身之处了呢？这次大洪，二蛋家的房子没给冲垮，你既然和二蛋在一块儿，一起住他家不就得了？” 李秋喜道：“二蛋的家就是二蛋的，谁知道我们家二蛋哪天好了，不傻了，他得说媳妇、孩子呢！我住二蛋家算怎么回事？” 她的话惹来人群一阵哄笑，可是李秋喜是当真话说的，她是从新世纪过来的新新人类，她在偶像剧里没少见着，一个脑子被血块压迫了神经的人被车撞了一下，没死，反而把血块撞没了，傻子变成青蛙王子，跟女主过着幸福生活。 这一世的二蛋，她记得二蛋的亲姐姐大妮跟她说过，二蛋五六岁那年，自己坐在地头玩，牛场的牛犊子跑了，小牛被牛馆追的急，受了惊，见着拦在前面的二蛋，一蹶子踢了过去，当时就听见二蛋哭，哭了一会就没事了，第二天才见着脑袋被踢了个坑，后来坑慢慢升起来了，脑型恢复正常，脑子却不如以前灵光。 李秋喜猜想，二蛋也有可能是偶像剧里的男主，有朝一日转缓过来，不无可能。 她说笑似的话，这群人肯定不买帐，不愤的声音由人群中一波接一波传出来。 第43章 赶出去 人群中一个粗声男人喊道：“二蛋的傻病能好？那我是不是可以当个女人喽？”一句话惹起一阵哄笑。 有人不开玩笑，正八经欺负人的话放了出来：“是你自己领养的二蛋，大家伙可没逼你，你跟二蛋两个一起过，就不能占两个房基地，那可没处说理！” 又有人接着上面的话道：“照你这么个住法，那我家七口人是不是能都分出来，每人一处房基地？” 李秋喜跳下木桩，扯着嘴角冷笑道：“这么着也行，二蛋我不养了，你们谁领养二蛋谁领养去，二蛋的房子归他！来来，我看你们谁愿意，愿意的举个手，二蛋这就跟你们回去！” 她喊了半天，面前的人被她逼的连连往后趔趄，后面的人群也没有人举手示意。 李秋喜鼻嗤一声道：“我算看出来了，就你们一个个人模人样，白白长了个男儿身，眼看二蛋饿死冻死，也不会有人愿意管顾他。算了，我今天不跟你们讨论人品，我还是那句话，房子任你们怎么拆，拆一根的我住他家一年，两根住两年，领导以身作则，我和二蛋先行住过去。” “总之，我绝不会住二蛋家房子，知道的是我李秋喜被迫无奈住了二蛋家，不知道的，还得说我是图了二蛋家的房子才领养他！” 队长李国柱急道：“没人这么说！” 李秋喜抬头望了望人群，冷笑道：“让我相信你们的嘴？等地球倒过来转吧！” 队长李国柱被蹉了领导的威严，干脆强硬道：“那也不行，要么你住二蛋家去，要么你离开西岗大队，离开甲王镇！” 听了这话，人群里的人心里都打了个冷颤，都觉得李队长这话，说的狠了点，李秋喜在甲王镇生活了十多年，咋也不至于给赶走？ 离开甲王镇，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娇女子的日子得咋过？ 李秋喜也惊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队上的人会想要把她赶走，她后知后觉，也怪自己把话说的太狠，队长下不来台，可不就是啥话狠说啥话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不能低头，她今天要把头低下去，往后的日子就再也直不起腰来，她又急又悔，好容易为自己撑起点腰来，马上被自己给毁了。 李秋喜站在人群中间，没低头，可是一脸通红，面色严肃的狠，一句话也不说。 “哟嗨！”一个尖锐又泼辣的女声穿透人群，“咋的，一帮子大老爷们闲出屁来了，跑我家大门口欺负寡妇来了？” 李秋喜抬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新邻居王老二媳妇儿。 王老二媳妇儿一把拨开跟在身后小跑着拉她的王老二，走到人群前面，大声道：“李队长，张会计，你俩带领着大家伙欺负一个寡妇，真好意思的？你们一个个的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这次大洪大山剥皮，是谁救了你们一家老小，你们都忘了是吧？” “现在，人家遇到困难了，你们不帮把手也就罢了，竟然跑来欺负人，这么多男的跑来欺负一个小寡妇，你们也不害臊？” “再说了，你们凭啥往外撵人家？李秋喜的大名可在周老旺他们家户口本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呢，那是你们想往外撵就撵得的？” 王老二媳妇这句话不但提醒了队长李国柱，也提醒了李秋喜。 第44章 没权利 可不是么，虽然她李秋喜被赶了出来，但户口本上她还是周家的人，户主周老旺的户口本某一页上白纸黑字写着，儿媳妇李秋喜。 李秋喜想到了更深一层，她出来占一块地是不合法的，宅基地哪里是谁想占一块就占一块的？得经过生产队批准，一般情况下，都是谁家的儿子娶媳妇了，凭着两口俩的结婚登记去队上申请。 不过这个时候的甲王镇，宅基地一般都是占用的可耕地，那么，想要得到一块宅基地就得向队部交一部分钱，用来补偿耕地的损失。 一般人家交不起这个钱，所以，基本都是一大家子人挤在一处住。 李秋喜不是不识相的人，王老二媳妇的话音一落，她忙道：“是了，我的户口还在西岗大队，你们谁也没权利作主撵我走！”她指了指身后的木屋，“我的房子不可能腾空，地方我是得占着，不过按着法律条文，我占着地，我会往队里交占耕地的钱。” 李队长听着这话，找到了台阶，扬扬手道：“你说的轻巧，交地钱，你哪来的钱？不用说交钱，就是让你交粮都没有不是？还有，这补偿可不是一下拿清的，得一年一交！” 李秋喜道：“大伙们都在，都给我当个证人，我李秋喜吐个唾沫是个钉，一年一交，就一年一交，交多少队里定个数，交不上钱我拿粮顶，要是我钱粮都交不上，你们再往外撵我不迟！” 张会计是个老精明鬼，他捏了半天手指头，叹了口气，慢吞吞地道：“不对啊，李秋喜，你的户口在周老旺户口本上，他撵你出来，是你们家庭内部纠纷，队上可不该给你担这个责任啊！你占这块地，就算你能交钱交粮，队里也没有理由批给你，除非你找个人跟你结婚！” 李秋喜的火气被她撩动起来，她刚要开口，却见王老二媳妇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一把揪住张会计的领子，骂道：“张胜你良心是肉长的吗？大洪淹死那么多人，咋没把你给淹死呢？你今天铁了心的要公报私仇是吧？” 张胜被骂的心虚，往下扯王老二媳妇的手，愣是没扯掉，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这娘们，我咋就公报私仇了？” 王老二媳妇冷笑道：“你一天到晚想占人家李秋喜的便宜，人家没给过你好脸色，你不服气啊！”王老二媳妇把头一抬，“在场的老爷们，你们有哪个不知道张会计的那点混帐心思？” 李秋喜听王老二媳妇的话不对苗头，这样僵持下去，一场群殴是免不了的，她不能坐视不管，她上前拉住王老二媳妇的手道：“二嫂子，咱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李秋喜也抬头道：“大家伙听我说句话，我刚才说的交钱交粮，是交给公家的，我现在向大家承诺，每年给每家送上二斤细粮，成不？” 张胜在李秋喜的帮助下躲开了王老二媳妇的手，退后几步道：“说啥瞎话，你哪来的粮？队里不发粮，你哪来的粮？” 李秋喜道：“这你甭管，我不吃不喝，发下来的粮都卖了，也给大家换细粮吃，我说到做不到的话，不用你们赶我，我自己走人！” 张用就坡下驴，转头向李队长道：“队长，看她表现吧！” 李国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王老二媳妇两手掐着腰，朝人群啐了一口吼道：“一个个傻站着干啥，还不快回家跟媳妇做晌午饭去？真等着人家搬你们家去住呀？” 一群人被她骂的清醒，一个个默默转了身各回各家去了。 李秋喜转过身来拉住王老二媳妇的手，心里面感动，这么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她话还没说出来，嗓子里一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二嫂子，谢，谢谢你。” 第45章 你们猜 王老二媳妇有自己的感动，她也哽咽了，“谢啥谢？我不过是帮你解个围，你救的可是我家三丫头的命！” 李秋喜不想气氛太伤感，笑了笑道：“二嫂子，为了我，你可把张会计给得罪了呢，以后队里干活，他不得给你穿小鞋？” 王老二媳妇道：“吓，怕他？我不得罪他他也是一有机会就给我穿小鞋，骂他我反倒痛快了，这个没良心的，媳妇刚病死半年，见着谁家媳妇儿不往墙旮旯堵啊，这事我都没稀得说他......” 李秋喜知道她不是说瞎话，这个王老二媳妇身上有几分姿色，一定也受过那个张胜耍弄。 李秋喜跟王家二嫂道了别，转身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里，抚着摇摇欲坠的木门框一声叹息，本想着找几个人帮她修一下木屋，可是眼下，她恐怕没办法找到人了，人家不拆她的房子就不错了。 阿嚏——阿嚏——阿嚏！ 她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脑袋都震晕乎了，这谁这么念叨她？ 周家。 周向豪正在院子里碾玉米瓤，碾完一轮的糖里总有漏掉的颗粒，母女周刁氏一边筛出细的来，一边把粗颗粒重新放回碾子上。 “四儿，刁刘家村刘家有个姑娘，模样长的好，细高挑的大个，就跟你大舅家隔两个门口，知根知底的，挑人挑花眼了，二十二个还没找到相应的，赶明儿挑个空，咱娘俩去趟大舅家，让你大舅妈给托个人，你两个相对相对！” 周向豪不好打击母亲的一腔热情，只淡淡嗯了一声。 “你看你这孩子，当兵当傻了？自打回来，就没听你说过几句话。我跟你说四儿，这回你可不能再给娘躲避着了，你没部队了，就得给娘好好说个媳妇回来......” 周刁氏絮絮说着，说的什么周向豪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脑袋里忽地跳出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那不是自己的小侄媳妇又是谁？ 荒唐，太荒唐！他如是责备着自己，摇摇头，试图从脑袋里甩掉她的身影，可是越甩越清晰。 “四儿你咋啦？”周刁氏关切的问。 “没事。”周向豪赶紧说，“糠皮迷眼睛了。” “娘！娘！四哥！”周五妹向云呼哧带喘地跑进了院子，“你们猜，咋啦？” 周刁氏骂道：“管咋啦，家里这么多活你不干，死哪去？” 周向云嬉皮笑脸的坐在母亲身边，就手帮母亲挑颗粒，抬头笑嘻嘻道：“娘，我给你一说，你准愿意听，老旺二哥家小寡妇李秋喜，她出事了！” 周刁氏偏头啐了一口，瞪狠了三角眼道：“你给我离那不要脸的货远点，不兴你把她那些个糗事带回来。” “不是这样的。”周向云向刚进门的孕妇道：“五嫂子你回来的正好，你来给娘说说，刚才听到啥了？” 周刁氏对这个怀着孕的五媳妇多少高看一眼，不会放狠话骂，周向云很有心计，把她搬出来躲着周刁氏的训斥。 张桂珍捧了捧大肚子，斜身坐在了一块木桩上，撇撇嘴道：“前些天，李秋喜不是带着傻二蛋找爹娘去了嘛，整个大队的人都以为她被狼吃了，或者饿死了，哪知人家全手全脚的领着二蛋回来了。老旺二哥不是被她逼着，舍了棺材本，在村东头给她建了个木屋子？嘿，现在可好了，一大早，队长和会计带领着半个大队的老爷们，去拆她家房子了！” 周向豪围着碾子转动的身子突然停了下来，惯力使然，他整个身子猛然往前一冲，被碾棍挡着，生生的撞上了大腿，闷闷地发疼。 第46章 就不批 周刁氏狠狠道：“拆的好，拆的对，就不该给她建个屋子，甲王镇容不得破烂货，呸！” 张桂珍一拍大腿笑道：“娘，你可真神了，猜的血对！李队长喊话了，她占着咱们全队人的耕地就是不对，要是她不让拆，就让她走道！” 周向云抢道：“五嫂你说的不全对，她哪里走得了？后来......” 周向云把来龙去脉一字不差的叙述一遍，从开头到过程再至结尾，事无巨细，连每个人的神情动作都照顾到了。 周向豪再也听不下去，放下碾子，转身就往外奔出去。 “哎，你干啥去？”三个女人不约而同追出他这一句，但他连头也没回。 周向豪家住东岗大队，跟李秋喜住的西岗大队相距不算近，有一公里。 只见他行色匆匆，快而急切的应着行人投过来的招呼，埋头往前走。 他到了李秋喜的木屋前，没见着人，进了屋去，唯一熟悉的是她在医院的大通铺上亲手做的棉被褥。 他退出门来，正见着王老二媳妇抱着三丫头从院子里出来，他便上前问道：“老二媳妇，可见着这家人了？” 王老二媳妇眼睛一亮，一脸诧异道：“哟，这不是四叔嘛，你这是啥时候回来的？复员了？” 周向豪点了点头。 “四叔，可说媳妇儿了？你看我这话问的，部队里的女战士女医生多了去了，四叔可不稀罕咱这小地方的人了是不？” 见周向豪低着头并不说话，王老二媳妇尴尬的笑笑，“噢，那啥，你找李秋喜是吧？她去队部了，拉着二蛋俩人去的，我问了她，也没说去干啥......” 周向豪嗯了一声，算是道谢，埋头又走了。 王老二媳妇心里面犯嘀咕，这俩人...... 此时的李秋喜坐在队部的椅子上，身后站着二蛋。 “李队长，你看你也姓李我也姓李，咱俩是一家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今天来呢，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二蛋来的。” 队长李国柱鼻子一哼道：“别跟我套近乎，今天就算你为天皇老子来，咱也得公事公办，每年向队部交钱，给村民分细粮，这话可是你亲口说出来的，队里那么多人证着呢，你单独找我说情也不好使，我可做不了全队人的主。” 李秋喜知道他误会了，把葱白小手一摆道：“李队长，我今天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事，我可不是来反悔的，我说了，我是为二蛋来的。” “二蛋咋啦？”李队长道：“你不想领养了？那可由不得你，当初可是你——” “也不是这事！”李秋喜打断道：“二蛋我不但要养，我还要管他一辈子，将来说媳妇生孩子，我都得管。” “那你？” “我来问你要二蛋的口粮还有布票棉票！” “啥？”李国柱扑棱一下从椅子里弹了出来。 “李队长，你没听清楚？”李秋喜回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张胜，又道：“张会计，你也得把耳朵竖好了，替李队长好生听着——我来要二蛋的口粮布票棉票肉票，反正咱们个人每年发的东西，二蛋的，全得有。” 李国柱啪地一拍桌子，二蛋吓的呜哇一声，李秋喜忙回头拍了拍二蛋的手安抚。 李国柱怒道：“李秋喜，没完了你？你占房占地不说，现在又来要粮要票？你还要啥，你要命不？相中谁的了，给你？” 李秋喜不急也不恼，站起来，道：“李队长，我可不是来蒙你的，咱们国家法律条文写的明白，像二蛋这种没有劳动能力的，国家理应给半口人的口粮物票，国家都没说让二蛋这样的孩子擎等着饿死，你这个队长凭啥不给呢？”李秋喜的潜台词是，二蛋的补贴都让你私吞了？ 李国柱恼羞成怒，打人的心都有，但是真让他打，他没有那个胆，只好拍桌子。 “李秋喜，反了你了，不批，我不批，今天我就不给你批！” “那李队长，你哪天批，不能再拖了，返销粮不是就要下来了？你得把二蛋的情况报上去啊！” “不批，告诉你，只要我这个队长干一天，我就不给你批，反了你了还......” 当当当！ 门明明开着，可是那礼貌的敲门声还是传了进来。 第47章 一句话 会计张胜旁观者清，眼神也有富余，一眼看到了门口来人，慌忙站起来奔到门口去，两只手长长的伸出去，试图握住来人的手。 “呀，这不是四叔嘛，啥时候复员的？也没招呼一声，我们好组织队里群众搞个迎接仪式啊......”会计张胜絮絮说着，周几豪只是点了点头，客气的笑笑。 队长李国柱一抬头，与周向豪对上了眼，哪里还顾得上李秋喜，赶苍蝇似地冲李秋喜道：“你的事回头再说，我这儿来了重要客人，你回去吧！”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哟，啥客人比人命还重要啊，我看——哟，这不是四叔嘛，你啥时候回来的？复员了这是？” 李秋喜上下打量的目光分明在告诉周向豪，初次见面，很是惊讶。 周向豪看着李秋喜，开口刚要说话，却又被李秋喜先一步打断，“四叔当兵这么多年不回家，不记得我是谁了吧？我是你老旺二堂哥屋里的，小八媳妇儿，李秋喜，四叔肯定不记得了，咯咯咯！” 队长李国柱上前握住周向豪的手，表现出这个年代的人对军人的最高崇拜。 “四叔，您有啥要求，只管提，队里能做到的，一定为您照办，做不到的，我李国柱想破脑袋也满足您，军人，不易啊，这个国家百姓，全仗你们抛头颅撒热血啦，四叔，有事，您尽管说话......” 周向豪对李国柱道：“我刚刚在老远，就听见屋里吵的厉害，发生啥了？”说完，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李秋喜。 李秋喜闻言，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不等李国柱开口，她先道：“四叔您来的可真是时候——李队长，咱就让当兵的四叔给咱评评理，如何？” 李国柱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被李秋喜紧紧逼着，他没得退避，只好道：“行，咱就让四叔给评评理。” 李秋喜转而向周向豪道：“四叔，二蛋嘛，他爹娘被大水冲走了，现在家里就剩他自己，你说，队里该不该给二蛋发低保？” 周向豪正色道：“国家对孤寡无劳动能力者都有低保政策。” 李秋喜兴奋地一拍桌子道：“怎么样，李队长，被我说着了吧？你凭啥就不给二蛋发呢？” 队长李国柱怒目圆瞪，却又碍于情面不好发作，老脸涨的通红。 周向豪淡淡一笑道：“现下大洪刚过，各处封路，队里上报需要时间，咱们应该理解一下李队长的难处，不是？” 李国柱找到了台阶，脸色转圜许多，登时笑道：“对嘛，四叔说的对嘛，这场大洪闹的，返销粮都延迟下发了，我区区一个队长能耐大得过国家，国家都走不了的路，我能插翅飞？等着的，二蛋的低保一分都差不了！” 李秋喜对周向豪的感激在心底泛滥了一下，面上仍是一副铁骨铮铮，她爽快的一拍桌子，道：“那成，我就等李队长口信了。今天谢谢四叔，也谢谢李队长了，不打扰你们聊，二蛋，咱们走。” 周向豪是特地寻李秋喜而来的，现下，她前脚走，他后脚追过去，不太好。 李国柱总算逮到了拍马屁的机会，伸手请周向豪随意坐下，随即道：“四叔，您有啥指示？” 周向豪绕过了一把椅子，坐在李秋喜坐过的那把椅子里，这里有她的气味，以及她的余温，这些，不能被别人占了去。 “复了员，我就跟普通百姓一样，大家对我不用客气。” “我今天来想问问，队上可有什么活计能做，也得挣工分换口粮不是？” 李国柱苦了脸，满是歉意地道：“四叔，大洪把庄稼闹绝收，咱可真是没啥可做了。” 周向豪道了谢告了辞，走了。 会计张胜站起来道：“李队长，不是还有翻粪的活，咋不给四叔说呢？” 队长李国柱冲张胜撇了撇嘴，“统共那点粪，各家都占下了，哪还有得分？” 张胜眯了小眼睛邪笑道：“随便挤出谁家的名额，给了四叔不就完了？四叔是谁？军人，关系多，以后用得着人家，还要开口不是？” 李国柱道：“短见了不是？四叔是谁，打听过没？东岗做炊事员的贾家小子回来没说，四叔在部队里说一不二，眼里不揉沙，刚正不，不什么来着——你做着手脚买人家好，回头被戳穿了，有好果子吃？别跟人家玩那个......” 第48章 来找我 队部设在东南西北岗四个大队的中间，东西岗相距两里地，但是，从各个岗队到队部，最远的人家也就是一里地的距离。 周向豪从队部出来，没有回他的东岗大队，而是朝李秋喜的西岗大队方向奔了过去。 李秋喜拖着二蛋，边玩边走，脚程不快，周向豪没费多大功夫，就捉到了两人身影。 “二蛋！”周向豪喊。 李秋喜闻声一乐，拉住刚要回身的二蛋，道：“不许回头二蛋！”二蛋果然听话，任凭“二蛋”一声接一声传过来，就是不肯回头。 周向豪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转身拦在李秋喜前头，“我叫你，你咋不应？” 李秋喜笑道：“你叫我了吗？我只听有人喊二蛋，不过二蛋不回应我有啥办法？是不是二蛋？” 二蛋抠着手指头嘻嘻一笑道：“不回头，不回头。” 周向豪不戳破她的小伎俩，只道：“刚刚在队部，你为啥装不认识我？” 李秋喜道：“哟，四叔，你干嘛在意这个？” “我——” “我现在不是认识你了么？”李秋喜打断他反问一句。 “对不起......” “啊？” “对不起。”周向豪又重复了一句，满面愧色，“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李秋喜明白，他准是听到她被逼拆房子的事，她低头哑然，咬了咬嘴唇，忽而又咯咯一笑道：“嗨，没事，习惯了。”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叫我。”他正色看着她的脸道。 “嗯。” 她领着二蛋低头就走。 “那个，答应大伙每年交粮，你有办法？”周向豪终于说出他最担心的事。 “有。”她爽朗一笑道：“放心四叔，我自有办法。”我有空间我怕啥？ “有困难，来找我。” “知道啦！”她拉着二蛋跑远，只剩下圆点点。 李秋喜回到西岗大队，站在自己的木房子前，愣了半天。 她当然不是傻愣傻愣，她在思考问题，她在想，怎样把这个院子最大程度的利用起来。 队长李国柱和村民们答应她使用宅基地，但具体多大的面积没人告诉她，队里有个规矩，若是守着村一头开出的新宅基地，要比村中间的宅地大上二亩地，就比如王老二家，就比别人家的面积大。 李秋喜想着，反正她也是靠村边的，就依着王老二家的面积开出自己家的来，犯不上再去找李国柱费口舌，她每年向全队里和各户交粮，难道不值多出那二亩地？ 她捡起一根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条条框框的画了不少，二蛋在一旁看的犯迷糊，但是李秋喜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秋喜听着外面有动静，她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心想，这年头把人闲的，想法还真别致，半夜不来敲寡妇门，改大清早上门来找不自在了。 她下地，轻手轻脚打开门，把手里的棍子握紧，悄悄摸到门外去。 灰蒙蒙的空气笼罩着清晨之光，李秋喜只看得见那人背对着她低头、弯腰，手里一下一下放着什么。 那肩背来回运动着，分明是她熟悉的样子，那件背心，被缝补细致均匀的背心，也是那么熟悉。 “四叔！”李秋喜惊叫一声。 第49章 我出钱 周向豪闻声转头，顺手一挥胳膊，挡掉额前流下的汗渍。 “醒了？”他原本肃穆的脸上，绽开一抹温厚的笑意。 “大清早的，这是干嘛呢？”李秋喜不解地问道。 周向豪放下手里的砖夹，道：“昨天我看了你这房子，根本不行，漏天呢！南岗大队在地处山坡，砖窑没被冲垮，前些阵子天气转好，又重新烧窑了，我买了些砖回来，用砖盖房子，结实，保暖。” 李秋喜愣了，站在原地一动不会动。 周向豪又笑了一下，没理会她，转身继续从手推车上往下缷砖。 边缷还边说道：“我今儿清早去的，刚好有一批退订的砖，厂长正愁没销路，我砍了价，便宜不少，不过，砖都是好砖，空手回就白走了这一趟，借了厂里的手推车，先载了这些过来，回头，我借头驴，把家里的板车修理一下——” “四叔！”李秋喜哽咽了，但她极力忍住，她走上前去，伸手按住周向豪劳动的胳膊，“四叔，你的钱是留着娶媳妇盖房子用的，咋能给我买砖呢？你放下，我的房子用不着那么铺张，打个土坯房就挺好的了，我怎么能花你的盖房钱——” 周向豪不想被她拦住，依旧使着劲要把整齐的四块砖夹起，可是李秋喜生生按着他，他手里的砖夹子就是下不去，他突然急了，眉心一皱，急道：“没错，我的钱就是娶媳妇盖房子用的！” 两人双双一愣，他望着她，她盯着他，倏地，全部脸通红。 李秋喜率先转头扭身，她低着头道：“那啥，快卸吧，完事洗把脸，进屋吃早饭，回头我把买砖的钱，还你。” “不，不，不用——”一句话两个字，被周向豪拆个七零八落，一个“不用”，也不知代表的是不用吃饭还是不用还钱，或者两个意思都有，但是最后，他卸完砖，就进了她的木屋，端起了她的饭碗，喝了她煮的绿豆粥，全程只有摞下碗后的一句话：砖钱我不要。 周向豪借了驴子拉车，来回走了四趟南岗大队，就把盖房子用的砖拉够了。 隔壁王老二眼瞅着周向豪往李秋喜家来来回回，这回他紧遵自家媳妇嘱咐，多看多干少说话，不闻不问光干活，老远见着周向豪，就小跑着过去帮他推车，到地方，主动帮着卸砖。 王老二为人也不坏，耍熊玩赖用心计那些个小儿科，说起来还是被贫穷给逼的，他受自家媳妇影响多，也是个知恩图报，能明确大事大非的。 一来二往，周向豪对他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所以他向王老二道：“咱队里，没有捞着生产队翻粪活计的，还有哪些人家？” 王老二哂道：“能有哪些人家？平时老实巴交的，不会给领导溜须拍马的，干活死心眼的，这样人当然都捞不着活干。”王老二顺便道出了自己的委屈，他就属于那种不会溜须拍马的。 周向豪道：“刚好，麻烦你就把这些人家的男劳力都叫来，盖房子，女主人管饭，我出工钱。” 王老二一肚子疑问被自己劝了下去，只剩下了兴奋，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么？又有饭吃又有钱赚。 王老二屁颠颠集合了队里大部分剩余劳动力。 四儿子一天到晚早出晚归，周刁氏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路过她家门口的长舌头老婆们提点她，她才明白过来。 “刁大婶子，我看你四叔往队东头跑啥呢？” “是呢，刁大婶子，东头住着的可都是些不干不净的，当心四叔给哪个沾了，可是说都说不清楚喽！” ...... 周刁氏一听，人们话里有话，她立马亲自踮着小脚出了门，意欲往西岗大队东头求个人证物证，不想刚出门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四儿子。 “娘，这么晚了，干啥去？”周向豪心里摸着点影儿，他不打算长期瞒着家里人。“不管忙啥，都先别去了，回家，我有事要跟大伙说说。” 第50章 别过问 周家人今天很是整齐，乌压压坐满了火炕，地上也站满了人，一个缺席的都没有。 周向豪开门见山，左右望了望炕头上坐着的父亲周富贵，以及母亲周刁氏，道：“我知道这两天大家心里都有疑问，不知我来来回回往西岗大队去干了什么。” “对呀，四哥你到底去干什么了呀，我可听说跟老旺二哥家的小八媳妇有关系呢！”快嘴的六妹周向云按捺不住首先开了口。 “没错。”周向豪正色道：“的确跟她有关系，我正在帮她拉砖盖房子。” “啥？”周刁氏瞪大了三角眼，欠了欠身子，往窗台上磕了磕烟袋锅子，道：“四儿，你疯了吗，咋跟那个破货扯上的？” “娘！”周向豪道：“耳听为虚，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不要因为谣言，对别人妄加揣测。” 他说的话文绉绉，坐下的大众几乎都听不懂，但是他们不难理解他的意思，他生气了，他不愿意有人用脏话骂西岗东头的女人。 他这个人，家里面人了解，任你狂轰乱炸，天翻地覆，他不说话，那就说明没事，你尽可以作下去，他不会碍你事。 可是一旦他眉心一皱，开了口，不用多说，只寥寥几句，那威严全都渗透在字里行间，作的，你就得赶紧停下来，呼吸声大的，你就得赶紧收缩一下。 当然没有人看到他拍桌子瞪眼，用肢体动作发怒的样子，那是因为，还没有触到他的底线，一般般情况下，他都能容忍，二般般情况下，一般般的情况，他都有能力震慑，使他发怒的事情，也不是他无能震慑，而是那人做的糟透了，他孰不可忍，却又不屑作为。 众人领会了他的语气，感受到了他濒临爆发的怒火，没有人敢出声，即便身为父母的周富贵夫妇也不敢，他们知道，当兵出身的四儿子，绝不会做没道理的事。 “爹，娘，我告诉你们一声，希望你们，对我的行为，不要心存疑惑。”会议几近结束，他提步要走，忽地又停下，来了个友情提示：“我不会短着家里人的吃喝，我的事，不要过问，任何人。” 对周家人来说，这个家庭会议召开与没召开没啥区别，他们到底没弄清楚，这个四儿子，四哥，四大伯哥，到底与那个臭名昭著的寡妇因何牵连到一起，结果会怎么样。 可是对于周向豪来说，这次会议的最终目的达到了，他已经向家里人讲述的足够通透，他真的不能再多说出别的什么来了。 一向平静的西岗大队东头空前热闹起来了，连带着半里地外的坟莹几乎都沾染了热呼气，人来人往都不再觉得这边阴森可怖。 李秋喜欢天喜地的侍弄着大家伙的饭，光吃米或豆粥是不可能的，她剩下的粮只那么一点，不够大家伙吃，周向豪把家里富余的包米糠带了些来，李秋喜把糖和豆掺和在一起煮熟，捣碎，再和一起多加些水煮成稀粥，就这，都不是家家能见得着的口粮。 男人们天不亮就来干活，一干干到天黑，十二个小时都不止，干的是挖地基、和泥、搬砖的累活，光靠中午和晚上两顿粥支撑着，没有人说累喊饿，可是李秋喜看着心疼。 第一个白天将就过去了，到了晚上，李秋喜趁人们入睡，她进了随身空间，提了一筐子鸡蛋出来，又连夜把米豆各类粮食装了些出来。 她救了王老二家的三丫头，怒怼拆房村民，许诺给村民分粮，使她的空间又丰盛不少，即便她近期不做好事，也够她吃上一年半载的了。 她把二蛋侍弄入睡，连夜推着周向豪放在门前的手推车，把粮食送到镇上粮站，一少部分换了旧粮，大部分卖掉换钱，然后又在集市上割了半扇猪肉，买了几棵白菜。 李秋喜的厨艺虽然属于十八线，但是周向豪现场指点下，做出来的东西，至不会发苦了。 常年没见到油水的老爷们儿们，见着一大盆白菜炖猪肉，突然鼻子发酸，一个个伸着筷子试探着，沾点汤放在嘴边，不敢下口吃。 李秋喜不明白他们此举，只喊道：“管饱啊，可劲吃，一人还有个一个鸡蛋。”说着话，她把鸡蛋发了下去，其实发完了，统共十二个人。 有一个男人不敢置信地问道：“老周家媳妇，当真？这鸡蛋也是给我们吃的？” 李秋喜愣了，他咋问这话？ 第51章 小鸡蛋 李秋喜点点头，确定道：“当然，分你们手里了，不给你们吃给谁吃？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跟我客气的就叫我李秋喜，不跟我生份的，就叫我秋喜，好不好？” 男人们憨憨地笑了一笑，然后一张张粗糙的手掌捏着一只只雪白的鸡蛋，面面相觑。 “咋还不吃？”李秋喜问。 那个男人又问：“李秋喜，既是给我们吃的，我们咋个吃法，你就不管了吧？” 这是所有男人都想问的。 “当然。”李秋喜笑笑道：“管你带皮吃还是沾菜汤，拿家给孩子吃都行！” “真的？”人群仍是不敢相信。 “真的。”李秋喜笑道。 然后，李秋喜看到男人们不约而同的，将鸡蛋小心翼翼放进衣兜里，没有衣兜的，放在最外面最显眼的砖缝上。 李秋喜的眼睛湿了，为一个个男人对妻儿的体贴，也为这个缺食少穿的年代！ 只是一枚小小的鸡蛋而已啊！ 李秋喜把借来的饭碗盛出十二份豆米饭，盛冒尖了的使劲往下按，再添些上去，饭盆里，除了二蛋和她自己的每人一小碗，再没有剩。 她把饭碗放在男人们手里，又帮每人盛上一勺菜汤，带两片菜一块肉，菜锅里还剩大半锅菜。 “你们把手里的饭都吃光，吃光了，就用你们手里的碗来盛菜，然后端回去给你们家里的老婆孩子吃，再来我这儿干活。”李秋喜命令似地说道。 男人们埋头吃了起来，声音里压着哽咽，男人们用来回报的没有别的，只有更加卖力的干活。 周向豪手里的鸡蛋没吃，他给了张木匠。 李秋喜像变戏法似地，从屋里端出半碗饭来，里面泡着菜汤和肉片，她连筷子带碗一起塞进周向豪手里。 “吃了它！”李秋喜语带微怨，道：“光想着别人，就不想想自己？难道你是铁打的，不用吃饭也能活？” 周向豪推让道：“我吃过了。” 李秋喜单凤眼一挑，亮闪闪的发着狠，“吃了？当我没看到？鸡蛋给了张木匠，顾念着他家有个三岁了连路不会走孩子，大半碗干饭倒给了丁瓦匠，顾念着他那个掉了满口牙的老娘，半辈子没吃过饱饭.....你倒会做事，拿着我的真米白蛋去做好人，可不想着，你吃不饱，拿什么给我干活？” 周向豪听着她的嗔怪数落，心里面却是暖暖的，他知道她是介意自己没吃上饭。 他二话没说，大口扒着饭，一晃吞了个精光，可他一眨眼，碗里又落了一枚剥了皮的鸡蛋，他抬头看了看她，她仍怒瞪着他，如若他不吃，她就要吃了他似的样子。 他乖乖的，把蛋也咽了下去，这顿饭，他吃的不是口感，而是心暖。 干活的男人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李秋喜大声道：“你们只管帮我干着，盖完了房子，我还要打一眼井，打完井，还要劳你们帮我把这院子里的地翻了，还有二蛋家里，他家的房子要拆掉，他家整个院子的地，也都要翻了，当然了，这只是刚刚开始，以后，有的是活让大家帮忙呢！” 李秋喜说的畅快，可是干活的人听的却愣怔，不要说别人，就是周向豪听了都有点蒙。 有跟李秋喜不见外的人问道：“秋喜，你这是要干啥，咱们咋听不懂呢？” 李秋喜只有呵呵，要是让你们都懂了，那她这个重生的还有啥稀奇的了。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第52章 你站住 盖房子的第三天，李秋喜早早起床，连粥都顾不得煮，就挑了扁担去队部了，东西岗俩大队都用那一眼井的水，她这个住村东头的就格外不占优势。 她挑着沉甸甸地水走到不到一半路，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小八媳妇儿！” 李秋喜心下一乐，这个名字新鲜哈，小八媳妇儿，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喊她，看她不剥了他皮！ 她一回头，心忽地软了下来，是四叔。 她看见他了，但不说话，扭头就走。 “欸？”周向豪放下手里的推车，几步追上了她，“你站住！” 她站住了，放下肩上的扁担，嘟着嘴，老大不愿意，“第一，我不是小八媳妇儿，小八死了多少年了，我算他哪门子媳妇儿？第二，我不叫‘欸’，你没名没姓的叫人，我凭什么就得站住？” 周向豪没理会她，低下头，把她身后的扁担挑了起来，她一把将扁担按住。 “我凭什么叫你帮我干活，你放手，我自己来！” “你一个女人家——” “我也不是女人家，我是李秋喜！”她抬头瞪着他，两眼亮闪闪的光凌厉了起来，他知道她要生气了。 “我说过的，跟我客气的叫我李秋喜，不跟我生份的，叫我秋喜。”她仰头瞪着他，“四叔，你跟我生份吗？”不知为啥，她特别在意在他面前为自己正名。 “不，不生，份。”一句话被他断成三截，他不是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可是他......不论咋说，他还是四叔，她是侄媳妇儿不是？ “那你叫我啥？”她逼问他。 “不，不知道。”他的语气弱弱地，完全没了战场上的铿锵气势。 “不知道你就走，连房子我都不用你盖了！”她今天誓要跟他矫情到底。 她上手夺他手里的扁担，他大手握着，一点没松开，她的小手滑过他的手背，酥麻麻的痒的欢喜。 “李，秋喜。”他嘴里憋出这个名字，其实在心里面，他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不行，叫秋喜！”她蛮横的说道。 “不，不好。” “怎么不好？”她嘟着小嘴冲他道：“在医院你都这样叫了！” “医院？”他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有，你叫了。” “没有。” “就有。” “真没......” “有没有你都得叫！” “好。” “叫呀！” “秋，秋喜。”他的脸憋成紫茄子。 “咯咯咯！”她满意了，笑弯了腰。 “那啥——”周向豪不敢正眼看她，低着头把扁担侍弄到肩膀上，“后面推车轻快，你推着。” 李秋喜跑过去推起了手推车，上面绑着一只大瓦缸，推车的确轻快，她不一会就追上了他，当然，他在脚速上放了水。 “推只缸干啥？”她问。 “王老二家的水缸小，存水不够，功夫都耽误到挑水上了，照这个进度下去，天煞冷前怕完不了工。”他解释道。 李秋喜单凤眼一挑，笑道：“四叔，你为我算计着工钱呢是不是？四叔，你看你，给寡妇挑水不说，还帮寡妇盖房，替寡妇算计工钱，你不怕别人说？” 周向豪加快了脚步，躲开了她的眼神，低声道：“你不是不让说是小八媳妇儿？” “那是。”李秋喜没打算追上他，对上他那双眼睛，她也会不好意思的，这会子，今世李秋喜的薄脸皮起了作用，“别人说不行，我自己说可以。” “你呀......”他沉叹一口气，叹出的两个字，像是无耐又像宠溺。 “四叔，我听大柳树底下人都争着抢着要给你说亲呢，你可有意？觉得啥样的能对你心思呀？”李秋喜追了两步问道，生怕他听不到似的。 “没，没有的事。”他又结巴了，脚下步子跨的更大，故意躲着她似的。 李秋喜看不出眉眼高低，小跑着往前走，非追着人家问个清楚不可。 第53章 烟熏了 李秋喜的房子盖的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东西通长的一大间，中间做了两排承重墙，南北还都留着门。 人们不得其解，有人耐不住好奇就问道：“秋喜，你这房子咋跟正常房子不一样哩？” 李秋喜笑道：“谁规定房子都得盖一样了？咯咯咯！” 又有人问：“你这不像是住人的呢！” 有人接上话，开玩笑似地道：“秋喜啊，你这大通铺，住下全队老爷们都没问题了吧？” 李秋喜笑着骂：“嗯那，可不是呢。不过，真想上我的炕，他还得有那本事！” 这个时候周向豪像是刚好路过似地，抄起地上的铁锹，搅拌着砂泥，顺嘴道：“啥玩笑都好开的？——张托子，你这砂得再加些水，太干不好上墙。” 几个胆子大的爱说笑的立时禁了声，四叔不说则已，开口必慑人心，没人敢造次了。 灶下的李秋喜转头望了望那个健硕的背影，山似地安稳可靠，嘴上笑了，心里面酸了，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忍不住奔出眼眶，这是属于今世李秋喜的感动。 周向豪啥时候走过来的，李秋喜不知道，她一抬头，就看见他。 “咋了？”俩人异口同声发问。 “哭了？”他半蹲下来问她，语气透着着急。 “没有。”她揉了揉眼睛，笑道：“烟熏着了。” 他是过来喝水的，拿起灶台上的水瓢到缸里舀水就往嘴边送。 “等等。”她拦住他，“秋凉了，不能喝凉的，你等下，我凉了开水。”她起身回到小木屋。 她的小木屋没拆，新建的房子紧靠着北边，跟王老二家后山墙对齐，南面的小木屋不碍事，刚好留给她和二蛋暂住。 小木屋里存的，是她滴了清溪水的水，烧开凉过后，预备给他喝的。 他接过那只熟悉的军用水壶，看了看，回忆在脑子里荡了一下，才对着壶口大口大口喝下去。 李秋喜道：“四叔，得亏你了，这个问四叔木头怎么放，那个问四叔砖怎么砌，要是没有你挑大梁，我这房子不定盖成什么样呢！” 周向豪道：“我也不会啥，不过在部队，啥活都干过，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李秋喜看了看他的脸色，好像有话，又不知咋开口，她提示道：“四叔，是不是跟他们一样，觉得我的房子盖的跟别家的不太一样？” 周向豪笑了一笑，点点头，“嗯。” “我就这么说吧，我自有妙用，具体啥妙用，我现在还不能说——四叔，你信我不？”她盯住了他的下巴问。 “嗯。”他仰头又灌下一口水，“我信。”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见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风尘仆仆而来。 李秋喜站起来道：“哟，二嫂子，快半个月不见你，干啥去了这是？” 王老二媳妇儿把三岁的三丫头放在地上，抬眼瞟了一眼周向豪，笑道：“我回娘家去了。” “你娘家哪的呀，让你一走半个月？”李秋喜问道。 周向豪放下军用水壶，道：“你们聊。”说着，抬脚加入到盖房子的队伍中。 王老二媳妇望着周向豪的背影道：“我才走几天，这房子说盖就盖起来了哈！”回头她又对李秋喜神秘兮兮道：“你可知道我回娘家干啥去了？” “不知道。”李秋喜老老实实道。 “我娘家是沟头于家，离这儿老远，不过那里的姑娘好看啊，你看看你二嫂子我就知道了，沟头于的水土养人，咯咯咯！” 李秋喜笑道：“嫂子的确有姿色。” “我不能让我家老二一人独享啊！”王老二媳妇道，“我这不就想起四叔来了，想着我家里还有个表妹未嫁，与四叔年龄正相当。” 第54章 会骑马 “所以，你大老远的回趟娘家就是给四叔说亲去了？”李秋喜诧异道。 “嗯，对呀！”王老二媳妇打量着她的脸色道。 李秋喜心里面有点泛酸，“嫂子，你可真闲的慌。” 王老二媳妇突然咯咯大笑，道：“你有啥想法？” “嫂子这啥话，我能有啥想法？”李秋喜讪讪笑道。 “委屈尿挤出来了吧？”王老二媳妇拍拍李秋喜大腿道：“告诉你，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懂吧？” “二嫂子！”李秋喜羞红了脸，伸手拉过三丫，往她手里塞了一只熟鸡蛋。 王老二媳妇上手一把将鸡蛋抢在手里，重新塞回李秋喜手里，三丫头哇地一声哭开了。 “嫂子，给孩子吃的，你这是干啥？”李秋喜不解道。 “小孩子，咋好见东西就要的？”王老二媳妇是个要强人。 李秋喜理解了那句话，先有生存而后才能有尊严，同时，她被王老二媳妇感动了，贫穷并没有把这一家人的尊严碾入尘埃里。 王老二媳妇抱起哭哭啼啼的三丫头，像没事人似地笑道：“秋喜，其实我回娘家是侍候我那生病的老娘去了，咯咯咯！” “二嫂子，你逗我玩呀！”李秋喜笑道。 “欸，对了，嫂子你先别走，我问你打听点事！”李秋喜叫住转身要进院的王老二媳妇。 “啥事你说！” “你娘家，沟头于家，是不是有马？” “麻？”王老二媳妇一时摸不着头脑。“啥麻？” “马，骑的马。”李秋喜解释道。 “噢，对。”王老二媳妇一拍脑门，“我记得小时候，我娘家那边有过马场，专往前线送战马，现在有没有我可真不知道，没往那留过心。” “个别人家总是养几匹的吧？” “嗯嗯，早先的大户人家还养着，跟人一样，给送到生产队当劳力，好的马顶一个壮劳力的工分呢！”王老二媳妇知无不言。“不过，你问这个干啥？” “噢，过两天我想去趟省城，自行车咱又没有，有也怕磨坏了，我想着，骑马比驴子不是快些？”李秋喜道。 “哟，看不出来，你还会骑马呀？”王老二媳妇真真惊着了，这个小媳妇儿见人都溜墙根的性子，现在不但会打人，还会骑马，真是奇了。 前世李秋喜是富二代，没有正经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各种低级的高级的但凡能玩的，都叫她玩了个遍，骑马，根本不在话下，现在那个新地马场还寄养着她的一匹骁龙呢。 李秋喜笑道：“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哥哥，他带我骑过马，当然我家里肯定养不起那大伙，我哥大约是去草原那边，给人家放马的，家里没人管我，哥哥就带着我。” 王老二媳妇面色动容一下，“没想到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你来甲王镇这些年，没听你说过......” 李秋喜苦笑一下，“那时候，我跟谁说呀......” 李秋喜的房子竣工了，地基挖了七天，砌砖上梁加瓦又用了七天，这个时候，生产队翻粪的活也完结了。 本来上一天工挣一天的工分，管它多少活计，反正工分是按天算，这些劳力们心里都有算计，愣是将七天能干完的活生生扯到半个月，捱到返销粮都下拨下来了。 口粮到位，天气也凉了，什么活计也没有人们擎等着猫冬过年。 翻粪的人们听说李秋喜这边有活干，还不短吃喝，纷纷赶来，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不约而同地都找周向豪报名，都想投入一份体力，他们话说的特别好听，不要工钱也干，就是出份力换个一天两顿饭，省点自家的口粮。 “这......”周向豪为难了，这家人的事，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第55章 透心凉 李秋喜乐意叫周向豪替她做这个主，她到底是不愿意跟那些个糙爷们面对面的。 不过她私下跟他开了个单子，那些个家里有老弱病残的可用，家里面都是壮劳力的，概不录用。 周向豪对她的做法十分赞许，还非常有诚意的向她竖了竖大拇指。 这样又过了大约一个礼拜，李秋喜需要的井打好了，她院子和二蛋家院子里的地翻好了，房子里面两面通长的大土炕，也都给盘好了。 打发走了干活的男人们，周向豪一人留下，又收拾了一天，把犄角旮旯的脏乱差都收拾妥当，通往房门口的一条小路都给踩实了。 李秋喜望着一丝不苟的家宅边角，心里面着实佩服起这个当兵的，这家伙有本事将任何东西都打理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儿。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老天眷顾她李秋喜，她盖房子将近一个月，一个雨滴都没有。 房子盖完了，老天开始执行它的任务，一早的天空就灰蒙蒙的，半上午的时候，天空就有冷冷的冰雨胡乱的坠。 到了傍晚，雨大了起来，二蛋躺在床板上乐呵呵的，伸手接住从天棚缝隙里掉下来的雨滴，往脸上涂抹。 李秋喜忙着找盆子接各处的雨，可是盆子没有漏处多，新房子用的梁柁，基本都是木房子拆下来的，现在这小木屋就是个用木棍支起来的小棚，李秋喜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大姨家在西瓜地里支起来的看瓜人的小木屋。 没办法，她抱着被褥，带着二蛋去新砖房里面避雨。 她把木板门放在地上当床，可是刚一躺在上面，就觉得外面的湿气和里面砂泥的湿气一齐往身上裹，把她浸的又湿又冷，再看二蛋，抱着自己打哆嗦，嘴唇和脸一样白。 柴也不多了，这些天管大伙的饭食，差不多都烧没了。 她开始后悔，咋就没有多留些呢，咋就不没防备着阴天下雨呢？现在即便有柴供她烧，可是连引火用的软柴都没有。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开始苦恼，这个晚上怎么渡过，她不可能带着二蛋进空间住吧？ 噢，想起来，倒是可以进空间收些干柴出来用的。 她这么想着，心里面乐观起来，只盼着天快黑。 天越黑，风越大，屋里面越来越冷，李秋喜把二蛋拉在身边，一起坐在一条折起来的褥子上面，两人又共同裹了一条棉被，还有一条盖在两人身上，仍没觉得有多暖和，只觉得身上像刚做完了汗蒸，骤然冷下来，透心凉。 二蛋哭哭叽叽直说冷，李秋喜安慰着他道：“等会儿二蛋，过会天全黑下来姐就有办法了。”她的房子没有院墙，刚刚她看到有人远远的从后面地里穿过去，像上山拾柴的人被雨淋了回来，她想，有第一波就可能有第二波，为了保险起见，她得再捱捱时间。 “秋喜，秋喜！”李秋喜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不然她不可能认为这个时候四叔会来，可是推门而入的这个披着油布的男人不是四叔又是谁。 第56章 去我家 李秋喜的眼窝一热，泪水汩汩而下，前一秒，她甚至后悔重生来此，在家里泡个热水澡，穿上暖融融的毛毛衣服，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吃零食、喝饮料，那有多惬意，可是现在呢？外面凄风苦雨，里面阴冷潮湿，虽然带了个破空间，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怕被人看见，里面有吃有喝，还不敢明明白白拿出来，真是越想越憋的慌，越想越委屈。 她看到周向豪，就像看到大姨妈那般亲近，所有委屈好像找到了出口，一下子全都发泄出来了。 “四叔，你来了！”她嘴角一撇撇，极力忍着又忍不太好，眼泪跟外面的雨瀑似地，成片往下淌。 “我来了。”沉沉的三个字，里面压着柔情，埋着多情，心疼没有地方放了，全搁在脸上。 他走上前，很是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立刻觉得暖了，她的世界阳光明媚了，她全身都是暖烘烘的。 “走——”他把她慢慢推出来，“跟我走。” “去哪呀？”她委屈巴巴的。 “去我家。” “啊？那，那不，不好吧！”她也有这个时候，结结巴巴，这可不像平日里的她，泼辣劲给惊没了。 “走。”他只一个字，落地有声，外面雷声也没震过他的。 不由分说，他把她拉到一边，一边叠起地上的被褥，一边跟二蛋道：“男子汉不许哭，起来，跟四叔走。” 周向豪显然是有备而来，腋下还夹了一块油布，他细心的把被褥打了包，用油布包好，另一块交到李秋喜手中，又把二蛋扯过来，塞到李秋喜身边。 李秋喜一看她跟二蛋俩人被一块油布遮严实了，问道：“四叔，那你呢？” 周向豪根本没回应她，把他俩往外一推，道：“前边走，我在后面关门。” 周向豪除了怀里抱着那卷被褥，身上遮风挡雨的除了那条补丁罗补丁的背心，其他什么都没有。 风太大，李秋喜力量小，她这一边的油布险被风掀飞，周向豪一手夹着被卷，一手压在李秋喜肩部的油布上，任她怎样用力，想要扯出一块边角来为他遮上，都没成功。 “四叔，你淋着了，会生病的。”她在雨雾中盯着他的侧脸喊。 “军人，淋点雨算什么！快走！”他望着前方雨雾说道。“二蛋，抓紧些！”他又大声嘱咐二蛋。 “媳妇儿，你趴那瞅啥，这么大雨，你就叫秋喜和二蛋来咱家，挤吧挤吧将就一宿得了！”王老二不明白自己媳妇本来揣着好心，为啥非得趴在窗台上看隔壁院的笑话。 “你懂个啥，四叔肯定得来，他咋好意思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秋喜接走？”王老二媳妇兴致勃勃的解释道，她话音刚落，紧接着又尖叫一声，“看看，来了来了，四叔来了！我果然没猜错吧！” 王老二起身也学着媳妇的样子趴在窗头上往外瞅，雨雾中可见一个壮硕的人影，不是周向豪又是谁？ “嘿，媳妇，还真叫你给蒙着了！”王老二感叹道。 “什么叫我蒙着？”王老二媳妇纠正道：“那俩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这大雨天的，四叔要是没这点见力见儿，就活该他打光棍！咯咯咯！” 王老二媳妇从窗台上缩回身子，放心的道：“得了，这回甭惦记着那个小寡妇了，咱们睡吧！”说罢，拉回上蹿下跳的孩子，吹熄了煤油灯。 虽是风里雨里泥里跋涉不易，毕竟路途不算太远，三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周向豪家。 周向豪感觉到李秋喜脚下一滞，他明白她不好意思进去，他没给她犹豫时间，大手捧着她的肩膀往前走，直接开了大门，带着她进了去，又开小门，三个人水淋淋的进了屋。 周向豪放下手里的行李卷，伸手帮李秋喜掀开头顶的油布，像是洞房掀盖头似的，一张冻的苍白的小脸就呈现在周家人面前了。 第57章 遭反感 李秋喜稍显拘谨，一一向迎在前面的周家人打招呼：“老奶奶好，老爷爷好，二叔，三姑，五叔，六姑，七姑，八叔，你们好，二婶婶，嘿，春艳，春妮，呀，五婶婶，你这是几个月了，啥时候生啊？” 李秋喜一个没落，连八岁的周向伟都恭恭敬敬叫了八叔，令她无比尴尬的是，她一脸的热火对上了周家人的冷屁股，地上站着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话，一个个像是瞪着仇人似地瞪着她。 前世二十八岁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秋喜，脸皮够厚，这场面，她能hold得住。 周向豪显然厌恶这种冷场，他的脸刹时阴的比天还冷，一边抖着油布一边道：“都站这干啥，还不回屋去？” 周家人出奇的整齐，忽啦啦全转身，挤回到大屋去了。 “向如！”周向豪叫住了老七，十三岁的周向如，这个妹妹性子比较乖顺。 “咋啦四哥？”周向如软软糯糯地停住转身。 “带秋喜回你们屋去。” “四哥？”小女孩犹豫一下。 “四哥的话不听了？”周向豪鲜少跟这七妹发狠，这么一句反问，没怎么带着情绪，小女孩明显哆嗦了一下，上前一把拽住李秋喜的手往自己的小屋里拉。 周向豪回到大屋，站在门口道：“秋喜那边房子不能住，这两天天不好，她就在咱家住下——三姐，向云、向如你们仨再挤挤，给秋喜让出一铺炕来，二蛋跟我和向伟睡一屋。” 一屋子人敢怒不敢言。 “四儿！”周刁氏叫住了周向豪，当妈的咋也不至于怕儿子怕到问也不敢问。 “娘。” “你咋个意思？”周刁氏皱着脸问道：“你咋把你老旺二哥家的媳妇领家来了呢？你给她盖房子，挣的是她的工钱，这没啥话说，可是，你把你侄媳妇领咱家来，不让人家说闲话？” 周向豪不以为意，但他表情没有出现明显表示，一边擦着身子一边道：“不然怎么办？看着她和二蛋受罪？” “要是看不过眼，也是把她送回你老旺二哥家去啊，领咱自己家来，可不是个事儿！”周刁氏道。 周向云心直口快，大眼珠子上下一翻，道：“就是啊，就她那破名声，四哥你亲自把她领咱们家来，对你能有好影响？以后四哥还说不说个媳妇儿啦？” 周向豪猛一回头，两眼一瞪，周向云立即低了头下去。 一直不大管儿女闲事的男家长周富贵这时也开了口，“你娘和你妹说得没错，四儿，她成分可不好，你咋得为着咱们一大家子人想想，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周富贵这句话词不多，词句搭配的也很是跳脱，每句话有每句话的意思，但都在点子上，周富贵的语气不轻不重，可是每个字都像砸在了周向豪的心上，他爹对李秋喜的看法，岂不是全镇人对她印象的浓缩？这个娇弱的女人，一个人都经受过什么！ 周向豪将毛巾啪地扔进水盆里，弯腰投水，“双山子躲大洪，有哪一个因为她的名声不好，不用她救命了？” 周向云背对着周向豪，又来了胆子，“那她不是没救你么四哥？你可犯不着为这么个人毁了自己的好名声！四哥，你要是抹不开面儿，我替你把她送走——” 第58章 借你的 哗啦啦！ 周向豪手里的毛巾被拧干，他直起身，往后躲了躲水盆架，一面颀长魁梧的身躯刚好堵在门口，他边擦着脸边道：“人，是我带回来的，你们赶她，就是赶我。” 一大家子周家人立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戳戳发泄着对李秋喜的厌恶。 坐在小屋里的李秋喜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她没有生气，反而异常平静，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救一群人不如救一个人来得实惠，一群人受了你的恩，他甘愿相报，可以在心里面记着，如果他不愿领你的情，还可以转嫁给别人，他会觉得，有人报答你了，也就代替了我，我就不算辜负你的恩情，那么私心里，你不再是我的恩人，我跟你没啥关系。 救一个人就不一样了，你看人家周向豪，对她的好多瓷实。 李秋喜想，这个时候，她不能向周向豪提出要走的想法，她想她不能走，周家人齐心协力赶她，周向豪费尽心力留她，她如果再死乞白赖的说要走，那么，她就把周向豪的一片好心辜负了，那他可真就太为难了。 她不想看他难做。 当当当！ 周向豪敲了敲小屋子的门板，周向如应了话，“进来吧，没躺下呢。” 周向豪支使七妹道：“去兑些热水来，给秋喜洗把脸。” 向如很是听话，趿鞋下了地。 周向豪把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李秋喜。 “这啥？”李秋喜问。 “你衣裳湿了，会冷，换上这个。” 李秋喜打开包裹，瞪大了眼睛，“这不是......” “这是我的，先借给你穿，我自己都没舍得穿的。”周向豪板着脸道。 李秋喜笑了，抬头将单凤眼一挑，白了他一眼。 “放心吧，穿不坏你的，谢啦！” “你放心住下，有什么不方便的，随时告诉我！”周向豪这一声，声音很大，不管大屋小屋还是过来过去的人，都听见了。 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周家老三周向英到底岁数大些，她本心里对李秋喜没有什么大成见，若说以前她对李秋喜也有过看法，但是那天在双山上，听李秋喜当面揭穿镇领导对她的轻薄，周向英愿意相信李秋喜是清白的。 女人的无耐，不是她自己能够说得清楚的，恐怕被别人歪曲久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真假对错了。 “三姑，你冷不冷，我看你被子不太厚！”李秋喜先向身边的周向英开了口，她的被子又薄又破。 “习惯了，不冷。”周向英开口一说话，就能听出她是老实人，“你往我这边靠靠，地方够大。” 李秋喜点了点头，“谢谢三姑。”她摸着黑把自己的一面被角搭到周向英身上。 周家人大部分人起的都早，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隔壁屋有动静，不一会儿，身边的周向英蹑手蹑脚的起了身。 李秋喜隐隐听见外头屋里面周向豪压低声道：“娘，嘛去？不要叫她们，让她们多睡会儿，雨下这样大，也没啥事可做。” “饭也不做了？”周刁氏没好气的嘟嚷着，拿她的烟袋锅子往锅沿上敲打。 “娘，我做饭，你歇着去吧。”说话的是周向英。 这一觉好睡，温温暖暖的，炕烧的刚好，不凉也不烫，李秋喜打了个哈欠坐起身，身边那两个小姑娘也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哟，李秋喜！”周家老六周向云惊叫一声，兔子似的蹿过来，两手把李秋喜的手按住。 “咋啦？”李秋喜一惊。 第59章 又咋啦 “给我看看你的手！”周向云捉起李秋喜的手，举在眼前打量，“队上妇女都说你的手长的好，我今天可算见到真的了！啧啧啧，真的是呢，你说我跟你同岁，按说干的活比你的只少不多，我的手咋没长成这样呢？” 说罢，周向云伸出自己的手跟李秋喜的作着比较，其实周向云的手也挺好看，纤长细白的，稍显得粗糙点，也不像其他劳动妇女那样粗的过分，但是跟李秋喜的比起来，一个是普通低配版，一个是升级张扬版。 周向云自甘落败，叹息一声扔下李秋喜的手，刚要转身爬回去，却被李秋喜的被子吸引了去，啊的又一声尖叫。 李秋喜吓的一愣，赶紧问道：“又咋啦？” 周向如匍匐过来，一把抓起李秋喜的被子，放在眼前，一点点看从头看到尾。 “这是你的手艺？” 李秋喜点了点头，笑道：“是啊，你以为这双好手白给的？” 周向云突然咬牙切齿，扔掉手里的被子，指着李秋喜的脑门，恨道：“李秋喜，好你个李秋喜，你真是个狐狸精啊你！” “啊？”李秋喜被周向如弄的一头雾水，大清早的，哪跟哪啊这是？ 一回身，周向云已经光脚跳到地上，一边往外跑着一边喊娘。 周刁氏还在为李秋喜的倒来犯着恶心，听着女儿大声大气的叫唤，心里面更是没好气，“疯张什么疯张，死了人了？” “娘，娘，我有大事，你快点，我跟你说......” 李秋喜不明白周向如的大事是个什么事，周向如跟她娘说的话隐了声，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周向云神秘兮兮地把周刁氏拉到偏房周老五两口俩的屋子，她把自己的五哥赶了出去，却让大着肚子的五嫂子留下了。 五嫂子娘家是西岗南队的队长，家里条件好，见识也好，势利的周向云跟五嫂子最投脾气、对撇子，姑嫂两人无话不谈，无事不说。 周刁氏恨道：“死了人了这是死了人了啊！” 周向如道：“娘，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老五媳妇张桂珍道：“你就别卖关了了，快说吧。” “我看到李秋喜自己做的新被褥了！”周向云道。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张桂珍冷笑一声，鄙夷道：“人家有通天的本事，到哪换不来一床新被褥？你别看你俩同岁，可学不来人家那一身狐媚子妖术！” “我看她敢学！”周刁氏狠了一眼周向云，狠狠吸了口烟。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周向云忙摆手，挑明了关键：“那被子的针角，跟我四哥行李里的衣服，一模一样！” “啥！”周刁氏和张桂珍都吓了一跳。 “开始我也不相信，昨晚我四哥把他自己的衣裳给李秋喜拿来穿，就是他刚回来放在包裹里的那件，我仔细比对了衣服和被褥的针角，连线用的都是一样的。”周向云解释。 张桂珍自言自语道：“照你这么说......那这俩人是怎么勾搭，呃，是咋牵扯到一块儿的呢？” 周向云摇了摇脑袋，“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去问问李秋喜？” “不行！”张桂珍立即阻拦了周向云，“这种事，那狐狸精会跟你说真话？” “那怎么办？”周向云没了主意。 第60章 篱下寄 “咱们分析分析吧——”张桂珍捧着肚子道：“娘，四哥哪天回来的你还记得不？” 周刁氏吐出一口烟圈道：“哪天回来的，我也记不得，不过，你四哥回来的第二天，就听你们回来告诉，说老旺你二哥家的小寡妇回来了。” “嗯，没错。”福尔摩珍确定道：“这俩人前后脚的功夫，是不是可以说，他两个在路上扯到一块儿的？你们注意没，二蛋跟四哥一点都不眼生！” 周刁氏又敲了敲烟袋锅子，三角眼凌厉起来，“这事都是猜测，没啥证据，咱谁都不能瞎说，我看，就都装不知道行了！” “啊？”周向云不明白，“那咋可以？我四哥怎么办？” 张桂珍叹一口气道：“哎，小姑，你咋还不明白？这事不管是不是真的，要是传出去，不论对四哥，还是对咱们整个周家，都不好——娘，你可有啥办法？” 周向云崇拜的眼神望着五嫂张桂珍，又眨巴着眼睛盯着老娘的办法。 “看来——”周刁氏沉吟半晌，才缓缓道：“向云，你得替娘走一趟了！” 秋雨从一大早就开始淅淅沥沥，确切的说，昨天晚上就没停下来。 冷雨把人们都截在屋子里，李秋喜只好继续寄人篱下。 周向如本想在屋子里跟李秋喜缠磨一会儿，在十三岁的小姑娘眼里，这个李秋喜长的太美了，她就是想跟李秋喜打听一下，用什么办法才能把自己长的那么美，她也学一下，把自己往美里长长，正当她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望着李秋喜梳流打扮的时候，被六姐周向云粗鲁的拉走了。 周向云走时嘴里还念念有辞，“看啥你看，有啥好看，娘说了，跟啥人学啥人！” 李秋喜先是一怔，而后苦笑释然，透过破碎的窗户纸缝，看到这姐妹两个往偏房五嫂子张桂珍屋里跑去了。 周家的男人们知道这间小屋里面住着姐姐妹妹，现下又多了个李秋喜，都很自觉的不往这屋边靠近。 周老二一家四口住着最小的北偏房，老二周向永在生产队干活被石头砸坏了腿，是个瘸子，让他不受待见的并不是他后天的残疾，而是他媳妇杨雪花接连生下的俩丫头。 这年头丫头不值钱，况且，在重男轻女的这个年代里，这一家人在周家没什么存在感，除了吃饭干活，他们一家鲜少出现在公共场合，遇到什么大事小情，也从来不发言，他们没有发言权。 老三周向英不离周家二老左右，一会侍候这个，一会侍候那个，没得侍候，就拿起身边的活计来埋头干，没有活计可干，自己也要找些活儿来干，总之，不叫自己闲着。 二蛋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全身不自在，他一睁开眼睛，连周家的包米糠粥都顾不上喝，叫着喊着找姐姐，还是周向豪安抚了他两句，他勉强着把脸洗了，把粥喝了，然后等着李秋喜下地出屋，他才扑上来抱住李秋喜的手，咧开一口白牙，笑了。 在没人理会的小房间里，李秋喜把二蛋拉在炕上，就着窗户纸投射进来的些许亮光，在二蛋手心里写着“一”，“二蛋，你跟姐念，一。”二蛋发音虽然有些别嘴，但还是很听话的跟着念。 李秋喜觉得门口处有动静，她以为是谁不好意思进来，又不好意思叫门，只好自己跳下地，一开门，迎面出现个小脑袋。 第61章 想干啥 “哟，周建？”这是周家老大周向国和媳妇柳枝的孩子。“在这瞅啥呢，进来跟二蛋一块儿玩吧！” 周建垂下眼睑低了头，没走，也不进，这孩子特别内向，不爱说话。 李秋喜伸手把他一拉，“来，进来，没事。大建，我正教二蛋识字，你也跟着一起学，好不好？” 周建微弱的点了点头。 李秋喜乐了，“进来吧，没事的。”说完，李秋喜便拉了周建的胳膊往屋里走。 “娘，我五嫂要拿些包米皮子装枕头，她说身子重，枕头太低睡不着觉。”周向云呼地进了门，灌进一屋子冷水气。 “哪有包米皮子给她用，睡不着是她不困！”周刁氏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 “娘，你不顾念别的，还不顾念五嫂肚子里的大胖小子？”周向云笑道，她知道母亲的软肋在哪。 “狗腿子！我养了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听着周刁氏的骂，周向云不以为意，习惯了。 “别找包米皮子了，拿我枕头吧！”周向英说着进了小屋就去找枕头。 周向云跟着三姐进了屋，立时俩眼一瞪，呀地一声尖叫。 “李秋喜，你干呢你！”周建和二蛋俩人一左一右坐在李秋喜身边，李秋喜正分别往他们手心上画数字。 炕上的三个人都被周向云吓的不轻，纷纷回过头来。 周向云爬上炕，死死抓住周建的胳膊往炕沿拖，“大建你给我过来，你给我离那狐狸精远点！” “李秋喜，你这个小寡妇，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你！”周向云插腰骂道：“一个二蛋还不行，现在都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大建头上了你，真够不要脸的你！” 李秋喜被骂傻了眼，当场愣在炕上，瞪大了单凤眼，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所以。 进屋拿枕头的周向英也是愣了愣，虽然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可解释为：你怎么能这样呢？ 周富贵和周刁氏都被周向云的谩骂引了来，周向豪跟在他们身后。 “怎么了？”周向豪冲周向云问道。 “四哥，你看看，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咱们一家人都认为你被这个狐狸精蒙了眼，你还不信，现在你看看，信了吧？”周向云把手指向炕上并排坐着的三个人。 周向豪没看出什么异状，往炕沿走近了一些，缓声向李秋喜道：“怎么了？” 李秋喜苦着一张娇艳的小脸，皱着脸，双手一摊，双肩一耸，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周刁氏冷哼一声骂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向云说的不够明白吗？一个女人家，一铺炕上，一边一个半大小子，你想干啥？” “娘！”周向豪这声娘叫的是警告。 周建被周向云拖到炕沿，还没下地，周向豪从周向云手里提出周建的手，问道：“大建，跟四叔说，你们在做什么？” 周建望了望这个脸，又瞅了瞅那个脸，不敢开口，低下了头。 “大建，你最听四叔的话了对不对？”周向豪道：“说实话，没人怪你。” 周建对这个新见面的小姐姐有一种由衷的喜欢，不知为什么，就是觉的这个人可亲可近，她身上有一种感觉，像妈妈似的，他当然理不清那种感觉，更无法表达，但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李秋喜，当他真正靠近了，他觉得天空是亮的，空气是温的，他的心里面是安稳的。 周建知道，这个时候李秋喜因为自己和二蛋，要被自己的家人难为了，他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要帮她，他不想看他受欺负，但要他撒谎他又不会，四叔让他说实话，那实话是什么呢？ 第62章 周极品 周建想了想，抬起自己的左手，拿右手往手心里画了个刚刚学的“一”，“学字。”周建边画边说。 “学字？”周向豪反问。 “嗯。”周建点了点头，“二蛋学了半天不会写二，我会写二了。”说着，他又把自己的学习成绩落实在左手心上。 周向云突然笑了，“爹娘，你们都听见了吧，学字！——李秋喜你可真会编啊，还学字，你认字吗你？你五岁来到甲王镇，天天就围着我老旺二哥家的灶台转，你啥时候识字了？撒谎你都不好好打个草稿，还学字，你咋不说你还会打铁呢？” 李秋喜被周向云提了醒，恍然大悟，对呀，我咋能识字呢我？前生的李秋喜是大本毕业不假，可是今世的李秋喜斗大字不识一个啊！ 周向豪是家里唯一读过书的，他当然知道李秋喜教的都对，他虽然也明白李秋喜没有学习识字的可能，但他还是不想看她失了颜面，沉声道：“秋喜来到甲王镇十年，每年去队里领口粮，看会计记帐，也看了十回，难不成还不行识得两个字？” 李秋喜心底一热，对这个四叔好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四叔，我李秋喜可真没白疼你，呵呵。 周向云代表周家一大家子表示很受挫，本来能逮着这次机会把这个狐狸精赶出去，可是自己家的天，周向豪同志几句话又把她保了下来。 周向云气极败坏地道：“那又怎么样？四哥，二蛋是傻子咱不计较，大建可是个好孩子，都被她带坏了——三姐，你也亲眼看到了吧，她一个女的，和，和......一个炕上......哎哟，我都说不出口！” 周向英躲在周刁氏身后，通红着脸，狠狠点了点头。 李秋喜心里一万匹羊驼踩踏而过，待一万零一匹呼啸而过之后，她的小宇宙就要爆发了。 李秋喜呼的从炕上站起来，娆娆的小身段挡住了屋子人的光线，但她看每个人的脸却清楚的很。 一家子周极品！ 眼中的周向豪使她十分惶恐，刚刚他进屋的时候，李秋喜就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此刻，他的脸越发白的惨烈，唇上唯一的一点血色迅速退去，豆大的汗珠由额上滴下。 “你怎么了四叔？” 李秋喜这一声喊下去，只见周向豪身子微微摇晃，撑在炕沿上的双臂竟然微微颤抖。 李秋喜立即跨步到周向豪身前，半跪下去扶住周向豪的胳膊，一手往他额上一搭，立时像被蜂子蜇了似地弹回来。 “这么烫！”李秋喜尖叫一声。 “啥？”地上的人乱了，刚刚还好好的顶梁柱，这么一会儿怎么了。 周家人七手八脚围上去，就近的周向云也触到了四哥滚烫的皮肤，忍不住又叫骂道：“李秋喜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因为你，我四哥能淋了雨吗，当兵的也不是铁打的，这么冷的雨淋了一路，不发烧才怪......” 李秋喜充耳不闻，扶着周向豪道：“四叔，快上炕躺着。” 周向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眼见着身子就要栽倒在炕上，李秋喜顶力撑住他，向众人道：“快搭把手，扶四叔上炕！” 这个时候，周老五和大肚子媳妇已经闻声加入到队伍中来，周老五见状，忙上前去，帮李秋喜把周向豪放置在炕上。 只有她明白，周向豪的高烧不容忽视。 第63章 买药去 李秋喜把自己的褥子铺好，帮周向豪翻身上去，又把自己的被子帮他盖好。 周向豪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微微晃了晃头道：“别担心，就是发烧，睡一觉就好了。” 他话说的轻巧，众人听的也轻巧，不过就不普通的淋雨发烧而已，再说一个当兵人的身体，没有抗不了的病，但李秋喜可不敢那么乐观。 她知道，这是他腿上的枪伤在作遂。 “四叔，你听我的，不要睡着，坚持一下，不要睡着，好不好？”李秋喜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不知眉眼高低的周向云又替全家人看不下去了，这个女的，她跟他周家人肌肤之亲啊！ “李秋喜你给我起开，你的不要脸才是病，看来是治不好了啊！”周向云说罢，上前一把拉开伏在周向豪身边的李秋喜。 “你特么给你起开！”李秋喜的怒火上来了，天王老子也不认，她回手一拽，把周向云拉了个踉跄，一下子摔在炕梢上。 李秋喜重又伏到周向豪身边，道：“四叔，你别睡着，千万别睡着，答应我，别睡。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周向豪微弱的欠了欠搭在炕上的手，虚弱道：“你，哪去？下雨......” “我去给你买药。”李秋喜说着跳下地，一把推开前面的人，她没心思管顾是谁，反正大力推开了，趿上鞋，转身出门，破开雨雾冲出去。 “四叔，别睡，等我！”这是她留在雨雾，留在他耳畔的嘱咐。 周家人松了一口气，像是李秋喜这个人一去不复返了似的，松了一口气。 周刁氏道：“别听那个狐狸精的，发个烧用得着吃药？——你们都出去吧，让四儿在这屋好好睡一觉！” 周刁氏发了话，谁也不敢在这屋子里逗留。 一行人出了去，各回各屋，只听周刁氏向周老五叮嘱道：“去把大门在里面插死了，别等那个破货再闯进来！” 昏迷中的周向豪听不见旁人说话，他的耳边只有李秋喜的声音，“别睡，等我。”他听她的话，他撑着，不睡，等她。 他其实想跟她说，我用不着吃什么药，只要看见你就好，你就是我的药......他把这话在心里面酝酿了一遍，就好像真正对她说了一亲，心满意足的，笑了。 李秋喜根本没有想过去买所谓的药，哪种药也不及她空间的清溪水好，要不是她的清溪水，周向豪能用不到两个月就痊愈下地？ 此时她需要一些纯度高的清溪水，但她又不能用碗端了水去，谁会相信一碗水救得了人命？再说，若真靠一碗水救了命，那她不就成神话了？她还是想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活在当下，她不想吓坏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把她当神祇膜拜。 李秋喜最简单的想法就是跑去药社，买一瓶药，随便什么药，只要带玻璃药瓶包装的就好，然后进空间，把药倒出来扔了，撕了药瓶标签，灌满一瓶清溪水，那么她的药就可以以假乱真了。 带瓶的药不太好买，一般都是纸包的药片，她跑到镇医院，镇医生被风雨中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才惊魂未定道：“是你啊，你男人咋啦？” 第64章 买药难 买药难 “你咋知道我男人出问题了？”李秋喜不可思议地问道，抖了抖手中的油布。 “下雨阴天，他那腿准得犯病！”医生道。 李秋喜道：“那还说啥，快给我找药吧？我男人发烧了！” 镇医生从镜片后面瞪亮了眼睛，“到底是你男人还是你叔叔？” 李秋喜恨道：“你闲事管的不少，管他是我叔还是我男人，救命要紧啊！” “嗯，要啥药？” “你是医生你问我？”李秋喜道：“我刚不是说他发烧了？” “没别的好药，anj止疼，天好了，他腿也就不疼了。”镇医生道。 “好，快给我。”李秋喜催促着，指了橱窗里的一只棕色玻璃瓶道：“那是啥药，给我来一瓶！” “药是好乱吃的？”镇医生道：“这是止咳的。” 李秋喜咳嗽了一下，道：“我咳嗽，我买一瓶。” “你这大药量？”镇医生不可思议道：“这药不成瓶卖。” “你把瓶卖给我，我给你药片的钱，好不好？”李秋喜快急死了，他还在这跟她蘑菇。 “你，这——” 李秋喜把两张五块钱拍在桌上，“这钱够你买多少粮，你算过没？快点，帮我把药瓶倒出来！”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话是谁说的？ 李秋喜妥妥的信。 总算换来了空瓶子，走到半路，李秋喜闪身进入空间，她无暇去数突然多出来的鸡鸭鱼兔，还有茂盛的庄稼，她只顾装好一瓶清溪水，闪身出了来，继续在雨雾中跋涉。 说来也怪，她刚进东岗大队，天上的雨，停了。 村庄像是突然放了亮，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晾晒一身潮湿。 “哟，这不是西岗的那个周家小寡妇么？” “可别这么叫人家啦，忘了在双山头上咋喊话的啦？” “咋说还是那个狐狸精样不是？” ...... 李秋喜一跳小跑，对这空气中散播出来的闲话充耳不闻，她有人命要救。 “开门！给我开门！”李秋喜被拦在周家门外，“我是李秋喜，你们快给我开门！” “这是咋回事啊，这小寡妇咋跑当兵的家里来了？” “莫不是看上人家当兵的了？” “可别瞎说，那是叔公公和侄媳妇儿！” “这年头，谁还管这个！” “看看，老刁婆子哪能让她进门！” “白耽误功夫，还不如跟那个傻子呢！” “哈哈哈！” ...... 李秋喜叫了半天门，没有应，她知道，她这辈子被这个名声连累了不少。 但是现在又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怎么进院成了她最大的难题。 “姐姐，姐，姐！” 这一声招唤李秋喜再熟悉不过。 “二蛋，二蛋，是姐，快给姐开门！”李秋喜朝院里喊。 “二蛋，你敢开门试试！”里面这一声是陌生的，看来周家人发现了一个人跑出来的地二蛋。 “你们让我进去，我给四叔买回药来了，让四叔吃上我就走！” “你把药扔过来，我们自己喂我四哥吃好了！”周老五在里面喊。 李秋喜当然不会单纯的认为周家人真的会把她买的药给周向豪吃上，如果她不亲眼看着周向豪喝了她的药水，她是不会罢休的。 “不行，这药量掌握的度不精细，对四叔的病没好处。”李秋喜解释道。 “小八媳妇儿，用不着你冲假好人了好不好？”门里头的周老五道：“我四哥就是冻着了，发个烧，自己就会好的，你瞎操什么心哪！” 李秋喜从门缝看到拼命往外挣的二蛋被周老五死死拦住。 第65章 进院难 周老五媳妇张桂珍道：“老五，你拦他干嘛？一块放出去，把门插死不就得了？” 周老五愣了愣道：“对噢，还是我媳妇聪明！——走，二蛋，我帮你开门去！” 二蛋乐的直拍手，李秋喜心想，这是个大好机会，她一定得抓住了。 周老五一开门，伸手把二蛋往外推，耐何二蛋明白，他姐是来救四叔的，可没说要带他走，身子一点没有配合周老五，他一把拉住李秋喜的手，使劲往后用力。 李秋喜身子娇小，寻了个空就往前挤，一个闪身就进了院。 没想到，张桂珍捧着大肚子拦在她身前，李秋喜左躲，她左挡，李秋喜右闪，她右挡。 “五婶子，我可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我要是把你肚子里的货碰掉了，大不了我一命赔给你，可是你在周家的地位，可就难保了啊！”李秋喜不软不硬的一句话，正中张桂珍要害，在人口大家之中，做为一个儿媳妇，地位是很重要的说。 张桂珍被周老五扶着回了自己的偏房，婆婆交给的重任没完成，她不好去见公婆面。 总算冲进屋里去了，李秋喜跳上炕去，慢慢扶起周向豪，笑道：“我回来了。” 昏昏欲睡的周向豪跟睡魔斗争的很是辛苦，这一声陡然振奋了他，“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我，没睡着。” “但是你是真的很想睡，是不是？”李秋喜挥胳膊，擦了一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的额头。 “你，辛苦了，这么大雨。”周向豪道。 “我倒是想更辛苦些，让你看到我为你奔波不易，可惜天不助我，雨停了。”她笑道，“来，把这药喝下去，半瓶，一会睡一觉醒后，再喝半瓶，你就好了。” “谢谢你。”他咽下了半瓶药水。 这半瓶药是有些苦的，李秋喜把anj碾碎了一片放了进去，药不苦，没人信不是？ “谢啥啊，我得谢你，担心我没法睡觉，把我救你们家来。” 听到这话，周向豪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秋喜既然又闯了进来，周家人也没啥话好说，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见着她，左右雨停了，不用别人赶，想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反正她是来给周向豪送药的不是么？ 屋子里有个周向英，她不是愿意见李秋喜，她就是给自己找活做，找到这个小屋，她正把人们踩翻泥土的地面踩实。 “三姑，麻烦你烧些热水来好不好？拿湿毛巾沾温水给四叔擦身，好降温。”李秋喜道。 “擦身降温？”周向英倒觉得稀奇，不都是拿大被捂汗降湿退烧的吗？擦身是个什么办法？还是温水，要是酒精她还不觉得古怪。 “嗯。”李秋喜解释道：“四叔吃的药，不能用酒精擦，会中毒。”她把他身上一层一层的破被给扯了去，他明显轻松许多。 “捂这么多，身上高热散不出来，会惊厥的。”她在周向豪耳边轻声说道。 “嗯。”她说啥话，他都觉得新鲜，有道理。 周向英出了屋，李秋喜坐到周向豪腿边，悄悄说道：“腿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帮你按按。” “不。”周向豪摇了摇头，“秋喜，你过来，我跟你说。” “我听着呢，你说吧！”她边为他按着腿边道。 “叫我爹娘他们，都过来。” “叫他们干啥？”李秋喜笑道：“你放心四叔，老天收不了你，用不着交代后事。” 周向豪也笑了，“不是，我得跟他们说，你救了我的事，他们这么对你，不行。” “不行。” “对，不行，他们应该，把你当恩人，而不是——” “我是说，告诉他们不行！”李秋喜放下他的腿，坐到他上身边侧，正色道：“你腿上的伤，不能告诉他们，你病退的事，更不能告诉他们！” 第66章 不能说 “你不能，为我扛着，还受委屈。”周向豪说。 “我没啥委屈的！”李秋喜道：“我再委屈，也就是借住你家几天的事，你看，外面雨都停了，我也该回去操持我的家了，哪有功夫听他们的闲话？” “可你——” “可你不同！”李秋喜打断了他，道：“你没有退伍证件，保不准你家人也会像别人一样误会你是逃兵，你这一腿伤，说不清楚的，说不清干脆就不让他们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家人要是知道这事，别人就得有知道的，你的面子往哪搁？你的威信全没了！以后，你怎么在甲王镇混了？这事，你听我的，别说，啥也别说，听没？” “我担心，你受委屈。”周向豪哽咽道。 “我爱的委屈还少么？不差这一个。”李秋喜突然笑了，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四叔。” 李秋喜伏在周向豪耳边，笑着轻语：“为了四叔你受这个委屈，我满心乐意，咯咯咯。” 说着话，外面淅淅沥沥又开始掉雨点。 只听周刁氏气喘吁吁进了屋，边拍着衣裳边道：“哎哟，造孽啊，我那六姑娘前脚刚走后脚这老天又下上了，可别淋了我那傻姑娘啊！” 周向英安慰道：“娘，这会子，估计向云快到了舅家了，刁刘家又不算太远，淋也淋不啥样的。” “嗯，也是。” 周向豪突然拉了拉李秋喜的胳膊，“又下雨了，别忙着走。” 李秋喜看了看周向豪的脸道：“你脸红啥呀？” “没有，真的，别走，我担心。” “好。”李秋喜也不想走，回去不过还是湿漉漉的屋子，没法睡人，再说，周家没了周向云，安静多了。 “这两天我看着你吃药，给你按按摩，省了你腿疼。” 晚上，周富贵和周刁氏老两口住在了小屋，他们陪着儿子，把那些个女眷都赶到了他们原先住的大屋。 周刁氏捉起周向豪盖的新棉被一角，放在煤油灯底下照了又照。 “哟，这做工还真挺细致。”她又抄手掂了掂，“棉花放的也足。” 周向豪嗯了一声，不说话。 周刁氏把自己脚下硬梆梆的棉被抖落开，盖在身上，转头问儿子周向豪：“四儿，你盖的舒服不？” 周向豪道：“舒服。”再没声音。 斜身听着娘俩对话的周富贵失望的躺下去了，周刁氏在心里面骂这个没眼力的儿子，就不知道让爹娘盖盖新棉被？ 又过了两天，天彻底放晴，一点阴雨的底子都没有了，不过，就是早晚草尖见霜冻，气温降了下来。 周向豪在喝完了半瓶药水的第二天就像正常人一样来去自如了，他知道自己这场病，全是被伤腿拖累的，他也清楚自己的病情，要不是李秋喜的药，他恐怕烧成脑炎肺炎之类。 但是周家其他人一致认为是周向豪出奇的自愈能力占了上峰，李秋喜的所做所为，不过就是想寻个赖在他们家的理由，同时证明自己不是白吃饭的。 天晴了，是好事，不过晴天有一样不好。 晴天霹雳啊，霹雳可是出现在晴天的，呵呵。 第67章 我不走 李秋喜想在走之前晒一晒被子，如果拿回自己的房子里，她还真没有地方可晒，这几天连阴雨，不但被子是发潮的，人都跟着潮湿了。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这个道理她懂，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前世在大姨家有过感受，所以，早就学会了看眉眼高低。 所以，李秋喜拿出来晾晒的被子不只她自己的和二蛋的，她把周家人所有屋里的被子都拿出来晒上了。 周家人对她这个做法显然很满意，都像看不见她似的，由着她去做。 周向云就是在她晒被子时候回来的。 “爹，娘，你们快出来，你们快看，谁来了！”周向云进门就喊。 周刁氏拨开李秋喜，走出院子，一看，拍着大腿道：“哟，这不是他舅妈吗，你怎么亲自来了？” 周向云道：“不止呢？大舅妈，你快跟我娘说说。” 刁家舅妈道：“我就直说了哈！今天不但我来了，人家姑娘也来了，还有姑娘的婶子，一并过来，想看看家。” 周刁氏显然被惊着了，“咋能？这么快？我这可一点准备没有啊！” 李秋喜全身一个激凌，耳朵也支棱起来。 刁家舅妈道：“你别急，听我跟你说。人家一听说是复员军人，姑娘一家子都高兴啊，人家说了，当兵的人都错不了的，家里是穷是富多少口人，人家根本不挑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看中的就是军人的，品，品，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袋，人家姑娘识字，说的话文绉绉的，咱听不懂。” “人呢，不是跟你一道来的么，人在哪呢？”周刁氏问道。 “门外候着呢！”刁舅妈道：“我跟姑娘那边商量了，咋也是两年轻人第一次见面，都要个脸儿，给个空儿，让小伙子捣饬捣饬——欸，四儿呢，我咋没见着他？快让他好好穿件衣服，屋子里乱不乱？收拾一下哈，别让人笑话着——向云哪，你别在这站着，先去外面陪陪那娘俩说说话，冷落了人家可不好！” 刁家舅妈一手把周家人安排的团团转，周向豪被周老五从后面房檐喊下来了，房角有点浸水，周向豪正在修理。 “干啥？”周向豪被周向军扯着拽着，问道：“相亲？” 周向军道：“是啊，人家姑娘都来了，就等着你呢。” “我不走。”周向豪本能的抗拒。 “四哥，你可不能做这事啊，人都来了，你不见，不伤人？” 周向豪无耐，只好从梯子上往下走，走进院子，他一眼看到正拿着笤帚抽打着棉被的李秋喜，他想停下，可是周向军比他着急，硬拉着他进了屋。 周向豪再出来，身上穿着新衣新鞋，就是李秋喜为他做的那套行头，周向军擅自做主，扒了四哥的包裹，见他自己不肯动手，周向军亲自帮四哥往身上套。 李秋喜听见屋里面传出来脚步声，故意转过身去，不看他。 待周向豪走到院子中间，她还是倔强的想，不看他，就不看他，我能忍住。 周向豪被刁家舅妈狠狠的夸了一通，这才跟周刁氏一起出去，亲自迎了刘家姑娘进院。 李秋喜这回看到了，她在被缝里窥见了他，这男人，真帅，真有型。 那姑娘高高的个子，长的也不错，一脸娇羞的走在他的身侧，不用说，肯定看上他了，话说，这样的男人，谁家姑娘看不上呢？ 李秋喜咬牙切齿，暗自嘀咕，行啊，穿着我做的新衣新鞋，去跟别的姑娘相亲，我祝你们相亲成功！ 我祝你们早生贵子！ 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我祝你们......！ 特么的，心里面咋那么酸呢！ 第68章 刘姑娘 李秋喜把被子拍打的格外起劲，那姑娘咳了两声，伸手挡开飞絮。 “呀，对不住，影响你正常呼吸了哈！”李秋喜从被子后面探出头来跟刘家姑娘打招呼。 刘家姑娘是个懂事的姑娘，被李秋喜这么一拦，向前的脚步滞了一下。 “婶子，这位是？”刘家姑娘问身边的周刁氏。 周刁氏背对着刘家姑娘往李秋喜身上狠狠剜了一眼，回头摆了摆手对刘家姑娘道：“嗨，这不是我那个堂侄屋里的儿媳妇么？跟婆婆不对付，被赶了出来，你说说，论辈份，我是这媳妇的奶奶，能眼瞅着她上大街上要饭去？这不就让她过来住着了！” “哟！”刘姑娘婶子上下打量了一眼柔柔弱弱的李秋喜，揣摩着这副小身段除了晒晒被子，估计啥重活也干不了，便着口问道：“大嫂子，怎么着，您就这么白养着一口人？” “嗨，要说养着咱也不差这一口人，桌上多一副筷子的事呗！”周刁氏无奈地笑着道：“但咱们不能这么干，不是打我那堂侄媳的脸么，这不想着天好了，能出门，我就去她家串个门子，堂侄媳还就听我的话，我去找她说和说和，哪有隔夜的仇啊！走走，咱们快进屋......” “哎呀，婶子——”刘家姑娘两眼一亮，赞许道：“你可真是个大好人，你家人的心眼也都恁好！不愧是出了军人的家庭！” 李秋喜目送一波人进了屋，撇了撇嘴唇，啐了一口，心道，特么的，顺带捎的就给人家做了嫁衣，我特么混的怎么这么惨呢！ 麻蛋，不管它！ 李秋喜气呼呼地扯下自己和二蛋的被褥，胡乱打了包，拉住正从大门口进来的二蛋，道：“二蛋，跟姐走！” “四叔四叔，媳妇媳妇！”二蛋看热闹不嫌事大，李秋喜虽然听着这话扎心，可也不能跟二蛋计较什么。 时间不等人，天气已经两头凉，李秋喜不敢再耽误时间，着手做自己计划的事去了。 周向豪像个木头一般地跟刘家姑娘坐、起、走、说，又在周刁氏极力逼迫之下，亲自送走了刘家姑娘，这一来二去，一天时间就耽搁完了。 周向豪回头再找李秋喜，人影没见着，就连二蛋和他们的行李都一块儿不见了。 没办法，周向豪急的一路狂奔着来到李秋喜的新房，门虚掩着，可是里面没人。 “老二媳妇儿，可见着秋喜了？”周向豪趴着土墙向里面正在收拾着柴禾的王老二媳妇打听。 “哎哟，四叔啊！”王老二媳妇从柴堆上抬出头道：“秋喜没告诉你啊？她去沟头于家了，我娘家，那儿不是有租马的嘛！” “租马？”周向豪不解道：“她租马要去干啥？” “不是说去省城吗？”王老二媳妇有点不解，“她没告诉你？” “二蛋呢？”周向豪又问道。 王老二媳妇道：“二蛋跟我家丫头出去玩了——噢，这不是，她把二蛋寄放到我家了，烧炕的活也让老二我俩帮着管着，她说这一去多长时间才回来，自己心里也没数——” 王老二媳妇还要再说点什么，再一转身，墙头上那个脑袋已经没了。 她跑出院子，向周向豪的背影喊：“四叔，从下徐家村碑往北上山，有条小路，往我娘家去近多了，秋喜是从大道走的！” 周向豪摆了摆手，以示谢意，脚下步子更快了。 他刚跑出几百米，就听见后面一堆人朝他大声喊：“四叔，你等等，你等等！” 周向豪回头一看，他的身后，不知啥时候聚了集了一大群村民。 第69章 有急事 周向豪回过头来，对领头的队长李国柱道：“我有急事，先走，你们有事，等我回来再说。”说罢扭头又要走。 “哎哎，四叔！”李队长急急喊住他道：“四叔，有啥能比老百姓的事更急啊！就耽误你两分钟，你听咱们队上的咋说好不好？” 周向豪无耐道：“你们快说，咋啦？” 人群中有人喊道：“刚刚有人看到，李秋喜走了。” “是啊，她跑了，她可答应过的，春起给咱们每家分粮的。” “就是，一大早的，就有人见她急急慌慌跑了，这不是跑路是啥啊？” “对呢，二蛋扔给王老二家也不管了！” “我们给他盖房子的工钱，她还没结给我们，莫不是给不起钱才跑了？” ...... 面对村民们的疑问，周向豪也迟疑了一下，抬头道：“盖房的工钱没给你们？”周向豪记得清楚，他答应他出盖房的工钱，于是，他亲手把一摞钱交到了李秋喜手里的，他一直以为她分给工匠了。 “四叔，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她答应的事要是做不到，她这房子，我们可是要给拆了，卖砖卖木换俩钱也得补偿给我们啊！” “就是啊，四叔，要不是给她盖房，我还能到别的生产队帮忙，一天还能换份口粮呢！” ...... 王老二媳妇跳出来，喊道：“秋喜不过就是去趟省城，也没说不回来，你们一个个慌个啥呀？她把二蛋寄放到我家，我还没慌呢，你们瞎着个什么急？” “王老二媳妇，你别说那风凉话，要不你把我们的工钱给结了？” “对呀，要不，你替李秋喜给队上交粮，明年年底再给我们每家发细粮？” “当然也不让你白给，你要是能替李秋喜交粮，这新房子就给你一家人住了！” ...... 王老二媳妇怂了，她白了群众一眼，嘟嚷道：“房子给我能当饭吃啊？再说，人家秋喜回来一看房子让我给扒了卖了，我成啥人了？” 王老二媳妇拨开人群进了院子。 人们又把矛头指向周向豪，别看有队长李国柱在场，但是此时此刻，李国柱的主心骨也是周向豪。 周向豪向人群摆了摆手，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大伙放心，我去把她找回来，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村民们喊，“有四叔这句话我们就放心的！” “对，我们信四叔的！” “我们信当兵的！” 这个年代，当兵的人简直就是一个神圣的符号，只要开口提“军人”，那崇拜，那信任，不假思索的就有了。 “不过，大家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周向豪向群众道。 “四叔你说！”李队长替群众应声。 “在我回来之前，李秋喜的新房子，谁也不许动一砖一瓦！”周向豪凛着面容，肃着声音，好像谁要是真动了，他能把人活剥了似的凶狠。 “好。”李队长道：“这我们能保证——能不能大家伙，给四叔说说！” “能！”“能！” 通往省城的官道上，树木残留最后一星绿意，在秋末暮色凛冽的风中摇曳。 马背上，一个蓝色碎花小袄的背影随马步上下颠簸，那抹身躯的娇柔与骏马的结实形成鲜明对比。 第70章 去哪啊 “秋喜！秋喜！”周向豪破开嗓子呼喊，声音被自身的气流推出去一点点，又被迎面的大风搡回来。 “驾！驾！”周向豪狠踢马腹，马的步子果然提了不少。 近了，更近了，碎花小袄越来越清晰。 “李秋喜！”周向豪喊。 “咦？谁叫我？”李秋喜自言自语道。 “你给我站住李秋喜！” 这把声音喷薄着怒气。 “呀！”李秋喜回头可见，那一头雄狮似的男人狂奔过来，不解道：“四叔，你干啥去？” 周向豪伸手将李秋喜手里的缰绳一拉，两匹马一同嘶鸣着，降下速来。 “你干啥去？不辞而别，是你做出来的？二蛋说不管就不管了？你的责任心，哪去了？” 李秋喜面对周向豪的数落，一头雾水，她歪着脖子看着周向豪道：“四叔，你咋了，疯了？”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周向豪身下的马打了个转，“你咋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还有，你这是要去哪？做什么？” 周向豪也怀疑自己，不是为着老百姓追踪跑路人来了么，为什么他开口问的每一句都跟跑路的事没大关系，他唯一在乎的是，为什么她跟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 李秋喜恍然，这位四叔当她抛弃二蛋离家出走了，现在是质问她呢！ “哈哈哈！”李秋喜先是笑了一通，而后才道：“我当是怎么呢？四叔你急赤白脸的追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我还当是，村民们以为我携巨款逃跑了，他们委托你帮忙追我来了呢？” 周向豪一愣，“你咋知道的呢？” 李秋喜更是一愣，“原来真是这么回事啊？” “嗯。”周向豪点点头道：“队上人以为你跑了，让我来寻你，但是我——” “你怎样四叔？” 他低了低头，脸红了，“以为你生气，然后，想避开我，就走了。”他越说声音越弱，但李秋喜听得清楚。 “哎，我生什么气呀！”李秋喜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个媳妇，给我找四婶，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不能那么小心眼儿，生你这个气，我生得着么？” “你当真不生气？”她若真不生气，他倒不开心了。 “不生。”她转过头去，伸手捋了捋被风吹翻的马鬃，但她的声音明显落寞许多，不生气能连夜走路？ “你去哪啊？”周向豪打破尴尬问道。 “省城。” “去省城干啥？” “秘密。”李秋喜一转身，咯咯又乐了，“咋，四叔，你还不放心？” “我放心。” “放心你就回去吧，跟村民们说一声，别看李秋喜是个女的，但说出来的话，肯定算数！” “驾！”李秋喜双脚夹痛马腹，那马蹄张狂起来，奔向远处。 “驾！”这一声是周向豪的，他的马追上了李秋喜的，“我陪你一起去！” “还是不放心我？”李秋喜问道。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他望着前方，眼神坚定。 李秋喜不是不想让他陪同着去，但是转念一想，他若跟去，肯定会耽误她的大事。 这一去，她是要使用空间的，有周向豪在场，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李秋喜放慢马速，跳下马背，周向豪见状，也跳下来，“累了？” “不是。”李秋喜摇了摇头道：“四叔，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周向豪点点头。 第71章 不放心 “四叔，我去省城，要买些东西，具体是什么做什么用，你先别打听，但我向你保证，我做的一定是利民利己的大好事，四叔，你就说，你信我不？”李秋喜认真的说道。 “我信。”周向豪一点没犹豫张口就确定。 “嗯，好，四叔，谢谢你对我的这份信任。”李秋喜抹了一把鼻子道：“四叔信任我，但不代表全体西岗大队的人都信我，不然的话，他们也就不会委托你来追我了！” “所以，四叔，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情，你能答应不？” “你说，只要你能说出来的，我必定帮你办到。”当兵的人也能盲目的信任别人，这是少见的。 李秋喜感激地道：“四叔，我需要你帮我安抚群众情绪，我不需要他们像你这么信任我，但至少，我不希望他们阻拦我。所以，四叔，你不能陪我一起去，你得回去，回到甲王镇去，告诉他们，我会回来，我会履行对大家的承诺。四叔，你帮我拖住他们，拖到我回来。” “最重要的是，保住我的房子，不要被他们拆了才好，不然，我的心血就白费了。” 周向豪动容，点了点头道：“这些我都能帮你，有我在，没人能挡得了你，没人敢动你房子的一砖一瓦，但是，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 “诶！”李秋喜从马背上的包裹里掏出一把匕首，举在手里晃了晃，“四叔，你尽管放心，我有这个！” 周向豪认得这个，这是他杀狼的那把匕首，在军队时，他一直近身的东西。 “四叔，相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虽这么说着，但他的心里还是悬着，“我把你送到省城，再回来，两头都不耽误！” 李秋喜抿唇笑出一抹娇羞，算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骑马风大，路上的两人没有机会谈情说爱，只有默默赶路的份，但是她身边有他，无形中，她觉得安全，他身边有她，只看着她，他就觉得这个秋末不太冷。 夜里，他们敲开一家老百姓的大门，说明来意，那一家老小二话没说，用贫苦人家的最高礼仪接待了他们。 其实无非是叫他们分别睡在两个屋的炕头上。 第二天清早，两人不好吃人家的饭，早早起来打理行囊。 这家人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李秋喜身边看着她梳洗打扮，李秋喜撸下头上的一根红头绳，系成蝴蝶结，帮小女孩缠头发上，小女孩乐的直跳脚。 小女孩的老母亲很是过意不去，执意要小女孩解下来还给人家，被李秋喜按住了手，“大娘，你们一家人接待我们个住了一晚上，还不值当这根红头绳？可别往下解了，伤了孩子的心，也折了我的心意不是？” 老大娘笑了笑道：“都说人穷不能穷志气，我这，哎......” 李秋喜道：“大娘，孩子毕竟是孩子不是？噢，对了，大娘，以后有什么为难处，就去甲王镇西岗大队，找我，我叫李秋喜，秋天的秋，喜事的喜。” 老大娘当她是客气的话，只是笑笑没说话，李秋喜扶着小女孩的肩膀道：“你给姐姐重复一下，去哪找我？” 小女孩很是听话的道：“嗯，去甲王镇，西，西岗大队，找姐姐。” “我叫什么名字啊？” “秋天的秋，喜事的喜。” “对喽，记住，甲王镇西岗大队李秋喜。日子不好过了，遇到难处了，就去找我。” 小女孩乖顺的点了点头。 周向豪和李秋喜两人，除了下马架锅起火煮粥，就是借宿旁人家，如是赶了两天路，省城就到了。 第72章 第一个 周向豪千叮咛万嘱叭的，一样的话重复了八百遍，李秋喜笑笑道：“四叔，我不应该叫你四叔，我应该叫你四妈妈，你呀，我想，当妈的做到这样也就到头了！咯咯咯！” “嫌烦了？”周向豪低了低头，脸上抹上一层红晕，是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婆婆妈妈过呢，现在，他自己都不识得自己了。 “没有没有。”李秋喜忙解释，“我就是觉得，温暖——没人这么走心的管过我。” 第几次心疼这个女人了，周向豪自己也数不清楚，他笑了笑，帮她扶好马，这边大手将她的小腰一握，举到马背上，那么自然，像是做过好多遍了似的。 李秋喜笑道：“四叔，在部队没少教女医生女护士女兵们骑马吧？瞧这动作熟练的！” 周向豪被她噎住了，马是没少教人骑过，男的女的都有，可是没有一个能使他动手扶上马的，真的一个都没有。 部队里的女士，倒是没有人不想获得他的搀扶，每每他都毫不留情的转身，搬个小凳子给她们垫脚底下。 “没，没有。”周向豪低着头道：“你，第一个。” “哼！”马背上的李秋喜用鼻子哼了一声，扭身伸出两手，一下捧起他的脸，他的眼睛不得不看向她的。 她抿嘴笑了，一双单凤眼左右一甩，道：“这还差不多！” 眼看着她策马奔出老远，远的只剩下一个小点点，周向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奇怪了，刚才就一身酥酥麻麻的，到现在怎么还未褪去？ 李秋喜要去的地方，听起来很简单，塑料厂。 没错，她要买的就是塑料，加厚的那种，她要在她的院子里扣塑料大棚。 受年代的局限，生产队里生产再多的粮都是要上交国家的，生产的多就多交，生产的少就少交，上交的太少会挨处罚，受批评，上交的超过了标准量，接受领导口头表扬，最多发一面锦旗，老百姓每年得到的口粮，还是一个成年壮劳力三百六十斤，干活干不到数的，只能按半口人得一半粮。 那么宅基地对李秋喜来说，是唯一的机会。 她在自己的院里扣大棚，里面种些瓜果蔬菜，所得就是她自己的了。 李秋喜的空间只有物品，没有现钱，她不得不在空间里先用马匹驼出一袋粮来，用这一袋粮去百姓家里换一辆木板车，然后再用把拉着车去空间，拉出一车粮食，还有鸡鸭蛋之类，一辆车被她装的满满的。 李秋喜说要拿新粮和家畜换一批塑料布，塑料厂里的人惊呆了。 塑料厂的同志们，用这个年代特有的热情向李秋喜发出询问。 “你家有这些粮？” “全是新粮啊！” “你把家里口粮都拿来，你家人吃啥？” “你家那地没遭洪灾么？” ...... 李秋喜破费了一堆唾沫，一通狂解释，总算大致把这帮子人糊弄过去了。 城里人跟农村人不一样，他们对农村那点事了解的不是太透彻，所以，有的话，她自己都不信，但是这些城里人信了。 李秋喜好说歹说，厂里人答应自己去把粮食和家畜换成现钱，不过，他们要她待上两天，她要的塑料布量太大，厂里没有备料。 这倒无妨，李秋喜可以多等两天，厂里人好心把她安排在一个值工宿舍，当然，没人管她一日三餐，因为这些人想过了，她能拉着一车粮来，能让自己饿着肚子？ 他们用看待土豪的眼神看她，相信她是个财大气粗的。 第73章 他没走 李秋喜撒了欢的晃省城，不说，比起甲王镇和县城，这里真的繁华不少，待上那些人，基本都是衣着光鲜的，鲜少见着补丁罗补丁的，最多一块大补丁上去，像是故意缝了个大兜子，一点也看不出寒酸来。 这里有商店，还有学校，学校旁边还有书店，她没什么事，进去翻了翻书，都是些极具社会特点的书，她看了头就大，不过新华字典还是一样的新华字典，想起家里的傻二蛋，将来有恢复正常的可能，她顺手买下了一本，给二蛋备用。 书店不能使李秋喜满足，想前世考大学那阵，要不是大姨和大姨父给她父母下了军令状，每天死盯着她读书做题，打死她也不会考大学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不用识字，她何乐不为，才不会主动求上进呢，能进来看看，不过是对这个年代的书店感到好奇而已。 省城相对的繁华，把前世李秋喜爱逛街的本性调动出来了，她一路逛买，衣服、鞋子、脂粉、布料等等，没有一种逃得过她的掌心，当然，她还没忘记此行目的，回去种田需要用的竹杆、绳子之类东西全都置办齐全。 李秋喜心想，一个人拥有两个人的记忆可真好，一个负责吃喝玩乐，一个负责居家种田，两个记忆一结合，嚯，别说有多牛叉了！ 两手抓，两手都够硬，这样的人生，虽是重生到旧社会，但，不虚此行啊！ 两天等待的日子过得飞快，做为立厂以来首次接待的大客户，李秋喜被厂里工人祖宗一般的供着，要不是李秋喜执意不肯，他们纷纷要帮李秋喜送到甲王镇。 李秋喜有自己盘算，你们帮我送回去，这么些天，得吃我多少饭？ 李秋喜赶着马车走，速度降慢了些，但是能满载而归，她心里高兴，距自己的种田大计又近了一步。 出了省城，上了官道，李秋喜只觉得眼前那匹马熟悉的很，这不是四叔骑着追她的那匹吗？ 可是怎的不见人影？ “四叔！四叔，是你吗？”李秋喜跳下马车，拴了马，往那匹马走去。 “你回来了。”周向豪的声音出现在李秋喜身后。 “四叔，你咋还在这儿？”李秋喜不解道：“是回去又来了，还是根本没走？” 胡子拉碴的周向豪摇了摇头道：“没走。” “啊？” “我明白，你要办的事不想要旁人知道，所以，我没跟你进城，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就在这儿等着。”周向豪淡淡地解释道。 李秋喜喉中一哽，但她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她咬着下唇，偏头望了望旁边的树梢。 “四叔，那你这两天咋过的？有啥吃没？”为啥人们一见面就爱问“吃了没”，其实都是这个时候的社会环境给逼的，吃饭是这个年代的头等大事，人们最关切的当然是“吃了没”，久而久之，代代相传的，就把这句话当口头禅了。 周向豪点点头道：“吃了，给附近人家做些劈柴的活儿，人家管顿饭吃，不过，干活最多的还是这匹马，一户人家正愁找不着拉脚的，这马出了力，人家给了我钱。”说着，周向豪把手里整整齐齐的毛票递过来给李秋喜。 李秋喜伸手握住的，却不是他的毛票，而是他的手。 她抱住他的那只胳膊，小脸贴在他坚实的肱二头肌上，“四叔，谢谢你。” 周向豪不以为意，伸手想去拍拍她的背，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来。 第74章 好日子 “谢啥，走吧，天不早了。” “嗯。”李秋喜抬出头来，不想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光，低着头往车边走。 周向豪把他骑的那匹马拴在车辕上，用两匹马拉车。 李秋喜在车上的包裹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周向豪道：“白天路上不许歇了，你把这个吃了，全当午饭了。”她就是想让他吃一块儿芝麻饼。 “你吃吧，我不饿。” “我才不饿呢！”李秋喜道：“我差点把那家饼铺子吃黄了，你不吃我就把它喂马了！” 李秋喜把饼怼进周向豪的嘴里，周向豪这才张口咬了一角。 “好吃不？”她仰着脸喜气洋洋的问道。 “嗯，好吃。”他接过饼，也学着她的样子，把饼放到她的嘴边，不过，他的动作温柔多了，“你也吃点。” “哎呀，就别跟我让来让去的了，以后啊，不光是这东西，还有别的比这更好吃的东西，我管你够！听话，快吃，乖乖噢！”她娇俏的样子，使他忍不住想笑。 两人的返程基本没怎么停，夜里，两人也没再费功夫住民宿。 两人先是燃起篝火，吃喝过后，就把火堆移到一旁，在上面支起了一个塑料棚，合衣而卧。 李秋喜是本着调戏四叔去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荒郊野外，这是多好的机会，多好的条件啊，她就不怕他不动情。 只可惜，每每到了关键时刻，疲惫不堪的李秋喜都是第一个栽倒而睡的。 不过周向豪并不寂寞，一晚上，伴着李秋喜震天的呼噜声，照看马匹，照看两人脚底的火堆，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打个盹。 中午，是这个秋末的好天光，天高气爽，太阳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坐在马车顶上的李秋喜心情格外的好，前世的麦霸，忍不住唱起了歌儿。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哟，现在是秋风了哈，呵呵，四叔，好听不？” 周向豪回头望着她的脸，笑了，“真好听，再唱唱。”遇见她的每天都是好日子，不是么？ “好嘞！”六十年代的麦霸应运而生。 李秋喜老远就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围在她的房子前，周向豪当然也看到了，快马加鞭的赶车。 “王老二，把你媳妇拉开！别挡着我们拆房子！”村民甲喊道。 “这都多少天了，四叔都没回来，那小寡妇一准儿跑了！”村民乙。 “就是啊，要不然四叔这多天咋没回来呢，一定是找那小寡妇了！”村民丙。 “我们还等啥啊！拆了房子把砖瓦和木头卖了大家伙一分，完事！”村民丁。 ...... “这么些天都等了，你们还差这一天吗？”王老二媳妇站在人前的大石头上喊。 “你下来吧，她不能回来了！”王老二在媳妇身边嘀咕。 “你给我起开！”老二媳妇伸脚把王老二往边一踢，“你闭嘴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这么护着小寡妇干啥，她给你啥好处了？”有人问王老二媳妇。 王老二媳妇冷笑一下，道：“拆不拆这房子，能耽误你家过日子？你们这么逼人干啥，占不着人家便宜不甘心，就想往死了挤兑人解气是不是？” ...... 李秋喜等不及了，她一欠身跳下车，小跑着往前冲。 第75章 要帐的 “哎哟，秋喜，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嫂子可给你挡不住了！”王老二媳妇看到李秋喜如释重负，跳下来，把脚下的石头让给李秋喜。 “辛苦了嫂子。”李秋喜冲王老二媳妇感激地望了一眼。 “咋的，谁又想拆我的房子呀？”李秋喜道：“来，大家当我跑路了是不是？” “李秋喜，欠我们的工钱该给我们了吧？”有人喊。 “是呀，谁知道你哪天真跑了，再也不回来了！”有人添油加醋。 有人回头看到周向豪也朝这边走来，道：“可不是嘛，这次要不是四叔，你肯定不会回来给大家伙分钱吧？” ...... 李秋喜道：“我回来了，但是我现在没钱给大家分钱，我这话当时跟你们干活的人说的明明白白的，怎么你们今天出尔反尔了呢？” “谁信哪！”有人道：“我也不要你的利息钱，你就把我该得的工钱给了得了。” “是呀，我就要工钱，利息不要了。” ...... 这时候，李秋喜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要钱，她不是没有，不过得拿粮食现换，可是粮食不好明目胀胆往外拿呀，又不是一斤二斤的，那可是个大数量啊。 可是眼前的人，就是跟你出尔反而了，她没有办法让人说话算话呀。 李秋喜顿了半晌，没有说话。 “你倒是给啊，给钱啊！” “不给就拆房子！” ...... “要钱的——”周向豪站在李秋喜身边，向群众中沉声道：“要工钱的，跟我回家去拿，我替她付了这个钱。” “好呀好啊！四叔帮她垫上，我就放心了！”老百姓抓的就是眼前的利益。 李国柱队长把手一伸道：“等等，四叔，她欠下的钱，你凭啥给垫付啊？这不合理不合理。” 周向豪道：“就当李秋喜问我借的钱，我帮她还你们工钱，到时候，她再把钱还给我，我相信她，这，很合情合理。” 得了，四叔都说话了，这事还有纠缠下去的道理吗？ 见周向豪自己去缷车，几个等着工钱的忙跑过去，帮着把塑料之类的抬了下来，放在李秋喜安排的地方。 末了，这七八个人果真跟着周向豪去取钱了。 李秋喜望着周向豪的背影，笑了笑，心道，靠，这家伙还真挺有钱啊！ 看着被烧的暖烘烘的屋子、干燥的炕面，李秋喜在心里面感激着王老二两口俩。 她铺了新买的席子，又在席子上铺开松软的厚厚的被褥，把自己往上面一扔，像陷进云朵里，嘿，别提有多舒服。 她跟二蛋每个人都有一个单独房间，这把二蛋乐坏了，坐在炕上左看右看，摸着散发着新鲜泥土味的墙壁，根本不舍得躺下睡觉。 李秋喜丈量了自己的院子和二蛋家的院子，坐在温暖的炕上，花了一天时间，仔细画了图纸。 周向豪来的时候是下午，肩上扛着一捆木柴。 “哟，四叔，可用不着的，我这还有柴呢。”李秋喜下地来，接下木柴道。 “早晚都得烧尽不是？”周向豪边整理木柴边道：“你这屋子大，一星半点不够用，以后我每天都给你扛点儿，还有个冬天要过呢。” 李秋喜把油布包里的饼子递给周向豪，“四叔，你总往我这儿跑，我老奶奶不说你？以后，要是没啥事，你，你，还是别来了！” 第76章 建暖棚 周向豪没接李秋喜的话，一把拿过她手里的图纸，看了看道：“这啥意思？你要在院子里扣这样的塑料棚子？” 李秋喜点点头，“嗯，塑料保温，太阳一晒，里面跟春天一样，种上瓜果蔬菜，想吃啥有啥！” “能行？”他不可置信，不过眼睛却一亮。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李秋喜笑道：“在说了，我做事，你放心。” 周向豪想了想道：“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在部队的时候，老首长喜欢花，冬天怕冻死，就弄了块塑料布罩上，没想到那花开的比春天还旺盛呢！秋喜，真没想到，你要做的事竟然是这个！” 李秋喜笑道：“咋样，佩服我吧？” “嗯嗯。”周向豪又把图纸看了一遍，“真好，这真好！家家都这样的话，都不用挨饿了！” 李秋喜道：“瞧你，时时刻刻一颗公心，光想着别人！不过，咱不能高兴太早，我得先拿自己的地方和钱财投资一下试试，要是真可以了，才能带动大家伙一起干，可不能让大家跟着冒险。”她明白，老百姓穷怕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是的是的。”周向豪高兴的像个孩子，“就是这样的。秋喜，你真行。” 周向豪一手拿着图纸，一手咬着饼子，不知不觉的，一块饼子已经被他吞下了肚，他搓了搓手上的面渣渣，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事，就是给你吃的，以后，咱有的是吃的，想吃啥有啥，这话我可不是一次说了吧。” “嗯嗯！”周向豪把图纸在李秋喜面前抖了抖，“还说没有啥事叫我不要来，这叫没啥事？我这就和泥打墙去。 李秋喜的图纸显示，每座大棚的北面，都需要打上一面矮土墙保温。 周向豪转身出门，忽地折身又进了屋。 “咋的啦四叔？” “看我，正事忘了。”周向豪像孩子似的挠了挠头，“李队长叫你去趟队部，也不知啥事。” “噢，那我这就去。”李秋喜先周向豪一步出了门。 “欸？”李秋喜看着身后跟着的周向豪道：“四叔，你不是说要帮我打土墙去，怎么又跟着我来了？” “我陪你去队部，顺便回趟家，把需要的工具推过来。”周向豪解释道，其实，他是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队部，李队长和张会计，哪个不是人精儿，欺负了她咋办？ “呃，好。”李秋喜应道。 李国柱没想到，周向豪跟李秋喜一起来了队部，但是上头下来的任务，他该说也得说。 “咋啦，李队长，找我啥事？”李秋喜开门见山问道。 李国柱没直接回应李秋喜，倒是向李秋喜身后周向豪伸了伸脖子，问道：“哟，四叔也来了，有啥事吗？” 周向豪道：“我没啥大事，你们先说，你们先说，我坐这儿等会儿。” 李国柱尴尬地笑了笑道：“四叔，有啥事你说，先济着你来，咋也不能耽误你的时间——” “喂！”李秋喜啪扯开嗓子一喊，打断了李国柱，又道：“李队长你啥意思，叫我来不说我的事，怎么扯到别人身上去了？一门心思支别人走，难道你找我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事？” 李国柱猛一瞪眼，“李秋喜，说啥话呢你，我堂堂一队之长，咋能办糊涂事？” 李秋喜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旁边嘬着旱烟的张胜会计，冷笑道：“但愿如此。你快说找我啥事，我忙的很呢！” 第77章 住谁家 李国柱无耐，只好道：“事情是这么个事情，这不是嘛，前些日子，你不在家，南方一个城市那边分配下来几个知识青年，我这不就想着，他们来到咱们这儿，咱得尽一尽地主之宜嘛——你说是不是四叔？”李国柱笑的很干涩。 周向豪点点头道：“对。” 李秋喜道：“你尽你的地主之宜，叫我干啥呀？” 李国柱笑道：“每个人民群众都应该——” “说重点！”李秋喜再次打断李国柱，一脸的不耐烦。 “现在全队谁也没有你家地方大，这些下乡的知青，安排到你家住宿——” “凭啥呀！”李秋喜第三次打断李队长，不过这次她更为激动，扑棱一下站了起来，“凭啥安排到我家去住呀！” “这还用说吗？你家地方大呀，队上刚刚帮你盖完了房子，都看得见的，你家一屋子两铺通屋的大炕，睡多少人睡不开？” “我家大就得住我家？”李秋喜冷眼骂道：“还没听说过这个道理呢！” “这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人来了，你招待一下！”李国柱道。 “我招待个屁！”李秋喜跳脚插腰道：“那是我的家，你凭啥就给你做主了？就算我家天那么大，让不让人住它也是我自己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擅自把我家给分配出去了？” “李秋喜，你说话注意点，嘴巴放干净！” “是你给姑奶奶先来熊的，姑奶奶没有一句好听的给你！告诉你李国柱，我不同意，谁要是敢上我家，我大扫把把他扫东树林子里去！” “你还不讲理了你！你别忘了，你那房子还是队里人帮你盖上的！” “我呸！”李秋喜跳上椅子，骂道：“我没忘，我还没忘是谁领着一队的老爷们要去扒我家房子的！再说，那房子是白给我盖的吗？我花了钱管了饭的！就是那块地，还是我用粗粮细粮换的，你凭啥给我作主！” “那你也不——” “好了！”周向豪提声一喊，李国柱的话给噎到嗓子眼里，李秋喜还站在椅子上，气的胸脯一鼓一鼓。 “你先下来。”对她，周向豪的语气沉缓温和，他向她伸出一只手臂。 李秋喜很上道，扶着他的胳膊肘跳下椅子。 周向豪沉着脸转向队长李国柱，道：“李队长，这批下乡知青有几个？” 李国柱道：“咱们西岗大队分五个，四男一女。” 周向豪想了想，道：“我说句公道话，女的安排到秋喜那里住没问题，可是另外四个男的也安排过去，这就不合适了。” 李国柱本就理亏，听到周向豪给他讲到要害处，他低下了头。 “再说，五个人都分配到一家也不行，吃喝是个大问题，搁谁家也不能全担了。”周向豪道：“作为队干部，当以身作则。” 李国柱道：“四叔，你想咋安排？” 周向豪道：“李队长，张会计，你们两家虽然人口也不少，但挤一挤，总能挤出个地方来，你们两家一家分一个。” 李国柱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周向豪的高帽先给他戴头上了，他可是队干部呀。 会计张胜站了起来，道：“四叔，您这安排可真叫好，我们两家一家一个，嗯哪，好啊，好！” 周向豪没有理会张胜的酸言酸语，又道：“还有两个，安排在我家。” 这句话，字不多，但落地有声，把在场的人都震了一震。 第78章 他理解 会计张胜狭隘的心胸一下子被周向豪比了下去，自惭形秽，默默转过头去，一脸羞臊。 周向豪又转向李秋喜道：“秋喜，一个女同志，安排到你家，你同意吗？” 李秋喜点了点头，笑道：“那没问题，我那间屋的挺宽敞，两个人住着一点不能挤。” 周向豪道：“李队长，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李国柱还有啥话可说，一个劲的点头。 周向豪道：“知青们啥时候来？” 李国柱想着日子道：“前阵去县里开会，说是七八天后......算算，今天不到明天也该到了！” “好，咱们都回去安排安排。”说罢，他先一步出了屋。 李秋喜追上了周向豪道：“四叔，刚刚，谢谢你噢！” 周向豪笑了笑，脑袋里还是她站在椅子里冲人撒泼的一幕幕，这个跳脚的小女人，怎的那么可爱呢！ “四叔，我也不想骂人的，可是你不知道以前，他们欺负我惯了，我要不使点厉害，他们欺负我更甚......”她时刻想维护自己在他心里面的形象，真是的，她在意这个干嘛呢？ “我理解。”他忍着没笑出声，她撒泼也是她的形象，真真切切的，生动活泼，好看。 “四叔......” “嗯？” “你不，笑话我？”她小跑着追着他，观察他的脸色。 “不会。”他说，“以后，有我在，你啥都别怕。” 他大步踏出去，她的小碎步有点跟不上。 “啊？”她有点蒙，四叔这话啥意思，她的声音追着他的背影喊：“四叔，你是想罩着我喽？那我想打人骂人，都成吗？” “嗯。”可不能叫她追上，他的脸又烧红了。 李秋喜乐了，嘿嘿，这人走的太快，不追了，有他那句话，就够了。 嗯，够了，够了。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早早起床，做好了跟二蛋两个人的饭，好好的把自己收拾了一遍。 她得去队部迎接自己的客人，既然答应了四叔，她得做到，别人可以不在乎，但是说啥也不能给四叔丢脸。 周向豪早早就等在队部了。 “他们人还没来？”秋喜问道周向豪。 队长李国柱看了看兜里的老怀表，接了李秋喜的话，“九点了，快了快了。” 李国柱的话音刚落，就见门外远远的出现了几个人影，李秋喜眯眼细细数了一下，刚好五个。 “哎，来了来了！”李秋喜站起来走到门口，道：“刚好五个，一定是他们！” 周向豪也站起来道：“走，咱们去迎迎。” 队长李国柱和会计张胜跟着出了门，早就听到消息的村民们这时也不约而同走出家门，往队部聚拢，他们想知道远方城市的人长成个啥样子。 五个人的出现，让村民们有点失望，他们跟自己长的差不多，一个鼻子两只眼，两面肩膀架个头，没有一个人有三头六臂的，要是非得找出点与众不同之处来，那就是这五个人，不管男女，都显得文文弱弱，透着一股书生气，且都面皮偏白。 他们开口一一自我介绍才知道，他们都来自南方的一个省城，都是学生刚毕业。 最小的二十，最大的二十三四岁。 被队长李国柱带回去的那个最大，叫文凯。 文凯看起来比那四个都成熟，也是五个人的小头头。 会计张胜带走的是骆家齐，小伙子戴着副眼镜，书生气更浓。 周向豪带走了男知青门中间最小的两个，一个瘦瘦高高的田杰，一个是活泼古怪的孙理。 最后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安小静自然是李秋喜的了。 第79章 女知青 李秋喜帮安小静抱着行李卷，往村头自己的家走。 “安小静是吧？”李秋喜问道。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静就行。”安小静边喘边跟着李秋喜。 “你们都是城里来的，还是南方人，这边的环境，一时半会可能不太适应。”李秋喜笑了笑道：“不过没关系，这人啊，最怕就是习惯，等习惯了，赶你走你都不想了。” 安小静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半天没说话。 李秋喜道：“咋不说话了呢？” “嗯嗯。”安小静勉强笑道：“吃苦受累我不怕，我最怕别人说我知识青年吃白饭。” 李秋喜扭头看了安小静一眼，一撇嘴笑道：“你们真正的心思，我懂。跟你们城里一比，这个穷山僻壤的地方，兔子都不想往这里拉屎，有啥向往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总得活着的是不是？” 李秋喜的话算是说到安小静心里去了，还从来没有人对安小静说过这么掏心窝子的话，从打在家里打包开始，到甲王镇的一路上，每个人给她的，都是加油打气的话，其实她也理解，每个下乡的都想回家里去，没有人触及心底最脆弱的神经，因为想回去也没有用，下乡这件事上，谁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难能可贵的是，李秋喜那么理解她，了解她，她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嗨，你看我，多嘴了不是？”李秋喜自责道：“我可不是想引你流眼泪的啊！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我有幸睡同一铺炕上，你就是我的朋友，以后，但凡有机会能回城，我都帮你争取，好不好？你可别哭了哈，我最不会安慰哭泣的女人！” 这时的李秋喜把自己弄的像个男朋友似的，安小静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秋喜妹妹——”安小静征询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李秋喜道：“你看起来比我还小上几岁的样子，叫我妹妹我还真不习惯，你还是叫我秋喜吧！” “秋喜，你这个人，呃，真好。”安小静由衷的说道。 “哟，咱俩才认识多大一会儿，你咋知道我好？”李秋喜转头冲安小静做了个鬼脸，“我可是个坏人呢！” 安小静掩着嘴巴，乐了，道：“有时候看一个人好坏，不在时间长短，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很好。” “那你跟我说说，我哪好？”李秋喜认真了。 “嗯，就像你说的，我们刚认识，我也说不出你哪好——”安小静想了想道：“就是感觉，你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呃，温暖，对，你很温暖，不管男人女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噢？”李秋喜故意一惊一乍，这说法，做为新世纪的人类，她如何不懂？“听着咋那玄乎呢？哈哈哈！那，小静，你告诉我，和你同来的知青，你第一感觉，觉得哪个对你心思？” 安小静脸上倏地红成一片，跺着脚道：“这，这，哪有？”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哪能没有？说吧，哪个？” “啊？”安小静干脆低下了头，笑嗔道：“你胡说啥秋喜？”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李秋喜认真道：“我劝你可得把这人画上记号，把牢喽，咱们队里未婚女青年多了去了。下乡知识青年，这年头在咱们这个地方，可是抢手货，回头让人给抢了，你可没有眼泪哭去！” “真的？”安小静果真被李秋喜唬住了，吓的站在原地不走了。 第80章 四叔啊 “当然真的！”李秋喜道，“你快说，你心里那位是谁，我帮你记好了，回头告诉村民们一声，让他们知道这个名花有主了，谁也别想打主意了。” “那我是不是得告诉家齐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 “噢，是被安排到张胜会计家的骆家齐啊！”李秋喜心想，这个知识份子还真是个老实人，几句话就把心里的秘密给套出来了，于是大笑道，“我要是不吓唬你，你是不肯往外说是吧？哈哈哈！” “秋喜，你，你咋这么坏呢你......” “我刚跟你说过吧，我可是个坏人，可坏可坏了，比大灰狼都坏，哈哈哈！” 两个年轻女孩子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家去了。 一大早，安小静早早起了床。 李秋喜不解地问道：“你起这么早干嘛，天还没亮呢！” 安小静道：“昨晚听你说，你不会做饭不是？以后这事交给我，我饭做的可好吃了呢！” 李秋喜是个懒人，能躺着绝不坐着，这会子，听说有人愿意担负起做饭的任务，她乐的两眼放了光。 “小静，我前世拯救了银河系吗？能遇上会做饭的你！”李秋喜从被窝里伸出手去，“静儿，你就让我把你给娶了吧！” 安小静被她逗的咯咯笑，她一抬眼道：“饭我做得，顺便把火炕烧热，你就好好的睡个回笼觉得了，起来干嘛？” 李秋喜把鼻子一吸，抽进一肚子秋末的冷气，“憋尿了。” 两人又笑上一阵，笑着笑着，突然听得外面有动静。 “谁呀这是？”安小静吓的一把扔掉木柴，往李秋喜身边使劲挤，“昨天刚到你家，我看到你家东边那片树林子全是坟地，莫不是......” 李秋喜看着哆嗦成一个团儿的安小静道：“人都不怕你还怕鬼了？哈哈，没事，我出去会会这个不明生物！”说罢趿上鞋下地。 “呀！”李秋喜一打开后门，便见周向豪在外面侍弄着竹竿，惊讶道：“四叔，你咋来了呢？” 周向豪偏头看了看睡意朦胧的李秋喜，笑道：“吵着你了吧？” “没，没有。” “过几天上冻，冻土不好翻，得早点把棚子搭上。” 李秋喜把冰凉的手背放手心里搓了搓，道：“四叔，一早一晚的温度挺低的呢，不用着急干，等我多找点人，三五天的就干完了。”李秋喜这话说的心虚，自从上次雇人盖房子，因为没给上工钱，村民差点把房子给她拆了的事，她再雇人就不太容易。 周向豪没揭穿她，边弄着手里的锯子，边道：“这点活不多，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他抬头递给她一个“你放心吧”的眼神，又道：“外面冷，快回屋去吧。” 李秋喜一脚踏进门槛里，一脚仍留在外面，转身向屋里喊道：“小静儿，多放一碗米，再多煮一个鸡蛋。” 她走到周向豪身边，望着刚要张嘴说话的周向豪，命令道：“别跟我说你吃过早饭了，你吃没吃跟我没关系，你要是不把给你做的那份吃光了，今后再也别来我的院儿。一会儿小静做好饭，我叫你。” 李秋喜低着头走回屋，与站在地上的安小静撞了个满怀。 见着李秋喜直直撞过来，安小静不扶也不躲，任由李秋喜撞到她身上。 “哎呀妈呀！”李秋喜猛然抬头，伸手捂着头顶尖叫一声。 安小静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端祥着李秋喜的脸，笑道：“刚刚还好好的，怎的这么一会儿就魂不守舍了？莫非真见着‘鬼’了？” 李秋喜忽地红了脸，低头躲过安小静道：“哪里有鬼？四叔来了！” “噢！”安小静阴阳怪气的噢了一声，蹲下身去生火，“你四叔啊！” 第81章 在手上 李秋喜赶紧解释，“不是我一个人的四叔，是所有人的四叔，咱们甲王镇的老大，队长李国柱都得管他叫四叔，都得敬着他三分！” “是嘛！原来是人人敬重的四叔啊！”安小静趴在门口瞟了一眼，煞有介事的道：“这四叔还真是不一般，光看长相就不一般，啧啧啧，看那人高马大的，哎哟，还有那张脸，真是英俊噢！看来啊，我得重新给找人作记号喽，可不能让——” “哎哎哎，安小静，你打住啊！”李秋喜打断安小静，道：“这人我作上记号了，你就别想移情别恋的事了！” 安小静想放开笑，怕叫外面的周向豪听见，只好蹲在灶台前，捂着肚子憋着笑，差点笑的肠子拧了个儿。 李秋喜抱臂看着她，佯装生气道：“不想混了是不是？看我笑话是不是？告诉你啊，给我保密啊，给我四叔作记号这事，我可谁都没说过，要是传出去，我可是要割舌头的！” 安小静道：“得了吧，我给家齐作记号告诉过你吗？还不是叫你给看出苗头？然后你才顺利把我那点小心思给蒙出来了。我比你大四岁，多那么四年的人生经验，我跟你说，这种事，可不靠告诉曝光的，你的那眼角眉梢写的清楚啊！” 李秋喜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眉，疑问道：“有吗？” 安小静点点头道：“把那个‘吗’去掉，有！” 李秋喜也点了点头，“嗯，嗯，也是。那我问你小静，你在四叔的眼眉眼梢看见我的影子了吗？” 安小静假装思考一会，摇了摇头，道：“没看到。” 看到李秋喜一脸失望的样子，安小静又道：“这还用人家脸上找吗？这大清早的，冷的手都伸不出来，人家就拿着工具跑来给你干活了，人家对你的那份心思，在走路来的那双脚上，在干着活的那双手上。” 李秋喜故作深沉的点点头，“嗯嗯，这话说的深刻，看看，文化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安小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道：“哎，秋喜，有一事我不大明白。” “啥事，你说！” “四叔忙忙活活的做的是什么活？”安小静一进门时就见李秋喜跟别人家不一样，那时她就想问，但是初来乍到，她有点眼生，不过，有了半宿闲聊的交情，她现在觉得跟李秋喜更亲近了。“我看你的院子跟别人家的都不一样，那地面都翻出来，是想干啥？”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李秋喜好容易能逮到一个，她认为能够理解她创意的人，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明天的计划，后天的成果，一并倾吐给了安小静。 起初安小静听了个云里雾里，不过听到最后，她再前情后叙一连系，恍然明白了所有。 安小静无不佩叹李秋喜的设想，更钦佩李秋喜的行动力和魄力。 “秋喜，我支持你！”安小静摇着李秋喜的胳膊道：“这太好了！太好了！我想咱们一定能成功！”安小静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和李秋喜划到了一个阵营里，李秋喜的事业，成了“咱们”的事业。 “那必须的！”李秋喜当然有把握，她的前世可是吃的大篷蔬菜长大的，她能没这点自信。 “那，需要我做什么？”安小静期待地道。 “我现在缺人啊！”李秋喜对自己的苦恼之处，也直言不讳，“我没人手，想雇村民嘛，可是有些前因后果，导致我跟村民再也张不开嘴，即便我脸皮够厚，也没有会搭理我的。” “接下来，我要育苗、搭墙、建篷、肥地，要做的多了去了！” 安小静道：“这好办，知青队伍来帮你。” 第82章 文头儿 “打住吧！”李秋喜道：“先不说你们一个个的肩不能担手不能抬，你们在生产队上干活，还能挣工分，到年底还能发粮，在我这干活，我可是一分钱也发不出来啊！不过，我也想好了，我去周边村里转转，找些个眼生的，要是信得着我的，我管吃管住，工钱先欠着，明年年底发，遇上家里困难的，想先挣份口粮，我的活也不愁干不完。” 安小静把手一摆道：“你先把你的想法收一收，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你哪去啊你？”李秋喜打断道：“你出去能分清东南西北吗？我给你找个向导吧！” 安小静慧黠一笑道：“也好，让二蛋跟我去，刚好给你和你四叔腾个地方，咯咯咯。” 安小静去集结所有下乡知青去了，她去的时候没空着手，揣着李秋喜画的图纸。 她第一个找的当然是她的男朋友骆家齐，张胜刚要出门，刚好看到安小静要敲门。 张胜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在安小静身上一通扫瞄，村里的女人见惯了，城里来的他还没见识过，光过眼瘾就叫他心里痒痒的。 安小静没发现什么异常，听了张胜的指引，就往屋子里面找骆家齐去了。 安小静就是贪吃蛇的蛇头，第二条是骆家齐，第三条是他们这批知青的老大文凯，第三条是田杰，然后是孙理，再然后整个知青队伍，二十七个男女全被拉了起来。 田杰和孙理对安小静提出的，李秋喜的计划，见怪不怪。 “我们昨天就听四叔说了这事儿，不过当时四叔一星半点说了那么几句，我没大明白，现在听小静这么一说，全通透了。”田杰笑着说道。 “我觉得玄乎。”孙理道：“咱们五个没啥可说的，关键是别人会信么？他们凭什么肯和咱们一起帮助李秋喜啊？” 安小静道：“我看四叔那人靠谱，跟靠谱的人做的当然是靠谱的事，这有什么可疑惑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文凯突然清咳了一声，道：“做的事情是不是靠谱，看事情本身就是了，跟什么人做没有直接关系。” 孙理看了一眼文凯道：“听了没小静姐？文头儿这话的意思就是支持咱们了。” 田杰也应道：“对啊！有文头儿出马，二十七个知青，就不可能有一个掉队的。” 安小静看了一眼身边的骆家齐，亲切地叫着男朋友的乳名道：“骆驼，你咋不说话呢，你怎么看？” 骆家齐扶了扶眼镜道：“我也不知道。” 孙理年龄最小，性子活泼爱开玩笑，这时他抓住机会道：“骆驼哥能有别的想法吗？敢有么？骆驼哥唯小静姐马首是瞻。” 这玩笑开的安小静一脸通红，却开的骆家齐一脸不自在，以前他心里可没觉得这么别扭过。 一行人二十七个，浩浩荡荡来到李秋喜的房子前。 李秋喜定神一看，这些放下笔头扛锄头的青年男女还真是细心，他们都穿着干活衣裳，虽然那衣裳比农村人终年就一套的衣服还要干净整洁，但至少，他们的这份心思让人感动。 李秋喜站在门前，激动的有点不知所措，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你们，我，谢谢，谢谢你们了！”李秋喜向他们鞠了一躬。 安小静道：“秋喜，你也不用太客气，以后，我们都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别把我们当外人，有什么需要干的活，你尽管吩咐就是，我们都巴望着挣你这顿饭呢！” 李秋喜道：“我，你，你们都是文化人，我呢，斗大字不识一个，我想，我我，我没有资格指使你们干这干那，你们就，就，看见什么干什么吧！” 正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知青老大文凯站了出来。 第83章 先别走 “我来安排一下分工。”别人都在说话闲聊的时候，文凯看了一路图纸，他把图上的边边角角都看了个明白，甚至把李秋喜没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记在心里。 文凯站在李秋喜身侧，这个浓眉大眼略显憨厚的男子，向众人道：“田杰，你带郑军、杨文国、秦志、沈大壮、曾子文，去挖地基，记住，墙宽四十公分，地基深八十；骆家齐，你带领霍庆柱、任景春、赵玉祥、靖巨晨、刘阵合，你们去挖另一面墙，分工之后，我去地里给各组量坐标。剩下的男同志都去订木板，做木匣，孙理你过会儿找我来要木匣尺寸，给大家分下去，让大家做到心中有数，记住，杜绝浪费，一定要合理利用有限的木材；女同志都跟安小静去屋子里，等待分配......” 文凯把任务分配的合理而又清楚，李秋喜抬眼望着文凯，眼睛里充满着崇拜之情。 “那个，文凯，谢谢你噢。” 文凯听得耳朵一阵狂酥，半晌才给了李秋喜回应，“没事，应该做的。”其实他的心里话是，这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但是不巧，他比周向豪还闷，该说的话，他轻易是不会往外说的。 周向豪闻声从北门走出来，站在门口看了半天。 知青队里面，只有女人们注意到了他，男人们看比自己长的好的男人，是没有什么感觉得，自动忽略。 听文凯安排妥当，周向豪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尘，皱了皱眉头。 四叔，你造么，你的情敌来了！ 四叔是个仔细人，这种事，哪需要本年来提醒？人家心里面早就有了计较。 晚上收了工，周向豪回到家，把家里的木头劈完，整整齐齐的码成垛，收了砍刀就要往外走。 “四儿，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出门？”周刁氏的声音在身后拽住了他的步子。 周向豪停了一下，脱下身上的衣服抖了抖柴沫，道：“娘，我出去一下。” “这晚出哪去？谁家不睡觉？”周刁氏步步紧逼，挡在儿子面前。 周向豪道：“娘，我一会就回来。” “你先别走。”周刁氏道：“你听我问你些话，你回了我再说。” “娘，你说。” “刘家姑娘你见也见了，人家对你，对咱这个家啥挑的都没有，你到底是咋想的？”不等儿子开口发表意见，周刁氏把儿子的未来也给安排了出来，“我看那姑娘行，长的周正，性子也没得挑，我想着过两天就叫向云再去你舅妈家一趟，找个介绍人，就把婚事订下来。” “不成。”周向豪完全没有被周刁氏的安排蒙混，直接了当道：“娘，我对那姑娘，没意思，这话，我当时也跟那姑娘说明白了。” “你——”周刁氏完全没想到这个看似老实的四儿子，竟然在背后早早做了手脚，今天要不是他亲口承认，她根本不知道。 “好，好，好。”周刁氏一连说了三个好，这完全是给气的，“你说，你对谁有意思？我告诉你说四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趁早把你那心思收收，我不同意，你知道不，娘不同意......” 周向豪没法跟自己的母亲犟嘴，就是换了别人，他也不会顶风上，他就做他自己的，别人，谁也管不着。 周向豪绕开母亲，闷头往外走，头也不回的留给母亲一个回应：“娘你回屋睡吧，我去去就回来。” 第84章 探情敌 周向豪去哪了，谁也不会想到。 就连把周刁氏迎进屋里的周向云、周向英和五儿媳妇张桂珍都没有想到，她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周向豪是去了李秋喜家，这个人一天到晚去磨小寡妇家的门槛，好像那里才是他的家。 眼下天色已晚，他风风火火冲出去，自己老娘都没拦住，不是去李秋喜家又是去谁家？ 这个锅李秋喜还真背不得，周向豪现在正在敲队长李国柱家的木门。 “哟，四叔，你咋来了呢？”李国柱披着外套往外走来开门，满脑门子写着惊讶。 “嗯，我来看看。”周向豪的这个说法更让李国柱摸不着头脑，我家有谁值当四叔来看的？ “四叔快上屋，嗨，就是孩子们都上炕了，有点闹，您要是不嫌弃......” 周向豪的步子卡在院中央，没进屋也没出院。 “知青文凯跟你们在一个屋？”周向豪这句话让李国柱晃然，原来是来看望知青啊。 “没，没有。”李国柱把手伸向旁边一个闪着灯光的小屋，“文凯跟我那大小子一块儿睡，在偏厦子。” 李国柱往屋里领周向豪。 “文知青，文知青，睡下了没？四叔来看你了。”李国柱说道。 “都是男的，我进去行了。”周向豪说着，跨步往前走。 “哟！”文凯穿着城里人才舍得配置的灰色秋裤跳下地，“四叔，你来了。” “嗯。”周向豪也不跟人客气，拍了拍被窝里的李国柱大儿子，那小子把脑袋一闪，给周向豪让出一块地方。 周向豪坐下来，望着地上的文凯道：“快上炕，别冻着，咱这边的秋末冷得很。” 周向豪虽说着体贴的话，可文凯还是被他冷肃的气势吓的怔了一怔，紧着摇头道：“没事，没事，我站着就行。” “刚来这边，不是很适应吧？”李国柱都对周向豪发出的关心不适应，既是关心人家好歹给点笑脸啊。 “嗯，这边比我老家多少冷点。”文凯镇定了自己，应付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说实话，他也就是跟面前这人客气一下，最起码的尊重而已，对这个人人敬仰的四叔，他还真不怎么喜欢。 “今天在秋喜那儿干活，怎么样，累不累？”越说越接近重点了。 “还好，干着干着就顺手了。”文凯笑了一下。 “在家没干过这些活吧？”周向豪才有点笑模样，可是他笑起来还不如不笑显得热切。 李国柱接过话，道：“知青嘛，他们可都是知识份子啊——四叔，他们初来乍到，在李秋喜那里干的都是些农家粗活，一时累的够呛，我还合计着明天就不让文知青去了，歇一歇嘛。”李国柱就是顺杆爬，他以为四叔来亲自关照的人，他就有必要付出更多的关照。 “嗯，听没？”周向豪望着文凯。 文凯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笑道：“没事，读多少书，我也是个爷们儿，别人能干的活我也能干得了，我得向四叔看齐不是？” 周向豪两手撑着炕沿，低着头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李国柱朝文凯伸出大拇指，赞道：“小伙子有志气。咱四叔可是十里八乡的名人，军人出身，像四叔看齐，一点没毛病。” “那行了。”周向豪跳下地，“不耽误你们休息，我走了。” “四叔你不再坐会儿？”李国柱客气道。 “不了。”周向豪路过文凯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困难跟我说。” 李国柱笑嘻嘻地往外送着周向豪，到了院中间，李国柱道：“四叔，刚来就走，这么忙？” 周向豪点点头，没说话。 “噢，可也是，还得关照关照其他家的知青，对吧？” “好，你留步。” 周向豪没有正面回应李国柱的话，别的家他不必去，去人家女知青的住家，可不太好看。 第85章 吃早饭 一天的农务劳动，把知青们的累的都爬不起炕来了。 李秋喜躺在热乎的被窝里一个身都不敢翻，生怕把里面的热气给放跑了。 她听见身边的安小静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把一只白皙的胳膊往外一伸，道：“嘛去？” “做饭啊。”安小静道。 “做啥饭！”李秋喜把安小静往下一拉，“躺下，睡觉。你哪干过这种活儿？我都累的不像样，你能好受？快躺下，多睡会儿。” 安小静道：“我没那么娇贵。” “我命令你，躺下。”李秋喜拉住了安小静没让她动，“那小嫩手都让木板子划成啥样了，咱又不是铁打的！睡会吧，晚些，我起来，咱俩一起弄点粥凑合一口得了。” “那二蛋......”安小静还是觉得不大好意思。 “我家二蛋一点不挑剔，晚一会早一会都行。”李秋喜冲里面喊了一声，“是不二蛋？” 二蛋在被窝里懒懒地嗯了一声。 “秋喜，秋喜，起了没？” 外面一通女声让李秋喜一怔。 “二嫂子？” “嗯，是我，里面没啥不该看的吧，我可进来了啊，咯咯咯！”王老二媳妇的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推门进了来。 “二嫂子，一大早的，你咋来了呢？”李秋喜把被子裹的更紧。 “我呀，来看望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昨天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知我者，二嫂子也。”李秋喜吸了吸鼻子，道：“看看，这不都爬不起来了。” 王老二媳妇道：“就知道你们这副德性！那啥，一会儿起来上我那院吃早饭，我多做出了你们三口人的。” “啊？”李秋喜一愣，道：“二嫂子，这......” “这啥这，感动了吧？”王老二媳妇爽朗一笑道：“你们去不去？不去的话，以后再也别管我叫二嫂子，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我去，去，小静，二蛋，咱起来就去二嫂子家吃饭。”李秋喜紧忙道。 “得嘞！”王老二媳妇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李秋喜道：“二嫂子，我有事求你。” “啥事，你说。”老二媳妇停住了脚步，倚在门枉，看着被窝里的李秋喜。 “你也看到了，知青们都给累趴下了，我这些活可都是些赶时间的活儿，你和二哥俩帮帮我行不？”李秋喜停顿了一下又道：“白天你把门一锁，也不知你把一大家子人都藏哪去了，晚上才回来，害得的我找不着人。看我干不完的活，你高兴是不？” “哪是那么回事？”老二媳妇道：“我两个帮你干活，到了饭点，仨孩子的饭没着落，你这个人，缺点心眼，不会算计，要是知道仨孩子饿着，准得让我带孩子们来吃饭。不让孩子吃吧，我心疼孩子；让孩子吃吧，那不是占你便宜了？让人戳脊梁骨的事，我可干不来。” 李秋喜笑了，坐起身来，往身上披了件衣服，“我就知道你就因为这个躲着我呢。你是个要强人，我也不逼你。你不帮我我生气，看孩子们饿着我肯定看不下去，你看这样行不——你和二哥给我干活，我不给你们工钱，只管你们一家五口的饭，行不？” 老二媳妇忽地站直身子，瞪大眼睛道：“能行？” “就听你一句话了。”李秋喜道。 第86章 惹祸蛋 “不行不行。”老二媳妇摆了摆手，道：“还是不行，知青来给你干活是挣一天两顿饭，也不给工钱的，我不还是占你便宜了？” 李秋喜把眼睛一瞪道：“谁说我不给工钱了？他们的工我可都记着呢，饭是饭，钱是钱，早晚要给人家的。” “噢，那行，那行，呵呵。”老二媳妇这回放心了。“说好了啊，你只管我一家子饭，我不要你工钱啊。” 安小静听得云里雾里，等老二媳妇走了，她算明白了大概。 “这年头，这么自觉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了。”安小静敬佩老二媳妇的为人。 “可不是咋的？”李秋喜道。“起吧咱们，去二嫂子家吃饭去，不要白费了人家这份好心。” “咱们三个人，一顿饭得吃不少呢，二嫂子还真舍得。”安小静感慨道。 “回头我把我攒的豆子给她送去，不能白吃她的，一家五口子，孩子多粮食少，咋也不能占她便宜。我这还剩几个鸡蛋，让二嫂子给孩子们煮了。”说着，她把鸡蛋筐摘下来放在臂弯挎着。 “秋喜，你和二嫂子都是好人。”安小静笑道：“我初来乍到，遇到的都是好人。” ...... 李秋喜、安小静和二蛋刚出门，正好看见周向豪走到王老二家门口。 “哟，四叔来了。”李秋喜往后一看，发现两连问：“文知青，你也这么早？还有大建，你怎么也跟来了？” 周向豪道：“等着大建，时间晚了些。” 李秋喜道：“不晚，不晚，也不说好好歇歇，昨天一天够忙活的。”她又扯过周建道：“你个小孩子来凑啥热闹？这可没有你能干的活儿。” “我能干。”周建抗议道：“四叔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好好好。”李秋喜不愿意打击他，笑道：“看把你能的，你能干你能干，好不好？” 大建一抹鼻子抢过周向豪手里的铁锹跑了。 李秋喜向文凯道：“文知青，你们以前没做过苦力，不好好休息不成呀！要我说，你就回去休息两天再来不迟。” 文凯道：“没事，我是个爷们儿，这点活不在话下。” 安小静捅了捅李秋喜道：“你可不知道我们文头儿，他是我们学校的劳动能手，得过锦旗的呢。再说，这活儿，还得分为谁干不是？”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为啥？大家都是为了挣碗饭来的，不过，我记你们这份人情，大家伙的人情，我都记着。” 周向豪偏了偏头，皱眉道：“好了，去干活了。”说完，扭身走了，文凯也跟了上去。 两个男人，各自咀嚼李秋喜的话去了。 进了王老二家的院子，李秋喜掐着安小静的脖子道：“安小静，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 安小静咯咯笑着躲着李秋喜的魔掌，求饶道：“饶命饶命，秋喜，我错了，错了，咯咯咯......” 李秋喜逼着老二媳妇把一筐子鸡蛋全煮了，吃过早饭，她伸手拿出三个鸡蛋捧在手心里，回到了院子。 周建看她进了院，跑过来给她看他刚埋好的桩子，李秋喜赞叹了一番，把手里的一只鸡蛋塞进周建手里，嘱咐他趁热吃。 李秋喜向前走几步，就近把另一只递给文凯。 “我不要。”文凯说。 “这么早就来，准没吃饭呢，吃个鸡蛋垫下肚子。”李秋喜笑着说道。 文凯没再推辞，小心翼翼接过鸡蛋，脉脉含情的望了李秋喜一眼，道了声谢谢。 对文凯的那一波秋波，李秋喜根本没往眼里看，更没往心里去，她还惦记着她的四叔。 “四叔，我留了个大的，给你，吃吧。”她扯过周向豪的手，试图把那团温热倒入他的手中。 谁料，他把手一攥，胳膊向后一抽，冷声道：“不饿。” 第87章 百年醋 李秋喜被周向豪的反应弄的一个愣怔，四叔这是咋啦？心里面这么想着，她也就开口问了。 不料那周向豪更来了劲儿，低头横起一块木板，木板在他手里一转圈，故意要把她赶走似地，她不得不猫着腰躲过去。 “咋啦到底？”李秋喜重复问道。 “没咋。” “不对啊四叔，刚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哪来的脾气呢？”李秋喜躲开木板，继续她不知眉眼的关心：“是不是昨天累着了？四叔要不你回家休几天，反正我这点活儿——” “不用。”固定好了板子，他又弯身捧起小石滚子，站在矮土墙上一下接一下夯实。 安小静走过来时，李秋喜已经站在周向豪身后发呆好久，而周向豪已经跳到另外一条矮墙上夯滚子去了。 安小静放下手里的木匣，看了看周向豪，回头扯了扯李秋喜道：“我看你们俩好久了，你的话呢，怎的没有了？平时不是挺能嘚不的吗？” 李秋喜瞪了安小静一眼，笑道：“我四叔不高兴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咱也不敢问哪！” 安小静叹了口气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啊？”李秋喜眨巴眨巴单凤眼，道：“啥意思？” “这是一首诗。”安小静故意卖弄道：“这首诗告诉我们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四叔生的是你的气，而你却不知道。” “我四叔生我啥气？”李秋喜指着自己，想了想道：“我没惹他呀？” “你惹了，你今天分的不是鸡蛋，而是醋，百年老陈醋。”安小静拍了拍李秋喜肩膀，“叫我说这么明白，还有意思吗？” “比起老陈醋，我还是更喜欢清香的米醋。”李秋喜咬着下唇，定定的望了周向豪一眼。 安小静捡起地上的木匣，向周向豪讨教了两个一直弄不明白的关键处。 对于活计周向豪向来不含糊，认真而严肃的指点了几句，安小静很快抱着木匣回来了。 “秋喜，你育苗的土都搅拌好了吧？我刚才在屋里数了一下，木匣子够放一铺炕的了，我觉得你可以先种上这一部分。”安小静乐呵呵地说道。 “嗯。”李秋喜拍了拍安小静的肩膀，道：“好嘞，我的安大管家。” 安小静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你的大管家得跟你请个假。” “干啥去？会男朋友？”李秋喜打趣地问道。 “会啥男朋友？”安小静脸红了一下，“这都八点了，骆驼昨天跟我说好，七点钟就过来了，我去看看，他是不是有啥事？” 李秋喜神秘一笑道：“去吧去吧，友情提示一下哈，张胜家房后有一片树林，那里除了张胜家往里面堆木柴，基本没人去，是个练拥抱的好地方。” “你说什么呢秋喜......”被打趣的安小静脸红成一片。 骆家齐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李秋喜家的南门穿入了北门。 “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李秋喜望着正往这边走来的骆家齐道。 “你咋啦骆驼？”情人的眼睛分外明亮，安小静一眼就看出骆家齐的脸色不好，紧着步子迎了上去。 “秋喜，不好了。”骆驼扶了扶眼镜道。 “咋不好了？”李秋喜也看到了骆驼的脸色。 骆驼在两个女人的追问下，支吾半天，终于说道：“老百姓家认为，认为，我吃他家的饭，却给你家干活，这，这，说不过去，于是......” 第88章 知青散 骆家齐快把眼镜框扶断了，低着头红着脸，抬不起头来。 李秋喜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嘴唇道：“这话是张胜说的？” “嗯。”骆家齐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 李秋喜踢了一脚地上的土疙瘩，双手插腰自言自语道：“没错，会计张胜，有这个算计——得了，你也别担心骆驼，不去就不去吧，你就在我这儿搭个铺，还方便小静你俩人了呢！” 闻言骆家齐稍显慌乱的摆了摆手，“不不，我，我跟安小静，没啥，我跟她没啥......” 原本兴奋的安小静被骆家齐这句掩饰弄抑郁了，别人都看在眼里的关系，在他这个当事人那里，咋突然就“没啥”了呢？ 周向豪朝这边跨步过来，边擦着额上的汗，边道：“咋回事？” 听完骆家齐又重复了梗概，周向豪思忖几秒，转头朝外走去，“骆驼，跟我走。” “哎，你领他干啥去？”李秋喜在他们身后追着问。 “找张胜。”周向豪回应她。 周向豪带着骆家齐走了不到十分钟，各个队里的知青们陆陆续续过来了。 他们一个个面色疲倦，大部分人却带着与骆家齐同样的难堪。 李秋喜和安小静对望一眼，而后对他们道：“你们还都没吃早饭吧？” 两个女知青嗫嚅道：“那个，秋喜，对不住啊，我们以后，可能帮不了你了，我们......” “没事。”李秋喜大手一挥道：“没啥，我明白情况，啥也别说，今早在这儿把饭吃了，静儿，你受累，给大家煮些粥喝好不？” 安小静恨恨地呸了一口，道：“真不知道这些老百姓咋想的？知青们出来干活挣下一顿口粮，不就给他家省了一顿的......”安小静气的说不下去，指了指那两个女知青，“来，你俩来帮我一起......” 周向豪和张胜回来的时候，知青们来的都差不多了，不来的，那便是来不了的。 李秋喜把知青们召集到一起，道：“各位的情况我又亲自了解了一下，知道大家都受了为难，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我，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现在，我有个主意：大家伙愿意继续帮我的，就都搬到我这里，我管吃管住，保管不往外撵。如果大家就是想跟广大人民群众搞好关系，不想伤了住家的心，那么我尊重大家的选择。你们看，成不？” 一宿时间便体会了寄人篱下的知青们，听着李秋喜的提议眼前一亮，纷纷道：“真的？” “这能行？” “那可太好了。” “秋喜，我们愿意给你干活。” “愿意跟你住一块儿。” ...... 李秋喜的凝聚力也是一天功夫培养出来的，其实看一个人，有时候用不着太久，一眼，一天，也就够了。 李秋喜笑道：“我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能有假？回头你们把我的话捎给没来的知青同志们，让他们也多个选择。” 安小静从木墩上站起来，望着十多个知青，道：“秋喜，这哪成？都来这儿住，育苗的炕住了人，苗咋办？” 李秋喜爽朗一笑道：“有啥的？就用一面炕先育着，大不了晚一茬下地就是了。” 周向豪走到李秋喜身边，轻声道：“这能行？” 李秋喜咬了咬下唇，苦笑道：“不能行咋办？老百姓们心里不是没有算计，他们这是冲我呢！哼......” 第89章 追男仔 周向豪对李秋喜的心酸委屈感同身受，他苦于不会安慰，只能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挤出五个字，“别怕，有我。” 李秋喜差点哭出来，孰不知，就这五个字，重如千金，胜过所有花言巧语。 李秋喜抬头冲周向豪，软软地笑了，本想再好好调整一下，给他一个更明媚的表情，却被相扶相携着远远走来的田杰和孙理打断了。 李秋喜小跑过去，把他二人迎进北门，两人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火炕沿上。 李秋喜打趣道：“田大个，小猴子，以前只听说谁谁累成狗了，我还真不知道累成狗到底啥样，今天见了你俩，算是见识了。哈哈哈！” 孙理把偎在大个肩膀上的头抬了抬，道：“李秋喜，你还笑得出来？我都生病了......” 李秋喜抬眼看了看田杰，得到田杰一个确定的眼神，这才发现孙理两面红扑扑的脸蛋给的不大正常，上前去伸手一摸，嗬，好烫！ “睡到现在才起来。”田杰解释道：“我说不让他来吧，他还惦记着这里的活计，说啥非要来，这不，我就半拖半扛的把他弄来了。这猴子，死沉的，弄我一身汗。” “烧这样，吃药没？”李秋喜问道。 “吃药？”田杰像不认识李秋喜似地道：“啥大病啊就吃药？” 李秋喜后知后觉，这个年代，像头疼发烧这类小病可不就是靠忍的？像感冒流鼻涕等等，这根本算不上病。 “哎哟！”李秋喜惊叫一声道：“这么挺着肯定不行，回头烧傻了可就麻烦了。” 孙理无力的笑了笑道：“那可好，我就跟二蛋一样，秋喜你也把我养了得了。” “嗯，你想的美，就冲你这张嘴啊，离傻远着呢。”李秋喜道，“大个儿，你把他扶二蛋铺上，让他躺下沾沾傻气儿，我给你钱，你腿长走的快，赶紧到镇上买瓶白酒来。” 王老二媳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屋里的动静，张口就道：“买啥酒啊，我家有现成的，我家孩子小时候好发个烧，早就备着呢。” 没一会儿，王老二媳妇就把一瓶白酒拿了来。 王老二媳妇是来给知青们做晚饭的，这会儿不早了，她一刻也不敢耽误，放下酒就去外面灶上忙活了。 李秋喜道：“大个儿，你把他衣服扒了，前胸后背腋窝脚心给他搓搓。” 没等田大个儿说话，孙理不干了，他嘟嘟嚷嚷地道：“人家好容易生回病，让个大男人给搓身子？不行，秋喜，你给我搓。” 田大个儿笑道：“你可别作妖了，秋喜让四叔给护的结结实实的，你敢让她给你搓？不信你试试，没等秋喜的手下来搁你身上，四叔准得进来，你小子可得好好想想，到底是让我搓还是四叔搓？” 孙理嘿嘿一笑道：“那还是选你吧，四叔我哪敢劳驾啊。” 李秋喜笑的一脸红晕，“你俩再胡说八道，我可翻脸不认人了啊——” “李秋喜，李秋喜！”外面一个尖细的女声传进屋来。 “谁呀这是？”李秋喜嘟嚷一句，却没有立即出去，她得给孙理找只碗倒酒。 “周向云怎的还追这儿来了？”孙理自顾自嘟嚷一句。 “我看这小姑娘是看上你了。”田杰取笑孙理。 “是看上你了吧！”孙理不愿意接这个梗。 李秋喜恍然，笑道：“噢，我说的呢，原来小猴子你到我这来，是为了躲人啊！得，我出去，把姑娘让进来。” “哎，别别。”孙理求饶道：“秋喜，看在我生病的份上，放过我。” “怎的，你们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秋喜笑道。“我觉得向云那姑娘还行啊，人温柔，说话柔声细语的——” “李秋喜，你聋了吗，出来！”周向云在外面跳着脚喊，孙理和田杰互相做了个鬼脸。 李秋喜被自己的话打了脸，转身打开门出了去，与周向云正撞了个满怀。 “你嚎啥嚎？”李秋喜不客气地道。 “你，过来。”周向云突然冲李秋喜勾了勾手指。 李秋喜疑惑着把耳朵凑了过去。 第90章 老太太 李秋喜盯着周向云的背影愣了老半天，田杰出来探试情况才把她惊动。 “啥事呀？”田杰八卦道。 “没事。”李秋喜回头对田杰道：“一会饭做妥了，你帮小静忙活一下，安排大家吃饭。”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干啥去啊？”田杰在后面追问一句，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李秋喜来到周向豪家，刚要敲响木门，不想周刁氏先一步打开了门，怕被别人看见似地，左右探探无人，一把将她扯进院子里，往偏房里带去。 如果李秋喜没记错的话，这个房间是周老五和他怀孕媳妇的房间。 “不管谁来，都不许他进这个屋，知道不？”周刁氏向周向云下了死命令。 李秋喜不傻，她自然知道周刁氏嘴里的“谁”重点只指一个人，那就是周向豪。 “老奶奶，你到底想说啥？”李秋喜约摸个大概，可是既然人家亲自找上头，无论如何得给人家这个面子，听人家开口先。 “我想说啥？”周刁氏自问了一句，横了横眼角，道：“我倒想问你，你想干啥？” 李秋喜冷笑一声道：“是你让我来找你的。”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周刁氏恨道：“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什么心思？”李秋喜不解道：“我什么心思在我心里装着，碍着老奶奶你什么了？” “我告诉你小寡妇——” “我不是小寡妇，您可以叫我秋喜，您要是不愿意跟我客气，连名带姓称呼我就行。”李秋喜纠正道。 “好，就算你不承认自己是小寡妇，但你是我家四儿的侄媳妇，这你承认不？”周刁氏道：“你别想跟我家四儿咋咋地，我告诉你，我这关，你过不了！我死都不会同意你跟我家四儿好！” “你家四叔？”李秋喜冷笑道：“也就你把他当个宝，他呀，还真没入我眼！”他早就入心了好嘛。 “你甭跟我这儿打马虎眼，你要是没那个心思，你把我家四往你家拉什么？他一天到黑都长你那儿了，不是你对他动了歪心思，使了坏心眼，我家四儿受累不讨好的往你那跑啥？我家四儿是个老实人，让你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 李秋喜咯咯一乐，“老奶奶，您是夸我长的好看么？” 周刁氏气的不轻，指着李秋喜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你识相点，不许再把我家四儿往你门口拉！” 李秋喜插腰道：“老太太，说话可是要过脑子的。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你们家四儿给拉回来，你当妈的拦结实了他，不要他往我那跑，他带腿非要踏我的门槛，我可是拦不住的，再说，我也真心不想拦，我那活儿多的跟山似的，正缺人呢，谁要是愿意帮我干活，我乐不得的。” 周刁氏被怼了个结实，匀了半天气儿，想着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秋喜，你四叔跟你不一样，你是结过亲的人，现在呢，又死了丈夫，可你四叔是个当兵的，名声好，你们不匹配。你看这样行不，回头我托人给你说个人家，往远点嫁了，没人知道你的细底，你模样好，活计也好，一样能过上好日子，成不？” “不成。”李秋喜耐着性子把周刁氏的话听完，干脆利落拒绝了她。“我的人生大事，还轮不到旁人来作主，您呀，省省那份心吧！我棚里还有活计没完，不在这儿跟您耗了。”说罢，提步便走。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 周刁氏的骂声渐渐弱下来，直到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李秋喜大步往前走着，兜起的风迎着脸，把眼角的泪珠也给灌了回去。 她咋这么委屈呢，真的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 李秋喜一头撞上一堵人墙，吃痛使她精神抖擞，抬头一看，道：“四叔，你，你嘛去，回家？” 第91章 第一吻 周向豪定定地盯着李秋喜泪眼婆娑的脸，半晌才道：“我找你。”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发现李秋喜不在场，田杰告诉他，周向云找过她，后来她就不见了。 “找我干啥？”李秋喜笑了一下，道：“你回去吧。”说罢，闪身躲开周向豪往前走。 周向豪伸手一挡，她轻而易举的被拦了下来。 “你哭啥？” “我没哭。风大，吹眼睛里了。” “你刚去哪了？” “没去哪。” “周向云找你干啥？” “周向云没找我。” “我娘找你？” “没，没。” “说真话。” “四叔，你回吧，以后再也别来我家干活了。” “为啥？” “我的活不多了，再说知青们都在帮我......你，你，我雇不起。” “我要过你工钱？” “早晚不是得给。” “我娘跟你说啥了？” “没有。” 她的身子还在他胳膊前拦着，他稍用力一带，她被他兜入怀中。 “别哭。”他两臂圈着她，安慰道：“有我在，任何人也不能欺负你，任何人。” “你保不了我。”她把眼泪使劲往他身上蹭。 “没有我想保却保不了的人。”他说。 “是我完蛋，我有忌惮还不行吗？” “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怕你娘，横竖我从老太太手里抢不来她儿子，倒不是不敢，是不能。”她显得善解人意。 “我是我，娘是娘，你不用抢，我娘也不用抢。” “你这话说的，雾蒙蒙的，我不懂。” “你不用懂，我明白就行了！” 她窃窃的笑，她哪能不懂？跟老太太抢儿子，很明显，她赢了。 “四叔，我问你个事。”她透过泪眼抬头望着他。 “嗯。”他低头看着她，伸手抹掉她腮边的眼泪，满心满眼都是疼惜，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老娘的厉害，不知道怀里这个泼辣的小娘儿忍下了多少。 “你介不介意我是你侄媳妇儿？” “不介意。”这算什么侄媳妇儿？ “你嫌不嫌弃我是小寡妇？” “你从来都不是寡妇。”这算什么小寡妇？那时，她还是个孩子。 她破涕为笑，挣脱他的怀，拉着他往树林里走。 “哎，干啥去？”他焦急而不解地问。 “跟我来，咯咯。”她拉着他的手往里，越走越深，直到看不清外面的大路。 “好了。”她又咯咯一笑，仰起脸道：“四叔，你说你不嫌弃我，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怎么证明？”他理解了那种暗示，结结巴巴，脸和脖子红成一片。 “你亲亲我。”她踮脚，把一张粉红的小嘴唇凑到他的唇边。 “这，不——”他吓的后退一步，险些闪空了她。 “咯咯，谈恋爱的人，都兴这个。” “谈，谈恋，爱？”他险些站不住。 她追过去，粘在他的身上，她的唇一下子印上他的。 这一吻很生辟，可以理解，都是彼此的第一吻，但是够缠绵，够甜蜜，够了以后回想起那感觉来，美的不可描述。 周向豪是来找李秋喜的，当然不会回家。 天黑之前，寄居各家的知青们私下商议了一下，大部分人还是想维护与老百姓的团结，选择留在百姓家里不再为李秋喜服务，还有十二个，原意追随李秋喜。 周向豪带领留在李秋喜家的知青，用木料简单的搭了张木床，李秋喜仔细一看，周向豪做的床也是相当别致，有点像现代的折叠床，躺下去够大，折起来不占地方。 但是人还是太多，二蛋的房间里塞了三个人，还好女知青不算多，她自己的房间除了安小静，又加了两个也不算太挤。 李秋喜想的周到，把女生的房间外面拉了一层碎花帘子，从顶到地，不但看着好看，还很好的照顾到了女人们的隐私。 男知青们很是自觉，知道一屋子男人一宿制造出的空气不是太好闻，一早起来，就有人开窗开门放风，每天都把自己虽然破旧的被褥挂出去晾晒，一旦油腻了，一个个厚着脸皮请求女知青帮忙拆了洗了，再重新絮上，倒一点看不出天生的臭老爷们味儿。 隔壁王老二家的锅是用不得了，这么些口子人吃饭，她家的锅不够大，知青们凑钱买了两口大锅，把育苗炕的灶台扩大了，将锅坐进去，一举三得，一能给炕供暖，二能解决了温饱，三不浪费木柴。 总算等到了一个大家都熟睡的晚上，李秋喜一个人起来，去了搭好的棚子里面，一闪身，进了空间去。 第92章 好种子 李秋喜乍一进空间，像是到了陌生地了似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系统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耳边的，她浑然不觉。 “惊着了吧？”系统尖细的电子声音响起。 “嗯嗯，我最近，这是做了多少好事啊？”李秋喜拍了拍脑袋，道：“不对，我可没觉得做什么好事啊，怎么又生出这么多鸡鸭鱼兔的呢？可美死我了，呵呵！” “你是想的美，要是没做好事，你凭什么换来好处，不过是你神经大条，自己做了好事还不知晓罢了。”系统告诉她。 “哎哎，你好歹是个系统，不带这么挤兑人的啊！”李秋喜有口无心地说。 “不要高兴太早。”系统提醒她：“不定哪天火爆脾气上脑，做了丧良心之事，这里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 “不会的不会的！”李秋喜忙摆手，嘻嘻一笑道：“看在这么多好东西的份上，我就想做坏事也会死命忍着，不会叫到手的鸭子飞了！” “哼，最好如此。” 李秋喜不愤的瞅了瞅耳边的这道声间，道：“系统啊，你就冷冰冰的做个电子系统可了了，说话这么带情绪可不该是你的风格啊，不乖，不乖。” “你来干嘛了？”系统的脾气比她的还大，“做完赶紧走，不要打扰本系统修练。” “我当然——哇！”李秋喜往前一迈步，被眼前明晃晃的一堆米豆夺了眼目。 “这这，这都给我准备好了？我要的就是这些啊，我要种豆，豆种子就来了！哈哈哈！”李秋喜惊喜不断，越往前走惊喜越大，“呀，还有土豆，还有红薯，这是什么？黄瓜籽吗？这是西红柿籽？东瓜籽？” 李秋喜欢天喜地的往随手带来的袋子里装，系统清了清嗓子道：“你就这么拿出去？” “对啊，明天我就能下种育苗了。”李秋喜欢喜道。 “大半夜的，突然冒出各种各样的种子，你是怕吓不死知青们吗？” “啊！”李秋喜一拍脑门，“对啊，太高兴了，把这关键的给忘了。” “快出去，有人要起夜，当心看到你。” “哈哈，系统你真牛叉，有人起夜你都能算出来。” 李秋喜知道系统提醒的对，她不能再耽搁，今天晚上拿种子是不可行的，明天，她还得一个人去赶一趟大集，打个幌子。 第二天一早，知青们各有分工，周向豪还没有过来，李秋喜就不见了人影。 安小静和小张小夏三个女知青本想跟李秋喜作个伴一块集上见识见识，但是小张小李两人没起得来床，安小静被李秋喜拒绝。 “安大管家，这个家里一时没有我可以，没你这个管家可不行，你得帮我张罗他们的早饭，盯着他们干活，明天，咱就育苗，我去集上挑种子，一时半会回不来。” 安小静得到重用一脸的傲骄，想去集市逛逛的那点小心思全被虚荣赶跑。 李秋喜故意把时间拖延到很晚，回来时，天已擦黑。 “咋才回来呢，四叔带着几个人去找你了。”安小静远远的看见李秋喜，一边帮她卸板车一边说。 第93章 他还想 李秋喜猛一抬头：“四叔去找我了？坏了，我准跟他走岔路了。”秋喜不敢说，她一整天躲在林子里钻进空间，舒服的睡了一大觉。 “坏了，四叔不定找到哪去了，我回去再找找他。”李秋喜放下粮食就要往外走。 “得了。”孙理说，“四叔留我在这儿就是等你消息的，我去找他们吧，你刚回来，天也黑了，要是四叔知道你天黑一个人出去，不得劈了我。” 李秋喜笑道：“谢了孙猴子，对了，你烧退了？” “嗨，早没事了。”说罢，孙理往夜幕冲了出去。 “你看看你，这让人把心操的。”安小静笑着打趣道。“不过，你赶个集，咋会这晚，遇到坏人了？” “哪能够？”李秋喜现编一点不费力：“集上的种子卖的不全，我又挨家挨户打听，进村回收了一些，这才够了......高价收的呢，可花费不少。” “早知道这样，我们陪你一块去不就得了，人多力量大嘛。”安小静有点后悔白天听李秋喜的忽悠。 没一会儿，周向豪夺门入屋，亲眼看到了一个囫囵个的李秋喜，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往外走。 “四叔你这就走？”李秋喜叫住他。 周向豪的脸在暗处红了一片，他满脑子想的还是树林里那个吻，这种东西比烈酒还上头，一想起来脸就红，心就慌乱的不像话，还有点紧张，战场上炮火连天的，他都没紧张过。 “嗯。”周向豪干干巴的回了一声，脚步却没动，心里面有点小希冀，她再走来，送他半里地，把他拉进小树林，那该......多美。 如他所愿李秋喜果然不作声的往他这边走过来了。 “四叔，你等会儿。”李秋喜喊了一声，她也是才想起一件事来，不然她就直接出去送一送他了。 周向豪回身望着她从屋门后拿出两袋什么东西，挺沉的样子，他埋头过来帮她拎了一下。 “这个是一袋子红豆，一袋子大黄米，你拿回去，让家里人加工一下，做豆包吃。”李秋喜解释道。 “不行，这个留下，你们吃。”周向豪说着就要松手，把东西往地下放。 “四叔，你听我说......”李秋喜转过头，瞪了一眼安小静和孙理，“我跟四叔讲悄悄话，你们要听吗？” 看直了眼的安小静和孙理赶紧低下了头，憋足了笑，带领着灯泡知青们由北门鱼贯而出。 “你要说啥？”周向豪被李秋喜嘴里的“悄悄话”这三个字触动了心，害羞地抿紧了唇，偏过头去不肯直面小侄媳妇的火辣。 “我觉老奶奶说的对，你给我干活，光受累不讨好，别人会说闲话的，你手里有了我给的东西，堵一堵别人的嘴。”李秋喜说道。 “我咋没讨好？”周向豪抿着的唇笑开了，他伸手擦汗式的抹了一下半面脸，手背在嘴唇上过了一下，“我讨的好处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李秋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四叔，你会幽默了哈。” 周向豪弯下身，把脚边的两袋子东西拎了起来，“那行，东西我拿着，现在不是听人们闲话的时候，得抓紧时间育苗才是正经。” 李秋喜笑着点头，“就是。” 李秋喜踮着脚帮他把袋子背在肩上，“挎肩上背着轻快点，干一天活了，省点力气。” 周向豪看着李秋喜结束性的动作，一副欲送君出行，却没有要送君千里的意思，心里面有点小失落。 看着周向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秋喜不解道：“咋啦四叔，还有啥事？” “没事。”周向豪瓮声瓮气的，还有点小孩子似地赌气意味。 “那咋不走了？” “没，我走了。” 一天的疲累使李秋喜的大脑迟钝了，她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后知后觉，“哎，你等等。” 第94章 情敌见 “嗯？”周向豪沉重的声音有点沙哑。 “叭。”她追上去，凑上他的脸，印上一个吻，迅速低下头红着脸跑回向屋子。 该等的等到了，周向豪伸手摸着半面脸，心里面暖暖的，慌慌的，美美的。 急赤白脸跑回来的知青文凯，刚好把那一吻看在眼中。 他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又觉得自己的怨气实在没有明路，不禁觉得屈的慌。 文凯抬头看着周向豪抚着半边脸，假装不知其意，问道：“四叔咋啦，上火了？” 周向豪抬头一看，竟是文凯，先是愣了一一愣，而后点头道：“嗯，是上火。” 文凯没大理会周向豪，甚至那一问也是顺带着手的一问，根本没走心，他开口第一个字时，脚步是往前冲着的，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人早已经越过周向豪两步去，周向豪回应的，是文凯的后脑勺。 文凯比周向豪显得更激动，上来一把握住了李秋喜的胳膊，腥红的双眼盯着李秋喜。 “秋喜你没事？” 李秋喜愣了愣，摇了摇头，“我没事呀。”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整个集市都跑遍了，我以为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呢。”李秋喜笑道：“还没吃饭吧，快去吃些。” “我不饿。” “咋能不饿？”李秋喜朝北门喊，“安管家，还没饭没，给文凯弄点饭吃啊。” 安小静闻声进了屋，把外面的一堆灯泡也放了进来，知青们忙着给文凯弄饭吃。 南门又开了。 “呀，四叔，你咋回来了？落下啥东西了？”安小静问。 “没，那个，我上火，记得这里有药。”周向豪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端碗喝粥的文凯。 “你咋啦，刚咋没说？”李秋喜上前关心道。 “我没事，算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周向豪说着话，眼睛还是盯着文凯方向。 “噢，我找找药，一会儿让猴子给你捎回去。”李秋喜道。 “那个，文知青吃好了没？咱们一块走。”周向豪对文凯的关心，好像多了些。 田杰抬起头来，问道：“四叔，等等我，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孙理不愧姓孙，是个猴子精，他拿手肘怼了怼田杰，“打铁不看火色，你跟着起什么哄！” “啊？”田杰傻了一会儿，使劲想了想，总算明白了。“那个我不着急，我想再跟大伙玩一会儿，四叔你先走吧。” 文凯放下空碗，在周向豪之前转入夜幕。 安小静伸指点了点李秋喜的眉头，笑道：“红颜祸水啊——祸水，你吃饭没？锅上多热着饭呢，今中午蒸的窝头，文凯都没来得及吃！” 李秋喜没心没肺的点点头，“嗯，饿了，饿了，多热些啊，少了不够。” 其他知青开始认真的开起李秋喜的玩笑来。 “秋喜，我们文队也喜欢你，你看出来没？”女知青张丽道。 “没，没看出来。”李秋喜的头埋在碗里头混沌着说。 “她呀，她那俩单凤眼里，只看得见她四叔。”安小静无情的揭穿了她。 “那是，我就是红颜祸水，我只祸我四叔的水，哼。”李秋喜抬出碗来，一双眼睛在烛光下闪出星星。 “哎哟，那咱文队可惨了。” ...... 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天上的星星看得最清。 周向豪和文凯两个人，一路上，半个字的交流也没有，只有两股凝重的呼吸在空气中斗哽，你射一枪我还一剑，打的天晕地暗。 他们极想把对对方的口号、警告破喉而出，但性情极为克制的他们，又极力将它们忍下去，至于忍下去的到底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的内心最明白。 第95章 出苗喽 李秋喜的育苗大计马上展开，这项活计说起来挺隆重，做起来其实很简单。 大家在李秋喜的指导下，各自分工，挖出田地里二十公分以下的黑土，晒干搓细；将畜粪晒干搓细；土粪按比掺和，过筛，装入木盘。 这个年代没有化肥，李秋喜早就想到这个，所以那天从大集上回来时，她把空间里的清溪水也带了一壶回来，趁人不注意，她把水洒进专门为灌溉小苗存水的水缸内，以清溪水代替肥料，这是现有的最好办法。 湿了粪土，李秋喜特地选了手巧心细的女知青来播种，那些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在地下眼巴巴看着，打打下手。 周向豪和文凯的细致是出了名的，他们两个作为男知青的唯二代表，有幸在木盘上面操作。 孙理猴急地道：“秋喜，你好歹让我种上一颗，等出苗了，我就给它系上红绳，到时个我把我种出来的果实送给你，好不好？” 李秋喜笑道：“猴子，那你这是啥意思，就是过过手瘾啊？” “不是，我就是想体验一下从春种到秋收整个过程，我要的是这个成就感，好吗？” 李秋喜倒也慷慨，拍拍手上的土，道：“最后一盘，全分给你们种好不好？重在掺和嘛，没有参与感的劳动是没有灵魂的。” “好呀好呀！” 地下的知青队伍乐的直拍手叫好。 下种也是很简单的事，不过要掌握好深处行距株距，这些关键处跟种大田有所不同，李秋喜结合现代的种植技术和大姨在阳台上种蔬菜的经验，再结合当下的实地情况，和周向豪两人私下里为此事做过认真的讨论分析。 周向豪虽不擅言谈，但他沉稳，往往一语中的，所以李秋喜无论如何把讲解的工作交给他做，周向豪推辞不过，勉为其难的当了一回周讲师。 大家伙跟着周向豪的指点，很快掌握要领，做的得心应手，一天下来，一铺长炕铺满了育苗的木盘。 李秋喜又让大家帮忙，在一铺育苗的炕和知青们睡的大炕中间，挂上了塑料布隔开，为的是更好的给幼苗保暖。 孙猴子嘴欠，“秋喜，为啥要隔开，我觉得不只你说的那个原因，我想你是担心，他们这一炕大老爷们打嗝放屁，幼小的苗苗们哪里扛得住，一宿下来，不都得给熏死！” 孙猴子得到知青们一通好收拾，那小子被人扔在柴堆里，被上下其脚，这才咯咯笑着求饶。 孙猴子正是长个的年纪，觉多，但自从育苗之后，每天第一个来撞门的准是他，他一进门直奔育苗炕，眼珠子恨不得瞪的碗口大，每天来每天失望而归，嘴里念叨着，咋还没出苗呢，咋还没出苗呢。 他把睡梦中的知青念叨的心烦，一个个恨不得从暖和的被窝里拱出来把他扔到外面去，再给他嘴巴浇上水，冻上。 “呀，出苗了，出苗了！”终于有一天，知青们不再有把孙猴子扔出去封嘴的想法，每个人都无比亢奋的跳下地来，先是把他拎到一边，自己探进塑料布那一面去，寻找他们苦苦等待的希望。 其实李秋喜昨晚给苗屋放风时，就发现了一处土壤鼓突，她知道，这是要出苗了。 她本就没打算说出来，她想把这个惊喜留给大家，谁都行，让他们感受到希望出现的惊喜，她听见他们兴奋的声音，就高兴了。 这一天的知青们格外的兴奋，他们每个人在大棚里劳动的时间也格外起劲。 井打在屋子里面，知青们从一开始的不解，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在他们一桶一桶往外拎水灌溉田畦时，终于明白了李秋喜的良苦用心。 李秋喜在二蛋家院里的棚里面，三座棚里面打了三眼井，也着实使知青们佩服了李秋喜的先见之明。 小苗出了一棵，第二棵也就快了，果然，像眼瞅着似的，原先一盘盘的灰褐色的粪土被一片片嫩绿的小苗覆盖。 知青们的心情比茁壮成长的小苗还要雀跃，一个个围到李秋喜身边，“秋喜，小苗啥时候下地？” 李秋喜确定道：“三天后。” 第96章 换棉被 隔壁王老二家的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喜儿，我听说你的苗要下地了？” “是啊。”李秋喜帮王老二媳妇摘掉了沾到头巾子上的棉絮。 “我能看看不？” “那咋不能呢，去看呗，也不收你钱。”李秋喜咯咯笑着，把王老二媳妇拉进屋里。 “哟，真好，真好。”王老二媳妇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睛。 “咋还哭了呢？”李秋喜不解。 “我都，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好的苗子了。”王老二媳妇挥起棉袖把眼睛使劲擦了擦，回头问道：“秋喜，我能摸摸不？” “能，不过你轻点，它们太嫩，不经碰。” “嗯嗯。” “你不知道秋喜，咱们庄稼人，一年到头盼的，就是这个。这个苗啊，就是咱们庄稼人的希望，有了它，咱们就有饭吃。原来，我听你说，咱们用自己的院种田，不违法，种出来多少都是咱们自己的，我还不信，现在看到它们，我信了，我信了，这是咱们自己的苗，咱们自己的呀！” 王老二媳妇越说越激动，说的李秋喜快要听不下去，咯咯一笑道：“咋的，二嫂子，你是来给我浇苗的？我的苗可不稀罕咸水啊！” 王老二媳妇一举袖子，连忙把泪水擦退。 “回头，我能帮你苗下地不？” “能。” “太好了。”王老二媳妇这才想起正事，“我来告诉你一声，你要的被，我都做好了。” “这么快，你们七八个人？”李秋喜有点惊讶。 “哪有？”王老二媳妇道，“我把我娘家的妇女叫来了，每天管她们一顿饭吃，她们针线功夫了得，做的快。” “呀！”李秋喜惊了一下，“沟头于家，这么远？” “嗨，不是为了添饱肚子嘛，远点，起的早点，走的早点，也不耽误啥事，再说，大冬天的，有啥活能给她们干，还能换一顿饭？” 李秋喜心酸了一下，“二嫂子，我这里还有一筐子鸡蛋，你拿回去，给煮一煮，算计着多少人，给远道来的这些人，分一分。” “这咋好？不用的。”王老二媳妇觉得管一顿饭够丰厚了。 “我让你拿你就拿。”李秋喜道。 “行，我替她们谢谢你了。” “还有一件事我得求二嫂子帮帮我。”李秋喜说道。 “啥事？” “做完的这些新棉被，你拿去，帮我跟大伙家里换一下。” “啥？”王老二媳妇险些站不稳，“啥意思？” “我做这些棉被是用来给大棚保温的，用不着那么好的，咱们做的棉被大，一个换两个或者三个。” “你这是，想做好人？” “我不想做什么好人，我自认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觉着这么好的被子用来盖大棚，可惜了。”李秋喜冷着脸道。 “行，我明白了。”王老二媳妇指着李秋喜道：“你呀，看着人狠，其实心眼好的很，不过，我告诉你，不一有人领你的情。” “我不是为了换别人的情。” 王老二媳妇看着李秋喜的脸，打量了半晌，“行，我帮你。不过，狼多肉少，换谁家的是？” “先给咱西岗大队——”李秋喜看了看王老二媳妇，“嫂子，你识字不？” “不识。” “会算帐不？” “会点。” “算算咱们棉被数，再算算咱西岗大队的老人家有多少个，六岁以下的孩子有多少个，然后从哪个年龄段分，你自己合计合计。” “得嘞，我明白了。”王老二媳妇笑道。 被换了棉被的老百姓家原先并不知道咋回事，当他们捧着散发着棉花气味的厚厚的新棉被，顿时明白了，这是李秋喜跟他们换的。 当初是他们这些村民合力往外赶她来着，捧着新棉被的他们不明白的是，李秋喜应该恨着他们才对，这新棉被就是扔大道上，让风吹碎了，猪拱了，也不跟他们换才对，为什么，她就能做到，不计前嫌的把这些新棉被拿过来，体恤他们年老体弱呢？ 换来的旧棉被大大小小薄厚不一，大窟窿小窟窿星星点点，李秋喜托王老二媳妇又花了一天时间，把那些大小不一的棉被连成大片，大小窟窿全都补上。 这样的一张棉被往蓝色的塑料大棚上一盖，远远的望去，着实煞风景，但是，人们心里的风景，又暖又亮。 第97章 苗下地 听说今天幼苗下地，二十七个知青一个不少悉数到位。 他们一个个面貌整洁精神抖擞，像是迎接重大节日一般的庄重肃穆，这场景，给李秋喜吓了一跳。 “你们一个个的，不用这么严肃，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干嘛弄的这么有仪式感呀！”李秋喜一边往幼苗上喷着水，一边冲列队在身后的知青们笑着缓和气氛。 知青头文凯说不出什么子午卯酉来，但是他有代言人。 孙理迈着军训的步伐出列，煞有介事的把右手举在耳边，宣誓似地喊：“不，我们自发来到这里，目的，就是庆祝这个隆重的日子，这比世上所有的节日都重要，这比世界上所有的科技都辉煌，这是所有人的期待，这是所有人的渴盼，在这个无比神圣的时刻——” “得了得了！”李秋喜咯咯一笑，打断孙理，“猴子你快停下，再说我要飘了，这些苗怕也要飘起来顺门缝飞走了。” 孙理面色一紧，“真的吗？真的会飘，会飞走吗？啊，那我可不说了不说了。” 孙理和李秋喜斗哽把知青们惹的绷不住，一个个窃窃笑了起来。 “笑什么，这么高兴？”周向豪今天出现的有点晚。 “嘛去了四叔？”孙理早早就爬起来，明明看到四叔比他和田杰起的都早，不知为啥到了秋喜这里根本没见着他本尊。 周向豪被自己老娘周刁氏给缠住了，还是因为他跟李秋喜的事，他娘不想他往秋喜这边跑，说是刘家姑娘托人带口信，要来家里帮忙淹酸菜碾黄米啥的，周向豪不想当着人说这些事，更不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让李秋喜不愉快。 “没啥，有点事，没晚吧？”周向豪沉声道。 “不晚不晚，就等你呢。”猴子的反应就是快。 周向豪没去列队，他直接来到李秋喜这边，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水瓢。 “我私心想着，等你来这苗才能下地，你要是不来，就白白让他们等着算了。”李秋喜坏坏一笑，对着周向豪耳朵说悄悄话。 “秋喜你跟四叔说啥呢，我们可都听见了啊！”孙理一刻也不愿意闲着，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身边的文凯，“你是不是说等苗一下地，就让四叔把你给娶了？” 知青队伍哄堂大笑，唯有文凯的脸涨的像紫茄子，实在绷不住，他终于开口：“秋喜，我看外面天气挺好，没风，得赶快让苗下地，不然苗端出去，会让风闪着。” 李秋喜本来还想跟周向豪蘑菇一会儿，周向豪把最后一盘水浇完，道：“嗯，文凯说的对。” 李秋喜跳下地，道：“这样，我分配一下哈，四个人一组，两人抬盘子，两人擎着棉被，别让苗着了冷风，尤其往二蛋家院子去的，路比较远，一定要千万个仔细小心，这些小苗一旦被风摧了，可就缓不过来了。” 孙理猴儿般的脸都跟着变的严肃，认认真真的听着李秋喜的话，其实每个知青们的心里脑子里，早就把运苗下苗的过程过了千百遍，他们仍愿意认真听着，就是怕一个不小心，伤害了哪怕一棵小苗，他们觉得，一个苗虽小，但人的罪过就大了。 知青们屏着呼吸，把一盘盘木苗运了出去，放进各个大棚。 李秋喜、周向豪、安小静和文凯每人负责一座大棚，一人身兼指挥、顾问、把式。 李秋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个棚弄会把大家伙弄的这么紧张，像是对待神祇般的虔诚、敬畏，不过她也能理解，这个年代人类进步缓慢，他们所期冀的东西无非就是温饱，而这些青苗，就粮食。 幼苗下地了，它们在属于自己的土坑里招摇着，一个个像是装着大人模样逞凶斗狠的小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仰着头，等着别人来仰慕、崇拜。 第98章 巴眼的 村子里的闲人被李秋喜的张罗惊动了，他们等太阳高照起来，第一目的地不再是十字待的老榆树下，而是李秋喜的大棚。 他们扒在大棚外面的蓝塑料膜外面，窥探里面模糊不清的那片绿意，那是他们意想不到的颜色，大冷的冬天，怎么可能长出青苗来，它们又不是松柏，这怎么可能的事嘛！ 可是，他们又真真切切看到了，那片绿虽然模糊，但不虚假，谁也不会花心思去造那样的假，图啥呢？ 紧接着他们看着由棚里进进出出的知青们，都带着敬畏，像看神仙似的。 知青们总会陆续出来赶人，“喂，我说，都离塑料布远点，你们把太阳光吸去了，我们棚里的苗苗拿什么取暖？” “快走快走，离远点，可不能把棚给挤坏喽！” 队长李国柱带着全村人的嘱托，在路上拦住了周向豪。 “四叔，我想进棚里看看，您看，您能通融不？” “嗨，也不是我想看，村里人嘛，大伙都弄不明白，就托我进去看看，给他们一个说法，让他们开开眼，嗨，说啥子嘞，我也是想看看的嘛！” 周向豪在黑夜里站住，“那棚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 “是是，这我知道，就是想请四叔给李秋喜说个情，好过我直接找她，我这不是拆过她的房子，我怕她记恨......” “她不会的，不过我可能替你跟她说一下。”周向豪闪身走过了。 第二日，李国柱早早守在棚子外面，李秋喜远远的看见他，让他进屋里暖和暖和，他笑着摆手，不敢走近。 “安大管家，你带队长进个棚子看看吧。”李秋喜嘱咐安小静。 “李队长，您等会儿的，我把这座棚通风完了，就带你进去。”安小静冲李秋喜眨眨眼，两人心思坏着呢，就让他冻一会儿，就让他急一会子去！ 李国柱刚随安小静进了棚门口，就觉得肩上的棉大衣披不住了，通身的汗，他把棉大衣脱下去，觉得里面的秋衣秋裤都粘在身上。 “哎哟，这里面跟春天似的，真暖和，比咱住的屋子都暖和。”李国柱两眼看不过来似的，到处看。 给小苗除草的田杰抬出头来，“春天？这分明是夏天。”田杰抖了抖只穿了背心的细瘦的膀子。 “是是是，夏天夏天，哎哟，我就纳闷了，这高温是哪来的呢？”李国柱不懂就问。 田大个子指着塑料膜给了他解释：“看到没，这是什么，塑料，阳光从那里照进来，整间棚就暖和了，到了晚上，太阳下山，我们把棉被往塑料上一铺，白天的高温就全都攒棚里了，足够给这些苗供暖。” “噢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国柱长了见识，震惊的脑壳一时转不过来。 他想着把所见所闻放在脑子里带出棚去，慢慢消化，然后给村民们一个解释，在棚里的时间不能浪费了，这些苗啊，他这辈子可没有在冬天的土地上见过这种东西！ “这这，能长大么？”李国柱蹲下来，伸手去抚一棵红薯秧子。 “别动！”安小静和田杰几乎异口同声冲他喊，把棚子里别的知青惊的瞪过眼来，像是审判阶级敌人似的眼光，凶狠凶狠的。 “噢噢，不动，我不动，我就看看，呵呵，看看。”李国柱被人怼熊了。 安小静定定的盯着李国柱，像搞监督似的，其他们各干各的活，没人对他多有一毫理会，李国柱这才知趣的出去了。 李国柱出来正巧碰上李秋喜回来。 “看完了李队长？”李秋喜笑着问。 “嗯嗯。”李国柱没啥话可说，可是自己不说出点什么来，总觉得对不起李秋喜似的。 “李队长，你有话直管说。”李秋喜看出他的犹豫。 “嗯，那啥，我是觉着吧，你最好在棚外面加个杖子，防着那些人过来趴你大棚边上偷太阳，再说，林子里的鼠虫也过不来不是？”李国柱感觉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嗯，队长提醒的是，回头我倒出功夫来，真得加个杖子。”李秋喜承他的情。 第99章 空棚里 晚上，关上了风口，摞下了棉被，人们疲惫而又快乐的进入了梦乡。 李秋喜起身解了手，就再也睡不着，她突然想起来，二蛋家那里的三号棚四号棚值更的知青还没有合适的床。（为了便于称呼，知青们把棚子定了号，李秋喜家的三座棚由南到到是一二三号，二蛋家的是四五六号） 李秋喜把吊在棚上的雨布找了出来，剪成两块抱起来给他们送去。 “文凯，睡了吗？”李秋喜敲着外面的矮木门。 “秋喜吧，进来吧。”四号棚里的文凯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我带块雨布，你铺草垫子底下。”李秋喜拨开文凯，麻利的将文凯的被褥卷到了一边。“我就说把木门一锁，用不着人来看着，你们非不听，棚里温度高湿度也高，人在这里睡，哪能受得了，太潮，一出门，外面又太冷，温差太大，身子哪能受得了。” 文凯盯着烛光下李秋喜忙来忙去的身影，喉结上下一动，不再敢正眼去看他。 “行了，铺上油布，再铺上草垫子，最后再铺你的褥子，这样强多了。”李秋喜半跪着整理着床铺，“明天我跟谁家买几块木板子来，再做几个床，今天先将就一晚上。” 李秋喜想起身，膝盖被硌的疼了一下，一歪身，斜斜倚下去，文凯手疾眼快，上手握住李秋喜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怎么了你？” “没事，硌了一下。” “秋喜我......” “你睡吧，我去给五号棚给骆家齐送块油布去，再不去，人家该睡下了。” 李秋喜匆匆出了门。 五号门咯吱一开，六号棚里的人闻声呼地站了起来。 从五号门出来，李秋喜恍惚瞥见一个人影。 “谁？”仗着这院子里有人，李秋喜全此害怕，她只是有点好奇，谁这么晚不睡觉，还在这院子里瞎晃悠。 “我。” 李秋喜乐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 “四叔，你在这儿干啥呢？”李秋喜走近那个人影，却冷不防人影反手将她一拽，进了六号棚的门。 李秋喜内心一阵窃喜，这个四叔，难得他主动一回，嘿嘿。 两人就着月光坐在干燥的土地上，周向豪把外衣脱下来铺在地上，“你坐这上面，地上凉。” “不用——” “坐。” “嗯。”李秋喜心里面漾起一股暖流，心里面想的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她借着夜色打量着四周，要是把她的今生第一次留在这里，这个环境她得记清楚才行，往后，她就可以骄傲的回忆，在那个月色高悬的冬天夜晚，温明的大棚里，在四叔的棉袄上......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嘛？”周向豪问她，貌似有点情绪。 “我才想起家里有块油布，给他们铺床底下，免得受潮不是？”李秋喜笑道，“这么晚四叔你在这里干嘛呢？” “我，我随便看看。”周向豪哪是随便看看，谁半夜不睡觉，随便看看，他还不是想着，文凯和骆家齐都在这边住下，他得看着他们真正老老实实的睡着才行，原来他也认为自己多此一举，可没想到李秋喜自己主动送上门来，那他今晚就不白来。 再说，自己的家越晚回去越好，他那个老母亲不厌其烦的跟他说刘姑娘的事，他听的耳朵起了茧子，不想再往里面塞一丝声音了。 “这，这里空荡荡的，有什么好看？”炕上育的苗少，这里的六号棚没有下苗，就连五号棚里都还空着三分之一呢。 “我就是想知道，这空着的棚，你要留下来做什么？”周向豪问。 李秋喜道：“苗下不了地，我想养鸡鸭。” “这里？” “嗯，青苗需要温暖，鸡鸭也一样，这里温度好，养鸡养鸭，都能长的比较快。”李秋喜道。 “嗯，你总有好主意。”周向豪想了想，“回头我设计个架子，鸡在上面养着，鸡粪留在下面，每天清理出来，还能给苗棚做肥料，一举两得。” 李秋喜赞许道：“四叔你的脑袋可真好使，这招打死我我都想不到呢。”她哪里是想不到，只是她更想把这个面子给他，不过他也确实聪明，能够举一返三，如果放在现代，四叔绝对是个威震四方的霸道总裁，人家有那个颜值，还有那个脑子嘛！ “四叔......”李秋喜的这两个字又娇又粘。 “嗯？” “我冷......” “这，这里不冷啊......” “这里就是冷嘛，我要你抱抱我......” 第100章 偷窥的 周向豪不好意思的躲着挪过来的李秋喜，她身下的棉衣都给让出去了，屁股挨着地沾着土，周向豪见状忙把她拦腰抱起，重新放回棉袄上，自己的身子往她那边靠了靠，猛一抬头，不知是脸还是嘴，蹭着了她的唇。 他慌了。 “我这，不......” “四叔。” “嗯？”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哼！” “我？” “上次在小树林里，你把我......今天却躲着我，你啥意思？” “我，我......” “我不管，我要亲亲要抱抱。”李秋喜想等来他的主动，恐怕得把她熬死，到手的鸭子不能叫他飞了，主动这种事，让她来。 李秋喜又往他身边凑，一仰脸，就把唇亲了上去。 不知几时，她已经坐到了他的身上，两个人两团火似地，燃烧起来......也不知燃了多久，反正，如果不是外面有了响动，她准要把他拿下。 把李秋喜从怀里摘下来，费了周向豪一些力气，还费了些口舌，李秋喜懊恼的起了身，嘴里不满的嘀咕着，“哪个王八蛋，我剥了他皮！” 周向豪哪能没有懊恼呢，但他还是笑了笑，“许是他两个谁起夜呢。” “麻蛋的，不许他起，都给姑奶奶憋着！”李秋喜被自己的蛮不讲理气乐了。 “好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周向豪起身把自己的棉袄捡起来拍了拍土，给她披身上。 李秋喜捏了捏周向豪的胳膊，手将棉袄往下剥，“你穿这么少哪行？这里面热，出门让凉风闪着了。” 周向豪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揽实了她，往外走着。“我一个粗糙爷们，没那么娇嫩，走，我送你回去。” “我到家你就把棉袄身上，可不能把你冻着了。”她坚持。 “当然。”周向豪笑着转身锁上木门，“你给我做的，岂能再给你送回去？” “咯咯咯。”李秋喜这声笑压抑着，怕吵着别人。 出门解手的是文凯，自从李秋喜走，他根本没睡，他总觉得不对劲儿，李秋喜去给骆家齐送油布，有去的声音没有回的声音，难不成是在骆家齐屋里耽搁了？ 他犹豫着出了门，悄悄走到骆家齐的木门边，听着里面没有动静，却在六号棚里看到了模糊的俩人影，后来俩人影变成了一个...... 骆家齐也察觉了不对劲，他听见李秋喜没往外走反而往里走，爬起来一看，竟看见文凯在外面，他自己便缩了回去。 看到周向豪和李秋喜两人抱在一起往外走，扒门缝的两个人心里面酸酸的，但同时也放下了心。 安小静等着李秋喜一直没睡。 “你回来了。”安小静悄声问。 “你还没睡？”李秋喜笑道。 “去这么久，是有什么事？” “你放心吧，你家骆驼没事，我有别的事耽误了。” 安小静撇嘴一笑，“约会你家四叔了？” “去。” 安小静道：“秋喜，咱们那面炕腾出来了，是不是该育下一批青苗了？” “你呀，真不愧是管家，半夜三更操这个心。” “我能不操心么，大家都闲出毛来了，棚里这些活都不够干的。” “得了，明天我再去赶一趟大集，你在家里召集一下男知青们，跟四叔干点活。” “你又有啥主意？” “无可奉告，嘻嘻，睡觉。” 第101章 醋系统 李秋喜但凡跟大伙说她要去赶大集，那就说明她要进空间了。 她得筹备点鸡蛋鸭蛋，孵出小鸡和小鸭放在六号棚里养，她不仅让大家有菜吃，还得有肉吃。 进了空间，抬脚就是各种蛋。 李秋喜愣了一秒钟，第二秒开始挑蛋装筐，一路哼着小调无不得意。 系统阴森森的声音传过来，“快快捡了你的蛋麻利滚蛋。” 李秋喜抬头笑笑道：“小电电，你跟我这么相爱相杀，有意思么？” 系统嘲讽：“看不见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小人吗？我得志了吗？没感觉呀，咯咯咯！” 系统催促：“快走快走。” 李秋喜没脸没皮，“我不要，我要跟小电电你腻咕腻咕，嘿嘿嘿。” 系统酸言醋语：“你不是有你四叔腻咕了吗，哪轮得到别人？” 李秋喜瞪大眼睛，“哟，小电电，我可以理解成为，你吃醋了吗？” 系统爆粗口：“我呸！我堂堂电子系统，会吃你人类的醋？” 李秋喜撇嘴笑，“那你这么激动是为哪般？” 系统：“看着你就烦，不成么？” “得嘞，那我就多烦你一会儿好啦。” “你别得意太早，后面有你受的呢，哼！”电子音没了，李秋喜探头探脑一通好找。 小电电这话里有音啊。 管它哩，咋着不是活着，活着就得受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有什么可怕！ 李秋喜推着四筐鸡蛋鸭蛋往回走，远远的看到周向豪。 “哟，四叔，你咋来了？”李秋喜不解地问。 “我怕你还像上次一样，回来太晚，过来迎一迎。”周向豪低头接过了她手里的板车。 李秋喜从兜里掏出两块糖，“四叔，张嘴。”她剥开粮纸往周向豪嘴里塞了一块。 “啥，呜——” “甜不？” “嗯。” “你来了，家里的活儿呢，他们能行么？”做养鸡架的事，李秋喜对别人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缺木材，回头，我找林业站长批同棵树。” “噢，那么麻烦呢。” “嗯，我算算时间，应该耽误不了鸡上架。”周向豪做事向来有谱。 李秋喜看着他笑不说话。 “四叔——” 走到小树林，李秋喜拉住周向豪不肯走。 “嗯？咋不走了？”周向豪红了一下脸，“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他以为她是要解手。 “不是，你跟我一起。”李秋喜一脸的千娇百媚向他提出爱的邀请。 “不，不行，鸡蛋能丢了。”周向豪红着脸闷头往前走。 “四叔......” “快走，跟上。”周向豪像训孩子似的冲她喊。 “哼嗯，四叔，人家想你了嘛！” “快走！”他大踏步向前，她跟在后面不情不愿，扭扭捏捏一步拆成两步走，四叔不时回头偷着瞅瞅他，宠溺的笑笑。 他何尝不想，不过，这种事来日方长，蛋丢了可不好办，都是钱来的。 俩人一前一后，一个能装，一个能迁就，总算挪到了家。 周向豪一心一意往下卸鸡蛋，细心的女知青们跟在身后，帮着四叔捡蛋，往事先垫好棉被的木盘里装。 李秋喜旋身进了大棚，里里外外看了一下，知青们把一块块小畦子弄的跟艺术品似的，干净整洁，赏心悦目，一点让她操心的地方都没有。 她当然不是为了看畦子来的，她在满世界的找安小静。 “谁看到我的安大管家了？”李秋喜逢人就打听，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谁看到骆驼了？”李秋喜换个方向问，还是不知道。 女知青小张放下蛋，转身道：“秋喜，会不会是在张会计家呀，昨天我听小静说，骆家齐病了......” 话音刚落，安小静推门进屋，“哟，秋喜，你回来了。” “你哪去了管家？”李秋喜问。 “我去看看骆驼，他有点不舒服。”安小静道。 “哟，是不是昨晚睡棚里受凉了。” 安小静摇了摇头，“不能，哪那么娇性的，这个季节嘛，就是爱犯毛病的时候。” “也是，你可得好好照顾着他。有药没？我这有，在哪放着你也知道，需要就去拿哈。” 小静点点头，“嗯。”也加入了捡蛋的队伍。 第102章 真心意 到了晚上，李秋喜问文凯，“今晚谁上二蛋院了？” 文凯道：“不用让大家轮岗了，我从李队长家搬出来，就住四号棚里了。五号棚嘛，昨天孙理说他去。” 李秋喜有点着急，自言自语道：“都说不用你们在那院守着，有什么可看的呢，非不听，这可好，还要把家都搬去了。” 文凯低了低头，虽听见了也不接茬儿，他私心里想的是，这不是离秋喜你近些嘛。 “说让你们做木板床做好了没？”李秋喜问道。 “做好了两张，都搬过去了。”其实文凯早先人一步，把自己的行李提过去了。 “其实盘个火炕睡觉最好，可现在棚里育苗的火炕需要大量柴草，咱们人手也没那么充裕，只好先委屈你们睡木板床，等缓过这个冬天，我找李队长再批块地，盖上一溜房子，给你们知青住就好了。”李秋喜这个人虽然粗枝大叶，神经大条，可是她对别人的关心却是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的。 文凯有点感动，“没事，我们住这挺好，一点不挤，而且，你给做的被子够厚，一点不冷。” 李秋喜哈哈一笑道：“得嘞，冷你也不能说，我不让你们来，你们非不听嘛。”说罢转身猫腰出了门。 李秋喜叫了几个男知青跟她一起出了门，四号棚没有塑料布隔房间，潮气可不是一星半点。 刚到四号棚门口，李秋喜就听出里面的热闹，那可不是一个人的制造出来的。 “你还给我，我就住这里。”这是孙理的声音。 “不行，你跟我回去！”这是个女声。 “我不去，我就住这儿了。” “有本事你永远住这儿，再也别回我家。” “我就有这个本事，我就住这儿，再也不去你家了！” “你——” “我搬出来就没想再回去！” ...... 李秋喜推门弯腰进了去，知青们识趣的等在外面。 “哟，这么热闹啊。”李秋喜打断了争吵中的两个人。“周向云，你在这嘛呢？” 周向云有气没地方撒，李秋喜来的刚刚好，她插腰向李秋喜道：“李秋喜，都怪你，弄个什么破大棚，把所有知青都招你这儿来，你什么意思你？” 李秋喜笑道：“你冲我发什么泼，我惹着你了？” “你就惹着我了，现在孙理不肯在我家住下，跑到你的破棚来，说再也不回去了。”周向云带了哭腔。 李秋喜道：“他回不回是他的想法，关我什么事。” “你赶他呀，你赶他走呀，你不允许他住你这儿，他还有脸住这儿吗？”周向云道。 孙理听不下去了，指着周向云道：“你别不讲理啊，这跟秋喜有什么关系呀？我就是不想住你家了，就算没有秋喜这个大棚，我也会选择住到别人家去，你管着吗？” 周向云急的跳脚，“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就那么招你烦吗？” 孙理也有不忍心，偏了头低声道：“要是做普通朋友，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做别的，我不愿意。” 李秋喜低头出了木门，把外面的知青招呼进来，“你们动手吧，把这两面给遮上帘，那块小的塑料中间剪出个门来......”赶谁走都不合适，她干脆叫大伙冲散了他们。 一帮人七手八脚的侍弄塑料布，周向云站不住脚，气极败坏的出了门。 李秋喜追了出去。 “周向云。”李秋喜叫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第103章 学学我 周向云停住脚步，回头冷笑一声质问她，“怎么着，追出门看我的笑话，有意思吗？” 李秋喜道：“没人想要看你笑话，再说你那点破事，也没笑话可看。”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秋喜叹了口气道：“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你何苦那么为难自己？女孩子家不是不可以主动，但是你已经明了他的心意，还有勉强的必要吗？”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我看到了你的卑微，女孩子得矜持，就算你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也得适可而止，上赶着不是买卖，这句话，总是好懂的吧？” “我用不着你教训！” “我这可不是教训你，旁观者清，都是女人，我不希望你受的伤害太多。” “假好心。” “你站住！”看着周向云拔腿又要走，李秋喜再次叫住她，“你忙着跑什么呀，输不起，没脸见人了？” “我告诉你，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别以为把着我四哥，我周家人就拿你当根儿葱，哼，你休想！”周向云的话够狠。 李秋喜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深，“我还真不是因为你四哥才管你的闲事，大家都是女人，我就是看你把女人做到这份儿上，丢脸。” “我丢着你的脸了？”周向云上下打量她一番，鄙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你，你狐媚男人的那些骚手段，才叫丢脸，我呸！”说罢，还真真向地上啐了一口。 李秋喜两手端着臂肘道：“急了眼的兔子也就是你这样的吧？你看看你，通身上下这些蛮不讲理的刺儿，丑态百出，哪个男人喜欢了你，那才是瞎了他的狗眼！” “你——” “你要是真觉得天下男人都喜欢我，不妨好好学学我，为啥这么招男人喜欢，你要是学不明白，可以来问我，我免费授教，咯咯咯！” 周向云负气走了，李秋喜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走了？”孙理的声音出现在李秋喜身后。 “周向云到底哪里不招你待见了？”李秋喜也弄不明白。 “她哪哪都好，可是我就对她没啥感觉。”孙理倒是一点不委屈自己。 “你这猴子......”感情事关乎双方心意，不是旁人能插得了手的，李秋喜也是很无奈，“要拒绝就狠着点，别莫棱两可的，害人害己。” 孙理点点头，“这我知道。” 李秋喜转身回到棚里，她让两个憨厚老实的知青去送送周向云。 李秋喜回到家，安小静的床位空着，这另她一阵惊讶，“我的管家怎么又没影儿了？” 知青小张道：“小静刚回来取了药走了，她说骆驼发烧，她去照顾一下。” 李秋喜笑道：“原来如此，这可是他俩人的好机会，咱们就别惦记了。” 小张也笑道：“就是，咱们这里一天这么些个人，人家小两口连个亲热的机会都没有。” 天还没亮，门被嘭嘭敲个不停。 知青们被这通声响吵的不耐烦。 “开门，我是安小静，秋喜，给我开门。”被吵醒的李秋喜忙跳下地，抖着身子给安小静开了门。 第104章 打残他 “秋喜，你穿上衣服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安小静站在地上并不上炕，声音微微发抖，让人以为她冻坏了。 “咋啦？”李秋喜问道。 “秋喜，你快先别问，你穿上衣服，我在一号棚里等你。”安小静说完往打开北门走了出去。 “秋喜，秋喜，呜呜呜！”在棚里看到李秋喜，安小静像是打了闸门的水坝，哭个不停。 李秋喜吸了吸鼻子，“咋了这是，天还没亮，你哭个啥？” “我，我，我没法活了......” “你快点跟我说，咋回事！”李秋喜喊了一句。 安小静这才停止了哭泣，“我，我，不，骆驼，发烧，烧的很厉害，我给他吃了药，给他擦酒精，帮他退烧，骆驼睡着了，我起身，上了个厕所，结果，结果，还没出来......” “说重点！”李秋喜是个急性子。 “张，张会计，突然蹿了出来，捂住我嘴巴，把我，拖到房后放柴的小树林里，我吓死了，我挣不过他，他......” “后来呢，他得逞了吗？”这才是关键。 “没，没有。我我，踢了他要害，他疼的受不了，我，我跑回来了......” 李秋喜一把抱住衣衫褴褛的安小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你别怕，也别哭，张胜这个孙子，看我不扒他的皮！” “秋喜，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让别人知道了，我的脸就丢尽了，我就没法活了，骆驼怕是也不肯要我了。” “这是你的错吗？”李秋喜盯着安小静问。“你勾引他了？” “没有，我不是那种人啊。”安小静焦急道。 “就是啊，所以，你怕什么！”李秋喜插腰骂道：“没法活的也该是他姓张的，而不是你！” “走，跟我走！”李秋喜拉着安小静往外走，顺手抄起墙角的一把扁担。 安小静胆子小，一把抓住李秋喜，“秋，秋喜，你要干啥呀？” “就让他白白欺负了？不能够！别怕，你跟我走，我给你撑腰。”说罢，拉着小静往外走。 两人气势汹汹的小跑着，倒也没觉得多费功夫，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张胜家，路上闪过的人影都没有被她们看在眼里。 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张胜，窝在被子里睡得呼噜震天响。 虽然张胜没能得到预期效果，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在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手里挣扎，便宜是被他讨到不少，这足够他在梦里意，淫的了。 安小静按照路上李秋喜给她说的，清了清嗓子，温柔的敲响张胜的门。 “张会计，睡了吗？你开下门，外面冷啊。” 呼噜声被敲门声打断，紧接着的温柔女声让张胜突然没了脾气，心想，这小娘们果然想开了。 张胜爬起来屁颠颠的过来开门，闭着眼张开双臂上前一搂，没想到抱了一条扁担。 李秋喜一脚踢开去，张胜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这才知道中了两个小娘们儿的计。 李秋喜不等他爬起来，抡起扁担就往张胜身上砸，张胜稳稳狠狠的接了一棍。 “干嘛你们？”张胜撑着手问。 “干嘛？”李秋喜道，“我砸死你个臭不要脸的，我让你耍流氓，让你耍流氓！” “谁，谁耍流氓了，你亲眼看见了？”张胜抵死不认。 李秋喜不愿跟他争辩这个，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臭流氓打个半残，张胜也不是傻子，当然不肯坐等挨打，一面躲着一面跑，李秋喜手里的扁担追着上蹿下跳的张胜起起落落， “有你李寡妇什么事，你管得着吗！”张胜默认了自己的恶行，但他觉得天经地义，这点最可恨。 “敢动我身边的人，你是活的腻歪了！”李秋喜骂道：“我不废了你下半身，我特么不姓李！” 张胜被追的累了，道：“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啊！”他当然不是不敢，他偷空往门外撒目半天了，只恐来的人不只李秋喜和安小静，但是打完了上半场，还不见一个援军来，他就放心了。 张胜瞅准了李秋喜的手里的扁担，举起一手，一把握实了扁担，另一只手就要往李秋喜的脸上劈去。 第105章 手疼不 李秋喜眼见自己要吃亏，心中也是一紧，但她输人不输阵，冲张胜大吼道：“你特么敢动老娘一根寒毛，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胜哪管那个，今晚就算他真动了手，黑灯瞎火的，再说就凭这两个小娘们儿，一个外来知青，一个是全村人都不待见的小寡妇，说破大天去，谁信？ 张胜的手卯足了力举起，落下，就在这关键之时，他突然感觉腕上一疼，然后整个人随着腕上那股外来之力往后踉跄几步，然后栽倒。 “想干啥！”这一声浑厚深沉地声音打破了破晓的寂静，天地万物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张胜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一阵心虚，伸手抹额上的虚汗。 “四叔，你咋来了呢？”李秋喜举着扁担仰脸问道。 “我去棚里干活，路上遇到你俩个，跟了过来。”周向豪解释了一句，又追问道：“咋回事到底？” 李秋喜看了看低头瑟缩在一边的安小静，又盯着张胜，咬牙切齿的道：“这不骆驼病了，小静过来照顾，张胜这老不要脸的，把小静拖到小树林......要不是小静碰巧踢了他要害挣脱了出来，恐怕小静的清白就要毁在这孙子手里。” “所以——” “我气不过，带小静来收拾这老不要脸的，要是白天，怕是人多，影响了小静清誉。”李秋喜气愤地道。 “嗯。”周向豪只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说别的，也不劝她们走。 李秋喜道：“四叔，今天这事你别插手，打不服这个流氓，我是不能走。”说罢，握好了扁担又冲了上去。 张胜被打的嗷嗷直叫，透过眼缝往周向豪那处看，只见那人站的牢牢的，眼睛把他盯的牢牢的，他倒是想还手，敢？他的胆子早就被四叔吓破了。 李秋喜打了一阵，觉得身上汗出了不少，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好了，秋喜，一早上挺冷，别弄一身汗，当心感冒。”周向豪这才开口。 李秋喜喘着粗气，扁担一头抵着张胜的脸道：“狗能改得了吃屎？不可能。所以，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话，我根本不信。你只管来，只管把你黑爪向村里女人们伸过来，但你要做的隐密，别让我知道了，叫我知道一次，我特么打你一次。” 周向豪走过来，伸手接过李秋喜手里的扁担，轻声道：“手疼不？” “没事，不疼。”李秋喜大大咧咧摇了摇头。 跟在他们身后的安小静吃惊不小，这个四叔护短，真真让他见识了。 “小静，你叫骆驼起床，再收拾一下骆驼的行李，横竖这个老不要脸的家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你俩收拾一下，跟我回去吧！”李秋喜道。 安小静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嗯，我这就去。” 周向豪在月色下看着李秋喜的脸，小傻子似地可爱，可他忍不住心疼，皱眉轻斥道：“以后再有这事，交给我，你一个女孩子家，多危险。” 李秋喜嘟着唇，道：“那你刚刚干嘛不帮我打那个老不要脸的，就在旁边看着......” 周向豪笑了一笑道：“若是我动了手，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不好。” 李秋喜想了想，“也是。嘿嘿，四叔，还是你心思细，我都想不到这些。” 周向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脱下身上的棉袄裹在她身上，“你想不到的，交给我来想，你只管做你想得到的就是了。” “哎，我不穿，我不冷，还热着呢。”还好刚刚出门急，没来得及穿多衣服，不然打人都打不利索。 他想的却是，急着出来都不知道穿件衣服，冻着了教我心疼...... 俩人撒狗粮撒到一半，那对小情侣互相搀扶着出了门。 第106章 刁妈到 李秋喜孵蛋的过程费了些周折。 西岗大队稍不上年纪的人们，大都没孵过小鸡，自打他们生下来那天，贫困饥饿就伴随着他们，有蛋早就填进肚子里，哪留得下孵鸡的种蛋，所以，他们一般都不明白。 李秋喜凭着前世的印象，指挥着人们把蛋放入木盘里，保温加温，过了些天，臭蛋碎蛋倒孵出几个，也没见着蹦出小鸡崽来。 一天，周向豪早早来到李秋喜家，拉上帘子在里面鼓捣着什么。 李秋喜把脑袋扒进塑料缝里探望，道：“四叔，搞啥呢？孵不出来就孵不出来吧，拿出来煮了吃了，免得放臭了该浪费了。” 周向豪回头问她：“这些蛋是新鲜的蛋不？刚生出的蛋，超过十五天就不得用了，越新鲜的越好。” “啊？”李秋喜倒没想过这个，不过她想起在空间取蛋时，每只蛋拿在手里还是热乎乎的，想来一定是新鲜的。“应该是新鲜的，我挨家挨户收的，我说是要新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糊弄我。” 周向豪捡起几处压碎的蛋放在一边的篮子里，道：“臭的蛋也是原来有裂缝的，放蛋的时候没能看得出来。” “噢，那别的呢，能看出来是不是新的吗？” 周向豪摇了摇头，“七天后照蛋，才能看得出来，要是一个没有，就可以确定了。” 李秋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四叔，你懂孵小鸡？” 周向豪又摇了摇头，低低笑了一下，“我不会，不然早就把它们弄明白了——我娘说的。” 李秋喜扯着衣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替我谢谢老奶奶噢。” “不用。”周向豪替周刁氏客气了。 第七天照蛋。 知青们望着一炕的未来的鸡崽一脸的期待，但是对照蛋一事，都是一头雾水。 关键是今天这么关键的日子，四叔居然不在场，大家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李秋喜把知青们撵到各个棚子里干活，一个人坐在炕上瞪着一炕的蛋发呆。 周向豪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李秋喜一看到周向豪，小兔子似地蹦到周向豪身上，“四叔，你可算来了。” 周向豪面对粘在身上的李秋喜，温暖腻满了心窝，他也不想往下摘落她，可是又实在觉得不大好意思，因为来的人，不只他一个。 塑料布呼啦掀开，露出一张拉到地上的长脸。 “老奶奶？”李秋喜惊呼一声，忙从周向豪身上跳下来。 周刁氏斜了李秋喜一眼，“什么人呀，一点注意没有，不知羞臊的。” 周向豪掀开了一块被角，“娘，你给照照看吧。” 周刁氏没理会周向豪，只顾四处撒目一眼，道：“哼，还没笨到家，知道把四周光亮给挡了呢。” 李秋喜又点燃了两只蜡烛，把空出来的木匣子往周刁氏身边推了推，笑嘻嘻道：“老奶奶，有劳了。” “告诉你们，我不是冲别的，就是不忍心你们糟践了这些蛋，哼。”周刁氏哼了一声道。 “知道，我知道。”李秋喜讨好地道：“老奶奶，您说，咱们声音太大，能不能呼和浩特了这些小宝贝？” 周刁氏狠狠剜了李秋喜一眼，夺过蜡烛，让周向豪搬了一只凳子来搭下高，将蜡烛立在上面，这样照蛋能方便些。 李秋喜大气不敢出，直到盼到安小静来，把她替了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107章 咋是你 李秋喜钻进大棚，知青们正在拔草，看着长势喜人的小苗，李秋喜笑道：“大伙辛苦了哈，等到收获之时，咱们知青们第一个品尝劳动的果实。” 有人打趣李秋喜，“不见得吧，到底是知青第一个，还是四叔，难说吧？” 李秋喜道：“这话谁说的——好，小霍是吧，我保证你是——最后一个，哈哈哈！” “哎呀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秋喜？就让四叔第一个，我做第二个可好？”小霍讨好求饶的样子把大伙逗乐了。 文凯也在这边帮忙，他接过知青们拔下来的草，道：“把草都攒着，别乱扔，以后这都是上好的鸡粮。” “文头儿，你想的真周到，换成我，早把它们扔了。”有人奉承道。 “秋喜，秋喜！”一个声音呼哧带喘地由远及近，随着大棚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叫唤到了秋喜耳边。 “怎么了李队长？”李秋喜倒一点不着急，问道一脸焦急的李国柱。 “大事，大事。” “天塌下来了？”李秋喜平静道。 “不是。” “那就不是啥大事，你慢慢说。” “外面，外面，知青知青......” “知青打起来了？”李秋喜此言一出，拔草的知青们不约而同站起来。 “不是，又来了，又来了一波。”李国柱说出了重点。 “来就来呗。”李秋喜后知后觉，“你啥意思？” “一车知青，南边省会里来的。”李国柱说着伸出左手伸个二，右手比个五。 “五十二个？” “不不，没那么多，二十五个。”李国柱只怕以下的话被李秋喜给堵回去，赶紧见缝插针的说：“军车拉到你门口了，你安排一下住处。” 李秋喜把含在嘴里的一根草棍呸一口吐出来，“麻的，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你特么一来人就往我这里塞，我这里是收容所怎么的？” “李国柱你给我瞪大眼珠子看看，你给我看看我这里还哪里能塞下人？你看看，啊！” 李秋喜火气上脑就得爆粗口，谁也拦不住。 “这这，你得帮我想想办法啊，要不行，我就找四叔去。”李国柱讨好的说。 “你就是找四祖宗，我也帮不了你。”李秋喜气的插着腰喘粗气。 “你看，你这不是有大棚嘛，里面多暖和，先让他们在你这里过个冬，成不成？”李国柱早就瞄好了这个。 “住我大棚的接连病倒两个了，那么潮湿，谁能受得了？”李秋喜拒绝道：“我不管，你少给我添事儿，我这住不了人，你爱哪哪去！” 正说着话，外面的汽车声呼突突一阵，停了，接着是人们一个接一个跳车、说话的声音。 “你看，秋喜，人都到跟前了，你得帮我撑一下场面啊！”李国柱苦苦哀求。 “别抬举我，我没有金刚钻，揽不了你那瓷器活儿。”李秋喜说罢掉头出去，往另一个大棚去了。 “李秋喜。” 又特么谁叫她，李秋喜有点烦，不愿意回头，不过这声音的主人一跳，拦在了她眼前。 李秋喜一抬头，不禁吃惊道：“靠，高磊，怎么是你？” 高磊瘦长的个子弯下来，笑道：“怎么不能是我？你想我没？我来了你高不高兴？” 李秋喜嫌恶的咧了咧嘴，摇着头道：“没有没有，你太客气了。” 李秋喜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抬头仰望着高磊道：“不对呀，你家不就是咱本市的么，你下什么乡当什么知青？” 高磊笑道：“你总算反应过来了。上一批知青来时，我就想来的，不过我妈不让，这阵子我好一顿求我妈开恩，这不，就让我跟着这批知青来西岗大队了。” “当然了，我不是为了当知青才下乡的，我是为了你。”高磊一脸的含情脉脉。 “我去！”李秋喜躲开他的阻挡，“真有意思，你快快去那边，让李队长给你分住处去，别挡着我，我忙着呢。” 高磊四处望了一眼道：“哎，秋喜，这是啥东西，我咋没见过呢？对了，秋喜，我还带了礼物给你呢！噢，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我不找李队长，我只找你，我要住你家。” 第108章 狼入室 周向豪铁青着脸站在李秋喜身后，半垂着眼睛盯着地上高磊的脚。 李秋喜循着高磊犹疑的眼神转过脸去，笑道：“呀，四叔，鸡蛋照完了？” “没有，出来透透气。”他当然是闻着车声出来的。 “噢。” “欸？”高磊惊讶地伸出手指着周向豪，道：“秋喜，你叫他四叔，他不就是受伤住院的那个——呀！” 高磊被李秋喜一脚踩上脚背，疼的惨叫一声。 “高磊，你还想不想住我家了？”李秋喜踮起脚趴在高磊耳边道：“医院里的事一个字不许往外说，否则，住我家？想都别想！” “啊？”高磊看着李秋喜严肃的脸，道：“不说，我不说，你不让我说我坚决不说，我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也不往外说，不过，那得说好了，你得让我住你家。” 李秋喜点头，瞪大了眼睛，道：“一言为定。” 周向豪伸手抚了一把脑门，把手放在腰间，道：“秋喜，这人谁，你们认识？” 李秋喜刚要开口，只见那边李国柱带着知青队伍往这边走来了，边走边喊道：“来来来，大家认识一下，这是我村德高望重的人物，周向豪周四叔，当兵回来的。这位是李秋喜，是咱们村的能手，以后在村里呆的长了，就都知道了。” 李秋喜拍了拍四叔的肩膀，“四叔，回头跟你解释。” 周向豪同李秋喜一同转过身去，向知青们打招呼。 这一届的知青看起来要比上一批的难带，他们是省会来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趾高气昂的气质，没说什么刻薄话，就压了头批知青一截，就让人看着不大舒服。 这批领队的是个女的，城里人的大方爽朗还有娇嫩体现的淋漓尽致。 女领队细白的小手主动伸出来，“李队长，给您添麻烦了。” “四叔是吗？我是杜银环，大家叫我银环就好了。” “秋，秋，什么来的？” “秋喜。”李国柱补充道。 “秋喜啊，你好。”杜银环把手伸过来，话也是冲着李秋喜说的，可是她的那双水汪汪会说话的大眼睛，落在周向豪身上根本没离开过。 周向豪避开那双烟熏雾绕的眼睛，根本不看，他转而向李国柱道：“李队长，这里肯定住不下这么多人，我看，还是像上次一样，往各家分分吧。” 李国柱低头想了想，很快认同，“好嘞。文凯走了，我家还能住下一个，谁愿意到我家去，举个手吧。” 一个小伙子举了举手，与李国柱完成认领。 “给张胜家分俩。”李国柱说。 “张会计家能住上两个，哪两个男知青愿意去？”张胜没到位，但已被周向豪“名花有主”。 李国柱拿本子登记着，杜银环不能光去瞄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帮着李国柱把人一一记下。 周刁氏走出屋子，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熙熙攘攘一帮人，不由走了过去。 “李队长，又来知青了？”周刁氏问道。 “是呢，老奶奶，这回全是东边省会里来的。”李国柱热情洋溢的介绍道。“恐怕呀，还得往你家分几个呢。” “那倒没关系。”周刁氏应承的干脆利落也不乏热情，“人多了，家里更热闹了。” 周向豪走到周刁氏身边，道：“娘，里面活完没？你先回吧，剩下的我来弄就好。” 杜银环听话听音，周向豪这一声“娘”叫的明白，她不由往周刁氏身边挤了挤，“大娘，您看，我去你家住着成不？” 周刁氏抬眼一看，面前这姑娘，水嫩漂亮，个头好腰身好，说话又好听，关键，她是省会来的，不禁喜上眉梢，握了杜银环的手道：“好呀好呀，这就跟大娘走，认认门去。” 第109章 那眼神 周向豪的脸更加铁青，但他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最后也只剩下无能为例。 他一回头，撞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睛，那张脸，异常平静。 “我......”周向豪结巴了，即便不结巴往下他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没事，挺好。”李秋喜笑着点头，一腔子心酸在翻腾。 知青们都分了出去，李秋喜这里只留下一个高磊还有另外一个省城女小高。 安小静凑到李秋喜身边，道：“秋喜，当心了，你的情敌到了。” “什么呀......”李秋喜装糊涂。 “谁看不出来？”安小静反问道：“你瞧杜银环看四叔那眼神，看眼里快拔不出来了。咱们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是年轻人的心思是一样的，那点小猫腻，能躲得过谁的眼？” 李秋喜纵然懊恼无比，但她故作轻松，人家女的刚来就有四叔他娘护着，她都在甲王镇混十好几年了，就是不得周家人待见，她能不恼么？ 但，她恼又有毛用？ 安小静看她不出声，随后又安慰展开安慰，“那又有什么呢？关键要看四叔心里的秤砣往哪边偏，只要四叔心里有你，任他是天王老子，也撼动不了你们。” 李秋喜推开安小静，挤出一丝苦笑，“好话赖话都叫你说完了，走走，快做饭去。” 刚来的高磊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顾不上去撩拨李秋喜，四处跑着跳着，拉着二蛋给他当向导，把六座大棚参观了个遍。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高磊这才回到李秋喜家，把一直放在兜里的礼物拿出来，往李秋喜手里塞。 “干啥呀你？”李秋喜没好气的瞪他。 “我送你的，手表。”高磊笑嘻嘻道。 “我不要。” “你得要。” “我不要。” “这表我都准备多长时间了，是我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高磊急的脸通红。 安小静打断高磊道：“高磊，你倒是想送给人家，得先问问人家喜不喜欢呀，强人所难可就不好了。” 高磊受了点拨，低头问李秋喜，“你喜欢么？” “她不喜欢。”插言进来的是文凯。 高磊抬头一看，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脸上，那份急切，似曾相识。 嗬，他自己脸上不是长过么！ “你又是谁呀？”高磊突然上来一阵不耐烦。 安小静又走过来，“我告诉你高磊，这一屋子男人都是你的情敌，你的胜算不大。” “那也得看秋喜看不看得上！”这点高磊倒明白，他抻长脖子把这话灌进文凯耳朵里。 “肯定看不上。”安小静笑道：“因为早在认识你之前，秋喜的心里就已经有人了。” 安小静大约知道高磊是秋喜在赶大集时候认识的，具体的前因后果她就不得而知了。 高磊扯着秋喜的袖子道：“秋喜，你管家说的是真的？” “是。” “谁呀那人？你四叔？”高磊当然猜对了。 李秋喜起身走开，高磊默默蹲在一处，谁跟他说话都不搭理，他有预感，自己的对手，无比强大。 骆家齐现在也住在秋喜屋里的大通铺上，虽说离着安小静近了好些，但是，安小静敏感的发现，骆家齐跟她越来越远了，他像是存心躲着她，而她不难看出，他更愿意跟李秋喜近些，秋喜走到哪，他就默默地跟到哪。 安小静虽心里委屈，但一时她还不想戳破。 第110章 咳嗽声 高磊把手表偷偷放在李秋喜的枕头底下，第二天那手表安安静静的躺在高磊的枕头上面。 待它第n次出现在李秋喜枕头底下时，李秋喜起身当着所有知青的面叫醒高磊，“这表你再往我这儿送，我就把它砸碎。” 李秋喜恨恨的样子不但吓了众知青们一跳，高磊更是大气不敢喘，但他有一份不死心，也存着一份侥幸。 他觉得李秋喜也就是发发狠，不敢真把那只表怎么样，毕竟是那是好多钱买的，搁谁手里也有几分不舍得。 李秋喜见他不肯接表，转身拿起斧头，“高磊，这表要是碎了，咱俩就当不认识，我的屋子，你是住不得的了，表碎你滚！”说罢那斧头就要抡下来。 高磊手疾眼快，提着秋裤跳下地，匍匐在李秋喜面前，哀求似地喊，“我不送，不送了还不行嘛。秋喜，你别生气，把表给我，给我，别赶我走，成吗？” 李秋喜就算丝毫不心疼那块重金买的手表，但她对高磊这个单纯的男孩心存一份不忍。 她放空斧头，皱眉道：“收起来，睡觉去。” 高磊讪讪的跳回被窝，知青们一个个呈装死式沉睡，没有一个敢出声，心里无不想的是，这娘们忒狠。 这已经是第五个晚上，知青们不再像以往一样，被四叔的开门声或拿工具的声音惊动，也不是被哪个清早放水的冒失鬼吵醒，而是被高磊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声吵的烦躁不堪。 “我说高磊，你自己这么咳，睡得着吗？”有知青不禁发出牢骚。 “嘿嘿，对不住了各位，我一到冬天就容易感冒，一感冒就咳嗽，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高磊很过意不去，却又无能为例，咳嗽这种东西，实在忍不下去啊。 “高磊，这一宿光听你唱曲儿了，我都感觉这一宿都是清醒的。”又有人道。 “对不住啊，明天我忍忍，我忍忍哈。” ...... “对不住啊对不住！” ...... 李秋喜给了高磊一只苹果，“嗓子痒的时候啃一口压压咳，兴许能管用。” 高磊千恩万谢的接下了苹果，晚上嗓子的痒刚爬上来，赶紧含上一口，多少管点用，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自己在极力控制。 “苹果不是白吃的，来我这里的人没有白吃饭的，你跟他们一样，吃饱喝足就给我蹲棚里干活去。”李秋喜给高磊下令，免得他有事没事，找事凑事的跟在她屁股后面，聒噪个没完没了。 高磊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他干活倒是积极的，可是体力跟不上，时不时的就得钻出棚来，放出一通咳，路过的人看了，看他咳的忙，跟他打不上招呼。 他这一通咳，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肝肺肾脾胃一块咳出来，额上一排的汗，气喘如牛，满面赤红。 最后猛地一咳，他伸手一捂，再摊开来，一手心血痰。 知青们出来进去，走马灯似地，有的人看惯了高磊这一出不以为意，有的人心细，打身边一过，瞄了高磊那一副活死人样儿，叹出一息同情，偏偏有人眼风尖锐，掠过他一手心的血，不禁惊叫，“高磊，你哪里是感冒，分明是痨病啊！” 说罢，就像见了温疫似地躲他远远地，而那位知青的发现也像温疫一般扩散开来。 第111章 吃飞醋 此时的李秋喜还在吃周向豪的飞醋，她一连几天都在躲着周向豪，他在自己家院子里，那么她就去二蛋家的棚，他去二蛋家的棚，她就回来自己家，有时候干脆哪都不去，往隔壁王老二家的炕上一歪，跟王老二家的三个丫头玩格子棋。 王老二媳妇啥都明白，笑着给她们端上几个鸡蛋，“光生气不吃饭了？” 李秋喜剥开蛋皮也咽不下去，索性一掰两半分给丫头们吃。 “你就在这儿躲着，把心上人让给别人？这可不该是你的风格啊！”王老二媳妇激励她。 “不然怎么着呢，二嫂子，你说我，能腆着脸去周家抢人么？我不能啊，我也是有脸皮的人。”李秋喜气嚷嚷地说。 “咱不能做那丢脸皮的事，可是，你得跟四叔说道说道，探探他心里咋想的啊？”王老二媳妇提醒道。 “他咋想的还不明显么？”李秋喜一个扑棱坐直身子，“这都几天了，那女的就一直住他家里，连个大门都没出，大男大女的，中间还有老太太择撮合，早就生米煮成熟饭啦！” “四叔亲口跟你说了？还是听见人家放鞭炮娶媳妇了？”王老二媳妇不同意她的胡思乱想，“你还是找四叔谈谈比较好。” “他要是想谈，不早就来找我了？我再不拘小节，可我毕竟是个女人，这种事，不好我总上赶着吧！？”李秋喜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你处处躲着人家，人四叔倒是想找你说，还得有机会啊？”王老二媳妇道。 “机会不是自己创造的嘛，非得让人家把机会送给他，他自己就不知道争取？活该他那么大岁数说不上媳妇，哼！该！” “说谁呢，这是？” 李秋喜一愣，回应她的根本不是王老二媳妇，而是周向豪。 李秋喜一抬头，见人已经到了炕沿，跟她一臂之隔。 王老二媳妇跟进屋里，笑道：“哟，四叔来了哈，那啥，上炕坐吧。”说罢，伸手把孩子们招过来，“大丫，带俩妹妹下地，跟娘走。” “干啥去娘？”大丫不过才十岁，啥也不懂。 “上你秋喜姑姑大棚里薅草去。”王老二媳妇哄着孩子们出了屋，把空间让给这对痴男怨女。 “你来干啥？”李秋喜没好气的白了周向豪一眼。 “找你呀。” “找我干啥。”李秋喜冷笑一声，“有这功夫回家跟人家大城市姑娘联络联络感情不好么？” “我就知道你生我气。”周向豪从刚进屋开始就陪着一脸笑，嘴上说着话，身子向前一倾，伸手制住她的手腕，把她往炕沿拖。 “别拉我。”她口是心非。 “知道生我气就好。” “你，你这啥意思？”她敲打他胸口。 “你也让我生过气，知道不？”他总是话里有话，但她听得懂。 “我怎么让你生气了？”李秋喜不服气，“文凯也好，高磊也好，他们是自找的，不是我勾来的，可是你那个杜什么环的，你妈就帮你做了主，现在，你们全家上下都把她当老四媳妇儿待了吧？我，我争得过你全家么？我势单力薄啊我！” 周向豪越听越想笑，脸上笑开了花，他又使劲拉她一把，任她自己往他怀里跌。 “那又怎么样？”周向豪笑道：“你有我，只可以有我，而且会一直有我。” 李秋喜想忍住不笑，但还是抑制不住，嘴角眼角都是笑意，“你这话，啥意思，我乡下人没文化，听不懂。” 周向豪当然不会认为她听不懂，她冰雪聪明的，有什么是不懂的？ 他把她使劲抱一抱，“躲了我一个礼拜......”他把头低下去，寻到她的唇，深深地吻起来。 第112章 再亲下 李秋喜太顽皮，两腿像两条蛇似地盘住周向豪不放。 周向豪满脸尴尬，摘着李秋喜两条水草一样的手臂，道：“走了，棚里的活儿还没做完。” “我不，活计没有做完的时候，可你到晚上就得回家，你一回家我就难受。”李秋喜撒着娇诉说委屈。 “那好，我不回家，我搬来，住五号棚，让孙理回你屋里住。”周向豪有自己的安排。 “不嘛，你干嘛不回我屋里住。” “那不好。”看得见吃不着，多难受？“我住那里，知青们不自在。” 李秋喜想了想，“那倒是，那你不许半夜偷着往回跑啊。” 周向豪笑着捏了捏她的肩头，“不能。随时等你去查岗。” “谁稀罕查你岗，哼。”她仰起酡红的小脸，“再亲下。” “叭。”他又亲了一下，“好了，走吧。” “不行，我是说再亲很长时间......” “一会儿老二家回来人了。” 拗不过她，又亲上了。 待两个人心满意足的回到李秋喜的院子，瞬间被里面的场影惊着了。 “怎么了这是？”李秋喜拨开人群，惊讶道：“郡殴呢？” 看到站在人圈中心的高磊，李秋喜瞬间不淡定了，“高磊，你咋一来就找事？就你那体格子......” “不是，我......”高磊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安小静从人群中走出来，“秋喜，你回来的正好，你不知道，这高磊，他，他......” “他怎么了？”李秋喜问道。 “他有病。”安小静说。 “是有病，没病一人挑衅一大帮？”李秋喜嘲讽道。 “是痨病。”有耿直的替安小静做了补充。 “什么？”李秋喜尖叫一声，时髦话说不就是肺结核么？李秋喜走到高磊身前，“是真的？” “我，我不知道。”高磊道。 “你有没有病自己不知道？”李秋喜不解地笑问。 有知青冒死上前来，拨开高磊一只手心，“你看，他咳出来的，一般感冒能咳出血来么？可不是痨病咋的，这病可是传染的。”说完，这位知青逃也似的掩入人群中。 “是啊，秋喜，这病是传染的，你看看，怎么办吧？” “咱们可不能跟一个痨病秧子住一块儿呀！” “回头一传染一片，使不得呀！” “关键是，这病磨人，没得治。” ...... 李秋喜愤然道：“高磊，你得的可是肺结核，通过呼吸传染的，你有这病还下什么乡？不在家好好养着？” “不不，秋喜，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一到冬天，我就是比别人感冒次数多些，严重些，而且爱咳嗽，我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妈还说，我这不是什么大病，不干重活，不生气，慢慢地也就好了。”高磊急的一脸通红，生怕大家不相信，眼泪都快挤了出来。 李秋喜仰脸望着高磊道：“你是说，你妈一直都说你这病是重感冒？” “嗯嗯。”高磊点头确定道：“我，我从来没听说过，痨病。” 第113章 我信你 看到大家依然疑惑的眼神，高磊抓住李秋喜的衣角，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地，猛地后退一两步，伸出袖口捂住自己的嘴巴鼻子。 “痨病，这俩字，我真没听说过。我妈带我去医院看过，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我得的是肺，肺——。” “肺结核。”李秋喜替他补充道。 “嗯，对。”高磊向大伙摆摆手，“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有意隐瞒大家的，真的......请大家相信我......” 李秋喜道：“高磊你得知道，别看大家都是知青，不是医生，但是他们岁数都比你大，都有些生活积累，他们的话，不是针对你，单纯的是针对你的症状。” “我知道的，我能理解大家的，就是我，我希望大家不要以为我是专门来害人的，真的不是的。”高磊道。 李秋喜低头想了想，道：“不知者不怪，你别多想。不过，你这妈倒把你保护的挺好，就是全然不顾别人死活，也是没谁了。” “秋喜，你信我不？你相信我不？”高磊一激动忘了自己的病情，冲上来拉住李秋喜的手，道：“秋喜，我希望你相信我，就算全世界都不信我，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向豪走过来，轻轻的握着高磊的手，拨下来，沉声道：“高磊，她相信你。” 周向豪又向知青队伍望了一圈，道：“秋喜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所有知青，都相信你，不要太激动。” “真的？”高磊仍是眼巴巴的望着秋喜，她的回应才是最重要的。“秋喜，你相信我？” 看着秋喜一言不发，高磊挣脱开周向豪的手，激动道：“秋喜，我，我不想离开这儿，我不想离开你，求你，不要，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是为你来的，求你不要赶我走，求你了。” 李秋喜其实是在做以后的安排，这会子，她想完了，抬眉道：“高磊，我信你。别人都不信我也信你。” 高磊刚要说什么，她把手一伸，做势阻止了他。 “这样吧，我现在不赶你走，不过，你也不能再跟大家住一起，都是血肉之躯，都想活个长命百岁，你能理解吧？” 高磊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道：“我理解，我理解，只要你不赶我走，让我怎么着都行。” 李秋喜道：“我让人在二蛋家，六号棚里给你隔出一间屋，你一个人住那儿。然后平时自己的东西，专人专用，别人的，你碰也碰不得，知道不？还有，出来进去，你戴一口罩，避免传染。行不？” “行行，我听你的秋喜。”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李秋喜严肃道：“这其间你跟家里写信也好，发电报也好，让你父母过来把你接回去，好好治病养病，你这病，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积极治疗的话，会要命。” 高磊默默的低下了头。 李秋喜转而向知青们喊道：“我给高磊做的安排，大伙也都听见了，如果仍有介意者，可以考虑搬去别人家里。好了，散了。” 听了这样的安排，知青们倒没多大反应，也不见有人搬出去住，不过李秋喜却显得不大乐观，她把周向豪拉到一边。 “四叔，高磊的情况，不太好啊。” 第114章 太年轻 周向豪对李秋喜的安排是无比赞同的，他觉得她做的一点欠妥地方也无，要是交给他来安排，恐怕做不到她那么仔细。 “怎么呢？”周向豪不明白李秋喜因何苦恼。 “高磊的病，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李秋喜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周向豪愣了一愣。 “高磊这个人，我相信他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所以，他说的话，我是真相信的。”李秋喜解释道：“不用说，他妈妈一定十分了解他的病情，哪个母亲不疼孩子的呢？何况高磊是家里的独苗，那么他妈妈没有不给他治病的道理，治病就得吃药，可是高磊来咱们这里这些天，我根本没看到他吃任何药物，但他的病，显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 “你的意思是说......”周向豪脸色突然凝重。 “我也只是猜测。”李秋喜道：“一个母亲断没有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他已经无药可救，他的母亲停了他的药，给他绝对的自由，任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给余生留遗憾。” 周向豪仰头望了望天，紧紧咬了咬下唇，又低下头去，双手插腰，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 “我们能为他做些什么？”周向豪低沉道：“他还那么年轻。” 李秋喜道：“既然他想呆在这里，我做不到狠心将他赶走，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 当天晚上，周向豪回了家，他让孙理住在秋喜屋里，把高磊安置在五号棚里，先将就几晚。 李秋喜来找高磊的时候，高磊坐在床板上，面色沉郁。 “怎么着，还为白天的事难过呢？”李秋喜笑问。 “没有，我就是......”高磊慢慢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李秋喜的脸，道：“秋喜，知青们说，我这种病，会死人的，秋喜，我，我会死吗？” “哈哈！”李秋喜朗朗笑道：“这话说的，谁不会死？人又不是神仙。” “秋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我不想现在就死，我才十九岁，我还没有追上喜欢的女孩子，我不想死，至少不想现在就死。”高磊哀伤的神情看的李秋喜揪心，但她坚强着，没哭。 “磊子，这么跟你说吧......”李秋喜想了想，道：“如果这病放在别人身上，早就完蛋了，可是你不一样，你遇到了我，我不让你死，你就绝不会死，你不但能活着，还能活到九十九。我的话，你相信不？” 高磊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就算你是安慰我的话，我也相信你——秋喜，如果我真的要死了，能死在你身边，也是好的。” 李秋喜拨开高磊的手道：“去！拿病情来调情，这可不好啊！再说，我说的话，是真的，不是安慰你，绝不是。” “嗯，谢谢你，秋喜。” “你早早睡吧，记住，别人的话别人的眼光，都不重要，都不要往心里去。这里，是我的地盘，谁要是对你不好，跟我说，我给你撑腰。”此时的李秋喜不是李秋喜，她是定海神针，她是一座山。 “嗯，我明白的。” 李秋喜将在空间里取出的几只苹果塞给高磊，“咳了就啃一口，压压咳。好东西，省着点吃啊。” 高磊没说话，透过眼泪目送李秋喜弯身出了棚子。 第115章 看谁倔 回到家的周向豪面容上罩上一层非常明显的郁闷，他本不是喜形于色的人。 老母亲周刁氏了解儿子，趁着家人散去的时候，来到儿子们的房间，把自己已经躺进被窝里的小儿子周向伟也给支了出去。 “四儿。”周刁氏唤了一声。 “嗯。” “娘知道，没得你同意，就把银环姑娘叫到家里来住，你不高兴，可是娘这是为了啥你心里头明白不？”周刁氏心中装满了一个母亲的委屈，掀起衣襟抹了一把眼泪。 “不是，娘，我不生气。”周向豪翻了个身，望着老母亲，“我跟秋喜商量好了，我搬去二蛋家棚里住，咱不能让杜知青误会。” “啥？”周刁氏满心的愧疚一下子没了，猛抬头看着自己一脸坚定的儿子，“你要搬出去住？” “嗯。娘，不早了，你回屋睡吧。”周向豪好耐性的催促母亲。 “那你，你这是为啥事愁成这样？”周刁氏到底心疼儿子多一些，不再追着计较他的儿女情长。 “没啥。娘你别担心了，我没事。” “有啥还不能跟娘说的？”周刁氏坐在炕沿，“娘不能帮上忙的，听你说说，也比你一个人憋闷着强不是？” 周向豪笑着看向母亲，这个时候的母亲不像母亲，大气，稳重，像个朋友，他似乎在自己母亲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当然，另一个女人就是李秋喜。 “娘，新来的一个知青，得了肺结核，咳出血，很厉害，还不到二十，我是可怜他，太年轻......” “欸，啥是肺，肺核的？”周刁氏不解地问道。 “就是痨病，肺痨。”周向豪解释。 “哟！”周刁氏惊了一声，“那可是太可惜，他家里人不管，还来咱这破地方遭罪？” 周向豪没办法跟母亲解释高磊对李秋喜的那些前因后果，只道：“看起来他家里人好像放弃他了，没得治了，就由着他性儿，想做啥做啥，这辈子不留啥遗憾也就是了。” “哎哟，可怜的孩子—— “噢，痨病——”周刁氏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小时候，我表舅妈就是痨病，那年冬天破天荒的冷，她生生咳死的，后来，我六表妹也随了我那表舅妈，一天到晚的咳呀，人瘦的一把骨头，一口气都能给吹倒，大夫治不得了，告诉我表舅带孩子回家吧，该吃点啥吃点啥，该喝点啥喝点啥，最后的日子别亏了孩子......我表舅疼孩子，哪能眼瞅着孩子死？四处打听偏方，后来不知得了谁提点，说是吃波菜好，家里能垦田的地方，都叫我表舅种上了菠菜，房前屋后的......后来你猜咋着，那六丫头好了，一点点的，脸上有肉了，缓过来了，像个正常人了，后来不是还嫁了人，嫁到哪去我忘了...... 周向豪没有嫌弃老母亲的一通絮絮，反倒在母亲的絮叨中捕捉到了一丝希望。 “娘，你是说菠菜能治痨病是不？”周向豪两眼放着亮光，惊喜的坐起来，掀着母亲的肩膀问道。 “嗯嗯，地里摘回来的菠菜，最好洗都别洗，要的就是菜叶上面那层白膜，生吃。” “太好了！”周向豪一手握拳砸进另一只手心里，嘭地一声，看得周刁氏一个愣怔，这傻孩子，自己砸自己，不疼？ “那时候我年纪小，离着表舅有也远，这事是听来的，没真实见过，不知是真是假，不过，那会儿，我表舅疼孩子是真的，后来，我六表妹嫁人也是真的......” “好嘞，这就好嘞，娘，你可帮了我大忙，不不，你救一条人命啊！”周向豪扑棱一下跳下地。 “这晚了，你嘛去？”周刁氏追着儿子的身影问道。 “娘，你回屋睡吧。” 周刁氏当然是明知故问，儿大不由娘，再说她这个老四，她心里明镜的，他决定要做的事，难回头。 “只知道对旁人的事上心，自己的事咋就不能走走心呢？”周刁氏埋怨着儿子，无耐地回了自己屋。 周刁氏怕是漏想了一个事，儿大随娘，儿子复制了母亲的倔强。 周刁氏现下心里琢磨的是四儿子的婚姻大事......无论如何，要跟儿子搏一搏。 第116章 真能装 “秋喜，秋喜！”周向豪半夜敲寡妇门，这个事情坐实了。 “秋喜，四叔叫你。”安小静在被窝里捅了捅李秋喜。 “不能，你听岔了吧？”李秋喜贪婪的感受被窝里的暖气，从被缝里露出眼睛，“不可能，四叔不可能这个时候约我。” 安小静道：“你听，敲门了都，可能是有啥事，你还不起来？” “哎，我起。”李秋喜向门口扬了一声，“等会的四叔，我穿上衣服。” “啥事啊四叔？”李秋喜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她的那一声扬声怪调是喊给屋里人听的，两条胳膊早就不老实的缠上了周向豪的脖子。 “你跟我来。”周向豪拉着李秋喜往二蛋家走去。 “四叔，这么晚来你不让我吃豆腐，可惜了我那热被窝了。”李秋喜不情愿的嘟嚷着。 周向豪拦腰将李秋喜一揽，笑道：“我有大事跟你说。” 周向豪言简意骇，李秋喜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不可思议道：“你是说，菠菜能救那小子？” “嗯。”周向豪点点头道：“我听我娘说的，不过，没有十分把握。” 李秋喜开始恨自己，前世当学生时，偏科太严重，数理化学的一塌糊涂，如果她稍微有点化学常识，肯定知道菠菜所含的物质，明白肺结核是怎么样的病理，也就顺势能说出菠菜对肺结核病的一些子午卯酉来，现在可好，听周向豪那么一说，她也不能全然肯定，只能粗枝大叶道：“管它是不是真的，死马当活马医吧，吃不好也吃不坏，万一有效呢？” 周向豪道：“我也这么想。” 两人放轻脚步，进了六号棚。 李秋喜道：“我想好了，刚好五号棚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空地，就都给它种上菠菜。六号棚这里面隔出一间屋，可不能搭木板床给那小子将就，得盘个火炕，这种病怕冷。” “嗯，我也是这么想。”周向豪道：“明天我去趟大集，打听一下，看谁家有菠菜种子。” “这事不用你。”李秋喜道：“我这里存着菠菜籽呢，当时觉得不如种些土豆地瓜实惠，就没下种。 李秋喜心道，她哪有那个先见之明，大冬天的，又上哪去找菠菜籽？她不过需要打着幌子，朝空间伸手罢了。 统共就是几句话的事，虽然算得上重大，其实不必费什么口舌，但是周向豪顶着星子和寒冷找上李秋喜的门。 真的是只为高磊的病吗？当然，为高磊的病是真的，为着见一见抱一抱心上人更是真真的。 周向豪转身就要走，李秋喜一把拉住她，一双单凤眼眨呀眨，闪呀闪，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四叔，就这么走了？”李秋喜扭怩着声音，扭怩着身段，往他跟前凑，“就不跟你小侄媳妇儿腻乎腻乎了？” “这......”就是冲这来的，可是他，太面。 “天气寒冷，就忍心你的小侄媳妇儿冻着身子？”她故意眨巴眨巴眼，粉嫩的小嘴唇撅起来，无尽幽怨似地，惹着人心疼。 “别闹......”真能装。 “还是说，四叔家里金屋藏金呢，忙着去见那一个？”这句话有杀伤力。 “呀！”李秋喜娇嗔一声，被他带入怀中。 “不要胡说。”他怒了似地粗声斥着她，心火燃遍全身，全是她惹的。 第117章 都值了 省城里来的杜银环本是百般不情愿来到甲王镇这个穷乡僻壤，来的路上还时不时的跟其他各别知青一样，耍着小性子，好像这一耍，就能重新回城了似的。 但是，当她看到周向豪，她发现老天爷对她不薄，因着这个男人，她的下乡生涯有了光亮，她突然觉得，老天爷让她下乡吃苦就是为了遇见这个男人。 算得了什么呢，为这么个男人，做什么都值了。 这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 杜银环一早起来，就帮周刁氏干这个忙那个，当然，她是用嘴干，手上的活，她不行。 她是个千金大小姐，下乡到甲王镇不是接受组织分配，而是被父亲逼迫。 退休在家的首长父亲看到女儿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太缺乏锻炼，这哪里是军人的女儿，丢尽了他的老脸，所以，听到知青下乡的消息，他硬把女儿的名额塞了进去。 母亲哪怕再心疼女儿，也不敢违拗说一不二的父亲。 杜银环无奈，只好含泪下乡。 周刁氏没把杜银环当知青对待，否则杜银环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她不会有挑剔。 她是把杜银环当儿媳妇来看待的，所以，眼光就毒，宽容就少。 她一眼就看出杜银环的中看不中用，但杜银环嘴甜，会说话，不等周刁氏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就拿话把她堵了回去。 “大娘，我爸爸是军区的大官，从小我就没受过什么苦，不会干什么活，大娘您别嫌我烦，您一教我，我准学得会。”杜银环抢过周刁氏手里的盆笑着说道。 “哟，这没啥，没啥，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周刁氏着实被杜银环打动了，当然，是杜银环的第一句“我爸爸是大官”。 周向云更是会看情势，她一看杜银环穿的就跟大部分知青都不一样，就冲那份穿戴，她就开始了虔诚的追捧和膜拜。 “银环姐，你这身棉军装可真带劲儿，一块补丁都没有，你们大城市的人，是不是都能穿成套的，而且都穿新的？”周向云巴巴地问。 “哪能，大城市人也不是谁都有得穿。你要是喜欢，我借给你穿穿，好不好？”杜银环倒显得大方，她这套可是他爸为了鼓励她下乡，给她的私人订制。 周向云像是得了恩赦，拍着手道：“银环姐你可真好。” 杜银环笑道：“向云，我听说那个李秋喜家弄什么棚的，你带我去看看可好？我一人不大好意思呢。” 周向云道：“当然可以，我带你去。” 杜银环下一秒又有了犹豫道：“可那是别人家，咱们真就这么冒冒失失去了，不太好吧？”她不傻，她一来，周向豪就搬走，听说还是搬到那个李秋喜家，她得把路子探得明白些，她现在表现出的欲拒还迎，就得想博得周家人同情。 周向云不屑地道：“切，要说别人不能随便去还有可能，我周家人哪个去不得？别忘了，没有我四哥，她那个什么破棚能建的起来么？我四哥一天到晚的泡在她那个破棚里给她干活，我这个当妹妹的，去找四哥，犯着她什么了？走，银环姐，我带你去，咱现在就去。” 被一身棉军衣俘虏的周向云欣喜的带着杜银环向李秋喜家走去。 第118章 开花了 猴子孙理和大个儿田杰俩人把一棵秧苗团团围住，四颗大眼珠子死死盯着那棵无辜的秧苗，大约半个时辰，才缓缓抬起头来，互相瞪着对方。 “开花了。”猴子语气轻轻的，生怕一个呼吸摇掉了那朵娇嫩的小花。 “开花了。”大个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人极有默契地，缓缓站起身来，各自侧身后退一步，而后把两手挡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不约而同的大喊：“开花啦！” 五号棚里干活的知青们被俩小子的喊声吓了一跳，纷纷问道：“哪呢，花呢？”顺着大个的指引，陆续走过来欢瞻。 一时间，五号棚里好不热闹。 猴子上前去找好角度扯开参观的人，道：“你们都靠后点，看花时候憋住别喘气，当心把我的花闪掉了。” 人们打趣他道：“好像这花是你开的似的。” “你是把花当媳妇了吧？” 人们哈哈一通大笑时，大个子往门口跃过几步，迎来推门而入的李秋喜。 “开花了，开花了秋喜。”大个子忍不住报喜。 李秋喜仰头笑笑道：“开花还不正常吗？咯咯咯。” 大个子不太同意李秋喜的淡然，追着道：“不正常，当然不正常，我还没见过冬天开花的蔬菜，别说我，我们大家都没见过，可是现在，我们见到的花，是真实的，是有生命的，秋喜，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大个子几乎喜极而泣。 李秋喜道：“别激动，这只是第一个长的有点着急的花，以后，这一片，所有棚里的蔬菜，都会开花，然后全部都变成沉甸甸的果实。” “是的，是的，我相信，会有那一天，会有那一天的。”大个子那么高的个子，居然小姑娘似地抻袖抹眼泪。 李秋喜跷脚拍了拍大个子的肩膀，安慰道：“别哭，等到沉甸甸的果实吃到肚子时候再哭不晚。咯咯咯。” 猴子像是没看到李秋喜似，一跳越过李秋喜，匆匆的出门又匆匆的回来，手里多了一条红线。 “猴子，你这是要干嘛？”相继散开去的知青不知猴子唱的是哪出。 猴子充耳不闻，半晌才道：“我要把这第一朵花系上红绳，做下记号，它就是我的。” 李秋喜从田里拔出一把草来扔进筐里，笑道：“这又不是人参，你系什么红绳，它跑不了的！” 其他知青忍不住也取笑。 猴子不理会，摇了摇头，“不，不一样，它是第一朵花，它，它，它就是我媳妇！” 知青们更是大笑不止。 “谁是你媳妇啊！”这一声穿过整齐的笑声，有点突兀。 大家一抬头，继而又低下头去，再没有人作声。 周向云见了孙理就没了理智，此时她扔下杜银环直接朝孙理而去，揪着他的耳朵询问“媳妇”的事情。 孙理只好把系了红绳的小花媳妇介绍给她，周向云见着寒冬腊月的第一朵花也是十分惊喜，蹲下身仔细琢磨去了。 李秋喜闻声望去，门口还站着杜银环。 “秋喜，你好，我是杜银环。”杜银环顺着靠北墙的一条小路，踮着脚走。 李秋喜起身出了菜畦，把脏兮兮的手往裤子边蹭了蹭，然后才伸出手去，“你好。” “我不请自来，不会打扰到你们吧？”杜银环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打扰，谈不上。”李秋喜大气笑道。 第119章 卖弄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句话出自李秋喜的口中，倒教杜银环一惊，当初看到李秋喜第一眼，她觉得李秋喜不过是个泥巴里爬进爬出的农村老娘们儿，没文化没知识，周向豪要是看上了她，不过是她用了狐媚子手段，勾，引男人上她的套。 她没想到是自己轻敌了，心中很是一阵紧张。 “你读过书？”杜银环忍不住一问。 “嗨，哪里读过书？”李秋喜摆了摆手问，“这不是跟知青们混的久了，学了几句。”她本想说“近朱者赤”的，又怕让人笑话自己卖弄，费劲八力的把个文化词掂对成土语说出口。 这下，杜银环倒是一脸放松。 “秋喜，你这棚子里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这可是冬天啊！”杜银环感叹道。 “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完了，李秋喜想拍自己巴掌，又卖弄了不是。 “秋喜，我看这里也就是春天大地里的农活，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也想带我们省城的知青们来你这里帮忙，本来嘛，我们下乡知青就是要走进劳苦大众中间，体验田间劳作，明白汗滴禾下土的真正意义，我们才不虚此行......” 李秋喜微笑着，静静地听杜银环唱诗一般地完成她的演说，这才道：“噢，是这样，你们省城的知青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都已经来我的棚里认门了，现在，他们都在我院的棚里，还有这里的6号棚，有几个男知青正帮四叔搭架子。” 杜银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那，那，我过去看一下。” “出门北走就是6号棚。”李秋喜善良的提醒道。 李秋喜出跟着杜银环出了棚门，伸手为她往北边六号棚指路，眼瞅着杜银环一摇三扭的朝她的四叔靠近。 李秋喜返回五号棚，迎面撞到安小静。 “干嘛呢这么心不在焉的？”安小静扶住了李秋喜问道。 “有吗？没有。”李秋喜低头挪了挪差点把她绊倒的筐。 “是你亲手把人送上门的，你现在不该生别人的气吧。”安小静替李秋喜看不惯杜银环。 “我能怎么着？”李秋喜道：“都是大活人，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的，我能挡得住谁？还不如做个好人，就看某些人眼瞎不瞎！” 安小静绷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是考验你家四叔呢？” 李秋喜没接话茬儿，只道：“今天青苗得上水了，组织大家伙把地浇了，当心别浇涝了田。” 安小静道：“这事还用你说，四叔早就嘱咐过了，再找找草就放水了——哎，你嘛去，六号棚？” 李秋喜用背影给安小静丢下声音：“六号棚我还去不得了？我得盯一下高磊的小屋，那些知青哪会盘火炕？” 安小静笑笑道：“还是不放心不是？” 孙理突然蹿过来，拍拍安小静的肩膀道：“小静姐，说真话，我看这个杜银环跟四叔还是蛮般配的。” 安小静白了孙理一眼，“我看你跟周向云更般配呢！” 猴子讪讪地蹦开了。 第120章 四叔啊 李秋喜进了六号棚，但她不是从正门进的，她打开西门，就在给高磊扩出的小屋里。 此时的高磊小屋跟另一面的鸡棚没隔出来，那一面搭鸡架的人们忙的热火朝天，都被李秋喜看在眼里，当然，间歇时，杜银环殷勤的为四叔送上一碗水，也是被李秋喜看在眼里的。 李秋喜只瞥了一眼，回头看着搭炕的知青，问道：“高磊呢，看到没？” 一个知青抬头道：“他怕传染大家伙，说是一个人去树林里转转。” “去树林？”李秋喜惊讶道：“那里有什么好转的，全都是老祖宗们——可是你们又挤兑他了？” 知青们一个个表示道：“没有，真没有。我们都是有素质的善良人，哪能挤兑他？” 李秋喜道：“跟你们说，对高磊可要好点，谁也不愿意得这种病，摊上了，没办法，要是再被人挤兑，病没要他命，人心先结果了他。” 知青们不是无知的，有些年龄大些的，听过老人讲的故事，多少对痨病有些了解，看过高磊那般反应，也知道这小子病的不轻，心里面的同情是真真切切的，毕竟他还太年轻。 “等慢慢他病好了，会感激你们的。”李秋喜充满希望地说了一句。 “这病能好？”知青们表示怀疑。 “啥病不能好？”李秋喜笑道：“我李秋喜可不光是种田的，还是神医，我说高磊能好，他就能好。” 知青们捧场的笑笑，低下头继续干活。 李秋喜有意无意地往人更多的那边瞄了一眼，四叔貌似跟那女的还挺谈得来，看那女的笑的，花朵似地。 她看不下去了，不稀罕再往那边瞥眼睛。 一个人影仿佛在往她这边晃荡，黑压压的，她懒得抬头看，踢了踢脚尖的土块，用鞋底划了一道线，“回头在这边砌上一面土墙，跟炕连上，一来保暖，二来，隔开鸡棚的臭气。” “嗯，这我都告诉过他们了。” 李秋喜抬头，扯了扯嘴角，“四叔啊，不忙了？” “来看看你。” 李秋喜偏过头，“我有什么好看？还是去看更好看的吧！” 周向豪笑了笑两步追过来，“菠菜种子撒上了？” “文凯带人弄呢。”李秋喜恨恨地又补了一句，“文凯这人做人做事都专心。” 周向豪吃味的挠了挠头，两手插腰，盯着淡蓝色的塑料棚上洒下的阳光愣了一会儿，随即，舌尖抵了抵唇角，笑了。 他扭头瞅着李秋喜低头弯腰，撅起的小嘴，这女人的一颦一动，咋那么可爱呢。 李秋喜突然对手起手落的知青们道：“等等，先停下。” 知青们不明所以，纷纷一愣，周向豪也走了过来，道：“怎么了？” “我想到了个主意，不知能不能行？”李秋喜道。 “什么主意，你说说。”周向豪看了一眼砌到一半的土炕。 “我是这样想——”李秋喜的主意不是才想起来的，小时候她跟大姨去东北老家，那里的人们过冬自有一套本事，她想起来那里炕和墙的构造，自然觉得换个地点也适用。“这个炕的烟灶，让它通往墙里，这样这面墙，就不止是墙，而是个可以供暖的暖墙了，整个屋子都能被带暖。” 周向豪略一思考，不禁赞同，“没错，会有这个效果。” “那烟从哪出呢？”有知青提出疑问。 周向豪道：“由墙头砌出烟囱。” “这恐怕不行吧？”说话的是杜银环，她往五号棚取热水的功夫，一回来周向豪就没人了，一抬头，竟然发现他跟李秋喜热热乎乎。 “银环，你觉得差在哪？”知青们里有杜银环的人。 第121章 吓死人 杜银环很是费了些脑细胞，终于道：“这道墙不同别的墙，需要中空，这土坯怎么能中空呢，时间久了，不会塌的吗？” 知青们恍然大悟，她说的不无道理。 “用砖砌墙，中间留空，不会塌。”李秋喜道。 “对，没错。”周向豪道：“砖厂烧窑的烟道都是用砖砌的，这可行。” “我还是觉得不行——” “秋喜的主意没有不行的。”周向豪打断了杜银环，那边杜银环被怼的脸红脖子粗，这边周向豪像没事人似的，向知青们道：“就按秋喜说的做。” “向豪，喝点热水吧，忙了这半天。”要是轻易被打垮那她杜银环还配得上首长的女儿？ “请叫我周向豪，或者跟他们一样，叫四叔。”周向豪回头道。“另外，我不渴，谢谢你，杜知青。” 李秋喜心说，四叔你演吧，你就演吧，我不看了还不成吗，看你们这俩人别扭的，我走！ 李秋喜大约说了火墙的砌法，知青里面有骆家齐，她就放心了，她吩咐下去的事，骆家齐总能做得最好。 李秋喜从西边门进来的，还是由去西边出去。 周向豪追上她，“去哪你？” “树林里散步。” “不怕？” “高磊在那儿。” 李秋喜堵气似地走了，周向豪没有追出去，后面的知青来问问题，把他绊住了。 李秋喜没想去特意找高磊，这小子有心事，让他一个人多呆会也许会更好，但是她一走上那个山坡，就看到了高磊，好怕不怕的，这小子一个人坐在两座土坟中间。 李秋喜没被一地的老祖先们吓着，倒被高磊的坐姿吓的不轻。 “高磊，你坐在这儿干啥？”李秋喜惊叫着冲下山坡，揪住高磊的领子。 高磊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口处，“别过来，秋喜你走，不要传染给你。” 李秋喜道：“你戴着这么厚的口罩，自己都快不能喘气了，还有能耐传给别人？——你快给我起来，坐这干啥？” “秋喜，你走吧，我就是想一个人呆会儿。” “换个地方呆成不成？老远看到你，吓死个人。” “我觉得这里挺好。” 李秋喜看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但她也没走，反而一屁股坐在高磊身边。 “我陪你呆会儿。”李秋喜坐下来，抄了抄衣袖，感叹道：“噢，原来这是个好地方，窝风，我说你赖在人家不走呢。” 高磊扭了扭身，背对着李秋喜。 “秋喜，你不怕我把病传给你？” “怕，不然怎么会让你独门独屋住着。” “那你还留我在这里......” “组织要你来，你想回家走得成吗？”李秋喜道。 “不是的，秋喜，不是组织叫我来的，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求了我妈，我说要来甲王镇，我妈就托人，把我塞进省城知青的队伍里，下放到这里来了。我爸在组织上有熟人，我爸也亲自打了电话给李队长的......” 李秋喜呵呵一乐道：“哎哟，我李秋喜何德何能，让你这样处心积虑的，真是......” “秋喜，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像这里的祖先们一样，睡在一抷土里，但我不是谁的祖先，我就是一个得痨病的孤家寡人。”高磊的声音异常苍凉。 “傻小子，谁说你不是祖先的，你且得活着，活到七老八十，这中间你要娶媳妇生几窝孩子，你要是有当孤家寡人的梦想，我跟你说，那是实现不了的。” “秋喜，谢谢你安慰我，我知道的，我妈都放弃我了......” 李秋喜揪着高磊的衣服，把他的脸拧过来，摘掉他厚厚的口罩。 第122章 我嫁你 “看看看看，多帅的一张脸呀！”李秋喜拍了拍高磊的脸笑道：“你得好好活着，不管谁放弃你，首先你自己不能放弃自己。我现在向你保证，只要你的病好了，我就嫁给你，我给你当媳妇，我给你生好几窝孩子，咱俩一块给人当祖先，好不好？” “真的？你愿意嫁给我？”高磊喜极而泣。 “愿意，就凭这张脸，你这小鲜肉，我吃定了。”李秋喜道：“前提是，我当医生帮你治病，你呢，得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那，现在，就给我高兴起来，要知道，你这病最怕愁苦生闷气。” “我真的能好？” “当然。” “真的。” “真的。来，笑一个。” ...... 李秋喜和高磊走出树林，没想到能遇见骆家齐。 “你咋在这儿呢？”李秋喜不解地问。 高磊不敢多说话，手捂在口罩上，生怕多呼出一分气息来，站在李秋喜后面老远处。 骆家齐怎么会出现在儿，李秋喜当然想不明白，她好笑的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片小树林成了散步的好地方了？” 骆家齐是跟着李秋喜出来的，他明白，李秋喜吃了周向豪的醋，以前，骆家齐以为自己没什么希望，大家一致看好他跟安小静，而李秋喜有了周向豪，这是打不散的关系。 但是杜银环的倒来，让他看到了希望。 所以，他追着李秋喜出来，他以为这是个机会，这是个可以让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追到小树林，这里岔路有三四条，他不知李秋喜会按哪个方向去走，走岔了怎么办？没有更好的主意，他就在外面等。 结果等出来了李秋喜，还跟了一个高磊。 骆家齐一下子火了，他冲李秋喜身后的高磊冲过去，推搡高磊一把。 “高磊你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秋喜对你多好，你想害死她？你存的什么心你！” 高磊被骆家齐骂的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自己不该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亲密接触，凭着这份理亏，他毫无抗争的向后退去，险些摔倒。 李秋喜瞪大了眼睛，一把拉过骆家齐，“骆驼你疯了？” “我没疯，是他疯了，他想害死你！”骆家齐激动的唾沫喷了出来，因是迎着风口，唾沫回旋过来，又溅到自己脸上自产自销了。 “他怎么就想害死我了？”李秋喜急急道：“是我找他的，再说，就说会话，他还戴着口罩，怎么能害死人？你别起哄了！” 骆家齐却越来越激动，“我没起哄，我没有！秋喜你得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李秋喜劝不动骆家齐，刚刚跟高磊说话，她的耐心都用完了。 “得得，你在这发疯吧，我走了。”李秋喜连高磊也不再管顾，一个人提步走了。 高磊小屋的炕盘完了，要烧干能住人，还需要几天火力，高磊暂时住在旁边搭上的木板床上，夜里他得自己看着火烧炕。 孙理搬回李秋喜的屋，跟知青们睡大通铺，倒出来的五号棚，就是周向豪的驻地。 入夜，周向豪把自己的床铺铺的整整齐齐，部队里的习惯一直随身携带，见不得不整洁，但是，该睡觉了，他却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这是他的别有用意——查岗的来了吗？ 他站起来，听听门外，没有动静，她还没来。 她虽没说来不来，但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她总要各个棚里走一走才会回去睡觉。 但今天，这么晚了，她一直没有现身。 他干脆站起来，开门出去，往南边看，星子闪烁，月色下不见人影。 第123章 请自重 周向豪的木门推开关上，再推开再关上，吱吱呀呀的，不知多少回。 查岗的仍没来。 周向豪在月色下叹了口气，一回头，看到文凯正从木门里出来。 “还没睡？”两人异口同声。 “没。”又是异口同声。 难得了，情敌之间的默契。 “咋不睡？”文凯问。 “不困。”周向豪说，“你呢？” “一样。” 文凯又回屋，很快返身出来，“抽枝不？” 周向豪看了看文凯递过来的烟卷，“嗯。” 文凯吸了两口烟，把烟圈吐向月亮，“都是知青，省会的跟我们省城的就是不一样。” “一样。”周向豪客气了一句。 “我们就是平凡人家的孩子，多念了几年书，省城的不一样，家里人有身份有地位。”文凯说。 周向豪没接言，聪明人之间说话，用不着把话挑明，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四叔，珍惜吧。” “呵，我这人，念旧。”周向豪回应。 文凯输人不输阵，道：“我跟四叔不一样，我这人，执念太深，不死不变。” 周向豪听出了他的一语双关，表明他自己立场的同时，还责备了周向豪的不专心。 周向豪不欲反驳，只浅浅一笑，“知己知彼吧。” 四叔威武，转身回屋，这一宿睡梦，因为查岗者的缺席，当然不太美。 第二天一早，周向豪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沙沙脚步声，心头涌起一阵惊喜，立即跳起身来，那轻浅的脚步声刚刚停在木门口，他的内务已经整理完毕，这速度，不是盖的。 他满心期待的等那个娇俏的身影出现。 吱呀，门开了。 “向豪，你醒了吗？”杜银环虽然已推开门，但脚步还留着些礼貌，没进来。 这一声“向豪”太陌生，周向豪失望的发冷，赶紧道：“等下。” “向豪，我进来了。”说话间，杜银环已经进了来。 “杜知青，你怎么来了？”周向豪不悮的轻皱眉头。 “向豪，你不回家，我还不能来看看你吗？”杜银环打开塑料门帘清清楚楚地站在周向豪面前。 “请叫我周向豪，或者叫我四叔。”周向豪冷峻的望着前方某处，不愿看这个女人的脸。 “我才不要。”杜银环撒娇了，“我和别人不一样，向豪，我对你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城里来的姑娘热情有余。 “对不起，杜知青，请你出去。”周向豪冷冷拒绝。 “向豪，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但是你们不是没结婚吗？那我就还有机会，我相信，我比她更适合你。”杜银环从来都是被人追的，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拒绝。 “我对你，没意思，请你自重。”周向豪不懂得太多情事，但军人干脆利落的本能促使他立即跟姑娘划界线。 “向豪，你还不了解我，怎么知道会对我没意思，就像你家大娘说的，我们实在应该好好相处一段时间。”杜银环把后台搬了出来。 周向豪转过身去背对着杜银环，“你一早来，可有事？” “噢。”杜银环放下手里的筐子，笑道：“向豪，大娘叫我来给你送饭，总吃别人家的饭总归不好，咱们就是来挣工钱的，犯不看着别人的脸色不是？” 周向豪道：“我吃过了，你拿走吧。” “你刚起来，怎么就——” “四叔，起来没，用膳了啊，今天是煮玉米粥，窝头还有水煮蛋，好好吃点饭好有力气跟——呀，这一大早的就开撩了啊！”李秋喜边说着话边推门进来，掀开塑料门，一头撞见一男一女。 第124章 我清白 杜银环见机，连忙整了整头发，又蹲下身去，煞有介事的用手铺平周向豪的床。 她再起身看向李秋喜，小脸倏地一红，扭怩地道：“秋喜你来了啊，向豪你看你，还好咱们早起了一点，不然都让人看到了。”说罢，扭头跑出去了。 周向豪回头看着李秋喜，慌张不已，一双手慌乱地摆着，“不，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你，别听那人，瞎说。” 李秋喜伸手掀开筐子上面的棉布，探一探里面的窝头，是热的。 李秋喜在心里面一笑，靠，这女人，跟姐玩宫斗，你晚了一个多世纪呢。 “秋喜，你信我，我，我清白——” “我信。”李秋喜举手打断周向豪，笑笑道：“她是来给你送饭吧？” 周向豪忙不迭点头，“嗯嗯，对对，她，她她，她就是来送饭的。” “她就是来给你送饭的，你紧张个什么劲啊？”李秋喜笑问。 “我，我怕你，你不信。” “这话说的，你跟我什么关系？我信不信关你什么事？就算你真跟她睡过了，也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不是吗？” “不不，有，有关系啊，秋，秋喜......”可怜的老实孩子，被小狐狸精的淡淡然刺激到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得了，有人给你送饭，就省了我的饭啦，你吃吧，我走了。”李秋喜往外迈出一步，忽又回头，道：“一大早的，打扰你们调情，不好意思噢，周，向，豪，咋不撑死你！” 周向豪傻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上前一步，捉过李秋喜，将她手里的筐子抢过来，放在地上。 “我吃你的，我只吃你的。”周向豪一脸正色地道，他自己没感觉，汗水渍了一额头。 “你吃我的？” “嗯嗯，吃你的。” “吃我的什么？” 看着李秋喜不怀好意的一笑，周向豪才明白自己的措辞有点不严谨，难免会让人想到歪出去。 歪也就歪了，在李秋喜面前，他不想歪，太难。 “小狐狸精。”周向豪声音低低沉沉沙沙哑哑的，他把她往身前一拉，柔柔软软的一把全圈在怀中，“我吃你，就吃你。” 说罢，一弯身，把她的小嘴裹在双唇之中。 “哗啦！”塑料门帘被粗鲁掀开，两个拧在一起的人被迫分开。 “哎哟妈呀，亲着呢！” 李秋喜意犹味尽的转过脸来，俏脸通红的骂道：“猴崽子你要死吗？” “不，我不——” “知道我们亲着呢，还不快给我滚！”李秋喜没好气的骂孙理，却没见这小子有出去的意思。 “咋啦？”周向豪推开李秋喜问道。 “四叔，你救救我吧。”孙理道，“一大早的，周向云把我堵被窝里，非给我送饭吃，我都跟她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喜欢她，我对她没感觉，可是她一天到晚追的我，我躲不过来了呀我......” 周向豪皱了皱眉，半晌才道：“我家向云那么不招你待见？” 孙理道：“四叔，你家向云哪都好，可是我就是对她不来电，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就像四叔你对杜知青不来电一样的道理嘛！” 周向豪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李秋喜道：“这丫头还真是执迷不悟啊，我一时没忍住都劝过她，她就是听不进去。” “我可怎么办呀我？”孙理一脸愁容。 李秋喜道：“哎，我倒想起个人来，或许能劝劝她。” “谁？”周向豪和孙理同时问。 “向云的偶像，杜知青啊。”李秋喜捅了捅周向豪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得出面请人帮帮忙才好。” 李秋喜说罢，面向周向豪一脸无喜无忧，再扭转头，轻快走掉了。 第125章 太欠揍 李秋喜出了门往家里走，迎面正看到杜银环和周向云。 周向云伸手不断抹着眼睛，仿佛是哭着的，杜银环边走边劝着，脸上也不见愉色。 李秋喜迎过去不是，退回去也不是，仔细一想，她们哭不哭笑不笑关自己什么事？什么时候，别人的心情变成她不能走路的理由了？ 李秋喜正常往前走，没等她开口，那周向云一声尖啸叫住了她。 “咋啦，有事？”李秋喜停住步子，把腋下的筐拎在手里。 “你到底跟孙理说了什么，让他见了我就跑？”周向云问道。 “呵，呵呵，呵呵呵——”李秋喜皮笑肉不笑的干呵几声，道：“无理取闹不是？我能跟他说什么？我用得着跟她说什么吗？你打不着梨，还能怨路过的人瞟了你的梨树？”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李秋喜，你不就是想要全天下男人都围着你转么，甲王镇的男人不够，还要外地来的知青都钻你的石榴裙！现在你的虚荣心满足了吧，把男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爽吧？你高兴了满意了？” 原先李秋喜的嘴角还笑着，可是越听她越觉得不对味，周向云她还不了解吗？没念过书，斗大字不识得一个，她的语言结构完整的继承了周刁氏土腥膻，突然蹦出这么潮词，哪来的？ 李秋喜狐疑的望向杜银环，追根溯源，表渣在此。 有人往她头上扣屎盆子，她得扣回去才是礼貌。 但是她喜欢干净，一双洁白的小手拎不得那么肮脏的东西，所以...... “杜知青，你刚来甲王镇不久，我觉得你对我不是太了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下——”李秋喜走近杜银环，“我，李秋喜，眼里揉不得沙子，谁要是给我一巴掌，我定要还他一拳；谁要是吐我一口唾沫，我定还他一桶大粪。要是遇上在背后搬弄事非，挑拨离间的，轻则我让他后悔惹我；重则我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秋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杜银环瑟瑟缩缩的样子，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秋喜，莫不是因为早上，我，我不是有意的，我跟向豪——” “银环姐就跟我四哥好又怎么样？”周向云一把将偶像拨在身后，并替她开口，“也只有银环姐这样的城里人才配得上我哥，你，根本不配！” “我跟谁配不配，你哥跟谁配不配，还真不是你和你家里人说了算的。”李秋喜拨开周向云擎在眼前的手，“你最好，好自为之。” “我用不着你教训我！”周向云喊道：“我告诉你李秋喜，你只配所有老爷们爬你的墙头，你是最脏的女人，你就是破货！” 李秋喜点了点头，这话才是属于周向云的，不过，这话太糙，说这话的，太欠揍。 李秋喜把往前的步子退了回来，这个周向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真不知道锅是铁打的，李秋喜暗暗把袖子挽起，胳膊就要抡起来了。 “周向云！”周向豪的声音及时阻止了一场暴力的发生，李秋喜放下胳膊，只听身后又道：“你想干嘛？” 周向云一看周向豪来了，一下子蔫了，她不是不知道，不管在家当着爹娘的面，还是在外面当着外人的面，四哥把李秋喜护的结结实实的，容不得家里人或是外人说她一句。 周向云的嚣张气焰一下子没了，也是把杜银环看的一阵蒙，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娇声一笑，道：“向豪，别怪向云妹妹，刚刚秋喜说了恐吓我的话，向云气不过就说了秋喜几句。你看，都是我的错，大清早的，我要是不答应大娘给你送饭就好了......向云，我们快回去吧，大娘等我们等着急了。” 李秋喜咬了咬嘴唇骂娘，心想周向云啊周向云，你最好祈祷做不成我小姑子，要不，就你，我非揍你个结实。 杜银环把周向云救走了，顺便还渣了李秋喜一把，李秋喜不禁感叹，杜银环这厮，段位实在是高，不去宫斗太可惜。 “你，你恐吓她了？”周向豪问道李秋喜。 李秋喜哭笑不得，回头看着周向豪的脸，冷冷地道：“嗯，是，我恐吓她了，我说我要扒她家祖坟，我还要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生孩子没***，怎样！” 周向豪伸手蹭了蹭鼻尖，望着那个气咻咻的背影，笑了。 第126章 生不出 李秋喜在棚里，正指挥着知青们给花授粉，这些公花母花没有蝶儿蜂儿帮忙，无法传宗接代，只好用人来帮忙。 周向豪的鸡架早已经搭好，土炉子也已经烧好，温度已经控制的足够鸡宝宝适应，喂幼鸡的米糠已经碾好，再过上三两天，等小鸡破壳，就给它们换新家。 这会子，周向豪仍然顾不上在棚里帮忙，他刚刚分派一部分知青上山捡柴，一个灶一个炕的烧，柴禾不够经对不行。 二蛋替出了他，轻车熟路的带领着知青们往山上走，他自己带了一帮子人往河床边的草甸子进发。 割野草，做草席，是他的下一步计划。 棉被在冬天盖棚保温还可以，可是到了春天，天降雨水，棉被根本没法用，这时候最好用的就是草席，既能保温，又干的快，如果遇上小雨，顺着表层滑下来，浸不透。 周向云来大棚的时候，孙理吓的赶紧躲到了里面，让大个子田杰掩着他，别的知青心领神会，见着周向云自发的告诉她：“猴子没在这儿，上山捡柴了。” 有的故意制造事端，道：“没有，跟四叔割草去了。” 谁料周向云根本不理会这些，一脸急赤白赖的红，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 李秋喜站起来，看出她的异常，不由问道：“怎么了，有急事？” “我四哥呢？”周向云抹了一把汗，四处撒目。 “河边割草去了。”李秋喜道。 周向云立即往外转身，李秋喜追在她身后：“发生啥事了，跟我说一样的。” “你，你能有啥办法？”周向云不屑道：“我五嫂生孩子，你能替？” 李秋喜笑了：“你四哥能替？” “得了，不跟你说那没用的。”李秋喜道：“你五嫂生了？男孩女孩？” “不知道，生到一半生不出来了。”周向云焦急往外走，“得找我四哥想想办法。” 李秋喜一愣，尖叫道：“你四哥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找接生婆？” 周向云道：“找了，不行，接生婆吓死了，我娘要我找四哥......” 李秋喜瞟了一眼拴在马圈的马，这匹马是当初在隔壁王二嫂子娘家换来的，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太烂，所以留下了，平时赶大集那么累，她都不舍得用，可是眼下有燃眉之急，它得派上用场了。 李秋喜解开马缰跨上马背，对地上的周向云喊：“你上来。” 周向云愣了神，望着高壮的大马不吱声。 “你上来，我顺路把你送回家，让你家里人老老实实等着，别瞎整，我去镇上把大夫给驼回来。”李秋喜说了梗概，周向云认同的点了点头，上了马。 李秋喜到了镇子上，这个时候生病的还真不少，天迟迟不下雪，病菌埋不上，老人孩子们容易发病。 见着李秋喜，镇医生在眼镜下眨巴眨巴眼，“你家人又咋了？” 李秋喜开门见山：“这次你还得跟我走一趟，有个孕妇生孩子，生到一半，出不来了。” “我这里还有这么多病号——” “叭！”一声，李秋喜把马鞭往桌上一甩，喝道：“头疼感冒的挺上一天半天能死人么？我家里那个孕妇弄不好就一尸两命！快跟我走！” 镇医生见识过李秋喜的威风，再者说，她口中的孕妇的确是天字一号大毛病，排队等看病的人也是相当理解，纷纷调头走了，他实在没有不出诊的道理。 “上马。”李秋喜只怕他恐高，在地上硬将镇医生推上马背，自己这才上了马。 “抱好急救箱！”李秋喜嘱咐他，身子往后靠了靠，帮镇医生一起夹紧了中间的大急救箱。 第127章 保孩子 李秋喜把镇医生拎进周家屋子里，周向军媳妇张桂珍正疼的死去活来，她娘家人也来了，都是帮不上忙，干着急。 张桂珍的娘家妈急的真哭，张桂珍的准老公周向军，蹲在地上抹眼泪。 李秋喜看不下去，吼了一嗓子：“闲杂人等，都出屋去，让大夫给接生。” 一屋子人听说了“大夫”俩字，像是听见天神下凡似地，怯怯的往外走。 李秋喜踢了踢脚边的周向军：“你也出去，一个大老爷们不去想办法，在这哭有屁用，怂玩意儿！” 周向军虽然挨着骂，但是看在“大夫”的份上，倒也没有造次，抹了一把眼泪，出去了。 李秋喜又吩咐：“烧好一锅开水备着，棉布巾子准备几条，小孩子的抱被呢，有没有？” 外面回应一声：“都准备好了。”李秋喜不知这一声是谁的，但是想到老三周向英和老二媳妇杨雪花都是生过孩子的，这也没什么奇怪。 “你还挺门清儿。”镇医生一边准备工具一边说。 “嗨，看得多了，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了。”这哪里是她听得看得，还是不前生的电视剧看得多了。 “怎么样？”李秋喜问了问镇医生。 镇医生先是没吭声，伸手摸索了一阵，而后抬出头来，摇了摇头：“不行，太大，而且，腿先出来了。” “那怎么办？”李秋喜问，“看孕妇，要挺不住了。” 镇医生道：“正常都是头先出来，这样的......看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吧？” “我靠！”李秋喜骂了一句，这道选择题，太特么残忍。“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不过，外面的阵势你也看到了，婆家肯定保孩子，娘家肯定保大人。” “那你问问孕妇。”镇医生提醒她。 李秋喜抱着张桂枝的头，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大夫说的你都听见了吧五婶，我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觉得呢？” 张桂枝虚弱的摇了摇头，“保孩子......” 李秋喜明白了母亲的传大，让一个大活人在她眼前慢慢闭上眼睛，她还是看不下去：“你是大夫，再想想办法！” 看镇医生坚定的摇了摇头，李秋喜道：“把她下边再大切开一点，孩子能不能出来？” 镇医生道：“这办法我不是没想过，可还是不行，孩子腿是横着的，得切多大口？失血过多，大人还是保不住。” 外面的人似乎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门嘭的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波人。 张桂珍的亲娘匍匐过来：“孩子，咱不生了，不生了啊，你得活着，你得活着呀。” 周刁氏拉着长脸，这大胖孙子她都盼了一年了，看见着要出来却摸不着，那哪行？ “女人生孩子哪个不得遭罪？”周刁氏道：“再说哪个当妈的不都是舍了命保孩子的？” “保孩子......”虚弱的张桂枝又唤了一声。 “你看看吧，她自己都说保孩子，大夫，你还等啥？”周刁氏催道。 “桂珍啊——”张家老娘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李秋喜叫了周向云和周向英把张家娘抬了出去，周刁氏转身也跟着走，被李秋喜一嗓子叫了回来。 第128章 剖腹产 周刁氏回头问：“你想干啥？” 李秋喜刚要发作，只听镇医生道：“快点选，到底是大人还是孩子？” 李秋喜只好咽回了下话，道：“你出去等着，不管啥结果，都得接着。”说罢，将周刁氏推了出去，当然，她人往外走着，声音没断，“保孩子。” 李秋喜想着前生表姐生孩子剖腹产，母亲给她交了钱，逼她进手术室感受一下为人母亲的苦难，目的是让她懂得感恩，对母亲有敬爱之心，不要动不动就出言顶撞，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等等。 李秋喜揪住镇医生的领子，瞪大眼睛道：“麻药带够了吗？” 镇医生不知她要唱哪出，愣愣的点点头，“保证够。” “我来说，你来做。” “想咋着你？” “大人，孩子，一个都不能死。”李秋喜狠狠道：“快！” 李秋喜道：“导尿，然后打麻药，往这儿——”她指了指孕妇后背。 “五婶，忍一忍，打麻药针会疼。”李秋喜抱着张桂珍安慰道：“你放心，孩子我给你保下来，你也死不了，不过，我就有一个要求——你不能睡，要想亲眼看着你的孩子，你不能睡。” 张桂珍点了点头，轻轻道：“我，我听你的，我，不睡。” “好。”李秋喜又向镇医生道：“从这里，竖着切开。” “啊？”镇医生不敢相信：“切肚皮？” “对，切肚皮，掌握好位置，当心伤着孩子。”李秋喜讲明要害。 “这——” “快！” “好。” 镇医生到底还有些技能，手起刀落。“好了，打开了。” “取孩子。”李秋喜道。 又过了一阵，镇医生汇报：“孩子出来了。” 李秋喜把孩子抱到一边，又道：“娩出胎盘，缝合。” 镇医生和李秋喜各有分工，镇医生缝合伤口，李秋喜去拍孩子的脚心，也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缝合好，孩子发出第一声啼哭。 外面的人闻声想进来，可是李秋喜早就把门栓插好，他们只能在外面煎熬。 李秋喜把孩子抱到张桂珍身侧，将孩子的小脸贴一贴张桂珍的脸，轻声问：“五婶，看到了么，这是你的孩子。” “嗯嗯。”张桂珍激动的淌了满脸的泪水，身体的虚弱使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女？”张桂珍挤出两个字。 “是个贴身小棉袄。”李秋喜笑道。 “嗯。”张桂珍满足地笑了。 镇医生善后完毕，抹了一把汗，“还是头一次见过这样生孩子的，大人孩子都没事，奇了奇了。” 李秋喜道：“以后这方法能把你的职业生涯推到光辉顶点！” 镇医生后怕地道：“我宁愿这辈子也用不到这种办法，太吓人了。” 李秋喜把孩子放在张桂珍身边，“千万不能睡觉，你可以自己活动活动腿脚，如果伤口疼能忍住，下炕走动走动最好，忍不住也别撑着，躺两天再下地也可以，但是记住，千万不能进食，要等排气，才能进些流食，知道吗？” 张桂珍点点头，“......喜，谢......” “不说这个，我先走了。” 李秋喜出了门，拉住老三周向英和老二周向永的媳妇杨雪花，又把刚刚嘱咐张桂珍的话说了一遍。 看到李秋喜出来，一大帮子人先前没人敢吱声，因着刚刚听到孩子哭声，现下又听她嘱咐张桂珍的照料方法，心里都明白，这是大人孩子都平安。 周刁氏上前来，扯住李秋喜问道：“孙子吗，是孙子吗？” 李秋喜笑了笑道：“欸，老奶奶，刚好，之前想对你说的话我还没来得及说，你过来，我跟你说说。” 第129章 大恩人 周刁氏不知李秋喜要跟她说啥，可是她也知道刚刚是李秋喜请来了大夫，又在里面帮着接生，大人孩子都平安，对恩人的要求，她不好拒绝。 李秋喜根本没想避闲，她说“你过来”，其实就是拉着周刁氏给其他们让了过道。 “老奶奶，你问生的是不是孙子？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亲娘养的！把你重男轻女那套收一收，别跟我这儿摆脸色。” “欸，我说你怎么回事，这是我家的事——” “没错。”李秋喜道：“这是你家的事，但是当我把大夫驼来你家，亲自接生了这个孩子，你家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了！所以，我警告你们周家所有人，五婶生下这个小棉袄，包括五婶子本人，这娘俩谁敢怠慢一下，那就是跟我作对，我是绝对饶不了的！” 一屋子人被李秋喜吓的一愣一愣的。 李秋喜不再理会周刁氏，转身一把拽住周向军，道：“五叔，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你说你说，秋喜，你就是桂珍的大恩人，也是我闺女的大恩人，更是我的大恩人，有啥要求，你尽管说。” 李秋喜道：“你媳妇是切了肚皮把你闺女取出来的，简单点说，这叫剖腹产，这种生孩子的方法，有个弊端，那就是，至少两年后才能生第二胎，第二胎也得剖腹生，不能顺产，而且，这种生法，一辈子最多最多，只能生三次，超过三次，大人会有生命危险。你，听懂了吗？” 周向军表情蒙蒙的，他自己拍了拍脑袋，保持清醒，消化了一会李秋喜灌输给他的信息，而后点点头，“嗯，明白了。” “真明白了？” “明白了。”周向军坚定地道：“不生了，我们不生了，我再也不让桂珍生了，我就要这一个闺女，就要这一个，够了，够了。” 李秋喜很是欣慰，刚要走，却听到周刁氏不满地道：“够啥够了？你个傻小子，就这一个闺女，你不是要绝后？一个大老爷们儿，出去不怕人家戳你脊梁骨？” 周向军带着哭腔道：“娘，都啥时候了，你还说这个？你刚刚也看到了，桂珍差点就死了！差一点啊！要不是秋喜，我连这个闺女都保不住！绝后？绝吧，我自己活好了，我闺女活好了，我管它下下辈子的事？” “以后再生，得再生，生个儿子。” “我这个小棉袄，有啥不好？这事不能听你的，我说了算，桂珍想再给我生，我都不让。”周向军抛下母亲去看媳妇去了。 李秋喜道：“老太太，我可是说过，这孩子和这孩子妈，哪个都不能给我怠慢。” “他们是我周家的，我想怎么待，你能怎么着？”周刁氏不满道。 “我可以让他们不是周家人，你以为呢？”李秋喜放下狠话，“那么多知青我都能养着，何况他们一家三口？老太太你仔细琢磨一下，到时候让人戳碎了脊梁骨的人，会是谁呢？” 镇医生跟在李秋喜后面还没有走，他等着拿诊费，这家人这么乱，他无从下嘴，这会子，看到李秋喜对待老太太这一出，他不禁竖起大拇指，道：“哟，行，你真行。” 李秋喜笑道：“好好当你的大夫，看热闹不嫌事大，噢，对了，没给你诊费呢是吗？” 镇医生嘻嘻笑了两声。 “得了，我也没钱给你，不过，你先别忙走，跟我去我的大棚，我那里有新鲜土豆，你提一筐子回去，成不？” “土豆，还新鲜？”镇医生不大相信。 “看了你就知道了。”李秋喜道：“还有西红柿，黄瓜什么的，各样摘点。你救人有功，不能亏待你。” 第130章 出诊费 李秋喜带着镇医生往大棚走，正巧看见周向豪带知青们割草回来。 一人扛着高高的一垛草，把人压在下面显得更小，李秋喜骑在马背上，只看到一垛垛草长了腿似地移动。 李秋喜下了马，道：“四叔，你们回来了。” 周向豪看了看正费力八拉下马的镇医生：“谁怎么了？” 李秋喜轻描淡写道：“谁，你家我五婶生了——我给大夫带点东西回去吃。” 周向豪不明白，生个孩子有接生婆就够了，怎么把镇医生请来了，一定有什么大事，但是他看李秋喜一脸轻松，一定是化险为夷，自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快里面看看吧。”周向豪把镇医生让进棚里。“随便挑点啥。” 镇医生开了眼界，惊讶的合不拢嘴，一路喃喃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李秋喜笑道：“给你三分钟，如果还想不出来摘哪个，诊费就免了啊。” “我选，我选。”镇医生忙不迭道：“这个，西红柿，哟，熟的只有俩，我能摘么？” “当然能。”李秋喜道，她不是没看到知青们可惜的眼神，但是没办法，人家救了两条命，就算第一个品尝了棚里的果实，咱也得认不是？ 镇医生颤微微把两只西红柿揣进怀里。 “新鲜土豆呢？”镇医生推了推眼镜问。 孙理按住那个系红绳的“媳妇”，道：“这是我的，谁也不给啊。” 李秋喜道：“那是他媳妇，你不能挖，看别处有没有破土的，挖出来。” 镇医生果然寻到了一棵成熟的，挖完拎出一串土豆来。 李秋喜找了筐给他，笑道：“不好意思，这些东西还差几天火候，等到大丰收时，我叫人多多的给你送到医院去，今天，你就先带回这些，打发家里孩子高兴高兴。” “这，这，够了，够了，挺好，挺好。”镇医生激动的老泪要冲出来。 李秋喜向大个子田杰道：“大个子，你别干了，穿上衣服，骑马把医生送回镇医院吧。” 大个子高兴的跳起来，“骑马呀！” 猴子不高兴了，“我去，我去，骑马这活，你交给我呀！平时碰都不让碰你的马......” 田杰抢先一步蹿了出去，拉了镇医生就跑。 周向豪看了看李秋喜一身的血渍，道：“你也帮忙了？” 李秋喜道：“嗯。” “换换衣服吧。”李秋喜这才发觉自己一身的血污，“好。” “哟，秋喜，你回来了。”说话的是杜银环。 李秋喜笑道：“怎么样，河边玩的愉快吧？” “嗯，我刚刚跟小凤说呢，虽然冷点，不过向豪一点也没教我冻着，把他的棉袄给我穿了。”杜银环从身后拿出一个草圈，“看，向豪的手可真巧，这么精细的草环，不细看，哪知道是草做出来的？” 李秋喜向外叫安小静：“大管家，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小静闻声跑了进来，“你哪还有衣服了？哎，我给你拿套我的换换吧。”说着，把自己箱子里的衣服掏了一套出来。 杜银环笑道：“哟，秋喜，你怎么不早说呀，早说我把我那套带补丁的送给你得了，我从来穿不得带补丁的，扔了还怪可惜的，我跟小凤还说呢，乡下人朴实，什么都当好的......” 安小静刚要替李秋喜回嘴，却被李秋喜按下了。 “行，你要是有，就拿来给我吧。”李秋喜冲安小静笑道：“东西是无罪的。” 换完了衣裳，李秋喜转头冲杜银环道：“暖和的屋子，你呆着吧，我就不陪你了。”说罢，出了屋。 小凤是跟杜银环一起由省会来的知青，也就是被安排住在李秋喜屋里的高小凤。 “银环，我听说，高磊跟秋喜早就认识，为了跟秋喜在一起，这不，求着家里下乡到这来了。要说，这个秋喜，还真是招人喜欢，也难怪，我是女的，对她都喜欢。”高小凤闲话道。 “高磊是哪个？”杜银环问。 “就是在鸡棚住的那个，听说有传染病，还不想回家，就被隔离到那了......” 第131章 秋喜来 一个人在树林子里拾柴禾的高磊打了两个喷嚏，那劲头冲的他脑壳嗡嗡的疼。 他现在只能一个人玩儿，不是他不想找伴，而是实在找不来玩伴儿，谁见了他都是远远的打招呼，不敢靠近，只有李秋喜。 没错，只有李秋喜天天来看他。 他很自觉，在旁人给他送饭送菠菜之前，总是要把口罩捂的严严实实，然后躲的远远的，看着旁人把饭菜拨到他专属的饭盒里，开门逃出去。 一天三顿饭中，总有一顿是李秋喜亲自给送来的，他不用躲李秋喜。 李秋喜会把他的口罩扯下来扔一边，然后大大咧咧地说：“没事，这么一会儿死不了人。” 然后她拉拉他的衣服看看他穿的暖不暖，颠颠他的水瓶有没有热水，摸摸他炕烧的热不热，如果稍微凉一点，她就边添柴边将他一通数落。 有时候，他就为了她的数落，故意不烧炕，或者故意不灌热水，故意把衣服穿少了，听她叨叨咕咕，他心里面热乎，有人管总是比没人管的好，何况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子。 他不大希望周向豪来，虽然周向豪不像李秋喜来的那样勤，但是，隔上一天，总能看到他的影子。 周向豪每次来几乎不怎么说话，也不会像李秋喜一样扯他的衣服颠他的水瓶摸他的炕，也不会强行扯他的口罩，他只是淡淡的问上一句，诸如，有没有强些？晚上咳的还厉害不？给你的菠菜，记得不要洗，不好吃也得吃。等等等等。 然后就看他转过走去，一点无用功也没有，顺带手的，灶上添了柴，灌好开水，掩实窗上的缝，走了。 虽然刚吃了没两天菠菜，高磊一点也没感觉到效用，但他也说，嗯，好多了，谢谢四叔。 今天他拾柴回来，四叔带领着割草的知青们也回来，他跟在他们后面，悄悄的，觉得自己要咳了，他干脆停下来，等他们走远，他再迎着风把咳都发泄出来。 他拾的柴自己扛不动，要是谁见了他扛柴准得训他一通，他知道大伙都是为着他好。 所以，他把柴藏好，等回来后，随便告诉哪个知青他藏柴的位置，然后第二天，就有知青们帮他把柴扛回来。 他天天去拾柴，攒的还真不少，看着扛柴知青的一头汗，高磊对自己笑笑，他知道自己没吃白饭。 他下定决心想使自己好起来，他好起来就能为李秋喜为知青们多做些事情，所以，他无视知青们的热闹，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中，去做一种叫瑜伽的功夫，李秋喜教他的时候，告诉他，这种功夫对身体好。 李秋喜说，今天丰收，咱们大家伙庆祝一下！ 安小静不想李秋喜把丰收庆祝的太早，毕竟，五处菜棚合起来所结的果实，也只够分给知青们尝个鲜的，不如等大面积熟透了再庆。 李秋喜哈哈一笑道：“今天实际是双喜临门，咱们的劳动没白费，结出了果实，还有一个大喜事就是，张桂珍平安生下个千金，当然女人生孩子正常，人家的喜事本来算不到咱们头上，可你们大伙也知道的，张桂珍难产，婆家要保孩子，我李秋喜亲自上阵，孩子大人都给保住了，你们说，这值不值得庆祝庆祝？” 知青们鼓掌鼓的起劲儿，“值得值得！” “我觉得对不住大家的是，本来从种到收都是咱们知青奋斗在一线，结果让那个镇医生抢先分享了咱的劳动果实，这是我没想到的，为了补偿大家，今天必须把能吃的都给吃喽！” 知青们听了这话纷纷低下了头。 第132章 四叔呢 李秋喜一看蔫下来的知青们，一时摸不着头脑：“咋啦，不高兴了？哎呀，别这样啊，我不是也没吃上第一口，以后全济着你们吃行不？” 安小静吸了吸鼻子道：“秋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是我们，是我们觉得对不起你，也......心疼你。” “我皮糙肉厚的，有啥值得心疼？”李秋喜哈哈一笑道：“你们都是城里来的，没吃过苦，没挨过饿，到这儿来，光帮我干活，我没啥回报你们——” “不是这样。”孙理打断李秋喜：“秋喜，你光想着别人，总把自己放在最后，我们敬佩你的为人，我们敬仰你的风格——” “得得得！”李秋喜摆了摆手道：“别给我截高帽了可，我没把自己放最后，我呀我，我是谁？李秋喜，我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哎，算了，咱们是要搞庆祝的，别把一个庆功会搞成吹嘘大会呀！” 李秋喜向外一招手：“文凯，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文凯应声而来，他身边的几个知青嘴里哼着曲，像是一个特别隆重的开幕式，就差剪彩了。 不过大红绸子是有的，盖在一个个筐子上面。 “秋喜，你来揭彩。”文凯说。 李秋喜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不揭，我不揭，你是知青头，就你来吧！” “不行。”文凯向知青队伍使了个眼色，那些小伙子起身把李秋喜抬了起来，一直抬到筐子前放下。 李秋喜笑道：“就你们，这，你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好，我揭。”说着，手起绸落，闪着耀眼光芒的劳动果实赫然呈现在知青们眼前。 李秋喜笑道：“我安排一下哈，咱们这样吃，土豆这东西咱不烤，这东西烤出来的味道不如红薯，留着平常做菜，今晚咱主食烤红薯，餐后水果就是黄瓜，不多，两人分一个，花生可劲吃......” 东西不多，人头不少，知青们吃的仔细，黄瓜洗都舍不得洗带着刺往下嚼。 李秋喜看的心酸，笑道：“我这几座棚是试验田，以后，咱们往大地上种，想吃多少有多少，吃啥都管够。” 孙理在灶前翻着烤红薯，漫不经心的嘟嚷一句：“今天这场合缺了四叔。” 知青们被他的一句话提醒，冲李秋喜起哄：“是呀，四叔哪去了？ “对呢，没四叔咱们就没了灵魂！” 省会女知青高小凤道：“你们不知道嘛？四叔回家了。” 知青们突然闭口，这方面的话一句不说。 李秋喜倒像没事人似地：“我叫四叔回去的，他弟妹生孩子，他得回去主持一下大局，要不他那个妈，恨不得把五叔媳妇连孩子一块端出去。” 李秋喜趁空取了些空间清溪水灌在小瓶子里，顺手给了周向豪，让他带给张桂珍喝，一天三次当药用，有了她的清溪水，张桂珍想不快点好起来都难。 见李秋喜没有什么波动，知青们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秋喜，啥时候跟四叔办事啊？” “说啥呢你们？”李秋喜红着脸问。 “哎，别装了哈，谁看不出来呀！” “就是，你看，人家四叔的弟妹都生了，你俩还不着急？” 李秋喜的脸被火光映的更红了，低着头，兀自笑了一阵，而后又娇羞抬头：“着急也没用，难不成让我一个女的上赶着？男人嘛，得主动点才行，又不好我亲自去催的。” 第133章 砸锅去 大家热闹完，一时没有困意，围着火炉闲聊。 李秋喜坐不住，她有点不放心刚刚生完孩子的张桂珍。 她起身穿上外套要出门，安小静问她：“哪去？” “我去看看张桂珍。” 李秋喜想着谁便说出了谁，但知青们不买帐，纷纷取笑道：“真的是不放心桂珍？” “我看是不放心四叔吧？” “去看看四叔是不是被人绑走了？” “哈哈哈！” 知青们没有恶意，李秋喜并不生气，她围上头巾，笑道：“对，我就是去看看四叔被人绑了还是怎么样？” 安小静站起来也跟着穿外套。 “秋喜，我跟你去吧！”安小静道：“万一四叔忙着家里事，没空送你，我跟你好有个伴儿。” 李秋喜略想了想，道：“嗯，好。” “管家，咱家的小米和鸡蛋还有吗？”李秋喜道：“给我装上点，张桂珍得好好补补，她的身子，可是做过剖腹产的。” 一听“剖腹产”这仨字，人群里坐着的田杰不禁动容。 他送镇医生回的镇里，马背上，那大夫把李秋喜怎样决绝，怎样果断，怎样下手的事一字不落的跟他说了，他现在忍不住要把李秋喜的丰功伟绩跟大家一吐为快。 李秋喜摆摆手道：“没什么好说的大个儿，我希望谁家媳妇生孩子都用不上我的手段才好。” 说罢，接过安小静手里的一袋子小米出门了。 周家果然正热闹。 周向军看到李秋喜像是见了主心骨似的，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扑上来拉住李秋喜的手。 “怎么了这是，大男人的，怎么那么爱哭呢？”李秋喜骂道。 “秋喜你来的正好。”周向军道：“我娘不让我们用灶，桂珍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 李秋喜瞟了一眼炕上的孕妇：“可排气了？” 张桂珍点了点头，“通了。” “为啥不让你们煮饭？”李秋喜望了一眼人堆：“四叔呢？” “我四哥送我丈母娘去了。”周向军回头瞅了瞅周刁氏：“我娘，我娘嫌桂珍生了个女娃。” 李秋喜直奔周刁氏，“哎我说老太太，你还没完了是吧？” “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周向云护在周刁氏身前，跟李秋喜怒目相向。 李秋喜把手里的米交到安小静手里，她不想跟周家人多有纠缠，孕妇经不起等。 “我不跟你们废话！”李秋喜抡起一根粗木棍，“今天你们要是不让用锅灶，我就给你砸了它丫的！” “你敢砸试试？”周向云跳出来叫嚣。 “嘿，小丫头片子，还真别激我！”李秋喜道：“我就问你，老太太，这锅灶，今天你到底让不让用？” “我家的事，你别掺和！”周刁氏瞪起三角眼。 “好，你就是以为我不敢砸是吧？”李秋喜拎着棍子走向锅边，嘭一声砸下去，锅底出了一个三角口。 “五叔，死了吗？”李秋喜叫道：“他们不让你用，你不会想办法呀？小静，带着五叔去邻居家把鸡蛋煮了，把米熬了！对了，记住熬出米油来，先喂给孩子吃！”两人一前一后快步出去了。 自己家的锅让人给砸了，第一个急眼的是周富贵，这老头子一辈子视物产如命，看着锅里的三角口，他跳起脚来骂李秋喜：“天杀的，真敢砸，你赔我锅，你赔！” 李秋喜恨道：“今天这锅砸了，我肯定不赔。以后要是你的新锅里还没有张桂珍的饭，我还砸！” 李秋喜扔下周家人不再理会，往里屋去照料孕妇去了。 第134章 啥人家 李秋喜握着张桂珍的手，冰凉，颠了颠头上的水壶，空的。 “雪花二婶！”李秋喜扬声喊了一嗓子。 周向永媳妇杨雪花闻声进了来。 “对不起，秋喜，我劝不了他们。”杨雪花满脸愧色的低声对李秋喜说。 李秋喜点点头，道：“我理解。” 杨雪花给周向永生了两胎，两胎都是女孩，后来周向永在生产队干活又砸伤了腿，一个瘸子和一个生了俩闺女的女人，在周家的日子，根本不好过，无辜的俩闺女也都只有溜着墙边走的份儿。 李秋喜道：“院里有柴不？你费心抱点柴去邻居家，给五婶子烧点开水，好不好？” 杨雪花忙不迭点头：“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杨雪花在周刁氏狠厉的白眼中低着头奔出门去。 李秋喜安慰孕妇道：“五婶，女人生孩子期间，最怕生气，容易作病。你这么想，谁不待见你，但你自己的爷们对你是实心的好，这比啥都强，能跟你白头偕老的，除了这个男人，没有别人，公婆小姑小叔什么的，统统不能，所以，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不紧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桂珍含泪点了点头：“嗯，我懂。秋喜，谢谢你，要是没有你——” “别说那话。”李秋喜道：“换成不相干的人，我也会这么做，你要是真有心谢我，赶紧好起来，能下地走动走动才是好的！” “四哥把你给的药水给我了，我喝了些，感觉好多了。”张桂珍道。 “我那里还有，喝完了这瓶，我再给你送。” “不好，不好意思......” “没事，就是一般的营养药。”李秋喜笑道：“不值几个钱儿！” “看看，小丫头真漂亮！”李秋喜拨了拨襁褓中孩子熟睡的脸蛋儿：“起名字了吗？” 张桂珍摇了摇头，“她爸说要找个高人好好给取个大名，小名就叫，小棉袄。” “哈哈，这名好。”李秋喜笑着轻唤，“小棉袄儿，看看，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不闹妈妈，咯咯，长大了更是个懂得孝顺的好姑娘！” 外面哭的闹的声音此起彼伏，李秋喜全当什么都没听见，与张桂珍谈笑风生。 周向云气不过，走进来往外扯李秋喜。 李秋喜怕碰着孩子，顺着周向云的拉扯往外走。 “你干嘛？”李秋喜问。 “你走！”周向云道。 “不对呀周向云！”李秋喜道：“我记得原来，你跟你这个五嫂子关系最好，简直把她视为偶像，现在怎么了？到底是因为你五嫂子生下女儿，还是因为你有了新偶像，这才倒戈了？” 周向云被扒的没脸，气极败坏的道：“关你什么事，你赶紧给我走，别惹我爹娘生气！” 李秋喜坚决道：“不看到五婶子吃下饭，我不可能走！” 周向云继续往外扯李秋喜，出了门口的李秋喜没了顾虑，使劲一扯把自己抽离出来。 “你不是有本事嘛！”周向云喊道：“有本事你就把他们一家三口都带去你家养着啊！” 李秋喜不怒反笑，感慨道：“周向云，我总算知道孙理为啥不喜欢你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这人，不地道，三观不正。”李秋喜笑道：“是个正常的好男人，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的？” “我要你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周向云说着扑上来，对李秋喜上下其手。 “啪！”一巴掌响完，周向云脸上落下一片红印子。 李秋喜抖了抖使完力气的右手，麻麻地，可想她用了多大力气。 “什么人家！我呸！”李秋喜怒目圆瞪，恨恨的啐了一口唾沫，向着周刁氏。 第135章 还是我 周向云哇一声，扯着嗓子大哭开了。 李秋喜抬头一看，嗬，原来是周向豪进了屋。 “四哥——”周向云还没把委屈倾吐出来，被跟着周向豪一起回来的杜银环一把拉了过去。 杜银环满眼的急切心疼：“哟，向云，谁打你了这是？看看，都泛淤青了，女孩子家，毁了容可怎么办？” 周向云哭声更烈。 “谁呀，谁呀这是？”杜银环问。 李秋喜笑笑，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 周富贵粗哼一声骂道：“锅给砸了，还过不过了？要了血命了！” 杜银环快步奔上锅边，一看，呀的惊叫一声，像砸了她家锅那般心疼喊道：“砸成这样？谁干的这是？” 李秋喜又指了指自己：“还是我。” “李秋喜，你过分了啊！”杜银环站到李秋喜面前，试图替周家人给锅和巴掌找说法。 李秋喜不想理会她，可是又被她逼的太紧，进退不得。 “不关你事。”李秋喜道。 “可是周家的事，也不关你事吧！”杜银环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李秋喜刚要开口，却听周向豪道：“杜知青，这是我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向豪——” “杜知青，请你回自己屋。”周向豪拉下脸来，杜银环身上抖了抖，刚刚陪他一起去送周向五的岳父母，去的路上他只与两位老人有交谈，回来路上，她说百句，他不应一句，她追上来，他更快，她慢下去，他根本头都不回一下。 杜银环没出屋，讪讪往外靠了靠。 “四哥，她打我。”周向云消了哭声，凑到周向豪身边。 “嗯。”周向豪拧了拧眉，“打的好。她不打你，我也要打你。” “四哥——” “回自己屋。”周向豪厉喝一声，周向云吓的全身一个激凌，瑟缩着回屋去了。 “为什么砸你的锅？”周向豪向周刁氏道：“你不让向军媳妇煮饭是吗？” 周刁氏不说话。 “这样的锅，该砸。”周向豪喝道。 周刁氏被自己一向看重的四儿子撅了面儿，心里面过不去，扑通往地下一坐，哭天抢地道：“我的命咋这么苦呀！不能活了呀！” 周向英拉她，她生生往下坠着，拉不动。 “你这是闹啥娘？” “我闹？是我闹吗？我就是想抱个孙子，我有错吗？”周刁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向国没了，留下个独子，他不孤吗？本想指着老二生个带把儿的，到头来呢，你们都看到了，老二没用，老二媳妇更没用啊！老五媳妇，打出怀那天，我找多少接生婆给她看过，找过大仙儿给她卜卦，都说是个小子，我盼呀盼呀，好吃好喝的侍候她呀，结果嘞，又给我生个赔钱货！我让老四你快点说媳妇，你这个不行，那个看不上，非要——哎，我还有几年就闭眼了，就不能让我有个念想儿吗？我没法活呀，没法活了！” 貌似哭的还挺有理，李秋喜像是听戏文似的，在心里面笑话够了，脸上带出一丝嘲讽，同时更加同情这个年代的女人，重男轻女的思想，简直渗透了人的骨髓。 周刁氏哭了半天，周向豪一点反应没有，又过了不知多久，杨雪花的开水烧了回来，安小静和周向军的米粥跟鸡蛋也回了来。 周向豪终于出了声音：“分家。娘，我说服不了你，也不能同意你的想法，咱们分家，二哥，老五都分出来单过，地基、盖房子的事，我来张罗。” 第136章 谢谢你 周刁氏和周富贵老两口一听，蒙了。 他们没想到周向豪会用这种办法来调节家里的纠纷，他不应该向着爹娘才对吗？ 李秋喜听着，笑了，也算是有种了周向豪，这样既不用敌对爹娘，又免了兄弟姐妹受爹娘挤兑，可是，可是啊，钱要遭罪了不是吗？ 周向豪道：“坏的锅，我给你们换上。冬天不好建房子，二哥和老五两家还得在这里住着，这样，我替他们两家掏了租钱，各自屋子里各自立灶，谁也别影响谁。到了春天，批地基盖房子，再搬出去过。” 周向军放下手里的勺子扑到周向豪身边，扑通跪地上抱住周向豪的大腿：“四哥，谢谢你了四哥，不然，我跟桂珍都没法活了！” 周向豪拎起周向军道：“起来，大男人的，不好动不动就跪。” 周向豪走向李秋喜，道：“今晚谢谢你来，不然，我不在这个功夫，还不定能出什么事。好了，你回去吧，今晚我就不去棚里了。” 李秋喜道：“我就是不大放心五婶，过来看看——那锅，我那里有还有一口没用上的，明天你拿过来用吧。” 周向豪点了点头，“嗯。”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李秋喜低声问道。 “明天。”周向豪向她保证似的，“明晚去给我送饭。” “嗯。”李秋喜点了点头，拉着安小静出了门。 “都散了。”周向豪向周家人冷喝一声，一时间，不论老的小的，都走了。 周向豪走到张桂珍床边，逗了逗娇嫩的小侄女，脸上漾开今晚第一个温暖的笑容。 他情不自禁的说了声：“多好。” “四哥——”张桂珍道：“谢谢你。” 张桂珍给周向军使了个眼色，周向军站起来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布包。 “四哥，我们听你的，春天搬出去。”张桂珍哽咽道：“我们的住家，让四哥你帮忙张罗就够费心，可不能再用你的钱，这是我进门后攒下的，也没多少，你先拿着。” 周向豪推了推，“不用。” 周向军道：“四哥，你就拿着吧，要不我们两口子心里不忍，以后，再不敢受你的好了。” 周向豪想了想，接过了布包：“行，我先拿着，有急用了，你们只管开口问我要，当放我这儿保存着。” 张桂珍又道：“这些肯定不够，出了月子，我回娘家张张嘴。” 周向豪没再说什么，只道：“好好养着吧。”站起来出了门。 周向豪刚走到院子，二嫂杨雪花拦住了他。 “二嫂，有事？” “向豪，你说的可是真的？”杨雪花语带哽咽。 “什么？” “你说分家帮我们盖房子的事？”杨雪花道。 “真的。” “太好了。”杨雪花哭出了声。 “我这有点钱，就是太少，你帮我的，算我借的，我和你二哥当牛作马，也把你这钱还上，我只求你，千万说话算话。” 周向豪震惊了，这个家到底给二哥一家多少伤害？ “我，我不是为了脱离这个家，我们大人，什么罪过没遭过，无所谓的。”杨雪花擦了一把老泪，“我可怜孩子们，天天看爹娘的脸色，就连向伟都不把侄女们当回事，那可都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骨肉啊！” 周向豪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二嫂，你就放心吧。” 这一夜，周向豪一夜无眠。 第137章 娶了她 第二天天不亮，周向豪敲了敲周向军的门，周向军在里面懒懒的应了一声，打开门。 “四哥，咋这么早？”周向军往上耸了耸披在身后的棉衣。 周向豪没有往里进，只道：“你还没起？” 周向军道：“昨晚半夜起来两遭给孩子喂米汤，又弄屎尿，又哄哭的，才合上眼。” “生孩子的比你更不容易，你咬牙挺着，早点起来给灶上添柴，炕得一直热着，从今天开始，不在一起过了，你得自己起火做饭。” 周向军连着打两个哈欠，揉着眼睛嘟嚷：“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分家了呢！” “你说啥？”周向豪立眉竖眼，周向军清醒了大半。 “嗨，四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再懒，在咱妈那种态度下，我也得支撑起这个家，不看别的，我得看我大闺女呢！”周向军说道。 “嗯，明白就好。”周向豪拍了拍这个弟弟，“快去烧灶吧，米和蛋要是不富余了，去棚里找我要。” 周向豪转身就走，却被周向军一把拉住。 “四哥，你说的倒轻松，去棚里找你要，说到底，一米一蛋都是人家秋喜的呀！”周向军不想吃嗟来之食。 “嗯。”周向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拿多少你都记个数，在我工钱里扣。” “其实要我说，四哥，也甭让秋喜给你扣了，你帮她干的活，不止那点米和蛋吧？”周向军又把话绕了回来。 “帮她是帮她的，她也帮过我。”周向豪低了低头：“一码是一码。” “她帮你？她帮过你啥，能让你这么给她卖命？”周向军听话听音，紧着打听。 “不关你的事，你别打听。”周向豪道。 “行行，我不打听，我不打听行了吧？不过——”周向军顿了一顿，摸了摸鼻子道：“哥，要我说，你们也别你帮她她帮你的了，多麻烦，干脆你就把她娶了，这不就是一家人了？” 看着周向豪瞪过来的双眼，周向军赶紧摆摆手解释：“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不是想占人家便宜，更不是撺掇你去占人家便宜，我是说，看着你天天往她家跑的那个劲头，还有她，三番五次管咱们家闲事那份热心，我觉得你俩互相有意思，不然，为啥娘给你找个刘姑娘你不行，给你提个李姑娘你还不行，这上门一个杜姑娘有后台有美貌的，你干脆搬到人家秋喜家大棚里躲着，不是吗？” 周向豪伸手拍了一把周向军脑袋：“看把你明白的！” “嗨，这点事我要是看不明白，还能当我们家小棉袄她爹？”周向军笑道。 “得了，别贫了，快去起火，把我小侄女冻着了，我饶不了你！”周向豪向周向军虚晃一脚，走了。 他走着，耳边回荡着周向军的“胡言乱语”，抿唇笑了一笑。 周向豪回到五号棚住地，推开木门，直奔畦子里，这里的土豆长势旺盛，另一半的白菜又长高了一截，当然这感觉都是他猜的，这是个大早，天还黑着，看不清作物的轮廓。 他想在床上倒一会儿，昨晚没睡好，半夜里还听见隔壁屋里老娘的低泣，老爹的叹气。 有一对这样不省心的爹娘，他这个当儿子的，觉得很是失败，但他又不能放弃他们，周家人，每一个，他都不能放弃。 他掀帘进里面，床上黑乎乎的一个......人。 “谁？”他没觉得害怕，低唤了一声。 躺在上面的人打了个长挺，像是睡到深梦里，美好的事情经历了一番那种兴奋。 见床上人没有反应，周向豪低下身，仔细的看了看。 “秋喜？” 第138章 我爱你 李秋喜不是从开始睡到这儿的，她和知青们早就起来了，知青们分散到远近不同的各个山头去拾柴。 秋喜不用去，知青们不让她去，她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想多为她做些事情，求个心安理得，秋喜理解他们的想法，所以，他们不让她去，她也就不去了。 她起来无聊，灶上有小静看着，棚里放风由文凯带人做，她没什么事，一双脚不由自主的晃到这边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她就站在周向豪的屋子里，贪婪的呼吸他的气味，吸的快缺氧了，她坐下来，坐着坐着，觉得冷，但还是舍不得离开，她干脆拿他的被子把自己裹住，坐在床上发呆。 呆了一段，身子一暖就想睡，结果身子一歪，倒床上睡着了。 周向豪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李秋喜睡的轻浅，梦里周向豪正抱着她打转转，她咯咯一乐，把自己乐醒了。 “做美梦了这是！”周向豪笑着自言自语，伸手把被角帮她掖了掖。 “四叔！” “嗯？” “呃，你这么早？” “吵醒你了吧？” “嗯，梦里你把我美醒了。” “梦着我了？” “嗯。梦里你娶了我，咯咯。”李秋喜说话不脸红，她想，仗着天黑，荤段子她讲出来脸都不带红的，他也看不见，怕啥？因为不怕，所以她说的一派坦然，好像周向豪娶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似的。 周向豪一下子又想起周向军跟他说的话，脸红成一片，他想，还好天黑。 “四叔，家里没事了？”李秋喜吸了吸鼻子问。 “你冷不？”周向豪向床上面一扯，又扯下一块棉被，这是李秋喜在医院大炕上给他做的那条。 “还行。”李秋喜把身上的被子全掀下来，张开双臂，撒娇道：“四叔，你抱抱就暖和了。” 周向豪不敢，他觉得他全身都红了，这黑灯瞎火的...... “别闹。”他轻斥，“家里没事了。” “没事就好。”她干脆把被子全部扯到一边，“四叔你要是不抱我，我就冻着我自己，冻死拉倒。” “别胡说。” “那你抱我。” 他朝她走过来，她得逞似的嘻嘻笑。 他把被子捡回来，将她打包严实，然后隔着被子抱她，李秋喜失望的往下抖被子，可是他的双臂圈的太有力，她根本挣不脱，气的她在被子里直哼哼。 “我刚刚跟向军还说——” “说啥，说你啥时候娶我？嘻嘻！”李秋喜变相求婚。 周向豪听笑了，笑出了声。 “说正经的。”他说。 “这还不是正经的？”李秋喜仰着小脸，眨巴着一双单凤眼道：“咱俩的事天知地知大家知，水到渠成的事，这在你心里算不上正事，还有啥是正事？” 李秋喜想了想道：“噢，我明白了，我没有当兵的爹，没有城市户口，配不上你是不是？” “不是。”周向豪急了。 “那是为啥？”李秋喜自问自答道：“因为你妈不让？要是让你妈同意，估计得下辈子，算了，你还是听你妈的，就当我啥也没说。” “不。”他把被子搂的更紧，“不关别人的事。” “你不喜欢我？” “不是。” “那你说你喜欢我。” “我——” “说呀！” “我喜欢你。” “我听不见。” “秋喜，我喜欢你，不，不是这样——” 第138章我爱你 “啊？” “我爱你。”他低沉三个字，像是三个烧红的炭，字字烙心，李秋喜听的头晕目眩，他的唇主动找到她的，深深吻下去。 李秋喜觉得今天算是来着了，没想到顺手还求了个婚，虽然没求成，但听到周向豪说“我爱你”，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但她还想再深捞一把，她把小手使劲挣出来，搂着他的脖子问：“你打算啥时候让我当四婶啊？” －－－－－－题外话－－－－－－ 这一章是第138章，我爱你。一不小心发错了章节，vip章节只能修改内容，标题改不了，亲们见谅。 第139章 干扰台 嘭嘭嘭！ 有人敲木门。 “四叔回了没？”文凯的声音从外面传入两人的耳朵。 周向豪松了手，李秋喜觉得冷气又冲进被子里面，全身冷了。 李秋喜不高兴的撅起嘴，“干扰台还真多！四叔你不许开门......” 周向豪笑笑道：“不开他就进来了，看见你这样，好么？” 李秋喜道：“那我告诉他你不在。”说罢真要张口喊，周向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周向豪起身掀了门帘，打开木门。 “你来了。”周向豪打开门，侧着身子，如果文凯要进来，他绝不拦着。 “里面有人？”文凯的脑袋往里探了探，问道。 “嗯。”周向豪点点头，掩不住脸上笑意。 文凯不想往里迈脚步，他不想看到李秋喜呆在周向豪的床上的样子，他宁愿骗自己，床上的是别人，而不是李秋喜。 可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闯进来，还不是亲眼看到了李秋喜进了周向豪的棚，后来，又亲眼看到，周向豪回了自己的屋，两人共处一室，半天没出来。 “有事？”对文凯突然造访的原因，周向豪虽然能猜个大概，但碍于面子，他不得不问上一句。 “嗯，我是估摸着，今天的小鸡崽儿该上架了，问四叔有没有什么要安排的？”文凯道。 “暂时没啥，棚里的炉火跟得上就行了。”周向豪道。 “噢，柴够不够？”文凯想了想，“我怕树枝火太猛，降温又太快。” “用树叶柴，一直闷着，着不起来，又灭不下去，一直拢着温度，还有火盆，放上炭火，能想到的都做到了，到时候看有什么新情况，再及时应对。”周向豪说着，轻轻扯了扯嘴角：“外面冷，进屋说？” 文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了。四叔你关门，当心闪着庄稼。”说罢抄手回自己的棚屋去了。 周向豪目送了几秒，折回房间，李秋喜已经把被子叠放整齐。 “走了？”李秋喜问。 “嗯。” “干嘛来了？” “没啥。”周向豪瞟了一眼李秋喜曼妙的身段，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没啥？”李秋喜不信，瞪大了眼睛瞟过来，“这么一大早的来敲门，你说没事？” 周向豪越不开口李秋喜越是好奇，蛮横地道：“四叔，快说，他找你啥事？” 周向豪拗不过她，伸手摸了摸鼻尖，“你还真是招着人喜欢，全体男知青都惦记着你——” “去！”李秋喜冷哼一声，“快别瞎说，你要说全体知青都知道我和你的事，那我还信。” “文凯喜欢你。”周向豪替文凯表了白。 “靠！”李秋喜哭笑不得，粗粗骂了一句，“我说呢！他三番五次来坏我和你的好事，回头我得跟他说一声，可不好这么干的！” “这话好跟人家说的？”轮到周向豪哭笑不得了。 周向豪一把将李秋喜拦入怀中，不隔着棉被抱她，软软绵绵的一把小身段，舒服的手心、心肝上都是痒痒的。 他把嘴巴埋进她的耳边：“不管谁喜欢你，你是我一个人的，只属于我......” “四叔......”她娇嗔一声，任凭他越来越粗重的气息，撩的她耳边痒痒酥酥...... 第140章 谁给的 小鸡上架了。 一只只嫩黄嫩黄的小鸡宝宝，可爱的紧，让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上架这天，周建也来了，怀里揣着一副棉手套。 孙理跟周建开玩笑：“大建，你偷拿了谁的手套戴，还是新的呢！” 周建是个寡言孩子，听见孙理用“偷”字跟他说话，脸憋的通红，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秋喜把小鸡崽挨个按在盘子里饮水，水当然不是一般的水，是她的空间清溪水，当然，除了李秋喜自己，别人是不知道的。 李秋喜边忙边笑道：“猴子你怎么说话的，大建可是好孩子。” 猴子原先在周建家住宿时，床铺跟周建的挨着，他最愿意逗弄这个闷葫芦，眼下，即便有秋喜说情，他也不想丢了这个逗周建的好机会。 “大建你说，手套是谁的，要不今天你人走可以，手套得给我留下！” 周建急了，一抬眼，正看到周向豪走过来，像是得了救星似的，小跑过去，一把将手套塞进周向豪手里。 “四叔，给你的。” 周向豪不解道：“谁给的，还是新的。” 周建丢下“杜知青”这三个字，一转身，捉小鸡玩去了。 蹲在架上的李秋喜捉起一只小鸡放在脸上弄痒痒，用鼻子喷了两声笑，抬头朝对面的孙理道：“爱心棉手套啊！” 周向豪奔向周建，把棉手套塞进周建手里：“哪拿来的送哪去，我用不着这个。” 周建一脸蒙的站在原地，连鸡也顾不上玩了。 孙理向周建远远的喊：“大建，你过来。” 大建慢吞吞的走过来，孙理一把抢过那副棉手套，转头塞进李秋喜手里，而后面向周向豪的后脑喊：“秋喜你戴着不就成了嘛，以后赶大集推板车省的硌手了！你说是不四叔？” 李秋喜会意地跟孙理一唱一喝道：“是呢，猴子你这真是个好主意，来，大建把手套放我枕头底下去，这手套就是我的了！” 捉着鸡的周向豪嘴角扯了扯，笑了。 过了一会儿，小鸡宝宝快饮完水，周向豪对周建道：“大建，过会儿，你去秋喜院里，把屋里放在墙角那口锅拿回去给你奶奶。” “嗯。” “你帮奶奶安上锅再活泥抹实锅沿的缝儿，这活都做得不？”周向豪嘱咐道。 “做得。” 李秋喜一愣，抬头道：“四叔，这都两天了，那锅你还没拿走？”她心粗手上活计又忙，平时没顾上往墙角看一眼，不知道那锅还在原地。 “没有。”周向豪道。 “那这两天——”李秋喜转头向周建道：“你爷奶你们这两天咋吃的饭？” 周建道：“第一天五婶那屋送的饭，昨天是二婶屋里送的。” 李秋喜一听，顿时明白了周向豪的用心。 李秋喜抬眼瞟了瞟周向豪宽阔的后背，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份细心。 “诶，大建，你奶奶对你五婶咋样，好点不？” 周建毕间十一岁了，看得明白大人之间的门道，点了点头道：“五叔煮的粥放水太少，米油不够小棉袄吃，奶奶进五婶屋给煮的。” “哟，还没下奶呢？”李秋喜不大明白，又问道：“老太太这么快就想通了？” 周建摇了摇头道：“是三姑。” “向云？”李秋喜更不能理解，“向云能说服她？” “没锅煮饭，爷奶六姑七姑八叔还有我，都饿着眼冒星子，五叔送了饭过来，三姑说，凭现在这种状况，人家老五一粒米不往这屋送，也说得过去！爷奶都低着头不说话。”周建一开口说的挺多，还都挺关键。 “世上还是好人多。”李秋喜笑着感慨了一下。 第141章 不记仇 李秋喜笑了一阵，又夸了一通周建会说话，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地，道：“不对呀，那知青呢，杜知青吃上饭没？”她当然不是关心杜知青吃没吃上饭，而是觉得这个时候，杜知青应该向周家人出手。 周建道：“她在二婶屋吃的，二婶在炉子上架铁盆煮了饭，杜知青吃了一半，二婶家不够，又煮了一盆。” “你二婶叫她去吃的？”李秋喜问。 “没有，二婶叫我，我没去，杜知青就去了。”周建道。 李秋喜鄙夷了一下杜银环，而后伸手摸了摸周建的头，充满歉意地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们吃不上饭，一会留在这儿吃烤地瓜，吃饱了再回去。” 周建想了想，摇了摇头。 “怎么，不想吃？”李秋喜问。 “我，我能带回去吗？”周建问。 “大建——”周向豪一嗓子不轻也不重，但周建吓的一个哆嗦。 “你喊什么喊，听大建说。”李秋喜制止了周向豪，又转向大建道：“你想带给谁吃？” “春艳和春妮。”周建道：“妹妹们都没吃过。” 春艳和春妮是周向永跟杨雪花的两个“赔钱货”，在周家，除了亲爹娘，只有在周建眼里，这俩妹妹是最金贵的。 “好好。”李秋喜动情地道：“春艳和春妮有你这么个哥哥，真是她们的福气。” 李秋喜跳下架子，向周向豪和孙理两个人道：“这交给你们了——大建，咱们走！” 李秋喜往棚子里去，亲自挖了两棵红薯的秧子，打包好了才塞进周建怀里，并嘱咐道：“藏好了，别让周向伟那个小土匪看到，他要是抢走了，妹妹们可就吃不到嘴了。我倒不是不想分给大家，只是现在这东西还不够分，只好偷着吃了，回去告诉你二婶，让她自己烤吧。还有这个小铝盆，你带回给你五婶，虽然小点，但他屋人口少，够用，这口大的铁盆给你二婶......” 怕周建一个人带不了这么多，李秋喜叫了田杰帮周建送一趟。 田杰看着一板车的大锅小盆，道：“都送了人，秋喜你不过了？” 李秋喜苦笑道：“我能怎么办？自己作的，跪着也得圆上不是？” 田杰无耐摇了摇头，道：“你就算图人家四叔，也不能把全部身家都搭上不是？” “说啥呢你？”李秋喜笑着道：“别人家我也一样帮忙的。” 田杰阿揄道：“我听说村中间老方家也没有锅使呢！” 李秋喜向大个儿虚抡一拳，“快走吧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目送周建和田杰远去的背影，李秋喜咬了咬嘴唇，如果自己真的是为一己之私，那么她就太狭隘了，她有心让这里的百姓日子好过起来，人人有口饱饭吃，人人三冬暖，人人春不寒。 她不想计较以前这里的人对她的态度，那是针对今生李秋喜的，她犯不上当个大仇记着，让她记忆最深刻的，是这里的贫穷和饥饿，她实在没眼看下去。 在李秋喜和知青们共同的期盼下，年前的棚里总算赢来了第一次大丰收。 在杖子外面看了一冬天热闹的百姓们，亲眼看着从棚里进进出出的蔬菜瓜果，如同掉进了梦里，他们哪里想象得出，寒冷刺骨的北风里，能出现春绿秋收的景象！ 李秋喜想把惊喜带给每家每户，不想被这帮看热闹的剧透，只好站在杖子外面对着这些看热闹的喊：“都回去吧，都回去啊，别看了哈！” 赶了两波，总算把杖子前的地空了出来。 李秋喜回到屋里，她早早就请来的队长李国柱手里握着西岗大队的户口名单，紧张的沁出一头一身的汗来。 第142章 吃这个 李秋喜没叫会计张胜，自从他调戏安小静那件事之后，李秋喜就暗地里托人向上级告了他的状，镇子上下来的领导是专职妇联，暗地里找安小静谈了话。 当然不能信安小静一人之词，村里但凡被他调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参与了暗中调查，张胜的会计之位被撸下去了。 现在，会计之位空着。 但是有知青们在，不怕没人算帐。 骆驼骆家齐配合李队长管帐。 李国柱还是不敢相信，哆嗦着手指着源源不断搬进屋里的筐，“这，这，真的，真的，要分给各家？” “嗯，真的。”李秋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抬头向外面嘱咐：“当心，水果要盖严，让风打了容易烂，就不好吃了。” 李国柱不敢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兀自嘀咕道：“嗯，疼，不是做梦。” 孙理路过顺便取笑道：“李队长，当心掐坏了身子，可就没口福吃咱们的劳动果实了啊！” 李国柱看着出来进去的知青们道：“真是不好意思，干活的是你们知青，我们倒成了吃等食的，那哪行？” 李国柱伸臂将李秋喜一挡，急急的问道：“怎么分，想着怎么分？我去发动老百姓，一家出个壮劳力？” “先别急。”李秋喜摆摆手，道：“让骆驼、小静两人，还有王二嫂子帮你合计合计咱西岗大队的人口，每家每户的老人、孩子、年龄、性别等等，都列出来，务必详细。” “这事之前四叔都交代过，现在没啥要紧的，再做也就是核对核对。”李国柱端着本子道。 “哟，四叔事事能想到我前面。”李秋喜笑了一下，感慨道。 李国柱道：“秋喜，你跟四叔俩人......我，我替咱队里的男女老少，谢谢你们了！”说着，李国柱后退一步，就要鞠下躬来。 李秋喜连忙伸手一接，道：“哎哟，李队长您可别，这不是折煞我么！我受不起哈。” 安小静放下一筐子西红柿，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笑道：“李队长，你来这儿是为了感谢还是干活呀？” “干活干活！”李国柱忙道。 安小静指了指地上摆出的一筐筐果实，笑道：“那就按我说的，记着往本子上记着，明天腊月二十八，你一早就把各家各户召集到门口，自带筐子，咱就让老百姓过个好年！” “哎哎，你说，你说，我记。”李国柱像拟旨似的严阵以待。 安小静咯咯一笑道：“其实也没啥可记，你用脑袋想着就好了，咱们东西少，人口多，肯定分不均匀，就是家里有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十三岁以下小孩子，孕妇，残障的，都有不同分法，你记得就好了，明天你来主持大局，省了人多乱了场面。” “哎，好，好，安知青，你说我记着就是。” 看到李国柱那副憨态，李秋喜和安小静相视咯咯笑起来，半天停不下来。 一行人忙到了星子满天，腊月天里寒风阵阵，一个个却被汗水湿透。 李秋喜留李国柱在家里跟知青们一块吃了顿大锅饭，看着知青们为他端上的来的豆角炖土豆，里面还有肉块，一时动不了筷子。 李秋喜催促道：“这，这，你们，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李秋喜笑笑没理会他，忙着给知青们添饭去了。 大个子告诉他：“没想到吧李队长？我们平时吃的比你过年吃的还好！” 孙理笑道：“大个子，你可别吓唬李队长了，再吓他，他连筷子都握不住了，遑论吃了？” 大个子笑道：“也没有，平时我们只炖一种菜，要么豆角，要么土豆，肉倒也有，不过是荤荤菜汤，今天秋喜体恤大伙，每人一块儿肉，但是你放心，在秋喜的带领下，有朝一日，家家的饭桌上每天都能见着肉，是可以实现的！” 一顿饭吃的李国柱老泪纵横。 第143章 胡说话 队长李国柱基本一夜没睡，太激动了，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即将过上这么一个有吃有喝的幸福年。 他半夜里把老伴叨咕的昏昏欲睡，自己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天还不亮，他就跑到队部去，干嘛呢，试喇叭。 西岗大队的老百姓就是在他间或的“嘘嘘”声中清醒的，他们不明白，李国柱这是要干啥，可能是睡毛楞了！ 但是后来，百姓们觉得不是，准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因为李国柱正在召集他们。 让他们每家出一个人，带着筐，没筐的拿袋子，上队部集合。 这是要干啥？人们摸不清楚，但是队长发话了，没有不去的道理，人们虽懒洋洋地，但还是照做了，天亮透了，人们各家各户差不多已经到齐。 李国柱点了名，还有两个拖拉户没答“到”，李国柱让腿脚快的小伙子上他家里把人给拖来，顺手还帮拖拉户带上筐或袋子。 有沉不住气的，跳出队伍问：“队长，这是要干啥？” 李国柱不答理他，“甭打听甭问，跟我走就是。” “队长，你这葫芦里卖的啥药？” 李国柱神秘一笑：“我的葫芦里卖的是蒙汗药，你们哪个怕了？” “队长，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得了，咱们这是去哪？” “只管跟我走。”李国柱极力忍住，就是不肯剧透。 大队伍浩浩荡荡的路过了二蛋家的大棚，再往前走几户，就是李秋喜家的大棚。 有人想起了旧事，忍不住又道：“队长，这回，还是让我们拆李秋喜的房子？” “可不也是，她说到年给我每家交精粮，哪有可能的事？可不得拆房子抵粮钱？” “对呀对呀，不过，她家有那么多知青，这回房子可不是那么好拆的！” “可不咋的，不看别人还得看四叔呢。” “也不知她整个绿棚子干啥，平时想近前看看，谁想那帮知青看的死死的。” “这回咱给她砸了就知道里面藏着啥秘密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跋涉在前头的李国柱呼地停下脚步，把冷不防的后面人撞了个趔趄，紧接着往后挤倒一片。 “李队长——” “都给我闭嘴！”李国柱道：“记住你们刚刚说过的话，到时候别让自己给自己臊死！” 一行人果真没有再敢开口废话的。 到了李秋喜家门口，李国柱像一个真正的领导一样，发号施令：“都给我在这等着，排好队，不许说话，不许动！” 李秋喜看到进门的李国柱脸色不大好，“怎么了李队长？” “没，没啥。”李国柱歉意的看着李秋喜：“那啥，秋喜，以前，我对你有过误会，我向你道歉，还有那些个不长眼不长心的，我，我也替他们向你道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李秋喜往外瞥瞥眼，笑道：“嗨，这些年，我受他们说三道四还少了，不多那一句半句的，我不在乎，你还在乎个啥？快叫名字，叫大家往回领东西吧，天太冷，冻死个人了！” “谢谢你，秋喜。”李国柱实实在在的冲李秋喜鞠了躬。 李秋喜心里颇为感触，但她不想把气氛弄的那么煽情，扶起李国柱之后便向安小静招手：“安大管家，开门！” 第144章 分菜喽 安小静道：“这不急的，手一推，门就开了。可是，真的就这么把门打开吗？” 李秋喜不解道：“不然哩？” 安小静把嘴巴凑到李秋喜耳朵边，笑笑道：“你不讲两句？” “讲啥呀？”李秋喜不好意思地皱皱眉头。 周向豪从北门进来，刚好将两个女人的话听进去，也向李秋喜笑道：“你的管家说的对，你得讲两句。” 李国柱也忙道：“对对，秋喜，讲两句，讲两句，你给大家讲两句！” 说罢，李国柱上前将南门打开，面对着群众大声道：“来，来大伙安静了，现在，有请李秋喜为大家讲两句话！”说完带头鼓起了掌。 群众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李国柱厉声道：“干嘛呢，鼓掌鼓掌！”于是，群众中出现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秋喜被李国柱架上去，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凑。 “那啥——”李秋喜把两手抄进袖口里，大大咧咧道：“可别拍了，这掌声稀哩哗啦的，听着难受，我就说几句哈！” “大管家，把菜端出几筐来，让大家看看！”李秋喜往后一挥手，安小静已经着人抬了几筐菜走了出来，把筐上的棉被一掀，露出青绿红粉的蔬菜来。 “大家——”李秋喜道：“都看到了吧？这是我大棚里种出来的蔬菜，现在丰收了，我要遵守我的承诺，把它们分给大家。” 群众里又出现窃窃私语，他们不敢相信见到的是真的能吃的蔬菜，但事实上，这是真的，有人上前，伸手把各种菜都掂了掂，把他证实的信息传递到群众中去。 嘁嚓一阵过后，人们安静了，他们更想知道李秋喜想说什么。 “现在这个年头就这样，公家的地不让咱老百姓私用，所以我只能占用自己家的地和二蛋家，所以种出来的东西，实在不多，给大伙分太多。我答应过大伙，年底给大家分精粮，交钱，我可能做不到......我知道，其实大伙都长着善心眼儿，不是真心和我李秋喜过不去，要是真正跟我较真，我不可能顺畅的在西岗大队呆下去，你们容下我，我感激你们......好了，废话不说了，大家上前，听名领菜！” “秋喜！”队伍中有人一喊。 “啊？” “谢谢啦！”那人又喊，而后，掌声成片。 领了菜出去的人，几乎每个都是流着泪走出去的，他们还是不大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是，这又的确是真的，他们的泪中，有惊喜，有感动。 “周富贵！”队长李国柱依着名单朝队伍里喊。 趁着周家人没走出队伍，李国柱解释道：“四叔个人的名额是在知青队伍的，因为大棚里的事，从开始就是由四叔带领知青一起干的，所以，户主周富贵有名额。” 李国柱说完，杜银环走出队伍。 “呀，咋是你？”李国柱问道。 杜银环笑的柔媚，“李队长好，是我，大娘让我来的，我代表周家人。” 进了屋里，安小静循着筐子望上去，捡着红薯的手停了下来，往身边的李秋喜望了望，低声唤道：“秋喜......” 第145章 让她装 李秋喜闻声抬起头来，原来是杜银环。其实她早在外面跟李国柱说话的时候，李秋喜就听出来是她，现在，李秋喜更喜欢装不知道。 “哟，杜知青你来啦！”李秋喜直起腰来笑着问。 “嗯，我来啦！”杜银环炫耀似地道：“本来我不想来的，你看我就是一个知青，可是大娘死活非让我来，她说我就可以代表周家人，这不，我就来了。不过，我真是没有想到，来你这里是为了领东西啊！” 李秋喜平和的笑着，没说话。 这时候旁观者轻的安小静发现了不对劲儿，她放下手里的小本子道：“诶，不对呀，周家人是东岗大队的，咱今天要分的可只有西岗大队——”她重新翻了翻手里的小本子，拿笔指下一串串名字，又道：“我没记得往本子上写周家人的名单啊，再说，四叔特意来告诉我，不要把他家人列名单上，他不能搞特殊。” 杜银环也是不明所以，但是当着这多人的面被挤兑，她一时两脸通红，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国柱闻声折回里屋，笑道：“哎，是我，是我，我做的，我今天早上让人现去周家通知的，那啥，四叔跟我也嘱咐来着，不让把他家列名单上，可是咱们做人，得讲良心是不是？” “那也不行啊——”安小静道：“都答应了四叔的，要是有旁人问起四叔来，四叔被蒙在鼓里，没嘴说话不是？” 李国柱抬眼道：“你看你这姑娘，死心眼了不是？谁不知道四叔？我看哪个敢找四叔的麻烦，闲出屁来了他！” 李国柱抢过杜银环手里的筐，向安小静道：“还愣着干啥，不快给装？” 看着安小静虽不情愿，但总算是接过了筐子，李国柱放心的转身到外面去主持大局。 “秋喜......”安小静还是犹豫该不该这么做，本来，秋喜跟她商量好的，四叔一家人虽不在名单上，但分配过后，秋喜会挑选一些亲自给四叔家人送过去，到时候，四叔家人兴许对秋喜的态度有所改观，现在可好，好好的计划被李国柱破坏了，功劳都被杜银环抢了去。 李秋喜摆了摆手道：“没事，给她装。” 安小静老大不情愿地，照着本子上别人家的配置念叨：“有六十岁以上老人两名，共四颗红薯，鸡蛋四只，有孕妇一名，鸡蛋四只，小米两碗，十三岁以下儿童四名，共可得西红柿黄瓜各两个，其他人头，每人一个土豆，一斤豆角......” 杜银环虽是省会来的，但她也没在大冬天里亲眼见过这么些新鲜翠绿的东西，全国饥荒的年代，唯一不同的是省会里的人家，在工厂里工作的工人挣得出钱买得起粮食，要想进一步精致而又全面的生活，同乡下一样，是不可能的。 杜银环简单看直了双眼。 “你拿着筐！”安小静的话已经喊了两遍，杜银环根本没听见。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你动作快点好不好！”安小静的语气不善。 “啊？”杜银环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由安小静手里接过筐子，眼睛却不看安小静，她朝向李秋喜道：“秋喜，让我自己装可不可以？” “嗯？”李秋喜不解地望了她一眼。 “我是说，我想自己装，我想着周家大娘和大爷想吃什么，我是最了解的，我装点他们爱吃的，好不好？”杜银环拐弯抹角地道。 “那怎么行！”安小静第一个不乐意，跳起脚来道：“各样东西本来就不多，还得按需分配，你要是想吃哪个，多拿了去，别人还要不要分了？” “小静——”李秋喜制止安小静，转而对杜银环道：“行，你装。 “小静，让她装，让她装。”李秋喜又去安抚安小静道：“再能装，不也就那一筐嘛！” 安小静气愤地一眼不想看那个杜银环。 第146章 放下筐 杜银环一边往筐里装一边嘀咕道：“早知道我拿大一点的筐好了，这个太小，装不了太多......诶，这个柿子好，黄瓤的，我最爱吃这个，咯咯，还有南瓜，这个蒸透了蘸白糖......” 安小静气地扯着李秋喜的衣襟道：“你看她，哪里是给周家人挑，分明都是给她自己挑的！” 李秋喜拍拍安小静的肩膀，笑道：“没关系，谁吃不是吃？”说罢高深莫测的笑下去，再没多说话。 安小静气的，把手里的本子塞给骆驼，掀飞了门帘冲出去了，骆驼在她身后哎哎了半天，愣是没拦住她。 安小静出去没一会儿，周向豪就进了屋，这个时候，进来装筐的百姓都已经轮了好几波，杜银环还没挑完。 周向豪直奔杜银环而去，站在她面前，杜银环循着影子抬起头，刚要发作不快，一见是周向豪，立即喜笑颜开，“向豪你来了，你看，我挑了这些，你不知道，我做的土豆炖豆角老好吃了，又不用放多少油，吃起来就跟炖进了二斤肉似地那么香，你今天回家去吃，要不我做好了给你送来也行——” “放下筐！” “啊？” “放下筐！”周向豪气愤道：“我说放下筐，你没听见吗？” “我，这——” “哎，四叔——”李秋喜奔过去，拉了拉周向豪道：“我这是干嘛？” 周向豪没理会李秋喜，怒瞪着杜银环，仍是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把筐放下，空着手，走！” 李秋喜挡在杜银环跟周向豪中间，道：“你发什么火，通知是李队长下的，东西是我让随便拿的，你干啥不让？” 周向豪道：“我不想搞这个特殊，我家是东岗的，东西得济着西岗大队分。” “别那么教条好不好？”李秋喜道：“我都没说什么，让她拿回去，省了我自己亲自跑一趟了不是？” “西岗大队分不均，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周向豪严肃的看着李秋喜的脸。 李秋喜明白，周向豪指的是她跟西岗大队的老百姓许下的承诺，如今这点东西跟她承诺的来比，根本微不足道。 李秋喜低头想了半晌道：“没事，我少吃一口，二蛋少吃一口，哪还省不出这一筐？” 李秋喜往后看了一眼恼怒成羞的杜银环，道：“还不快走！” 杜银环一扭身，抱紧了胸前的筐子，跑出门去了。 李秋喜拍着周向豪的胸脯道：“别生气别生气，气坏身子没人替。” 看着李秋喜那副小白兔似的可爱模样，周向豪忍俊不禁，末了，他道：“跟那三口锅和给老五家的米蛋一样，都记着，到时候在我的工钱里扣。” 李秋喜点点头笑道：“嗯嗯，放心吧，都白纸黑字记着呢，而且只能多记不能少记，我要让你的工钱都补不上，让你这辈子都欠着我，嘿嘿嘿！” 来往的知青低头不语，装聋作哑似地从他们面前来来回回，这狗粮他们看都看不下。 周向豪抿了抿李秋喜额边的散发，体贴道：“累了就歇会儿，这里有我和知青们。” “行，我没事，你累不累？我给你倒点热水......” ...... 没完了，这俩人，没完了，没完了。 第147章 向着她 杜银环把满满一筐子东西带回周家，周刁氏带领一大家子人迎在里屋，杜银环掀开盖在上面的衣服，那一片片金黄翠绿的颜色几乎闪瞎了周家人的眼。 “哟！”周刁氏拍了膝盖道：“老天呀，这是天神赐给咱的吗？” 在周向豪的教育影响下，分家出去的周向军和周向永两家人跟周刁氏并没有产生多大隔阂，相反的，周刁氏对这两个生了孙女的儿子家多少有了改善，所以，周向军周向永两家人也都在屋内。 周向军撇了撇嘴道：“你看看你们，都没见识了吧？我到秋喜那棚里去看过，那里面，嘿，就是个生产队大地的秋天，要啥有啥，就这点——”周向军瞅了瞅杜银环，“可不只这几样吧？” 杜银环点了点头道：“嗯，不止，还有——嗨，反正我都捡着你们爱吃的，当然了，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什么口味，我就想着，你们会喜欢这些......” 周刁氏上前抚摩着瓜果蔬菜道：“喜欢都喜欢，哪有不喜欢的，哎哟，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有这等福份，这个年，好过了！” 杜银环见缝插针地道：“旁人家都是按需分配的，我跟秋喜打了商量，求着她让我多拿些，这不，我的筐子就是满满的......” “咋？”周刁氏不解道：“旁人家也分了？” 杜银环不得不说：“嗯，西岗大队，每户人家都有，咱们东岗，就咱家有，这还不是因为四叔？” 周刁氏又拍了一通膝盖，惊讶不已：“哟，这么好的东西她不自个儿留着，全都给分了？” 周向云有点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她不分行吗？当初她可是跟整个西岗大队的各家各户打了保票的，要是年底不分给人家钱、粮，西岗大队的人就把她赶出去，被西岗赶出来的人，哪个岗还敢收？到时候，甲王镇都容不下她，她不分行吗？” 周向军不敢苟同妹妹的话，上前一步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哈，当初秋喜答应了西岗人，到看底是要给他们交钱交细粮的，可没说要给他们分瓜果蔬菜啊，这些东西，秋喜本可以留够自己的吃的，剩下的全部拿出去换钱换粮，可是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因为她就是想让大伙都尝尝鲜，她想把好东西跟大伙一起分享！” 周向云气不过：“哼，她不就是帮你媳妇生了孩子，你就向着她说话嘛！她那么好，她怎么不把东岗大队也分了？不让整个甲王镇都尝尝鲜？” 周向军气的直拧鼻子：“为啥？她统共就那么大一块地儿，以分得过来吗？” “那还是了......” 兄妹二人吵的不可开交，一屋子人不大搭理他们，只把一筐子蔬菜围拢过来，像膜拜似的观望着。 八岁的周向伟趁人愣神，一把抄起筐里的西红柿往嘴里咬，周刁氏手疾眼快可是腿脚不灵活，眼瞅着小儿了拔腿跑开，自己却追不上，只好气愤的骂道：“天杀的，得了馋病了？还有两天过年就捱不到了？一个柿子呀，能吊上一锅汤，让一大家子喝个饱......” 周向伟冲出人群，冷不防撞上了迎过来的一个人身上，结结实实的一个小小子被撞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第148章 不止呢 “四，四哥......”周向伟嗫嚅着唤着，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把打劫来的柿子上交。 破天荒的，周向豪没冲他发火，而是笑了笑，“吃吧。” 周向伟像是得了特赦似，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四哥。” “四儿。” “四叔。” ...... 周向豪一面应着家人的招呼，一面打开重围，走到筐前，伸手取了另三个柿子。 “大建，给你一个。” “春艳，春妮，给你俩一人一个大的。” 周向豪很大方的把三个黄瓤柿子分了，柿子被分的一个不剩，一旁的杜银环心里面干着急，碍于情面，还不好说什么，憋的脸通红。 周刁氏向四儿子道：“棚里没活了？” 周向豪道：“哪能，收割了一茬儿，就该种下一茬儿了，没闲着时候。” “哎哟，还能种出这些个蔬菜来？” “不止呢。”周向豪道：“先种些瓜果之类让大家尝个鲜，相信这个事实，以后要种的，可多了。” “那以后，咱家院里能不能种？”周刁氏突然想到。 “咱家？”周向豪瞅了瞅四外的人口，道：“先解决了家庭纠纷再说。” 周刁氏被儿子说的心虚，只好换了话题：“你回来是要干啥？” 周向豪道：“我回来，是告诉你们一声，咱们周家的人，包括住在家里的知青，连孩子都算上，谁也不得已任何名义去秋喜那里要任何东西。” “我们谁也没有啊？”周刁氏替大家伙表示很委屈。 “我知道。”周向豪道：“我是先提醒大家一声，如果有人犯了我定下的规矩，请离开周家门，我是说，任，何，人。” 周刁氏扯了扯儿子道：“别整的那么吓人，好像咱们家人咋地李秋喜了似的，可没有的事，我活了大半辈子，自认没做过跟人要东西那么丢脸的事——你们都听见四儿说的话了吧？要是谁出去给丢脸，我先饶不了他！” “你就这事儿？”周刁氏问道儿子。 “还有个事。”周向豪转向周向军道：“我找你。” “找我？”周向军不明所以。 “嗯，秋喜那个鸡棚，黑天白天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我想你去跟我倒个班，我守晚上，你守白天。”周向豪道。 “行倒是行。”周向军道：“吃苦受累我不怕，就是，我家桂珍没人侍候啊！” “我，我来，我侍候。”说话的是周向永媳妇杨雪花出了列，“四儿，五儿，别担心，我侍候桂珍。” “谢谢你二嫂。”周向豪道。 被架空的周刁氏有点吃味，老大不满意地白了两个儿子和二儿媳妇一眼，拉下长脸道：“嗯，好了，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用不着你们这个老爹老娘了，行了，老伴呀，咱们可别在这儿碍眼，走吧，回屋去吧！省了谁谁看咱们都不顺眼。” 周向豪憋住笑朝周向军使了个眼色，周向军立即会意，向来活络的周向军一把拉住周刁氏，道：“哎哎娘娘，亲娘嘞，没你咱周家咋能成一家人？你得回来，给咱主持大局。你要是愿意，你就过来照顾桂珍，成不？” “可不成！”周刁氏剜了周向五一眼，“我心狠手毒的，再把你闺女掐死咋办？我再给你媳妇喂耗子药咋办？得了，我侍候不起！” “娘娘娘，求你了，求你了，你侍候吧，好吧？就二嫂子侍候，我，我还真不放心。”周向军向二嫂子杨雪花挤了挤眼睛。 杨雪花善良道：“娘，可不是咋地？我俩丫头都七八岁了，隔这些年，我早忘了咋侍候月子，还是得你来才行。” 周刁氏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 第149章 好闷骚 周向豪把周向军拉到一边，又道：“我还得跟你说件事。” “啥事？”周向军道。 “去看守鸡棚没有工钱，也不管饭。” “行。” “一口答应了？” “答应。” “不跟你媳妇商量商量？” “不用。” “好。” 李秋喜知道周向豪给自己请了个免费劳动力很是高兴，要不然，她正愁怎么找人呢，她不好意思朝知青们开口，守夜的活，不是容易干的。 但一听说周向豪守夜班，周向军守白班，李秋喜又不大开心了，她心疼周向豪。 她把自己的心疼跟周向豪一说，不想周向豪笑道：“怕啥，漫漫长夜，不是有你？” 李秋喜被他逗乐了，笑的直不起腰，“四叔，你好闷骚噢！” “啥，啥骚？” “就是，就是......咯咯咯！”看着周向豪憨萌憨萌的表情，李秋喜再次乐的直不起腰。 李秋喜笑够了，跌在周向豪怀里匀气儿。 四号棚的文凯早就看到李秋喜过来，他原来在她身后招呼了李秋喜一声，不过风刮的太厉害，她什么也没听见。 文凯追出棚来，直奔六号棚而去，不想被五号棚里出来的周向军拦个正着。 “诶诶，那谁，你等会！”周向军在文凯身后喊。 “你叫我？”文凯转头问。 “可不叫你咋地，你嘛去？”周向军道。 文凯指了指六号棚，“我去棚里，帮帮四叔。” “用得着你帮么？”周向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要帮我这个当弟弟的早就帮了，你不是给添乱么？” “这——” “这什么这？”周向军解释道：“没见着人俩人在里面腻乎着呢，你这个时候去破坏人家，安的什么心？” 而后周向军又自问自答：“噢，我明白了，莫不是你也喜欢秋喜？要不然你为啥挑这个时候进棚里？” “胡说啥话？”文凯一脸通红，扭头道：“别瞎说。” “哎哎，看你这表情，你心里准有鬼，告诉你说哈，秋喜是我四哥的，我四哥也是秋喜的，他们是拆不开的。” “谁定下的？你？”文凯突然不服气，瞪大眼睛盯着周向军。 周向军被文凯盯的有点发忤，向后趔趄一步，自言自语道：“我四哥这是遇上强敌了。” 眼看着文凯碰着他胳膊走过去，不过还好，他没进去打扰周向豪和李秋喜小两口，而是朝东面的高磊小屋去了。 高磊正在练瑜伽，见着文凯不请自来，很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高磊问着话连忙抄手找口罩。 文凯摆摆手：“不用，我呆不一会儿。” “那我转过身去。”高磊道。 “你继续练，我没啥事，睡不着，找个人说说话。”文凯道。 高磊笑道：“噢，那你算找对人了。” “你这是练的啥？”文凯问。 “瑜伽。”高磊边做着动作边解释道：“秋喜说的，她说这种功夫对身体好，让我练着，我就练了。” “嗯，有点事总是好。”文凯闲聊道：“你以前认识秋喜？” “嗯，那时候，秋喜在集上卖鸡蛋，我见着她了。” “集上认识的？” “嗯。”高磊想到那时候满脸的幸福，他同时想在文凯面制造点优势，给文凯施施压，继续道：“那时候秋喜根本不理我，不理我我也不怕，我就跟着她，到了医院——” “到医院？”文凯打断他道：“她病了？” “没有，是她四叔——” “四叔，你说周向豪？” “其实也没啥，就是受伤了，她在照顾，没啥的，没啥的。”高磊后知后觉，待他捂了嘴巴想掩饰，已然来不及。 “你是说四叔受过伤？”文凯站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 第150章 就不走 高磊想起李秋喜嘱咐过，要他守口如瓶，没想到自己一时走嘴，将要把秘密抖落出去。 “不不，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高磊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不会撒谎，这下他却越描越黑。 “等等，你先别说话，让我自己想想。”文凯举了举手，道：“我们知青刚来的时候，听说四叔七八月份退伍回来的，而你说你大约是在五个月之前认识的李秋喜，那也就是说，周向豪在退伍时候受的伤，退伍回来怎么会受伤？” “伤退吧可能。”高磊猜测道：“那时候正好发洪水，可能是四叔救人受伤也说不定。” “嗯嗯，那是四叔的风格。”文凯道。 “嗯嗯，你说的对。”高磊见文凯别无他意，自己也就放松了警惕，又嘱咐道：“文头儿，你可别往外说。” “啥？周向豪受伤？” “嗯。” “为啥，做好事不想留名？” “不是，是秋喜，秋喜不让往外说。” “哦，好，秋喜不让说，那咱就不说。”文凯笑笑道：“哎，对了，看你练了这半天，一声都没咳，是不好多了？” “嗯哪，现在半夜的咳都很少了，秋喜帮我想这办法不错，菠菜果然好用。”高磊兴奋道。 “好，那你好好练着，养着，我就先回了。” “好，再见。” 文凯前脚刚走，李秋喜开门进了来。 “哟，秋喜，你咋来了呢？” “我来看看你。”李秋喜向南面瞅了瞅，“刚刚文凯来过了？” “嗯。” “他来干啥？” “聊天。” “聊天？” “嗯，我俩是情敌不假，可换一个概论，我俩也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不是？” 李秋喜从灶上抬出头来，看着高磊笑了笑。 高磊因为泄了李秋喜的秘密而感到心虚，他定定的看着李秋喜一言不发。 “怎么这么看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没，没有。” “没有就好，当心半夜鬼敲门。” “秋喜你真能说笑，吓死我得了。”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李秋喜拨出灶底的烤红薯，手指在滚汤的红薯身上跳跃着，配合着一枝小木棍往下剥皮。“还有一天过年，你不回家？” “不回。”高磊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给我妈发电报了，告诉他们说不回去过年，我妈坚持要来看我，我跟他们说，他们要是来看我，我就走，换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他们被我吓到了，不敢来。” “你这做法可不好？”李秋喜瞪了一眼面前这个任性的孩子。“过年了，谁家的野鸟不归巢？” “你不知道秋喜，我现在好多了，我想等我更好一些，等天气暖和了，我站在爸妈面前，给他们个惊喜，这多好？” “好什么好？在得到惊喜之前这段时候。他们每天不是要活在惊吓之中？”李秋喜道：“回去吧，明天我找车让人把你送回去，咱有马，送你回市里，也快！” “不行。”高磊坚决道：“我不回，我坚决不回。秋喜我告诉你，你要是逼我回去，我就半路出走，去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你别拿那事吓唬我，我又不是你妈。你到别处，不是冻死也得饿死！” “那就让我死在外面！”情绪突然激动的高磊眼中竟有些湿润。 “好好好！”李秋喜妥协了，“随你，随你，都随你成不？我好容易把你救了，你再自寻死路，枉废了我的一番辛苦，我才不让自己心血打水漂，你在这过年吧，我养得起你，等你病好了，我看你还有啥脸赖我这儿不走！” 高磊破泣为笑，他不是不想回家，他只是不认为自己的病会彻底痊愈，如果他有生之日只有一年半载，他哪也不想去，他只想守在心爱的人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也好，他一日都不想耽误，就那么看着她，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151章 抱抱娃 要过年了。 这是知青们下乡到甲王镇过的第一个年，他们当中有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在外，乡愁不免浓重。 周向豪明白知青们这般情绪，但是他少言寡语无从安慰，能做就是用青蔬去粮站换了几袋子小麦，加工成白面，让大家吃上白面饺子。 周向豪把周向军劝到家里去过年，他一个人守在鸡棚里看守，知青们不落忍，自发的要为周向豪职岗，知青人多，一个人两个小时岗，从大年三十到初五，谁也不会熬夜，还能把周向豪替出来回家过个年。 当然，其实周向豪未必想回家过年。 周向豪先回了家，把李秋喜执意让他扛回去的白面送到家里，周家人一双双眼睛看到白白的细细的面，一个个看傻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年全家都能吃上纯白面包的饺子，一点包米面都不掺，而且，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能管饱。 周向豪特意到周向军的屋子里关照了刚刚生完孩子的弟妹张桂珍。 “娘照顾的你还好吧？”周向豪问。 张桂珍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二嫂跟娘轮着来，四哥你不用惦记着了。” “嗯，这个是秋喜让我拿给你的。”周向豪拎一袋子鸡蛋放在小柜子上。 “又拿这些蛋，上回秋喜让向军拿回来的还没吃完呢。” “她说给小棉袄。” “四哥，替我谢谢秋喜。” “嗯。” 秋喜让他交代的事情都已完毕，可是周向豪站在地上，不走。 面对着自家伯哥，做弟妹的张桂珍不好说什么，就躺着，也不说话。 “那个，桂珍......” “四哥，你有事？” “我......” “......” “我能不能......抱抱小棉袄？” “能能。”张桂珍恍然，连忙欠着身子，想要把小棉袄打包好，以供他抱，可是身子一动，扯的伤口疼，不得已，一咬牙又躺回去。 刚好周向军推门进来，看着自家媳妇一脸痛苦的模样，忙道：“咋啦？抻到伤口了？” 张桂珍看了看正眼巴巴瞅着小棉袄的周向豪，“你回的刚好，四哥想要抱抱孩子，你快帮四哥弄弄......” 周向军笑了笑，直起身子，双手麻利的把小棉袄抱好，小心翼翼将小棉袄抱起来。 “来，四哥，你看，像我这样，左胳膊弯，上肘托孩子头，小臂托孩子屁股，这个时候孩子的腰嫩，不能弯，来来，你试下......” 周向豪虽然学的不快，但很认真，弄了半晌，总算呈出周向军要求的样子，周向军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到他的怀里，还是一脸不放心的守在旁边，生怕周向豪一不小心把他的小棉袄给扔了似的。 周向豪抱稳了小棉袄，一个动作擎着，再也不敢乱动，他看着小棉袄稚嫩的小脸儿一脸的笑意盈盈。 “我说四哥，差不多得了，你看我这都掩护你半天了？累着呢。”周向军不满的说。 “没看够呢。”周向豪跟周向军说话，眼睛却在小棉袄身上没挪开。 “你要是想抱，回头找你们家秋喜给你生一个去，抱着我的心肝宝贝不撒手算怎么回事！” “小棉袄，听你爹又胡嘞嘞了。”周向豪笑笑冲着小棉袄说话。 “我这哪是胡嘞呀，真的四哥，要我说等过了年，你就赶紧跟秋喜把事办了吧——得了，我不给你操那个心！”张桂珍偷偷掐了一把自家老公，周向军这才知趣的闭了嘴巴。 “来，笑一个，呵呵，她真笑了！”周向豪激动的不得了，胳膊仍然一动不敢动。 “不是，四哥，你，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就是想来抱我的小棉袄？” “嗯，有别的事。” 第152章 不行走 周向豪回到主屋，周家的男女老少都在动手和面准备包饺子。 周刁氏看到四儿子过来，边麻利的揉着面边道：“你还走不？” “嗯。”周向豪道：“那边鸡棚离不开人，不过，我晚上回来吃饺子，今晚回来住。” “太好了。”拍手叫好的是周建。 周刁氏瞅了瞅孙子，又看了看儿子，道：“这个大建一天到晚念叨你，听你回来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 周向豪道：“想找四叔，就去西岗大棚找嘛。” 周建低下了头，“奶奶不让我去。”周建听话，不想惹奶奶生气，奶奶口头上就能拦住他。 周刁氏脸拉下来，“我都丢那儿一个儿子了，还要再往那儿丢个孙子？” 周向豪：“......” 周向豪从兜里抱出个纸包，边打开边叫春妮春艳还有小妹妹周向如。 “这是秋喜送给你们的。” “啥玩意？”周向如替小侄女们打开纸包，不由惊叫一声：“呀，是头绳！” 三个小姑娘跑开了，热火朝天的相互系头绳去了。 正在和馅的杨雪花道：“四儿，别这么惯着她们。” 周向豪道：“秋喜的心意。” “替我谢谢她。” “嗯。” 周刁氏转头瞥了瞥地上欢天喜地的三个孩子，转过脸道：“就拿那些小玩意收买人心！” 没等周向豪开口，周向英说话了，“娘，你手底下这白面，还有厨房那一地蔬菜也是小玩意儿？” 周刁氏举起擀面杖作势要打顶嘴的女儿，不过就是虚晃一下，又道：“我这些个儿女里，你老四看起来是个灵活听话的，实际上，你最傻，眼珠子蒙了灰——你给我坐下，不行走，今天你得把话给我听完。” 周向豪苦笑一下，道：“我不走，向如的头绳缠头发上解不下了——向如，过来四哥这儿。” 周向如苦着脸，“就知道春艳春妮不会给我弄，头发都给扽疼了，掉头发没四哥？” “没有没有。”他伸手把断发一卷，藏到身后衣服底下。“娘你接着说。” 周刁氏继续道：“你怎么没看这屋少了谁？” “少了谁？”周向豪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向云呢？平日就她话最多。” “杜知青也没在不是么？”周刁氏道：“我看这姑娘挺好，虽说不会干什么活，但是将来回城里人家能有个好工作，家里有钱能请保姆做活计，根本也用不着她。四儿，娘和你爹都觉得，这个杜知青适合你。” “娘，你是觉得杜知青适合四儿，还是杜知青她那个当首长的爹适合四儿？”周向英接着母亲的话问道。 “我就图她这个不行吗？四儿是当兵出身，将来跟着姑娘回城，首长老丈人能不给四儿安排个好工作？人家杜知青说了，咱家四儿也能跟她爹一样，当个首长啥的......” 老二周向永一瘸一拐的进了屋，慢声说道：“娘，对联贴完了。” “嗯，井口贴了没？” “没有。” “咋没贴？” “我看杜知青在那儿坐着哭呢！” “咋还哭呢？”周刁氏用手肘碰了碰周向豪，“听没，还哭呢，让向云去陪陪她，看看，这半天还没哄好，说是想家了，要说也是，这大过年的，回不了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还坐得牢，不出去看看？” 周向豪纹丝未动，“我不去。” “你咋不去？”周刁氏有点恼火。 第153章 梳花辫 周向豪身前的周向如把梳子从身后递给他：“四哥，帮我拢拢顺，都叫她俩给弄乱了。” 周向豪举了举梳子，“我给向如梳头发。” “你——” “四哥你不许去。”周向云软软地道：“四哥，我不喜欢杜知青。” “我和你一样。”周向豪低了头跟妹妹说。 “为啥不喜欢呢？”周向英问妹妹。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欢。”周向如道。 周向如把大眼睛眨了一眨向后道：“四哥，你会梳花辫不？你给我梳吧。” “这，我哪会？”周向豪苦笑道：“你四哥，这双手只会做粗活，不过，我觉得有一个人会。” “谁？” “秋喜。” “噢，对噢，她上咱家来时，我记得她的头发，可真好看。”周向如憧憬道。 “一会四哥带你，还有春妮春艳去西岗，让秋喜给你们梳好看的头发，初一一早去跟小伙伴玩，谁也美不过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三个小姑娘开心的拍手大笑，说着拉着周向豪，要他即刻就走。 周向豪刚好找到理由抽身，站起来高兴道：“走，四叔带你们去！” 周刁氏哎哎了半天，拦不住儿子，只好作罢，不想周向豪自己折回来。 “咋不去了？”周刁氏没好气问道。 “那啥——”周向豪瞅了瞅地上忙碌的女人们：“晚饭，女的都上桌吃，以后，咱们家里人吃饭，女人都要上桌吃，三姐，准备好了啊！” “啥——”周家一屋子人纷纷惊讶。 知青们正在秋喜的屋里面热闹着。 怕知青们想家，秋喜尽力的调动他们的情绪，知青们心里面有数，理解秋喜和周向豪的用心良苦，既然回不成家，为啥不开开心心的过呢，于是，知青们自发的忙活起来，忙起来就没大有心思想家了。 大火炕上，知青们把面板子铺开，揉面的揉面，和馅的和馅，擀皮儿的擀皮儿。 秋喜洗了手也想干点啥，被知青们拦住。 安小静道：“秋喜，你今天啥也别干，就在旁边看热闹。” 秋喜道：“这是把我当老年人对待了，啥也不干，吃现成的，我太没意思了我！” 骆驼道：“平时属你最忙，今天你就吃一天闲饭吧。” 省会的高小凤也道：“就是啊，秋喜，你就听了大家伙的吧！” 秋喜搀上袖子笑道：“也成，我不干活，我给你们唱一曲吧！” 知青们高兴的不行，洗耳恭听。 前世的李秋喜是麦霸，可也是个五音缺五音的主儿，但是今生的李秋喜不同，她的狐狸精之名来由之一，正是因为她常常在干活的时候喜欢哼个小调，她不但喜欢唱，唱的还挺好。 李秋喜想了想，唱了个《好日子》，小尖嗓子刚调出音来，就把知青们震惊够呛，没想到，李秋喜深藏不露呀！ “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事儿都能成......” 周向豪伴着歌声推门而入，把怀里的一个丫头放地下，再把头顶的那个摘下来。 “哟！”李秋喜被他这身“挂件”惊住了，停止了歌声，知青们也纷纷望出去。 “四叔，带这么多丫头来是干嘛的？”李秋喜伸手捏了捏春艳和春妮的脸蛋儿，周向如没用她拉，自行靠到她身边。 “她们说你梳的头发好看，央着我来找你......” 猴子不愿意听这个解释，打趣道：“四叔，不是吧，这么一会儿没见秋喜就想了？” 李秋喜瞪了猴子一眼，转脸带三个孩子坐在自己身边。 第154章 歌中情 猴子不依不饶，声音冲破人群，清清楚楚的跑到李秋喜和周向豪耳边来。 “四叔，就给大伙承认了吧，单纯的是为姑娘们梳头发来的吗？” 安小静想给李秋喜解围，踢了猴子一脚道：“你再胡说八道，今晚这饺子你一个也别想吃了！” 猴子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诶，秋喜——”安小静歪头道：“四叔一来你咋就不唱了呢？你给姑娘梳着头发也不影响你开嗓，再给大伙唱一个吧！” “是呢是呢！”别的知青跟着起哄，他们着实没听够。 “来一个来一个！”大伙起哄的声音还挺一致。 “行行行！”李秋喜取了梳子在手，“我想想，再来一个。” 周向豪闲不住，起身往灶里添柴，锅里添水，忙来忙去。 李秋喜手指翻飞着，为姑娘们梳着辫子，不一会儿，她在人们的期待中搜寻了一首歌——《知心爱人》。 “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甜美的歌词在李秋喜柔婉的嗓音里传出来，萦绕在每个人耳边，浸入人们心间，唱的每个人都好想谈恋爱。 歌声毕，人们沉浸在歌声的浪漫中久久不能自拔，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活面捏饺子的手掌不管不顾的拍起来，向李秋喜致以最由衷的赞叹。 李秋喜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使大家安静下来，笑道：“其实这首歌最适合男女对唱，你看，说的就是两个人的爱情嘛——” “诶？我想起一事来！”正在和面的田杰说道。“四叔啊，四叔会唱歌啊！” 一直在周向豪家住着的田杰，因为杜银环搬过来之后，他虽然跟着周向豪一起搬了出来，但他还是跟周向豪住过时间最长的一个人。 他记得有一次，他去上厕所，听见里面有人哼着军歌，那气势那音调，够振奋，够高亢，那人一出来，看见外面有人，立马没了声音，还很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那人，不是周向豪又是谁。 “四叔，合唱一个吧！”猴子听话听音，立即起哄。 “我，我不会。”周向豪不好意思的蹲下身添柴，火光照着他的脸，通红一片。 “四叔，你会，来大伙欢迎四叔和秋喜给咱们合唱一个知心爱人啊！”田杰带领大家鼓掌。 “我不会，那词，我不会。”周向豪道。 “那两句词我都会了，四叔你能不会？”猴子说道。 “那，合一个？”周向豪道。 “合一个！合一个！”大伙又步调一致的起哄。 李秋喜倒不客气，只笑道：“行，那我先来第一句，你接着。” “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秋喜的。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四叔的。 李秋喜每唱一句，眼睛都盯着周向豪，而他却不敢直视她的，可是哪句话，不是他想对她说的呢？ “四叔！”猴子喊道：“你的眼睛看着秋喜，你看人家秋喜多像样！” 周向豪受了鼓励，转脸看着秋喜。 两人歌中有情，情中有歌，尤其是周向豪的低音炮，听得秋喜一身酥。 一曲合毕，自是一片掌声雷动。 第155章 亮瞎眼 李秋喜多鬼精灵，她不可能只唱歌不听歌，跟周向豪的那首合完了，她就开始鼓动知青队伍里喜欢唱的。 知青队伍里到底是小伙子们居多，脸皮厚，所以，即便是走调的嗓子也敢亮出来唱，一时间知青队伍的热闹更上一个台阶，满屋子都是过年的气氛。 周向豪刚要起身去做什么活计，被李秋喜一声喊住。 “咋啦？”周向豪问道。 “你帮我捏着向如这根辫子。”李秋喜给他指派上新的活儿。 “向如自己可以的。”周向豪道。 “我捏不紧。”周向如替李秋喜开了口。 无耐周向豪只好坐下来，还依着李秋喜，她每动一下，都能碰到他。 “怎么，脸红什么？唱个歌而已，害臊了？”李秋喜咬着梳子，抓着一把头发编辫子。 “没，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李秋喜把梳子放在手里又问道。“我唱的不好？” “你唱的很好。”周向豪看了李秋喜一眼，“那歌词，都是我想跟你说的。” “啥？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秋喜，四哥说歌里的歌词都是他想跟你说的话。”周向如人小鬼大，看自家四哥真够别扭，扭头替四哥开口。 李秋喜道：“看看，你的话让妹妹替你说，不害臊？” “嗯，那什么，明天育苗不？”周向豪顾左右而言他。 “让知青们休几天，过了初五再说。”李秋喜道。 “也好。”周向豪道：“明天让知青们尽情玩，鸡棚那里我去照看。” “你不休息？知青们每人轮两个小时，挺好的。” “我不玩，没啥可玩的。” “那也不用你，没可玩的就在家里睡觉。” “......” “噢，对了，家里包啥馅的饺子？” “韭菜鸡蛋。” “你家没有年夜饭吃素的习惯吧？” “只有我爹吃素。” “那行，我这包了排骨馅的，隔壁王二嫂子帮忙早早喂上的排骨，可好吃了，你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尝尝。” “留着给知青们吃吧。” “知青们一人十个，留够了，剩下的就是我跟二蛋还有高磊的，知青们有心，给我们留那么多，哪能吃得完，你拿回去给五婶分几个，能下奶。” 李秋喜招呼安小静往盆里装了十几个冷冻好的排骨饺子。 周向豪迟迟不肯接过李秋喜手里的那只盆。 “怎么了？”李秋喜兀自道：“你吃我的一点也不嘴短，别忘了，我这里的一物一件，没有一样能少了你的劳动。” “谢谢你。”周向豪憋了半晌，总算憋出三个字来。 “谢啥？” “谢谢你秋喜，我真心谢谢你，我竟不知道，年还可以这么过，全是因为你......”周向豪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可是李秋喜能懂他的意思。 周向如的头发及腰长，黑黑直直的，像瀑布，李秋喜为周向如造型花费了些时间，不过现在，效果已经出来了。 李秋喜拍了拍周向如的肩膀，“好了，给大家展示一下，让我们的周公主亮瞎他们的双眼！” 周向如站起身来，知青们早被李秋喜的话引去了注目，尽管周向如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是她已经在知青们惊讶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 “哇塞，这不是塞上来的公主嘛！” “太漂亮了，这头型，再配上周公主的小脸蛋，完美！” 知青们不吝啬赞叹，不由惊呼。 感慨最深的还是猴子孙理。 第156章 真好看 猴子孙理突然觉得眉心一跳，几乎同时的心头一动。 以前在周家住宿时，他为躲避周向云的死缠烂打费尽了心神，无暇顾及这个话少人软的周七妹，如今对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远远观望，竟然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漾上心头。 再多一眼望过去，都教他脸红心跳加速。 周向如不好意思的转身望着自家四哥道：“四哥，我好看吗？” “好看，真好看。”周向豪由衷的说道。 想当年，周向如刚出生的时候，周刁氏是想把这个女孩子送人的，家里实在不少她这个女儿，可是十一岁的周向豪和九岁的周向军已然懂事，周向豪护着妹妹不让人抱，周向军负责把来抱孩子的陌生人给赶出去，不得已周刁氏不得不把孩子留下。 周刁氏要把孩子送人也不是毫无理由，她没有奶水，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吃饭，她不可能不下地干活挣工分，不可能把一家的口粮全吃掉来丰富自己的身子，但是周向豪和周军兄弟俩去生产队干活，什么脏活累活兄弟俩抢着干，周向豪挣的工分比大人的还高，周向军也能顶半个大人，他俩挣的工分全用来养活这个小妹妹。 周向豪特意为妹妹养了一只小羊，妹妹就是喝羊奶长大的。 春妮和春艳两姐妹的头发没有周向如的长，两姐妹羡慕的看着小姑姑的长头发，却不敢出声要求。 李秋喜安抚她俩道：“妮儿和艳儿把头发养长长的，以后，我也给你们梳姑姑那样的头发好不好？” 这两个小妞退妞总算开心的笑了。 “不过呢，现在你俩的头发也能梳个特别好看的，比姑姑的还要好看，你们信不信？” 两个小妞妞点了点头，轮流等着李秋喜给她们打扮。 李秋喜给一个梳了个丸子头，两边耳朵边分别编一个极细的小辫子，最后别上蝴蝶结，煞是可爱。 另一个给头顶上盘了两颗心型，中间以发绳穿编，很是别致精巧。 两个小姑娘在知青们一声声赞扬中欢天喜地。 周向豪带着三个姑娘起身要走。 “你咋走？”李秋喜问：“头顶骑一个，手里抱一个？身后跟一个？” “嗯。”周向豪转身向周向如道：“你拿盆能行不？” 没等周向如说话，李秋喜打断他道：“这一路不算近呢，不得冻手？再说，你哪能扛一个抱一个？” 孙理机灵，拍拍手跳出来道：“我，我和大个儿去送送四叔！” “我？”田杰想不出孙理为啥要把他捎带上，猴子一人送不也是绰绰有余？ 看着田杰不解的眼神，孙理急忙解释：“回来就我一人，没人说话没意思不是？” “行。”田杰搓了搓手，道：“四叔你等等我们，洗把手，跟你一块儿回去。” 李秋喜问道六岁的春妮，“一会让大个叔叔抱着你走，他个子高，你在他身上看得远，好不好？” 春妮懂事的点点头。 “春艳，你让猴子抱着，他脚快，你们能走在前面。” 猴子胡乱擦了把手蹿过来，一把抢过周向如手里的饺子盆，笑嘻嘻道：“秋喜，你就知道心疼你们家四叔，我不干，我帮向如拿盆，嘿嘿！”说罢，一溜烟蹿到门外去了。 “我就知道你是想逃避包饺子！”李秋喜笑道。 一行出了去，周向豪跟在最后，想要替李秋喜关门。 李秋喜把门一推，“等等，四叔，我送送你们！” “不用。”抱着春艳的周向豪道。 “走吧！” 刚出了门口，李秋喜把门反手一关，一把拉住周向豪。 第157章 谁好看 “怎么了？”周向豪不放心的问道。 “那啥——”李秋喜道：“四叔，我想问你个事，你得跟我说实话。” “啥话？”周向豪被她搞的欲加紧张。 “你说，我跟向如，谁好看？”李秋喜瞪大眼睛盯牢了他。 周向豪差点笑出声，“咋问这个？” “就问这个，你告诉我，实话，谁好看！”她揪住他棉袄的衣襟不断的摇晃，要是不给她个答案，她就拘了他不让他走似的。 “嗯，这个......” “说呀。” “你说呢？”周向豪抬头望了望怀里的侄女春艳，“艳儿你说，谁好看？” “嗯，秋喜好看。” “对，秋喜好看。”周向豪确定地道。 “不嘛，人家要你说，真心话！”李秋喜就此事认真的撅起嘴。 “不闹。”周向豪道：“快回屋吧，外面冷。” “不嘛，我要你说......” 周向豪挣开衣襟，走了。 李秋喜满脸不高兴的低下头，瞅着自己的鞋尖，却不肯进屋里去。 “你好看。” 突然地，她的耳边温温热热的出现了一串声音。 “真的？”她喜笑开颜的抬起头看着重新返回来的周向豪。 “真的。”他又覆在她耳边，“在我心里，你最好看。” 周向豪又走了，春艳问道：“四叔，你刚刚说啥？” “我说呀，过年好。” “噢。” 春艳回到家，在大家吃饺子的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就把这话跟大家伙公布了。 “啥？”一桌子人朝她瞪眼问道。 “四叔说秋喜好看。”春艳重复道。 桌子上的杜银环像吃了石子似地难受，筷子一摞，客气了几句，下了桌。 杨雪花看着周刁氏的脸色，急忙拍打了两个春艳，“再胡说别吃了！” 周向豪笑道：“大过年的，二嫂别打孩子，这话我说的，跟春艳有啥关系？” 周向英趁母亲生气之前赶紧解围道：“大年夜的，可不好说不吉利的话，做不吉利的事，影响一年的运气呢！——娘，看，这是排骨馅饺子，四儿特意带给你的，你快尝尝。” 周刁氏也不想大年三十晚上跟孩子闹不愉快，她是一个母，更加不想让孩子们不开心，回头嘱咐了周向云道：“你快吃，去那屋陪陪银环，顺便把这排骨饺子带给她尝几个——哎，可怜的孩子，大过年的有家回不得......”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 这个年西岗大队的各家各户都过的欢天喜地，李秋喜的果蔬菜让他们内心温暖，觉得好日子有了盼头，吃饱穿暖不再是奢望，甚至有些人家已经做好了规划，他们中有的，想去李秋喜的大棚里打工，赚不赚钱的是小事，赚来一天吃喝，给孩子换点吃食就好，有的，则想把自己仅有的积蓄，或者再去亲戚家里筹措点钱，求求李秋喜，也在自家院子里盖个棚，大的盖不了，盖个小的就行，能弄个自给自足...... 知青们尽情玩乐到了初五，初五对老百姓很重要，这一天一家人要聚在一起吃饺子的。 李秋喜说，今天咱们破个例，都说饺子就酒，天长地久，咱们喝点！不醉不归！ 她的提议得到知青们的积极响应，有的知青由老家带着好酒来的，一直没舍得拿出来，今天兴致一来，干脆拿出来，倒上。 一大帮子人吃喝玩乐就是热闹，酒过三巡，个个脸蛋红扑扑的，呼出的空气来，都能醉出三里。 李秋喜醉的有点重，女人们中间她喝的最多，她干脆连脖子都红上了，越喝兴致越高，到最后安小静拦不下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李秋喜不知道自己有个毛病，她喝醉了酒就爱耍酒疯。 第158章 耍酒疯 知青们也醉的不轻，一个个更没了礼敬。 孙理嘻嘻一笑道：“秋喜，你跟大家伙说说，你和四叔，亲没亲过呢？” 安小静爬过来捂李秋喜的嘴，“喜儿别说，就别说，憋死他，让他爱打听！” 李秋喜拨开安小静的手，脑子里冒的全是跟四叔亲亲时的幸福泡泡，她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道：“亲亲，好，亲亲，四叔好会亲，嘻嘻嘻！”说罢，还假装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自己通红的小嘴唇。 安小静埋怨道：“让你不说不说，你偏说......” “大管家，你跟驼驼亲了没？”李秋喜道：“骆驼嘴唇厚，是不是特有肉感？” “你胡说啥？”安小静被说的脸更红了。 李秋喜舔了舔干燥的小嘴唇，嘻嘻一笑，又道：“四叔，我四叔呢，我要四叔，我要亲亲，嘻嘻，我要亲亲......” 说罢，她竟爬了起来，胡乱扯上一件外套开门出了去。 醉倒的知青们哟喝几句，竟也失了力气，一个个晕睡过去了。 知青里面有一个清醒的，那就是安小静的男朋友骆家齐。 此时，他眼睁睁看着沉醉的李秋喜出去了，并不起身阻拦，而是跟在她身后出了去。 不知道李秋喜怎样跌跌撞撞摸到二蛋家去的，她的意识里只有四叔，四叔这个人的样子，四叔住的地方，而她，现在就是奔四叔住的大棚里去的。 赶巧了，二蛋家棚里一个人也没有，文凯这一个晚上都在陪着高磊喝酒，两人喝了不少，就着醉意歪在炕上，睡着了。 而周向豪呢，他锄完了架下的鸡粪，给***们上满了粮和水，关了门，刚要回屋躺下歇会儿，周向军跑来跟他说，小棉袄病了，他什么也没想，直接跟着周向军往家里跑去了。 李秋喜闯入五号棚，砸进周向豪的床，把怀里的一团被子当成周向豪抱紧，睡着了。 骆家齐进去的时候，李秋喜正在说梦话，一口一个四叔亲亲四叔抱抱，听的他心里面泛酸。 “秋喜，你醒醒，你醒醒。”骆家齐摇了李秋喜喊道。 “别动我，睡着呢。” “秋喜，你醒醒，我跟你有话说。” 骆家齐见秋喜不醒，双手把她托着坐起来，拍了拍她的脸，“秋喜，你醒醒，你看着我，我不是你四叔，我是骆家齐，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四叔，骆骆来了，你迎迎......”她继续说着她的梦话。 “秋喜，我喜欢你，我坚信自己，比四叔更喜欢你，秋喜，为什么你看不到我对你的好？”骆家齐苦恼道。 “骆驼，是你吗，骆驼，你来有啥事？”在她的脑海里，骆驼是被四叔请来做客的。“四叔，给骆驼倒水喝呀......” “秋喜，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只有你四叔，为什么你的眼里看不到别人！” “骆驼......” “骆驼喜欢秋喜呀！” “骆驼，不不，小静呢，小静你俩要结婚的......” “我承认，我移情别恋了，以前我喜欢小静是认真的，现在我喜欢你更是认真的，而且，我更喜欢你......” “吱呀！”木门开了。 第159章 干了啥 骆家齐本是个胆小的人，今天虽然没喝多，是他有意压着自己的酒量，肚子里盛的那些，刚好够他壮胆。 现在，他听到身后吱呀这一阵细小的开门声，吓的六魂无主，汗毛都竖起来了。 当他看清来人是他的准女朋友安小静，那汗毛快要自行拔出毛囊兀自飞离身体，他的冷汗已经湿透全身。 他眼睁睁地看着安小静从他身前掠过，在煤油灯旁遮上影子，又让开灯光，忙起忙落的把李秋喜扶起来，系好衣扣，又细心的把自己的头巾解下来，围在李秋喜的脑袋上。 全程，她对他视而不见，煤油灯晃过她的脸时，他看到，她是平静无波的。 “小，小静.......”骆家齐结结巴巴，觉得把一肚子解释都说出来了，可事实上那些话是在他自己脑子里打转，他说出来的话等于没说。 他擦了一把冷汗，回头看到安小静半抱着李秋喜挤开塑料门帘，手脚并用的踢开木门，往寒风里走去了。 骆家齐想起以前跟安小静在一起的种种，从小学到初中，后来下放到乡下两人抱团取火的每个日子，他抬手啪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自己骂自己道：“骆家齐，你都干了些啥！” 李秋喜这一醉，回去睡了个两天一夜，半道被安小静叫醒，勉勉强强灌下些稀粥，躺下身去，又开始呼噜震天。 周向豪来看她的时候，她根本都不知道。 话说周向豪跑回家去看生病的小棉袄，不过是虚惊一场。 周向军一摸孩子的小脸，发烫，脸上还起了些小红疹子，他喊他娘，周刁氏告诉他，没事，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还没出月子的孩子，啥病都挺得过来。 周向军气愤他亲妈的漫不经心，也就不再指望她，他又去询问生过两个孩子的二嫂子杨雪花，杨雪花是个细心人，看着周向军为孩子焦心的样子，不敢乱说话，只好实事求是的说，她生春艳和春妮那会儿，两孩子都没出现过这种状况，没办法，周向军只好去找周向豪。 周向豪跟着周向军跑回来一看，张桂珍裹了两层被子躺在炕上，一看到周向军张桂珍便开口埋怨道：“可冻死我了，你哪去了，不给我烧烧炕，我前两天下地，抻了伤口，流血了，你不知道吗？” 周向军也很着急道：“嗨，我这不是担心小棉袄，给忘了，我现在就烧，现在就烧。” “孩子怎么样？”周向豪把小棉袄的襁褓打开，看了看孩子熟睡的小脸，惊讶道：“这不是好好的，不烫，也没疹子了？” 张桂珍也道：“我看没啥大事，孩子吃的挺好的，我叫不听向军，非得找这个问那个的。” 周向军不敢置信的起身来看，也是一脸懵逼，可不是，这小丫头睡的香喷喷，脸上的红疹子只剩个三五颗，之前看到可是下巴一片，额头一片呀！ “真是奇怪了！”周向军自言自语道，而后突然一拍脑门，又道：“原来真像三姐说的，可能是热着了，这不是昨晚我觉得天冷，灶里猛劲烧火，一宿没断，我晚上睡觉都觉得烫，挪到炕梢去了，想来这丫头是给热着了！” 周向豪无语的瞪了周向军一眼，伸手轻轻抚了抚小棉袄细嫩的小脸蛋儿，转身走了。 现在，周向豪坐在炕前，照顾自己的小棉袄，望着李秋喜熟睡的小脸儿，爱抚的自言自语道：“这些日子，太累了吧！” 第160章 别妄想 骆家齐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周向豪跟李秋喜温存的这一幕，他无心撞破他们，转身要走，却被周向豪叫住。 “四叔，有事？”骆家齐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看，乖乖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等天气暖和了，就给知青们盖一片房子，到时候给小静你俩单盖出两间来，你俩就把事办了吧！” “呃，四叔......” “你俩的事秋喜每天都跟我念叨，我不能不上心，你和小静商量着，回头拍电报还是写信，跟家里人说一声，要是有哪方家长想要来的，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们找车接人。” “谢谢，四叔。”骆家齐简直无地自容，一秒也不想在这屋里多呆，“我，我走了，没别的事四叔，我，进棚干活了。” 说罢，也不等周向豪有回应，转头冲出门去了。 周向豪放下李秋喜，进了棚里挨个通知，今晚摞被子要早些，天可能要下雪。 人们在对第一场雪的期盼中，早早的摞下棚上的棉被，棚里顿时漆黑一片，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来，聚集在秋喜的屋中，那么多人那么多双脚，居然都是轻而又轻的，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李秋喜。 文凯拨了拨安小静道：“把秋喜叫醒吧，这么睡下去，对身体不好。” 安小静勉强笑了一笑，擦擦手，往炕上去了。 文凯瞅了瞅门口处的骆家齐，又看了看安小静：“骆驼似乎有话想对你说，你——” “我没话说，也没耳朵听。”安小静用极低地声音说话，可她语气的里恨意文凯听出来了。 “你们怎么了这是？”文凯不解道：“闹矛盾了？” 安小静刚要去扶李秋喜的手抽了回来，蹲在炕上的她把头一偏，伸手一挥，似在抹干眼泪，也像是在下决心，她瞅了瞅炕上熟睡的李秋喜，转而瞪着文凯，一字一句道：“生而为人，首先认清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在旁人心里的位置，流水有情，落花无意，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们有意思吗，不无聊嘛！” 文凯被她唬的一怔，而后，他算明白了，安小静的话，不但是说给骆驼听的，也是说给他的。 孙理是个猴子精，仗着年龄偏小，在知青队伍里比较受宠，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 此时猴子凑上前，观摩着安小静的脸色，瞪大眼睛问道：“小静姐，你咋啦？”其他知青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等着这个从来不发脾气的温和的女人的答案。 “你，你，还有你，你们这几个男的，有一个算一个——”安小静指了指地上站着的这个那个，道：“不要对秋喜动什么不该动的念头，别装瞎装聋，秋喜是四叔的人，原来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他们是共患难过来的，没有谁能撼得动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把你们小花花肠子趁早收敛，有媳妇的赶紧跟媳妇热乎去，没媳妇的赶紧去找，总之，不要对秋喜存一分痴心妄想！” “我没有啊，我绝对不有，真的没有。”猴子把双手摆的像钟摆，害怕的缩了缩头跑到一边去了。 人们像被戳穿了心事，一个个低下头去，红脸的红脸，害臊的害臊，还有想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李秋喜的，认真分析去了。 “秋喜，醒醒！醒醒了！”安小静轻轻摇着李秋喜，又如从前一般温声细语。 第161章 说亮话 李秋喜半晌没反应，呼噜声此起彼伏倒是均匀，安小静坚持摇晃她，突然听她啊地一声尖叫，身子弹了起来，闭着眼睛，伸手插进蓬松着的乱发中间，嘴里边发出了一阵锣鼓点。 “嘭嘭嘭，嘭呛，嘭呛呛！” 安小静吓了一跳，扶着墙稳住身子，慢慢凑过来拍了拍着李秋喜道：“秋喜，秋喜，醒醒，睡毛楞了吧？” 李秋喜忽地睁开双眼，笑嘻嘻道：“大管家，咱扭秧歌，扭秧歌！” “啥，扭秧歌？”安小静不明所以。 “对，扭秧歌，我做一梦，跟大伙扭秧歌呢，穿的那叫一个喜庆，扭的那叫一个热闹啊，咱来场真的，叫李队长过来，商量一下，东西南北岗四个大队，每队出一个秧歌队伍，平时串街扭扭，正月十六那天赛大秧歌，怎么样——诶，你们说说，怎么样嘛？” 安小静放下李秋喜道：“你这是睡蒙了吧？咋光说些梦话？” “啊，不，我这不是醒了吗？” “你睡了几天自己知道吗？” “我睡了......几天？不是昨晚喝的酒吗？” “还昨晚，那已经是前晚了！” “哟，我睡了这么些天？呵呵，我偷懒了，呵呵！” “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安小静下地去取粥，李秋喜不明所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见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看向她的目光赶紧拐过去，一脸的不好意思。 “喂，我不就是睡了两天，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这个反应一个个的？”轮到李秋喜不明所以。 “没啥，秋喜，就是就是......”猴子支吾着想说又不敢说，拿眼皮瞭着安小静。 “你说，到底咋回事？”李秋喜逼问孙理。 “就是嘛，小静姐训斥大家伙，让大家心里不许喜欢你，说你是四叔的专属，让他们别痴心妄想！”猴子说这话的时候一口气没停，连标点符号都省了，待安小静端着粥过来制止，他已经说完且歇上一会了。 李秋喜听完非但一点气没有，反而拍着腿大笑起来：“我的大管家最懂我，她这话说的没错，我就是四叔的专属，四叔也是我的专属，谁也别喜欢姐，没结果的，哈哈哈！” “秋喜，我们像喜欢同志那样喜欢你，这总可以吧？”有一个男知青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当然当然！”李秋喜大方的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我们本来就是同志，作为同志，我希望你们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也希望同志们祝福我跟四叔天长地久，好不好？” “当然当然！”那个知青又道：“其实这种事，挑开了拿到明面说，倒是比较好，咱们凭良心说，哪个男的不喜欢秋喜？哪个女的不喜欢四叔，你说是不是，省会来的高知青？” 高小凤闻声羞怯的低下了头。 知青队伍活泛了，有人接应道：“就是，就是，但是，咱们同样得凭良心做事，不论是秋喜，还是四叔，他们都是设身处地为我们知青着想的人，咱们知青也好，百姓也好，得知恩图报，不能棒打鸳鸯不是？” “那是，那是！”有人应道。 “不过，秋喜，话先给你说下，如果哪天四叔变心了，或者你对四叔变心了，别忘了，这里还有我们知青呢，我们可是你的首选！”又有人如此说道。 李秋喜摆了摆手道：“放心，不会有那天的，你们不会有机会的，哈哈哈！” 一场暗恋风波被李秋喜没心没肺的打开了天窗，亮话明说轻松化解，这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不过，这是个好的结果不是么？ 李秋喜喝了安小静递过来的一碗粥，胃里有了底，心思又活泛起来。 “大伙，我刚刚那个提议，怎么样，你们说说？” “哪个？” “嗨，你们这记性，就是扭秧歌啊！” 第162章 扭秧歌 “秋喜，你有没有想过，不光是咱们西岗，那三岗也没有扭秧歌的服装啊，这种活动，服装不齐可不好看！”有知青想的周到。 “这是小事，买些布，拿回来，我画样，找村里女人做。”李秋喜道。 “不行。”安小静道：“你光做西岗的，公平吗？显然不公平，可是四个岗的你都做了，又是一大笔开销，这六个棚的家当刚分完，你还剩多少？” 李秋喜想了想，点点头道：“我的管家说的对，这次不能全听我的，那这样，咱就买些红绸子得了，四个岗的秧歌队每人一条，衣服嘛，就让他们自己出，穿什么就不拘了，反正就图个热闹！” 安小静一瞪眼，又道：“就图个热闹，你举办这干啥，费力不讨好不是？” 李秋喜道：“嗨，我是这样想，娱乐活动嘛，不但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增加人与人之间的凝聚力团结力，为我们将来推广大棚作业，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李秋喜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她左右转转眼珠看到定定看着她的知青们，惊讶道：“我说错话了吗？” 孙理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死猴子你笑啥？”李秋喜拍了拍他的脑袋。 “秋喜，你说你斗大字不识一个，说些连我们都快要听不懂的词，哈哈，哪来的词呢？”猴子忍着笑说道。 李秋喜被猴子的话提了醒，心想，本姐姐虽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生，可也是正经二流大学走出来的，说这些破词还不是信口拈来，可是，今世的李秋喜，如同猴子所说，那是真正的斗大字不识一个啊！ 李秋喜拧了拧鼻子笑道：“你们知青不是常说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呀，就是近墨者黑了嘛，天天跟着你们这些知青——” “李秋喜，你说谁是墨呢你！”知青们不干了，几个女知青扑过来要掐她。 “噢噢，嘴打滑了，朱，你们是猪，你们是猪还不行嘛？” “她骂咱们是猪，是不是该收拾她了！”几个女知青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扑上来把李秋喜压在身下，搔痒的搔痒，挠脚心的挠脚心，大屋子里笑成一团。 仅用半天时间，大秧歌队伍就被队长李国柱组织起来了。 李国柱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到李秋喜身边，笑嘻嘻道：“秋喜，我给你交任务来了，你看，怎么样？” “李队长，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叫给我交任务呢？我可担不起啊！”李秋喜道。“诶，没买新绸子吗？” 李国柱摇了摇头道：“不用，村民们一致要求，不用买新的，说你拿果蔬去换块红绸子太不值当，不如省下来自己人吃了呢。他们腰上系的这绸子，都是自家备的，哪家还没有一块半块的啊，虽说不太统一，不过，整体来看，不错嘛，你看！” 李秋喜点点头道：“是，不错不错，重在参与嘛，等以后咱们家家都有钱有粮了，啥啥都用新的！” 李国柱笑道：“跟着秋喜和四叔干，没错的！” 李秋喜摆摆手道：“我不行，得亏四叔，没他，就没我们今天的好日子！” “你说这话对，对，四叔是当兵的，大伙信任他，他在咱甲王镇的威望，那是没得说，不过，四叔和秋喜，缺一不可！”李国柱奉承道。 李秋喜笑道：“李队长你可真会说话！” “不不，这是事实，是事实。” “行啦，少说两句吧，咱看看大秧歌，你看大伙扭的多带劲儿！” ...... 第163章 找啥人 秧歌扭的热闹，大伙看得更是热闹。 李秋喜悄然挤出人群，实心说她不是太喜欢这种秧歌，太单调，比不得大妈们的广场舞，要不是她生了懒心，她早就放下身段教上他们几支广场舞了，天冷，她实在不愿意伸手。 李秋喜能拔出身子来看一会儿，也是给大家伙面子，知青们邀着她，西岗人催着她，好像没了她，这大秧歌就没了灵魂似的。 她看了一会儿就往外走，出于凑个热闹，倒也没有多少人拦着她，她得去找四叔，大家都在娱乐，唯有四叔在棚里干活，刚刚出来时四叔明明答应了她，说是手上活一完就来找她的，可是这半天了，没见着四叔人影儿。 李秋喜往回走，远远地见着一波人，七八个，穿着崭新绿军衣，腰间系着腰带，不论男女都把腰勒的相当细。那群人走近了，李秋喜才发现这波人的与众不同，个个眉眼生风似的，精神抖擞，一手掐着腰一手劲劲儿地甩着，牛逼轰轰，盛气凌人。 李秋喜抄了抄袖子，心里面发笑，这阵势，是想出个啥节目呢？ 迎上来人，李秋喜笑笑道：“你们哪个队的？没有红绸子吧？西岗队多着呢，你们去借——” “同志，你是哪个队的？”来人为首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的严厉的打断李秋喜。 “我，我，我是西岗的。”李秋喜被眼前人的态度震惊了。 “东岗在哪？”为首的又问。 李秋喜的火气噌的蹿了上来，“你这是问路的态度？” 为首眼镜女刚要发作，被她身侧的男士拦住，那男士上前代她问道：“请问这位同志，能告诉我们东岗大队怎么走吗？” “你们去东岗有啥事吗？”李秋喜是个顺毛驴，她碰上说人话的自然也是拿人话对待。 “噢，我们找个人。” “找啥人？”李秋喜道：“甲王镇的百姓今天差不多都在这儿扭秧歌，你要是找谁跟我说也行，我都认识。”李秋喜吹了个牛皮。 “噢，我们找的人叫周向豪。” “四叔？” “同志，你认识他？” “我——” “既然你认识就告诉我们他在哪，我们找他有事。”为首眼镜女又把话头截给自己。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李秋喜追问道。 “这不关你事，你不要乱打听！”眼镜女又开始不说人话。 “不让我打听是吗？”李秋喜冷笑一声道：“好，那你们自己找人去吧！”说罢，一摇三扭的往家走去了。 拐过了墙角，李秋喜撒丫子往前跑，她觉得那些人来者不善，她得去通知周向豪。 李秋喜刚跑到一半，远远地见周向豪正往她这边走。 “四叔四叔——”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出啥事了？”周向豪问。 “是你，是你——” “我咋了？” “你可是周向豪？”这一声出自眼镜女，李秋喜虽然没回头就听得出来，眼镜女的声音像玻璃茬子似的，尖厉难听。 “我是。”周向豪把李秋喜掩在身后：“你们找我？” “你真是周向豪？”男士想确定一下。 “是，我是周向豪。” “好，那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眼镜女厉声喝道。 第164章 祸事降 周向豪毕竟当过兵，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跟谁走。 “你们是谁，为什么事找我，要带我去哪？”周向豪警惕的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眼镜女面色倏的一冷，当然本来她也是冰冷着脸，不过现在，脸拉下来就像冰坨子掉进了冰雪堆里。 “来人，把人绑了！”眼镜女一招手，身后那六七个壮汉呼啦啦上来，把周向豪团团围住，七手八手干脆利落，把周向豪绑了个结结实实，嘴巴居然也用白布给堵住了。 李秋喜看傻了眼，跳脚来喊：“你们谁呀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绑人，反了你们了！” “你们把我四叔放了，不然，你们别想走出这个村子！” 任凭李秋喜跳脚骂的欢脱，那一行人面不改色，为首眼镜女从容的由兜里掏出一个红本本，打开，放在李秋喜面前晃了一晃，冷笑一声道：“我是市级某某某调查组专员陶红，接受上级指令，带周向豪带回去接受调查。” 她显然不想再跟李秋喜多有缠磨，一手插腰脚底一捻，另一只手往上一扬，喝道：“走！” 这些人显然是练家子，个个脚底生风似的，李秋喜一路小跑着，勉勉强强能跟得上。 一行人押着周向豪往外走，走到村中间，扭大秧歌的队伍处是一行人的必经之处。 秧歌队伍看清了被绑着的周向豪自发停了下来，知青们定睛一看，第一个反应就是保住周向豪。 “你们谁呀你们，带走我们四叔是为哪般？” “就是，你们什么人呀，想绑谁就绑谁？” “瞎了吗，四叔可是好人，你们凭什么？” “放人，放人！” ...... “放人”的呼声一声比一声高，显然，如果这调查组要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人，他们是带不走的。 眼镜女面不改色，又掏出那个小红本本往大伙眼前晃了一圈，而后又道：“你们说他是个好人？” “他是周向豪，当过兵的，我们全村人的四叔，可不是个好人么！” ...... 人们又一声接一声为周向豪辩护。 眼镜女冰冷冷的眼镜光芒扫视一周，而后冷哼一声，指着被绑的周向豪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好人，是当兵的不假，可是他是个逃兵，你们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此声一出，全体哗然。 逃兵？四叔是逃兵？ 李秋喜脑袋嗡地一响，这个事，还是被抖落出来了！ 她顾不了太多，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直接跳到眼镜女面前，尖长的指甲朝眼镜女脸上哗地一挠，那眼镜女想不到有人敢对她造次，根本没有防备，任由李秋喜抓上脸才查觉，不过晚了，脸上火辣辣一阵疼。 李秋喜呸了一口，骂道：“你特么说谁逃兵呢？你才是逃兵，你们全家都是逃兵！你特么有证据么？没特么有证据你敢特么乱说话乱抓人，老娘特么挠死你！” 骂毕，她脚一跳，又要去挠，还好被挤进来的安小静和其他几个女知青合力抱了过来。 “秋喜！”安小静低声道：“不能打人，你知不知道打的是谁？” “我管特么它是兔子还是猫，敢抓我四叔，我毁了它容丫的！”李秋喜竭力往外挣，安小静她们把她捆的死死的。 安小静急道：“别打人，你也会被抓的。” “抓我就抓我，我跟四叔一起去！” “你傻不傻？”小静低声道：“你要是被抓，谁帮你四叔讨回清白？” 李秋喜不挣了，安小静趁机又道：“留得青山在，嗯？” 那边，人群自动为眼镜女让开了道路，周向豪被塞住了嘴，一句话说不出来，但他转头看向李秋喜那一刻，李秋喜似乎明白了。 四叔，得由她救。 第165章 逃兵啊 甲王镇所有的老百姓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于是，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周向豪是逃兵”这个事实。 这是个无法让他们接受的事实。 平日里那个最受他们敬重信任的四叔，竟然是个逃兵。 这事没有假了，不然，人家会调查他？ 怎么会是这种人？ ...... 各种猜测，各种微词，都蹦出来了。 人们对当兵的人有多崇敬，对逃兵就有多鄙夷。 有的人完全对周向豪失望，连带着周家的任何人不屑理睬，有的，甚至在经过周家人时，呸他一身唾沫。 有的人半信半疑，但他们看周家人的眼光，全都变了。 很少的人不相信，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但他们不敢多说话，怕变成群众中的异类。 当然，相信的人大部分集中在知青队伍内。 李秋喜被安小静等人半拖半抬的弄回屋里，安小静给她倒了碗水，逼着她饮下些，她大概好了一点。 李秋喜腾地站起来，往二蛋家的六号棚里冲过去，她一脚踹开高磊的门，高磊从炕上做瑜伽。 高磊抬眼便看见李秋喜面色不善，不明所以，开口就问“怎么——”“了”字还没出口，只听啪的一声响之后，他的半面脸麻麻的，耳朵被震荡的嗡嗡作响。 半晌，高磊缓过神来，捧着被打的脸讷讷问道：“秋喜，你打我干啥？” “我打你，我特么想剁了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李秋喜愤愤骂道：“你答应过我不把四叔在市医院住院的事说出去，你做到了么！” “四叔，这，我——” “你什么你，你敢说你没往外说？”李秋喜恨的原地打转，“四叔被调查组的人带走了，人家说他是逃兵，把他带走了，你满意了，满意了？” 最后两句李秋喜是用喊的，高磊听的身子跟着一抖一抖。 李秋喜知道跟高磊发狠已然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但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得找个出口发泄出去，然后才能冷静，才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磊不明所以，他冲出去随便拽住一个人确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秋喜又折回屋，追过来的安小静在半路又跟了回去。 “静，给我准备点钱，不不，把所有咱们换的钱都给我带上。”李秋喜道。 “你要干啥去？”安小静不放心地问。 “我去找个说理的地方！”李秋喜双手插腰恨道：“我不能让四叔这么不明不白的走，我得把他的人要回来，把他的清白讨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文凯进了来，他沉声道：“秋喜，你不能去。” “这事谁也别管我，我去定了！” “不！”文凯激动道：“你不能去！” “为啥！” “你忘了你在甲王镇的身份了？现在好不容易甲王镇的百姓对你的态度有了改观，可是你非要趟四叔这潭浑水，势必受四叔连累，保不齐他们又要误会你，你辛苦经营的好名声就被‘逃兵’这俩字给毁了！”文凯简单苦口婆心。 安小静趁势上前，握住李秋喜的手道：“其实，文凯的话，不无道理。” “狗屁道理！”李秋喜抹了一把鼻子道：“在我这儿，四叔没有好好的回到我身边，什么都是狗屁！” 文凯伸手拦住转身往外走的李秋喜，“我不许你去！” “谁有权利拦我？”李秋喜冷目一甩，嘴角含着肃杀。 “我是为了你的名声！”文凯坚持道：“不能让他的‘名声’毁了你！” “滚！”李秋喜撞开文凯的胳膊冲出门去。 第166章 回来了 李秋喜解下马缰，直奔东岗周家。 周刁氏哭成了泪人，或者说周家的女人们都哭成了泪人。 杜银环正扶着周刁氏安慰着：“大娘你别哭，你放心，我这就给我爸发电报去，让他赶紧想办法救人，你就放心吧。” “哎呀我的儿子啊，他咋会是个逃兵呢？四儿不可能是逃兵啊，我的儿啊！”周刁氏心疼儿子，打死她也不信，自己的儿子会是逃兵。 杜银环继续道：“大娘，我也相信向豪绝不会是逃兵，你放心，我爸一定能把向豪完好无损的救出来的，好吗？” “孩子啊！”周刁氏眼泪汪汪的看了看杜银环，突然握紧她的手，道：“好孩子，大娘信你，大娘信你，你一定，一定求你爸帮帮忙，救了向豪，救了向豪啊！” “我一定，一定的！”杜银环保证道。 李秋喜踏马而来，马进了院子里屋门口，她才跳下马。 “老奶奶，先别哭，四叔房间在哪？”李秋喜问道。 周刁氏一愣，随即道：“你来干啥？” “我得想办法救四叔回来！” “就你？”周刁氏跳脚道：“你除了会种点菜还有啥能耐？要不是你，四儿能给你抓起来？你躲远点吧你！” 李秋喜一愣，“四叔被抓咋跟我有关系呢？我叫他当‘逃兵’的？”说完话李秋喜后悔的想扇自己嘴巴，没等周刁氏发作，她转身跑向周向军屋里，边跑边道：“我不跟你老太太说这个，忙着呢！” “站住！”杜银环突然道：“向豪用不着你救，你还是顾你自己吧！” “你有本事救四叔，你就去救，不但周家人念着你的好，我也感激你，但我想怎么做，闲杂人等，别瞎掺和！” 周向军闻声正往外走，见着李秋喜就像见着恩人了似地，“秋喜，你快来。” “你四哥包裹什么的都放哪了？”李秋喜不再理会身后的老太太和杜银环，直奔周向军问道。 “在我屋里。”周向军道：“四哥搬到棚里去，他怕自己东西被向伟翻乱了，就放我屋里了。” “快给我找出来。”李秋喜道。 “秋喜——”周向军边从高处梁上往下搬包裹边道：“我四哥会没事吧？” 炕上的张桂珍也是着急，欠着身子等秋喜回话，好像只要她认定了没事，周向豪就会没一似的。 “你四哥，谁能当逃兵他也不能。”李秋喜坚定地道：“有我在，他想有事都不成！”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 到第二十五天的时候，李秋喜出现在村口，她妖娆的小身段在马背上晃荡着，后面的周向豪山似的撑着她那一把妖娆。 村里人看到他们俩同时出现，心里面盘算的可没什么好话。 “哟，逃兵回来了，我呸！”有人向周向豪吐唾沫。 李秋喜恨的想跳下去打人，被身后的周向豪牢牢抓住。 “逃兵还给放回来？不是要上军事法庭吗？”有的人自我感觉还有些见识，故意把“军事法庭”这个词说的特大声。 第167章 比你好 “逃兵能出来？奇了！”有人道。 “奇什么奇，还不简单么？狐媚子有的是手腕儿？”有人起疑。 “噢，也对，有个漂亮女人是吃香！”有人猜测。 说这话的人长了大胆子，所以，带着有色眼神瞟上李秋喜的那一眼，丝毫不忌讳。 李秋喜的半个身子拉下了马背，被周向豪生生拽了上去。 “四叔，你还拦着我？”李秋喜转过头，苦闷道：“他们都这样说了？” “不知者不怪。”四叔定力如山。 “我呸！”李秋喜朝马背下吐了一口，“不知道就胡说八道啊！” 周向豪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话，咱不惹事儿。” “四叔——” “听话。”完了，李秋喜还没出手就被四叔降服。 周向豪不想回家，他想先到棚里看看，这些天，他不在，他最担心李秋喜做什么傻事，其次就是担心棚里的庄稼。 回到棚里，知青们见着他，都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股热络劲儿，连最爱开玩笑的孙理都不像平时那般跟周向豪开玩笑了。 周向豪不予理会。 “四叔回来了。”安小静松了口气，回身抱了抱李秋喜，“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李秋喜拍了拍安小静的肩膀道。 周向豪若无其事的将各个棚视察一圈，回来到屋里，李秋喜正在收拾包裹。 “怎么样棚里？”李秋喜问道。 “不错。”周向豪道。 安小静在旁边道：“这些天，得亏文凯，里里外外都是他在张罗，就像当初四叔在时候一个样，四叔不在这些天，文凯就是我们的主心骨。” “不错。”周向豪扯了扯嘴角道。 正说着，文凯推门进屋，他像没看到周向豪似地直奔李秋喜，喜笑颜开道：“秋喜，果真回来了，他们跟我说你回来，我还不信呢，这些天没见到你，真的是——诶，这些天，你都去哪了？” “我没事。”李秋喜所答非所问，只淡淡回了三个字。 文凯碰了软钉子，回头才发现周向豪似地，道：“四叔，你也回了。” “嗯。” “看棚里还行不？”文凯问道：“我以为我做的不会比你好。”他的潜台词谁都听得明白——事实上，我比你周向豪做的好。 周向豪笑了笑道：“很好，比我做的好。你忙，我回了。” 李秋喜道：“四叔，等等我。” “嗯？”周向豪不解地看着她。 “我跟你一起回去。”一屋子人都不理解李秋喜这句话。 “嗨！”李秋喜笑了笑道：“我得跟你一起谢谢杜银环的恩情，不是吗？” “好。”周向豪这次才算真正的笑了。 周向豪和李秋喜两人骑着马，迎着一路唾沫星子回到了周家。 周家人一看周向豪回来了，一如从前他刚退伍刚回来时那般热切迎上来。 八岁的小弟周向伟为四哥的事受了村里小伙伴们不同程度的排挤，最严重的一次，他被人扒了裤子按在雪窝里揍了一顿。 此时的周向伟抬头问周向豪：“四哥，你真是逃兵吗？” 第168章 是我的 周向伟一句话把周家人所有的热情都浇灭，人们纷纷离开，周向豪一个人站在原地。 周向豪懊恼不已，他勉强知道自己是因为“逃兵”之名抓走的，可是他完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被放出来的，直到临出门的时候，他问了看守他的人，才知道，是省会的一个大官打了电话给了关照，所以，无论他有什么错误，勒令将他释放。 李秋喜走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突然觉得这一拍是支撑他的所有力量，那么柔软，却又那么坚定。 他转过头，坚定的望了她一眼。 “你信我么？”他问。 “我信你。”她微微一笑，望着他，一如他眼中的坚定，：“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信你。” “谢谢你。” “我爱你。”她说。 周向豪没有想到她会拿这三个字回应他的谢，一时他激动不已，不知如何是好，眼角有点湿。 “谢谢。”他又说。 “你不是一个人。”她反握住他的手，“你有我。” “嗯，有你，就够了。”他笑着点头。 “向豪——”杜银环闻声跑到这边屋里来，看到周向豪，激动的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臂摇晃道：“你回来了真好，我爸发电报说你没事了，我还不信，这不，就把人给我送回来了！你回来，太好了！”说罢，将脸往他身上一贴，无尽委屈似地开始哭泣。 周向豪挣不开，李秋喜这边松开周向豪的手，走到那边去，使劲把杜银环一拉，回头将周向豪的手拉在自己怀里。 “他，是我的。”李秋喜扬了扬眉头道。 杜银环抬头看着周向豪道：“向豪，你不能这样对我！” “对不起。”周向豪后退一步，低声道。 “听见了？”李秋喜道：“对不起的意思就是他做不到你要求的样子，明白了吗？” “李秋喜，你——” “我今天是特意来感谢你的，感谢你动用你的父亲救了四叔出来，如果你们杜家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李秋喜力所能及的，我一定答应，以报杜家的搭救之恩，但是——”李秋喜语气一转，又道：“妄想用这种搭救之恩要胁于人，我不答应四叔更不可能答应，要知道，并不是只有你爸才能救四叔，而且事实上，从调查组救出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救，你懂吗？” “向豪，你看她——” “杜知青，谢谢你，对不起。” “向豪——” 周向豪拉着李秋喜走了。 周向豪把自己关在鸡棚里几乎不出去，就连吃饭也不出去，到了时间，李秋喜会把饭给他送来。 “四叔，你打算把自己跟鸡关一辈子？”李秋喜取笑道。 周向豪没说话，打开饭盒就要吃，李秋喜一把抢了过去，瞪眼道：“你想干嘛？守着鸡粪吃？臭烘烘的也能吃下去？跟我走！” 周向豪站了一站，想了一想，转身跟李秋喜往五号棚去了。 “洗洗手，坐下来，好好吃。”李秋喜向他发号施令，蹲下身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红彤彤的炭火露在空气中，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 李秋喜把饭盒放在火盆边沿热着饭，抬头道：“咱们这里的土质适合种水稻不？” 第169章 调情绪 周向豪没想到李秋喜开口说的是水稻，而不是他的心情相关，他顿时明白她的用心，拉自己走出情绪的阴霾而已。 “应该能，北洼那片地常年积水，听我娘说，生产队嫌那块地太涝，不让种庄稼费工费力还不打粮。”周向豪道。 “那可太好了，今天夏天我想着跟李队长商量商量，让他组织大伙种上水稻，那样的话咱们的面饭米饭就都能自给自足了。” 只要是能提高群众生活质量的话题，总能得到周向豪无比的重视和兴趣。 “那当然好！”周向豪双眼一亮，笑道：“那块地不少呢，一家能平均摊上七分地。” “要是真能分到个人手里三分地都不算少，出多少粮不得悉数上交国家么？”李秋喜不满意的嘀咕道。 “话不能这么说！”周向豪道：“国家得了公粮，也会返销给百姓的，不一定能到咱们甲王镇人手里，但是谁吃上我都高兴。” “我可不高兴！”李秋喜把脸向一旁一扭，单凤眼上下一闪，道：“我希望谁种的粮谁吃，至少，不能全交公粮才行！” “这——” “我想好了，到时候就这样——”李秋喜突然没了兴致，“嗨，算了，不说了，反正现在还没种出来不是？” “诶，你说说，我听听。” “不说。” “说说嘛！” “不。” “我愿意听你唠叨唠叨！” “噢，你是嫌我话多是不是？” “不是，我不——” “你就是。”李秋喜把脸扭了另一边，绷着笑道：“我算明白了，你们男人啊，都嫌弃唠里唠叨的女人！” “别人那样，我不是。” “那你是说你自己不是男人，还是说我不是女人？” “我是，你——哎哟，说不过你，小嘴跟刀子似的。” “哼，你服我了？” “我服。” “那爱不爱我？” “我啊——” “啊是哈意——诶，四叔你咋了？沙子硌牙了？” “不是，菜里有骨头，硌牙了。” “哈哈哈！” “以后别给我放肉了，我不吃。” “别人的菜里都没有，你的必须有肉。”李秋喜眼睛一瞪，“这是你的特权，我给你的特权！” 李秋喜笑够了，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也是笑眯眯的。 “四叔，过两天，回家把我给你做的那套新衣服穿上。” “那干啥，我天天泡在鸡棚，用不着。” “天都暖和了，你也该换换了。让你穿你就穿吧！”她求着他。 “不，我不舍得。” “干活时你就麻烦一下，换一换，干完活了就把它穿上好不好？” “你到底要干啥？” “我就想看我四叔帅帅的。” “我现在不帅？”周向豪一手举着饭盒一手拿着筷子摊开双手。 “嗯，还行，就是有点吧，鸡粪味儿！咯咯咯，太熏人！咯咯咯！” 周向豪不愿意回家，周向军白天还替他班时，他让周向军帮他把衣服捎了过来，秋喜嫌他臭，这可不好，他最在意的可是她的看法。 好在周向军对周向豪一如从前，他也是家里唯二一个对周向豪没有改变的，也许还有小棉袄。 “小棉袄好吗？”周向豪问了问周向军。 “嗯，又胖了。”周向军展开一脸慈父般的笑，“那小家伙，可算逮着她娘奶水了，跟个小猪崽子似的，可能吃了，胖的一身褶儿。” 周向豪好像看到了小棉袄一身褶儿似地，也温暖的笑开了。 “四哥，咱这鸡是下蛋的还是吃肉的？”周向军问。 周向豪半天没出声，周向军又问了一遍。 “五儿，你信我？”周向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第170章 清个屁 周向军看了看周向豪，道：“这话说的，谁不信我也信你！说你这个那个的那些人，是眼瞎心也瞎！还记得小时候么？那次咱哥俩去给生产队推酒糟，一车给两分钱，钱不多，可那也有的是人抢着干，北岗老唐家那哥四个，他们里头最小的比你还高上半截儿，半道儿抢咱俩的酒糟，你就死死护着那车不让他们得逞，那四个家伙把咱俩揍的呀......你还得护着我，把我压身子底下，我说哥咱们让给他们吧，这车钱不挣了，你不干，你说一罐白糖八分，差两分人家就不卖，咱七妹就没啥吃，后来，你一身伤跟人家打，打的那唐家哥四个都怕了，他们不是打不过你，是怕了你那股劲儿......哥，你为了自己妹妹一口饭，跟人家拼命的心都有，我就不信这样的一个当兵的人，会放下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选择逃！” 周向豪有些动容，抿了抿唇。 周向军又道：“其实哥，我说句心里话，虽然你是我哥，但我不希望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放回来，我觉得杜银环这是好心办坏事，就让他们调查组的查，放开了查，让他们查出你不是逃兵的证据，你带回来给大家看，这才能还你清白，现在可好......倒给了这些不长眼的机会，一天到晚胡说八道，咱又不能挨个去堵人家的嘴！” 周向军恨道：“哥，你咋就不能回你部队去找找呢，让你领导给你做个证，这不都是办法么？” “我，不能，我不想因为个人的事麻烦领导。”周向豪道。 周向军气愤地道：“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啥事都为别人想，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以后你怎么办？这辈子都让村里人冲你吐唾沫？” “清者自清。” “清个屁！”周向军替四哥气不过，“你一点作法没有，他们凭什么信你？你怎么清？” “行了，你回吧。”周向豪对周向军下了逐客令，自己却先行走了出去。 “哥，我的提议，你想想啊！”周向军的话追在周向豪身后，淹没在初春的冷风里。 几辆吉普车扬着一路灰尘，跃动在通往甲王镇的土路上。 上山翻地的人们扛着锄头回家了，这一串串行近的车子成了他们眼中新鲜的风景。 “这是谁家的车？” “谁呀这是？” “去哪的呢？” “抓谁的？” ...... 知青们看到木杖门外一溜的军用吉普，以及车子上下来的军人，惊呆了。 一个清瘦的年轻军人首先下车，径自往知青们这边走来。 “同志，请问一下，周向豪这个人你认识不？” “四叔？”被“请问”的正是知青田杰。 “你认识？” “四叔那事，还没过去呢？”田杰惊慌问道：“你们还要抓四叔接受审查？还是说——要四叔上军事法庭？” 清瘦军人握着拳头抵在嘴边，笑了笑道：“你这位同志是下乡知青吧？” “嗯嗯，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嗨——”田杰不想理会自己知道的多不多，他只想知道这帮子人要拿四叔怎么样。“麻烦你告诉我，这次，要把四叔怎么着？我跟你说同志，四叔可是好人，他绝对不可能是逃兵，我敢拿我的性命担保！” 那人点点头，又笑了笑道：“看来，周向豪这人的群众基础还不错嘛！” “是的是的，不信您可以去打听，哪个不竖四叔的大拇指？” “未必吧？”那人鼻嗤一声。 “啊？”田杰吓的后退一步。 第171章 又来了 田杰后退一步过后，呆呆站着，任凭那年轻战士问什么话，他都闭口不言。 那年轻战士也不跟他计较，转身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抵在车门上方护着，毕恭毕敬道：“首长，您下车吧！” 一位面目威严的微胖长者下了车，抖擞的目光左右一转道：“是这里吗？” “绝对没错，就是这里了，您看！”年轻战士伸手往秋喜院里的大棚一指。 “嗯嗯，看来，这都是真的！”长者声如洪钟，站在车门外，往秋喜的大棚望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小伙子！”长者转而向田杰道：“麻烦你给跑个腿，把你们这里管事的人叫过来吧！” 田杰鬼使神差一般地，眼盯着长者，步子往后倒退，迈出大概三米远，扔下手里的劈柴刀，冲进一号棚里去了。 长者眼看着田杰从一号棚里奔出来又向二号棚冲去，又出来再进三号棚。 “那啥，他们不在这里，可能去二蛋家的棚了。”田杰抹了一头汗说道。 那年轻战士是个极其有眼力见的人，立即上前问道：“远不远，我用车载你去？” “不用不用。”田杰忙摆手，“我腿长，几个步子就到了，你们稍微一等。” “好好，你去你去。”长者向田杰挥挥手。 田杰刚进二蛋的院子，李秋喜正从五号棚里出来，今天五号棚里翻种白菜，大家都在这里忙着。 “啥事大个儿，慌慌张张的！”李秋喜笑道。 “又，又来了，又来抓四叔了，怎么办，叫四叔躲躲吧！”田杰用自己的分析汇报秋喜。 “谁来了？” “一溜吉普车，都是当兵的，这回阵势可不小，我看着都瘆人。” “噢，那人跟你说什么了没？” “说了，说了，说‘叫你们管事的来见我’，那气势！” 李秋喜略一思忖，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大个儿——”李秋喜又道：“我先过去接待一下，你去鸡棚叫四叔，就说我说的，让他把新衣服换上，好好洗洗脸，别留下鸡粪味儿，然后立即来家里。” “咋，这，这是打算把四叔，送出去了？” “你别胡思乱想，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让你怎么做你怎么做就是了！” “好，好吧，反正，听你的，准没错。”田杰心里面虽然犹豫着，但是仍然照着李秋喜的吩咐去做事了。 李秋喜措着小步子往家走，没走几步就看见那串绿色吉普，都快拉到二蛋家门口了。 “哟，罗首长，您的速度可够快的，我约摸着再等上十天半月的！”李秋喜远远的见着人乐呵呵打招呼。 那位被称为罗首长的长者忽的拉下脸，把头一扭，赌气似地道：“你这小娘儿的事，我敢怠慢吗？那股子泼辣劲儿上来，撕了本首长的心都有！” 李秋喜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罗首长说这话......我当时不就是救人心切嘛，您还不原谅我了？” “我要是不原谅你，能这么快赶来你这儿？”罗首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刚才那阵子冷脸完全是佯装的。 首长身后的年轻战士笑道：“李秋喜同志，你可是唯一一个敢跟我们首长拍桌子瞪眼的人......” 李秋喜道：“哎呀，董干事你可别说了，臊的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罗首长往李秋喜身后望了望，“那个人呢？” 第172章 还活着 “噢，他呀，梳洗打扮呢！”李秋喜咯咯一笑道。 “好！”罗首长朗朗一笑道：“咱就让他先打扮着，这个空当，你带我去参观参观你的新，新——” “新概念——”董干事提醒道。 “对，新概念大棚，好不好？” “哟，你们这半天就在这儿站着等了？没进去看看？”李秋喜不解道。 “主人不在家，我们怎好随便进去乱看呢？”罗首长笑道。 李秋喜像江湖人似地拍了拍罗首长的胳膊，笑道：“罗首长，讲究人，走，主人带你们进去看看！” 打了一辈子仗的罗首长觉得自己真正长了一回见识，他手捧着一棵青椒秧子全身微颤，激动的快要老泪纵横，年轻战士唯恐老首长心脏病发作，在一旁连忙安慰着，这才使他一腔老泪没有喷发出来。 李秋喜笑道：“罗首长，我可是请你来参观的，你要是激动过头有个好歹，我可是犯下了大罪，你可不能连累我啊！” 罗首长起身哈哈大笑一声道：“秋喜啊，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希望大好的国家，让我看到了一个百姓富足的国家，我，我感谢你啊！”老首长激动的语无伦次。 李秋喜不以为意道：“我想不出二百米以外去，就是觉得我的亲人爱人认识的人们，都能三餐饱，都能春不寒，我就心满意足，你说的家国天下，那是你们当兵人的事，也只有你们才有那个本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兵上前线的根基是什么？是人，是粮啊！兵，出自百姓，百姓靠什么为生，当然是粮食。人和粮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做的事，让人看到希望，人有了希望，国家就有希望！” 李秋喜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首长您的话太严重了，我，我文化浅，听不大懂，更不敢懂，我是觉得，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你当然没那么好！”罗首长严肃道：“这已经不是用好能形容得了的啦！” 李秋喜摆摆手道：“哎呀，罗首长，咱不互相吹捧了好吧？我带你看看别的棚，我这里呀，各有千秋——” “首，首长——”周向豪激动一声低呼，凝结了一号棚内的空气，那一刻，连植物们都是安静的，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罗首长满目噙泪，循声望着他一手栽培起来的最得意的干将，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周向豪大步跨过来，双手刚要伸向前去握罗首长的手，又想起来什么似地，突然停在原地，右手举到耳边，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罗首长在董干事的提醒下，回过神来，也回敬一个军礼。 罗首长放下手两步站到周向豪面前，虚捶了周向豪两拳，终于笑道：“你小子，还活着！” “对不起首长，我还活着。” 李秋喜动容道：“你们俩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屋里好好叙叙旧，我叫人给你们做上几个菜！” 罗首长道：“哎，不对呀秋喜，你当初着急忙慌的，不就是为了给你四叔证明吗？如今我人都亲自来了，怎么你又不着急了？” 李秋喜道，“我当然着急，但现在人没到，您呀，先攒着，不能说。” 说罢，李秋喜往外面喊道：“大个儿！” 田杰颠颠跑过来，道：“秋喜，啥指示？” “你跑趟腿儿，不，你骑马去，去队部，让李队长把甲王镇四个队的都召唤过来！” “好，我这就去！” “记住，东西南北岗大队的，每家每户，但凡能走路的，都给我召来，一个都不能少！” “首长，秋喜，你们，认识？”周向豪疑惑道。 第173章 小老虎 罗首长笑道：“今天能见到我的周营长，最该感谢的人就是秋喜。而你，今天能见着我，当然也得感谢秋喜。” “秋喜？”周向豪转身问忙活着倒水沏茶的李秋喜道：“你做了啥？” “她做了啥？”罗首长瞪大眼睛道：“说出来吓死你，你这小媳妇做的事啊，那可真是——” “首长，她不是......我媳妇。”周向豪红着脸纠正道。 “不是吗？”罗首长恍然大悟拍了拍胸口道：“那不怕，早晚都得是。嘿，这小姑娘，小老虎似的，她要想当你媳妇，你推得了？哈哈哈！” “罗首长——”李秋喜将手里的一杯茶端到罗首长面前，不好意思地道：“说的好像我真是老虎似的，你也看到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良家妇女罢了。” “好家伙，对，就这位良家妇女，骑着匹马，直冲我的家属大院，四个门卫拦住她，她拿出一把匕首以死相逼，门卫没办法，带她去了我家，但是可惜了，进到我家里，只见到我老婆儿子，她说明来意，我老婆苦口婆心劝她放下刀，并承诺给我打电话，但她等不了，喝了一口水，非要奔练兵场找我，结果，偌大一个练兵场上，只见一个女子踏马而来......” “我早就接到我老婆电话通知，对她的倒来没有惊讶，让人给她放了行，没想到啊，好家伙，这女子一上来，掀了我的桌子，破口大骂呀——然后，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高兴啊，就到这儿来找你了。” 罗首长的话说的云淡风轻，省去了不少当时的惊心动魄，当然，对于李秋喜自己每到一处的为难他无法体会，也无法代替说明。 但是周向豪听的明白，他能想象她做的一切，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内心，虽然他没看到，但他全能体会。 周向豪抬眼盯牢李秋喜，“这，这是真的？” 李秋喜没敢迎接周向豪的目光，低着头红着脸，道：“也，也不，不全是。” 李秋喜放下茶壶，擦了擦手道：“你们，你们聊着，我，我去杀只鸡，中午给你们炖上，你们，你们好好喝点。”说罢，逃也似地走了。 罗首长望着李秋喜闪走的背影道：“向豪，这是个好女子。” “嗯。”周向豪点点头，“我知道。” “你得好好对待人家姑娘，这次，要是没她，你呀......”罗首长没把话说完，但谁都明白。 罗首长想了想，又道：“当然，不必她多说别的，只要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必然会来看你，但是她最打动我的那句话是什么，你知道吗？” “......” “她说，四叔要是有个好歹，我李秋喜绝不独活。你听听，那么小的姑娘，十六岁有吗？就这魄力，比个爷们都强！哈哈哈......” 周向豪稍感歉意的笑道：“首长，她就那么个人，你别介意。” “介意？”罗首长道：“我能介意吗？当时我一看，这股子泼辣劲儿，有点意思，跟你呀，正配！” “首长我......” “你别急着否认啊！”罗首长又道：“你看我吧，我这个人就是个大老粗，可我家里那位呢，柔的跟一汪水似的，你跟她发多大的火，她都温声细语的，让你不知不觉的，把脾气消下去了，她说的话吧，还都在理，让你不得不服，我是想说啥呢——”罗首长撸胳膊挽袖子，一副排兵布阵的架式，叨叨开了，“你这个人吧，细致周到，埋头苦干，啥啥都好，就是蔫儿，可是秋喜不同啊，她跟你正相反，那是个粗丫头，直爽，没啥弯弯绕绕，你和她这样两个人不是刚好配在一起么？那词叫啥来着，秋喜跟我说过叫啥来着——” “互补。”董干事提示道。 “对对，互补，秋喜说那叫互补。” ...... 久不相见的首长和下属，就儿女情长拉开了长长的话题。 第174章 崩了他 中午饭吃的相当丰盛，土豆炖鸡块，干煸豆角，西红柿炒鸡蛋，芹菜炒肉，还有冬瓜汤。 罗首长看到一盘盘菜激动的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水，嘴里不断喃喃着，多少年没吃过这个了，还是小时候，老爹给放牛的那家地主有善心，过年了，给了二两肉，爹拿回来让娘切了一小块儿，放在白菜锅里混混油腥，一家子算是吃过肉了。 李秋喜笑道：“在我这儿，你就敞开了吃，能吃多少吃多少，管够。还有你带来的战士们，都管够！” 罗首长一听道：“不行，这可不行，咱当兵的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他们自己开火，不能吃你的！” 李秋喜笑道：“那哪成？来到我这儿就得吃我的喝我的，让战士们自己开火，不能够！” “这——” “这什么这！”李秋喜道：“我早就叫上几家老百姓帮忙开灶，多做着菜饭呢，土豆炖鸡块没有，但其他三样，都有的，汤、菜、窝头管饱！” “好，秋喜，我代他们谢谢你了。”罗首长道。 “不客气。”李秋喜转身要走。 “哎，秋喜，你还忙啥？”罗首长叫道：“上桌来一起吃。” “不不，不行，我那啥，我一个女的，我就不影响你们聊了。” “什么女的男的，马上上桌，要不然，我答应你的事，可就算黄了。”罗首长笑道。 “嘿嘿，罗首长，你威胁我？”李秋喜伸手指着罗首长眯眼笑道。 “嘿，对喽，我就是威胁你，今天我要测测你酒量！”罗首长道。 三个人一桌菜饭吃下来，到头来酒没喝多少，他们心里面都记挂着正事，不能耽误的正事。 午饭过后。 李秋喜的门外场地上。 门口处，横着一排穿着一模一样绿军装的战士，对面，是甲王镇所有的老少爷们儿。 两军对垒。 罗首长站在中间位置，左手拿着李队长的扩音器，右手插腰。 人是乌压压一片，空气却是凝置的，连个孩子哭声都没有。 罗首长突然把插腰的手抽开，肩膀一耸，抖掉身上的棉军大衣，董干事侍候在侧，手疾眼快一把接住，搭在腕上。 罗首长粗重的怒气声先行由扩音器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而后紧跟着他震耳欲聋的声音。 “咋滴？”罗首长怒道：“我听说，甲王镇的老少爷们往我的手下身上吐唾沫？谁给你的胆子？嗯？噢，我明白了，是听说，你们是听说，听说我的兵周向豪，他是个逃兵！谁说的，你敢不敢站出来，哪怕你听谁说的，你站出来告诉我，看我有没有权利，有没有那个胆量，一枪崩了他！” “首长——”周向豪有点着急，上前想要劝阻，不料小董干事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跟首长十几年，不知道他脾气？” “各位老少爷们儿，可别当老子是吓唬你——董干事！” “到！”董干事从周向豪身边抽身，蹿到罗首长身边打了个立正。 “你来告诉他们，我是谁！” “是！” 董干事接过罗首长手里的扩音器，大声道：“这位，是某某军区总指挥罗柏川，大伙都听过五年前的某某战役吧？那场战役相当惨烈，但最终我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那时的指挥官正是罗总指挥。” 罗首长不再说话，静看人群中的反应。 第175章 退伍证 人群中上了年纪的一些人中，有几个作为担架工参加过那场战役，甚至有的人在那场战役里中了流弹倒在前线再也没有回来，即便是年轻人，虽无所见但有耳闻，当年威风凛凛罗大将军的光荣战迹，在课堂上被老师们绘声绘色的描述过。 人们的脸上一片崇敬表情。 罗首长得到了预期效果，这才道：“可知道这位？”罗首长拍了拍身边周向豪的肩膀。 “周向豪，我最优秀的兵，五年前，他是那场战役中的一个班长，还不到二十岁啊，他带领一个班的战士拿下一座桥，使我们的大军畅通无阻，最后他一个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身负重伤又怎样？他依然坚持跟大部队攻破敌人阵地，后来，他参加大大小小的战役，从班长升到营长，后来，后来......” 罗首长似乎说不下去，他低了低头，挤了挤眼中的泪花，抬头咬牙道：“又是一场战役，敌人的数量是我方的一倍，敌人的利炮是比我方先进百倍，这种情况下，我方受命撤离，在撤退的路上，他，周营长和他的部队，一路掩护百姓，敌人当空投弹，他为了救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幸中了敌人的子弹，伤了腿......你们知道吗？那一路，都是我们的战士用我们的血肉之躯，保护百姓，等到援军之后，我们才算安全撤离，可是我们的战士死伤过半。” “可谁又知道，他早在救下那个孩子之前，腿部就中了子弹，救下孩子后，新添了炸伤，需要截肢，可是战地医院，麻药稀缺，他看到被炸掉胳膊的孩子，看到鲜血淋漓的孕妇，看到被疼痛击倒的战友，他拒绝使用为数不多的药品，他觉得那是浪费，最不幸的是，医生告诉他，必须得截肢，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他是个兵啊，哪个当兵的愿意失去自己的腿？哪个愿意？” “就这样，他带着自责，带着愧疚，一个人走了。你们知道他自责什么？他愧疚什么？他自责的是没有保护好需要保护的百姓，他愧疚的是他再没有能力去保护别人！你们若是问我怎么知道的？看看吧——”罗乎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百姓面前抖了抖，“这是他手下几百人联名写的请愿书，他们恳请我勒令他们营长周向豪做节肢手术，因为他们不想看到他们的营长死掉！” “周营长看到这张请愿书后，给我留下了一封仅仅几十字的信，悄悄走了，他在信里告诉我们不要找他，他回家了。” 董干事把联名信拿到群众中去，识字的人，看懂了那份兄弟情深，看懂了一个兵对家国的用心。 罗首长转头看着周向豪道：“有幸，我的营长没有死，是老天开眼吗？我呸！老天才特么没眼睛呢！这是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秋喜，是秋喜帮他治好了腿伤，是秋喜救了我们的英雄！” “周营长听令！”罗首长突然转身，面容激动又严肃。 “到！”周向豪条件反射一般，打了个立正，举起右手。 “这是你的退伍证！请接受！”罗乎长掏出一个红本本道。 “是！谢谢首长！”周向豪颤抖着双手接过个小红本本，再也忍不住，捧着红本本蹲下身，深埋了头去。 “啪啪！”“啪啪啪！” 掌声接继而起，忽而一片雷动。 第176章 不能少 紧继退伍证，罗首长又给周向豪发了荣誉证功劳证，还有各种勋章，周向豪想拒绝，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务农在家，已经配不上这些东西，可是李秋喜不让，还冲罗首长认真的要求：“罗首长，你是他的领导，可不能听他的！你得给他发，所有他的勋章一个都不能少，这可是我家四叔用血肉用生命拼来的荣誉，他为人们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连个纪念都没有，不是对我四叔太不公平？” 罗首长指了指秋喜，看着周向豪道：“你瞅瞅你，得有这么个母老虎管理着，不然啊，你不定啥时候把自己都弄丢了，有人看着管着好啊，好啊！” 李秋喜的鸡蛋筐都装不下了，还有一部分捧在她的手心里，她笑嘻嘻道：“四叔，你这些都是宝贝，我帮你保管着。” 周向豪像个害羞的孩子，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杜银环从人群里挤出来，她早就看到罗首长，但苦于人太多，没挤进来，费了好大劲儿，总算过来了。 “罗伯伯！”杜银环跳到罗首长面前。 “哟，环环，你果然在这儿！”罗首长道，“老杜说要把你下放，开始我还不信，原来还真是。” “罗伯伯，你看到我爸了？” “好久没看到了，我说我要下乡，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知道我来甲王镇，顺便叫我来看看你，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他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能让你来受苦，当初我是不信的！” 杜银环撅着小嘴道：“可不是呢，爸还没有罗伯伯疼我呢。” “哎，环环，可别这么说，得了，看到你好好的，回头我转告老杜一声，他也就不天天念叨你了，哎哟，你是不知道，一有空就打电话给我说多想女儿......” “那罗伯伯，今天谢谢你来给向豪做证，我爸都跟你说了吧？”杜银环话说一半，脸红了一片，低下了头。 “说什么？”罗首长一愣。 “他没跟你说，你是怎么知道来这为向豪作证的呢？”杜银环问。 “你爸可没跟我说这小子的事，要不是秋喜亲自打上门，我都以为这小子死三秋了！” 杜银环还想说点什么，可惜一句也说不出来，别看她求情自己父亲，可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只说了个甲王镇有个人被当逃兵捉了起来，求她爸给打个电话放个人，至于这个周向豪是谁名谁，她没说。 她没说周向豪的名字并不是全因为不好意思，她有自己的心思，首先还是因为对周向豪为人的不十分信任，万一周向豪真是个逃兵，哪怕她再喜欢他，他的父亲也绝不会同意的，所以她不告诉父亲他的名字，等以后，把真正的周向豪介绍给家里人，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他跟一个逃兵去对号入座不是？ 这么一犹豫，功劳便都成了李秋喜的。 杜银环后悔晚矣，懊恼至极。 “好了！”罗首长向手下招招手道：“天不早了，咱们走！” “走？”李秋喜道：“罗首长，你这么快就走，不是要赶夜路？” “嗨，赶个夜路算什么？”罗首长道，“当兵的人这点事不算事，我们来时，不也是两天一夜赶过来的？” “不是不是。”李秋喜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有别的事。” “啊，你还有啥事？”不但罗首长惊讶，周向豪也很是不解。 第177章 还有事 罗首长问道：“你还有啥事？” 李秋喜神秘一笑道：“罗首长，都说吃人的嘴短，你吃完了我的鸡肉一抹嘴就走？” 罗首长怔了一怔，哈哈一笑道：“那你想怎样？反正，反正我是吐不出来的了。” “秋喜，别——” “四叔，你别跟拦我，我得跟罗首长好好算一笔帐。”李秋喜拉开周向豪道。 “好吧，你这小姑娘满脑子都是算盘，你今天倒要看看你，要跟我算什么帐？” “罗首长，是这样哈——”李秋喜清了清嗓子道：“我的大棚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壮观，牛！” “里面有柿子，黄瓜，豆角，青椒，等等等等，还有，你今天吃的鸡！”李秋喜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罗首长实话实说。 李秋喜又冲那排战士喊道：“同志们，你们说，鸡肉好不好吃？” “好吃！”战士们齐呼。 “猪肉炖粉条好不好吃？” “好吃！” 罗首长傻了一傻，“你不说没给他们肉吃吗？” 李秋喜笑笑道：“给了，不但给了他们鸡肉还给了他们猪肉，比给你吃的还丰盛一些呢！” “啊？” “我是怕你不安心，所以当时没告诉你。” “你，这——” “我呢，没别的意思，我是想问罗首长，战士们上战场，需要什么？如你所言，要强壮的体格，对不对？” 罗首长点点头，“然后哩，你想说啥？” 李秋喜道：“我想说的是，我能保证你的战士们个个身强力壮。” “你？” “对，我。”李秋喜笃定道：“我能一年四季提供给战士们各种果蔬肉类，也能给战士们冬穿棉衣夏换凉衣，如果有富余的话，还能把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交到你的手上。” “你吹牛吧你？”罗首长显然不信。 “你听听我的说法，再断言我是不是吹牛！”李秋喜道：“如果我在甲王镇所有的土地上都种上这些果蔬，如果我们家家都能搞上养殖，我们能不能保证你们吃穿？显然是确定的。如果我们把生产出来的富余的农副产品包装卖出去，换来的钱，能不能支持你们购入最先进的武器？多买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只要有样品，就能仿制出很多来是也不是？” 罗首长心动了，“可是——” “可是土地归国家所有，我们没有擅用土地的权利对吗？”李秋喜道。 “对，没错。” “这就要靠你了！” “靠我？” “对，你是首长，你跟上级商量，跟相关人员商量，把我们甲王镇划成军需专供基地，此事，我说的不就全能实现吗？”李秋喜想了想又道：“再说，现在专供们的军需的是哪里，换个地方就是了嘛！” “你！”罗首长伸手点了点秋喜脑门，“人小鬼大你！” “等等！”李秋喜伸手把双臂一拦。 “怎的？把军需基地都划给你了，你还想怎样？”罗首长止住步子，不解道。 “我们交粮，怎么个交法？” “交粮就是交粮，到时有监管同志来督促，还能怎么个交法？” “不对，不是这个，我们种的粮，不论多少，都交给你吗？”李秋喜不解道。 “你想怎么样？个人一年有三百六十斤口粮不是？” “这不公平。”李秋喜道：“打个比方，我一个人劳作年产四百斤，我个人得三百六十斤，这也就罢了，我要是能产四千斤呢？你还要给我三百六十斤？” “你你——” “我的想法是，不管我产多少，百姓和军需，五五分。”李秋喜道：“放心，我的一半肯定比你现在所得的年绞要多，如果我交的少于别人，那你就把我的军需地给换了！” 罗首长瞪大了眼睛。 第178章 擎好吧 罗首长伸手摸了摸李秋喜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回头瞅了瞅周向豪。 “没烧呀这丫头！” 周向豪笑了笑道：“秋喜说出来的话，一定能做到。” 罗首长摇了摇头道：“我还是相信你的为人，你说话靠谱，那周营长，我就听你一句话了。” 周向豪道：“相信秋喜吧，她能做到，我保证。” “好，甲王镇的父老乡亲都听到了吧，给我作个证，要是李秋喜一年交不上固定数量的军需，可是要接受军法的！”罗首长道，“向豪，你了解的，这种事来不得马虎。” “放心，首长。” “李秋喜。” “到！” “到时候，交不上，我为你是问。”罗首长道。 “罗首长，你就擎好吧！” “你别高兴太早，告诉你们，我的军需监管专员可不是吃素的！”罗首长严肃道。 “请首长放心！”李秋喜笑道。 甲王镇百姓半信半疑，有人道：“秋喜，这事能成吗？” 李秋喜笑道：“你们就擎好吧！” 李秋喜转而又道：“欢送首长！” 罗首长转过身来看看李秋喜想说些什么话，不过又咽了下去。 李秋喜调皮道：“罗首长！” “嗯？又有事？” “鸡肉好吃吗？” “嗯，好吃。”罗首长笑道。 “同志们！”李秋喜向绿色队伍喊。 “猪肉好吃吗？” “好吃！”吃人嘴短的战士们很是给面儿齐声大喊。 “想不想以后天天有肉吃？” “想！” “满足你们！” “好！” 罗首长带着人走了，李秋喜整个人像散了架似地，趴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不肯起来。 周向豪从灶下添了一把火，人们看到他们两个在屋里，都很默契的给他们让出空间。 “你起来。”周向豪道。 “嗯不。” “起来。”周向豪的语气有点凉。 “干嘛？” “说，你真的拿刀架脖子上去找的罗首长？” 李秋喜想不到周向豪问的是这个，腾地坐起来，拉住周向豪的手摇了摇道：“四叔，我给你丢面子了是吧，对不起，我知道你生我气，以后我不这样风风火火的了，我有个女人样好不好？” “你那么鬼机灵，什么方法不好用，偏用了这么个偏激的法子？”他训斥她。 “我也不是没想用别的方法，可是我心急嘛，就这种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胜在有效啊，我不能耽搁太多时间，我不知道把你带走的那些人，会不会欺负你......”一直以来，这是她最担心的事，也正是因为太在意，就算他出来那天，她都不敢问，他在里面受没受欺负。 话说到这儿，她一肚子委屈像打开闸门似的，破眼眶而出，可是她又不肯哭出声音，咬着嘴唇，任泪水默默往下淌。 那眼泪刺目又刺心，周向豪一见着，心疼的不得了，伸手抹她的脸，可是越抹越多，如同断了线。 周向豪一把将她按在怀中，揉着她的头发，哽咽道：“我受多少欺负都没有关系，我是个男人，受点伤受点苦都算不上什么，我担心你，担心你，不小心伤了自己，那比我受了千刀万剐都难受......” 李秋喜明白了，她的心肝宝贝好四叔，一定是被人欺负了，她呜哇一声，痛哭出声，任凭四叔怎样安慰着，也抹不去她心里的执念——这委屈，绝不能让四叔白白受了！ 第179章 报仇去 一早起来，安小静披上棉袄看着一撅屁股跳下地的李秋喜，不禁惊讶道：“你起这早干啥去？” “今天是集不是？”李秋喜边往脚上登棉鞋，边道：“我上趟集，我家二蛋想吃花生蘸了，我给他买点回来。” “就为这事？”安小静不信，“你让村里人谁给捎回来不就成了？你说，到底干啥去？” “我赶个集而已，你咋这操心呢？” “我不是你管家吗？”安小静跟李秋喜相处的这段时间，对她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她的性子直爽热情，嘴快心善，疾恶如仇，人敬我一分，我还他一丈，人要是犯我一分，我揍的他满地找牙，但她这人又有点别扭，对自己的事似乎没怎么上心，倒是对身边的人，她喜欢的在意的人，无比慷慨无比爱护。 安小静想，此次周向豪受了调查组的埋汰，关在里面的二十多天，一定不会有什么好待遇，李秋喜不会善罢干休，她实在担心李秋喜会做什么傻事。 安小静瞪眼看着李秋喜开门走了，知青们在背后拦截的语音早就被她抛在耳后。 “没用了，别喊了。”安小静隔着帘子对一炕的知青道。 猴子爬起来道：“秋喜这性子，不是要出去杀人吧？” 大个儿道：“秋喜情子是爽利，但她可不傻。” “哟，这风风火火的，想干啥呀这是？”其他知青担心道。 安小静穿衣起身，向身旁的高小凤道：“小凤，你起来指挥他们做早饭——哎，男同志们，今天该哪组做早饭了，快起来了！” 小凤道：“小静姐，你干啥去？” 安小静往夜色里扬了扬下巴，“我不能让秋喜一个人去杀人啊！”说罢跳下地走了。 “小静，我跟你去。”骆家齐跟出来请求。 安小静冷笑着瞥他一眼，语气更冷：“用不着。” 知青们都知道这两人出了问题，到底什么问题没人知道，人家两口子的事，他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骆家齐被撅回来，知青们该穿衣的穿衣，该叠被的叠被，该咳嗽的咳嗽，全当没听见。 安小静猜的果然没错，李秋喜就是要给周向豪报仇，她明白，知道周向豪住院的那点事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都说攘外必先安内，她反其道而行之，她得先攘外后安内。 第一个要找的就是镇医生。 对于镇医生来说，李秋喜就是猛虎下山，镇医生把鼻梁上的眼镜推了推，手还没放下来，只桌上一声爆裂般的巨响，一个石头砸下来，桌子上出了个大坑。 “你你，你——” “你什么你！”李秋喜指着镇医生骂：“我那么多的粮食那么多的蔬菜瓜果给你，没想到我喂了狗！” “你这话啥意思？” 啪地一马鞭，镇医生一面袖子开了花，棉花翻出来，里面的一条子肉火辣辣的疼，可想她用了几成功力。 “四叔的事是不是你说出去了？是不是你说四叔是逃兵？啊？”李秋喜怒目圆瞪。“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胡说八道！” “你还特意跑到市医院那里给做证，说四叔就是个逃兵，是不是你？调查组那里你也亲自去的是不是？” “我没，没——” “啪！”又是一鞭子。 “你怎么打人呢你！” “我打人，我还想杀人呢！”李秋喜抡起马鞭照准了镇医生的脑袋就要抽。 第180章 还有谁 镇医生吓的抱起脑袋就往后跑，前来看病的病人一个个被吓的躲在门外看热闹。 “我，我发誓，我没有，不是，我不是主动的。” “嗬，还有人逼你去告诉密了？”李秋喜冷笑着反问。 “市里调查组的人硬把我绑去的，我不作证回不了家，我家里的老婆孩子就得饿死啊！”镇医生叫苦连天，一派的委屈。 “那你特么凭什么认定我四叔是逃兵？” “我没有啊，我说我就是没看到退伍证，别的可啥都没说呀！” “没说他们就敢把四叔抓起来二十多天？”李秋喜本就不是奔着讲理来的，她就是想让那些坏人也受一爱皮肉之苦，多说出来的话，不过为她的每一鞭找个由头罢了。 “啪啪啪——”数不清几鞭了，镇医生全身上下的衣服没有囫囵处。 李秋喜打的累了，坐下来喘了几口气，起身就要走。 “你，你不讲理！”镇医生撑着桌子爬起来，哆嗦着道：“你就赖我一个人？” “啥意思？”李秋喜警觉道：“还有谁？” “消息，是，是从你们西岗大队传出来的，做证的还有，还有——” “还有谁？” “镇领导。” “镇领导？” “可不，你能赖我一个？” 李秋喜马不停蹄，直奔镇医生口中那个镇领导的单位——王建平那个老王八蛋！ 镇政府跟镇医院隔了两条街，一座不大的院子里，一排尖房，就是镇政府，大门口左面竖着个木牌子，上面墨写着“甲王镇政府”五个字，右面写着“为人民服务”，还挺对称。 李秋喜肯定认不错。 镇长她更认不错。 当年她刚刚重生到甲王镇时，被洪水逼到双山子上，那个带头骂她是个狐狸精的，就是这个镇长王建平，当时她还甩了他两巴掌的说，这老小子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来，一定是公报私仇。 他家住在北岗大队，现在一家子跟着他鸡狗升天，搬到甲王镇中心来了，就住在镇政府后面的家属院，今天李秋喜找上他，他就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哟！”李秋喜拎着马鞭一进门，办公室里面的会计、妇联、主任等等一齐惊呼了一声。 “你谁呀？” “你找谁？” 里面的当官人个个趾高气扬的发问。 “啊，大家好，我找，我找王镇长。”李秋喜点头哈腰，一副溜虚拍马的作派。 “你找镇长啥事？”女会计一脸轻蔑的问过话来。 李秋喜满脸堆笑地问道：“您是镇长吗？” 那女会计被她怼的没话，气咻咻的端起大茶缸子喝了一口水。 “哎，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女妇联主任站起来道。 “可不眼熟咋地？”李秋喜走向那个面相稍显和善的女人，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的手，“我不是来找过您？” 妇联主任道：“噢，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 “哎对对，匿名，匿名......” 妇联主任恍然大悟，“对对，总之，我就是认识你，你是西岗大队的，李，李秋喜，对不对？” “嗯嗯，主任您记性真好。” “那次去你们村搞调查，村里人，人人都夸你能耐......” “我有啥能耐——”李秋喜恍然，瞪大眼睛道：“我们村人夸我？当真？” “这还有假？” “这——” “秋喜，你来政府干啥？”妇联主任坐下来给李秋喜倒了杯水，“喝口水吧，说说，是不是遇到啥困难了？” “没没，没有。”李秋喜忙摆手，道：“我就找王镇长，我有点，私事。” “你和王镇长是亲戚？” “嗯，那个，五百年前是一家，呵呵！” “那行，你去忙吧，我不耽误你。”妇联主任相当客气，顺便为她指引：“镇长去房后（厕所）了。” “好好，谢谢主任，那我也不打扰你们，我去外面等。” 李秋喜想，把镇长堵在厕所，是件好事。 第182章 往死揍 李秋喜笑意盈盈地走过来，道：“镇长，咱玩个游戏啊！” “啊，游戏？”王建平有点不耐烦，冻死他了。“快点吧你！” “镇长啊，您等一下。”李秋喜找到他家的厨房，从缸里盛出一大盆带着冰茬儿的水，端过来。 “这是玩——啊！” 说时迟那时快，王镇长的话还有一半没出口，李秋喜手里的一盆水哗啦一下倒了上去，王镇长赤果的全身洗了个冷水澡，立时冻的直哆嗦。 “你你——” “啪！”小马鞭再次用上了，这东西抽人真是顺手，纯皮制作的，够粗够结实，打人够疼。 所谓的皮鞭沾凉水，也就这般了。 李秋喜之所以敢把王镇长单独骗出来，并不是恨意给了她胆量，而是她前世在跆拳道馆练过，在格斗室学过，对付两三个男人根本不在话下，以前她得兜着，怕自己的前后差异引起村民恐慌，可是单独对付这个王建平，根本用不着那些谨慎。 王建平扛住冷起身挣扎还手，李秋喜手起脚落，鞭不离身，一下下踢下去，砸下去，抽下去，没几个回合，他一个便宜没捞着，自己落了一身乌青，严重的地方，血肉翻飞。 “畜生，早就该收拾你！想占姑奶奶的便宜，做梦吧你！”死也要人家死个明白，李秋喜要让他知道他每处伤得来的原因。 “让你坏我名声！” “让你给我四叔作伪证！” “我揍不死你！” 那王建平总算明白自己上了李秋喜的当，不过后悔已晚，趁着空当，他忍不住问：“你不想救你，救你四叔了？” “哼，我四叔，早回来了。我今天来专程给我四叔报仇的！” “你，你，你四叔进去，跟我有啥关系？”一身伤的王建平拿了被子挡在身上。 “你凭啥说我四叔是逃兵？”李秋喜打的累了，得空让他问。 “你四叔，他他，他回来，没到镇政府报到，一个当兵的退伍回来，都得来镇上报到，他没来，不是逃兵是啥？” “他就想当个普通老百姓不成吗？” “他就是逃兵，不管调查组怎么查，他没军官证，没退伍证，就是逃兵！” “我让你信口开河！我让你胡谄扒扯！我让你公报私仇！” 废话不再多说，抓紧时间行凶。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砸门声，李秋喜从炕上跳下来，用马鞭指着瑟缩成一团的王镇长，道：“这人救了你！呸！” 说罢跳下地，抓乱了头发和衣领，跑出去开门。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王镇长的老婆孩子。 李秋喜伸手捂着脸，嘤嘤嘤假做着哭声跑了出去。 那王镇长的老婆孩子显然已是见惯了这个阵仗，对李秋喜也不追踪，全程叫骂着王镇长，“你这个天杀的，就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 李秋喜理好了衣服和头发，走到镇政府门口，跳上马背，风也似地没了影子。 妇联主任追了出来，只看到一把马尾巴。 李秋喜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坐在马背上哼起了小调，去了趟公销社把人家剩下的一大盘子花生蘸都包圆了。 刚到村口，远远地看到周向豪站在树下，她跳下马，张开双臂小燕子似地飞过来，“四叔，你咋在这儿呢？” 第183章 说实话 周向豪打开棉袄，把李秋喜冰凉的小脸按在里面。 “再不回来，我就带知青去镇上搜人了。”他语气平静的像是根本没有担心过。 “我没事。” “冷不冷？” “刚才还冷来着，现在不冷了。”她把脸仰出来，笑嘻嘻的回应。 “走，回家。”周向豪拉着她，把她举上马背，自己坐在她的前面。 “四叔，我坐前面。”她撒娇。 “坐后面，背风。”他言简意骇。 “那好吧！”她可以在后面使着劲的抱着他，揉着他，让他芳心大乱，咯咯。 回到家里，安小静和今天值岗的知青正在做午饭。 “去哪了？”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周向豪这才开口问。 “赶集。”她吸了吸鼻子。 “买了啥？”他把被子盖到她腿上。 “花生蘸。” “就买那个？” “嗯。” 周向豪扭了脸，不看她：“你没说实话。” “四叔——” “说实话。” “我——” “说！” “好。” “还不说？” “那啥，我去了镇医院。” “病了？” “不是。” “去镇医院干啥了？” “找镇医生。” “到底啥病？哪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找镇医生，就是，就是，揍了他一顿......”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 “你揍他？”周向豪紧张的左右检查她，“没伤着你？” “嘿嘿，不能够。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医生！让他还敢说你胡话，我谅他这辈子再也不敢乱长舌头了！” 地上的知青终于绷不住了，瞪眼等着听她下文。 安小静给她端上来一只烤地瓜，瞟了瞟四叔道：“听没四叔，我就知道她出去没好事！被我猜着了吧？” 周向豪道：“怪我了，哪都没打听到人。” 安小静白了李秋喜一眼，“四叔，你可得好好管管她。” “你——”周向豪深深叹了口气，转脸又问道：“这一上午，就为这个？” “没有。”李秋喜笑了笑道：“我的效率你不是不知道，还有镇长，顺带捎的也给收拾了。” “什么？”这一声，不知是周向豪的安小静的，还是地上其他知青的。 “就是王建平嘛，他无凭无据的，就跟调查组的人说你是逃兵，要是没有他死证，你怎么可能被抓？” 安小静不敢相信，道：“他怎么也是个男的，比镇医生壮两倍有吗？你说你把他收拾了？” “嗯。” “你得吃多大亏能把他制住？”安小静不可置信地道。 “没有，我一点亏没吃。”李秋喜心虚的瞟了周向豪一眼，“我用了计，把他骗到他家，然后把他给绑了，绑完了一顿揍，喉喉喉！” “你不怕他报官？”安小静担忧道。 “不怕，他不敢。” “他可是镇长，他有啥不敢？”安小静不解地追问。 “就因为他是镇长，他才不敢，再说，在别人看来他做的可不是啥光彩事儿，我揍够了他，出门故意把自己弄的披头散发，刚刚好他老婆孩子回来了，他才没脸往外说，哈哈哈！” “你，真是的你！”安小静把碗倒满热水，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打了一上午架，饿了吧？快吃！” “不许吃！”周向豪啪一拍桌子，怒目圆瞪道：“把水和饭都拿下去，不许给她吃！” “四叔......”这一声谁的都有，唯独没有李秋喜，她一听周向豪的“不许吃”，吓的一下子把伸到烤地瓜上的小手爪子缩了回来，委屈巴巴的盯着四叔的脸，眨巴眨巴。 “胡闹，简直胡闹！”周向豪跳到地上，气的来回踱步。 知青们知趣，赶紧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棚里去吃了，安小静抱着一筐子饭碗最后一下走掉，特意跑回来帮他们掩好了门。 第184章 你试试 “四叔，你别晃了，我眼睛都花了！”李秋喜小声嘟嚷了一句。 “你说啥？”周向豪怒问。 “没，没啥，你，你，你接着晃，接着晃。” “那双眼睛，眨眨，你眨啥？”周向豪气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秋喜嘟着嘴，一下子把眼睛瞪直，一眨不眨。 “又瞪？” 不让瞪，那就闭上。 “你给我睁开！” 睁开了，她看着他，满眼委屈。 “你还委屈了？”周向豪插着腰喊：“知道错了没？” 李秋喜摇了摇头，而后后怕的点了点头，道：“知错了，知了，知了。” “错哪了？” “嗯，下回揍人不要你知道。” “你——” “啊，又错了。”李秋喜赶紧找补，“下次打架叫四叔帮忙一块儿揍，当然，最好是再也不揍人了。” “胆子大了你！”周向豪继续叫嚣道：“看你小人儿不大，胆子不小啊！还敢赤手空拳去找别人打架！我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四叔你别担心，我没受伤，一点没有。” “你出去打人就是不对！”周向豪急躁道：“要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办？要是人家合起伙来对付你怎么办？你一个人，你还是个女的！” 李秋喜往前倾身，一把拉住周向豪的一只胳膊，仰起小脸道：“四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真的没受欺负，我不傻，不可能明知道吃亏还往上上，真的。” “......” “其实王镇长没有多牛b，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根本欺负不了我。”李秋喜把嘴巴放在周向豪耳朵边，“四叔，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她转过脸看他的眼睛，“不信，你试试？” “你——” “嘻嘻嘻，四叔，你害羞了？” 周向豪气的把她捉过来横在怀里，右手举起来，落在她屁股上。 “你做了混账事，欠不欠打？”周向豪骂的温和。 “嗯嗯，打吧，舍得打就打吧，呜呜！” “啪啪！”两声，其这是隔着棉裤闷闷的两声，周向豪哪里舍得真打，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拍灰似的。 李秋喜很配合的假装哭，哭的还像模像样，周向豪一度以为自己真打疼了她，连忙把她竖抱起来，一看，她是装的，放了心。 周向豪试图拨离她，离她远点，耐何她的手像是钩子，把他钳的牢牢的，她嘟着鲜红的小嘴唇又凑上来了。 “四叔，试试嘛！” “试啥，胡闹。” “试试我是不是黄花大闺女，嘻嘻嘻！” “胡闹。” “四叔......” 他反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忧心道：“吓死我了你，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听没？你再晚回来一分钟，我就要冲出去把甲王镇翻个底朝天，要是你被人欺负了，我......” “你怎样？”她巴巴的等着他说话。 “我就扫平整个甲王镇！”他不是说虚的，当年，他一个人守住一个山头，他一个人炸掉敌人的要塞，不是没有。 “嗯嗯，我知道你打得过他们，你不还手就是让着他们，你让着他们他们还欺负你，我看不下去，你在调查组受的委屈，我要让他们来承担，我得让他们加倍的尝尝那滋味儿！” “这不是因祸得福了吗？”周向豪苦口婆心道：“没必要再去找他们的麻烦，相反该谢谢他们。” “你是说罗首长的事？哼，福怎么不能得来？要让我四叔受磨难来交换，我可不答应！”李秋喜有自己的倔强。 周向豪把她揉进胸口，凝重道：“我不允许你受到伤害，一点也不行。答应我，不要再做任何让我担心的事，答应我，好吗？” “嗯，那四叔——”她仰起小脸儿，没心没肺的笑笑道：“四叔，那你亲亲我。”女流氓秒上身。 “不好——” “嗯，我要嘛！” 李秋喜一双不安份的小爪子游进周向豪的棉袄底下...... 第185章 揍完了 李秋喜和周向豪俩人坐在屋里吃完了午饭，李秋喜打了两个饱嗝，周向豪端过来一碗热水让她压压。 周向豪敲着桌沿，正色道：“秋喜，我的事，就算翻篇了，以后再不许你揍这个打那个了，听没？” “不行，还有一个没处理呢。”李秋喜咽下一口水摇了摇头。 “还有？” “始作俑者。”李秋喜道：“高磊。” “嗯？” “消息就是从他嘴里出去的，绝不能放过。” “你想怎样？揍人？” 李秋喜摇了摇头，“不，早揍过了，鉴于他有病，没揍太重，不过，这人我是不可能再养着他了，这不是东郭先生和狼嘛，让他回家，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了！” “不行。”周向豪阻止道：“绝对不行，听没，我不过是进去二十多天，高磊不一样，他这是一条命啊！” “可——” “可什么可，我说不行就不行。”周向豪肃着脸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人就不可以赶走——等等他好些了，再让他走成不？” 听着语气柔和下来的四叔，李秋喜动容道：“行，听你的。”到底听不听，那就另说了，大不了不让你知道，等人送走了，你说啥也没用，嘿嘿嘿。 “不许先斩后奏！”周向豪突然刮了下她的小鼻尖道。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行，算了，吃完饭就食困，我要眯一会儿。”李秋喜打了个哈欠。 周向豪收拾好了碗筷，边穿衣服边道：“困了就睡会儿，不过也别睡多了，晚上不好睡。” “哪里不好睡的？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正在长身体似的，能吃能睡——诶，四叔，你干嘛去？陪我呆一会儿再去干活嘛！”她又开始撒娇。 “棚里暂时没啥活，知青们都抢着干，我倒成了闲人。”周向豪笑道。 “那你去哪，不陪我？”她不乐意地撅起小嘴。 周向豪坐过来安慰她道：“我回趟家，看看小棉袄，一天见不着，我挺想她。” “哼，谁信，是想小棉袄还是大棉袄啊？” “当然是小棉袄——”他拍了拍她的头，“我的大棉袄在这儿。” “这还差不多。”李秋喜满意道：“可是，又不是你自己的女儿，三天两头跑回去看，有意思吗？” “是我侄女，跟女儿一样的。” “屁吧，自己有本事生一个不行吗？” 周向豪后知后觉，原来她在这儿等着呢，忍不住笑道：“放心，早晚得生一个。” “四叔——”她拖住他胳膊，拧着一张苦瓜脸，“啥时候生，你给个准日子好不好？” “嘭——”门开了。 安小静进了屋，看着两个人撕撕巴巴地没分开，不好意思地道：“哎哟，我还以为你俩完事了呢？” 周向豪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整了整被李秋喜弄乱的衣服，“我走了。” 李秋喜垮了脸，无力扬了扬手，“塞油那拉。” 安小静边刷着碗边道：“没打扰到你们正事吧？” “明知故问。”李秋喜瞪了安小静一眼，“正准备跟四叔求婚呢，你来的太是时候，完美的打乱我的计划！” “不知羞！”安小静笑道，“这种事，哪有女人上赶着的？” “嘿，在我李秋喜这里，调反着唱根本不足为奇。” “啧啧，又整上词了。” “哎，对了，大管家——”李秋喜担忧道：“你跟骆驼俩怎么了？你对他爱搭理不搭理的，他咋惹你了？” “你别问！”安小静直起身擦了擦手，道：“也别管，听没！” 李秋喜被安小静弄的一愣，这小娘子，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呀！ 不过人家不让问，咱就不能问，小两口的事床头打架床尾合，随他们自己去吧，她李秋喜忙着呢，高磊那没良心的货，是时候让他滚蛋了！ 第186章 没想到 李秋喜拖拖拉拉下了地，是因为她怕周向豪没走远。 她这人就这样，急性子，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必须马不停蹄把它完成了，不然的话她就吃不香喝不香睡不香。 对于赶走高磊这件事，同理。 李秋喜出了屋，往二蛋家走去，她先看了看棚东面的鸡棚，小鸡已然变成大鸡，公鸡在母鸡们中间犹如鹤立鸡群。 周向军上个厕所回来见着棚里多一个人，原来还以为是偷鸡贼，害得他裤腰带都没系上就往这边跑，定睛一看是李秋喜，他自顾乐了。 “秋喜，你这鸡是蛋鸡还是肉鸡？”周向军问道。 李秋喜白了他一眼，“你是第一天在我的鸡棚里干活？蛋鸡肉鸡看不出来？” 周向军嘻嘻一笑道：“你看，啥是话呢？这让你给损的，好像我草黍不分似的，嘿嘿嘿。” “五婶身体怎么样，恢复好了吧？”李秋喜顺嘴问道。 “全凭你的鸡蛋小米供应着，三天两头还有猪肉鸡肉加强营养，不但她恢复的好，奶水也足的很，把我的小棉袄喂的胖乎乎圆润润的。嘿嘿，秋喜，人都说大恩不言谢，我这里就不费唾沫跟你说谢了啊！” “呀，得便宜卖乖的，那可不行，你得谢，还得好好谢！” “啊，你想我咋谢？要还粮食那肯定一时半会还不上，我给你白打工这能办到，只要你愿意，我给你家当一辈子长工！” 李秋喜白了周向军一眼，“五叔，我以前觉得你这人挺聪明的，现在看来，真是我眼瘸了。” “不是，秋喜，你这话啥意思？”周向军不明白，忽然，他两手一拍，笑道：“得了，我做主，让我家四哥以身许你得了！” “哎，聪明！”李秋喜伸手朝他的方向点了点道：“我没看错人！” “哎，说真的，你和我四哥啥时候把事办了？” “想办明天就能办，可问题是，你家老奶奶不能过来砸了我家的锅？”李秋喜笑了笑道：“得了，不跟你贫了，你好好看着点，估计这两天就有生蛋的了，及时清捡，当心被它们自产自销喽！” “得嘞，明白，你就放心吧！”周向军望着李秋喜的背影喊：“我做事不比我四哥差，当年我没当兵是因为年龄小，四哥心疼我，要不然啊，甲王镇的大名人绝不是我四哥而是我！” “吹吧你！”李秋喜撇撇嘴关了木门。 李秋喜出了门没往别处走，她沿着北面墙往高磊的小屋走去。 她刚要敲门进屋，却听见里面传出两人的吵闹声，是高磊和文凯。 “文凯，是不是你？”高磊问。 文凯低着头，没出声。 “文凯，你敢做不敢承认是不是？”高磊又问：“就是你把四叔受伤的事传出去的是不是？要说，你光传出四叔受伤并没什么大事，可你为什么又添油加醋的说四叔是逃兵？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啊？你说，你说呀！” “是我，是我，我承认，就是我！”文凯显然也很激动，“是我去镇里找了镇医生，又去市医院求实，然后把这事报告给调查组。” “你，你——嘭！”高磊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拳头下去却一点也不含糊。 “好，打的好，再打，你再打！” “我——嘭！”高磊又是一拳。 文凯闷吭一声并不还手，显然他是来讨打的。 “你以为你挨打不还手就能减轻心里罪恶感吗？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秋喜也不会原谅你......” 李秋喜震惊不已，她没想到是文凯，那么闷头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会有这样的心机去算计另一个人，不能够啊。 当然，正如高磊所言，她可不原谅他。 第187章 不可以 李秋喜双手搓了搓，后退一步，抬腿，准备踢门，一，二......咦？ 是自己没看好距离吗？怎么踢空了？ 李秋喜整个人腾空，转身一看，竟是周向豪把她举了起来，她刚要喊，又被手疾眼快的周向豪一把捂住嘴巴。 周向豪就那么一手抱着一手捂着把她带走了，沿着北面土墙，一直走到鸡棚门口。 周向军正弯着腰从鸡棚出来，见着造型奇特的这两个人，立即返身将木门打开，转头道：“别往远走了，就放这儿吧，放这儿吧！” 周向豪丝毫没客气，大步过来，将李秋喜塞进鸡棚，自己紧跟了进去。 周向军笑道：“里面暖和，那些米糠袋子坐着也可舒服了，我还在上面放了件破棉袄，一点不硌......”见着周向豪狠狠剜过来一眼，周向军立即关上木门，而后隔着木门冲里喊：“放开点没事，我在外面守着，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哈哈哈！”说罢，果真往木门口一蹲。 李秋喜转过身又往木门口冲过去，周向豪在门口站的像一尊门神，一动不动。 看着李秋喜气鼓鼓的样子，周向豪心疼不过，上前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周向军的破棉袄垫上，两手按着她，免得她逃跑。 “你也听见了是不？”李秋喜瞪大了单凤眼，气咻咻的问，唾沫腥子喷到了周向豪的脸上。 周向豪点了点头，“听见了。” “那你绑着我干嘛？为啥不让我把那个祸害清出去？”李秋喜不明白。 “哪个是‘祸害’？” “你明知故问，当然是文凯。”李秋喜仰起脖子喊。 “你可知文凯真正的身份？” “我管他啥身份，天皇老子我也不惯他毛病！” “他是知青，他是国家分配到我们这里来的知青——” “那又怎样，又怎样！” “国家分配来的，我们个人有什么权利说赶走就赶走？” “我就有这个权利！”李秋喜气极败坏道：“至少我可以把他赶出我的大棚，让他跟其他省会来的知青一样，随便去住谁家，反正，我不想看到他！” “咱们不能这样做——” “能，我就能！”李秋喜气不过，“麻的，一个个的，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结果呢，我养出了狼，他出卖我！” “你说错了，他出卖的是我，不是你。” “是你更不行！”李秋喜义愤填膺道：“他出卖你还不如出卖我呢，可知青队伍里打听，谁不知你是我的软肋？” 周向豪忍不住笑了。 “你笑啥？” “我只听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胁骨，还没听说——” “哈，了不得了，这你都知道？” “你以为当兵的不听笑话？” 李秋喜把抽出来的一只手一挥，挣扎着又要起身，“别跟我说那没用的，我不听笑话，现在，我只想把那人弄走！” “不可以——” “我偏不——” “不行！”周向豪突然愠了脸色，转而又苦口婆心道：“你有没有想过，把文凯赶出去之后，他在村里，在知青队伍里，还有什么脸呆下去？” “我就是要他没脸！”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是个男人，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难道他不知道我重要的就是你嘛？他伤害我最重要的东西，我就要伤他最重要的——” “他最重要的东西除了脸面，恐怕还有你。” “我——”李秋喜一时语结。 “原谅他吧！” 李秋喜把头一低，埋在他的怀中，“我有多担心你，就有多恨那些告密的人，万一他们伤了你，万一他们永远也不把你放出来，万一——” “所幸，我毫发无损，所以，原谅他，好吗？”他抚着怀中的她，深情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就这么放过他，我不甘心。” “也许，我们的宽容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哼，你总有道理。” ...... 第188章 两样好 周向豪只恐自己一时不在，李秋喜做了傻事，他把她往怀里搂了搂，重又放开她，低头道：“走，跟我去看看小棉袄儿吧！” “我不去。” “真不去？” “真不去。” “前天我回去看她，一天一个样，圆滚滚的，特别好看......” “我去！” “走！” 周向豪携李秋喜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文凯从门前过去。 文凯朝周向豪和周向军点了点头，过去了。 其实他也冲李秋喜打了招呼，不过李秋喜偏着脸，不稀得看他。 出二蛋院家之前，周向豪和李秋喜又返身去了高磊的小屋，他们嘱咐高磊不要把文凯的事说出去，高磊虽然不解，但他答应了李秋喜，并再三保证，这次绝对不把李秋喜的交代说出去。 小棉袄果然越来越可爱，小东西吃东西的样子最是逗人，李秋喜在张桂珍的指导下，亲自将蛋黄粥喂给了孩子。 张桂珍边看边笑，道：“秋喜，你也不着急？” 李秋喜笑笑道：“你看我像不着急的样子吗？可人家皇上不急光我太监急有毛用？” “你们呀，就是欠点刺激，等我家小棉袄长大了，会叫人了，你看四哥急不急？” 李秋喜放下勺子挤了挤眼，道：“他要是等棉袄会叫人再跟我急，我就不着急了，我也磨磨他，哼！” 张桂珍一抬眼，看到来人，笑道：“娘，你来啦。” “嗯。”周刁氏从李秋喜身后上下打量一眼，“哟，这有稀客呀！” 李秋喜回身咯咯一笑道：“老奶奶，你这话不对，咱们是一家子，都是周家人嘛！” 周刁氏上前把小棉袄抱起来拍嗝，“哟嗨，你知道自己是周家媳妇呀！” “知道！”李秋喜笑着坐在张桂珍的炕沿上摆弄着小棉袄的小衣服，道：“在你心里，我一直是周老旺家的媳妇，可在我心里，我就是四叔家的四婶，反正不管咋弄，我都是周家人，别人怎么看，我倒一点不在乎！” “周家有什么好，让你涎着脸硬往上贴？” “周家还真没什么好！”李秋喜笑道：“周家我就看见两样好，四叔好，小棉袄儿好！咯咯！” “几样好也都不是你的，别做梦了。” “那不可能，总有一样是我的！” “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你这么厚的！” “厚吗？”李秋喜捏了捏自己的脸，转脸向张桂珍道：“五婶子，你看我脸皮儿厚吗？我一直觉得我的皮挺薄的呢，风一吹就红，风要是猛点，都能给我吹裂喽！” 张桂珍笑笑，伸手也捏了捏，道：“嗯，挺薄的，又嫩又滑，就跟那剥皮的鸡蛋似的。” “就是嘛，你说这么滑嫩的，谁要是不稀罕我，那他得有多眼瘸！”李秋喜话锋一转，“你说是不是老奶奶？” 周刁氏被她气的不轻，转脸啐道：“王婆子卖瓜！” “我姓李——” 李秋喜怼人的话还没说完，被张桂珍掐了一下腰，这才不说话了。 “娘，肩膀上垫上块抹布吧，秋喜喂了孩子不少，我怕她一打嗝吐你身上。”说着拿了一块抹布垫到了周刁氏肩上。 “秋喜——”张桂珍转脸又道：“我听你五叔说，是杜知青求了她爸把你四叔救出来的不假，可你五叔还说，杜知青这么做，叫弄巧，弄——” “弄巧成拙。” “对对，弄巧成拙了。” “但是，也得谢谢人家杜知青，四叔在里面少受些罪不是？” “可我觉得，人是出来了，被村里人唾沫腥子喷着，更不好受——哎，你跟我说说，你咋想到去找你四叔的上级领导的呢？关键是，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去哪找的呢？我听你五叔说，你一来一去的，跟你四叔关在里面的日子差不多，二十多天呢，你说一个女人家，咋做到的呢，可费劲了吧？” 第181章 想镇长 李秋喜站在男厕所外面，倚着那个墙上的“男”字，搓嘴吹着口哨。 一会儿，里面出来个人，外面堂而皇之的站着一个人，还是个女人，霎时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你好啊，王镇长！” “你你你——” “我咋在这儿是吗？”李秋喜端着肩膀咯咯一笑道：“我迫不及待想见到镇长你，所以就恭候在此了。” “你要干嘛？”王建平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哟，你躲啥呀？”李秋喜道：“做啥亏心事，心虚了？” “我心虚啥我心虚？我堂堂镇长我——” “就是嘛，您光天化日之下就可以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您这么猪狗不如的畜生人尽皆知，您还心什么虚嘛？” “你骂人——” “我骂人？”李秋喜扭着小身子往王镇长身前一靠，眼睛一挤，“我都送上门来了，您还在乎我骂您那两句？再说，我也没骂错不是......” “你说，你倒底想干啥？” 李秋喜回身把唾沫抹到眼角边，转脸哭哭啼啼道：“建平啊，您看，我和我四叔的事，您不是没听说吧？我想您一定也知道，我四叔他，他被调查组的人抓走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人还没回来，我担心死了，你说这人在里面要是受了罪可怎么办？你看我一个妇道人家，没啥能耐，这不，就求到您头上来了。” 王建平一听此事，顿时喜上眉梢，色眯眯的眼睛一挑，道：“噢，原来是这事啊！这事我是听说了，周向豪嘛，咱镇子里的大名人，当兵的，谁能想到呢，是个逃兵，哎，我也真是替他遗憾！” “不管是不是逃兵，人都这样了，总得往外捞啊您说是不是？” 王建平上下打量一下李秋喜，这小娘子好像长开了，比以前还好看，水灵灵的，还多了些女人味儿，看的王建平双眼簌簌放光。 他又左右前后的撒望一眼，道：“你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您说去哪，我跟您走就是了。”李秋喜故意将这一把声音调试的娇滴滴。 “咱们去我家吧，我家那老娘们带孩子回娘家了，正好没人打扰咱们，你把你四叔的事跟我从头到尾好好说说，好吧？”王建平趁势摸了摸李秋喜的小手背。 李秋喜不好意思的往回一抽，“建平，您真坏，还不快带路？”看姑奶奶送您一顿狠实的，李秋喜放在身后的双手扽了扽马鞭。 政府通往王镇长家有个后门，办公室里的人透过窗户刚好看到。 女会计在桌子上欠欠身子，摇了摇头：“啧啧，这不，又领家一个。” 妇联主任没凑热闹，无耐的摇摇头，叹口气，把给李秋喜倒的水重又倒回到缸子里去了。 到了王建平家里，李秋喜贴心的为王镇长反掩了木门，她更贴心的问了一句：“建平，一会要是声音太吵，不会有人听见吧？” 王镇长听的心花怒放，“不会不会，我家的墙，谁敢长耳朵？” “那就好哦！”李秋喜把王镇长逼退在炕上，“建平，那你现在好好听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嘿嘿，这小娘儿，到底与众不同！”王建平嬉笑着边解衣服边道：“放心，你四叔的事，都不是事！” “那可真的是太谢谢您了呢，建平！”李秋喜催促道。 “好好好！”想不到王建平自己跳到炕里褪了外衣，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第189章 有你的 李秋喜摆弄着手里小衣服，越看越觉得可爱，盯着那小小的袖子道：“嗨，也没啥，以前听四叔说过，他的大部队在哪，然后就一路打听过去了。” “诶，不对吧——”张桂珍望了望抱着孩子的周刁氏，又道：“我听你五叔说可没那么容易，说你都拿刀架自己脖子上了？就为了见你四叔的领导跟他说明情况？” 李秋喜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可别提了，为这事四叔都把我训了，说我要是再做那么不经大脑的危险事，就再不搭理我了。” 张桂珍又道：“你把告密的镇医生和镇长都给打了，这事是真的假的——” “行了！”周刁氏突然转身打断张桂珍，“甭在这儿给我念叨了，我老婆子耳不聋，听得见外面说的这个那个！” 李秋喜不防老太太突然来了火，猛然一抬头，这才明白张桂珍的用心良苦。 李秋喜摆了摆手，忙撇清道：“老奶奶你可别误会，我可没有向你邀功的意思。”说罢，转脸朝张桂珍吐了吐舌头。 张桂珍也解释道：“娘，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天天在屋里侍候小棉袄，没机会出去听听事儿，就是老五天天回来跟我念叨，秋喜的事，老五说的忒玄乎，今天秋喜上门来了，我可不得好好打听打听。” 周刁氏没理会自己的儿媳妇，一边把小棉袄放在摇篮里，一边道：“我周家人不是不知好歹的，谁对周家人做好，谁对周家人使坏，周家人都记得呢！好的，周家人有好报，坏的，有老天爷替周家报——” “嗯哼！”李秋喜用清嗓子的声音打断周刁氏道：“那老奶奶，你想咋报答我啊？” 周刁氏突然一抬头，脸往地下一拉，道：“你不说你不图啥？” “我是说我今天不是来邀功的，我是专程来看小棉袄的，我可没说我帮四叔啥也不图，就光干好事的！” “你想咋？”周刁氏瞪眼了。 “受苦受难的人多了去了，我为啥不管别人的事，偏偏在你周家人极为不待见我的情况下，还要上赶着帮四叔，那是因为我喜欢四叔，四叔他也喜欢我呀——” “啥话说的？也不知羞！” “那我就说句知羞的！”李秋喜道：“刚刚老奶奶你说周家人有好报，那我就给你开个条件，别一天到晚偷偷摸摸给四叔打听别人家姑娘，你要打听也行，干嘛背着杜知青，却不背着我，还叫人特意把口信儿往我耳朵里送，这就不厚道了啊！” “你，你，你咋知道的？”周刁氏被揭穿，老脸一红，“向军告诉你的？” “这还用谁告诉？”李秋喜拨了拨小棉袄的小脸，道：“我又不傻，你三番两次的往棚里给我送话儿，我看不出来？不过你放心，这事我没告诉四叔，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对你这个当娘的没啥好印象！” “你——” “你要是觉得这样不行，干脆把四叔送给我得了，我直接把他娶了，当我的大棚领主！哈哈哈！” “天杀的，小狐狸精，没正形！”周刁氏扛不住李秋喜的油嘴滑舌，恢溜溜出去了。 看到周刁氏败下阵来，张桂珍忍不住大笑一气，道：“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对老太太这样，我爹是北岗队长，我自认为比旁人还强点，也就是大着肚子那会儿招老太太好眼，但是也不敢顶嘴，你啊，牛了！” 李秋喜不以为意：“严格来讲，我还不是你周家人，再说，神人还得神招治！” “你呀，有你的！” 第190章 发疯了 张桂珍扯了扯李秋喜的衣襟，正色道：“跟你说正事啊，你要是想跟你四叔俩好事成双，老太太这关是关键，她要是通了，你们这事就好办了！” 李秋喜摆了摆手，道：“这倒不一定。” “诶，你咋想？” 李秋喜道：“我跟四叔，你情我愿就好，结不结婚办不办酒席，我倒不着急，也不觉得现在有那个必要。” “这话是怎么说的？”张桂珍万般不解，她刚刚对老太太的态度，可是非四叔不嫁的架式啊。 “我呀，事业无成，温饱没有完全解决，婚姻就不是我的头等大事，可是等我把温饱都解决了，婚姻还算什么大事呢？” 一圈话绕的张桂珍直迷糊。 李秋喜拍了拍张桂珍的肩膀，笑一笑道：“听不懂了吧？简单点说就是，有温饱，我要婚姻何用？没有温饱，婚姻于我何用？” 张桂珍摇了摇头，表示仍很迷茫。 周向豪掀帘进屋，带进一丝冷气，李秋喜挡在小棉袄上方，像只小母鸡。 周向豪缓了一会儿才往里走。 李秋喜道：“不是说回来看小棉袄吗？人家都睡了，你才来。” 周向豪笑笑不说话，把睡着的小棉袄抱起来，颠了半天。 李秋喜从周向豪的裤兜里扯着一截露在外面的手表带，“哟，四叔，你还戴女式手表？” 张桂珍认得这表，转过头去收拾被李秋喜扬了一炕的小衣物，装听不见。 周向豪脸刷的一红，“那啥，杜知青的。” “送你的？” “不是，坏了，让我给修修。” “噢，对噢，四叔是万能四叔，知青是牛b知青，还是四叔的救命恩人，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秋喜你——” 李秋喜把手表重新塞回周向豪的裤兜，笑脸向张桂珍道：“五婶子，你忙，我先走了啊！——哎，你别下地，我自己走就好。” “秋喜——”周向豪不敢怠慢怀里的小东西，只好好慢慢的往下放。 “四叔，你慢慢看，慢慢看。” 等周向豪追出来时，李秋喜已经走出好远。 周向豪一把拉住李秋喜的手，急急道：“生气了？” “嗯，生气了！”李秋喜突然涨红了脸，大声喊道。 “我——” “只有你会修啊？是不是？甲王镇这么大，只有你会修表啊？”李秋喜越喊声音越大，越喊火气越足，“她让你给修你就给修？一个手表而已，你不往兜里装不行？她往里塞，你往外拿不会？” “她是恩人是吧？她是恩人你就把自己送给她去报恩吧！” 李秋喜把手一甩，扭头就走。 “秋喜，你听我说——” “我不听！” “你——” “你别跟我说话！” 周向豪果然不再说话，此时此刻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是四个字，听不进去！ 他干脆追上去，一把搂紧了她，她挣也挣不开，只好破费嘴力，什么不好听骂什么！ 周向豪把脸一仰，吻上她的嘴。 李秋喜极力扭开头，顺着缝道：“没用，这没用唔——” 半晌，他把她放在地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把表塞进我兜里，总推来推去，动作多了，不太好，我就装回来了。”周向豪解释道：“修表这事儿，我还真不在行，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行，我想把表让他帮忙修，修好再请他帮忙送去，这还不行？” “你说的那人是谁？” “文凯。” “噢，那行。” “还生气？” 她白了他一眼，“不早说。” “都疯了，容我说么？” “怪我咯？” “不舍得。” “哼。” “你刚刚说，让我把自己送给她？” “我有说过吗？” “说过。” “那你送吗？” “不送。”周向豪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在心口，“我是你的。” ...... 第191章 有好事 周向豪和李秋喜两人走到队部，远远的就见队长李国柱返身正在锁队部的木门。 “李队长！”李秋喜喊了一声，李国柱一回头，噼哩叭啦又把门锁打开了。 “四叔，秋喜，你们来的正好。”李国柱道。 “我正要找你呢，你要跑哪去？”李秋喜咯咯一笑问道。 “你找我啥事？”李国柱笑道：“我想，你找我的事，没有我找你的事大。” “那可不一定！”李秋喜笑道。 “快，咱屋里说，我刚埋了盆炭，还没灭呢。”李国柱说着把周向豪和李秋喜让进屋里。 李秋喜在旁边拿着根木棍，趁着周向豪把炭拨旺，引燃了小木棍，放在嘴边吹着玩。 “这么大个屋，这么一盆炭，能顶什么用？也就炭盆方圆二十公分有点热气儿！”李秋喜喃喃道。 李国柱一边倒着暖瓶里的温水一边道：“嗨，冬天一冷，谁也不大在队部里呆着，要是没啥大事，我都不来......” “要是烧上煤炭，那火可就瓷实了，也不用人总看着，一只小炉子保准把整个屋子都烘的热乎乎的！”李秋喜笑道。 “切，秋喜，可别做那美梦，煤炭啊，咱们烧得起嘛？”李国柱摇了摇头表示十二分不信。 “这话要是秋喜说的，十有八九能成。”一言不发的周向豪突然开口说话。 李国柱吓了一跳，猛的抬头，道：“真的？” 周向豪冲他点点头，不再说话。 “李队长，先把你说的事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吧！”李秋喜道。 “女士优先，你先说你先说。”李国柱推让道。 “我的事一定比你的事大，你先说吧还是！”李秋喜拿小木棍把李国柱一指，“再不说，我和四叔可就走了，你再好的事，没人听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李国柱把两碗水端到周向豪身边的破椅子上，道：“四叔，你的首长，那个罗首长，是个办大事的人！” “咋的了？”李秋喜接语道：“他把军需基地批给咱们了？” “可不咋地？”李国柱回身从身上的一串钥匙挑了一把，打开一截柜子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带锁木盒，再打开，不想木盒里面还有一个铁皮盒，他挑了一把最小的钥匙打开，从铁皮盒里面取出一个牛皮纸卷。 “这啥呀？”李秋喜忍不住笑道：“机关重重的，放了啥？金条？” “诶，可不是，这可比金条金贵多了！这年头，有金条也未必换得来粮食！”李国柱说着小心翼翼的打开牛皮纸卷，擎在周向豪面前，“看，四叔，咱的批文下来了，红头文件，看这大印章，明晃晃的，刺人眼！” 周向豪看了一眼，笑道：“好，我看到了，你还是收好吧！” 李秋喜不以为意，在李国柱一阵惊叫和紧张的眼神中一把扯过那张文件，看了看道：“嗯，是挺红！”李秋喜本来要开口念字的，一个字到嘴边，她生生咽了下去，这要是念出字来，不把周向豪和李国柱吓死——她可是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啊！还好她反应够快，真是后怕！ 李秋喜把文件重新塞给李国柱，咯咯一笑道：“老罗还真办事！” 李国柱道：“可不咋地？我手里的是副本，上到市里省里京里，这份文件可是存了档的，板上定钉的事了！” 李秋喜道：“你的好事说完了？” 李国柱摇摇头，道：“没有没有。四叔，你的补贴也批下来了，不过你得到市里办个手续，填些表啥的，到时候按月领资就是了。” “好，谢谢李队长了。”周向豪笑道。 “谢啥？我不过就是到镇里开了个会，把这些消息给捎了回来。”李国柱道。 李国柱巴眼盯着李秋喜道：“我的事说完了，秋喜你到底有啥事，说来听听！” 第192章 受军法 李秋喜刚要开口说话，队长李国柱突然打断道：“秋喜，你先别说旁的，我就跟你求证一个事！” “啥事，你说！”李秋喜道。 “你说的，咱们百姓和军需一家一半平分，可是分了一半，咱们能顶上军需么？咱们普通个人一年三百六十斤口粮，当兵的只能多不能少，咱们凭啥就能供上？”李国柱阐明了自己的担忧。 周向豪这回转眼看了看李秋喜，没说话，这话他没问过李秋喜，但此事正是他担忧的，他的担忧由李国柱的嘴里问了出来，他急等解释。 没等李秋喜开口，李国柱进一步说明了自己的担忧，“这次开会的是市里来人，主要就是为军需基地这事开的，我可听那领导说了，到时候上面会有监管专员下来，面对面与负责人签合同，介时要是交不上粮，咱可是要受军法的！”李国柱话说的委婉，他没直说，上面直接指明的负责人就是李秋喜，如果违约，受军法的也只有李秋喜一个。 李秋喜笑了笑道：“别紧张，我要说的大事，就跟这个有关。” 周向豪把火盆里的炭又拨了拨，火星子叭叭的冒出来。 “我看过，咱们村里的地有不少，南沟子，北洼，还有东河套荒地不少，李队长，你带人拢计一下咱村里现有的耕地，以及未开荒的地，根据不同的地质，平均分配到个人头上，看看每家平摊多少！” “你想干啥？开荒利用？”李国柱打断李秋喜问道。 李秋喜摇了摇头，“不然，我要把土地分给个人。” “那哪能行！”李国柱道：“这不符国家规定！” 周向豪也觉得她此举不妥，但他想听听李秋喜的下文。 “如果放在以前，这当然不符国家规定，但现在，我们甲王镇不归国家管，而是归军队管，我们提供的是军需！”李秋喜解释道：“把土地分配给个人，人们才更有积极性，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如此一来，你还怕交不上军需？” 李国柱和周向豪两人愣了一愣，脑子里各自把李秋喜的话过了一遍，而后半晌，纷纷点头。 李国柱冲李秋喜竖起大拇指，“四叔，看没，咱俩男的都没一个女的有见识！” 周向豪赞许的向李秋喜点了点头。 “可是——” “可是咱们分产到个人的做法不被批准怎么办？”李秋喜打断李国柱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点，你刚刚不是说监管专员会来这里跟我签合同嘛，我会提出在合同里写上这一条，如果他不同意，那咱们就不侍候他，不过，谅他不能不同意，他冬天吃过西红柿吗？他每天的菜里都有肉吗？” 李国柱激动的一把握住周向豪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队长，你先别高兴太早，有的是活让你忙的呢！”李秋喜笑道：“你得召集东南北岗三个大队的队长，把我的意见传达下去，让他们也去丈量以及分配土地！” “行行行！我这就去——哎？”李国柱又犹豫了，“秋喜，合同还没签呢，咱就先行动，万一——” “没有万一！”李秋喜道：“既然罗首长已经开了这个口，无论如何我也得把这合同签下！专员要是不给我签，我就去找罗首长！” “咋？”周向豪突然站起来，“你去干啥？还把刀架自己脖子上？” “不不不！”李秋喜后知后觉，忙安慰道：“别激动四叔，我再去，只把刀架猪脖子上，我在他家门口天天炖肉，我馋死他我！” ...... 李国柱走到门口，没眼往他俩身上看，只好用背影道：“四叔，你们走时把门给我锁好喽！” 第193章 又求婚 李秋喜缠着周向豪在队部腻歪了半天，一盆炭火彻底没了温度，周向豪这才把依依不舍的李秋喜拎起来捉走。 “四叔。” “嗯？” “你说，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这话......” “要是没有你，怎么能支起那些大棚，怎么种得了田，怎么有罗首长这么个大官帮忙，总之，四叔，你就是我的贵人，没你，我啥都不是。” “这话不对，你那么聪明，没我，你只会更好。” “你这话才不对，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生活下去的意义。” “......” “所以，四叔，你把我给娶了吧，好吗？”李秋喜又向周向豪求婚。 周向豪红了脸，低下了头，不说不娶也不说娶。 李秋喜心道，完了，前世寻常可见的女强男弱形式出现了，原来不管什么时候，男人都一个德性——面子是第一位。 可是李秋喜是谁？她绝不会为迁就一个男人的面子而降低自己的本事，谁也不可能，包括周向豪。 男人，即便他再好，她再喜欢，那也得是他为爱情主动争取、努力，要么把自己变得比女人强百倍，要么就认可并顺从女人，并且在女强男弱的关系中，不看轻自己。 她认为，这才是真男人。 天刚黑下来，李秋喜嘱咐安小静和另外几个值班知青，早早就把晚饭做好了。 安小静不解道：“天还大亮着，这么早吃完饭干啥去？” “我开会。” “有啥事？”安小静问。 “秘密。”李秋喜故弄玄虚的挤了挤眼道。 知青们排排坐，等李秋喜发话。 “有啥指示，尽管开口！”孙理替知青们开了口。 “猴子，出列！”李秋喜喊道。 “是！”孙理不知李秋喜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叫到他，他没有不配合的理由。 “拿着！”李秋喜把一只饭盒塞到孙理手里。 “这是干嘛？”猴子不解道，“给我吃小灶，是鸡肉还是猪蹄？” 孙理刚要掀开盖子，被李秋喜一把按住，“不许乱看！” “知青们——”李秋喜深深的鞠了一躬，笑道：“谢谢大家一冬以来跟我出生入死，秋喜在这里，谢谢各位了！” “你们从秋末来到这里，帮我忙活了一个冬天，任劳任怨，我李秋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时，我说过，我不能白用大家，我得给大家发工钱，所以——”李秋喜把孙理手里的饭盒盖子拨开，里面露出一摞摞的毛票来。 知青们惊讶的望出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现在，我就把这一冬的报酬发给你们！”李秋喜转而向安小静道：“管家，上！” 安小静愣了一愣，而后才恍然，她才明白几天之前李秋喜催着她查工帐所为何事，忙不迭去把锁在柜子里的工本拿出来。 “杨长领，十一月五日欠工一天——” “诶！”李秋喜摆了摆手，“管家，你只要念名册上的名字就好，欠工的忽略不计，在我这里，大家都是满工，钱是平均分，只希望咱们队伍里多劳者不要有怨言，秋喜心里有数，一辈子都感激着你们！” “管家，发吧！”李秋喜一声令下，安小静和李理一一将工资交到知青们手里。 下边发着钱，李秋喜在上边讲着她的新规划。 “天暖和了，土地松软了，我寻思着，去队部申请一块地，给你们知青盖个房子，六人一舍，有厨房有浴室有厕所，如果你们中间有想成家的，再单独给你们盖出新房，所以，有要结婚的，可要先知会我一声啊......” “秋喜，那盖房钱谁出，队部吗？”捧着空饭盒回来的李理笑着问道。 “队部要是有钱也是村民们的，这钱啊，我来出！”李秋喜道。 知青们一听，呼啦一下，全部站了起来。 第194章 开个会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文凯。 李秋喜有两个多月没搭理文凯了，文凯不是傻子，他找高磊探讨过这个问题，高磊明确的告诉他一个一直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李秋喜知道事情的内幕并且不打算原谅他。 文凯一如既往的来往各个大棚强百位，做知青们的指挥，但他的内心并不能一如既往，现在不是别人不原谅他那么简单，而是他不能原谅自己。 现在，他不但第一个站起来，也是第一个开口说话。 “不行，秋喜，这钱不能由你一个人来出。”文凯看了看周围的知青们，“你盖房子让我们住，所以，房钱，应该有我们的一份。” 说罢，他迈出人群，一把抓过孙理的手，把自己刚得的钱塞进那只饭盒里。 “是呀，秋喜，吃你的喝你的还要住你的，我们怎么能过意得去？” “你给我们吃的喝的，是我们这辈子都没尝过的甜头，这些，就够抵工钱的了！” “秋喜，你给我们的，远比我们给你的多。” ...... 李秋喜看着慢慢添满的饭盒，眼眶湿润了，她从一开始没有想过去赚取回报，她不过是心太软，一顺手就把仁慈体现出来了，如今，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回报，她觉得内心的感受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我李秋喜何德何能啊，我......”安小静走过来扶住激动的她。 李秋喜道：“钱，你们不要可以，但是有一样东西，我送给你们，你们非要不可。” 孙理替知青们开口，笑道：“秋喜，你要是一人给我们一座大棚，那我们就要！” “好！”没想到李秋喜道：“那就给你们一人一座大棚！” “秋喜，我开玩笑的啊！”孙理紧张道：“你一共六个大棚，我们何德何能，要分你的家当！” “可我说的是真的！”李秋喜解释道：“今天会议的第二个部分，就是这个。” “众所周知，咱们的甲王镇将划为军需供应基地，百姓们的收成将与军需一分为二。” “是啊！”有人打断李秋喜，“可这跟咱们知青关系不太大吧！” “对呀，秋喜，我们的生存只跟你息息相关啊！” ...... “非也！”李秋喜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已经向军部争取，土地任由我们自由划分，所以，我建议把土地分配到个人头上，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以此激励劳动人民的积极性，促进生产。” “诶？”知青们窃窃一阵，忽而抬头，无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所以，作为知青的你们，也是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也有权获得土地——” “真的？”一个知青激动的站起来，“我们也有权获得土地？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土地？” “秋喜，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要是我们也有了土地，我们还回城干什么？” “就是，我们在这里的生活将比在城市强百倍！” ...... “大家稍安勿躁！”李秋喜摆了摆手道：“只要大家愿意，我会去上队部为大家争取。如果大家仍想回城，那么土地交还队里，将来平摊给村民，如果大家不愿意回城，这里的土地将是你的立足根本！” “如果，你不愿意种地，或者像一些女知青，没有足够的劳力使用，那么，你完全可以把土地租赁出去，你得到租金后，余下来的时间就可以到别人的地里打工赚钱！” 李秋喜的提议让一个个见多识广的知青眼前一亮，原来还可以这样生活！ 没错，就可以这样生活。 有她李秋喜在，生活还有更多样。 第195章 问四叔 开春了，天暖了，母鸡们的蛋下的也非常勤快，李秋喜的六号鸡棚里，每天往外边一筐一筐运鸡蛋。 “秋喜，今天这鸡蛋有点多，往哪放啊？”两个抬着鸡蛋筐的知青回屋问李秋喜。 躺在炕上的李秋喜抖了抖二郎腿，看都不看一眼，“去问四叔！” “好嘞！”知青们也不跟她废话，颠颠地跑去找周向豪了。 “秋喜——”有人开门进来，道：“白菜收完，地也翻完了，下茬儿种啥？” “去问四叔！” “好吧！” 安小静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五号棚里的豆角落架了，我听四叔说，重茬种豆角不好，换个啥种呢？要不——” “去问四叔！” 安小静推了推李秋喜，“啥都推给四叔，你就想当甩手掌柜的了？” “别那么说，我不是掌柜的，四叔才是。” 安小静想了想，恍然道：“怎么着，这还没结婚就把他当自己的男人了？处处帮着自己男人立威风抖面子，行啊你！”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哎哟，叫你给识破了！” “我也算是跟你一个被窝里滚过的人，你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嘁！”安小静道。 “这男人啊，你得时时刻刻给他面子，让他觉得这个地球没他就不转了才行，要不然啊——这男人的面子就像女人的美貌，没了这个，就没了自信，没自信的男人，可不好看。” 安小静假装不认识李秋喜似地，腾地站起来，远远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能说出这些话，这哪里是种田能手李秋喜，简直是哲学家李秋喜啊！” 李秋喜白了安小静一眼，道：“嘁，就不行人家涨知识了？猴子可教会我查字典了，斗大字老娘也认识了一箩筐了！” “嗯嗯，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安小静笑笑道：“得了，文化人，你闲着没事翻字典玩吧，我去找四叔问事了！” 李秋喜没拦着安小静，安小静刚一打开门，正碰着骆家齐进屋。 骆家齐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瑟缩着退后几步，为安小静让开了地方，两人话没有一句，但是来自安小静的冰冷大白眼，投射到骆家齐的脸上，连李秋喜都看清了。 “咋啦骆驼？”李秋喜问道。 “那个，我想问问你，草帘子都做好了，现在是不是能替换棉被了？”骆家齐道。 “这事你去问四叔！”李秋喜不耐烦的嘱咐道：“以后不论事情大小，都去问四叔。” “好吧。” 骆家齐抬脚要走，李秋喜扑棱一下坐起来，道：“骆驼你给你站住！” “咋啦？”骆驼一愣。 “你跟我说说，你跟小静到底咋回事？”李秋喜瞪大了单凤眼喊道。 “我，这——” “你今天不跟我说实话，从此，你就别在我这屋里睡！跟省会来的知青一样，各找各妈去！”李秋喜恨道。 骆驼一听这话，傻眼了，他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是他的新生，这里让他看到生活的希望，而且这希望不可预知，将来极有可能辉煌下去，因为这希望，他像其他知青一样，第一次熄灭了回城的想法。 他不能离开这儿，绝不能。 “不，秋喜，你别赶我走，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什么都说给你听，可是你得答应我，等我说了之后，你也不能赶我走！”骆驼近乎哀求道。 第196章 追回来 李秋喜笑了，心想，就算文凯那样的坏蛋，害她的亲亲宝贝好四叔，她都没有把他赶走，就凭骆驼你，能把天捅出窟窿来？ 李秋喜扬了扬手道：“得了，你少废话，快说，我不赶你走就是！” “你等等——”李秋喜看骆驼要开口，一手摊开，阻止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前会计张胜那事？我告诉你啊骆驼，你要是因为这事对小静有看法就太不地道了，当时别说小静没有被欺负，就算是小静为此......你也不能，小静那么好的姑娘，你俩青梅竹马的，一路走来不容易，你要是敢因此对她有看法，我饶不了你姓骆的！” “不是，绝不是因为这个！”骆驼赶紧摆手道：“我就是，就是——” “你快说！” “那你发誓！”骆驼急道：“你发誓我才能信，要不然打死我也不说！” “我发誓——我发什么誓呀我发誓，我李秋喜说一不二，说二没三，你爱说就说，不说滚蛋，少在这儿跟我磨洋工！”李喜秋人小脾气大，这谁都知道，但是她要是发了火，没人敢顶风上，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事。 骆驼回头把南北两面木门都给关严，这才回身来站到李秋喜面前，抹了一抹额头上的虚汗，一鼓作气道：“我喜欢你这的事让小静知道了小静这才不理我了！”一口气说完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能当着李秋喜承认，骆家齐感觉把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完了。 “我靠！”李秋喜捏了捏额头，“还有这事！” “你别赶我走啊秋喜，我不想——” “我踢死你这个王八蛋！”没等骆驼把话说完，李秋喜一脚踢到骆驼腰上，没使多大力，她不想把安小静性福一脚毁了。“你特么都是有对象的人了还好意思惦记别的女人，你干的是人事么你？也就是小静好脾气，她就用不理会来惩罚你，换成是我早你腰子踢出来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你也就是仗着小静脾气好，好说话，你才敢这么欺负她......”李秋喜絮絮骂了半晌，骆驼一声不吭站着听着，李秋喜骂的累了，这才停了口。 “你给我说句心里话，你现在对小静，还有心思不？”李秋喜问道：“我骂完你了，火气也就没了，现在我是跟你心平气和说话，我的头脑也很冷静。所以，你别拿瞎话搪塞我——两个人的事，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要是心里没有小静，强行把你俩扭在一起，对你不公平，对小静更不公平，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去找你的良人，我再帮小静寻找她的知心人，你们俩这点事，过去就过去了！可是，但凡你要对小静还有心，你就去找她赔礼道歉，争取早一日让她原谅你！”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知道小静对我还有没有心，我这次，真的伤到她了！” “屁话，她要是对你没心思，两个多月了，她还不原谅你？谁特么那么有闲心，去记恨一个伤害她的人？” “真的么？秋喜，你说小静对我还有——” “有，有！”李秋喜确定道，心想，那小娘子躲被窝里泣不成声不是为这小子是为谁？ “那我，我，我怎么办呢我？”骆驼哭笑不得的问道。 “有本事作事，没本事平事，算个什么男人？”李秋喜没好气的骂道：“找她去啊，她走到哪你跟到哪，死皮赖脸的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她，跟她说好话，帮她做事情，她想吃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知道不？” “知道我知道，我这就去——”骆驼掉头就走，刚要开门，忽地折回来，道：“秋喜，你不赶我走吧？” “要是追不回来小静，还是得给我滚！” “你不是说——” “我反悔不行么我？”李秋喜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叫骆驼真是骆驼么？笨到连个女人都哄不回来？我勒令你，不管你用抢的撞的还是爬的跪的，都得把小静给我追回来！” “我能，能能！”骆驼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第197章 当傻狗 骆驼是从北门冲出去的，周向豪是从南门进来的。 “呀，这么巧，骆驼刚走你就进来了。”李秋喜道。 “不巧，我在外面站半天了。”周向豪作势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并不存在的灰。 “呀，那你都听见了？”李秋喜道。 “嗯。”周向豪道。 “我天哪！”李秋喜道：“你说说这男人的心，太不可靠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周向豪笑道。 “我？这，这——”李秋喜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别人的心我不知道，骆驼的心思，我早就知道。”周向豪道。 “啥，啥意思？你早知道骆驼对我有意思？”李秋喜不解道。 “嗯。” “那你不早告诉我？” “我害怕。” “你怕啥？” “我怕你像他一样，移情别恋。” “天哪！”李秋喜咯咯一笑道：“我是那种人吗？你多虑了。” “多虑总比不虑的好。” “你，你——你现在越来越贫了啊！” “近朱者赤。” “你，——你才是猪！” “好好，我是猪，我是猪。” 周向豪难得主动的，一把搂住李秋喜的腰，李秋喜心下一惊，以为他这是求婚的前奏，小心脏都要扑腾出来了。 “咋了？”她在他怀里仰着脸望着他。 他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这个给你。” “打开看看。” 李秋喜打开纸包，竟发现一个红本本，红本本里夹着一叠毛票。 “这，这是啥意思？” “这是领贴证件，以后每个月十五号到镇政府去领。” “太好了！”李秋喜笑道：“你当初还说不要，干嘛不要呢？这是你应得的，你用性命为社会为国家拼搏，这是国家和人民应该给你的报酬，咯咯，快收好！” “不，这是给你的。”周向豪认真的说道。 “给我？”李秋喜把它推回到他的手里，“这是你应得的，我可没这个资格要你的。” “我说有就有。”周向豪道。 “你拿回家交给你老娘才是正道。” “我以前攒下的已经留给家里了——” “什么？”李秋喜不解道：“以前攒下的？你帮我盖房，又帮我买塑料，你手里还有钱？你这人不诚实，你说，你到底带回来多少钱？” 周向豪笑了笑道：“以前不论多少，我都留给家里，以后不管多少，都归你管！” “你这是托付中馈了？” “啥？” “就是身家，你把你的身家都交给我了！” “嗯，都交给你了。” “你这是啥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变相求婚？”李秋喜跌进他的怀中喃喃道。 “......” 周向豪没声音，李秋喜也不再多说，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怂，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当然李秋喜明白，周向豪是个谨慎之人，顾虑多，虽然她不知道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但她愿意给他时间。 小豪豪，就不信你还能飞出我的手掌心了，哼！ 周向豪推开李秋喜，笑道：“我得出去了，外面都闪过多少人了，是你让他们有事情都来问我的？” “当然喽！”李秋喜扬了扬手中的小红本本，“你都把身家交给我了，那我不也得有所回馈呀？于是乎，以后操心受累的事，就都给你了，我能说的就不动手，能躺着决不坐着，哈哈哈！” “小滑头！”周向豪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头。 在周向豪开门之前，李秋喜一扑，又跌在他的怀中。 “又干嘛，嗯？”他抚了抚她的头顶，哑声问道。 “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头脑也不是很清楚，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有你真好呢。”没有人听过李秋喜撒娇，除了你，所以，也只有你才能真正体会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心情。 “咱们这里的老人骂自己家孩子习惯说一句话：戳傻狗上墙，你就是。” “人家没有嘛！” “没关系，我愿意当你的傻狗，当一辈子都嫌短。” 李秋喜笑的脸都变了形，他的六十年代情话撩的怪动人。 第198章 周向如 傍晚，李秋喜实在闲的发慌，钻到棚子里跟知青们拔萝卜。 萝卜刚拔了两颗，孙理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朝李秋喜挤眉弄眼。 “你有话说有屁放，不怕把脸挤垮了，以后说不上媳妇？”李秋喜一番取笑，知青们都被她逗乐了。 孙理不以为意，反而向她朝朝手，“秋喜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有事找四叔，不知道吗？”别的知青打趣道。 “知道知道。”孙理又瞄准李秋喜道：“秋喜，可是我这事是冲你来的。” “你可别跟我表白啊！”李秋喜哈哈一笑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哎呀，李秋喜，我没跟你闹，我有正事！”棚里本来就热，这一会儿功夫，孙理急的一头汗。 “得了，回我屋去吧！”李秋喜起身道。 进了屋里，李秋喜把顺手拎出来的萝卜放盆里倒上水，洗洗干净，又切成小块。 孙理急道：“你快点呀！” “我耳朵也不忙，你倒是说呀，刚才还急不可待的，这么会儿怎么怂了？” “不是我怂，我是正事，你得正八经的坐这儿，正八经的听我说。”孙理道。 “你这猴子，还能有什么正事？”李秋喜说着端了块萝卜递给孙理，“红芯的呢，可甜了。” 孙理接过萝卜放到了炕沿上，道：“我问你，你说的，要分给我们知青土地，可是真的？” “当然，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我岂能说假话？”李秋喜把萝卜咬的咯嘣咯嘣响。 “好，我的地，我不要，我不是说不让你分给我啊，我是说，不管有多少地，我的都划在周家人名下。”孙理道。 “啥？你这啥意思？”李秋喜停止吃的动作。 “是这样，我嘛，就是想着，给周家人留个好印象——” “你等等，哪个周家？”李秋喜道：“甲王镇姓周的好大一家子呢，你说的是哪家？” “四叔家。” “为啥给他家呀？就因为你在四叔家住了那么几天？还是想对周向云表达歉意？” “不是，都不是。”孙理急的抓耳挠腮，道：“我就是单纯的想给周家大爷大妈留点好印象。” 李秋喜皱了皱眉头，道：“你要追人家姑娘，犯不着这么下血本吧？就是倒贴给你，人家周向云也没啥话说，乐不得的呢！” “不不不，不是她，不是她！” “那是谁？” “周向如。” “噢向如啊——啊！”李秋喜后知后觉，突然尖叫一声，不解道：“你这猴子，啥时候把人家向如瞄上了呀？” “噢！”李秋喜后知后觉，道：“原来你小子早就憋着这泡尿呢！难怪了，你对向云不感冒，原来是看上人家妹妹了啊！” “不是不是！”李理解释道：“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要说我对向如动心，还是因为你呢！” “我？这关我什么事？”李秋喜瞪大眼睛往后面的棉被堆上靠了靠，咯嘣咬了一口萝卜。 “就是那天，大年三十，四叔带着那仨姑娘来找你梳头发，梳完头发的向如就跟那仙女似的，我就......嘿嘿！” “我天，原来你是颜值协会的啊！要是人家向如没打扮的很仙很好看，你就看不到人家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就是吧——”孙理挠挠头，道：“那晚上，我发现了她外表的美，联想到以前的点点滴滴，又发现了那姑娘内心的美，所以，我就动心了。” “哎，可怜天下有情人啊！”李秋喜嚼着萝卜道：“可是据我所知，那丫头才十三吧，不，十四了，找对象嫁人，对她来说有点早，别说周家人，四叔就第一个不能让！” “十四了，不早了！”孙理尖叫一声，“你不是六岁就嫁到周家了？” “我，你——”李秋喜气的想踹人。 “不不，秋喜，我不是那意思。”孙理报歉道：“我是说，十四可以了，不小了，要是嫌小，我等她几年也成。” “这还算是句人话。”李秋喜想了想道，“但是，你说要把地划给他家？——这做法，我不赞同。” 第199章 再造恩 孙理听了李秋喜的话，愣愣地盯着李秋喜的脸，半晌才道：“为啥呢？” 然后他支棱起耳朵，等着李秋喜给他摆出道理，别看李秋喜比他还小上三岁，就是刚下乡那会初见她，他觉得这是个平常的农家小妹妹，可是相处一段时间下来，他一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觉得这个小妹妹脑子里特别有货，而且都是些齐货，她几乎每天都让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知青长见识。 所以孙理想听一听她的分析，想听一听她的意见。 李秋喜故意使唤他她，在炕上倚着被垛，翘着二郎腿，道：“想听我说啊，去，再给姐切块萝卜，要红芯的那块啊！” 孙理屁颠颠过去切了一个特别符合标准的萝卜，“小大姐，你说，帮我解解困惑！” “你的目的是啥？”李秋喜咬了一口萝卜，自问自答了孙理的想法，“把你自己的地送给周家人，让周家人对你有好印象？” “可是周家人凭啥对你有好印象呢？”李秋喜又道：“周家人口不少，分的地更不可能少了，你一个人分多少？用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你的地混到周家人地里，相当于一把米扔进粥锅，根本显不出来你的优势，你送出去的地，最好的作用顶多也就是锦上添花，这跟雪中送炭的意义差远了去了！” 孙理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我，没啥能拿出手的东西啊！” “你是个男人不是？”李秋喜坐起来，盯着孙理问道。 “我是啊！”孙理确定的点了点头，“我确定自己是站着尿尿的！” 李秋喜咯咯一笑，又道：“女孩和她的家庭凭啥能看上你呢？换句话问你，一个男人价值体现在哪呢？” “在哪？” “显然，一颗忠心是不够的。”李秋喜咬牙道：“能力，男人的能力，他创造出来的价值，这才是别人看男人的第一印象。”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的地，你好好留着，不但不要送给别人，也不能租给别人，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可能多的往手里租地。”李秋喜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因为她不能表现的太有文化，“土地是一样的土地，真正分配到个人手里，种出来的效果却是不一样的，不劳不得，多劳多得，如果脑袋瓜子好使，种上不同的作物，就有不同的收入。有朝一日，你孙理凭着劳动的双手和聪明的脑袋种出一个富贵人家，你开着拖拉机，拉着一车牛羊，随便去中哪家提亲，如果有哪家不愿意你尽管来找我！” 李秋喜一袭话，听得孙理如同醍醐灌顶。 “你是说，让我以土地为基础提升自身价值，到时候就不愁姑娘不嫁给我了？”孙理总结道。 李秋喜拿手里的萝卜指了指孙理，笑道：“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透。” “可是，可是，这真的能成吗？” “什么？” “我是说，我种地能变成富贵人家，这事，能成？” “跟着我李秋喜混，一切皆有可能。” 孙理展开一个期待的笑容，而后又讨好道：“秋喜，你喝水不？我给你敲敲腿？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您就是我的恩人，您的再造之恩我......” 第200章 不乐观 李秋喜在六号鸡棚里，正跟周向豪和周向军兄弟俩闲聊天。 “等这批鸡下架了，咱们就有鸡肉吃了。”李秋喜笑道。 周向军摇了摇头可惜道：“这就叫卸磨杀驴啊！” “这就是它们的使命，你替它可惜啥？”李秋喜笑道。 “你这小大姐，真狠！”周向军总结道。 一语未发的周向豪这时候也开了口，道：“下架后，鸡就不能养了，刚开春那几天，一茬鸡瘟过去，死了十几只，这病菌一时散不出去，容易感染下一批。” “那咋办呢哥？”周向军急了，“这么大的棚子空着，怪可惜了。” “那就养大畜——”李秋喜话说到一半，发现周向豪正盯着她看。 “对，养猪。”周向豪和李秋喜异口同声。 “嗬，你们两口俩，想啥都能想到一块去哈！”周向军取笑道。 木门被推开，队长李国柱进了来。 “呀，四叔，你们果然都在这儿！”李国柱急道。 “怎么样了？”李秋喜问道。 李国柱摆了摆手，道：“别提了，出师不利。” “怎的呢？”周向豪问。 “李队长，咱们出去坐下说。”李秋喜带领着他们出来，坐到周向军铺好的破棉大衣上面。 “现在情况是这样——”李国柱道：“除了南岗大队的张队长，也就是向军的老丈人同意，北岗的梁队，东岗的冯队，都不同意，这个队长不同意说明什么呢？说明老百姓不同意。” “为啥呢？”一旁的周向军不解道：“土地分配给个人，这是多好的事啊，他们咋就想不通呢？是不是李队长你没把详细情况跟各个队的村民说清楚？” “这你可冤枉我了五叔，我可是带着咱村里面认同的几个人，还是能说会道的，一块儿跟我去的，整整游说了五天啊，五天，老百姓里面就有那么稀稀拉拉几个同意试试的。” “关键在哪呢？”李国柱把他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摆出来，“第一，除了咱们西岗大队，其他三队的村民没有见到咱们大棚里的实惠；第二，他们大部分人认为，土地分配到个人手里，他们怕自己种不出收成——这点也不全怪他们没见识，大锅饭吃惯了，天灾还有政府给返销粮，他们有倚靠，万一地到自己手里遇上天灾，颗粒不收，还没有返销粮供给，没安全感不是？第三，他们怕被骗，举国上下都没有这事，就咱们甲王镇搞特殊，他们不信；第四，也是最现实的困难，村民们年发年吃，家家都没有存余，一旦得了那么多土地，种地成本就是大问题，种不起啊！” 李国柱一口说完，又补充道：“我总结了关键的这几点，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就不必提了，要是把这些关键解决了，土地分配这事，才能推行下去，否则的话，我看春耕之前，咱这地，种不上。” 四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李秋喜抬眼看了看局促不安的李国柱，笑道：“李队长，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李国柱这才道：“这两天我跑了趟市里，听说，听说，监管专员明后两天就到咱们队上。” 李秋喜想了想，“来的好。” “来的好？”李国柱不明白好在哪，这个时候群众群众搞不妥，土地土地搞不妥，这合同能签上吗？ 第201章 很担忧 李国柱一走，李秋喜把自己扔在炕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安小静过来安慰她：“秋喜，不着急，办法是人想的，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李秋喜扑吃一笑，“大管家，你给我想个办法试试呗！” “我，我？”安小静为难道：“我组织知青们，挨家游说去，带着咱们的蔬菜瓜果，有老人的，咱们把那些鸡带去给他们吃，我就不信，这都打动不了他们！” “好主意啊！”李秋喜一激凌坐起身来，道：“我的大管家行啊，就这么办了！” “这，这真的可行吗？”安小静又变得一脸担忧，“咱们可就那么点货了，三个大队呢，够分吗？” “当然不够——”李秋喜道：“但是，一只鸡可分给两家，可以少分多户啊，反正就是让他们知道有大棚这么个事实就成了。” 安小静恍然大悟，指了指李秋喜道：“噢，原来你早就有主意了是不是？你就是在逗我开心——不对，这个问题解决了，你在为啥愁呢到底？” 李秋喜只对安小静讲了李国柱关键问题里最容易解决的一个，她不想说出来让大家跟着上火，何况现在，真正让她上火的，并不是李国柱那向个最关键，她另有原由。 她不是这个世纪的人，她是新时代的人，所以，她明白，五六年之后的社会将有一场大的变革，而这，非常有可能影响到甲王镇百姓的正常生活，严重者极有可能危及生命。 这个问题，她没有办法对别人讲出自己的担忧，却是她急需解决的事。 她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来到这个地方，调动起这里人民的生活，那她就有义务去保护这里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 周向豪进屋的时候，安小静正出去端柴。 “着急了吧？”周向豪坐在炕沿，伸手抚了抚李秋喜的头发。 “四叔——”李秋喜爬过来，钻进周向豪的怀中。 “我想过了，棚里的剩下的果蔬，分发给其他三岗村民，让他们看到真实的东西。然后，我和几个村干部商量一下，拿我们自家的房产证去跟银行借钱，一部分帮助村民种地，如果当真颗粒不收，另一部分就给村民买粮。” 李秋喜笑了笑，仰脸道：“四叔，那点钱支付一个镇子的村民，杯水车薪啊！” “实在不够，我就是去罗首长那里，求他帮忙想想办法，我想他能给我这个面子——再说，整个甲王镇的村民，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同意。” “要是让罗首长知道咱们内部问题没解决，你觉得他还能把基地批给咱们吗？” 周向豪：“......” 李秋喜又笑了笑道：“这个，我想过了，咱们得先来一招瞒天过海，明后天专员就到位，咱们得先把合同签了，才行。” “你，你想怎么办？”周向豪不明白李秋喜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其实，李秋喜在给周向豪安慰，她哪有什么妙计，她没想到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她怪自己太粗心没有未雨绸缪，这已然没有用，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至于到底能拼个什么结果，她能做的，唯有尽心尽力。 明天一早，要集合所有相关人员，召开紧急会议。 第202章 对不起 心里有了谱，李秋喜就把事情先放到一边，不理了，至少她还有这一晚上时间是轻松的，她绝不会为没有结果的事花费大量时间先去焦虑忧愁。 安小静边帮她铺被子边道：“明天开会啥内容，能不能先透露一下？” “天机不可泄露。”李秋喜故弄玄虚。 “好，不露就不露吧，左不过我再忍一个晚上，明天大家就都知道了。”安小静倒也坦然，笑笑从炕上跳下来，转身又问道：“诶，你不脱衣上炕睡觉，还要干啥去？” 李秋喜看着安小静穿来穿去的身影道：“你忙完了没？” “我没啥事。”安小静道：“刚想起来，今晚的剩饭还在锅里，我把它盛出来放外面去，屋里热，放一宿怕坏了呢。” 李秋喜跟了出去，道：“走，你跟我走一趟。” “干嘛？有啥事还不能在屋里说了？”安不静虽然如是问着，安置了剩饭，还是跟着李秋喜往棚里走去了。 棚里面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李秋喜点燃棚里的煤油灯。 “我有事跟你说，小静。” “嗯，有啥秘密要告诉我，我听着呢。” “对不起啊。” “啥？” “我说对不起。”李秋喜不喜欢绕弯子，“骆驼的事，他跟我说了，我为自己给你带来的困扰，跟你说声对不起，虽然严格来说，我并没有什么主要错误。” 安小静扑吃一声笑了。 “正如你所说，错不是你的错，不过，你既然说了对不起，那我就接了，并且，我原谅你。” “哈哈，给你脸了哈！”李秋喜哈哈一笑，伸手推了一下安小静。 安小静咯咯笑着，闪躲着。 “其实，说真话，要是你愿意做我的情敌，我真的争不过你。”安小静正色道：“哪个男子不喜欢你呢？就连我这个女的，都那么喜欢你，所以，我连骆驼也不怪，我只怪我自己......” “怪自己？小静，你怎么可以？” “不，我不是看轻自己，我只是觉得，我没有你优秀，我要做的努力远远不够。” “可我不觉得，在我眼里，你已经够好的了。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温柔就完美了！” “温柔有什么用？”安小静笑道：“你呀看我好，纯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要是个男的，我非得移情别恋，毕生努力就是挤走四叔，娶了你。” “得得得，咱不在这儿相互鼓吹了好不好——嗨，我找你是说你的事，怎么扯我头上了？”李秋喜道：“我个人建议，原谅骆驼吧，他对你的心意没有变，他对我，那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时间久了，他发现我并不是女神，并且对比出了你的好，所以，他已经后悔了。” “我不怪你，也不怪他，但我需要说服自己，给我点时间好吗？”安小静平静道。 李秋喜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道：“你们文化人说话，雾里看花似的，我整不懂，反正我的心思都说出来了，至于你俩想怎么样，是你俩的事，外人不好多说什么了！走了，明天还要早起开大会。”说罢，迈步就去开门。 果然是骆家齐站在外面偷听，刚刚她拉着安小静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后面有个人影。 李秋喜已经出了门，安小静刚刚熄灭煤油灯，李秋喜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伸手把骆驼一拉，扯到门里面，然后她在外面把木门掩上了。 第203章 感激您 李秋喜第二天要开的会议，周向豪一点摸不着头脑，但周向豪看得出，李秋喜的内心对近几天的事，是极为烦恼的，他帮不上她什么忙，所以，咬死了牙不开口问她，只怕越问她越烦，从而，他为帮不上她的忙更加自责。 这一晚上周向豪躺在鸡棚的米糠袋子上，瞪着眼睛没有睡觉的意思，听见风吹木门动，一激凌弹起身，本来以为是李秋喜来找他，可是往返几次开门望出去，没有一次见着来人，心里面落的空空荡荡。 木门又响了，他懒得再起身。 可是木门由轻响变为重响，而后，门口闪进来一个人。 周向豪似乎看到希望，无比兴奋的抬起目光迎过去，却又无比失望的收回来。 “高磊，你咋来了呢？”周向豪问道。 “四叔，我，我——” “进来吧，这里没别人。”除了李秋喜，周向豪是不介意他的唯二之人。 “嗯，好。”高磊寻着离周向豪远远的一个木蹲坐下，“四叔，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你坐这边来——”周向豪指了指身边的米糠袋子，“里面鸡叫太吵，坐那么远说话听不清。” 高磊听话的蜷着身子往周向豪身边挪动，手把口罩仔细戴好。 “摘下来吧，这里面太热。”周向豪又道：“啥事？” “四叔，本来，我想跟秋喜说的，可我听说最近她太忙，不好意思打搅她。”高磊解释道。 “嗯，她最近事是挺多——你到底咋啦？吃不好？病又严重了？” “不是不是。”高磊紧着摇头，“吃的好睡的好，而且，四叔，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我不咳了，晚上睡觉不咳，早起也不咳，就连活计都能做了，干完活也不喘不累的，跟正常人一样了！” “嗯，这是好事，这事你该跟秋喜说说。”周向豪道。 “秋喜知道了，她每天都给我送一顿饭，对我的病比我都上心，嗨，说起上心，四叔你对我不也是？三天两头去看看我——谢谢你，四叔，以前，以前我对你有些成见，可是现在我发现，以前我错了，你是好人。” “你特地来跟我说这个的？” “不不不，这是顺嘴说的，四叔，我写信给我爸妈了，他们不是一直要过来看我？我答应他们过来，我没有跟他们说我病已经好了的事，我就是想给他们个惊喜，他们一定很惊讶眼前不是那个病秧秧的儿子，而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到那个时候，我再跟他们说，是四叔你，还有秋喜，是你们救了我，那么他们对你们的感激一定是加倍的！” “用不着这样——” “用得着四叔！”高磊有点激动，他摇着周向豪的胳膊道：“四叔，你们救下的是我一条命，我觉得我一个人的感激给你们远远不够，我得连同我的家人一起，一起来感激你们，当然，这仍然不够，但我的心里会好过一点......” “好好！”周向豪拍了拍高磊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别太激动。你想怎么做，都由着你就是。” “谢谢你，四叔，谢谢你。”高磊站起来给周向豪深深鞠了一躬，不等周向豪伸手去扶，转身开门走了。 周向豪跟着高磊出了门，仰望了一会儿初春的夜色，转身回去掩了木门。 睡觉，等明天。 第204章 相信她 “人都到齐了吧？”李秋喜问道安小静。 “照着你给的名单点了名，都到了，可以开始了。”安小静进到棚里通知李秋喜。 “好。”李秋喜拍拍手上的土，往屋里走了去。 “大家都来了，我就开门见山。”李秋喜站到屋子中间，对为数不多的几个关键群众说道。 李秋喜虽然无意将此事保密，但事情未成之前，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先说知青队伍，骆家齐，孙理，田杰，周向军四位，家里的棚以及售卖事宜，就交给你们，一应支出先交由骆家齐管理——” “那小静呢？”刚刚对自己有一丁点好脸色的骆家齐不明白，此时李秋喜要把自己的女友安排到哪去。 李秋喜将手一摆，骆家齐将一腔疑问压了下去，默默等李秋喜再行下文。 “在这段时间里，大家要听从三位知青和五叔周向军的指挥分配，把这个家给我看好，大家表个态，能不能做到？”李秋喜问。 “能！”在座的人们异口同声，虽然他们不知道，李秋喜要把自己安排到哪去！ “好。”李秋喜又道：“村民代表王老二，高世瑜，知青代表文凯，安小静，队干部代表李国柱，张志，还有四叔，随我，进京。” “进京？”群众瞬间炸锅，四叔周向豪一时更是震惊不已。 “没错，就是进京。”李秋喜无视群众中的不解，只把手又摆了一下，向李国柱道：“李队长，监管专员的事安排好了吧？” 李国柱点点头，“已经安排在镇上我的一个亲戚家里，你放心，我那亲戚绝对好生招待，绝对出不了问题。” 周向豪抬头看了看李秋喜，道：“秋喜，我觉得你有必要跟大家说清楚，此行目的。” “我知道大家都想弄明白原由。”李秋喜道：“其实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能顺利签上基地合同。” “但是，请各位原谅我，现在给不了大家解释，并非我心中没有盘算，而是，我嘴笨口拙，恐怕给大家解释不明白，结果适得其反，我只想大家相信我，我做的事，是为了你们，是为了整个甲王镇每家每户都过上好日子。好吗？”李秋喜诚挚道。 “秋喜，我们为啥不支持你呢？”孙理第一个举手道：“虽然你要做的我们不懂，但是，你做成了更好，做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不是吗？” “对呀，秋喜，你们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 ...... “谢谢你们。”李秋喜笑道。 周向豪站起身来，郑重道：“我相信秋喜，就算我不相信自己，我也相信她，大家放心，秋喜说的，准没错。” 李秋喜转头看了看周向豪，心想，傻四叔，是什么让你对我这么信任呢？ “谢谢你四叔。” “四叔都这么说了，我们还有啥不相信的呢？” “对呀，四叔觉得靠谱，我们就认定这事靠谱。” ...... 这是村民代表的总结。 李秋喜道：“大个儿，让你找的两辆马车，备好了吗？” 田杰点了点头，道：“备好了，连马料都备下了。” “大管家，口粮备好了吗？” 安小静点点头，“备好了。” 不等李秋喜开口，周向军举了举手，“你要的鸡已经如数备好，等你检验。” 周向豪望了望这个，瞅了瞅那个，“你们——” 李秋喜打断他，笑道：“是我没让他们惊动你，这些杂事用不着你，留着你，到时候要派大用场。” 第205章 接着说 两辆马车，一辆载人，一辆拉盘缠。 一行人浩浩荡荡上路，先到甲王镇镇子里李国柱的亲戚家里，接上三位监管专员。 为首的监管专员老张很是不解，问道：“我们刚刚来，正事没做，怎么可以返回去呢？” 李秋喜道：“您三位正事没做成，是我的缘故，等到了罗首长那里，我自会给他做个解释，您就放心吧！” 三位监管专员不得已上了马车，一路忐忑不安。 罗首长见了这一行人，不由惊讶，指了指这个，又指了指那个，不解地问道：“干啥子这是，干啥子？” 李秋喜安抚罗首长坐下，从头到尾，说明了甲王镇百姓对分地一事的排斥和不解。 罗首长一听，啪地一拍桌子，而后指着李秋喜的脑门子，喊道：“就这，就这你还要啥子基地？我能批给你吗，啊？我能批吗？” 周向豪一把将李秋喜护在身后，直面一手将自己提拔起来的罗首长，道：“首长，稍安勿躁！” “勿躁，你叫我勿躁？”罗首长气的来回踱步，“开春了，马上种地了，你告诉我，你们内部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军需啊，这是军需！我当初说没说过，不可有半点闪失，现在，文件都批下来了，就差签字画押了，你告诉我，你们的地不能种！老子能不躁吗，啊，能不躁吗！” “首长，你听秋喜把话说完。”周向豪道。 罗首长气的怒指周向豪，“我，我，我真是看错你了！你护着她是不是，你护着她，就把大局忘了是不是？我我，我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 “不是，首长，秋喜自有她的道理。” “好。”罗首长低头沉吟一会，忽又抬头，“好好，向豪，你放开她，让她说，我听听，她能给我说出什么天花来！” 李秋喜由周向豪身后转出来，坐在他家的椅子里，端起他家的杯子，喝了一口他家的水，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老罗同志，据我所知，现在你的军需供应基地，人口并不比甲王镇的多，土地并不比我甲王镇的大，如果按照现在的生产队模式供应军需，我甲王镇不是做不到，所以，基于这个基础，我跟你的合同不是不能签，我甲王镇的地不是不能种，只是，你看中的是我的甲王镇能一年四季为你提供丰富粮食果蔬以及肉类，我要的是甲王镇每家每户每天想吃肉就有肉，想吃菜就有菜，而不是每年三百六十斤的口粮。” 罗首长抚了抚光秃秃的额头，“对，没错，接着说下去。” “如果我甲王镇想要物产丰富，且又能多种多收，最好的策略就是把土地分配到个人手中，这样一来，才能调动人们的劳动积极性，如此，军需与自得才能更多，这个道理，罗首长认同吗？”李秋喜又喝了一口水，等罗首长的反应。 半晌，罗首长点点头，“没错，你这个主意挺好，自己的地收粮自己吃，谁不想自己的地有好收成？关键是——你的地分不出去呀！” “没错。”李秋喜适时拍了个马屁，也不吝啬夸夸自己：“英雄所见略同——关键就是土地分配问题。” “罗首长，您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见识多，有远见，应该明白，习惯对一个人来讲，不是那么好打破的，对不对？” “对对对，你接着说，接着说。”罗首长不耐烦道。 第206章 还要啥 李秋喜站起来，走到文凯和安小静面前。 “前一阵子，我们甲王镇来了知青，他们本是养尊处优的城里人，不用种地劳累，按时上学，进工厂工作挣工资，他们早已经习惯并享受这种生活方式，可是天不遂人愿，国家把他们分配到乡下，让他们扔掉笔头，扛起锄头，成天与劳动人民一起投身到繁重的劳作中去，起初，他们并不情愿，他们一心想办法尽快回到城里去，继续过他们的轻松日子——” “这跟你的地有什么关系！”罗首长粗暴打断李秋喜。 周向豪先一步扶住罗首长，将他连扶带架的按在椅子里，奉上热水，“首长，稍安勿躁。” “你——”罗首长无耐的指了指周向豪，气的咬了半天牙，没办法又转过脸去，冲李秋喜道：“行行，你说，你说！” “他们想回到从前，但是上边有条文规定，他们绝不可以以个人名义回城去，必须无条件服从国家分配。所以，他们没办法，只好留在乡下劳动，时日一长，他们发现，咦，原来乡下生活也不是完全不好，甚至比城里的日子快乐许多！”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首长是个急性子，嗷地喊了一声，身子弹到半空，忽又沉下去，伸手将李秋喜一指，恍然道：“你是说——” 李秋喜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说，村民不同意不要紧，如果有条文有规定下发下来，村民们没得选择，就只好认命接受土地分配，以后，在我的带领下，他们会发现，这个选择比原来的老方式强上十倍百倍，因为他们一家老小都将能吃饱饭，而且，天天有肉吃。”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 随着罗首长的一通赞扬，随行的知青、村民、干部们这才恍然大悟，无不朝李秋喜竖起大拇指。 “诶？不对呀！”罗首长后知后觉，问道：“我不是把批文发给你们了吗？还有合同，我的监管专员都派下去了，你还差啥？” 李秋喜啪地放下碗，摇了摇头，“不够，远远不够。” “你还想咋？”罗首长不解地问。 一直陪在罗首长身边的周向豪突然发话了，他笑笑道：“这个合同，不但要有首长您的章，还要有咱们国家最高领导人的章，以及亲笔签字，还有手印！” “啥？”罗首长被周向豪的话吓了一跳，嘭地弹起来，“你，你咋不用玉皇大帝给你盖章按手印啊？” 李秋喜笑道：“如果玉帝管到咱老百姓头上，我也会朝他要印章和手印！” “你——” 周向豪道：“首长，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我们是想尽快得到老百姓的认可，再拖下去，这地真的种不上了。” 罗首长将胳膊一挥，冷哼道：“要最高领导人的章，那你们就去找最高领导人啊，来老子这里作甚？” 李秋喜道：“老罗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我们来找你，就是要您带领我们去面见领导人！” “啥？” “因为罗首长您得高望重，而我们是基层平民，见了最大的官，哪里还有说话的胆量，首长您不同，您的大名阖国上下如雷贯耳——” “老子的大名还不够你们震慑村民吗，居然还要戳到最高层，你们异想天开了你们！”罗首长责备道。 李秋喜正色道：“罗首长，您说的没错，您的威名当然足够得到百姓们的信任，可我要的，还不只这些。” “你还要啥？” “从古至今，时代总在变迁，可是哪个时代走到哪一步，是我们这些凡人的肉眼看不到的摸不清的，您给我的合同上，签的是五年期限，而我觉得远远不够！” “五年不够？”罗首长不解道：“老子原先甚至连个合同都没有，一声令下，说那是基地那就是基地，到了你这儿，非得给老子立个劳什子合同......你说，你要几年？” 李秋喜伸出三根手指。 “三年？吓，你早说，一年一批也不是不可以！” 李秋喜摇了摇头，“三十年。” 第207章 见高层 “三，三十年？”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三十年可是个长年头。 “三十年，这世道还不知道怎么变呢？”罗首长自言自语道。 “正是。”李秋喜道：“就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以后世道要怎么变换，所以我要三十年，而且要我们的最高领导人签字盖章按手印。只有如此，任它世道怎么变，甲王镇永远是富足的甲王镇，不会受任何风暴影响！” “罗首长！”李秋喜走到罗首长身边，像是一个撒娇的女儿，摇着父亲的手臂，动情道：“罗首长，老罗，我从小没有父母，每次看到您，我在内心里，总情不自禁的把您当父亲来看待。说这话，我不想用情感来打动您，我是想告诉您，这次如果这个三十年的合同签下了，将来，对您以及您的家人，都是个强有力的保护，请您相信我。” 罗首长无不动容，他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要说他一点没有被李秋喜的煽情打动，那是不可能的，但理智仍然占着上峰，他拍了拍李秋喜的手背道：“自从吃了你的西红柿炒鸡蛋，拿你种的黄瓜蘸了酱，又吃了你的土豆炖鸡块，我明白，你人虽小，但心不空。我虽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我的下属，向豪看人准没错，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你的话，但是，我总觉得，这么大点的小事惊动最高层，实在是犯不上啊！” “犯得上，绝对犯得上！”李秋喜急道：“三十年，不，用不着三十年，再过五年，不出五年，您就会发现，您今天的选择，是对的。” 周向豪及时道：“没错，首长，您听秋喜的，没错。咱们先且不说，五年过后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我可能向您保证，这三十年，我们的战士，绝对有足够的粮、足够的肉吃，此时，对于一个国家来讲，有什么比兵强马壮还重要的呢？” 罗首长沉思半晌，抬头道：“罢了，这个世界终将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老了，在我闭眼之前，就算包庇一回你们的任性，此后啊你们有怨有悔也怪不到我老头子身上喽！” 一行人相视而笑，拍手赞好。 这一去，便要轻松的多，罗首长的吉普车要比马车快上许多倍。 一行人野地驻扎两宿，第三天一早，就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最高领导人。 汇集了村民代表、知青代表、干部代表，以及军队首长的综合报告，加持周向豪和李秋喜设身处地为人民的思想汇报，以及对远景的规划，最高领导们很是动容，并对李秋喜新鲜的种田理念大加赞赏，他们吃了周向豪亲自做的土豆炖鸡块，赞不绝口，为将来的边防将士每日吃上这样的菜感到欣慰。 李秋喜趁热打铁，把事先准备好的合同奉上去，请求座上三位最高领导人签字盖章按手印。 领导命秘书亲自抄写三份相同合同，一份存中央档案，一份存市政，一份甲王镇自留。 李秋喜一行人凯旋而归。 回来的路上，队长李国柱好容易逮着机会跟李秋喜说说话。 “秋喜，谢谢你啊！” “谢我啥呀？” “可不得谢你，当着最高领导人的面，把我抬举成镇长，这份感谢，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 “你呀，当好你的镇长就是对我对整个甲王镇的报答，可不要学那个王建平——” “那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是那种人！”李国柱呸了一口说道。 第208章 任命书 周向豪虽然没有李秋喜那么长的远见，但是作为本时代里的青年人，已经足够有格局，他的谨慎细心用心，是十个李秋喜也比不上的。 他知道耕种之事迫在眉睫，多一天也耽误不得，所以，在李秋喜让大家各自回家准备行程的时候，他就已经悄然将自己的所有证件，以及房产证等等相关，都带了出来。 并提前说服了几位村干部，回去取来了自家的房本，虽然有的背着老婆，有的像他一样背着老娘，但为了村里人的前途，带头拼了。 了解到他们的时间紧任务重，罗首长派了一辆车为他们服务，李秋喜连飞机都会开，何况吉普车，这里又没有红灯没有监控没有限速，简直就是她这种马路杀的天堂，耐何她手痒心痒，也不敢说自己会开，只好看着周向豪握着方向盘，她在副驾驶假模假式的学着，期待有朝一日逮着机会狂飙一把。 周向豪把车子开到镇政府停下了。 “干啥这是？”李秋喜不解问道：“李镇长怎么也得先到家跟老婆孩子汇报完毕，才能来镇上上任啊！” 周向豪道：“我得去找镇长办手续，才能去市银行借钱啊。” 李秋喜恍然道，“是噢，我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李秋喜无不遗憾道：“可惜了，我那个房子连个土地证都没有，没有啥能拿出抵给银行的，四叔，就你一人的，怕是不够呀？” 李秋喜不是没想过自己的空间，这段日子虽然没有到空间转转，不用想，那里不定积累了多少粮食，甲王镇村民需要的种子完全能供应上，但她岂敢大量提取使用？ 李国柱从后座递出一个房证，笑道：“我这还有一份。” 南岗队的张志也递过来，“我这也有，两份。” 李秋喜惊讶道：“张队长，这——” “我大儿子家的给拿来用了。”张志看着李秋喜张了张嘴，又道：“嗨，秋喜，你别说外道话，自从你救了我闺女和我外甥女两条命，我就没把你当外人，只要我有，你拿去就用，我绝没二话。” “哎哟，叫我说啥好，张队长——”李秋喜笑着点了点头，“我谢谢你。” 办不了！ 办不了？ “对，办不了。”镇长王建平在椅子里翘着二郎腿儿，叨着一根汉烟，斜着眼睛道：“就是办不了！” 李国柱笑道：“王镇长，俗话说得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在这位上，就得办这位置的事啊！” “我说我不办了吗？”王建平振振有辞，“我说不办了吗？我是说我办不了！” 张志上前道：“王镇长，您看，咱们甲王镇的周向豪都来了，人家可是当兵的，有证件的——” “谁也不好使！”王建平把手一扬，“天王老子来了，本镇长也是办不了！” 李秋喜笑道：“王镇长，就是撕张纸写几行字再印个章的事，您确定您办不了？” 王建平斜眼瞟着李秋喜，身上一鞭接一鞭子的疼痛似乎又一凛一凛的清晰起来，他啪的一拍桌子，道：“就是办不了。” “那好。”李秋喜道：“李队长，咱甭在这儿跟他废话，我看你也不用等了，今天就上任吧——把你的任命书拿给王镇长好好看看！” “啥，咋个意思你们？”王建平听出弦外之音，警醒问道。 李国柱没跟他客气，由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红彤彤的大印章，清清楚楚油印着最高政府的名号，下面一排字，龙飞凤舞的，出自不同人的手笔，笔墨上面，一个名字上面顶着一个手指印。 第一个名字让他彻底傻了眼，他是参加过政府的代表大会的人，认得上面的签名。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任他怎样“不可能”，事实就是事实，他只能用最不体面的方式走下他的舞台，把位置让给真正贤能的人。 第209章 出高徒 周向豪等人往返镇里市里，又拖延了一天半，总算把钱从银行里借了出来。 但是因为他们借款太多，虽有抵押，银行一时半会也凑不出那么多钱来给他们，但是银行行长承诺，只要一有存款，立即亲自送往甲王镇，尽量不耽误村民下种。 周向豪一行人提着一兜钱往回走，不要说银行凑不出，就是凑得出来，那一兜子钱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勉强够一个大队的种植。 “没事，剩下的，我来解决。”李秋喜倒显得颇为乐观，当然，谁知道她随身有空间呢。 “你怎么解决？”安小静问她。 “还不知道，但车到山前总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李秋喜话说的笼统，其实还是那一点，她有空间嘛！ 周向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李秋喜像是得到提示一般地，咯咯一笑道：“四叔，让我开会？” “你？你会吗？”周向豪问道。 李秋喜摇摇头，“原来不会来的，这一路，看会了。” “嗯？看会了？” “嗯。” “那你告诉我，我脚底下踩的，都是干什么用的？”周向豪笑问。 “你脚下踩的，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但你一踩中间那个，车就停了，右边的车就快了，应该是加油的，左办的那个，反正刚启车就得用它，对不？” “你还挺聪明。”周向豪夸她。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秋喜，你真的会了？我也看了一路，怎么都不知道这些机关呢？”安小静问道。 “因为你是个女人嘛！女人天生对机械不感冒。” “你是说，你不是女人？” “我是女汉子，嘿嘿。” “我也没看懂。”文凯轻轻地说道。 “你们呀，都没那细胞。”李秋喜晃了晃周向豪的手，“让我试试呗？” “不行，手上还有活呢，你懂？” “小瞧我了不是？”李秋喜指着周向豪手里的操纵杆，道：“这叫档，是不是？数越大，档越高，速度就越快不是？哎呀，光说不练哪行，四叔，你换我试试嘛！“ 周向豪谨慎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车人呢，安全第一。” “我慢慢开，你旁边教我，行不？” “不行。” 李秋喜不说话了，坐在一边撅着嘴。 文凯是实心喜欢李秋喜，看她那副委屈的小样，心疼的不比周向豪少，他又轻轻道：“要不然，咱们都下车，让四叔教秋喜开几下，开熟了，咱们再上车？” 安小静等人附和道：“行行。” 村民们也道：“以前看人家这车了不得了，现在一整天窝在车里还真难受，咱们下去活动活动筋骨，挺好！” 李秋喜终于得逞。 周向豪是个认真负责的教练，每一个细节都不含糊，李秋喜是个极为给面子的老师，一回生二回熟，该犯的错误一定要犯，该学会的地方秒会，恰到好处。 在没有周向豪的指挥下，李秋喜故意把车开的飞扬跋扈，一地狼烟，在周向豪的指点下，立马收敛，平平稳稳上路，看得周向豪一阵惊讶。 “你确定你以前不会？”周向豪问。 “我以前？切，我以前看过车么我？”李秋喜自嘲道：“这叫名师出高徒。” 李秋喜把一行人拉到分别送到家门口。 刚到队部卸下李国柱，远远的见田杰和孙理小跑着过来。 “你俩干啥呢，不好好看家！”李秋喜笑道。 不想，两人低着头，脸色极为难看，一句话不说。 第210章 都砸了 李秋喜急的要揍人，周向豪死死拉着，她才没揍到田杰和孙理身上。 这两个东西，急死个人，拉着两张死人脸，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李秋喜先把周向豪送到家，这才开车往回走。 李秋喜跳下车，看到眼前一幕，不禁傻了眼。 “怎么了？我的棚怎么了？”李秋喜不解道：“谁呀这是，谁趁我不在家，把我的棚给砸了？” 没眼看了。 简直。 大棚的塑料大大小小全是窟窿，草帘子棉被，全被撕的七零八落。 安小静跳下来，从塑料上踏过去，捡起一块踩烂的红薯，尖声叫道：“怎么了这是！” 骆家齐跑过来，隔着几步距离看着她，却不敢近前。 李秋喜返身跑到二蛋家去，四号棚和五号棚，不管是棚具还是作物，与自己家的一样，七零八碎。 只见周向军坐在鸡棚和五号棚之间空地上，一把接一把的抹着眼泪。 鸡棚当然没有幸免，里面的鸡死的死亡亡，没死的，毫无力气的弹着翅膀。 一地的蛋清蛋白，与泥土混到一起，早看不清原色，米糠在空气中漫天飞舞。 李秋喜转而小跑回自己的家里，跟着她的人，以及那些在原地抹泪的，擦伤的，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只有二蛋敢说话。 “姐姐，砸砸，嘭嘭！” “二蛋，告诉姐，谁干的？谁干的？” 不知二蛋被李秋喜吓着了，还是被昨晚的场景给吓着了，哇的一声哭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秋喜就近拎起孙理的领子，“你特么再不说话，我大嘴巴抽死你！” 孙理也像二蛋一样，突然哇的一声哭开了。 他拿着李秋喜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抽，“你抽我吧，秋喜，你打死我吧！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没保住咱的棚！呜呜呜！” “特么谁干的！”李秋喜气的胸口要炸。 安小静跑到骆家齐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往李秋喜身边走，“你快说，到底是谁干的，你要是不说，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骆家齐伸手抵了抵嘴角的淤青，推了推已经掉了一只镜片的眼镜框，“昨天晚上，我们睡的正香，就听见外面一帮人冲进来，一开始以为是有野兽什么的，但是后来，我们听到有人的喊声，有人的指挥声，那人说都给我砸了，一个囫囵玩意都不能剩！” “那你们呢？你们这么些人，死了吗？”安小静喊道。 骆家齐摇了摇头，“我们一听，肯定是有人搞破坏，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想往外冲，可是，我们的门被他们在外面别死。” 田杰道：“我，骆驼，还有周向军，我们分别住在二蛋家棚里，他们人太多，三五个人留下来专门控制一个。” 孙理哭哭啼啼站起来，道：“我们这边，门打不开，我们所有知青合力，用身子往门板上撞，到底把门撞开了，可是他们已经砸了一半，我们冲进去挡他们，他们人太多，我们没挡住......呜哇哇......” “谁砸的？是谁？”李秋喜踢开北面那块躺在地上的门板，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告诉我，是谁！” “是我。” 李秋喜闻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的脸。 第211章 谁干的 “高磊？”李秋喜拧着眉头低呼一声。 “秋喜，我——” “你别说话，让我想想！”李秋喜伸手打断高磊，她怎么也想不出高磊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算是他的恩人啊！ “别想了。”骆家齐走过来说道：“我替你问过了，这件事跟高磊有直接关系，但，不是他干的。” “怎么讲？”李秋喜双手插腰问道。 “是高磊的妈妈。”骆家齐道：“不知他妈妈从哪听说，高磊是为了追你，来到咱们甲王镇，又不知听谁说，你根本不待见高磊，高磊是重病在身的人，然而他追求的女孩子却根本不把他当回事，还把他安排跟鸡住在一个棚里，所以，他妈就从市里带了一波人来，趁夜砸了咱们的棚。” “你咋知道呢？”安小静上前扯着骆家齐的领子问道。 “那波人砸完就走，我悄悄跟在后面，他们大部分人坐着马车走了，但是高磊的妈妈没走，留在了前会计张胜家。”骆家齐低着头说道。 “现在他们人呢？”李秋喜问道。 “估计还在张胜家，正等着你回来呢！”骆家齐猜测。 “好啊——好啊！”李秋喜几乎哭笑不得，“去个人告诉那娘们儿，姑奶奶回来了。” “不用了！”一个声音直插众人耳膜，“我来了！” 高磊抬头道：“妈？” “儿子，你别怕，这个女人把你怎么了？没事，今天妈来了，有啥委屈你告诉妈，妈给你撑腰！” 高磊急的跳脚，“妈，你怎么能这么干？我叫你来，可不是来搞破坏的，以后，你让我怎么在西岗大队呆下去！”说罢，这小子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懊恼的蹲在地上，双臂挡了脸。 李秋喜转头一看，这是个烫了时兴发卷儿的半大老太太，衣装光鲜周正，面相……也不说怎样霸道刁钻，却不知是谁给了她勇气，竟带着大部队废了她苦心经营起来的暖棚，六座棚啊，六座，这可不是小数！ 李秋喜指着把这里的东西分配给甲王镇的每家每户，让他们尝到经营大棚的甜头，从而心甘情愿的跟着她干，跟着她把日子过的富足起来。 全毁了，全被这个半大老太太毁了！ 李秋喜看着唐素芝的脸，恨的牙根痒痒。 “就是你，砸了我的棚？”李秋喜指着满院的狼藉一字一句问道。 “是我。” “好，承认了是吧！” “我敢作敢当——我没见过你，本来跟你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你今天伤着了我儿子，就不行！我儿子哪点配不上你？以前我不知道他为啥非得到甲王镇来当知青，现在我明白了，居然全是为了你！他对你心心念念，你完全不领情不说，还把他关在放在鸡棚里住，恶言恶语骂他，损他，你凭什么！” “我——”李秋喜越听越蒙，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直指唐素芝的脸，问道：“你听谁说的你？” “你甭管我听谁说！你这么对我儿子，我不会让你好过！”唐素芝跳脚道。 李秋喜不想再跟那泼妇费一句口舌，管他听谁说的，搞破坏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没错，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 第212章 不打了 李秋喜握紧了手中的棍子，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手上攒足了力气一抡，那棍子照着唐素芝的腿砸了下去。 唐素芝吃痛，哎哟一声，却也顾不上照料痛处，撒腿就往外跑。 李秋喜紧追不舍。 地上懊恼不敢抬头的高磊，闻声抬起头来，虽然没看到李秋喜打在母亲身上那一幕，可是光看情形，也猜到母亲必定吃了李秋喜的苦头，一时之间，他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急的跺脚流泪，猛地一通咳，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外面看热闹的村民以及知青不少，看着唐素芝跑过来，却并不闪身为她让路，好像存心的，要让李秋喜追上她似的。 李秋喜把唐素芝挤在人群中间，手上的棍子被挣扎躲闪的唐素芝弄掉，那也无妨，她怒火中烧，格外有蛮力，脚脚一抬，将唐素芝骑在身下，手脚并用往唐素芝身上招呼。 看热闹的人有意无意的动作都是帮着李秋喜的，唐素芝一点还手之力也无，只剩嗷嗷乱叫。 周向豪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过来的，知青骑着马到他家，把消息告诉给他，他快要把马肚子踢出坑来，紧赶慢赶，仍是没赶上，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周向豪见着一群看热闹的很是护短，知道李秋喜不会吃亏，心里放下一半，但，一直打下去总不是办法，他跳下马来，上前去拉李秋喜，不想这小妮子劲头十足，一时竟拉不动她。 周向豪是怕自己使蛮力伤着李秋喜的筋骨，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过来几个女的，帮帮忙。”周向豪向人群发动助力。 王老二媳妇先行过了来，安小静从护短的队伍中走过来，两人帮着周向豪一起把李秋喜拽了起来。 李秋喜累的直喘粗气，感觉周向豪抱她抱的太紧，使劲的挣两下没有挣开，只好边顺气边道：“四叔你是想勒死我替这个老泼妇报复么？” 周向豪后知后觉，松了松手，用祈求的语气道：“咱别再打了成不？” “不成，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李秋喜恨恨的吐着脏话，“麻地，这个老泼妇，她把我的希望，把咱们整个甲王镇的希望，全毁了，不弄死她我不甘心！” 周向豪心疼的把她搂在怀中，大手罩在她的头上，不断安抚，“别怕，有四叔呢，四叔在，你的希望就不会破灭，咱的棚毁了可以再建，你要是打死她，咱得偿命，不划算，知道吗？听四叔的，听四叔的话，不会错，听话，听话……” 周向豪更恨，恨地上哭嚎的唐素芝，不是恨她砸了那些棚，而是恨她惹了他的小丫头生气，她整个人在他怀里风中树叶似的颤抖，喘气都喘不均匀，他却一点替不了她。 “身上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哪？嗯？”周向豪抚着她的头发问道，“哪疼告诉四叔，四叔帮你解解疼，好不？你说句话，说句话呀！” “没事。死不了。”半晌，李秋喜在他怀里咬牙挤出一句话，气压低的吓人。 李秋喜自行从周向豪怀里挣出来，“放开我，我还得打，今天不揍死她，我活不过去！” “不打了，听话，秋喜，听话，听四叔跟你说，咱不打，这种人，咱犯不上亲自动手，老天爷会给她报应，咱不打了，听话秋喜……” 还能打吗？根本不可能，她自己都快站不稳，遑论打人！ 王老二媳妇和安小静在那边将唐素芝拎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她，到底是谁跟她说了那些有的没的，可是那老泼妇一副就义嘴脸，死不开口。 这时，高磊总算缓过一通疾咳，被一个知青搀扶着，跌跌撞撞向外面奔过来。 第213章 谁说的 高磊昨晚也被反关在小屋内，他听见外面动静，比别人更加力不从心，他的身子，刚刚好点而已，并没有能力破门而出。 直到棚被砸完，骆家齐跟到张胜家又回来之后，把事情向大家说明，他追在骆家齐屁股后面问，骆家齐把领头女人的长相描绘给他，他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母亲惹下祸事。 他做不了别的，见着李秋喜和周向豪，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李秋喜，哭道：“秋喜，四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求你们原谅我，不求你们原谅我妈，如果你们不解恨，你们就打我，打死我，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安小静上前踢了高磊一脚，恨道：“打死你有什么用？你认为你一条命值那些棚吗？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唐素芝一见儿子向自己心中的敌人下跪，恼羞成怒，上前一把扯过儿子的胳膊，喊道：“你给他们下什么跪？啊？你给我起来！他们这么欺负你，你跪他们？就是因为他们两个见不得人的猫腻，所以，这个女的才不待见你，你给我起来你！” 高磊咽下一口呜咽，扁着嘴道：“妈，你别再闹了！我让你来看我，不是让你向我的恩人打击报复！” “恩人？你说他们是你的恩人？这个女的，她怎么可能是你的恩人？不是她害得你病情越来越重吗？她明明知道你这个病气不得累不得，她让你没命给她干活，还不给你好脸色，让你心情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差——” “谁？是谁说的？是谁说我的身体越来越差？”高磊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道：“妈，你知道吗？我好了，我的身体好了，我的痨病没了，现在的我晚上睡觉不咳了，早起也不咳了，干点活也不出虚汗了，我好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秋喜和四叔，他们帮我找到治这个病的良方，他们特地开辟出半个大棚种上能治我病的菠菜，我每天三顿吃这个菜，一顿都没断过，慢慢的，我的病就好了！我好了呀！” “好了？菠菜？”唐素芝捧起儿子比之前丰膄红润的脸，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菠菜能治你的病？我怎么不知道？我各处给你求医，连阴阳先生都求过了，他们给你算命，告诉你活不过这个春天——” “妈，我真的好了呀！不信，你可以问知青们，我的变化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真的好了，是秋喜和四叔，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啊！” “不对，不对，那人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不是的，她说，你受尽了欺辱，她说，只要让李秋喜离开甲王镇，你才不会伤心难过，你才能活的更长久一点，她还说，让她离开甲王镇最好的办法，就是毁掉她的大棚，这样，她就没办法跟村民交代，甲王镇的村民就会合力把她赶出去！” “谁！”高磊警觉道：“是谁，是谁跟你说的？” “这——”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他隐瞒？你必须说出来，说出来减轻你的罪过！” “她，她也是知青，我不能，不能再说名字了，我跟她说好的——” “说好？说好什么？”高磊摇晃着母亲的肩膀道：“妈，你竟然毫不犹豫地去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不愿意相信你自己的儿子？” “不，不是，那个人——那个人，她说，我要是出卖了她，那，那，那她就有能力让你的父亲职位不保——儿子，你父亲要是没了职位，我们一家八九口子人吃什么喝什么？我不能——” “妈妈，你好糊涂啊——哎，都怪我，一心想要给你制造惊喜，没有及时把真相告诉你，才造成现在的祸事，怪我呀！”高磊懊恼的捶胸顿足。 “行了高磊，我知道是谁了！”李秋喜突然开口说话，并且语气恢复正常。 第214章 心机女 周向豪也猜到了这个人，不过，他实在不愿意去想象那个人，他的心肝儿还在气头上，他眼下唯一需要做的，是让李秋喜真正平静下来。 周向豪把李秋喜扶进屋里，兑了一碗白糖水，一勺一勺饮下去。 一众知青遣散了村民，回到棚里拾掇残局，能用的东西都集中到一起，不能用的也放在一边，等待处理。 时间快至中午，甲王镇的村民们陆陆续续集中在李秋喜的门前。 安小静嘭的开门进屋，吓了李秋喜一个激凌。 “不好了！”安小静惊道。 “怎么了？”周向豪问道。 “外面来了好多村民，大部分都是我没见过的，他们说他们是东南北三岗大队的！”安小静解释道。 “这个时候，他们来这儿做什么？”周向豪不解道。 安小静摇了摇头，“他们没说，不过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不善，不像有什么好事。” 周向豪放下李秋喜，起身道：“我去看看，你照料一下秋喜。” “等等！”李秋喜突然叫停周向豪，“你去没用，不用想，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说罢，她自行起身，将外套穿在身上，旋身坐在炕沿找鞋。 周向豪道：“冲你就是冲我，你就在屋里不用出去，是风是雨，我挡着。” 李秋喜感激的望了周向豪一眼，“恐怕，没那么简单，四叔，我得去，不出去面对，我不能安心。” 周向豪刚要开口，安小静低头找到李秋喜的鞋子，亲手帮她穿上，抬头对周向豪道：“四叔，你让秋喜去吧！是风是雨，咱大家伙一起扛！” “李秋喜，出来！” “别当缩头乌龟，给我出来！” 外面的叫喊声一波接着一波。 李秋喜抬头苦笑道：“你看，我不出去哪行？” 李秋喜推门出去，一群人呼啦啦围了上来。 周向豪第一时间挡在李秋喜身前，怒目道：“要是有话，离远点说无妨，要想动手，冲我来！” 周向豪的名号不是白给的，罗首长没来时，周向豪德高望重，罗首长来后，周向豪一人单挑敌人一个班，只身炸掉敌人碉堡，这些光荣事迹家喻户晓，眼下，让他单挑几个起哄的，恐怕也不在话下。 那几个冒头的人亲自感受到来自周向豪的震慑，暗暗咽了咽唾沫。 如果这个时候，周向豪再说几句劝解的话，这些百姓的闹头或许也就渐渐安抚下去，或者说，震慑下去，可偏就有不省事的，唯恐天下不乱。 这个不省事的，就是相当长一段时间一直安安静静毫无存在感的省会知青，杜银环。 她拨开一众人挤到周向豪身边，一脸担忧的道：“向豪，发生什么事了？” 周向豪根本理都没理她。 然而杜银环向着面前群众喊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就是，向豪是当兵的出身，是有功勋的人，只要你们讲的有道理，无论什么事，他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群众受到鼓励，言语再次汹涌。 “对呀，当兵的咋，再厉害也得讲理不是？” “没错，为害咱老百姓的事，你当兵的得第一个先有个说法！” …… 李秋喜从周向豪的身后向前一挤，将杜银环拨到一边，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你们是叫我李秋喜出来的，怎么现在，都冲我四叔去了？” 周向豪扯了扯李秋喜，李秋喜摆手阻止四叔，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双手抱臂，面向黑压压一片群众，大声道：“说吧，你们想咋？” 第215章 没兑现 杜银环走到人前，一派热心道：“秋喜的为人也许你们不了解，但作为这里的知青，我是看在眼里的，她一心为甲王镇的百姓着想，如果你们有什么委屈，尽管开口就是，她宁愿自己受委屈也绝不会亏待大家！” “那我们可就说了！”一个村民仰头喊道：“李秋喜，你说你要带领我们大家建棚，你把这东西说的天花乱坠，我们咋没有亲眼见着呢？” “是呀是呀！”有人跟着附和道：“听说你还要把咱们这里弄成啥军啥需的地方，那咋能成？要是交不上粮，我们可是要受处罚的！” “就是，我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你瞎折腾，末了连三百六十斤口粮都得不到，全家老小还不得饿死！” …… 群众中你一言我一语，大都是针对军需基地一事。 然而在这之后，话锋一转，味道全变。 “李秋喜，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年底给咱们西岗大队每家每户交细粮，还要发钱，你根本没兑现！” “就是啊！那两个破西红柿算个啥？能顶一年的吃喝么？两口下去，茅房可是没少跑，管不了饱啊！” “当时你可说了，要是交不上细粮和钱，那你就得卷铺盖卷走人！” “对，你没资格占着我们队的耕地，你得走！” “对对，你当初答应好了的！交不上就得走！” “你别占着我们的地，影响我们的收成，走吧走吧！” “要是由着你在这祸害，一会儿弄基地，一会儿盖大棚的，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你走了，啥事都没了！” “你走！走！” “走！离开西岗大队！离开甲王镇！” …… 李秋喜心里面一愣，斜眼瞥了瞥杜银环，这心机女一脸平静，内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吧？ 周向豪听闻心头也是一紧，这件事，一直悬在他的心头，没想到，该发生还是发生了。 王老二媳妇是个爽直嘴快的人，她从门里出来，站到人前，道：“你们中间有不少是西岗大队的吧？我不知道你们为啥跟着起这个哄，但是，我不得不说，你们一个个的良心都叫狗吃了！” “王老二媳妇，你帮着李秋喜说话，那是因为平时没少得李秋喜的好处，可我们不一样啊，我们可啥也没得着，还得割出地给她盖房子，我们是不依的！” 王老二媳妇插腰道：“要说好处，你们哪家没受到？好，今天，我不跟你们说好处坏处，咱就说说，你们有啥权利把秋喜给赶出去？别忘了，秋喜的户头是落在周老旺户上的，她就是周家人，是甲王镇的人，你们要想把秋喜赶出甲王镇，那也得把周老旺一家子赶出去，李秋喜自会跟着去了！否则你们，我呸，想都别想！” “王老二媳妇，你这话说的对！”突然有人笑着说出此话，“要是李秋喜的户口不在周老旺家了呢？她是不是就该轻手利脚的离开西岗大队了？” “你这话啥意思？”王老二媳妇问道。 “周老旺，你把你家户本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吧！”那人又道。 第216章 分户口 人群自发给周老旺让出一条道，周老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人群，胸前捧着两个小红本。 站到人前的周老旺，把自己家的户口本一页一页翻过去，识字的人们一个个念出周家人的名字，却唯独没有李秋喜的。 “李秋喜的，在这儿！”周老旺把另一本举在人眼，这回人们看清了，李秋喜的单独一户。 “我已经把李秋喜的名分出去了！”周老旺一脸傲骄，回头把李秋喜的户口本往李秋喜身上一扔，像一只斗赢的公鸡一样，大摇大摆地回到队伍中去了。 李秋喜傻了半天，王老二媳妇不可置信地捡起地上的小红本，回头递给安小静，“我也不识个字儿，小静你给看看，这可是真的？” 安小静点了点头，“是真的，上边还有钢印呢。” 王老二媳妇向人群喊道：“周老旺你个老不死的，你啥时候干的你？” “嘿！”周老旺歪着脑袋道：“干这事还不得趁早？早前就是她克死我八儿子，这种人早摆脱早清静，可不能留着名祸害我家！” “你这个老没良心的！你把秋喜的地瓜吐出来！你们全家都给吐出来！”王老二媳妇气的直骂。 “那可没法，得去茅房找了，哈哈哈！”周老旺没皮没脸的说话，惹的一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咋说这些没用的！”杜银环提醒道。 人们被她这一句提醒振奋，继续道：“不说这没用的！李秋喜，你收拾收拾走人吧！” “对，我们不要你钱也不要你粮，你走了，甲王镇就清静了！” “快走吧快走吧！” “现在你可以轻手利脚走了！” “我们西岗队可不要你！” “对，甲王镇留不得你！” …… 李秋喜的脑袋陡然一阵翁翁，她觉得全身轻飘飘如棉絮，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不过，她硬撑着，越是有人让她倒下，她越不能倒下，她扶着安小静的手，倚在安小静的怀中，死死的撑着，瞪大眼睛，撑着。 “你们，想要李秋喜离开甲王镇？”周向豪突然沉声说话，人群里突然鸦雀无声。 “对，没错，四叔，咱往那一站是个人，说话就得算话。” “对呀四叔，你是当兵的，你得给说句公道话，可是李秋喜食言在先的！” “她当然得离开甲王镇！” …… “不可能。”周向豪突然冷笑一声道：“我绝不允许她离开甲王镇，离开西岗大队，她必须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在我身后这间房子里，一直生活下去，生活到老。” “这可不对呀，四叔，你可不能护短，你要跟她好不要紧，但是咱得讲理是不是？” “讲理？”周向豪道：“当然，我不可能不讲理，所以，我要她留在西岗大队，名正言顺的留在甲王镇！” “向豪——”杜银环扯了扯周向豪的袖子，焦急道：“向豪，这个时候可不能逞英雄啊，你这不是包庇吗？百姓该不服气你了，以后还怎么面对甲王镇村民？你得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啊向豪，这件事，我认为，你可以从长计议！” “哼！”周向豪冷眼瞄向杜银环，伸手狠狠拨下杜银环的手，冷冷道：“我的事，用不着任何人说嘴，任何人！” 第217章 别说话 “四叔——”李秋喜微微虚弱唤了一声，道：“四叔，这点她说的没错，犯不着，犯不着为我出头，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离了甲王镇我一样能活的很好，相信我——我求你，不要因为我，与村民为敌！” “向豪，你看秋喜多申明大义？既然秋喜都这么说了，我也求你，不要一意孤行，好不好？我求你！无论如何，你得为自己名声着想！”杜银环又上前来，扯着周向豪的衣袖哀求。 这次周向豪理也未理她，只把胳膊狠狠一扬，甩掉杜银环的手，冷冷吼道：“滚！” 杜银环被周向豪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一脸的委屈。 一开始就看杜银环不顺眼的安小静转脸向杜银环道：“这里有你什么事？还不快听四叔的话，‘滚’？” 杜银环一脸委屈地道：“怎么都冲我来了？” 远处的村民看不到这边的小插曲，只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任务没完成，就没脸撤回去，于是远远开嗓道：“别说那没用的，李秋喜，赶紧走吧！真要大家伙亲自动手请你，可就不好看了！” “动手？”周向豪上前一步，喝道：“我看谁敢！” “四叔，这您可就不对了啊，没有这么护短的！再说，我们说的，可不全是没道理，大伙说是不是？”起哄的人一波接继一波。 “我说过，我要让李秋喜名正言顺的留在这里。”周向豪一字一句地道：“谁也没有权利和资格，赶她走！” “四叔，那你可得好好说道说道，咋个名正言顺，您要是说不服，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啊！” 杜银环不知周向豪要说什么，但她明白周向豪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做事极其靠谱，既然他能做出承诺，那末结果一定跟说的一样。 如此，她心慌慌的，不知自己这个水到渠成的计划会不会毁于一旦，眼下最关键的，就是堵住周向豪的嘴，让他的计划告破，她才真正的成功。 “向豪——”她百折不挠的扑过来，复又抓紧周向豪的衣襟，哀求道：“向豪，不能，你不能啊，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大爷大娘想想，为你周家所有的想想！难道你忘了，那个时候，因为你的退伍问题，周家人受尽了邻里的白眼，难道你还想让他们为难一次？就为了一个女人？” 看着周向豪无动于衷，杜银环把话头指向李秋喜，急道：“秋喜，你说句话啊！做人可不能那么自私，你想亲眼看到向豪毁在你手里就高兴了？” 李秋喜本来迷迷糊糊中强撑，听杜银环所言，猛地打了个激凌，可不，四叔可不能因为她婚了，这个年代，四叔其人，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周向豪毫无道理护着她，结果只有一个，被整个甲王镇人唾弃。 “四叔——” “你别说话！”周向豪回头制止李秋喜，继而慢慢转向杜银环，一字一句道：“我记得刚刚说过，让你，滚！”周向豪磨着牙根低吼，只见他的胳膊一推，那杜银环生生退出好远，身体不能自控，嘭地一声，撞倒在砖墙上，看着都疼，可见周向豪用了多大的力气。 村民里有人上前，将要扶他，只见周向豪怒瞪那人，喝道：“我看谁敢扶她！” 那村民受了警告，嗖的缩回手，钻进队伍中去了。 周向豪回身将李秋喜扶在臂间，而后面向众人道：“我周向豪吐个唾沫是个钉，向来说话算话，今天在此，我真真的告诉大家，我的名，正，言，顺！” 第218章 我娶她 周向豪转脸望了望李秋喜，温和笑了笑，而后向安小静要来拢音的喇叭，仔细调整好，放在嘴边，大声道：“我要娶李秋喜为妻！” “我要娶李秋喜为妻！” 这一句，周向豪连喊了三声，响彻半个村子。 人们都不可置信，可回头一想，这事也的确靠谱，毕竟，他们的事人们都看在眼里的，但是同样，周家家长是不认可李秋喜这个媳妇的，周向豪明目张胆对抗家长的决心，这也不该是一个当兵人做出来的，所以，他们又觉得这事不大靠谱。 人群中议论纷纷。 李秋喜被彻底惊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第三声“我要娶李秋喜为妻”的声音从耳边回荡的时候，她相信了。 以前她明里暗里，撒娇卖萌求周向豪娶她，他都不答应，如今，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突然当着全镇人的面说，他要娶她。 一时间，她半喜半忧。 喜的是，他总算说娶她，忧的是，他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仅仅想帮她解围？ 地上坐着半天没爬起来的杜银环蒙了，自己费尽心思，费尽财力物力，折腾一番的后果就是这样的——为别人做了嫁衣？ 不，不可能，她不相信，她不愿意相信。 她想冲过去，跟周向豪说不要，不要娶别人，你要娶也要娶我杜银环，我可以带你进城，给你官做，给你权利，你无论如何不能娶别的女人。 她想着，起了身，做势要往周向豪身上冲，抢过他手里的喇叭，向众人宣布，周向豪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安小静一直瞄着杜银环呢，生怕她造次，坏了周向豪和李秋喜的好事，她即时向孙理和田杰使了个眼色，他二人会意，上前把杜银环拖进了屋里去。 知青们得到了他们期盼中的结果，文凯第一个鼓起掌来，而后是骆家齐，紧接着，所有知青，高高兴兴的鼓起掌来。 “四叔，你来真的？”有人问道。 “真的！当然是真的！”周向豪进一步解释道：“我和跟李秋喜结婚，我身后的房子，将是我申请的宅基地，我和秋喜领证，结婚，这里就是我和李秋喜的家。” “可是四叔——” “我知道大伙担心什么！”周向豪打断群众的发言，继续道：“你们放心，秋喜承诺给你们的钱，粮，我来还！” “小静！”周向豪道。 “四叔，有什么吩咐？”安小静笑问。 “去把我们筹的钱拿来，还有帐本，西岗大队的帐本，每家每户，要还多少钱，报给我，细粮，暂时没有，但是我把粮折成钱，一同还给大家！” “四叔，这——” “拿来！” “好。” “四叔——”李秋喜哽咽道：“我——” “没关系。”周向豪转头笑道：“秋喜，没关系，一切，有我。” 安小静把银行贷款的钱拿了出来，照着帐本念名字，西岗大队的每一户都拿到了应得的钱。 好了，名正言顺了。 村民们再没有闹下去的理由。 分钱是人家西岗大队的事，跟其他三岗没有关系，他们眼红人家分钱，也只剩眼红的份。 人们纷纷散去。 人群里有个人忿忿地，那不是别人，正是周家人，周向豪家里的人。 －－－－－－题外话－－－－－－ 小伙伴们，过年了，祝愿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开心！天天钱够花！ 第219章 天佑武汉，全民安康!(一更) “看没，我说我四哥鬼迷心窍了，你还不信？这下你亲眼看到了？”周向云搀着母亲周刁氏恨恨地道。 “这个时候说风凉话了？”周刁氏瞪了女儿一眼，“早你咋不说，早说我不是不把房产证给他？现在好了，他弄个啥，啥代啥——” “贷款。” “对，把房子押了，拿出来的钱，全都给那个狐狸精解围去了，我的老天爷，这日子还咋过了？”周刁氏后悔的直拍大腿。 “哼，是没法过了！我五哥说，银行来收咱们家房子，咱们可就没地儿住了！”周向云一袭话，好像日子没法过才是她最想看到的。 “那可咋整啊？哎哟，天杀的呀！”周刁终于哭出来。 “那咋整？没整！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就让那个狐狸精养着呗！”周向云的风凉话要多少有多少，周刁氏不想再被女儿扎心，闭死了嘴不肯开口，一路沉着脸往回走去了。 周向云小跑着追上周刁氏，道：“哎呀娘，我就是说说，你别真生气啊！” 周刁氏不领情，一把拨开女儿的手，埋头往前走。 周向云不理会周刁氏的气恼，自顾自道：“你刚刚可听明白一件事？” “啥事？”周刁氏板着脸应了一声。 “听我四哥对杜知青那态度，四个岗大队的都逼上门来，戳坏让高磊她妈带人砸倗，这俩事估计都是那女的干的！” 周刁氏剜了女儿一眼道：“你跟她那么好，是不是她干的你不知道？” “她干这种事能让我知道么？”周向云委屈地喊，而后若有所思道：“我说她怎么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呢，原来是干坏事去了啊！” 周刁氏这回再也不想往下说，不管周向云再说什么话，下定决心不回应了。 这边李秋喜家里。 安小静站在炕边，对正在给李秋喜喂糖水的周向豪道：“四叔，今晚你就在这儿照顾秋喜吧，我和高小凤俩去隔壁二嫂子家对付几宿。” 周向豪点点头，“嗯，谢谢了。” “四叔，可别说谢——我把被子卷一下。”周向豪让了地方，安小静爬上炕去了。 跟杜银环一起来的省会知青高小凤也跟着上炕卷被子，她平时虽然跟杜银环走的比较近，虽然自带着省会的娇气和骄傲，但为人比较和善。 “小静姐，我真没想到，杜银环会做出这种事来！平时她跟我们说话做事，可一点不显！”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安小静嘀咕道。 “可不是，以后我可不跟她来往了，小静姐，以后大家不会把我和她看成一种人吧？” “你别瞎想——好了，少废话，快点收拾！” 安小静又找出一卷新被，放在炕上，道：“四叔，你的行李都给毁了，今晚你就用这个，也是秋喜做的，可能薄点，再盖一层大衣就好了。” “行，没事。”周向豪淡淡道。 “锅里热着米粥，秋喜醒了想吃，端出来就成。” “嗯。” 安小静看了看李秋喜，叹了口气，带着高小凤走了。 李秋喜没喝几口糖水，甜滋滋的在她嘴里一过，也没什么味道，还总憋尿，她干脆把头一歪，拒绝饮水。 她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就是想睡。 歪头闭了一会儿眼睛，果然睡着了。 一屋子知青，挤挤攘攘的，却一点声音也不出，大家尽量不挤撞不磕碰，生怕吵着熟睡的李秋喜。 第220章 天佑武汉，全民安康!(二更) 第1章天佑武汉，全民安康！（二更） 李秋喜在炕上躺了三天三夜，身上的骨头都快躺直了，她能想象得到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的舒畅，可是内心深处的惰性，使她不愿意起来，就躺着，躺着，躺死了拉倒！ 周向豪把被子叠好，帮李秋喜掖了掖被角，柔声道：“秋喜，起来不？” “不起。”李秋喜含糊道。 “呵，还躺着？会躺坏的。” “躺着死比站着死好。” “说傻话——听话，起来，嗯？”他抄手扶起她。 “不要，你让我躺死吧！起来有什么用？地分不了，钱没了，种也种不成，我还活着什么劲儿？” “哟，这么说，你活着就是为了种地？”周向豪笑着问道。 “嗯。” “那我呢？” “你？” “你的心里没我？”周向豪反问一句。 “没有。” “真的？” “真的。” “哎哟！” “你个大老爷们哎哟啥？” “那我怎么娶你？” “谁要你娶我了？我答应了么？” “我要我自己娶你，这事，你忘了？” “哼！” “起来，吃饱饭，跟四叔去市里，办证去，好不好？” “不好。” “为啥？真的心里没我？” “我凭啥就这样嫁给你？就为了占下这块房基地？” “……” “四叔，你爱我么？” “我……” “说不出来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当着人说要娶我，就是为了给我解围，根本没真心想要娶我。” “我不是……” “那平时我跟你求婚，你怎么不答应？” “那——” “你觉得我胡搅蛮缠是不是？” “不是——” “四叔，虽然你答应了村民，要娶我，但是我想，也没几个人真正想要看看咱俩的结婚证，我看这事，拖一天算一天吧！” “你啥意思？” “我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嫁给你，像是我占了你便宜似的。” “秋喜，我是真想娶你。” “我知道，但是，这方式不对，我不认可，所以，我不能答应。” 周向豪想要开口再解释点什么，李秋喜将手一挡，“四叔，啥也别说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好了，你出去下，我换换衣服！” 周向豪不大放心，没走出屋，就在门口背对着李秋喜站着。 安小静闯进屋里，尴尬地笑了笑。 “哟，秋喜，你这是好了？” “好了！”李秋喜气咻咻地道：“我要是让这帮刁民给逼死，那也太便宜了他们不是？再说，有人巴不得我消失，我让她合了心意，不是太傻了我？” “这就对了！”安小静由衷拍了拍手道。 安小静看了看周向豪的后背，转而对李秋喜道：“你快出来看看，大家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而且，我保证，你也会感到很意外！” 李秋喜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刚起身的李秋喜还有点大头沉，阳光刺着眼睛睁不开，还好周向豪扶着她，要不然，一缕阳光怕是都要将她打趴下。 总算适应了外面的空气阳光，李秋喜睁大了眼睛，果然如安小静所说，她是相当意外。 第221章 (三更) 周向豪陪着李秋喜出来，他也不太置信眼前的一幕，不禁喊道：“娘？” 原来周刁氏带领导着全家老小一同来了李秋喜的家，老太太手里握着耙子，正把一地的碎叶子收拢。 之前知青们收拾也就弄个大概，细微之处并没有得到处理，后来就忙着支援李秋喜开大会去了。 李秋喜躺倒这三天，知青们仿佛没了主心骨，周向豪没有分配，他们也就不愿意动手，甚至连看也不愿意多看那地一眼，看了心肝疼。 现在周家老小，把一地狼藉仔细清理，知青队伍也自动回入到善后工作中去，一个个乖乖听着老太太的分配。 就连张桂珍都抱着孩子来了。 “秋喜，你起来了！”张桂珍抱着小棉袄走过来，特地把小棉袄往她眼前举了举。 “嗯，五婶，呦，这小家伙都抱出来了？”李秋喜揪了揪小棉袄的小手，笑道。 “这不是嘛，小棉袄她奶奶，让我们一家子都来，不管大的小的，一个都不能少，再说，说，最该来支持你的，就是小棉袄！”张桂珍笑道。 李秋喜看了看周刁氏微弯的腰身，眼眶中一热，但她忍着，有啥好感动的呢！没有，没有。 周刁氏抬头，拿手搭个眼罩，看清了阳光下那个小狐狸精，把手里的耙子扔给身边的大孙子周建，两只自七岁时给裹变了形的小脚迈过来。 “老奶奶——” “哟，这是活过来了！”周刁氏没好气的说话，蹲下身，捡起前面的白菜帮子。 “让您老失望了吧？我人虽小，可是耐不住命大，活过来了！”李秋喜颠着腿，抱着双臂回怼。 “老天不收人，人倒把自己给灭了，我活到这么一把岁数，才长了见识，哟嗬，奇了奇了！” “娘，您别说了——” “咋地？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还没说媳妇呢，你娘就连话都说不得了？”周刁氏没好气的冲儿子喊。 “老太太，您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不过是磕倒了原地趴下歇一会儿，可没说直接就把自个埋了？老天爷认怂，我李秋喜都不会认怂，所以，甭管他甲王镇，还是谁，想要打倒我，那可是做梦，我想要的，从来就没失过手！”李秋喜大声道。 “哼，你有种，我老婆子只要一天不闭眼，我阖着功夫掂量你，倒看看这个老天爷，把公平俩字怎么写！” …… 这一老一小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细思起来尽是相爱相杀，可是看字面意思，硝烟弥漫，这可急坏了周向豪，他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一个字也插不进去，就是插进去了，也不知说什么好。 安小静跑过来，低声道：“四叔，你过来帮忙看一下，这土坯怎么弄？” 周向豪本就在左右为难中，安小静叫他，他自然又矛盾上了，“这——”他指了指战斗中的两个人。 安小静低低一笑道：“四叔，听话要听音啊，你就没听出来，这两人都撑着嘴硬，说的都是关心的话吗？” “有吗？”这倒惊到了周向豪。 张桂珍也冲周向豪点了点头。 “当然。”安小静道：“别理她们，让她们自己打去吧，咯咯！”周向豪半信半疑的跟着安小静走了。 这时候，周向云抱着一篮子菜叶走了过来，远远地阴阳怪调的喊：“李秋喜，我划拉一筐子菜叶，本来想拿回家喂兔子，可是吧，觉得这菜再烂也是你家的东西，得跟你说一声，怎么着，你不会不舍得吧？” 李秋喜冷哼一声道：“尽管拿，别怕撑死你家兔子就好！” “这你放心，撑死我也算不到你头上！”周向云道。 “你倒想算到我头上，我还得能承认才算！” …… 第222章 天佑武汉，全民安康!(四更) 知青田杰在孙理的撺掇之下，本着给李秋喜解围，说道：“秋喜，二蛋那院的死鸡，那么多，怎么处理呢？” 李秋喜扬了扬手，轻飘飘道：“给有老人和孩子的村民分了得了。” 田杰道：“要搁以前，我可能也会说把鸡分了，可是——”是村民伤了她啊。 李秋喜不以为意，笑道：“现在也可以。” “不行！”周刁氏突然喊，把正在不远处收拾断梁的周向豪吓了一跳，要不是被隔壁王老二媳妇拉住，他准得蹿过来。 “咋呢？”李秋喜不解道：“我的鸡，我还做不了主了？” “你能做主？让你做主，多好的日子都得过黄喽！”周刁氏恨恨地道：“今早上，我让邻居帮着推到骆老三家去了，骆老三杀鸡拔毛是把好手，把那些鸡垛成肉块，明天就是大集，让你那些个知青们都上集，卖肉去！” “卖了干啥？吃了不好么？”李秋喜道。 “吃吃吃！也不怕撑死！”周刁氏一手插着腰，一手举着根木棍指指戳戳骂道：“没这鸡，人都活不成了？钱可不是一天挣的，卖点不是攒下点？地不种了，种子不买了？败家的玩意儿！你当还有多少房子给你们瞎折腾！” 李秋喜张了张嘴，不再出声，说实话，她第一次被骂的心服口服。 李秋喜挠了挠头，倏地红了脸。 “老奶奶，谢谢你啊——” “谢啥谢，用不着整你那些个没用的，我就是舍不得这么多东西，都糟蹋了……” 令李秋喜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上午，许多西岗大队的村民，陆陆续续都进了院子。 他们不再是杖子外面那些个晒太阳看热闹的，他们成了热心人，甚至成了这片地的主人，用最热诚的心和身体，帮助李秋喜，收拾打扫，翻地。 李秋喜没哭过，疼没哭过，痛也没哭过，被人打，被人骂，都没哭过，可是现在，她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奔涌而出。 张桂珍一手抱着小棉袄，一手抱着李秋喜的肩膀，不断地安抚。 “秋喜！”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李秋喜回过头来，笑道：“哟，李队长，呃不，现在是李镇长了，你咋来了呢？不在你的镇政府办公室指点江山？” 李国柱笑道：“江山？哪是我的江山？原先，西岗大队是我的江山，现在东南西北岗四个大队才是我的江山！我决定了，以后我就是在西岗大队队部办公，镇政府办公定的凳子太软，我可坐不下！” 李秋喜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 “怎么着？”李国柱上下打量着李秋喜，“你没事了？” “哟，你咋知道的呢？” 李国柱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东南北岗三个队的队长，道：“我这不是有耳朵？你说说，我就这三天，去市里办了些交接手续，汇报下工作，就发生这些事！——对了，还有你那些知青，我就说没有白对人的好，这三天就蹲在我家等我，我连帽子都没摘下来，就听他们把细枝末节都汇报给了我，还让我一定想办法帮帮你！” “嗨，从头都是你跟四叔帮我，我有啥能耐帮得上你们的忙？不过，现在既然我坐在这个位置上，那我就得尽人事不是？”李国柱道。 第223章 天佑武汉，早日平静!(一更) 李秋喜笑道：“那好，李镇长，你先说说，你要尽啥人事？” 李国柱正了正帽子，道：“首先，我得先给咱们西岗大队任命一个队长呀！” 李国柱往干活的人群里喊道：“周向军，五叔，你过来下，过来一下！” 周向军不明所以，跑过来，看到抱着自己女儿的老丈人张志，先喊了声“爹”，这才回头道：“李队，呃李镇长，啥事？” “你，从今天起，由你担任西岗大队队长。”李国柱道。 “啊？我？”周向军摇了摇头，“不成，不成，我不成。” “你咋不成？”李国柱正色道：“我说成就成。” 从李国柱身边路过的一个村民，听见这边的话，不由停下脚步，插言道：“李镇长，不能你当了镇长，就搞一言堂吧？” “咋的，齐三儿，你有啥不服？”李国柱问道。 “我倒没啥不服，不过，我记得选你当队长那会，不都是村民投票选的？今天你往这一站，动用职权，一个人就把队长定下了，人们不能服吧？” “哼！”李国柱冷笑一声道：“要是我没猜错，三天前起哄的西岗人，有你一份吧？你说，你收了人家啥好处？你这种人，在这儿跟我说服不服，你说得着吗你？” 齐三儿被李国柱怼的全无脾气，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知错了，来帮着秋喜干活了？你还说这个……” “不让我跟你说这个，你就别跟我说那个！”李国柱往前走走，站到人群中间，喊道：“我看大伙今天来的挺齐，那我就趁这个机会跟大家宣布啊，从今天以后，周向军就是咱们西岗的队长，大家有意见吗？” “没意见。”人群里发出声音。 “不管谁当队长，能把咱们队管好，就是好队长！” “对呀，对呀！” “周向军你能成不？”有人问周向军。 周向军把手一摊，笑道：“只要大家信任我，我就不会让大家失望！” 李国柱道：“这样，我给大家解释一下，之前咱们选队长都是投票，今天不投票，原因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有数，有些人跟着那三个大队的混水摸鱼，要是让这样的人投票，想必会伤了咱们这些正直老百姓的心。但是呢，也不能说我点名周向军，他就高什么枕头——用你们知青那句话咋讲来着？” “高枕无忧。” “对，高枕无忧，他干的好，咱让他干，他要是干不好，不用你们大伙开口，我这个镇长亲自把他撸下来！” “好，这样好，这样公平！” “公平！” …… “周向军，五叔，成不你说？”李国柱问道。 “放心吧，李镇长，放心吧大家伙，我保证不会让你们有机会把我撸下来的，哈哈哈！” “诶？不对呀李镇长——”有人发出疑问。 “咋的呢？” “周向军可是东岗的人啊，让他当西岗大队的队长，不合适吧？” “对喽，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李国柱笑道：“大家有所不知，周向军批了西岗大队的地基，而且，他把户头落在西岗大队了——这也正是我这个镇长新官上任要烧的第一把火，就是把人口过多的东岗大队的人口，划到西岗大队去，让四个队的人力平均一下，介时，咱们搞个秋收大赛，就公平了！” “原来如此啊！” “那咋不选周向豪四叔当队长呢？”有人问道：“现在，四叔不也是西岗大队人了？”路过那人笑着瞟了李秋喜一眼，三天前四叔说要娶李秋喜的事，大伙可都没忘呢！ 李国柱顿了一顿，而后笑道：“想啥呢你们，告诉你们说，四叔是整个甲王镇的四叔，可不是一个西岗的四叔，明白不？” “明白了，明白了……” 第224章 天佑武汉，早日平静!(二更) 李国柱从人群里拐了个弯，来到周刁氏面前，笑嘻嘻道：“老奶奶，您是这个！”说着，他还冲老太太竖起大拇指。 这镇上，谁不知道周老太太不待见李秋喜，现在，这个最不喜欢李秋喜的人出现在李秋喜家里，帮李秋喜张罗。李国柱就是为这个竖的大拇指。 周刁氏撇了撇嘴，道：“别跟我说那个，跟我这儿溜须拍马，没用！” 李国柱平白被撅，却也不气不恼，只笑道：“整个甲王镇，我李国柱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神不怕鬼，就怕老奶奶你一个，哈哈哈！” 李国柱来到周向豪面前，道：“四叔，你别在这儿忙了，我把队长们都带过来，咱们得开个会。” 周向豪直起身，拍拍手道：“嗯，好。” 一个镇长，四个队长，外加两个，不是队长不是镇长也不是普通村民的村民，坐在屋子里，准备开会。 李国柱道：“我这第二把火，就是解决咱们甲王镇的燃眉之急，分地。” 周向豪充满歉意道：“这几天，是我疏忽了。” 李秋喜自责道：“这不怪你四叔，都是因为我。” 周向军道：“得了你俩，别在这儿卿卿我我了，咱们说的是——分地。” 周向豪尴尬地点了点头，“李镇长，你继续说。” “我想好了，分地这事，咱们得强制执行。”李国柱道：“其实，我这主意是受了秋喜的启发，不过，我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好主意——你们听，是这样啊，咱们各个大队队长，负责找人丈量荒地，然后整合，再分配，最后，开全民大会，谁家得多少地，全民公开。老百姓，你种呢，你就种，不种呢，也可以，不是怕欠收怕天灾吗？好，你尽可以不种，那到年尾，三百六十斤粮，一粒没有，不但没有，还要把你的地收回来，给队里平均分配。” 南岗大队的张志岁数最大，想的也多，他慢悠悠道：“那不是官逼民反吗？” “不然！”李国柱道：“反？他反谁？反罗首长？反军队？反咱们的最高领导人？咱们可是有条文有签字有手印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是？” 北队的鲁军道：“哎哟，这可挺冒险！” 李国柱道：“不冒险咋着？不是每家每户都接受分配的，可事实上，这件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 李国柱打断南队张志，斩钉截铁道：“没有可是，必须这么执行——你们四个，听清楚了，把我的意思传达给村民，我不管你们过程如何，我只要结果。” 李秋喜道：“李镇长的办法可行，不然，马上就要春耕，再拖下去，我们没时间了。” 她最后一句话，把四个队长最后的犹豫打消。 李秋喜又道：“李镇长，你的第三把火，是不是种地？” “对，没错。”李国柱道：“我想好了，咱们有多少钱买多少种子，能种多少种多少，每家补贴一部分，自己家能种上的，咱们到年底给奖励，种不上的，有几亩种不上，罚几亩地的钱。但是前提是，咱们得给补贴，不然，老百姓尝不到甜头，他们不能相信咱们的奖罚有效不是？” 周向军道：“李镇长，难道知青们没告诉你，你们房产贷款的钱，全都教我哥发给西岗大队的村民了？” “什么？”李国柱道：“这个，还真没听说，咋回事四叔？” 李秋喜道：“还是因为我，之前我不是答应给每家发粮发钱么，村民们找到头上来了，如果我不给，怕是早就离开甲王镇了。” 李国柱卷了一根汉烟，放在嘴里吧嗒几口，低沉道：“这可不好办了。” 周向豪道：“我去罗首长那里试试看。” “哥，想啥呢？”周向军道：“罗首长就是有钱也是部队的钱，军资能给你种地用？他没那个胆吧？” 周向豪道：“也许他能帮忙想想办法。” “不必了！”这一把陌生的声音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抬出头来望过去。 第225章 天佑武汉，早日平静!(三更) 一屋子的人抬头看到门口出现的人，脸色立即变得难看。 周向军在这群男人里最年轻，扑棱站起来三步两步蹿到门口，指着来人鼻子骂道：“你还敢来你？——李镇长，看到了没？就是这个老巫婆，她带人把咱的棚砸了，要不是她，甲王镇的村民也不会因为看不到实惠，逼到秋喜家门前，西岗大队的人也不会受蛊惑，非要秋喜交出钱和粮来不可，那我哥也就不会因为要护住秋喜，把贷款来的钱分给西岗村民——你还不滚，等我把你揍出去？”说罢，果真攥了拳头要抡。 周向豪立即过去，一把拉住周向军，“别胡闹！” “是我胡闹吗四哥，要不是她，咱们怎么会这么难？”周向军说着快要哭出来，他哥的辛苦他可是看在眼里的，他哥受的刁难他是记在心里的，那些个东西被破坏，他亲手侍养的蛋鸡们都被砸死，他可是真真心疼的！ 高磊从门后挤了进来，挡在周向军和唐素芝中间，焦急道：“五叔，四叔，你们消消气！秋喜，各位队长，还有李镇长，我求你们，求求你们，听我妈把话说完成不？” 李国柱吐了一口烟圈道：“你这个人，搞完破坏就走，现在在节骨眼上，你还敢回来，我倒要听听你要说个啥？” 周向豪扯着周向军坐在炕沿上，高磊扶着唐素芝站在地中间。 唐素芝咬了咬嘴唇，开口道：“那天，我跟我儿子在小屋里住了一宿，整整一宿，我没睡着，我就听，听我儿子到底还咳不咳了，让我不敢相信，那一宿，我没听到一声咳，说起来你们不会相信，我儿子从七岁那年起，就没有一宿不咳的时候，十三年了，十三年，第一次，我没听到他咳，当妈的嘛，疼孩子，我就认为这是巧合，碰巧这一晚没咳罢了，要是我中间打盹时候他咳了呢？于是，我带着他走了，我带他去了市医院做检查，三天，我换了三个大夫给他检查，三个大夫给了我一个诊断，人家都说我儿子好了，没病了，痨病没了，消失了！” “我这才信了我儿子说的话，信了我儿子说的，是李秋喜和四叔给他种菠菜，吃好了病——我是想说啥呢？我想说，我错了，以前，我听了那个知青的编排，我以为他们给我儿子气受……但是现在，我完全相信我儿子的话，相信李秋喜和周向豪的为人。” “以前，我做错了，我不求你们原谅，但是，我想补偿，我希望你们能接受。” 李国柱冷哼一声，道：“你咋补偿？给我们盖大棚？” 周向军呸了一口道：“就凭你？” “赔不了，我赔不了你们的大棚。”唐素芝道：“但是，我可以给你们种子种地。” “啥？”一屋子人不淡定了，四个队长几乎同时，呼啦一下，站起来。 “我说，我给你们种子，种地。”唐素芝坚定道：“我家那口子，是市粮站站长，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不管使用什么办法，哪怕他这个粮站站长做不成，这个种子，我们也提供给你们。” 高磊道：“虽然我听我爸说，站里粮食也可能不够……” “不，不！绝对够！”唐素芝摆摆手道：“磊子小孩子不懂，种子，一定能够。” 李国柱站起来道：“市里的粮站，我看见过，不过就那么些存粮，要做种子还要挑好的，估计也就够两个队的。” “这你放心，秋喜，你放心，我们家老高干站长多少年了，他手上有些关系，他这个人不打诳语，他许下的就一定能做到，我问过磊子，你们这里的大约人数，老高说，他能想到办法，能把种子储够数。” 李国柱握了握拳头，“要是这样可好了，咱们的燃眉之急，解决了！” 可是，这个时候，一屋子的人，把急切的眼光直向周向豪和李秋喜。 第226章 天佑武汉，早日平静!(四更) 如果周向豪和李秋喜不答应，不领唐素芝这个情，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毕竟，唐素芝把周向豪和李秋喜伤的太彻底。 他们不原谅她，谁有资格说什么？没有。 周向豪虽然明白，唐素芝投诚，这对甲王镇的村民来说，是个机会，但他也明白，对高磊病情的付出，对高磊本人的付出，以及那一座座被砸烂的大棚，都是李秋喜的心血。 人们习惯把李秋喜和周向豪放在一起，但他心底里清楚的很，这些跟他关系不大，所有功绩都属于李秋喜，只属于李秋喜。 所以，对于应不应唐素芝这件事，他没有资格说话。 所以，他也把头转向李秋喜。 李秋喜不是不懂大局的人，她本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却把一腔热血挥洒在这片土地上，恩惠这片土地上的人。 她一颗红心，好情好意，最后被人曲解，被人误会，被人破坏，她不是没有委屈。 如果三天前，唐素芝跟她说这些话，她可能二话不说挥棍就把眼前人揍出去，但睡过三天的她是清醒的，她明白，使作俑者，不就是那个杜银环么？ 而杜银环又是为了周向豪，那么，如此一来，她是不是要怪她的四叔呢？不可能嘛！ 人们盯着李秋喜的脸，盯的眼珠子都有点疼，每个人都想说话，想劝李秋喜几句，但每个人都很知趣，觉得自己没有说话的资格，所以，他们就等着，只有等着。 “扑通！” 唐素芝突然跪下，她回头扯了儿子高磊，喊：“你也跪下！” 高磊也就跟着跪下了。 “秋喜，我为了我儿子，做下了糊涂事，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答应我的提议，让我来帮你解决种子的问题，我做这事，不是为了报答你，也不是为了换你的原谅，我就是觉得，为你做这点事，我心里好过一些。” 高磊也祈求道：“秋喜，你就答应了我妈吧！好吗？” 李秋喜突然转过身去，不看他们娘俩，让一个老年人给自己跪下，她心里不落忍，可是她才不去扶她！ 那好，她不去看她总可以吧？ 李秋喜没表态，谁也不敢伸手去扶。 半晌，李秋喜背对着他们道：“高磊，把你妈扶起来，不然的话，我宁愿离开甲王镇，也不稀罕用她的种子！” 唐素芝母子俩相视半晌，忽而如释重负一笑，“答应了，秋喜答应了。” 母子俩相携起来，唐素芝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粮食，不出三天，种子准保到位！” 高磊转身跟着母亲要走，被周向豪叫住，“高磊，你别走。” “嗯，四叔？” “秋喜又在炕上撒了菠菜苗，我想，医生应该跟你说过，你的病需要巩固，你得留下来继续吃菠菜，要不然的话，以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唐素芝闻言回身，眼睛里噙满老泪，她走过去，双膝一弯又要跪。 “恩人，我的恩人啊！”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顾哇哇大哭。 周向豪一把扶起她，她跪不下去，只哭道：“我这是作孽了啊，我唐素芝该死啊，我有眼无珠啊……” 李秋喜被她的哭声弄的不耐烦，回过头来，皱紧了眉头斥道：“把功夫都用在哭上了，要是耽误了村民下种，看我怎么收拾你！” “噢，对对对！”唐素芝闻言，一下子精神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得快点回去——磊子，你就留在这儿，长点眼，别光顾吃不干活，听没？” 说罢，一步三回头，又是揖首又是点头的，出去了。 周向军笑笑道：“嘿，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李秋喜鼻嗤一声道：“这祸是不是太大了点？” 周向军低下头，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第227章 加油，武汉!(一更) 唐素芝果然说到做到，不出三天，种子运输到位。 从甲王镇到甲王市骑马最快也要半天路程，半天的脚程对负重的马车来说是不可能的，可知唐素芝真正把这件事用心办了，连晚上睡觉时间都进行了有效利用。 甲王一个市的存粮肯定不够用，李秋喜心里明白，高磊的父亲老高同志必定费了许多周折，到底费了什么样的周折李秋喜不知道，也不想去打听，问了老高同志，老高同志也不可能告诉她，但她不想让老高为难。 第一次见到老高，李秋喜以为此官是个狡猾大大的秃头，如此这般地老爷们才能配得上那么坏的唐素芝嘛，不过见到活的，好感度在李秋喜心里加了一分。 这老高看起来很周正，完全是高磊的老年版，从头到脚透着正气，让人一看，就愿意去信任，还有一身与百姓完全不同的气质，很是打眼。 李秋喜把老高让进屋里喝茶，这是她特地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她当然没想到空间那个倒霉系统会有这份雅兴，但是既然有了，她就不吝啬取出来，招待客人总不能天天一碗白开水。 “老高，受累了。”李秋喜客气道。 “受啥累？”老高笑笑抹掉额上的汗，连夜赶路张罗，把这位老头累坏了。“我听磊子说了，你做的，才是受累的事，甲王镇的百姓，有福了。” “嗨，有啥！”李秋喜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做了我能做的事情而已。” “整个甲王，也只有你能做罢！”老高的赞叹很是由衷。 “那啥，是这样——”李秋喜啜了口茶，笑道：“我不能叫你为难，甲王镇的村民更不能叫你为难，否则对不住你为我们解决燃眉之急的这份心情——这些粮食，我会分两年还给你，当然，粮库存粮是为防备市民不时之需，要是不幸有个天灾人祸，也不怕，那时你尽管告诉我，无论如何也帮你渡过难关。” 老高摆了摆手，道：“不必不必。” “咋？难不成，真如你家夫人所说，你被撸下来了，所以用不着再操那份心？” “不是不是。”老高道：“本着为市民负责，我不可能将库存全部调用，不过是与周边粮站互相周转罢了，你不必担心这个，踏踏实实的种好你的地就是，我可跟我那些个老伙计说好了，让他们看看你种的庄稼，到时候，不要打我的脸就好。” 李秋喜拍拍心脯，咯咯一笑道：“这个，我用生命向你保证！” 老高起了身，脸色有一丝犹豫。 李秋喜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老高道：“我想看看，你们给我儿子吃的那种菜......是不是都被砸没了？” 李秋喜一拍大腿道：“这好说，你跟我来！” 李秋喜将老高带到二蛋家。 还是在原来的旧址上，出现了一个小塑料棚。 李秋喜将木门一推，道：“进去吧！” 棚里还有两个人，周向豪和高磊，正在侍弄昨天种在地里的菠菜苗。 “爸，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 “你看，这两天，四叔带着人又在这儿建起了一座小棚，为我种菜......” 周向豪起身握住老高伸过来的手，只听老高激动道：“谢谢，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我，我给你们鞠躬！”说罢，一个花甲老人深深弯下腰去。 李秋喜道：“就算你们不给我们送粮，除非高磊离开这儿，只要他在这里一天，我们就有义务照顾他一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我谢谢你们了......哎，我那婆娘做了些什么荒唐事啊！” 李秋喜道：“事情已经过去，我都不介意了，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周向豪扶住老高，也道：“高磊是高磊，他还是个孩子......” 第228章 加油，武汉!(二更) 四个队长下手很有速度，三天，分地的事全部摆平。 李秋喜冲他们取笑道：“你们到底用了啥子雷霆手段，让你们的百姓乖乖就范的？” 四个队长均低头笑笑，没有人说话。 周向军到底是个年轻的，到了嘴边的话不吐来憋的难受。 “也不是啥雷霆手段，我把李镇长的话一说，然后自行编排了一点，我说，谁要是不种，那是要受军法的，回头罗首长亲自来押他进法场，那一个个没见识的，真就怂了，点头哈腰的说，我种我种还不成嘛！”周向军一边说着一边学着老百姓说话的样子。 李秋喜笑了一阵子，而后道：“咱们甲王镇卧虎藏龙，有不少种地的好把式，告诉他们，把真本事都亮出来，但不能小心眼，有啥好法子，一定跟大家伙分享，各队都把这样的功臣都记下，年底，一律有大奖！” “哎，这好，这好啊！”南队张志叫好道：“你还真别说，还真有不少能人，不过生产队那会儿吃大锅饭，都藏着掖着，觉得拿出来用也惠及不到个人身上，出那个风头费力不讨好不是？” “对，对。”其他几个队长附和道。 李秋喜道：“各队找个合适的会计，这些大事小情事无巨细，好好记着，到什么时候奖励什么时候罚，咱们说到做到，赢得百姓信任，以后的工作才能顺利开展下去。” 周向军拍手道：“秋喜，你说的可太好了，你的见识比咱们这一帮老爷们的见识还远。” 李秋喜瞪了他一眼道：“这用你说？”一屋子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南队张志道：“秋喜，你的棚，还种不？” 这事是每个人关心的问题，但是没人敢去触她的伤疤，张志是仗着自己岁数大，说出来李秋喜不会撅他的面子，这才开口。 李秋喜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种了，不种了，咱现在资金紧缺，塑料木材厚帘子都需要重新置办，没这个钱啦！” 四个队长默默低下了头。 李秋喜不想打击四个带头人，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安慰，她懒得再操那个心了，只道：“哎，我四叔呢，该分粮了，怎么不见他人了？” 周向军道：“村民还没到齐，他说趁着这个空回去看看小棉袄，骑马回的。”周向军没敢说真话，是知青高小凤把他叫走的，说他娘喊他有急事，本来他说他要回去看看的，可是高小凤拉住他，说非得四叔不可，他想想村里分粮的大事，没他还真不行，也就没再坚持。 李秋喜笑道：“这个老爷们心真大哈！” 周家安静的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杜银环站在周家人中间，脚边是大包小包的行李。 杜银环的眼泪淌在脸上，混迹着努力调整出来的委屈，看起来无比丑陋。 周刁氏发话了，“站着干啥，走吧！” “大娘，您，您就原谅我吧，我——” “别跟我提那个，我原不原谅都不是个事，你得冲那些大棚，还有大棚里的蔬菜瓜果说去！” “大娘，我知道您怪我，可是，我我，我是为了向豪——” “为了我儿子？”周刁氏冷哼一声道：“你这个心思，太吓人啊，我不敢招你这样的人当儿媳妇，求求你，可别沾惹我儿子了。” 周向云接替母亲道：“有的人，皮囊坏，有的人啊，透心儿坏，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当属那种皮囊看起来怪好看，心里面坏的透透的那种！这种人啊，最惹不起！” “向云，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那件毛呢大衣，你不是很喜欢么，我给你，我把她送给你，好不好——”说罢低头打开包裹翻找。 周向云立时瞪大了眼睛。 第229章 加油，武汉!(三更) 这次，一屋子周家人把眼光齐齐射向周向云。 “你，你们，这么看我干嘛？”周向云如芒在背，打了个激凌，指着杜银环翻着的包裹道：“难不成你们以为，我真能要？” “向云，你要，你得要，你不是最喜欢这件衣服了吗？你穿起来最好看了！”杜银环抹了一把眼泪，紧紧抓住从周向云身上看到的希望。 “打住吧你！”周向云一脚踩在杜银环的包裹上，“你甭费心往外拿，给了我我也把她剪喽！我可害怕，穿了你的衣服就沾染了衣服主人的心气，你这样的坏人，我可不喜见！呸！” 杜银环快要跪下去了，最后一丝骄傲拽住了她，没有沉下身去。 她拖延着时间，想着这个时候，高小凤应该把话替她带到了，周向豪该回来了。 果然。 “怎么了娘？”周向豪见着周刁氏直奔过去，扶住老太太的胳膊上下打量，一大家子人尤其是周刁氏本人，都被他弄了一个愣怔。 “我，我没咋呀？”周刁氏道。 “不是说你有事，非叫我回来？”周向豪不明所以。 “谁，谁说的？你这么忙，这个空我能有啥事非得你回来一趟？”周刁氏反问道。 周向云是个人儿精，扫了一眼地中间的杜银环，挑着嘴角道：“杜银环，又是你搞的鬼吧？你以为把我四哥叫回来，就能赖在我们周家走不成了？你妄想！” 周向豪听出了子午卯酉，转头扫了一地的行李和哭哭啼啼的杜银环，淡淡道：“要走了？” 杜银环匍匐上前，一把抓住周向豪的胳膊，哭道：“向豪，求求你，让我留下来，让我留下来吧，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周向豪把头偏向一边，胳膊一抡，杜银环跌倒在地。 “向豪，我都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啊！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走吧，回家也好，去别人家住也好，周家容不得你。”周向豪冷冰冰地说道。 “向豪，那个李秋喜，她到底哪里好？啊，哪里好的让你的眼里看不到别人对你的好？我哪里不如她，哪里不如她！” 周向云冷哼一声替四哥开口：“你跟人家啊，根本没有可比性！你呀，差的可不止十万八千里！” “为什么？”杜银环不服气，“就因为她能种个大棚，就因为她能让你们在冬天里看到蔬菜瓜果？你们未免太没见识！” “听没？听没？”周向云摊手问大家，“你们都听没？就这小心眼，像个有文化的知青么？根本不配嘛！人家李秋喜做的事，可不是为着她自个，她处处为着整个西岗大队，整个甲王镇着想，她就怕这家挨饿，那家吃不上，跟我四哥是一种人，你呢？你只为着自己心里那一亩三分地算计，要是你光算计自个那点利益也就罢了，偏偏祸害别人，让整个甲王镇的老百姓为你垫脚！你这种人，死后得下十八层地狱！” “行了。”周向豪打断道：“别说了，送她出门。” 周向云一听，立即摇头，“四哥，我可不稀得送她，这种人......嘁！” 周向英走出人圈，道：“我去吧，要不一堆东西搁这儿占地方！”说罢，拎起两个袋子往门外走。 周家人七手八脚，不出三分钟，“帮”杜银环收拾了干干净净。 行李全都堆在周家大门外。 大活人焉能叫尿给憋死？被赶出周家门的杜银环显然不会露宿街头，她用衣服物件送给一家村民，那家人留她住了几宿，管了她一天两顿饭，她用这两天时间给家里拍了电报，家里来了人把她回家去了。 第230章 加油，武汉!(四更) 周向豪从自己家里回到李秋喜家，李秋喜正在炕上倚着被垛，翘着二郎腿啃着大萝卜。 “粮都分完了？”周向豪进屋笑着问。 “嗯。” “挺快。” “嗯。” “你有别的事不？” “有。” “啥事？” “吃萝卜。” “噢。” 没话了。 李秋喜心里面恨的不行，他这就把话说完了？说好的求婚呢？说好的领证呢？ 难道他不明白女人说no就是yes，女人说yes那，那更是yes！ 他没下文了。他没下文了。他没下文了。 李秋喜把萝卜咬的跟灭敌似的！ 看着李秋增扑棱一下起身，两腿搭下炕沿找鞋，周向豪连忙过来把鞋捡起来，套在她那双小脚上。 “干嘛去？” “就行你去看小棉袄，我不行去看？”李秋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陪你回去。” “你不是刚从家里来。” “我再看一遍小棉袄。” “你——” “那小丫头会叫人了都。” “扯，才几个月？” “可不，就说奇怪了呢，真的，会叫妈妈了，我想没几天就能叫伯伯了。嘿嘿。” “黑黑。”李秋喜仰望着周向豪的脸，冷着面容道：“我还白白呢！” 说罢，扯了衣服搭在身上，往外冲去了。 此时心情跟飙车最配。 “还开车？” 李秋喜把眼睛一斜，“你坐不坐？” “坐坐，我坐。” 李秋喜坐在驾驶位上，一套动作行如流水，怎么看她也不像是新学手，周向豪心里把这个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娇女子，咋这么聪明呢！ 车子开到半路，李秋喜看到前面有个人扛着一袋子粮弯身往前走。 李秋喜按了按喇叭，那人费劲八拉的让开路，面向李秋喜使劲抬头冲她笑笑。 不料李秋喜停下了车，探出车窗道：“老耿，上车，我送你回去。” “哟，那咋好？” “上不上，不上走了啊！”李秋喜没好气。 周向豪往外探头道：“老耿，上车吧，到你家不近呢！”说罢，跳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帮老耿把粮食搬上去。 老耿这才又紧张又欣喜的爬上车去。 “哎哟，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 “咋？”李秋喜笑道：“老耿坐过别的啥样车？” “驴车，马车，手推车，最好的是手扶拖拉机，往家里接媳妇那回，嘿嘿！” 李秋喜被他逗乐了。 “你咋不借个车往回推，就这么一袋一袋扛，得啥时候？”李秋喜问。 “嘿，再多又咋地？再有这两倍，我一样能把扛回去！”老耿笑着道：“秋喜，这可是大好的事，把地分到自个手里经营，这对咱吃惯了大锅饭的老百姓来说，天大的好事，我呀，满身的劲头！” “好事？你知道这是好事？”李秋喜反问道：“知道是好事，就给我好好种田，到秋多多的往家收。” “那你放心，自己家的地谁不合命干？一家那么些地，到秋好赖收收，除却军需，剩下的三百六十斤不止啊，再说，想种啥，还是咱自个说的算，嘿嘿！” 老耿叫老耿，但岁数不是太大，四十出头，听他这番话，见地还是有些的。 土地分到自己手里，做梦也想不到的事，现在说起话来，一时收不住。 老耿又问道：“秋喜，那你的棚咋办？我寻思我没钱，我要是有钱，我也弄个大棚，咱们这片地，只能收一季，可是大棚往上一罩，那可是四季收成啊——对了，秋喜，你的大棚还弄不弄了，要是弄，我跟着你一块干，我不白帮你忙，先学习着怎么建棚不是？” 李秋喜手里的方向盘顿了一顿，说不心疼是假话，那可是她呕心沥血的成果，什么时候说起来，心里都是一阵可惜。 “你呀，不用管我，你要是想建棚，随时来咨询我，或者四叔，我们都毫无保留！” “那可好，那可好！” 老耿下了车，李秋喜的方向却不是周家。 “秋喜，哪去？”周向豪不解问道。 第231章 武汉平安!(一更) 李秋喜没理会他，加大油门往前冲。 路途越来越颠簸，终于，在一片林子前，停了下来。 “到双山子来干嘛？”周向豪问道。 李秋喜攀着山石爬到公山山顶，手捧在嘴边，啊地一声呐喊。 “来放松？”周向豪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解下来披在李秋喜身上，山风太大，怕她冻着。 “我不紧张，放什么松？”李秋喜咯咯一笑反问。 “那——” “一览众山小！” “啥？” “一首诗，小静教我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噢。”周向豪读过书，认识这首诗，就是不知道李秋喜啥时候学会的。 “看到了吗？”李秋喜指了指山下道：“这条河道，就是汛期冲出来的。” “嗯。” “那时候，我带着全村人往这座山上跑，最后想不到，山体塌方，二蛋爹娘就是被山体劈出的石头给砸到洪水里的......” “我知道。” “我看过了，要想使大水冲不到村庄和咱们的田地，只有一个办法——” “嗯，筑坝改道。” “四叔，你也看过？”李秋喜惊讶道。 “没有，想过，闭上眼睛，甲王镇清清楚楚印在我的脑海中，洪水一年年的冲毁庄田房屋，早该治理，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治理河道的办法。” “可想到办法了？” “嗯。”周向豪指着远片的一片房屋道：“让大水从那里通过，这是洪水汇入哈河最短的路。” 李秋喜张了张嘴巴，“可是，可是——” “没错，那是我家。”周向豪平静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跟李镇长商量，将东岗大队的一部分户头划入西岗大队，并不是人多，而是这些门户需要搬离。” 李秋喜没想到周向豪早已经想到前面，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没有开口跟他商量此事，正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最便捷的改道方法，就是在东岗那几户人家落处开河道，其中，就有周向豪的家。 “四叔，我——” “你早想到了对不？没关系，要知道，这样开河道的话，可以保下大片良田。” “对不起四叔。”她喃喃地倚在他怀中。 “说不着这个，这种付出不算牺牲，而是新生。” “四叔，你的话好有哲理。” ...... 李秋喜开车下山，来时的抑郁一扫而空，并非她有多高兴，她只是不想再使周向豪有负担。 本来嘛，人家的家都快没了，她就不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逼婚，再说，结婚这种事，逼迫是不可行的。 “哪去这是？” “你家。” “啊？” “我还没看小棉袄。” “呵。”他也没看到呢。 两人刚下车，周刁氏听着突突的动静忙踮着小脚奔了出来，手里还抄着擀面杖。 李秋喜笑道：“哟，老奶奶这是要包饺子？” 周刁氏看到儿子的笑脸，转向李秋喜立马拉下来，“管的忒宽。” “您可别抬举我，我可不敢管，也管不着，您好好包着，好好吃着，回见了您。”说富罢，往张桂珍屋里去了。 没想到周向云也在。 周向云看到周向豪和李秋喜，就像没见着似的，这两个人倒也不在意，全当她空气，只跟张桂珍打招呼，就去抱小棉袄。 第232章 武汉平安!(二更) 张桂珍走到哪周向云跟到哪，张桂珍终于不耐烦，道：“你就别跟着我啦，我说过了，我不原谅，不原谅，懂不？” “四嫂子，咱俩原来的交情呢，说没就没了？”周向云撒娇道。 “没了。”张桂珍冷脸道：“就在你热脸贴那人冷屁股的时候，没了。” “哎呀嫂子，我知道错了我，你就看在我年龄小的份上——” “年龄小？小棉袄年龄小不小？她都能分清好赖人，你的眼睛长哪了？长后脑勺子去了？”张桂珍拿着手里的笤帚指着周向云骂。 “你想要我怎么着才能不怪我？” “我可不敢让你怎么着！我有那本事么我？我爹又不是当兵的又不是当官的，哼！” “嫂子，其实，我没那么势利眼，我就是，就是，猪油蒙了心，我，我把坏人当成好人了，现在，那坏人被咱们一家，被四哥亲自赶走了，以后，咱们一家人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嘛！嫂子，你可不能把我往外推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小棉袄的亲姑姑不是？她的小老虎鞋还是我亲手绣的呢！” “你疼小棉袄我不拦着，但是跟我，哼，你就免了吧，再回不到从前了。”张桂珍不是个恶人，她背着脸冲李秋喜笑了笑，心里面早已经对小姑子不怪罪了，她就是存心要气一气那个小妮子，谁叫她当初那么绝情的，转头就去投靠别人，她们姑嫂多年的关系说没就没了。 周向豪抱着小棉袄，盯着小棉袄的脸，道：“听没小棉袄，小姑知道错了。咱们长大做事，不但要擦亮眼睛，还要擦亮良心。” 周向云把脚一跺，道：“四哥，你也挤兑我？人无完人，我咋就十恶不赦了呢？”说罢，一抬手抹着眼睛，哭了。 李秋喜道：“哟，还是头一次见着六姑掉眼泪呢！” 周向云回头瞪了李秋喜一眼，“怎么哪都有你！”一扭身要往外跑。 “你给你站住！”张桂珍喝道：“哪去？” “我——” “你没长眼睛？没看我忙着拆被子，你就不能帮我干点活儿？”张桂珍搬下一条小被子道。 “嘿嘿，嫂子，你原谅我了？”周向云破涕为笑，转身摇着张桂珍的胳膊道：“嫂子，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你说吧，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李秋喜笑道：“真狗腿。” 周向云反击道：“关你啥事！” 张桂珍笑着拍了她一下，道：“别逮谁咬谁，秋喜以后成了你四嫂，你呀，说不定就真改了大腿抱呢！” “哼，想得美！”周向云没说话，只把这这牢骚放在心里面过了一下，她可不想把刚刚融洽的局面搞砸。 “嫂子，让我干啥？拆还是缝？”周向云问道。 张桂珍把小被子塞到她怀里，“这个，小棉袄的，你给拆拆。” “呀！”周向云尖叫一声，挥了挥手道：“是小棉袄尿过的吧，这味儿！” 一屋子人低低笑了起来。 周向云把被子拿到小棉袄面前抖了抖，“小没良心的，长大了要是敢不孝顺你六姑，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你敢？”周向豪立马跟上一句。 “哎哟，四哥，有你这么护犊子的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玩笑也不行，谁敢说小棉袄一个不，试试？她亲爹娘都不行！” 张桂珍回头笑道：“就没见过你们兄弟这么疼丫头的，小棉袄早晚给你们惯坏喽。” 张桂珍话音一落，门外呼的钻进一把风，她抬头一看，呵，进来一屋毛孩子。 第233章 武汉平安!(三更) 周向如，周春艳，周春妮，周建，周向伟，大小五个，聚齐了。 “干啥这是？”周向豪把小棉袄递到李秋喜怀里，转身问道身后这一帮孩娃子。 “我们来看小棉袄。”周向如羞答答地说道。 “哟，是不是听秋喜来了，又想梳小花辫儿？”张桂珍揭穿了周向如的想法，这个娇羞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秋喜你不知道，这三个丫头一天到晚惦记着你给梳的头发，年三十你给梳的那个，都五天了，不肯往下解，头发丝都腻了，被你老奶奶骂着，才算解开了。” 李秋喜笑道：“没事，等着，稀罕完小棉袄，我再给你仨梳。” 三个丫头兴高采烈地坐在炕上等着。 周向伟是个小球子，他抹了一把鼻涕，两步蹿到李秋喜身边，揪住李秋喜的衣襟道：“李秋喜，你有啥好吃的，还有黄瓜吗？还有柿子吗？给我个吃——” “周向伟！”不待李秋喜有反应，周向豪沉下脸喝道：“不像话！” 周向伟吓的缩回手，憋着眼泪往外跑出去了。 李秋喜不大喜欢周向伟，这个小子让家大人给惯的，一点礼貌不懂，性子还野，管不服，说不听，整个周家也就周向豪还能震慑他。 周向伟人在外面，名声可不好。 一说老周家，周向豪，那是个个竖大拇指，一说周向伟，大伙直摇头，那孩子，毁了，出不了大豆，长大了不进局子就不错了。 不过这话没人敢当着周向豪说，所以，他也就不知道周向伟在外面的劣迹，在家里，更没有人敢把周向伟的表现跟他说，他们怕周向豪把他揍死，所以周向豪根本不知道周向伟顽劣的已经急须管教。 呼啦，门帘又掀起来了。 “向伟，你咋又来了？”周向云问道一脸委屈的周向伟。 周向伟把手向李秋喜一指，吸着大鼻涕道：“那个人，我娘叫你留家里吃饭。” “啥？”不只李秋喜，一屋子人纷纷一愣。 张桂珍扑哧一乐，对周向云道：“娘这是咋啦，转性了？” 周向云撇撇嘴道：“哎，还不是吃人家的嘴短，咱们周家人啊，最容不得欠别人的！” 周向伟走了没一会儿，周向英进了来。 “咋，三姐，叫秋喜吃饭来了？”张桂珍问道。 “嗯。”周向英转向李秋喜道：“四儿，娘叫你带秋喜上屋来吃饭，咱们包了好多饺子，茄子肉的、酸菜的，还有你最喜欢的韭菜鸡蛋馅儿，足够吃的呢！” 张桂珍伸手接过小棉袄，笑道：“还不快去？” 周向豪拉着李秋喜的胳膊道：“走。” 李秋喜犹疑道：“我咋觉得这是鸿门宴呢？” “啥宴吃了再说。”张桂珍笑道。 锅里还在烧着水，炕上的周刁氏正在面板子上善后。 “哟，真不好意思，我这紧赶慢赶，赶你家饭点上了哈！”李秋喜坐在炕沿，接过周向如手里的梳子，一边把周向如的辫子松开一边说道。 周刁氏敲着面板子，拉着脸道：“那是，人不济，倒长个福嘴，专往人家饭点上赶，要不的，谁会上你家亲自把你请来？哼，想的美！” 李秋喜越发明白，这顿饭是早有预谋的一顿饭，不简单啊。 第234章 武汉平安!(四更) 李秋喜觉得张桂珍说的没错，好歹先吃了再说，好吃不如饺子嘛！ 周向豪在灶下烧火，二嫂杨雪花在另一口锅下烧火，两锅水都已经咕嘟嘟冒泡，周向云这边倒上一锅饺子，周向英那边倒上一锅饺子，很快，饺子煮好。 李秋喜这边把三个小丫头打扮的美如天仙，那边，周刁氏把小坛子里的蒜砸成泥。 李秋喜取笑道：“老奶奶您可轻点，回头闪着手闪了脚的，可不要把这帐算我头上。” “哼，不劳你费心，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你是谁？我家姑娘？我家媳妇？” “看您这么不待见我的份上，我也就不瞒您，你家媳妇我不一定真愿意当，不过，您哪天要是巴巴的求着我当，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来，吃饺子了！”周向英端了一大盘饺子进来，放在桌上，打断了唇枪舌战的两个人。 今天这桌饭吃的有点特别，周向永一家子，周向军一家子都在一个屋吃。 周向豪不断的把饺子往李秋喜碗里夹，周向军不断的给张桂珍夹，老实巴交的周向永偷偷的往杨雪花碗里夹了一个，暖男周建细致周到的照顾着俩妹妹，周向伟一个人抢的昏天暗地，剩了个周向英、周向云以及周向如，慢腾腾的嚼着，有点食不知味，周刁氏与自己的老头子周富贵面面相觑。 老头子周富贵扫了一眼一个个护妻狂魔，狠狠的剜了一眼，夹了一只饺子，刚要往嘴里送，突然路途一转，那饺子吧嗒落在周刁氏碗里。 三个耍单的姑娘把这一幕看到眼里，毕竟她们吃的分心，不像那些个男男女女那般专注。 三个姑娘把这对老夫妻狠狠取笑了一下，不过在她们心里，谁也不敢真笑出声来。 吃饱了，饺子盘里剩些汤还有碎馅儿，不用嘱咐周向伟，他好像永远吃不饱，打扫战场的活他包了。 周向豪喝了一口饺子汤，道：“正好大家都在，我跟大家商量个事。” 周刁氏本来想说自己的事，见儿子开了口，她就把自己那点事压下去了，自己的事再大也大不过儿子的。 “你说。”周刁氏道。 “春耕完事后，我想组织咱村里人开河道。”周向豪道。 “四哥，咋开？”周向军问道。 “我看过，咱们这条街都得改成河道，这样最省力，还能保住北洼那片好地。” “啥意思？”周家人都瞪大了眼睛。 “咱得搬家。”周向豪道。“咱这条小街的户子，都得搬。” “是搬家那么简单吗？咱这屋子不得都拆了？”周刁氏喊道。 “对。” “啪！”周富贵摔下筷子，“这老宅，拆不得！” “必须，拆。”周向豪一字一句道。 “你，你敢？”周富贵道。 “四儿，你想想，就这一个法子吗？”周刁氏问道。 “嗯。这是最省工省力的，还能保住良田，不然，就得像每年一样，大水冲垮房子和庄稼。”周向豪道。 周向军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甲王镇的地型，点头道：“四哥这个想法是不错，不过，就算咱们愿意搬，其他家，有十三四户吧，人家能愿意么？” 周向豪摇了摇头，“肯定不愿意，得加大动员工作。” “那咱们往哪搬呢？”周向军一下子问到了点子上。“哪家不是十几口子，最少的老伍家还七口人呢！这一动，可牵动不少人啊！” 李秋喜补刀道：“活人搬还不够，死人也得搬——河道得穿过树林子那些坟地，眼下急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迁坟！” 这回周向军也傻了。 第235章 全民安康!(一更) 李秋喜看了看这个，瞧了瞧那个，大家的表情都一样，不可置信。 不但搬老宅，还得搬老祖宗的阴宅，一时间，人们根本无法消化理解。 李秋喜理解，这个年代，人们把死人看得比活人重要，把房子看得比生命重要，在人们心里，最不重要的就是他们现有的生命。 李秋喜可以想见，以后的动迁任重道远，这比不得新时代的迁动，只要往谁家破墙红漆圈上一个拆字，那立马变成有钱人的标志，这个年代的这个时候，李秋喜拿不出什么承诺给拆迁户，她没有能力把“拆”字变成某种“标志”。 好在他们完全不知道将来的时代还有“拆二代”这个词，否则，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为了一件利民的大事，血溅西岗。 胡思乱想完全没有用，重要的是眼下，她该做什么。 李秋喜从周家人的表情里得到了启示。 周刁氏没好气的把破木桌推到炕沿，那木棱把席子划的刺拉一声。 “老奶奶，你干啥去？”李秋喜立马叫住她，伸手还将周刁氏的两条腿一把抱住。 周刁氏全没想到李秋喜会来这一出，两眼一瞪，很是惊讶，“你要干啥？” “不干啥不干啥！”李秋喜嘻嘻一笑，胳膊一挥道：“大伙都别走，坐炕上，听我说两句。” 见着周刁氏缩回了腿，周向英把木桌搬到地上，回头，一屋子人都有了坐地儿。 张桂珍把孩子递到周向如手里，“看着棉袄，我听秋喜说事。”周向如听话的把小棉袄抱起，带着春艳春妮向伟一块儿出去了。 周向如也叫了周建，周建不走，倚在秋喜身边，也等着听事。 “是这么个事！”李秋喜严肃了语气与面容道：“我看过了，树林子那片地，不小，且是块好地，上水方便，所以，我决定，把整个树林子里的坟地全部都迁了，树放了，正好给迁户盖房子，地里的老祖宗们呢，全部迁到天井山。天井山是座风水山，记得周老旺那时候找风水先生看过，说那里旺后代。” “嘁，瞎说！”周刁氏反驳道：“那么好，你那个爷公公死后咋没埋那儿？” 李秋喜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人风水先生说了，天井山山脉太壮，周家一户人埋在那儿，根本压不住，旺不了后代不说，怕是被山脉反噬，这才没往那里埋——老爷爷，这事不是我瞎编吧？”李秋喜看向炕里啜着大烟袋的周富贵。 一家子人把眼光齐齐射向周富贵，周富贵慢腾腾的吐了口青烟，才把烟袋嘴子抽出嘴巴，往窗台上敲了敲，开口道：“嗯，别说，这事真格有，我那侄儿临死前没闭上眼，抓着我的手说，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愿望就是埋到天井山，儿孙不孝，没达成他心愿......” “看吧！”李秋喜一拍大腿，“我就说吧——天井山的确是个好地方，但对咱们庄户人来说，却不是个好地方，那地方，旺后代，但不旺庄稼，所以，我决定，就把树林里的地户迁到那里。” 周刁氏狠狠掐了一把李秋喜的大腿，李秋喜哎哟一声，就连周向豪都紧张了一把。 “干啥老奶奶？”李秋喜道：“你不用这么谢我。” 第236章 全民安康!(二更) “谢你？”周刁氏道：“我是想问你，你说的话，旁人凭啥信？你这么一张罗，到时候树起的敌人可不单冲你，我儿子也得跟你吃瓜落！” “所以啊，这就看老奶奶您了！”李秋喜道：“周家人出去传啊，老早把这消息传到大家耳朵里，没准有的人真不信邪，再找风水先生算呢，风水先生一定还会告诉他，天井山是块宝地！” “哎哟，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啊！”周刁氏恍然大悟，“你是想借我们一家人的嘴，帮你往外传谣！” “哎，错了，老奶奶，这可不是谣，这是事实啊！”李秋喜纠正道。 “我们周家人可没那闲心，也没有那个闲嘴！”周刁氏撇嘴道。 “不，您得有，周家人都得有！”李秋喜笑了笑道。 “凭啥呀？就凭——”周刁氏斜瞥了四儿子一眼，没继续往下说。 “不凭啥。”李秋喜道：“我想没有人不想自己的下一代过得比自己这一代好，是不是老奶奶？” 李秋喜想了想，又正色道：“老奶奶，您出去传话，不是为我个人，也不是为了您的四儿子，而是为了全队，不，是为了整个甲王镇村民。我为啥把这个传话的任务落到你周家身上，因为，我怕村民听到乍一听到消息，就像您刚刚听到我的想法一样，太震惊，震惊到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之间，想不通，消化不了，但这事，要是从你们嘴里传出去，效果就不一样了，人们打了预防针，等到队里正式宣布的时候，大约理解的都已经理解了，不理解的也不会炸毛，村干部再处理起来，相对容易些。” “老奶奶，我为啥想到让您周家来起这个头呢？因为，您是军人周向豪的母亲，也是西岗大队队长周向军的母亲，由您说这个嘴，由您家起这个头，这叫以身作则，身先士卒，说服力强。” “哎哟喂，天杀的，天杀的，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周刁氏骂道。 “活路可不是别人给的，活路是自己给自己想出来的。”李秋喜痞痞一笑道。 张桂珍想了想道：“娘，我觉得秋喜说的没错，坟地一迁，良田出来了，洪水有道可走，再大的水咱也不用提心吊胆睡不着觉，粮田都保住了，这不是一举两，不，三得，三得呀！” 周向军也点了点头道：“可不，照这个结果来看，把坟地迁到天井山，可不就是利于子孙后代的事嘛！——爹娘，你们不用动，这事，我去宣传，我保证让大家伙认可这件事！” 老二周向永和媳妇杨雪花也纷纷表态，“我们也去说。” 周向英腼腆笑了笑道：“我也说。” 周向云扭了扭身子道：“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参与，反正也不受啥累，就破费点唾沫嘛！” 李秋喜抱了抱拳，“谢谢各位了哈！” 周刁氏白了自己的儿女一眼，道：“咋的，我还没发话呢，你们都做起自个的主来了？” 几个儿女不想与她争辩，吐了吐舌头，鱼贯而出。 第237章 全民安康!(三更) 说话间，春耕时间已经到了，村民们一个个欢欢喜喜，扛着犁头，往山上去了。 鲜少有牲口的人家，没想到自家养的驴子牛马也成了劳力，帮这家犁地，帮那家拉粪，所有的“帮”都不是白帮。 跟别人家打伙种地，牲口顶一个成年劳力，如果有人家借用，牲口一天挣的钱也顶一个壮劳力干一天的钱。 老百姓有自己的小算盘，一般都去找有牲口的人家打伙种地，两户一伙，三户一伙，最多四户五户一伙，种完这家种那家的，这样，人多干点活，省了往外拿雇牲口或者人力的钱。 没有牲口的知青们一点也没有犯难，他们几个成伙，男女均匀分配，跟有牲口的庄户人家合伙，他们人头少，地也少，干活一丝不苟，本着寄人篱下的谦逊，纠纷也少，村民们愿意跟他们搭伙。 种地撒种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哪家是最开始不愿意分地的，种子握在自己的手里，撒在自己脚下的土地里，这种真实的看得见的东西，让每个人心里面踏实。 李秋喜的每块地都挨着周向豪的地，她种地当然跟着周家人一起种。 李秋喜干活麻利，有技巧，但是她体力不行。 早前在周老旺家当牛做马时，彼时周老旺当地主，家里有长工短工，她做的最重的活，也就是把午饭放板车上推到地里，真正累活，用不着她沾手，后来周老旺划了成分，家里没有地可种，她起早贪黑做的，不过是些家务活，马不停蹄，没有闲着时候，最重的也就是挑水。 她在生产队干活，不输成年男劳力，那是她硬拼出来的，强撑着的，她怕周老旺家人瞧她不起，什么活都抢在前面干，咬着牙，累也不说累苦也不说苦，她也没处说去。 她身上落下多少病，只有她自己明白。 想当年，她把粮食从周老旺家扛出来，还是沾了空间清溪水的光，要不是喝下几口水，要说粮袋子扛她才贴切。 前世的李秋喜，心疼今世的李秋喜，她想对自己好点，更好点，把今世李秋喜欠的缺都补上。在这个世上，如果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谁还能对你好呢？ 所以，即便能撑着干下去，她也不想撑了。 现在，李秋喜抹了一把泥和汗水混成的脸，坐在田梗上呼哧呼哧喘。 犁地的周向豪看到李秋喜，叫停了黄牛，放下犁头，蹲到李秋喜面前，笑笑道：“累坏了吧？” “嗯。”李秋喜撒娇道：“可累死我了，腰酸背痛的。” “喝点水，歇歇再干。”周向豪把背在身后的军用水壶解下来递给她。 “四叔，我就歇着不干成不成？”李秋喜苦着小脸道。 “成。”周向豪心疼道：“不干就回家去做点饭，咱们回去就吃个现成的。” “做饭哪！”李秋喜的脸更苦了，“那我还是在这儿撑着干吧！” 周向云撒种撒到这里，看着停下来的黄牛，也只好停下撒种，“哟，这是干不动了？以前不是正经有把子力气的嘛，现在怎么了，怂了？” 李秋喜道：“可能是这一冬好吃好喝呆的，把人呆懒了，胳膊腿没活动开，干不动了。” 周向云不饶人道：“人这种东西啊，就是见肿不见消，以前被一大家子欺负着，那人也能拿拼命的劲干活，现在可好，被人宠着惯着，反而长了一身毛病，草叶都捏不得了！” 周向豪道：“周向云，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转而向李秋喜道：“秋喜，这地，你不用种了，明天开始就不用下地干活，你的地，我都给你种了。” 周向云气的不行，插腰道：“诶，四哥你......” 第238章 全民安康!(四更)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好，四叔，我的地算是租给你家了，过后，把地租钱给我就得了。” 周向豪紧接着道：“那可不行，地我给你种着，到秋给你粮，租钱不用。” “四叔，你咋这好呢？”李秋喜摇着周向豪的胳膊，忸忸怩怩道。 周向豪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水壶，仰头饮下几口。 周向云实在看不下去，没好气的扭头，没想到扭的太猛，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 “谁——”周向云一抬头，看到一张脸。 “撞疼你了吧？”文凯红着脸问道。 “死不了。”周向云没好气的甩脸走了。 文凯是来推犁的，没想到美女入怀，臊的一脸红烧一般。 周向豪刚要起身，被李秋喜一把按住。 “怎了？”周向豪问。 “四叔，咱俩多长时间没亲亲了？”她伏在他耳边嘀咕。 “哈，别闹，这多人。” “四叔，人家想你了嘛，你想不想人家？”李秋喜撒着娇。 “四儿，干啥呢你？把那堆粪散喽！”周刁氏远远的喊，她最见不得儿子跟李秋喜这个小狐狸精亲近，没想到这两人一点不背人，光天化日之下搞腻乎。 “噢，来了。”周向豪应了一声，站起身。 “四叔，晚上八点，我在菠菜棚等你。”李秋喜撅着小嘴用只有她和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嗯。”周向豪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面一动，嘴角漾开了笑纹，干起活来更来劲了。 李秋喜起身走出田地，她整个人都瘫痪了，但她没回家，她来到树林子里，丈量了河道，又往周向豪家所在小街道丈量一番，这才往回走。 走到家刚要伸手开门，却见木门虚掩着，她想不到这个时候，人们不在山上种地，谁会回家里来。 她往前一迈步，听见里面传出说话声，是安小静和骆家齐。 原来这小两口偷偷跑回来亲热了，李秋喜想听听墙角，她倒要看看别的恋人的是怎么恋的。 “小静，你听我说，我我，我想向你敞开心扉。”骆驼道。 “我不想听你说话。”安小静还堵气。 “小静，你不想听我也得说——那天，那天你知道吗？就是四叔当着甲王镇所有村民的面，说要娶秋喜为妻，就那天，四叔刚说完那话，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你的心情？”小静冷笑道：“你当然心酸啦，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要被别人娶了，你能高兴？” “是的，我高兴，我真心的高兴，我替她高兴，心里面觉得开心，小静，我真的，一点没有心酸，没有不舍，从那天以后，我明白了，我喜欢秋喜，是那种同志式的喜欢，这无关爱情，无关男女。小静，我的话，你相信么？” “我不相信——” “你必须相信！”骆家齐走过来猛地握住小静的手，凝重道：“那天，你被张胜欺负，你知道吗？我杀了张胜的心都有，后来，看到你跟别的男知青在一起商量事情、说话、吃饭，你关心他们，给他们帮忙，我气的肺都要炸出来，尤其是你，对，对四叔，和言悦色的样子，我更是，更是......” “好了，你别说了。”安小静道：“我都知道了。” “哈哈，小静，你原谅我了？” “没原谅，大不了是扯平了。” “扯平了？” “你喜欢秋喜我不怪你，那你也别怪我喜欢过四叔了。” “小静你——” “你什么你，开玩笑的，我要是喜欢四叔，或者喜欢其他男人，还轮得到你在这儿跟我道歉？” “呵呵，是的，是的。” ...... 李秋喜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再听下去，止不定传出来的是什么声音，她推门而入。 第239章 干不动 抱在一起的安小静和骆家齐被突然出现的李秋喜吓了一跳。 “你怎么回来了？”小两口异口同声道。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哟嗒，跑我这儿打情骂俏，还不行我回来了？撞破你俩好事，恨上我了吧？” 安小静小脸通红一把推开骆驼，道：“秋喜，你地里的活干完了。” “没干完，不干了。”李秋喜直言道：“干不动了，我家四叔舍不得我，让我回来了。嘿嘿。” “原来如此。” “还得说你俩，跟王老二家打伙呢，怎么跑回来了，不好吧？”李秋喜问。 “半咱跑回来当然不好，可是我们的地都种完了，不回来干啥？”安小静道。 “这么快？” “可不？”安小静道：“其实也不算太快，这都半个月了，大部分人家都种完了不是？” “可也是。”李秋喜道。“对了，我安排你们知青的任务，可都完成了？” “保证完成任务。”安小静道：“这半个多月，一边干活一边说服他们，我听大部分知青都说，百姓们基本愿意迁坟，就是家里有老人的，工作难做一些。” 骆家齐表示歉意道：“我没怎么做这个任务......” 安小静替骆家齐解释道：“五叔让他担任西岗大队的会计，这不，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队部整合人口，接续上一届会计遗留下来的帐，忙坏了。” “噢。” “还好，隔壁二嫂子把他的事跟老王家打伙的几户解释明白了，王家人很是理解，他没干多少活人家也不介意。” “行，骆驼手上的也是要紧事。”李秋喜指了指骆驼道：“来来，骆驼，带着你的脑袋和手坐到我这儿来，帮我画张图。” 李秋喜说着翻出一张黄纸放在炕桌上，骆驼在安小静的示意下，坐到李秋喜身边。 “呵呵，看来以后我要找骆驼办事，得先问小静才好使啊！”李秋喜取笑道。 “那必须的，必须的。”骆驼赶紧说道。 “哼！”安小静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出去了。“我去做饭了。” 骆家齐依李秋喜的指示写写画画，末了，把一张黄纸端起来，惊呼道：“这不是一张河道图吗？” “没错。”李秋喜道：“这就是咱们要开的河道。” “秋喜，不好了。”安小静冲进屋子里叫道。 “怎么了？”李秋喜慢慢起身道：“天塌下来的事我都见过，再不好能大过天塌？” “秋喜，别太乐观，我看这些人，准是冲着迁坟的事来的——都是些老年人！” 李秋喜吓了一跳，脱口而道：“组团碰瓷咋的？” 说着话，一波老年人已经越来越近，高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李秋喜，听说你要刨我们家祖坟？” 李秋喜挠了挠头皮，把手里的河道图交给骆家齐，“保管好了，回头这帮老年人一激动，给我撕了可就白受累了。” 李秋喜打开门，笑的满面春风，“哟，各位大爷，啥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呢？快进屋里——小静，给各位大爷沏茶。” 安小静朗朗的应了一声道：“好嘞！” 李秋喜看那些老人家面色不善，自己却一点也不生气，连扶带搀的将老人家们往屋里让。 第240章 碰瓷的 “李秋喜，甭给我们人来这套，说说吧，为啥要刨我们祖坟？”为首的老大爷八十多岁，牙齿掉光，两腮深陷，小胡子留的利落，一说话一翘，很有喜感。 李秋喜陪着一脸笑容道：“喝茶，喝茶，大爷您品着茶，然后我慢慢说，你们都慢慢听。” “李秋喜，我们不是来跟你要茶水喝的，你就说说坟地的事吧！”另一个老大爷说道。 李秋喜道：“别说刨祖坟，借我李秋喜八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刨您家的祖坟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迁坟，给咱各家的老祖宗搬个家，搬到一个他们更喜欢的地方去，而且，那地方风水好，可以旺子孙后代呢！” “你说的不就是天井山嘛！” “对对，这位大爷您说的一点没错！” “天井山，你们听听，天上的井，人要埋到井里能好？” 李秋喜笑着道：“天井山不过就是个名字，大爷们千万别在字面上挑毛病，名字好赖不都是人取的嘛，要是觉得天井山不好，咱们就改个名字，咱管它叫......天宝山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了？” “就是嘛，你是风水先生？” 李秋喜道：“大爷们，我是说建议迁坟，但是到底迁不迁，还是你们自家人做决定，这种事，我绝不强求。我已经托人去找远近闻名的冯八卦冯大师，三五日的，他就来给咱看风水，到时候，他会给大伙一个说法，当然，如果有人不认可冯大师的说法，仍然不想迁的，我尊重你们的意见，好不好？” 老人家们没想到，气势汹汹的打出一通老拳，软软的砸到一团棉花上，很是无力，一个个觉得老脸讨了个没趣，抬屁股转身走了。 “哟，怎么就这么走了？”李秋喜送出十米远，不断地喊道：“大爷们，喝完茶再走吧！要不，吃顿饭再走？我给你们炖肉，炖的烂乎乎的，保证你们都能咬的动！” ...... 安小静扯了扯李秋喜道：“得了，可别在那虚张声势的了，人都走远了，再说，多少耳背的，听不见的！” “哈哈哈！”李秋喜笑了。 “怎么着？你真请了风水先生？”安小静问道。 “嗯，请了，这种事，开不得玩笑的，得请个靠谱的风水先生给看看。”李秋喜举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咚喝了两口，抹了抹嘴唇道：“我托王二嫂子的娘家人去帮我找了，说是三五天的能给信儿。” 李秋喜明白这个年代人们对迷信的崇拜，所以，她得对症下药。 年轻人还好沟通一些，就是上了岁数的认死理，所以，风水先生还是有必要请一请的。 春耕结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人们处于休闲状态，李秋喜利用这个时间，集合了甲王镇的村民。 风水先生是李国柱镇长带来的，四个队长护驾。 这位风水先生讲的跟李秋喜口中，周老旺家请的风水先生的说法，大体一致，说天井山是个往生好地。 风水先生一番讲解之后，对李秋喜给天井山更名为天宝山的提议，很是赞同，他在脑子里面翻了翻卦书，觉得这个宝字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中所占的比重比井字还要好，于是，天井山正式改为天宝山。 村里有人不相信，这个风水先生，镇长说是大师就是大师了？李秋喜说是大师就是大师了？还有人认为，风水先生的话也许是受了李秋喜点拨了呢！于是，他们私下里也请过风水先生，结果没有想到，小师跟大师的分析是一样一样的。 那么，这说明什么？说明，天井，呃不，天宝山，他就是座往生好山。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秋喜的迁坟计划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迁坟仪式陆续展开了。 第241章 都没有 李秋喜给四个队长出了个方案，天宝山虽大，但不可滥用，依照风水先生的指示，划出分界，以后队里有钱了，再建上围墙，种松柏，但眼下，得呈阶梯式划分相等区域，以防争端以及风水干扰。 李秋喜把能想到的都说给风水先生，风水先生再根据实际情况主持规划，各家各户就开始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行动起来了。 风水先生就住在隔壁王老二家里特意为他隔出来的偏厦子，李秋喜这边好吃好喝供应着，风水先生给操持的也是很走心，大约过了一个月，坟地钉子户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风水先生没有耐性再等，也就收拾工具走人了。 这一个月下来，全体村民无一不带着对逝者无尽缅怀的情绪，更有甚者，提着红桃一般的眼睛，往田间去巡地，竟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李秋喜看得无比心酸，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孤独寂寞冷，她竟然连一个可以哭哭的人都没有。 这一触景伤情，不免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知前世将她一手带大的大姨身体可好？是不是因为没了她的消息而悲痛欲绝？还有自己那副爸妈，是不是后悔以前对女儿的陪伴太少，现正在悔不当初？ 那今世的呢，她的一家人在哪？卖了她以后的日子可转好？偶尔是否也会想起她这么一个人？ 李秋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活了两世，竟然一个亲人都没有，活着的，死的，都没有。 周向豪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影，一抽一抽的，他知道，她哭了。 “伤心了？”他走过来扶着她肩膀问道。 “没有，就是看到他们哭，我也......”李秋喜看着周向豪突然就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哭的是什么！呵呵！” 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这种哭和笑的转换场景最易使人心酸。 周向豪一把将她按在怀里，抚着她的后脑，轻声道：“别哭，有我呢，你有我。” 这一安慰不要紧，倒把她的情绪调动起来了，坏四叔，你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吗？竟然知道人家想什么！ 李秋喜哭是哭了，但没声音，扎在他温厚的怀里，默默抽泣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呼噜响的又清晰又均匀。 周向豪笑了笑，轻轻的把她放在炕上，扯下自己的衣服帮她盖在身上。 他实在心疼她，一天到晚的为全镇子人操持，大大小小的事情，去了这件有那件，可惜他帮不上她，因为她太聪明，他根本跟不上她的思咱。 她脑子里有那么多稀奇古怪地想法，每个想法都让人惊讶不已，且全都是有利村民的好事，他除了佩服她，就是帮她跑个腿，动个嘴，那些事情要是让他想，挤破脑袋也是想不到。 “钱钱，盖房盖房啊......必须盖房，钱呢，钱呢......”躺在炕上的李秋喜发出如此梦呓，周向豪闻之一愣，继而心疼的笑了笑。 梦里还为村民的事操持，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他轻轻的拍抚着她进入沉眠，脑袋里不断思考筹钱的方法。 第242章 啥办法 周向军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家四哥哄未来四嫂子睡觉，他先在门外偷偷笑够，然后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表情，以保证进到门里之后，不会当着他哥笑起来，从而挨四哥一顿拳头。 “哥——”周向军刚张开口，就被周向豪一个嘘声挡住。 “出去说。”周向豪向外挥手，把周向军挥了出去。 周向军不敢逗留，紧着步子往外走。 “你咋有功夫来，周大队长？”周向豪难得跟弟弟开个玩笑，周向军看着不苟言笑的自家四哥也是一愣，但想想四哥这份闲心是受了未来嫂子强有力的影响，了解了也就不再觉得多吓人，很快坦然。 “没啥事了。”周向军淡然应道。 “最后那几户都迁完了？”周向豪问道。 “嗯，听，这不还能听到哭声，上山了，都迁完了。”周向军道：“傻吗不迁？那可真是风水宝地啊！” “嗯。” “哥，我来想跟你商量一下活人的事——坟迁完了，放树的活用不了几天，这盖房子的木头是有了，可是砖咋整呢？”周向军问道。 “我想办法。” “你能想啥办法？”周向军道：“李镇长都替你把这事问了，人家砖场说了，他们把砖赊给咱们，行，可以，没问题！可是他得进原料啊，还得雇人工，这些都得花钱，咱们得先把料钱人工费先给人家啊！——你说吧，这钱哪来？我跟秋喜说，就先给他们每家打个土房得了，又省工又省钱，可秋喜不干。” 周向豪点点头道：“我也不能同意，人家好好的房子住了一辈子，说让搬就搬了，结果还是搬到小土房里，哪家心里能平衡？再说，四五户人家的房子可都是砖房，说不过去！” “那咱们就说钱吧，哪整去？”周向军皱着眉头道：“现在，我老丈人家都押了两套房基地了，还拿啥上银行贷款？要我说，现在银行看到咱们甲王镇人都得躲的远远的——哪还有钱贷给咱们了？” 周向军越说，周向豪的眉头皱的越深，周向军看到自家哥哥的脸色，一时心疼，转而又道：“哥，其实我就是把咱们现有的难处都给你摆出来，就是说，这些你就不用费心去想了——” “嗯，我明白。”周向豪拍了拍周向军的肩膀，忽而问道：“以前，我常往家里寄的钱，娘可都攒着呢？” “哥，你别想了，到了咱娘手里的钱你还想再抠出来，难于上青天啊！”周向军劝道。 忽然，周向军腾地站起来，道：“我有办法了！” “啥办法？”蹲在地上的周向豪也跟着站了起来。 周向军转身走出几步，忽地又折回来，道：“哥，这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是我得试试，回头我再告诉你结果。” “你到底啥办法？” “哎呀，你先别问。” “你，你别干违法的事。” “放心吧，我的队长还没当几天，哪舍得放手？杀人犯法的事，我才不干呢！”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外奔出去了。 第243章 瞧不起 李秋喜醒来后，天已黑透，她眨巴眨巴眼睛，把身子一翻，继续睡。 安小静轻声走过来，确定她睁过眼，笑道：“起来吧，还睡？” “天不是黑了嘛，不睡干啥去？”李秋喜嘟嚷道。 “再睡身子都僵了，起来活动活动吃点饭。”小静关心道。 “你是说我要死了？” “呸呸呸！”安小静急的直呸，“说啥胡话！” “诶，这么晚了，人都哪去了？”李秋喜慵懒坐起身，黑暗处一个知青都没见着。 “这不是怕吵着你，都出去溜达了。” 安小静的解释叫李秋喜愣了愣神，转而一扑棱跳下地，“这怎么行，我就睡个觉而已，可睡可不睡的......他们都哪去了？干了一天的活够累的，连个躺地儿都没有......” 安小静跟着李秋喜出了门，往夜色中一瞭，同样感到惊讶，是呢，这帮人不在外面聊闲天，都跑哪去了呢？ 安小静摇了摇头笑道：“知青们捉迷藏去了。” 李秋喜道：“以后再有这样情况，老早扒拉扒拉我，可别叫我影响大家休息。” “行，那你进屋吃点饭，晚上就没吃，到这个时间，不饿的慌？” “嗯嗯。”李秋喜进屋，在煤油灯下坐好，端起碗喝粥，“我四叔呢？” “回家了。”安小静一边收拾着灶台一边道：“自从咱这棚没了，几个知青和四叔的小屋也毁了，现在就剩高磊那一屋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左不过那个杜银环走了不是？——喝完了？还要不，来，再添点。” 李秋喜把碗伸到安小静的勺子前面，“我现在倒比任何人都希望四叔回家去住......” “这是为啥？”安小静想，这离四叔不是远了嘛。 “周家一家子要是能心甘情愿搬家，其他十二户的情况才能乐观，也许，会有哪户人家自己掏腰包盖房子也说不定呢，这个时候，谁能帮上一点，对我来说，都是蛮大的助力！” 安小静走过来坐到李秋喜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露出一些毛票。 “这啥意思？”李秋喜笑道：“要捐了自己的嫁妆？嚯，还不少呢！” 安小静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哪有这么多嫁妆？这是知青们捐的，大家的情况都在你心里装着，这是我们所有人最大的本事了。” “得了，我哪能用你们的钱？一天三分钱菜金，一点点攒出来，不容易，回头给他们发回去，我不差你们那点钱儿！”李秋喜道。 “哎，不对呀，是谁刚刚说，这个时候要是谁能帮上一点，对你来说，都是蛮大的助力，到我们知青这儿，这就算不上助力了？”安小静有点小恼火。 “哟，这就生气了？”李秋喜低头瞅着安小静认真的脸，咯咯发笑。 “被人瞧不起，难道我还能高兴？”安小静偏过脸不理她。 “得得得。”李秋喜朝安小静把手一伸，抓过安小静手里的小包，“你们这份孝心，我领了。” “你占便宜！”安小静甭着笑脸，伸手打李秋喜。 “嘿嘿，咋地？”李秋喜又开始皮了。 第244章 互相帮 知青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李秋喜根本不知道，她喝过了粥，跟安小静闲扯了一会儿，往炕上一倒，呼噜噜又睡了过去，真应了那句话，觉是冤种，越睡越有，再睁开眼，天亮了。 李秋喜四外一撒目，偌大一个屋子里喘气的只有她一个，再无旁人。 这帮人，又哪去了？ 她暗自嘀咕着，下地趿着鞋去找吃的。 她从锅里捧了一只蒸地瓜，美滋滋的咬了一口，心道，还是大管家对我好！ 不过，屋子里的空气不太好，她转身，推开门。 呀！ 外面的景象吓了她一大跳，咬了半口的地瓜啪嗒掉在地上。 “咋了这是，集体默哀呢？”李秋喜脱口而道。 外面整整齐齐站了一地西岗村民，手里拈着什么东西，貌似是钱。 李秋喜缓过神来，又咬了一口地瓜，淡定道：“咋啦，又有啥事，尽管说就是！” 人们站到她门口起义的次数太多了，她早就见怪不怪，回头找了个木蹲坐下来，慢条斯理的撕开地瓜皮，咬里面濡软的黄瓤，真甜！ “李秋喜——” “啊？” “周队长说的对——” “五叔说啥了？”李秋喜甚至都没往人群中看上一眼，自顾自吃她的地瓜。 “他说，你人不大，心不小。” “嗯嗯，那是，我要是心小，就不止一次上天宝山了。”她自嘲一笑。 “你小身子骨里，装里的是西岗村的村民，是整个甲王镇村民。” “对，就像四叔说的，你心心念念让我们所有人吃的饱，穿的暖，冬天冷不着，夏天没有蚊虫咬。” “你上的火操的心，知青们都看在眼里，你甚至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想尽办法逼着我们跟着你的思路走，生怕落下一家一户......” 李秋喜忽地抬起头来，她都听见了什么？ “你们说啥？”她不可置信地问话，眼中不自觉地闪出莹莹泪光。 “帮助是互相的，以前你帮了我们，现在，换我们来帮你。” “你还我们那些钱，我们借给你。” “说好了，是我们借的啊，到时候你得还，按着银行给我们利息。” ...... 李秋喜觉得她重生过来之后，没掉过眼泪，就算当初人们把她捆在草窝子里拿泥巴砸她，她都没哭过，高磊他妈砸了她的棚，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当着这些村民，不自觉的，泪水汩汩而下。 西岗队的村民们有秩序的拿钱上来，周向军数钱念名字，骆家齐记录，安小静捧着一只木盒子。 周向豪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到李秋喜身边。 “咋回事四叔？”李秋喜哽咽着问道。 “原先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回去看小棉袄，听向军媳妇说起向军的想法，就去了队部，没想到知青们也都在，大家一起动员西岗村民，西岗村民大仁大义，不待我们开口，就纷纷答应帮忙渡过这个难关。”周向豪解释道。 “我说呢，我说呢！”李秋喜喃喃开口再不知说什么才好。 有一个村民过来，道：“李秋喜，我们都知道你做这事是为我们大家伙好，可是我们手里的钱，就是我们的，所以别怪我们，这钱只能借你，不能给你！” “我知道，我知道啊！”李秋喜道：“就按你们说的，按银行利息还你们，要是差一毛钱，你们来找我！” “得嘞！”那村民又道：“反正我们就这点见识，只知道钱拿在手里最牢靠，你理解就行。” 隔层王老二媳妇扯住那人的衣领子道：“王柱子，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那王柱子不敢对一个老娘们怎么样，躲无可躲，任由王老二媳妇喷了一脸唾沫，下面人起哄让他还手，他不敢造次，讨好的笑着求王老二媳妇放过他。 周向豪带着李秋喜躲开他们闹腾的地方，笑道：“这次老二媳妇出了不少力，她说服大伙的话，句句戳心。” 李秋喜笑着笑着，眼睛又湿了一层。 第245章 又没钱 “没有了，实在不行了，没有了啊！”砖厂厂长灰头土脸的挨个窑门视查过来，一遍遍喊道。 李国柱小跑着追着厂长道：“您给看看，再想想办法！” “想啥子办法？”厂长不耐烦道：“没有料了没有料了，就算你给我再多钱，我这没有料了！晓得不？” “你是砖厂厂长，再多出三间房的砖怎么着还是有办法的不是？”李国柱苦苦哀求道。 那砖厂厂长忽地拉下脸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已经替你们舍了脸，向雇工和原料厂赊下一堆帐，再要三间房的砖是不？好，拿钱来，拿足钱来，甭说三间，三十间的我也给你们弄来，还想在我这儿空手套白狼，别想！”说罢，丢下李国柱不管，大踏步走开了。 李国柱垂头丧气的回到队部，四个队长和周向豪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 周向军叹了口气道：“我算过，要是西岗队的村民所有人家都把钱拿出来，十三户人家的房钱都能付了前期款，可是......” 周向豪道：“这不能怪村民，早就说了，全凭自愿不是？” “这样吧！”周向豪抬头向李国柱道：“房本给其他十二户录下来，我们周家的先不用......” “这咋行？”李国柱道：“四叔，属你周家人口最多，把你家划下来，那一大家子人住哪？” “到时候我再想办法。”周向豪凝眉道。 “你能想啥办法？”李国柱问道。 “就算没办法，这个时候也不能先济着我家来啊。”周向军道。 南队张志队长道：“要是把周家分散一下也行，向军，你们一家三口先住我家去。” 其他队长不约而同道：“其他人哩？” “我有办法！”这一道女声直插而入，振奋一屋子男人。 “秋喜，你咋来了？”周向豪抬头笑道。 “你们开会，不通知我，真的好么？”李秋喜咯咯一笑道：“没地方住了是不是？” 李国柱道：“你有啥好办法？” “办法我是有一个，不过是不是好办法，还得看周家人咋想了。”李秋喜故意卖关子道。 周向军狐疑道：“这咋还看周家人咋想呢？你只要不让我们周家睡猪圈就行了。” 李秋喜笑道：“你骂我是猪啊！” 一屋子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的指着李秋喜，结结巴巴，“你，你啥，啥意思？” “对，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你让我们住到你家？”周向军缓了缓神，明了问道。 李秋喜道：“不愿意住的举个手，我省个地方。” “不是，我的意思是——”周向军道：“你那一屋子知青咋整？” 李秋喜拍了拍手，道：“这倒好办，原先他们不也是分散到各家各户的吗？如今非常时期，让知青们回归原位，我想他们都能理解。” 周向军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毕竟他们单体个人，不管住哪都好安置。” “不行，我不同意。”一直沉默未发一言的周向豪突然站起来，严肃说道。 第246章 改房证 大家都随着表情严肃的周向豪心中一紧，唯有李秋喜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走到周向豪面前，问道：“理由呢？” “我......” “说不出来是不是？”李秋喜笑道：“好，我替你说，你听听看，跟你心里想的能不能对上号？” “你觉得没面子是不是？” 周向军从周向豪背后冲李秋喜竖了竖大拇指。 “你觉得你一个大男人，被钱所迫，不得已带着一大家子人住到我李秋喜家，面上没光，出门怕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是不是？”李秋喜说着话无意往外抬眼，竟见远远有周家人走来。 周向军也看到了，站起来迎出去，“娘，爹，姐，嫂子，你们咋来了呢？” 周刁氏一把拨开周向军，没好气道：“可了不得了，我的儿子一当了兵，一个当了队长，这个家非但没沾到你们什么光，倒把个家折腾没了，还让不让人过了？” 李国柱奔出去扶住周刁氏，道：“老奶奶，您咋还亲自来了呢？有什么事，您吱一声，我立即派人帮你办了！” “我能不亲自来吗？再不来，我连自个家都没了，回头我们一家老小就得住别人家猪圈！” 周向军道：“娘，我们这不是正商量着这事呢嘛，您急个什么劲儿？” “我急什么，我不急，你那小棉袄上哪住去，你爹跟我上哪住去？”周刁氏回头扯住李国柱道：“李镇长，你得给我们做个主，我们家出两个为人民服务的，末了，不能让我们一大家子没地住啊？我听说了，那房子只有十二户，李队长，我今天就走你的后门，求你，你得把们安排进去，别怪老奶奶自私，我也是没有办法，可不能真瞅着这一大家子住到大道上吧？我们两把老骨头住哪都无所谓，可是我们家孩子多呀！” 李国柱道：“老奶奶，我理解，我理解，所以呀，秋喜说了，让你们一家子住到她的房子去。” “啥？”周刁氏跳脚道：“住她那儿去？” “对呀！”李秋喜抱膀笑道：“我那房子大的很啊，能隔出好几间来，足够你们一家子老小住了。” “知青们呢？”周刁氏问道。 “那不用老奶奶您操心，我自有办法安置他们，就说老奶奶，要不要去住吧？” “我，我们，不去！” 李秋喜笑道：“众所周知，我的房子没有批下地基，算是西岗大队的村民善待我，借给我用的。你们周家搬过去之后，老爷爷您就到队里，把房子登记到我现在的宅基地上，从那以后，我那块地就名正言顺了。” “不可以秋喜——”周向豪又要开口。 “四叔，你别说话。”李秋喜又向周刁氏道：“老奶奶，我也不强求你，四叔不是当着甲王镇老少爷们说要娶我为妻嘛，那我就跟四叔把结婚证领了，然后，我的房子的户主就是四叔，那时候四叔要是带着你们全家住进去，那可是寄住我的屋檐下，您还得勉为其难，天天见着我这么一个你打心底不待见的儿媳妇，想想都难受是不是？” “不过，您要是现在住进去，在宅基地上改上那么几笔，那么寄人篱下的，可就是我而不是你们周家人了！”李秋喜又咯咯一笑道：“对了，你们完全没有必要觉得是占我便宜，你们一点也不占便宜，那房子本来就是四叔花钱为我盖的，到现在，我的工钱还没给他呢，现在情况这么紧张，我当然不会付工钱给他了！你们想想吧！” 周刁氏道：“你，你的话，当真？” 李秋喜转而笑道：“四位队长，一位镇长，一们军人，都在这儿证着呢，能有假吗？好了，你们好好想想吧，我回了。” 第247章 赶知青 李秋喜前脚走了，周向豪后脚追了出去。 “秋喜——” 李秋喜当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秋喜，你等等我！”周向豪向前跑了两步，握住她的胳膊。 “等你干啥呀，让我帮你搬家去？”李秋喜笑笑道。 “我不愿意让你这么做。”周向豪道。 “是我想这么做，跟你愿不愿意没啥关系。” “我不想你这么委屈自己。” “我没觉得委屈啊！” “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李秋喜脑子里想起这么一句忘了哪里听到的话，说出来，为这句话的原主笑了笑。 “我宁愿娶你。” “宁愿？”李秋喜挑小字眼了，“娶我是那么勉强的一件事吗？呵，可不要为难你。” “不为难，我求之不得。” “以前你要娶我是为了救我，现在你要娶我是为了救你全家，你从没有单纯为娶我而娶我，你说，我能嫁么？当然不能。” “秋喜，我——” “四叔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惜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李秋喜打断他道。 “秋喜——” “四叔，回去搬家吧。”李秋喜转头盯着周向豪的脸，正色道：“除非你觉得自己面子大过百姓的正常生活。” 李秋喜回到家，面对知青们一个接一个的询问，她吱吱唔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秋喜你到底想说啥？”安小静问道。 “对呀，你吱唔啥呀？”猴子孙理也问道。 “这可不是你一惯的风格！”大个子田杰也道。 “那个啥，我不是，我就是那啥，我......”李秋喜还是做不到出口赶人。 “她有难言之隐！”高磊的声音进了门，声音一落，高磊本人高高大大的立在门口，“先跟大家声明一下，我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医生都说不会再传染人了，大家放心。” 孙理把高磊让进屋里，坐下，道：“你知道秋喜咋回事？” 高磊抬头笑道：“东岗大队十三户不是要搬来西岗吗？但现在的砖厂供应的砖只够十二户人家的，四叔当仁不让，把十二座房屋都划给其他十二户，唯独周家人没有房子，于是秋喜就做了好事，让周家人住到这里来，还允许周家把房本改到这块宅基地上。” “所以，她今天是想请大家各找各家，自行安置去。”高磊道：“秋喜为了甲王镇操心受累，为咱们知青做这做那，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不会让秋喜为难吧？” “哎呀呀，就是这点事啊！”猴子大呼道。 “你早说呀！”骆家齐道。 文凯道：“当然不能让秋喜为难，咱们回到队里，找周向军让他来主持分配才比较妥当。” “好好！” 知青痛快答应道。 李秋喜红着脸道：“对不住大家了。” “没啥对不住的！”知青们回道：“就是一起住了这么久，一乍说要搬走，有点舍不得！” “可不是嘛！” “真是舍不得！” “别看挤挤闹闹的，但是大家都亲近！” 李秋喜道：“不会让大家分开太久，等我有钱了，我给大家盖个知青点，所有知青都住进来，我保证！” “好嘞，我们就等着那天！”知青们响应。 李秋喜大大放下心来，就是不知道周向豪那边怎么样了。 第248章 不能改 周向豪回到家，张桂珍抱着小棉袄先迎了出来。 周向豪本想接过小棉袄，没想到张桂珍把胳膊一闪，道：“四哥，你咋想的？” “嗯？” “真把秋喜的地基改成周家的？”张桂珍拨了拨小棉袄的脸，偏着头道：“我觉得这可不仗义。” 周向豪道：“不可以，我不允许。” 张桂珍乐了，抬起头，道：“我就知道四哥你不能跟他们一样——快进屋去，今天，咱家最省心的那位可不省心了！” “谁？” “咱爹呀，催着娘找房证，就要去队里改证呢！”张桂珍忙道。 周向豪一步未有停留，大踏步奔向屋里去。 “爹，人家秋喜就那么一说，你就当真的？”周向豪还没进屋里，就听里面传来周向军的话。 “咋，她说的，她就得做，那么些人听见的，是我拿枪架她脖子上了？”周富贵振振有辞，“老婆子，你快点，搁哪，忘了？” 周刁氏剜了自家老头子一眼道：“催啥催，要不你找？” “不是我搁的你让我上哪找？”周富贵显然不耐烦老伴的磨蹭，道：“一个人搁东西十个人找不着，哼！”大烟袋抽的啪啪响。 “爹，娘，要干啥？”周向豪进屋问道。 “这不是你爹嘛，吵吵着要去改证——我给放哪了，一时想不起来。” “爹，不能改。”周向豪一字一句道。 周富贵不止被一个儿子劝阻，老脸承受不住，当下火气冒上来，摔着烟袋锅子道：“咋的呢？凭啥我就不能改，有本事，你们给我新建个房子！十多户人的房子都齐全，单单就没有咱周家的，凭啥呢！” “就凭我是一个军人，就凭向军是队长，咱就有义务承担这个。”周向豪道。 “那你就不要当军人，向军你那个队长也甭当了，咱就能好好住个新房子。” 周向军道：“爹你这么说不对了啊，咱家又出军人又出村干部的，这是多光荣的事啊，咱不能为了个房子就把荣誉丢掉了，让人笑掉大牙的不是？” “我不要大牙，我就要房子！” 周向军无耐向周向豪道：“哥，看没？看没？成老小孩儿了，听不进道理——娘，你给评评理，平时爹不都听你的？” 周刁氏猛然想起来放置房证的地方，翻了翻柜子里的包裹，总算找了出来。 周富贵爬过去，一下子抢在手中。 “当心撕坏，就不顶用了。”周刁氏提醒道。 周富贵当作宝贝似的把房证放在手里摸索着，一脸的疼惜，对他最疼的儿孙们，也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你们看看，就这样，我能说得听么？”周刁氏道：“我倒是也觉得改成周家不太合适，咋也是人家的不是？” “胡说！”周富贵突然大吼一声，吓了周刁氏一个激凌，朝老头子肩膀上一拍。 “咋了你？至于吗？” “爹，我早就跟李镇长说了，还有那三个队的队长，也都知会过，咱周家的名字，绝对不能改在李秋喜的房基地上，要改，那房证上，得是她的名字。”周向豪清清楚楚地说道。 周刁氏为难道：“四儿，这话说回来，要是不改名，咱还能往她家搬么？不好吧？” “搬，都搬，现在就搬。”周向豪说完，周富贵的气焰很快萎靡下去。 周向军朝四哥竖了竖拇指，“不愧是四哥，有力度！” 第249章 谢谢你 李秋喜把吉普车开到周向豪家门口，周向英出来叫她进屋，她不肯，张桂珍把小棉袄抱出来给她看，她把小棉袄放在方向盘上面趴着玩，可把地上的周向伟和周建馋了个够呛。 张桂珍笑着道：“咋的，不下来，怕周家人吃了你？” 李秋喜扁了扁嘴，“我李秋喜怕过谁？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听某些人唠唠叨叨。” “得了，那你看着小棉袄，我进去收拾一下，平时觉得没啥，一收拾才发现，嘿，且不少呢！”张桂珍说道。 “好，你忙去，小棉袄归我。” 周刁氏一进一出早就看到外面的吉普车，装作没见着似的，跳脚喊回周建和周向传回屋帮忙。 两个小子怕挨骂，吐着舌头跑开了。 周向云出来，美其名曰给小棉袄送衣服。 “这回你满意了！”周向云冷笑一声说道。 “我满意啥呢？”李秋喜没看她，只把她带来的衣服给小棉袄套上。 “这回我四哥跑不了了，整天在你眼皮子底下。” “呵，你短见了，你四哥远在天边，我们也是在彼此心里的。” “真不害臊，说些啥话！”周向云偏过脸道。 “这回你也满意了！”李秋喜拿周向云回给她。 “关我啥事？是你让我们去你家的，我可没求着上你家占便宜！” “噢，原来你知道你们家人是占我便宜啊！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事。”李秋喜道。 “你想说啥？”周向云扶着车门踮着脚问道。 “文凯住在隔壁王二嫂子家里，你们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你说啥呢李秋喜！”周向云默不开了，红了一脸。 “我说啥你不明白啊？”李秋喜没打算放过她，“种了这些天的地，你和文凯眉来眼去，当旁边这些人都是瞎的？” “你——” “文凯不错，你们俩一个静一个动，很般配。”李秋喜道：“强求不得知道放手，这不，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吓，难不成一颗树上吊死，那棵树还不待见咱们！”周向云自嘲道。 “就是嘛！”李秋喜赞同道：“不过，我要多问你一句，你对文凯，可是真心的？我的意思是说，感情这种东西，勉强不得，不能为了忘记上一次，违心的展开下一次，女孩子的感情，不好那么廉价！” “当然不是，我要是不动心，哪里会......现在才知道，对孙理那东西，不过是一时迷恋，没见过城里人嘛，觉得他嘴甜，能说会道的，嘁，有什么用呢，找个对我实心好的，才实惠！” “哟，看不出来，还挺明白。” “那是！”周向云扭了扭脸。 “那啥——”周向云又道：“谢谢你啊！” “哟，谢我？这话咋说的呢？”李秋喜不解地笑笑道。 “以前你骂我那些话，我都往心里去了，你那话忒难听，当时真恨你，那时候为啥觉得杜银环是好人呢，因为她处处恭维我，一天到晚说我跟孙理多般配，过后想想，你骂我的那些才是真正为我好，试想我冷脸贴孙理的冷屁股下去，能得到什么，不过是旁人笑话，让孙理觉得我不值钱！” “你能想到这些，就不枉我一片苦心。”李秋喜笑道。 “李秋喜！”周向云突然冷脸高声喝道。 “啊？”李秋喜扶稳了小棉袄。 “我可听我四哥说了，搬到你家里，我和三姐都跟你挤一屋，是不？” 李秋喜点点头，“应该是。” “告诉你，我睡觉可不老实，你要是不想挨砸，老早给我让个大地方！” 李秋喜冷哼一声笑道：“想得美！” 第250章 必须改 周家人陆陆续续搬了一天，除了小棉袄，其余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累的不轻。 李秋喜请来隔壁王老二媳妇过来帮忙做饭，王老二媳妇阿揄她：“哟，这是心疼四叔了？” “哪有，这一大家子人累的不轻，让他们吃我那手喂狗狗都不吃的饭菜，余心不忍啊！”李秋喜笑道。 “得了，摊上你这么个儿媳妇，看以后周家老奶奶能饶得了你？正愁没法发落你呢，可好，你这把做饭‘好’手艺，派上用场了。” 李秋喜佯装生气道：“二嫂子你就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王老二媳妇咯咯一通大笑道：“我当然见得你好，我是提醒你啊，得好好练练手艺，赢得婆婆欢心嘛！” “诶？”李秋喜摆摆手道：“二嫂子，你这观点我可不赞同，咱们差哪？要姿色有姿色，要身段有身段，要头脑有头脑，就因为咱是个女的，咱就得点头哈腰，卖力讨婆婆的好？凭啥呢？” “你这话听着是解气，可是咱们的民风不就是这样的？千百年了，到咱们这儿能改？” “能改！”李秋喜笃定道：“必须改，既然我来了，咱们女人的地位就得提高。” “哟，你来了......不过也好，我愿意相信你，我那仨丫头的幸福，就靠你了。” 说着话，搬家队伍的最后一车被周向豪开了回来。 王老二媳妇掸了掸前襟上的灰，道：“行，都回来了，那我走了，记得锅开了就把菜盛出来。” 李秋喜道了声谢，目送王老二媳妇回家去了。 李秋喜把一锅菜盛到三个盆里，一大锅白面馒头呼呼冒着热气。 桌子是一个长条大木桌，知青们在这儿的时候用的，二十几个人坐下一起吃，一点问题没有。 李秋喜按人头把碗筷儿均匀摆上桌，到门口迎周家人用午餐。 这一家倒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找到脸盆洗手洗脸，甚至有人呦喝李秋喜帮忙盛水，递毛巾，李秋喜先是愣了愣，想想以后都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咬咬牙，忍了。 周富贵和周刁氏，老二周向永老五周向军老八周向伟，还有周建，除了周刁氏一个老太太，其余清一水的老爷们，纷纷坐上了桌。 那一众女人们，各自端了碗极其自然地坐到里面炕沿上。 李秋喜看傻了眼，这边瞅了瞅一派坦然的周家家长和周家男人，又瞅了瞅那边一炕沿的低眉顺眼的女人们。 周向豪推门而入，低头洗手洗脸，这边周刁氏道：“四儿快来吃饭了。” “嗯，别等我，你们先吃。” 周向伟闻言一把抓起一只白馒头，周刁氏拿筷子抽了一下周向伟的手背，斥道：“你四哥还没来了，你忙啥？” 李秋喜更傻了，难道他们没看见，她李秋喜也没到位吗？ 周向豪擦洗完走过来，刚要坐下，却见李秋喜自顾站着，他转过桌子，拉着李秋喜坐在自己身边。 桌上和炕上的周家人无一不震惊。 “以后秋喜就坐桌上吃饭。”周向豪道。 李秋喜被周向豪按坐，自行又站了起来。 她回想起来，上次在周家吃饺子，所有女人都是站在地上吃的，炕上，除了男人只有她这个客人，和老家长周刁氏。 麻蛋，这都是啥规矩！ 啪！ 李秋喜把筷子拍在桌上。 “来来来！都给我停下！”她瞪着周富贵和周刁氏喊道。 第251章 立规矩 周向豪惊愕抬头，不由问道：“秋喜，你要干啥？” “我干啥？”李秋喜横眉怒目转向周向豪，咬牙切齿道：“请问四叔，你瞎吗？” “李秋喜，你怎么说话呢，没见着这桌上还有老人？”周刁氏瞪眼道。 “我看见了，我不瞎，我看到这桌上不但有老人，还有男人，而且，基本都是男人，我不但看到桌上的，我还看到炕沿上坐的，所有女人。” 周向军人比较活络，起身笑道：“秋喜，我们家就这规矩，自我小时候记事起就这样，男人上桌，女人和吃奶孩子都不行，其实不只我家，别人家几乎都这样！” “我呸！”李秋喜伸手一扬，把手里的筷子扔到地上，“我不管你们周家什么狗屁规矩，更管不得别人家什么规矩，在我李秋喜这儿，统统给我收了！” 周向豪涨红了脸，扯着李秋喜的衣服：“秋喜——” “你给我闭嘴！”李秋喜削减的整齐漂亮的指尖直指周向豪脑门，单凤眼缝起来自带了平日不多见的凌厉，“我挨个教训一下，一会就轮到你！” 桌上人纷纷被李秋喜的气势震慑的愣了神，这妮子连周向豪的面都敢撅，可算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周老爷子，您满脑袋想着男儿比女儿强百倍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一件事，忘了您也是一个女人十月怀胎生下的！” “老太太，您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当年你侍候完一大家子吃喝，自己站在灶沿捧着一碗凉粥就着咸萝卜条的日子全不记得了是吧？所以，你会觉得你的女儿们像你一样过日子，是应该还是活该？” “来来，我问问你周向军，见过你媳妇生孩子吗？你能体会她有多疼吗？不，你当然不能本会，但是周向永——”李秋喜话锋一转，直指周向永，“断腿断腰是什么滋味？疼吗？可是对女人们来说，你那点疼远远不够，同时断十条腿试试！” “我想请问——”李秋喜下地，一手拉过张桂珍，一手拉过杨雪花，“她们凭什么就不配跟你们一个桌上吃饭？” “还有你周向豪！”李秋喜两手撑在桌上，瞪着周向豪的眼睛，狠狠道：“一个满身荣誉的军人！是不是，在你眼里，你身边的女医生女护士女战士，再比如我，所有功劳可见的女人，才有资格与男从平起平坐，对吗？她们，向英向云向如甚至小棉袄，她们只配守着家族的破规矩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为男人做饭添汤，吃男人们剩下的残羹冷炙，对吗？” 一桌子男人臊么搭呲的偏过脸，若有所思。 他们被骂的一点不冤，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个老规矩的鄙陋之处，只是他们惯于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懒得去搭理那些不公平，反正家家如此，又没有真正委屈女人什么，她们兴许早就在灶台上尝了鲜呢？ 再说，男人们干活多累，这个年头，全靠男人一把子力气撑起一家人呢，她们站着吃，或者少吃点，有什么？ 他们被骂的有点蒙，原来在李秋喜这里，不是“有什么”，是“太过分”了。 好像在她的认知里，女人比男人强百倍，这个世界上没男人可以，没女人可不行。 李秋喜缓了缓神，总结道：“今天我就在这儿把规矩立下，男人早起做饭，女人上桌吃饭，能执行的必须执行，做不到的，门在那儿，慢走，不送！” 第252章 才知道 李秋喜话音一落，周向军慌忙起身，周家其他人纷纷望过去，难道他要开门慢走？ 周向军未有理会他人，直奔炕沿，上手扶起张桂珍，心疼道：“媳妇儿，来，坐过来吃！” 听闻李秋喜那番话，张桂珍心里面的委屈好像找到了出口，眼泪一直噙在眼眶，现在见自家老公的体恤，忍不住淌成河，她腾出一手拍打着周向军道：“你才知道，才知道啊！” “对不起媳妇儿，我错了，我错了，以后，你就是咱家的女王，你不动筷儿，我绝不敢吃！”周向军哄着媳妇道。 周向军又把小棉袄抢在怀里，“孩子我抱着，你好好吃，要不饭该凉了！” 说罢，这一家三口以一个极其和谐的造型坐到木桌前。 周向永随周富贵，是个寡言沉默的人，此时此景，他可以不说话，但不能没有行动，他起身绕过桌子，来到杨雪花面前，伸手扯了扯媳妇的衣襟。 他对媳妇比较害羞，但对孩子们不然，他弯腰一手牵了一个往桌上走，杨雪花含泪笑着跟着坐了过去。 周建是个暖男，他小跑向英、向云和向如，“姑姑们，走，吃饭去！” 三个姑姑偷偷擦一把眼泪跟着小侄子往桌边坐下。 李秋喜还站着，两手插着腰，气咻咻的。 周向军在底下给周向豪挤眉使眼色。 周向豪站起来，道：“秋喜，你说的极有道理，以后，我改，全家都改。” 李秋喜瞥了周向豪一眼，态度虽冷，但语气缓和不少，“打心底认识到错误了？” “嗯。”周向豪转向身边的爹娘，“你们说，秋喜说的在不在理？” 没等周家二老反应，桌前新添的成员异口同声：“在理！” 周刁氏眨了眨眼，道：“还，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李秋喜把手一扬道：“开吃！” 看着一家子人融洽的聚在一桌，李秋喜不禁笑道：“这才是真正一家人嘛！” 李国柱推门而入，没想到里面是这派景象，不由惊呆。 周向军道：“哟，李镇长来了啊，快来。” 李国柱道：“都搬过来了啊，我还以为知青们都在这儿呢，这不，连门都没敲......” 李秋喜道：“没事，吃了没镇长，坐下一块儿吃点！” 李国柱吸了吸鼻子，笑道：“哟，好白的馒头，这菜真香，白菜土豆炖肥肉吧？” 周向军搬了一只凳子过来，“快坐，吃没吃都一块儿吃点！” “吃点儿？嘿嘿，我还真没顾上吃饭，这，这真不好意思。” 李国柱笑嘻嘻接过碗筷，根本不往周富贵脸上瞅，不用瞅也知道，那是个只进不出的抠门精。 “啥事？”周向豪问道。 “四叔——”李国柱咽下一口肥肉道：“我想跟你和秋喜商量一下，咱们啥时候动工挖渠？要不要找风水大师看一下日子？”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看啥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周刁氏不大赞同，“哟，咋不找人掐算个日子呢——” 李秋喜道：“天算不如人算，我就是风水先生了，就今天吧！” 周向英朝周刁氏摇了摇头，周刁氏咽下一口饭，不说话了。 “那行，吃完饭，我就组织大伙动工。”李国柱道。 “还不行。”李秋喜道。 “咋？”周向豪、周向军以及李国柱齐声问道。 第253章 分工细 李秋喜扒拉一口饭，道：“兵分三路，明确分工。” “咋个兵分三路？”李国柱问道。 “放树，盖房，挖渠。”李秋喜道。 “这你放心好了，四叔早就想到了，这三波人分工明确着呢！” 李秋喜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把这三波人名分工详细记着，咱们现在不是吃大锅饭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谁多干了，干了什么，都得有专人记着，年底咱们公社是要给奖励的。” 李国柱顿了一顿，“用得着吗秋喜？这事是得有利于每家每户的，我看大家伙干劲都很足，没必要再用这种方式调动积极性啊！” “有必要，很有必要。”李秋喜道：“现在是刚开始，人们的力气没有得到消耗，精神上当然也有动力，可是时间久了，免不了又形成吃大锅饭的模式，干不干，干多干少都一样，那我为啥还要出力呢？如此一来，这个渠挖到明年冬天也挖不完。” “那——” “那就得事先画出面积，挖一方给一分钱。”李秋喜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又道：“当然，你可以先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试一试，如果能出效率更好，出不了效率就再按着我的办法来。” 其实就连周向豪都觉得没有李秋喜说的那个必要，他们都高看了人心。 李秋喜早就想到这两个人不会听她的话，所以，刚开工那段时间，她都没往山上去看。 过了半个月，以各种理由不上工的人越来越多，进度一天不如一天，李国柱这才慌了手脚，站在高坡上对周向豪道：“四叔，还是秋喜看得远。” 周向豪点点头道：“可不是，不过还好，现在改还来得及。” 李国柱道：“我现在就去队部，把新令下达给四个队长，无论如何赶在汛期之前把渠通了才行。” 周向豪回来的时候，李秋喜正在炕上给春艳春妮编辫子。 李秋喜抬头瞟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到春妮的头发上。 “回来了。” “嗯。”周向豪洗了把脸，心里面却在想一会怎么跟她说话，他着实有点不好意思。 “山上没啥人干活了吧？”李秋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嗯。” “桌上有茶水，温度刚好，你喝点解解渴。” “嗯。” 他凑到她身边，坐下，没有去解渴。 “四叔，你有话要说吗？”春艳问。 “没有。” “那你嘴唇怎么动了？”春艳揭了他的底。 “我，我渴。” 周向豪从周向如手里接过小棉袄，掂了掂胖乎乎的小丫头，笑道：“小棉袄，伯伯又错了，悔不该不听话噢。” 李秋喜笑着道：“小棉袄听不懂的。” “有人能听懂就成。” “行了，我听懂了，再说，我也没怪过你，你来这套干嘛？” “秋喜，真的，谢谢你。” “谢我啥？” “甲王镇要是没有你，还像以前一样，一点进步没有。” “你可别这么说，还有不少人留恋以前，怪我打破了他们的习惯呢。” “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后悔当初的想法。” “四叔。” “嗯？” “有一种说法叫女强男弱。” “女强男弱？” “对。”李秋喜转过脸看着周向豪道：“所以，你后不后悔遇到我？” “当然不后悔遇到你，不过——” 他没再说下去，不过，李秋喜看明白了他的脸色。 第254章 第254章 睡不着 李秋喜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把一被窝的热气都掀飞。 身边的周向云不耐烦地嘟嚷，“身上长虫子了？还让不让人睡了？明天人家还得赚钱去呢！” 李秋喜闻声消停了一阵，耐不住心烦，过了一会儿又翻腾起来。 周向云恨地拿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李秋喜听着一屋子均匀的呼吸声，气的牙根痒痒，凭什么他们都能睡那么好，自己却一点睡意也无？ 小棉袄适时的哭了起来，许是饿了，张桂珍给孩子喂完奶，钻出帐子，像是要帮小棉袄小便。 李秋喜跳下地，轻声道：“我来我来。” 张桂珍吓了一跳，“你还没睡？” “睡不着。”李秋喜道：“反正我也睡不着，一会我抱着小棉袄睡，你好好睡吧。” “你能行？” “我咋不行？” “好，你搂着她睡，当心她尿炕啊，你拿块垫布去。” “好。” “那我可睡了，明天还去挖渠赚钱呢！” “睡吧睡吧！” 有了小棉袄李秋喜算是有了营生，小棉袄不睡她也不睡，借着月光逗着她玩，小棉袄睡了她还不睡，她就那么呆呆的盯着小棉袄看。 她突然觉得自己太寂寞，这里不会有一个人真正懂她的树洞，她无处诉说。 这些天，连周向豪也很少跟她沟通，他忙着带人挖渠、放树、盖房，哪一处都少不得他，他到这处，那处的人跑来问四叔，他在那处，这处的人跑来找四叔。 每天除了吃饭，只有睡觉的时候能看见他，他跟二蛋一个屋里睡，可是每当她想找他说一说话时，他已经一个呼噜梦周公去了。 李秋喜想起了一句话，叫饱暖思淫玉，现在她体会了，在吃喝没有保证的情况下，人们为了那口食奔波，像驴像牛又像马，就是不像人，哪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如果她没记错，周向军和张桂珍两口俩都有一个多月没有钻小树林了。 安小静过来的挺是时候，她来李秋喜这里借把铁锹。 “你可算来了大管家！”李秋喜拉住她衣角不放。 “咋啦？”安小静问。 “我没咋，就是没人说个话，憋死了！” “我看就是把你闲的，不行的话你也去挖渠呗！” “我那天不是去了，挖没到一米深，把腰闪了，现在上厕所都费劲。”李秋喜诉苦道。 “你呀，真是娘娘的身子丫鬟的命！” “我家四叔说了，让我在家好好养着，他一有空回来就帮我按摩，现在好多了。” “得了，我不听你在这晒爱情了，我得去挖渠，好为我自己准备点嫁妆，咯咯。” 安小静说走就走，落了李秋喜一人无趣至极。 木门吱呀又开了，李秋喜不耐烦的挥挥手，“大管家，咋又回来了？” “我不是管家。”周向豪笑道。 “呀，四叔，你咋回来了呢？” “我听说沟头于家有一个老人家，原来学过中医，会推拿，我带你看看去，刚好今天是集，推好了腰，再带你赶个集。” 李秋喜高兴的跳起来，“呀，四叔，这个好，这个好！” 不想周向豪拉下脸，沉声道：“这个好，还是四叔好？” 李秋喜一愣，双脚一蹦，挂在他的身上，连连道：“四叔好四叔好，四叔宇宙无敌最最好！” 李秋喜不知道，这次约，可是周向豪蓄谋以久的呢。 第255章 有预谋 李秋喜坐在车上，被一路颠簸晃出了瞌睡虫，往椅背上一躺，张着嘴巴睡着了。 周向豪尽量放慢速度，想让她睡的安稳些，耐何老中医家已经到了，他不得不停下车子。 李秋喜被突然而至的安稳吓了一跳，立马睁开眼睛：“咋啦四叔，咋了？” 周向豪笑了笑道：“咋也没咋，到了。” “到哪了这是？”李秋喜跳下车，望了望陌生的村庄。 “老中医家，推拿很有名。”周向豪解释道。 两人敲响了木门，迎面出来一个配戴着坏了半个镜片的白发老头，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干净整洁，乍一看，这老人就不同于一般树下蹲着抽着汉烟扯闲篇的老人。 白发老人的手法果然独到，他很是体贴的提示患者，忍着点疼，疼痛过后就舒坦了。 李秋喜依言照做，最后，按着他的指示扭动扭动腰肢，奇了，好了！ 李秋喜笑道：“老先生，您这手法教不教徒弟？” 白发老人只当她是对自己的赞誉，只笑笑没有说话。 李秋喜又道：“是不是传田不传女？” 出于礼貌，白发老人不得不开口，“这算不得什么手艺，赚不得一碗饭吃，哪有资格教人？” “欸？”李秋喜不认同，只道：“您这话可不对，这怎么就不算一门手艺呢？您看您，把我弄的多舒服，我这腰，真不疼了。” “那是你们瞧得起我老头子，呵呵！” 李秋喜四处望了望白发老人的屋子，道：“老人家，我冒昧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孤身一人？” 老人点点头，神情有些悲凉，道：“原本有两个儿子，一个小时候就病死了，另一个当兵，活蹦乱跳去战场，回来时就一盒骨灰，老伴受不了，一病呜呼，就剩我一个了。” 李秋喜抬眼看了看周向豪，那人看起来比老者还要悲伤。 李秋喜道：“对不住了，老人家......” 两人从老中医家出来，神情无不悲伤，老人送他们出来，他们连头都不敢回，生怕看到那张脸，悲痛不能自拔。 上了车，李秋喜感慨道：“这世上的人，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只可惜，我一人能力有限，不然，我恨不得......” 周向豪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 两人进了集市，心中的悲伤被热闹排挤不少，总算带了笑容。 有卖小猪崽的，李秋喜立即来了兴致。 “四叔，我要买猪，我要买猪！” 周向豪提醒道：“还没有圈，放哪养？” 李秋喜道：“我不管，我都溜了好几个集了，一直没看到有卖的，今天遇到了，说啥也得把它们带回去！” 周向豪本来就是想哄李秋喜开心，才带她来的集上，现在心上人有要求，哪敢不照办，没有圈有什么要紧，就是把它们放炕上养也得买！ 李秋喜会砍价，把卖家砍的蒙头转向，结果每头小猪被她砍下来两块钱，了不得。 周向豪把猪扛到吉普车上，李秋喜趁着这空档，跑到公销社，各种糖果、头绳，买了一包又一包。 “四叔，来，吃块糖！”李秋喜把剥了皮的糖塞进周向豪嘴里，自己也含了一块。 “又花钱了不是？”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再说，我家二蛋，你家仨丫头还有那野小子，哪个不需要糖？”李秋喜道：“你放心吧，我能花，我也能挣！” “我不是心疼你花钱，我是心疼你，从来不知往自己身上花钱。”周向豪道。 李秋喜扁了扁嘴，心道，人家的用心良苦，你这个粗枝大叶的臭男人，怎么会懂！ 第256章 你笑了 周向豪没忘记此行目的，他想她了，特别特别想。 车子走了半路，李秋喜叫停了周向豪，她要下去找个地方解手，憋死她了。 她从树林里出来，发现周向豪倚在车门边，两只眼睛像是着了火，烔烔跳跃。 “你咋啦四叔？”李秋喜上前问道。 不想，周向豪一把抱住她，紧紧拥在自己怀中，弯身伏在她的耳边，低喃，“秋喜......” “四叔......”李秋喜一直以为她的四叔是个木头人，原来这个木头人也会主动啊，她的心里面乐开了花。 李秋喜踮着脚撮着嘴找到他的，热情的迎上去，两人亲的难舍难分，如胶似漆。 车里面的小猪崽子吭吭叽叽乱叫，管它呢！之前怕车里空气在憋闷，早就开了窗缝，反正它们憋不死就行。 该叫叫它的，该吻吻她的。 两人正天昏地暗，只听耳边嘭地一声，两人不得已分开，定睛一看，坏了，一只体型偏瘦小的猪崽子，扒着车窗跳了出来。 “四叔，小猪越狱了！”李秋喜尖叫道。 周向豪大步跑出去追猪，李秋喜配合着他拦截，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把越狱的捉拿归案， 两人累的满头大汗。 两人弯下腰去互相对着匀粗气，周向豪伸手拨开她挡在额前的乱发，她伸手擦掉他额上的一大颗汗滴。 两人相视笑了。 “你笑了。”周向豪道。 “嗯？”李秋喜有点蒙。 “我知道你最近不太高兴。”周向豪抹了一把额头道。 “你看出来了？” “对不起。” “为啥说这个？” “我现在配不上你。” 李秋喜心道，原来他是真看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能配得上我？” “我，不知道，不过，给我时间，很快。” “好。等你觉得配得上我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嫁妆。” 他直起腰，再次把她揽入怀中。 他看她伸手扶了一下腰，才恍然，急忙道：“腰没事吧？” 李秋喜看他着急的样子，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捉猪那么剧烈的运动，腰怎么没疼呢？上手抓抓，我看这腰还是不是自己的，没想到，是我的！咯咯咯！” 周向豪放心的松了口气，笑道：“还以为你又疼了。” “要说这位老人家的手法，真是绝了！”李秋喜道，“要是后继无人，可惜了！” 周向豪伸过手来，拦腰将她一抱。 李秋喜害羞的笑着，软软地问道：“干嘛四叔？” 说着巴巴的把小脸凑上去给四叔亲吻，哪知四叔抿嘴一笑道：“抱你上车，早疏忽了，不然绝不能让你跟我一起捉猪，怎么也是刚痊愈的病人。” 李秋喜见他不来吻，皱了眉头撅了嘴，小手朝他肩膀拍灰似的打了一下，她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屁股刚沾了座椅，她把两只胳膊圈在他的脖子上使劲揽紧了他，他不来寻她的嘴，她主动寻他的，就不信亲不上，哼！ 周向豪被李秋喜圈禁着亲了一阵，这边亲着，那边还要伸手不住的去推搡过来捣乱的小猪崽，李秋喜见四叔这般辛苦，只好做罢，苦着脸松开周向豪，那边抄起小棍子轻轻抽在小猪崽子身上，没好气地埋怨道：“都怪你们，早知道，无论如何也不把你们带家里去，坏我好事！” 周向豪亲昵地抚了抚李秋喜的头发，不说话，看着她撒娇任性的俏模样，无限宠溺的笑。 第257章 很般配 到了家里，小猪崽子还没落地，周家人齐齐迎上来，像是见着啥稀罕物了似地，围着小猪崽子又是摸又是看的。 周家人里要属周富贵最激动，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猪，眼睛里几乎快见污浊老泪，颤抖着胡子问道：“这，这是你买的？” “嗯。”李秋喜应了一声。 周向英道：“爹，这不是秋喜买的还能是谁？没看跟四儿一车回来的，咱四儿能干是不假，他可没这份细心，往回买猪，哈哈！” 周刁氏仰头问道李秋喜道：“咱能养这个不？可不能让人迫购了？” “咋不能？”李秋喜道：“咱甲王镇可不同别的生产队，咱是军需基地，只要咱能想到，就能做，北极熊咱弄不来，要是弄得来，一样能养，谁也管不着！” 周向云撇了撇嘴，“净说大话，给你北极熊你喂啥？” 李秋喜上下瞄了瞄周向云道：“熊应该喜欢吃人，你一个不够喂，再加文凯一个。” 周向云气的红了脸，“李秋喜你找打吧你！” 李秋喜躲着闪着，绕着车转圈跑，周向云一副非追上她揍一顿的架式，李秋喜一边跑一边逗，两人闹的一时不可开交。 周向豪从杖子门口进了院，李秋喜连忙躲到周向豪身后躲藏，周向云插着腰道：“今天你不让我打着，我不吃不喝追死你！” 李秋喜道：“你追我干啥，我又不是文凯，你省点劲吧你！” 周向豪听话听音，回头把李秋喜捉在身前，又向周向云瞪了一眼，周向云乖乖停下追赶。 “秋喜，你说的话，啥意思？” 李秋喜抬头白了周向豪一眼，“连啥意思都不懂，你真是棒棰！” “哎，李秋喜你敢骂我哥？”周向云恨道。 “打是亲，骂是爱，他是我的，我愿意。”李秋喜小孩子展示自己心爱玩具似的得意。 周向豪急了，又问：“秋喜，你还没告诉我，文凯是咋回事？” 李秋喜警惕着周向云，转而对周向豪道：“你这个当哥的心真粗，这都没看出来，咱们眼前这个女的，跟隔壁住的男知青，俩人有意思。” “啥？”周向豪瞪大了眼睛，眼神甩向自己的妹妹，看不出恼还是怒。 “咋？许你周官不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李秋喜笑道。 “不是那个意思，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很般配不是吗？”李秋喜眨着薄眼皮儿道：“不论是个人经历，还是个人条件。” 周向云听的心口一紧，她只怕李秋喜会给她下舌，断了自己跟文凯的姻缘，她知道她跟文凯的事家里人不可能同意，所以才一直没敢公开，不过，要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四哥支持她，那旁人，反对也没有用，现在听李秋喜的语气，她放下了一大半心，对李秋喜的好感上升了一个度。 周向云是个直爽人，她心虚也不肯藏着掖着，走近了周向豪，李秋喜见她过来，又往周向豪身后缩了缩。 见周向豪伸手护住李秋喜，周向云白了自家四哥一眼，“没人动你的心肝宝贝——那啥——”周向云低头小声道：“文凯不介意我跟孙理那段，我也不介意他对李秋喜——四哥你别不爱听，甲王镇哪个老爷们不惦记她，你想守住她，哼，就得跟那车小猪崽子似的，看紧喽！” 说罢，她扭头走了，李秋喜怒目圆瞪要往前冲，抓住那小妮子一顿好打，耐何周向豪拦着，又开口安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这才消了气。 第258章 能镇宅 周向豪拉着李秋喜的手一直没放松，李秋喜抖了两下，居然没抖掉，她突然刹住步子，周向豪转过头来，不解地问：“咋不走了？” 李秋喜上下扫了周向豪两眼，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他握紧了她的手上，冷哼一声道：“咋，真把我当猪崽子一样，看紧了？” 周向豪恍然大悟，忙松了手，囧囧有神的浓眉大眼瞪的巨大，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没有，不敢。” 李秋喜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抡了抡被他箍的并不疼的手腕，撞开他的身子，向前走去。 周向豪回复神智，冲她的背影宠溺的笑了笑。 “放哪养啊这个？” “是啊？” “没有圈不是？” “现挖一个赶趟不？ “往哪挖呢？” “要不放屋里先？” “放屋？” ...... 周家人就小猪崽子放哪养的问题进行研讨，一时间也没研究出一个合适的对策来。 李秋喜插进人群道：“放周向云被窝里，看她跟猪谁砸谁？” 周向云转个身要破出人群出来揍她，被身边的姐姐周向英拉住了。 周向豪道：“我跟隔壁老二家说好了，先放他家圈里养着。” 李秋喜笑道：“欸，这个好，二嫂子家那个猪圈不错呢，简单收拾一下，就能把猪放进去。” “啥？”这一声喊来自周家老家长周富贵，他怀里换了一只小猪抱着，听了周向豪的话，他一脸的抗拒。“咱自个家的猪，咋能搁他家养？不能！” “咋呢爹？”周向军问道。 “咱家的，就不能给别人家。”周富贵咬死理。 “爹，这是先放他家，不是给他家。”周向英给老爹解释。 “那也不行。”周富贵把怀里的小猪抱的更紧。 “那咋不行！”周刁氏盯着自家老头子厉声喊了一声，“不行咋着，放你炕上养？” “放我炕上就放我炕上，咋地！”周富贵仰脖子喊道。 “哎哟，造孽哟！”周刁氏两手拍着大腿，倒还不至于坐到地上哭天抢地，但也是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子。 儿女们不再围着猪看，也不想再看父母的争端，一个个向没看见似地，相互打着招呼，该干嘛干嘛去了。 周富贵在老婆的逼迫下，到底也没有胆子把猪扛到自己那屋的炕上去，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骂。 周向豪和李秋喜在旁边观战一会儿，觉得十分没趣，李秋喜道：“四叔，你去隔壁家看看猪圈，一会我把猪放下来，赶过去，完了把车里的猪粪收拾一下！” 周向豪秒懂李秋喜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说罢转身往王老二家去了。 李秋喜走到车前，把车门打开，憋闷的小猪崽子们逮着机会，挤挤攘攘的往门口挤，一个个不是跳下车，而是挤下车。 跳脱的小猪崽子们满院子撒欢的跑，周家老两口慌了神，骂也顾不上了，朝小猪撒欢的方向奔过去。 周刁氏大声喊：“哎哟喂，屋里的人呢，都出来抓猪呀！” 儿女们闻声出门，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秋喜把猪都给放了出来，五只小猪崽子满院里撒欢。 周向军和周建叔侄俩合作捉住一只，周向伟是个猴孩子，自己就逮住了一只。 周向军道：“爹，咋整，放你炕上？” “天杀的！”周富贵气的直瞪眼，“咋不放你炕上呢？” “那咋整？秋喜把车都开走了。”周向军瞅了一眼消失在杖子外的吉普车。 “还能放哪，先搁王老二家猪圈去！”周富贵摆了摆手道。 周向豪正开着猪圈门等着，见着周向军抱着小猪过来，道：“都抓住了没？” 周向军所问非所答，笑道：“哥，真有你的，也只有你能整明白咱那个老犟爹。” 周向豪摇了摇头，笑道：“可不是我。” 周向军笑道：“行，哥你要把秋喜娶回家当媳妇，忒值，这家伙能镇宅。” 第259章 我去做 村里眼下两件大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挖渠、盖房。 村里的孩子们有了新玩处，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有了新谈资。 老人们话题无外乎都是李秋喜，要说这个小媳妇，有两把刷子，真行！ 可不咋地，还真没看出来呢，一个村子过这么多年，原来本事都藏着呢！ 哈哈，也不怪她藏着，在周老旺那种人家，活着都不易！ 可不是呢！ ...... 李秋喜过来过去，也能听见这些话，她一笑而过，就当他们说的是别人，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能，只不过是比别人多活过一辈子，要是前世随便穿过来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得不说多富有，但温饱是能解决的，顺便带动一下大家伙，那是举手之劳。 且不说她还有个随身空间呢。 说到空间，她才想起来，多少日子没去那里看看了，里面的粮谷成堆了吧？系统那个小表子是否还好，没有她骚扰的日子它是否太寂寞？ 呵呵，李秋喜不想管顾那个，现在对她来说，空间可有可无，不用系统提示，什么做好事她的空间才能丰满，她做事，向来依从本心，该做的坏事，天下人都不让她做她也会做，该做的好事，不用谁来提醒，她一个不落，一个不嫌小，不图回报，不图人说好，做就是了。 她现在想起空间，也不想进去，她没时间去闲溜达，她有的是事情要做，她发现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丰满过。 真好。 她跳下车，周向如抱着小棉袄迎过来。 “向如，今天是你看孩子？”李秋喜伸手抱过小棉袄。 “嗯。”周向如笑笑道。 “你五嫂子俩挣了多少钱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五嫂子说了，我俩轮着干，钱一人一半分，到时候我就——” “红脸干啥，你就咋地？” “我就想织件粉红色的毛衣，我让三姐教我，我三姐织衣服织的可好看了，我早就想让我三姐教我织一件，可是我娘不给我钱......” 李秋喜左右瞅了瞅周向如，道：“你这小娘子，哪哪都好看，要是穿上件粉红毛衣，不得把年轻小伙子都迷的晕头转向？” “秋喜你说啥话呢！”周向如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李秋喜心想，猴子这眼光可真够尖，要是眼前这小姑娘嫁给了他，那可是他上辈子积来的福分。 李秋喜看了看太阳，道：“向如，你看孩子，快晌午了，我去做饭。” “你，你去做啥？”周向如尖叫一声问道。 “做饭哪，你这么激动干嘛？”李秋喜道。 “你你你，你还是看孩子吧，饭，我去做，我去做。”周向如连忙把小棉袄往李秋喜身上推。 “不是，你，你们周家什么啥意思？我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没有，没有，你做饭很好吃，就是，就是，我不忍心累着你了，你看好小棉袄就好。”周向如连忙陪笑道。 刚好周向伟从房后跳进来，被周向如抓了个正着，“周向伟，过来，你把柴给我劈了，然后进屋给我烧火，我做饭。” 周向伟抹了一把鼻涕，摇了摇头，“我不干！” “你不干是吧？”周向如道：“好，你不干，那我就去看小棉袄，午饭就让秋喜给咱们做。” “啊？”这回轮到周向伟尖叫一声，他连忙摆手道：“那啥，我干，我干还不行吗？姐，饭你得做，你得做！” 李秋喜闻言，气得眼冒金星，心想要不是抱着小棉袄，不然，我管你是男是女，非揍的你们屁股开花不可。 第260章 太难了 周家人的午饭刚刚端上桌，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屋，洗手的洗手，洗脸的洗脸，盛饭的盛饭，忙的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李秋喜在炕上抱着小棉袄蹦蹦跳跳，小棉袄现在跟她越来越亲，周向豪过来要抱她，这个小家伙全然改了方向。 李秋喜不满意地道：“小没良心的，我可看了你一天，你就这么对我？真是有了媳妇了娘！” 周向豪接过小棉袄，笑呵呵的亲着小棉袄，亲了左脸亲右脸，永远亲不够似地，亲完了一通，这才回头，一脸得意地道：“这可没办法，呵呵，叫伯伯小棉袄！” 不想这小妮儿真是给面，奶声奶气的喃喃了一声：“巴巴巴......” 李秋喜不服气的道：“人家叫爸爸，不是叫伯伯，看把你美的！” “那你就给生个叫爸爸的！”周向军一边擦着脸一边走过来，打断了人家一家“三口”的热络。 “五叔我是不是三天没打你了？”李秋喜笑着踢出一脚去。 “看你俩跟我丫头热乎的，别忘了，这是我丫头，我的！”周向军把毛巾扔在四哥身上，上手抢过小棉袄，这个老爷们也开始往小棉袄脸上亲来亲去。 李秋喜皱了皱眉头道：“小棉袄你真是太难了。” 木门口嗖的闪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脸的焦急，汗水滚滚。 “哟，王老二，你这是咋啦？”周刁氏在门口问道。 “秋喜呢？四叔呢？”王老二在来来往往的周家人里看得眼花缭乱。 “王二哥，咋啦？”李秋喜跳下地穿上鞋走过去。 王老二拨开周家的这个那个，几步并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 “咋啦？”周向豪问。 “二蛋，二蛋......”王老二一路跑岔了气儿，这会子，疼的说不上来话。 “二蛋咋啦？”李秋喜急忙问道。 “二蛋，掉，掉渠里，摔，摔了——” “啥！”李秋喜尖叫一声，“摔啥样？现在人呢？” “渠里有块石头，磕上面了，头，流了挺多血，人，人晕了，叫不应......没人，没人敢动，还在，在渠里。”王老二撑着疼痛，把主要情况介绍完。 李秋喜冲出屋子，跳上吉普车，周向豪紧随其后。 “王老二，上车！”李秋喜喊，渠太长，她不知道二蛋摔在哪一段，得有王老二指路。 王老二觉得车子快飞起来了，也就一口粗气的功夫，车就到了他指定的渠边，可李秋喜觉得不够快，还不够快，渠太远太远了。 最令王老二吃惊的不是李秋喜的速度，而是周向豪的态度，他都被那飞速吓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可人家周向豪安如泰山纹丝不乱，四叔咋就不怕呢，就因为他当过兵？ 一群人围在渠底，看到李秋喜从梯子上跳下来，自行给她让了一条道。 二蛋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眼睛死死闭着。 “秋喜你可来了，二蛋晕过去了，我们都叫不醒他！”有人道。 李秋喜喊道：“都给我让开！离远点，别让二蛋憋气！” 人们听了她的话，纷纷往后让路。 李秋喜急而不乱，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捂在二蛋被石头磕破的后脑，止住汩汩流血。 “四叔，帮我按住它，直到不再流血为止。”李秋喜道。 “好。”周向豪伸手过来，两只大手紧紧扣住二蛋的伤口，他明显感觉到温热的血水浸透了衣服，沾到他的手上。 李秋喜扒开二蛋的衣服，露出他的胸口，她把两手交叉握住，在他的胸口，不断按压，嘴里面喊着，一、二、三......她在做心肺复苏。 压完胸，她捏住二蛋的鼻子，从嘴里吹进气去，然后再按，再人工呼吸，再安...... 没救了，秋喜，没救了！ 人群里嘁嘁喳喳，他们小声的提醒李秋喜。 第261章 不可能 “滚！”满头大汗的李秋喜大喊一声，她手上的动作，嘴里的动作，没有停止。 “秋喜，你按着头，我来。”周向豪道。 “你会么？”她问他。 “看会了。”他说。 “好。”李秋喜道：“力度不要过大，也不要太小，往下按，两公分最好。” “明白。” 周向豪的力量果然强些，几轮做下来，没像李秋喜那么大汗淋漓。 李秋喜这边不断地叫唤着二蛋的名字，她不相信二蛋会这么死去，不可能。 她眼里的泪珠甩了出来，掉在二蛋的脸上，摔成花瓣。 二蛋舔了舔嘴边的咸，真咸，啥玩意这么咸呢，是不是糖，是不是姐姐给她的糖，姐姐不让他吃太多，说会咸，他当时听了，可是趁着姐姐不注意，他就把兜里的拿出来，放在嘴里嚼，真甜呀，可是那东西真像姐姐所说的，吃多了就咸了，就像现在的味道。 他转了转头，嗒，咋这么疼呢？ 他想伸出手来，摸摸，可是手抬不起来。 嚯，身上咋这么疼，还这么重，谁压到我身上了。 他抬抬眼皮，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哟，是四叔啊。 想必，当年，他在河滩上刚醒来时，见到的面前的人，也是这样模模糊糊的吧？ 这人力气可真大，可也不怪，要不然的话，他咋能瘸着一条腿还能打死一头狼呢？ 对了，那次他是干啥去了呢？ 噢，对，那次是姐姐带他去下游找爹娘的尸体，那时候爹娘......他眼里面溢出了眼泪。 “秋喜，秋喜！”周向豪叫道。 “别停，继续啊四叔，二蛋不会死的！” “不是，我是说，二蛋流眼泪了，他哭了，他醒了。” “啊？”李秋喜转过脸来往二蛋脸上盯，可不是咋地，他还欠了欠眼皮。 “二蛋，二蛋，我是秋喜，我是姐姐，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了，你就叫声姐姐，你叫呀！” 周向豪道：“他现在失血过多，就是醒了，神智也不会太清，你别着急，醒了就是好事。” 李秋喜恢复了理智，吸了吸鼻子道：“对对，咱们得去医院，去医院。” “大伙帮个忙！”周向豪抬头道：“咱们把二蛋抬上去。” 没法抬，渠的宽度还没挖出来，两岸是个直上直下的坡，人们都是靠梯子上下，挖出来的土都是由中间渠道里面推出去，填在北面的坑里。 周向豪道：“大伙把能脱的薄衣服都脱下来，然后帮我，把二蛋扶在我背上，拿你们的衣服把他绑我身上。” 人们受到提示，纷纷往下脱衣裳，七手八脚上来帮忙，没一会，就把二蛋捆绑完毕，周向豪慢慢的到梯子上，底下的帮忙往上推着他，上面的早早伸手拉着他上来。 二蛋只受到最小程度的震动，安安全全的被送到医院。 二蛋的脑袋缝了十三针，二蛋对麻药过敏，可把这小子疼坏了，两手死死抠着木桌子，嘴里的一条毛巾被咬烂了。 回来这一路，她抱着二蛋，听着二蛋在她怀里隐忍的疼出声，汗珠子大滴大滴从额头上滚落，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恨自己的无能！ 怎么才能让二蛋减轻点疼痛呢，她想碎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第262章 照顾他 大夫嘱咐一定让二蛋少动，周向豪、周向军、文凯和王老二四个人合力，才把二蛋平平整整的抱在炕上。 二蛋疼的攥紧的拳头一直没松开过，李秋喜给他擦手，拨开他手才看到，手心满是血点子，擦掉了那血，一条条指甲伤清晰可见，她心疼的又一波泪水流出来。 “不疼，不疼。”二蛋瞅了瞅秋喜，开口说道。 李秋喜听着二蛋懂理的说话，心如刀绞。 “咋能不疼？”李秋喜哽咽道：“好二蛋，姐知道你疼，你别忍着，疼就哭出来，叫出来，好不好？” “姐姐，姐，姐......”二蛋是真的疼，但他不想哭，也不想喊，记得姐跟他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 他可是男子汉呢！ 李秋喜放下毛巾，只握着二蛋的手，一天不肯下地，到了吃饭的时候，李秋喜亲手一口一口的给他喂下去。 周向豪拨了拨李秋喜，“你歇会儿，我来。” 李秋喜摇了摇头，“你不去盖房子了？” “不去了。”周向豪道：“那么多人，不缺我一个，再说，二蛋不是要解手，你一人不方便的。” 李秋喜道：“周建在家。” 周向豪伸手帮二蛋垫了垫枕头，他只能侧着躺，得及时帮他翻身，他身摔的也不轻。 “那时，是二蛋照顾我，现在，该换我照他。”周向豪记得，在市医院住院时，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他一叫，二蛋一下子弹起来，给他接大小便，一点没延误过，那时候，他以为这辈子也还不上这孩子。 “虽然，我一点也不希望以这种方式报答二蛋，但现在既然已经如此，我想亲自照顾他。” 李秋喜理解了周向豪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也好。” 李秋喜跳下地，道：“那你先看着二蛋，我出去下。” “你哪去？”周向豪道。 “我赶个集，购置点营养品，让二蛋恢复的快点。” “你一个人去？”周向豪不放心道：“让向如陪你一起？” “不用，我开车快，向如不敢坐。”李秋喜头也没回，走了。 她当然不是真想赶集，她不过是想进空间。 空间果真相当丰满，里面粮一堆谷一堆，鸡鸭满地，臭气熏天。 “系统你给我出来！”李秋喜捏着鼻子叫喊道。 “怎么，你又出什么故障了？”系统闪过一道蓝光问道。 “是你要出故障了！”李秋喜道：“系统你是没有嗅觉的对吗？你闻不到鸡屎鸭粪味儿对吧？” “你的鼻子真好使！” “我靠！”李秋喜骂道：“就这味儿，没准儿哪天冲破空间自己冲出去！你就不能打扫打扫？” “我没那功能。”系统不耐烦道：“你今天来找本系统是要搞环境卫生，还是治病救人？” “万能的系统，还真是啥都瞒不过你！” “我就是为了提醒你而生的。”系统傲慢道。 “得了，那你就在这儿熏着吧，我倒无所谓——我家二蛋疼的不行，我取点清溪水。” “只要清溪水？”系统道。 “啥意思？”李秋喜瞪大了眼睛问向那道蓝光。 第263章 怼系统 “难不成你还有db粉？”李秋喜不以为意，往清溪水那边走去，蹲下身一看，忍不住皱起眉头，伸到水面的瓶子连忙缩了回来， “系统你不想混了是么？水里丫的全是鸡鸭粪便，你什么意思你？”李秋喜气的跳脚骂。 “你光顾外面的，不顾我里面的，我一个系统，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化身成劳动人民给这条溪水，拦上围栏？” “你是南山上的熊么？”李秋喜不满道：“这么一大堆一大堆的粮食，你把它们堆在空间门口，害的我扁着身子都很难过来，你就不能把它们分散在溪水两岸？让那些鸡鸭飞不过来？” 系统：“......” “啪！”的一声，一个东西掉落的声音。 李秋喜定神一看，原来真的db粉的盒子，高高一摞。 李秋喜早就经验，喜笑颜开的将它们打开来，放进面袋子里面，她想好了，回去之后就告诉周家人，这是她半路遇见一个算命先生，她出了十块钱，那先生给他的灵丹妙药，嘿嘿，有了它们，再配着清溪水（报歉了二蛋，姐永远不会告诉你，水里面有啥），她家二蛋的康复，指日可待。 李秋喜回到家，周富贵和周刁氏老两口在挖猪圈，李秋喜指着一块高坡，还有低洼，不解地问道：“老爷爷，老奶奶，这高处是干啥的？” 周刁氏不客气地回道：“你在周老旺家没养过猪？” 李秋喜不以为意，只笑笑道：“养过，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猪圈。” “这是给猪躺着晒太阳养膘的地方！”周富贵撇了李秋喜一眼，说道。 “噢，那这坑呢？”李秋喜不耻下问。 这回周刁氏回她了，“这里边倒上水，给猪拱泥巴。” “我天！”李秋喜惊呼道：“兼休息与娱乐一体啊，这哪是什么猪圈，简直是vip套房嘛！” “啥屁？”周刁氏眯眼问道。 “没批没批，嘿嘿，你们继续，继续！”李秋喜拎着一大包小包往里面去了。 “四叔，四叔！”李秋喜边走边抻着脖子喊。 “听听听听！”周刁氏指着李秋喜的背影对自己的老伴发唠骚，“就这，就这，一点不知道避讳！” 周富贵往手心上呸了一口唾沫，握实了镐头狠狠刨了下去，“咋避讳？你不在这个家住，还是赶人家走？” 周刁氏被自家老头子噎了个结实，咬了咬嘴唇，恨恨的剜了一眼，弯腰去锄老头子刨下来的土了。 周向豪在给二蛋接便便，李秋喜的一只脚刚踏进门，就听周向豪在里面道：“先别进来呵！” “噢。”李秋喜就站在门外等，直到周向豪拎了只桶出了来，她才进去看二蛋。 周向豪照顾的仔细，像侍候刚会吃饭的小孩子，一天做好几顿细粮，隔一段时间喂上一点，总之不会教他撑着，也不会教他饿着。 李秋喜拨了拨二蛋的脸，低声道：“二蛋，告诉姐，还疼不？” 二蛋摇了摇头。 李秋喜发现二蛋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眼神里的那种木讷没有了，换成了正常人一般的婉转光芒，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过后，她跟周向豪说起这件事情，周向豪告诉她，他的发现跟她的一样。 第264章 打个够 吃了李秋喜带回来的补品，二蛋恢复的很快，没用上十天，他身后的伤已经痊愈，小腿处的骨折，也好了，自己下地溜达、完成生活自理，全不是问题。 就是头上的伤，一跳一跳的疼，但这也只是偶尔，大多数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不过医嘱说动作幅度不能太大，他在李秋喜的叮嘱下，只好安静坐立躺卧，不敢像以前疯颠跑来跑去。 一天，李秋喜捧着二蛋的脸，盯着他长长的眼睫毛，自言自语道：“啧啧啧，瞧瞧瞧瞧，我家二蛋帅气的，简直了，就是偶像派明星！——欸，四叔，你说我家二蛋将来说个啥样媳妇儿？丑的是不能要的，笨的也不行，一定得是个好人家的聪明漂亮姑娘，这才配得上我家二蛋！你说是不是四叔？” 周向豪笑着点头道：“嗯，是。” 周向云走过来擦着手道：“嘁，你可真能想当然！” “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李秋喜插着腰问道周向云。 “我啥意思你不懂？”周向云一点不示弱，仰脸问道：“你不是自欺欺人么？” “我怎么自欺欺人了？我们家二蛋就能说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媳妇，怎么着？” “你家二蛋要是能说上正常媳妇，那得是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 “哎呀，你瞧不起我家二蛋是不是？我让你瞧不起人——”李秋喜跳下地，左右寻着什么趁手的东西。 “咋的，你想打人啊你？”周向云叫嚣道：“好呀，你来，打就打，谁怕谁！”说罢，她也四下寻找武器去了。 一大家子屋里屋外来来去去，没人理会她两人的剑拔弩张，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打，人们都见怪不怪了。 没有人想到，今天这两人当真红了脸，一个持笤帚的，一个拿扁担的，真正厮杀到一块儿去了，屋子里面试巴不开，两人干脆扔掉武器，赤手空拳扭结在一起，待人们发现这阵仗，想拉架也晚了，她俩已经如膝似漆。 周向豪急眼了，一个受伤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在这边喊一声李秋喜，没反应，那边喊一声周向云，仍是没反应。 这两人掐红了眼，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分不开她俩，非得自行分出个胜负来，不，胜负是轻的，她俩要的，不是你死就是她亡。 周刁氏跳脚骂道：“你们都是死的？不去拉开她俩，非得看到谁挂了彩才好？” 周向英立即上前去拉周向云，张桂珍把小棉袄塞给周向军，自己去拉李秋喜。 没用，拉不动。 两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滚，一边打挠一边骂。 李秋喜：“我让你天天没事找事！” 周向云：“我就找你事了，咋地？” 李秋喜：“找我事？就凭你，还嫩了点！” 周向云：“早看你不顺眼！” ...... 周向英和张桂珍两人没停止拉架，不过看两人的架式，说明拉架的比打架的还费劲儿，两人的衣服被不同程度的扯变了形。 周向豪突然猛喝一声，“别管她们，让她俩打个够！都过来吃饭！” 周家人放弃了这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毫不在乎，在没有人观战的战场上，全身心投入，饥肠辘辘没有削减她们丝毫热情。 炕上的二蛋慢慢翻身，两手撑起身子，望向地上灰头土脸的两个女人。 “姐，别打了。” 第265章 耿旭涵 “姐姐，别打了，别打了。”二蛋提高了声音喊，累出一脑门子汗。 惊着了。一屋子人都惊着了。 吃饭的放下了筷子，打架的停止了翻滚。 周向豪奔赴过来，扶起炕上的二蛋，关切道：“怎么了二蛋，头疼了？” “没有。”二蛋轻轻晃了晃脑袋，“四叔，我一点不疼。” 周向豪惊讶了，再也说不出来话。 李秋喜推开同样惊愕的周向云，连身上的土都顾不上拍打，冲上炕，抱着二蛋的胳膊，道：“二蛋，二蛋，你——” “姐，别打了，不要为我打架。”二蛋一字一句说道。 周家人听清楚了，他们现在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声音的的确确是从二蛋嘴里发出来的。 “不打了，我不打了，二蛋，姐不打了，二蛋，我的二蛋，你这是好了啊！”李秋喜激动道。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啊，我的二蛋，他好了，他好了！”李秋喜大声喊。 周向云慢腾腾地站起来，慢腾腾的走到二蛋身边，伸手在二蛋眼前晃了晃，不可置信道：“二蛋，认识我不？” 二蛋笑了，一点也不是傻笑，而是像正常孩子那样腼腆一笑，“六姑姑，我咋不认识你呢？” “嘿！奇了！”周向云一拍大腿，“这小子不傻了啊，你们听听他说话，哪像个傻子？二蛋好了啊！” “哎哟我的老天爷哟，这是把个孩子摔好了？”周刁氏也拍着大腿感慨道。 最兴奋的是李秋喜，“我就说吧，二蛋会好的，那个时候，我就有感觉，觉得二蛋能好，肯定能好，你们看，被我说着了吧？” “我就相信大妮说的话，她说二蛋小时候被牛踢了脑袋，后来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了，这种伤，会好的，一受到外力刺激，是有机会好的，二蛋这是因祸得福了，因祸得福了啊！”李秋喜喜极而泣，她忍不住趴在二蛋的大腿上哇哇大哭起来。 “姐，别哭，我好了，你不哭......”二蛋安慰着李秋喜，自己却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周刁氏道：“这哪是你好就好的？二蛋是在渠里摔着的，这是二蛋爹娘显灵了，他们老耿家后继有人了。” “对对，是是，老奶奶说的没错，是二蛋爹娘显灵了，是显灵了！”二蛋好了，正常了，这比什么事都值得高兴，管它显灵了还是什么呢，李秋喜高兴的忙不迭顺从周刁氏的道理。 李秋喜转身对周向云道：“我就说我家二蛋能说上又聪明又漂亮的媳妇，这回你还敢不信？” 周向云同样很高兴，忙点着头道：“是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二蛋，你放心，你说媳妇的事包在六姑姑身上，保证给你找一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小媳妇！” 二蛋倏地红了脸，抬眼瞅了瞅李秋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李秋喜忽地站起来，道：“今天是二蛋的好日子，也是我的好日子，更是大家的好日子，今天我把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庆祝一下！” “对了，二蛋，你不能再叫二蛋了，这个不好，姐给你取个新名字好不好？”李秋喜提议道。 “好。”二蛋一口答应，姐管他叫啥他都高兴，只要是他姐取的。 “还用费心取啥呀？”周向云抢话道：“新开始，就叫新生挺好。” “好个屁！”李秋喜打断道：“俗不俗？我二蛋多帅的孩子，才不要那么土气的名字！” “你给取个听听？”周向云不服。 “耿旭涵。”李秋喜笑道：“旭日东升，雅量海涵。” 第266章 又愁了 李秋喜高兴过了头，喝了个烂醉。 一边醉着一边喊“涵涵”的喊，二蛋笑道：“姐，我的小名不改，我还是喜欢大伙叫我二蛋。” 周向豪一手扶着二蛋一手撑着李秋喜，把两个挨个放在炕上，这才松了口气。 “二蛋，你就是二蛋，来，躺下，体息一会儿。”周向豪道。 二蛋摇了摇头道：“四叔，我一点也没觉得累，你去忙，我照顾我姐。” 周向豪道：“你要是觉出累了，那就坏了，赶快躺下。” 二蛋傻着的时候就害怕周向豪，现在好了，对他的恐惧也没有变，怕是来自服气，周向豪说话总有道理，让人不得不去听从。 二蛋乖顺的躺下去了。 那边的醉鬼还需要照料，这么一会儿没看住，吐了一炕，周向豪不厌其烦的为她忙前忙后，又是打扫又是饮水，不要说怨言，就是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全程笑脸陪伴。 张桂珍抱着小棉袄进了屋，道：“四哥，收拾妥当了？” “嗯。” “那行，那你去忙吧，我来照顾这两个。” 周向豪知道张桂珍要给小棉袄喂奶，跳下地，关上门出去了。 村里不断有人来探望二蛋，沉得二蛋这个现象史无前例，像看稀罕景似的，二蛋受了李秋喜的嘱咐，哪怕极不情愿，也不会沉脸面对来人，毕竟他们是一片好心，不过李秋喜不会让他们太过分，二蛋稍有疲倦，李秋喜就把人挡在门外，自行对他们解说一番。 田里的秧苗都长出来了，满山望出去，绿油油的一片，这一年不同以往，以往，庄稼再好，村民们没有多大兴奋，毕竟秋收之后，一粒粮食落不了自家的仓，如今天不同，这庄稼除了上交的，全是自己的，一天三顿，一点包米穰不用掺，青菜也不用掺，光吃细粮，想吃粥吃粥，想吃干货就吃干货，保管够吃就是了。 人们上山拔自家地里的草，争先恐后，生怕被别人落下了似的，一遍不行来两遍，生怕落下哪怕一颗草影响了收成。 都说庄稼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从古至今一直都是这个道理。 人们看别人田里的庄稼总是比自己家的高上一截，互相闲聊也无非是，你家的咋那好呢，看着就结实，我家的不行。 你家的咋不行，说不定一颗秧结俩棒子呢！ 这样才不好叫呢，棒儿多籽上实！ ...... 今年的雨水特别少，一向靠天收的老百姓纷纷坐不住了，陆陆续续往李秋喜家走来。 “秋喜，你看看，这可咋整，眼瞅着一胳膊高的青苗，要给旱死了。”一位村民苦着脸道。 李秋喜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觉得后弈算是做了件好事，要是天上九个太阳，那才难办了呢。 “容我想想办法。”李秋喜也是满面愁容。 她当初也不是没想过这点，在她的时代，电力广泛应用，发动机让汽车跑，水泵能从井里面抽出来，水泵，水泵啊！ 可是在这儿，啥都没有，偌大个甲王镇，连根电线都没有。 这回李秋喜上火了，嘴起了泡，周向豪看着心疼，让周向云给她熬了绿豆汤喝。 “老田家地多人口也多，让几个小子从家里挑水浇田，挨个中暑倒下了。”周向豪道。 “这哪是个办法！”李秋喜叹了口气，拿笤帚当扇子扇了点风，全是热的，烦的她一把扔了它，“欸，我听说北洼那块小地，有水车是不是？” “嗯。” “那别的地可不可以也置个水车？” “不大现实，水车只能在小范围适用，像下荒、南套，根本不行。” ...... 第267章 好孩子 李秋喜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是因为她实在没办法，万般愁苦之际，她一个人躺在树林里的阴坡上面找阴凉，四下无人，她一个闪身进了空间。 表子系统在她眼前绕来绕去，她烦躁不堪，挥苍蝇似地赶系统，不想那东西它阴魂不散。 李秋喜没好气道：“姑奶奶烦着呢，你别跟我这儿裹乱，当心姑奶奶废了你开武功！” 系统冷哼一声，道：“废了我，你以为你的空间还有存在的价值么？” “你看我现在很需要你么？”李秋喜斜了斜眼角道：“你就是个一无所知的笨蛋，我要你何用？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比我聪明，哼！” 系统不服气：“你凭什么瞧不起人？” “嗬，你还不服气？”李秋喜从倚着的谷堆上弹起身子，指着那道蓝光道：“你先让我看看，你是个人么，嗯？你有骨有肉么，嗯？” “你——”系统气的无话，嗖地一声跳出好远，急躁的原地打转。 还真是什么样的宿主就有什么样的系统，这系统的性情，铁随了李秋喜。 “你给我回来！”李秋喜喝道。 “不回。”系统赌气道。 “你不回来我就再也不来找你扯闲往篇了啊，我让你寂寞死你信不信？” “欸欸，你别走啊，别走，我知道你为难的事，我能帮上你！” 李秋喜走到结界的脚步立即停了下来，转身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把办法拿来！” 李秋喜向系统伸出手。 一张纸掉落在李秋喜洁白的小手心上。 “这啥？你的办法？”李秋喜瞅着一团皱皱巴巴的破纸问道。 “你打开看看。”系统提醒道。 “我打开，我看看，我要是看不到我的好办法，我弄死你个系统小崽子，我——呀！”李秋喜惊叫一声，“这是，这是——” “图纸。” “这画的是——” “抽水用的东西。” “水泵？” “对。” “讲究。”李秋喜指着蓝光，点头笑道：“好孩子好孩子，妈妈喜欢你，哈哈哈！” “欸，谁是你的孩子？不要乱占便宜！” “走了，再见，宝贝儿！”李秋喜乐呵呵的闪出空间，又留系统一人寂寞孤独冷。 李秋喜这回有了底气，村民人陆陆续续再来找她进，她只把胸脯一拍，回复的都是一句话，放心，包在我身上。 然后回头，她把高磊超赶出他的小屋，她把自己关在里面，各处搜罗来的纸笔一大堆，她在里面写写画画。 周向豪来找她时，她正饿的叽哩咕噜叫，闻着土豆炖鸡肉的菜香，她口水直流。 周向豪笑着抚了抚她头上的乱发，道：“磊子说你一早就把自己关里面，忙些什么？窗户也不开，热坏了。” 他过去要把窗户打开，却被她抢先一步拦住，“不要打。”她嘟着嘴，伸手把胳膊揽上他的脖子，嘴巴离着他的嘴巴两公分远。 “你——”他笑着看着她，“别闹。” “嗯，不，我要亲亲。”她把嘴巴凑上去。 “太热，不好。” “太热，刚好。”她故意把只着了薄薄一件碎花棉布衣的身子往他身上蹭。 第268章 你太美 周向豪哪里挺得住这般折磨，深知上地不能久留，潜意识里又想赖着不走。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峰，他拖着她挂在身上的身体，挪到窗子旁边，猿臂一伸，窗子顶开一半。 “呵，太热。”他偏过头来深吸一口气。 李秋喜放下胳膊，哼了一声，“柳下惠。” “嗯，你说谁？” “四叔，你是柳下惠，美女在怀，你还坐怀不乱！”周向豪笑了，一把抢过她的手臂，将她重揽在怀，顺着她的额头亲下去，在她的唇上长久停留一阵，不过他的那双手只老老实实揽着她的腰，不敢上下挪移，不敢肆意去感受她的美好和柔软。 “我可不是柳下惠。”他在她耳边吐出粗气。 “那是我还不够美喽？”她眨巴着眼睛问。 “不，恰恰相反，你太美，正因为你太美，我不想这么随便就......” 李秋喜停下所有动作，气鼓鼓的盯着他看。 “别生气，别生气，真的，我不想......” “得了，我知道了，哼！”她转过身去，看着那盆还冒着热气的菜，“我饿了。” “好好，咱吃饭，吃饭。”周向豪忙不迭地走过去，帮她盛饭，盛菜。 “啥饭呀？” “包米面干粮。”周向豪道。 “哎呀，又是包米面饼子，拉嗓子，太难吃了！”李秋喜只敢在周向豪面前发牢骚，要是在周家二老面前说这话，非得被数落出一头大包来。 “不想吃这个，想吃啥？”周向豪宠她没边，她想吃啥，除非他没办法弄来，否则，他只会满足她。 “我也不知道想吃啥，但是不想吃这个饼子。”她嘟着嘴夹了块土豆放在自己嘴里，又夹起一块鸡肉送到他嘴边。 “我不吃，我吃过了，肚子饱饱的。” “我还不知道你，一块鸡肉都没吃上吧，不是给这个吃就是给那个吃，就自己的肚子不值钱。”李秋喜太明白他了。 周向豪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我有没有那口肉能咋？” “能咋能咋，咋也不咋，你吃不上我就不开心！”她夹了一口肉放在自己嘴边，呸了一口又放回去，“这啥肉，都有味儿了，咋吃，我不吃了，你倒了喂猪吧！” 周向豪瞪起眼睛，“那咋行？我尝尝，怎么会有味？”他夹了一口放在嘴里，仔细咋摸味道，“没啥味呀？” 李秋喜咯咯笑了起来道：“怎么样，好吃吧？” “你，哎！你快吃，快吃！” “你不吃我也不吃。”李秋喜放下筷子，“饿死我算了。” “好好，我吃我吃。” “你吃肉，我吃土豆，用玉米饼子蘸菜汤还能吃下去点儿。” “好好，你吃。” 周向豪用筷子尖沾了点菜汤放嘴里，就算吃了，他这般糊弄怎么能逃得过李秋喜的眼睛，她把肉夹到他嘴边，硬生生塞到他嘴里，看着他咽下去，她才满意的笑了。 这两人半推半就地，总算把这一小盆饭吃尽了，李秋喜打着饱嗝坐在凳子上，拉着周向豪的手说：“四叔，我肩膀疼，你给我捏捏呗！” “好。” 周向豪上前来帮她揉捏着肩膀，力道恰到好处，舒服的她昏昏欲睡。 李秋喜知道自己不能睡，时间紧任务重，现在还不是她睡大觉的时候。 “都三天了，你在忙些什么，我都没顾上问问你。”周向豪又问。 “那，你看。”李秋喜把手里的成稿往周向豪肯眼前摆了摆。 “这是啥，像个泵。” “对嘛，就是泵，水泵。”李秋喜拿笔敲了敲桌子，“咱们的农田给水，就靠它了。” 第269章 宝藏女 周向豪眼前一亮，伸手拈起图纸，仔细盯着看，越看越觉得兴奋，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汩汩流水缓缓涌向庄田，那一棵棵秧苗渐渐舒展开来。 “秋喜，你咋这能呢？”周向豪笑着道。 “当然，因为我是李秋喜啊！”李秋喜拍着胸脯说道。 “你，你咋想到的呢？”周向豪不解地问道。 “嗨！”李秋喜道：“其实世界上最早的泵大约在公元前三百年左右出现的，发明泵的人叫阿基米德，它是一种螺旋抽水机，我不过是在它的基础上稍作修改，这样的话，咱们去找厂家生产，也容易些。” 周向豪盯着李秋喜，几乎不认识了眼前这个女人。 “秋喜，你不是......” “我斗大字不识一个是吗？”李秋喜白了一眼，反问道：“就不行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 “你当我一趟趟赶集，光去买糖的？你以为我没事就往市里走一趟，就是看风景的？不对，我去的是书店，我请人给我念，不懂的再请人给我解释，一来二去，我就是知识渊博的李秋喜了！” 周向豪激动的把李秋喜搂在怀里，兴奋的不知所已，“你咋这能，你咋这能呢？” 李秋喜干咳了两声，道：“四叔，咳咳，你要把我勒死了，咳咳！” “噢噢，对不起噢，我，我我——” “你太激动了是不是？不用激动，你越来越发现，你将来娶的不是只是个女人，而是得到一块宝藏！”李秋喜点着周向豪的鼻子道。 “吃饱了吧？四叔。” “饱了饱了。” “饱了咱们就走吧！” “走，哪去？” “去找厂家做这个泵啊！” “噢，对对对，这就得走，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周向豪道。 “不成，还不能这么走。”李秋喜道：“得找李镇长，还有四个队队长，开会。” “好好好，开会开会，都听你的，听你的。”周向豪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无知的原始人，第一次一点主意没有，且把希望全都穷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 还好，这个女人，是他心爱的女人，是他第一眼看到，就想要娶回家做老婆的女人，所以，他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李秋喜把李镇长和四个队长集中在一起，让他们带领村民在合适的地方挖井，井口要大，井沿要宽，外围还要建上井房，以防人畜失足。 具体细节，李秋喜都画了图纸，有识字的，一看就能懂。 李镇长大体问了原因，但他们没有人纠结细节，只要李秋喜开口，那就是命令，你就听吧，准没错，还有四叔打保票呢，没啥可担心的，大家伙，干就完了。 李秋喜让周家人把干粮做好，打包上车，送礼的和自己吃的要分开装。 周富贵看到满满当当的一车粮食，凝着眉头喊：“装这些干啥？要去哪需要吃这么些粮？” 李秋喜满脑子都是线路水泵的事，没心思跟这老头解释，站在一边直着眼睛不说话。 没想到周富贵上手就要把这些粮食搬下来。 “你干嘛？”李秋喜这回急眼了，上前拦住周富贵。 别看周富贵是个老人，可是他到底是个男人，多年的劳作练的他一身子蛮力，他这一拨，李秋喜像片树叶似的，倏地倒坐在地。 张桂珍见状连忙上前扶起秋喜，周向豪正从屋里换了件衣服出来，看到地上正起来的李秋喜，再看一眼车边忙着搬东西的老爹，立即明白怎么回事。 “爹，你干啥！”周向豪喝道。 第270章 不怪你 “我干啥，你们要干啥，这些粮食，想往哪拉，不过啦？”周富贵叫嚣道。 周刁氏跟着出道：“你这死老头子，粮食多少是你挣的？没你的事，你摞下！” “谁的也不行！”周富贵瞪眼睛喊，“谁的也不行拿出去祸害！” “这咋是祸害呢？”周向军又扛了一袋子豆子出来，放在车座上。 周刁氏走过来，拍了拍李秋喜身上的土，道：“没摔着你吧？” “没有。”李秋喜道：“他就那么一巴拉。” “哎，不是我说——” “哎哟，娘，你可别说了！”张桂珍打断周刁氏道：“没有秋喜，咱们一大家子能顿顿吃上饱饭？你就可村子打听打听，哪家能顿顿吃饱的？秋喜凭啥有这能耐，还不是脑子里有想法，你跟着爹，在这横拦竖拦啥？秋喜和四哥做事，有他们的道理，咱帮不上忙，不给添乱好不好？” 周刁氏被儿媳妃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桂珍转向李秋喜道：“秋喜，你也别怪他们俩，他们是年轻时候逃荒过来的，草根吃过，树皮啃过，苦日子熬过来的，如今见着粮食自然当命对待，不管是谁种出来的粮食，都见不得糟践——当然，我知道你有用处，但他们不这么想，你懂的吧？” 李秋喜点点头道：“我懂，当然懂，我不怪他们。” 周向豪走到周富贵身边，不想他越拦越劝，那老头子脾气越大，这边周向军一袋一袋往上扛，周富贵就一袋一袋往下卸。 周向豪无耐，他抬头道：“向军！” 周向军接到周向豪的眼神，立即会意，他快速把粮食袋子往车上一摞，回头一把抱住周富贵，大喊道：“哥，秋喜，快走！” 李秋喜见状忙跳上车，周向豪发动车子，车子冒起一股尘土，风也似的消失在远处。 周富贵泄气的坐在地上，不声不响，像是失了半条命。 周向如走到老爹旁边，坐在地上，把头放在老爹的肩膀上，默默的陪伴。 周向军走到老妈和老婆面前道：“娘，桂珍，我去队上了。” 周向豪走了，周建就变成周向军的小跟班，在周向军的眼里，周建偶尔的想法，跟李秋喜的差不多。 行走在路上的李秋喜咯咯笑个不停，周向豪道：“有什么高兴的事，让你这样笑？” 李秋喜晃了晃脑袋，“非也，我想到了一个不太乐观的问题。” “噢，啥不乐观的问题，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这下李秋喜被周向豪逗乐了，这个四叔的幽默还真是猝不及防啊！ 李秋喜喘匀了气息，这才道：“我们这一去时间长短不一定，事情办的是否顺利还是不一定，这段时间老天爷要是不给点雨水，那么除了北洼那片小地，其他的必然重新变成一片荒野。” 嘎！ 车子一下子刹住，李秋喜往后一个闪身，后背贴了椅背，又忽地往前倾下去。 “四叔，你咋啦？你不说要乐呵乐呵？”李秋喜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在想，我乐不乐得出来。”周向豪道。 李秋喜道：“这事怪我，我早想到咱们早下手办就好了，可是我——当百姓找到我面前，我才恍然大悟。” 周向豪哪里舍得怪她，只好安慰道：“没事，老天会善待咱们，看在咱们一番辛苦的份上，在咱们的水泵落实之前，一定会下场雨的。” 李秋喜惭愧的低下头，“四叔，你要是劈头盖脸骂我一通，我也许会好受一些，可你咋就不骂我呢？” 周向豪抚了抚她的头发，发动车子，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怪你做什么，要怪也是怪我自己，我不是也没想到么？” 李秋喜泪目。 第271章 踩刹车 李秋喜和周向豪此去张罗，算不上顺利，可也不算不上多曲折，总是有些麻烦，但都得已解决。 二人带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人们渴望不可及的，有的是他们根本没见过的，这个年代，谁人见了可果腹的东西不眼热，不心动呢？ 他们的要求一一得到满足，凯旋时，他们的车上装的不再是粮食，而是两个水泵。 这是一家工厂按着他们提供的图纸连夜做出来的。 李秋喜对他们承诺，如果他们愿意，秋收时尽可往甲王镇去，她好吃好喝招待他们。 人们只当她说的是个笑话，客气的谢过后，便目送他们远去了。 李秋喜回来之后又到罗首长那里走了一趟，她把自己的成果拿给罗首长看，罗首长觉得李秋喜的想法实在是古怪稀奇，自己有心前去观摩一番，耐何手上事务缠身走不脱，于是就派上自己的监管干事老张还有两个副监管一同去，边观摩边写下记录，按时汇报给他。 于是，回来的车上，又多了三个监管干事。 原本是李秋喜开着车，可是她看到其中一个副监管俊俏新鲜的脸，立即放弃开车的想法，她把副驾驶都让给了老张，自己坐到后排中间去，跟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唠个没完。 周向豪气坏了，可是当着一车大老爷们，他不好发作，只有在看到李秋喜的爪子或者话语稍有不安份时，猛踩刹车，把全车的人往前一颠，李秋喜朝他一通埋怨，他这才充满歉意的笑了。 总算回到甲王镇，时间已经过去一个礼拜。 天公一点也没有作美，一滴雨也没下起来，秧苗全在地里蔫头搭脑，村民们唉声叹气，有的拎着水桶去田里一棵一棵的浇，有的坐在地头哭哭啼啼，有的干脆不敢看那一片焦荒，躲在家里面埋怨天气。 李秋喜跳下车就不再是那个调，戏小鲜肉的女流氓，她把李镇长拎过来，厉声道：“电厂的线给咱拉过来了没？” 李镇长一点不敢耽搁，“拉过来了，拉过来了，人都被我拦下来，住到我家里了。” “很好。”李秋喜道：“赶紧把人给我带过来，下井安装。” 李镇长扯了扯粘在身上的汗衫，转头就去找马骑。 “别骑马，叫文凯开车拉你去，抓紧时间，弄的快的话，今晚就能上水！” 李镇长抹了一把汗道：“当真？那可好，那可好！井那边你放心，按你说的，挖的老标准了。” “得了得了，别废话，赶紧去！” 文凯很快就把李镇长家里的电工带了来，李秋喜跳脚又骂，“你把他们拉我这儿干啥？” 文凯愣了愣，不知所以。 周向云奔出院子，道：“李秋喜你干嘛，疯狗啊，逮谁咬谁？” 李秋喜哭笑不得道：“哟，这就护起来了？” 文凯不改往日的温和，道：“带他们去井口？” “对呀！”李秋喜道：“还不走？跟这儿谈情说爱？” 文凯红着脸跳上车，载着一波人没了影。 “我四哥呢？”周向云没好气的问。 “陪着监管专员们去井口了，你别在这戳着，帮我干点活！”李秋喜道。 “我？”周向云撇了撇嘴，“我能帮你干啥？” 第272章 新管家 李秋喜抱着双臂道：“以前知青住在这里的时候，安小静做我的管家，现在你周家人住在这儿，我的左膀右臂没有了，总得找个人补上，我看你行，就你吧！” “我？”周向云指着自己的脸，道：“我给你当管家？” “戏。”李秋喜道：“还是不花钱的那种。” “你让我给你白干？” “我让你住我的炕上，这就不算白干，不然你就跟你爹娘睡一屋去。” “那可不行，我爹娘的那呼噜声，还让人睡觉不？” “你干不干？”李秋喜问道：“你不干我可让三姑姑帮我喽！” “不不，我干还不行嘛！” “那好，现在给你安排第一件事。”李秋喜指了指锅灶道：“今天中午的酒菜备下，连监管干事还有电工，具体多少个人我也没数，你自己算，不能让人觉得咱们家小器！” “啊？做饭哪！” 看着李秋喜冷嗖嗖瞟过来的眼神，周向云咽了一口唾沫，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李秋喜进屋抱着小棉袄一通狂亲，张桂珍道：“秋喜，你不去机井那看看？” “我不去，有四叔就行了。” 周向英过来道：“秋喜，你不看着能放心，那可是你一手操办的。” “不是我一手操办的，是我跟四叔俩人一起操办的，四叔比我明白，我没啥不放心。” 李秋喜故意不去，她就是想把这个机会给四叔，男人嘛，是要面子的。 周刁氏在灶下添柴烧火，抬头瞅了瞅李秋喜，道：“你们进城忙活一通，落着个啥？” 张桂珍替李秋喜开口道：“娘，咱不懂咱也别打听，给你解释了，你还是不懂不是？咱就好好享福得了。” 周刁氏拿眼剜了五儿媳妇一眼，道：“这还不让人说话了。” 周向云在那边喊道：“娘，火小点，你那锅上烙的饼，火大了，饼就硬了。” 周刁氏拍了拍大腿，哟喝道：“哎哟哟，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桂珍冲李秋喜笑了笑，道：“娘这是美的。” “我美啥了我？”周刁氏不服气的拿烧火棍敲了敲地面道。 “娘，你美啥？”周向英道：“你自个心里不知道？以前，你一天能吃上三顿饱饭？你的饭里有白面？你的菜里有肉？” 周刁氏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得了，好像我没过过好日子似地。” 李秋喜不想周刁氏下不来台，打岔道：“老爷爷哪去了？” 周刁氏道：“他能上哪，满山遍里拔野菜，喂他那五头猪。” 李秋喜笑道：“那小猪长的倒是挺快。” 周向云也笑道：“我爹呀，就差没住在猪圈了，一天到晚的，眼里只有他那几头猪！” 说着话聊着天，很快到了饭点，周家人的大人孩子吃完了第一波，田里干活的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李秋喜往外看了看，道：“这可能就是不回来了——六姑姑，你得走一趟。” “又干啥？” “去送饭呀！” 周向云恍然道：“噢，好，我马上去！” 周向英和二嫂杨雪花也纷纷增援道：“我和你一块儿！” 李秋喜抱着小棉袄，笑道：“看看看看，周家人的凝聚力多强啊！” 往下捡着碗筷的周刁氏斜了一眼李秋喜道：“你这心眼多的，光会戳傻狗上墙！” 李秋喜刚好跟张桂珍对上眼，朝她一吐噜舌头，笑了。 第273章 你试试 天快黑下来，田里面置井的一波人还没有回来。 李秋喜不大放心，想着去地里看看，可是心一横，还是没有去，信他就放手让他去做，她一去，就成了她的场子，他一天拉回的面子，又没了。 远看着一辆吉普车卷着一股尘土迎面而来。 “回来了回来了。”李秋喜跳脚道。 没想到周向豪一人下了车。 “他们人呢？”李秋喜问道。 “还在地里。”周向豪道：“我回来找点工具。” “哦。” 李秋喜眼看着周向豪里里外外掏索一阵，转身又往车上去。 周向豪忽然停下脚步转过来。 “咋啦？”李秋喜不解地问道。 “你咋不问问我，机井整啥样了？”周向豪问道。 “嗨，有你在，哪有不成的事？”李秋喜仰脸笑道。 “你对我，那么信任？” “嗯。”李秋喜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的能耐。” “呵呵。”话说完了，他站着不动。 “还不走？” 他仍然不走，两眼烔烔望着她。 “叭！”她踮脚亲了他一口，“叭！”又一口。 “好了，记号都印你脸上了，走吧！” 可是他还站着不动，眼神里的光芒变的有点严肃。 “一会儿田里的人都来家里吃饭，你再敢对那个年轻监管干事动手动脚试试！” 李秋喜先是一愣，而后咯咯咯笑个没完。 “我说真的，你再敢试试！”说罢，他转身上了车。 李秋喜拉住他的车门，又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使劝往下拉，她找准了他的嘴，使劲的亲到他的嘴里面。 “我喜欢四叔为我吃醋的样子，咯咯咯！” “调皮！”他轻嗔了一句，发动了车子。 李秋喜一回头，二蛋正站在门口，瞪着两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咋啦二蛋，咋不回屋，站门口喂蚊子？” “姐。” “嗯？” “没啥，屋里太热，我想在外面凉快凉快。” “好，姐陪你一起凉快凉快吧，好久没好好陪陪我的二蛋了！” “姐，你还知道？” “哟，埋怨姐了？” “没有，我知道姐忙。” “那你告诉姐，姐没功夫管你这阵儿，你都干了啥？” “我跟高磊玩，他教我识字，我现在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那可好。”李秋喜想了想道：“二蛋，等收完秋，姐想送你到镇上上学。” “不不，我不要去。”二蛋摇着李秋喜的胳膊道：“姐，我不想离开你，一天也不想离开。” “谁说让你离开我了？就是到镇上，也不远，每个星期放假就回来了。” “不，我一天也不想离开你。” 看着二蛋眼里的泪花，想想二蛋实在可怜，没了爹娘死了亲姐，跟她在一起过了几天好日子，眼下因祸得福脑子好了，马上就把他送学校去自立更生，她着实不忍心。 “好好，不去，咱不去。”李秋喜妥协了。 二蛋这才抹了抹眼泪，不过，他一脸委屈的低下头。 “姐，不是，不是我不愿意，不愿意上学，我就是，就是......” “姐懂，姐明白，明白，二蛋咱不上学，咱不上学，但咱不能不识字不是？”李秋喜想了想道：“这样，高磊不是把地租给小静了嘛，他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让他教你识字，好不好？” 二蛋点了点头，埋在李秋喜双腿上，“姐，只要别让我离开你，让我干啥都好。” 吉普车刺耳的声音传过来，两道明亮的灯光刺得李秋喜和二蛋睁不开眼睛。 开车的周向豪看得清楚，他觉得他眼前的这一幕比车灯还刺眼。 第274章 再吃点 周向豪下了车，客气的将车上的监管和电工接下来，一波人进屋喝茶的功夫，李镇长四个队长都过了来。 周向云见人群里没有文凯的影子，忙叫春妮去隔壁王老二家把文凯叫了过来。 文凯得知周向云叫他一起吃饭，他扭头就往回走，不料被周向云硬拉了回来。 “光干活不吃饭呀？”周向云道：“又不差你一个。” 周向豪见了文凯，虽然冷着脸，但语气缓和许多，不像刚刚那般疹人，“过来一块儿喝点。” 文凯这才慢慢地坐下去了。 一个长条木桌坐满了人，李秋喜在炕上抱着小棉袄，和春艳春妮一起玩。 李国柱站起来笑道：“诶，秋喜呢？四叔，让秋喜上桌呀！” “她不饿，看孩子吧！”周向豪冷着脸道。 李国柱见周向豪脸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悻悻坐下去，举杯敬向桌上的客人。 刚喝了一会儿，高磊从外面进了来，还拉着二蛋，两人从长条桌后边顺到炕沿，坐到李秋喜身边，两个小伙子为教字的事，想找李秋喜商量一下，这会子，三个人正聊的热火朝天。 周向豪一眼一眼瞥过来，又吃味了。 “秋喜，你晚饭没吃太饱吧？”周向豪回头朝炕上说道。 李秋喜抬头摇了摇道：“我吃饱了。”而后又转过去与高磊二蛋两人说着什么。 周向豪又道：“吃啥饱，光顾看孩子了，没吃上口热乎的，来，下地再吃点！” “没有，我先吃的，吃完才换的五婶。”李秋喜又道。 “再来吃点。” “女人晚上吃太多不好，会发胖，就不好看了。”李秋喜不以为然的说道。 周向豪气的自斟自饮了一杯，李国柱见状忙低声道：“四叔，你咋啦？” “没咋！” “咱今天的活计做的不错啊，水上的也好，你咋不高兴哩？” 周向军替自家四哥道：“我哥太激动了，让我哥喝吧，别管他！——来来，我敬大伙一杯，没有你们大伙，我们的井就打不成，我们庄稼就没收成，你们诸位可是我们甲王镇的大恩人哪！来，咱们干了！” 周向军替了周向豪的角色，周向豪更加卖力的吃醋去了。 李秋喜说着说着，把怀里的小棉袄都说睡着了。 周向豪醉熏熏的撞过来，从后背扳住李秋喜的肩膀，李秋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掉地上。 “哎呀，你干嘛，把我掉地上不要紧，摔了小棉袄可怎么好？”说罢，又把怀中的小棉袄抱紧了些。 周向军叫住了来来回回给桌上添菜的张桂珍道：“让二嫂和三姐来，你快去看看孩子，睡着了。” 张桂珍会意地把勺子递给杨雪花，自己抱过小棉袄，放在自己那屋的炕上，嘱了周向如看着。 周向豪眯眼笑道：“去，你们去，出去玩去！”他赶的当然不是别人，而是高磊二蛋。 二蛋无辜道：“四叔，这么晚了，你让我们上哪玩？” 周向豪道：“今晚你去跟高磊一屋睡去，回你家睡去！” 高磊本不想走，他也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李秋喜，想念的紧，现在好不容易可以逮着个机会，他不想走。 “四叔，我找秋喜有事商量，你喝多了，边上睡一会儿吧！”高磊道。 “不，我没醉，你们走吧！”周向豪喝醉了还真看不出来，除了脸红一点，说话走路一点不走板，要不是人们亲眼看着他喝了，光说他喝醉，根本没人相信。 李秋喜冲高磊和二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不要与一个醉鬼纠缠，“二蛋，你就到高磊屋里将就一宿，今晚咱们的客人走不了，咱屋里恐怕也得睡上几个。” 二蛋懂事的点了点头，道：“那行。” 高磊还是不想走，无耐二蛋拉着他，不走也得走了。 周向豪趴在炕上，抱着李秋喜一条大腿，呵呵的露出傻笑，这下，他真像醉了。 第275章 都躲了 监管干事和电工都被周向军和李镇长送到各家各户安置妥当，桌上的一片狼藉也已被女人们收拾干净，周向豪仍然抱着李秋喜的大腿没曾放开过。 李秋喜拖一条腿跟春妮春艳玩耍，间或拍拍周向豪的脑袋，道：“来来，松个手，换条腿，这条腿让你抱酸了！” 周向豪倒也很听话，配合的将两手松开来，乖乖的等李秋喜再送一条腿进去。 春艳春妮两个小女娃，虽然平日里这个四叔对她们极好，有好吃的不够分总先济着她俩个给，周建和周向伟都捞不着，可是两个小姑娘胆子小，看着周向豪板着脸的样子，心里面也是万分害怕。 今天四叔醉了，却像一只温驯的小绵羊，两个小丫头在李秋喜的鼓励之下，竟然敢伸手去挠四叔的痒痒，春妮更是胆大，还敢揪四叔的鼻子。 这时的四叔真亲近，不但不沉着脸，还仰脸对她们笑，伸手跟她们互动，把她们咯吱的笑个不停。 “秋喜，赶明儿，也给我生个丫头，我最喜欢丫头！”周向豪笑嘻嘻地说道。 李秋喜第一反应是瞅了瞅正在扫地的周刁氏，周刁氏耳不聋眼不花，哪能没听见，不过此时，这个精明的老太太假装听不见而已，发现李秋喜受惊兔子似的朝她瞥过来，她转过脸支使自家老头子出去把第二天早上用的柴劈出来，周富贵不解风情，说大建早给劈完了，周刁氏就说让他去猪圈看看猪，别是那猪又拱开圈门跑了，再跑，他们可不帮他抓，这下子，周富贵不敢大意，麻溜蹭守猪圈去了。 李秋喜不敢回应周向豪的话，她一个人单独面对四叔时，咋作都行，可是现在当着周家人，她不敢，她生怕哪个疏忽，落了周家人的埋汰，使她求嫁四叔的路上又横上一道艰难。 李秋喜跟春艳春妮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手指游戏，有点心不在蔫。 不想那周向豪并不安份，摇着她的大腿道：“我说话你听着没？给我生丫头，越多越好，哈哈！” 那声音就在李秋喜耳边，把她的面皮都烧的通红，可她不得不假装镇定的拨拉一下周向豪，背对着他道：“四叔你真是喝多了，耍酒疯了都。” 杨雪花和周向永两口子，把洗完的碗筷放进厨柜里，往炕边走来，杨雪花笑道：“妮儿，艳儿，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吧，晚上吃太多了是不是？” 小姐俩对望一眼，不明所以，见爹娘直冲她俩使眼色，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向乖巧听话的两女娃分别投入父母的怀抱，出门去了。 周向云把手上的一点活丢给三姐，道：“三姐，我出去下噢。” 周向英笑道：“哪去？隔壁人家都睡了吧？” 周向云瞪了三姐一眼，擦了擦手出去了，约会哪能在隔壁，文凯早就在小树林边等她了。 周向英和张桂珍瞅了瞅炕上那一对儿，她俩不好打扰，尽量把动作放快放轻，然后悄悄顺门口出去了。 周向军送人回来，风风火火往里冲，刚走到杖子门口，就被周刁氏拦住，“你干啥去？” “渴死我了，我喝点水，娘，不回屋睡觉在这儿干嘛？”周向军问道。 “太热，睡不着，蚊子叮的太狠，我捆点艾蒿，点着了熏熏——你也别进去了！” “咋？我这喝了一晚上酒，困死了。” 周刁氏再没说话，周向军进了门，才发觉里面静悄悄，不过再近点，能听见均匀的呼噜声，他后知后觉，水是顾不上喝了，忙退出门来，跟爹娘一块歇阴凉去了。 第276章 宠妻魔 周向军坐到老娘身边，碰了碰老娘的肩膀，笑道：“咋的，娘，想通了？” 周刁氏白了五儿子一眼，“想通啥了？” “娘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没想通，你把我爹俩一块支出来，给那俩人腾地方，是为啥？”周向军揭了老娘的老底。 周刁氏狠狠剜着儿子道：“你们哥俩都一个德性，当年你就给我来这出，跟人家桂珍一打对面就看上人家，我说不行，人家爹当队长瞧不起咱们，你倒好，天天变着法的找人家姑娘，一天到晚腻在一块儿，我想不通行吗我不通？” 周向军搔了搔脑袋道：“娘，说这干啥，现在我跟桂珍俩不是挺好？” “哼，那是你觉着好！” “我觉着好不就行了？”周向军道：“我的日子，也用不着别人觉着好不是？” “你就死心了？” 周向军明白老娘说的什么意思，他看了看不远处切着猪食的张桂珍，笑道：“娘，你看你，又操心了不是？我有我家小棉袄一个就知足了，一个丫头长大了找了婆家，我就给她在咱村子里寻个好小伙嫁了，离着我不远，我能帮衬她，她也能回来照顾我和桂珍俩，我们俩攒多少钱都是她一个人的，她的婆家敢不高看她？我小棉袄一出嫁，我们两口子就擎等着享福了，用秋喜的话说，攒下钱，我们周游世界去，什么给儿子娶媳妇、盖房子、看孩子，一点不用受那个累！” “哎我说你这傻小子，让那李秋喜给你洗脑了怎么的？一个男人哪能——” “怎么就不能？”周向军道：“我都不操心，您也不用为我操那个心，您要是还想抱孙子，也不是没希望，您还有四哥，还有向伟，他们随便生生，就能给你生出一打孙子来！” 周向军起身拍拍屁股往张桂珍这边来了，却发现张桂珍正眼泪嘀嗒。 “哎哟，咋啦这是，切着手啦？”周向军捉过媳妇的手急切道。 “没有，没有。”张桂珍摇了摇头，破涕为笑道：“就是，就是耳朵里面进沙子了。” 周向军笑了笑道：“看看你，看看你，这点话就受不起了，泪窝子真浅！” “就怨你！”张桂珍撒娇式扭了扭身子，看似将周向军一撞，其实是跌入自家老爷们怀中。 周向军温香软玉抱在怀，抵在媳妇耳边呢喃：“这小身段，跟没生孩子时候一个样......快到秋，有了收成咱自己盖房子搬出去住，这一大帮子人挤在一屋，干点啥都不方便，放不开......” 张桂珍不好意思地轻嗔，“讨厌！” “向军，向军，周向军！”屋子里面传来咆哮式呼唤，周向军吓了一跳。 “哎哟，我这个傻四哥，还不快点搂搂抱抱玩亲亲，鬼哭狼嚎的喊我干啥呀，我去看看！”周向军说着往屋里走去。 “干啥呀四哥？”周向军抬了抬头，“秋喜，咋了他这是？” 李秋喜叹了口气道：“不知道，我都快睡着了，他就抱着我大腿不撒手，他这一喊，把我吓了一跳。” 周向军道：“大家把空都让给你俩，你俩就各自睡各自的？” “不然呢？”李秋喜反问道，她何尝不想两个人睡成一个人，可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合，她干不成啊。 “服了你们！”周向军上前扶起四哥道：“哥，你叫我干啥？” “我问你，现在结婚，要多少钱彩礼？都准备啥？” “你就问我这个？” “嗯，就问这个，我，我要娶媳妇......” “嗨，这种事，问你兄弟哪成？你得问你媳妇，你媳妇想要多少，要啥东西，你就准备啥，这样显得多有诚意不是？”周向军看瞟了一眼李秋喜。 “噢，那你帮我问问秋喜，她想要多少，想要啥？” “这，你，你守着秋喜让我问秋喜？真是醉的不轻啊你......” 第277章 收小麦 到了第二天，周向豪把昨晚的事情全忘干净了，李秋喜用各种眼神提示他，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还伸手摸摸李秋喜的额头，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李秋喜哭笑不得，道：“你行了，赶紧上山和村民放水浇地吧！” 周向豪道：“嗯嗯，我这就去，我没让电工们走，怕万一出什么故障，好及时修，我这就去看着，一点马虎不得呢。” 李秋喜笑道：“得了，你把这些干粮带上，饿了在车上垫点。” 周向豪翻开布盖一角，原来是煎饼，上面铺了厚厚一层芝麻。 “快留家里给孩子们吃，我不会饿的。” 周刁氏走过来瞟了一眼，道：“家里的人都吃过了，就差你了，拿着吧，光干些累活，哪能不吃东西？” “行。”周向豪也没再啰嗦，收了包裹走了。 机井上水，田里的秧苗解了渴，疯一般的生长。 到了收小麦的季节，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高兴疯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睛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邀了邻里相互掐胳膊上的肉，让那家提醒自己，这是不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互相看到了胳膊上留下的红印子，感受到了肉疼，这下相信了。 麦子是自己的，真真实实是自己的。 隔壁王老二家的过来了，李秋喜见了迎出门，“二嫂子，你咋有功夫来？” “嗨！”王老二媳妇道：“哪有功夫？我这不来跟你借个筐，我叫三个丫头给我拾麦穗去，家里筐不够用了，你这院里有多的没？” “有——” “没有。” 李秋喜的有刚脱口一半，冷不丁被周富贵打断了去，他把眼一瞪，“没有，没有。” 李秋喜道：“老爷爷，咋能没有？知青住在这时，还是老王二哥带领知青一起编的筐呢，一大摞呢不是？” “他家拾麦穗，我家就不拾了？”周富贵撇嘴道。 王老二媳妇不以为意，冷哼一声笑道：“老爷爷，这个院里的一分一毫可都是人家秋喜赚来的，哪一样，都没有您作主的份啊！” 李秋喜扯了扯王老二媳妇，“走走，跟我走。” 周刁氏从屋子出来，手里拎了一只大筐，递给王老二媳妇，“老二媳妇，别听他的，老东西！” 王老二媳妇接过筐，笑道：“谢谢老奶奶了。” “谢啥谢，快走吧，地里的活可不等人，当心下了雨，又得耽误功夫！” “可不是呢！” ...... 打麦场热火朝天，一堆一堆的麦垛高高摞起，远远看去，像一座座金山，这一座座大同小异的金山，没有标记，没有姓名，家家挨在一起，奇怪的是，没有一家认错自己的麦垛。 每两家中间的界限打扫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有一颗麦穗乱蹿别家。 人们打麦、收麦，把一颗颗饱满的粒子装进口袋，那种满足感，前所未有。 小孩子们扯着大人的衣襟，用他们稚嫩的声音发出请求，娘，我想吃油饼，带葱的那种！ 行，依你！ 娘，我想吃白面饺子，能给我包不？ 能，当然能！ 李秋喜扯了扯大汗淋漓的周向豪，周向豪抹了一把汗，回头笑道：“说吧，你想吃啥？” 李秋喜学着小孩子的样子，撅着小嘴道：“刀削面。” “好，就刀削面，四叔给你做。” 第278章交队粮 部队的监管干事忙碌起来，他们一个个眼光贼毒，只约了三两家的麦子，然后根据各家报上来的数量，拿眼一??，就知道村民有没有隐藏。 想作弊的，没有一个逃得出他们的法眼，当然，他们在李秋喜的提醒下，以最和善的方式解决发生的问题。 部队来了车，把计量好的麦子装上车，轰隆隆开走了。 村民们捂紧了剩下的袋，这下都是我们自己的了吧？ 谁知，李秋喜冲他们摇了摇头。 李秋喜在场院上给大伙开会，甲王镇四个大队的队长，还有各队的一部分村民，全部到齐。 人们不理解，交完军需，为什么还要交队粮。 李秋喜道：“咱们队里需要钱，为什么需要钱呢，大伙听我说一说。” “比如咱们前一阵挖渠，这些人工钱，需要咱们队上出，再比如咱们置水泵，请电工，这些钱，也需要咱们队里出，咱们队里哪来钱，当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喽！咱们大伙的钱当然还是回馈到大伙身上。” 李秋喜说的不多，但大伙都明白咋回事，有人问道：“那咱队出多少呢？” 李秋喜伸出一根手指。 “收入的十分之一。”李秋喜说。 “那中。” “可以。” “行吧。” 有人解释道：“这比交军需强多了，这一分粮换了钱，全用在咱们身上呢！” 李秋喜笑笑道：“军需也是用在咱们身上的，只不过大家看不见，要是列强来了，保护咱们的可不还是军人么，所以，咱们出这些粮，一点不亏！” “对对，不亏！” “秋喜说的对！” ...... 李秋喜明白，百姓们心里不见得真正喜欢往外交粮，但他们愿意理解她，这份心思大过一切，李秋喜满心感动。 队粮交上了，每家每户所交的斤两，全都明明白白记录在案，最多的有奖励，最少的有处罚，将来的每一笔开销，也将清清楚楚，公开透明。 李秋喜趁热打铁道：“小麦收完了，地不能荒着，按着以往的惯例，大家要种白菜对不对？” 大伙积极响应道：“是，种白菜。” “很好——”李秋喜道：“菜籽到我这里来买，我这里比市场价便宜两分钱，但我的菜籽保管比市场的好，还有别的菜籽，有想种的来我家里选一选。” 有人疑惑道：“秋喜，你的菜籽凭啥就比别处的好呢？” 李秋喜当然不能说自己的菜籽出自空间，有清溪水的滋润，比普通的菜籽优质百倍，她想了想道：“其实也没啥，我这不是都从大棚做过试验嘛，哪种好哪种差些，我这里都有数。”她拍了拍胸脯。 “当然，你信得过我，就来买我的，信不过的呢，你可以自行去别处买，这不是强制的，全凭你自己作主哈！” “行，秋喜，我们信得过你。” “秋喜，这样吧，你就按照帐本，给我们种小麦的人家都分出一些籽吧！要是我们有想种旁的，就上你家找你去。”有人提议。 “那样也好。”李秋喜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我有个建议给大家。” “啥？”大家伙洗耳恭听。 第279章 养蘑菇 李秋喜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猜，我想干啥！” 人们笑道：“这我们哪猜去？” “对呀，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知道你想啥！” “你呀，你的心思九曲十八转，就算你肚子里蛔虫也不会知道你想啥！” “不一定，有个人一定知道！” “谁呀？” “这还用问，当然是四叔啦！” “哈哈哈！” ...... 李秋喜摆了摆手，道：“真是的，本想跟你们猜个谜，没想到挖坑把自己埋了。” 人们哄然大笑。 “得了，我就说吧，大家伙听着，然后回家跟家里其他们好好商量一下，看我说的，你愿不愿意跟着做。” “得嘞，秋喜，你说的呀，我们都听，你的想法呀，最开始我们都觉得不大靠谱，不过到了，你总让我们大开眼界！”人群里有一个娘们是个大嗓门。 李秋喜道：“我呢，只是把我能想到的好事告诉大家，我希望大家伙都能富足起来。” “秋喜，我们信你。” “对，都信你！” 李秋喜又摆了摆手道：“嗨，看看，一打岔，又把我想说的耽搁了——我就是想说，大家不是都收了麦子嘛，收了麦肯定要打麦子，打麦子都有麦麸子，咱们把麦麸子留下，还有之前我不是叫大家把放树盖房之后留下的锯末子都收集起来，现在，到它们出力的时候了。” “哟，秋喜，麦麸子要干啥？” “对呀，还有锯末子，烧炕都不大好用。” “哎呀，你们别打岔，听秋喜把话说完！” 李秋喜笑笑道：“麦麸子和锯末子，都是好东西，把它们装进袋子里保温，养菌，也就是蘑菇。” “蘑菇？” “对，蘑菇。”李秋喜道：“夏天雨水过后，咱们都能到山上捡些回来，但是冬天呢，只能吃晒干的，用我说的方法呢，咱们冬天就能生出蘑菇来吃，吃不了拿到集上去卖，卖给那些城里当官的有钱的人家，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我恐怕他们都买不起，那没关系，咱们就拿这东西去换你想要的东西。” “哟，这能成？”有人疑惑道。 “跟着秋喜干，准能成！”有人打消了疑惑道。 李秋喜拍着胸脯道：“我向大家保证，一准能成，大伙跟着我干就是了。” “秋喜，我有个问题噢！” “你说。” “要是麦麸子不够锯末子也不够，那咋办呢？” 李秋喜伸指一点道：“问的好，这个不用担心，咱们有的是料，树林子里有树叶子不？咱家里有麦秸儿没有？秋天还有包米秸，包米瓤，这些都能用！” “哎哟，那敢情好！” “那可好了，这玩意不有的是！” 李秋喜道：“大家放心，四叔管技术，到时候，你们只管问四叔就好了。” 散了会，已经快到晚饭时间，李秋喜回到家，一头扎进炕里，她把手一挥道：“开灯，这么黑咋不开灯？” “灯，啥是灯？”周向英走过来问道。 李秋喜恍然，弹起身子道：“对，下一步就安灯。” 周向英不明所以，怔怔的盯着李秋喜，李秋喜不以为意，抬头道：“三姑，我四叔呢？刚开会就没见到他。” 周向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回来骑了马就走了，问他也没说。” 周向军冲进屋里来，打断了她们，“秋喜，你说的那个养蘑菇方法，真可行？” “那咋不行？” “我就是觉得......” 第280章 刀削面 “你觉得啥！”周向豪接续了周向军的话，在外面道：“军儿，出来搭把手！” 周向永拐着腿走过来，“我行不？” 周向豪从来都舍不得他这个二哥，不管手里有啥活，三里地外把周向军叫过来，也不会三米之外的二哥。 “向军呢，净躲着活。”周向豪道。 “嗨，看孩子呢，你看，你二哥也能干，就是你们不舍得支使我，真把我养成废人了。”周向永憨憨道。 “那行，二哥，帮我抬屋里去。” “来。” 李秋喜跳出来，“啥呀这是？” 周向豪擦了一把汗，笑道：“是谁说要吃刀削面的？” “呀！”李秋喜大叫一声道：“四叔，我就那么一说，你就去加工小麦了？” “嗯。”周向豪道，“咱家收的第一把麦，就给你做刀削面。” “四叔......” 周向永把马背上的两袋小的卸下来，就去喂马了，周向豪进屋里面洗了洗手，取出面盆就要活面。 “你要干啥？”李秋喜道。 “活面呀。” “四叔，我，我改天吃就成。” “就今天，你没吃饭呢不是？”周向豪笑道：“难得你开口要求，不能委屈你，再说，你是咱们整个甲王镇的功臣，值当的。” 周家人每个人都把周向豪的话听了进去，没有一个出言置喙。 夏天天长，大家都坐在长条桌前吃饭，天色还大亮着，连煤油灯也不用点。 李秋喜跟在周向豪屁股后面，一会看他揉面，一会看他切葱花，忙的不亦乐乎，嘴角挂着的笑容一直没有掉下来。 周向军端着饭碗凑过来，道：“四哥，我家小棉袄也想吃刀削面呢，有没有份？” 周向豪白了周向军一眼道：“你是不是亲爹，那么小的孩子，能吃刀削面，太硬，伤胃。” 周向军道：“那要是我想吃呢？” “一边去！”周向豪瞪了弟弟一眼。 “你们要想吃，明天自己做，我加工了不少白面呢！”周向豪大声道。 李秋喜把刀削面捧在手里，一口都舍不得吃，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咋啦这是？”周向豪道：“坨了可不好吃了。” “四叔，你也吃。”李秋喜把面夹到周向豪嘴边。 “我不吃，我想吃土豆。”周向豪道。 “不行，你得吃，你不吃我就不吃了。”李秋喜道。 两个人当众秀恩爱撒狗粮，人们实在看不下去，但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周向豪本来不是这么外露的人，他这么做，一是因为李秋喜想吃刀削面，二是因为他想帮李秋喜竖立在这个家的威风，只要他宠着，谁也说她一个不字？ 就连周富贵和周刁氏也不行。 唯一一个敢对他们提起抗议的，有一个人，那就是小棉袄。 这个时候，小棉袄突然哭哭啼啼，刚睡醒，可能是饿了，当着张桂珍的面，周向豪不好把过去抱小棉袄，只好叫周向军去抱孩子。 李秋喜往嘴里塞着香喷喷的刀削面，道：“四叔，你说，我和小棉袄要是一块儿掉水里了，你救谁？” 这是个送命题，周向豪如何不懂，他笑了笑道：“那你说，我要和小棉袄一块掉水里了，你救谁？” 李秋喜抬眼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好，算我没问。” 第281章 幼儿园 周向如先行放下碗筷去抱小棉袄，周向军收到周向豪的命令，即使他现在累的全身散架，也不敢不去抱孩子。 周向军从周向如手里把小棉袄接过来，道：“我老妹成了看孩子的了，快去吃饭吧，我看着。” 张桂珍正在给小棉袄煮米糊，从灶上抬头道：“我正犯愁呢，你说咱家这么些地，连春妮春艳都上顶半个劳力，小棉袄还得占个人看着，真是耽误事儿。” 周向军道：“那咋整，咋也不能把我丫头带到地头上去看，现在这小家伙跌跌撞撞正学走路时候，没个细心人看着，我都不放心。” 张桂珍道：“你说说，一个人看着她，连饭都做不上，占着个身子，白瞎了功夫！” “看孩子叫白瞎功夫，没人看着，孩子咋长大呢？”说她闺女的不是，周向军不乐意了。 李秋喜把剩下一个汤底的碗推在炕沿，跳下地，从周刁氏端过的大海碗里拈了一块土豆，还被周刁氏手疾眼快的拍了一下手背。 周刁氏炖的土豆入口即化，味道真是好，“老奶奶，你油放的太少了！” “放得少？”周刁氏剜了一眼道：“我根本没放。” 李秋喜一咧嘴，“又拿肉皮蹭锅？” “有块肉皮就不错了了！” “这么吃下去，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想吃肉啊，割你自己的肉吃吧！” 李秋喜摸着被周刁氏掐过一把的胳膊，好像真让人给挖掉一块肉似的。 “五婶子。”李秋喜踅到张桂珍身后，持勺把小棉袄的米粥挖了一勺放在嘴里，“没人看孩子是吧，我倒有个主意。” “你有啥主意？” “你给小棉袄煮个蛋黄啊，放粥里面一搅，多好。” “昨天都吃一个蛋了。” “哎哟，那是昨天的事了，今天的营养哪里来，煮个蛋去！” “这咋好——” “这咋不好！” 周刁氏插进话来，“这就是个败家妮子，一点不会过日子啊！” 李秋喜不以为意，已经去鸡蛋筐里取了一只蛋过来，递给张桂珍。 “你倒说说，有啥主意解决看孩子的问题？”张桂珍急道。 炕上的周向豪把李秋喜剩下的汤底喝了个干净，走到桌边坐下，他也想听听李秋喜的主意。 李秋喜道：“开个幼儿园，找两个女的，负责看孩子。” “哟，又，又啥？” “幼儿园。”李秋喜道。 其实大城市里有幼儿园，但是落后的农村人，听都没听过这个词，根本不知道幼儿园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看孩子的地方，村里要是有愿意把孩子送来的，那也可以送。”李秋喜解释道。 “这是个好主意噢！”周向军大声笑着道。 “在咱院里开就行，后面大棚没了，好大一块空地，可以让孩子玩耍，屋里炕大，可以让孩子们睡个午觉，前面空地支个灶台，给孩子们做一顿午饭，谁往这送孩子，每天交管理费、伙食费。”李秋喜又轻飘飘地说道。 “哟，那敢情好！”张桂珍一拍大腿道：“三姐，二嫂子，向云，爹娘，你们可都听见了，这可是个好主意呢！” 周向豪也点头赞同道：“这真不错，省出不少劳力，孩子还有人看了。” 周向军道：“让谁来干这个好呢？” 第282章 那不行 一向少言寡语的周向如突然站起来，自告奋勇道：“秋喜，你看，我行吗？” 没等李秋喜开口，周向军道：“行，行，我看行，向如最会看孩子了，春艳和春妮还有向伟都是她看大的，现在又开始帮忙看小棉袄，经验十足啊！” 张桂珍也笑道：“我觉得向如也挺好。” 周刁氏道：“嗯，向如行，要是向云我都不支持，没耐性，向如不一样，心思细着呢。” 周向豪也点了点头道：“秋喜不是说还有做饭的人吗？我看三姐就成——秋喜，你觉得咋样？” 大家明明白白看到李秋喜摇了摇头，“做饭的三姑可以，向如看孩子，不行。” “咋不行哩？”周刁氏瞪眼道：“这么着，你不说开幼儿园么，大家伙的孩子要是都往这儿送，向如不也还挣几个钱儿？” “那也不行。”李秋喜坚决道。 “秋喜......”周向如一脸委屈。 周向豪看了看妹妹，转而对李秋喜道：“咋的呢，秋喜？” 李秋喜道：“向如今年多大？” “十四岁了不是？”周向云不满意，又加了一句道：“也不知你咋想！” “对呀，秋喜。”张桂珍道：“十四岁能看孩子了。” “十四岁——”李秋喜转过脸来，问道周向如，“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不？” 周向如先是一愣，而后老老实实摇头。 “所以，秋收以后，卖些粮食当学费，都给我乖乖读书识字去，看什么孩子？你还是个孩子！”李秋喜严肃道。 “哟！”周刁氏一拍大腿道：“女孩子家读书有什么用？再过几年不也是嫁人？” “对呀！”周向英也道：“秋喜，向如要是有这么个工作，将来她找婆家还能好找呢！” 李秋喜不想跟他们普及读书的重要性，她中午没睡觉，现在有点困，嘴上就有点懒。 “住我的屋听我的话，不想听我安排的，请走不送。” 说罢，倒在炕上装死去了。 周向如看了看周向豪，娇滴滴道：“四哥。” 周向豪点点头道：“向如，哥觉得秋喜说的对，女孩子也得多读点书，懂道理明事理，这是好事。” “嗯，那我听四哥的。” 李秋喜从炕里伸出腿，踢了周向如一脚，假装埋怨道：“一样的道理，我讲的就不听，你四哥说的就听，你对我有多大的偏见啊？” 周向如笑着躲到周向豪身侧，道：“秋喜，我听的也是你的道理啊。” “这还差不多。”李秋喜又道：“你没啥事，带着春妮春艳，动员一下村里十四岁以下的小孩子，四岁以下的孩子来上幼儿园，大的上学读书识字。” “嗯，行。”周向如点头道。 “那秋喜，让谁来看孩子合适呢？”周向豪问道。 “可不是，我们觉得行的叫你给否了，你倒给找出合适的人来！”周向军抱着小棉袄走过来。 “我明天去找找知青，看哪个愿意干这个！”李秋喜道：“知识不是一天学的，小孩子从小就得懂道理，明事理，女知青都有文化，让她们来带孩子最合适。” 一屋子人默认了李秋喜的提议。 第283章 汛期来 在秋收之前，人们大都有些空档，所以到底要不要把四岁的孩子送到幼儿园，要不要让大些孩子去读书识字，他们有时间去仔细考虑。 所以，一时半会，幼儿园并未形成。 不过，幼儿园老师倒找好了，李秋喜本想让安小静来做这事，但安小静是跟李秋喜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所以，她和骆家齐两人的心中早就构建了更大的理想，她不想把时间耗在看孩子上。 她推荐了一个人，那就是省会来的知青高小凤，这个小凤性子不错，心眼厚道，是个看孩子的好料，关键是，她很愿意做。 做饭的当然就是周向英。 幼儿园还未成，这边汛期已然来临。 连续七天的大雨，洪水呼啸而来，最早守在桥上的村民敲着锣往各家传送信息，早已形成防洪习惯的村民在睡梦中惊醒，披衣而起，在守桥人说出每家出两个壮劳的提醒下，恍然，原来他们已挖过防洪渠了，这才放下心来。 出于保险，人们主张在汛期着人昼夜守桥，察看洪水的涨势，以此辨别这条渠道的容量能否足够，虽然李秋喜再三解释，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每家每户都出了两个人前去，夜晚的大雨中，人们排在两岸观望，那洪水卷着石头树木横泄，那势头一点不逊于往年，可是现在他们脚下的深渠里，它就是一条小溪。 人们彻底放心了，淋着一身湿衣往家里赶，一个个心里面却是安稳的感动的，这条渠修的真好，如若不然，这洪水猛兽冲撞的将是他们的家园。 第二日，天空放晴，洪水还有小流汩汩入渠，人们闲来无事，在两岸的高坝上闲聊，议论着这条渠的重要作用，如果没有它，又将如何如何。 李秋喜被大建和二蛋拉出来看热闹，她最不喜雨天，更不喜欢雨天走在泥地里，于是就在炕上躺着，躺的她叫嚷嚷的说头疼，大建和二蛋这才想着把她拖了出来。 人们看到李秋喜朝这边走来，不禁竖起大拇指，就算没有竖大拇指的，也把感激的崇拜的目光投向她。 李秋喜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扭头就要往回走，不料被手疾眼快的大建和二蛋左右架着拉回来。 李秋喜无耐，只好道：“哟，都在这儿呆着呢！” “秋喜，可得谢谢你了，要不然的话，咱们的家又没了。” “秋喜，你这恩情，咱甲王镇的村民都记下了。” 李秋喜最听不得这个，伸手摆了摆道：“可别再说这个，再说我可就真不能出屋了，那啥，咱说点正事，庄稼没事吧？这场雨不小，别给庄稼涝死了。” 一个老者道：“这你放心，涝点没事，塌秧的都没事，扶起来，立植，太阳一照，又没事了，庄稼没咱想的那么娇性，皮实着呢！” “对啊，四大爷说的对，这场雨，省了咱不少电钱，值了。” ...... 李秋喜道：“那还都在这儿杵着干啥，回去扶一扶塌秧吧！” “嗨，地里泥太深，得干一干才行。” “噢。”李秋喜实在觉得无趣，转头又要走，忽而想起来什么，又折回来道：“要是大家实在不放心，咱就专门在桥边建个小房子，一到雨天着人专门在这儿看着。” 人们纷纷举手赞同，“行行，这样，咱们就能睡个安稳觉了。”“这样就放心了。” 有人问道：“秋喜，你看，这人找谁合适呢？” 第284章 懂感恩 李秋喜想了想道：“我看前街老关头最合适，老关头办事认真，他往这儿一坐就是定海神针，当然，我是这么想，不能让老关白给咱守着，到年底咱们在队里面扣，虽然是一季的活，但得黑天白夜的守着，咱就给他五十块钱，大伙看看行不？” 老关头无儿无女，孤寡老头一个，他也是跟着逃荒大队过来的，一帮子人为抢一口赈灾粥，被人挤断了腿，他为人木讷，不爱说话，又穷苦，末了也没说上个媳妇，李秋喜此举，无非是想帮一帮弱者。 村民们都知道这个老关是个老好人，干净利索，不讨人嫌，又认真，邻居们想帮他种地，不换他工，也不收他钱，还承诺到秋帮他收秋，老关婉言谢绝，把地包给邻居，到秋给他钱他也愿意，他就是不想欠下人情。 这会，听了李秋喜的建议，人们都明白李秋喜是想帮一帮这个老人，人们当然没有二话，纷纷赞同。 老关从人群里拐了出来，站到李秋喜面前，人们不明所以，静静地看着他，想到底觉得他无非就是想说些感谢的话，却没有想到，老关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李秋喜吓的往后路开几步，醒过神来连忙上前，双手去扶老关，不迭道：“可使不得使不得！老关，你这不是折煞我么！” 老关把这个躬完整的躹完，才直起身，踮着他的拐脚转个身，又向大家鞠下一躬，人们在惊愕声中纷纷表示不敢当，但老关的倔强不容忽视。 “谢谢大伙了，谢谢秋喜，我老头子一定，一定守好这个岗！”老关道。 回去的路上，李秋喜一路沉默。 二蛋道：“姐，你咋不说话了呢？” 李秋喜这才道：“我在想老关。” “老关，他咋了？”二蛋问。 李秋喜左右看了看二蛋和大建，道：“我敬服老关，别看他穷，他残，但他的心不穷，心不残，他比咱们一般人还有志气。这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自尊，不能忘记感恩，自尊感恩，有了这两样，才能成全一个体面的人生。” 二蛋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姐，我咋听不懂你说的啥呢？” 李秋喜笑笑道：“要不说让你读书识字呢？对了，高磊准备的怎么样了，啥时候给你上课？噢，对了，大建，到时候你跟着二蛋一起，都去上课，听没？” “嗯嗯。”大建忙点头应道。 二蛋道：“姐，读书识字有什么用呢？” 李秋喜道：“没听四叔说嘛，懂道理，明事理嘛！我觉得吧，还不止如此，将来上小学，读中学，高中，再读大学，等你走出去之后，就会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宽广！” 周建听的兴致勃勃，不想二蛋听着听着低下了头去。 “二蛋，你咋啦？”李秋喜问道。 “姐，我不想离开你，我不要读大学，不要出去，我就在这里，守着姐姐你。”二蛋说着话带着哭音。 李秋喜笑笑道：“你看看你，字还没识上几个呢，这就说这不读那不读了，到时候你真正读了书，就不会这么说了！” 二蛋没再反驳，但这个晚上，他又卷着铺盖跑到高磊的小屋睡觉去了。 第285章 副食店 周家人还在睡梦中，李秋喜悄悄穿衣起了床，虽然她的动作放的轻之又轻，仍然惊动了身边的周向云。 “这么早，你干啥去？”周向云嘟嚷着问。 “做早饭。”李秋喜扯了扯嘴角道。 “哟，就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周向云不相信她会有这份主动，但她明显正在起床，也就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又睡下了。 李秋喜跳下地，到院里牵了马，走出院里老远，才跳上马背，往蒙蒙夜色中赶去了。 她当然不仅是赶集，空间的菜籽正等着她去拿取，嘿嘿嘿！ 她在小树林里面系了马，进了空间，里面明亮的像白天。 “系统啊！”李秋喜呼唤道：“你不累吗，你这里可是永昼啊！” “累啥累，我是系统，没感觉。” “那你有感情没有？” “也没有。” “很好。”李秋喜笑道：“没恨没爱，就是说要是我欺负了你，你也不会记恨我的是不是？” “不是。我会恨你一辈子。”系统道。 李秋喜一边装菜籽一边跟系统贫了会嘴，也就出去了。 她把一小袋一小袋的菜籽系好口，装进大袋子里，她再跳上马背，远远的看，她在马背上就只剩一下脑袋，可想她装了多少菜籽出来。 天亮之后，集上的人陆续出摊，一早的买卖并不乐观，见着李秋喜，这些卖家一个个弯 眉笑眼，这个李秋喜虽然能砍价，但她买的东西多呀，在她身上，他们总有利可图。 “秋喜，要点啥呀？” “看看小凳子不？” “我这里的簸箕结实着呢！” ...... 李秋喜啥都没买，这里的东西她家四叔都会做，知青们中间也有能工巧匠，之前需要用的，他们早就做好了。 她进了副食品商店，这里面是吃货的天下。 主要就是土豆地瓜萝卜白菜，还有些时令瓜果，其他再稀奇点的菜无非就是各种东西南北瓜。 “哎，这位妹子，你要点啥菜？” “菜都是新鲜的，约点芹菜不？” “来点茭瓜不？” ...... 李秋喜这个摊位看看，那个摊位摸摸，客气道：“真的挺新鲜的噢！”其实她手底下的菜叶早已经看不清原色，边上那堆挺大的茄子的烂了一个个的坑。 “嗨，这个用刀把烂处一挖，照样吃！”那个售货的大姐笑道。 “噢，噢，是的呢！”李秋喜回道，“大姐，冬天咱这里都卖些啥菜？” “冬天？冬天能卖啥？白菜萝卜呗，你再想吃这么新鲜的茄子可没啦！” 边上摊位的大姐道：“也不是吃不到，那得到南方了，哈哈哈！” 李秋喜挑了点茭瓜和南瓜，这些卖像看起来好些，调料什么的，她买了不少，捧着大包小包出了副食品商店。 她一出店门口，吓了一跳。 “四叔，你咋在这儿呢？”李秋喜问道。 “我到处找你，找不着。”周向豪道。 “你找我干啥？” “一早起来，向云说你起来做饭，我没寻见人，想着今天是集，我就来集上找你。” “不是，你找我干啥，我又丢不了？”李秋喜颠了颠手里的货包，笑道。 “一赶集你就自己来，回去的时候累的倒头就躺，我怕你一人太累。”周向豪贴心道。 “咯咯，还是四叔对我好。” 周向豪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安置在马背上。 “呀，四叔，你咋来的？” 第286章 幽默叔 “我开车，要不然没这快。”周向豪道。 “哎哟，那刚好，咱去买点油吧，车子快没油了不是，有点急用啥的，该抓瞎了。”秋喜道。 “你想啥都想的周到——”周向豪道：“咦，菜籽啥样了？买妥了？” “妥了妥了。”李秋喜现在撒谎不用打草稿，“我转了整个集，按照以往的规律，我往周边农家走了一趟，挨家挨户的招呼，嚯，各种菜籽，有的是！” “那敢情好，再以后这事一定叫上我，你一个人太累了。”周向豪抚了抚她耳边的乱发，疼惜的说道。 “好嘞。” 回去时，李秋喜执意要周向豪开车，她坐在副驾驶，私心里想的是跟四叔多腻乎一会。 “那马咋办呢？”周向豪笑着问。 “把它拴车后面，让它亲眼看着咱俩卿卿我我。”李秋喜道。 “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有一个漏洞。” “啥漏洞？” “马会吃醋的！” 李秋喜被周向豪鲜有的幽默逗的哈哈大笑，一时直不起腰来。 “有这么可笑？” “有有有，四叔，不不，幽默叔，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般可笑，从你嘴里说出来，太太可笑，哈哈哈！” 李秋喜拉着周向豪的胳膊道：“告诉你四叔，你的幽默只可以逗我笑，不许把它们带出去给别人哟！” “好好，我答应你，再说，没有你，我哪来的幽默？” “这还差不多。” “秋喜，马跟在咱后面不妥，马跑不过车，咱就就挂最低档，车子太费油，这样，你开车前面走，我后面骑马，好不好？”周向豪商量道。 “我要说不好，你会不会生气？” “我不会生气，我会心疼那些白白耗掉的油。” “嗯，这比你生气还让我难过，好了，听你的。” 前世的李秋喜是个倔强任性的妮，这一世，是前世的思想支配她，身处这样的环境，她更是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服人不服，唯一一个能让她情绪平静心甘情愿听话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周向豪。 不知为啥，他说话就像有魔力似的，正正好好控在她的心尖，让她整个人都变柔变软，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了。 “四叔，你知道不？” “啥？” “我就对你没有免疫力，天王老子我都敢怼一怼，就你，你把嘴那么一张，话那么一说，我就，完了。” “嗬，把我说的像什么，你的克星？” “不是克星，我的明星。你是我的明星！” “噢！”周向豪认真想了一会儿，道：“这么说，你也是我的明星，这个天底下，我还没佩服过谁，没想好好疼过谁，唯有李秋喜，我服气她，我想疼她，天天看到她，一辈子都跟她在一起。” “四叔，你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表......白，是个啥？” 李秋喜把他的脖子一揽，小嘴凑上去，跟他的对对碰，亲了一下，她道：“这就是表白......” 周向豪现在已经改观不少，原来的被动变成主动，这对他本身来说，是个不小的进步。 但对前世过来的李秋喜来说，这主动还不够，远不够。 李秋喜揽着他亲了一会儿，小手捉过他的手，放在她的衣料底下，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但感觉不同，意义也不同，周向豪的手颤抖了一阵，慢慢地，他顺从了心底的渴望，抚摩着他梦寐以求的细腻。 李秋喜也不甘下风，她的小手肆意的揩着他的油，没完没了的，永不满足的样子。 第287章 假干净 刚到村头，李秋喜还没下车，就见自家杖子外的门口处，黑压压坐着一片人。 李秋喜的车子开近了，坐着的人们站了起来，李秋喜跳下车道：“这么热的天儿，你们挤在一块儿，不怕起热痱子？” 人们笑着道：“我们等你回来，不怕！” “得了，快疏散开，排好队，来领菜籽儿吧！”李秋喜说完又朝里面喊：“三姑六姑二婶五婶，都出来呀，出来帮忙！” 话音一落，里面的女人们纷纷出了来。 李秋喜很快给她们分好工，去给识字的知青打下手，周向云配给了文凯，周向英配给了主动前来帮忙的监管专员老张，二婶杨雪花给了安小静，张桂珍仍然属于她爹张志。 四个队四组人员，分配的刚刚好，她闲下来，就抱着小棉袄大树底下好乘凉去了。 周向豪回来拴好马，走到大树下，小棉袄朝他张开小胳膊，抖开两条小短腿奔了过去，他舍不得孩子摔倒，还没跑几步，他大步迎上去，把小棉袄抄在怀里。 “你好轻闲！”周向豪笑道。 “嗯，安排完了，没我啥事了。”李秋喜也是百无聊赖，伸了伸懒腰道：“好不容易有个小棉袄看看，现在也让人给抢了。” “秋喜，要不要跟我上山玩儿？” “我不要，太阳把我脸都晒黑了，那可没法看了。” “有法看，你黑点也好看，我都看不够。”周向豪笑道。 “你去山上干啥？” “我把麦秸根挖出来，种白菜不是干净些？” “你呀，就是假干净！”李秋喜瞪了一眼，笑道：“你可知道那麦秸根烂在地里，是上好的肥料，你给弄干净了，肥料可就流失了，多此一举么不是？” 周向豪想了想，眼前一亮道：“对呀，你不说我可没想到，寻思着，白菜地里长着那些秸根，得影响白菜生长不是？你这么一说，可真是，画蛇添足了！” 李秋喜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笑道：“得了，你就在这儿看着小棉袄，我过去帮个忙。” “行行，你去吧，你去吧，不愿意做了过来换我去。” “嗯。”她蹲下身去亲了小棉袄一口，顺势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小棉袄挡着，谁也看不见，嘻嘻。 李秋喜走到张专员那里，道：“怎么样老张，可以不？” “挺好，挺好——来，佟二栓家，白菜籽七钱，油菜籽两钱，来，装好喽。”老张的称杆用的熟练，其他队的三个文化人一个没他用的溜，他这边队里面分的也最快。 “嘁！”李秋喜撇了撇嘴，道：“谁问你活干的怎么样，我是问你人怎么样！” “好啊，好啊，这里的百姓朴实厚道，今早我在老郎家，人家舍不得吃的鸡蛋拿出来给我冲了一碗鸡蛋水，我哪能喝下去，偷着给孩子喝了。” “又打岔！”李秋喜白了老张一眼，“你眼前这个人，跟你打伙分菜籽这个女的，周向英同志，你觉得她人怎么样？不问明白了你，你还在那儿给我装糊涂是不是？” “哟，这这，这，我可不敢有所图啊，人家，人家......嗨，挺好的，挺好的，真挺好的！”老张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周向英在那边忙着分菜籽，顾不过来这边，转头道：“嗨，老张，快过来帮忙，我一人可忙不过了啊！” 李秋喜笑道：“快去吧，别把你未来老婆累坏喽！” 老张笑呵呵地颠着小步子过去了。 第288章 俩小鬼 “你俩，给我过来！”李秋喜向队伍里的一对小男孩喊道。 两个小男孩子不知道她冲谁喊，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别人，一脸懵逼。 “就你俩，甭看别人，你俩小鬼头，给我过来！”李秋喜又喊。 两个小东西抬着个小篮子屁颠屁颠过了来。 “你叫我俩干啥？”个子稍高的应该是哥哥，看样子胆子也大些。 “你俩是哪个队的？” “北队的。” “谁家的？” “田富家的。” “你是哥哥？” “嗯。” “你叫啥？” “田大军。” “弟弟叫田二军？” “你咋知道的哩？” “蒙的。” “你可真会蒙。” “你家大人呢？” “我爸拔草，我妈看我俩妹妹。” “所以你爸你妈就让你俩过来领菜籽儿？” “是呀，我六岁了，弟弟四岁，我俩能干活了。” “嚯，你爸妈可真放心！” “那有啥不放心，我妈说了，秋喜婶子不会骗小孩子，让我来领就行。” “呵，你妈还真能给我戴高帽，我不会骗你不假，但我会收了你俩，不让你俩回家，在这儿给我当儿子。” “哟喝，那可真行，都说在秋喜婶子这里，能吃饱，还光吃好吃的。” “呵，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敢收了你，别人家孩子见了不都得跑我这来给我当儿子？” “哈哈哈！”两小子知道李秋喜这是玩笑话，很捧场的笑了起来。 “你俩吃不饱么？”周向英突然跑过来，拉着两个小孩子的手，眼睛里面闪烁着泪花。 “秋喜，你进屋拿两个馒头给这两个孩子成不？”周向英抬头问道。 “成成，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李秋喜转身进屋，在屋里看见跟周向如聊着天的孙理，把他赶到外面帮老张分菜籽，到盆里抓了四个馒头出来。 周向英拿过李秋喜手里的馒头，分别塞给两个孩子。 “你俩吃，吃吧，吃饱饱的再回去。” 俩孩子看的有点蒙，素不相识的一个人白给他俩吃的，这无论如何有点难以接受，虽然他们看着馒头直咽唾沫。 李秋喜蹲下身道：“吃吧，大军二军，这个婶子也有两个儿子，不过不在身边，她看到你俩就像看到自己孩子，觉得亲，所以才给你们馒头吃，你俩放心吃吧。” “真的？”大军问道。 “你妈不是说，秋喜不会骗小孩子的嘛，我不会骗你，放心吃。”李秋喜解释道。 “嗯嗯，这馒头可好，我拿回家给我妹一个吃行吗？再给我妈一个，我爸一个，我和我弟俩吃一个就够了。” 周向英问道：“你家不是种小麦了吗？你爹妈不给你们加工蒸馒头吃？” 大军摇了摇头，“我妈说，小麦不能吃，要把它们卖了，换了钱，然后让我和我弟找秋喜婶子，读书识字。” “哟，你妈的觉悟还挺高。”李秋喜低声道。 周向英再也止不住，低泣变成了呜咽。 李秋喜抚着周向英肩头道：“三姑，这人多，咱别在这儿哭，跟我回屋好不？” 周向英是个明白人，起身跟李秋喜回了屋。 “三姑，想儿子了？” “哪天不想？他们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那当初离婚，你咋不把抚养权争过来呢？两个，争一个过来也好。” “啥，啥权？” “抚养权啊！” “啥是抚抚养权？” “就是离婚后——” “我跟他们爹没离婚哪，他们家人就把我赶出来了，孩子一个不给我！” “咋？”李秋喜眉头一皱，跳了起来，“还有这事？到底你和老丁家是咋回事，你给我说说！” 周向如一直在屋里安安静静的学着绣一块枕巾，现在她听说了三姐的事，放下花绷子走了过来。 “秋喜，你有所不知......” 第289章 有这事 李秋喜想了想，此时的周向英哭的正旺，料想她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便转头问道，“咋的呢，向如你给我说说我听听。” 周向如道：“我三姐刚嫁到丁家时，那家人对着我三姐还行，没过多久，我三姐就接连生了两个娃，后来嘛，鬼子进村，把我三姐给......给，糟蹋了，这还不要紧，我三姐被鬼子掳到炮楼里，后来三姐实在不行了，他们以为我三姐死了，给扔了出来，没想到我三姐命大，她被放羊的给捡了回来，半路上就睁开眼睛，也喘气了，三姐回来后，整个丁家洼都知道三姐的事，从那以后，三姐过街，人人喊打，丁家人便再也不把三姐当回事，那姓丁的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后来连她公婆都上手......丁家洼有好心人往咱们家里传了信，我们这才知道三姐受了欺负，爹娘把三姐接了回来，三姐跟他们要孩子，丁家不给，还不让孩子管三姐叫娘......” 李秋喜气的直跳脚，“竟还有这样的事，还有这样的事！” 周向如又道：“三姐回来之后，鬼子扫到了甲王镇，要不是有部队前来，咱们甲王镇也差点遭了难，后来我大哥和大嫂，把大建留给我娘，两人双双跟着部队走了，他们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我四哥也是受大哥大嫂影响，去当了兵。” 李秋喜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周家出了周向豪这个当兵的人，原来他是继承哥嫂的遗志。 李秋喜转过身来，面对啼哭未曾停止的周向英道：“别哭了三姑，咱们——” “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娃呀——” “三姑......” “也不是能不能吃饱，他爹给她找那个后娘，能不能让他穿上件囫囵衣裳啊——” “三姑......” “他们的娘在这儿吃香的喝辣的，可怜我的儿啊——” “别哭了！”李秋喜双手插腰，厉喝一声道。 周向英的哭声戛然而止，瞪着朦胧泪眼盯着李秋喜。 “三姑，我问你，想要回你儿子不？” “想。” “想跟那姓丁的离婚不？” “想。” “好，那你把眼泪擦干，跟我走。” “走，走去哪？” “哪有你儿子去哪！” 李秋喜出了门，把田杰塞进去替了分菜籽的老张，然后又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知青，和几个孔武有力的村民，她让村民套了马车，她带着老张和周向英开了车先走。 周向豪抱着小棉袄过来，道：“你这是干啥去？” “我去抢个人。” “抢人？抢谁？” “丁家洼！” 周向豪看了一眼车上的红肿着眼睛的周向英，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秋喜，你好好说话，不许打架啊！” “知道了，四叔你就好好看孩子得了！”李秋喜不耐烦的回应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就到了丁家洼，基实也就四十多里路，走起来不费事儿。 李秋喜对身边的老张道：“老张，你没穿军装正好，我今天叫你一块儿来，不是叫你帮忙打架，让你假装军人去抢人呢，对你们部队的名声不好，但是你这派头，给我装个当官的，绰绰有余，到时候该出手时，就凭你三寸不烂之舌，给我好好教训他们，行不行？” 没想到老张卷起了袖子，道：“嗨，向英的事我打听过，知道咋回事，他们没理，我这个人呢，向来都是，能用动手决不动嘴！” 李秋喜愣了愣，乐了，“好啊，老张，对我脾气！” 第290章 给我打 周向英远远地看到一帮你追我赶的孩子，一眼就认出自己的两个孩子来。 李秋喜虽不熟悉这两个小子，但她能想象得到，最埋汰的那两个男孩子就是。 周向英奔过去，一手一个抱住自己的孩子，不想，两个孩子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使劲往外挣。 “咋，不认识娘了？我是娘啊！我是娘！” “他不叫认你。”六岁的丁大柱说。 “他说只叫认许花香叫娘。”四岁的丁小柱说。 周向英闻言一惊，瘫坐在地上。 “你们，你们，真不认娘了？”周向英难过的问。 “他会打死我们的。”大柱说。 “他打人可狠呢，有一回我跑了，他抓俺回去打了个半死，屁股给打烂了。”小柱淌着鼻涕说。 “你干啥要跑哩？”周向英问。 “俺想娘，要去找娘。”小柱说。 周向英将两孩子又按在怀里，正要悲切的哭一场，却听见远远的柱他爹老丁拐子的骂喊声追过来，吓的周向英全身一个激凌，下意识的向后求救地望着李秋喜。 老丁拐子一看小莲，腥红着两眼，像是埋着深仇大恨似地，上来一把抓住小周向英头***起胳膊就要打。 李秋喜奔过来，捡起一根棍子，抵着郑二拐的脑袋，冷冷道：“你给我动她一下试试！” “你你你！”丁拐子一愣，随即道，“你谁呀你，敢管老子的闲事！”话是说的仗义，可是语气却一点气势也无。 “你甭管姑奶奶是谁，有种，你动她一下试试！”正说着话时，丁家洼一屯人差不多都到齐了，纷纷观望。 丁二拐后娶的媳妇许花香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这边，大气也不敢出。 李秋喜让周向英把俩孩子抱到吉普车上，背转过去。 总不能让大人的肮脏污了孩子的眼。 马车已经跟了过来，李秋喜扯过马鞭塞进折回来的周向英手里，命令道：“打他！狠命的打！” 周向英犹豫了一下，“这——” “你要是不打，休想让我给你带走孩子！”李秋喜威胁道。 “啥？带走孩子？”丁拐子急赤白脸喊道：“那是我老丁家的儿子，我老丁的家的根儿，你们休想给我带走！” “那得看周向英打你打的够不够狠了！如果够狠，儿子就是她的；如果不够狠，那儿子就是你丁拐子的，哈哈哈！”李秋喜流里流气的道。 “你打不打？”李秋喜斜瞪一眼周向英。 “叭！”一鞭子下去了，周向英的恨，总算被她自己打出了一个出口。 丁拐子要还手，老张站在边上，狠瞪着一对牛眼般的大眼睛，丁拐子哪里敢还手？ 周向英打得累了，坐在石头上小憩。 李秋喜望着地上鼻青脸肿屁滚尿流的丁拐子，道：“周向云哪给你丢脸了？哪给孩子丢脸了？你给我说说！” 丁拐子抬起变了形的脸，道：“她给鬼子糟蹋了，她就是破货，给全村的人都丢了脸了！” 李秋喜笑着站起身来，用马鞭一一指过村里人的脸，问：“周向英给你们丢脸了吗？嗯，丢脸了吗？”村子人纷纷摇头。 他们敢说啥？李秋喜开着警车来的，可不是好惹的。 第291章 李秋喜打人有章法 李秋喜又蹲在丁拐子身边：“你也知道周向英是给鬼子糟蹋了啊！她不是自愿的，也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她是给你们一家子在河边洗衣服时被鬼子抓去的！你明知道她在鬼子的那座炮楼里，你怎么没勇气把她救出来？你丁拐子凭什么嫌弃她？” 李秋喜往地上一啐，“周向英你真tm瞎了你的狗眼，嫁给这么个窝囊废！老天爷开眼，没让她死，你不觉得庆幸，反倒变本加厉的打她，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 李秋喜亲自打他。 李秋喜打人有章法，她不像周向英打的那么乱七八糟、毫无目标，她位置找的精准，她只打一处，那就是男人的命根子。 李秋喜几鞭子下去，丁拐子裤裆湿红一片，命根子与身体分离开来，丁拐子昏死过去。 丁拐子为啥叫拐子呢？他腿不瘸脚不拐，但是他心思花花，满肚子弯弯绕儿，光爱占别人便宜，他在村里的人缘不大好，村民们为啥只看热闹不来拉架，甚至劝架的也没有，就是觉得刚刚有个人收拾他，真解恨。 李秋喜拉着周向英上了车，娘三个抱在一起，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车子刚开了几米，李秋喜突然踩了刹车，把车上的兴奋的小孩子闪的一个愣怔。 “咋啦秋喜？”周向英和张干事一块儿表示不解。 李秋喜回头朝周向英道：“跟他离婚！得把丁拐子抓回来，上民政局登记离婚，这之后你才是真正的自由身啊！” 周向英做了沉思状，半天没说话，李秋喜急了，“难道你对那个丁拐子还有留恋，他都不把你当人——再说，甭管别人咋想，离婚不丢人！” “不不不！”周向英急忙解释，“秋喜，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犹豫个啥劲？” “我是想，我跟丁拐子登没登过记——”周向英思索着道：“我记得办户口这事，还是小栓刚下生的时候，我跟丁拐子结婚，就是在他家办了场酒席，没有现在这个登记呢。” 李秋喜点点头，恍然道：“对噢，你们那时候还是旧式婚姻，哪来的登记，最多是被婆家休掉——哎哟，我不是说你啊三姑姑，不过，咱队里面按人户口上的人头分给你地，那就说明你的户口还是在甲王的，这倒真应了那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周向英紧了紧怀中的两个孩子，道：“现在看来，俩孩子一定是在丁家户口上的......” “嗨，你一个人的地养活俩孩子不成问题，孩子的户口在哪倒无所谓了，不过就是以后上学参加工作什么的，得跑到丁家洼去解决户口问题——不过这话咱说回来，不管两人之间关系怎么样，只要有了孩子，两人必然是有些牵扯的，对不对？” 周向英点了点头，道：“嗯，孩子跟他丁家走动我不防碍，只要我的孩子在我眼前，我看着他们吃饱穿暖，就知足了。” 两小伙子一下子有了妈，又坐上了见也没见过的吉普车，一路兴奋的不知所以，只觉得这一程飞快，他们还没坐够呢，就得下车。 家里分菜籽儿的差不多散尽，只有小流人拖拉着才来，四组队员八个人闲来无事，就坐在桌边等着。 周家人见着丁大栓和丁小栓跳下车，一齐奔过来，抱住小要饭花子似的两个小东西嘘寒问暖。 第292章 李秋喜自请当媒婆 栓兄弟俩小时跟着母音来过姥姥家，自然一点不眼生，尤其是大栓，他早就在娘亲口中无数次听过姥家的一个大英雄，那当然是周向豪，此时他在关爱的一群中，左顾右盼。 周向豪还抱着小棉袄，他现在正跟老张搭话，“没事不？” “没事。”老张瞪了瞪眼睛道。 “没打架吧？”虽然知道老张在车上，周向豪有所放心，不过，现在他对老张不大信任，因为看他那架式，此人已被李秋喜那小妖精同化。 “没打。”老张一本正经道。 大栓趁空跑过来，摇着周向豪的衣襟道：“四舅，你真是当兵的大英雄么？” 周向豪没怎么见过这个小外甥，许是因着那一份血缘，乍一见着这俩孩子，他觉得无来由的亲，他蹲下身，一手抱起大栓，他就这么一手一个孩子，被大栓纠缠着问起十万个为什么来。 李秋喜走过来，周向豪以为她是来找自己，没想到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径直奔老张面前。 “老张，这次去没机会让你显显身手，真是对不住你呵！”李秋喜笑道。 “嗨，和平年代，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再说你身手了得，一个女的对付那个姓丁的绰绰有余，我哪好意思抢你的乐趣？”老张是个笑面虎，眼中自有一股精明，眉梢却含一抹憨气，不过，他是个好人，懂世故却不世故，会算计，但明白啥时该算啥时不该算，骨子里有股正气。总而言之，交好了，他是个可靠的人，交不好，他是个可怕的人。 李秋喜笑笑道：“客气了。” 看俩孩子的周向豪偷空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满满的心惊胆战，他几乎能想象出两人云淡风轻背后的狂波巨澜。 不过，都过去了，现在他们每一个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他不放心也得放心，不过他暗自下了决定，以后不管干啥，他都得跟着她，把她看得紧紧的。 李秋喜伸出拇指抹了一把鼻尖，抬头盯着老张道：“你知道我为啥叫上你跟我一块去丁家洼不？” 老张眨了眨眼，“不是叫我当帮手么？关键时刻装个当官的人......” “跟我装不是不是？”李秋喜瞪了他一眼，道：“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张你不厚道啊！” “哎哟，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一个能打三个，让我给你们这些女的当保镖去了。” “呸！”李秋喜笑道：“得了，我就把话替你明白说了吧，省得你不好意思——我就是想借着机会让你看清楚，周向英的个人情况，没隐没藏没瞒没骗，都清清楚楚摆在你眼前，而你老婆早年病亡，留下两儿一女，现在在老家由你老母代养，如今你有津贴，她有土地，你们俩硬件条件相当，你就说说你，对周向英要是跟你搭伙过日子，你乐意不乐意吧？” “这，我——”老张笑着红了脸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这种事强求不来，你也不必急着答复我，你要觉得不合适，那这一趟就只当我叫你去做帮手了，你要觉得行，过两天再来找我，回头我再去周向英那里问一问她咋想的——” “不用，不用过两天！”老张涨红着脸抬起来，打断李秋喜道：“我现在就答复你，行，我觉得行，这女人性子好，我稀罕，我稀罕......” “得嘞！”李秋喜笑道：“这就好办了！” 老张搓着两手道：“那我，那我就等你信儿了！” “好，你就静候佳音吧！” 等老张走掉，周向豪才扯着李秋喜的衣襟问道：“你想干啥？” 第293章 消灭封建思想 李秋喜把一双单凤眼高高一挑，道：“四叔，这你没看出来？我在给这俩人当媒婆呀！” “你，你不是胡闹么，他俩？”周向豪笑道。 “这咋叫胡闹？咋，就行你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李秋喜歪了歪嘴角道。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周向豪道：“爹娘不可能让三姐离婚——” “你给我打住！”李秋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周向豪一眼，“就因为你爹娘不同意，你有花堪折不敢折——” “不是，三姐是个女的，怎么好——” “怎么不好？不比她在婆家受气好？不比她一个人孤单一辈子好？”李秋喜道：“你呀你呀，白跟我混这么久，脑袋瓜子一点不开化！” “不是的——” “你把你那套旧社会封建思想趁早给我消灭喽，要不然，哼，我这朵花，还真不稀罕让你折！” “不不——”周向豪有点慌神，“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了一上午的孩子，就傻了。” “哈哈哈，你是说你是看孩子把脑袋看秀逗了？”李秋喜上前接过小棉袄，继而又道：“现在好了，你给我说句明白话听听？” “嗯，那个，三姐她能愿意吗？” “能愿意吗——你把那个吗去掉！”李秋喜颠了颠小棉袄，道：“俩人早就眉来眼去了，我问过三姑，她口口声声说老张那人不错，不过你三姐就是担心，她的身子不行了，以后怕是不能给老张生孩子——我说这担心就是多余的，这两人在一块儿，缺孩子吗？根本不缺，而且我保证那个老张，一准不愿意再生孩子，他那点津帖，能养多少孩子？” 周向豪点了点头，抚了抚李秋喜被汗水滋润的粉嫩小脸蛋，“就你主意多！” “那是，哎对了，四叔，你也有任务。” “让我干啥？” “回头跟我那倔强的老爷爷老奶奶说一下，作一下他们的思想工作，把三姑和老张的事，促成了，到秋就给他们办婚礼。” “行，我准办到。”周向豪道。 李秋喜刚要迈步走，周向豪叫住她道：“秋喜，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啥事？” “我想了一上午，觉得咱们四个队的孩子要是上小学，就得去镇里，来回八十里路，太远，我寻思着，能不能在咱们队部那里，建个小学校。” 李秋喜越听眼睛瞪的越大。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四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李秋喜笑道：“你咋知道我在想啥呢？我早就想找李镇长把这事办了，我寻思着建个小学校不成问题，关键是这个学校得入编，国家教育部门得承认，这才行。” “对对对，我想的，没你想的细致，那回头，我就找李镇长说说这事。” “不不不。”李秋喜忙摆摆手道：“杀鸡焉能用牛刀，这小事还涉及到许多细枝末节，还是让我去办，四叔，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周向豪笑道：“嗯，嗯，是有件更重要的，我说说，你看跟你想的对不对得上！” 第294章 你是民族英雄 周向豪刚要开口说话，周向英抱着小栓过了来，“大栓，可别让四舅那么受累抱着，快下来，跟娘来！” 大柱从周向豪怀里溜下地，一手捂着另一只胳膊倒吸了口凉气。 “咋啦大栓？”周向英急忙问道。 “没咋，没咋，娘。”六岁的大栓胆怯怯往后缩。 周向英挽起大栓的又长又宽的袖子，一看，眼泪一下子又成了河。 “我说这孩子，大热天穿成这样，咋啦这是？” “他给打的。” “为啥打你？” “不知道，喝醉了就打。” “没人拉着？你奶奶呢？” “她说你生的孙子，她不认。” 小柱抠着手指头道：“那女的在一旁说，打的好，打死算了。” “你奶奶不是最疼你，你也常挨打？”周向英问小柱。 “打你走了，她就不疼我弟了，她说你让她抬不起头来。”大栓替小栓说道。 周向英羞愧地将孩子们抱在怀中。 李秋喜恨道：“三姑，你不要自责，搁以后，你就是那段罪恶历史的证人，你是民族英雄！” 周向英哽咽道：“我不要当什么英雄，只要我的孩子们不怪我就好。” “我们不怪娘。”俩孩子异口同声。 大栓道：“丁家人太窝囊，窝囊人才做那事，娘，你是好人。” 小栓也点点头，“娘，以后我和哥保护你，不让他欺负你。” 有此二子，所有苦难都值了。 李秋喜道：“三姑，我那屋窗台上有瓶药水，你取点给孩子们擦擦身，过上三五天，啥新伤旧伤就都好了。” “哎哎，我去拿，走，孩子们，跟娘走。”周向英领着一对孩子往屋里走去。 那边老张进了栅栏门，手里面抱着一个包裹，他忙不迭地追上周向英，“向英，向英，我这有点饼干，你给孩子分了吃......” “看到了吧？”李秋喜笑道：“人家早就郎有情娘有意了。” “噢，对了！”李秋喜恍然又道：“四叔你快说说，你想的重要事是啥？” 周向豪道：“有些村民问过我，冬天也想整大棚，我寻思着，不能让几家几户整，得把大伙全部带动起来，家家户户都得整，这样，咱们的收成更多，才能交上更多粮。” “对，带动起来的更好，带动不起来的强制也得建大棚，人家监管专员在这儿看着呢，一户也不能偷懒！”李秋喜赞同道。 “所以，我得去趟外省，老早签下塑料厂的合同，入冬之前，大棚得建成。” “对对，你这是大事，顶重要的事，那行，你就忙大棚去，家里这边琐事，交给我。” 张桂珍从屋子里出来，接过小棉袄道：“又商量啥大计呢，二位大能人？” “五婶可会笑话我了呢！” “这可不是笑话，只要你俩在一块儿一合计，那咱村民准又要有福了！”张桂珍笑道：“看我，来干啥了？叫你俩吃饭了，咱娘今儿心情好，那大饼子放了好多猪大油！” 李秋喜笑道：“真的？那可好，我可真饿了，得多吃两个！噢，对了，让分菜籽的都别走，留下吃口饭！” 张桂珍道：“嗨，这还用你嘱咐，你的管家，周向云同志，早就安排妥了，不过可气坏了棉袄她爷爷，见不得自家的饭给别人吃，气的胡子翘老高，呵呵，走，快进屋吃饭！” 第295章 三姑姑住哪呢 周家长条木桌上的人口一下子多了仨，大栓和小栓不是外人，还有一个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专员老张。 周向豪虽然没有太上心自己三姐的事，但是李秋喜的交代他不敢有拖延，就在饭前洗手端饭的小空档，他就已经把老张按照准三姐夫的身份介绍给了周家二老，他先不期望别的，在饭桌上，别对人家有脸色就好。 周富贵先前心里面一百个不愿意，他觉得粮食进到自己家人肚子那叫粮食，进到别人家肚子里那就是茅房里的东东，听四儿子这么一说，他和老伴两个没有商量，这个打量完，那个打量，把个老张看的老脸通红。 老张到底是过来人，这边给大栓二栓夹完菜，回头就去照顾周家二老。 周向英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爹，娘，我不能老跟着你们挤一块儿，现在带着大栓二栓，咋着都不太方便不是？” 周刁氏瞥了一眼老张，道：“不跟我们一块儿你想跟谁一块儿，你还能批块儿地盖房子咋地？还不得是嫁了人才能出这个家？” 张桂珍作为周家最小的儿媳妇，敏感道：“三姐，大栓二栓来，不过就是多两双筷子的事，可没人觉得不方便啊！” 周向军举了举筷子，大咧咧道：“嗯嗯，不不，我支持三姐的做法，这样，回头我问问，看三姐这种情况，能不能批块地基，在咱们西岗落户。”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我给她问过，落不了。” “哟，那咋好？”周向英抬头问道。 李秋喜道：“也不是没办法，看谁家有卖房基地的，你可以买上一个现成的。” 周刁氏道：“这个时候，咱西岗风水这么好，谁傻的往外卖房基地？” “那就租一个，谁家儿子多的，暂时没钱盖房子，撺掇他们批下宅基地，然后，咱们租他的。”李秋喜又道。 “哎，秋喜你这个办法好。”周向军道。 “好啥好！”周刁氏瞪眼道：“那是长久之计吗？” “这是个缓兵之计不是？”周向军道：“哎，对了，我那地不是批下来了嘛，就在前街，给我三姐盖房子得了。” 张桂珍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李秋喜道：“你们一家子想在我的房子里挤一辈子？不行！” “那咋整呢？”周向军瞅了瞅自己媳妇张桂珍，这才后知后觉，说话顿时没了底气。 一直默不作声地二蛋开了口：“三姑，你们住我家吧，我不回去住，用不着——” “不行！”周向豪沉声一喊，吓了一桌子人一跳。 李秋喜瞅了瞅周向豪，瞪了他一眼，转而对二蛋道：“四叔说不行，还真不行，你一个大小伙子，眼瞅着娶媳妇成家，你跟我住一辈子？你愿意你媳妇还不愿意呢！” 周向英道：“二蛋，你的好意三姑心领了啊，三姑不能占用你的房子。” 二蛋有点急，“我卖给你！” “呀”！李秋喜和周向豪齐齐喊了一声。 李秋喜道：“你疯了？我刚说的话白说了？你要是敢把自己的房基地卖了，现在就离我远远的，别跟着我！” 周向豪也道：“二蛋，这可不行，男子汉哪一个不成家立业的，你不再是个孩子了。” 二蛋委屈的要哭，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哭太不合适，低了低头，道：“嗯，四叔，姐姐，我听你们的。” 李秋喜瞅了瞅老张，“人家都说这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啥，秋后队上不是要给知青盖知青点，我想咱们甲王镇也得给监管专员分配房子，到时候......” 李秋喜说的话好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座的都听懂了。 周向豪夹了一块肉给二栓，眼睛盯在那块肉上，话音却是传给老张的，“关键是，三姐得尽快有个人结婚，这事就好办了。” 第296章 村民找秋喜有事 老张不是个含糊人，这一听，立怒明白周家人的意思。 他转脸看着周向英道：“向英，咱都这个岁数了，孩子也有一大把，就不学他们小年轻那一套云山雾绕的，我看你行，你看我也不错，咱俩就当着你家人的面，把这事定下来，你看成不？” 周向英红着脸，鼓足勇气看了老张一眼，又低了下去，点着头道：“行，我听你的。” 老张这边有了底气，转而对桌上的周家二老道：“大叔，大妈，秋收前，我就跟向英把证领了，还请你们二老同意，行不？” 半晌，周刁氏才抬抬眼皮，道：“不是先斩后奏了么都？” 老张领会了丈母娘的意思，乐了，又把眼光望向周富贵，“大叔呢？” “对我那三姑娘好点，她忒不易。”老周富贵不善言语，对儿孙们也是清清淡淡的，孰不知他一腔子如山一般的情感都埋在心里，他疼自己孩子们生的，更疼自己生的，从来不表达的人，今天说的话显得露骨，把一大家子人的眼泪轻易赚了出来。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这事可用不着担心，左右这一家人要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讨生活不是？欺负我三姑，他敢？” 老张讨好的笑道：“不敢不敢，咋也不敢，哪舍得嘛！半辈子讨个媳妇，疼还疼不过来呢！” 周向云这会子活泛开来，松了一口气道：“哎哟，那我可别在这儿绷着了，累死我了——”她拍了拍老张的肩膀，道：“以后在我这儿您可不是什么专员了，是不是，三姐夫？” 周向英红着脸忸怩道：“向云......” 老张笑呵呵道：“哎哎，谢谢啊，谢谢......” 这回，一长条木桌子上，全是周家人。 他们这顿饭吃的耗时有点长，没办法，谁叫中间穿插了大事呢。 “哟，吃饭呢，这一大家子！”门口有人说话。 “嘿哟，彭三媳妇儿，你吃了没？”周刁氏抬头看着来人笑道。 张桂珍也道：“三媳妇儿，没吃上桌吃点。” “不不不，我吃过了，吃过了。”彭三媳妇忙摆手。“那啥，我来这儿，有点事。” “有啥事，你只管说。”周刁氏道。 “那个，我找，我找秋喜。”彭三媳妇朝李秋喜瞅了瞅。 “找我啊！”李秋喜含着一口饭道：“过来，挤过来，这边坐着说。” 彭三媳妇得到恩赦似地，侧身挤到李秋喜身后，自行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李秋喜身后。 李秋喜看了看彭三媳妇身上的衣服道：“哎哟，你这衣服做的好看。” “好看啥呀！”彭三媳妇客气道：“就是些穿坏的衣服，扔了觉得可惜，不扔吧还不能穿了，剪下了上面的好布，合成了这么一件。” “你这叫拼接，蛮流行的呢！”李秋喜赞誉道。 “嗨，啥流行不流行，咱们庄稼人，啥不得当好的。”彭三媳妇的客气话也是真话。 “咱队上，就属你家会过日子，啥东西都不浪费，还干净利索。”李秋喜由衷说道。“噢，对了，你找我干啥？” “秋喜，我就是想问问你——”彭三媳妇道：“咱们各家的院里，让不让种点啥呀？” 第297章院里种的归谁 李秋喜闻言，含着一口饭转脸瞪着彭三媳妇。 “哟，秋喜，你这么瞪着我干啥？”彭三媳妇有点后怕，忙摆着手道：“我不种了，我不种了还不行吗？你你，你就当我没来。”说罢，站起来就要走。 李秋喜被饭堵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伸手死死拉着彭三媳妇的拼接装。 周向豪端着水就着手帮好喂了进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慢点，慢点！” 李秋喜半天咽不下去，周向豪向彭三媳妇道：“你坐下。” 彭三媳妇没敢说话，也没敢走，听话的坐回小凳上。 周向豪问道：“你家院子那么大，啥也没种？” “没有啊。”彭三媳妇苦着脸道：“以前人们都上队上干活，家里面不是啥也不让种，有种的，轻的给铲了，重的还挨了罚，咱也不敢种啊！” “那是以前了。”周向豪道：“现在，咱甲王镇不同别的生产队，咱们种的田交军粮，不受原来那样的管制。” “哎哟，看看看看，我就这样跟杜二媳妇她们说，她们还说不行，吓的我就没敢下种，那么大块地荒着。” 李秋喜终于清理了食道，抬头道：“你咋没早问问我？” “嗨！”彭三媳妇道：“大家伙看着你家那么大个院子空着，不也啥都没种，所以就以为是不让种的。” 周向云插话进来道：“人家秋喜留着这院子是要办幼儿园的。” “啥，幼儿园？”彭三媳妇瞪了瞪眼睛。 “对，幼儿园。”周向云给她解释道：“过些日子秋收，大人们忙起来没黑没白的，孩子咋办，这不秋喜就想了个办法，把所有小不点都搁一块儿，找两个大人看着，咱村那么些孩子往哪搁啊，秋喜这院子大，就想着把孩子们都放这个院子里来。” “哎哟！”彭三媳妇一拍大腿懊恼道：“早知道，我早来问一问了，看看，真是的，把下种的时间耽误了吧，可惜了我那么大个院子！” “也不晚。”李秋喜道：“养蘑菇，啥时候都不晚，要是条件够的话，在院子里养鸡养鸭，这都不犯毛病。” “真的？”彭三媳妇不大敢相信李秋喜的话。 “我说过假话？”李秋喜反问道。 彭三媳妇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不犯毛病！”专员老张突然道：“这样的话，咱们又增产了不是？交的粮也多了，好事好事！” “啥？”李秋喜转向老张道：“你啥意思？” “人们院里种的，交一半留一半，咱军需量不是又增加了！”老张认真的道。 “得了吧你！”李秋喜将手一扬，道：“虱子你也要扒一层皮？多大个院子啊，能产多少东西？这你也要？” “这咋不要？”老张道：“一粒不嫌少，十粒不嫌多，积少成多嘛！” “我呸！”李秋喜道：“你给我打住，咱们合同上明明白白写着，是耕地的作物，可不是房基地，这个主意你也敢打，好意思的你？” “你，这——” “这什么这？”李秋喜道：“你们偌大个部队，要是光指着我们一个甲王镇养活，早就饿垮了，你们的军需基地不可能我们甲王镇一家，所以，犯不着来抠我们院子里那点东西，你们就给老百姓留点念想儿吧！” “这事我说的也不能算啊——” “这事本来也没让你说了算，我说了也不算，这事合同说了算，要不要再看一眼合同？”李秋喜据理力争道。 “不用，不用......”那合同都印在老张的脑子里，根本用不着看......好像，真没有宅基地这么一说...... 第298章 就是怕你太想我 甲王镇传开了，李秋喜给大伙争取了院子里的耕种权，而且，院子里的收成，一粒都不用上交，全是自己的。 院子虽小，收成虽少，但是百姓知足，不要说还有大面积的土地，就是没有那些土地，光凭院子里的收成，他们也饿不着了。 为啥百姓知足，那是因为他们太穷太穷了，他们手上没有一粒多余的粮食，现在好了，他们的肚皮得到解放，但他们的思想没有混沌，他们太知道东西是好的。 所以，他们知足，为保住院子而高兴，为了这个感激着李秋喜。 李秋喜想不到那么远，对她来说，一个院子而已，她躺在炕上，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 “谁这么念叨我这是？” 周向豪整理着包裹道：“甲王镇所有村民都在念叨你的好呢！” “能吗？” “能。” 李秋喜找准机会搂住周向豪的脖子，撒娇道：“四叔，真不用我陪你去？” 周向豪笑着摇了摇头道：“真不用。” “为啥不用？” “买塑料是整个甲王镇的事，李镇长，四个队长，都跟着一块去，你还有啥不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我就是怕你太想我。” “嗯，我会想的。” “那你担不担心？” “我担心啥？” “我想你却看不到你，你不担心我痛苦？” “担心。”他抬头摸了摸她的小脸，她趁势抓住他的大手覆在自己脸上。 “听话，嗯？”他坐在炕上，把她揽在怀中。 “嗯，我不听话也没有用啊，又不能跟着你去！哼。” “你在家还有好多事要做。”周向豪抚着她的头发道：“你把咱们跟最高领导签的字，还有我的军官证，退伍证都帮我找出来。” “要那干啥？离家出走？”她撅着嘴问。 “拿这些东西，好跟人家塑料厂的谈呀，咱们需求太多，赊账是有必要的。”周向豪道。 “嗯，好。”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从被垛上拽下一个包裹，闭着眼睛甩到周向豪手上。 他点了点她的鼻头，“知我者，你也。” “想你者，我也。”她道。 “四叔，四叔，准备好了没？我们都准备好了。”李镇长在外面喊。 “不去了！”李秋喜扬着脖子往外喊，道：“不去了，不去了，都回吧！” 李国柱和四个队长先是一愣，四个队长除了周向军，其他三个都当了真，议论纷纷道：“咋的了？咋不去了呢？这是咋回事？” 李国柱恍然，低头笑了一笑，摆摆手安抚三个队的情绪，回头道：“不去了是吧，好嘞！我们走了啊！”说罢，询问四个队长这个拿没拿，那个落没落。 周向豪出了屋，后面拖着个李秋喜。 “好了，回去吧。”周向豪笑道。 “四叔，快点回来噢。” “嗯嗯，回吧。” 李秋喜恋恋不舍的撒开手，李国柱笑道：“还是个小姑娘性子。” 那张志是其中的最长者，上下瞅了瞅李秋喜，道：“可不就是个孩子。” 周向豪宠溺笑道：“嗯嗯，一点不听话。” 李国柱道：“孩子嘛，不听话正常，不过还得宠着，孩子嘛......” 那张志老父亲般地笑道：“全村人都得宠着呢。” “可不用。”周向豪瞪了瞪眼睛，笑道：“可不用，我一人宠着就得了......” 第299章 全世界只有四叔一人 安小静来找李秋喜时，发现她正倒在炕上睡大觉。 “四叔，四叔......” 安小静生生把李秋喜戳醒，李秋喜揉完眼睛睁了睁，翻个身又要睡。 “哟，四叔，你回来了！”安小静朝门口喊。 李秋喜一听见“四叔”，立即弹起身子，一点睡意也没有。 “四叔四叔......” “别叫了，你四叔还在省外没回来了呢！”安小静笑道：“你看看你那点出息，梦里梦外全都是你四叔，你的人生还有没有点别的念想儿了？” 李秋喜摇了摇头，“以前我也觉得我的人生除了四叔该有点别的，可是现在，不知怎么的，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四叔，只有四叔，可能就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吧！” “那怎么着，你人都醒了，再倒回去睡，还是跟我谈点事？”安小静道。 李秋喜这才不好意思的捉过安小静的手，小孩子似的挤着脸，假装一脸疼惜的道：“噢，我的大管家，你在彭三家里住的还好吧？有没有人给你委屈受？有没有——” “没有，没有，都没有，彭三一家老小对我都很好。”安小静道：“亏你还有点良心，知道问问我，我以为在你眼里，全世界就你四叔那么一个人了呢！” “嘿嘿，说吧说吧，让你埋怨个够吧！”李秋喜笑嘻嘻的倒进安小静的肩头。 “不说你了，咱说点正事好不好？” “好，啥事，大管家？” “你不是让我统计一下咱村里的适龄儿童，我统计好了。” “怎么样，是不是都觉得读书没有用？尤其不让女孩子读书的居多。” “哟，你咋知道？” “嗨，我呀，神仙李秋喜，不出门就知天下事。” “你就吹吧！”安小静点了点李秋喜的眉梢。 “那咋办了？”李秋喜问道：“你们知青队伍有去挨家做动员吗？” “去了去了！”安小静道：“这不，还剩了三分之一，仍是不想让孩子上学，他们说，让孩子读书不如让孩子学种地，有的吃比啥都强。” 李秋喜抬出头来，道：“这可难办了。” 安小静道：“也不难办。” “你有办法？” “我的办法，也是受你影响。” “啥办法？” “强制啊！”安小静道：“勒令适龄儿童上学，不上的，没收土地，看哪家不害怕？” 李秋喜道：“这不是太粗鲁了些？村民接受不了啊。” 安小静像不认识李秋喜了似的，上下打量着她道：“哟，这还是你李秋喜吗？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呀，要搁以前，能说出这话的是你不是我啊！” “现在不同以往，我家四叔说了，做事前后要三思，不伤害人民利益为准，选择对人伤害最低的那条路。” “呀哈，你中你四叔毒不浅啊！”安小静道：“不过，这事村民们当时或许会怨你，但过后，他们的后代受益终生，就会回过头来感谢你当年的强迫之恩。” 李秋喜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那啥，你就把我精神传达下去，收秋后，知青点和小学校一同动工。” 第300章哎哟，一模一样 周向豪一行人凯旋归来。 周家人迎出门去，见着风尘仆仆的归来人，一时有些激动。 “怎样了？”“怎么着了？”“塑料订下来没？”“那个叫啥合同的，签了没？” 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问。 李国柱道：“办好了办好了，大家放心吧！” “那敢情好。”周刁氏道：“你们几个上屋洗把脸，吃点饭再回。” 李国柱道：“老奶奶咋知道我们今天回，还预备上饭了？” “嗨，我们哪知道？”周刁氏道：“还有些剩饭剩菜，凑和一口回去，你们家里人不是也不知道你们回来，回去扑了空，还得饿着不是？现在人们都忙，都往山上跑呢！” 李国柱不好意思道：“谢谢老奶奶了。” 其实这一行六个人，有三个都是周家自己人，周向豪周向军以及周向军的老丈人张志。 吃过饭，文凯开车把队长们分别送了回去，周向云搭了车出去，两人在回来的路上，约了个不可描述的会。 周向军把小棉袄塞给自己老娘，把亲媳妇张桂珍拉到外边，在一个暗戳戳的角落里，把一副头夹亲自给媳妇夹头上。 “这是我偷空买的，时间太紧，四哥不让我们乱溜达，得抓紧时间赶回来收秋嘛，我跟他耍了个奸，出去买了回来，我看城里的女人都戴这个，怪好看的。”周向军给媳妇溜须道。 张桂珍摸了摸头顶的发夹，嗔道：“你偷看城里女人了？” “嗯，不，不，没有，没有——”周向军有嘴说不出，“我就扫了一眼那发夹，然后，再不稀得看第二眼，一个个的，哪有我媳妇好看，我迫不及待想回来抱我媳妇！” “哼，油嘴滑舌。”周向军的话真真假假，张桂珍听着受用，自家老爷们的话，哪能去较真。 张桂珍八卦道：“四哥给秋喜买啥礼物没有？” 周向军摇了摇头，“依我看，没有，他几乎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没出过二百米，没看着他下手啊！” 张桂珍道：“看秋喜跟他闹吧！” 这边，周向豪慢慢从衣服内兜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慢慢擎到李秋喜眼前。 “这啥四叔？” “你好好看看。” 李秋喜拿到灯下一看，是个发夹，亮闪闪的。 “呀，是发夹！” “好看不？” “嗯，真好看！”真土气。 “喜欢不？” “喜欢。”才怪。 “我帮你戴上。” “好。”用颜值来拉分吧。 “嗯，真是好看。”周向豪道：“看他们城里女人都戴这个，想着你戴着一定比她们戴更好看。” “呀，四叔——” “咋啦？” “你看别的女人了？” “没，不是，我就是——” “你还想狡辩！你就是看别的女人了是不是？” “我就看了一眼发夹，没看人，谁都没你好看。” “哼，这还差不多！”李秋喜身子一歪，倒在周向豪怀中。 “哎，对了。”李秋喜问道：“向军给桂珍带礼物了吗？” “没有吧？”周向豪疑惑道：“没大有时间出去，还得紧着回来收秋不是？” “哎哟，看这回桂珍跟他闹吧！”李秋喜笑道。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人收拾停当，坐在长条木桌前吃饭，坐了对面的李秋喜和张桂珍抬头互相一望，两人情不自禁伸手去摸自己头顶上的发夹，嚯，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她们身边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装聋装瞎装哑，他们兄弟俩打死也不会说，六个老爷们合伙，用了半价买了六只同款同色的发夹给自己老婆。 第301章 一曲相思 李秋喜拉了张桂珍、杨雪花、周向英、周向云、周向如去镇上赶集。 五个女人第一次同车而坐，听李秋喜说拉她们去逛集，四个女人不由的兴奋。 张桂珍把自己逼迫周向军倒出实情的事说了出来，问道：“秋喜，你说他们气不气人？买了一模一样的夹子给咱们，哪怕差点颜色呢，我都不这么生气！他们兄弟俩没脑子么？明明知道咱们俩白天不见黑天见的，你说说......” 其他女人被张桂珍乐的直不起腰。 李秋喜笑道：“这不能生他们的气，因为人家卖货那里，没有别的颜色和款式了，不买一样的，打不了对折。” “那也不能这样啊？多少钱的东西？咱是图他们东西吗？诚心好不好？” 李秋喜又道：“他们的诚心就是，我给我媳妇买花戴了，哪管它跟别人一不一样了！” 周向云道：“五嫂，秋喜，你们别不知足啊，四哥五哥心里面有你们，这比啥都重要。” “嗯嗯。”李秋喜点点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周向云道：“你这话没错，心里有你比啥都重要，那么，我采方你一下，周向云同志，文凯心里面有你吗？” 车里人听李秋喜这么一问，纷纷来了兴致。 张桂珍第一个说道：“有没有，咱们可看不出来，不过我就是看见，有一回，文凯捧了一个大纸包从墙头上递过来，后来问向如才知道，二斤花生蘸，瞧瞧，连你最喜欢吃啥都记得呢！” 一直不大爱说话的杨雪花也笑道：“有一次我去树林里捡柴禾，看见一男一女在大树后面那啥，你们说，这算不算心里有呢？” 周向云调头瞪了杨雪花一眼，“二嫂，你啥时候也会跟着起哄了！” 李秋喜道：“二婶说的一点毛病没有，这不但叫心里有，这叫心里身体里装的全是你！是你是你还是你！” ...... 说着笑着了一阵，李秋喜道：“大家坐好，我给你们大家唱首歌，用来歌颂一下我们的爱情吧！” “好呀！”一车子女人拍手道。 李秋喜又整了一首《一曲相思》，一车人听的如痴如醉，仿佛在歌声中看到了自己的爱情。 “这人间袅袅炊烟，和风花雪月浪漫......一曲相思入江水与山河，在油伞下走过，悠然入梦却恍若昨...... 一车人还没把大集的一半逛玩，李秋喜就哟喝着她们上车。 “咋这快就走了呢？”张桂珍问道。 “你们一个个光拿眼睛逛，啥也不买，逛个啥劲儿？”李秋喜道。 周向英道：“啥都想买来着，可是觉得手里钱太少，够不上那些个想要的，可不只能看看，过过眼瘾罢了。” 李秋喜道：“那不就得了，还是兜里不够宽敞，等我把你们的钱包都装鼓腾了，咱们再来逛，不买个痛快不回家！” 杨雪花道：“得了，咱们上车吧——秋喜，你不是不有别的事？” “还是二婶了解我，去趟供电局。”李秋喜道。 “去那儿干啥？”杨雪花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李秋喜道：“不过，去之前，咱们还得去个别的地方。” 第302章能赚就能花 李秋喜交了一些钱给供电局，其他女人们不知道咋回来，可也不敢问。 第二天，供电局的电工来了两个，他们手里拉着电线，从机井那边一直绕到李秋喜家门前。 李秋喜把昨天买回来的灯泡小心翼翼拿出来，递到电工手里。 一大家子人躲在远处，眼睁睁往电工身上张望。 “秋喜，你刚刚给了电工啥玩意？”周向云问道。 “昨天在五金门市买的，你没听见？”李秋喜道：“灯泡，认识不？” “城里面早就有了，大城市都安上路灯了，咱们这里连灯泡都没有。”李秋喜道。 “那是干啥的？” “照亮的。” “照亮不是用煤油灯？” “嗯，对，煤油灯，还有星星月亮，别看你年纪轻轻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叫科技，懂吗？”李秋喜道。 周向云没好气的瞪了李秋喜两眼，闭了嘴不再自取其辱。 电工在梯子上鼓捣了一会儿，跳下来，伸手将顺着墙皮搭下来的绳一拉，那个圆圆的薄薄的玻璃球，亮了，然后，整个屋子角角落落，都亮了，比白天的阳光是差些，可是比起他们用惯的煤油灯，那......根本没得比。 周家人吓了一跳，老少相扶着纷纷往后一闪。 周向豪和周向军从浇地回来，远远就见着自家比别人家亮些，还以为着火了，紧着步子往家赶，周向军还道：“着火咋没见着冒烟呢！” 周向豪笑道：“不见昨是着火，指不定秋喜又有什么花样儿！” 周向军慢下步子，瞥了瞥四哥道：“哥，你这个媳妇，可真是个宝藏，不知道她那个脑袋里都装了些啥！” 周向豪也道：“可不是咋的？” “所以，哥你要小心了。”周向军道：“这样鬼灵精怪的媳妇，难守，你得煞下心来，好好看着。” “看着不行，得宠着。”周向豪一脸宠溺道。 “啧啧啧，还不是真媳妇呢，你看你的表情！” “快走吧，回去看看。”周向豪加快了步子。 “四叔！”李秋喜看到周向豪，先一步跳到他跟前，“你看，咱家亮不亮？” “亮，亮，这是，这是，灯，灯泡？”周向豪道。 “看吧，还是我四叔有见识。”李秋喜道。 “哎，电表安哪了？这得走电字，省点用。”周向豪道。 “啥？这玩意得花钱？”周富贵惊讶道。 “不然，人家凭啥给你亮呢？”李秋喜道：“老爷爷，你看咱们浇地的机井，那不也得花钱买电字？” “不安了，那不安了，电工师傅，你受累，上去给摘下来。”周富贵道。 电工尴尬地笑笑，看了看李秋喜。 李秋喜向二蛋做了个手势，二蛋好好的把人给送了出去。 李秋喜道：“没有白花的钱，咱花钱，它也给咱照亮了不是？再说，钱嘛，我能赚来，就能花，所以，你们大伙都不用给我省着，尽情的享用就是。”我不还没整电冰箱空调电视呢嘛！ 李秋喜有点生气了，她知道周富贵是一片好心，帮她省着花消，可是管的多了，她会不耐烦的不是？ 周向豪看了看李秋喜，又看了看大家伙，道：“人活着，没有越来越倒退的，得跟着时代，往前看，往前走，咱家的灯泡，就是前进的第一步。” “不止吧！”周向军道：“大棚才是第一步，这灯泡啊，已经轮到十步不止了吧！” 一屋子人笑了，分头各忙各的去，别说，有了这灯光，还真是方便。 第303章 没完没了的姑娘 晚上，所有人都睡下了，周家最小的小人睡不着。 那个最小的就是小棉袄儿，这个小家伙白天耍了个整天，中间睡了几觉，到了晚上，像个小夜猫子，就是睡不着。 以前睡不着，这个小家伙趴在妈妈的被窝里，跟爸爸逗会儿，跟妈妈撒个娇，到了星子亮闪闪的时候，也就乏了，睁不开眼睛，自己横在大人脚底下，睡着了。 现在可好，这小家伙拉着灯绳不撒手，一会开一会关，看着灯一会亮一会灭，咯咯咯直乐。 周向军披了衣服从周刁氏怀里接过孩子，“娘，你去睡，我看着她玩儿。” 周向云在帘子那头发出声来，“你的宝贝疙瘩不睡，别人谁能睡得着？” 周向军不理会妹妹，只笑道：“来来，小祖宗，可不敢这么开呀关呀的，当心把灯泡闪坏喽，咱一家子就又得回到煤油灯时代喽！”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没事，闪坏了，咱再买。” 周向云拍了李秋喜一把，道：“你就这么教孩子？都是你，安个什么灯，现在可好，弄的一大家子没得睡。” 李秋喜道：“小孩子嘛，兴致短，等过了新鲜劲，你让她给你开关，她都不理你。” 周向云撇了撇嘴，“你啥都有理——听没小棉袄，你四娘多惯你！” 一大家子人听了这话，都在各自的帘子里憋着没敢笑出来，笑的最得意的当然是周向豪。 李秋喜像个傻子似的问道：“四娘？哪来的四娘？” “哟，不会排辈儿啊！”周向云取笑道：“小棉袄管我四哥叫啥，叫四伯伯不是？不得管你叫四娘！” 李秋喜恍然大悟，不好意思起来，按着周向云就是一通狂掐。 这会子，李秋喜的房间里只有周向云和周向如，周向英带着俩孩子，李秋喜又动员大家伙给他们娘仨隔出一个房间来，现在已经搬走，剩下这三个，都是单身姑娘，一个个闹的欢脱，周刁氏在隔壁屋喊了几嗓子，愣是没影响她们一星半天。 周向豪那屋里面，有周向伟周建和二蛋，他们四个单身狗听着一窝女子的娇笑，周向伟和周建倒是没啥特别反应，但周向豪和二蛋不一样。 “四叔，你笑啥哩？”二蛋问周向豪。 “没啥，睡觉。”周向豪道。 “四叔，你喜欢我姐不？”二蛋突然低声问。 “别管大人的事，睡觉。”二蛋张了张嘴，最终啥也没说，他不敢说，他想说他也喜欢李秋喜，可是当着周向豪，他敢么？不敢么！ 三个姑娘没完没了的闹腾，小棉袄都睡了，她们三个还在被子底下说着挑衅的话，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早上，别人都已经起来洗脸吃饭，她们三个还打着均匀的呼噜。 周富贵最厌烦孩子们不起早，他让春妮进帘子里面叫人，被周向豪拦住了。 “让她们睡吧，早起干啥？”周向豪道。 周富贵瞪着眼睛喊：“活计多的是，不起来能干啥！” “干啥，我去。”周向豪淡淡地说话，周富贵上下瞭了瞭眼皮，不再说话了。 周向云从被子底下捅鼓李秋喜：“听没，我四哥这个护着你呀，要搁平时，我四哥就得说，向云起来了，顺着我爹非得把我们提溜起来不可。” 李秋喜呼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道：“哎哟，咋没早叫我，我有事呢！” 第304章 包子皮儿 周向豪把刀削面下到锅里，李秋喜坐到桌前，面前就多了一碗刀削面。 李秋喜四处撒摸了一眼，道：“咋，我这里还有小灶？” “嗯，我四哥专门给你下的面。”周向云道：“你不是喜欢吃刀削面？” “四叔，不好这样的啊！”李秋喜不好意思地道，“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咋能让我吃小灶呢？” 她的话音一落，一届包子冒着热气出现在她眼前，她看着白嫩嫩的包子，眨巴眨巴眼睛道：“那啥，当我啥也没说。” 周向豪拎着一瓶醋走过来，放在她前面，笑道：“你不是说，你不爱吃带馅的，就给你做了刀削面，放了好多肉丁，你趁热吃。” 李秋喜感激的望了望周向豪：“四叔，你咋那好呢？” 周向豪笑了笑道：“快吃吧。” “那啥，四叔，我看那包子，白白嫩嫩的，真稀罕人，我，我能吃一个不？” “当然能，你要是吃包子，刀削面给我。”周向豪道。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四叔，我就是，就是吧，我只想吃包子皮，那里面的面和肉，你吃行不？”李秋喜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说。 “啊？”周向豪一愣，“皮？” “嗯嗯，包子皮儿......” 周向豪恍然，笑了笑，然后抄在手里一只包子，剥了一层白皮放在她的筷子上，笑道：“要吃这个？” “嗯嗯嗯，对对对，我最喜欢吃这个。”李秋喜乐了。 “真是个孩子。”周向豪笑着撇了她一眼，接下来的他的包子，全都把皮儿剥给了她。 李秋喜像吃艺术品似的往嘴里面一小块一小块撕着包子皮，品到一半，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个空碗，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包子皮儿飞到这个小碗里。 李秋喜不明所以的看着飞向碗来的一只只手，有老的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还有孩子的，她觉得她应该害臊一下的，可不知怎的，她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我，我这是，成了团宠吗？”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们这家人都愿意吃馅，不愿意吃皮，便宜你了。”周向云冷冷的说道。 “谢谢你们了。”李秋喜感动的说道。 周向豪伸手抹了一把她的眼泪，笑道：“吃东西时，不许哭。” “嗯嗯。” 吃过饭，李秋喜一个人悄悄的趴在炕上，蜷着身子像只大虾。 周向豪的眼神几乎粘在李秋喜身上，里外进出几趟忙活完手里的活计，一阵子没看到李秋喜，这屋那屋的找。 隔着帘子，周向豪问：“秋喜，你在里面？” 李秋喜嗯了一声，周向豪没有犹豫掀帘进了去。 李秋喜笑道：“你也不问问我干啥呢，就往里闯，万一看到啥不该看的，好意思的？” 周向豪笑了笑道：“你有啥是我不能看的？你有啥是我不该看的？” 李秋喜虚登了他一脚，笑道：“美的你。” “咋啦吃完就躺这儿？”周向豪道：“一碗包子皮儿而已，受不得别人的好了？” “不是。”李秋喜嘟嚷道：“我肚子疼。” “啊？”周向豪道：“肚子疼？咋回事？” “咋回事，女人的事呗，哎呀，你别管了，出去吧，我趴会儿就好。”李秋喜不好意思的往外推人。 周向豪果然起身走了，虽是李秋喜她自己亲自把人推出去的，可是她心里面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就不会留下来给人家揉揉吗？非得要人家亲口说出来？木头！哼！ 第305章 相爱相杀婆媳俩 没一会儿，布帘子又欣动了，进来一个人，李秋喜有点堵气，头埋在被子里没有抬出来，“我没事，你出去吧！” “哼，瞧你这样，是没事的？” 李秋喜忽地抬起身，惊讶道：“老奶奶？” 布帘子又动，周向豪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一包红糖。 周刁氏把一个碗放在炕沿，“刚刚熬了点姜汤，兑点红糖喝下去，缓会就好了。” 李秋喜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一时有点消化不了。 周刁氏看出她的神情，撇了撇嘴道：“甭想多喽，住着你的，吃着你的，不能眼瞅着你不好过不是？” “得了，那老奶奶，我提一要求行不？”李秋喜笑了，也像平时一样跟周刁氏针尖对麦芒，道：“你把那红糖多给我放点，别舍不得用，我要是好不起来，周家就得跟着我吃苦。” “嗯嗯，这个地球没你都不转，为了让地球转，你可劲吃，我一点不心疼东西，你养好了，好尖牙利齿跟我老婆子对着干！” “您还真别不乐意，能跟我干到一起的，没有一般人，您呀，跟我对话，算是练了脑袋了，老年病别人能得，您绝对得不上，您天天练脑子呀！” “嗬，我要是活了个长命百岁，还得是拖你的福了！” “这可是您自己个儿说的。” ...... 周向豪早就习惯了这一老一少的相爱相杀，这会子，他一边搅着碗里的汤水，一边笑，末了，打断了她们的你来我往，“喝了吧，温度正好。” 周刁氏一拍大腿，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下的儿子一个个的，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儿，白养了白养了啊！”说着掀了帘子出去了。 李秋喜暗戳戳地拧了一把周向豪的胳膊，道：“听没？” “啥？” “你妈的话。”李秋喜道：“听话得听音。” “嗯。” “看这样，你妈对我给你当媳妇这件事，没啥大意思。” “嗯。”周向豪垂着眼皮笑了笑。 “你一口一个嗯是啥意思？”李秋喜道：“你妈都没意见了，你还有啥顾虑，说，啥时候娶我？” “喝汤，喝汤。” “胆小鬼！” 李秋喜一堵气，咕咚咚把一碗汽灌了下去。 周向豪要走，她拉着不让。 “我不走，锅里还有点汤，我盛出来。”周向豪说。 再回来，周向豪坐下来，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我给你揉揉。” “嗯。” “舒服不？” “嗯。”李秋喜坏坏一笑道：“你舒服不？” “嗯？” “你手上舒服不？” 周向豪仰着头，憋着笑，红了一脸。 他往后缩了缩身子，不敢让李秋喜把他身子全占了，他怕她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她会骂他流氓。 他无时无刻都想当这个流氓，可是现在不行，还不是时候，他憋的有多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秋喜，四叔，你们在家不？”李国柱的声音从门外喊进来。 “呀，这个没眼神的！”李秋喜不乐意了。 “在呢，进来吧！”周向豪起身把布帘子撩起来系上。 “秋喜，四叔，我，我来的不是时候吧？”李国柱看了看炕上的两人，“要不我改天再来。” “得得得！”李秋喜道：“来都来了，坐下说话吧！” 第306章 一个都不能少 周向豪亲自倒了茶接待李镇长，李国柱一脸不好意思，道：“可不敢这么客气啊，四叔。” 周向豪笑道：“不行，不行，你现在是一镇之长，我得对你客气些。” 李国柱像不认识了眼前这个人，瞅了瞅倒着茶的周向豪，又瞅了瞅炕上的李秋喜，李秋喜读懂了李国柱的表情，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两人算是会意。 咋的，不行人家有变化吗？再说，人家周向豪现在就是笑多了点，幽默偶尔会说了点，一般的家常也会唠了点。 李国柱到底是个当官的人，在惊讶之后还没忘了来此的目的。 “秋喜，建小学那个事，我去市教育局问过了。”李国柱道。 “教育局咋说？”李秋喜道：“咱要求也不多，只要他们给批示，承认咱们的学校就行，将来孩子们不是得升初中高中考大学呢？” “是是是。”李国柱道：“我跟教育局领导汇报了，开始他们还有犹豫，后来听我说咱们自己出资建校园，又把咱们在京城得到签字的事跟他们一说，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当下就答应了，不过，他们等我这边的申请书，我还没着手写，这不想着，回来找知青帮忙好好研究一下，一纸文书递上去，别显得咱没有文化不是？” “你想的很周到。”李秋喜道：“师资他们提供不？” “这个肯定的，教育局专门下调老师。”李国柱道：“我来找你跟四叔，就是为这师资的事。” “这事有啥讲究？”周向豪问道。 “教育局说了，咱们是自主申请建校，原本咱们甲王镇这片的孩子全都归到甲王镇上的小学去的，是咱们自己怕孩子们上学远，不方便，所以，教育局说，他们给咱们抽调老师，但教育局不给咱付这个老师的工资。” “这是个什么道理？”李秋喜撇了嘴，道：“咱们可是自己建的学校，他们竟然连老师的工资都出不起了？” 李国柱陪着笑脸道：“秋喜，咱犯不着生这大气，其实，这也可以理解，现在整个国家大局就是这样，都不好过，咱们自立学校本就在人家计划之外，他们能把咱们入编，这都是给了天大面子了。” 周向豪也道：“李镇长说的有道理，既然最终目的是为了孩子，其他的就必要计较了。” 李秋喜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 李国柱又道：“我是这么想的，你们两位听听看，能不能行？我觉着，识字嘛，就让咱们村里的知青代课就行了，教育局调来专业的，一来工资高，二来咱还得安排住宿不是？” 周向豪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 “这是个办法。”李秋喜道：“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办法。” “你想咋？”周向豪和李国柱齐齐问道。 李秋喜道：“李镇长，你还得去趟教育局不是？告诉他们，给咱们找老师，数学、语文、体育、美术、音乐，一个都不能少，要最专业的最好的才行。” “这这......”李国柱有点不敢相信。 “孩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他们不能输在起点上，将来，从咱们甲王镇走出去的孩子，不仅有科学家，有政治家文学家，还有为国争光的体育健儿，有艺术家，有音乐家，别人怎么做我管不着，但是咱们甲王镇的孩子，必须从小就抓起。”李秋喜一字一句道。 第307章 三生有幸 李国柱激动的站起来，拍手道：“秋喜，你说的真好——”他忽地又坐下去，“可是，这这，这得多少钱啊！” “这世上比钱还金贵的东西就是知识，多少钱，咱也得请。”李秋喜道。 李国柱按着李秋喜说的扳了扳手指头，“五个，这得五个。” “不不。”李秋喜摇了摇头，道：“不，还不够。再来两个，一个俄语老师，一个英语老师，未来，走出国门，汲取别国的文化精髓，回国报效......” 周向豪愣了愣，继而笑了，他由衷的佩叹李秋喜的想法，当年，在部队里，人家国外的军事学家来讲课，他们乌压压一片人，没一个听得懂，靠翻译来的，中间得损失多少细节，还有那些进口设备，没有人看懂说明书，不得不靠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试用来总结经验，有的甚至将那昂贵的设备弄坏，不但没找出经验来，连修也修不上。 “李镇长，就按秋喜说的去办。”周向豪坚定道。 “可是这钱？” “钱由队里出，多少钱咱们都请，请最好的老师，把我们的孩子培养成栋梁，少年强则国强啊。”周向豪道。 李国柱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四叔，我这就往市里去。” 李秋喜看着李国柱转出去的背影道：“李镇长，市里远，你骑我的马去吧！” “不用。”李国柱回过头来，笑道：“我买了辆自行车，骑着去，快。” 李秋喜道：“好，那你去吧！你记住，咱以后，家家都有汽车开，你的自行车好好留着，到时候它就变成古董了。” 李国柱跨上自行车，没搭话，他笑了，他心想，这话从秋喜嘴里说出来，多半都准。 这脚下一蹬，更有劲了。 周向豪回身抱住李秋喜，李秋喜被他弄的一个愣怔，道：“你咋啦四叔？” “我，我，没咋没咋！”他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 “你这是被我感动到了？”李秋喜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太聪明，你觉得认识我三生有幸？” “是是，不不，不是，不单是我遇到你觉得三生有幸，遇到你，是咱甲王镇三生有幸。”周向豪抱紧了她，又道：“有你真好，真好。” “哎哟！”周刁氏进了门一下子挡住自己的眼。 周向豪回身道：“娘。” “哎哟，我说这大白天的......你没活干了？这马上秋收，放包米的地方收拾出来了？”周刁氏道。 “刚刚李镇长来了。”周向豪红着脸道。 李秋喜不以为意，笑道：“老奶奶，别说的好像你没年轻过似的。” “我们年轻那会儿，连看对方一眼都嫌寒碜，现在的年轻人啊，恨不得在大道上就......” “这才哪到哪？”李秋喜低头喃喃道。 “你说啥？” “没啥，我是说你手里拿的啥？”李秋喜冲周向豪吐了吐舌头。 “我拔了一把艾蒿，煮个鸡蛋水，治你肚子疼的毛病。” “哟，老奶奶，真教你费心了。”李秋喜道。 周向豪道：“娘，秋喜，那我走了。” “你哪去？”这一老一少难得的默契，异口同声发问。 周向豪道：“我去趟砖厂，把建学校用的砖定下来，秋收之前，得把小学校建完，不能耽误了九月份开学。” “得了，去吧去吧！”周刁氏道：“一颗公心为人民去吧——就不知道弄点砖，把这里的院墙垒上？破木杖子要用到啥年月？” “知道了。”周向豪应了一声出去了。 第308章 不许叫 李秋喜又躲着杂人，钻进包米地里面进了一回空间，把蘑菇培植技术抄在纸上，没事就拿出来背，背下来就把一张纸当了厕所纸。 周向豪白天带领大家建学校，晚上回来，借着灯光往袋子里装麦秸碎、麦麸子、树叶子等等等，李秋喜在旁边帮他装，搅拌，配水，两人说着做着，一点嫌隙没有，一点争议没有，那份默契让旁人看了眼气，好像一早商量好了似的。 男人们都在这里帮忙，女人们看孩子的看孩子，做饭的做饭，喂猪的喂猪，一个个起劲的样子，好像美好生活就在他们手中。 老百姓的劳动积极性空前暴涨，在彭三媳妇的传播之下，家家户户跟时间赛跑，学着周向豪的办法，往袋子里面装料培养蘑菇。 有人来周家问，想在周富贵手里买猪，没等周富贵跟他们瞪眼，李秋喜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回去。 周向军不明所以，道：“秋喜，我爹那猪不少，吃粮食太废，卖一个没啥不中的？” 李秋喜道：“我知道啊。” “那你咋不让卖呢？”周向云问道。 “我想让家家都养猪。”李秋喜抬头瞅了瞅周向军道：“你明天叫队长来咱家一下，噢，对了，还有你们各队长选的那些个组长，都来咱家，我开个会。” 周向豪道：“秋喜又有项目了。” “哥，啥项目，透一下呗。” 不料周向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周向军不敢相信，“你们两口的事，还有你不知道的？” 周向豪红了脸，低了头，脸上的笑容没了。 李秋喜没好气的剜了周向军一眼，周向军后知后觉，懊悔地低下了头。 第二天开会的时候，周向豪没在，来的人们都有点惊讶，但他们以为就像李秋喜所说的，四叔忙着建学校呢，没功夫，真正原因，只有周向军知道。 “秋喜，要不叫我哥回来吧？”周向军道。 李秋喜白了周向军一眼，“不许叫。” 周向军抬腿刚要出门，李秋喜的话音从后面追上他，“周队长你要是敢出这个门，你这个队长就当到头了。” “我，我我去看看我老丈人来了没有？我出去迎迎。” “你坐下，用不着你迎。” 周向军没办法，他这个官还没当够，不想在这么如火如荼的时候就被撸下去，只好好乖乖坐下去。 人都到齐了。 开会。 李秋喜说：“没啥大事，就是想跟大家伙说说建猪棚鸡棚的事。” “猪棚？” “鸡棚？” 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没错。”人们安静下来，李秋喜又道：“咱们每家都要建棚，每家至少一个菜棚，一个家畜棚。” “这，这能行？这得多少投资啊？”张队长问道。 “这不是事。”李秋喜道：“塑料四叔已经给大伙赊下来了，砖也赊下了不是？大家伙要选的就是这个畜棚，养猪还是养鸡，村民们要自己根据实际情况选，选养鸡呢，打土墙，投资少，当然收成也少，养猪呢，需要打砖墙，买小猪崽儿钱多，当然投资多，到年尾收获也多。” “哟，这棚里养鸡养猪，我们没有经验呢，村民们心里没底呀！”有人说出担忧。 “这不是问题！”周向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 李秋喜抬头看了他一眼，第二眼没有了，但她在心里面乐了。 第309章 四叔狭隘了 人们看到了周向豪，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纷纷道：“四叔，你回来就好了，你没话，我觉得村民心里都没底。” “是呢，你来了就好了。” “你说事，大伙都放心。” 周向豪提了个凳子坐到了李秋喜身边，道：“菜棚，养鸡这两样，我和周向军都有经验，大伙谁家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们，我们可以服务到家，养猪这事吧，谁都没经验，不过都是畜类，大同小异，我肯定是边养着边找经验，到时候大家伙相互交流一下，都不成问题。” “嗯嗯。” “对对。” “是是。” “不过——”周向豪又道：“有一件事，队长组长们得给各村村民讲明白，这养鸡和养猪，都有风险，鸡有鸡瘟猪有猪瘟，尤其是猪，得了瘟疫但凡损失都不是小数，当然咱们这边会跟防疫站持勾，但是这风险大伙都有必要了解一下。” 李秋喜也道：“四叔说的极对，咱们不能只看到利益，忽略了背后的风险。” “这倒也是。” “嗯嗯。” 李秋喜道：“但是不管怎么样，家家都得养，或鸡或猪，自选，不养是不成的，因为咱们是军需基地，不能太随意。至于风险，大伙也别太担忧，那就像人生病一样，吃的是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生病了咋整，对症下药也就是了。” “......” “就这么个事，大伙回去商议好，然后每家都要登记出计划，各个组长队长交到我这里，回头，我还得交给专员监督过目。”李秋喜做了最后总结。 既然是强制性的，那还有啥可选，村民们虽然也有不愿随从者，但大多数还是表示赞同，再坏能坏到哪去？不比挨饿强百倍？ 开会的人纷纷站起来，陆陆续续往外走，直到最后一个身影消失在杖子门外，周向豪才慢腾腾地站起来，提步，转身，要走。 “你站住！”李秋喜阴阳怪调一声，周向豪抬起的步子还没落下去，赶紧调转方向。 他一下子匍匐在李秋喜身前，笑面如花，“咋啦秋喜，我还没走呢。” “噢。”李秋喜双臂抱胸，斜睇着那张俊脸，挑了挑眉毛道：“你不是已经走了，去建小学校了吗？还回来干啥？要知道这会开的，有没有你都行呵！” “不不不。”周向豪赶紧摇头，“没我不行，我知道，没我绝对不行，是我小人之心了——” “你那是小人之心吗？”李秋喜反驳道：“你就是觉得没面子是不是？你觉得女人比你这个老爷们聪明你没面子是不是？” “我......” “我能把我自己的脑袋换一个么？不行嘛！我能有想法憋着不说出来么？不行嘛！我能事事都要考虑你的感受，有个想法先行知会你——” “这也不行！”周向豪替她接话。 “这个必须行！”李秋喜颠着腿道：“我想好了，以后不管有啥想法，针尖大的也好，天大的也好，都先行跟你商量一下，否则我绝不先行说出去！” “不好，这样不好，这不委屈了你？” “我不觉得委屈就行啊！”李秋喜没法再扮低了，她可不能跟他说，她是个地地道道的现代来人，她的脑袋里装的想法本来是又多又先进，那不得吓死他。 “可我......” “你要做到的是，我比你强时，你不看低自己，我比你弱时，你不看低我，这样的，才是个真男人。” “嗯嗯。”他点点头，抱住她的腰，“真的，我真的觉得自己狭隘了，以后绝不会。” “好孩子，嘿嘿——四叔——” “嗯？” “咱玩亲亲吧......” 第310章 求求你们了 周向豪要走，去建小学校，这样的大项目，他不在，人们没有主心骨，他一时半会脱岗还可以，时间久了，准得有人满世界找他。 没办法，人们倚靠他惯了。 李秋喜蹲下身在他身后拖着他：“别走四叔，他们没你不行，我没有你更不行，我不许你走！” “好秋喜，听话，中午吃饭我就回来，给你做刀削面......” “我不，我就要四叔，我要吃你......刚刚都没亲好......”她把脸埋下去低低地说。 “听话，不闹，好不好？” “我不听，我就闹，我就要四叔......” “我要不去，秋收之前小学校完不了工，孩子们上不了学，你不着急？” “我又没孩子......”她一激凌跳起来，眼前一亮：“四叔，要不咱俩生一个吧？” “现在不是时候。” “你是说现在是白天吗？没事，咱们开车去野外......” 周向豪忍俊不禁，“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什么！” 李秋喜又把身子蹲下去，小嘴一撅，“只装了四叔......” “哎哟，四叔，四婶，两口俩玩着呢！嘻嘻！” 稍显陌生的说话声把两个人弄的不好意思，连忙撒了手。 李秋喜抬头望了一眼这个头顶凉快的中年男人，“堂堂砖厂厂长咋有闲功会到这来了呢？” “哎哟，对不住了四叔，四婶，我看到你家杖子门没关，就进来了，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要不，你们继续？” 周向豪转身扶起李秋喜，道：“里面坐着吧，有事？” “哎哟，四叔，你看，是这么个事哈！”厂长笑嘻嘻道：“上回你们不是在我那里订了一批砖嘛，我寻思着，你们一下子订那么多，肯定是有大用处——” “说重点。”李秋喜坐下来，将一杯茶递到厂长的面前。 “噢！”厂长看了看四叔，没想到四叔冲他点了点头，也是告诉他说重点的意思。 厂长搓了搓手道：“我听说咱们甲王镇要建知青点，得用砖不是，我想着问问四叔四婶，你们啥时要，现在要的话现在我就有货。” “还不一定呢，听说隔壁镇子也有砖厂，那边价格还便宜三厘呢！”李秋喜轻描淡写的说。 “哎哟喂，四叔四婶，可别呀，就用自己家砖吧，咱的砖你用过的，质量没得挑，我就求求你们了，用咱家的砖吧！” “但凡用，就不是一车两车，用多了，我没那么现钱，可赊不起您啊！”李秋喜念叨。 “赊，可以赊，您尽管赊，敞开了赊！” 周向豪道：“厂长您不怕我们还不上？” “哪能够啊！”厂长道：“谁还不上，甲王镇也还得上，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再说你和四婶办事一点不糊涂不是？” 李秋喜乐了，道：“你凭啥就认定我们能还上你？” “哎哟喂，四婶，您就是等着我多夸您一嘴是不是？嗨，那我就夸夸您，您和四叔带领着甲王镇搞生产，奔小康，那我们可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我没看到别的，我还没看到四个岗村民拉到家里那黄澄澄的小麦吗？我在咱队里面可有亲戚......” “嗯嗯。”李秋喜笑了笑，没多说话。 “四婶，四叔，咱们这个砖厂就靠你们养活了，那里面的工人，虽说不是你们甲王镇的，可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要是失业，一家子就得喝西北风去！” 李秋喜抬头看了看周向豪，道：“看来咱们的知青点不建也得建了。” “嗯，不过——”周向豪捏着下巴，想了想道：“不过，村民大部分都忙着建小学校，没啥建筑能力的，也不敢往上用啊！” “这不是事，不是事！”厂长见缝插针道：“我有人，我有人啊！” 第311章 安家落户 砖厂厂长是个精细人，他做足了准备前来说服周向豪和李秋喜。 李秋喜问道：“你哪来的人？你的人不都得在厂里烧砖？” 厂长嘻嘻一笑道：“嗨，不瞒您二位说，为了拉到甲王镇的订单，我老早就托人调查，不但知道你们要建小学校和知青点，还知道你们人手肯定不够用，这不，我就跑东跑西，把我所有人脉都动用上了，前村后屯的泥瓦匠全让我给请来了，就听您二位一声吩咐。” 李秋喜看砖厂厂长合盘脱出，知道他也是个老实人，便笑道：“可让你费心了！” 厂长道：“那咱们这事算是说定了哈，我一回去就叫泥瓦匠上工，不过......” “别默迹，有话说。”李秋喜道。 “就是，这知青点可得快点干呀，收秋之前得完工，这些人都是各个生产队的劳力，耽误了人家生产队的秋收，我这，我，我可负不起责任啊！” 李秋喜道：“这你放心，我们比你还着急，等着我们家家户户的，也是秋收呢！” 知青点就划在李秋喜家东面，原来做坟地的小树林和李秋喜家中间，镇长李国柱说，知青点是整个甲王镇的知青点，所以得把散落各个村子的知青全都安置在这儿，所以，这个知青点建的只比小学校大，不比小学校小。 知青点扩了个大院，大院的西墙是李秋喜家的东墙。 西岗大队的知青们乐坏了，秋喜呀，咱们又挨着近了。 李秋喜乐呵呵的骂他们，瞧你们那点出息，要么回城去，要么，你们说个媳妇找个婆家，在甲王镇安家落户，在知青点里窝一辈子，算个啥？ 一语点醒梦中人，知青们不免问道：“秋喜，我们知青，能在这里安家落户么？” “咋不能？”李秋喜道：“国家把你们分配到这里来，就没想让你们回去，是你们自己死乞白赖想回去么！你们要就想留在这儿，只要打个申请，发誓要为农村奉献一辈子，国家不但支持你，没准还奖励你呢！” “真的能么？” “真的么，秋喜，我们是不想回城的！” “这里可比城里好过，谁想回去，傻子吧？” ...... 李秋喜又提醒道：“那就去打申请，男的在这里说媳妇，申请早下来，政府就给你们批地基，女的省事，找个村里男人嫁了，你在这儿就有家了。”她的话说的笃定，是因为在跟首长签下的三页长的合同里，对这些知青都有安排。 “秋喜，你说的可当真？”骆家齐一个箭步蹿到李秋喜身前，扶了扶眼镜框道：“秋喜，我没听错？” “没听错，快去打申请吧，要是快的话，明年开春，你就能盖房子了。” “那，那要是这样的话，还盖啥知青点呀，大家都去打申请不就得了吗？”骆家齐笑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随手就能挑个姑娘当媳妇？”李秋喜瞅了瞅安小静，笑道：“你们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没说上的，没嫁出去的，要搁哪住？他们的收成往哪放？人家要是就想回城呢？” “对对对。”骆家齐又扶了扶眼镜，“还是你想的周到。” 李秋喜笑道：“其实盖这处房子，我还有别的用处。” “还有啥用处？”安小静问道。 “我跟李镇长商量过的，这里的房子是按照学校的样式建的，现在，给你们当临时住处，将来，小学那边的孩子读完了六年，就让他们到这里上初中。” “哦，原来如此！” “好想法！” “好好好！” ...... 一波知青为李秋喜鼓掌。 第312章 欢欢喜喜秋收去 李秋喜笑着伸了伸手，大家停止掌声，李秋喜又道：“你们是知青，都有好底子，所以，我在这里再提示一句：如果大家有志再往好了拼一拼，就去读书，考大学，考师范学校，将来以后，回来咱们这里当个老师，你们放心，哪怕所有知青都考上了，我一样安排你们，有多少我安排多少！” “还有这好事！” “这可好！” ...... 李秋喜又道：“不管你们读不读书，这里的土地，一直有你们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是从甲王镇出去的，将来学成，要回甲王镇来作贡献。” 知青队伍沸腾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可以有这么多好的选择，原来，他们以为自从下乡那一刻起，是自己光辉人生黯淡的开始，没想到，在甲王镇，他们越来越光明，越来希望越大。 听了李秋喜的话，他们的内心为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每个人选择或许会有不同，但同样的，他们都与甲王镇同进同出。 说着话，秋收的时间就到了，整个甲王镇，远远望出去，一片的秋黄，那是收获的颜色。 在寒凉的早晚，一点也看不到人们的瑟缩，一个个喜笑颜开，心里面似燃着幸福的火焰，两两见了面，不再问，你吃了吧，吃的啥，现在他们说的都是，收秋去啊，棒子长啥样？听说你家的好，收哪的呢？北洼呀，我北洼收完了，该河套了...... 小孩子们比大人还忙，比赛似地冲在前面，把一个个黄澄澄的包米剥出来，然后赶紧又继续下一个，大人们宽容的冲他们笑，跟在后面，把他们落下的，一个个捡起来，剥开。 眼见着一个个包米棒在旁边堆成堆，远远望去，像一座小山似的，那幸福感，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 谁家的手脚都不慢，还是几家打伙往家收，这样更快些，得快点呢，赶在上冻之前，还得建大棚呢，各家各户要种啥养啥，都报上去了，他们边干着活，心里面已经盘算好了，需要多少塑料多少钱，还需要到哪借点，多种点啥，人手不够的话，要请谁来帮忙......土地属于自己，收获属于自己，人们的脑袋比算盘子还精。 这个时候，人们了解了李秋喜口中的那个“幼儿园”，体会到了这个机构的好处，小孩子忒缠人，没有个专人侍候根本不行，起早贪黑的跟着大人到地里头，实在不忍心，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但凡没有瘫在炕上的，都出去劳动了，瘫在炕上的，身前还围着一堆带皮的包米，累了歇一下，歇过来剥几个，但是要让她看一个活体动物，那万万是不可能的。 有六岁以下孩子的，基本都把孩子送到李秋喜的后院，由知青高小凤和周向英两人给集中起来看着。 刚开始两人累了够呛，捉过这个跑了那个，慢慢地，她们摸透了孩子的性子，找到了规律，再加上李秋喜的提点，干顺了手，一天下来，不觉得有多累，反倒多了些兴趣。 送孩子来幼儿园的人家，遇到搭讪的路人，大方的说：“一年不就一袋子包米嘛，除了交军需的，我家收的不少，甭说一个娃，两个三个也够！” 这是秋收给的他们底气。 第313章 还谁要结婚 周向英给孩子们做午饭，其余时间照料一帮孩子的个人卫生，自己当然抽不出身来收她的地，周家人不计较，一块帮忙把她的收回来，专员老张没公事的时候就带两个助手一块到周家地里帮忙，周家人心细，把周向英的单独分出来放。 李秋喜帮周向英往盆里盛孩子们的饭，道：“三姑，你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周向英笑道：“大家伙的好日子都要来了不是？不只我的。” “你别跟我装糊涂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周向英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管哪个好日子，都是亏了你，谢谢你啊，秋喜。” “客气啥，我就是做了我能做的。” “你能做的可真多。” “问你个正事，三姑——”李秋喜道：“六姑和文凯的事，你跟你们周家老当家的说了没？” “说了。”周向英道。 “老奶奶有意见不？” “能有啥意见？”周向英道：“人家文凯是知青，知书达理的，多好，我娘没说啥，那就是默认了。” “哎哟，这可真好！”李秋喜道：“我寻思着，等过年那会儿，人们都不太忙，我想着，你和老张，文凯和六姑，还有小静和骆驼，我想一块，帮你们把婚事办了，你看行不？” “啊？”周向英脸又红了，“那行吗？太快了吧？” “你想磨到啥时候，等老了，办夕阳婚？” “那倒不是......”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回头我找那两对商量一下，咱们整个集体婚礼，多爽！” “那你呢？” “我给你们张罗呀！” “你就跟我装吧，你跟我们家老四不结婚？” 李秋喜低了低头，“我倒是想结，你家老四不想，这事，我一个女的着急，不好看吧？” “回头我说说老四。” “三姑，你可别找他说，我是谁？我李秋喜啊，能跟他说的我早跟他说了，别人要是再找他说，显得我更不值钱了，求你，可别去说，我跟他这么过，也挺好。” “你看你......” “向英姐，你往门口站着看会孩子成不？”高小凤走进来，笑呵呵问道。 “哎行，想上厕所吧，你去吧！”周向英擦了两把手，站在门口。 “我找秋喜说点事。”高小凤朝李秋喜指了指。 “怎么着，还习惯不？”李秋喜问道。 “挺好的，这不比上山干活轻快多了。”高小凤道。 “你的地咋安排的，谁给你往回收？”李秋喜想了想道，“噢，对了，你租出去了是吧？租给谁家了？” “没有。”高小凤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我的地，田杰帮我一块种着呢......” “噢。” “那啥，秋喜，我找你是想说，年底那个集体婚礼，能算我们一份不？” “你，你们？你跟谁？” “我，那个，大个儿......” “我的天，大个儿，你们藏的够深，啥时候的事啊！”李秋喜一拍脑门道：“噢，我说的呢，啥叫田杰帮你一块种，田杰种的不就是你家地么！” “秋喜，行不行嘛！” “行行行！”李秋喜道：“那哪能不行！人多热闹啊，多来一对儿是一对儿，大好事啊这是！” “那这样！”李秋喜笑道：“回头你把知青的也好，还是村里的也好，谁家有意在年底结婚的，都告诉一声，谁想参加集体婚礼，谁就来这里找你报个名，到时候，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好嘞！” 第314章 秋喜发了大火 周家人一大家了吃饭吃到一半，专员老张颠颠跑了来。 “哟，老张！”李秋喜道：“这个时候，你咋来了，吃了没？” 周向英没说话，站起来就要去取一副碗筷。 老张冲周向英摆了摆手，道：“我在李镇长家吃了，我找你有急事，秋喜。” “咋了？”李秋喜道。 周向豪道：“你坐下来，慢慢说。” “慢不了，车都等着呢！”老张道：“四叔，你给说说，这咋整？” “咋啦到底？”周向豪放下碗。 “向豪，秋喜，你们最好跟我走一趟，看看去再说！” 老张说的一定跟军需有关，周向豪和李秋喜不敢怠慢，起身就跟老张出去了。 “这是咋滴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周刁氏心疼忙忙碌碌的俩人。 周向军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老张把一行人带到了村里老门家，这家人在村里是有名的抠门。 在路上，李秋喜和周向豪一句话没问，老张一句话也都没说，但是一进老门家的院子，李秋喜立即明白了咋回事。 老张的两个助手小伙子见着来人，立即放松下来，站的靠前的那一个，就是秋喜在车上调戏过的小鲜肉小辛。 “你们可算来了——” 李秋喜一挥手，阻此小辛，冲屋子里喊：“老门，出来吧！” 老门两口子瑟缩着走出门口，一眼一眼扫过来，就是没有好神色。 “说吧，你两口子藏了多少粮？”李秋喜开门见山问道，周向豪和老张纷纷一愣，她咋啥都能想到呢？ “没，没有。”老门两口子没大有底气，死撑着不承认。 李秋喜道：“那是这仨穿军装的冤枉了你们？” “......” 小辛接口道：“张主任眼尖，算到他们家的地不止这点收成，后来让我和小邹去院里屋里找找，果然，在他家被垛里，柴禾堆里，还有鸡窝，都找到了粮。” “老门，这话，这是他们编的瞎话吗？”李秋喜冷着脸问道。 “被，被垛里不是藏的，房子漏土，拿袋粮撑板子用的......” “胡闹！”李秋喜突然厉声一喝，在场的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你知不知道犯的是啥错误！这就是违反合同，这是要受军法的！” “好，咱先不说军不军法的，就凭你私藏军需这一条，人家就可以撤了咱们甲王镇这个军需基地，咱们甲王镇所有村民被你连累，还得退回到以前吃大锅饭的日子，一粒粮食也别想往你自己家里收！” “没，没这么，严重吧？”老门哆嗦着道。 “严重吧？把那个吧给我去掉，严重，相当严重！”李秋喜喊道。 “那我交，我交还不行吗！”老门两口子保证道：“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见李秋喜又要发火，周向豪扯了扯李秋喜的衣角，他上前一步道：“行了，念你初犯，你把该交的补上，保证下次不再犯就好了——老张，咱们先到此为止。”周向豪冲老张使了个眼神，老张挥了挥手，也便作罢。 第315章 我说什么来着 一行人出了老门家的门，李秋喜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往前走，周向豪跟她后面，想给予安慰的眼神却跟不上前面的影子，因为后面埋头跟着的专员老张也需要他的安慰。 李秋喜忽地停下脚步，后面两个男子成了多米诺骨牌，连串撞上了来，周向豪只怕会撞倒了李秋喜，生生的在中间撑着，老张摸了摸撞疼了的头直起身来，蒙不呲地问，“咋不走啦？” 李秋喜气回头就想骂人，周向豪及时冲她摆了摆手，没办法，她把骂人的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又走了一截路，李秋喜还是没有控制住，她忽的转过身，一把拉开周向豪，喊道：“四叔，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不骂一骂她，心里面过不去！” 周向豪愣了愣，心里面过不去？那可不行，骂，你骂。 他让开了道，把老张亮在李秋喜眼前。 “我说什么来着？”李秋喜点着老张的脑门道：“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不行，这样不行，你不能把数字整那么笼统，什么一半一半，一半是多少，具体没个数，准得有人把粮藏起来，你那‘一半’到时候准得出乱子！看没，让我说着了吧？这是你发现了一家，你没发现的那些呢？你能一家派一个人去看着吗？不看着就有人藏，别说一般老百姓，换成是我，我也藏！” “那，那，我不是觉得百姓觉悟高嘛，军需粮，他们不能，也不敢玩猫腻......”老张搔着脑袋低声嘟嚷。 “咋的，你还有理？”李秋喜指着他半秃的脑袋，继续喊道：“你觉得，你觉得，那是你觉得，老百姓可没觉得他有那个必要，人们穷惯了，一乍见到粮，看的比命都金贵，你说拉走一半就给拉走一半，他们心肝都疼，他们能不给你动歪脑筋？” “签合同那天我就跟你提过这事，我把胸脯拍的帮帮响，说绝对没事，有问题你担着，好了，现在出问题了，你担吧？我就看你怎么担！”李秋喜把袖子一甩，恨道。 “我，我......重新签合同吧，按你说的，具体每家交我少斤，就跟农民交公粮一样，强制交多少......” “噢，你现在想起来了？哈哈，好啊，你签吧，我还不签了呢！”李秋喜双臂抱胸，“不是说了嘛，后果自负，你自负吧，你自己掏腰包把亏空补上吧，我呀没那功夫跟你签，我这就去挨家挨户告诉，咋着藏粮保险，不让你们发现，哼！” 说罢，李秋喜提步往前走。 “秋喜，秋喜！”周向豪上前拦住她，“别说气话，老张他知道错了，你骂也骂了，火气消点没？” “我没消，当初那么劝他，他拿罗首长压我，就是不听我的劝，现在，出事，他倒来找我了！要是当初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现在，他完全有机会，拿老门家一家子的作为说事，找老罗一汇报，老罗完全有权利撤了咱们的军需地！” “你看，不是亏得你把风险都想到前面了？现在有惊无险了不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周向豪安抚道。 李秋喜拿大白眼瞅了瞅周向豪，语气放缓了下来，“那，我可不去跟他改签合同，我还有事呢......” “我去，我去，你有事也别做了，回去先吃点饭，刚刚没吃好不是？” “嗯嗯。” ...... 专员老张偷偷瞄这俩人，嗨，就没见过这么宠媳妇的！看着李秋喜一眼瞪过来，他忽地把头低下去，连腹诽也不敢了。 第316章 大棚建起来 秋收完毕，甲王镇的村民不得消闲，气还没喘匀，直接扑向塑料大棚。 外省塑料厂的大卡车停在知青点大院里，知青和村民们纷纷帮忙往下卸车，那一摞摞的蓝色塑料将是他们解决温饭的希望。 他们把塑料当作自己孩子，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好看。 知青们围成人墙守着这些塑料，怕那些粗心的村民或者淘气的孩子们刮花了它们。 家家户户的男人们拿着知青帮他们画好的图纸，去田里丈量、挖墙基，有的人家手快，劳力也顶用，都已经动手搭竹架了。 女人们在家里，做草帘，缝绵被，人手不够的，把娘家的妇女请来，管吃管住让她们帮忙做，女人们开始不信，沉得甲王镇人真能吹牛皮，咋还能在冬天种出夏天吃的菜来呢？没事，尝过甜头的甲王镇妇女有的功夫跟她们讲，直到她们信了为止。 每个帮忙的亲人都不白帮，回去时候，背了半袋子包米颗粒，这是感谢费，她们得到承诺，以后棚里有活，还请他们来干，给的工钱比这半袋子包米可要多得多。 建棚这项活，家家有不同，有的选择独立自主，有的还是像种大地那样，搭伙帮工。 一座座蓝色的大棚子搭起来了，人们又犯愁了，棚子这么大，要下地的苗需要的多，可是育苗的炕可没有合适的呀，总不能把一家子人放到地上睡，让出炕来育苗吧，那也不够用啊。 他们来找四叔，“这可咋整呢，把这细节给忘记了。” 周向豪告诉他们，把棚里隔出一小间来，在里面搭个土炕生火取暖，这不就能育苗了？ 还不够用的话，也有办法，地上畦子四外圈用砖垒起来，架上木板，木板上面再放木匣子。 聪明人一点就通，自己摸索着，能把通风孔，长短高矮都调整好，有的人家领悟不透，周向豪就上门去帮他们做，做时候人们旁边学着看着，照葫芦画瓢总会了。 养鸡的棚周向军去做顾问，养猪的都来询问周富贵。 知青们人口少，李秋喜对他们没有硬性规定，种菜还是养畜，全凭自己能耐和喜好。 知青孙理颠颠地跑来找李秋喜，看着四叔一家子人都在屋子里，他把李秋喜叫出去说话。 李秋喜取笑道：“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你就大大方方进来不行？” “不行不行。”孙理急的直摆手，道：“现在不是时候，我寻思了一个事，你要是答应我，我才能真正见公，呃岳母。” “啥事，你说。” “我吧，我我，嘿嘿......” “黑黑，我还白白呢，你自己在那偷着乐啥，不说我可走了啊！” “我说我说，那就是嘛，我跟向如商量好了，我们俩不想留在家里，我们想一起出去念书，考个师范，然后回来，教书育人——” “呀！”李秋喜吓了一跳，“行啊你小子，啥时候跟向如勾搭上的，我咋一点也没看出来，嘿，向如那小丫头真能藏得住啊，一点没露，这个小蔫吧丫头，不行，我得找她问问......” “别别别，秋喜，不带你这样的哈，我们俩的事，我们俩自己商量的，干啥都得让别人知道呢？” “哟！”李秋喜不乐意了，双手插腰瞪着孙理。 第317章 猴子心眼多 李秋喜哪能来真的，两秒不到，绷不住了，噗嗤一笑，道：“看把你急的，你当我闲的，你们早有主意，那是好事，可是你们俩这事，不能瞒着家里人啊，这事得你出面跟周家人说道说道，你要带人家姑娘跑，你不说明白那咋行？” “诶，会的，我会说的，我找你不是有别的事要办吗？” “啥事，你说。” “我的棚——” “你把它们都租给老周家得了，刚刚好他们家一起给你和向如拿学费就行了。” “不不，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来求你了。” “你还有别的想法？” “当然有！”孙理道：“是这样，我这大棚，不想租给任何一家，而且周家人口那么多，他们也不多我那几块地不是？大棚我还一样要建——” “那谁给你经营啊？”李秋喜打断孙理道：“你不是要上学？” “你别老打断我，听我把话说完——”孙理道：“我南方老家里不是还有我爸妈哥姐嘛，我爸妈退休了，工资了了的，没几个钱，我妈身体不大好，总需要钱治病，工资不够抓药的，我哥和我嫂，没啥正经工作，就是帮人干杂活赚点零花，我还有两个侄子，一个两岁，一个六岁，我还有个姐，老姑娘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就在家闲着，我写了信给他们，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所以，我想......” “你想把你全家都带动过来，给你种地？”李秋喜说了他的难为情。 “嗯嗯，秋喜，我就是这么想的，除了我妈，他们都能干活，虽然农村的活他们没干过，不过没啥难的，一学就上手，他们也都是不怕辛苦的人，秋喜，你能答应不？” 李秋喜皱了皱眉头，道：“你让我想想，毕竟......” “秋喜，我想过了，我不让他们多占一点甲王镇的资源，我在大棚一头盖一处大点的房子，他们就在棚里住，该怎么往队上交粮，该怎么交军需，我们一点不差，我就是，就是让他们替我干活......” 李秋喜道：“这倒行，我是担心，你自己的家还没着落，再把你一家子都弄过来，到时候，你跟向如俩可就不能清清静静过日子了，这样的话，周家能不能同意你俩，可就难说......” “这个，我也想过了，不是让知青批房基地嘛，我就申请一个下来，当我和向如的小窝，我不会给向如找麻烦，我爸妈哥嫂，他们就在棚里住，以后他们二老也是我哥嫂负担，我不会给向如添麻烦的——” “出息了你，你爸妈养你一回，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周向豪的声音冷沉的传过来，孙理吓的藏到孙理身后。 周向豪把李秋喜拉到自己身后，孙理躲无可躲，怯怯的喊了声：“四叔......” “我们家向如要是嫁了你这么个不知孝顺的人，我打断她的腿！” “四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 “怕啥怕？”周向豪教训道：“心里面没孝道，算个什么男人！” 孙理扯了扯李秋喜，“救我啊！” 李秋喜道：“四叔，他不就是怕你周家不同意他跟向如嘛，也不是他没孝心，要是他没孝心，怎么能处心积虑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第318章 兄妹俩偷墙角 周向豪本来也没想为难孙理，要不是他出来找秋喜，也听不到这小子跟自己的小妹妹还有这些前因后果，他不想打断这两人的谈话，可有关妹妹终身大事，他又不想放弃了解，于是，不厚道的站在墙角偷听了些。 没想到，他就站那么一会的功夫，逮到了个刚好偷偷跑过来的周向如。 兄妹俩都成了偷墙角的。 周向豪听李秋喜说完话，自己并没再多说一句，回身把暗处的周向如牵了出来。 “人都齐了，就到屋里说吧！”周向豪道。 孙理好像准备不足，有点打怵，头顶冒了一层汗。 周向如不好意思地把头低到胸前。 周家人一听说孙理和周向如的事，都惊讶不小，他们看孙理，没有什么挑剔，小伙子有眼色，会说话，心眼多，还是个知识分子，挺好。 不过嘛。 周刁氏道：“向如才十四，小了点吧！” 李秋喜笑道：“老奶奶你多心了，孙理不是来求亲的，不是马上就要跟向如结婚，你也说了，她才十四，孙理不过才二十。” “哟，那是想干啥？”周刁氏问。 李秋喜道：“他俩个想出去读书，考大学，到时候回来当老师教书。” 周家人这下子理解了。 “不过，向如，她识字吗？”张桂珍瞅了一眼身边的周向如问道。 “我识字。”周向如娇滴滴地说道。 “你啥时候识的字，我咋不知道呢？”周向云倾过身子问周向如。 李秋喜落座时，特意坐到周向云身边，就是怕她作妖，可好她没作，但语气不大好。 “我，我，没事的时候，孙理就教我，小学的课程我都学完了。”周向如低声说。 “我想着接下来教她初中的，然后，我们俩就能一起上读高中。”见没有人说话，孙理又自掩尴尬道：“向如学习很快的，我觉得她就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李秋喜道：“那你俩，把路上用的，上学用的，教准备好了没？——算了算了，谅你们没有，明天，明天我开车拉你俩到镇上，该买啥买啥，哪天走，我再把你们送到学校去！” 孙理道：“我就想着，把我家父母都接来之后，安顿好了，就走。” 孙理又把跟李秋喜说的想法，重新跟周家人复述了一遍，周家人表示赞同，当然了，四叔都赞同了，别人有啥说的？ 周家人机灵的表示，孙家父母来到甲王镇，周家人会好好的帮忙照顾，言外之意，孙理你小子，可不能亏待了周家闺女。 孙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事情如此顺利，情事家事一起办了。 孙理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事分享给知青队伍，知青们得到他的提示，纷纷都想把自己的家里人带到甲王镇来。 就知青携带家属之事，李秋喜和周向豪，连同四个大队队长，在李镇长的主持下开了个会。 大家没有人不支持，知青力量有限，他们要么把地租出去，要么只能搞一种大棚，但他们所占甲王镇土地是不少的，凭他们一己之力，土地发挥不了最大的效用，如果知青家属倒来的话，那么，队里就可以要求他们同普通甲王镇村民一样，必须一菜棚一畜棚。 这样的条件被知青们认可，毕竟，像孙理那样想出去读书做老师的，并不多，留下来的知青，会成为城里家属的指导员，能把大棚好好的经营起来。 这样一来，你往甲王镇的大棚区放眼看去吧，那些棚一头的小砖房一定是甲王镇村民的，那砖房长出来一些的，肯定是知青们的。 第319章 李镇长的担忧 知青们的做法让甲王镇的村民眼前一亮，受知青们的启发，家家户户把关系不错的亲戚家都接来自己家，亲戚们不用住棚屋，自己家里有的是地方，正房，偏厦子，打着扑棱住。 管着亲戚们一天三顿饭，一天一个人一块钱工钱，活干不过来，雇别人也是雇，这钱还不如自己给自己家里人。 李镇长犯了难，不少别的镇子的生产队还找过他，说他霸占劳动力。 李国柱没办法，找到周向豪和李秋喜。 “这可咋整呢四叔，秋喜，你俩给个主意？” “这不用管他，他们爱说啥说啥去呗！”李秋喜不以为意。 李国柱道：“可没说的那么轻松啊，别的生产队还是以前的挣工分，为生产队出力打粮，这劳动力都分散到咱们村里来了，人家的活谁给干啊！” 周向豪点了点头道：“这是事实，人家肯定不愿意，不过，个人选择，也不能强求。” “所以啊——”李国柱道：“人家的生产队长找我头上来了。” “那你横不能往外撵人吧？”李秋喜笑道：“人家就说来甲王镇住亲戚家来的，人家就不想挣工分了嘛！” 李国柱点头道：“就是说呀，这才把我难住了呢！我咋跟人家队长交代？” “你根本不用交代。”李秋喜道：“省出来那些活，队里没走的村民分担，他们还能多挣工分不是？一部分人走出来，这对他们队里来说，是大好事，毕竟走出来的人是少数不是！” 周向豪笑了笑道：“我沉得吧，个人意志不好强求的，这些队长吧，他们就是——” 李秋喜接下了周向豪没好意思说的话，“就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人家不挣工分，一样年底得到分粮。一样的人，人家出来在棚里帮忙干一天活，一个月挣的钱，快赶上城里的正式工了，他们能不眼气？” 李国柱点了点头，“四叔，你们说的都对，可是——” “你不用为难——”李秋喜打断李国柱道：“你这样，他们再找你，你就告诉他们说，不管是哪村的村民，咱们甲王镇都欢迎，不管你有没有亲戚，只要有人肯用你，只管来干活赚钱，实话说，咱们这里活有的是，一家子又是菜棚又是畜棚，家里人口少的，根本忙不过来，赶上收菜卖菜，人口多的也忙不过来，更别说，还有些知青家，且得用人呢，你让他们来就是！” 李秋喜想了想，“还有，外村的手艺人，泥瓦匠、剃头匠、裁缝、大夫、铁匠、木匠，但凡有手艺的吧，你叫他们尽管往甲王镇来，只要手艺好，保管有他们一口好饭吃。” “哟！”李国柱道：“这些好活，咋不留给咱们本村人干呢？” “咱村里的忙啥的是？”李秋喜笑道：“再说，走自己的路，也不能把别人的路都给堵死，活着都不易，能给人让个活路就让一下，做人嘛，不能太贪心不是？” 李国柱瞅了瞅周向豪，向李秋喜伸出大拇指，由衷敬佩道：“四叔，看没，这个女人，真中！” 周向豪都替李秋喜不好意思了。 第320章 没文化真可怕 安小静来找李秋喜，一脸的不高兴。 “哎哟，我的大管家，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骆驼欺负你了？”李秋喜取笑道。 “他敢！”安小静笑道。 “那是咋了，这又是哭又是笑的？” 说着话，安小静果真抹起了眼泪。 “咋了，跟我说说。”李秋喜拉下她胳膊，递给她一块糖。 “你说，你说这些刁民啊，不知好赖不是？” “咋了呢？” “我劝他们让他们把孩子送学校上学，我是害他吗？他们把我赶出来不说，还往我身上吐唾沫，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说说，你说说秋喜，我，我......” “委屈了是不？” “光这么对付我还不行，你不是让我去镇里找政府领导吗？那会计，还有那妇女主任，那位大姐，多好的人啊，苦口婆心的劝啊，倒了，一盆水泼人家身上！你说，这些人，知道好歹么他！” 李秋喜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旧社会风气太重了，一时半会，这些人，根本劝不动。” “你说秋喜，丫头念书怎么就没用了，你看我，我不是女的，我念书有什么不好吗？你说说这些个人，真气死我了！” “看来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不可了！”李秋喜也剥了块糖放在嘴里含着。 周向豪进到屋里，上下打量了秋喜两眼，道：“这架式，咋啦，要跟谁打架去？” “不打架，不打架，你不让打，我早就金盆洗手了。”李秋喜呵呵一笑道：“你走吧四叔，快回你的棚里去看苗吧。” “棚里没啥大活，娘都带着人干完了，我就是回来看看你，怕你闲出草来，没想到，你要惹事去。” “那我带你一块惹事去好不好？”李秋喜贴上周向豪的身子。 安小静跑出屋去，“我在外面等你们啊。” 李秋喜进棚里面叫上了十几个外地汉子，现在只要她开口，不管叫谁，那人都屁颠颠地来，不管是本地还是外地的。 他们一波人浩浩荡荡走到老门家。 老门家一看来人，问道：“咋回事，秋喜，有事？这回我可没藏粮食啊！” 李秋喜道：“我管藏没藏粮食呢，你喂耗子也不关我事！来伙计们，把他家院子这些小棚都给我砸喽，还有门前那个六十七号棚，就是他家的，给我砸喽！” “哟，哟，砸不得，这可砸不得！”老门媳妇抱住一个大汉喊道。 “砸不得？”李秋喜冷笑一声道：“我今天就砸得，砸完了，你老门家还休想在甲王镇建棚！” “这是为个啥呢秋喜？”老门媳妇不解问道。 “是你，往妇联主任的身上泼水啦？”李秋喜问道。 老门媳妇低下了头。 “是你，骂安小静狗拿耗子了？” 老门低下了头。 “那，那我们两口子给她们道歉去行不行？”老门两口子还真是“明白人”。 李秋喜哭笑不得道：“你们听听，这人听话都不听音，知道没文化有多可怕了吧？” 一众人跟着哄笑。 “别笑了，砸呀！”李秋喜指挥道。 话音一落，院子里的棚成了零碎，都已经长好的蘑菇全都成了鸡食。 “还有外面的，砸，砸，别省着力气......” “哎哟，四叔，可了不得，这还让不让人过了啊！”老门两口子转头向周向豪求情。 第321章 哪个不送孩子上学试试 周向豪向奔上六十七号大棚的领头汉子使了个眼色，意在让他们手下留情，要放在李秋喜身上，她肯定是要把门家一窝端。 周向豪对老门两口子道：“咱村里孩子大都上学去了，你差哪不让孩子上呢？” 老门歪了歪脑袋道：“一个丫头片子上学有啥用？花钱识几个字，倒了得给别人家出力去，还不如留家里在棚里干个活，顶了一个劳力，还省了学费，多好的事！” “你这么想不对，丫头大了，要是在村里面找个婆家，你小门小户的门家还有帮手了呢！万一丫头读好了书，将来，你脸上也有光不是？”周向豪笑道。 “四叔，你说的好听，可我——” “反正你不想让孩子上不学不是，那你种棚赚钱干啥，没有用，我替你砸光了得了！”李秋喜恨道。 “别别别呀！”老门伸手无措的拦着。 “你建这些个棚，几个丫头上学都够了，何况，你一共就俩丫头不是？”周向豪苦口婆心道。 “给我砸！”李秋喜在那边吆喝。 “哎哟喂，我让孩子上，让上，还不成嘛，四叔，秋喜呀，可别跟我砸啊！”老门两口子祈求道。 “这就对了，让孩子上学，是顶好的事！”周向豪笑笑，冲外面举了举手道：“停下吧，别砸了，要不老门拿啥给两个丫头教学费！” 老门的老丈母娘从屋子里抱着一个吃奶娃走出来，指着老门的脑门子骂，“丫头上学咋啦？啊，咋啦？没棚那会儿，你委屈着丫头，有棚了，你还要委屈着丫头的，你个重田轻女的畜生，你看不上丫头，你咋知道娶媳妇儿，没人养丫头，你上哪娶媳妇！天杀的货！” 老门被丈母娘骂的大气不敢出，蹲在地上不吭声，老门媳妇深受婆家影响，被自己亲娘这么一通骂，脸红脖子粗，也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又骂道：“现在可好，别人家都让孩子上，偏你一个各色玩意儿！省下那点钱，你攒棺材板去你？非得让人堵你门口来，逼着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别忘了，那可你自己的孩子！” 李秋喜被老太太的逗乐了，来时的一腔子火气全消了。 “老太太，别跟他们两口子生气，以后他们要是再敢不让孩子上学，你再来找我，我再收拾他们！” 老太太握着李秋喜的手道：“可是拖了你们的福了，我老太太替孩子们感谢你们，哎哟哎哟......” 老太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李秋喜将老太太上下打量一眼道：“大娘，看您这体格子，蛮好的，平时是不是常嗦啰（喝酒）一口？” 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以前腿不好，总疼，喝点就觉着好点，现在，老了老了，倒添了毛病。” “这可不是毛病，这是福气，以后有空，到我那屋里，咱娘俩好好喝点？” “哎哟，那可好，那可好。” “就这么说定了，我那里有好酒，有年头的了！” “好嘞好嘞！” ...... 周向豪恍然，这小娘子才不傻，她就是个狐狸精，那边打着，这边拉拢着，合着她根本不是得罪人，走到哪结的都是朋友，这不，忘年交酒友来一个。 周向豪看了看秋喜的侧脸，忍不住宠溺一笑。 第322章 你没戏 小学校开学了。 不过，为了迎接秋收，也是为了新建的房屋干一干，开学时间由原本的九月一号改到十月一号。 李镇长联络的教师还没有全部到位，首先来的，是一名教体育的青年男子关老师，一个语文的雷老师，关老师老家在甲王镇，一到周末就回家。 雷老师是个离了婚的中年妇女，娘家也在甲王镇，周末回家，她会回娘家看看分给她的那个孩子，有时候男方的孩子也会来学校找她，为了方便雷老师，李国柱特意把他们安排在一个大的房间，雷老师表示万分感谢。 数学老师由雷老师先兼着，外语老师还没到位，估计得跟着书本一块儿到位，外语书是李镇长向教育部门转达了李秋喜的要求，自费请了外国人拟编，又找了出版社印刷的。 音乐和美术老师由有特长的知青先兼着，这些孩子不论大小起点都一样，所以，不分各个年级，老师人手倒还够用。 孩子们的起点低，上手就是新课程，有点吃力，有些孩子顽皮些，专注于跟老师作对，刚来的新老师不好拉下脸来收拾他们，课程自然跟不上。 知青们感激甲王镇村民对他们善待和包容，所以，他们想为村民们做事，他们们自请为孩子当家教，发自内心的向家长及孩子普及知识的得要性，他们此举，替新来的老师解决了不少难题，至于理解与否，他们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想着以后孩子们长大了，他们一定能得到真正的感激。 李秋喜到小学校视察了一圈，跟两个新来的老师和兼课的知青，吃了酒菜，酒过三旬，感慨了一下过去，观望了一下今朝，畅想了一下未来，这两个见多识广的老师，对她的见解感到万分钦佩。 体育关老师看向李秋喜的眼睛里面有星星，李秋喜喝的有点多，啥体会都没有。 周向豪来接她的时候，她被雷老师扶在自己屋里睡着了，周向豪把她横抱在怀里放进吉普车里，啥都明白了，再看向旁边的关老师，用眼神告诉他，你没戏。 第三天，老张来找周向英，他想向未来老婆打个报告，他要去乡下把自己的老娘和两个儿子接回来，周向英惊讶道：“那可不行！” 老张吓了一跳，心里面抽进冷风似的寒凉，“咋不行呢？” “哪能你一人去？”周向英神秘一笑道：“我陪你一块去！” 正说着话，小学里的雷老师找上门，敲门进来问道：“我找李秋喜，她在这儿不？” 周向英突然把手伸进老张的臂弯里面，似笑非笑地道：“秋喜去棚里了，出门左拐，第二十四棚就是，你要找她就去那儿！” “呃，好，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她喝了好多酒，我看看她醒酒了没有，谢谢了啊，再见。”雷老师出去了。 老张客气地跟雷老师打着招呼，目送她出了门。 周向英没好气的把老张往回一扽，“瞅吧瞅吧，瞅到眼珠子里挖不出来！” “哟！”老张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你，你这是干啥？” “我干啥？你瞅瞅她，这屋里就你一人吗？说话只盯着你看，把我当空气了！” 老张心里真受用，有女人为他吃醋。 “你放心，我张茂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儿。” 李秋喜从外面回来，把这话听了进去，一下子明白了前因后果，心里面好个笑。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人家男的女的，都找到了良人，她自己呢？ 第323章 耍酒疯的高磊(2000+) 甲王镇没有闲人了，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三岁婴孩，全部调动起来，有的忙在大棚，有的忙在学校。身上没任务的人，几乎没有。 高磊还住在二蛋家的小屋，种地时他把田地租了出去，现在家家都在种大棚，有人问他租他的地扣棚，三年或五年或十年的租期，有不少人找他来谈，小伙子脑袋瓜子不空，他权衡了一下利弊，打算租出去三年，三年得让土地轮休一下，拿农家肥好好养一下，不然以后再往外租都不值钱了。 高磊差不多是甲王镇最闲的年轻人，他没事会到小学校里代代课，帮老师们批改一下作业啥的。 最近他跟体育关老师走的很近，关老师原来是国家队的田径队员，小时候还跟爷爷学了点拳啥的，身上是硬功夫，高磊在李秋喜的传教之下，学了瑜伽，自己很把李秋喜教的当回事，天天一早一晚的练习，他悟性挺高，自己能融会贯通一下，自学了不少招式，他一身上的软功夫。 他跟关老师两人没事切磋一下，关老师被高磊的软功夫惊讶了，问他从何处学来，改天他也拜师学艺去，一听高磊说是李秋喜教的，关老师一下子明白了，明白了眼前这小伙子的想法跟自己的一样，可是高磊还被蒙在鼓里。 当高磊说自己要找李秋喜求婚时，关老师显得着急了，跟高磊的关系一下子冷却下来，高磊认真回想了一下，明白关老师平日里有意无意询问李秋喜的事原来是有目的的。 高磊找了一天关老师闲着的空，拎了一瓶酒去找关老师，两人晚上在学校小食堂里喝了点，酒过三巡，高磊开口说了李秋喜的故事，但他没说自己跟李秋喜的那段，着重说的是周向豪跟李秋喜那段，等他说完，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关老师知道高磊身上有旧病，没敢让他多喝，自己却喝了不少，沉思着沉思着，倒在床上睡了过去，至于做了啥梦，不得而知。 高磊一路晃荡回去，头是晕乎乎的，但还好，他不但能找到自己家还能找到李秋喜的家。 李秋喜把脚从水盆里捞上来，就听高磊在外面喊：“秋喜，秋喜，秋喜，我来找你了，你出来，我来找你结婚，我要和你结婚......” 周向豪这会儿被彭三叫去指导他的大棚，去了有一会儿了，估计也快要回来，李秋喜死心不想让周向豪回来碰见这样的一个高磊，她可是有嘴也说不出去了。 张桂珍哄着小棉袄睡觉，现在这个家里，除了她这个带孩子的回来的能早些，其他人都是实在看不清棚里的菜才往回走。 屋里面还有写作业的周向伟等等一应小孩子。 张桂珍道：“哎哟，这是咋啦，喝多啦？” “准是。”李秋喜道：“平时这小子挺安静的。” 张桂珍笑笑道：“哪个掉到爱情里的小子还能安静的？你没看到猴子？” “嚯！五婶子，你还知道爱情这俩字！”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张桂珍刚要放下小棉袄，被高磊的声音一惊，小棉袄打了个激凌，哇一声哭起来。 “这小子，我得出去会会他！” “行吗？我跟你一起？” “没啥，你看孩子。” 张桂珍往后瞅了瞅周建，“大建，你跟着出去看一下。” “嗯。”大建扔下笔就往外走，高磊正想往里撞，没想到撞到大建身上，他以为出来的是李秋喜，二话没说抱上去，死死的揽着大建的脖子，“秋喜，我想你，我爱你，我想跟你结婚，我就是想跟你结婚，村里，村里那么多对儿都要结婚了，我，我也想，我就想跟你结婚，我我，我......当初你答应我的，你说等我病好了，你就嫁给我，现在，我，我好了，我全好了，我不用吃菠菜了，我该娶你了啊......” 高磊咿咿呜呜说了一大堆，害的大建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想着，这个高磊不要一激动吐到他身上就好了。 周向豪早就回来了，被隔壁王老二拦了去看他院里小棚的蘑菇，这几天不怎么爱长，不知是差到哪了。 王老二媳妇听见这边院里不大对劲，赶紧提醒周向豪，“四叔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院里有动静不对劲儿。” “咋啦？好像有人撒酒疯。” 周向豪二话没说扔下手里的活起身冲了进院，他先是一惊想要往前冲，把那个暴戾之徒揍出去，他在暗处看亮处，看得格外清楚，知道高磊抱的是大建而不是秋喜，他笑了一下，然后他就站在门口看，他把高磊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李秋喜出来了，周向豪只怕高磊对她不利，连忙走了上去。 李秋喜只当周向豪刚进屋，没有把高磊的话听进去，笑笑道：“四叔你回来了，你看看，高磊喝多了，耍酒疯呢！” 周向豪嗯了一声，从大建身上摘下高磊，转而对李秋喜道：“我把他送回去。” 李秋喜点了点头，转回屋里端洗脚水，往外面泼去时，周向豪已带着哭哭啼啼的高磊走到了大门口。 周家人还没吃晚饭，现在他们的这一家的饭点一直比较晚，其实一般人家都是这样，放学孩子回到家之后做完作业就去做饭，周家不用，张桂珍回来之后，让向如春妮春艳她们看孩子，她先把饭做妥了，再换大孩子们写作业，等干活的回家，他们的作业刚好写完。 这几天周向英不在家，张桂珍帮着高小凤给孩子们做饭，不用去棚里帮忙，她倒成了一个相比李秋喜来说稍显轻闲的一个。 吃完了饭人们开始洗漱，李秋喜不愿意跟他们挤，这才早早就把脚洗了。 周向豪回来的时候，大伙都由棚里赶了回来，李秋喜坐到周向豪身边，把一双单凤眼瞪大了盯着周向豪不放。 “咋啦？”周向豪问他。 “没咋。” “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没看啥。” “呵呵，快吃饭。”周向豪想了想道：“想吃刀削面？” “不想。”李秋喜可不想使唤她四叔，这个人这一天累坏了。 周向豪起身去盛饭，李秋喜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这个棚整的，真不是对还是错，明明好好的两个人，这下可好，低头不见抬头也不见，一旦见了，跟刚认识的......” “你说啥？”周向豪坐到她身边问了一句。 “没说啥，当我放屁。” 李秋喜这顿饭吃的着实郁闷。 第324章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2000+) 李秋喜正在炕上发面（闲呆），外面一通吉普声突突突响了一阵，而后停下了。 她跳下炕，迎出去，一看，是专员老张，还有周向英，两人没直接回屋，一人从左面接下两个孩子，一个从另一面接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李秋喜笑嘻嘻的迎上去，握紧了老太太的手，“大娘，可把您给盼来了，您这一路，辛苦不？ 张专员的老母音耳不聋眼不花，就是牙齿掉的有点多，一张嘴说话，有点轻微漏风，也是一脸慈祥的握回李秋喜的手，道：“你就是那个可有能耐的妮子？” 李秋喜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是混口饭吃！” “哎哟，可了不得了，了不得了，现在，有口饭吃就是顶天的事，没那口饭啊，活得下去吗？不能啊！”老太太有感而发。 “好嘞，老太太，现在您来了，您就好好尝尝我这里的饭，今天中午，我请客，就在小学校旁边老张家开的馆子请您！” “哟，你这里还开馆子？” “嗯，张家营子的老张，祖上是在紫禁城做御宴的，现在在路们村里开饭馆，咱们就去好好搓一顿。” “哎哟，可了不得，长了见识了！” “得了！”李秋喜向老张的孩子们挥了挥手，“欢迎小同志们，婶子带你们下馆子好不好？” “好嘞！”“谢谢婶子！”俩小子又皮又活泛，心眼老多了，随他爹，但两个小东西对老太太是又恭又敬，一点不敢造次。 周向英笑道：“秋喜，我看这个时候还不到饭点，要不你先带我们去趟丁记裁缝铺。” “干啥？”李秋喜瞅了一眼老张，道：“这个时候去置办嫁妆，有点急吧？” 周向英瞪了秋喜一眼，笑道：“看你说的，哪能？” “那咱们先吃饭——” “我想给老太太和两个孩子量身衣裳，这俩小子没有娘照料着，老太太腿脚又不大好，你看我这——”周向英眼圈红了一红，又道：“把他们的码子量下来，让裁缝铺先做着，咱再去吃饭！” 李秋喜看了看老张，笑道：“老张，你好福气呀，你看我，跟他们周家混这么些年了，我这三姑姑啥时候想过为我做身衣裳没？哈哈哈！” “秋喜，你别挤兑我啊！” “我哪敢啊，现在你可是有帮手的人了，老中青三代人呢，我可不敢啊！” 这一波人嘻嘻哈哈笑着闹着又上了车，李秋喜亲自开车，把他们载到丁记裁缝铺。 李秋喜把周向英扯到外面，道：“老张这俩孩子对你怎么样？接受你这个后娘不？” 周向英想了想道：“咋说呢，没啥恶意，可是冷不丁的两个孩子可能不太好接受，嗨，不要说老张家这俩，我家那两个柱儿还不定咋想呢？这种事，慢慢来吧，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咋也能捂热！” 李秋喜想了想，还要再说点什么，可是转念又一想，说啥也没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再难念的经，也得自己把他念完不是，旁人边热闹都看不透，更帮不上忙。 张记小馆就在小学校门口，李秋喜请了一些能工巧匠正在这里做工。 当初建小学校时，她就让人把小学部和幼儿园分隔开来，幼儿园格外用矮墙搭了小院子，在把幼儿园搬到小学之前，她为幼儿园部设计了一些室内和户外玩具，图纸已经给老工匠看过了，现在他们正在里面做工。 李秋喜吃完饭，就往学校这边来看看进展，工匠们告诉她，连小桌子小椅子再加上各种玩具，得几个月，不过，年前保证能让孩子们搬进来。 李秋喜无所事事的转了一圈，关老师把孩子们交给体育委员带领着跑圈，自己往李秋喜这边走来。 “你这是脱岗啊，我要不要扣你工资？”李秋喜笑着着问他。 “扣吧，一分不给我也行，不要赶我走就行。”关老师笑道。 “你这人——哎，对了，我想起个事来，跟你说说！” “啥事？” “我们西岗有老窦家有个姑娘，二十了，长的挺好看的，人也贤惠，还在镇子上过几年学——” “噢，你想给你介绍对象？” “对呀，为了留住优秀的师资力量，我得操这个心啊！”李秋喜想了想又道：“不过，那姑娘，真的是个好姑娘。” “有你好吗？” “啥？” “没啥，我这人吧，就是眼光高，一般二般的绝对看不上，要是哪个能跟你李秋喜比一比，那我还考虑考虑！” “哎哟，我告诉你，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且独一无二的个体，天底下不可能找到同样的两个人，我李秋喜不管是好还是不好，现在已经名花有主，闲杂人等，不要想了。”李秋喜看明白了关老师眼中的小星星，四叔那时候不忙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里面就是这样的。 “我真没机会了？” “没了。” “不一定吧？” “咋呢？” “我听说，年底集体婚礼的名单里，没有你跟你四叔。” 李秋喜心里面梗了一下，是呢，她也介意过，可是，人家四叔都没话，她不可能自己把名字写上去吧？ “嗨，我非得跟别人凑这个热闹？” “那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不，你没机会。” “四叔不跟你结婚，我都没机会？” 李秋喜摇摇头，道：“没有，我不喜欢你。” “哦，我知道了。” “那行，你赶紧归队，孩子们的队形都乱了。”李秋喜瞅了瞅远处的孩子们。 “好。” “再见。” “那个秋喜——”关老师笑笑道：“那啥时候把窦家姑娘给我介绍啊？” 李秋喜摆了摆手道：“随时，我马上着手安排。” ...... 周向英带着老太太和老张的两个孩子又剪了个头发，等李秋喜回去时，他们都已经在等她了。 “走吧秋喜，咱们回去？得给老太太和孩子们安排一下住处。”周向英说道。 “嗯，上车。”李秋喜的情绪有点低落，但她脸上仍有笑，她不说，别人看不出来她心里的苦，“知青点有地方，让老太太选个合心意的，我看挨着老张你和你副手的那间就行，挺宽敞，住仨人没问题，你照应起来还方便。” 老张点点头，笑道：“我也这么想来着。” “那就行，老太太，这么久没见着儿子，以后跟儿子住隔壁，开心不？” “开心开心！”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都是托你的福了妮子！” “哪里哪里。” 李秋喜是酒驾，还好这个时候没人查，不然，得扣她分，不过还好，她把人安全送到家去了。 老张刚下车，两个副手就从屋里面迎出来，这两个小伙子等他多时了，这些天堆积的问题实在太多。 不过，那个小辛干事一看到李秋喜，瞬间把来到这儿的目的都给忘了，或者说，他就是为了看一眼李秋喜，才撺掇同伴一起来这里等老张的。 第325章 又见表白 李秋喜把张老太太扶下车，安排周向英带着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先去知青点打理房间，老张本想与老母音同去，一看小辛和小邹都在等着他，有点为难。 周向英很是善解人意，笑着对老张说：“把人交给我你还有啥不放心？尽管安排你自己的工作去！” 老太太也是个明白人，拍了拍周向英的手，瞪着儿子说：“要是把我们娘仨交给你我才不放心哩！”四个人相携往知青点去了。 周家人这个时候都回了来，李秋喜表示很惊讶，难道棚里没活了？ 原来比起家里来，周富贵更愿意呆在猪圈，一连三天下来，窝在猪圈里，没睡好觉，周刁氏硬是把他骂了回来，让他洗洗换换好好睡一觉。 周向军在鸡棚里守了一宿，白天换二蛋在里面看守，他也是回来打尖的。 周向云周向如以及周刁氏，把菜棚里的草拔完了，棚里没有活计，她们回来缝棉被做草垫子。 而周向豪从门家指点回来，顺路回家里看看，他想看看李秋喜在做什么，家里就她这么一个闲人，他所她呆的太无聊。 谁也没想到家里来了客，做为未来亲家，周刁氏不敢怠慢，硬着押着周富贵洗涮，过会儿就往知青点会亲家去。 专员老张见着周向豪，先行迎上去道：“向豪，我不在家这些天，怎么样？” 周向豪知道他关心的是军需，便道：“都挺正常，家家都争着抢着往上交，交够了称，就安心侍弄自己的了。” “那可好，那可好！”老张忽地转过身，冲两个副手瞪眼道：“向豪都说没事，你小子在这儿堵我干啥！” 小辛笑道：“是小邹找你，他说，他说咱们的军车密封不好，等天冷了，菜怕是运不出去！” 老张道：“到那时候跟百姓家里借棉被不就好了？一家借一张，百十家子的被不够用？” “我也这么跟他说，可他非要来亲自问问你！”背锅的小邹为难的挠了挠头。 小辛在车子那一边找到李秋喜，笑道：“秋喜，秋喜......”一激动，不知道说啥好了。 “干啥？”李秋喜一边擦车一边回头问他。 “我，我，我——”小辛从军用书包里掏出一个物件，小心翼翼的捧给秋喜，“这是我用子弹壳做的船，我想，把它送给你......” 李秋喜一回头，差点撞上那个小物件，吓的赶紧往后车身上贴。 “不不，谢谢，我可不能要。”李秋喜忙摆手。 “秋喜，这是我，我特意为你做的。”小辛有点搞不清状况，当初她接他们来村里时，她在车上还表示对他好感来着，怎么他反过来追她，她却拒绝了。 “谢谢了，你收回去，我不要。”李秋喜没理会他，躲开他的捧着礼物的手，继续擦车。 “秋喜，我，我喜欢你——哎呀——” 小辛的表白还没有落到实地，突然觉得自己像片叶子似地，倏地往后掀去了。 李秋喜循声望去，嚯，原来是周向豪拎着小辛的领子往后拉。 “你干啥呀？”李秋喜瞪着周向豪的眼睛问道。 周向豪没出声，把小辛拎到远处，自己走到李秋喜旁边，一手揽着李秋喜的肩膀，转头朝小辛沉声道：“甲王镇单身姑娘有的是，你可以去给任何一个姑娘送礼物，唯独这个，不行，她是我的。” 小辛看着脸色严肃的周向豪，心里面不是没有害怕，他吧嗒吧嗒嘴，本想悄不声走开，不想却听李秋喜开口说话了。 “四叔，你说谁？”李秋喜转头瞅着周向豪。 “嗯？” “你说谁是你的？” “你呀，你是我的。”周向豪认真的对她说话。 “你说错话了吧？还是做梦没醒？”李秋喜拨开他的怀抱，站到他对面。 “秋喜，你......” “你是谁呀？我又是谁？你跟你有关系吗？”李秋喜抗议道：“你凭啥说我是你的？你真把我当个物件了？” 车子那边一家子周家人听了这边的声音，都觉得不大对劲儿，纷纷凑过来围观。 周向豪被李秋喜怼的一愣一愣，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告诉姓周的，我尊重你家的辈份，叫你一声四叔，我以前用你干活没工钱给你，才让你一大家子搬到我的房子里住，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你的人，我高兴了便好，我不高兴了，分分钟叫你们走人！” 李秋喜回过头，一把抢过小辛手里的弹壳船，含情脉脉地看着小辛道：“这船做的真好，我喜欢，不过比起这船，我更喜欢做船的人，小辛，你的喜欢，我领了！” 说罢，转头往门口走，手里的一块抹布啪地扔在周向豪面前。 周向豪彻底傻了。 周向云过来扯了扯呆愣的周向豪：“四哥，咋回事，你惹她生气了？” 周向豪摇了摇头，“没有啊！” “不管有没有，这头驴可真生气了！”周向云道。 李秋喜没跑远，也没地方可去，她一人跑到猪圈，把已经喂完的小猪崽子又喂了一遍。 “你想把它们撑死？”张桂珍走进猪圈，笑着问她。 “撑死了好，撑死了再买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完，李秋喜拎着棍子没好气的往一头抢食最狠的猪屁股上揍。 “这些猪，遇上你这么个当家的，可真够惨的！”张桂珍又笑道。 “我算什么当家的！我才不是当家的！我要是当家的，我连自己都处理不了，算得上个什么当家的，我都不如这圈里那头老母猪，好歹还有公猪愿意跟它产下一窝崽儿呢！”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气在这儿！”张桂珍笑道：“怎么着，你觉得自己没人要了？不能，先不说这弹壳船是谁给你的，咱就说那高磊，不是还跟你耍酒疯来着？我看呀，你跟高磊挺般配的，要我说，今年腊月底的婚礼，你就把高磊和你自己的名额给报上去得了！” “啥！”李秋喜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张桂珍，泄气道：“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看我笑话的？” “我呀！”张桂珍叹息一声道：“我是来看猪的！” “哎，你！”李秋喜气的扔下棍子就要走。 张桂珍一把拦住她，“哎哎，还真生气了——你听我跟你说——” “我不听！” “你看你，驴脾气又上来了——哎，你别走啊，这个弹壳船咋整？” “拿家去给小棉袄拆着玩！” ...... 第326章 人不见了 路过一家大棚，也不知是谁家的，想也没想，李秋喜一头扎进去，人家看到她来，很是热情，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走到黄瓜地里，摘了一根黄瓜，拿手胡乱蹭蹭毛尖，咯嘣咯嘣吃了起来，刚想去摘第二根，察觉到人家直勾勾的眼神，她后知后觉，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那啥，挺好吃，拉集上能卖个好价钱！” “可不是呢，这可托你的福了秋喜！” “嗨，没啥，那啥，你们忙，我走了。” “秋喜，你没啥事吧？”棚主追了出去问道。 “没事，我就是瞎溜达，随便看看，那啥，你回吧，忙去吧！”她实在是饿急眼了。 周家人乱了。 饭点都过了，李秋喜的人咋还没现身呢？ “老五媳妇，你不是追她去了么，她上哪你没看到？”周刁氏问道。 “我是在猪圈看到她了，不过她先一步出去了，我就没再追。” “你咋不知道追呢？现在可好，上哪去了找不着！” “向云，小学校有没？” “没人了，明天星期天，人家老师都回家了。” “向英，知青那边你打听了没？” “打听了，都说没看见！” ...... 周刁氏又要安排人往外去找，老太太回头瞅了瞅自己的四儿子，老拳霍霍的砸上儿子肩膀，“你说说，到手的媳妇儿都看不住，你咋惹她了到底？” 周向豪从小树林里找回来的，身上还挂着灰土和草沫，母亲打他，他躲都没躲，闷闷道：“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她走时冲谁扔的抹布！”周刁氏真是恨铁不成钢。 正说着，李秋喜出现在门口。 “哎，回来了！”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哎哟，祖宗，你可回来了，这家子人满村找你，还当你让狼给叼去了！”周刁氏说道。 “没事我，我就是饿了。”李秋喜低声说道。 周向豪一扑棱站起来，就要往李秋喜奔去，李秋喜拿眼神一瞪，他没敢上前，远远地道：“我这就下面，这就下面。” 李秋喜剜着周向豪，不肯领他那碗面的情，张桂珍见状，亲手接过周向豪手里的碗，放到李秋喜面前，她突突突一通狂吞，看得一家人直抿嘴。 这一家人都想问问她去哪了，为什么走的，张桂珍示意大家禁声，这家人没办法，忍了好奇，该干嘛干嘛去了。 李秋喜对家里每个人一如既往，唯独周向豪，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甩过去。 她抱着小棉袄玩，周向豪过来讨好的也去逗，她干脆拧过身去，背对着他，他再转过去，她干脆就把小棉袄塞到他怀里，一个人下地去了。 如此这般，到底跟周向豪冷战了多少天，她自己也忘了。 幼儿园要搬家了。 李秋喜把日子选在星期天，村里稍闲些大人带领着小学校里大些的孩子们，有组织有纪律的搬家。 学校的关老师和雷老师，两个人都没回家，帮忙组织孩子们搬家。 李秋喜过意不去，道：“今晚请你俩吃饭哈！” 雷老师说：“晚上我骑自行车回家，明天还有一天时间陪孩子。” 李秋喜也不勉强，“那好，谢谢你了雷老师。” 李秋喜抬眼看了看关老师：“你不回家？” “不回。”关老师笑道：“明天帮小窦家棚里干活。” “行啊，你们进度挺快哈！”李秋喜笑道。 “那可不，为了赶上集体婚礼嘛！”关老师的语气里有一抹失落。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李秋喜简单安慰道：“等过起日子来，你会发现谁是真正适合你的人。” 最适合的并不一定是最喜欢的。 这话关在关老师的心里面，没往外说。 在孩子们每人手里拿着半块砂纸给小凳子小桌子抛光，一个个干的起劲儿，李秋喜让学校小食堂多做些饭，中午管孩子们吃饭。 孩子一个个干的更起劲儿了。 小辛和小邹干事，高磊等人，都在帮忙。 李秋喜走到为户外大型转椅打磨的小辛身后，“怎么样，累不累？” “不累不累，比起我们拿枪练兵强多了，就是得细致些，一想到这毛刺会扎到孩子们嫩嫩的小手，就忍不住来来回回的磨，就怕落下一个边边角角......”小辛知道自己话多了，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李秋喜，又转过身去。 “你咋啦？”李秋喜笑问。 “没有，我就是不明白，那天......” “对不起哈，那天，我有点激动，不过，你的喜欢我真的心领了，但无以为报，呵呵。” “为啥，就因为周向豪？” “不是，是因为这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原来答应过高磊，说只要他病好了，我就嫁给他！” “可你喜欢他吗？” “谁？” “高磊呀，你喜欢高磊吗？” 这回轮到李秋喜不敢正眼看人，她往前走了几步，用背影告诉小辛，“嗨，嫁谁不是嫁呀！不都是男的么？” 小辛不好再说什么，扭头，看到高磊正怔怔地看着李秋喜。 “她说要嫁给你！”小辛没好气的冲高磊低声道。 “嗯，我知道。”高磊讷讷的回应小辛，眼睛仍盯着李秋喜不放。 李秋喜进了幼儿园活动室，这个时代的冬天太冷，李秋喜在镇子的铁匠铺里预定了一个超大的铁炉子放在活动室中间，周围焊了半人高的铁围栏，这样不影响大人侍弄炉火搞卫生，又能保证小孩子的安全。 原来在汛期守桥的老关，冬天就闲下来了，李秋喜让他在学校里面打更，搞搞卫生啥的，每天早上，他就近起来，给幼儿园屋里的大炉子生上火，孩子们一来就暖和和的，老关乐不得的有些事做，幼儿园腊月二十九才放假，这样他也不少挣，一天有五毛钱的收入呢，中午他还能跟学校老师吃上一顿午饭，要不是他手艺不好，他都想把给老师做饭的活给揽下来，这下可好，这个好活让村里老樊头儿领去了。 李秋喜坐在大炉前面的小椅子上，大孩子们把从家里带来的烤麻雀肉带给她吃，她就在那慢条撕理的扯小麻雀细长腿上的小瘦肉吃，一根根撕扯着，眼神却直了，魂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第327章 你得有个手艺 “你这只麻雀都撕了一小时了，不好吃？”高磊笑着坐到李秋喜身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娃。 “怎么回事这是？”李秋喜瞅着只穿着一条秋裤的小男孩。 “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准是看这里热闹，跑来这里玩，把裤子尿了自己都不知道，我把他捡起来，脱了外面裤子给烤上了——”高磊抬头瞅了瞅栏杆上挂的湿棉裤，这李秋喜都没发觉。 李秋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又道：“秋裤没湿吗？” “那哪能不湿？”高磊笑道：“外面的都湿了，都脱了没啥穿呀！” “你还怪会照顾孩子的！”李秋喜说着，脱下自己外面穿的棉袄，接过高磊手里的孩子，脱掉了他湿透的秋裤，用棉袄把那小光腚子包严实，高磊起身将秋裤也给挂上了。 小男娃一点不眼生，谁抱着他也不哭，李秋喜撕鸟肉给他，他就张大了嘴巴等投食。 “你当真想好了？”高磊伸手往炉里添煤块。 半晌，李秋喜才道：“嗯，想好了。” “嫁给我，你不委屈？”高磊弯身仰望着她的脸问。 “你委屈？” “我当然不，求之不得的，不过，我怕你觉得委屈。” “没有的事，我自愿的，没那么多事。”李秋喜扯了扯嘴角笑道。“对了，跟你爸妈说了吗？” “嗯。” “嗨！”李秋喜道：“你看我，说这个早了，不是说了，咱得等到明年五月份不，春暖花开的时候，多好。” “嗯。” 村里的裁缝铺子空前忙了起来，年底了，家家都想给孩子大人换身新衣裳，人们没功夫往镇上去，就近把一家子的身材量好，一边干活一边等着衣裳做好。 裁缝铺老丁一人肯定忙不过来，把家里头的老婆孩子都拉了来做副手，他们租的是彭三家的偏房，住上几个家里有不成问题，吃的就去彭三家里面的棚里称，想吃什么称什么，到时候给彭三家菜钱就行了。 李秋喜看着忙碌的老丁，她想起二蛋来。 “二蛋，猴子和向如都去上学了，你不想读书？”李秋喜问。 二摇了摇头道：“我想读书，但是我不想离开甲王镇，不想离开姐。” “就是在小学校旁听那点，再加上高磊教给你的，你那顶多算是识字，人生的道理，你还是有必要多学习一下的。”李秋喜苦口婆心，她仍是想叫二蛋多读点书。 “我不要——” “行了！”李秋喜不想逼二蛋，她太理解前世的自己，自小不是因为上学的事跟姥姥斗智斗勇吗？“我不逼你，但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一个小伙子，将来是要养家活口的，总得有个手艺不是？” “我，我种地也行。”二蛋低头说道。 “种地谁都会，万一哪年收成不好呢，你得有个吃饭的法子不是？”李秋喜拉下脸来道：“你不出去读书，我允许了，可是别的，你得姐的了！” “嗯，姐，那你说，让我学啥？你说我就学。” “我看着老丁那个裁缝活不错，你跟他学裁缝行不行？”李秋喜提议道。 “我，我一个大男人，学针线活儿？”二蛋摇了摇头表示抗拒。 “你刚不是说听姐的？” “我是说除了出去读书，啥都听姐的，可是三百六十行呢，你得让我干个我喜欢的吧？” “嚯，你跟高磊真学了‘知识’哈，还知道三百六十行，行，那我问你，做厨师呢？干不干？我跟老张小馆说一声，他保准上心教你。” “不行，我一闻着油烟子味就想吐，在家里帮忙做饭，让我劈柴担水打扫都行，就是上不了锅灶。” “这个不行，村里老韦家理发刮脸，干得不？” 二蛋也知道自己拒绝的太多了，如果再不应，姐姐准得生气，他只好点头道：“那姐，我试试吧！” “行，去试试，不喜欢的话你再跟姐说，姐再帮你想，行不？” “嗯。” 李秋喜闲着无事，她突然想到了以前给她按摩的老白头儿，快过年了，那位老人家一个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反正也没啥事，她把二蛋送到韦家理发店，一个人开车往四十里外的老白家去了。 老头挺惨，屋子里面暗戳戳的，冷冰冰没点人气儿，看到李秋喜来，老头从破被子里头欠起身子，眯着眼睛问：“谁呀！” “我呀，老人家，你不认得我了？以前你给你按过腰。” 等李秋喜走近，老人才看清，咳了几声道：“你咋来了呢？腰疼又犯了？” “哎哟，你对自己的手艺那么不自信？我好了，再没犯过，我今天来，就是看看您老人家。” “哎哟，看我，看我，不用，不用......” “您这是咋啦？不舒服？” “感了个冒，嗨，人老了，一般的小毛病扛不起，倒在炕上，再没起来......” 李秋喜想了想道：“这么着老爷子，我看您反正也是一个人，跟我走得了......” “跟你走，上哪去？” “跟我回甲王镇，我那里有吃有喝，还有村医给治病，你跟我走，等开春暖和了，你再回来。” “这，这......” “这啥这呀，快走吧，来我扶你起来......你说你一人，过年咋整，冻死到炕上都没人知道！” 老人起了身，摸摸索索的，一会找这个一会找那个，手里拽着被子不撒手。 李秋喜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被子，道：“你呀，快不要它吧，我有新的给你用。” “哎，那行，不行，可惜了可惜了啊......” “哎哟，您还找啥？” “我的箱子，里面是祖传的穴位图，这个......” “这个可得带着，喂了耗子怎么办？”李秋喜笑道：“在哪呢，我帮您取出来。” “墙角，那个破木箱子最底下，一层布包，有没......” 李秋喜手里多了一本暗黄的发着霉味的纸质订装书，老白宝贝似地把它按在怀里，这才跟她上了车。 老白被李秋喜的车吓的不轻，李秋喜再三安慰，老人这才缓了神儿。 回了村里，李秋喜把老白送进村门诊，老人就是普通感冒，李秋喜花钱给他买了几片药，老人家吃了一片药，李秋喜不大放心，就让他躺在门诊的炕上睡上一觉，如果醒了还没好的话，就让大夫给他打一针。 老人睡着还没醒，李秋喜无聊至极，起身溜达，外面来了一个人，她以为是看病的，没有理会，可是那人却对着她尖叫一声：“李秋喜！” 第328章 小红护士来了 李秋喜抬头一看，叫她的是个女的，可是瞅了半天，她也没看出来那人是谁，可是人家叫她的声音，明明透着熟悉。 李秋喜有点不好意，结结巴巴道：“你，你是？” “我呀，小红呀！市医院你还记得不？你带你四叔去住院，是我给你四叔打针换药来的，你还帮我改了裙子......” 想起来了，总算想起来了！ 李秋喜哈哈一笑道：“小红护士，是你呀！” “哎哟，李秋喜，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现在你成名人了，我这个档次的，不配让你认识了是不是？” “可不能这样说呀，小红护士，我是觉得我这样的粗人，搭不上你们这样的能人，你看看，护士啊治病求人的，多让人敬佩！” 小红把脸一扭道：“胡说，治病救人的那是大夫，我就是个小护士！” 李秋喜道：“那你，你咋还到我们村里来了呢？这里有亲戚？” “哪呀！”小红又一扭脸道：“我呀，是来找四叔的！” “四叔？” “对呀，我当时就觉得那人不错，所以，这不就找来了？”小红边说着话边打量李秋喜，看她脸色有变，小红赶紧咯咯一笑道：“我逗你的，真信啊？你们一个落花情一个流水意，我半道插进来，还得不到人家好脸，图个什么？我呀，就在这门诊上班！” “是吗？我都不知道。”李秋喜不好意思地笑笑道。 “你咋能知道，谁没病闲着往我们这里来呀！”小红笑道。 “不过，你市医院好好的护士不干，下乡到我们这里来？”李秋喜还是有点不大信。 “嗨，这不是你们甲王镇的镇长嘛，他想给你们村里配置门诊，可是他这人还挺挑，赤脚医生他不要，就到镇医院要人，镇医院你知道的，本来人手就不够，哪能抽调给他，于是，他就找到了市医院，本来我们医院人手也不多，可你们这位镇长死皮赖脸，生生跟院长磨来了人，我一听说是甲王镇，是李秋喜和周向豪那位四叔，我就自告奋勇来给齐大夫当助手。” 李秋喜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个故事。 “那行，你就在这儿好好干，甲王不会亏待你们的。”李秋喜道。 “那当然！”小红道，“医院承诺了，下乡的都给高工资，要不然没人愿意撇家舍来这儿不是？现在一看，我们算是来着了，这里吃的喝的，比城里还好，你说说，不管干啥工作，不都是为了一口食？主要是这里有你，秋喜，再次遇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给我改的那条裙子，真好看，我现在还留着呢！” 李秋喜让小红说的挺不好意思，问道：“那啥，那你一个人来，你家里的对象能让啊？” “哟，别在那试探我哈！”小红撇了撇嘴道：“我哪来的对象？你可把你四叔看紧了，要不然，可说不定我会伸手哈！” 李秋喜尴尬地笑了笑道：“那行，你忙着，我回屋里看看老爷子醒了没有？” 老白头醒了有一会了，跟齐大夫正聊天，见着李秋喜进来，就要下地。 “怎么样了您觉得？”李秋喜回头看了看齐大夫，“大夫，老爷子没事了吧？” 齐大夫道：“没事了，老爷子常年没用过药，一乍用上点，特见效，回去再盯着吃两天的，就能痊愈了。” “可不用，不用啊，秋喜，可别花那钱，我吃这一片，够半辈子不得病了！”老白头就怕花钱。 齐大夫安慰道：“你可别在乎那点药钱了，秋喜是谁，这可是村里有名的大户，不差那两片药钱，你跟着她，有好日子喽！” “那也不行，那也不行......”白老爷子喃喃着被李秋喜扶了出去。 李秋喜把白老头送到知青点一间屋子，道：“这间屋子就你一人住，不过你得自己烧炕，院子里堆的柴你可劲儿烧。” “行行，这屋子怪好的，现在我有力气了，烧个炕不算为难，我能干能干。” “至于吃饭嘛！”李秋喜想了想道：“到饭点，我就让二蛋给你送过来。” “可不用那么麻烦，我有手有脚，饭还是做得的！”老白头道。 “我知道你做得，可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锅灶给你用啊！”李秋喜道：“回头我看谁赶集，捎口锅回来，再给你盘个灶，你想自己做就自己做，十五号大棚离这不远，那是我的棚，你进去随便取，想吃啥就取啥吃。” “哎哎，好好......” 李秋喜出了屋子，老白头突然在后面道：“丫头，你为啥对我老头子这么好呢？咱们不过就见过一面哪！” 李秋喜一下子停住了步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对他这么好，可能是第一眼见着这人，看着他的面相有点像自己的父亲，可她明明对自己的父亲印象不深，那也许可能这个老人的态度有点像她那个温厚的大姨父，从小，大姨父给她开家长会接送她回家，给被欺负的她出头找人家理论...... “看不得你一个人，让我李秋喜遇见了，就不能不管.......” 没过三天，二蛋把理发店的工给辞了，李秋喜是从周向云嘴里面听到的消息，二蛋还像以前一样早出晚归，可实际上，他只去了三天就没再去，理发店的人被李秋喜交代过，心里想着不能不跟李秋喜说一声，但是又不好意思亲自跟李秋喜说，只好曲线救国，把二蛋的事跟周向云说了，周向云这才转述给李秋喜。 看到二蛋回来，李秋喜在张桂珍的劝说下，压下火气，抡起的笤帚没落下去。 “说说吧，为啥不学了？” “不喜欢。” “那咋不跟我说呢？” “不敢。” “你......” “姐，对不起我错了。” “那你说，你想干啥，还有啥手艺能让你学？你想学？” “姐，我说了，真听我的？” “听，你就说吧！” “我想跟白爷爷学按摩。”二蛋一脸认真倒让李秋喜惊了个讶，她完全没想到，送了几天饭，这爷俩送出关系来了。 李秋喜笑道：“行，只要老白愿意教你。” “白爷爷说了，他愿意教我，他还说我是把好手。” “那你可得好好跟他学啊！” “嗯！” “姐，我还有个事。” “你说。” “我跟高磊商量好了，高磊搬到知青点白老爷子屋里住，我和白老爷爷搬到小屋住，那边安静，我一面跟白爷爷学按摩，一面跟高磊学字。” “哎，好好好！”李秋喜想不到二蛋自有安排，高兴道：“二蛋你这样，你跟白爷爷在你那小屋里先委屈一冬，明年春天姐给你院里盖两处房子，后排你和白爷爷住，门房就给你开个按摩店，好不好？” “嗯，好，姐。”二蛋显得很激动地说道。 第329章 知心姐姐 人们都忙活起来了，每家的日子都过得热火朝天，闲下来的李秋喜反而觉得民常无聊。 星期天，她拉上周向英、周向云、张桂珍，还有安小静、高小凤五个人，赶镇上的大集去。 李秋喜现在是有钱人，不，是超有钱人，她自己有地，有菜棚一个，猪棚一个，鸡棚一个，周向豪跟她一样，地一样多，棚也是一样一个，他两人的棚全都是四叔打理，四叔雇人干活，四叔张罗买卖，他俩的菜棚几乎同时收获，鸡棚同时下架，猪棚同时迫购，所得的钱，周向豪全部都教给她。 在去往大集的路上，张桂珍还打趣她：“你现在是富婆了啊，一会到镇上，你得请我们吃饭！” “请，一定请！”李秋喜笑着回应，眼睛里面却若有所思。 “咋啦，还不开心？”张桂珍问道。 安小静扒着车座椅道：“看来一时半会好不了呢！” 张桂珍道：“人家把家当都教到你手里了还不行？这啥意思你还看不懂？” “那有啥用？”李秋喜嘟着嘴道：“不过是在我这儿放一下罢了，等他有了合适的人，还得要回去，我啥说的都没有不是？” 张桂珍道：“别堵气，你四叔可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哪样人？不是个人！”李秋喜越说越来劲，说到劲头上，还骂上了。 “现在你四叔准在大棚里打喷嚏呢，哪扛得住你这通骂呀！”张桂珍笑道。 “他还不该骂呀！”李秋喜一肚子委屈可算找到了出口，“我这么跟着他，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算什么呀！” “可能他有苦衷也说不定！”安小静神秘一笑道。 “我呸！”李秋喜狠踩油门，那车子离弦箭似的冲了出去，一车子女人吓了一跳。 “得得得，快别跟她提这个了，再提，她得把车当飞机开了！”安小静笑道。 这一车人很是默契，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半晌，周向英道：“有个事我先跟你们分享一下哈！”最近她跟高小凤在一起看小孩子，原来那些土话方言她都不怎么说了，偶尔还冒出点新词来。 “啥呀，三姐？”张桂珍问道。 “我那个，要，要搬出去了哈！”周向英不好意思地笑道。 “搬哪去？”李秋喜问道。 “那个谁嘛，老王家大儿子，去年不是没了嘛，他那个地基一直空着，那天老张托人问了老王三叔，这房基地不是不允许个人买卖嘛，老张就想租来用，没想到老王三叔同意了，老张租了三十年的，我们得自己在上面盖房子，老王三叔头一年不用我们交房租，第二年开始，每年给他钱......” “哎呀，这可是好事！”一车子人除了只有外人敢说这话，安小静替李秋喜和张桂珍说出了心声。 “可不是呢，我和老张觉都觉得挺好！”周向英笑道。 “向英姐，这回你不是有了自己的窝了？”高小凤道。 “也不算是，我是这村里的姑娘，咋也算是外人，不像你们......”周向项顿了顿，又道：“我跟老张俩是想着，借着秋喜的东风在村子里面先干几年，反正老张的工作重心，就在这里，我们给孩子们攒点钱，供他们念书，以后，我们老了，干不动了，不愿意回城里就在这里继续租房子养老，想回去呢，就跟老张俩一起走，老张在部队上，分了一处房子，我们有个落脚地，到哪生活就都不怕了。” “哎哟喂！”李秋喜笑道：“三姑姑，你可真行啊！进退你都有路。以前，这个家里最让人犯愁的就是你，现在一看，最滋润的就是你了！谁都没有你顺畅啊！” 张桂珍笑道：“三姐，你这就是苦尽甘来。” 李秋喜扭头瞅了瞅身边的周向云，道：“这一路咋没听你说话呢，平时不就你最能说嘛！” “你想听我说啥？” “你想说啥我们就想听啥——不过，你这副臭脸，是咋啦？”李秋喜后知后觉道：“噢，盾人家孙理跟周向如回老家接亲戚去了，你吃味了？” “我吃啥味呀，一个是我亲妹妹，一个是——我吃得着吗我，再说，我现在有文凯了，你可别把我想歪了。” “你看看你，是我们把你想歪了吗？我们一句话还没说呢，啥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张桂珍揭穿她。 “五嫂子，你挤兑我？”周向云道。 “你别矫情了啊！”张桂珍拉下脸来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身边都已经有新人了，就不行人家有想法？再说，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孙理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人一开始就跟你说明白了，是你不死心嘛！” 周向云通红了一张脸。 周向英听不下去，“桂珍——” “三姑姑，你让五婶子说，没错，周向云这毛病不能藏着掖着，就得冷水好好浇她，要不然她这辈子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将来以后，不管是对文凯还是对她自己，都不是好事。” 周向英闭口不言了。 周向云扭头看着窗外，嘟嚷道：“其实我也不是怪孙理，我对他，早就没啥想法儿，就是，就是......” “向如是吧？”李秋喜歪了歪头问她，“你心里面不得劲儿的周向如，你的亲妹妹对吧？” “没错，我就是气她，她可是我亲妹妹，怎么可以对我喜欢的男人下手！” “周向云，你这话可就太难听了啊！”李秋喜道：“她是你亲妹妹又怎么样？先不说人家孙理没有喜欢过你，就算你们现当时是两情相悦的，那也是过去式了，过去了，现在你和孙理没关系了，那么，人家孙理和向如俩人好，那也是很正常的，再说事实上，是孙理先追的向如，这关向如什么事？你怨得着她么？” “可——” “可什么可呀你！”李秋喜道：“把你那点私心收起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慢说以后向如不会在你们眼前转悠，就算是你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们该是亲姐妹还是亲姐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知道，但是，我一看到向如，就，就觉得自己好失败，怎么自己就不如亲妹妹呢？” “你这是瞎担心！”李秋喜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知道吧？在孙理眼里，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加起来也不如周向如一个，可是一样的，在文凯眼里，拿七仙女来换你他也不干呀！” “啪啪啪！”车里掌起掌声一片。 李秋喜摇了摇头，苦笑道：“本来我是想出来排解心情的，却给你们当了一回知心姐姐......” 第330章 她意志消沉 到了大集上，李秋喜让大家分头行事，如今，这一车女人们都是富婆，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他们手里，行动自由财政自由，是哪个时代的女人都想拥有的权利，李秋喜帮她们赚了来。 安小静跟高小凤一组，周向英和周向如一起，李秋喜就和张桂珍。 “你想买点啥呀？”张桂珍问道。 “过完年不是得扭秧歌？我想置办个秧歌队，到时候跟罗首长借辆卡车，带着咱们的秧歌队到镇上演出去，好好赚它一笑快乐钱！” 张桂珍笑道：“好想法呀！走，我知道哪卖秧歌装的布料，咱俩好好砍砍价！”张桂珍拉着她就跑。 果然，张桂珍找的可真是地方，卖布的那个摊子，会是秧歌装用布，原来这家人的一个亲戚专门供全国各地的节日庆典用布，不过，这两年，各地经济都不景气，好好一个厂子说垮就垮了，剩下一些货底子分给了亲戚们，让他们能卖就卖，卖不好送人，反正不要堆在仓库被老鼠嗑了洞就好。 李秋喜让摊主把那些布料估了价，全部送到镇上的一家裁缝铺里。 张桂珍道：“咋不把这些布拉回村里，给老丁做呢？”老丁跟张桂珍家有点拐弯的亲戚，他能来西岗开裁缝铺还是托了张桂珍的老爹队长张志走的关系。 “你想把你老表舅一家累死么？”李秋喜问道。 “啊？” “你知道存到他店里的活计有多少吗？”李秋喜比了比摊主的木头案子，到她腰处，“就这么高，他把你老表舅妈的老娘都请来了，专门给他剪线头儿，你再把这些活儿给他，他要么为了赶工不吃不喝不睡觉，直到熬死为止，要么咱们的秧歌队得等到明年过年才能办起来！” “呀，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张桂珍忙摆手，“哎师傅，你快点收啊，布角子不要，你全给留好的。” “好嘞好嘞！” “秋喜，你看咱们村现在，真是，真是好，说不来的好，别的村的人，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眼红，就我爹，多少外村的人找他，说想上咱们村里来干点啥，我爹当这个村官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个官，他每天睁开眼睛要做的事就是，接待各处求上门的人......” 俩人这么一说一唠的，布料已被送到了裁缝铺，秧歌服嘛，是个店就做得，李秋喜简单交代一下，两人出门就往吉普车处走。 那两波人早已经汇集在那里了，远远冲她俩招手。 “你们都买完了吧？”张桂珍问道。 “嗯，买好了。”安小静道。 “快晌午了是吧？”张桂珍看看日头。 “可不是，都饿了，还累，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吃点啥，再坐一会儿。”安小静说。 安小静暗中扯了扯周向云和高小凤，这些人七嘴八舌都喊又饿又累。 “得了得了，别给我念叨了，我请你们，请你们！”李秋喜无耐道。 “那啥！”张桂珍笑道：“秋喜，刚才我咱们去裁缝铺时，我就看到一家饭馆，人来人往的，一定好吃，咱们就去那里好不好？” “好呀好呀！”周向云道：“就你一脚油门的事。” “得了，去。”李秋喜爽快道。 一行人坐在窗边，两张小桌拼成一张大桌。 “那边有现成的大桌你们不去坐，非得到这儿来拼一张大的，窗边的风景有多好看？”李秋喜不解地问道。 “不一样！”安小静道：“你看，坐在窗边看的是情趣。” “啥情趣？”李秋喜不情愿的往外瞅了一眼，道：“看人家那篮子鸡蛋碎里头满地流蛋黄？看马车不偏不倚地，给你留下一泡粪？再说，啥天呀，向云你把窗户打开不冷吗？” 李秋喜往后一倚身子，把两手放在脑后，微闭了眼睛：“老板，快点，七碗面这么慢嘛？——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咋想的！” “哎，秋喜，醒醒，你醒醒！”张桂珍摇着李秋喜道：“你看你看——哎向云，别关窗，让秋喜看看！” “看啥呀！” “那儿，你往那儿看，西边！” “啥呀？”李秋喜道：“有人打砸抢？那我出去看看！” “打啥抢呀，你就知道打打打抢抢抢！你瞪大了眼睛仔细看！” “那不是一帮人排队嘛！” “对对对，你知道他们干啥的不？” “不想知道。”李秋喜还是意志消沉。 “不想知道也得知道——照相馆。”安小静道：“你看，是照相馆。” “照遗相吧？” “你，你看你——” “面来喽！”面馆师傅喊，“对不住了各位，让你们久等了！” “你们面为啥上的这么慢？新来的大师傅？”李秋喜对面起了兴趣。 “哪呀，现在买卖不好做，哪有人来吃饭呀？不瞒各位说，我的店呀，都有小半年没有一下子来这么多客人了，今天，托你们的福，让我又找回正常营业的感觉了——所以就这情况，我哪敢再请伙计，这灶上灶下，就我老头子一人忙活！” “得了得了，去忙吧！”李秋喜又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道：“拿点辣椒油来，要是没有就拿一头蒜。” “好嘞，好嘞！”师傅激动道：“有有，有辣椒油，有。” “你说你跟一老头逗什么嘴？”安小静看不过去了，“都不容易！” “我还不容易呢！” “你呀，现在看谁都是一个不顺眼！”安小静笑道。 “是，我看谁都不顺眼，尤其一个最不顺眼的！” “哎呀，我这倒霉四哥啊！”周向云吞了一口面叹气道。“得了得了，你们别管她了，这人没救了，咱吃咱们的饭！” “周向云你这个没良心的，忘了我当初咋安慰你的了！”李秋喜骂道。 “可是我上道呀，别人劝我我听得进去，要是遇上那么一个两头不透气的，咋说都说不透的，你还愿意管呀？我可没那么闲，吃完了饭，我去排队照相片去！” “向云，你一人去照？”张桂珍终于把话题拉回到照相上面。 “不然呢？” “你看外面排队的，哪有一个人去的，谁不是一对儿一对儿的，你回头带文凯来多好！” “嗯，我先照一个单人的，回头再带文凯来。” 吃过饭，这一帮人也不管李秋喜愿不愿意，硬是把她拉过来排队，六个女人挤在镜头底下，咔嚓来了一张，一个个喜笑颜开，只有李秋喜端着架子，板着脸。 多年以后，李秋喜再将这张黑白照片拿出来看，笑了，有点后悔，当时脸上要是有点笑容多好看呀。 第331章 二婚也是婚 结婚啦！结婚啦！ 李秋喜集结所有结婚青年，在知青点的大院里彩排。 新娘的发型全部由李秋喜亲自设计，每个新娘的都不一样，但每个都好看，新郎的发型她也做了指点，理发店的小伙计们很会领会她的意思，她一摆弄，小伙子们上手就弄的利利索索。 打下手的周向云道：“李秋喜你不累么？一个接一个弄了八个新娘呢，你可以歇下了。” “没事，我不累。” “也对，堵气干活哪知道累。”周向云揭穿她。 “这不是堵气，新娘们一个个兴致高昂，我看她们高兴自己就高兴。”李秋喜笑了笑，“我看到她们，我混身是劲儿！” “那好，该给我弄了，我是最后一个。”周向云把自己的长发散开来，“我得好好看看，别等正日子那天，让我的头型出了洋相，我可饶不了你。” 李秋喜推了一把周向云的头发，道：“还有呢，还没到你这最后一个呢！” 周向云愣了愣，“不对呀，刚我数了，够了呀，一二三——” “三姑姑，你过来，我给你弄头发！”李秋喜打断周向云道。 “啥，你，你——” “你给我闭嘴！”李秋喜打断周向云，狠狠拍了一把她的头顶。 周向英左躲右闪的走过来，笑道：“咋啦秋喜？” “你把手里的活计交给他们，你坐下，我给你弄头型。”李秋喜道。 “不，我不用，我也不跟他们一块结婚，费那个功夫干啥？” “谁说你不跟他们一起结婚的？”李秋喜一瞪眼。 “我，我跟老张，我俩，我俩是二婚，跟人家这一帮子年轻的在一起凑热闹，不好吧？” “谁说不好？” “老话都有那么一说——”周向云转身插言道：“说二婚跟头婚的不好掺在一起办事的，所以一般二婚的两口子都是悄不声把证领了，根本不办事的——” “我呸！”李秋喜道，“那是在我李秋喜来以前，现在我李秋喜来了，以前那些个破规矩，都得改！” 李秋喜故意大声道：“二婚是啥呀，二婚是人们有了新思想，找到自己想要的新生活，他们永远不放弃不自己，不放弃生活，这是欣欣向荣的精神，这是一种生活动力，谁说二婚就得活在人们背影之下了？——各位准新郎准新娘们，你们说说，你们介不介意二婚的跟你们一起结婚？” 没等人们说话，大个子田杰凑上来，大声道：“我就不信这些破说法，有啥的呢？结了婚各过各的日子，过好过坏各凭本事，你好了，发达了，两口子俩感情跟蜜糖似的，可不是二婚人给你们的幸福，相反的，你们天天勺子碰锅沿，今天吵明天打，过不两天就离婚，那可不是人家二婚给你们撺掇的，所以呀，我一，点，不，介，意！” “我们不介意！” “不介意！” 最后这一声是齐刷刷的！ 李秋喜冲大个子田杰挤了挤眼，“真有你的，要不是你忙着要结婚，我非得让你当司仪！” “可不就是嘛，我这就得漏税了，不过也没啥遗憾，我这点能耐瞎不了，下一波小的们结婚，我来！” “好，订下了啊！” “不不不！”田杰笑道：“不用下一波小的，下一波你结婚，就我来，好不好？” “好！” 田杰这话说的有水平，他就没说李秋喜跟谁结婚，他说“你结婚”，只要有你李秋喜在就行了。 李秋喜大笑着向场中来来回回的奔忙的理发店伙计喊道：“理发店的，你们出个人，把我们的准新郎老张的脑袋打理一下。” 老张一听，有点慌，他最怕别人在他脑袋上动土，摆着手道：“不用，不用，我不用——哎哎，别抓我呀，你们这几个小鬼头！” 几个小伙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把老张挟持在椅子里，愣是压着捆着给剪了头。 李秋喜道：“注意了啊，新郎们的头发剪啥样就是啥样了，两天后就是正日子，再怎么修也就那样了，所以，你们手下都有点数，精心点剪啊！” “您就放心吧李老板！”小伙子们喊。 “啥，你们管我叫啥？”李秋喜被这个称呼逗乐了。 “李老板呀！”小伙子们又故意放大声，“李，老，板！” “这个称呼是挺好玩，不过，我觉得我不敢当呀！” “你敢不敢当不是自己说了算的，大家叫你李老板那你就是李老板了，各位说是不是呀！” “是的。” “来，走一个。”一个小伙子起哄道。 “李，老，板！” “哈哈哈！” 婚礼开始啦！ 知青大院是李秋喜按照学校的规模设计的，所以，大院就相当于一个大操场，十行喜宴摆上去，绰绰有余。 按照新郎新娘的位置，第一排的桌上挂着新人的名字，保证来随份子的新戚朋友错不了桌。 吉时已到，新娘接边被自己家兄长或父亲，从门里面牵出来，送到新那个王八蛋新郎手里，父兄们没有一个脸色好的，要不是顾着人多场面大没面子，那一把老拳一定狠狠揍上新郎的脸，麻蛋地，好好个白菜生生被这头猪给拱了，搁谁家谁能笑得出来？ 新郎们接过新娘的手，这个时候，只有毕恭毕敬，其实往后，你也得毕恭毕敬不是吗？媳妇儿的搓衣板可都备着呢，一个不够跪跪两个，再不够，林子里有有沙棘刺儿，可山上跪去吧！ 司仪周向军，按着李秋喜的提示，把这些话说给在场的所有宾客，引得大伙哄堂大笑！ 笑完了，可不都有心酸，有眼泪。 结婚呀，几家欢喜几家忧？全喜无忧这种情况，唯有一人结婚时才会出现，那当然是她李秋喜了。 她没有亲人哪！ 想到这里，李秋喜胸中一动，伤感涌来，没有亲人呵，一个人混到这种份上，也是没谁了，连个亲人都没有，难不成自己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小时候隐隐听说过，旁人跟周老旺家里人闲聊，说她是卖她来那家人捡来的闺女，要不然，谁舍得卖了自己孩子，那跟送出去当自个孩子养的，可是两样了！ 那么，卖她那家人在哪呢？ 第334章 装新房 （手滑发错了章节，此章为332章给你们） “秋喜！秋喜！” “李秋喜！” 有人冲李秋喜的耳朵喊了一声，她这才蒙蒙的回了神。 “啊，咋了？” “咋了？没咋！”张桂珍指了指台上的周向军道：“向军叫你呢！” “叫我，叫我干啥？” “下面，我们再次掌声由请，李秋喜李老板，为我们的新人讲两句话！”周向军又重复了一遍，“来，大家掌声热烈一点！” 李秋喜被几个老媳妇推上了台，“我，我讲啥呀，我没啥讲的，我......” “你就随便说两句吧！”周向军笑道：“你想说啥就说啥！” “那好吧！”李秋喜勉为其难，笑了一笑道：“我吧，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夫妻和睦，早生贵子，好好孝敬老人，共同进步，使劲儿发财！哎呀，我讲不好，我——” “你讲的挺好！” “好！” 大家伙都给面子，哗哗的掌声不断。 “这样，我为新人们唱首歌吧！”李秋喜道。 “好好好！” “我自编了一首歌，歌词想了很久了，希望大家喜欢，因为是送给新郎新娘的，那就叫它《给你们》吧！”她心道，对不住了宇哥，不得已窃取你的劳动果实，见谅啊。 李秋喜借来新来的音乐老师的一把木吉他，坐在台上，边弹边唱。 “他将是你的新郎/ 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一生的伴/ 他的一切都将和你紧密相关/ 福和祸都要同当/ 她将是你的新娘/ 她是别人用心托付在你手上/ 你要用你一生加倍照顾对待/ 苦或喜都要同享/ 一定是特别的缘份/ 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 这悠远缠绵的旋律，实实在在新切真挚的歌词，大家都听见了，都听见了。 周向豪也听见了，他在院子里，往木头里砸钉子，锤子砸了他的手指，他把它们扔掉，懊恼的抓了一把头发，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可是眼下...... 知青大院里的热闹震耳欲聋，人们从中午闹到晚上，灯光下，人们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剩下的十向桌，是各家新郎新娘的至亲们。 李秋喜起身想走了，但是新人们不让，他们拉着她喝酒，他们都想敬她，但她想，今天是他们的日子，应该是她敬他们，于是，她一桌一桌一个挨一个的敬下去，喝了多少，她自己记不清了。 张桂珍回家来侍弄小棉袄睡觉，一进院子，看见周向豪站在院子里的高台上，痴痴的往知青院里看。 这个高台是木头架起来的，原来幼儿园在院子里时，搭给小孩子们玩的简易滑梯，站在上面，把整个知青大院尽收眼底。 张桂珍悄悄走上去，但周向豪还是听见了。 他抬了抬袖子，像是擦掉了脸上的什么东西。 “你没事吧四哥？” “嗯，没事。” “四哥，我和向军商量过了——”张桂珍道：“一开春，我们就去批地基盖房子......” “不，这不——” “四哥，不能因为我们家拖累了你们俩，再说，早晚也得搬出去的不是？”张桂珍知道，周向豪的为难之一，就是住处问题，难道让人家俩人新婚之后，还挤在大通铺上，虽然隔着帘子，可是，总有太多的不方便不是？ “谢谢......”周向豪低声道。 周向豪跳下地，转身向院外走去，直奔知青大院内，默不作声，捉过李秋喜的手拉入怀中。 “呀，四叔四叔，你是四叔不？”李秋喜醉了，是深醉，是沉醉。 “是，我是四叔。”周向豪低沉着声音，俯身看着她酡红的脸。 “四叔，你永远是我四叔，哈哈，你将永远是我四叔，四，四叔——”李秋喜在他的怀里挥舞着胳膊，“四叔打狼，你们知道吗？小红，小红——快给四叔腿换药，四叔腿疼，疼着呢！四叔，下雨了，下雨了，我怕，好怕好怕，我从小就怕下雨打雷，轰隆隆轰隆隆——吓，吓死了......”她没有力气了，窝在他的怀里半睡半醒。 他把她打横抱起来，紧紧的抱住，转身回去。 周刁氏煮了一锅醒酒汤，给李秋喜盛出来一碗，剩下的全都端去了知青点，那里面现在是醉汉集中营，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嘀咕，老门的老丈母娘那么大岁数，还跟一帮小年轻的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真是的...... 这间屋里，除了隔壁屋里睡觉的几个孩子，没有别人。 周向豪守着李秋喜，在那张温暖的小炕上。 周向如和孙理要过完年才能回来，周向云和文凯新婚燕尔，跟文凯在知青点的单独宿舍。 现在这张小炕上，只有周向豪和李秋喜两个人。 “四叔，我不想让你当我四叔，四叔，我要你当老公......”李秋喜一半醉话一半梦话，可是这都是她心底的话，是真话。 “四叔，你永远是我四叔，你永远是，对不对？你就想当我四叔，不想当我老公，不想当我的男人！” “哼哼，我知道你咋想的，你就想，要是没别人李秋喜还不错，等一等，有了更好的姑娘，李秋喜啥也不是，我才不会娶她哩......” “四叔四叔，我爱你哟，没人比我爱你......” “臭四叔，木头，臭男人，呜呜呜......” 周向豪听的万般心疼，抚着她的头，轻轻为她按摩，缓解她的疼痛，他在她耳边低喃，“我爱你，我更爱你，没有人理解我爱你的心有多深，我想娶你，无时无刻不想娶你，要你做我的女人，一辈子好好疼你爱你......” “秋喜，你为这个家，为甲王镇，做的太多了，我一个大男人都比不上你，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我一直努力努力的干活做事，我想做一个让你钦佩的男人，我想给你最完美独一无二的婚礼，我想让你觉得，看，我嫁这个男人，没白嫁，值当，我值当跟他一辈子......” “秋喜，你再等等，耐着性子好好等等我，我一定，一定给你一个像样的婚记，让你的幸福从一场完美的婚礼，开始......” “呼噜呼噜！”李秋喜的呼噜声压过了周向豪的自言自语，这个傻姑娘，她把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表白，在睡梦中错过去了。 她还在呼噜，他却在她耳边轻轻唱：......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 第333章 太陌生了 过年了。 又过年了。 李秋喜望着天空的清冷的月亮，这月亮看着真凉，可是人家吴刚和嫦娥就不觉得冷，俩人在一起广寒宫咋的，那也是热热乎乎有温暖的地方。 李秋喜一惊，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四叔周向豪是她唯一的温暖来源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卑微了？ 算了，她不想再去想象。 高磊过来了。 “秋喜，你让向伟叫我来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李秋喜笑的清清淡淡，一点感情都没有。 “呵呵，不是......” “二蛋在你那学识字，学的怎么样？” “挺好的，二蛋挺好学，虽然脑子不是太出类拔粹，但是他肯吃苦，只要记住了就不会忘记。” “嗯，好好教他。” “我会的。”高磊想了想笑道：“你叫我来，就想问我这个？“ 高磊甚至有点后悔，后悔答应周向豪做了李秋喜的未婚夫，因为这一层关系，他觉得自己跟李秋喜的关系都不如原来亲近了，原来，她还常还看看他，跟他聊会天儿，指点他几个瑜伽动做，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会亲自端过来给他，可是现在，两个人面对面说话，他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片冰海，又远又冷。 看着默默盯着窗口发呆的李秋喜，高磊默默默地站起来，轻轻地往外走。 “磊子——”李秋喜突然叫住他。 “嗯?“ “不要三月份了，五一吧，五一咱们再结婚。” “好，都依你。”“谢谢你磊子。” “这么客气，我怎么听着一点也不像男女朋友呢？” “对不起。” “这，这种事，谈得上对不起吗？”一个“对不起”把他推到了千里之外。 “磊子，过了年，咱就去镇里照相馆照张相吧！” “好。”高磊笑道：“我还想跟你说来着。” “嗯。”李秋喜回过头来，“怎么，你还有事？” “噢，没，没有。” “门开条缝，透透气儿！”她吩咐道。 “好。”这不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嘛，高磊想到此，摇了摇头，苦苦笑了。 李秋喜到镇里买了一些鞭炮，这些东西得用票，她用了好多钱换了好多种票。 前生时，一不高兴了，就和闺蜜一起逛街购物，宁愿让钱遭殃不想自己不开心，这一世，她也想放任自己一把，可劲儿花票。 可是，花完了她又后悔，这些东西很无辜不是吗？她又把车开回去，挨家去退货，看了一路人家的脸色，有的人家不愿意给她退，她就跟人家吵，大声吵，破开嗓子喊，喊的一路人都扎过来看热闹，最后人家怕影响生意，不跟她一般见识，给她换了。 给她换完，她还不让人家埋怨，一声嘀咕她也找回去，气的人家想动手，可是一眼瞟到她身后稍远处一个面露凶狠的男人的脸，吓的退缩回去了。 打架骂人这种活，可真让人心里畅快，骂完了，她舒服了许多，觉得全身心都松泛了许多。 这下，就能好好过个年了。 过年太热闹了，置身热闹中，心却更寂寞。 周向豪就站在她的身后，扶着她的两面肩膀，“秋喜，等等我，再等等我。” “好。”她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往前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我等着你拿着贺礼来参加我跟高磊的婚礼，我们会幸福的。”她在远处背对着他说话。 “哦，对了！”李秋喜转过头来，笑着道：“下个月，向永一家向军一家都自己出去批地基盖房子，到时候我要装修我的新房，你来帮帮我吧？” “好。”他沉默了好久，才说话。 镇子裁缝铺的秧歌服送来了，李秋喜早早就把扭秧歌的人调整好，大闺女小媳妇换上崭新靓丽的新服装，个个欢天喜地。 得到足够军需的老罗很是兴奋，听李秋喜要借车，二话没说就把车借给了她，还很贴心的问她要不要司机，李秋喜有文凯当司机，就不再给老罗添麻烦。 领头排练秧歌的是体育关老师的媳妇小窦，那小姑娘身段好看，结婚之后，看着更柔软了，像滴水似的，扭起来可带劲儿了。 体育关老师把打拍子的方法教给媳妇，媳妇很会领会，带秧歌队练习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锣鼓点儿给的也是很铿锵，看热闹的也忍不住跟着扭起来。 也不知是谁提议，“秋喜，你跳一个吧！” 接着有人起哄，“是呀，你唱的那么好，跳也不成问题！” 李秋喜咯咯一笑，大大方方道：“跳就跳一个！” 她跟着锣鼓点，自编自演，跳起来的自然流畅，一举一动都透着欢乐，这一刻，的确是她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了。 她连街舞带古典，民族带现代舞结合在一起，看得一众表示很蒙，但一致认为，没看够。 “不，不能再跳了，累死我了。”李秋喜摆摆手道。 李秋喜看到周围围着的，老人居多，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前世的广场舞。 “各位大爷大妈们，好看吗？”李秋喜像围众喊道。 “好看！”“怪好看嘀！”大爷大妈们很是给面子，大声应着她的声音喊。 “你们，想不想跳？” “不想。”大爷大妈齐齐回她。 李秋喜弯身笑了一阵，问道：“为啥不想跳呢？” “不会！”大爷大妈很实在的回答。 “我教你们一个老年舞，想不想跳？” “不想。”这一次回答的更齐。 “为啥呢？” “不好意思的呗！”大爷大妈说到一半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李秋喜鼓励道：“跳一跳十年少，跟我学，保证你不会不好意思！” 说着，李秋喜像乐队要了一个软和点的音乐。 她在前面一伸手一抬胳膊的跳了起来，动作简单欢快，是个人就能做。 老人们没有上前，都是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小孩子们忍不住，他们一个个跟在她身后扭来扭去，逗的人一阵发笑。 有看孩子的老人在后面跟着跌跌撞撞的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这么一跟一走的，学着李秋喜的样子抻胳膊扔腿儿的，突然觉得也没啥，于是广场舞的队伍渐渐装大起来。 第334章 备婚(装新房) 每天晚上的知青点儿都热闹非凡，不过，大爷大妈们很是自觉，一到九点，准得自行回家去。 那些在镇子的各个村子里赚了不少秧歌钱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一个个也坐不住，她们把家里的活摇给自家老爷们，出来知青点儿里跟着大爷大妈们跳起广场舞来。 她们毕竟年轻，缠着李秋喜又教她们一些动作爽利点的动作，她们一个个跳起来，不畏旁人眼光，气的在场的自家老爷们暗暗生闷气，不过，回到家里面炕头被窝里一骨碌，他们只会把老婆宠加倍的宠起来。 李秋喜闲下来就在家里的炕桌上写写画画，她在为自己未来的新家搞设计。 周向永和周向军一家都搬出之后，周向豪他们一家，她不能往外赶，她想在院子北面再盖一排房子，周家人就在那里住，她和高磊俩在前屋住。 她要把这个房子分成三部分，中间进门处设为客厅，找木匠给她做一排沙发，再做个木质茶几，打一个小柜子，放些烟酒茶什么的，东西两边各隔出一个房间，新人住西边，老人住东面的，每个房间都安装一组暖气，客厅得安装两组，紧贴着房子在外面的北面再盖上偏房，东西向长，西面放锅炉烧暖气，东面做厨房，地面，她想过了，全部用生水泥铺实，墙面就用白灰抹白，水泥和白灰都不是很好找，她想着去市里找找，房顶要吊顶，就用实木板，保持原色，简单完美。 李秋喜都计划好了，就等着春暖花开。 在春暖花开之前，她啥也不肯干，偶尔去学校接一接小棉袄，这算是她最大的活动。 李秋喜什么事也不管了，大事小事，谁来问她，她都一嘴把他们支到周向豪那去儿，管他周向豪是在猪圈还是鸡圈大棚还是从别人家，她全不管，她就躺在炕上发面（躺着不动）。 镇长李国柱来的时候，她正在小睡中的梦里幸福的乐，梦里她嫁人了，娶她的正是周向豪，他正冲他飞奔而来，要抱起她，李国柱就在她头顶喊。 “你来的真是时候！”李秋喜无耐地笑道。 “咋，秋喜，你也找我？”李国柱巴着她的下巴问道：“要不你先说你的事？” “我没事。” “啊？” “你啥事？”李秋喜想了想，又道：“啥事都去找四叔得了，这会儿他可能在鸡棚里。” “我不找他，我就找你成不？” “不成。”李秋喜本来已经起了身，听李国柱这么一说，头一歪又躺了下去。 “哎呀，这事不成，就得找你。”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缺了我就办不成的事！”她这话还堵着气，不过，李国柱没听懂。 “学校那边——” “去找四叔！” “英语老师和俄语老师都来了，还有音乐老师也来了一个，音乐老师就近找了咱们镇上的，就是那个英语和俄语老师吧，今年得在咱们这里过年，挺远的，一个北方的，一个南方的，你说说，这俩人可是大城市里来的，往哪安排她们好呢？”李国柱不等李秋喜有反应，跟在她屁股后面，把一堆自己的担忧拖拖拖的说了出来。 “还能安排哪？”李秋喜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李国柱，一杯自己端着捂手。“学校宿舍，要不知青点儿！” “我也是想着给安排到学校来着，在学校吧，我怕她们挑剔环境。” “那就好好装修一下。” “这个学校的伙食怕她们吃不习惯！” “那就让他们自己做，一个个的是来为人师表的吧，要是来当王子的，我请不起，可不用！” “不是王子，是公主，嘻嘻嘻！”李国柱想的挺细致，知道女同志不能去找周向豪分配啊，那不是找人家李秋喜不痛快嘛。 “噢！”李秋喜恍然。“那就让放知青点儿来，让周向豪就近去给她们俩做饭！” “这，这，这样？” “就这样。”李秋喜扯着一面嘴角，冷冷一笑道：“我四叔的手艺你不是不知道，好着呢，绝对能把这两们老师的胃口留住，没听说过嘛，要想留住一个人，就先留住她的胃！” 不等李国柱有反应，李秋喜往炕上一倒，又要发面。 李国柱无耐，摇了摇头，走了。 李国柱不能不听话，人家都说给安排到知青点儿，那他就得安排。 李国柱很贴心的给这两位女老师每人配上一辆专车——自行车，见了自行车，两位外语女老师很是开心，但是还是努力的表现出一副早就见识过的样子。 到了饭点，英语老师就去李秋喜家找周向豪，拿捏着一副娇滴滴的嗓子，“向豪，我们饿了噢！” 周向豪连忙将两位老师亲自送回去，然后再折回来做饭。 周向豪做完饭，他盛出第一碗端给李秋喜，道：“秋喜，吃饭了。” “怎么样四叔？”李秋喜接过碗笑道：“一天干完活再回来侍候两个姑奶奶的感觉怎么样？” 周向豪闷着头不说话，看着她吃完了，起身收拾一下，刷好了碗才去给那两个姑奶奶送饭，有时候干脆就叫回来的孩子们给她们送过去。 英语老师最会调情，常常借着各种理由把去送饭的周向豪拦住，“密特周，人家的衣柜坏了，可不可以帮人家修理一下啦？” “嗯。”周向豪被堵在门口，出不去，只好折回身去找她衣柜的需要修理处。 俄语老师抢不过英语老师，没办法，只好向院里的知青们下手，给男知青们吓的跑来李秋喜这里来诉苦，“她们是盘丝洞来的吗？” “怎的呢？”李秋喜不以为意，笑道：“男人不是吃这一套嘛，你们一个个不是绿了眼睛，软了腿？” “啥呀秋喜——”知青们纷纷委屈，“我们可是正常人，不是妖不是魔呀！” “赶紧下手赶紧下手，没准她们能带你们出个国啥的，看你们将来谁有机会跟着去看看外国的月亮到是圆的还是扁的，哈哈哈！” 李秋喜笑的前仰后合，知青们没有办示，开始了来到甲王镇以后最艰苦的日子。 周向豪捉住李秋喜，把她按在怀中，“是你，对不对？” “啥？” “还装，你让她们来的对不对？ ...... 第335章 难不成他们是? 李秋喜嘴上当然不肯承认，可是她心里哪一句回答的都是“是”。 就是我让李国柱安排的怎么样，就是我把那俩女的安排到你身边的，咋的？且不够呢，我还得让她们在你面前脱了、睡了，你在我身边能当柳下惠，我就要看看你在那两个蜘蛛精面前，能不能坐怀不乱？我就看你能抻到什么时候？ 周向豪看着气恼的李秋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末了他一句话也没说上，他不能说，不能说，他要是说了，她会更难过，恐怕会比跟他结不成婚还要难过。 什么能大得过家人对自己的背叛呢？ 反正，他就是这么想的。 高磊来了，眼神有点闪烁，有点急躁。 “四叔，你能出来下吗？” “什么事？”周向豪回头问他，脚步却一步也没挪，显然，他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她。 “四叔，我找你有点急事，想，想单独跟你说。”高磊面露难色。 “好，你等我下。”周向豪点头道。 “行了，你走吧！”李秋喜笑着说话，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你好好的。”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说了这么四个字。 “我会的。”她觉得不大对劲儿，咋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呢？ 周向豪出去了，高磊什么话也没说，俩人结伴出去了。 搞这么神秘，想干啥？好奇害死猫，李秋喜按捺不住了，没办法，是个正常人不是？好奇心大大的有，她悄不声的跟在他们后面，好家伙，这两人的方向......应该是小红工作的那家诊所。 两个大男人.......gay？ 李秋喜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摇了摇头抖掉一脑袋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两个人应该都喜欢自己的，难道是应激反应？不知不觉的，那种不该有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不不不！ 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啊！ 她双手合十，暗中默默祈祷，让这两个男的正常吧，正常吧！ 李秋喜一直跟着，这俩人急匆匆的进了诊所，但好像他们没有在诊室停留，不过也没有出来......完了，她冒了一脑门子冷汗，他们肯定是去后院无疑了啊！ 这家诊所是个门面房，但房子不大，只有两间，里间是放置医药品的，外间是诊室，除了医生和病人，最多再能容两把椅子，但凡有病人做身上的检查，或是妇女不大方便，输液等等，都到诊室北面的房子里，那里面跟住家一样，有灶有炕。 李秋喜知道，这家诊所是老余家租出来的，为了挣点租钱，他们一家子搬到棚头的小屋去住了。 老余家守着一个丁字路口，围墙不高，打他家路过，外面人路过一跳脚就能看到里面的人活动。 李秋喜寻着没人的时候，摸到墙后，爬高上坎的，竟从墙上翻了过去，窗台不高，可是她要是弯着身子也能不被人发现，安安全全的过去。 窗户是纸糊的，一点不隔音，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一开始李秋喜没敢听，这得是多么让人尴尬的声音啊！ 可是，她偷偷来这儿是为了啥呢？算了，豁出去了！她放下堵在耳朵边的两只手。 “哟，你们还知道来个人哪！” 女的，女的！这是个女的！ 李秋喜总算放下心来，这屋里面有女声，她把耳朵贴近窗户，可怎么也没有分辨出来是谁的声音，这个村子里的妇女，她大都有点了解，可是这把声音，谁的呢？ 显然，这声音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复。 “我们好端端的过着自个的日子，你们死活把我们求来，我们来了，你把我们放到哪不好，偏偏放到个给人治病的地方，晾起来了！”这句的好大不乐意。 “大娘，您看，刚来时，不是您说腰疼，我们这不才想着把您送到诊所来，这里面医生有护士可以好好照料你嘛！”这是高磊的声音，听他这语气，与之对话这个绝对不是他妈，他对他妈可没这么客气，“噢对了，大娘，你们一家四口在这吃的好吗？” “好啥好！”这老太太显然脾气不小，“一天三顿饭，不是小米饭就是馒头，吃的我都快变成馒头啦，还有那菜，菜里面就那么几片肉，能咽得下去？” 嚯，这口气还不小，她家一天能吃上三顿饭吗？竟吹牛！ 李秋喜撇了撇嘴，继续听，她还没听出来是谁。 “那这样，大娘，明天我叫他们给你多加肉，噢不，专门给你炖一盆肉，好不好？您说要吃鸡肉还是猪肉？” “猪肉——呀！”那老婆子尖叫一声，“咋，还把我们搁这晾着？” “大娘——”周向豪终于说话了，“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啥玩意我考虑的怎么样了！”老婆子蛮横道，“没那个事，我不知道你要说啥！” “娘，你看周四哥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嘛！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周四哥？李秋喜抱着自己的肩膀打了个冷颤，这一声“周四哥”叫的哟，这酸爽！ 咋，还有个女的？李秋喜后知后觉，想往上探头看看，可是有窗户纸隔着，她无能为例。 “老婆子，你咋想就咋说，这个事你不跟他说明白喽，没个头儿！”这一把老声是老头子的，到底是两口俩，真是啥人找啥人，说话的语气态度跟那老太婆没有二样。 “那我就明说了周老四！”老太婆喊道。 扑哧，李秋喜乐了，周老四，哈哈，这个名字怪好玩的！ “您说。” “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天，我也打听了，听说你们甲王镇成是富裕，家家都有大棚，但是大棚最多的呢，要属你周家还有那个李秋喜，我就要十个菜棚，两个鸡棚两个猪棚，外加五千块钱彩礼，你们还得养我们老，就妥了！” “娘——”一个粗粗地男声慢腾腾道：“你要那些棚，你咋侍弄？” “我不会雇人嘛！”老太婆一声喊，压下了汉子的声音。 “你要太多了，掏金的能挣来多少钱，都给你，你还让那丫头一家活命不？”粗声汉子显然是个善良人。 “周老四，你能不能应？” 第336章 原来如此啊 李秋喜越听越蒙，这是啥个意思？ 这里面的人是谁，怎么隐隐绰绰的跟她自己有关系呢？ 管它呢，接着往下听呗。 周老四，你能不能应？李秋喜也想知道你能不能应呢！ 周老四低着头没有回音，他能应也肯定不愿意应，这样的一个老太婆放在身边，简单就是定时炸弹，再说，都给了人，秋喜同意么？他有他的考量。 他本想在婚礼上给李秋喜个惊喜，可没想到，喜事变成愁事，全因为这家子人无德无行。 “你要是能应，那我们一家就打扮立立整整的，乐呵呵的参加你们那个啥玩意——” “婚礼。”女的提醒她老娘。 “对，婚礼，不然的话，别怪老太婆我在场子上翻脸。” “您看，大娘，您还能不能退一步了，大棚是队里分给各家各户的，您不是这队里的人，恐怕不能说给就给——” 老太婆打断高磊的话：“有退步！有！” 周向豪眼前也是一亮，高磊紧着问道：“您说大娘！” 老太婆将身边姑娘一扯，“我可以啥都不要，周老四，你不是要结婚嘛，好，你换个人，反正都是我李家的闺女，李秋喜你就不要娶了，要娶就把我们家秋雨娶了吧！”老太太语气生硬的重复一遍道：“娶了我家秋雨，我就啥也不要。” 李秋喜忽地瞪大眼睛！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她的原生家庭？有爹有娘有哥有姐，字面意思来看，还挺全乎，实际上是那种糊涂后爹蛮横晚娘老实大哥白莲大婊姐？ 李秋喜乐了，好像不关她自己事似的，她现在是个实实看热闹的，看热闹的她当然不嫌事大，我就看你周向，呃不，周老四，怎，么，接！ 半晌又半晌，李秋喜都快要蹲不住了，外面也是太冷，她差点没忍住打出那个喷嚏。 终于，周向，呃周老四有反应了，“大娘大爷，回头我找人把您一家四口送回去！” “那啥，老四啊，谢谢你了，这次给你添麻烦了！”那把憨憨的声音第一个起了来，“这些天没少给你添麻烦，你看看，这又吃又喝的，把我们都养胖了，这，这就当秋喜这丫头孝敬我们的了，你跟秋喜俩好好过，不要跟她提我们这家子人，我们这家子，不配......” “咋的！”老太太嗷一声，给窗外的李秋喜吓了一跳，这家儿子说的不是挺好的嘛。 “咋的李军，你替你爹娘做起主来了？这个家啥时候轮到你了！”老太婆抬头瞅着未来的姑娘女婿，“告诉你周老四，他说的不算，他是我儿子，我和他爹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我咋做不了主！”李军急眼了，“是我把那丫头从泥塘子里捞上来，带回家养着的，我咋就做不了这丫头的主了？” 提起这个丫头，李军也是一把辛酸泪，没等爹娘开口，又絮絮起来：“那丫头从小长的就比一般孩子小，你就嫌她吃的多，她猫那么大，能吃你多少，我挣工分养活她，你们都嫌累赘，到了趁着我上工的空，偷偷把她卖给别人家当圆团媳妇儿，害得我哪找找不着！现在好了，人家丫头过得好好的，想找着你们孝敬你们，可是你们呢，一个个的，狮子大开口，要拆了这丫头的台呀！” “你咋的秋雨？你想嫁给老四？你配吗你！”老实人急眼了挨个骂起场来，被骂的老两口面不改色心不跳，可是那个白莲大婊姐脸皮儿薄儿，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哥，你，你咋这样说我呢？”白莲大婊姐委委有词，“我长的差吗？从小你就跟我说，秋喜和我两个不相上下，你还说，我性子比秋喜性子还好，这，这不说也罢，就说说这些天吧，刚来这儿时候，周四哥忙上忙下跑里跑外的安置我们，我就觉得他这人可好可好了，那么有耐心，事事想的周到，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啊，就算，就算我心仪四哥咋的呢？还不行人家想想了？说嫁四哥，我也是想，可，我哪能不知道，四哥要娶的是妹妹秋喜呢，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以......让我嫁四哥，那不是娘说的吗，我可一个字都没说！你咋好这么骂你亲妹妹呢？” 哎哟喂，这一长篇的楚楚可怜，这一波的我见犹怜，周老四心里面老激动了吧？ 哈哈哈，这小白莲大婊姐果不其然，功夫了得啊，委委屈屈的一通下来，中心思想无非就是，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我喜欢他不是错，我可没有跟妹妹抢男人，是娘让我那么干的，我就是纯洁的喜欢他。 看吧，表白了，还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人家就是一朵圣洁的白莲花。 李秋喜想了想，如果是正常的亲生姐姐，这样的话一句都不说，回头劝服自家老娘，让妹妹好好幸福的过日子去吧，咱们可别打扰他们，他们过好了咱们也替她开心不是？ 这就是亲与不亲的差别，李秋喜听了这话没喜没忧，根本对他们也没什么印象，但是她记住一个，那人就是捡她回来的李军，这是恩，她得记住，她得报。 “用着你给我说呢？”老太婆不让了，训斥儿子，“都是我生我养的，有我打的有我骂的，没有你说的！” 回头冲着周向豪，老太婆继续开嗓，“想我们走？告诉你，不可能！请神容易送神难知不知道？你要是一样也应不了，我们就住这儿不走了！” 周向豪没搭理她，一阵沉默之后，李秋喜听见一阵脚步声，还有老太婆的喊声跟在他身后：“哎，你不说话啥意思？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四叔，这咋整？”高磊试探着问道：“这婚礼——” “不影响，继续准备婚礼！”周向豪道。 说罢，周向豪已经转身。 “听没秋雨，他敢不应咱们么？现在娘就帮你准备结婚用的东西，走，咱上丁裁缝那儿做新衣裳去......” “娘，我觉得还是镇上裁缝铺做的好，时兴......”白莲花啊白莲花。 李秋喜兔子似的跳到墙角，心里面乐开了花，这下有好戏看喽！ 第337章 弥补 小红护士两手放在腰上老早预备着提下裤子，连着开了四五个人的药，中间还给一个小孩子打了个屁股针，这一泡尿憋到现在，她一路小跑着来上厕所，冷不丁看到墙角的李秋喜吓的一身冷汗。 “秋喜，你在这儿干啥呢！” “啊？”李秋喜回过神，笑道：“我扒墙角呢！” “你，你——”小红左右瞅了瞅，伸手指了指院子，瞪大眼睛道：“难不成，难不成，你都，都知道了？” 李秋喜点点头，“原来这里面也有你一腿啊！” “那当然！”小红得意的抬了抬头，道：“我得掺和呀，没我怎么成一台戏啊！我还真就实话告诉你，你老家的地址还是我托人打听的！” “你这是助纣为虐啊！”李秋喜恨恨的盯着小红道。 “要不然呢，四叔亲自求到我头上，我说我不干？”小红笑着解释道：“四叔觉得我是村外人，让我来帮忙比较好，要是换成你们村里的任何一个，连知青们都算上，现在，早就满村子都沸沸扬扬了，哪能给你制造惊喜啊？知道吧——”小红在李秋喜耳边神秘兮兮道：“你不知道吧，我都不让他们出门，我吓唬他们，说现在有传染病，村里人有不少都传染了，他们老老实实的都憋在屋里，我没啥事就过来给他们讲讲村里的故事，讲一讲你的事迹！” “讲我的事迹？”李秋喜一哂，“现在他们拿这些来要胁我四叔——整个变成惊吓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家——哎哟，你心疼你四叔啦？” “那个可不是我的家！”李秋喜斜了眼挑眉纠正。 “得得得，算我说错话，这下子四叔坐蜡了吧！”小红为打量着李秋喜，“我没说错吧，知道心疼四叔了，这就好，那人家老太太说让四汉娶李秋喜雨，这个事你咋想？” “他爱娶谁娶谁，跟我有毛关系！”李秋喜说罢往前走去。 “你干啥去？” “回家。” “你不走门？” “我走墙。” “你牛。” “一般。” ...... 李秋喜心里面高兴极了，她知道自己误会某人了，觉得自己真是浪费时间，光做了些傻事，但是她决定，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她继续误会他，她继续打算跟高磊结婚，她就是要看看，到底这个周老四怎么接以下的场子，娶李秋雨？呵呵，你娶个试试！ 李秋喜实在太开心，之前顶在头顶的雾霾一扫而空，她的天空又晴亮了，光芒四射。 “李秋喜！” 李秋喜前面走着，后面有人喊她，回头一看，笑了，“小红，你咋也跳墙出来了？” “切，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小红歪头喘息一阵，“我从院子跑出来的，可累死我了，没想到你腿脚这么快！” “哟，你追我？” “嗯，我刚刚还有话没说完。” “那你咋不一块儿说完了，怪冷的天儿，你追过来干嘛？” “我有事——刚刚不是内急......” 俩人站在正月的太阳底下哈哈一阵傻乐。 “我看快晌午了，走，去张家小馆，我请你吃饭。”李秋喜搂过小红的肩膀。 “哟，你这是开心了，可不知道那两个大老爷们为了你，操碎了心！”小红假装左右打量李秋喜，“啧啧啧，我就没看出来你哪好？也没多只鼻子多只眼，哪吸引人呢？那些个男人的眼睛都不好使了么？” “那些？”李秋喜可真会抓重点，“哪些？” “你别装了，你想要跟谁结婚你自己不知道？”小红真有点不乐意了。 “我跟谁结，高磊呀！”李秋喜看了看小红的脸色，好像察觉到什么，神秘兮兮一笑道，“噢，小红，你话里有话呀，说话就说话呗，怎么一说高磊你这脸红的跟苹果似的呢？” “你胡说啥！”小红拍掉李秋喜的手，“我跟高磊可没啥！” “你还不承认？”李秋喜想逼出点实情来，“还想不想吃馆子了？” “想想想！”小红连忙道：“我承认，我承认还不行吗？” “快快从实招来。” “其实也没啥！”小红低头红着脸道：“不就是那啥嘛，话还得从四叔身上说起，要说这个男人可真行，他为了你到处找你的爹娘，可这事它不是一人能做得的，于是，他找来高磊，这边用高磊跟你结婚的噱头拖住你，那边他就下手去找人，结果这人找来了吧，也不是他一人可以应付的，他得按时出现在你面前不是？所以，还是高磊跑来跑去的，过来安抚说服你的娘家人，高磊跑来跑去的，我看在眼里——” “疼在心里？”李秋喜打断她笑道。 “也不是心疼，当时我就是想，这个小青年，为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女人都这样心甘情愿任劳任怨的，如果换成——” “如换成我小红护士呢？”李秋喜学着小红的语气笑道。 “如果换成我小红，那他一定不会那么肝脑涂地，因为毕竟我不是他心里那个人啊，可是我知道，一旦这个女人住进他的心里，那他这辈子都会对这个女人用心，一定是这样的！”小红越说情红地毯越激动，脸蛋越红，模样越好看，“所以，那一刻，我动心了，我想用我的温暖去弥补那个不喜欢他的女人给他带来的伤害，对，没错，我要用我的心来弥补你带给他的伤害，我想，我能焐热他！” 李秋喜抿着嘴，点点头道：“那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如果没有我，可就没有你跟你磊子哥的跌宕绵长！” “你拉倒吧你！”小红打断她，没好气的道：“没有你，我们会更好好吗？也许他第一个喜欢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了！你为我们制造了多少弯路！” “可是话说回来——”李秋喜想了想道，“你不在乎，在以后高磊的心里面，会有别的女人的影子？” “不会。”小红果断摇了摇头道：“以后的日子里，我的心里面也一直保留着四叔的影子。” “你——” “咋的，不行你的四叔住进我的心里？”小红得意道：“这事，你好像管不着吧？”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管不着，反正我四叔心里只有我就对了——说吧，想吃啥，老张，点菜！”李秋喜把菜谱递到小红手中。 “别看我瘦，我可能吃哈！” “今儿你就敞开了吃！” “我非吃掉你一个大棚不可！” “求之不得！” ...... 第338章 辛酸往事 周向豪和高磊走在回大棚有路上。 高磊小跑着跟上周向豪，焦急道：“四叔，咋整，这些人要是留下来，非得闹的家里面鸡犬不宁，留不得啊！” “嗯，我知道。” “那你啥打算？” “......”周向豪没说话。 到了周向豪的大棚，高磊也便回知青点去了。 周向豪没闲着，他当然没有去干活，他去找人。 找那些个没有把家眷带过来的男知青，还有一些外村过来的雇工，然后他亲自开着还没来得及还给罗首长的那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开到门诊。 知青和雇工早接到旨意，一见到门诊后屋里那些人，便拿眼睛辨别，老太太一，老头儿一，年轻女子一，够了，就这仨，二话不说，扭过来就往车上扛，车箱子上边接着的，下边还有推着往上举的，这三下一个不少给塞进了车篷子里。 还剩一个粗男一呢，这是周向豪特意留下的，这个人是个人有良心，留得。 被捆绑上车的三个人啊啊呀呀的叫着喊着，不过没有用，没人理会这个，一开始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可是车子走到了一半，他们反应过来了，他们是给绑上送家去了。 老太太边喊边骂周老四不是人，李秋喜天杀的，老头子骂的唾沫星子挤满嘴角，跺脚挣扎着要跳车，他以为周老四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呢？随便一个拦着他，他也挣脱不了。 李秋雨哭的梨花带雨，可这个年轻人太精，哭是哭着，她不破费力气去喊去骂，就是委委屈屈的样子流眼泪，让一些不明就里的雇工看了，都有点不忍心，但是周四叔的话，他们不能不听，所以闭了眼睛歪了头，随你哭去吧。 车子开了有七八个小时，总算停下来了，一帮人把那三个推推搡搡扔下车，把车箱里预先准备好的粮、菜，还有些杀好的鸡和猪，统统扔了下来。 完事，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李老婆子和老李头看着开走的车，彻底绝望了，但是这一地的东西可是好的。 “哎哟，可了不得，这是鸡蛋吗？没摔碎吧！”老李婆子紧张兮兮地弯腰去捡鸡蛋。 “这肉可好，可好！”老李头子扒拉着地上的猪肉，“这些肉都搁盐腌上，能吃到明年冬天，啧啧，可好可好！” 李秋雨嫌恶的瞟了一眼地上的东西以及爹娘，撇嘴道：“这点东西就把你们给收买了？” “哟，那都咱们送回来了，还想咋着？”老李婆子乍乍呼呼道。 “我哥可还在那儿吃香的喝辣的，人家可能都不回来了呢！”李秋雨斜着眼说道。 “那他们不是没留咱们吗？”老太婆子又道，“快着搭把手，都弄家去！” 李秋雨仍是没理会，双臂抱胸，冷哼一声道：“他把咱拉回来，腿长咱们身上，咱们不会再去吗？去找我哥，去看我妹，他们谁敢说啥？” “你，你想咋着？”老李婆子知道自己生这个闺女，从小心眼就多，就没吃过亏。 “想咋着？”李秋雨又冷哼一声，“别忘了，李秋喜手里有那么多地，那么多棚，还有——哼，她凭啥过上那好的日子，能配上有好日子的，是我李秋雨！” “哟，哟，可别闹了，快搭把手，跟你爹把这些弄回去，我在这儿看着，过路的给抢了，可咋好？”老李婆婆大惊小怪道。 李秋雨再也懒得看母亲那容易知足的样子，跟着老爹往家扛东西去了。 被留下来的李军一头雾水，这是咋事呢？他刚要追出去，却见小红护士领着高磊把他拦在了炕上。 “磊子，咋回事这是？”李军问道高磊。 “李大哥，你就踏踏实实留这儿吃好睡好——” “那，那他们呢？”李军打断了高磊急寻亲人去处。 “你放心李大哥——”小红护士笑笑道：“他们被周四叔亲自送老家去了，去时还给他们带了好多粮食和肉啥的，一点没亏待他们。” “那，那咋不让我也回去呢？”李军不解地问道。 小红和高磊对视一眼，两人相视笑笑，小红笑道：“李大哥，秋喜是你捡回来的是不？” “是是是啊！”李军忙不迭点头。 小红又道：“那现在，秋喜要结婚了，身边咋好一个娘家人都没有？你对着她是真心好，所以你得留下来做个见证啊！” “噢噢！”李军点了点头，有些难过地道：“我明白了，明白了，哎，我这个爹娘妹妹啊，不让人省心！” “李大哥，你能理解就好。”小红道。 “嗯嗯，我理解，理解。”李军点头道。 “所以——”高磊笑道：“李大哥，你就踏踏实实呆在这儿，缺啥少啥尽管跟我们说。” “我，我能提个请求不？”李军抬起头，泪眼闪烁。 “你说。”高磊道。 “我，我这些年，我每天都惦记着秋喜这丫头，这么些年过去了，我知道我对不住她，可是我想看看她的模样，我想知道她过得到底咋样，她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婆家人欺没欺负她，她开不开心哪......”李军说着说着，忍不住抹一把泪水。 “小时候，我把她从泥塘里捡出来，她连哭声都没多大点儿动静，就跟那猫儿似的，塘里面水草深得很，那家人把她扔在那儿，压根没打算让她活，开始我没瞅着她，也没听到她哭，可不知咋的，我就是想往那里面瞅一瞅，塘子里全是泥呀，深得很呢，我就拿棍子扒拉那草窝，哟，一看不得了，咋还有个破被子呢，被子都散开了，露出孩子的小脚丫儿......” “哎哟，我的那个心哪，那家人咋那么狠呢，我寻思着这个，手里没闲着，趴在泥上，把她够了出来，是个丫头，真干巴呀，像是没足月的......你们可别笑话我，我咋知道这孩子没足月呢？我自个有个孩子就是这样的，没足月出来了，他娘大出血死了，孩子出来后没活几天，也死了，不过，我孩儿是个男孩儿，我寻思，这个秋喜呀，是我儿子投来的胎，我好生养活着她，我把她当女儿......” 这一波辛酸往事，把高磊和小红两人听得眼圈发红，末了，小红道：“你等着大哥，我这就去把秋喜给你找来！” 高磊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他摇了摇小红的胳膊，“这......” 第339章 谁是我父母 小红是个性情中人，想到哪做到哪，她听完李家大哥那篇痛苦辛酸，感同身受，感动之情油然而生，如果她不为此做点什么，心里面过不去，原来除了性情，她还有是侠骨柔肠。 她这一幕激动之情，引得高磊刮目，这一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想一想，噢，李秋喜不就是这样的吗！他不由的把目光多定在她身上几秒。 高磊总归是理性些的，他担心着与周向豪的约定，他仍旧想保护周向豪将要制造给李秋喜的惊喜。 小红出了门，就要跟掌门大夫请假，她得出去找李秋喜啊！ 高磊跟在她后面，她咯咯一笑道：“你啥个意思，跟着我？” “我，我不同意你这就去找李秋喜，我觉得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关于她哥的事，这个事情事先最好——” “最好跟周四叔商量一下是吗？”小红不敢苟同，她把头一仰，“如果不告诉李秋喜，那么她将会持续更长一段时间的痛苦，因为她不了解所有的事情经过，她到现在还在恨着四叔，到现在还在心心念念要嫁给你，难道你真想等到跟她洞房了，有些时候，人啊，得学会变通，不要好心办坏事，你是想着一路惊喜，可现在，不要成惊吓就不错了，咱们还是打一个保守战比较好——你呀，就把我的话转述给四叔就好了，我相信他能理解的。” 小红可真精儿，这一下，她就把知道李秋喜已经知道所有秘密的事遮掩过去了，没有人会误会是她告了秘，不然的话，四叔就算嘴上不说，也得认为是她破坏了他的好事不是吗？ 她三八几句话，还把个高磊点拨了，人啊，得学会变通，是呢，不变通怎么着呢？要一辈子为别人做嫁衣么？人家嫁一次，做一次也就够了，自己呢？孤独终老？ 高磊被小红弄的心烦意乱，他不是不知道逐渐消失在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他的心意，他对这个小红也有好感，但仅止于好感而已，他从来没想过要跟她结婚过日子，这些都是他在李秋喜身上幻想过的，小红没有，没有。 小红找到李秋喜，把她扯到了二蛋的家里，二蛋去找高磊识字了，老中医在外面溜达健身，看她俩来他这儿说话，老人家可不得出去健身么！ “秋喜，我跟你说个话，你可挺住喽！”小红道。 “你就说吧，别一惊一乍的！”李秋喜瞪了她一眼，“吓死我得了！” “你爹娘和你姐让四叔给送老家去了！”小红瞪大眼睛小声说道。 “呃！”李秋喜淡淡地。 小红给吓了一跳，她学着老人家的做派，啪的两手一拍大腿，“天爷噢，你咋这表情？” “你啥表情？”李秋喜轻轻一笑道：“你觉得我该啥表情？” “你这也太淡定了吧？”小红不信，“不不不，不应该啊！就算，就算——他们毕竟是你的父亲母亲姐妹，你连看都没看到他们一眼，就让人给送走了，你咋就没有一点，一点遗憾呢？”小红掐着两根手指头说道。 “谁是我父母？”李秋喜左右前后的找，“哪呢？他们？他们长啥样，他们叫啥名姓啥，哪个村的，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父母吗？” “不对，你应该说，有这样的女儿吗？”小红有点批判意味，“再怎么说你也从他们家长到五岁，如果不给你吃喝，你能活到现在吗？还有小时候那一把屎一把尿的，没人侍候你，臭也把你臭死了——” “那么你来找我是想干啥？”李秋喜有点不解，盯着小红的脸，道：“是想劝我千里寻亲，还是怪四叔把他们拉回去？我告诉你说，四叔做的就对，要说他错在哪，那就是开始不应该把他们找过来！我说我想认他们了么？我说我要找到他们了么？我是要结婚，可这跟他们有关系么？有关系么！” “如果你大哥还在这里呢，你见不见？”小红紧接着她的连续问号说道。 “我大哥？李军？”李秋喜急了，她匍匐过来一把抓紧小红护士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像在人家眼睛里能盯出这个人来似的，“他在哪呢？还在门诊吗？他没跟着一起回去吗？他为什么不回去？他是不是想见见我？他怎么知道我也想见见他？他长什么样子的？我五岁那年，没多少他的记忆，他是不是——” “你别激动啊！”小红护士按下李秋喜，“你听我跟你慢慢说。” “你说，你说，不能慢，你得快点说。”李秋喜一会哭一会儿笑的样子看得小红护士心里面发毛。 “你倒是快点说呀！”李秋喜又催。 “好好好。”小红忙点头，“你正常点成不？你吓着我了。” “好好好。”轮到李秋喜点头忙了。“我正常，嗯哼，我正常！” “你哥李军在门诊后院，没走，你四叔没让他走，你四叔说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对的，是的，四叔说的对错，大哥是我的恩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李秋喜喃喃地说着，跳下地。 “你哪去？”小红护士拦住她问。 “我去，我，我回家呀。” “你不去门诊？” “我不能空手去，我大哥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都不知道，等着，我准备点好吃的好喝的，我让大哥挑着样尝尝，我还得给他做身衣服，哎对了小戏，我哥他多高多胖？”李秋喜魔魔怔怔的。 小红护士壮着胆子给她描述李军的高矮胖瘦，跟着她到家之后，就把她交接给了周向豪。 “你怎么在这儿？”李秋喜问周向豪，“小红呢？” “我和你一起去见家长。”周向豪这句话别有深味，一起见家长，什么人才会一起去见家长呢？ 李秋喜还魔怔着，摇了摇头，“不行，哪家姑娘家的大人不怕孩子找对象、结婚？你不能跟我去，万一叫大哥知道我搞对象，那他不得打断我的腿，呵呵，可不能叫他看见你，我见大哥，身边一个男的都不能有，不能有呵。” 周向豪看到李秋喜这个样子，越看越心疼，越看越担心。 第340章 她魔怔了 李秋喜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准备东西，杀了只鸡，她不会杀，拿刀胡乱的砍，鸡脖子给剁下来了，鸡身子还在院子里乱扑棱，看着那叫一个惊悚，周向豪在后边瞅的直瞪眼，自己想上前帮忙她又不让，没办法，周向豪只好边给了那只无头鸡最后一刀，结束惊悚的鸡生，然后大声喊：“老张小馆又开发新菜了，可好吃了，咱们把鸡提去，让他给做吧！你和大哥吃个现成的！” 李秋喜一想，好主意，终于放过残鸡，又要去杀猪，周富贵生生拦着她没让她进圈，她劲儿也大，早就瞄准了一头小猪崽子，拨开周富贵就要往圈里面跳，果然给她跳进去了，周向豪跟着跳进去，逮着机会抱住她，把她扛了出来，猪群免于血洗，周向豪不住地道：“张记做得鸡肉也做得猪肉，而且，老张已经在棚里买了鲜猪，昨儿才杀了一头，他店里有肉。” “噢，好，好，好。”李秋喜继续魔怔着。 紧接着她又去摘菜了，好吧，摘菜就摘菜吧，可惜，看了她的操作，她自己棚里的雇工没人不傻眼，她成片的往下薅啊，薅完韭菜薅白菜，薅完柿子薅茄子，别人拦不住她，也没人敢拦她，人家给自己的地霸园，你管得着吗？ 还得周向豪来，他把她两手捉了，按在盆里洗净了泥，然后扛在肩上，出去了。 “秋喜，你怎么了？”周向豪把她裹在被窝里，问她。 “我，我没咋呀，我高兴呀，我哥来看我了，我的恩人，我的亲人来看我了，我高兴啊我高兴啊，我高兴啊......”她一直念下去，周向豪一遍遍叫停她仍不肯停，好像意识已经游离。 周刁氏是听着信儿赶回来的，知青跑去跟她说，路过的看见的人们瞅着她也跟她说，她忙不迭往回跑，一回来，就听见那个李秋喜在被子里面自言自语呢，两眼发直，目光无神，嘴角全是唾沫星子。 周刁氏瞅了瞅她，脸上没有太过紧张。 “娘，你看她这是怎么了？”周向豪抬头问道老娘。 “这不就是魔怔了吗？”周刁氏淡淡地道。 “魔，魔怔了？”周向豪不可置信地道。 “对，就是魔怔了，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周刁氏上炕摸了摸李秋喜的一头汗。“这，全是虚汗呀！” “我高兴，我高兴，我高兴啊......” 伴着李秋喜这一声接一声的嘟嚷，听到风声的周家人不约而同都回了来。 “咋啦娘？”张桂珍挤过来问道。 “刚不是还说，魔怔了？”周刁氏道。 “啊，魔怔？”张桂珍不解地道：“都是听骂人说谁谁魔怔了，原来还真有人能魔怔了？” 周向云一边拨拉一边问：“李秋喜，你咋啦，你醒醒，呀呀呀，你可别说了，知道你高兴，停停停！” “没有。”周刁氏拨拉开女儿。 “娘，这是因为啥魔怔了呢？”厉剑英问道。 张桂珍大约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是周向豪团队之一，她抬头瞅了瞅周向豪，“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没想到周向豪竟然点点头，“都怪我，我的错，我的错啊！——娘，咋办，咋能帮帮她，我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周刁氏虽然不知道这事为啥是儿子的“错”，但她沉默半晌，道：“有俩办法能治她这个毛病。” “娘你说！”周向豪急的满脑门子汗。 周刁氏叹息一声道：“一个就是让她一直说下去，一直说累了，把自己累晕，睡一觉也不好了。” “那，那得说到啥时候？”张桂珍问道。 “哼，要不的话——”周向豪瞅了一眼自家儿子，“要么就拎起她来，照着脖子后一拳砸下去，砸晕她，然后让她昏睡，睡到醒，也就清醒了。” “这个办法倒是快点，就是会弄疼她吧！”张桂珍着急道。 “你自己个选吧！”周刁氏把选择权给了儿子。 “这——”周向豪犯难了。 周向云悄悄的爬上炕，看似是给李秋喜拿枕头垫高，她趁别人不注意，将李秋喜脑袋扶起来，右手成拳，照着李秋喜的脖子狠狠砸下去，只听那李秋喜哎哟一声，再没声音，脖子一歪，昏过去了。 周向豪急的两眼瞪的牛眼大，一把拨开周向云的手，喊道：“你干啥！” “切！”周向云挣了挣胳膊，白了四哥两眼道：“长痛不如短痛，她就这么像个傻子似的叨叨咕咕你有眼看下去！”说罢跳下了地。 一波人散了，只留周向豪一人守着李秋喜，来看望李秋喜的人不少，先是来了二蛋，眼眶湿着眼圈在周向豪怀里盯了李秋喜一阵子，默默地走了。 再来的是高磊，文凯跟他一起来的，两人一边坐一个，盯着周向豪怀里的李秋喜看上一阵，默默地走了。 后来的是小辛干事和体育关老师，他们的模式和高磊、文凯一样，两边坐默默看，默默走。 这一连串的男人看得周向豪心里面烦乱，但也有一样好，他掌握了对李秋喜的绝对主动权，这些个男的，也就是拿眼睛看看不是么？ 后来相继而来的小红护士、小窦姑娘、雷老师、王二嫂子，彭三媳妇让周向豪心里面多少舒坦些。 大概睡了一天一夜吧，李秋喜醒了，除了上厕所，周向豪寸步不离，她睁开眼的时候，赶巧周向豪上了厕所，等这个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给她吓了一跳，她俩眼瞪着一脸大胡子碴的人，结结巴巴道：“你，你谁呀你！来人啊，救命啊——呜！” 他一口吻上了她的嘴，亲了半晌，他才傻呵呵的笑起来，“秋喜，你可醒了，你好了没？” “四，四叔，你，你，你在这儿干啥呢？”她反过来问他。 “我？我，呵呵，那个，昨天发生啥你还记得不？”周向豪乐呵呵的问。 李秋喜摇了摇头，“我又睡了一天一夜？我咋这能睡啊！” “现在睡好没？”周向豪问。 “睡好了。再睡成猪了都！” “那好，咱起来，洗吧洗吧，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人？”李秋喜有点小蒙，“见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周向豪笑道。 第341章 见亲人 李秋喜跟着周向豪去了门诊后屋，小红和高磊等周家人悄悄的躲在外面听墙角。 张桂珍想了想，拉着小红道：“人家认亲，咱们跟这儿凑什么热闹，快散了散了！” 周向云觉得兴趣多多，“回去不是也没意思，就在听吧！” 周向英也觉得不好，扯着周向云道：“真是不怎么好！快走，快走，叫秋喜出来看到，准得挨骂！”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在亲家的压力下，我这个四哥到底啥时候跟人家结婚！”周向云说出心里话，“总这么吊着总不是办法，要不是四哥这么弄，秋喜能魔怔了？” 小红护士瞟了一眼高磊，“我也正是此意，要是四叔还拖着不结婚，那咱们可得说道说道他了！不像话呀这个！” ...... 李秋喜进了屋，有点激动，有点犹豫，但是进来了就进来了，反倒一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你，你就是我哥？”李秋喜这句话问的听起来跟玩似的，但是谁能理解她心中的波澜壮阔呢？ “哎，哎，秋喜，我是你哥。”李军更是激动，四十岁头的脸，沧桑的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这一激动，老泪纵横，更加剧了沧桑。 “噢，哥，这些年，你还好吗？”才开始，李秋喜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她拿出了前一世久不见面两人的开头语。 “大哥，我早就应该带秋喜来看望你，可是我——”周向豪很是自责，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明白，我明白，明白的。”还好，李军很是理解，不然，这个场面怕是撑不下去了。 再接下来，没了，又空场了。 周刁氏来的正好，没错，她就是赶了巧，这种事，怎么可能略过自己这个老家长呢，她觉得自己的儿子考量欠少了，会让亲家挑理的不是？ “亲家！”周刁氏进了屋热络道：“这是我儿子，你看我忙的，竟然不知道你来，要不然的话，早就应该来看看你，这真是失礼了失礼了。” “婶子，可别说这话！”李军道：“老四找到我们这一家，已经做的够多，是我那家人不懂事，怕是让婶子失望了，过意不去的是我李家啊！” ...... 有周刁氏与李军你一句我一句，别看中间有几十年的鸿沟，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 周向豪和李秋喜松了口气，乖孩子似的坐在炕上。 两人啥重点也没听出来，嗡嗡嗡的一片，直想打哈欠，都知道场合不对，使劲忍着。 回到家里之后，李秋喜整个人还在迷迷糊糊中，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大对劲儿，总是想睡觉。 周向豪心疼她，知道她魔怔刚好，身子太虚弱，便扶了她到炕上，道：“你睡吧，睡醒了，我给你下碗面。” “嗯，要刀削面噢。” “知道，你最爱吃的嘛。” “多放肉片噢！” “嗯，知道。” 李秋喜闭上眼睛，一个白天她像置身梦境中，现在天黑了，周身感觉更像是置于梦境。 她理解不了这种感觉，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睡着了。 进入到一个梦境。 是她前生的家。 她从小长大的大姨家静悄悄的，客厅里没有人，墙壁上挂着自己的遗像。她走进自己的卧室，看到大姨正坐在床上，抱着她生前最喜欢穿的一件衣服，静静的抹眼泪。 门开了，进来两个人，他们正是李秋喜前生的父母，他们是来安慰大姨的，看那样子，他们也很难过，但他们能去安慰大姨，足可证明他们的难过要比大姨轻些。 前生母亲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这个好解释，要二胎了呗。 大姨瞟了一眼母亲的肚子，没大好气的瞪了母亲一眼，大姨在喊什么，但是她听不见，她想上前劝慰大姨，可她自己发不出声音。 没办法，她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吵。 母音也吵了几句，但为了肚子里那个，她很快停止所有激烈的动作，歪在旁边男人的肩头盈盈哭泣。 也许她也是思念失去的女儿，只是她想用下一个孩子还填补上一个失去的，这无可厚非，李秋喜一点都不介意，但她心疼，她心疼大姨，她没有第二个孩子来填补，在她心里面李秋喜是独一无二的，千百万个孩子也代替不了。 李秋喜哭了，替大姨哭的，眼泪滴落，嘴巴里发出嘤嘤声。 “秋喜，你醒醒，醒醒！”周向豪推了推她。 “醒醒秋喜！” 周向豪叫了她几遍，李秋喜一激凌坐起来，周向豪以为她又魔怔了，赶紧叫周刁氏。 “娘，你看她怎么了？” 没等周刁氏来看，李秋喜跳下地，光着脚往外跑，周向豪紧追不舍，“秋喜，等等我，别跑那么快！” 李秋喜没有理会，她现在的脑海里没有你情我爱，她不知道心里面装的是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但是她现在目标明确，那就是门诊后院。 门诊关门了，她跳墙过去，看到屋里那一盏灯光，她的眼泪哗的流下来。 她推门而入，奔到炕上坐着的李军身边。 “哟，丫头，你咋来了呢，这么晚！”李军惊到了。 “哥！哥！”李秋喜忽然扑进李军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哭到什么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不觉得累，她就是想哭，想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出来。 李军也就不安慰她了，抚着她的头，跟着她一起流泪。 “哥，我想你，我想家，我想有一个家，这么些年了，我想有个地方，温温暖暖的，有个人每天等我回家，有人叫我回家吃饭，我从小，从小，就不知道家是什么感觉，我不曾拥有过它，等我有了记忆，就是没完没了的活计，我从天亮干到天黑，周而复始，永远没头，暗无天日，那时候，我想有个娘，有个爹，哪怕有个血缘亲人也好，过来拉起我，说跟我走，咱们回家，让我歇一歇，哥，我太累了我太累了，呜呜呜......” 李秋喜所言所语有点语无伦次，其实又可以理解，她太累了，她绷的太紧，她一直假装坚强，没有家又怎么样，我努力我坚持我不放弃我戴着面具，我还是独一无二的，其实她心里面知道，这样一个孤单的人，是被人嘲笑的，被人可忪的，她才不需要同情，不需要。 第342章 在一起 所以，李秋喜一点也不感激周向豪所要给她制造的惊喜，她一点也不觉得那是惊喜，当她最需要最渴盼的时候，他不快点给她，反倒还在那制造什么惊喜，难道他不知道她就要倒下了吗？她正当需要人扶一把，他却去给她寻找最好的拐杖，难道他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那根拐，只要他及时过来就好了。 这个笨蛋周向豪，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秋喜哭完了，终于知道累了，停下来，抹了抹眼睛，抬着瞅了瞅李军，眼神讷讷的。 “哥......” “哎！”李军心疼这个一辈子才见了两次的妹妹，“委屈了吧，哭哭总会好受些，原来，可是没地方哭去，以后，委屈了想哭了，就来找哥，哥听你说话，陪着你哭，哭完了，哥给你擦擦眼泪，你心情舒爽了，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儿，累了倦了，回来找哥......” “嗯。”李秋喜点了点头，“哥，你先在这儿住着，等春天我盖好了房子，把你接过来跟我一起住，我养你老。” “哎，哎，好，好。”李军慢腾腾下了地，李秋喜这才看出来，他的脚是跛的。 “哥你——” “嗨，没事。”李军摇了摇头，“多少年了，都习惯了，没事儿啊，没事——走吧，天不早了，回吧，我送你出门。” 小红把李秋喜接了出去，李军拉住周向豪。 “傻小子，还等啥呢？” “嗯？” “娶了她呀！”李军皱眉道：“我的这个妹妹，最缺的是啥，你知道不？” “她——” “她想要一个家，想家里有个人天天暖着她等着她，她本来找到了，不就是你？可你在做什么，什么花哨都没有用，她需要的就是个家，你看，这多朴实啊，你还等啥呢？” 周向豪蒙了一阵，忽而眼前一亮，他突然发现自己做的太离谱，本来嘛，一直都是很周正很木讷的一个人，老老实实做事就可以了，怎么会想到去给心爱的人制造惊喜呢？太邪性了！ 周向豪恨的自己想乎自己嘴巴子，要不是他这样一拖再拖，李秋喜能魔怔吗？要不是他一拖再拖，李秋喜能抱着初次见面的大哥哭成那样吗？ 周向豪出来的时候，李秋喜已经走了，小红护士追上周向豪，“四叔，你可不能再拖了啊，我觉得——” “我知道。”周向豪把手一挡，大步向前奔去了。 “秋喜，秋喜，等等我！”他盯着前面一个黑影大声喊。 李秋喜听见了，就是不回头。 她现在好了，不魔怔了，她回来了！ 周向豪气喘吁吁跑过来，把她拦进怀里，“秋喜，你听我说，是我——啪！” 一个巴掌甩上周向豪的脸，周向豪先是一愣，而后默默的低下头去，他知道自己这一巴掌挨的对，活该！ “你打吧，秋喜，我知道我做了糊涂事，我，我竟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自己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李秋喜骂道：“你想没想过我以为？我以为！” “我，我，对不起，秋喜，我——” “你知道我缺什么是不是？你知道我缺爱，所以你故意吊着不让我得到爱是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天下女人都想上的周向豪，可不见得就是我的唯一！我并不是没你不行！你知道不知道！”李秋喜几乎失声尖叫。 周向豪一把将她按在怀中，使劲抱着她，拿外面的棉袄裹着她，他怎么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是她的唯一，不然，她身边有高磊有文凯有关老师还有小辛干事，甚至还有二蛋，为什么她还魔怔了呢？为什么她还哭成那样呢？如果他不是唯一，那她完全可以回头随便找一个，她该高兴才是啊！ 周向豪后悔了，悔一肠子都青了。 她何尝不是他的唯一呢？他想，如果不是如此，他为何这般心痛，他为想不到她的需要感到痛苦万心，盼望着她骂他揍他，只要她开心了就好。 “对不起对不起，秋喜，对不起！” 他喃喃说着，突然打横抱起她。 她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把她抱去哪，这个姿势，不可能回家去吓人吧？ 大棚里，孙理的大棚，也就是孙理临时收拾出来的家，周向豪天天来给他烧着炕，预备着孙家人哪天回来，一到家就能睡上热乎炕。 好吧，就是这里了。 周向豪把她放在炕上，回身反锁了门，然后，他把棉袄脱下来，铺在她的身下。 她摇摇头，“不要，不要在人家炕上，不好。” “啊？”他的脸一红，“为啥？” “不知道，都说不好。” “噢。” 他连棉袄带人一起抱起来，放在那条长凳子上。 李秋喜心头一震，明白了，这不是她早就想做的事么？ 好吧，来吧，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不值得去顾及，她什么时候真正的怪过他呢？她舍不得，自从他为她打狼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要用心用爱对待的了，就他，就他！ 她腾地起身，跪在小棉袄上，瞪着他，四只眼睛，四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他抱紧她，她所有的温软香甜都是他的了！ 多久，不知道，没有时辰，没有。 他举着煤油灯下地烧热水，回身看见窝在棉袄里的她，如一只可爱的小兽，鼻尖上的汗渍闪闪发光，煤油灯一晃，他瞥到她身后棉袄上一点深色，那是小兽留下的来的血渍。 他明知她是黄花大闺女，可是真真切切看到那一滴血，他还是无比的满足，无比的幸福。 灶下的柴自己燃着，水自行在锅里咕嘟着，他看着她，眼里又有火焰，比灶间的还要热烈。 他回过身抱着她，任快乐如潮水一般一波比一波汹涌。 半夜吧，或是更晚，天或许快亮了，周向豪起身帮她穿好衣服，两人相携回到家里去，路上，遇见早起去大棚的乡亲，在这个时候看到他们显然并不惊讶，早就应该在一起的一对人嘛！心里面到底怎么想的，那是旁人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俩美滋滋的，回到屋里面，两人轻手轻脚的，钻进李秋喜的炕上，合衣相拥而睡。 第343章 作孽啊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还没醒，周向豪慢慢的切割出自己弯曲的身体，回头为她掖好被角。 他起身往饭桌上走去，人们坐的很整齐，除了李秋喜。 “娘——” “嗯？” “我要跟秋喜结婚。”周向豪笑着说道。 “啊？”周刁氏昨晚掀了帘子看见他俩回来，那亲亲密密的样子有点不同以往，老太太想不出来怎么回事，以为他们是在哪个棚里，被哪家的事绊住了脚，人们有问题排不上班，也有半夜三更或起早贪黑来找周向豪指导的，李秋喜有时候也跟着去，所以老太太没往别处想。 听儿子这么一说，周刁氏惊了一下，她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忽而问道：“昨晚上你们——” “嗯。”周向豪低着头，脸通红，两手放在膝盖上使劲搓。 “哎哟！”周刁氏懊恼不已，可说什么也晚了，她把手往大腿上一拍，“作孽了你啊，我的傻儿子！” “不是，我要跟秋喜结婚，我们结婚了，就不是作孽！”周向豪还挺有自己的道理。 “太好了啊！”周向军乐了，“哥，你们早就该有这一天了，非得托到现在，我都替秋喜着急，哈哈哈，娘，这你得答应我哥——噢，哥，还有啥需要准备的没有，我们替你准备着！” “没，没有啥。”周向豪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也在知青点办事，给秋喜做两身新衣裳——” “那你呢四哥？”张桂珍打断他问道。 “我不用，我有。”周向豪笑道：“秋喜救我回来，在医院住院那会儿，她给我做了好些新衣裳，我都没舍得穿，结婚那天我就穿那个！” “那，那你们住哪？”周刁氏瞟了一眼周向永和周向军，“听你这意思，马上就办事，可现在虽是春天，地下土还冻着，他两家盖不了房子，一时半会儿搬不出去，你俩就在那个小屋里？”周刁氏指了指李秋喜睡觉的地方。 “不不不。”周向豪摇了摇头，“我们就把秋喜那个蔬菜棚头的小砖房收拾一下，就在那儿！” 帘子里面的李秋喜睡醒了，把外面的话音都听了进去，真没想到，四叔下手真快，把地方都安排好了，她觉得不错，手里面捏着被角，乐了，想起昨晚的上愉快，心里面的幸福感涌了上来，一头扎进被窝里羞臊个没完。 “娘，爹，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找个先生看一下日子，一定好日子我就告诉你们，你们都帮着我忙活忙活。”周向豪这是商量吗？分明就是命令，他给全家人下命令了，我要结婚，到日子告诉你们，你们务必帮我忙活，好，散会。 周向豪起了身，盛上了一碗饭和一碗菜，两手端进李秋喜的小炕，一掀帘，看到那个女的像驼鸟似的扎着头，撅着屁股，他放下碗，忍不住伸手朝那小屁股拍了一下，“咋的啦？” “噢，四叔——”驼鸟把头钻出来，眨巴着单凤眼，“四叔，我那啥，我吧，我身子又酸又疼——” “呀，是我，我弄疼你了，下次，下次，我轻点，好不好？”他把嘴巴抵在她耳朵边，小声地说着话，她就趁他不注意，牵过他的大手却伸进自己的棉袄底下，让他感受那一把小腰肢的柔软。 “四叔，我好不好？咯咯！” “都说了，别叫我四叔——” “那叫啥？” “我是你男人，你说叫啥？”周向豪想了想，“就叫你昨晚叫的那个，老，老——” “老公。” “哎，对，叫老公。” “那，老公，我饿了，你让不让人家吃饭，嘻嘻。” “噢，快吃快吃，都凉了。”周向豪忙不迭把饭碗挪过来，瞅着她狼吞虎咽，心想，下次他可得缓和点，可别让她这么累，看这样子，他心疼，后来多少个夜晚下来，周向豪才明白，这种事咋是能够缓和的呢？看到自己女人溃不成军的样子，那才是他最满足的时候嘛，他宁愿她累些，然后好好照顾她，养好了她，再继续让她累瘫累酸...... 外面人没耳朵听他们的悄悄话，都快速往嘴里面扒拉饭，摞下筷子走了。 李秋喜听见外面没有动静，胆子大了起来，她把筷子一摞，两条胳膊水草似的缠上了周向豪的脖子，“老公，咱再做点坏事吧！” “不行，在这不行。” “嗯哼，不嘛，我就要......” “一会不定住来了，不方便，听话......” “我不，我不......” “要是你给累的下不了地怎么办，我一个人收拾咱们的新房，可太无聊，要不然，我找英语老师和俄语老师来帮忙？” “呀，你会贫了哈！”李秋喜假装做怒，扬手要打，“你要是敢，我废了你武功！” “不敢，不敢，我怕你，怕你，好不好？”他下地要给她穿鞋，这个傻女人，就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换个地方么...... 到了李秋喜的蔬菜大棚，里面没有人，这片棚里的菜刚刚收拾妥，能有一段时间才进入下一轮的拔草浇水等等，他们可以安心的在里面云雨来去。 一波体力活动下来，李秋喜累的趴在小炕上一动不动，周向豪给她洗了柿子黄瓜放在盆里，让她解渴吃，他一个人在地下忙来忙去。 李秋喜边吃边道：“老公，你想怎么收拾呀？” “我想着把地面铺上砖，然后找水泥抹上一层，墙也用白灰粉刷喽，要不就像你说的，墙上订上一层好看的布也成，你说怎么样？” “不用，老公，太浪费，这也不是咱们的长久驻地。” “噢，那你想怎么弄呢？” “我想的简单了——”李秋喜咬了一口黄瓜，“这屋面里收拾干净就行了，光烧炕不行，还得生个炉子，上面一直热着水，随时可用——”她朝周向豪一挤眼，“你懂的......然后咱就花钱做套新被褥就成，这是个过渡房，等大哥五弟两家搬出去了，咱还得打道回府去！” “嗯嗯，好，还是你想的长远，就听你的，听你的！” “别你你你的，你管我叫啥？” “秋喜呀！” “啥？” “呃，老，老婆......” 第344章 结连理 李秋喜在诊所后屋跟大哥李军住了三天。 这里，是她的暂时娘家。小红护士也跟她住，当她的娘家妹妹，正日子那天，她是伴娘。 伴娘一个咋也不行，李秋喜让王二嫂子的大闺女来当，这个搭配挺好。 俩伴娘都跟她住在门诊后院，白天，李秋喜跟李军说话，到了晚上，三个姑娘就在隔壁屋里面叽叽喳喳。 正日子那天，周向豪亲自开着吉普车来接人了，伴郎团的高磊、二蛋、小辛干事，还有闻讯赶回来的孙理，疯了似的进来抢人，周向豪直接抱起了李秋喜往车上冲，高磊扶着小红，二蛋瞅着王大丫眼神闪烁。 周向军是过来人了，热闹不属于他，他只好乖乖的扶着李军坐上后面扎了大红花的大马车，全程陪娘亲。 村里人把一条道都占满了，不给糖可不让漂亮的吉普车往前过，里面坐着的姑娘端着花篮儿，里面装满了花绿绿的糖果，高磊和二蛋站在两面车门口，一手把着车门，一手洒糖，可乐坏了截道儿的小孩子们，抢到手了糖那便放过吉普车，这一路走一路截一路洒糖，走着需要五分钟的路，愣是开了一个小时，人们热闹够了，放过了新人。 周家鞭炮齐鸣，接新媳妇儿的婆娘们蜂涌出来，外面的人还惦记着抢点糖，李秋喜是个大方人，舍得花钱，买的糖都可好吃了，她们惦记好久了，早就跟李秋喜打过招呼，结婚那天，非得好好抢点来尝尝，不但尝个甜头，还要沾沾喜气儿，李秋喜可答应了她们的，糖，管够！可劲儿抢！ 周家自个儿人使劲护着新媳妇儿，这媳妇儿可是我们周家的宝藏，你们可当心，别给我们抢坏喽！ 周向英和周向云，连一向腼腆的周向如都上了阵，还有杨雪花张桂珍两个，保护好新弟妹新嫂子新妯娌是她们的重任。 李秋喜被周向豪抱的紧，又有周家女人保驾护航，李秋喜平安落地，这个地儿还是她睡觉的那个小屋。 她往小屋面一坐，惊着了，“哎哎，这，这咋回事啊？”她瞅着墙上的新贴的花墙纸，房顶上吊着的拉花，还有崭新被褥，新编的席子问道。 张桂珍笑道：“结回婚，哪能还用旧屋，这不娘说，给你收拾一下，趁着你在门诊住着的那三天，向云和向如俩就把这屋给你收拾了，不过时间短任务重，也没收拾咋好，难为你就将就这一天，回头在新房那边，那里可是这俩小姑子为你下了大本钱的！” “哟，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迫不及待想往那边去了呢！”李秋喜笑道。 “有你受的呢，到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张桂珍笑道。 “咋的，还有重头戏？”李秋喜不解地问道。 “你和向豪结婚，这村里多少人盼着看着的呢，今晚全村小辈的小子们都得来闹你们的洞房！有你受的了！”周向英笑道。 李秋喜听着俏脸儿一红，堪比身上鲜亮衣服的大红颜色。 知青点是放不开的了，酒席沿着整条街铺开，家家拖家带口来吃，本村的外村的都有，李秋喜说了，不要份子钱，大家来吃饭是捧场面，不用带钱来，带着嘴来就行，但大多数人家还是过意不去，光吃不给钱面子不好看，再说，现在谁家缺那一两块钱？钱拿来了，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没办法，周刁氏临时请了学校的雷老师坐下来记帐，未来女婿孙理在旁边收钱，这礼，将来是得还回去了。 礼金收了不少，周刁氏把这钱塞给李秋喜，李秋喜又给塞了回来，“娘，你收着吧这钱。” “哟，这哪行，办酒席的钱可都是你自己出的，收的回金我们不能要。” “你得要，我说给你就给你，拿着吧！”李秋喜笑道。 “娘，秋，呃不，四嫂子说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吧！”张桂珍笑着道。 “是啊娘——”杨雪花也笑道：“四媳妇孝敬您的，您不收不是卷了她的一片孝心。” “得了，那我就拿着！”周刁氏笑着把一摞钱包在一块破布里，“这钱呀，我一个老婆子也没啥花项，就等着给我孙子孙女们交学费用。” 酒宴过去了，李秋喜完全没想，人们的自觉性个人素质整体提高起来，没有一个人往家里面带剩下的食物，桌上剩下能吃的鸡鸭鱼肉青菜什么的，他们自觉的给收到一个侬盆里，把那些不能吃的散碎的连同桌上的掉渣全部收到另一个盆里，然后，抬起屁股互相道着再见，走了。 新媳妇李秋喜坐的屁股都疼，跟着下地收拾残局，把自己的这一发现说了出来，周刁氏也跟着感慨，“这说明啥，日子好过了，人们的心里面少了计较，说说，谁家要是不缺吃不缺喝的，还要出来算计这个那个，舍出那个脸不值当的不是？” 李秋喜点头称是。 李军站起来跟妹妹道别，他是觉得妹妹把婚结完了，他在这里呆下去没什么大用，周刁氏把李秋喜拉到一边问道：“你想咋着？” “啥咋着？”李秋喜一开始没听懂。 “你这个哥哥，你想留下他不？想留咱有留的办法，不想留咱有不留的办法，这事得由你自己选。” 李秋喜思虑半天，“娘，我没别的亲人了，我想......” “行，那我就知道了。” 周刁氏出来对李军道：“李军啊，秋喜就你这么一个亲人，她不想你走，我老婆子就替她做这回主，你呀，就别走了！” “可是我——” “你回老家去，不过就是跟着生产队挣点工分，一年到头也挣不几个，就不如留在这里，你别把自己当外人，我们这里，外地人在这长住的，多了去了，先且不说别的，就是看个病啊吃个馆子呀做个衣裳呀剔个头啥的，都有，你在这儿，不白呆，秋喜的大棚菜棚有四个，鸡棚一个，猪棚一个，向豪一人也有菜棚三个，鸡棚猪棚各一个，还有我们这两个老的棚，都在他们手里侍弄着，实在顾不过来呀，要是你在这儿，还能帮秋喜打理一下不是？” 李军有点不敢相信：“可，可我不会干呀，我，我不知道自个能干啥，到时候，别是给秋喜添了乱，那我这个当哥哥的——” “不能！”周刁氏打断李军道：“你可别想那多，咱们都是庄稼人，庄稼地里的活计，哪有不会的？你就放心吧，踏实在这儿住下来——噢，秋喜呀，我是觉着，别看是你哥，可也不能白给你干活，人家将来不得说个媳妇有个娃啥的？” “嗯，不白干。”李秋喜笑道：“每个月给我哥八十块钱，不，一百，就一百，吃菜棚里有，吃粮我供着。” “你听没？”周刁氏也笑道：“你就踏实在这儿住下吧，回头我找两个人把秋喜那菜棚屋里收拾一下，你就在那儿住下，这两天你就先在秋喜炕上将就一下，门诊那边咱不去住了。” “哎，哎，好好，谢谢婶子了，谢谢了。”李军感慨万千，他不想这一次不但能见着失散我年的妹妹，末了还找到了养老地儿，一时之间，他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秋喜拉着李军的手，哽咽道：“哥，你在这儿，我就觉得踏实，我有主心骨了，有娘家了。”说着，她伏在李军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周刁氏笑道：“可别哭，在门诊走车时都没哭，现在哪来的眼泪，可不兴哭了，不好。” “嗯，嗯，娘，我不哭，我不哭。”李秋喜反过来拉住周刁氏的手，不住的呢喃：“娘，娘。” “哎哎！” “娘，我现在也是有娘的人了！”李秋喜感慨重生这一段时间的艰难困苦，想着她如果是个天生有娘的孩子，也许就不用受那么些苦，她来到这里，太难太难了。 周刁氏也跟着伸手抹眼泪，直到串门子的人冲破了这一伤感的一幕。 回到棚头小屋，李秋喜感慨了一下被周向云和周向如收拾出来的小屋，各个角落都挂上了彩色拉花，大红的喜字，能贴的地方全部都贴上了，生怕喜庆不够似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李秋喜每看到一处，都惊叹一下，“哈，还有一对面娃娃！这是谁捏的，手好巧啊！”李秋喜拿起两只面娃娃，爱不释手。 “秋喜，你是不是把最重要的忘了？”周向豪在他身后提醒道。 “啊？啥呀？”李秋喜晃了晃脑袋，啥也没想起来。 “我呀！”说着，周向豪欺身过来，抱住那具他期盼已久的身子。 “不是，这，这，我听桂珍说，会有好些人来闹洞房，咱们，这，这，不好吧？”李秋喜瞅了瞅窗外担心道。 “我不让他们来，他们敢来？”周向谊边亲着她的脸，边道。 “你，你不让来？你挨个告诉了？”李秋喜还是觉得外面不安全。 “告诉一个就行了，四叔不让闹洞房，谁还敢造次？”周向豪寻到了她的小嘴。 “呀，你，唔，你乱用职权是不是？啊，呜！——哎，不要，你等下，等下先——” “怎么了？”周向豪抬起头来，以为她还有什么事，认真的道：“被窝是热热乎乎的，水我也烧上了，你饿么？锅里热着饭呢！” “不是，人家不是这意思！”李秋喜敲了敲他的肩膀，“第一次虽然早早给了你，可是今天，不是咱们新婚之夜嘛，我问你——” “嗯，你问。” “今天，我，我美吗？” “美。”周向豪狠狠点了点头，“特别美，不过——” “不过？还有不过？”李秋喜不敢相信。 “嗯，不过，你还是在我怀里的样子，最美。”周向豪一脸通红。 “呀，四叔，你，你，你太坏了你！” 她的小粉拳轻轻砸过去，砸出他一团团火焰，腾腾燃烧，光燃烧他自己是不够的，他要与她一并火热...... 第345章 新生活 李秋喜和周向豪携手共同迎接新生活，二人的白天是新的，晚上更是新的，一直一直能新鲜下去的样子。 镇长李国柱来棚头找他们的时候，小两口俩，女的坐在桌前摘韭菜，男的在地下边看着灶火边和面，这边带火的棍子跳出了灶门，男的弯身就手去添柴，添完了柴转身去洗了手，回头继续和面，就这，他都不舍得支使炕上那个女的下地去添一下，要是搁李国柱家，他早一嗓子吼着老婆去添柴了，就算炕上闲着没事叭嗒叭嗒抽烟的是他，那他也得吼，管他老婆是不是在秋面还是在奶孩子，反正他自己是不可能下炕的。 李国柱长见识了，能耐人疼老婆的样子都跟别人不一样，回去他也学着点，说不定也能变成周四叔那样的能耐人了呢！ “李镇长，你咋来了呢，有啥事？”李秋喜在炕上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没啥，我这不就是来问问你，学校那两个老师咋整？”李国柱笑着接过周向豪手里的一杯茶道。 “教的好好的不是，能咋整——噢，没人给做饭了是不是？”李秋喜后知后觉，“那就让她们住学校得了，学校不是有食堂？现在我的四叔可不供他们使唤了。” 李国柱陪笑道：“我说了，我亲自去请了，让她们去学校住，我嘱咐了学校食堂给好好做着，可是她俩不干啊！” “不干，咋，不吃？”李秋喜笑了，“那是她们不饿！” “不是，人家也不差钱，在张记那里天天记帐，吃的好着呢！就是吧，这帐，记的是队里的帐，人家说了，当初说好的，村里管饭发工资，她们可不能亏着自个儿，就天天在馆子里记帐！”李国柱苦着脸道，“这倒行，可着让她们吃，两个女的，能吃多少？关键是，她们俩不好好教啊！一堂课四十五分钟，上半场突突念课文，念完就让孩子们自己坐在位子上玩，爱干啥干啥！我家孩子回家，我拿课本第一页问他，他都说不上来，要就我家孩子这样也就罢了，那是我家的笨，咱不能说别的，可我问了学习最好的彭三家的二丫，那丫头也说不会，英语俄语啥的，连个你好再见都不会说。” “靠，有这事？”李秋喜啪的将韭菜摔在桌子上。 “你别生气。”周向豪过来拿过韭菜，把剩下的一把摘了出来，放在盆里倒上水，洗菜。 “这可不是我瞎编的，你说咱们费劲扒拉请来的，她们俩不给好好教，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那你找我干啥？开了她俩得了！”李秋喜道：“有脾气冲我来啊，她们拿孩子开涮，我可不依！” “我让她俩走，她俩说不能，教育局分配到这儿的，走不走可不她们说了算的，说我这个镇长说了也不算！你说说可咋整，秋喜，呃不，四婶儿——” “你还是叫我秋喜，四婶四婶的，一下子把我叫老了。”李秋喜笑道：“行了，你回去吧，不用再去找她俩，明天我去会会这两个蜘蛛精！” “好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替咱们学校的孩子们谢谢你了！” “你快别整那客气了，李镇长——噢，对了，别走了，一起吃完了再走，我四叔调的饺子馅，三鲜的，可好吃了！” “不了不了！”李国柱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忙摆摆手道：“我得回家，我家那口子等着呢！” “那行，那我就不留你了，你慢点走哈！”李秋喜要下地，周向豪把她的脚抬到炕上，“外面冷，我去送送李镇长。” “好。”李秋喜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又坐回热炕头上。 “李镇长！”周向豪从身后叫住李国柱。 “咋的四叔，还有啥要交代的？”李国柱笑道。 “这事也简单，你再跑一趟教育局，把事实跟教育局说一下，误人子弟的事，局里领导不会坐视不管的，我有一个事求你——” “呀，四叔，你可别这么说，啥求不求的，能为你们做事，我求之不得啊！” “我是想说，再请教育局调配老师，要岁数大的，男性为佳，最好是两口俩，这样的人，远离家乡工作，也能收心。”周向豪一字一句道。 “噢，好，好，明白，明白。”李国柱紧着点头，心里面却想笑，看看人家这疼老婆的方式，就是不一样，不一样，跟正常人就是不一样，要不，为啥人家是能人呢，值得学习，值得借鉴！ 周向豪前脚刚进屋，李秋喜便笑道：“你跟李国柱交代啥了？” “没啥。”周向豪红着脸笑了笑道。 “对明天我去找那两个蜘蛛精说道说道的事，你有啥要说？” “我没啥要说！”周向豪转头切韭菜。 “哼，我总不能让她俩白吃了我四叔给她们做的饭！”李秋喜把面板子摆到炕上。 “你呀，让人家吃的是你，让人家吐的还是你！”周向豪的语气轻轻柔柔的。 “咋的，你心疼了？” “你看，我最怕你这么说，果然还是这么说！”他一抬头，眼睛里面突然跃起火焰，“再胡说，我可又要吃人了啊！” 她的小手往他脸上一捏，撅着嘴道：“告诉你，你是我的，谁敢给我动，我灭了她丫的！想都不能给我想！” “我被这么一只小老虎看着，谁敢来？”周向豪倾身亲了她一口，不够，又去寻脸亲下第二口，他把嘴巴伏到她耳边，“四叔就是你一人的！” “咯咯，这还差不多！”李秋喜美美一笑，手里捏起一个面团，卷成长卷，垂到周向豪面前，“四叔，我就想包一个——” “你，你——”周向豪瞅着她手里的长面团，臆念非非，不行，他哪能爱得了，啪的扔下手里的面刀，手上的面渣都没来得及拍了一拍，拦腰抱下她，往炕头的大红被上倒下去。 “四叔，人家要吃饺子的，人家饿了！” “我也饿了，我要吃人......” 在这俩人眼里，哪有什么黑夜白天，没有，没有，他们回到了原始社会，他们是原始社会的一对兽类，彼此吸引，念之起即行欲，没有犹豫，没有等待，没有忍耐。 第346章 灭蜘蛛 李秋喜实在起不来身，周向豪的纵容更是没有边，他帮她善后，就让她在被窝里好好呆着，他下地洗手包饺子煮饺子，然后把饺子端到她嘴边，你一个我一个喂着吃。 “四叔，你就不累吗？”李秋喜嘴里面含着饺子问道。 “不累，呵呵。”周向豪笑道。 “我这一天天的，要被你废在炕头上了，可是看你，好像精力用不完似的！”李秋喜这话说的像真的，其实她自己干的事自己还不清楚吗？管它是喝的还是用的水，可都是她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四叔喝的是清溪水，哪有疲惫不堪的道理？ 李秋喜趴在被窝里偷着乐，真正的xing福生活还得自己动手才行。 周向豪收拾好了桌上的残局，跳上炕来就要往下脱衣服。 “四叔，你好吃完就睡的？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李秋喜提醒道。 “那么咱俩一起运动一回，能算多少步？”周向豪继续往下脱衣服。 “哎，四叔，我发现你自从结了婚之后，不但话多，幽默感也有了哈！” “这就是跟啥人学啥人嘛！”周向豪哧溜钻进被窝，用他冰凉的大脚来冰她的小腿儿。 “哎，你看看，说你胖还喘上了。——哎哎，凉凉！” “我手是热的！” “四叔，你好坏，咯咯......” “......” “不，不，不要了，我困了，也累了，四叔，求求你了，啊呜——” ......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没能起得来床，周向豪的起床时间一如既往，一点不晚。 他没舍得叫醒她，做好了煮菜，放在锅里，上炕沿低头亲了亲沉睡中的她，转身出门，往鸡棚走去了，今天这批鸡该下架了，虽然为了照顾他新婚燕尔，周向军帮他主持抓鸡，但他还是不放心，想去照应一下。 “诶，哥，你咋来了呢？”周向军不解地问道。 “嗯，来看看，抓鸡的人都来了吧？”周向豪问道。 “哥！”周向军上下打量自家新婚哥哥一眼，“怎么样，吃得消不？我看我那小五嫂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榨干你？” “说啥呢？”周向豪瞪了弟弟一眼，“别胡说！” “我虽是你弟，可我是过来人啦！我跟你说哥，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我知道老孙家杀猪呢，我帮你把他家的猪腰子买来，让娘给你炖上，你好好补一补——” “去！”周向豪瞪了弟弟一眼，“你看你哥是用猪腰子补的人么？” “啊？啊！”周向军上下又打量新郎官，紧着摇头，“不用，不用，绝对不用！” “不过，哥，我得提醒你，刚开始激情似火，谁家两口子都这样，过了这段时间就没那么啥个啊，你呀，前期这段，得注意点，别过，过劳了啊——” “滚！”周向豪黑着脸骂了弟弟一句，他心里面想的是，以后？以后他跟秋喜会平淡如水吗？不会，一定不会的。他笃定。 李秋喜起了炕，兑了温热的水洗脸刷牙，换好了一套新衣，开门往学校去了。 今天是星期一，刚好有那两们外语老师的课，她今天得去考考这俩老师才行。 “哟，秋喜，你咋来了呢？”关老师看到李秋喜打招呼，关老师上午没课，一个人在外面锻炼身体。 “哎哟，你这身子骨还有天天锻炼？” “不行了，自从结了婚，才知道，这把身子可不能跟单身小伙子比了！”转眼大家都是过来人，两人说话一点也不介意。 “那是，小窦姑娘把你练报废了吧？”这些橙色话料，李秋喜简直信手拈来，何况她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 关老师被她弄的一脸通红，“嘿嘿，还行，不过，我觉得我们家那口子，没你能！” “这话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李秋喜不以为意，笑道。 “我一直想要了解你来的，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了。”关老师的失望融在失落的语气里。 “现在还说这话有意思吗？”李秋喜瞪了他一眼。 “原来说有意思，可你根本不接我这一波，害得我，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了！” “这就叫距离产生美！” “距离来了，美没了，思念有一大把，秋喜，我还是想你的......” “哎，英语老师出来了——美女，在这儿呢，这儿，我找你有事！”李秋喜转头拍了拍关老师的肩膀，刚他说的啥，她都没听见。 “哟，这不是新娘子嘛，没跟新郎官渡蜜月去，怎么还在这儿呢？”英语老师端着肩膀一脸嘲笑，她大约是认为李秋喜不明白蜜月是个啥意思，李秋喜当然给人家面子，人家不叫咱懂，咱就得装不懂。 “啥，啥蜜？蜜不招蜂子吗？不招蜂子也得招黑熊不是？” “嗨，真土，连蜜月都不懂！”英语老师继续嘲笑。 “iheardyoucan''tspeakenglishatall?”（听说你根本不会说英语？） “不是，你，你说啥呢你，怎么不好好说话！”遭到了老师的批评，学生李秋喜觉得很好笑。 “我说的是纯正的英语，英式英语，我是在问你，‘听说你根本不会说英语’，而你回答的是，不是你，你说啥呢你，怎么不好好说话！——我的天呀，你是英语老师吗？”李秋喜笑道：“我真怀疑你是咋考的外语学校，你是不是在教育局有人，来我这混吃混喝来了？” “哎，你，李秋喜，你别胡说八道啊，我怎么不会英语，我可是堂堂的英语老师，我的工资可不是白拿的！” “你不白拿工资，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教学呢？” “你，我——” “看到我跟我四叔结婚了，你气极败坏了是不是？”李秋喜揭穿她。 “哼，你，就你，根本不配得到周向豪那么帅气的男人！” “哇塞，你是说你配啊？那我四叔咋没跟你结婚呢？不管咋说，晚了，除了我，不但你，天下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机会了！你请你转告你的同伙，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噢，对了，我听说了，听说你俩想赖着不走，没关系，你可以在这儿，我会找人来到学校专门看着，如果你进到教室一步，我就让人打断你一条腿，进两步，直接让你下半身残疾，还有，只要我吩咐下去，哪家的门都不会为你们开，饭馆的饭喂了狗也不会让你吃上一口，你最好告诉我你的家庭住址，饿死到这里，我让人把你送回祖坟去！” “哎，你，李秋喜，你威胁我，你这算什么能耐！” “威胁？我李秋喜从来不威胁人！我向来都是说到做到！”李秋喜往英语老师身后瞟了瞟，“别藏着了俄语老师，刚好你听见了，就不用我再跟你讲了，限你俩一天时间，收拾东西滚蛋！” “你别怕她，她就是吓咱们呢，她不敢对咱们怎么样！”英语老师拉着同伙给自己撞胆，显然俄国蜘蛛没有她那个胆子，一眼就看出她吓的不轻。 “那你就多呆一天试试！”李秋喜说完转身走了，只听俄国蜘蛛对英国蜘蛛说，我打听了，说她可狠了，原来都有镇长让她打了，咱们还是走吧…… 第347章 四婶来了 李秋喜收拾完两个蜘蛛精，一转身，差点撞上站在前面的体育关老师。 “狠，你狠，服气了了！”关老师只听说过李秋喜是个泼辣娘，却没有见过活的，如今亲眼见了亲耳听了，那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点不拖泥带水，各种目的都已经达到，像讽刺，挖苦，威胁，恐吓，等等等等全部到位。 “哼，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等待它的只有猎枪，想要在我李秋喜头上动土的不只这两个蜘蛛精，问他有哪一个得到好果子了？”好久没有追捧她了，李秋喜找到了久违的优越感，赶紧自卖自夸起来。 “秋喜，你可能不知道，这两尊神，她们分别是教育局长的侄女和外甥女，不管从哪，都是没人敢招惹的主儿，你这么一整，霸气是有了，可想过后果？”关老师好心提醒道。 “啥后果？”李秋喜把眼睛一斜，“教育局长端了我的小学校？我借给他十个胆子，他倒应该好好考虑自己这个教育局长坐不坐的牢！” “有你的，真有你的！”关老师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啥跟你结婚的是四叔而不是别人，这个别人我指的当然是我自己......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他能拿得住你，而我，不行，绝对不行。” “别看你空有一身武艺，对吧？”李秋喜上下瞟了瞟关老师。 “嗯，嗯。”关老师奉承道。 “嗨，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李秋喜正色纠正道：“关键原因是四叔的心里有我的同时，我的心里也有他，因为我心悦他，所以他的话我愿意听，他哄我我就愿意开心，并不是他能制服我，他从来没有试图制服过我，他从来想的是怎么哄我宠我让我开心，这就是他跟别的男人不同之处，再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制服我的人，我说的这个人，当然包括我四叔！” 关老师听的有点蒙，让一个体育老师来理解做阅读分析，着实难为了他。 “明白了？”李秋增拍了拍关老师的头。 “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啥了？” “还，还不知道。” “呵呵，好了，别难为自个儿，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回阔大请教一下雷老师。”李秋增又拍了拍他，“快回去继续锻炼吧，晚上回家好好侍候你们家小窦！” 关老师挠了挠头，目送李秋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李秋喜还是没回家，她的车子没启动，步行来到队部，镇长李国柱一直在这里办公。 “哎哟，四婶来了。”李国柱看到她站起身来迎接。 “秋喜，你来了。”会计骆家齐也站了起来。 “你看你们，这么客气干啥？——李镇长，都说了，别叫我四婶，叫秋喜！” “哎哎，秋喜，秋喜——我也是觉得叫秋喜顺口，那你，今天亲自来这儿，是有啥事？” “噢，没啥事。”李秋喜挠了挠头。 “骆驼，小静呢？”李秋喜问道。 “在棚里张罗呢！”骆驼回道。 “哟，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叫她干活？”李秋喜对安小静的关心是实心的。 “她闲不住，不让她出屋她也不干，不过，我丈人一家还有我老家一家不都来了，都在帮着干活，她去了，也就是看看，溜达溜达，支嘴吆喝吆喝，不动啥体力！”骆家齐跟她解释道。 “噢，那可好——对了，骆驼，别嫌我烦啊，我提醒你一句，我不是听说省会知青小王和他媳妇两方的父母兄弟都来了，结果活没干多少，两家人打起群架了，我是想说，你家两面都有人来，人口也不少，可一定要注意这方面，最关键就在于你跟小静俩的处理，咱可不能出现小王家的那种情况啊！” “你放心吧秋喜！”骆家齐扶了扶眼镜道：“我们两家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他们比我们年轻的还懂得相处之道，而且有小王一家的前车之鉴，我和小静俩早就做好了双方的思想工作，现在他们两家相处的，比我们跟他们相处的还好，而且小辈们之间，也是其乐融融。我们呀，是家合万事兴！” “那可好！”李秋喜松了口气，“原本我还想说来着，小静原先是跟我一起的，如果小静受了什么委屈，我可不跟你家讲理，我是帮亲不帮理，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谢谢你啊秋喜，我替小静谢谢你！”骆家齐笑道。 “没啥，你别客气——那啥，我有话想跟李镇长说一说......” “那行，我回避，我回避，你们聊吧！”骆家齐说着放下笔起身。 李国柱道：“家齐呀，左右现在队里没什么事，你先回去棚里帮忙吧，要是有事，我就用大喇叭把你喊过来！” “那行，我走了。” “啥事啊秋喜？”看到骆家齐走远了，李国柱倒了杯茶水端给李秋喜，客客气气问道。 “也没啥大事，就是吧告诉你一声，再过一天，那两个蜘蛛精就走了——” “哟，走了？真走了？”李国柱不敢相信，“你咋整的，她俩就走了呢？我可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求她们，愣是连个好眼色都没给我！” “你就是对她们太客气了！”李秋喜冷笑一声道：“要是我，我也得赖着不走，这里好吃好喝的想啥吃就有啥，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好地方来，这就是两个傻子，要是好好教着孩子们，我们也不能撵她们走，在这儿干久了，以后找个城里男朋友也好，在本地找个有大棚的也好，或者嫁个知青，不是更好，反正能扎下根来，在这儿有吃有喝有钱花，这两个二百五！” “可不就是呢，不瞒你说秋喜，就你说这些话，我跟她们都说过，你猜她们怎么说，‘谁要呆你们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我们还得回城里去呢，以为我们城里没吃的没喝的？我们从小就是蜜罐里长大的’，你听听你听听，这不是不知好歹嘛！” “李镇长，你学她俩还学的挺像！” “嗨，你可知道我跟她俩打了多少交道了吧，真难弄这俩大仙！”李国柱想了想，“可是，秋喜，你找我到底啥事？” “她俩不是滚蛋了吗？孩子们的学习不能耽误了，你还得走趟教育局，继续跟上头要人，他们要是威胁你不怕，你就把她俩的罪状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尤其误人子弟那一段，一定要好好说，往详细了说，还有作威作福这一段，是次重点，最最重点是，再找来的人，要么岁数大的，要么男的，最低，也得是夫妻俩才能行，这样，撇家舍业出来，他们才能踏踏实实的工作下去！” 李国柱愣了，这话，咋听着似曾相识呢？ 第348章 迟来的告白 李秋喜举手在李国柱眼前挥了挥，“咋了李镇长，我跟你说话你发啥呆？” “不不不，我不是发呆，我就是惊讶！”李国柱道。 “你惊讶啥，你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安排？”李秋喜问道。 “我想问你一句，你给我句实话哈秋喜。” “你说。” “你在家，有没有就找老师这件事，跟四叔俩商量？”李国柱问道。 “没有啊！”李秋喜痛快道，“我来这儿他都不知道，昨天晚上嘛，你不是去过，吃过饭我们就睡了，啥也没聊啊！” “真啥也没聊？”李国柱不信。 “聊点两口子的话，你也想打听？”李秋喜瞪起眼睛来。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李国柱吓的忙摆手，“我是说找老师的这事——你是不知道，昨天四叔送我出门，就是跟我说这个，他跟我说的竟然跟你说的一样，要我找男的，找老的，要么找夫妻俩的......你们两口子还直介夫妻同心啊！” 李秋喜忍住笑，“四叔也这么说？” “当然，我还能骗你？” “哈哈！”李秋喜道：“这就是默契。”她心里面的话却是，小豪豪算你识相，呵呵，那搓衣板就免跪了。 “那我再问你一句——”李秋喜道：“对怎么处置这两个蜘蛛精，四叔有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没有没有，他就说随你处置去，要是你不亲自下手，怕你气不过，该不开心了，等你处置完了，走了更好，如果不走，就让我强制将她俩送出去，然后再找人......” “得了，李镇长，我没事了，你好好工作吧！”李秋喜拍拍屁股走人。 李国柱被这两口子弄的满心笑意，可够好玩的了这两口俩，这波恩爱秀的别致，忒别致！ 李秋喜的吉普车轰轰隆隆的开到二蛋家，二蛋正在跟老中医学习，现在二蛋的手艺是相当可以了。 李秋喜躺在炕上，让二蛋给她推拿，难得有女客上门，老中医抓住机会坐在旁边指点着，李秋喜享受的闭上眼睛。 末了，老中医看到火侯够了，就起身往外面去溜达了。 “二蛋——” “姐......” “我听说，你跟王二家的王大丫挺好的是不是？”李秋喜问道。 “也不是多好，就是你记得刚开始吗？你把我寄放到王二婶子家，那时候我病还没好，大丫就拿干粮给我吃，护着我不让妹妹还有村里的孩子欺负我，我就觉得，我对她有恩。”二蛋说道。 “恩？光是恩？”李秋喜笑了，“你十七了吧？大丫十四，年龄上是合适的，我看那丫头对你也有点意思，不过，现在你们还都太小......” “姐，你想哪去了，我跟大丫，没有你说的那样......” “姐知道你不好意思，不过这事你放心，姐亲自找王二嫂子给你说说这事——” “姐，我喜欢的是你——” “傻小子，我是你姐，能陪你一辈子？姐是有家庭的人了，不能——” “姐，我是说我爱你，我想娶的是你——” “啥！”李秋喜忽地弹起身子，拿掉身上的毛巾，“你说啥呢二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 “我知道，姐，我就是喜欢你，我爱你，原来我不懂，可是后来我的脑袋好了，我就知道我爱你，每当我看到你跟四叔在一起，我的心里面就不舒服，我不想你跟他一起，在你身边陪伴你的，应该是我！”二蛋激动的握住李秋喜的手。 “我跟四叔已经结婚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二蛋，我不明白，你现在跟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秋喜挣脱二蛋的双手。 “姐，我知道，你跟四叔结婚了，我想你开心，所以我祝你们幸福，但是我就是想你能允许我爱你，我这辈子不娶媳妇不结婚，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守着你，你只要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你就行了。” “二蛋，你，你不能这样，我不允许你这样，这样你的人生，就全毁了，全毁了啊！”李秋喜转过身，想下地找鞋。 “不，不！”二蛋将她一把拦腰抱住，青春期田孩子青草般的气息蹿入她鼻息，“姐，姐，我爱你，答应我吧，让我爱你，姐，我爱你......”二蛋缠上来，捧住她的脸，一张唇急躁的吻上她的脸。 “啪！”李秋喜抽手就是一巴掌。 二蛋捂着脸怔怔的。 “你醒醒吧你！”李秋喜站在炕上，一抬眼，却见周向豪就站在门口。 “四叔，你咋来了呢？”李秋喜喃喃问道。 周向豪走过来，大手拨着二蛋的肩膀，轻轻一抡，二蛋便倒进一把木椅子里，他走过来拿过李秋喜的右手，摊开掌心又吹又摸，“没事吧？” 李秋喜摇了摇头，“帮我找找鞋。” 没想到周向豪摇了摇头，道：“我知道那双鞋，是你亲手缝的，你很喜欢，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穿，但是它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它就是穿在脚上供人行走的，但是它现在上炕了——”周向豪瞅了瞅墙角的那双大红色绣花鞋，“它错位了，咱就不能要了，不要了。” “好，不要了。”李秋喜点了点头，也说。 周向豪打横抱起李秋喜，往门外走去。 “姐！”只听身后一声哀嚎，“姐，我错了，我错了！” “四叔，我错了，我错了！” “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啊！” 二蛋顺着椅子滑倒在地，双膝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周向豪的脚步突然停下来，沉声道：“出去读书吧，走出去看看，你的世界不止甲王镇这么大。” “好，好，我去，我去，姐，别不要我，别不要我啊，别不要我......”二蛋痛哭失声。 周向豪看了看怀里的李秋喜，李秋喜冲他道：“走。” 坐在吉普车上，李秋喜感慨道：“哎，要是一双鞋能救一个人，值了。”周向豪却沉着脸没有说话。 “你想什么呢四叔？” “叫老公！”周向豪突然喊道。 “啊，老公，你怎么了？” 周向豪凝眉瞟了李秋喜一眼，“回家再收拾你。” 到了家，周向豪把李秋喜抱到炕上，回身反锁了门。 他两眼腥红，奔过来，二话不说，将她的外衣扯下来。 “四叔，大白天的你还......还让不让人下地了？”李秋喜逃跑的路线在小炕上展开。 “你过来！”他朝她勾了勾手旨，她果然乖乖走过来。 他把她的厚棉裤扯下，大手照着屁股拍了下去，“按摩是吗？还去按吗？嗯？” 李秋喜被挠了痒痒，却假装吃痛，“不去了不去了。” “想要按摩，回来我给你按，知道不？只有我能碰你的身体，明白不？” “明白，明白！” “为了惩罚你，过来帮你老公脱衣服......” “四叔，你耍赖......” “叫老公......” 第349章 大哥的自力更生 李秋喜每天都往大哥李军住的棚头小屋去一趟，看看他正缺什么，快要缺什么，她扒拉扒拉这，扒拉扒拉那儿，李军急的一脸通红，跟在她身后直摆手，“不缺了，不缺了，真的啥都不缺了，你看看，这白面缸满满的，老四昨个才给我送来的，可不缺了！” “不不，你缺，还是缺......”李秋喜向身后的大哥摆了摆手。 “哎哟哟，这一天三顿饭，全是小米白面，有时候老四还给换点大米来，菜更不用说，守着菜棚想吃啥有啥，天天不重样儿，天天都有肉，猪大油我靠了一锅，油滋啦还有半盆呢，对了，你吃点？来来来，尝尝大哥靠的油滋啦，保证好吃——” 说着，李军硬把李秋喜拉到了炕上，掀开木柜子上面的一片布帘子，从里面端出半盆油滋啦来，别看李军长的显老，看起来老实巴交，可是他人干净，屋里收拾的一尘不染，东西归置的井井有条，李秋喜刚刚注意了一下他的炕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炕席上灶台上一点灰都没有，还有他掀柜帘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里面，碗筷摆的齐整，一点油污都没有。 李秋喜坐在炕沿顺手捏了一块油滋啦，正取了筷子过来的李军伸过来往她手背上轻轻一打，轻斥道：“洗手了没，洗手去！” 一股暖流涌上李秋喜心头，这场景不是亲爹妈跟孩子之间才有的么，她可没少看周刁氏这样拍周向云的爪子，她暗地里不知羡慕了多少回，心想，要是周刁氏也打她那么一回多好，可是从来没有，周刁氏对她像对待杨雪花和张桂珍似的，像是一家人，可到处都客气着，她总算明白，“周”是“周”，“李”是“李”，一笔写不出两个字来。 但李军给了她家的感觉，给了她亲人的责备，这轻易就暖了她的心。 李秋喜皮皮的一笑，“不洗，大哥你不是拿筷子了么？”她撒着娇抢过李军手里的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大哥你可真行，这油滋啦靠的好吃！你咋这好的手艺呢？”李秋喜边吃边夸。 “你要吃着好就多吃点，吃够了把剩下的都端走，回家慢慢吃，哎哟，你看我，咋就没想到这儿呢，以前你跟周家人一大家子在一块儿，咋也少不了你那口，现在自己过日子了，横是顿顿将就，小年轻的，哪个愿意起身做饭呢，受着委屈了吧？......” 李秋喜狼吞虎咽，抬起头摆摆手道：“大哥你想多了，我们家四叔一天做三顿饭，而且他做的饭菜也特别好吃，顿顿换着花样儿做，说实话，我以前在他们家吃大锅饭的时候，吃的可没这好呢，现在，小日子那才叫滋润！你甭瞎担心了哈！”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你俩个刚结婚，小两口正蜜里调油，我这个当大哥不好天天往你那走，要不然的话，让大哥一天给你做三顿饭送过去大哥都乐意——可是得说，他要欺负你，不愿意给你做饭吃了，你就上大哥这儿来，大哥给你做，啊？” “哎哟，大哥，你就放心吧——”李秋喜想了想，笑道：“行，有大哥这句话，我就知道在西岗在周家，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大哥这个靠山呢，我答应你，他要是欺负我了，我就来找你。” “嘿嘿，我可是但愿，没有那一天——” “啊？你又不欢迎我啦？” “哪的话，傻丫头，你俩要是好好的幸福过一辈子，那可得多好呢！” 李秋喜恍然，大笑道：“你放心吧，大哥，没事，我俩会一直都好，我呀，绝对不会因为受欺负才来你这儿吃饭的！” “哎哎，好，那好，那好。”李军也是一腔子激动。 “秋喜啊——” “大哥，你有事？” “嗯，我是有个事，想着跟你说呢。” “你说大哥。” “最近我看着这棚里的活，我根本帮不上忙，但凡棚里面需要干活了，老四早早带着人就过来了，这些人啊，都知道我是你哥，我这边一上手，他边准有人快麻利儿的把我手里的活抢过去，闹了半天，我是啥也干不上啊，我跟老四说，老四就说让我歇着，看着他们干就行了——” “那你就听他的话，看着他们就成了！”李秋喜笑笑打断李军道。 “你看你这孩子，咋也说这话，你哥我有手有脚的，这不呆成废人了吗？”李军忙道：“可不好这样的，不好这样的！” 李秋喜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把他按坐下，“大哥，那你说，你想干点啥？” “我想过了，我吧不会干别的，我就会做个豆腐，我就想着，我还是置办点什，做个豆腐，每天走街串巷的去卖卖，你看，行不？” “做豆腐？”李秋喜想了想，道：“可是干这个太辛苦，我怕你——” “不怕！”李军打断李秋喜道：“咱们是啥人？天生就是干活的命，你要是让我光呆着，我非早死几年不可，可是要干起活来，这一身子筋骨都舒展开了，保证能活个长命百岁！” “大哥，你就真这么想干？” “想。”李军点了点头，“这事，打你留我在这儿的那一天，我就开始想了，我不能让村里人笑话你，说养个娘家哥在这儿，白吃白喝——” “这咋叫白吃白喝——” “秋喜，你别激动，你听大哥跟你说，不用旁人说，大哥自己心里面就是这么想的，我现在能动弹，干点活，觉得自己像个人，到哪一天，我干不动了，那时候秋喜给大哥炕上炕下侍候着，大哥才觉得真好，情愿老老实实呆着了！” 李军不会用啥华丽辞藻说明想法，但李秋喜明白了，他就是想自力更生，不想给妹妹丢人，让别人说妹妹的闲话，李秋喜想了想，“行，那我帮你置办，你就做豆腐，好不好？” 李秋喜说着从兜里掏钱，她记得早起时放兜里放了一把十块的，她掏出来放桌上，“大哥，这钱你拿着，然后你算计一下，还缺多少，你告诉我，我再给你拿钱！” 第350章 再给大哥说个媳妇 李军看了看李秋喜，忙上前将钱收起，塞回到李秋喜手里，“秋喜呀，你快拿回去这钱！你不是给过我一百了，我还没花，我算过了，所有东西都置办全喽，一百块钱根本用不了。” “大哥，你拿着，拿着，万一有个——” “没有万一，我不能再要你的钱。”李军有点急眼了，脸涨的通红。 “行行行，大哥，我收回来，收回来，那改天是大集，我开车载着你上集，看你缺啥用啥，我帮你置办置办，这总成不？”李秋喜退了一步。 “行，不过说好了，我带着你给我的一百元，你可不以有再多给我花钱了啊！”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李秋喜站起身来，转而又道：“对了，大哥，你要是做豆腐，住在这儿恐怕不行。” “咋的呢？”李军道。 “这里地方小啊，屋子里也小，开门出去全是地，没有地方供你洗洗涮涮，这样吧，你收拾下东西，跟我走。”李秋喜道。 “哪去？” “去知青大院，那里地方大，屋子够用，院子也够用。” “哟，那好吗？那里面不是住着那么些知青呢，我这，这，不好吧？” “过一段知青们不少都批地基盖房子，就都搬到外面去了，你就踏实搬过去吧！”李秋喜起了身，“我走着过来的，你现在收拾着东西，我回去开车载你过去！” “哎哎，好嘞，好嘞！” 李秋喜起身往外走，一推门，嚯，四叔！ 李秋喜惊呼一声，“你咋来了呢？” “我来看看大舅哥，不成？”周向豪挑了挑眉头。 “你咋来的？开车没？”李秋喜问道。 “开了，在大道上，这边开不进来。”周向豪解释了一下。 “那你来的正好，你大舅子不想我养着他，非要自力更生，要做豆腐为生，我想着，这里恐怕不行，就让大哥搬到知青点去，大哥收拾东西呢，你来的好，帮大哥收拾一下，一会咱就把他载过去。” 周向豪想了想道：“大哥，你想好了？” 李军正从炕上往下抬被子，听见周向豪说话，直起身来道：“嗯，想好了，以后秋喜你俩可不要又给钱又给粮的，你们给我个地方就挺好，我做豆腐能养活自个儿，还能让你们天天都吃上新鲜豆腐！” “我劝过了，不听，非要自己干点啥。”李秋喜小声对周向豪道。 “那行吧，就依大哥，就是他一个人起早贪黑的，能辛苦点——” “不辛苦不辛苦，老四，你可别担心，我呀，就是脚跛了点，但干啥都不耽误！你们就放心吧！”李军紧着解释。 本来小屋里除了吃喝用的，再也没啥多余的，三个人一块收拾，很快收拾妥当，到了知青点，正在小屋里面柔情蜜意的高磊和小红闻声出了门。 “打扰你们两口子了，既然出来了就帮个忙呗！”李秋喜朝他俩喊。 “你还知道打扰我们了，哼！”小红假装生气道，“说吧，帮啥忙？” 高磊早就跟周向豪俩卸车了，小红扭着小腰肢走过来，道：“这回你可好，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那是，走，进屋，帮我给我后台收拾屋去，哎对了，我还有一事得托给你！”李秋喜道。 “啥事，咋还搞的神秘兮兮的呢？”小红凑过耳朵去。 “你认识人多，看看外村有没有单身的婆娘，给我哥介绍一个。” “哟，你想给自己找娘家嫂子？” “嗯。” “那你哥啥条件啊？” “我哥，原来有过媳妇，难产死了，生下来个孩子没出满月，夭折了，后来就再也没娶，你给介绍个婆娘，最好不要带孩子的，那种死了丈夫的最好，当然，还得能生的，我哥咋也得有个后啊！” “嗯嗯，这我倒能理解，可你为啥不在四个岗找呢，非得外村？”小红不解道。 “你看，小红，这么跟你打个比方吧，这有一盆猪肉酸菜炖粉条，我本想就夹一筷子粉条，不过，你看那肉啊汤呀，酸菜啊，全都沾了上来，我这口粉条就没办法清清静静的吃到嘴——” “噢，我明白了，你不就是怕本村里面找事儿太多嘛！” “看看，跟聪明人说话真轻松，一点就透。” “那成，这事包在我身上。” “嗯，我大哥是老实人，心眼好，这个婆娘啊，人一定要好，把我大哥当回事——告诉你，我大哥现在可是豆腐匠了啊！” “好嘞，包在我身上吧！” 李秋喜双臂抱胸，上下打量小红一眼，撇嘴道：“看不出来啊，年纪轻轻一个女护士，竟然还能当起媒婆来，真真好本事啊！” 小红瞪她一眼，道：“那么你到底想不想我有这个‘好本事’？” “想想想！”李秋喜忙溜须道：“你把这大哥这事解决了，我给你送面锦旗！——甲王镇最年轻最美丽的小媒婆！” ...... 李秋喜回到周家，周刁氏刚好在家照顾小棉袄。 “呀，小棉袄没上幼儿园？”李秋喜问道。 “没有，发烧了，这孩子，兴许是昨晚登了被子着了凉，那两个大人睡的跟死猪似的，可怜我这小棉袄喽！”周刁氏伸手抚着小棉袄的头，心疼的道。 “哟，娘，现在知道心疼你大孙女了，我记得当年您可不是太喜见这个没长把儿的小东西噢！”李秋喜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都行你转性，就不许我老太太转性了？这是我亲孙女，哪有不疼的道理？”周刁氏瞪了她一眼道。 “呵呵，娘，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听你这么说我就踏实了，万一我跟我四叔生了个丫头，你可得跟小棉袄一样对待噢！” “你说说你，一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咋张口闭口就是生孩子呢，也不知道羞臊！”周刁氏数落她。 “这有啥，婚都结了，还不让说生孩子了？” “哎哎，你呀你，没法说你。” 李秋喜低下头来看看小棉袄，“去诊所没？” “去了，这不是向豪开车送去的，你俩咋还碰上了呢？” “他去看我哥，我正好在我哥屋里......”李秋喜又把李军自力更生的事给周刁氏叨咕了一遍。 “可挺好，这人有志气。”周刁氏由衷的赞了一句，李秋喜听得满心欢喜。 “娘，你不能这么捂着她，会给孩子捂坏的。”李秋喜扯掉了遇上面的一件棉袄和棉被，“不冷就行了，现在是春季，老人孩子都是最容易感冒的，你也注意点啊，一有不舒服，感紧休息，多喝水，大棚那边，你也当不上主力，别拿身体硬撑。” “嗯，知道了。”周刁氏瞅了瞅这个小儿媳妇儿，欲言又止。 第351章 狼四叔 李秋喜低头亲了亲小棉袄微乎乎的小脸，笑道：“娘，你也别着急，这种感冒发烧，三天就好了，最多五天，就是看着别烧的太高，要是烧高了就去门诊打一针，以防高温昏厥，记住，可别再捂了啊！”说罢起身就要走。 张桂珍急急火火的赶回来看孩子，“哟，你回来了。” “惦记孩子了吧，我刚看了，没大事，娘一会换一下毛巾，现在退烧了。”李秋喜道。 “娘，退了吗？” “退了。”周刁氏从里面回应。 “那可好，我可急死了，一大早的孩子闹，棚里面今天还要下苗，向军一个人跑仨棚，哎！”张桂珍诉着苦道。 “没跟我家棚匀点人手吗？”李秋喜道。 “匀了，要四哥不带人去，我能抽出身来吗？”张桂珍瞅了瞅李秋喜，“咋的，你要走？” “嗯——” “你不能走，晚上就留这吃饭吧，娘念叨你俩好几天了，每回来都是打个照面就走，火烧屁股似的，咋的，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就把这个大家给忘了？做人嘛，不好那么没良心的吧？” “哎哟哟，张桂珍啊张桂珍，现在轮到你来数落我了，别忘了啊，我可是你嫂子，你嫂子！”李秋喜笑道。 “得得，四嫂子，四嫂子，好不好？你留着吃饭吧，下午我就不去了，我亲自做饭侍候你们——我包饺子，我调的芹菜肉最好吃了，还有，大嫂子做了熬了鸡肉，今天刚好成冻，可好吃了，你别说你一个也不想吃啊！” “得得得，我知道了！”李秋喜转身就走。 “咋，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想走？”张桂珍不解地问道。 “我去棚里告诉四叔一声，要不然的话，他准得回去开火做饭，再说，你一个人就把饺子包了，我把大嫂子叫回来，我再拔点青菜蘸酱吃，娘做的酱一天不吃，我馋的慌。” 张桂珍不说话，拿俩眼瞪着她，像是不信她的话。 “咋，要是你觉得自个的两条腿比我的吉普车快，那你就去！” “得得得，你去吧，快去快回，告诉咱家的爷们儿们，今晚早点收工回来吃饭！”张桂珍乐呵呵的说道。 “回见您那！”李秋喜启车走了，周刁氏摸了摸小棉袄的额头，欣慰的笑了。 长条木板桌上，已经好久没有坐满当了，今天难得圆满一回，周家两位老家长比每个人都兴奋，两人互相碰杯，就着咸菜各自饮下二两老白干。 李秋喜这才知道自己忽略了很多关键，她拍了拍桌子道：“那啥，我跟四叔俩决定了，以后，我俩一个礼拜回来吃两次晚饭，星期六晚上一回，星期三晚上一回，麻烦各位到时候准时接驾啊！” “秋喜，呃，不对，四嫂子，你就放心，娘盼你这句话盼了有日子了，当然，我不是说我们不欢迎你，你和我哥要是愿意回来，随时，别拘在星期三和星期六啊！”周向军举着杯说道。 “五儿，可不能这么说，人俩刚结婚——” “对对对！”周向军打断老娘，笑道：“娘盼着你们赶紧生大孙子呢，你们啊，抽这两天空回来吃口饭得了，剩下的时间赶紧给咱娘生大孙子去吧，哈哈哈！” 周向军的话惹一屋子人哄然大笑。 也不是知是因为喝了点酒，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周向豪的两眼红红的，回头瞅着李秋喜时，那火光便跳跃起来，李秋喜太明白这种眼神了，在她家的小炕上，她最怕他出现这种眼神，非要活吞了人不可。 酒过三旬，李秋喜放下酒杯，往厕所去了，没想到周向豪跟在后面。 “你，你咋来了呢？”李秋喜转过身推他。 “想你了。”周向豪捧起她的小脸，使劲往上嘬了一口，抬头看看她漂亮的小脸蛋，又往下亲，从脸亲到脖子。 “我，我这，我要上厕所，憋死了......” “我抱你去。” “你抱我？你抱我咋......” 咋？只有李秋喜知道被周向豪抱着，是怎么达到解手目的的，这一路当然被小豪豪占了不少便宜去。 没等李秋喜进屋，周向豪先进去跟一屋子人告了别，李秋喜喝的少，她抢上前来开车，周向豪坐在身边，巴眼望眼的看着她，一眼不离。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李秋喜笑着道。 “我就看，你好看，真好看。”他说着话，眼睛都没眨一下。 到他们住的棚头小屋，中间的路上经过一片长条小树林，所谓小树林就是一条过道，两边各植了两排小树苗，大家习惯把这里叫做小树林。 “停车。”周向豪突然叫道。 “啊？咋啦？”李秋喜的车开的不慢，她就怕他吐在车上。 “停车。” “要吐还是要解手？” “快停下。”周向豪做出要呕吐的样子。 “好好。”李秋喜踩了刹车。 周向豪跳下车，却没去吐，绕了车身来到李秋喜身边，大手一伸，关了火，两手一举，将李秋喜抱在怀里。 “你干嘛？” 周向豪不说话，把她抱到车后座。 “你到底要干嘛，不是吐嘛，快去吐呀！谁要你喝这么——呜——”他又亲过来了。 “不是，这里，不行，有人路过，看到了，不好......” “不管，我有证，我有这个条件，我媳妇儿，我想啥时候就啥时候，我想在哪就在哪......” “哎，四叔，你，冷啊......” 他嘭的关上车门，“一会儿就让你热......” 妖精在车里打了一架，一架？还是两架？不晓得了，李秋喜几乎是瘫着回来的。 回到棚头小屋，周向豪也没闲着，架柴起火，把小炕烧的暖暖和和，压着煤的炉火给勾了一勾，呼呼的着了起来，他在炉底灰里埋了几个地瓜，灶上架了一壶水。 “来吧！”周向豪脱下衣服跳到炕上。 “嗯，睡吧，四叔，累死我了。”李秋喜蒙着被子嘟嚷道。 “还能脱得了衣服吗？” “不能啊，累死了，你帮我。” “好。” 周向豪的精力好像用不完使不尽似的。 “啊，四叔，你干嘛，干嘛呀！”“我不要，不要了......”“四叔，啊呜，你，你，你狼啊你......” 第352章 有孕在身 说话已是春暖花开时，各家各户不约而同的，该盖新房盖新房，该分家分家，该装修装修。 镇里砖厂厂长特意来找李秋喜和周向豪，连同镇长李国柱一起，非要请他们到镇里最高档的饭馆搓一顿。 李秋喜笑道：“你请我们干什么呀，你要请得请所有村民，是他们用了你砖，带动了你厂里的经济效益啊！” “话不是那么说的，不是那么说的，要是没有你们，哪有他们的幸福生活？”砖厂厂长恭维道。 “也罢，我们就替村民把你这顿饭吃了，不过我们可有个要求！”李秋喜道。 “您说，您说，别说一个，一车要求我都应，都应！”厂长道。 “以后，只要是我们村的村民去那里买砖，你必须少要二厘钱，怎么样？” “必须的！”厂长端满了一标酒敬过来。 李秋喜把一杯茶端起来，道：“我以茶代酒吧！” “这，这不行，不行。”厂长道：“我都打听过了，说四婶子您酒量大大的有，这一杯，您必须得喝！” “这杯呀，我还真不能喝，我是怕对小的不好......”李秋喜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了。 “呀！”李国柱和厂长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李秋喜所言何意，两人一时惊喜，纷纷端了酒杯转向一脸蒙的周向豪，“恭喜四叔，贺喜四叔啊！” “啥？咋回事？”周向豪不解地问道。 “四叔，还没明白吗？”李国柱提醒她道：“你要当爹了！” 周向豪惊转喜，喜转狂喜，伸手拉起李秋喜的手道：“真的，啥时候的事？” “当然真的。”李秋喜瞪了他一眼，“我也刚知道。” “四叔，这酒，四婶喝不得，你可得喝了，今天啊，你得好好喝点才行！”李国柱和厂长群起攻“叔”。 “好好，我喝，我喝。”周向豪端起酒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周向豪这辈子第一次喝多，就是在今天，李国柱和厂长俩人将他架到吉普车上，他这一路腥红着双眼看着李秋喜的侧脸傻乎乎的笑，要不是有两外人在车上，他扑过来把她囫囵个吞下的架势都有。 两个过来人早看出来这一双人的浓浓烈火，一时有些默不开，就盼着李秋喜的油门加足，他俩好快点到站下车。 总算捱到家了，两人一下车，李秋喜把油门踩的更低，一恍就到了两人的小屋。 周向豪甚至都没有下车，从副驾驶直接把驾驶位上的李秋喜举过来抱在膝上，副驾驶位空间狭小，他亲来亲去，总是施展不开，这才抱着美人下了车，转移到炕上。 他一边亲她一边在她耳边低喃，“给我生个闺女，我要个闺女，给我生个闺女，听没？” 李秋喜忍俊不禁，“这事哪是我自己说了算的？生儿生女都一样，你不要有太多要求吧！” “不行，就生闺女，生闺女！” 李秋喜一看他的表情，完全是醉鬼模式，哪能跟醉鬼讲道理，还是算了，于是妥协道：“好好，行行，生闺女，生闺女，成不？” 两人又一通鱼肉，食饱喝足方才停歇。 大白天的，李秋喜不好总在炕上躺着，可是她着实累的不轻，就势躺着，想着一会醒了收拾一下，就去周家，把这事汇报给大家。 她正在梦里遨游，只觉有人扒拉她的脑袋，她嘟嘟嚷嚷道：“四叔，别闹，我刚睡着......” 还扒拉还扒拉。 她又道：“四叔，刚刚不是已经.....你可不能没完没了的，当心碰着咱们孩子......” 扒拉她那个人听不下去了，“秋喜！” “啊，谁！”李秋喜吓了一跳，一个激凌起身，揉揉眼睛一看，“呀，娘，你咋来了呢？” “我不来，你可是要睡到后天去？”周刁氏戳了戳她的脑门子道。 “娘，你有事？” “没事，我就不行来？” “行行行，哪有您不行的？呵呵！”李秋喜朝棚里面大声喊：“四叔，娘来了啊！” “别喊了，他去猪棚了。”周刁氏道：“我是来找你的。” “噢。” “你有了？” “嗯，应该是。” “那咋还‘应该是’呢？” “就是有四五天没来了，我以前也不是很规律，所以，应该是，没有百分百确定。” “有啥别的反应不？就是说，胸涨没，痒没？总想睡？或者想吐？” 李秋喜瞪大眼睛想了想，下意识的托了托自己胸，涨？痒？睡？吐？ “嗯。” “嗯是个啥话，到底有没有？”周刁氏替她急了。 “有，都有。”李秋喜点头确定道。 “那就是有了。”周刁氏打量了一眼李秋喜，“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这就要当娘了，你说说你们，是我不同意你们吗？还不是觉得你岁数太小？你们急个啥呢！” 李秋喜低头吐了吐舌头，心想，能不急吗？让猫天天守着鱼，不叫吃，那不难受吗？再说，也不是太小啦，前世都二十八了！ “第一胎，啥经验都没有，可得加点小心，知道不？”周刁氏嘱咐道。 “嗯嗯，知道。”李秋喜表示接受。 周刁氏想了想又道：“有个旁的事我想跟你说说......关于你大哥李军的。” “我大哥咋啦？病了？累了？我就说不同意他弄那个豆腐，他非不听......” “不是那个事——”周刁氏道：“是好事。” “啥好事？小红给他找到对象了？哪家的，人可好？” “也不是这个，媳妇是找到了，不过不是小红给找的——” “啊？”李秋喜道：“这我就不理解了，娘，是你给托人了？” “我也没有，你不是不让找本村的，我娘家那边人，还没给来信儿——”周刁氏道：“你哥他出去卖豆腐嘛，遇到一个要饭的，以为那人要死了，上前去扒拉扒拉一看，还有点气儿，原来是给饿晕了，你哥拿块豆腐救了一条人命，人活是活过来了，但身子虚走不了，你哥就把人拉回来了，是个妇女，没儿没女的，家里公婆都过世了，俩孩子一个病死一个饿死，自己有个爷们儿干活出事故也没了，她是南边来的，南边不是有蝗灾，没吃没喝守着家也是等死，就出来要饭，要到咱们这儿......” “那那，我哥啥意思，给收房啊？”李秋喜问道。 “你哥是想收房，这妇女我看了，挺好的，是个实在人，你哥就是怕你不愿意，托我来问问你......那你咋想？” “这是好事啊！”李秋喜高兴道：“这是大好事，这样来路的人，对我哥一定会死心塌地的好，也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不是？” “那行，这事我就照你原话说给你哥听，到时候，你再回去，手里带点东西，去知青点看看，你正式出面了，就说明你正式接纳了，让这妇女有个放心不是？” “好，我去。” 李秋喜拍拍肚子，“这还真是好事成双啊，娘，你说是不是？” “是，是......” 第353章 这女人有事 李秋喜走在前面，周向豪屁颠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吃喝用的全有，不知道的以为她又搬家了。 过往村里人见了她，直问：“哟，秋喜，你这是要搬回去？” 李秋喜乐呵呵直摇头，“不是，我去看看我嫂子。” “你嫂子？”村里人不理解，“咋的，杨雪花咋滴啦？” “杨雪花没咋的呀！”李秋喜一头雾水，而后恍然大悟，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周家嫂子，是我娘家嫂子。” “你是说李军你哥，咋，有媳妇儿了？”村里人还不知道，李秋喜心想，周刁氏做事还真是细心，没把哥哥捡回来一个女人的事传扬出去，这样如果俩人成不了眷属，李军也好有台阶下不是？自己心粗的像树杆，真是值得好好学习。 “没有，没有。”李秋喜紧着摆手，“将来不是要有媳妇嘛，我这是给我哥置办点家当，他刚搬过来，四处缺东西可不行啊！” “噢，是这样啊——那行，你忙你的去，对了，我这边给你哥长着眼呢，遇到合适的妇女，一定介绍给你哥，好吧？” “那可好，难得您有这价心情，我替我哥谢谢你了！”李秋喜客气着目送走了邻居。 “四叔，看没，姜还是老的辣。”李秋喜婉转的赞扬了周刁氏一句，周向豪不知道因果，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愣愣的噢了一声，紧张的盯着她快速走起的步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李秋喜还没进知青大院，就见一个不大熟悉的妇女身影在外面铁丝杆上晾滤网，想着这个女的就是大哥捡回来的无疑。 李秋喜正要上前打招呼，李军远远的发现了她，踮着脚迎过来，“妹子，你来了——快，淑芬，你快看谁来了！” 叫淑芬的妇女转身来，与李秋喜打了个照面，这俩人第一眼互看，心中竟没生厌恶之感，这便是好的开端。 “我叫李秋喜，是李军的娘家妹妹。”李秋喜伸出手去。 淑芬没见过李秋喜的礼节，先是一愣，而后忙将手往身前围裙上一擦，局促的伸手过去给李秋喜握着。 “我，我天天听你哥说起你，今天见着你了，我，我还是，还是不知道说啥才好......你，你，噢，这身后的，就是妹夫了，你们俩个，快屋里坐，屋里坐。”淑芬朴实的将二人让进屋里。 李秋喜也没有客气，领着周向豪进了去，转身道：“四叔，你把东西放这儿就行了，先去棚里忙吧。”李秋喜怕有他在这儿，李军和淑芬两人太局促，想着把周向豪支开。 “不，今天我棚里没啥活计儿。”周向豪是一步也不想离开李秋喜，她和她肚子那个，他都不放心。 “你早上不是说有雇工干活嘛，咋就没活了呢，你不得看着？”李秋喜又道。 “三姐看着呢！”看李秋喜射过来一记白眼，周向豪连忙起身，“行，那我去，我去。” “快去吧！”李秋喜笑道。 “你小心点，晚会我来接你。” “行，你去吧。”李秋喜就差往外推人了。 李军和淑芬送走了周向豪，这才回身坐回屋里。 “秋喜，老四是个好人，我看对待你也不错，看你把人家熊的，你说一他不敢说二，这可不行啊！”李军笑着说道。 “行，哥，我心里有数。”李秋喜笑着看向背对着他们倒水的淑芬，“淑芬姐，你快过来坐下吧！” 淑芬过来坐在李秋喜面前，李秋喜这才把淑芬看得清楚，这女人身颈下，手背上，都有些淤青，淑芬发现李秋喜对她的观察，忙将袖子往下撸了撸，歉意的笑道：“这些，都是我在讨饭的路上，不小心摔的，有时候两三天吃不上一顿饭，人饿的晕头转向，自己把自己磕了都不知道......”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把李军心疼够呛，关切的眼光投递过来给予安慰。 李秋喜平静道：“那都是过去了，以后就安心呆在这里，跟我哥踏实过日子。” “谢谢你妹子，我听周家大婶跟我说了，我知道你不嫌弃我的身份......你放心妹子，我一定把你当我命似的照顾好，绝对不让他受半点委屈，只要你们不赶我走，我一定踏踏实实在这里呆下去，呆一辈子！” 李秋喜心里面打了一楞，没人说要赶她走啊，她的激动有点过火了。 李军趁势道：“秋喜，我想好了，想着选一天天好，我带着淑芬，回一趟老家，拿户口本，把结婚证办了。” “其实也不着急——”李秋喜笑道：“淑芬姐，你身上可带了户口本了？” “带了，我带了！”淑芬说着迫不及待地起身上橱柜里面掏索半天，把一个小本本拿了出来。 李秋喜翻了翻户口本，没错，跟周刁氏说的一样，人口全对上了，不过，李秋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到底哪有不对劲儿，她也说不上来。 李秋喜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淑芬脖子底下的淤青，转头又对李军道：“别看你们都是过来人，可我觉得这也是你们的终身大事，你们都得为自己以后的一辈子负责，所以，我建议哈，我建议你们还是好好磨合一下，看看两人到底合不合适，再决定办结婚。” “如果你们俩磨合好了呢，我拉着你们去办结婚，给你们订酒席，请全村的人来给你们庆贺，你们俩等着生贵子就成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要是不合适，那大哥你再娶，淑芬你一个人走到这儿不容易，只要我说话，这个村里没有人敢往外撵你，你就在棚里寻个活计挣点儿钱，然后寻着合适的人家再嫁，这样，两全其美，是不是？” 淑芬的脸色暗淡了下去，李军脸上也是一红，不过，他仍是抬头道：“行，秋喜，哥听你的。” 李秋喜起身，扶着腰缓了一会儿，道“那你们就先忙着，快到午饭时间了，是不是又得出去卖豆腐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说着，转身往门口走。 淑芬追着她的背影，热络道：“妹子，你等等，我给你捡几块豆腐，还热的，回去拌小葱吃，正爽口。” “好，谢谢了。”李秋喜道。 看着淑芬出了去，李军扯了扯李秋喜道：“你是看出哪不对劲儿吗？” 李秋喜没明说，“哥，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人不可无，你俩呀，刚认识没几天，还是多处几日比较妥当，你说是不是？” “嗯嗯。” 第354章 关老师啊关老师 李秋喜出了门进了周家，不过周家没人，这个时间，肯定都在大棚里忙着，她一个人没啥事，就往小学校那边溜达，听李国柱说他又请了俩外教老师来，是两口子，反正她也没事，就想去看看。 周向豪来知青点接她时，扑了个空，这可把他吓了一跳，他走出李军住的房间时，正巧二蛋从屋里面出来。 这小子还没有出去读书，老中医的身体大不如前，他床前床后的照料，他想等老中医的身体好转再走，这事跟周向豪和李秋喜说明了之后，两人默认了他的作法。 看到二蛋出来，周向豪迎上去。 “四叔......”二蛋还跟以前一样，打心里面有点忤他。 “嗯，老人家好点没？”周向豪沉声问道。 没想到二蛋摇了摇头，低声道：“四叔，我看爷爷怕是过不了这个春天，我，我想着去找找他的家人。” “不能了。”周向豪双手插腰，咬了咬嘴唇，“他早就没亲人了。” “那......” “这样吧，回头我去一趟老人家的生产队，看看他们队里怎么说，如果他们队里愿意管，咱们就把他送过去，咱们人不到，多给点钱，他们也不能亏待了老人家，如果他们不愿意管，就让他在这儿，不过得询问老人家。” “嗯，我明白了。”二蛋点头。 看着周向豪转身出去，二蛋追上几步，道：“四叔，我姐，她还好吗？听说，她怀孕了......” “嗯，不用你担心。”周向豪这五个字又沉又凉，二蛋听的心里咯丁一下，想再说点什么话，终是没能再开口。 李秋喜已经到了小学校，操场上的体育关老师正在上课，远远的看见李秋喜过来，他又临时脱岗。 “秋喜，你咋来了呢？身子能行不？来，我扶你......”天气有点热，李秋喜走的气喘吁吁，着实有点累，她就手扶着关老师的胳膊坐到了操场升旗台上，关老师左右没寻见什么可用的，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铺在台子上，扶着她坐过去。 这么近距离看着她，微乎乎的脸蛋红扑扑，红苹果似地透着喜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还好关老师顾及着场面，只把眼神怔怔的愣了一会儿，没敢真格动手动嘴造次。 “我来看看两位新来的老师，你找个学生帮我跑个腿儿，我就不往办公定去了......”她实在懒得再走下去，一步都懒得走。 关老师扬走招呼一个孩子跑过来，“你去，去厨房拿个碗接点热水来。” “哎，我不是让你叫老师——” 关老师打断李秋喜道：“我知道，这两位老师现在都在上课，你不知道老师这个职业，最讨厌的就是上半道课被打扰——”关老师看了看腕表，“快了，不到二十分钟就下课了，这个时间，你就坐着歇会儿吧！” 李秋喜上下打量关老师一眼，“这男人成了家之后就是不一样，看这份细心，都是从老婆身上练出来的吧？” “哪里，是调教出来的，你不细心，她经你叨叨个没完，你要想保住你这俩耳朵，你就得合出腿脚来，满足她的愿望。” “实践出真知啊！”李秋喜感慨了一句。“得了，我自己坐着等就行，你快去上课吧，别耽误你。” “我没事，下半场就是自由活动，你来了，我就让他们慢跑行了。”关老师笑笑，好像欲言又止。 “你想说啥？”李秋喜问道。 “你，你，过得还好吗？”关老师憋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 “我，好，好呀！你咋会这么问？”李秋喜不解地道。 “不是，不是，呵，呵呵，我就是，就是关心一下，我是想说，如果过得不好，你告诉你......” 李秋喜站起来，踮着脚伸手拍了一下关老师的头，正色道：“我告诉你说，你不是不知道那俩蜘蛛精是因为什么离开这里的吧？我能让你留，也能让你走，你要是天天还在儿这跟我玩暧昧，别等我张口，趁早给我滚蛋！” “不是，那你，那你三天两头往这儿来，我一看到你，我就，就——” “就你个鬼！”李秋喜骂道：“我三天两头往这儿来？你瞪大你的眼珠子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我来不得吗？我来我的地盘，我还得躲着你？该躲着的应该是你吧？” “......” “还有，我告诉你，你已经结婚了，我现在呢，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为自己的枕边人负责任，身而为人，要知廉耻知进退，你要是再跟我这个那个那个这个的，拿那些屁话跟我打擦边球，我就让小窦跟你离了婚，你就一个人有多远滚多远！听没！” 关老师在后面急的抓耳挠腮，一步接一步的跟上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给我站住，再跟着我，我打断你腿！”李秋喜一声喝令，关老师赶紧停下来了。 被关老师派进厨房取水的孩子正端着一大海碗的温开水过来，李秋喜端过确定一饮而尽，把空碗塞进孩子手里，厉声道：“回去好好上课！” 那孩子被李秋喜吓的一愣，连忙把碗塞进关老师手里，一溜烟跑回队伍里去了。 周向豪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关老师总觉得后头有人，猛一回头，果然看到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不过在他看来，那张脸上的笑是冷笑，眼是冷眼，他这么自行代入的后果就是，内心悚然。 “四，四叔，你咋来了呢？”关老师结巴着问。 “噢，我来找你四婶，看到她了吗？”周向豪淡然一笑道。 关老师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往，往那边去了。” “好，谢谢。”周向豪本来已经大步迈过去，突然停住，转身向关老师道：“我听说镇上小学正缺体育老师呢——” “啊？”关老师忙摆手，“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四叔，你可别赶我走，我，我好好教学，我，我好好做人，我——”这多好啊，别看是农村，可是它富裕啊，吃的喝的比城里好上百倍，再说，他家在这儿呀！ “我是想说，你有没有认识的，给李镇长介绍一位，李镇长为这事操碎了心......” “噢，好，我留意，我留意，谢谢四叔，谢谢四叔。”不杀之恩。 关老师拍了拍一脑门子的虚汗。 第355章 没腿了 李秋喜自从怀孕，她基本上就没有腿了。但凡有周向豪在，肯定要把她横抱起来挂着走。 她的腿是用来干什么的？周向豪告诉他，躺在炕上，等他上炕的。这可把李秋喜臊坏了，小脸烧的通红。说来也奇怪，自从有了孩子之后，这个李秋喜。会害臊了。 李秋喜在学校看到了两位老师。 两口俩还带着一个孩子，正在上小学三年级。两位老师面相看上去都很和善，其实和不和善也无所谓了。人家是两口子，浓情蜜意都是有的，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李秋喜跟两位老师说了几句客套话，嘱咐一家三口要吃好，喝好，抓紧时间娶二胎，两位老师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女老师告诉她：“这个都是四胎啦，做了结扎，不生啦。”李秋喜张大嘴巴奉承道：“哪像有四胎孩子的爹妈呀，太年轻啦，咋保养的你俩？” “保养啥，也不年轻啦，幼儿园孩子管我叫奶奶呢……” 李秋喜又跟人客套一会也就走了，一回头儿，嚯，周向豪就在她身前。 “四叔，你怎么……” 周向豪宠溺的看着她，轻轻的打断她，“叫老公！” 李秋喜不大好意思，回头看了看两位送她出来的老师，尴尬的笑了笑。 “老公，老公，走走，快走，你今天请我吃饭噢。”李秋喜顺口说话掩饰尴尬。 周向豪笑道：“请你吃饭还不容易吗？——等一下你。” 李秋喜停下回头，看看自己，“我哪穿的不对劲儿？肚子很明显吗？我——” “我”字还没出口，周向豪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在孩子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她被抱走了。 周向豪一直抱着她不让下来。 “四叔……” “老公。”他正色纠正。 “好好好，老公，你要抱我上哪儿去啊？让我下来吧，让我活动活动腿吧。我的腿再不走路，都水肿了。” “哎，你不是要我请你吃饭吗？咱们去吃饭，张记饭馆儿，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现在饭点儿，饭馆人多……不是，老公，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走行吗？我是孕妇，我不是残废……” “你看大道上这人……” “你们这年代的人都这么开放吗……” 不管怎么说，周向豪就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李秋喜不想白做挣扎，由他去吧，她还轻快嘞。 这一抱的路上，周向豪似笑非笑，想笑又想憋着不笑。 李秋喜瞪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怕憋出便秘？有什么好事儿啊，笑成那个样儿，跟我说说呗？” 周向豪摇了摇头，李秋喜伸手去搔他的痒，“说不说，你说不说？” “好好，我说我说。”周向豪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 “刚刚你跟关老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李秋喜激动地喊了一声，“我跟他说什么了？你听见什么了？” “我什么都听见了，所以我高兴。” 李秋喜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傻呀你，你还高兴？看见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调，戏了，你还高兴，你能笑得出来？变态不？” 周向豪自有他的一番理解，等他看李秋喜发完了疯，一双眼睛宠溺的看着她，微笑着说：“我当然高兴，你想我又不能把我自己的老婆现在裤腰带上，但凡有一眼看不到她，她都有可能、有机会、有时间去跟别的男人……” 周向豪又清了清嗓子，“当然，我听见你跟关老师说话，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把你放在家里，我放心了，我能不高兴吗？” 李秋喜听着他的话直撇嘴，“你这是什么逻辑？啊，我嫁给你这么长时间了，而且孩子都有了，你竟然还不相信我的为人？” 周向豪看李秋喜要生气，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说……我也说不出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觉得你是真心爱我的，你心里面只有我，别的男人再好，你心里便住下的，也永远是我。” 李秋喜皱着眉头，“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如果我心里的人不是你我能嫁给你我能跟你生孩子？——哎呀，好了好了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这话我听着越来越乱。”李秋喜看他要张口干脆直接打断。 “好啦，张家饭馆儿到了，你不是要把我直接放在人家桌子上吧？” 周向豪憨憨笑了笑，“行啊，只要你愿意，那我就把你放在桌子上，不过人家张老板可不一定能愿意。” 李秋喜瞪了他一眼，伸手拍他胸脯一巴掌，“现在学会贫了哈！” 周向豪果然把李秋喜抱进屋里直接放在凳子上。 张老板看了看，尴尬地笑了笑。不过嘿嘿，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咱们还是不用多管了，菜单奉上。 李秋喜吃饱了红烧肉，喝了点儿茶水，拍拍胸脯，对周向豪道：“我觉得吧，我哥捡回来那个女人有点儿问题。” 周向豪不以为意，“能有什么问题？这年头儿，也就是咱们这个村子的人能吃饱喝足，要饭的饿死的人多了去了……” “不是这个。”李秋喜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她脖子上有淤青，手上也有淤青，身上嘛，我倒是没看见，不过她说她是在逃荒的路上，饿晕了，摔伤的。我就纳闷了，饿晕了，摔伤能摔到脖子？能摔到前脖子，她能摔到后脖子？摔的地方也太奇葩了吧？” 周向豪饮了口茶，也有点儿惊讶了，抬头问道，“那你觉得会是怎么回事儿？她身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李秋喜想了想，按自己的分析说下去，“咱们的人民群众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吧，就是说看见要饭的人就来打一顿。” 周向豪笑了一下，说道，“那怎么可能？那样的话，她还能要到这儿来吗，早被人打死，再说她为什么要被人打呢？除非她手脚不干净，偷人家东西。”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看她那样儿又不是能偷东西的人，她如果能偷东西的话……嗯，反正她，我觉得她不是贼……” 周向豪更不明白了，“那你到底怎么想？” 第356章 来人了 李秋喜沉思半天，“家暴”，嘴里边儿吐出这两个字。 “家暴？”周向豪反问一句。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了，她很有可能是被老公打出来的，身上的伤还没好，流落到咱们这个地方来，有幸被我哥捡回来。” “哎呀，要这么说的话——”周向豪想了想，“这事儿，可能有点麻烦。” 李秋喜剔了剔牙，“麻烦大了。我看了她户口本儿，上万村老张家，如果老张家人找到这里来，光说要人还可以，咱们把人给他也就是了，但是如果他不讲理，就像我那对儿养父养母那样，我还真没拿他没办法，讹上咱们三两个大棚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向豪放下筷子，擦擦嘴角说道：“这个事儿你跟大哥说了吗？” “我哪敢跟他说？他也不可能信。再说了，这是我的个人猜测，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事实是什么样儿的，咱们也不知道哇。” “四叔，不对，老公，老公我麻烦你个事儿呗？” 周向豪得意道：“你说你说，给你老公说事儿还叫麻烦吗？” “老公，你现在可以越来越皮了——好好，我说正事儿啊，找个合适的人，去上万村走一趟，不过得是悄悄的去，暗中调查一下，看看这个淑芬同志到底是不是根儿正苗红？” 周向家咂了咂舌，“找人，这个人可不大好找，咱们还得信得过他，还得有办事能力，能找谁呢？对了，要不让向军走一趟行不行？” “向军那个人，那么高个子太出挑，而且那张脸让人一看就没有信任度啊，谁会愿意跟他搭讪呢？” 周向军打了几个喷嚏，但咋也查不出来是被谁骂。 周向豪和李秋喜两个人擅自揣摩了一番，到底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没有办法，这个事儿先放一放吧！”李秋喜摆摆手道：“或许时间一长，这个淑芬能把真相告诉我哥也不一定呢。如果她想珍惜眼前的好生活，那么她应该做一个诚实的人。如果她想一直隐瞒下去，她自己也应该明白那是后患无穷。” 两人喝完茶，起驾回家。 李秋喜的肚子慢慢的大起来，这下她真的不能长腿了。 淑芬还是没有开口说她自己的身世。 李军越来越急不可耐了，每次见到李秋喜想要开口跟她说和淑芬结婚的事，但是，李秋芳总是把话题扯到别的事儿上，李军也只好把这件事儿给拖延下去了。 李秋喜孕吐捱过去了，肚子大的，已经出怀，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她就坐荫凉底下哇瓜籽儿，看人家盖房子，她家院子北面也起了一排新房。 周向军家和周向永家的房子盖的差不多了，一个盖在她房子前面，一个盖在后面，不过他们的屋里边有点儿潮湿，所以仍然住在她的房子里。 李秋喜偶尔被李军和淑芬叫支吃个饭，看到饭桌上越来越局促的淑芬，李秋喜断定，这人身上一定有事儿。 但是人家不说，咱也不好过问，每次李秋喜吃完饭，都在炕沿小坐上一会儿才起身出门，她当然是在给淑芬机会，主动开口，但每次，淑芬都欲言又止。 一天早上，李秋喜正在睡觉，是了，半上午她也得睡上一觉，原来肚子跟睡眠是成正比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觉越来越多，菜棚里面有人干活，周向豪本想把她送到家里睡，没想到从棚里一出来，就见她已经倒在被垛边上，睡着了。 周向豪舍不得叫醒她，任由她睡，不过几分钟出来一趟看看，几分钟出来一趟，把在里面干活的一众男女看的偷偷直乐。 李秋喜睡好了，吃了周向豪老早准备好的葱油饼，心想晚上饭准又吃不下去了，倒也管不了那么多，迈脚往外面散步去了。 “秋喜，秋喜！”高磊的声音在背后传过来。 李秋喜回身一看，笑道：“你咋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 高磊的话还没说完，周向豪闻声从棚子里钻了出来，望着高磊的背影，表情上有些气恼，跟一个孕妇说什么“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磊子？”周向豪沉声问道。 “四叔，秋喜，那个，淑芬家来人了！”高磊搓着手说道。 “看吧，该来的挡也挡不住！”李秋喜叹了口气，抬头向周向豪道：“走吧，咱们去看看吧！” 周向豪把高磊留在棚里支应着大伙干活，把李秋喜扶上吉普车，一路叫嚣着开到知青大院去了。 “秋喜，你站我身后，要是那家人来混的，可千万不要逞能，听没？”周向豪嘱咐完了当然还是不放心，他把老娘张桂珍等人叫出来，把李秋喜交给她们，一个人拨开人群往中间去了。 “李秋喜，李秋喜，你给我出来！”这个抻着脖子叫喊的就是上万村的屠老三，也就是武淑芬的老爷们儿。 周向豪站到他前面，“我是秋喜当家的，有啥事，你跟我说！” “跟你，我跟你说得着吗？”屠老三狰狞着面孔，“这个人，这个人他是李秋喜的娘家哥，可不是你的娘家哥！” 李军被屠老三揪着脖领子，挣脱不开。 周向豪大手将屠老三的手一扣一捏，屠老三吃痛猛的缩回手，李军总算得了解放。 “大哥，他可伤着你了？”周向豪问道李军。 李秋喜跳脚往人群里看，可是人太多，她根本看不清，只听见里面淑芬呜呜的哭着，屠老三嗷嗷的喊着，她看的这个着急，左右一甩手，人已经钻到人群，周刁氏吓的赶紧叫张桂珍和杨雪花等人跟上，护住。 李秋喜挤到人前，周向豪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急道：“到底来了你！” 李秋喜没理会他，瞟了一眼地上的武淑芬，道：“武淑芬，你可没跟我说，你们家还有这么多人呢哈！” 武淑芬颤颤微微要从地上起身，李军见状，忙上前伸手要将她扶起，不想屠老三一步冲过来，抬起一脚踢上李军的胳膊，“麻的，老子的婆娘，你特么当着老子的面还敢动手！” 李秋喜笑了笑，端着肩膀道：“屠老三，今天你可是冲着我李秋喜来的，再在李秋喜就在你眼前，你想怎么着，明说吧！” 第357章 活的不耐烦了 屠老三一看李秋喜，立即喜笑颜开，不过语气还是狠倔倔的。 “李秋喜，这个李军是你哥不是？”屠老三指着李秋喜问道。 “是。”李秋喜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哥的事，你管不管？”屠老三狠瞪着眼睛问道。 “管，当然管，我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李秋喜淡淡一笑，给了屠老三一个放心。 “好，那你就得替你哥赔偿我！”屠老三得意的蹭了蹭鼻子。 “我哥破坏你家啥玩意了，你让我哥赔？”李秋喜反问道：“据我所知，你家跟我哥家隔了八十里地，不沾亲也不带故，在你来这儿之前，我哥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你屠老三这么个人吧？” “这个人你认识不？”屠老三一把扯过瑟瑟缩缩的武淑芬。 李秋喜点了点头，“认识，不熟。” “我告诉你——”屠老三拿出一个户本，翻到武淑芬那一页，“她是我屠老三的老婆！” “然后呢？”李秋喜反问他。 “你哥，李军，他强，间了我老婆！”屠老三只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声嚷嚷道：“李军强间了我老婆，强间妇女可是违法的，老子要是告他，他可是要把牢底坐穿的！” 李军是老实人，这会子被人扣上了一个墙间的帽子，自是不甘心，可一时着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哆哆嗦嗦道：“没有，没有的事，没有啊......” “哪个墙肩犯会往脑门上写自己是墙肩犯的？”屠老三振振有辞道，“我老婆在你家呆这么此日子，你就是把她墙肩了！” 不等李秋喜开口说话，那屠老三转身到李秋喜面前，周向豪见状，先于屠老三一步，挡在李秋喜身前。 “你就站那儿说，不用上前！”周向豪向屠老三喝道。 “好，李秋喜，你要是不想让你哥坐牢，就得赔给我钱，没钱也不怕，你不是有大棚吗？两座蔬菜棚，一个鸡棚一个猪棚，买你哥平安！”屠老三还补充了一句，“你哥要是想名正言面跟这个女人睡，我也成全他们，只要你在这个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我就把这婆娘休了，你爱跟她过就跟她过吧！” 武淑芬当众被自家老爷们羞辱，是又气又恨，“屠老三你这个畜牲！你咋不叫雷给劈死啊你！啊——” “啪！”一个马上掌甩上武淑芬的脸，腾地升起一片红印，可想屠老三下了多大力气。 “你个臭婆娘，烂破鞋！跑到这么老远来，跟别的老爷们睡，你还有脸活着呢你！你给老子滚！”屠老三抬脚就要踢，如果这一脚落下去，武淑芬肯定上不来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李军匍匐过去，全身压在武淑芬身上，屠老三那一脚，着着实实的踢上了李军的后腰，李军闷吭一声，栽倒在地上。 李秋喜看到哥哥受伤，转过身子跑到李军身边，慢慢将他搀扶起来，坐在椅子上，那武淑芬也爬过来，扶着受伤的李军，哭的一脸歉疚。 李秋喜的脾气上了来，完全忘了自己的有孕之身，捡起地上的一根柴禾棍子，回手一抡，抽上屠老三的脸。 “敢到我的地盘上撒野，活的不耐烦了你！” 李秋喜骂着，第二棍就要抡上去，周向豪只怕她伤了自己还有肚子里那个不谙世事的，连忙上前抱住李秋喜，屠老三吃了一个小娘们的亏，很是不服，抬脚又是一踢，正中周向豪的后身，周家人在阵前，自是不能坐视，周向军挥拳砸上屠老三，屠老三带来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且都是屠家兄弟，那屠老二等人一窝蜂涌上来，照着周向军和周向豪就是抬手踢腿，一众吃瓜群众先前看傻了眼，再看下去才懂，外人来到自家地盘欺负自家人，这还了得？ 瓜众一拥而上，见着那些个面生的，七八个围着一个暴打一通，男知青们的武力主要集中的屠老三身上，嗷嗷喊叫着一通拳脚下来，外地人自然占不了上风，一个不落的蜷在地上抱头惨叫，屠老三是那个嚎叫的最惨的一个。 周向军从屠老三身上下来，问道周向豪，“哥你没事吧？” 周向豪摇了摇头，看着怀中的李秋喜，“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秋喜淡定道：“有你呢，我没事。” 屠老三从人们胯下爬起来，指着李秋喜哆哆嗦嗦道：“你，你们，你们以多欺少，你们......” 李秋喜懒得理会他，径直走到武淑芬身边，道：“武淑芬，你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啊？”武淑芬先是一愣，而后强做镇静道：“秋喜，这不关我事，可不关我事啊！” “这事非得叫我给你挑明了吗？”李秋喜反问道。 “秋喜，咋回事，这中间还有别的事吗？”周向豪问道。 “这中间的事大了！”李秋喜冷笑一声道：“屠老三家在上万村，李军我哥家在烧锅营子，这两地隔着八十里地，屠老三家离咱们这儿差不多二百里，武淑芬曾经告诉我，她从上万家出走，半个月要饭要到咱们这里，想想看，二百里，山路坎坷，她天天食不果腹，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小跑着，半个月也跑不到啊！就算，就算她走了半个月到咱们这儿了，那么可以说明，她是直接奔咱们这里来要饭的！最离奇的是，屠老三你怎么找的那么准呢？你怎么你老婆离家出走，走到我们村了呢？而且，你到我们村里，根本连打听都没打听，直接扎到知青大院，屠老三你怎么知道武淑芬就住在知道大院呢？......” 人们听李秋喜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事定有蹊跷，可是到底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李秋喜走到屠老三面前，又瞅了瞅李军身边的武淑芬，“你们两口俩做好了局，引我大哥上当，就是想要瓜分我的棚是不是？” 屠老三眼神顿了一顿，面上有些错愣，他想不到，这个李秋喜竟然将事情猜对了大概，但是有人交代过，死也不能认，否则的话，他这一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屠老三咽了咽唾沫，低下头不敢看李秋喜的眼睛。 第358章 有内情 屠老三不敢看李秋喜，李秋喜也懒得看屠老三的那张狰狞的脸，她怕影响胎教。 李秋喜把目光投给武淑芬，“淑芬姐，你说说看？” “我，我，我没啥可说......秋喜，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不不不，我，我有错，我有错，我，不是......”武淑芬语无伦次，显然她是被吓怕了。 “淑芬姐，你现在要保持头脑清醒，好好把你们的谋划全盘告诉我，这样的话，也许你会有机会跟我哥有个好结果，不然的话，进局子把牢底坐穿的，可不是我哥——我哥跟你，根本没在一个房间睡过，不是吗？” 屠老三被李秋喜这句话提了醒，立马转头指着李军道：“他就是墙肩我老婆了，我跟我老婆还没离婚呢，李军你就是犯罪，你们现在还找人打我，这是罪加一等！李秋喜，你得赔偿我，不然，这事我屠老三跟你们没完！——哎哟，我头疼，我头疼，我被你们的人给打坏了，你们得给我治病，哎哟哟，我头疼啊——” 屠老三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哎哟！ “好呀！”李秋喜被周向豪护送到屠老三身边，“你这样，屠老三，我给你十个棚，两个鸡棚两个猪棚，外加六个菜棚——” “好啊，你说的，你快往这张纸上签字车押，咱们啥事没有！”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屠老三——”李秋喜往他耳边凑道：“大家伙做个证，今天我让人把屠老三打死到这儿，只要屠老三一咽气，我就把十个棚送给他！” “怎么样？屠老三，这个买卖划算吧？”李秋喜浅笑盈盈，她的话音一落，周向军还有男知青们很是配合的，人手一样武器往前走来，将屠老三团团围住。 “你们打人，打死人是要偿命的！”屠老三惊恐的说道。 “是啊，杀人偿命，可是还有那么一句话你没听说过吗？”李秋喜很耐心的告诉他，“法不责众，这些人打死你，都要给你偿命吗？不用，我用我的大棚就能赎了他们的罪，至于你的命嘛，你不是想要棚吗？我当然就用大棚换了！” “不不，不行，我命都没了，要棚干啥？啥我吃不着，钱我也花不着，我，不行，不行！”屠老三抱着脑袋直摇晃。 “那你就别在那给我装胳膊疼腿疼，你这一套，姑奶奶早玩剩下的了！”李秋喜狠狠道。 李秋喜站起身来，道：“小凤，田杰，你们告诉他，我大哥跟武淑芬到底睡没睡到一块儿？” 小凤拨开人群走上前来，笑道：“秋喜，依你的嘱咐，我天天晚上往淑芬屋里边瞧着，她每晚都是一个人在屋里面睡的，而且她这个半夜从不起夜，所以晚上，从没出过自己的屋子。” 田杰上前道：“我们两口俩的屋子跟李大哥的屋子紧挨着，我可以作证，李大哥晚上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两人从来没往一块凑过。” “当然了！”田杰补充道：“白天嘛两人更没有可能，他们二人不是在外面做豆腐，就是推到大街上卖豆腐，这件事，大家伙都可以作证的！” “听到没？”李秋喜低头问道：“屠老三，你可听进去了？你以为你说个什么就是什么了？” 屠老三悻悻的，没想到竟然栽到这个小娘们身上，虽是心里多有不服，但身上的伤痛是凛凛提神儿的，他再闹下去，下场一定会比现在更惨，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脚底抹油，要溜。 屠老三朝慢慢爬起来的自家人使了个眼色，这些人刚要钻空逃遁，李秋喜一声令下，“老少爷们，帮我拦住他们！” 吃瓜群众立即领悟，人墙站成一排，将屠老三带来的整整齐齐拦在墙内。 “咋，你们还想打人？”屠老三气极败坏问道。 “打你？”李秋喜冷笑道：“我嫌脏手。” “那你想干啥！” “想干啥？”李秋喜反问一声，又道：“就凭你这个猪脑子，根本想不到这个办法来论我的大棚，说吧，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 “啊？”屠老三假装一愣，继续装傻充愣，“谁指使我？没人指使我！我屠老三自个想出来的！” 李秋喜懒得跟他废话，转头问武淑芬，“你们两口子的事，他不说，那你就说说吧！” “我，我——” “你就说吧！”李军打断了武淑芬，苦口婆心道：“淑芬啊，到底是咋回事，你还能瞒着我吗？” “嗯嗯，我说，我说......”武淑芬抽抽噎噎道：“我家这个死鬼，他天天喝酒不干活，没钱买酒，赊来酒也得喝，我一个人挣的工分养活三个孩子还得养活他，我不给他钱，他就打我，我还不上酒帐他也打我，后来我听我们队上的一个人说，我要是跟他过不下去，可以跟他离婚，我就想着，离婚了好，离了我一个人挣工分就不用养着他给他买酒了，孩子跟着我，多少能过得好一点，我就把离婚的想法跟他说了，这个挨千刀的，他当然不想离，打我打的更狠了，我娘家弟弟得知我受气，来找他算帐，他好了几天，没过几天又开始喝，开始打，他知道我舍不得孩子，说我要是离了婚，孩子也不让我带走，一个也不让我带，孩子就是我的命啊......我就忍着，我不离，我为了孩子我忍着......突然有那么一天，他喝完了酒回来，破天荒的一次没动手打我，他说，要是我帮他办一件事，他就跟我离婚，让我带着孩子走......” “我寻思着他只要能让我带着孩子离婚，让我干啥我都愿意，跟着他过下去，我的孩子早早晚晚得饿死，我就答应了他......第二天，他就借来驴车，把我拉到甲王镇来，就来这儿的路上，他还晚酒，还打我......我忍着，忍到了，我就按照他说的，扮成要饭花子，就在李军大哥常常路过的地方，晕倒，他说那个卖豆腐的一定会把我捡回去......” “我没想到李军大哥对我这么好，更没想到秋喜你们也不嫌弃我，还让我在这儿跟李军一起做豆腐卖豆腐，这样的好日子，我做梦都没想到......屠老三让我跟李军大哥假结婚，然后撺掇李大哥让他跟你要大棚，这样，大棚就是李大哥的也就是我的了，然后屠老三在从我手里把大棚抢回去......我不能啊，我做不到，那棚再好，它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那么干，所以，李大哥想着跟我成家，我推说不行，实际是我......还好秋喜你也没让，我跟李大哥结不成婚，屠老三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诬赖我和李大哥清白，他就能逼着秋喜你拿棚给李大哥做赔偿......” 第359章 留人 听完武淑芬的哭诉，吃瓜群众已然一脸懵逼，周家人听的满心满嘴的愤恨，周向豪有李秋喜打过的预防针，反应尚不致太强烈，一门心思拍扶住了老婆，生怕老婆被气出个好歹，那眼神又小心又谨慎的盯着李秋喜，想着一旦她发作愤怒，他立怒将她抱起来就走，管他什么屠老三还是屠老八，眼前来说，谁都抵不上他的老婆孩子重要。 众人眼观李秋喜想不到，这个被算计的竟然比算计人的还淡定，她静静地听完武淑芬那番话，心里面又画了魂儿，事情远没这么简单，没这么简单。 李秋喜不是没顾虑到肚子里的孩子，心里面想着她好孩就好，倒是外面的这个李军大哥，她一眼望过去，那人已经懊恼的痛哭流涕，就差没昏死过去，此时正摇着武淑芬的胳膊，“淑芬啊淑芬啊，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么大个事你怎么不早早告诉我呢？啊？” 李秋喜就在心里面笑了，我的亲大哥啊，告诉你有什么用呢，你能想出个所以然来，还不是吭吭唧唧的叨咕两句就拉倒了，那屠老三一个胳膊就能把你拎出二里地外去，动文动武你都弱爆了啊！ 可又一转念，要不是摊上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她李秋喜哪来的二次生命，前生的那个恩，是她记着的，想要报答的，那么此时此刻此地，就不该轮到她来嘲笑她的救命恩人。 “大哥——”李秋喜上前扶起李军，那李军看着李秋喜的孕肚也是担心，快麻溜儿顺势起身。 “哎，妹子，你想咋着啊妹子？”李军向她求救了。 武淑芬见李秋喜过来，心里面早就揣着一本帐，这些天呆下来，不是白呆的，她虽跟李秋喜相处时间少，但她听来的多啊，每个人对她的那身能耐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刚刚这阵仗她也亲眼看到了，饶是屠老三那么蛮横不讲理的一个畜生，都被她收拾的妥妥贴贴，那么，还有什么是她办不了的事？在武淑芬心里面，自然而然的树立起李秋喜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 武淑芬在李秋喜脚下扑通一跪，抱住李秋增的大腿，哀求道：“秋喜，我知道的经过都跟你说过了，我知道我做的是昧良心的事，秋喜，我求你，求你看在我陪着李大哥忙里忙外的份上，你饶了我，你帮帮我，我求你帮帮我......” 李秋喜本也不是坐视不理的人，只淡淡道：“你想怎么样，说出来，让大家伙也帮着听听，只要要求合理，我帮你。” “秋喜，我以前在屠老三家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我早就不想跟他过了，我这次跟着他作孽，完全是为了我的三个孩子......我求你，帮帮我，帮我跟屠老三把婚离了，让我的三个孩子跟着我，秋喜——李大哥，我愿意跟李大哥过日子，我做牛做马，我跟李大哥好好过日子，成不？李大哥，我求求你，你也帮帮我，帮我跟秋喜妹子求个情，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想离开李大哥你，我求求你们了......” 武淑芬哭的一塌糊涂，膝行来去，一会求李秋喜一会儿求李军，把头磕的嘭嘭响，额上都渗出了血。 李秋喜本不是铁石心肠，她前生也是异常痛恨家暴，她这一世就是在家暴中捱过来的，所以，她同情武淑芬的心情是真切的。 “大哥，你怎么说？”李秋喜知道李军喜欢这个武淑芬，看平常这个女人的表现，她对李军这个人也是中意的很，周刁氏给她带来的反馈都是实践中所见，但李秋喜还是想让李军当着众人的面表个态。 李军抬起头看了看武淑芬，又看了看李秋喜，慢腾腾的道：“秋喜，我觉得这事淑芬有错，她不该隐瞒着咱们，但是她也是被逼的不是？她要是不照做，屠老三准得打死她，就算不打她，家里面还有三个孩子呢，难保屠老三不苛待孩子们......淑芬是个好人，我和淑芬这段日子在一起做豆腐卖豆腐，我看得出来，买过豆腐的大家伙也看得出来，她是个好人......” “所以——”李秋喜道：“你是想她留下来了？” “嗯。”李军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愿意她留下来，那屠老三对她不好，我眼里见不得这种事，我不想她再受委屈。” “那行。”李秋喜略一思忖道：“但是事情得这样，淑芬，你要想跟着我大哥过日子，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和我大哥都不是本村人，你们不可能在这里买房子，你可以租房子住，你们两个可以在这里做豆腐卖豆腐，也可以在任何一家棚里找活挣钱，但是，我名下的棚以及周家人名下的棚，任何一座棚，都不会以任何名义给你们，这样，你们还愿意在一起吗？武淑芬，你还愿意跟我大哥吗？” “我没啥说的——”李军慢腾腾地说道，“我能在我妹子身边，看着我妹子，比啥都好......” 武淑芬突然伏下身去，在李秋喜脚下，把头磕的嘭嘭响，“谢谢谢谢，秋喜妹子，谢谢你，我愿意，我愿意，做豆腐卖豆腐，这就满好满好，能跟我三个孩子在一起，能跟李大哥过日子，比啥都好，别的，我啥也不图，啥也不图......”武淑芬喜极而泣。 “休想！”屠老呜嗷一声，吓了人们一跳，“武淑芬，我翅膀硬了，敢跟老子离婚？看我不打死你！” 吃瓜群众见势，呼啦啦一涌上前去，屠老三还没爬起来，又被按下去。 “所有跟来的屠家人都听好了——”李秋喜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屠老三，你对武淑芬屠于家暴，你不占理，只要武淑芬想要离婚，妇联就有人帮忙管这事，你们这婚离定了。” 李秋喜向身后吩咐知青还有村里面几个汉子，“文凯你开着我的吉普车，王二哥，彭三哥还有田杰，你们陪同武淑芬回家，不过，要先去派出所报个案，向警察同志说明武淑芬的家庭情况，然后请他们协助你们回屠老三家接三个孩子，再协助屠老三和武淑芬二人，离婚！” 文凯等四人点头称是，放下手里的工具转身就去准备。 第360章 妇女会 屠老三爬地不起，还想耍赖，李秋喜冷笑道：“你跟武淑芬离了婚后，你的三个孩子将会跟着武淑芬在这里定居，如果三个孩子有意，他们可以回去看你，如果你胆敢再出现在甲王镇，甲王镇人必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还有，我限你三分钟，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开这里，不然的话，我的村民可以好心，再‘送’你一程！” 屠老三死活不肯起来，还要耍他无赖那一套，眼见着群众就要凑上前，其他的屠家人见了，赶紧上前拉起屠老三，好言相劝，要他别再吃了眼前亏，屠老三这才很没面子的爬起来。 回去准备的文凯等人，到底是些男人，不用化妆不用换衣服，只各自在人群里通知自家媳妇一声，文凯启动了车子，拉着其他三个过了来。 武淑芬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提了个小包裹就跟李军道了别。 李秋喜突然在人群中叫住了文凯等人，“各位，还要劳驾你们个事儿。” “啥事？”文凯问道。 “顺路走一趟烧锅营子村，把我那个好养父，好养母，还有我那个好姐姐，给我拉回来！” “这......”文凯等人犯了犹豫，他们当不是想帮李秋喜走这一趟，而是实在想不出李秋喜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拉他们过来，不是添乱吗？ 屠老三一听说烧锅营子四个字，立马瞪大了眼睛，朝李秋喜喊道：“你还想怎么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还想找谁你！” 李秋喜道：“要不是他们从后面戳你这傻狗上墙，你岂能知道这里还有个甲王镇？要不是他们给你出了那好的主意，凭你能想到这些弯弯绕？” “你——”屠老三当然被噎的说不出来话。 “李家拿多少东西堵你的嘴？又许给你几个大棚？又——”李秋喜说着说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我懒得从你嘴听到这些，你快点滚吧！” 屠家人相互扶着搀着走了，武淑芬也被文凯等人载着走了，剩下吃瓜群众正慢慢散开去，李秋喜突然大声叫道：“各位父老乡亲留步！” 人们闻声停了下来，转身，有人问道：“咋啦秋喜？” “我李秋喜，谢谢大家伙了，今天要是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了你们，我就有了依靠，我谢谢各位了！”李秋喜说着，深深弯下了腰。 吃瓜群众面上有些过意不去，人群里也不知是谁说道：“秋喜，你可别谢我们，我们当不得你这句谢！” 又有人接话，“可不咋的？以前我们没少往你这门前聚，可那时都是为了啥......” “咱们做下的，咱们就没啥不能承认的——秋喜，那时候，我们净是来为难你的，现在能帮上你，我们心里面都觉得痛快！” “对，是的，痛快！” “我们都觉得终于做了件对得起你的事！” “这就是我们该做的。” “你为我们做了那些事，帮我们一家家过上好日子，我们为你做这点，不多！” ...... 听着大伙你一言我一句，李秋喜的心里面暖暖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群众里的妇女眼尖的，看到她红了眼圈，连忙上前扶着她的肩膀道：“四婶子，可别哭，你这一哭，肚子里的孩子该跟着伤心了。” “可不咋的？”另一个妇女也上来，咯咯一笑道：“我猜你这一胎准是儿子，可不要叫你儿子受了这胎气！” 不想这妇女话音一落，李秋喜身后的周向豪立即黑了脸。 “哟，咋，我说错话了？”那妇女不解地看了周向豪一眼，低声问道李秋喜。 李秋喜撇嘴一笑道：“可别当着他说我肚子里这个是儿子，多少人为这句话吃了他的黑脸？” “那咋的，儿子不好么？” 李秋喜又道：“他天天趴我肚皮上念叨，闺女这闺女那的——没看他把个小棉袄宠的，小棉袄自个爹妈给句重话，可别叫他听见，叫他听见，那两口子准得挨了他大白眼！” “可不是咋的，我家那口子，把个闺女当成心肝宝贝似的，棚里干活那么累回来，准得把俩闺女扛起来搁肩膀上溜一圈，我那儿子巴眼望眼的瞅着，他还嫌碍事呢，瞪个牛眼说，滚一边去！就好像这两儿子是我带来的似的......” “说就是呢，不过，也有那重男轻女的不是？”先前上来的妇女也打开了话匣子，“我那婆婆原先就是个重男轻女的，我孩子他爹原来没有儿子时，看着脸色也不好，等生出儿子来了，哟，你看他对儿子整天没个笑模样，反倒把闺女宠起来了......” “这就是咋的呢？带把的咱得有，闺女呢，咱也得有，带把的是来传香火的，闺女是来宠着惯着的......” 妇女们聊热乎了，自己来这儿是干啥的，刚刚发生了啥，统统都忘了。 周向豪看着李秋喜聊的热乎，找了一把椅子，把她按坐下，那两个妇女也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来，又有几个妇女见势，也往上凑，一时间，这知青大院临时组成了妇女大会。 周向豪转身出了大院，把李秋喜交代给周刁氏照顾，其实无非是等她们聊散伙之后，叫她来周家吃饭，刚好周向云棚里没什么活，周刁氏把周向云留在家里面，一起做个饭。 周刁氏也是听了那几个妇女女儿长女儿短的说话，触动了心思，想着自己是好长日子没把女儿们的事过问一番了，觉得自己这个当娘的，对女儿们有点亏欠。 “你那边房子盖啥样了？”周刁氏问道周向云。 “早着呢！”周向云随口道。 “你咋盖那慢？” “我不是想用给我五哥盖房子那批工匠嘛，那批人手艺好，活计细致，秋喜跟我说，别让我着急，盖房子是大事，总不好看着不好再翻了重盖的，所以我这一等，盖慢了。”周向云道。 周刁氏想着自己光顾张罗儿子们的房子，周向云那里她去都没去一次。 “我让你爹上你那儿帮你张罗张罗吧！”周刁氏边往锅里倒水边说道。 “可不用——”周向云咬了一口洋柿子，忙摆手，“快让我爹侍弄他那棚猪吧，他一时看不着他那猪，他都觉得那猪少长了二斤肉！” “你瞅瞅你，没心没肺的样！”周刁氏的愧疚之心女儿完全没有领会。 “我们家文凯心细，别人干的活他未必相中，就让他一人张罗得了，我在棚里领人干活，分工明确。”周向云道。 “你可得当点心，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周刁氏紧着嘱咐。 “没事，娘，你说秋喜要把她娘家人接来干啥？”周向云寻思不过味儿来，“莫不是也像她哥似的，弄这儿来养着？不行，等她来吃饭，我得问问她......” 第361章 述职 大约过了十日，甲王镇开着吉普车出去办事的人回来了。 文凯来到李秋喜的棚头小屋，述职。 “坐下来喝点茶——”李秋喜把茶水端到文凯面前，文凯忙上前接过来，“吃点儿点心，老张家媳妇做的，刚出锅就给送过来了，你有口福赶上就尝尝。” “好好，你快坐下，挺个大肚子别忙活了。”文凯见李秋喜不着急，自己也就没先说正事，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巴里嚼了几下，“你这是几个月了？” “我比你们结婚晚，孩子却比你们家的大上一个月，嘻嘻！”李秋喜没心没肺的笑了笑。 “呵呵，健健康康的就好，不攀早晚了。”文凯的话音刚落，周向豪从棚里面出了来，文凯被棚口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抬头道：“哟，四叔，你在家呢！” “嗯。”周向豪对这个妹夫半是喜欢半是讨厌，喜欢的那半是因为这个人的确是个好男人，讨厌的那半是因为，当初毕竟是情敌，现下对文凯，他一直是不冷不热，“事情办的怎么样？” 文凯紧着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儿，忙道：“到了那边，先是找了武淑芬那个队的队长，还有两个邻居，然后带着这些人去了当地派出所说明了情况，派出所的同志还有妇联的同志都去了，帮助解决这个问题，最关键的是武淑芬的三个孩子，他们都愿意让武淑芬跟屠老三分开，这么着，也没啥财产纠分，到了民政局，就给两人扣了章，这个婚痛痛快快的就离了，屠老三全程配合，大气都没敢喘。” “这么着，我给武淑芬娘四个雇了辆驴车，估摸着后天，最晚大后天，这娘四个就能到了。” 李秋喜喝了口水冲了冲粘在嗓子的点心，悠悠地说道：“李家的娘仨呢？” “他们起先不肯来。”文凯转头向李秋喜汇报道：“后来，我们就在他们家里面等着，我们几个没事闲唠嗑儿，就把屠老三怎么来的甲王镇，怎么跟秋喜闹事，不过中间我们是按着屠老三的计划达成的结果聊下去的——我们就说，没办法，这事都发生了，咋着，可不得给人家屠老三大棚么？不过屠老三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要六个，讲来讲去算是妥了协，要了五个，现在可好，文书一签，屠老三一家子在大棚里住下了，这么五个棚说没就没了......” 文凯笑道：“反正我是编尽了瞎话，要不我光说秋喜想接他们尽尽孝心，那三口人打死也不信，就是不肯来，听了我们的瞎话，他们收拾了包裹，马上就上了车。” “现在他们人呢？”周向豪问道。 “老样子，还是安排在诊所，他们扔下包裹就想出门找屠老三去，结果被田杰他们堵在门口，一步不让走，估计这会儿，他们应该知道上当了。”文凯喝了口茶说道。 李秋喜笑了笑道：“文凯，这次辛苦你们了，告诉他们三个，不能让你们白跑，今天晚上，老张馆子，我请客，另外你们花的钱报上帐，我报销。” “得嘞，我会转告他们，不过他们得跟我一样，馆子必须有，报销就不必了，毕竟没花啥钱。”文凯道。 李秋喜拍了拍手，道：“走，会会我的‘娘家人’去！” 果然，那李家人知道自己上了当，不过，既然让人给骗了来，一时也走不了，只好坐在炕上，三个人面对面互相埋怨。 周向豪跟在李秋喜后面，像老佛爷似的侍候着她，李秋雨一看这两人的架式，气的直喘粗气。 看到李秋喜进屋，李婆子从炕上跳下来，指着李秋喜的鼻子就骂：“白眼狼，没良心的，良心让狗吃了，就知道是你让人把我们的拉到这来的，你说，你到底想干啥？” 周向豪的猿臂往前一伸，一下子挡开李婆子，他沉声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碰着秋喜一指头，我断了你手！” 李婆子被周向豪深沉的声音吓的一个瑟缩，往后退了两步，不过她输人不输阵，跳着脚喷着吐沫，喊：“没王法了呢你，你动我一个看看？我不让你把——” “得了！”李秋喜尖声一喊，不耐烦的瞪了李婆子一眼，“没完没了啦！有这空当说点正事吧！” “我跟你说不着，你这个没良心的！”李婆子骂道：“你让这些人把路给我让开，我们得出去——” “你们出去干啥？”李秋喜冷笑一声打断她道：“出去找屠老三？” “你，你，你——” “你什么你呀！”李秋喜又道：“告诉你们，屠老三根本没在这儿，他现在人在老家上万村呢，当然，他是被整个西岗大队的人给赶回去的，所以哩，他，不对，是你们计划想要的棚，一个也没捞着！” “李秋喜，你，你说啥呢你，怎么就是我们计划呢，屠老三是谁，我们不认识他！” “你们当然不认识他，你们跟他不沾亲不带故，而且离了八里多里地，你们看中的正是这点，所以人托人关系搭关系的找到屠老三这么一家人，然后利用他老婆想要离婚的心理，撺掇屠老三来讹我的大棚对不对？” “李秋喜，你别血口喷人啊！我们怎么会是那种人！”说这话的正是娇滴滴的李秋雨。 “得了！”李秋喜瞪了李秋雨一眼，“你就别在那装小白兔了，就你爹你妈这两口俩没那个脑子，想那么个迂回战术，这得亏了你！” 李秋雨被李秋喜揭穿了诡计，本也没什么，可是当着周向豪的面，李秋雨一份不死心顶着脸面，所以，她死也不肯承认。 “秋喜，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血口喷人啊，什么屠老三屠老四的，我可不认识啊！” “再说，我一直就劝咱娘和咱爹，求他们对你好一点，毕竟你曾经在这个家里生活五年不是，你还是李家的女儿......” “李秋雨，你还能再恶心一点吗？”李秋喜朝李秋雨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还有，我今天找你们到这儿，不是来找你们求证的，我是要警告你们，跟你们做个彻底的了断！” 第362章 了断 了断？ 李家人一听这两个字，每个人心里不禁紧紧揪了一下。 “秋喜，你想咋的？”老李不太爱说话，可是私心一点不比自己的老婆轻，他想要的生活就是每天吃香喝辣，才不要每天为那八个工分累死累活，到年底得到那三百六十斤的粮食，省吃俭用也吃不到头，挨饿是经常的事，这种日子他受够了，好容易找到李秋喜这个当年送出去的闺女，想着沾她点光，要她点田产，没想被女婿一窝给端了回去，现在想要算计点她的大棚，没想到，又被她给破了计......现在想咋，了断？ “了断？”老李反问了一句，一脸的褶子拧到一块儿，极其难看，“你想咋了断？你断得了吗？你姐说的一点没错，再怎么着，你是李家的一个闺女，你在李家活了五年，要是李家不养你，你能活到现在？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李家对你一点恩情没有吗？” 老李婆子被自家老头子提了醒，她瞅了瞅李秋喜隆起的肚子，抹了一把眼泪道：“你现在也是当娘的人了，难道就不能体会我这个当娘的心，当年，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啊，那时候，你秋雨姐都三岁了，哪来的奶水，我东家借西家借，弄些米来给你熬米油，一口一口给你喂下去，你生病发高烧，我成宿成宿不睡觉帮你擦帮你找大夫......现在你长大了，出息了，嫁了人了，过上好日子了，把你这个爹娘全都忘了，忘了也罢，我们不挑你毛病，可是你天天吃香喝辣，可还想着当年把你养大的亲人还在吃糠咽菜呢......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 李秋喜听的极为不耐烦，这三个人说的话，一个也不可信，可是要让她找出什么证据来，她也没有，毕竟，五岁之前的事，她根本一点也不记得，她又不可能去烧锅营子挨个查问去。 李秋喜这才觉得自己把他们弄过来做了断，有点鲁莽，现在又成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她张了张嘴，话一句也没说出来，只听外面有急匆匆脚叔声，她转头一看，是李军。 “大哥，你咋来了呢？”李秋喜问道。 “我要不来，你就得让这些人给吃了！”李军说话愤愤地，转脸对炕上和炕沿的人瞪大眼，道：“我在门口听了一阵了，娘，爹，妹啊，你们说的啥话？是人话吗？你们摸摸自个良心，你们有一天，哪怕一天，对秋喜好过吗？” 李军给气的全身哆嗦，高磊从身后扶着李军，不住地帮他抚背，“大哥，你慢慢说，不着急。” “爹，自打我把秋喜抱回来那一天，你可正眼看过孩子一眼？”李军的矛头先指向老李，“秋喜才三个月，你坐在炕头吃饭，眼瞅着那大猫伸爪子去挠她，你瞪眼瞅着边喝粥边笑，猫把孩子挠的哇哇哭，你躲到院子里吃，也不管顾那孩子......” “还有娘，你喂过这孩子一口吗？你说的一把屎一把尿的侍候，你说借米喂油，发烧擦水找大夫，那都是我，是我做的吧，我侍候孩子，你在旁边骂我，我怕你们亏待她，连上山干活都把她背后背上，就这也没防住你们的黑心肠，趁我不在家那么一个小空，就把孩子给你卖了！” 李军越说越激动，越说颤抖，但还是忍不住揭穿他们，“我拿我工分养活的这孩子，跟你们任何一个人没有一丁点关系！现在你们舔着脸来占她的便宜，你们才是最没良心的，你们丧天良啊你们啊！” “哥，你怎么这说爹娘呢，他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李秋雨替父母报不平，“他们要大棚到了给谁，还不是给你攒家产！” “我呸！”李军骂道：“我用得着你们给我攒家产？我李军有手有脚，用不着别人！” 李军把手里的棍子抬起来指着李秋雨，“秋雨啊秋雨，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狠毒，伙着那个屠老三来算计秋喜，你可知道那屠老三有多畜生，要是秋喜没有村里人护着，那屠老三准得打得她连孩子都保不住！你们啊你们，丧良心啊丧良心！” 李军转过脸来对着李秋喜道：“秋喜，妹子，别听他们的，你最多占了他们一个李姓，你一点不欠他们的！你不用过不去，啥也别给他们，一分一毫一根草都不给他们！告诉你秋喜，我不许你给他们，知道不？” 没等李秋喜开口说话，那李秋雨又按捺不住了，急急道：“李秋喜，你听见了吧？这个李家对你到底是有恩的，行，就算，就算从小爹娘没管你，我这个当姐姐的也不合格，那大哥你承认吧？他对你好你承认吧？是大哥把你捡回来的，是大哥把你侍候大的，那你，是不是该报大哥的恩？可是大哥他是哪来的，他上有父母，没有爹娘，哪来的大哥，没有大哥，哪来的你？秋喜你——” “你的意思是——”李秋喜淡淡笑了笑道：“我得感谢你们李家祖上是吗？那行，等着，等着我把你李家祖上一一找出来，挨个报答了之后，最后才能轮到你们，那你们就回去等着吧，我先去查查你们李家的祖宗！” “李秋喜，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李秋雨又道：“活着的人你不报，找那些死人干什么？你只要报答爹娘就成了，报答爹娘就是报答大哥了，其实爹娘要的也不多，四个大棚就够了，不不，四个不行，我也觉得太多了，那你就给两个好了，两个棚足够养活他们了不是？李家对你就这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吗？” “哈哈哈！”在场的，不光是李秋喜笑，就连看热闹的高磊田杰，还有王老二，彭老三小红护士等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红是个直性子人，她上前扶着李秋喜，转脸对那个恬不知耻的李秋雨笑道：“哎，按说你们家务事我不该多嘴，可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见过脸皮厚的，还没见过李秋雨你这么脸皮厚的，这简单是超级不要脸啊！你是哪根葱哪根蒜，开口就要棚，别说你们不是亲爹娘，就是亲爹娘也不好开口就要的吧？再说，秋喜最难的时候，在周老旺家挨打受骂的时候，你们咋不知道来看看她，现在她过好日子了，你们开口就讨要？哈哈，真是不要脸啊，太不要脸了啊！” 李秋雨气极败坏，低头揪着衣角满脸通红，半晌，她突然抬出头来。 第363章 小白兔 李秋雨气极败坏，低头揪着衣角满脸通红，半晌，她突然抬出头来。 她在自己心里面那一丢丢希望的激励下，鼓起勇气，用无理的理由妄想说服李秋喜，以争取她能留在甲王镇，没想到本主还没搭理她，就被旁观不相干的怼了个干净利索，她心底的那股原生的愤怒涌上来，朝着小红护士喊道：“你谁啊，你是哪根葱哪根蒜？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你有多远滚——” “李秋雨！”李秋喜淡淡而冷冷的呼了一声，全场立即安静，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今天这里，谁都有说话的份，除了你！”李秋喜冷笑道：“如果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叫人把你‘送’走，至于送到哪，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李秋喜听李军一番诉说，心里面大约有了底，李老太和老李头二人对她来说，不过就是生养了她的救命恩人。 “李家二位老人，你们听清了，我今天让人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我说过了，无非就是想跟你们做个了断。”李秋喜一字一句道。 “你们两个老人于我来说，不过就是生养了我的救命恩人，对你们俩，我李秋喜没有恩情可讲，本来嘛，如果你们不处心积虑的托那个屠老三来祸害我，我虽不认你们对我有恩，但至少我不会记恨你们，看在我大哥的份上，或许，我会逢年过年去看看你们，但现在，是你们自己把路给堵死了，那就别怪我，呵，看我，说到哪去了，你们怪不怪我又怎么样呢？我根本不把你们当回事！” “我想说的是，你们要是愿意安安生生过日子，那我就让人把你们送回去，你们该挣你们的工分就去挣你们的工分，该嫁姑娘就嫁姑娘，甲王镇的人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要是还想着算计我的田产，那我劝你省省吧，我今天没报官，这就是给你们留着脸面，也是看在我大哥的份上，不让你们三个遭了牢狱之灾，你们放心，你们不会从我手里拿走一分一毫，别说我活着，就是我死了，我还有周家人，还有甲王镇的人来分我的田产，下辈子也轮不到你们！如果再敢踏进我甲王村半步，我必不饶你！” 他们来这里之前，李秋喜本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质问他们，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在他们的面前翻出来，然后损他们骂他们，把他们弄的无地自容，那样的话，她积攒了多年的一腔子愤恨才有地着落，她才能够轻松了，可是再次真真的见到了他们，她发现他们比第一交来时还可耻，她竟然多一句都懒得说出来，跟他们说话，真是脏了自己的舌头。 老李婆子听出了意味，当即跳脚道：“那可不行，你想把我们就这么撇走了，不行，可不行！我。我还有儿子呢，你既然叫李军一声大哥，那你就得承认我们这个爹娘，还有你这个姐姐，你都得认，都得认！” 老李接续着老婆子的话道：“你都能让你大哥留这儿，咋就不能让我们留这儿呢，哼，你大哥在这儿，我们就不能走，他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得指着他养老呢，我们不走，不走！” 李秋雨似乎发现其中机会，在心底隐晦一笑，面上却仍是小白兔一般楚楚可怜，“秋喜，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心肠可不好这么歹毒啊，咱爹娘就咱哥这一个儿子，你不让他们跟儿子在一起，不是要他们的老命吗？这事不管是官家说还是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你都是不占理的不是？” 李秋喜心道，呵，还会拿告官来威胁人呢，这个李秋雨着实不是个糊涂人，不过，她也太小看了自己，如果别人一威胁她就害怕，那么，她敢重生到这里？ “那不怕，有什么招术你尽管使出来，告官也好，私了也好，我都奉陪。”李秋喜淡定笑道。 周向豪将李秋喜轻轻拉过来，掩到身后，向面前的三个人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想去报官还是别的什么路子，都可以，走，下地走！” 周向豪的声音一沉，脸色一拉，甚是慑人，老李婆子和老李头以及李秋雨都算上，早就见识过他这张面孔，所以他们有了预防，根本不往他的脸上去看，老李婆子和老李头两人果然下了地，不过他们没走，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老李婆子哭起来还振振有辞，“我老婆子没活路了，我们两口子俩一把年纪，一个姑娘马上也就要嫁人，往后就指着儿子呢，我们儿子在哪，我们就跟在哪，养儿防老啊，你们把我们撵走算怎么回事？” “你当你们是谁啊？天王老子？你们管天管地，还要管我们养儿防老？腿脚长在我们自己个儿身上，你还管得着我们串儿子家的门？没王法啦！好，你们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报官吗？好啊，好，走，咱们走着，报官去！” 李秋雨见状，连忙泪眼盈盈地走上前去，欲将老两口扶起来，可是她又把自己摆成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娘，爹，咱可不能在这儿哭天抢地的了，没人可怜咱们，走，咱们走，以后没了大哥，我养活你们，女儿不嫁人了，就在家炕上炕下侍候你们，好不好，娘，爹，咱们走吧，走，回家——”她把脸一转望向周向豪，“四哥，谢谢你了，我们自己走，不用你送，你在家好好照顾秋喜，她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我们自己走，自己走！” 如果是后半场来围观的群众，听了李秋雨这话，一定会以为李秋雨这小白兔被李秋喜这个白莲花欺负了，看着她望着周向豪那含情脉脉的小眼神，不知道还会以为，李秋喜不但欺负了她的爹娘，欺负了她，还抢了她的老公。 就算在场的，就被李秋雨谜一样的言语弄的有点蒙，到底谁错了这是？ 第364章 晕了 李秋喜只觉得头顶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压过来，黑沉沉地让她抬不起头来，睁不开眼睛，然后她的身子一点点矮下去，矮到了一定程度，她就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两眼无力的闭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小红护士眼尖，可是她刚被周向豪那么一扒拉人已经到了旁边，人到不了跟前，但她的声音能到，她一声尖叫，那周向豪被她震惊，忙回头，一见李秋喜正倒在她身后的高磊怀里，他心中一惊，大手上前一捞，将李秋喜抱在怀中。 小红大声道：“快把她抱到前门诊室去！” 周向豪没有迟疑，打横抱起李秋喜就往诊室去了，尹大夫一手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镜，一手把着李秋喜的脉搏，而后慢条斯理的道：“没事，别担心，急火攻心，别再让她着急上火就行了，我给你开个方子，你们家里人给她煎上早晚各一顿，用上三天就好了。” 小红紧忙回岗，按照尹大夫的方子给李秋喜抓药，小红是真心关心李秋喜的，边称着草药，边朝外面道：“四叔，你快把秋喜带回去好好躺着，这药你别担心，我想你家里头也不能专门备着个药罐子，但是咱们门诊里的备的齐全，左右我也没啥事，等我把药熬完了就给秋喜送过去得了，你快先走吧！” 高磊在旁也道：“走吧，四叔，在这儿还有其他病人，这地方不是好呆的不是？” 周向豪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们俩了。”他说的“你们俩”当然指的高磊和小红。 “那我就带她先回去了，尹大夫。”周向豪向大夫告别。 那尹大夫又嘱咐道：“嗯，好好躺着，把她下身垫高点，防着早产。” 周向豪一听“早产”这两个字头皮发麻，抱着她的两腿的右手赶紧往高抬了抬，文凯立即启动吉普车，周向豪就一个姿势将李秋喜抱回了棚头小炕上。 周向豪心疼的无以复加，把李秋喜小心翼翼摆在炕上，跳下地来起火烧水熬粥，抽空坐在炕沿，看到妻子苍白的小脸，懊恼的直砸自己的脑袋，要不是自己非要给她制造一个所谓的惊喜，处心积虑的把她的这门所谓的亲戚给找出来，何至于有今天这场面？ 都是他，都是他！ 李秋喜被周向豪嘭嘭砸头的声音给吵醒了，悠悠睁开双眼，艰难抬抬手臂晃了晃，又无力的垂下去。 “四叔，粥好了没？我饿的难受！”李秋喜虚弱的道。 “噢，好，好，粥好了，好了，我去盛，你等下，等下。”周向豪连忙起身去盛粥。 周向豪早就告诉文凯，让他帮忙拦住所有前来探望的人，包括自己家里的人，他不想李秋喜被打扰，他想为她保留一方清静。 “当当当！” 有人敲门，周向豪刚要发起逐客令，不想那声音在外面道：“四儿，我是娘。” 周向豪起身将门打开，往外面看了看，站在外面守着的是自己妹妹周向云，周刁氏道：“别看了，我让向云来的，她家棚里有活儿，盖房子的工人还在院子里，一堆事儿呢，她一个孕妇在家咋能行，我让文凯回去了，向云在这儿帮你照应着，比文凯还方便不是？” “嗯。”周向豪认可老娘的安排，点头认可。 “咋样这丫头？”周刁氏看了一眼炕上的昏昏沉沉的人。 “刚醒了，要粥呢，娘，你吃了没？”周向豪边盛边道。 “我吃过了。”周刁氏坐到李秋喜头顶一侧，“咋着你这妮子，带着个肚子还找人打架去，看把你能的！”周刁氏上炕里，将被子扯下来铺了一铺，垫到李秋喜腰肢底下。 “娘，我的孩子不能有事吧？”李秋喜开口问道。 “不会，没见红不是？”周刁氏道：“估摸的尹大夫是担心你会小产，才让你躺着，这样稳妥点不是？七天，躺够七天，七天要是恢复往常，那就啥毛病没有，不过要是起来就找架打，那就是七十天也没治了。” 周刁氏连唬带吓的，把李秋喜听一愣一愣的，周向豪往她身底下欠了个枕头，她端过碗来，突突突的喝了一大碗，真是饿坏了。 “娘问你——”周刁氏道：“要是不让你管，你这性子肯定忍不住，娘就问你，你到底咋想的，咋安置那三口子人？——你别火，这事得动脑子，光发火生气没有用，你别火，就当是村子里的人家，你帮着出个主意就是了，慢慢想想。” 李秋喜重新躺下去，翻了个身，面对着周刁氏，道：“娘，原先我就是想把他们骂一顿，谁让他们那么对我的？可是一旦见着他们，我突然啥也不想说了，你说这是咋回事？” “你呀，那是长大了，有了孩子了，耐心多了，人一旦到了岁数，以前想争的就不争了，以前想较个真的事，岁数一大，就觉得，哎哟，当初那点事，可真没啥意思！你呀，就是长大了成熟了......” “这事已经到了眼前，可就由不得你不说不管了，你想着咋着？”周刁氏又问。 “娘，你别逼她，别想那些事了，我去处理就行。”周向豪打断周刁氏。 “你行？你凭个啥呢？这事还得秋喜自己来，你呀，帮不上忙！”周刁氏转脸又问道：“秋喜，你得想想，要不然，你这个孩子生都生不安稳。” “娘，那你说，现在这步，我该咋着，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其实李秋喜是真正想看看，这事放在别人身上该咋整，她有时候会忍不住问自己，自己做事情是不是心太狠了...... “我呀，要我说，不管他们人啥样，对你啥样，就看在他们是你哥的爹娘份上，给他们一座棚，当然不能多给，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给一座，他们能养活了自己就成了......” “娘，我不给，一个草皮我都不给，他们，他们就没安好心，他们不单想要我的棚，还要想我的四叔，要我的家，他们把我的东西都要走了，回头再把我踢出去......” “你想多了孩子！”周刁氏笑了笑，回头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傻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赖不去，你在甲王镇呆下这些年，看不明白这点？” “孩子——”周刁氏又道：“你要是放心，我替你走一趟，那三个人，我帮你处置喽！” 李秋喜跟周向豪相视一望，两人齐齐瞅向周刁氏。 第365章 大哥不能走 李秋喜和周向豪自是不相信周刁氏能把李家那一家狗皮膏药剥离开去，可是两人看着周刁氏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又不像是安慰他们，再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不俱备打诳语的身份。 这三人正大眼对小眼，各情着心思，外面又有人敲门，李秋喜寻思这个周向云，可真是不大负责任，这么一会儿放进两波人来了，不过，想着不相干的她定不会往里放，那这个人，肯定是个关键人物，果然，周向豪起身开门，迎进来了李军。 “秋喜，咋样了？”李军带着哭腔。 “我没事大哥，就是有点火。”李秋喜侧着头看着李军，“你别着急，我真没事。” “他们娘们一个个没安好心，要是让他们把你气个好歹，我这个当大哥的......就没法活了——”李军走过来拉着李秋喜的手，又抬头望了望周向豪和周刁氏，“他们不是拿我当筏子，赖这儿不走吗？我想好了，我走，我走，我回老家去，我看他们还有啥理由留这儿，我走了，秋喜你这就清静了——” “大哥，说啥呢，谁走你都不能走，四叔把你给我找回来，那么容易呢？”李秋喜一嘴话，即照顾了李军又照顾了周向豪，至少这两个男人都不会为自己的做为太过自责了。 退一万步说，李秋喜是真心不想让李军离开她，她好不容易找了个真正的亲人，哪可能，还没体会够家的温暖，这么一眨眼，又消失了。 “我要是不走，他们就拿我赖着你，我带他们一块走，我把他们看起来，再也不让他们来找你——” “你走了，那武淑芬咋整？她为了你，把婚可都离了，人家正在来的路上，就等着跟你结婚过日子呢！”李秋喜提醒道。 “淑芬......”提到这个女人，李军犹豫了一下，继而他做出了自己的安排，“她要是愿意跟我过，那就跟我一起回烧锅营子过日子去，她要是不愿意跟我回去吃苦，那就留这儿找个营生，我不能为了自个那点事影响了妹子你，这些年，你不容易啊，我，我一个大老爷们，原先，不也过来了么！” “那也不行！”李秋喜有点激动，欠着上身就要坐起来，周向豪忙过来将她扶住。 “你躺下！”周向豪命令道，回头又对李军道：“大哥，听秋喜的话，你不能走，这事，我和娘来处理！” 周刁氏站起身，笑道：“事已至此，秋喜你就别强了，我去会会亲家，不过，末了我做啥样安排，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得认。” “不是——”李秋喜笑道：“娘，我是怕那家子目无尊长的伤了你。” “哟喝，我一把年纪了，还怕了他们不成，真有本事，只管朝我来——”周刁氏拍了拍李秋喜的肩膀，又道：“你放心，四儿跟着我，跟前还有那么多乡里乡亲的，他们不敢。” 李军也起了身，道：“婶子，我也去，他们要是敢碰你，我护着。” 周向云没能去看热闹，留下来照顾李秋喜，一个孕妇照顾另一个孕妇，多有不便，周刁氏出了门，顺路将周向英叫了来，这才放心往门诊屋里去。 门诊里的三口人见周家老太太带队前来，心里面很是不服，一个孕妇我们拿你没办法，换一个老太太来，当我们也没办法了？哼！ 李家人内心不服，但看着周老太太身后的左右护法，却也不敢造次，面上还展现出为数不多的客气来。 “哟，亲家母，你怎么来了？秋喜，秋喜她没啥事吧？”老李婆子上前假装熟络的要去挽周刁氏的手。 李军上前一步挡回自家母亲，怒目圆瞪，道：“你还知道问问？秋喜差点教你们给害死，你们的良心才叫狗吃了，秋喜有老天爷罩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命大，要是他有点好歹，看我还认你们这个爹娘！哼！” “军啊！”周刁氏笑道：“别那么跟你爹娘说话——亲家公，亲家母，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就直说我来这的目的了。” “咋的，是秋喜让你们来的？”老李婆子瞅了瞅周向豪，又瞅了瞅周刁氏，“她要是跟我们服这个软，给我们四个大棚，她这个女儿，我们还是认得的。” “你可错了亲家母，对秋喜来说她只认她这个大哥，至于你们当爹当娘当姐姐的，还真就不在她心里面落过脚，她对你们啊，真就不当回事，是你们太把自己当回事喽，亲家母！” “哎，不是你这老太太，我们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啊，要是不好好说话，马上走，我们可不欢迎你们！”老李太太下了逐客令。 “哈哈！”周刁氏笑了几声，又道：“亲家母，你往四外好好看看，这房子，可有一个犄角旮旯是你家的？这是甲王镇西岗大队的门诊，可不是你的家呀！” “你，你到底是来干啥的！”老李婆子没了好脸色。 “哎，对喽，你早问这句话，不就好了？”周刁氏正色道：“亲家母，我就问问你，你来这到底想干啥？” “先前，你撺掇那个屠老三来这儿算计秋喜，无非就想要几个大棚，要大棚干啥，你们老两口想有一口吃的喝的，想一天三顿饭吃的饱，另外，你们还想给你们这个闺女找个好婆家，是不是？” 老李婆子不自在的眨了眨眼，偏过头不好意思正视周刁氏的脸。 “咱们都是当娘的，咱们活着还不都是为了儿女？”周刁氏笑道：“我知道，秋喜在你们心里面，算不上你们的孩子，但是她现在有能耐了，你们拉不下脸来求她，但还想让她知恩图报，把好日子分到你们手里一点，对不对？” “那，是，我们没有管过她，可是她哥把捡回来，睡的不是我们家的炕，再说，那时候的日子，多养个孩子家里就多些困难，我们把她送出来当童养媳也是为她好不是——” “亲家母，我懂，我懂，咱们都是从那时候熬过来的，我都懂——眼下，咱们西岗大队有好日子了，谁看着不眼馋？我理解你们，不过，我现在就是想问问你们，最终，你们想要个啥结果，我让你把你们送回老家去继续过你们的苦日子？” 第366章 缓兵之计 “不不！”老李婆子急的直摆手，“亲家母，你话说到这儿，我不防也跟你说句心里面的话，我们不想回去，回去吃不饱穿不暖，我回去干啥？没错，我就是眼馋你们这儿的好日子，你说秋喜那死妮子，她能把她大哥留这儿好吃好喝的供着，为啥就不能管管我们？我们朝她要四个大棚不多吧？我们不用她管着，给我们四个大棚，我们就啥都有了......” “哟，四个大棚，这可真不少，不要说秋喜，我觉得都多！而且，秋喜她一个棚都不能给你们！” “你看看，你看看，亲家母，你也这么说吧，你就说她有没有良心，一个棚都不给我们啊！我们的日子咋过呀！” “你们跟我回家！”李军突然说道：“跟我回家，你做豆腐养你们！别在这儿祸祸秋喜！” “你做豆腐养活我们？”老李婆子恨道，“李军啊李军，你咋不动脑子想想，就咱那个村，包米碴子粥都喝不饱，谁家有钱来买豆腐，你要是回去过，也是饿死的货！” “饿死也不行你在这儿祸祸秋喜！” “我哪是祸——” 周刁氏打断老李婆子，“亲家母，你别激动，我是这么想的，大棚我给你。” “你说啥？”“娘！” 不但老李婆子惊讶了一下，周向豪也是没有想到，老娘用的是这个办法。 “我给你大棚，一个菜棚一个鸡棚，我老婆子名下的棚，送给你，你们就消停的，别去闹秋喜了，让她安安生生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这——”老李婆子不知如何是好，家里出主意的向来是亲闺女李秋雨，一时无主的她只好将目光投向李秋雨。 “娘，你看还是婶子体恤我们一家三口，要是回老家的话，准得饿死，婶子这是救了我们一家三口啊——” 老李婆子立即领会亲闺女的意思，转过脸来道：“亲家母，谢谢啦，谢谢啦，这两个棚，我们要，以后我们就老老实实侍候这两座棚，绝对不去给秋喜找麻烦，只要她不赶我们走，我们就心满意足。” “真的？”周刁氏开始不大相信李家人能一下子转性，可是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人家这一家一点也不像是泼皮无赖，她又没有不相信的理由。“那可好了，回头你们就搬去我那棚里面住着，打量着两座大棚，到时候按时交军需，剩下的，足够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啦！” “哎哎，谢谢老嫂子，谢谢了！”老李婆子客气的把周刁氏送了出去。 李军拖在后面，见着左右没人，转脸向老李婆子和老李道：“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就听你们这个好闺女摆布吧！” 他转脸向李秋雨，咬牙恨道：“最好别给我出啥幺蛾子，这两个老的我不敢动，但我这个当哥的，打死你你也说不出去！” 李秋雨一跺脚，向父母撒娇，“娘，你看我哥，哪有这么咒妹妹的！” 李军根本不等着听李家老俩的话，转身出门去了。 老李婆子转脸望着心肝宝贝，道：“咋，秋雨，两个棚你也干了？” “不干咋整？”李秋雨瞪圆了眼恨道：“没发现这个李秋喜软硬不吃吗？难不成真让她再把咱们送回去？这个死屠老三就是个废物，啥都干不了，还得咱们自己出马，收下周婆子的这两座棚，不过就是缓兵之计！” “秋雨，那，那你到底，还想要啥？”老李婆子摸不透女儿的心思，自小她的主意就多，让他们这两个当大人的，无可耐何，不过，同时也被这个闺女哄的团团转。 “我想要的——”李秋雨目光聚焦，眼神坚决狠厉，“她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老李婆子：“你......” 老李头子：“闺女......” 走在回去的路上，周向豪有点走神。 “你想啥呢四儿？”周刁氏察觉出儿子的不大对劲，问道。 “娘，我总觉得，那三个人不大对劲儿！”周向豪道。 “有啥不对劲儿，给了大棚了，还不对劲儿？”周刁氏反问。 “原来想要六个，后来四个都不行，两个咋就同意了呢？而且答应的那么痛快，不像他们一家人的作风。”周向豪分析道。 “依着秋喜，一个他们都得不到，现在凭空得了两个，我要是他家人也该见好就收了，还有啥不知足的？” 周向豪点了点头，沉得母亲的分析也有些道理，便不再说话。 日子相对安稳下来，武淑芬从老家过了来，周向豪亲自载了李军和她一起去民政局办理了结婚证，这么一下子，一个拥有三个孩子的五口之家组成了。 李军对三个孩子一点不嫌弃，这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可比周向英和老张家的六个小子好相处多了，他们对李军基本没有排斥，可能是以前屠老三揍武上淑芬揍的太狠，孩子们护着亲娘，都被屠老三下过毒手，这下子见着了憨厚老实的李军，三个孩子有点受宠若惊。 三个孩子里面，最小的妹妹屠二妮都已经八岁了，所以，三个都能干活，天还没亮，这三个孩子就起来帮助李军俩口俩做豆腐。 周向永和周向军两家子都搬到新房子去了，大着肚子的李秋喜已经搬到了自己家，她站在院子里的高架子上一眼就能看到知青大院里的那几个忙来忙去的小身影，心里面有诸多不忍，提议李军两口子把孩子们送到学校去，武淑芬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说等等，等到暑假结束后再送，其实是她手里的钱没攒够，她算计着暑假过后，三个孩子的学费书费还有笔墨纸砚什么的，都绰绰有余了。 李秋喜明白武淑芬的意思，也不强求，平时豆腐多买一些来吃。 武淑芬一早来给李秋喜送豆腐脑，还烙了几张她最拿手的鸡蛋饼，李秋喜笑道：“嫂子，你这饼做的这么好，不如就出个早餐，豆浆豆腐脑喝的有了，一三五烙小饼，二四六蒸包子馒头啥的，再提早拌点小咸菜，一早推出去卖，准挣钱。” “这，这，能行？”武淑芬有点不敢相信。 “这咋不行？”李秋喜道：“谁家都有大棚，都不差那点早餐钱，再说，人们起早贪黑的干活，哪一家也不愿意早早起来生火做饭，有现成的，谁不想吃一口，多睡会儿！” “可也是哈！”武淑芬受了鼓动，笑道：“秋喜，你主意可真多！我这就回去跟你哥商量商量！” “要是干不过来，就雇个人帮忙！”李秋喜朝武淑芬兴奋的背影喊道。 第367章 挺安全的 李秋喜往自己家炕上一躺，心里面那叫一个舒坦，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老话说的可一点不假，她在那个棚头小屋过渡的时候，总也住不出家的味道来，可是这里不一样，这里的回忆太多，所有的辛酸苦辣全在这里头。 李秋喜脑子里掠过一幕一幕，她和二蛋刚搬来这里，木头房子漏星星，半夜有人敲她的破木门，隔壁王老二两口子为了濒死的孩子算计她的豆子，村民们来拆她的房子，四叔冒雨把她接家里去住，再后来四叔帮她盖房子，知青们来了，在这里挤大通铺，围着土炉子烤地瓜喝酒天南海北的神侃，四叔一家子为了通渠搬到这里，一大家子人挤满了长条木桌......这往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李秋喜想着想着，不禁泪目。 “哟，一个人在这儿忆苦思甜呢？”小红护士的脸突然出现在李秋喜的上方。 李秋喜一个翻身坐起来，小红护士吓的赶紧上手去扶，“姑奶奶你可慢点，你现在可是养身子呢，咋还跟以前那么冒失呢！”小红责备道。 “小红，我，我有那么明显吗？”李秋喜捉住小红的手问道。 “啥？”小红蒙了，不知她提的是哪一壶。 “我，我的眼睛，我看起来很像忆苦思甜？我看起来那么伤感吗？”李秋增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问道。 “你呀！”小红恍然，咯咯一笑道：“可不都写在脸上呢！” “你说我现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想起以前那些事，一想起来吧，就不自觉的......这个心啊，可容易动情了呢，眼泪就不受控制了！” “你呀，这是犯了所有孕妇都会犯的毛病——” “啥毛病？”李秋喜急了，“能治吗？” “这个时期的毛病啊，就是感情脆弱，心思敏感，这不算是个病，不用治，非想治的话，我给你开个方子！”小红笑道。 “啥方？” “保持心情开朗，就全好了。”小红扶着李秋喜坐好，将篮子里的药罐子捧了出来。 “噢。”李秋喜应了一声，倍显丰腴的小脸啦又沉了下去。 “你看你，刚说保持心情开朗，怎么一下子就不开心了呢？”小红摇了摇她的肩膀，示意她把碗往前推推，小红又叫了她一声，她才有反应。 “你说这样会不会影响孩子啊？”李秋喜捧了捧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担忧。 “当然会！”小红吓唬道：“你是不开心，孩子也会不开心，生下来后跟你这个当娘的都没有个笑模样。” “噢，那我可得开心点！”李秋喜真是被吓到了。 “好了，快把药喝了吧！”小红把碗端到李秋喜面前，“你放心吧，这煎药的时候啊，我和高磊俩轮流看着，老李家那三个坏心眼的绝对没有机会往里面下毒......” 小红说的一本正经，倒把李秋喜逗乐了。 小红出了李秋喜的家，直接到棚里找到了周向豪，把李秋喜的情况转述给周向豪，又把自己的见解知会给他，周向豪吓的赶紧洗手换衣服，将周向军叫过来，把自己手里的棚全都交托给他，自己紧忙回家去了。 他决定了，一点活也不干了，全程陪孕妇。 得到陪伴的李秋喜果然开朗许多，吃喝玩乐样样不落，不过，难就难在了睡上。 到了夜里，俩人在自己房间的小炕上，周向豪给李秋喜洗完了脚，拉上了窗帘，自己也跳上了炕。 李秋喜的小肥爪子伸过来，搭在周向豪的后腰上，小猫爪子似的挠呀挠，小脸红彤彤，小心脏扑扑扑。 “四叔......” “嗯？” “咱们有多久没，没那个，那个了？” “哪个？” “四叔，你还装，人家都春心荡漾了！”李秋喜明亮的单凤眼一闪，勾魂。 周向豪摘下她的爪子，假嗔一声道：“别想啊，碰着我闺女咋办？不行。” “嗯，四叔，人家都说七八个月时候没事，挺安全的......” “谁说的？我问问他去，让他拿自己老婆试验去，我的可不行！” “四叔，是女人说的，她们都当过好几个孩子的妈了，经验多得很喽，你就从了我嘛！” “不行！” “四叔......” “说不行就不行！” “老公......” “不，不行......”周向豪不坚定了，他都憋了多少日子了，这种事，男人比女人更容易痛苦的不是？ “老公......” “你慢点，慢点......呜......” 女的把男的嘴巴堵的严严实实。 俩月一过，李秋喜的孩子生出来了，在镇医院生的，镇医院新来的女大夫给接的生。 小家伙呱呱坠地，李秋喜松了一口气，仰天长叹一声，“可算卸货了，这一年，累死我了！” 旁边照顾她的张桂珍笑道：“这才是刚刚开始，累的都在后面呢！” “不能，后面再累有我四叔呢，在我肚子里这一年，谁也替不了啊！”李秋喜摇摇头笑道。 “要照这么说的话，那你的好日子算是来了，我那时候就不行，向军虽然也体贴我，可是大部分时候还得我自己啊！”张桂珍感慨道。 “哎，我四叔人呢？刚还在这儿，这么一会儿又跑哪去了？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李秋喜一脸幸福道。 “接咱娘去了！”张桂珍解释道，“不让她来不让她来，她不放心，非得来，这不都到了。” “噢。”李秋喜抬头问道：“依你看，我四叔高兴不？我是说他看到孩子的第一眼，高兴不？” “那咋不高兴？”张桂珍不解地说道：“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他不高兴？” “儿子他才不高兴呢！”李秋喜扁着嘴道：“他一天趴我肚皮上闺女闺女的叨咕啊，现下生了个儿子，我想他不能十分高兴。” “看你！”张桂珍拍了李秋喜一把，“现在谁家不重视带把的呀，四哥那么说，就是怕万一是个女儿，不给你压力，这你都不懂？” “不是，我懂，我的意思是说，他那种表现要一点也不像装的，他是实心想要个闺女，他对你家小棉袄那下作样，你看不出来？”李秋喜分析道。 张桂珍点点头，“也是。” 第368章 周捷伦 周向豪侍候一个月子，一天没差，听李秋喜说，正经做月子都是四十五天，周向豪四舍五入，直接侍候了五十天，一个不耐烦都没有。 第三十天的满月酒席，请了村里老少吃喜蛋喝喜酒，外面人热热闹闹一天，李秋喜搂着宝贝在炕上睡了一天，间或有来看孩子的妇女，都是周刁氏把孩子抱出去看完了再抱回来。 孩子还没取名字，周向豪让李秋喜取，李秋喜把这个大权交给了周刁氏，老太太特别把这个当回事，说小孙孙那圆圆的小眼睛像两颗大黑豆，小名就叫了豆豆，至于大名，周刁氏花了二十块钱，往外村打听了一个大师，懂风水懂卦象，会批八字，大师坐在桌子前一通狂画，最后敲定两个字，伦，捷，他周向家人解释了一通金木水火土，最终的意思就是整本新华字典上最适合小宝贝的字就这俩，李秋喜默默地组合了这合俩字，伦捷，捷伦，嚯，周捷伦呀，哼哼哈嘿！ 李秋喜啪的一折桌子，好，大师，甚好！就这个了，周捷伦，想着上辈子想追星没追成，这辈子直接生了个天王，也是件极好的事。 周捷伦五个半月会叫妈妈，六个月会叫爸爸，这可把李秋喜乐够呛，这孩子说话早，是个耍嘴的，没准将来真是个zhoujielun呢！ 周向豪对周捷伦涎过来求抱抱的小表情，有那么一点点不屑，要是个闺女多好，要是个闺女，那涎着脸求抱抱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小棉袄了，他乐意在女儿面前下作，贱到骨头里他都高兴，可惜，眼前这个小东西，他多了个把儿！ 李秋增凑和凑和，来到周向豪面前，可怜巴巴的道：“四叔，你看我是个女的不？” “嗯。” “那人家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李秋喜祈求道。 “抱孩子呢！” “孩子给我！”李秋喜一把抢过周捷伦出了屋去，到了后院，把他塞进周刁氏怀里。 周刁氏忙不迭地问，“你这忙是要干啥去？” “我回屋。”李秋喜道：“我忙着，娘，天不塌别叫我啊！” 周刁氏替儿媳妇红了一下脸，抱着周捷伦玩去了。 李秋喜再一进屋，周向豪已不见了踪影，她急的皱眉，“这么一会儿跑哪去了？天都黑了，还往外跑，好，跑吧，跑出去就再也别回来！” 李秋喜气呼呼的插上门，突然听见身后窗帘子处有动静，还没等她回身，一个人影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她。 “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周向豪咬着她耳朵声音沙哑。 “哎呀，你才迫不及待了呢！”李秋喜眼珠一转，抚着腰间那双大手，柔腻的声音听着让人像猫爪挠了心，“死鬼，快点嘛，趁着人家老公还没回来，要抓紧时间噢！” 周向豪先是一愣，继而舔了舔她的耳垂儿，很是配合的道：“你老公和我，哪个更强呢？” “哎呀，哪个更强，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嘛，光说不练，人家哪里晓得嘛！”李秋喜忸怩作态道。 “好，就让你有个比较......”那大手攀附过来，把李秋喜箍的死死的...... 八月十五快到了，周刁氏让周向豪去上坟，天宝山那里的老祖宗们每逢佳节前都会得到探望，每年都是周富贵去，八月十四那天刚好赶上他的猪出栏，老人家不自己亲自过手，总是不大放心，这事就落到了相对轻闲的周向豪身上。 周家大儿子周向国和媳妇柳枝埋在一起，周向豪最后给这对夫妻上了酒。 “大哥大嫂，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大哥大嫂，你们放心，周建他长的很好，学习也很好，你们不用太牵挂。” “大嫂，记得当年你对我说，将来以后，我一定会的找到一个比你好十倍百倍的女子为妻，大嫂，我想告诉你，那个女子，我找到了，她不见得比你好，但是我爱她，我愿意包容她所有的缺点，如果没有她，我想我会活不下去......其实从第一眼见到她那天开始，我就知道，就是她了，你不知道，大嫂，她长的跟你，好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周向豪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话，如今对鬼魂倾诉的很是全面，他明白，这些话，这辈子也不能往外说，烂在肚子里，将来带进天宝山，唯不能被人所知。 周向豪说完这话，起身往回走，隐隐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他没以为意，许是守陵人，也许是哪家来祭奠的人，毕竟这个日子，来这的人不会少。 他回到家，洗了洗自己，换了一套干净衣服，顺手将那一身熏了烟火味的衣服洗了。 “去了？”李秋喜问道。 “嗯。” “没跟你哥你嫂子叨咕叨咕——” “啊？”周向豪心虚，冷不丁打断了李秋喜。 “你不得跟他们说说周建啊，那小子现在可不像以往，学习好，人缘好，将来考个好大学都不成问题，这事，你得跟哥嫂说说呀！” “嗯嗯，说了说了！”周向豪忙点头道。 “嫂子是个啥样的人？”李秋喜又问道：“我是说，她长啥样？” “长的——呃，你没见过？”周向豪反问一句。 李秋喜摇了摇头，“见，应该是见过，不过那时太小，肯定记不住，你看你出去当兵那些年，我也没见过几次不是？”李秋喜使劲想从前，终是对这个柳枝大嫂提不起一点记忆来。 “一个女的有志去当兵，这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我想你这个大嫂，肯定是个干练性子——她应该很漂亮吧？”李秋喜又把话头转了回来。 “嗯，还行。”周向豪低着头说。 “那你说，我跟柳枝嫂子比，谁更漂亮？” “这......” “你咋也见过你嫂子吧？快说，我跟柳枝嫂子比，谁更好看？你得说真话，不许骗我啊！说呀——” “秋喜——” “咦？娘，怎么了？”李秋喜回头接过周刁氏怀里的孩子。 “喂喂孩子，该是饿了，哭了一气，咋哄都不行。”周刁氏道。 “哎娘，你先别走——我们正聊着大哥和柳枝嫂子呢！”李秋喜道。 “哎哟，这多年了，哎，可怜我那儿啊——” “娘，别伤心了，这多年都过去了！”李秋喜碰了碰周刁氏的胳膊，“娘，说点喜庆的，我问你，你那个大儿媳妇儿跟我比，哪个更好看？” “这——”周刁氏抬头瞅了瞅李秋喜的脸，若有所思道：“别说，你跟柳枝长的，有点像。” 第369章 来的不是时候 李秋喜不以为意，自顾笑笑道：“这说明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是这么个理儿！”周刁氏也笑笑道：“不过吧，你们俩性子完全不一样，一点沾边的地方都没有，柳枝儿这个人啊，性子柔，心思细——” “哟哟哟，老太太，老太太噢——” “咋啦？”周刁氏一愣，不知李秋喜这反应是因为个啥。 “您这话的意思，是我性子不柔，心思不细喽？当着一个媳妇夸另一个媳妇，不好吧？”李秋喜虽然笑着说话，但心里面是真真正正吃了味儿，以前在这个家里住着，她横着走竖着走，正着说反着说，想干什么想做什么，一点顾虑没有，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不关她的一笑了之，关了她的，多说一句，笑笑，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不同以往，她现在是这个家真真正正的儿媳妇儿，以婆媳关系相处，她的矫情多了起来。 周刁氏抬了抬眼皮，将怀里的小豆豆往上掂了掂，对着小豆豆微乎乎的小脸说道：“听没豆儿，你娘这是挑理啦，走喽，咱不理她，不理她......” “哎哎，娘你别走，别走啊，您得把话说清楚了啊，哎，娘——” “好啦！”周向豪拦腰抱住了李秋喜，在她耳边喘着粗气道：“你跟一个死人计较啥？你看看我，看看我......” “你怎么了？”李秋喜在周向豪怀里转个圈，面对着自家老公一张英俊的脸道：“还是那么好看，你怎么那么好看呢？”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你了......” 男人欺身面来，把女人压到炕上。 “讨厌了，大白天的！”李秋喜的小粉拳一下又一下给那面宽厚的胸膛挠痒痒。 “我拉上窗帘——”他说着起身哗啦一声将窗帘拉严实，回头看那小女人，已经跑到炕角。 “不要，不要四叔......” “不要什么？不要停，是不是......”他把她捉进怀里，把她的吻的全身酥软，“还不叫老公？叫老公......” “嗯，老公，老公......” 这两个人腻歪起来，哪有什么白天黑夜，就是原始动物。 李秋雨来到周家，大道上就能看到李秋喜屋里面紧拉的窗帘，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看起来很是刺眼，她心里面恨道，两人感情有那么好么，大白天的就...... 李秋雨虽然看不下去，可也没掉头就走，她太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什么时候该放，此次，她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后院的周刁氏透过窗子看到李秋雨，抱着小豆豆迎了出来。 “大侄女，来了咋不进屋呢？”周刁氏看李秋雨瞅了瞅前屋拉严的窗帘，也是很无耐，只好又道，“快上我屋里来坐会吧！” “哎，好嘞大娘——大棚那边太忙，我娘让我来跟您说声谢谢，大娘，你可是救了我们一家子人......” “可别说那话，说来说去，咱都是一家人不是？”周刁氏客气地说道。 “要是没有你，我们一家三口只不定是什么样呢，是您舍了两座棚给我们，我们这才有了着落，别说谢谢大娘您，您就是让我们当牛做马，我们一家也是心甘情愿的......”说到动情处，那不值钱的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扑簌簌往下掉，真真一个我见犹怜，只可惜，这性子有点使错了地方，当着一个老太太，她实在无法怜香惜玉去，再加上小周捷伦这个神助攻，关键时刻哇的一嗓子哭出来，原来是拉了臭臭。 李秋雨直接被熏走，“大娘，我看前屋有人了，我去找他们有点事哈！”说完也不等周刁氏有回应，小碎步迈开逃出去了。 “当当当！” 有人敲门，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刚刚落了汗，听见外面敲门声登时有些不耐烦，周向豪要起身，被李秋喜一把拉住，任性道：“管他谁，让他敲去！” “可能是谁有事呢？”周向豪笑着起来帮她善后，“再说这大白天的......” 李秋喜娇嗔道：“噢，你现在知道是白天了，刚才那股火上来，我看就是在大道上，就要该干嘛干嘛了！” 周向豪欺身过来，捧住她的脑袋，笑道：“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你，我都有股火......”周向豪的喉结上下一动，“现在，我的火又上来了......” “四叔你——” 他伸手来搔她的痒，两人乐着又滚成一团。 “秋喜，你在吧秋喜？”外面的敲门声换成了说话声。 “等着，忙着呢！”李秋喜听出了外面那个声音，内心厌烦忽地涌了上来，她把脸仰望周向豪，小手寻了男人一个不可描述的部位放上去，“四叔，人家还要......” 周向豪紧紧忍着没发作，快麻溜的帮她穿上衣服，“听话，快穿上，外面的人找你可能有事呢！” “我不管——” “秋喜，你在里面的吧，我找你有事情的，你在忙什么啊？”李秋雨又敲门。 “哎，来了，来了！”周向豪看李秋喜武装了个差不多，整了整自己的领子转身去开门。 李秋雨雾眼氤氲的望了望周向豪，那副面孔，好像一个温柔贤良的人妻逮着了自家老公跟小三开房一样，人家不打不骂也不发作，就那么委委屈屈的盯着自己老公看，你看人家多委屈，你看你多对不住人家啦...... 李秋喜不是李秋雨，周刁氏都跟当面跟她说了，她性子不柔和，她心不细...... 李秋喜把衣服往外一拉，露出半面肩膀，蹭到李秋雨身前，“咋啦，你有啥事，非得现在找上门？” 李秋雨瞟了一眼李秋喜，然后又把那双委屈的雾眼投向周向豪，“我，我当然有事......”这一声那个娇嗔噢，听的李秋喜身上起鸡皮疙瘩。 周向豪的温情从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已全部收走，现在他被李秋雨肆无忌惮的望着，心下和眼中，只剩了冰冷，他转头看着李秋喜，笑了一笑，“你们聊吧，我去棚里了，晚饭等我回来做，刀削面。” “嗯嗯。”李秋喜目送周向豪离开。 “秋喜，我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李秋雨明知故问。 “太不是时候了！”李秋喜冷笑道，“知道的是我名义上的姐姐来找我有事，不知道的——你看你那副样子，都当你是来捉间的呢！行啊李秋雨，你真是厉害！” 李秋喜出了卧室门，坐进四叔亲手打制的沙发里，“有事说吧！” 第370章 四叔给嫂子送花 “秋喜——”李秋雨往四处望了望，起身把周向豪打开的门关阖，“我这次来，完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秋喜笑了笑，她本想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是转念一想，人家到底是“为了自己”来的，她不防听听。“姐，你且说来，咋个为了我？” “之前我不是去上坟嘛——” “等等！”李秋喜打断李秋雨，“你上坟？这天宝山好像没有你家祖宗吧？” “是——”李秋雨急道：“这不是嘛，咱爹——” “你爹！”李秋喜打断她道。 “好，我爹——我爹想着在天宝山看一块坟地，他自己去看又觉得晦气，这不就让我替他去看看——” “你们是哪的人自己不知道吗？”李秋喜又不耐烦的打断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你们当甲王镇的天宝山是全天下人的天宝山？回去转告你爹，这是甲王镇人的天宝山，他埋不到这儿，甭费那个心思了！” “不是秋喜——” “还有啊！”李秋喜就是听不得这家人说话，“谁家让没出门子的闺女代看坟地的？这事要么他自己来要么找他儿子来，关着你什么事？你就实话实说吧，你跑到坟地干啥去了！” “好，被你看穿了，我也就不再找别的借口——”李秋雨难得坦荡一回，“我就是跟踪四叔去的！” “你跟踪我家四叔干啥？闲的你？”李秋喜不解地问道。 “起先我也没想跟踪他，就是在镇上买东西那天，我看到他从花圈店走出来，他要是买些金元宝纸钱啥的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买了些纸花......他一走，我就进去问花圈店掌柜的，问这纸花的用处，那掌柜的告诉我，给年轻女子送纸都烧这个......所以，八月十五之前的几天，我差不多都跟着周向豪，果然叫我跟着了——” “后来咋着了？”李秋喜果然来了兴趣。 “后来——”李秋雨神秘兮兮的左望右望。 “没人，你放心说吧！”李秋喜把两手放到后脑勺说道。 “你四叔的花，是送给他嫂子的......” “嗯。” “秋喜，你一点都不惊讶吗？”李秋雨不解道：“他送花给他嫂子！” “我知道啊，他嫂子，柳枝儿嘛！”李秋喜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你可能认为他送花给你嫂子没啥，毕竟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你知道他对他嫂子说了啥话吗？” “啥话？”李秋喜还是一脸淡然。 李秋雨相信，李秋喜越是这副漠不着心的样子，其实心里面越是在乎，何况她跟周向豪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她要是不在乎那才有鬼。 李秋雨把周向豪的原话添油加醋的学了一遍，末了做了总结，“他这是什么意思？你听出来了么秋喜，我知道你现在跟四叔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说这些你不一定相信，可是敢对天发誓，对着天宝山一地的灵魂发誓，我说的要是有半句虚言，半夜让鬼魂把我带走，让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行了行了你，别瞎起什么誓了，就当我全信了，然后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李秋喜不耐烦的问道。 “我一个旁观者轻，算是听明白了他话的意思，他的心里面是喜欢那个嫂子的，而且，他自己也说，你跟他的嫂子长的很像，你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替身——这可是他亲口说的！” 李秋雨看着李秋喜若有所思的面孔，继续道：“我知道你不认我这个姐姐，你不认我我可得认你，再说，你婆婆给咱家那两处棚，要是没有你发话，你婆婆也不会给的不是？就冲这个，我就知道你对这个家还是认可的，所以，我就不看别的，看你对这个家的好，我也得把实话告诉你——我看着你跟四叔俩浓情蜜意的，现在想来，那只是表面，我可不想让我的妹妹蒙在鼓里，活在别人的影子下，让人当成替身，这——” “好了，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李秋喜下了逐客令。 “秋喜，你不高兴了？”李秋雨试控着问道。 “你还有别的事？”李秋喜反问一句。 “没有，我就是怕你不开心，这件事，你要好好跟四叔处理，最好不要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四叔真就是单纯的喜欢你也说不定呢？——好了，我不打扰你，我走了，如果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可以随时来找我。”李秋雨的这份善解人意，不了解内情的人见了，定会动容。 但是现在，明知道李秋雨是个什么样的人，李秋喜还是如李秋雨所愿，着着实实的往心里面去了。 “替身？” 李秋喜咀嚼这两个字，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那首歌，歌名正是《替身》。 “......现在离我，最近的女人，不过只是，最像的替身......” 李秋喜从什么时候开始总将把这首歌挂在嘴边的，在周向豪的印象里面，好像就是在李秋雨来过之后。 “秋喜，这唱这歌，真好听！”周向豪不经意似地，夸了一句。 “是么？”李秋喜边叠被子边道：“不止呢，我觉得歌词特别好！” “歌词？” “嗯，歌词，你听——初恋已经留给了青春，直到孩子都已经出生，十年以前，总有两个人，心有灵犀，不点就能通，当我遇到现在的爱人，时常想起，第一个女人，当初什么都没发生，心中却有一道伤痕，现在离我最近的女人，不过只是，最像的替身......” 这段话，李秋喜稍作了加工，以对白形式说了出来，没有调调，却比带着调调更扎周向豪的心。 “秋喜——” “四叔，你觉不觉得，这第一个女人好幸福，这男的还在心里为她留了一道伤痕呢，现在这个女人，她就是个替身......哎，你说，一个幸福到天堂里，一个悲哀到骨子里！” “你，你在哪弄这么些个词呢？”周向豪转过身去，托地的抹布使劲蹭下去，水泥地板出现一条很深的水迹。 “城里人唱的，我觉得好听，给记下来了......”李秋喜笑着道。 周向豪偷偷打量着自家媳妇儿，一点没看出她心里面的波涛汹涌，可是他不傻，隐隐的明白她知道了些什么，甚至恍然，那天在墓地跟在他身后的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什么扫墓的也不是看墓的，就是那个李秋雨。 第371章 替身 李秋喜除了每天唱上一段《替身》之外，情绪毫无变化，该给周捷伦喂奶喂奶，该去棚里指点就去指点，该给单身的男知青张罗对象就张罗对象，反正是该干嘛干嘛，周向豪每次听她唱歌总是欲言又止。 这天，李秋喜该唱唱她的，一边唱一边教周捷伦说话，却见小红护士从窗台前闪了一下身，李秋喜大声道：“来就来呗，怎么还扒窗台呢？” 小红踩着声音进了屋，朝小周捷伦伸出两手，那小家伙一点不眼生，笑的直流哈拉子往小红怀里爬。 李秋喜吃味道：“这小子长大了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那类的，瞧瞧，这么一点，就知道找美女求抱抱！” 小红被李秋喜捧的心花怒放，嗫了一口周捷伦肉嘟嘟的小脸，笑道：“我们家小高要是女的，就跟你家订个娃娃亲，要是个男的，就让他俩拜把子！” 李秋喜一愣：“咋的，什么个意思？你，你肚子有货了？” “嗯，两个月不到呢。”小红倒也爽快，直接报出月份。 “那你，你跟高磊，还没结婚不是？”李秋喜当然明白，这个时候的人，思想还是保守的，未婚先孕，那不得遭天打雷劈？ “想哪去了？”小红笑道：“我们俩早就把证领了，就是没办事呢！” “噢！”李秋喜恍然大悟，“我说的，有一天我到知青点找高磊，那里住着的知青告诉我，高磊不在，好几天没回来住了！我当时还以为高磊回家看他爹妈去了，原来是你把人家软禁了啊！” “咋叫软禁——”小红红了脸，低头道：“还不就是我在门诊住，一个人害怕......” “噢，开始刚住下时咋没害怕，反倒住习惯了，才觉得害怕？”李秋喜存了心的揭她的短。 “哎呀，秋喜，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小红娇羞笑道。 “好好，那啥时候办事，提早说一声，我帮你准备着。”李秋喜义气道。 “等过了三个月，胎体稳固了，就请大伙吃饭。”小红笑道。 “噢，那这不快了——你今天来，就是通知我这个事的吧？”李秋喜笑道。 “不不不，这是你问，我才说了，你要不问到这儿，我就等着临请喜宴前告诉你一声得了，可不能麻烦你，大家都挺忙的。”小红诚心道。 “你还有别的事？”李秋喜看着小红前后左右的往院里院外扫瞄，不禁问道。 “嗯，知道我刚才为啥扒你家窗台吧，就是怕你这屋里有别人。”小红把周捷伦还到李秋喜手里，下地，反关了卧室的门。 “嚯，这么郑重其事的，啥天大的事？”李秋喜问道。 小红眨巴眨巴眼睛，“听说了没？” “啥呀？你这没头没脑的......”李秋喜有点蒙，最近她还真没听说啥新闻。 “你小叔子，周向军......” “他咋啦？不是天天窝在鸡棚里......”李秋喜说出了自己的了解。 “就是这鸡棚闹的！”小红又谨慎的看了看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接下来的话就没再往下说。 “是我家周捷伦他爸，没事，你接着往下说！”李秋喜提醒道。 小红想了想，道：“我也是听说哈，有个知青，省会来的，女的，不是给他家喂鸡嘛，喂着喂着，跟周向军粘乎上了......” “有这事？”李秋喜一个激凌。 “起先吧，我也不信，可是后来人们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小红又道：“为了证实这是谣言，我四处打听，人们说，有一个他家的外地雇工来棚里找周向军问事，一下子撞上了，看着两人抱在一块，那个呢......”小红把两根食指往一块对了对。 李秋喜与倒水的周向豪都是一惊，两人一抬头，两眼对到一起。 “小红，这话可不能乱讲的，你知道的，这种事——” “你听我跟你说呀！”小红打断李秋喜，“我知道你和四叔都不可能信，我也不信哪，于是，正好有那么一天，那个雇工来门诊抓药，我把他拉到房后，问了他，那人是个老实人，我想他不能说谎话，他点头承认了——当然，说到这儿咱也不能认定周向军跟那女知青就有啥，可后来没过两天，那个雇工就被打发走了，回老家了，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那人扛着大包小包往村头走，到现在也没回来过......” “桂珍知道不知道这事？”李秋喜问道。 “这正是我来的最终目的了！”小红急道：“目前为止，我也不知道桂珍知不知道，我为啥要跟你传这个话呢，我寻思着桂珍是个好人，也是个老实人，我呢，是把事情经过打听来了，可心里面没啥好主意，我想着，秋喜你主意多，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帮帮桂珍？” 李秋喜点了点头，“我既知道了这事儿，自然不会不管。且不说桂珍人怎么样，她是不是我的妯娌，同样身为女人，让我眼看着咱们女人受欺负，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么管？”小红问道李秋喜。 “我还没想好......” 小周捷伦在李秋喜怀里坐不住了，看到哪里动他的目标就转向哪里，眼下，周向豪在地下忙活着弄茶，小家伙连忙将小手伸过去，小腿蹦蹦跳跳不安份，周向豪起身将小周捷伦接了过去。 小红想了想，又道：“我觉得这事吧，首先还得找当事人求证一下才好。” “嗯。”李秋喜点了点头，抬头问道：“那个女的是谁？” “叫房秀秀，省会知青，原先在老何家住，后来建了知青点就在知青点住了一阵，她父母年纪大了，家里亲戚不肯来这里受累干活，她一个人没办法，就把自己的地都租出去了，现在，她就住在周向军的棚头小屋......” 李秋喜问道：“这人是个什么性子？”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小静跟她熟，应该知道的多些，回头我去把小静叫来，你问问她！” “好。”李秋喜道。 送走了小红，李秋喜的脸色不大好看，一只苍蝇绕着她嗡嗡，她抡起扫炕笤帚挥了几下，没能把苍蝇赶走，懊恼的咬了咬唇，将手里的笤帚啪的砸到墙上，“一个个的，算什么东西！” 周向豪愣愣地看了看她的脸色，张了张嘴，终是没敢说话。 第372章 告密人 安小静跟小红前后脚来到李秋喜家，李秋喜很是惊讶，小红这么快就把消息给带到了？ “小静，你咋有空来了呢？”李秋喜瞅了瞅小静，“生完孩子都胖了哈！” “可不咋的，我胖了二十斤，不管怎么少吃都减不下来了！”安小静哈哈一笑道。 “哪那么好减的，这把孩子一生，简直就是破了相，再也回不到从前啦！”李秋喜也发出感慨。 “你可没变啊，我看你一点没胖，可也没瘦，就是以前那样。”安小静拉着李秋喜的手坐下来，“你说说，这日子过得多快，有的人变了体形，可有的人啊，变了心！” “呀！”李秋喜转脸笑道：“你这话里有话呀——噢，对了，你刚来时看到小红没？她来我这儿刚走。” “没见呀！”安小静想了想道：“她可能是从东面大道上来的，我打西边过来的，知青大院后面不是有我家棚嘛，我到棚上绕了一圈才回来的。” “噢，噢，你快坐，四叔刚沏了茶，你有口福了。”李秋喜向周向豪点了点头，周向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茶水倒进杯子里。 安小静忙自行过去将杯子捧在手里，一边抿着茶一边看了看周向豪，又瞅了瞅李秋喜。 “你有啥话就说。”李秋喜提醒道：“四叔也不是外人，你知道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安小静道：“我嘛，就是让孩子给我拽的，总也出不来门，好歹公婆帮我看着，我出来透透气，跟别人也说不到一起，就找你来了。” “嗨，我也是，正闲的发荒了，可好小红来了，屁股还没坐热就走了，也是，她得回去给人打针，忙得很呢，你来的正好，今天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安小静东扯西扯，总算把话头扯到正事上。 “秋喜，你说的真对，别看人长的都一样，一个脖子两条腿，可是做人可真是有差距的，你就拿我们知青来讲吧，你别看我们知青一大帮子人，都是些读过书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可是知青跟知青还不大一样呢！” 李秋喜顺着她的话问道：“咋个不一样呢？” “你看，我们是省城来的，人家还有一批是省会来的，咱可不是说人家省会的就不好啊，省城的小张不是跟省会的大郎好上了，俩人都快扯证了......哎，那谁，你知道不，房秀秀，哎哟，不怪是省会来的，天生就带着那么一股劲儿，让人看了，就是与众不同，人家小模样长的好，爱美会打扮，就是现在天天在五叔棚里面喂鸡，那也擦的化的跟朵花儿似的，美着哩！要说这爱美之人心嘛，人皆有之，让咱们学不来的是，人家还特会做人，小腰肢一扭，小手一摆弄，特会撒娇，大眼珠子再一眨巴，下一秒就像有眼泪要掉下来似的，整个一个林妹妹，你说说，这样的一人，别说男的，就是女人见了也忍不住要心疼一下噢......” “噢，你看我，这是把话说到哪儿去了，纯粹是嫉妒么......我是说这人啊，都是不一样的，咱们也是女人，就没人家那两下子，呵呵......” 李秋喜知道安小静做人谨慎，说话做事都不得罪人，但她把话说到这份上，那说明，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安小静不明说，她也不好再问，再问不过也就是周向军那些龌龊事，她懒得再往耳朵里装。 安小静一走，李秋喜从完安小静回来，坐在镜子前拿梳子拢了拢头发，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秋喜，你干啥去？”周向豪终于忍不住问道。 李秋喜突然停住了脚步，坐在炕沿看着周向豪，笑道：“老公，你说你弟弟这事，我管还是不管？” “这，我——” “还是不管的好对吧？反正你家人是个男的，便宜都让他一人占着，何乐而不为呢是不是？”李秋喜冷嘲热讽道。 “不，这话不对，男的女的，都不该犯这种错误，我是想说，这事，得求个实证，不然，对向军和彩珍都不好，那个房，房什么的，以后也不好做人不是？” “嚯，老公，您担心的可真多！”李秋喜的笑意更冷，“您还顾着那女人的以后呢？你们兄弟可真是仁心仁意啊！” “不是，秋喜，你不能这么说，我——” “你怎么样？”李秋喜跳下地，站到周向豪面前，挑衅的看着他。 小周捷伦突然哇的一声哭开了，原来是尿在了裤子里，周向豪忙去给孩子把尿，李秋喜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经她手的门板咣啷一声撞响。 李秋喜不想去找周向军求实证，他当然死都不肯承认的，她想先见见张桂珍。 一进门，小棉袄自己在院子里玩，李秋喜走过去，小丫头抬头一看，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四娘，李秋喜把小家伙抱起来，“今天怎么没去幼儿园？” “幼鹅园放假啦！” “噢，幼鹅园放假了，小棉袄老开心了是不是？” “开星开星！” “哎哟，小棉袄，你快下来，看你那一手泥——秋喜你看你咋还抱她，泥都沾你身上了！” 张桂珍从李秋喜怀里扯下小棉袄放到地上，“你咋来了呢？” “我没啥事，瞎溜达呢！”李秋喜笑道。 “快上屋里来，我锅里烙着饼呢，我烙的千层饼，可好吃了，小棉袄最爱吃我烙的饼，你也尝尝。” “行，我给你烧火，你忙灶上边的。”李秋喜坐在灶台前的小凳子上，一眼瞟到面盆里那一团面，又道：“这么一点面，够你们三口人吃吗？” “就我跟小棉袄，向军不回来吃......” “他不回来吃？那他去哪吃？” “他......”张桂珍撖着饼的手停了一下，“他在棚里吃。” “你家在棚里支灶了？你家离棚也不远，用得着吗？”李秋喜想了想又道：“关键是这饭谁给他做啊？” “他，可能，可能自己做吧！”张桂珍扭过头，右胳膊在眼前挡了一下，像是擦泪，“小棉袄，回屋洗洗手吃饭了。” “不嘛，妈妈，我还想玩会儿......” 张桂珍突然愣了神儿，李秋喜道：“桂珍，锅里的饼是不是该翻个了？” “噢，是呢，要糊了，要糊了！” “桂珍，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李秋喜瞅着她的脸，“是不是遇上啥难事了？” “没，没有......” “有事就跟我说，我会帮你。” “真没有，没有。”张桂珍返身取了一袋白糖，放在剂子上，“爱吃甜的不，我放点儿糖。” 张桂珍胳膊往前一伸，露出小臂上一块淤青，李秋喜一把攥着她的手腕，失声道：“他打你？” 第373章 对自己好点 张桂珍慌忙将胳膊往回扯，李秋喜死抓着不放，张桂珍吃痛直皱眉头，一脑门子汗渍出来。 李秋喜惊诧不已，忙将张桂珍拉回屋里，将她外衣脱掉，只见这女人的肩上背上，青一块紫一块。 “麻的！”李秋喜气的骂娘，“他打你？他打你！” “秋喜，你小声点儿，别让小棉袄听见。”张桂珍是当娘的人，她不想让女儿知道爸爸打妈妈。 “好好，你告诉我，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我！”李秋喜低声道。 “看样子，你知道了。”张桂珍苦苦一笑，“也是，这种事，瞒得住谁呢？瞒不住了，我成了全村子人的笑话！呵呵！” “笑话是个屁！”李秋喜冷哼一声道：“你给我说说，多久了，那两个狗男女，多久了！” “年前，建上鸡棚之后，发出广告招人，她就来了，一开始，她还没住到棚头屋子，约摸过了两个月，周向军在棚头小屋盘了炕支了灶，她就在那住下了，以前向军还是回来吃饭的，有一天，小棉袄病了，我带小棉袄去门诊打针，周向军说我没按时做饭，饿着他了，就经常往棚头小屋里去吃饭了，不过还好，他还知道回来住，每天都回来，一天不差......” “那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李秋喜盯住了张桂珍问道。 张桂珍吸了吸泪水，尽量把语气控制的像闲话家常，“我不甘心，我好好的家族，为啥就变成这样？我找我自己男人，这理由说的过去吧？那天傍晚，我去了棚头小屋，女的正在给男的倒酒，用心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她就是不想把男人留下来过夜......我气不过，上去跟那女的抓起来，我们家向军哪能坐视不管啊？他一蹦老高，腥红着俩眼，一拳头抡过来，你猜，他那一拳抡哪了？”张桂珍说完竟大笑了起来。 “王八蛋，我砸死他个王八蛋！”李秋喜转身就要往外冲去。 “别去！”张桂珍一把拉住她，“别去秋喜。” “为啥？”李秋喜气不过，“这种男人还留着他干什么，不打死他算他捡了便宜！” “我娘说的对！”张桂珍悲伤的叹了口气，“我娘说，我欠周家的，我欠周向军的——” “你欠他什么？”李秋喜摇晃着张桂珍的肩膀，“啊，桂珍，你为他周家生儿育女，命差点搭进去，你欠周家什么，欠周向军什么！” “你说的对，但不全对，我生了一个小棉袄，我没有给周向军生儿子不是？那女的跟我说了，说她能给周向军生儿子，她不会让周向军绝后——我娘说，我得忍着，忍着，这就是我欠他周向军的！” “放屁！”李秋喜气愤的骂了一句。 半晌，李秋喜缓了缓神儿，轻声道：“桂珍，你别管你娘怎么说，你就说你自己，你自己是咋想的？你愿意这样忍气吞声一辈子吗？还是说等着那个女人大着肚子，周向军回来找你离婚，这新盖的房子，正在有好收益的大棚，全都留给他和那个女人？” “我，我能怎么办呢？”张桂珍苦恼道：“我还有小棉袄，我的小棉袄不能没有爸爸，他对我怎么样不要紧，但他对小棉袄的疼爱是真的，一直都没有变！” “那么，你认为生长在这样的一个畸形的家族里面，小棉袄不会受到影响吗？”李秋喜反问道。 “这，我，我没想过，我一直以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是我这个当娘的应该做的。” “不，你错了，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家族。”李秋喜纠正道。 “......” “你说吧，桂珍，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帮你。”李秋喜强调道：“一个女人，首先得对自己好一些，才有权利和条件去考虑孩子。” “嗯，我知道。”张桂珍点点头道。 李秋喜对张桂珍耳语一番，张桂珍越听眼睛瞪的越大，“这，这样，能成吗？” “你放心。” 李秋喜回了家，周向豪看不出她的喜怒，她还是一如既往，对父母对孩子对老公......晚上，她不让周向豪碰，周向豪把手伸过来，她把他拍掉，他再伸过来，她就起身抱着枕头被子要下地，周向豪没办法，只好把她拉回来，抱到炕上，指天指地的发誓，绝不碰她，她这才罢休。 “秋喜，这两天都忙啥呢，咋不搭理我呢？”周向豪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好。”李秋喜有气无力的说道。 “啊，我怎么没发现呢？肚子疼不疼？我给你煮碗红糖水，再放块姜——” “不用，不疼，就是想睡。” “好好，你睡你睡，我拍着睡好不好？”周向豪紧着溜虚。 “听，小豆豆又哭了，你过去帮娘哄一哄，孩子睡着了你再回来。”李秋喜把周向豪支了出去。 “好好。”周向豪接到指令立马下地。 周向豪一出门，李秋喜就将门反锁，周向豪回来推门门不开，又不敢声张，只好在另一间屋里将就一宿，没有媳妇搂着的夜晚，可真不是一般的难过。 李秋喜越来越觉得无趣，她找来一些妇女，坐在家里的客厅放花，李秋喜的想法是有的，但是她本身不会放，有人放的好，她请过来，给那些不会放的当师傅。 卖不了几个钱，一般也没人卖，除了甲王镇百姓，那些漂亮的小帘饰对村上人来说，就是奢侈品，根本没人用得起，棚里的活计有自家老爷们支营着，她们来放花纯粹是打发时间。 除了放花大师傅，永远在编的人固定有几个，安小静、高小凤、小红、周向云、周向英、王老二媳妇儿、彭三媳妇儿，李秋喜一干上瘾，就把人缠到傍晚，晚饭都不让人回去吃，在周家吃过晚饭，就在电灯底下再放一会儿。 这天，小棉袄突然在外面敲大门，是周向豪出去将小棉袄抱了起来。 “这晚你咋一人出来了呢？”周向豪心疼小棉袄。 “四大爷，我找四娘。”小棉袄糯糯的说。 “好，找四娘，四大爷抱你去找。”周向豪进了客厅，把小棉袄放到地上，“去吧，你四娘在放花，可好看呢！” 小棉袄迈着两个小短腿来到李秋喜身边，摇着李秋喜的胳膊道：“四娘，我妈妈找你。” “你妈找我干啥呀，她说没说？” 小棉袄想了想，歪着脑袋说道：“四娘，我妈妈说，嗯，嗯，十，十，火——” “十万火急？”李秋喜说道。 “嗯，对，火急。”小棉袄高兴的点头。 十万火急，这是李秋喜跟张桂珍定下的暗号，看来，今晚有好戏唱了。 第374章 谁打人了 李秋喜站起身，把小棉袄塞进周向豪手里，“把小棉袄给娘看着。” 她回身朝客厅的女人们道：“各位不忙着回家的话，陪我去办点事呗！” 客厅里的女人们对周向军和房秀秀的事有所耳闻，今晚又有小棉袄的“十万火急”，心里面约摸有点谱，吃人的嘴短，这些女人虽不愿意得罪人，但也没有办法。 周向云和周向英不明白咋回事，这种事，最后知道的总是最近的人，她们没听到风言风语，也没撞见过，所以不知道李秋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既然李秋喜说话了，她们跟从着就是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这个一点就着的脾气要是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来，也有人拦着不是？ 一波女人浩浩荡荡直接开到周向军的棚头小屋，小屋里面居然安了电灯，这可是为数不多安电灯的几家之一，周向军家新盖的房子还没安上电灯呢！ 李秋喜严肃道：“姐妹们，今天不用你们打架不用你们骂人，就用你们雪亮的眼睛，好好的看，把看到的记到心里面，等用得着各位的时候，再把你们所见到的，如实说出来就好！” 说罢，也不等女人们有回应，她先行道：“都不要问，只管跟紧了我！” 到了那棚头小屋门前，李秋将门猛地一踹，小木门豁然大开，里面景象一览无余。 周向军光着膀子，大裤衩子不穿不穿的挂在腰臀之间，那个叫房秀秀的，身上只剩一件背心，下半身埋在被子里，看不清穿是没穿。 李秋喜身后的女人们倒吸凉气，她们听来的终于得到死证，没听到消息的，简单快要惊掉自己的眼睛。 “五哥，你这是干啥呢你！”周向云冲出人群，上前没好气的扽了一把周向军。 周向军也是傻了，半晌没有动静，直到周向英也上前去，将炕沿的衣服扔给了房秀秀，那衣角刮了周向军的脸，他这才有反应。 “你，你们咋来了呢？” “没想到我们来是吧？”李秋喜上前一步冷笑着问，“先别说别的，快先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 李秋喜向身后的女人们道：“大家都看到了吗？” 这一幕着实让女人们生气，每个女人心里面都把周向军幻想成是自家男人，如果真是自家男人，那自己会怎么样反应？女人们同仇敌忾的心情，足以使她们无意之中拧成一股无形的绳，她们几乎异口同声：“看到了。” “记下了吗？”李秋喜问道。 “记下了！”女人又回应。 “好，辛苦各位了，今天你们的任务就到此结束，我相信各位的人品，所以才想请诸位前来取证，希望大家回去以后，不要四处扩撒，我李秋喜，谢过各位了。”说罢，李秋喜向众人深鞠一躬。 女人们散了，周向军也明白了，他指着李秋喜骂道：“你你，你带着一帮外人看你小叔子的笑话，你把周家的脸都丢尽了！” “嚯，这话说的可好，你做都做得，别人看还看不得了？”李秋喜冷冷对着他道：“再说，你要弄弄明白，给周家丢脸的人，是谁？” “谁，谁，谁告诉你的？”周向军气的脸红脖子粗，气咻咻发问。 “军儿哥，还能有谁？当然是张桂珍，她就是存心挑拨咱俩......” “你快闭嘴吧你！” 周向云恨恨骂道，上前扯着房秀秀就要打，李秋喜手疾眼快，立即出声制止，“你打多没劲，要打也该是桂珍亲手打才好！” “咋，还想打秀秀？”周向军气不过，跳下地来朝外面喊，“张桂珍——张桂珍你来没来，你给老子出来！” 周向军话音一落，张桂珍果然从暗影的处进了屋，“我来了，事是我跟秋喜说的，人是我给带来的，周向军，你想怎么着我？” “你，你挨揍没够是不是？”周向军握着拳头直冲张桂珍而来。 李秋喜顺手拎起一根柴棍，直戳周向军，“今天你敢动桂珍一指头试试！” 周向军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大声道：“李秋喜，你以为你是谁？你仗着嫁给我哥，但你管不着我的事！老子想怎么着，你管，不，着！” 李秋喜冷眼瞟了瞟炕上那个衣冠不整的小三，“看来这个房秀秀没少给你灌迷魂汤啊，现在你周向军说话跟以前都不是一个风格了！” “你管我啥风格！今天谁要是敢动秀秀一指头，别怪老子不客气！”周向军瞪眼看着张桂珍吼道。 张桂珍气不过，绕路向炕上的小三儿奔去。 “军儿哥，军儿哥救我啊！”炕上小三梨花带雨，语气娇嗔，想哭又强忍着不敢哭，真真一个儿见犹怜，这样的小三段位比较高，知情人自然觉得她倍加可恨，可是在男人眼里，那就是别俱一格。 周向军转身朝张桂珍追过去，李秋喜大喊一声，“周向军你给你站住！”说罢伸手将周向军拉住，那周向军不管不顾，膀子一耸，就将李秋喜弹了出去，险些跌倒。 “周向军！”这沉闷一吼，是个男人，周向军全身一凛，不由向后看去。 “哥！” 周向豪哪管周向军的兄弟之情，今天他做下这伤风败俗之事，天理难容。 “嘭！”周向豪挥手就是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周向军脸上。 “周家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李秋喜被周向豪打头的这一句弄的一个愣怔，他看重的，原来只是周家人的脸，在男人心里面，女人受到的伤害算得了什么呢？ 李秋喜恼而成怒，向周向英和周向云道：“把那个贱货按住了，桂珍，揍她，往死里揍！” 那三个女人上下其手，小三被打的鬼哭狼嚎，周向军想要帮手，却被周向豪盯的死死的，只好任由自己的心上花朵被风雨摧残。 这当然还没完，李秋喜从房秀秀身上拉下张桂珍，“房秀秀，这事且没得完呢！明天你好好收拾一下，在这炕上等着我，我找你好好谈谈。” “你们打了人，还，还谈个什么？”房秀秀抽抽嗒嗒地问道。 第375章 洗了脸才清醒 “打人？”李秋喜好笑不笑地道：“我们今天来，就是帮桂珍找自己老爷们回家的，谁打人了？谁打人了？有人看到了吗？谁看到了？” “你，你，你睁眼说瞎话......” “哈哈哈！”李秋喜突然大笑起来，“我说瞎话？我打你了吗？向英，你打人了吗？” 周向英摇了摇头。 “向云，你打人了吗？”李秋喜抬脸问。 “没有。”周向云也摇头。 “桂珍，你打她了？”李秋喜凝眉问。 “我打得着她吗？周向军把她护的跟小心肝似的，我倒是很想打......” “那，你看房秀秀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李秋喜指着房秀秀流血的嘴角问道。 张桂珍咬了咬牙，“可能是他的间夫用力太猛，给咬了！” “那好了，看来今天你的老爷们不能跟你回家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咱们走吧！”李秋喜拉着张桂珍下了地，“今天你就在我屋里住下，别回去了。” “嗯。”张桂珍点了点头。 经过周向军，李秋喜踢了踢他的腿，道：“明天一早，洗完脸就来我家，咱们谈谈。” “为，为啥洗脸？我，我不洗脸就去！”周向军一腔子愤慨，大声嚷嚷道。 “不行，你得洗脸，洗了脸才清醒！”李秋喜扔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向豪跟在李秋喜后面，也照着周向军屁股上踢了一脚，喊道：“记住了，明早上，去我家！” 周家人该回去的都回去了，剩了个周向军和房秀秀伤痕累累的两个人抱团取暖。 房秀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向军忍着疼呲牙裂嘴的安慰房秀秀，此时的这两人再也没有兴趣行极乐之事，也没有要入睡的欲，望，明天，等待他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房秀秀受了这般委屈，当然不想功亏一篑，她撺掇周向军，“军哥儿，要是明天你家里人训你，你想怎么着？” “能怎么着？”周向军抚了抚疼痛的下巴，“我也不知道怎么着......” “军哥儿，你知道我的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我，别忘了，我是能给你生儿子的人......” “你放心秀秀，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周向军说着这话，心底却没大有底气，这种事，一旦拆穿了，就没有偷着藏着那么诱人，正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还不如偷不着。 张桂珍被李秋喜带到家去，周向英和周向云两姐妹将爹娘请到李秋喜的屋子里，稳稳妥妥坐进沙发里。 “咋回事到底？”周刁氏问道张桂珍，“向英和向云说的可都是真的？” “哎哟，娘，我和我三姐看得清清楚楚的，还有彭三媳妇儿她们都看到了，这还有假？”周向云当然向着张桂珍，她们曾经的交情虽有过曲折，但最后的释然，让她们的情谊更坚固，何况，周向云的眼见为实足以能使她清醒站队。 “这个孽障！”周刁氏气愤的骂了一句，老人家气的嘴唇发紫。 “娘，你得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李秋喜安慰道：“这个时候还需要你主持大局呢。” 周刁氏抹了一把眼泪，“儿子是我生的，我这个当娘的有错。” “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李秋喜阻止道：“这个错，无论如何也赖不到你身上，你自行往身上揽也揽不过去，周向军十岁？八岁？奔三十的人了，队长都当了一阵子了，他看不明白事，还是想不明白事？他自己作的，得自己担责任！” 周向英点了点头，道：“我觉得秋喜说的对，娘，其实今天告诉你一声，就是觉得这事太大，怎么瞒也瞒不了你，再说，村里哪有一个人不知道的，就把你蒙在鼓里也不好，要我说，这事关键在桂珍，看她想咋着！” 李秋喜冲周向英赞许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个老实的周向英跟老张学了不了新思想，可以。 李秋喜抚着张桂珍的肩头，轻声问道：“想好怎么着了吗？” 张桂珍摇了摇头，“我，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我，还没想好......” “好，那你先休息，等明天早上，那个混球来了，咱们看他的口风再定，好不好？”李秋喜轻声安慰道。 要是放在前生，这样的渣男，一定是要被净身出户的，李秋喜明白，现在这个年代不同，离婚，多丢人的字眼儿？前村后寨，一共也挑不出两家离婚的来，再说，孩子咋整，好好个家不就散了嘛！ 李秋喜不强迫张桂珍，一般的道理都对她讲过了，得给她一个缓冲，让她好好想想。 第二天一早，周向军来了，脸挺干净，连眼屎都不有，显然是洗过脸来的。 周向军不出声，推开虚掩的大门，直接进了李秋喜的客厅，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里， 张桂珍从隔壁房间出来，周向军不敢抬头看，装没看见。 张桂珍的脚尖停在他眼前，“大清早小棉袄睁开俩眼就找爸爸，你去看看孩子吧，她看见你在眼前，就不闹了！” 张桂珍也不等他回应，扭身走出客厅，到后面厨房，帮李秋喜弄早饭。 周向军起身到后院，小棉袄还在被窝里睡觉，红扑扑的小脸蛋，长长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周向军看了小棉袄娇滴滴的粉嫩模样，心头狠狠的一揪，很疼很疼，抬头问道炕上叠被子的母音，“娘，小棉袄咋还哭了？” 周刁氏本不想理儿子，可是见他问到头上，挪过身来，揪住儿子的胳膊狠狠的拧了一把，压低声音道：“你作孽呀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想咋的，要上天啊！——这孩子半夜起来，看不见她爹，哭着吵着要爹，桂珍过来给哄睡了，大清早一睁眼又哭，还是要她那个混帐爹，这不桂珍又哄了一气，才消停了。” 周向军对小棉袄是真的疼，他跟房秀秀说想要儿子，这话也不假，可是对小棉袄那份下作心情，一点不比想要儿子的心思轻，平时张桂珍说孩子一句，他都拦着不让，看着四哥周向豪一见着小棉袄就亲亲抱抱举高高，他心里面都嫉妒，往往念在哥哥结婚晚没孩子的份上，原谅他，所以，小棉袄对他这个当爹的也比较粘，小一点的时候，小家伙还是粘妈妈的，可是年龄越大，小丫头越对当爹的粘乎，所以，半夜一睁眼，先看看爹在不在眼前，找着爹了，再去找妈，爹妈都找齐全了，再闭上眼睛，小脸挂着满足的幸福的笑容，进入美梦。 第376章 替你做主 周向军此时，定定的看着女儿的小脸，一时百感交集。 睡梦中的小棉袄像是有感应似的，这边周向军一声叹息，那边一对大眼睛一下子睁开，像是做梦一般的，夜里遍寻不见的爸爸就出现在眼前，小棉袄高兴极了，两条莲藕似的胳膊从被窝里抽出来，直向周向军去够。 “爸爸，爸爸......”兴奋娇嫩的小声音甜甜的，叫的周向军满心酥软。 “哎，爸爸抱，爸爸抱......”周向军快麻利的将小棉袄抱起来，生怕冻着小宝贝，将被子一块扯了过来包住小棉袄的全身。 “爸爸你昨晚去哪了？咋没回来抱小棉袄呢？”小棉袄趴在周向军的脖梗子，脆声声地发问。 “爸爸，呃，爸爸昨天忙，在棚里，棚里睡的......” “爸爸天天都回家，爸爸忙也抱小棉袄的......”小孩子表达不清，但周向军能懂。 “嗯嗯，爸爸错了，爸爸以后天天要抱小棉袄......”周向军说不下去了，再往下说，他不知道怎么编才能让小棉袄安心。 李秋喜叫周刁氏老两口还有孩子们过来吃早饭，屋里面就剩个周向军，没人搭理，小棉袄被李秋喜叫了一遍，但是小丫头缠着周向军就是不肯一地。 没办法，周向军只好给小棉袄穿了衣服，又侍候着小公主洗脸洗手，小棉袄一步不肯走，他只好再抱着小棉袄去厨房盛了一碗饭，放上菜，袋鼠一样的爷俩个在客厅人的无视下，闪过那扇玻璃穿，往后屋去了。 周向军喂完了小棉袄，周刁氏好一通哄，才把小棉袄劝下袋鼠的大袋子，眼见着母亲抱着女儿出了门，周向军求救似的道：“娘，我，我咋整？” “我不管！”周刁氏的倔强和无情可见一斑，她拉下冷脸恨道：“一辈子人不管两辈子事，你自己作的自己担去，我生了你养了你，责任算是尽到，你下半辈子想当人还是当畜生，由你自己个儿！” 周老太太背影干脆决绝，臊的周向军一脸紫红。 “怎么着了，该谈谈了吧！”李秋喜冷不丁出现在门口，吓了周向军一跳。 “谈啥！有啥好谈！就这样了，我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周向军脖子一梗，着实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想？”李秋喜反问一句。 “我不摔，你们不是也要集体讨伐我？是，我周向军不仁不义了，可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把我下油锅煎炒烹炸了？告诉张桂珍，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拉倒，别跟我整这个洋式子——啊——” 李秋喜的巴掌快准狠，煽的周向军一个错愣，周向军把眼睛一瞪，“你打我干啥，你凭啥打我，还没完没了啦！” “啪！”又一个巴掌，还是呼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周向军疼的直跳脚。 “我还打不着你嘛！”李秋喜骂道：“我是你嫂子，爹娘不管你，我就管得着你！还有，你的孩子是我给接生的，张桂珍的第二次生命是我给的，她跟你过日子我拦不着，可你敢这么对待我的人，你特么就饶不了你！” 李秋喜抬起一脚，踹上周向军的肚子，周向军弯下腰去捧肚子，哎哎哟哟半天起不来身。 “还没意识到自己错是吧？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丧良心的事是吧？我让你不知道，我就打到你明白为止！” 李秋喜抬脚又要踢，不防出现在身后的周向豪，一把将她抱的死死的。 “秋喜，别稀得跟这种人动手，不值当的！”周向豪劝道，“回前屋吧，桂珍在屋里等着呢，向云和向英都来了。” 李秋喜气不过，不过她不想事儿还没解决完，就先把真气发散没了，还得顾着张桂珍，她不能意气用事把个周向军揍死了，那去讨伐谁呀！ “走！”李秋喜喊了一声先前往前屋走去了，周向军搭拉着脑袋跟在周向豪身后。 李秋喜坐在张桂珍身边，张桂珍见了李秋喜像是见了救星，六神无主的她一把握住李秋喜，“秋喜，我，我......” “还没想好怎么办是吗？”李秋喜问张桂珍。 张桂珍点点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道：“秋喜，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咋着我就咋着办！” 李秋喜想了想，道：“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替你做这回主，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吃亏。” “嗯，好。”张桂珍松下一口气。 “周向军，你也听见了，今天在这儿，我就是桂珍的代言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找个代言人来，比方说房秀秀。”李秋喜提醒道。 “我一个大老爷们，敢做敢当，让一个娘们替我说什么话！”周向军表示不愤。 “那好，说说吧，事已至此，你什么想法？”李秋喜问道。 “我，我没啥想法！”周向军道。 “你的意思是，你做了缺德事，反正做也做了，也让人抓了现行，就这样了呗，以后，就公开着缺德了是不是？”李秋喜冷笑一声，“你是觉得你是个男人，反正女人又不会跟你闹离婚，闹了离婚再嫁丢的是女人的脸，你这个坏事做尽的老爷们，以后该娶娶你的，该嫖嫖你的对不对？” “要不怎样？”周向军嘟嚷了一句。 李秋喜瞪了周向军一眼，又问道：“听说你想让房秀秀跟你生个儿子对不对？如果不离婚的话，你就想家里一个正宫给侍候女儿，外边一个妃子给你生儿子，你坐享齐人之乐是不是？” 周向军没说话，似是默认。 “我就告诉你周向军，你要是没遇到我李秋喜，想做什么美梦都由得你，可是今天不同，你遇到的是我，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你，你想怎么样！”周向军结结巴巴问道。 李秋喜冷笑一声，“看你，看你表现，如果你想回头，还认小棉袄这个女儿，认张桂珍的这个名正言顺的媳妇儿，那你就当着大家的面，给桂珍做个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跟房秀秀来往，我会尽快进趟城里，向有妇联反应一下房秀秀的事，让妇联帮忙申请一个回城名额，把房秀秀送回老家去——” “不，不行！”房秀秀突然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第377章 姘头怀孕了 李秋喜以及屋子里的每个人都纷纷一愣，他们盯着房秀秀，不知道她的“不行”是为哪般。 “怎么着？”李秋喜笑道：“你觉得这屋里面有你说话的份儿？” “李秋喜，我得说，你得让我说！”房秀秀凛然道。 “好，你想说啥，说吧！” 得到了李秋喜的许可，房秀秀向屋里走了几步，站到周向军面前，盯着周向军的脸，矫揉道：“军儿哥，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而且，我找人算过了，根据的我出生年月日，还有我的月事周期，人家都说我这一胎怀的，是儿子！” 周向军一激凌站了起来，连忙将房秀秀让进沙发上，他紧紧握着房秀秀的手道：“真的么秀秀？真的？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房秀秀娇羞的点了点头，“是的，军儿哥，你有儿子了——”房秀秀挑衅般的挑了一眼张桂珍，“军儿哥，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绝后了，你有后了！” 周向军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正这时，周刁氏回来了，她总是不放心，儿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能一点不管不问不听，她把小棉袄和周捷伦送进大棚，交到周富贵手里，这才蹉着一双小脚又折了回来，刚一进门，就听见自己得了孙子，不过，她好像对孙子这事不大感冒，她又不指一个孙子，周建是孙子，还有周捷伦，两个了，够用了。 “娘，你咋回来了？”周向英在门口起身扶住老娘，问道。 周刁氏没搭理女儿，一双眼睛没好气的剜向房秀秀，鼻嗤一声道：“哪来的孙子？来路不明的孙子，我老太婆可不稀罕要！” “大娘——”房秀秀站起来迎向周刁氏，不想老太太将手一摆，明确表示自己对她的不待见，房秀秀见讨不到好果子，站着不动，半晌被周向军拉坐下来。 “娘，你不缺孙子不假，可我，缺儿子是真的！”周向军恬不知耻的说话，这边张桂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肚子，泪水决堤似的奔涌而出。 李秋喜捏了捏张桂珍的手背，以示安慰。 “房秀秀，你今天来，是来告诉我们大家这个‘好’消息的？”李秋喜提醒道。 “当然不是，我不要回城，我要跟军儿哥在一起——军儿哥，你得给我和我肚子里的儿子一个名分——” “你想跟周向军结婚过日子？”李秋喜问道。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周向云没好气的骂，“你一个搞破鞋的，还要把人爱名正言顺的媳妇给挤走了？我要是你，我白天才都没脸出门，我得挑着黑天出来，还得躲得着光亮！不要脸的，呸！” 李秋喜笑道：“向云，别跟这种人讲这话，她听不进去，也听不懂，要不然的话，她能干出这种龌龊事来？” “哼！”房秀秀理直气壮道：“你们别把话说的太满，以后，咱们之间还是要以亲人的关系在一起相处的！” “噢，看来，你这是胸有成竹啊！”李秋喜问道。 “军儿哥，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不要我可以，但你可不能不要你的儿子啊！”房秀秀蛊惑道。 “你说的没错，周向军不可以不可这个儿子，不但周向军不能不要，周家也不可能不接受这个儿子！”李秋喜道。 房秀秀一阵惊喜，推搡一把周向军，“你看军儿哥，我就说，秋喜一定会支持咱们的，谁不知道，香火对一个家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张桂珍把李秋喜的手攥的紧紧的，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房秀秀——”李秋喜反手握住张桂珍，朝房秀秀道：“你得听好了，孩子，周家要，你，周家绝不会要，你以为周家是收破烂的？” “李秋喜，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房秀秀站起来急急道。 “我的意思是，张桂珍跟周向军，是不可能离婚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以生下来，周向军也可以天天跟你住在棚头小屋里，像正常一家三口一样过日子，甚至你还可以给他生二胎生三胎，生的全是儿子......但是，你们的孩子就是黑户，分不了地，上不了户口，上不了学，还要被村里的孩子们追在屁股后面骂，孩子们会骂什么话，就不用我跟你说明了吧？” “不不！”房秀秀急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更不能这样对待我的孩子！——噢，对了，小棉袄，你们还有小棉袄，你们这么做，想过对小棉袄的影响吗？” “影响？”李秋喜道：“就在你跟周向军一个炕轱辘的时候，对小棉袄的影响就已经产生了，不在乎多一些！现说，小棉袄在我们周家人的教育之下，三观会很正，抗打击能力也会超强，至少她有一个正经的母亲，不像你们的孩子，爹娘凑够两双破烂鞋！” “你——” “当然，还有两个办法，房秀秀你可以掂量一下，做个选择。” “还，还有？” “对！”李秋喜笑道：“你把孩子生下来，送给张桂珍，张桂珍会把他当亲生的一样对待，而你呢，自然得哪来的哪去？不然，张桂珍不可能这边跟你养着孩子，那边还得容着你们这对狗男女鬼混去——还是那句话，我给你弄个回城的名额，把你遣送回城，当然，你做下的龌龊事，一定得明明白白写在回城申请上的，到时候你在城里怎么做人，那就不关甲王镇的了！” “这，这不行——下一个办法呢？”房秀秀问道。 “最后一个办法就是，你抱着你的孩子回城去！”李秋喜道：“你只要把孩子往怀里一抱，进了城，不需要在申请上写那么明确，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怎么回事了，不过，提醒你一句，以后你做人可就难了，大姑娘生孩子，呵呵，你嫁不了人，又没法养活孩子怎么办呢？为了活着为了吃饭，没办法，只好以出卖自己来换取口粮了，当然，这是我能替你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可能放在你身上，根本用不着了呢！你回了城，说不定有人看你如花似玉，抢着往家娶你当媳妇儿呢！” “你，你，李秋喜，你太过分了！”房秀秀气的跺脚，她忽而转向周向军，“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昨晚你不还说，一定能把婚离了嘛，如今，我带着孕肚给你加油助威，都不成了，你说，以后你让我和儿子怎么办，怎么办！” 第378章 三条道可供你走 周向军被房秀秀摇着头晕眼花，可是一想房秀秀肚子里的儿子，他立马整顿精神，起身走向李秋喜道：“秋喜，噢不，四嫂，亲四嫂，你不能这么逼我，不不，你逼我可以，你不能，不能这么逼我的儿子啊，怎么说，我儿子是周家的骨肉，他，他不能流落在外，也不能，不能在别人手里养着啊，他得有亲爹亲妈才行......” 见李秋喜无动于衷，周向军匍匐到张桂珍身前，齐齐整整跪下去，“桂珍，棉袄娘，你行行好，行行好，你也知道，你是不能再生了，可我，可我周向军不能没有后，要是以前，没有就没有了，可现在，我有后了，我有儿子了，你就，就放我一条生路吧，好吧？我求求你！” “这——”张桂珍为难了，她心软，她心虚，因为不能再生而心软心虚，她觉得周向军出轨就是她没生儿子导致的，所以，她不想怪他，要怪还是得怪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棉袄娘，你跟我离婚，你出了这个家的门，你还可以再嫁，小棉袄不用你带着，我带着，不让她拖累你，然后你再找个有孩子的男人再嫁，你能找个好人的，你看，你看李家大哥和大嫂，人俩人不是过得挺好，还有，还有我三姐，你看，我三姐跟老张，他们也不需要生孩子，就过两人的日子，有滋有味的——” “周向军！”周向英嗷的喊了一声，奔过来掐住亲弟弟的脖子，“你说啥叫你？你说的是人话嘛！” 周向英晃荡着周向军的脖子，没撒手的意思，而一旁观众也没有要拉架的意思，李秋喜抬起一脚踹上周向军，这一下，把姐弟两个人分了开来。 李秋喜低着瞅着周向军，“咋的？你还要把小棉袄从桂珍身边夺走？做梦吧你！我明确告诉你，桂珍不离，随你出去怎么混去，婚，不离，等着，等着你的儿子出生之后，咱们再见一个分晓！” “还有——”李秋喜一字一句道：“两个条件摆给你，第一，带着你的姘头离家远点，不许沾了桂珍的房子，桂珍的炕，还有最主要的是，不要让你们的肮脏污了小棉袄的眼；第二，你要是再敢动桂珍一个指头，我一定会报告公安局，让他们抓你把牢底坐穿，刚好等你儿子长大成人，帮你收尸！” 李秋喜狠狠地说话，眼睛里泛着冰冷寒光，周向军与她的目光对上，通身一凛。 “两个肮脏东西，现在立即给我滚出这屋！” 周刁氏闻言忙走过来，抓住张桂珍的胳膊撸起袖子，看到她一臂的淤青，惊讶道：“这混帐，他，他打你要？” 张桂珍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 “造孽啊你周向军！”周刁氏一路追打着周向军出门去了，半路被两个女儿拦了回来。 周刁氏一边哭一边问道两个女儿：“你们呢，你们在家也挨打吗？” “嘁！”周向云冷哼一声，“我挨打？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你呢？”周刁氏问周向英。 “老张也不打我，光讲道理就讲明白了，再说，他又是老娘又是儿子的，她伸拳头之前要考虑的事多了去了！” “谁都比你那个臭儿子强！”周向云恨道：“当初，要不他勾搭，桂珍能嫁咱家来吗？那下贱样，也不知道随谁！” 周刁氏瞪了一眼女儿，不过她没敢说，她自个的老爹就是那么个货色，年轻时候，她的老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没想到她自己生了一堆孩子，挑着一个周向军返了祖。 周向英想的全面，“哼，一个巴掌拍不响，赶巧那个房秀秀也不是什么好鸟，俩人真是臭味相投了！” 周向云道：“不过，都这样了，秋喜不让桂珍离婚，你说，将来真让桂珍养个自己男人跟别人生的孩子？” “谁知道秋喜咋想呢，回去问问她吧！”周向英说道。 进了屋，张桂珍埋在李秋喜怀里抽泣，显然是哭上了一阵子的，李秋喜也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她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我的命啊，怎么这么苦呀！”张桂珍哭了个差不多，开始倾诉起来，“一样生孩子的，人家就能好好生出一个再生一个，闺女生完就生儿子，不断的生，到了我这儿，偏就不行了啊！我的命呀，怎么就这么苦，我上辈子作了啥孽啊，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啊，呜呜呜......” 李秋喜看火候差不多，摇了摇张桂珍道：“好了，你起来，听我说......” 张桂珍果然听话，连泪水也不去抹一下，抬起头来望着李秋喜，“你要跟我说啥？” “听着，生不了孩子的事，那是你的病，不是你的错，首先，你自己要弄明白这一点才行！”李秋喜耐心解释道：“咱们跟前左右的村里的妇女，有多少妇女就因为生孩子生死了，她们做错了什么？没有，她们没做错，但老天爷要了她们的命，然后男人续娶再生......你是幸运的，你把孩子生了出来，而且，还保住了自己的命，这是老天对你的恩赐，错的，是他们，是不知廉耻的他们，你不能，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是个合格的母亲合格的妻子，为什么连你自己都要去委屈自己？” “我，我，我没生出儿子，这就是我的错呀......” “女人啊，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男人不疼惜我们，我们自己就更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了知道吗？”李秋喜苦口婆心，“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生不出孩子，生不出儿子，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明白吗！” “儿子再好，可是哪家离了女人能过得下去？”李秋喜继续引导，“儿子再好，他也是要花钱娶媳妇儿的！什么是香火，什么是传宗接代？不过就是一个姓氏的问题，女儿的身上，流的不一样是两家人的血吗！” “嫁出去的女儿真的就是泼出去的水吗？”李秋喜摇了摇头，“不是，要看你怎么教育、培养这个女儿，我大言不惭夸我自己一句，如果是像我这样的女儿，我能养活整个村庄，养活整个镇子，我岂能孝敬不了婆家娘家？人要是有能耐，男女何干？人要是没能耐，男女又何干？” 周向英和周向云姐妹俩相视一望，点头赞同。 第379章 婚姻顾问 李秋喜见周向英和周向云姐妹俩相携进屋，知道她二人婚姻自有自的幸福态，也各有各的不可说。 身家上，周向英不输老张，自己名头上有地有棚，自己还兼着幼儿园厨师，老张有军衔有补贴，城里还有房，可是周向英自己两个儿子，老张自己有三个，外加一个老母亲，这三对五的配比，时间一久，周向英自然有了计较，她心里的天秤有所倾斜，而老张一个粗糙爷们顾及不到许多细节之处，不免惹了周向英不痛快，二人新鲜感一过，口舌常常有。 周向云的事，无非就是跟孙理的前情，男人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只许他满心放火，就不许别人屋里点灯，本来文凯跟周向云各有前科，他偏爱揪住周向云的小辫子不放，以前没生下孩子时，文凯还小心着，谨慎着，唯恐提到周向云伤心处，两人也是很默契的，谁也不提谁那段，柔蜜意小日子安安乐乐的挺好，可是自从周向云把孩子生下来，文凯就跟那川剧脸谱似的，一下子变一张脸，有事没事的，三天两头儿的把周向云的过往情事提溜出来磨蹉一遍，周向云是个直性子爽快人，她要是觉得该说的啥也不怕，谁也拦不住的就往外说，在文凯的事上，她知道，这不能说，说多了伤感情，伤男人的面子，不说不说，可文凯却认为周向云不说是周向云理亏，他开始愈加频繁的挤兑人，周向云跟文凯动手了，周向云揍了文凯，文凯顺手捡起一根棍子指着周向云，倒底没敢还手，蔫蔫落了下去。 家家有本经，每对两口子都有自己的喜自己的忧，不与外人道罢了。 李秋喜等着周家两姐妹进了屋里面坐进沙发里，这才道：“你们两个坐过来，咱们几个女的，好好聊聊。” “先说桂珍——”李秋喜捏了捏张桂珍的手，“我本不想让你跟周向军继续下去，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好道行，竟然整怀孕了，大人多作孽那是大人的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不管咱们大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咱们都不能连累孩子，所以，我让那女的把孩子生下来——当然，要是房秀秀她真敢生的话，那咱就敢接，等以后那孩子真生下来了，咱们自有一个生下来的办示，桂珍，我不会让你跟一个混蛋过一辈子就是了。” “那，秋喜，要是这孩子真生下来，你要咋处理他们？”周向云憋不住问道。 “这个，先得保密，到时候看情况再定，这两个狗男女，我绝饶不了就是了——我知道他是你们的兄弟，别当着我面给他求情，告诉你们，这种事情里面没有亲人，只有男人女人！” 周向英是想给自己弟弟求情来的，听李秋喜这么一说，慢慢低下头，想要开口的话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周向云不管那套，她哥做的本就不地道，活该受到惩罚，也就是遇上桂珍那么个老实的，换成是她，混帐男人的腿早就被她揍断了！ “桂珍，那你，愿意信我不？”李秋喜又问道。 “嗯。”张桂珍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李秋喜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俩——当然，我岁数也不大，其实没资格当你们的导师，不过我自恃有那么一点通透感悟，就想把我自己的建议说给你们听听。” “好，你说。”周向英点了点头道：“你别看岁数小，看事多事就跟比我们多活了一辈子似的，别人我管不着，但我愿意听你的。” 周向云也点了点头，“你要是不靠谱，我也不能服了你，你就说吧！” 李秋喜清了清嗓子，道：“两口子，过日子，首先是要相互信任，在信任的基础上，咱们女人得有包容，要是太过计较，自己都觉得累是不是三姐？”李秋喜瞅了瞅周向英，周向英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沟通，把你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把你看不惯对方的地方告诉给他，否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然后坐下来，慢慢的谈一谈，两人达成一个共识，你们俩人的日子就顺畅了，安逸了。” “嗯。”周向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自己失误在哪了，我生气，老张问我我都不说，就那么闷着，到了第二天第三天，越想越气，越气看谁就都不顺眼，结果说出来的话，句句像带了刀子，伤人伤己......” “你那是恶性循环了！”周向云给姐姐总结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恶性循环——不过，听秋喜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这个循环该怎么解了，其实说实话，以前我也想让老张跟我谈谈，可是我总觉得那挺丢脸的，你说一个老娘们种地看孩子得了，咋能去跟老爷们谈心，整那洋式子干啥呀，今天听秋喜都说应该谈谈，那我就得谈，老张不找我，我就找老张谈——” “最关键是，别看咱们是女人，咱们说到哪就得做到哪，咱可不是为了谈话去谈话，而是为了以后的日子更好过才谈话的，谈出来的是事儿，事得需要人去做，说了不做等于没说，不还得绕回原点，继续恶性循环？”李秋喜说道。 “对对对，是这么个理儿！”其他三个女人无不赞同。 “那我的事你咋摆平呢？”周向云瞟了瞟李秋喜，又补充道：“说到底，你还是我们两口俩矛盾的一个点呢！” “你这倒简单了！”李秋喜道：“你肯定是吃不了亏的，只要揪住他脖子问问他，想不想过了，想过，以后就闭口不提旧理，如果哪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提了，不管谁提了谁的，立马离婚。” “我说了呀！”周向云凝眉道：“就我这脾气，就这话，早就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了呀！” “结果呢？”李秋喜问道。 “结果就是没结果呀！”周向云摊开两手。 “我是说，为什么是‘不止一次’的对他说呢？”李秋喜反问道：“最好的结果不应该是，只提一次嘛？” 周向云愣了愣，仔细咂摸李秋喜的话，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在第一次摞下这话之后，我就该有行动——抱着孩子回娘家，跟他离？” 第380章 时间是解药 “没错！”李秋喜点点头道：“如果就此事，他妥协了，回来哄好了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事没事提旧事，那么好，给他机会，看他表现，你回去接着跟他过——” “那要是他真跟我离了呢？”周向云瞪大眼睛问道。 李秋喜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周向云脑门，叹口气道：“你瞧你那点出息！” “我也想知道呢！”周向英瞪大了眼睛道：“男方要是真离了咋整？” 李秋喜瞅了瞅张桂珍，她也有同样的担忧。 “如果一个男人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当真放弃了你和孩子，你觉得你还有必要跟他过下去吗？”李秋喜没有正面做答，而是做了一个反问。 周向云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道：“是没啥必要了哈！” 周向英捏了捏脑门子，“那孩子咋整呢？” “嗯嗯。”张桂珍本心里是不想跟周向军离了婚的，一个女人离了婚，那成啥了？多没本事的女人才把日子过到离婚？“是呢是呢？” “关于孩子的话，我记得我跟桂珍你是说过的，看来，你还没真正记到心里面去，至少没有真正的理解。”李秋喜道。 张桂珍低下了头咬了咬唇，“怪我没用，我总觉得离婚总是不大好的事，对大人对孩子都不好，而且咱们围前左右的村子里，打听打听，哪有谁家离婚的呀！” “我不是离了么！”周向英闷闷地说。 “你那是特殊情况！”张桂珍道：“要是没有秋喜，你的婚也离不了。” “那我问你，三姐，跟以前没离的比，现在的日子更好了还是更坏了？”李秋喜问道。 “当然是更好了！”周向英激昂道：“以前我想孩子想的......现在孩子们都在我身边，我有地有棚有收入，还有老张，说实话，总体来说老张对我还是挺好的，我跟他吵一般都是因为我自个觉得憋屈了，委屈了，要是按秋喜说的，我跟我们家老张好好谈谈，我们家老张都能应我。” “看吧！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李秋喜笑着说道，而后她转向张桂珍道：“你知道吗？周向军就是抓住了你这种打死都不会离婚的心理，所以才敢在外面肆无忌惮，他甚至认为他就算把姘头领到家里来，放在你的炕上，你都不会跟她离婚——” “可是他明明说，要跟我离婚的.....”张桂珍无力的说道。 “那是因为房秀秀说肚子里有了他的儿子，重男轻女的腐朽思想在他心里面占了上风！”李秋喜解释道。 “那也得分人！”周向云不愤地喊道：“我生的也是闺女，下回再生也不见得就能生儿子，要是文凯敢因为我没生带把儿的跟我玩阴的，我直接把他废成太监！” 周向云是真替张桂珍气不过，张桂珍自卑自怜说道：“只要你能生，早早晚晚能生儿子的，我不一样......” “我就整不明白你了！”周向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刚进门时那股子泼辣劲哪去了，心眼儿子哪去了？自从你生下小棉袄，你瞅瞅你，整个人都变了，满身的刺都让自己给自己拔了，你犯得上吗？一开始，咱就说一开始，整个周家人就咱娘不太喜欢你生了个闺女，可后来，咱娘不是变了嘛，到现在，娘待小棉袄你能说出个‘不’字来？娘对你，可另眼相看过？我哥，我哥是个混帐，可原来，娘那么对你，他可是为你挺身而出的，他可是真心疼着你的，你呢，越是有人给你撑腰，越是没撑起你的腰来，你自个把自个弯下去了，你说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你少说两句吧向云——”周向英道：“伤没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会有多疼，桂珍她的身子不行了，当初生一个小棉袄差点把命搭上，要不是秋喜，大的小的怕是一个活的都见不着，秋喜不也说了，再不能生了，再生，还得遭上回那样的罪，罪到是能扛住，就是这身子能不能扛住，那可就难说了！现在哪家不都是有儿子，没儿子的都让人骂绝户，桂珍的痛苦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到啊！” 被人说到心苦处，张桂珍的泪水嘤嘤流下来。 “桂珍——”李秋喜道：“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人是想要啥有啥，总是有点遗憾的，你的遗憾不过就是没有儿子，以后不能再生育，不过你要知道，孩子不过是咱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咱不能为了那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一部分，放弃生命里大部份的幸福，你说是不是？” 李秋喜话说到这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道理你肯定都懂，就是一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我也不多劝你，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时间常了，把所有道理真真实实的摆在你眼前，那个时候，你就全明白了，全接受了，往后多年之后，回头再想想，现在发生这一切，就像个笑话，根本不值一提。” “嗯嗯。”张桂珍泪眼婆娑的点头。 临分别前，李秋喜又嘱咐道，“桂珍，要是周向军再跟你动手，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除了咱自己生身爹娘，谁也没有资格动咱们一指头，听没？谁都不能！” “嗯。”张桂珍咬着嘴唇道：“我知道。” 周向英和周向云俩一起将张桂珍送回了家，房子各个角落还散发着新鲜的气息，可是两人的日子越过越旧了，旧到一扯就破，破的不成形状。 李秋喜走到暖猪棚，小棉袄已经被张桂珍接了回去，周捷伦骑在爷爷脖子上，伸着小手指着哪头小猪，爷爷就扛着走到哪。 “周捷伦，你下来！”李秋喜远远的招呼道：“你怎么骑爷爷脖子上呢？” “没事，摔不着他。”周富贵慢腾腾的说道。 “爹，我还不知道你摔不着他，有啥危险，你都得替他挡，我是觉得这孩子不能这么不顾及你的身体——来，周捷伦，下来，跟妈妈回家吧！” “不家，不家，猪猪，猪猪......”小周捷伦哭哭啼啼喊。 “你先回吧，让孩子玩会儿，妥不过没一会儿，我也回去了！”周富贵说道。 “那行，爹，你可悠着点身子，不能那么惯他！”李秋喜这一上午被一摊子事弄的身心疲惫，懒得一个穿尿布的计较，提腿回家去了。 她还有个周向豪，没摆弄明白呢，想着这个时候，他也该回来做午饭了。 第381章 眼里不揉沙 李秋喜想，她回去得跟周向豪好好清算清算他们之间的帐了。 可是她不免犹豫，要是回去了，依自己脾气一定忍不住发作，两人之间从结婚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红过脸，这一次，难保不急眼，她不想破坏一直以来的平和安稳幸福，可是，可是......他在嫂子的墓碑前说的那番话，她如鲠在喉。 她终是不能委屈自己的，心里面有芥蒂，哪能装作不在乎，管他是死人的事还是活人的事，都不行，爱情就是自私的，容不得一丁点沙子。 想到这儿，她又加快了脚步，趁着中午人们都在自己家吃饭，别等人来人往时候，难免没有上门打探来的。 到了家进了客厅，周向豪透过客厅和厨房之间的窗子看到了她，立马打开窗户，道：“回来了，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刀削面，你洗洗手，咱这就吃。” “嗯，娘他们呢？”李秋喜进了后屋厨房，往洗脸盆里兑了热水。 “饭早就做好了，给他们端过去了，你咋才回来，爹不说你先头往回走的吗？”周向豪一边搅面片一边问道。 “嗯，道上看见彭三媳妇儿，说了会儿话。”李秋喜自然不会说，她在大道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一会儿，冥思苦想怎么对付他。 “噢，去客厅等着吧，我端过去，咱们就吃。”周向豪笑道。 李秋喜一愣，问道：“你还没吃？” “我等你一起。”周向豪顺口回道。 俩人埋头吃饭，周向豪间或抬起头来看一眼李秋喜的头顶，想说什么，终是没开口。 “你想说啥？”李秋喜抬眼看了看他，“想说啥就说呗！” “嗯，等，等那个女人生下跟向军的孩子之后，你，想让桂珍咋着？”周向豪想了想，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你，不会让桂珍那个时候跟向军离婚吧？” 李秋喜心里面一阵失落，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关心的是别人的生死，丝毫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危除之中，但既然是他问，她没有必要隐瞒他。 半晌过后，李秋喜忽地抬头，“为什么不？有什么理由要让桂珍继续跟那么一个混帐男人过后半生？” 周向豪听出来了，妻子显然有些激动，他一如既往的温吞，阐明自己的建议，“如果这一年，向军改变了呢？他想回家，不想跟桂珍婚，想跟她好好过下去，就不能给向军一个机会吗？” “啪！”地，李秋喜一下子把筷子拍在茶几上，一双单凤眼瞪的溜圆，怒气喷薄着道：“什么意思！你们男人什么意思？你们男的想在外面想偷腥了就去偷腥，想改过自新重新过日子，女人就得原谅你，就得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凭什么？要是改过就可以原谅的话，那好，我们女人也在外面找姘头，玩一玩新鲜，尝试一下刺激，玩腻了回来告诉自家老爷们，对不起我错了，我还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那我问你，你们男的甘心头顶一片大草原，重新跟这女的过下去吗？啊，我问你，能吗？” “秋喜，你——” “我告诉你，出轨这种事，一次跟一百次没有区别，只要犯下了，就是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懂吗！”李秋喜几乎尖叫失声，她疲惫的仰躺在沙发背上，眼里面不自觉地溢出眼泪。 “怎么了秋喜？”周向豪大步迈过来，坐到她身边，伸手去扶她。 “别碰我！”李秋喜将拦上来的胳膊胡乱一挥，闭着眼睛歪着头，“我不想看见你！” 周向豪傻了半天，继而结结巴巴地道：“咋啦？我，我哪惹你了？” “非得要我把话说明白吗？”李秋喜腾地坐直身子，死死盯着周向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问你，周捷伦是谁的儿子？” “当然，当然是你跟我的儿子呀！”周向豪被她弄蒙了，虽然不知李秋喜意欲何为，但她问了，他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 “周捷伦是谁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李秋喜又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秋喜你生的！”周向豪哭笑不得道。 “好，我跟你的儿子，我生下来的儿子，用得着你跟你嫂子报备吗？”李秋喜指着周向豪的鼻子，她把手一挡，咬牙切齿又道：“你别说话——我再问你，你是谁的男人？” “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男人啊！”周向豪面带痛苦地说道。 “那么我再问一问我的男人，你去跟看望别的女人，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的吗？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李秋喜恨道。 “秋喜，你听我说——她，柳枝儿，她是大嫂，她，她已经死了，死了，你知道吗？我去上坟，说几句话而已，我，我没别的意思啊！” “是啊，我知道她死了，但她不寂寞，陪着她的还有你大哥，你凭什么，凭什么跟她诉说你的生活？跟她报备我的儿子？我这个枕边人都听不到的心里话，你去跟一个死人倾诉，当你跟她说话的时候，你考虑过我这个活人的感受吗？” 李秋喜把手一挡，道：“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觉得我矫情，没错，我就矫情了，你觉得你不论跟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用一个‘她是个死人’来开脱是吗？但我不会在乎她是不是个死人，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不管他是活的还是死的！死人没有作为，但活人有，活人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秋喜喘息半响，渐渐缓和了语气，“我认为，你为逝去的人祭奠，多烧一些纸钱，就够了，实在没有必要跟人家谈情说爱，就算她是你的初恋，也不能！” 说完这些话，李秋喜像是一下子被累了虚脱，半躺在沙发里，双臂抱住自己，泪眼婆娑。 “对不起，我知道做的不对了，以后，不，没有以后了，以后上坟就是上坟，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以后，我带着大建一块去，好不好？”周向豪没有把这事太当回事，也不是没感觉到李秋喜的别扭，他想来想去，除了这件事，没有别的事能导致她这么别扭，他有时觉得没有必要说，有的时候，又觉得不跟她说的话，她会不开心，后来，等他想说没说的时候，周向军这边出事了，他就没顾上。 李秋喜没理会他，歪着头不看他。 第382章 跟嫂子的事 李秋喜调整调整身子，又道：“要我跟一个死人挣，说实话，我挣不过，我也不想去挣，但你，对我，对咱们这场婚姻的不尊重，太让我生气——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跟柳枝儿的往事，如果不是李秋雨提醒我，我还一直以为，你大嫂就是你大嫂，从来没想过，她跟你会有什么前情后事，这件事，你对我，算不算是骗呢？” “是，是我不对，我不该隐瞒你。”周向豪低沉道：“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不应该，我改，我保证改，好吗？” “我所谓了！”李秋喜沉叹一声，“无所谓了，你改不改，都已经发生了，伤害已经造成，以后，那就别怪我报仇了。” “呵......”周向豪陪着笑脸哄着她，“你想怎么报复我？” “你找一个人住到你的心里，那么，我也可以找个人住到我心里，不，我换人住，住完这个住那个......” “净说孩子话！”周向豪笑着嗔了一句，“不行啊，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允许你心里面住别人，除了我，连周捷伦都不行，当然，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信，你在我心里面是独一无二的，从第一天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吗？我饿死过去，你把我放在膝上，喂我喝水，又喂我喝粥，我欠开眼皮，第一眼瞅见的就是你，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姑娘真好看，心眼也好，要是她没许人家，我就跟她过一辈子，那得多得劲儿，天就遂我愿，当真让我娶了你，为了让你高兴，我还想给你惊喜来着，没想到给你招来了麻烦，但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你理解的对吧？” 周向豪蹲麻了脚，索性就坐在沙发下边，胳膊架在沙发上，一手握住李秋喜的腿，一手把她的一只手紧紧攥进手心里。 “其实柳枝儿......我大哥要是活着话，今天应该是35岁，整比我大十岁，柳枝大嫂比我哥小.....应该小八九岁吧，我大哥对大嫂特别好，跟哄孩子似的，大嫂刚嫁过来那年，她总想家，大哥要到地上干活，舍不得大嫂跟着受累，就让她在家里面做些缝缝补补的，那时候大哥总怕大嫂想不开，她那人柔柔弱弱的，就跟林黛玉似的，大哥就让我们兄弟几个，谁在家谁就陪着大嫂，大嫂走哪都跟着她......我陪着大嫂时，一般看不出她哪有不开心的，她边纳鞋底子边给我讲事儿听，往往都是我还没笑，她自己先笑起来了......” “后来，我被三姐提醒，大嫂讲故事你得跟着笑，我听三姐话，大嫂还没讲完就先笑起来，大嫂明白这一家人的良苦用心，后来怀了孕，人就安稳多了，再也不吵着想家要回娘家，她也不再讲有趣儿的事，一逮着我就告诉我，以后要说个啥样的媳妇儿，对待媳妇要向你大哥对这么好才行，不过，你得答应嫂子，一旦有了中意的人，一定要带过来让嫂子先过过眼，嫂子说行才行，以后有了孩子，嫂子帮你带，一定比娘帮你带的好，不是嫌弃娘啊，娘不是老了么，得让她歇歇......” “有那么一年夏天，我跟嫂子俩往山上给家里人送吃的，家里人都在田里拔苗，家离山上太远，一走一回的，大半天过去了，哪还有功夫侍弄地了？就按先说好的，我在家附近的地里干活，到晌午回家跟嫂子俩把饭送到远处山上去......” “我们刚走到一半，嫂子眼尖，一下子看到两队穿黄衣服的人，戴着钢盔，嫂子把我拉到草丛里，低声告诉我，她在娘家见过鬼子兵，这就是鬼子兵，杀人不眨眼的，一点不拿咱们当人，他们咋还来了呢？” “村里面原来有个老猎户，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不过他人现在已经没了，当年，他常在山上打猎，他眼更尖，一早就看到了进村的鬼子，他本想赶在鬼子进村之前通知村里人赶紧带上家里的值钱东西赶紧跑，这帮子畜生见啥抢啥，见到妇女还......” 周向豪眨了眨眼，尽量使自己平静，“老猎户就往回跑，那时候穷啊，不但猎户打猎物吃，村里人不会打猎，就往林子里下夹子，老猎户跑着跑着，一不小心被村里人下的夹子给夹了脚，人是跑不回去了，就躲在林子里，我跟嫂子俩躲进里边，老猎户是看见的，他悄不声地把我俩叫到一起，老猎户说我跑的快，让我去通知村里人，你不知道鬼子有多精，他们知道山上有野物，停下队伍来打，一枪就打死只野鸡，捡野鸡的时候，发现了老猎户的血迹......他们原本以为是受了伤的野物，没想到影影绰绰看到躲在草丛里的我们，完了我想，我今天就得死这儿了，不过我下了狠心，绝能白死，非得弄死一个鬼子不可！我刚要起身迎过去，嫂子一把按住我，不让我去......” 说到这儿，周向豪没忍住，抹了一把眼泪，“嫂子说，这么擎着，咱们仨就都活不了啦，我去引开他们，四儿你拖着老猎户走，嫂子说完，把包吃食的布解开给老猎户的脚系上止了血，随后捡了一根棍子顺着自己的小腿使劲一划，鲜血从从她腿上汩汩流出来，我不让她这么做，我要背着她走，嫂子说不行，老猎户咋整呢？老猎户说我一把老骨头了，死就死了没有所谓，你们赶紧跑......嫂子不干，嫂子说老猎户拖不了鬼子多久，杀了他一刀的事，末了追过来，还是都活不了，我是个女的，我能拦他们一阵子......你不知道，嫂子当时有多镇定，多悲壮，我说嫂子，娘让我陪你上山送饭，就是让我保护你，怕你一个人害怕，我不能丢下你不管，你跟我走，我背你走，嫂子说不行，我是嫂子，我得保护你，嫂子孩子都有了，可你一个小伙子还不知道娶媳妇是啥滋味呢，你要是愿意，等我死后，在我的坟头烧点纸，然后跟我说说你的老婆孩子都啥样，我听了，也就放心了......” “嫂子当即立断，不再让我说话，她把我塞给老猎户，命令老猎户说，我把我弟交给你了，我弟背你出去，你也得保住他的命......嫂子假装往前走，一瘸一拐的，把地上的干粮塞进兜里，出去了......” 第383章 真相 李秋喜听的揪心，坐直身子，慢慢伸出手，轻抚着周向豪的后背。 周向豪握住李秋喜的手，紧紧地紧紧地......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嫂子出去呀，我怎么能眼看着她去送命呢？我不能，我不能......我得把嫂子拽回来，我往前跑，可老猎户死死的抱住了我，老猎户哪能挣得过我，老猎户只把我也去送死，他拿衣服绑了我的手脚......就这时，我眼睁睁的看着嫂子被鬼捉住，那些畜生扒下了她的衣服，他们对她行下了滔天罪恶啊......” 听到此处，李秋喜使劲将丈夫按在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样开口安慰，一切语言在过往的悲惨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老猎户看我那么激动总归不放心，就拿衣服塞了我的嘴，可我看不下去，肚皮蹭着地皮我往前爬，老猎户把我勒着我后腰，寻到了他之前挖的一处陷阱，把我扔了下去......” “我在底下听着嫂子的尖叫，听着她破口大骂，可是那帮畜生啊，他们就是畜生，他们反而更兴奋，有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后来嫂子最后惨叫一声，再也没有声音了......他们杀了她，一刀抹了她的脖子，你不知道，嫂子可爱美了，可她脖子上留了那么长一道伤......” “鬼子在村里盘桓，到处烧杀抢掠，老猎户把我救上陷阱，让我去找专门打鬼子的游击队，我一路狂奔，顺着老猎户的指引果然找到游击队，他们一来就把那帮畜生打跑了，可是我听说，在游击队倒来之前，我大哥找鬼子给大嫂报仇，大哥都还没沾着鬼子衣服边，就挨了刺刀，妹妹们被藏到家的炕洞里，在场的爹娘当时就晕死过去了，大哥身上被穿成筛子，没人形了......”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情处，周向豪哭了，男人的眼泪默默地汩汩的往下淌。 “对不起，对不起啊老公......”李秋喜喃喃哭道，“是我狭隘了，是我狭隘了，我不该，不该怀疑你......对不起......” “不，是我对不起，秋喜，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早跟你说一说这些往事，你不要自责......” 李秋喜扳起男人的脸，帮他擦干眼泪，笑道：“改天，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大哥大嫂好吗？” 周向豪看着美丽的妻子，反握住她的小手，“真的？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就是，就是害怕你误会，我这个人嘴又笨，解释不清楚，白白让你生气......” 李秋喜一努小嘴，歪头假意嗔怪道：“你太小看我了，我是那不分是非的吗？我不就是爱吃点醋......”说到最后一句，李秋喜红着脸低下了头。 周向豪伸手抚了抚妻子额前的乱发，宠溺一笑，道：“一个人经历过那样的生死，才知道好好珍惜眼前的生活，后来我参了军，当初周向军年纪又小，爹娘失去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生死难卜，就格外惯着周向军，这才把他惯任性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他送部队里锻炼锻炼......” “你后来去当兵，就是为了大哥大嫂，对不对？”李秋喜抬眸问道。 “没错。”周向豪重重的点点头，“当时我的年纪也不大，但亲眼看到大哥大嫂惨死，心里面想的也简单，就是要为大哥大嫂报仇雪恨，后来到了大部队，上战场杀鬼子，我才明白，我为的不只是自己的血缘亲人，不只是自己的大哥大嫂，而是为了我华夏大地千千万万被迫害的同胞，不过，那时，我每枪下去，每一刀下去，眼前浮现的都是大嫂挣扎的画面，所以我的枪我的刀，更加快准狠的瞄准敌人的心脏。” “我跟你说个秘密噢！”周向豪笑了笑道：“我的队伍上，从来没有俘虏，有投降的鬼子，不管多少，我叫下边人收了他们衣服，不管冬天还是夏天，就让他们穿着那个那个，三角的，白色的布缠到身上的——” “冬天都不让穿，噢，你是想把他们冻死吧？”李秋喜恍然似的指了指周向豪。 “哪能？不能，我方从不虐待俘虏，就是刚脱下来吧，我就让下边人制造机会，放他们逃出去，然后我带人在后面追，追上了连子弹都不费的，我挨个跟他们打，我就用收缴他们的刺刀刺穿他们的身体，就像他们当初对待大哥大嫂那样......” “哇，看不出来你好坏噢！”李秋喜这回算是明白了，“不过，对待那帮畜生，就应该这样，否则还得费粮食喂他们，都吃到狗肚子去了！” “为这事，我可没少挨罗首长的批评，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就这话不知道他跟我说过多少回了！” “都是叫罗首长把你惯的！不过——”李秋喜捧着周向豪的脸，一本正色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能忘记过去的仇恨，但是我们不能总把过去的悲伤放在心里融进每一天的日子，眼下，你们已经为劳苦大众换来了和平，咱们要好好珍惜生活，好好的将下一代培养成有用之材，让我们的国家，再也不会被外人欺负！” “嗯，对，少年强则国强嘛！”周向豪点头道，“咱们就把周捷伦培养好了，让他像他爹一样，为国家出力！” 李秋喜摇摇头，道：“培养周捷伦？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还有周二伦呢？” 周向豪两眼一瞪，惊讶道：“你，你又有了？” 李秋喜不屑地点点头，撇撇嘴道：“哼，我的地好，你的种子好，两好合一好，能没有吗？” 周向豪的脸由惊讶转为喜悦，指着李秋喜的肚子道：“告诉你呀，不许给我生二伦，和平年代了，不需要那么男子汉扛枪上战场，我要养一下如花似的小丫头，这一胎一定得是丫头！” 李秋喜将周向豪的手一扒拉，瞪了他一眼道：“去，一边去，丫头小子，我能说了算吗？还不是你种什么果开什么花！” “我不管，丫头，就是丫头！”周向豪起身，打横抱起李秋喜，往卧室走去。 第384章 又有了 周向豪把媳妇儿放在炕上，回身别了门栓、拉窗帘、铺褥子、放媳妇儿，一套动作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李秋喜举起小手拍打丈夫宽厚的肩膀，只见那野兽一样的男人，腥红了双眼，灼灼有光，她的小脸娇羞一红，嗫嚅道：“你讨厌啦，大中午的呢，让别人看到咋好？” “我在我自己家，我自己媳妇儿，谁爱看看去！”周向豪扑身上来。 “哎呀，老公，你小心点啊，不怕碰着二伦？” “不是二伦，是二丫头。”周向豪就怕人说是小子。 “是了，那你不怕碰着你丫头？”李秋喜换了问法。 “二丫她爹有数着呢，来吧......我要好好疼疼我二丫她娘，这两天可把二丫爹给憋坏了......” 一翻云雨下来，李秋喜清醒了，她躺在炕上，终于捋清了头绪，不禁暗暗骂道，李秋雨你这个小表渣，真真欠收拾了。 中午，李秋喜被老公搂着睡足了觉，周向豪走时，她还睡着呢，周向豪本来想叫醒她，怕她白天睡多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怪难受的，可是又一想，此时这女人是个孕妇，觉肯定比平时多，睡就睡吧，要是到了晚上实在睡不着，他乐得再跟她多乐呵乐呵，他的体力，可是相当旺盛呢，这辈子管够她！ 周向豪悄悄出了房门，来到后院，老太太周刁氏把食指放在嘴边嘘声，示意他别吵醒了周捷伦，周向豪看了看炕上那张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人儿，温软的笑了，忍不住道：“这娘俩，步调还真一致！” 周刁氏抓紧机会跟儿子描述孙子的趣事，“这小子，让他睡就是不肯睡，扔着头告诉我不困不困，结果哩，吃着吃着饭就开始打盹，坐着睡着了！” 周向豪惊了一下，“娘，可别叫孩子含着饭睡觉，秋喜说了，容易卡着了！” “知道的！”周刁氏不大乐意儿子的大惊小怪，好像她这个老人家老透了，老的一点事儿都不懂了似的，“饭都哄着他咽下去了，还喝了水往下冲冲，没事儿。” “噢，那就好。”周向豪放心了，探过身子来，把嘴巴放到老母亲耳边，“娘，告诉你一件喜事儿！” “啥喜事儿啊，还神秘秘的？”周刁氏叹了口气，“咱家出个周向军那么个不是人的货，还能有啥好事？” “娘，是秋喜，她又有了。”周向豪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着看着自己的老母亲，他一直想找个什么事让母亲乐呵乐呵，转移一下她心里面对周向军的失望，正愁没啥事呢，秋喜就说怀孕了，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哟，这可真是......这么快？”周刁氏一愣神。 “那是，你儿子是谁！”难得周向豪在母亲面前像个孩子似的，能放得开。 母亲撇撇嘴拍了儿子一巴掌。 “多少日子了？”周刁氏问道。 “秋喜说，两个月吧，可能还不到，她自己都闹不清楚了......” “可得加点小心，你得好好侍候着啊，周捷伦那时候，赶上她娘家人来闹事，她不是差点......还保胎来呢？这一胎更得加小心，怕是容易成习惯！”周刁氏提醒道。 周向豪紧张了一下，一拍脑门道：“娘，你不提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 “你呀，再细致也是个男的，咋能记得那么些个细微地方！”母亲总是给儿女最大的宽容。 “娘，你说，这胎是不是个闺女？”周向豪摇了摇母亲的大腿问道。 “你这孩子，咋非得闺女闺女的，儿子多好？你看向军要不是——” “娘，别这么说！”周向豪赶紧打岔，“闺女多好，我巴不得秋喜给我生一堆闺女呢，闺女心思细，最知道疼爹妈，要是我老了腿脚不灵便了，要是一堆儿子准得把我推来推去，一堆闺女可不一样儿了，那还不得把我侍候跟皇帝爷似的！” 周向豪懊恼的搔了搔头，歪头瞅了瞅炕上呼呼睡着的周捷抡，埋怨道：“可惜秋喜肚子不争气，一开头就给我生个带把儿的！” “你呀，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向军听到你这话，准得气的瞪眼珠子，还得说你这个当哥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太矫情！”周刁氏想到了周向豪这话的蝴蝶效应。 “当时小棉袄刚出生时我说过，他跟桂珍俩好好过时，我也说过，这话以后，他要是问我，我还能说出来，这不是矫情，我真就觉得闺女一点没啥不好的，不知道他为啥把个小子看的这么重，要是这天底下人都看不起闺女，一帮老爷们哪娶媳妇儿去？我哪来的秋喜？你说是不是娘？” 周刁氏像不认识似的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哎哟喂，四儿啊四儿啊，你啥时候变的——” “咋啦？”周向豪不解地认真问道。 “你这嘴，你这嘴啥时候变这话多了？”周刁氏是旁观者轻。 “有，有吗？”周向豪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有。”周刁氏给儿子一下确定，不过末了，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发现，最近你那个小媳妇儿的话越来越少了，不，也不对，应该是没用的话说的少了。” “诶？”周刁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咋啦娘？轻声，别给这小子吵醒了，还得折腾你，不让你消停。”周向豪为自己的儿子拖累母亲感到报歉。 “你说这个秋喜，为啥撺掇桂珍跟向军离婚呢？”周刁氏压低声音苦恼道，“他们俩再不好，我都不希望他俩真离，你说说，要是离了，这小棉袄可咋整，不成了缺爹少娘的孩子了？好好的一个家，就散就散了？还有，这村子里的人可把咱们周家笑话掉大牙了啊，我跟你爹这辈子，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可没有脸给他这么丢呀，你爹现在除了进猪棚就是进菜棚，有日子没往十字街大柳树底下跟人扯闲篇儿了，我现在也是，离着知青点那么近，天天晚上有来跳广场舞的，人家跟我打招呼，我都觉得老脸臊的慌......你说说，这可咋整？” “娘，这关你啥事呀！”这一把睡意朦胧的声音正是来自李秋喜。 第385章 老娘咋想的 周刁氏一看李秋喜，把两手一拍大腿，惊讶道：“哎哟祖宗，你咋来了呢？快上炕来！”说罢，老太太欠下身子就要伸手亲自去扶怀孕的儿媳妇儿。 “哎哟喂！”李秋喜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老娘呀，我可没那么娇贵——”说罢，一个高蹦到炕上，爬到周捷伦身边，探头轻轻亲了亲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蛋。 周刁氏吓的一把扯过她的胳膊，轻斥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都快要成俩孩子的娘了。” “娘，一辈子人不管两辈子事，这个道理你都懂，所以，你咋就劝不了自己，躲个清静呢？”李秋喜诚心诚意道：“你就把几个孙子孙女照料好了，就是功德圆满，下一代的事让他自己鼓捣去吧，就算你有心想管，管得了么？” “秋喜——”周向豪轻嗔一声，李秋喜这话是戳了老娘的心尖了，周向豪怕老娘难过。 “没错，秋喜说的对，我老婆子倒是想管，我管得了么？”周刁氏沉叹一声，顿了一顿，又道：“我从没让他去跟外面的女人勾三搭四，就想让他好好跟桂珍好好过日子，他到现在把事做的这么丢人现眼，我不让他出去鬼混，让他回来跟桂珍俩好好的，他听么？” “噢，娘，你说这话我可不同意——”李秋喜抬起头眨巴眨巴明亮的单凤眼，抿抿了嘴唇道：“依着您老人家的意思，周向军现在要是回头的话，桂珍就得心甘情愿的跟他把日子过下去？” “哟，不然哩，还想咋地？”周刁氏想不出别的来。 “那桂珍以前受的委屈呢？”李秋喜冷哼一声道：“周向军跟那个房秀秀不是一天两天了，桂珍每天眼睁睁看着周向军跟别的女人私会去，晚上带着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躺在她身边呼呼大睡，桂珍内心里面受了怎么样的煎熬，这些全都一笔勾销了？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周向军，他打桂珍，桂珍不让他去找房秀秀，他打；桂珍去棚头小屋里找他回家，他还是打，要搁娘你那么做，桂珍挨了你儿子的打，都是应该的？” 李秋喜虽然说着扎心的话，但她语气平稳，语态平和，一点没有情绪没有激动，就像叙说着戏文里的情节，这样的态度反倒让周刁氏心里面更加煎熬。 “哟，那咋整？”周刁氏一着急就是拍大腿，“那可咋整啊？难不成真叫他俩离，可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咋过？” “咋不能过？”李秋喜反问道：“你三闺女周向英不是过的好好的？还有武淑芬拖着三个孩子，嫁给我大哥，不是过得挺好？娘，你说实心的话，是不是舍不得自己家儿子？可你别忘了，别人的家的闺女也是爹生娘养的，那张大队长，疼闺女不比你疼的浅吧？桂珍这事闹这么大，人家张家到现在都没有来人，以为人家真怕自己闺女嫁不出去？人家是给咱周家留着脸面呢，可是人家不来，咱不能没有态度——” “秋喜，你啥意思？”周向豪稍显激动道：“你是想让咱娘亲自去张家？”给人道歉，这四个字他没有直接说出来，怕伤了当娘的自尊心。 “那你以为我特意到娘屋里来，跟咱娘苦口婆心的是为了什么？”李秋喜反问道。 “这——”周刁氏有点不知所措，“我去张家？” “除非你认为你儿子做的对。”李秋喜接续道。 “我知道军做的不对，可咋也得让周向军也跟着去吧？我倒不觉得这小子能愿意跟我去！”周刁氏说出自己的担忧。 “他敢！”周向豪激动道，“我拖也把他拖去，他敢跑我揍不死他！” “暴力能解决问题的话，人就不用长嘴了！”李秋喜瞪了一眼自己老公，又道：“用不着他去，他要是也跟去了，就表示他认错了，表示咱们周家想让他跟桂珍重新过日子，娘你到了张家，要表达的意思是，咱周家不原谅周向军，也告诉张家不必原谅他，两家支持桂珍离婚，如果有好的对象，就让桂珍去相亲，然后再找下一家。” “你，你这么做，不是把周向军孤立起来了吗？”周向豪担忧的问道。 “他有房秀秀一个人，噢不，房秀秀不是怀了他的儿子嘛，他有房秀秀跟儿子就够了，还需要什么支援吗？根本不需要！”李秋喜道：“上午你不是也听见了，他现在想让桂珍跟他离婚，成全他跟房秀秀。” 李秋喜想了想，又道：“当然，不管是张家还是周家，只要表现出坚决支持桂珍离婚的态度即可，他俩这婚，暂时，还真是离不得。” “不是，秋喜，你把我弄糊涂了，你一会让离一会不让离的，那他们俩现在，到底离不离呀？”周刁氏疑问道。 李秋摆了摆手，故做深沉地道，“你们不必弄太明白，就按我说的做好了，周向军这小子，要是不一次性弄明白他，他是不会毁改的！” “娘，听她的吧！”周向豪开始帮媳妇儿说服老娘。 “嗯。”周刁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这话音一落，周刁氏和周向豪娘俩代表周家家长，当天下午就去了张桂珍的娘家，两人大义凛然大义灭亲，换来了张家家长的理解和敬重，虽然女儿受尽委屈，可是女儿不能生育在先，这终归是一条不可忽略的现实，这是个致命的缺点，这也正是自家女儿迟迟不肯回娘家倾诉的原因。 张家就坡下驴，也不多说什么话，好好将周家人送了出去，低声请求周家好好善待自己的女儿还有小棉袄，周刁氏和周向豪不断的做下保证，并承诺定会交代给张家一个放心。 日子过去大概月余，秋天已到末尾，房秀秀的肚子微见隆起，周向军已然跟房秀秀住在一起，俨然一对正经夫妻，周向军每天扒在房秀秀的肚子上一声接一声的唤儿子儿子。 房秀秀的肚子越大，内心的担忧越重，她捧着周向军的脑袋忧愁道：“军儿哥，你再不嘴张桂珍离婚，那我跟儿子以后怎么办呀？”房秀秀不傻，她知道能够威胁周向军的日子只有那么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就不行了，要是生个儿子还好，万一要是个女儿呢？ 第386章 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周向军不为所动，轻描淡写道：“你就踏踏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得了，不要想那么多，想太多对孩子不好。” “周向军！”房秀秀急眼了，全名全姓的喊出周向军来还是第一次，“你说的轻巧，李秋喜都说了，我要是把这孩子生下来之后，只有三条路可选，那天你也听见了，三条路都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你周向军白白得了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可是我呢？你想过何去何从没有？”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周向军安慰道：“你能给我生一个儿子就能给我生下第二个第三个，我当然是愿意跟你结婚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结婚？”房秀秀反问道：“跟你结婚是我唯一的生路，跟你结不了婚，我只有死路一条，反正你要想好了，要是跟你结不成婚，你也别想要我的儿子，我一尸两命横在你面前，你看着办！” 周向军吓着了，被房秀秀吓到了，原来那股子柔情蜜意哪去了呢？不过，看在儿子的份上，他忍了，他上前安抚房秀秀，“你别着急，你好好养胎，我这就回去找张桂珍，我说啥让她把婚给我离了！” “军儿哥哥，就知道你对秀秀最好——”这么一转眼，缠绵绵娇滴滴的房秀秀又回来了，刚才的凶相毕露好像根本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似的，周向军就吃这一套，立马缴械投降。 “好了啦，军儿哥，快去吧，再晚，你等得了，咱儿子可就等不及了，你不想儿子成了黑户吧？”房秀秀催促道。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你跟儿子在家等我好消息。” 周向军没有直接就去找张桂珍，他捱到天快黑下去，路上不大见行人，这才往家里走去。 家里只有张桂珍一人在家，小棉袄被送到周刁氏那里长住，周向军不再回家去住，小棉袄半夜起来找爹找不着就会哭会闹，放在奶奶家里就不一样了，小家伙聪明懂事，知道在奶奶家住当然是见不着爸爸妈妈的。 张桂珍和周向军俩还是有默契的，等到白天小棉袄幼儿园放了学，两人会轮流往周刁氏家去看孩子，两人把时间错开，避免碰面，就是不巧真碰见了，周家屋子多，也有处可躲，这样虽有些麻烦，但是可以使小棉袄稚嫩的小童心不会受到伤害。 有时候小棉袄有要求让爸爸或者妈妈送去幼儿园，这两人也能及时陪伴，依小棉袄的心思，自然是看不出爸爸妈妈之间的暗流汹涌来。 婚姻毕竟还是存在的，张桂珍见周向军回来，也没有理由往外撵，但她不搭理他，就坐在桌前吃自己的饭。 “吃饭呢！”周向军对张桂珍显然客气了，像是对待真正的前妻。 “有事就说。”张桂珍夹了口蘑菇炒肉放进嘴里，紧接着跟了一盅酒。 “啥时候喝上酒了呢？”周向军没话瞎搭搭。 “你有事没？”张桂珍冷眼看着他。 “那啥，看啥时候有空，咱去趟民政局，把婚离了吧！”周向军两手搓来搓去说道。 “没空。”张桂珍冷冷回答道。 “咋也不能一天空都没有？”周向军道：“你棚里不是没啥活了？” 现在周向军的棚和张桂珍的棚分开打理着，这是张桂珍的主意，她不想跟周向军有任何关系，在她私心里来讲，她所谓的不愿意离婚，并非她对周向军有多依恋，而是为了小棉袄有个完整的家，为了自己不能再生育的愧疚，她骨子里的骄傲正在慢慢觉醒。 “就算有空，我也不去民政局，我绝不跟你离婚！”张桂珍一字一句坚决说道。 “为啥呢？”周向军反问道：“你跟我耗下去，有意思么？再说，离了我，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你就放了我吧！” “嚯，你想的可真多！”张桂珍冷哼一声道：“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对你恋恋不舍呢？没错，我对你是恋恋不舍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你跟别的女人扯到一起之后，你在我心里早凉了！凉透透的了！是谁给你的自信，到现在你还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你——”周向军不可思议的指着张桂珍道：“你，你现在说话怎么跟李秋喜一个样，连那语气那眼神都一个样！李秋喜不教你好，你就跟她学吧，学吧！” 张桂珍又饮下一口酒，辣的她赶紧夹菜，“我跟秋喜学，是因为她说的对，我认同她说的，所以，学她我愿意，我还觉得学的不够多呢！” “我不管，反正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周向军开始耍无赖了。 “我呸！”张桂珍骂道：“这婚离不离，你说不算，只有我说了算，因为你是过错方！” 张桂珍端起一盅酒滋溜一口灌下去，又道：“担心你那个小情妇名不正言不顺是吗？担心你儿子上不了户口成黑户是吗？我凭啥要去成全你的姘头和你的儿子？你那姘头是伤害我的人，你的儿子被你们当成伤害我的工具，现在你逼我成全你们？你凭啥？我明确告诉你，我不离，绝对不离，想要儿子不是吗？好呀，生呀，生下来我给你养呀，你儿子管谁叫妈不要紧，只要管你叫爹就可以了啊？孩子是无辜的我可以养，但那个女人，她一点不无辜，她明知道你是有妇之夫，还跟你生孩子，她就该受到处罚，就该身败名裂！” “好了，周向军，我的话说完了，最后总结一句，我，不，离，婚，你滚吧！” 张桂珍坐在小炕桌前振振有词，周向军被这个女人搞傻眼了。 “你信不信我——” “咋的？你还要打我？”张桂珍拦截了周向军的话，从地上跳下来，直面周向军伸过来的拳头，她把桌子上的绿色酒瓶握在手里，啪地往水泥炕沿上一砸，直抵周向军的脸，“你今天动我一指头，我叉死你！” 周向军傻了，彻底傻了，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女人要是狠起来，是连自己都不肯放过的，这么一会儿，一个女人要带着孩子横死他面前，一个女人干脆直接要叉死他，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就是那个站的高摔的狠的倒霉鬼。 他懊恼死了。 第387章 桂珍醉酒 张桂珍借着酒劲儿上了街，一路飘飘悠悠的的晃到了李秋喜家，身子扑通一声砸到李秋喜的炕头上，李秋喜正在睡觉，看见张桂珍砸上来，她爬起来把张桂珍拖回炕里，秋天的晚上有了凉意，她扯了条被子给张桂珍盖上。 周向豪进屋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就往后屋送了周捷伦这一么一个空档，自己的炕上凭空多了一个人，登时急了眼。 李秋喜把食指按在嘴边，掀了掀被张桂珍蒙在头上的被子，轻声道：“是桂珍，喝酒了。” 周向豪这才松了口气，把暖壶里的开水倒在茶壶里，把浓厚的茶又沏了一遍，他抬头望着炕上的娇妻，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轻声道：“一会茶温了让她喝上，能解酒，我回娘屋去了，周捷伦正闹呢，要跟奶奶睡，还非不让我给他骑大马。” “去吧，帮娘把他哄睡了你再回来，那小子太能作人。”李秋喜嘱咐道。 周向豪指了指蒙被子的人道：“你当心点，别让这个酒鬼冲撞着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当心！” 听见周向豪的脚步声出了门，张桂珍呼啦一下子掀开被角，仰起头来笑嘻嘻地道：“你四叔走了？” “嗯，走了，他可惹不起你，可不得走咋地？”李秋喜点了点张桂珍的脑门子说道。 “刚我咋听他说让你当心身子呢？咋回事？又有了？”张桂珍还是一脸笑嘻嘻，语气也是兴奋的，可是李秋喜听着不大是滋味，当着张桂珍承认自己怀孕，那不就等天当着矬子说矮话么？有点伤人自尊的意味。 李秋喜摇了摇头，笑道：“不一定呢，月事一直没来，不过我以前也有拖拉的时候，这次保不准也是，我四叔一直想要个闺女，就盼着我这次是真怀上了，才那么说话的——” “你可拉倒吧！”张桂珍扒拉扒拉李秋喜的的衣襟，“你四叔啥时候说话那么没谱了？他说你有了你就是有了——没事，我没事，当着我说有了我也没事，要是都顾及着我的心里感受，那全村的新媳妇儿都不用怀孕了，我没事，我早过来了，早过来了，哈哈哈！” 李秋喜听出了张桂珍语气中的悲凉，这哪是过来了，她走不出来了，这辈子怕是都要差池这么一项遗憾。 “你要是过不去，我倒是有个想法。”李秋喜的心被张桂珍给磨软了。 “啥想法呀？”张桂珍伸出一手指着李秋喜，两只腥经工醉眼，眨巴眨巴道：“你向来想法就多，说吧，我听你的。” “要是我这胎真有了，要是个儿子，我就把我这个过继给你，好不好？”李秋喜真心诚意的说道。 “不行不行不行！”张桂珍连连摆手，一口气说了三个不行，“你这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个，独独这个我不能答应你，我，我，我一个人女人带个孩子没，没问题，可，可是孩子，他得有爹呀，有个正经八经的爹才行啊，周向军，他，他不配，不配！” “桂珍啊——” “你先别说话秋喜。”张桂珍伸手捂住了李秋喜的嘴巴，“你不知道，刚刚，就刚刚，周向军来找我了，他找我，找我，让我跟他离婚，呵呵，你料想的真没错，他终于按捺不住了，不过，你放心——”张桂珍把手挡在嘴边，一脸正色道：“我听你的，听了你的，我，我没惯他毛病，我把他臭骂一顿，果然，后来的事又被你说着了，他，他想打我，他还想打我，妈的，这个孙子，我跟她过了那么些年日子，也甜甜蜜蜜过，他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想要打我......” 张桂珍说着说着，忍不住流出了眼泪，说她不伤心那是假话，她怎么能不伤心？当初周家日子那么难过，张桂珍她爹还是名副基实的队长，家里的边的条件比周家好上不知几倍，可是她为什么偏偏看上周向军了呢？ 还不是相亲时候的那一眼，就是相中了，就是相中了，能咋着了？当时就觉得啥也不求了，将来以后再遇到啥样的男人都不会有心动了，后半辈子那个做伴的，就是他了。 张桂珍她爹娘都不干啊，死活不同意，可是张桂珍不松口，躺在炕上不吃不喝，两天过去了，米水未进的闺女瘦脱了相，爹娘舍不得了，同意了，让她过门，还好，那时候还好，周家人都把她当回事，尤其是周向军更把她当回事，一点委屈也舍不得让她受。 当然，最让她感动的，就是刚生下小棉袄那天，她的命都要没了，她听见周向军在门外说保大，一定保大，那时候，他是要她的，他选的是她的命。 李秋喜救了她们母女俩，大小全保住了，可同时也告诉张桂珍，她这身体，绝对不能再生了，再生肯定是要命的，孩子也未必能保得下来。 张桂珍当然不想死，所以，她听了李秋喜的，不能再怀孕，周向军真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他也舍不得让张桂珍去冒险，他也不想让张桂珍再怀孕，张桂珍甚至说过那样的话，她说，再怀一个吧，再生，如果硬生生不出来，就让秋喜再帮忙剖一回，把孩子平安娶出来就好，我的命，能保就保，保不住就不要了，好歹再让我给你生一个！ 记得那天晚上周向军吓坏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结结实实的抱紧媳妇，劝她打消胡思乱想，小棉袄一个，够够的了，够够的了.....其实客观来讲，周向军还是心软的，还是温情的，只是，他现在把所有的温情转移给了别的女人，剩下的冷转头给了结发妻子。 李秋喜不知道张桂珍陷入深远的回忆中，还以为她的突然安静，是因为在家里面受了委屈，欲哭无泪。 “桂珍，他打你了？他打着你了？”李秋喜摇了摇张桂珍的肩膀急急问道。 “没有。”张桂珍吸了吸鼻子，从李秋喜的膝盖上猛然抬起头，摇了摇，又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瞪大了眼睛，狠狠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拿白酒瓶子磕碎了，我想叉死他！他吓跑了！” 第388章 配得上你? “噢，这我就放心了！”李秋喜拍了拍胸脯，道：“他没动着你就好，要不然的话，我就得想想怎么去给你报仇了！” “你知道吗？秋喜——” “嗯，怎么了？”李秋喜不知道张桂珍的一脸狠绝代表什么，不禁问道。 “我想，我想——”张桂珍咬牙道：“当时，不，到现在都是，我想叉死他，我真想叉死他！我想让他死！我太恨他了！”张桂珍道。 李秋喜被张桂珍吓了一跳，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以为张桂珍疯了，“别犯傻了，桂珍，让那种人渣沾了咱们干净的手，犯不上，为了那种人渣去坐牢，咱不值得，咱还有大好的日子要过呢，再说，我不承诺给你了，我保证让他以后有得罪受，让他比死还难受！你放心，我保证过的！” “你放心吧！”张桂珍突然笑了笑道：“还让我放心，你放心好了，我就是说我恨他，我希望他死，但我不会亲手杀了他，毕竟他是我小棉袄的亲爹，看在他实心疼小棉袄的份上，我也不会杀了他，那以后，我家小棉袄才真正没法做人了呢！” 李秋喜松了口中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对狗男女，现在天黑了，两人在一起又该干坏事了吧，哈哈哈......” 李秋喜轻轻抚着张桂珍的短发，道：“你要记住，当一个男人伤害了我们，那么这个时候，我们一定不要去回忆他曾经对我们百般的好，俗话说一好遮百丑，到咱们身上就是一伤遮百好，伤咱们一次，所有做过的好，都没用了，没用了，知道吗？咱们绝不原谅，绝不。” 张桂珍点了点头，嗯哼两声，两眼一闭，竟睡着了。 李秋喜将张桂珍抬下大腿，帮她放上枕头，自己往她身边铺了褥子，盖了被子，妯娌两个就这样颠倒着躺在炕上睡了一宿。 周刁氏进来时，两人的呼噜已经此起彼伏，老太太帮两个儿媳妇儿盖严了被子，顺手拉了灯绳，关严了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秋喜想，如果李秋雨不再来找事，那她也就不必非得跟李秋雨过不去了，周向豪也劝她，既然别人有心想挑拨咱俩的关系，那咱俩就越来越好，用实际行动让别人的心思泡汤，犯不着特意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宣布，咱们赢了。 李秋喜想想也对，那就不必去找李秋雨了，可是树欲静风不止，多日不见，李秋雨自己送货上门了。 “有什么事吗找我？”李秋喜一边往嘴里扔山楂一边问道李秋雨。 “哟，妹子，你喜欢吃酸的呀？”李秋雨笑的极为虚伪，“看来你这胎一定还得是个儿子！” “你才生儿子呢！”李秋喜抬眼皮瞭了李秋雨一眼，“我们家周向豪就想要闺女！” “哎哟，你听他——” “你有啥事就直说，我不信你就是来看我吃山楂的！”李秋喜一口气往嘴里扔了两颗山楂，别人看见她吃嘴角都忍不住往外流酸水，可是她一把一把的吃，还是觉得不够酸，牙都酸倒了，可是胃里面还是觉得缺了点啥。 李秋雨刚要开口说话，李秋喜突然将手一挡，把李秋雨给挡了回去，“还是说你是特意来看看，我跟我家四叔分没分开呢？” “不是，你，你，秋喜，你这话啥意思？说的，好像我这个当姐姐存心见不得你过得好心的！”李秋雨老委屈了，委屈的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你见得我过得好，你还用费劲心机的，跟着我家四叔上坟地，偷听他说话，然后回来再把他说的话送到我耳朵里，还帮我分析了其中利弊关系，真是难为了你对我这么好！”李秋喜先陈述后总结，挖苦的李秋雨面红耳赤。 “你，你不能这么说我，我这个当姐姐的，本心可全是为了你着想啊！”李烽雨哭哭啼啼道。 “哎哟哟，你可别当着我面儿哭，我一个怀着孩子的孕妇，可没那心情哄你啊，你要想哭出去哭去，可别在这影响我孩子的胎教！”李秋喜不耐烦的冲李秋雨摆摆手。 “不是，秋雨，你听我给你说......”李秋雨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坐到李秋喜身边，神秘兮兮地道：“我可替你打听了，老猎户你知道吧，老猎户人早就不在了，可是他儿女们都在啊，我问过老猎户的老儿子了，他都说，那个时候，周向豪和他这个大嫂柳枝儿，关系就不一般，而且，还不不，不——” “不啥呀不？不纯洁？”李秋喜堵了李秋雨的嘴，替她说道。 “呀，你咋知道哩？”李秋雨喜悦道：“你猜的可真准。” “你就没问问，老猎户的儿子为啥拿那种话编排我四叔和一个死人？”李秋喜冷哼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他拿烂菜交军需，让我四叔发现了，连同老张一块罚了他，他心里面记恨着呢，这会他报复起来，连死人都叫他给抬出来利用了。” “不能，起先我也是这么想来着，可是后来，我不是亲耳听到你四叔说的那话了么？你没问过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应该最知道吧，我看呀，你四叔娶你，就是因为你长的像他的大嫂，你就是他大嫂的替身......” 李秋雨自顾说她的，李秋喜倚在沙发里昏昏欲睡，末了，听到耳边没有声音了，这才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说完了？” “秋喜，再怎么说我是你姐姐，是你的娘家人，我咋也不会害你，我觉得，依周向豪的这份用心，他根本配不上你，你就应该放弃了他这棵大树——” “他配不上我，配得上你？”李秋喜反问一句道，鼻嗤一声。 “你看你这话说到哪去了？”李秋雨又委屈了，这会子又要梨花带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我跟我四叔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走的极其不易，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谁撬了的，再说，跟我斗，你的段位还太低了点，跟我斗，你也不配！好了，没事你走吧，我要睡了。” 第389章 诉苦 李秋雨讨了一肚子的没趣儿，再呆下去也实在呆不出人家两口子的间隙来，她站起来扭身就往外走。 “你等等！”李秋喜突然叫了住了李秋雨。 “又想起什么了？你得意了，还想再多挖苦我几句？”李秋雨撅着嘴没好气的问道，她这一遭处心积虑，本想让李秋喜他们两口子闹些别扭，当然闹到离婚最好，没想到事得其反，人家不但没闹，连第二轮爱情结晶都有了，她心里面这个堵的慌呀。 “我没那么闲！”李秋喜冷眼道，她看了看李秋雨那个样子，心里面觉得好笑，想了想又道：“不过既然你都说了，那我就再给你点刺激吧。” “你——”李秋雨气的鼓鼓的。 “你挑拨我跟我们家周向豪，并不一定是因为你有多喜欢周向豪是不是？就算，就算你真格也喜欢他，你要怪就怪自己没第一个认识他，而是让我占了这个先机，你当初没有那个命认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那是你的命，如果你现在想尽办法想从我手里抢走他，你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李秋喜顿了顿又道：“不是我夸张的说，就算我们家周向豪出家当了一年和尚，然后你脱光了站在我们家周向豪面前，我都敢打这保票，我们家周向豪对你，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不喜欢你，他对你根本一点不感冒，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男女在一起睡了，之后他们浓情蜜意两厢厮守，有的两人睡了，那叫强肩，这是感情上的区别，你空有一腔感情，可是周向豪没有，所以你拆不散我们，打不散我们，挑不散我们，不不，我们不是我们，我们是一个人，你懂么？” “李秋喜，要挖苦就挖苦算了，说这么一大堆什么意思，你不就说我比不上你嘛，我一个有爹生有娘养的，比不上你这么一个草窝子捡来的，你还是个团圆媳妇儿呢，输给你，我不甘心！哼！” “对，这就是你的心结，一辈子都打不开了是吗？”李秋喜气的骂道：“你就看到我现面风光无限儿子如花老公如玉了，你知道我以前受的苦吗？我五岁之前在你家过的什么日子，你眼不瞎是清清楚楚看到的吧？你那个爹妈怎么对我，又怎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没b数吗？要不是大哥，我早就让你那对爹妈把我捏鼓死了吧？你敢说你爹妈没有要把我掐死的想法吗？” “你——” “诶，你就给我说真话，有没有？”李秋喜盯着李秋雨的脸问，她知道，他们有那想法，当然有，捡来的孩子白白吃他们家的粮，他们都没有地方要回报去。“我知道你不敢说，你爹妈对我啥心情，你最明白不过了。再说后来，我在地主周富贵家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每天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挨打就比一天吃饭都勤，我是个啥团圆媳妇儿？我那小女婿活着的时候我就一天到晚侍候小女婿，他一会拉了一会尿了一会又吐了，得我去洗我去换，就这婆婆一不顺眼，我在前面干着活，她拿皮鞭子在后面抽我，我都不能喊不能哭，越哭越抽的狠，小女婿在外面惹祸打架，我得护着，在外面被人揍一顿，回家还得挨顿揍，小女婿死了我以为日子能好过了，结果天天累死累活的干活，活干在前头，吃在后头，有时候连口汤都喝不着......” “你以为我今天到手的家业是那么容易得来的么？我给傻二蛋缝衣服，让他们捉住了，非说我跟傻二蛋有一腿，就这个理由把我拍撵出来，都发大水了，他们把我扔草窝子里，用绳绑了，根本没想让我活着，我哭着求一个大娘帮我解开，那大娘都不敢让我跟别人说是她救了我，我带全村人跑山上躲大洪，山体滑坡砸下来，人家都不信我，我带着二蛋去找他爹娘冲走的尸体，半路上遇到四叔，他饿晕了，我拿粥救下了他，你以为到这儿我的好日子就来了么？” 李秋喜说到这儿，坐进沙发里，眼泪湿了眼眶，李秋雨瞅了瞅她不知如何是好，从屋里炕上捡起一块干净的布塞进李秋喜手里。 “四叔腿上中了子弹，都发炎了，半夜里我们在野地里安营，结果碰上了野狼，四叔就那样......我跟四叔俩合力，当然，主要还是四叔出力，把那头狼打死了，我们俩人一身的伤啊，我跟你说你想象不到，你要是看到我们身上那伤，能吓死你！” “四叔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腿受的伤，但他到处都帮着我，那时候，这是村上唯一一帮助过我的人，我感激着他，我为了争口气，也为了给四叔争口气，我努力的干活，我把我脑子里想的那些能过好日子的办法都拿出来，我自己种棚有得吃了，我也让大伙跟着我一块儿吃上，我一个人骑马跑出几百里去，四处求人救四叔，噢，对了，有人说四叔是逃兵这事你听说过的吧？他们把四叔抓起来了，我求人给四叔找证明，后来四叔回来了，我这才受了启发跟人签了几十年的合同，才有现在的生活！” 李秋喜伸手指着李秋雨，道：“我就敢这么说李秋雨，就我经历的这些事，随便拿出一件来，你都受不了，要是换成你是我，我保证你早早死在半路上！我要说的是什么呢？我是想说，我得来这一切非常非常不容易，这一切都是我拿命换来的，我遭那么多的罪，如今天享我自己的这点福，不应该吗？就得招我那么羡慕嫉妒恨吗？你说你，从小一帆风顺的过来，有爹疼有娘爱，还有那么好的一个大哥，我有多羡慕你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梦见自己变成你，有娘护着有爹疼着，有哥哥宠着，那才叫正常人的生活！” “你，你，你羡慕我？”李秋雨结结巴巴地道。 “是，我羡慕你，你是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就凭这一点，我就羡慕。所以李秋雨——”李秋喜想了想，咬着嘴唇道：“我绝不允许有人破坏我的家庭，如果说没有孩子时，我是为了爱情，但现在，我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的想法变了，我绝不允许我的孩子缺爹少娘，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可以跟全世界拼命，你，懂吗！” 第390章 转善 李秋雨没回答李秋喜的话，她还沉浸在李秋喜的痛苦往事之中，不能想象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在那样的深重的痛苦生活中，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换成她，会是什么样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秋雨对李喜本身无恨，不过是看到李秋喜的表面繁华之后，心里面那股不甘心在作遂，凭什么，凭什么她有我没有？她看到李秋喜的第一眼，看到她被周家人宠爱包围，没错，她只看到了表面，没有去挖掘她背后的深痛，现在李秋喜给她讲出来了，她明了。原来她比起自己，太不堪了，她一点也不如自己幸福。 李秋雨慢慢起身，脸色有些难过，“我走了。” “你先别走。”李秋喜擦了擦眼睛，道：“隔壁王二嫂子的娘家有个表弟，人是好人，长的也是一表人材，他来王二嫂子棚里干活，我见过他，也说过话，就是因为家里太穷，到现在也没说上媳妇儿，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要是有意思的话，可以相看相看，毕竟，又是女的又是老的，照料两个棚，不大容易，要是有个实心人帮忙跑跑市场卖卖菜，棚里面张罗一下打工的人，都能轻松不少......” 李秋雨没吱声，走出了门。 许是怀孕的关系，李秋喜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柔软了，尤其是怀着孩子的时候，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整个人柔软的不像她自己。 可是，这样的变化不是挺好么？以前她是个火雷，是个刺猬，现在，她终于是一个正常女人正常母亲了。 李秋雨回到家，看到心爱的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老李婆子心疼的不得了，她就这么一双儿女，儿子是个不中用的，就这个女儿聪明懂事，她的一腔心血全都倾注在女儿身上了。 “怎么了这是？脸色咋这么难看呢？”老李婆子很是下作的问道。 “没事，我没事娘。”李秋雨默悠悠的进了屋，一歪身子躺在炕上。 “咋能没事呢？”老李婆子朝棚门里头叫老李，“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闺女这是咋啦？” “咋啦？”老李闻声出来，看女儿的苍白脸色，慌道：“莫不是中了啥了？得了，我去给找个大仙看看吧！”说罢，摞下手上的工具，就往外面走。 “哎呀，娘，爹，你回来！”李秋雨坐起来，“我没事，真没事。” 李秋喜说的没错，爹娘对自己的这份紧张，她李秋喜就从来没有体会过，她这辈子恐怕也体会不到了，这就是自己比她强的地方。 “娘，爹，秋喜今天说要给我介绍个对象，说那个挺好的，她都看见过了......”李秋雨轻声道。 “哟，咋，你答应了？她能给你安啥好心，还不是怕你抢了她的老爷们？”老李婆子的话可谓理一针见血。 李秋雨点了点头，“嗯，我答应她了，我去看。” “啥？”老李婆子惊讶了一下，“你这话啥意思？你不是说，周向豪......” “娘，别人穿过的衣服，再好，你还愿意往身上套吗？别人用过的，咋也不如新的！”李秋雨给老娘打出个比方，老李婆子明白了。 “那你啥意思？放弃那个周向豪了？你不说他是个好男人么，家里还有家底，村上说一不二......”老李婆子不明白女儿为何突然放弃之前志在必得的事。 “娘，他周向豪再好，是别人的好男人，不是我的，我得找我自己的好男人，家底没有可以挣，说一不二？我要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干什么？只要我在他面前说一不二就好了呀！”李秋雨抬头对爹娘道。 “哎哟，闺女噢，你可算想通了啊！”老李婆子一拍大腿，道：“我和你爹一直担心你来着，不过看你不松口就一直没敢说，别人再好他不是结婚了么？就算，就算他离了婚再娶你，他可是有过污点的男人了！咱一个黄花大闺女不值当的嫁给他！进门就当后妈，你以为后妈是那么好当的呢？你看你爹你娘，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哎哟喂，你可算想通了，想通了啊！” “娘，爹——”李秋雨睡了瞅自己的爹娘，分别握住他们每人一只手，道：“其实，你们心里面也没有那么恨秋喜，对不对？至少现在你们不恨，对不对？你们不过都是为了我......” “啥恨不恨的？”老李婆子瞅了瞅天棚，低声道：“到底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养过她，虽然做的，没有你哥做的多，但是，她是进了家门，睡了我炕吃了我粮的，她如今过上好日子了，不愿意认我这个娘，我可不得气么！” 李秋雨了解自己的爹娘，他们不过都是为了她，只要她缓了口，他们两个，啥事都听她的。 “爹，娘，当初咱们家穷，没办法才把她卖到甲王镇的，这点，秋喜能理解，她不会计较的，现在，她需要一个家，我是说，就像咱们这样的一个家，有爹有娘的，现在，只要你们俩能跟她低个头，她就能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咱们——” “你这孩子，说啥话呢？真像你爹说的，中了啥了？”老李婆子不认同，“让我们跟她低头？” “也不是真就当着她说软话了，就是稍微做点事，她一看就能懂的那种——行了，这事呀，我来安排吧，你们就听我的好不好？”李秋雨问道爹娘。 “只要能为着你好，你让你爹我俩做啥都成。”老李婆子点头道。 李秋喜闲来没事，往大棚里逛逛，进了棚里面，湿热迎面扑来，为她在秋风里干燥的脸补充了不少水分，皮肤舒爽的很。 周向豪见她进来，起身扶着她出来，又引着她往鸡棚走去。 “我可不去，熏着你闺女咋整？”李秋喜往后退。 “没事，我的闺女我了解，没那么娇气。”周向豪笑着道，看她抗拒，干脆将她半抱而起。 今天这棚鸡出栏，人们忙碌而有序的捉鸡入栏，周向豪身边正有一栏装满，他放下李秋喜帮人一起往外抬，心想，来回也就一分钟，咋也不能出什么事。 鸡架上一张脸熟悉而又陌生，李秋喜最不待见那张脸，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冷不防一只肥硕的大母鸡扑棱棱飞下架，直冲李秋喜扑过来。 第391章 救驾 李秋喜也被突如其来的大母鸡吓到了，自从培养畜牧大棚开始，她第一次嫌弃这些东西长的太大，她想往前跑，那就等于自投罗网，往后退呢？来不及了，周向豪帮忙抬的那只鸡筐子还横在那儿没出去，她退跟也没有了。 李秋喜向来是个胆大不要命的，可是自从当了母亲，她知道自己的软胁在哪了，还不就是肚子里那个小的，脑袋里闪过了那么一个想法，实在不行她就钻鸡架子底下，虽然那下面全是鸡粪，给肚子里面那个做个鸡粪胎教虽然不是她的初衷，但是实事所迫她也没办法，相信周老二长大后能够理解她的苦衷，大不了一辈子不吃鸡肉，那也算不得什么损失。 那只鸡扑过来了，那空间和速度，已经容不得李秋喜多想，但是看架式，即便李秋喜钻进架子里，那只鸡也得落到她身上扑棱一阵子，李秋喜越来越害怕，小脸都成了苍白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身影蹿下架子，将那只大母鸡飞扑的方向调转，狠狠的压到身下去，显然是使了力气的，那只鸡先还激昂的叫着，没那么一会儿，就剩咕噜咕噜噎在嗓子里了。 李秋喜抹了一头的虚汗，等周向豪明白过来身后发生了什么，李秋喜的虚汗已经变冷，周向豪懊恼死了，手欠不欠呀，帮那个忙干什么，没他帮忙人家也能把鸡抬出去，看把自己的宝贝媳妇儿吓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那里面可是她大闺女！一下子吓坏了他两个最心爱的女人，那不是要了他的命。 周向豪扔下手里的筐转过身来扶着李秋喜，“没事吧，没事你吧？”他紧张的一头的汗，自责在心里面作遂，他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李秋喜还顾不过自己来，没心思去管周向豪，因为有惊无险而发出虚弱的惊叹道：“没事我没事，吓死了，我看它那样是冲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我孩子命大，没事，这不是有人帮我挡了一下。” 李秋喜往地上看，那人身上头上都蒙的严严实实的，她一时没看出是谁来，只向周向豪道：“快把人扶起来啊，从架子上摔下来，横是摔的不轻！”李秋喜紧张完自己和孩子又转去紧张别人了。 周向豪这才恍然，连忙将地上的那个人慢慢扶起来。 “慢点，先别扶。”李秋喜忽然想起了常识，真要是哪里摔坏了，可是不能乱动的，怕是造成二次伤害。 那人听见了李秋喜和周向豪的声音，自己慢慢转出了脸，“我，我没事。” 李秋喜听这声音有点耳熟，低头看下去，那一脸紧张顿时变了性质，她没大好气的地道：“怎么是你？” 周向豪倒是没有像李秋喜那般，蹲在地上慢慢的拽出被压在身下奄奄一息的的大母鸡，刚要往架子上扔，只听那把虚弱的声音发出阻拦道：“别，别扔，灾只鸡不能卖，不是被它吓着了嘛，得让吓着的人吃了它，惊讶就给压下去了。” 周向豪点了点头，道：“嗯，知道了。你摔到哪了，哪里疼？” “我，我腰疼，腿，腿也有点疼。”老李婆子慢慢伸出了胳膊往大腿上摸，那里的确疼的厉害。 李秋喜撇了撇嘴，“别以为救了我就能拿这事讹人啊，我李秋喜可不吃那套......”她说这话显然底气不足，可是让她说软话那是不可能的。 周向豪仔细看了看老李婆子的脸，又抬头瞅了瞅李秋喜，“她没撒谎，脸都白了，一头虚汗。” 李秋喜瞪大了单凤眼道：“跟我说这有啥用，有病就去找大夫呀！” 周向豪向左右干活的几个爷们道，“爷们，先放一放手里的活，帮忙抬下人吧！” 那几个人闻声过来手忙脚乱的就要将老李婆子抬起来走人，李秋喜尖声喝道：“不能抬她走！” “秋喜——”周向豪有点埋怨，他当是李秋喜不想管老李婆子，语气里带着那么点嗔怪。 “秋什么喜呀，你一个当兵打仗的不知道么？伤筋动骨的人不能乱动的，去找个板门，抬到门诊去！” 周向豪恍然，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别太担心啊。” 李秋喜在心里面嘀咕道，我担的什么心嘛，也没伤到我的身上，我也不疼，她原意救我是她自愿，我也没让她救我，她疼她活该！ 嘀咕完了这句话，她又骂自己一句话：对，没错，我就是白眼狼，我没良心，我就是十恶不赦咋的吧！ 老李婆子被送到门诊，尹大夫摸了摸她的腰和腿，下了结论，腰上没大事就是蹲了一下，脚可能稍微受了轻伤，有可能有裂缝。 李秋喜是后跟过来的，听尹大夫给她重复一遍，她还有点不敢相信，那架子也不怎么高呀！ 尹大夫好耐性的解释道，就老李太太这个岁数，别说架子不高，就是平地摔个跟头，骨折都是常有的事，老人劳作了一辈子，年轻时候没顾惜过身体，老了老了，身体里又没进啥营养，骨头都酥了，不用别的，一个寸劲就够那把老骨头对付一阵子的了。 李秋喜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话从尹大夫嘴里说出来，她自己就像真正的接受大夫通知的家属一样，莫名的带着些责任感，还有自责。 躺在炕上的老李婆子一手抓着大腿根一手捶着炕，哎哎哟哟，李秋喜听的不耐烦，坐过来道：“刚强点行吗？你看哪个摔坏了腿的像你似的，好怕别人不知道你摔了腿似的！”李秋喜虽然说着狠话，但语气缓和许多。 老李婆子捶炕的手发出更大的动静，她闭着眼睛叨咕：“我哎哟我的碍着你啥事了？就说你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吧，没人信，现在，这一屋子的人都看到了吧，我可没说假话！” “行了行了你！”李秋喜抚了抚肚子，又道：“那么大个岁数了，自己长个什么样的身子自己不清楚，逞什么能扑什么鸡呀，就算那只鸡扑上我，它能把我咋的？它不就是只鸡么？” 第392章 和好 老李婆子立马不哎哟了，她仰起头把眼睛一瞪，“不能把你咋的，当时你咋吓那个熊样儿？” “我怎么就吓个熊样儿了？我好好的在那站着呢！”李秋喜大声狡辩道。 “是，你没熊，那小脸煞白的跟个鬼似的，那不是吓的，那是白面扑的！”老李婆子没好气的道。 “我......”李秋喜被堵的没话，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转了脸不看老李婆子的脸，也不再说话了。 老李婆子挤高了荞麦枕头，又道：“怀着身子的人娇气，我那时候怀了一个孩子，两个多月，清早起来抱柴禾做饭，往当街一走，让一只猫扑了，当时就流血了，哪治得过来，我好好个孩子就那么一下子没了......随后没几天，李军就从草窝子里捡一下孩子回来，我当时那心情啊，我就寻思不明白了，我咋就那么倒霉呢，一只猫就把我孩子吓没了，人家的孩子扔到荒不见人的草窝子里都能活下来，凭啥呢，凭啥呢！所以，那个时候我看谁家有怀孕生孩子的，都看不顺眼，我一看到旁人抱着孩子，就想起我肚子里那个来......” 李秋喜歪了歪嘴唇，低声道：“照这么说，我就得原谅你呗，我还得感谢你把我送出来了呗！” “我让你感谢我了么？我求着你原谅我了么？我这辈子生孩子少，除了李军那个不中用的，就剩秋雨这么一个机灵的，我一个当娘的为了我自己的闺女着想，这有啥错？你也是当娘的人了，你往后这辈子，敢说是为自己活的么？还不是为了孩子？你不是我生的，隔层肚皮就隔层山，我就是对你亲不起来，这是能强迫的么？再说了，你对着我啥样？你对待我，有对待李军一半好么？” 老李婆子振振有词，竟也说的一嘴委屈。 “全都是你的理，全是狡辩，为了自个的孩子，杀人放火的事也做的？谁该你的欠你的，活该等着你算计，你算计不到人，还想要别人说你是好人？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理儿！” 炕上有个输液的老大娘，不是别人，正是周向英的婆婆，也就是专员老张的白发老妈妈，村里的人没有不知道李秋喜家里这些事，她也懒得背人，左不过让别人说三道四去，也短不了她一截儿，这时周向英的婆婆就说话了。 “秋喜呀，大娘就当着你的面卖个老，你给大娘这个面子，听大娘说几句成不？”张家老太太慢声慢语道。 李秋喜点了点头，“大娘，你说，我听着。” 张家老太太依旧慢条斯理，她瞅着炕上的老李婆子道：“老李家的，我看你面相年轻，我就自认是你个老姐姐，我的话，你也听一听，成不？” 老李太太抿了抿嘴，也点了点头道：“老大姐，你就说吧！” 张家老太太这才道：“咱不论你娘俩个谁对谁错，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为啥难断呢？就是说不清楚谁对谁错来，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要是换个位置想想，兴许你就能理解别人为啥那么做了。咱们投生成为一个人，是个人就有家，是家就有人，一家子人，根本就分不清楚河汉界，分不清咋办呢？咋就不分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了，咱得往前看。” “你一个人在炕头坐着，眼里面就是你身边这两口子人能跟你抱团；等你出了门，你觉得可村子人就你邻居或者个人家能有跟你抱团，等你出了村，你觉得，只要是你村子里的，不管他是谁都能跟你抱个团儿，我说这话啥意思呢？真格能帮你的，还得是你的家里人，不管你跟他有多大过节，大事临头，能不管不顾跳出来帮你的，是跟你最亲的家人，你坐在家里感觉不出来，可是要出去了，受了冷落，你就知道，原来那个你不熟识的，甚至心里面恨着的，他都是能帮你亲人......” 张家老太太扯了扯李秋喜的胳膊，“丫头，大娘说这话，你明白不？” 李秋喜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张家老太太瞅了瞅老李婆子，见她眼皮垂着，不说话。 张家老太太笑道：“这丫头要是不顾着你们老两口，你们能留在西岗大队？能有两座棚？——丫头，你这个养娘要是不护着你，今天，可就不能躺在这儿喊腿疼了是不是？其实你们娘俩都没有隔夜仇，过去的对的错的，都翻过去了，以后，就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对不对？” “对对！”别的输液的老太太也开了口，“张大姐说的对！” “秋喜，过去的就过去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李家大妹子，别怨孩子，孩子这些年挺不容易的，她这么闹是为了啥，还不是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家！” “是呀，咱也都听出来了，你娘两个没啥深仇大恨，心里面都给对家留着空呢，别撑着，和好就是了。” “对呀，以后好好的相互走动，好好的过日子，乐乐呵呵的多好！” ...... 听着老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每句话都说到了李秋喜的心坎里，李秋喜一时没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老李婆子泪窝子深，没那么容易流眼泪，可是心里面也是有一阵子心酸，她是个长辈的，在小辈面前说不出软话来，只好又实惠又真诚的道：“和好是和好，不过，有些话也不用藏着掖着，和好咱们也是各取所需，你就是羡慕你那身能耐了，整那么些个大棚把日子过得那么好，你呢，不过就是想要个家，现在呢，大棚我有了，那你就把我这当个家得了，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李秋喜把眼泪一抹，假装还是很硬气地：“这么些年我都一个人过来了，到了要你个什么家，我不稀罕。” 老李婆子道：“行，你有骨气，没人逼你，不过，你要是不把我这当家，你给李秋雨介绍那对象，我也不让她去相，又不是一家人，我们凭啥相信你呀！” 李秋喜歪了头道：“我都跟人说好了，你说不去就不去的？”、 ...... 第393章 阴阳怪气 李秋喜没什么可说的了，起身就往门诊外面走，周向豪紧跟在后面，一把拉住李秋喜说道：“秋喜我觉得你这么样就走不好，她身边得有个人照顾——” 李秋喜仍旧没大有好气，挑了挑眼眉道：“不是有你呢吗，不是，我走我的，你跟出来干嘛？” 周向豪低了低头，又抬起来笑道：“我一个男的咋好意思，她让别人照顾无非也就是上个厕所啥的，这样，你在这儿盯一会儿，我回去找个人让他帮忙回去叫一下李秋雨，然后我再接你回去，好不好？”周向豪知道自己媳妇儿一时拉不下面子，当着曾经的世仇说不出清清楚楚的软话来，不过她的心思他是理解的。 李秋喜没说话，不过也没执意往前走，等周向豪走出去很远了，她又返回门诊，坐在炕沿上，背对着老李婆子跟别的老太太说闲嗑。 正说的热火朝天呢，李秋雨还有老李头儿爷俩个一块儿就进屋里来了，小红护士正从后院给你吊完点滴过来，她把这爷俩个接待进屋，然后就坐在李秋喜身边，用自己的身子把李秋喜和老李婆子两个人隔开了。 李秋喜明白小红的意思，她是怕李家那父女两个急眼了伤害她，小红这是护着她呢。 李秋雨是亲闺女，心疼她亲妈那也是真心疼，她本想就叫老李婆子来帮李秋喜的鸡棚抓抓鸡，表达一下好意么，让李秋喜看到养母帮她干活，那不是也能柔一柔养女的心，谁想抓个鸡竟能抓到诊所来。 李秋雨看到老李婆子，趴到炕上摇着亲妈的胳膊，带着哭腔道：“你这是咋整的呀娘？好好的，咋还摔了腿呢？”、 老李婆子倒是不以为意，瞅了瞅亲闺女的脸道：“没啥事，这不好好的躺着呢！” 李秋雨又回头问了问尹大夫，这才了解伤情，心下更是悲痛：“你说你咋那么不小心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有得养了！那你到是咋摔的呀？”李秋雨只听说老李婆子摔坏腿了，具体因为个啥她不明白，还以为老娘跟李秋喜打起来了。 老李婆子扭头朝李秋喜瞪了瞪眼，李秋雨不明所以，也向李秋喜瞅去。 老李婆子道：“还不是因为她，要不是我逮着那只鸡，她就得让那鸡给扑喽，孩子保得保不住都难说，这个白眼狼，她一点不领情！” “呀！”李秋雨惊了一下，转头望着李秋喜道：“没事吧你？” 李秋喜眨巴眨巴眼睛，“没事，这不是有人护着嘛......” 李秋雨淡淡的收回头去继续瞅着自己的母亲，没有回应。、 “娘，你试试，自己能走走不？——噢不行不行，尹大夫刚刚说了，你不能走，这么会儿我给忘了！”李秋雨想了想，“那怎么弄呢，一会我叫我爹找辆板车把你推回去吧！” “不用。”这一声是李秋喜说的，“一会儿周向豪来接我，让他开车把你送家去。” “不用。”老李婆子说的。 “那行。”李秋雨说的。 母女俩口径不一致，弄的有些尴尬，连忙又互相改正。 “那行。”老李婆子说的。 “不用。”李秋雨说的。 “等着行了！”李秋喜最后一句定下了。 晚上回家，李秋雨让周向豪杀了只鸡，她本想亲自下厨炖只鸡，但是周向豪拦住了她，“你炖的就我愿意吃，我炖的谁都愿意吃，还是我炖吧，你坐下烧火得了。” 李秋喜坚决道：“我知道我手艺不行，我就是要给亲手给她炖一个，要不咋体现诚意啊，让她跟我说话阴阳怪调的，我堵堵她的嘴！” 说罢，她让周向豪帮她清洗切块焯水，她亲自往锅里下料炖鸡肉。 “等明天你杀头猪吧，反正过节也得杀，老早杀一头，我给老婆子炖点汤。”李秋喜一边搅着锅一边说道。 “好。”周向豪应道。 炖完了鸡，李秋喜把它们连汤带肉一块装到盆里，趁热搁到车上，开车就往老李婆子的棚头小屋开去。 “你咋又来啦？”李秋雨从灶台前站起来问道一天来两次的李秋喜。 “我炖了鸡。”李秋喜简单解释，回身就把盆放在了桌上，直接把盆放在炕桌上。 “淑芬嫂子你也来啦！”李秋喜跟武淑芬打招呼，武淑芬刚陪着老李婆子上了趟厕所，现在正扶着老李婆子往炕上爬。 李军和老李头子闻声从棚里面走出来，李军见了秋喜，紧张道：“你拖着个笨身子来来回回跑啥？这里啥也不缺，你不用惦记。” 李秋喜摇了摇头笑道：“大哥我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溜达溜达身上舒畅。”说罢，她握着李军的胳膊坐到了炕沿上，把脑袋搭到李军肩膀上，像是累久了终于找到了休息的港湾。 李军宠溺的看了看她的脸，笑着道：“瞅瞅，自个还跟个孩子似的呢，就成孩子妈了，就说女娃子不能结婚太早。” 老李婆子爬上炕坐好了身子，指着桌上的一盆鸡肉块道：“这是你炖的？” 李秋喜挑了挑眼皮，道：“咋，不信呀？” 武淑芬拿起一双筷子递给老李婆子，笑道：“娘，给你快尝尝，看样子就好吃。” 老李婆子狐疑的接过筷子，“别是给我下了药吧？”说着就夹起一块来放进嘴里。 “那可不一定！”李秋喜歪着脖子说道。 “哎哟哟！”老李婆子噗地一口吐出鸡肉，抹着嘴巴子道：“你这是真给我下药了啊，这啥味啊这是，好好一只鸡让你给祸害了这是！” 李秋喜扬着脖子喊道：“我没下药啊，看把你玄的！” 李军护着妹妹，“娘，你可别挑剔了啊，秋喜可是大着肚子呢，能给你炖锅肉挺不容易的，再说，就光用盐水煮鸡肉也一样好吃啊，它不是鸡肉么！” “你就护着她吧昂，来来，你尝尝，有本事你都吃喽！”老李婆子皱着眉头，把一盆鸡肉往前推推。 李军不屑的瞅了瞅老母亲，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嚼了嚼，“这不挺好的么，哎哟——喜儿啊，这肉咋酸的呢？” 李秋喜扁了扁嘴，“可能放醋放多了吧？” 老李婆子得意笑道：“我这不是瞎说话吧，这不是毒是啥！” 第394章 其实都不是外人 听老李婆子这么一说，一屋子人都来了兴趣，他们光用听的实在想不出，鸡肉这种东西，能做的怎样难吃？ 最先动筷子的是武淑芬，她就着李军那双筷子把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皱眉，抿嘴，挤眼，一套动作下来，囫囵个咽了下去，心想，还好夹的块小，不然肠胃可遭了罪了，不过她话语里没显得那么苛刻，她瞅了瞅自家老爷们李军，微微一笑道：“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怪噢！” 李军瞪了武淑芬一眼，武淑芬没敢接，扭过头去冲小姑子道：“秋雨你尝尝？” 李秋雨是一点也不客气的，她夹了一小块沾了沾菜汤放在嘴里吸了吸，一下子连筷子带肉一块扔桌子上了，连忙扭身去找水喝：“李秋喜，这鸡跟你有仇吗？你这么糟践它？我告诉你说，它下辈子投成驴非踢你不可，啥玩意呀这是！” 李秋喜冲着李秋雨狠狠的瞪着眼睛，动了动嘴形，但没出声。 老李婆子拽着自己老头子道：“你尝尝？” 老李不大信他们的话，看着挺好的颜色啊，不像难吃成那个样子的嘛，他就着老婆子的筷子把肉含在嘴里咀嚼，很是给面子的嚼碎，像正常吃饭那样的咽了下去，然后朝自己亲闺女道：“秋雨给爹盛口水喝，不不不，还是倒盅酒吧，我去去嗓子里的异味儿。” 李秋雨倒是配合，小跑着侍候老爹一盅酒。 李军看不下去了，大声道，“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差不多得了，装啥装，我就吃着好吃，挺好吃的，非常好吃......” 说着，李军竟然要把盆端到跟前来，好好开吃，李秋喜上前一把按住李军的的手，“不许动，大哥，你别吃，我尝一下，看看到底啥样？” 老李婆子一听这话，立马瞪大了眼睛，“这盆肉到底是不是你炖的？” 李秋喜伸手拉过盆，另一只手伸出三指，认真道：“我向苍天起誓，这盆肉要不是我炖的，我天打五雷轰。” 老李婆子更傻眼了，“那，那你还没尝？” “没有啊！”李秋喜摇了摇头，道：“我自己的做的菜，我敢尝吗？我们家四叔倒是想替我尝来着，我拦着没让，我咋也不能祸害我自己老爷们，不过看你这表情，我这菜做的，嗯，有进步，上次我烙了一回饼，你们知道啥味吗？黄莲苦不苦，我那饼就应该叫黄莲饼......”李秋喜也是没办法，自己做菜就这把手儿，想改进也没有向前挪一毫米，大家都笑她，她也只好拿自嘲遮羞脸儿，能咋办呢？ 李秋雨无可耐何的样子，双手插着腰，一脸不可思议道：“那你就拿鸡下手？白瞎了这只鸡了！” “那个，我不就，就是想，想着自己亲手炖个菜，这不是显得有诚意嘛，要是上馆子要个菜，那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可，可它也不是我做的啊......”李秋喜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李军白了一眼李秋雨道：“你们一个个的差不多行了啊，秋喜说这话对，自己亲自动手做的，才表现心意，娘，秋喜这份心，你得领，重在心意嘛！” 老李婆子就坡下阶，笑了笑道：“你这把手往后就别拿那金贵东西试手了哈，心意是到了，可惜了这只鸡了，让你们看看我做的鸡，是个啥味道！” “哟，就你，你能下地干活了？”李秋喜问道老李婆子。 “我腿不能走，嘴能说呀，我灶上告诉着，秋雨在下边忙活，你闻闻这味儿，怎么样？”老李婆子解释道。 “噢，对对，娘，那我去盛饭了，这米可是今年新下的小米，娘花了高价买的呢。”武淑芬下地，很是聪明的又道：“秋喜你来的可是正好，不然的话，娘就让我把鸡肉和小米饭一块给送去了，这只鸡你可得多吃点，这就是扑你的那只母鸡......” 李秋雨瞅着一边往盆里盛着鸡肉一边道：“娘，我最喜欢吃鸡心，得给我留着啊！” “你吃啥鸡心，你让鸡扑了？”老李婆子反对道：“谁吓着了这鸡心归谁，要不然她迟迟回不了神。” 李秋喜撇了撇嘴，道：“说的跟真的似的。” “诶，秋喜——”李军耐心道：“这事你可得听娘的，这事可是真的呢，鸡心说啥得吃喽！” 就在这时候李秋喜的肚子咕噜噜狂叫起来，她尴尬的低了低头。 “快着点的秋雨——”老李婆子催促道：“大的等了，肚子里的那个等不了，饿了吃不上，心里面没着没落的，淑芬，饭盛上了没，先给她端上一碗来吃着......” 老李头子这会子也道：“整点热水搁桌上，光有饭没有水，不得噎的慌。” 武淑芬放下饭碗又倒满了一碗水端到桌上来。 李秋喜抬头看看被热汤包围的李秋雨，难以置信的道：“平时，他们就这么照料你的？” 李秋雨先是一愣，而后笑了，道：“你说爹娘呀，嗨，没有，比这细致多了，娘的腿要是好着，哪用得着我下地做饭，我只要好好绣我的花就行了，爹把桌子放上，帮我把灯捻亮，我搁下花绷子就吃饭，吃完了再绣，上工干活，我倒是想多挣点钱，爹娘拦着不让我干那累的，哪轻快活都给我留着，谁要跟我抢，完了那人，非得让娘骂上三天不可......” 李秋喜扁了扁嘴，“是呢，亲的跟后的，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她把李秋雨端上来的鸡肉放在嘴边吹气，狠狠的吹，像一下子要把肉吹跑了似的，终于放在嘴里面，一嚼，嘿，那味儿，果然不是盖的。 “没放毒吧？”李秋喜边吞咽边向老李婆子问。 “放了，放心吃吧，绝对能毒死你！”老李婆子笑了笑道。 李秋喜这边正吃的狼吞虎咽，那边木门开了，是周向豪。 李军把周向豪让进来坐在李秋喜身边，李秋喜吃的一脸汗水，周向豪心疼的看着她那小样，伸手抹了抹她冒汗的鼻尖，宠溺道：“看看，像几天没吃饭似的，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说到这儿周向豪才发现桌上不对劲，那么些人围坐在桌边，吃肉的只有李秋喜一个，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们都吃完了？” 李秋喜拉了拉周向豪道：“四叔你快尝尝，比你做的还好吃，也不知道都放了些啥料，绝了，呜，绝了......” 李家人都对周向豪客客气气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吃没吃，直让周向豪上桌，“你吃点，吃点！” “你快尝尝，尝尝......” 周向豪被李秋喜塞了一只鸡腿进嘴，那味道，还真是不错，这两口子坐在桌上吞咽起来，李家人看的哭笑不得，这两人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本来也不是外人嘛，姑娘和姑娘女婿，哪一个是外人？ 第395章 好日子 李秋喜最近的心情那是相当的好，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扭着小，呃大粗腰，嘴里边还衔着小调调，哼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婉转悠长，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啊噢明天又是好日子，千金的光阴不能等，啊噢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赶上了盛世咱享太平，登登啊噢啊...... 好好首歌从她的嘴里七拐八拐的唱出来，难得的是还是那么好听悦耳，周向豪跟在她身后，笑容洋溢在脸上，怎么想往下掩也掩不下去，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来。 李秋喜被乱入的笑声打扰，扭过头来，皱着小眉头嗔怪道：“怎么啦，我唱的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咋不好听呢？”周向豪连忙笑着解释，“我都听不够呢，咱们村里的人都听不够呢，不过就我有幸听得多些！” “这还差不多！”李秋喜扭脸笑了，这样的奉承在她这里可受用了，“那你给我说说你笑个什么呀？” 周向豪一边拖着水泥地板一边道：“我是被这好日子美的，一听你唱好日子，我心里面可不就想到咱眼前的好日子了么，你是不知道外面，还是原先的劳动模式，我敢说全国也就只有咱甲王镇有现在这个美景，我是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咱真是过上好日子了嘛！” 李秋喜忽的拉下小脸，假装愤怒道：“那你说，这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你，是你呀！”周向豪诚挚而又兴奋，“我媳妇是整个甲王镇的领袖人物，没有你哪来的甲王镇的幸福生活，甲王镇所有群众都知道你的好！” “嗨，我倒是也不奢望整个甲王镇都记得我，我就是做了我能想到的事，顺手带动大家就是了！”一说她好，她又开始谦虚上了，小脸通红的低了下去，满满的不好意思。 周向豪看了看媳妇红润的小脸蛋儿，还是初见时那股孩子模样，不过现在多了些丰腴水润，越发显得水灵动人了。 周向豪私心里将小媳妇跟别的女人比较过，不管咋比，他的媳妇儿都是最好的，就那先前那个杜银环来说吧，那个就没有自家媳妇好，如果有个会措辞的人帮他描述一下，大体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单纯比五官，说实话李秋喜没有杜银环漂亮。但是，但是后面就多了。 李秋喜通体白玉，周身气质显得高贵，但的高贵并不呆板，眉眼带着风情，唇角噙着灵动，无论何时何地看她，每眼都有每眼的风情，或嗔或怒或喜或乐，都明明白白清清澈澈。 她明明骂着你，你都会觉得她的嘴唇撅的好看，手指戳的优美，想不透她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好听，要是她再多说几句就好了！ 她满身的灵气，把那身高贵拉下来接了地气，那身高贵就显得特别的可爱。 杜银环就不一样，一眼看她是漂亮，第二眼看她还是漂亮，发掘不出另外的韵味来，她天天端着，有点像新闻联播女主持，庄重的过了头，心里面有怎么样的阴暗计较，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样的庄重就显得可怕了。 她还偏要在眼神表情里树立起清高范儿，用以衬托她与众不同的身份，却不料弄巧成拙，变成目中无人了。她就是一朵塑料花，静止没有感情，动起来没有风情。 周向豪突然有点心虚，自己咋来平白无故的想起以前的人来了呢，还是个女人！实在不应该。 可实话说，哪个男人心里面没有几个无干女人的影子呢？也许是擦身而过的，也许从他生命里走来走去的逛荡过，但是，对于生过孩子的两口子，仍用心去欣赏妻子的男人，着实不多了。 李秋喜看了看神情有点呆滞的老公，摆了摆小手道：“嘿，干什么呢，发什么愣，想谁呢想的那么入神？” 周向豪嘿嘿两声，扔下拖把上前抱住老婆的腰，涎脸道：“想我媳妇儿呢，想我媳妇儿咋那么好看，那么可爱呢？” 说罢，嘴巴拱呀拱的就去找媳妇儿的嘴巴亲。 两人正亲着热着，周捷抡捣着两条小短腿进了来，小手扶在门上，一边拍一边乐，给这边热火朝天的两口子吓了一大跳。 “周捷伦，你咋来了呢？”李秋喜忙放下爸爸去看儿子。 周向豪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假怒道：“小碍事精！” 李秋喜抱起儿子，扭头瞪了周向豪一眼，“重女轻男的爸爸，我们周捷伦要是女孩子你还嫌她碍事不？” 周向豪果断摇了摇头，“那不能，我闺女做啥都是好的。” “听听听听，坏爸爸，我们是儿子有什么不好，是不是小豆豆？”李秋喜逗弄着孩子，周刁氏也就跟进了屋。 看见李秋喜把周捷伦抱了起来，她着急的一跺肢，“哎哟，可别抱他呀，豆子那么沉，压着你身子可咋好？” “娘，没事......”说着没事，没等李秋喜把周捷伦放下，周向豪先一步抢下了她怀中的孩子。 周刁氏扶着门框道：“你俩都在家不出门了不是？” “不出门，娘，你有事？”李秋喜问道。 “也没啥大事，你爹天天守在猪棚里，他说这两天腰有点疼，我不放心，去瞅瞅他，带着小豆子我不放心，会走路了，一眼看不到，哪哪都钻，猪棚子里头，我怕不安全......”周刁氏解释道。 “噢，娘，那爹没啥事吧，上门诊让尹大夫给看看吧。”李秋喜提议道。 “不是啥病，就是累的，你爹那人你们还不知道，闲不住，让他歇他也不肯歇，这不我寻思去帮帮他，实在不行，我好歹舍得花钱雇个人干活，那老东西抠死了，一分钱都舍不得花，恨不得一个人把啥活都干了，说说，他不腰疼谁腰疼......”周刁氏对自己老头子又是埋怨又是心疼，说起话来也很是无耐。 “娘，我把小豆子送幼儿园吧，现在不是有托班了？我看新调给咱们那个校长挺靠谱，又给咱们学校安排出一个两间屋来，让村民专门送不能自理的小宝贝儿，村里媳妇只管生孩子做月子，连拉尿都有人帮着管了。”李秋喜提议道。 “哎哟，我可听说了，托管班可不少钱呢，比普通的翻一翻。”周刁氏心疼道。 “那你是心疼钱还是心疼我爹？”李秋喜反问一句，又道：“我没几个月又生了，到那时候，咱家可又手忙脚乱了。” 周刁氏也是很无耐，点点头道：“那行，由你吧。” 第396章 爱子心切 老太太走了，留下这一家三口，李秋喜把儿了抱在炕上，自己也爬了上去，逗起儿子来。 李秋喜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往外瞅了瞅明亮的天光，忽而瞪着周向豪道：“诶，不对呀，这大上午的，你不去棚里带人干活，在家拖什么地呀？” 周向豪嘻嘻一笑道：“我都好几天没正经到棚里干活了，你才发现呀？” 李秋喜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呢，你咋回事，棚不要了？就在家守着你闺女了？”李秋喜朝周向豪挺了挺肚子。 “那是，啥棚不棚的都没有我闺女重要，我可不得守着！”周向豪说这话是给李秋喜面子，他闺女还真没啥不让他放心的，就是他闺女的那个妈，一天到晚没个闲时候，今天事儿明天事儿的，他就怕没个人在旁边照应着她，她那个火爆脾气只不定能干出啥来，回头带坏他闺女可了不得，所以，自打她的肚子出怀，他就不想别的了，一心一意照料孕妇，现在家里不是又多了一员猛将，周捷伦。 李秋喜跟儿子玩了一会儿，道：“四叔，咱现在就去把孩子送到幼儿员去吧？” 周向豪不可思议道：“你可真是雷厉风行，刚刚决定的事，立马就得实施了？” 李秋喜耐着性子解释道：“也不是什么雷厉风行，我是算计着，小孩子上幼儿园，总得有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在他适应的这段时间里，保不齐要上火闹病啥的，我想着我现在带着肚子还能照料他，要是赶到我生下周老二，周老大在幼儿园闹着找妈妈，我还不得不在炕头上侍弄周老二，那可就焦头烂额了呀，所以，我觉得送周捷伦上幼儿园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周向豪想了想李秋喜的话，点了点头道：“嗯，照你这么说的话，是应该送去，可是，我觉得周老大......还是有点太小。” 李秋喜抬头道：“嗯，这回你才算有点当爹的样儿，知道心疼儿子了。” 周向豪：“......” 李秋喜笑了笑道：“没事，我都问过了，托班的老师都是些好耐性的妇女，不会亏待你儿子的，再说，既然叫周老大，那就应该早早接受磨练，在温室里养着可不行，男子汉大丈夫，长大后是要自立门户的，小时候这点挫折就受不了，长大了咋整？” 周向豪认同了媳妇儿的做法，“那行，那就送吧。” 第一次往托管班送孩子，李秋喜能想象到一切孩子的可能，也能想象到自己的一切可能，可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真到了那个进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如刀绞，孩子在里面嚎啕大哭，李秋喜在外面泪如雨下。 周向豪虽然并没有因为周捷伦是个男孩而感到骄傲，但是面对亲骨血的嗷嚎，他的心也不由得松动，他扯了扯怀中哭泣的媳妇儿，弱弱的商量道：“要不，咱们把他接出来，等到大一点再送吧！” 没想到哭的满面悲怆的母亲这个时候毅然决然，“不行，男子汉，早晚得有这一步，早一天比晚一天强，哭就让他哭......”说罢，这个泪人一般的母亲再次痛哭起来。 周捷伦大哭了大约一星期，接下来的哭泣就是零零碎碎的了，小家伙聪明的很，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不该哭，也知道挑人哭，要是爷爷奶奶送可以哭，要是爸爸妈妈送，那就得憋着，要么憋足了，到了老师那儿再哭，要么憋着憋着就忘了，跟小朋友们玩起来，哭这个事就跟他不相干了。 这一天，李秋喜跟周向豪俩人一起将孩子送到了幼儿园，吉普车刚开到家，小红护士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秋，秋喜，我找了你两趟了，你都不在家，快，快下来！”小红道。 “怎么了这是？”李秋喜被周向豪扶下车子，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拖着腰道：“发生啥事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房秀秀，房秀秀她，她的孩子，小产了！” “什么！”李秋喜尖叫一声，道：“一个月前你不还说，挺好的呢，尹大夫给把了脉说是挺平稳的，这才一个月，咋就小产了？” “谁说不是呢！”小红跳着脚道：“说来挺邪性的，房秀秀说，她啥也没干呀，早上一醒来，就觉得被窝里不大对劲，扯开被子一看，满哪都是血呀，她都没觉得疼，就是做了个梦，说是爬山呢，这座山看着也不陡，就是爬不上去......她吓的赶紧让周向军把她整到门诊，尹大夫给她一看，说怕是不好，孩子很可能死到肚子里了，让她赶紧上镇医院，把死胎取出，要不大人都得没命......” 李秋喜问道：“那现在她人呢？” “镇医院住院呢！”小红道，“我，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下，让你们知道这件事。” “桂珍知道这件事了不？”李秋喜寻思着，怪不得这两天没见着周向军来看小棉袄，原来是善后去了。 “我也不知道，没人告诉她。”小红道，“她这两天忙着往城里卖菜呢。” 李秋喜深叹了一口气，“哎，可怜了那上没成型的孩子了。” “咋没成型呢？”小红反驳道：“她肚子里那个跟你这个差不多大，四个多月了，成型了。” 李秋喜扳了扳手指，又问道：“她流血是哪天的事？去镇医院几天了？” 小红道：“昨天晚上，晚天晚上的事，昨晚上去的医院，到现在......没回来呢！” 李秋喜想了想道：“这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在家等他们回来了。” 房秀秀住了三天院，医生建议她回家休养，周向军想给她家里人发电报，房秀秀死活不干，她觉得自己没脸见家中父母，房家就出她这么个丢人现眼的。 周向军床前床后侍候着，三天下来，折腾的没了人形，其实心里的折磨是最让人难受的。 李秋喜来到张桂珍家，张桂珍没事人的似的该干嘛干嘛。 “桂珍，房秀秀的孩子没了，你听说了吗？”李秋喜试探着问。 “没听说。”张桂珍平静道：“我看到了。” “你，你看到了？”李秋喜不敢相信的问道。 “嗯，我去镇上卖菜，天不亮就去了，正好碰见周向军往医院送房秀秀，那孩子成型了，是个男孩子，我新手把那摊肉包出去扔了的......”张桂珍慢悠悠的说道。 第397章 虐小三 李秋喜愣了愣，伸过手去将张桂珍轻轻抱了抱，“难为你了，难为你了。” 张桂珍异常冷静的抬起头，摇了摇道：“秋喜，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摊血肉，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想，如果，如果我答应他们，跟周向军离了婚，或许，那女的就不会小产，这孩子也许就能活下来，这孩子要是好好的，我觉得我有底气跟他们争，跟他们斗，可是这孩子没有了，我，我很难过，我为那条小生命难过，我突然觉得，这都是我的错......” “不不不。”李秋喜紧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跟你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身为人母，你只是单纯的感觉心疼，对不对？” 张桂珍眨了眨眼中的泪水，道：“跟你说实话秋喜，我想要那个孩子，真的想要，至少至少，他跟小棉袄流淌着一样的血，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这世上他还有个姐姐，也会告诉棉袄儿，她一点也不孤单，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是有伴儿的，会有人帮她打架，有人帮她解决难处，为了这个，我天天窝在棚子里，要么就是窝在家里，不出门，不让他们看到我，我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让他们不至于一看到心里面就添堵，尤其是那个房秀秀，我记得那天从你家见过之后，就是前几天在医院，看见了她，我虽然恨她，但我更看不得她那副样子，我觉得我不能生，再也见不到我的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可是她，她是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一点点长起来，又亲眼看着，她的骨肉离开了她......” 李秋喜再次抱住张桂珍，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软，见不得那么血腥的状况，但是，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们生而为人，改变不了天意，你，不要太难过了......” 李秋喜觉得自己再劝些什么，在善良的张桂珍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周向军从院子走进屋，在屋子外面，听到了张桂珍这些话，原本，他理来兴师问罪的，他想问一问张桂珍，亲眼看到他的儿子死了，她满意了吧？如她所愿了吧？还没等他问起来，他便听到了妻子那些话，他的心里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他悄悄出了院子，狠狠的砸自己的头，他的天塌下来了，漆黑黑的一片。 李秋喜抬起张桂珍的头，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以后呢，你想怎么办？跟周向军......” “我不会原谅他，绝不原谅他，是他，是他一下子害了两个女人，他应该受到惩罚。”张桂珍狠狠的恨恨的说道。 李秋喜想了想道：“你，真的要惩罚他？不想再考虑考虑？” “不，秋喜，你帮我想想，怎么的惩罚对他来说，才是最严重的，我要他受一受，还有那个房秀秀，我同样没有办法原谅，她带给我的伤害太深太刻骨，她不应该被原谅，虽然我同情她的遭遇，但是，那完全是因为孩子，她失去孩子，是对她做为母亲的惩罚，可是做为女人，她还没有得到应得的报应！”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好，只要你点头，我都帮你。” “秋喜，你想怎么做？”张桂珍认真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管怎么说，房秀秀是不能再留了，她如果还留在咱们甲王镇，势必为那些知青们带起一股不正之风。”李秋喜道。 李秋喜做的也简单，她把房秀秀的事情写成文件材料，亲自交到了镇妇联主任手中，妇联主任很是把这个当回事，应了李秋喜的请求，逐级上报，最终报到房秀秀的老家去，申请她剥夺她的知青身份，并把在农村的土地收回甲王镇。 一个多月过去了，房秀秀的身体刚刚养好，李秋喜亲自往她的棚头小屋送来了上级部门发下来的批准，房秀秀看到批文，先是一惊而后凄然一笑，“我就知道，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啊！” 李秋喜看了看她道：“这怪不得别人，是你把自己的一手好牌打的稀烂，谁叫你偏偏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我爱他，你知道李秋喜，我真的爱他，好爱好爱他，我觉得我没他就不能活下去！”房秀秀在最惨的时候突然讲起了她的爱情观。 “你不觉得可笑吗房秀秀？”李秋喜道：“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想要也碰不得，爱情就是这样，你飞蛾扑火，后果就是你自己飞灰烟灭，这就是对你任性的惩罚。” “不不，李秋喜，那是因为遇上了你，凭张桂珍，她不行，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没有输给我的情敌，我输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你！”房秀秀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是不相干的？”李秋喜反问了一句，“对，对你来说，我是不相干的，因为你不知道，当初我怎么样替张桂珍从肚子里取出孩子，同时又救了她的命，从那以后，我觉得我对这母女两个有了责任，放下这个不说，大家同是女人，你在我甲王镇的地盘上，做了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就有现任管。” “对呀，你我同是女人，你为什么这般难为我？”房秀秀冷声问道。 “同是女人，你为什么难为张桂珍？”李秋喜反问，“你觉得她好欺负，完全没想到我会杀出来，把她的事从头管到尾对吧？你这种人，欺软怕硬，实在卑鄙。” “哼，告诉你李秋喜，我不会原谅你，下辈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房秀秀下了狠心，咬牙说道。 “那就等你真做了鬼再说，如果有幸，你我一同做了鬼，我想在阴间斗，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你的心，太过肮脏！”李秋喜冷声斥责道。 “好了！”李秋喜摆了摆手，不想再跟房秀秀多做辩解，只道：“你走吧，这段时间，周向军帮你打理你的棚，没少帮你卖钱，还有你租出去的地钱，加起来，虽比不得甲王镇的村民，但在城里，你也算是个有钱人了，还有，我递上去的申请，都是秘密进行的，你即使回到老家，也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查也查不出来，你照样可以正常嫁人生子，除非你不想好过，自己往外说。”说吧，李秋喜推门往外走了。 “李秋喜！”房秀秀哭嚎道：“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第398章 周向军 张桂珍自己在家里仍旧是认认真真的做好晚所，放在桌子上，洒菜饭准备好，自斟自饮。 周向军来的时候，看到似曾相识的场面，不由笑道：“你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啊！” “有事？”张桂珍头眼没抬，夹了口菜放在口中，抿了一小口酒。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周向军舔着脸问道。 “用不着。”张桂珍冷冷的道，“你有事就说，别在那说没用的。” “桂珍，我，我把行李搬回来了。”周向军道。 “嗯。”张桂珍淡淡地。 “你，你没啥话说？”周向军自问自答，“你至少该问问我为啥搬回来呀？嘿，其实就是，队里把房秀秀的棚收回去了，现在包给了彭三家，我没地方住了，就搬回来了。” “嗯。”张桂珍还是淡地不像话。 “桂珍，你回来你不高兴吗？”周向军观望着张桂珍的脸问道。 “嗯，不高兴。”张桂珍淡然中多了一丝冷漠。 “你看这家，没个孩子就不热闹，要不我把小棉袄接回来吧！”周向军依旧在试探。 “不用。”张桂珍抬头瞟了周向军一眼，“你就这事儿吗？” “不是，我这就是跟你唠唠家常嘛，以前我在家不也是这么跟你说话的吗，可不是有事就说，没事就滚的呀！”周向军诉了一番心苦道。 “嗯，你没事，我有事。”张桂珍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小酒盅放在桌子上，朝周向军点了点下巴道：“你来，坐下，一起喝点。” 周向军屁颠颠坐过来，双手端起酒杯，任由张桂珍为他倒满一杯。 “我，我先尝口菜，好不好，看你吃的那个香，嘿嘿！”周向军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甜不兮兮的拿筷子去夹菜，张桂珍做的鱼香肉丝，跟张记饭馆学着做的，小棉袄喜欢吃，她没事想给孩子做着吃的，不过小棉袄在奶奶家啃猪蹄子，她就自己回来吃了。 “真好吃，好吃！”周向军一边吃一边赞扬，“时隔几天，你这手艺渐长不少啊，以前你可没这些花花样式啊！” 张桂珍笑了笑道：“秋喜跟我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我觉得她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嘿嘿，我的胃好打发，桂珍你不用这么上心，只要为我做饭了，我的心就回来了——” “啪！”张桂珍突然把筷子摔下，周向军吓的一愣，抬头楞楞的看张桂珍，讷讷的问道：“好好的，怎么了？” “你要脸吗周向军？”张桂珍骂人就像是平常说话一样的语调，不过就是脸色冷下来，一点温度没有，好像伸手一摸，就能碰到她一片冰寒似的。 “不是，我这好好的，你咋——” “你好好的不好好的，关我啥事？”张桂珍反问道：“你也不问问谁想跟你好好的？你以为我说想抓住一个男的心，就是要抓你的心？想什么呢你？秋喜还说了呢，她说这句话就是句屁话，它应该反过来说，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是要抓住她的胃，一个不愿意为女人做饭的男人，他根本不算个男人，瞅都不用多瞅他一眼！” “你，这，李秋喜不教你好！”周向军不想认同张桂珍的话，更不想认同李秋喜的话。 “我觉得她说的太对了——噢，我得跟你说正事，我要跟你说的事，跟吃吃喝喝可没关系。”张桂珍严肃道。 “啥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不不，做不到的我，头破血流也为你做到。”周向军信誓旦旦的道。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张桂珍道：“明天跟我去趟县里民政局，你跟我把离婚证办了。” “啥，你说啥！”周向军急眼了，啪地摞下手中的酒杯。 “我是说，我要跟你离婚，明天，就去办证。”张桂珍一字一句重复着说道。 “不，不行，这个绝对不行！”周向军一口一个不行。 “为啥呢，你跟我说说哪不行，说完了我一一给你分析。”张桂珍问道。 “我，我都回头了，我想回来跟你好好过日子，我不想跟你离婚，所以，我不离！”周向军自以为很有理地说道。 “噢，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说房秀秀走了，你们的儿子没了，你没啥希望了，没有人再想白白的跟你生儿子了，你想回来跟我重新过日子，是不是？”张桂珍问道。 “嗯对，呃不，不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周向军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么你是想说，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伤害我，无视我的存在，只要你回头了，知错了，我就得原谅你对么？”张桂珍再次逼问道。 “你，你就是想报复我对不对？”周向军苦着脸问道。 “没错，我就是想报复你，你对我的伤害不能就这么白白过去了，我当然得报复你，而且，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当然，报复只是其中目的之一，离婚，是因为我，根本没法跟你这样的男人过下去，我一看到你，我的心里面就犯恶心，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想吐。” 张桂珍缓了一口气，又道：“所以，我必须跟你离婚。” 周向军怔怔的看了张桂珍一会儿，而后摇了摇头，“你，你跟李秋喜学坏了，你，你现在连跟说话的语气都跟她像，你，你不是你张桂珍了，不行，不管你说啥话，我也不离，离婚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只要我不松口，这婚，你就离不了。” 张桂珍冷笑一声道：“你可太幼稚了，这婚，不可能离不了。” 周向军再没有心情喝酒，放下筷子一口气冲到李秋喜家。 当当当！ 周向豪从炕上向外喊，“谁呀这么晚？” “哥，是我，向军！”周向军没好气的说道。 “这么晚了，你有啥事吗？没啥大事明天再来，都睡下了。”周向豪问道。 “我有事，天大的事，张桂珍要跟我离婚，我不找你，我找嫂子，你让她出来。”周向军嘟嚷着道。 李秋喜刚睡着被吵醒，瓮声瓮气道：“谁呀？” “向军儿，说是桂珍要跟他离婚，他想找你——” “让他进来。”李秋喜爬起来打断了周向豪。 周向军还在敲门，周向豪无耐，等李秋喜穿好了衣服，他跳下地打开门。 第399章 半夜滋事 周向军一看到披衣出门的李秋喜，再瞟了瞟紧紧实实护在李秋喜身后的周向豪，刚刚在门外的嚣张气焰一下子消灭不少，他这一路走过来，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找李秋喜算帐，好好个家说让她整没就整没了，他心窝子里这股子气可真是受不了！ 李秋喜看到周向军，挑了挑眼眉道：“怎么着，让桂珍给你撅出来了吧？” 周向军的屁股还没沾到沙发，立即问道：“你，你咋知道？” 李秋喜冷冷笑了一笑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彭三家把房秀秀的大棚包去了，你有啥脸住在人家彭家的小屋里？自从你从自己的棚头小屋搬到房秀秀那里，自己棚头小屋里面的炕都给扒了，你不回家能去哪？” 周向军无语的挠挠脑袋，“早知道不扒好了，哪知道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李秋喜继续往他的心尖上扎，“看你这副熊样，气势汹汹的找到我头上来，肯定是在桂珍那没讨到好果子吃！说吧，你找我想怎么着？兴师问罪？” 周向军无力的坐进沙发里，“兴师问罪到谈不上，不过，桂珍从你这里学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坏了，她要跟我离婚，我觉得这主意都是你给出的，我不管，我好好个家不能毁在你手里，我不想离婚，你得管！” “耍无赖是吧周向军？”李秋喜冷言冷语道：“你摸着你自个的良心好好问问，你好好的家，是毁在我手里吗？那个房秀秀是我塞到你被窝去的吗？是我让房秀秀怀孕的吗？是我让你打桂珍了吗？是我——”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周向军听不下去了，一系列全是他的罪状，他自己听着都心惊，他把手往前一挡，不敢看李秋喜的眼睛，“我知道我做的不对，所以，现在，我不是知错改错了吗？我想回头，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都想回头了，就不能给我个机会？” “嚯！”李秋喜双臂抱胸，想了想道：“我真是懒得说你，可是我要不说说你，你就把别人都当傻子，天底下就你脑袋会算计是吧？我现在就问问你，换个角度你会怎么想？如果桂珍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睡了，睡够了，那男人走了，她回过头来还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就她错了，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她现在想回头，看在小棉袄的份上，求你再重新跟她过，你还愿意吗？” “我，我，我宰相肚子能撑船，我大人有大量，我，我能原谅她。”周向军说这话的底气都没有。 “那好，既然你能原谅，那你俩这婚就不用离了，我去跟桂珍说——” “真的？”周向军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激凌站起来，惊喜道：“真的？你跟桂珍说，不让她跟我离婚？” “嗯，我不让她离，我让她再找个顺眼的男人，棚里干活的多的是，找个顺眼的，睡一睡，睡够了，嫌烦了，再回来跟你过。”李秋喜一字一句的道。 “不行不行！”周向军急的忙摆手，“谁敢跟桂珍......我，我打断他三条腿我！” “怎么的呢？你不是有大量吗？你不是能撑船吗？你不是不想离婚吗？”李秋喜三连问，把周向军的堵的脸通红。 “那，那也不行，一个女的，巴巴的去找男人，太不值钱了，而且，而且，女的太吃亏了不是？”周向军“据理力争”。 “怎么就不值钱了？房秀秀那么不值钱，你不是还想离婚娶了她？再说，桂珍不缺钱，她有钱，她拿自己的钱找男人，就当养小白脸了，有什么不行的？”李秋喜低头盯着周向军的脸，“再再说了，怎么就女的吃亏，桂珍又不给男人生孩子，女人也需要陪伴，需要快/感，需要男的安抚，男人欢快的时候，女人也是欢快的，这叫各取所需，怎么叫吃亏？” 李秋喜这话说的太直白，听得周家哥俩个代着头红着脸，周向军羞臊不过，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不过他埋着头道：“四嫂子，你，你这话说的，太太——” “太露骨了是吗？”李秋喜直接截断周向军，继续道：“我还有更露骨的呢！你跟那个房秀秀光溜溜滚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们两个皮挨皮肉挨肉寻欢作乐的时候，你可想过张桂珍的感受？那个女人想象着，跟自己一个被窝里欢快的老爷们，现在正跟别的光着身的女人滚在一起，给她快乐，她的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你想过吗？如果她重新脱了衣裳跟你抱在一起，冲进她鼻子的全是房秀秀的味道，她还有什么心思跟你作吗，一门心思想吐，太特么犯恶心！” “哎呀，四嫂子，你可别说了，你都说进人家被窝里去了！”周向军没脸再往下听。 “本来嘛，这不就是被窝里那点事嘛！”李秋喜不以为意，又道：“夫妻是什么，被窝里面赤果相对，被窝外面心灵相通，你呢，被窝里面叛乱，被窝外面，对这个曾经把一切都给你的女人拳脚相向——我告诉你周向军，也就是张桂珍她脾气好，要是换成我，早在你给我第一拳的时候，我就跟你拼命，早特么离了八百次婚了，还轮得到你在这跟我比比划划！” 周向军看着激动的李秋喜，抬头瞅了瞅身后的四哥周向豪，“哥，你听听，你听听——” “我觉得你四嫂子说的对，跟女人动手，算什么能耐，男子汉大丈夫，不爱你就不娶，娶了就得珍惜，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当别人会佩服你有能耐？还不是笑话你没有德性！”周向豪顺手教训了周向军一顿。 “哎，哎，你听听，听听，都是这话，这这——”周向军指着周向豪道：“哥，这话不是你的话吧？你们都跟四嫂子学坏了，这都是她教你们的！” “你甭管啥话！”周向豪冷脸道：“桂珍让你咋做你咋做就是了，不用找这个找那个，谁也帮不了你，自己作出来的，总得自己承担后果。” “哥！”周向军委屈的大叫一声，“桂珍要跟我离婚，你是我哥，你不向着我说话，你想眼睁睁看着我离婚？” 第400章 心病能治不 李秋喜接过周向豪的话，直指周向军道：“你哥说的对，你自己作出来的，得自己承担后果——还有我告诉你，是我影响了张桂珍不假，但最终的决定是自己定下来的，我并没有非叫她怎样怎样，我觉和她能接纳了我的建议，那完全就是她想通了，她想对自己好点，不想再受你这种人的伤害，所以，我替她高兴，我支持她。” “李秋喜，你不要太过分！”周向军忽地弹起身子，“你不要以为你嫁给我哥，生了那么些孩子，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我——” “你想怎么样！”周向豪站到要李秋喜前面，瞪大眼睛盯着周向军，“不说别的，你就再我喊一声试试，我告诉你周向军你别跟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不管谁，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不管是谁，谁要是敢动秋喜一根寒毛，看我怎么弄死他！”周向豪怒瞪了眼睛，周向军看了毛骨悚然，天不怕地不怕，他怕他这个四哥，他身上自带那么一股子狠劲儿，能跟人兑命的狠劲儿，周向军现在光凭想象，就知道当初眼前这个男人怎样拖着一条瘸腿杀了一头饿狼，他打了激凌，替那头狼哆嗦了一下。 “你给我滚！”周向豪冲周向军大声喊道：“以后不许你来这个家，不许你来看小棉袄，小棉袄有你这么个爹，不够他丢脸，滚！” 周向军到处讨不到好果子，趔趔趄趄往外走去，到了跟张桂珍共同的家，见自己的行李全被扔在大门外面，他当然不死心，跳墙进了院，见门穿都在里面别的死死的，他兀自敲了一通门，一边敲一边吆喝张桂珍给她开门，张桂珍根本理都不理，任他在外面鬼哭狼嚎。 周向军坚持不懈的敲着门，门板子都快被他掀起来了，邻居被他吵的睡不着，趴在墙头喊：“周向军你要干啥，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向军连忙跟人家道歉，道完西边邻居道东边的，再也不敢出声了。 秋末已经凉透，眼瞅着就是冬天来临的节奏，周向军不敢在外面冻着，他再作死，可不是真的想死，没办法，又跳出墙头去，抱起被子，他听见邻居虽然是在背后讲话，但分明不想真正背着他，那话清清楚楚传到他耳朵里来。 西边的邻居道：“活该，都是他自个作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想那些个外国流，该！” 东边的邻居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带人可怜！” 周向军臊眉搭眼的夹着被子往大道上走，活像一只丧家犬，他想来想去，无处可去，最后想起往门诊试试，他一边喊看病一边敲门诊的门，住在门诊后屋的尹大夫闻声出来，给他打开门，扶了扶眼镜，职业性的问道：“哪不得劲儿？” 周向军一脸阴沉的道：“尹大夫，心病能治不？” 尹大夫的门诊作为村里的信息流通中心，早就知道周向军那点糗事，虽然不大看得起周向军的不地道，但医者父母心，既然人家带着病来的，当大夫的就得治。 尹大夫瞅了瞅周向军腋下夹的行李，问道：“你想开点啥药吃？” 周向军哭丧着脸问道：“尹大夫，有炕么？” “跟我来吧！”尹大夫叹了口气把他引到后屋诊室，赐了他一片小炕。 那一边，李秋喜被周向豪侍候着重新钻进被窝，周向豪有点不放心弟弟，问道李秋喜道：“秋喜，真让他俩离婚？” “嗯。”李秋喜扯了扯被子道。 “这样，是不是对向军太狠了点？”周向豪试探着问道。 “不离，是不是对桂珍太狠了点？”李秋喜反问一句，周向豪噎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弟弟做的不地道。 “心疼你弟弟了？”李秋喜看着周向豪的脸问道。 “说不心疼是假话，看他那个样，我的心......” “你可以想想，人家张家人想想自己的闺女受的那些委屈，又是怎么个滋味了吧？”李秋喜想让周向豪将心比心。 “哎！”周向豪知道李秋喜的话在理，除了叹气也别无他法。 “可是秋喜，以后呢？”周向豪还是不放心，替弟弟的担忧时刻侵扰着他的神经，“以后这俩人就这么样了？分开了？” “以后，说不定，也许各有各的宿命，桂珍再寻良人，周向军也有可能再遇到第二个房秀秀，不不，再遇到一个比桂珍好百倍的女人也说不定，两人重新组织家庭，各过各的日子！也许老天看不下去，让他俩破镜重圆也说不定，不过，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在现在！”李秋喜解释道。 “可是秋喜，我总觉得这不妥，就不能让他俩重新在一起嘛？就现在！”周向豪苦恼道。 “当然不行，四叔，那对桂珍太不公平，两人在一起，男的倒是满心坦然，可是桂珍心里有阴影，他们两个朝夕相对，中间必然埋着一颗隐雷，早早晚晚还是要爆发的，那个时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李秋喜耐心解释道。 周向豪叹了口气，把两手枕到脑袋底下，“这可难为了小棉袄了！” “也谈不上为难，摊上这样的父母，只能说这是她的命，好在她还是父母双全的孩子，不管桂珍还是向军，对她的爱不会减少一点，她长大后，等她理解了父母的事，会在自己的心里树立一个对错，这对她往后的生活观价值观爱情观都是个参考，她会比别的孩子成熟许多。”李秋喜道。 “哎！”周向豪无数次叹气，道：“那小棉袄上这一课的学费，代价也太大了！”周向豪伸出一个胳膊，揽李秋喜的脖子在臂弯，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我的孩子可不要再受这样的颠簸！” 李秋喜笑了笑道：“婚姻中，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家暴和出轨，这两点你要是做到了，你的孩子就不会。” “这你放心，家暴，出轨，你能我都不能！”周向豪笑道。 “哼，话别说那么满，一辈子，长着呢！”李秋喜笑着，但手盘住了老公的腰。 第401章 押人去离婚 第二天一早，小红护士就来敲门，李秋喜闻声出去给她打开门，皱眉轻斥道：“你说你挺着个肚子，急急火火的忙啥，当心点身子！” 小红护士一屁股砸进沙发里，“我来，我来，是想告诉你，张桂珍娘家来人了，他们让你去，还有四叔，你也去，张桂珍娘家人，让你俩一块去，给桂珍和向军离婚。” “哟，来人了？”李秋喜道：“那他们咋不上这儿来？” 小红护士瞅了瞅窗外的后院，“张家二老怕惹了你家两位老人上火，再说，他们一大早，好不容易把周向军逮住了，周向军死活不想离，见了张家人就想跑，还好张家找来了好多人，把周向军押住了......” 小红的话语无伦次，不过李秋喜和周向豪大体听懂了。 李秋喜对小红道：“你先回去，见着我爹娘别跟他们提向军的事，我去后屋一趟告诉他们一声——四叔，我就说你陪我去镇医院产检了，你发动一下吉普车，在门外等着我。” “好。”周向豪应道。 到了张桂珍的家，一屋子的人，周向军被圈在地中间，虽没绑着也没捆着，但他像个犯人似的站在那儿，低眉顺眼的样子，怎么看着怎么像个犯人。 周向豪进了屋，连忙跟张家二老打招呼，张志看见周向豪，没有恨乌及屋，对他该有客气还有，一口一个大侄子的叫着也很顺畅，张志先行客气了一遭道：“大侄子，这事就在眼前了，我也不瞒你，我的闺女我不能不劝，可是好话说尽，她就是不听，咬死了要把这婚离了，我这个当老的，管不动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再不济她也是当娘的人了，我呀，没法管太多，哎，你看，我这就对不住了......” 周向豪像没看到弟弟似的，笑着对张志道：“张叔你可别这么说，是我们家人做错在先，你要打要罚都是应该的，张家想怎么做——那时候，我和我娘都跟您说过，都随着你张家！” “那行，那就劳烦大侄子陪着走一趟县民政局，也好做个见证！”张志说道。 “不，我不离，哥，我不离婚，我不离！”周向军在包围圈里嚷嚷着。 “你闭嘴！”周向豪冷哼一声，周向军立马乖乖闭了嘴。 张家母亲拉住李秋喜的手，殷切道：“秋喜，麻烦你了，我闺女信任你，我这个当娘的自然也信你，麻烦了。这孩子受了这些委屈，得亏有你，我，我替我闺女，谢谢你了，谢谢了！”说罢，张家母亲深深的为李秋喜鞠了一躬。 李秋喜荒的一把扶起张家母亲，“婶子，不敢当，这可不敢当！” 张志到底是男的，少了那些聒噪，只道：“走吧，咱们走吧，晚了，天黑前该赶不回来了！” 张志带的人赶的马车，周向豪道：“马车咋也是慢，咱们就坐吉普车吧！” 张志有点为难，看了看身的被人押着的周向军，心里知道，吉普车坐不下那些个人，可是人少了，这个周向军难免不会跑路。 周向豪知道张志的担忧，笑道：“没事，你放心张叔，有我在，周向军跑不了。” 张志这才放了心，他没让自家老婆子跟着去，张家母亲不放心，只道：“你自己陪着我咋也不放心啊！” 张志有点不耐烦，“你去有啥用，就知道哭天抹泪的，张友跟着我一块去就得了！”张友是张志的弟弟，话不多，但是个明白人。 这一行去了张志、张友、张桂珍、周向军、周向豪和李秋喜，车子还是挺挤，后排座勉强挤进三个就坐不下了，李秋喜让周向军去坐后备箱，没办法，周向军只好乖乖坐进去，不过还好，倒比挤在座位上轻松多了。 到了县城民政局，人不多，这个年头离婚的人本就少见，所以局里根本没设离婚那一窗口，办理的相关人员先是对两口俩进行调节，张桂珍把自己托人写下的文书给办理人员看了，那妇女瞪着周向军一脸的鄙夷，调节这关就免了。 周向军表示不服，“你们凭啥连调节都不调节了？就这么给我们办离婚，你们这是棒打鸳鸯嘛这不是？” 那办理的妇女一眼的凌厉，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她把文书往桌上一拍，斜着眼睛道：“谁跟谁鸳鸯啊？就你？鸳鸯变异了吧？” “你别管这个，你是个办理民事的，你就得调节，凭啥到我们这儿就不调节了？你不按章办事，我，我告你我！”周向军原想在调节这一关好好哭个情，让张桂珍打消离婚念头，这下，全叫这个办事人员给搅乱了。 “告我啊，告吧！”办事人员一脸的自信，“就凭你那作为，你就是告到月老那儿，他也得亲手给你拆了，不拆了你们，对不起受伤害的妇女！” “哎你——” “你什么你，快点办，办完了，别耽误人家女的再找对象！”办事人员差点当场作媒了。 李秋喜上前来，客气道：“姐姐，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就办，就办——桂珍，东西都带来了吗？”李秋喜把张桂珍拉到前边来。 办事专员一看张桂珍的户口本，惊呼一声，“噢，甲王镇的？那可是个好地方啊，诶，对了，你们那儿有个叫李秋喜的，你们都认识吧，听说她可是个牛人了呢，带动甲王镇发家致富了都......” “噢，大姐，这个就是！”张桂珍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李秋喜，道：“这个就是您说的牛人，李秋喜，她是我嫂子，呃，前嫂子。” “哟！”那办事专员从椅子上坐起来，往前凑了凑，盯着李秋喜的脸看了半晌，“早就听说李秋喜，我今天，今天，我见着活的了呃！——哎，大伙，大伙，快把手头的活计放一放，快看，快看甲王镇的牛人来咱们这儿啦！” 办事专员此话一出，一屋子办公的人员立马扔下纸笔，纷纷往这边聚拢。 “这个就是，李，秋，喜！”办事大姐以第一个发现名人的骄傲口吻给大家介绍。 第402章 离错了 人们纷纷凑到前来参观李秋喜。 “呀，你真是李秋喜？” “嗨，这还能不假，孙姐不是说了！” “李秋喜，你可比传言中讲的好看百倍！” “可不是呢，李秋喜，你说你年纪也不大，脑袋瓜子里面怎么那么多想法呢！” “你可真能，把一个甲王镇都带动的富起来了！” “你可真是牛人！” “嗯，是牛人！” ...... 李秋喜很是默不开，本来嘛，今天的主角应该是人家周向军和张桂珍，现在这风头都叫她给抢了。 李秋喜摆了摆手，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啥，大家哈，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几句好不好？” “快听着，甲王镇牛人李秋喜要给我们讲话了，大家认真听一下！”办事大姐扬手替李秋喜镇场子。 “嗨，我讲啥话，我不是啥牛人，我就是个普通人，我今天来，我是来离婚的，我——” “啥，离婚？”李秋喜此言一出，立马引来暴怒。 “谁呀，那男的谁呀，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 “谁呀，那男的哪呢，给我站出来，这么好的媳妇儿想离婚？” “可不是呢，真是该挨千刀的，这还大着肚子呢，就想离婚？” “我看呀，一定是觉得自己媳妇比自己能耐，受不了女强男弱！” “我看也是，觉得低女人一等，找不到男子汉气概了，孬种！”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就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李秋喜！” ...... 李秋喜听的哭笑不得，就连包围圈后面的周向豪都忍不住摸鼻子想笑。 周向军推了推四哥，“四哥，说你呢，说受不了女强男弱，你孬种！嘿嘿！” 周向豪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有人听话听音，一眼瞄到周向豪身上，直夺过来，道：“哎，你就是李秋喜的男人？——哎，大伙来看，这就是李秋喜的男人！” 这边一哟喝，那边围着李秋喜人们全都涌到了周向豪身边，指责声立即此起彼伏。 “你是秋喜男人，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真的是，女人比你强有什么不好的......” “真是的，你偷着乐才对呢！” “都有你孩子了，你不知道珍惜？再能的女人，家里没个男人，日子都不好过你知道不知道？” “我告诉你啊，你不能离婚。” “绝对不能离，哪来的回哪去吧！” “回去好好过日子......” ...... “哎，我——” “你什么你！”办事大姐直接打断周向豪，“告诉你，我的窗口不办你的离婚！要想离婚，去月球上离吧！” 紧挨着周向豪身边的周向军看见自家亲哥被围攻，很是心疼，他把手一挡道：“不是他要离，是我，是我离婚。” “你？”办事大姐仔细端详了周向军一番，又跟周向豪做了一番比对，“要是你的话，离了就离了吧，你可配不上李秋喜。” “哎呀，又错了，不是我跟李秋喜——” “大姐，是我，我跟他离婚。”张桂珍挤进人群，指了指周向军和自己，“大姐，是我跟她离婚，李秋喜是陪我们一起来的——这位，他是这个的哥哥，秋喜是嫂子。”张桂珍总算给这些热心的姐妹们解释了个明明白白。 “噢！原来如此！”人们恍然大悟。 李秋喜在一旁一边坐着休息一边笑，“我就说吧，你们非不让我说话。” 办事大姐放心了心的笑道：“你看，你这样的人要是离婚了，那别人还不得都带头离婚，那可真就是托你的福，我这里可得忙活开了——秋喜，你可得起好带头作用！” “大姐，一定，一定。”李秋喜虽说着话，不过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真没起好带头作用，这不是我的小叔子跟媳妇，就得离婚了。” “这，这可不关你的事，这全是那人咎由自取。”办专大姐对事不对人。 李秋喜道：“大姐，麻烦您给办理一下吧，不然的话，天黑了我们到不了家。” “哎，好好，来吧，离婚的，靠前来。”办事大姐道。 张桂珍和周向军这才正式当了主角，不过这次周向军态度有了缓和，客气道：“大姐，你不想离婚，您看看，能不能先给个调节？” 办事大姐看在李秋喜的面子上，态度没先前的恶劣，可也很是不耻周向军的行径，淡淡道：“你这种的，不在调节范围之内。” “来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财产纠纷。”办事大姐说着，对着张桂珍的申请念道：“你两个当事人听好了，孩子一个，归女方抚养，男方每月十五号交抚养费，房子一处，归女方所有，你二人名下的土私，归各自所有，有异议吗？” “有！”周向军暴跳如雷，指着张桂珍道：“小棉袄，她是我的女儿，她跟我姓，凭什么归你？不行，这条我就不同意，小棉袄是我的！” “小棉袄是我，怀胎十月，剖了肚子生下的，你出什么力了，不管咋说，小棉袄归我！”张桂珍毅然决然。 李秋喜按住周向军的肩膀，示意他出来说话，周向军不解，跟着李秋喜往外走了走。 “你想说啥？让我放弃小棉袄，没门！”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我不想让你放弃小棉袄，我是想让你把小棉袄让给桂芬。”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周向军反问。 “你不想管小棉袄了吗？你不爱她了吗？不疼她了吗？不想听她叫爸爸了吗？”李秋喜问道。 “自然不是。”周向军确定道。 “如果你做不了这些，这才是真正的放弃，不管孩子在谁手里，你都是孩子的爸爸——” “同样啊！”周向军打断李秋喜，“孩子在我手里，她也是孩子的妈妈呀！” “可是你知道吗？”李秋喜又问道：“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好，所做的最能让女人宽恕的事，就是把孩子留给母亲——我的意思你明白吗？除非，你这辈子也不想让桂珍原谅你！一辈子都想让她跟你翻脸！” 周向军怔怔的，半晌，他缓过味来了。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这话，去跟桂珍说。”李秋喜瞪了他一眼道。 第403章 争财产 周向军听了李秋喜的话，重新回到张桂珍身边，一脸不自在的道：“好好，孩子给她，给她。” 那办事大姐拿眼白瞟了瞟周向军，道：“算你有点良心！”说罢，麻利的扯了文件给周向军，让他签字。 周向军的笔盖还没打开，只听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桂珍喝道：“等等！” “怎么了？”办事大姐抬头看着张桂珍问道：“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没有。”张桂珍捡起桌子上的文件，看到财产分割一栏，伸手一指道：“这个房子，不能给男方，得完全归我。” “张桂珍！”周向军尖叫一声，“我没房子我住哪儿？再说，哪个女的离婚不是回娘家的？” “谁归定的离婚女的就得回娘家？”张桂珍反问道：“男的不也是有娘家的吗？我奋斗了几年盖起来的房子，凭啥都归你？就因为我是嫁过来的媳妇儿，我就得哪来的回哪去？” “你可不得哪回来就回哪去，孩子我都给你了！”周向军凝眉，想了想道，“要是你要房子也行，那小棉袄归我！” 张桂珍笑了笑道：“大家来帮忙分析分析，房子是今年春天盖的，这里有没有我张桂珍的劳动，有没有我棚里操持赚来的钱？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孩子现在才四岁，我这个当妈的，能不能放弃孩子——周向军，你说！” 周向军点了点头，“没错，是，生孩子盖房子你都有功劳，可这两样，哪一样能少得了我的功劳？” 办事大姐凑到张桂珍耳边，道：“妹子，婚姻法有规定，婚后财产夫妻俩一人一半，孩子，没得到孩子那方，享有探视权......” 张桂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姐。” 张桂珍重新盯牢了周向军，“你是过错方，这你认不认？要不要我把全村的妇女带过来做证？” “不用不用！”周向军忙摆手，“我认，我认......” “那就是了！”张桂珍含着眼泪道：“你是婚姻过错方，所以，你得净身出户，孩子房子，都不是你的！属于你的，只有国家分到你名下的那点土地！” 周向军的头越来越低，他终是没理的那一方，在场的谁不知道，但是，这些日子，他被挤竞的太久，被压抑的太严重，眼下，他一眨眼，失去了孩子房子，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那片土地吗？此时在他心里面，不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了，孩子房子都没了，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 在这个时代的农村，房子是仅次于孩子的存在，土地只要国家给了，那就是变不了的，跟房秀秀的不同，房秀秀是下放知青，国家一声令下，是可以收回去的，是可以让知青重新回到城里原先的岗位上，而且甲王镇知青的土地权，是李秋喜替他们争取来的，做为一个条件，写在跟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合同中，但是农民不同，农民是坐地户，是国家的根基，国家给出的下政策要他成为土地的主人，那他就是主人，任何个人都无法撼动，所以，房秀秀可以一无所有，周向军最后还能剩下土地。 但是在农村，一个男人哪能没有房子？他们跟父母挤在一个院里，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房子，房子是男人的脸面，房子没了，男人的脸面就没了，周向军要是没了房子，这种情况会更惨，本来是有房子有家的男人，后来混的，一下子失去了房子，好比穿着衣服在人前走，走着走着，就把衣服剥掉了，光溜溜的站在人们眼前，人们会耻笑他无能、完蛋、啥也不是、孬种、熊玩意儿！ 周向军之前甚至想象过，不要就不要，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媳妇儿没了可以再娶，反正他有地有房子，事情真到了眼前，一想，全都不是那么回事，那时候他所有的设想，都是在有房子的基础上，如果他的房子没了，那他这辈子可能都得窝在父母身边，或者棚头小屋，他不可能再批到地基，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般离婚之后，女方都得回娘家的原因。 周向军暗暗恨着，张桂珍可真狠，一下了断了他的根基，要了他的房子，那他以后跟流流狗有什么区别！ 所以周向军也急眼了，他瞪着腥红的双眼盯着张桂珍，嘶吼着喊道：“你还想怎么着？孩子给你了，你还想要房子，你想逼死老子？” “你死不死关我屁事，孩子房子都是我的，你一个也别想要！”张桂珍咬牙切齿的道。 “爸，您说句话！”，周向军看张桂珍发着狠，没办法正常交流，只好转头求上张志，“您看看，我可以赔钱，但是房子能不能给我留下？” 张志没说话，张志的兄弟也就是张桂珍的二叔说话了，“大侄子，当初我家桂珍苦苦哀求你从那个女人身边回来时，你听了吗？当然没有，你不但没听你还动手打了她，她要人要不回来，只好要孩子跟房子，她和小棉袄得有个地方住，你一个大男人棚头小屋也能将就，可不能眼瞅着小棉袄一辈子住在棚头里吧？” 张志接着兄弟的话道：“桂珍咋也得自己有个家，等我们老两口眼睛一闭不在了，她还有啥脸面住在兄弟家里呢？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把这房子给她吧。” “哥，嫂子！”周向军又把求救的目光对向周向豪和李秋喜。 李秋喜摆了摆手道：“给她是对的。” 周向军想了想，又望向张志道：“爸，桂珍她，她是可以再嫁的呀！” “啪！”一个巴掌砸上周向军的脸，当然是张志的老拳，他已经忍了好太久了，眼瞅着闺女受那些个委屈，他这个当爹的压抑着压抑着，心脏病都快憋了出来，没想到离个婚他都不好好离，还想往自己口袋争这个争那个，不揍他这回张志心里面过不去。 “哎呀！”周向军捂着脸向后趔趄几步，可是老丈人打女婿也是打得着的，他虽然某些方面比较混蛋，但在孝心这方面，不算差，他捂着脸除了哎哟一声，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第404章 女方胜 张桂珍走过来扶着老爹颤微微的身子，轻轻抚了抚老爹的胸口，安慰道：“爹，别生气，都要跟咱没关系的人了，跟他生这大气犯不上！” 张志稳了稳身形，给了闺女一个放心的手势。 张桂珍转向走到周向军身边，轻轻一笑道：“没了房子，你也不是无路可去，也不能变成流浪狗，你可以给谁家做个倒插门啊！” 周向军气的语结，伸手颤微微的指着面前已经完全陌生的女人，“张桂珍你——” 张桂珍突然冷了面孔，斩钉截铁的一字一句道：“要是不给我房子，你休想得到小棉袄的探视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她认你这个爹！当然，你要是敢不把小棉袄给你，我就抱着孩子一起，死在你爹妈面前！”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李秋喜听到张桂珍这话，周身一凛，她对天发誓，她只告诉张桂珍让她争取房子和孩子让周向军净身出户，可没让她以死相胁呀！ 在场的，不管是办事的还是自家人，纷纷被张桂珍的又狠又冷的气焰震住了，他们像一下子全不认识了面前这个看起来软弱的女子，他们看她，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周向军是真怕了，他一下子想象到，这个狠女人带着自己那如花似玉的女儿血淋淋的横躺在两个老人面前的样子，他吓的抖了抖脑袋，好像要抖掉那个可怕的幻想。 周向军想也没想，回身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那张表格往上填：本人同意将孩子和房子全部归女方所有，男方永不反悔。男方：周向军。飞带写完字，他伸出指头往那红盘里一按，画了押。 一场子人默默无声的看着，只有办事大姐手里的红戳啪啪啪按在纸上的声音。 周向军把离婚证和协议书递到张桂珍手中，皱眉道：“都给你了，都给你了，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我绝不抵赖，你可得带着我闺女好好活着，万一你娘俩有个好歹，我扒了你坟头找你算帐！” 张桂珍接过东西，头眼未抬，只淡淡道：“谢了。” 回去时，张志兄弟俩不肯再坐吉普车，李秋喜不明所以，便上前问道：“叔，怎么不坐车了呢？不坐车你们怎么回去？” 张志笑了笑道：“谢了侄媳妇儿，我们不想这就回去，我们想带着桂珍满哪逛逛，这孩子心情不好，我怕她想不开，领着她到处走走，看看景儿，散散心。” 李秋喜明白了张家兄弟俩的良苦用心，点了点头，“那行，你们逛着吧。” 张志又道：“侄媳妇儿，叔还有个事得求你。” “什么求不求的，有事您尽管开口就是，以后不管咋样，咱们还是一家人！”李秋喜客气道。 “就是，小棉袄，桂珍不放心，我这个当姥爷的也不放心，本想着让我家你婶子接回去住着，桂珍说这孩子小，认生，跟着姥姥会哭......我就想着，你们回去后，好好照顾着小棉袄，桂珍心疼她闺女，我也疼我自己闺女......” 李秋喜抿了抿嘴唇，差点被这深厚的父女之情感动的流下眼泪，“你放心吧叔，告诉桂珍也放心，小棉袄我会照顾着，我们家那个疼小棉袄疼的跟什么似的，不会让她受委屈，再说，不管这个周向军再怎么不好，他疼孩子也是真的......你们就放心吧，开开心心的玩吧！” 张志这才跟李秋喜道了别，三个人留在县城没有走。 回去的车上，只剩了周向豪、李秋喜和周向军。 周向豪不安的瞅了瞅后座的周向军，气愤归气愤，看到自己亲弟弟那副颓丧之态，周向豪也是真的心疼。 “军儿，想吃点啥不？哥带你去吃，县城里比咱镇上做的可都好！”周向豪问道。 “药，有药吗？我想吃药......后悔药，哥，有没有？”周向军躺在车后座有气无力的说道。 “后悔药没有耗子药可以买现成的，你要几包能够？”李秋喜笑着取笑周向军。 “你可别说话了你！”周向军呼地坐起来，扒着李秋喜的椅背，“你说你我嫂子吗？啊？你帮着外人把我算计的一无所有，这下子，你高兴了满意了，你说说，这对你有啥好处吗？啊，有半毛钱好处吗？” “没有。”李秋喜摇了摇头，“对我半毛钱好处也没有，可是，这对你，有好处。” “对我？呵呵！”周向军无耐的耸耸肩膀道：“哥，你听没，你媳妇儿说的啥话你听见了吧？她这就是没话瞎搭话！我怎么没看出来对我好呀，我只看到，你这是帮着张桂珍把我往死里逼！” “周向军，我看你还是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不是？”李秋喜转过脸去指责道：“你想没想过你跟房秀秀睡觉要生孩子时，你用拳头把桂珍身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也是把桂珍往死里逼啊——” “又翻这些事，有意思嘛？！”周向军不耐烦了，“那都过去了，我不是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们还说，还说......” “这就是你认识到错误的态度？”李秋喜反问。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想起来骂我一次想起来数落我一次，我乖乖听着就是好态度了？”周向军振振有辞道。 “让你拿物质的东西去弥补对桂珍心灵的伤害，你有什么不平衡的？”李秋喜瞪眼骂道：“她受你那些伤害，就不值个房子？” “噢，所以你就撺掇她发狠拿死来威胁我？”归根结底，周向军的郁结在这儿。 “我没有！”李秋喜高声喊道：“这是桂珍自行发挥的，我什么都跟她说过了，唯独没跟她出过这个馊主意——” “停车！”周向军突然叫道：“哥你停车，我要下车！” 周向豪望了望窗外的一条小河沟，不禁问道：”你想干啥！” “我撒尿！”周向军嚎了一嗓子。 车子戛然而止，看着周向军跳下车，周向豪趁空问道李秋喜，“秋喜，咱们这样对周向军是不是太狠了点？” “狠吗？”李秋喜道：“我不沉得，而且张家人更不觉得，张家人只觉得还不够。” “可是——” “可是，要是不让张家人把气出彻底了，周向军和桂珍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破镜重圆......” “你是说——” “不说了，你那个宝贝弟弟回来了！”李秋喜瞟了一眼窗外，周向军把个裤子提的像是对待阶级敌人似的，充满愤恨。 第405章 娃娃亲 周向军和张桂珍的离婚，总算告一段落。 张桂珍跟小棉袄住在家里，周向军的所有大小物件都被她打了包，送到了大门口，其实也没有啥，不过就是些内衣外衣之类，张桂珍一件也不想见着，把周向军的东西一清里，顿时家觉得家里面亮亮堂堂干干净净，而最亮堂最干净的，是她的心。 母亲怕她一个人太孤单，心里缓不过劲儿来，特地过来陪她住着，她去棚里张罗干活，老太太在家帮她接送小棉袄，顺手做好午饭晚饭，张志时不时过来看看，有时候就在闺女家住一宿，第二天再回家去张罗自己家里面那一摊活儿，不过他叫老婆子别着急回去，多陪陪闺女，张家老太太心疼女儿，自然是能陪多久就陪多久。 周刁氏也时不时的过来看看，今天给小棉袄送点小玩意，明天送点好吃的，她是觉得对张桂珍有亏欠，就算以前婆媳两个相处也有不愉快，但她私心里，还是把张桂珍当成儿媳妇，张桂珍对周刁氏仍旧喊娘，对周家的别人的称呼也一样，没变，她已经不把周家当自家人，但称呼这事，早已成了习惯。 一到周五晚上，张桂珍就把小棉袄送到周刁氏家里去住着，这个时间是周向军的探视时间，小棉袄跟周家人的融合，不能因为她跟周向军俩离婚而中断，但张桂珍不进周家院。 每到这个时候李秋喜都会把张桂珍拉进自己的屋里，“怎么的，婚离了，不认识这家人了，你不是还没搬出去呢，连个邻居也做不得了？” 张桂珍默默低头不说话，但自打那以后，她都会主动到李秋喜屋里坐坐，闲话一些家常。 张桂珍跟周向军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大部分时间，张桂珍躲着周向军，周向军也识趣，张桂珍低头，他就偏头，不管怎么着，两人都当做没看见。 起初是挺尴尬的，后来就尴尬都成了习惯，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一大早的李秋喜看到李军一个人推着车出来卖早餐和豆腐，不禁问道：“哥，怎么你一个人了，嫂子呢？” 李军脸上一红，腼腆笑道：“你嫂子，她，她不方便！” “她怎么不方便了？生病了？”李秋喜脑袋瓜子一根筋，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肯浪费一个脑细胞来思考。 “她，她有了......”李军嗫嚅道。 “哎哟！”李秋喜双手一拍，尖叫道：“这可是大好事，哥，你有自己的孩子了！” “嗯，淑芬早就发着这个誓，说啥要给我生个孩子，还非说要给我生个儿子，要我说，闺女才好哩，知道疼人儿，嘿嘿......”一说孩子，第二次将要当爹的李军话就多了起来。 “哎哟喂，看把我这哥哥美的，不行，我得去看看嫂子......”李秋喜笑道。 “哎哟喂，你可别乱动了，一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乱跑个啥，啥时候才能长大呀！”李军是真心为眼前这个妹妹犯愁了。 李秋喜没几天就要生了，她还真是不大不方便，不过她让周向豪到镇上买了些营养品，一来是给自己屯货，多买出来的第一部分给武淑芬拎了去，另一部分给坐月子的小红送了去。 小红和高磊的婚礼到底是悄悄的办理的，所谓婚礼就是把两家最近的血亲叫到一起，就在她俩人的新房子里吃了个饭，现在，小红连生孩子都是悄悄的，要不是从输液病人那里得到消息，李秋喜一点都不知情。 李秋喜捧着大肚子往小红那去了，今天是小红生完孩子两天，村里有个风俗，生了男孩子第三天要请客，生女孩子的话就是第七天请客。李秋喜不知道小红生了个啥，想着第二天去总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哟，你怎么来了呢，都快生的人了，可得加点小心啊！怎么还能拿那么沉的东西呢！”小红头上缠着头巾子，从炕上倾起身子。 “你快躺着快躺着，我总惦记着，想来看看你，生个啥？”李秋喜看着炕上的那一小堆，扒了个小缝看进去。 高磊从壶里倒出水来给李秋喜沏茶，小红眼疾手快，“可不能给她沏茶，白水就行了！” 高磊后知后觉连忙放下茶叶，抬头笑道：“生个小子，我跟四叔一样，就想要个丫头。” 小红瞅了瞅炕上侍候着她的婆婆，抿嘴笑道：“妈，你听没？我就说你儿子想要丫头，你就不信，这回听他亲口说了吧？” 高磊妈妈唐素芝也是个明白人，笑了笑道：“只要是我儿子，我啥都稀罕，想要丫头不是？你俩努努力，接着生！” 小红的小脸一红，忸怩道：“妈，你说啥呢！” 李秋喜笑道：“你婆婆让你生你就再生，反正有人给你看孩子，你怕什么呀！——哎哟，这小小子真帅，长的像他妈。” “秋喜，你这胎要是个闺女，咱就订个娃娃亲，行不行？”小红问道。 “这胎要是个闺女，跟谁订亲我说了不算，你得问她爹！”李秋喜道。 “可也是，回头我问问四叔——” “你可问不着，这娃娃亲订不着！”婆婆打断了小红。 “怎么的？”小红一瞪眼，“妈，能给李秋喜的闺女结婚，那可是咱高攀了啊，咱老早占下，一点不亏。” 高磊妈妈摇了摇头道：“不是那具意思，你看她肚子这个型，不像是个闺女，不信你看着，我看的八成准！” 李秋喜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完了，你这话叫我们家孩子爹听到，准得恨死你了！” 小红咯咯一笑道：“你们家四叔这个闺女算是盼不来了！” 李秋喜笑了一阵，道：“不跟你们聊了，我得走，来前我也不知道你家这个宝是丫是小，想着今天来总算可以，这样，等明天我就不来了，明天来看你的准多，我这大肚子就不方便啦！” “行啊，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小红客气道。 高磊把李秋喜送出了门，李秋喜走出大门口，往前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她抬头看着高磊的脸直笑。 “你笑啥呀，我脸上有脏东西？”高磊摸了摸自己的脸。 第406章 谢谢你 李秋喜自顾自笑了半晌，高磊仍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了，一张脸通红通红的。 李秋喜笑完了，声音虽然放缓，但那语气里面掩饰不住的欣慰，“现在好过了，再也不是那个病恹恹的毛头小子了，有了媳妇儿，当了爹，从此，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老爷们了！我真心替你高兴。” 高磊摸了摸后脑勺儿，更不好意思了，“谢谢你，秋喜。”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这回轮到李秋喜不好意思了，“我在你的生命里，好像没起过什么好作用，你跟谁说得着谢跟我也说不着啊！” “不。”高磊正色道：“我的第二次生命，是你给的，所以，到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所以我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而且，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甲王镇，我——” “只要你不走，甲王镇不会赶你走，你永远是甲王镇的人，说真的，你要是到别处去，到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生活，我还挺惦记的呢！”李秋喜笑了笑道。 “真的？”高磊有点小激动，“你会惦记我？” “当然，你刚刚一说我才想起来，你拥有第二次生命，好歹有我点功劳吧？”李秋喜笑道，“就冲这个，我也惦记着你——知道吗磊子，我没把你当成旁人，在我心里面，你已然是我的亲人。” “我，我从来没敢这么想过......”高磊心里面有奢望，成不了情人，成亲人也好，但是他从未敢表达出来。 “四叔跟我说，他也早把你当成亲人了，他把你当个孩子，当兄弟，要不是碍着坐月子老爷们不好出现，这次他就想来跟你好好喝点了......” 高磊咬着唇，点点头，“嗯，我知道，回头我找四叔，我俩好好喝点......” “好！”李秋喜拍了拍高磊的肩膀，“真心替你高兴！好了，走了！” 李秋喜刚刚走出几步，高磊突然叫道：“秋喜——” “嗯？”李秋喜回过头来，笑道：“怎么了？” 高磊向前走近几步，道：“你知道吗？开始，我一点也不想你把房秀秀赶走，我甚至希望房秀秀跟向军俩能成一对儿——秋喜，你别误会，我不是对桂珍有啥意见，更不是赞同向军的做法，我就是，就是觉得——” “你就是把房秀秀幻想成你自己，怕我赶走房秀秀就会赶走你？”李秋喜瞪着眼睛，反问道。 “嗯，对，我就是怕你赶我走，我真会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房秀秀！”高磊说了真话。 “傻样，你又没做房秀秀那么不地道的事儿，她都快激起民愤了，要不好好处理了她，咱们的甲王镇的民风怕是要给她带坏，你可别胡思乱想！” “......” “再说了——”李秋喜咯咯一笑，“你怕我赶你干什么？我又不是一方霸主，是我想赶谁走就能赶谁走的？房秀秀那个，是她自己的罪孽太重，相关部门都看不下去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了一件好事，你呀，快把心放到肚子里，不要说你做不出来房秀秀那样的事，就是做得出来，也轮不到我撵你走啊！” “那我心里——” “啊！呀！”李秋喜低头，双手捂着肚子接连尖叫两声，打断了高磊的话头。 高磊瞪大眼睛一看，李秋喜的额头已经渍出一排汗珠，忙上前扶道：“秋喜，怎么了？” “肚子，肚子，好疼，好疼......”李秋喜疼的闭上眼睛，蹲也不是站也不是，整身的力量全倚靠在高磊身上。 “是不是，要生了？”高磊刚刚攒了点经验，马上就用上了。 “可能是，哎哟哟，疼，疼死了！”李秋喜喊道。 “我，我把你抱我家去！”高磊终于想起来对策，李秋喜好想躺下去，或者跪下能更好点，可是大道上不是地方，初冬的天气，冷的很，她怕把孩子生在大道上。 高磊打横抱起李秋喜，两个人的身子重的很，要搁平时高磊没有这把子力气，能把小二百斤抱起来，可是现在不是平时，这么急急火火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力大无比。 嘭地，屋门被撞开了！ 炕上的小红吓了一跳，高磊妈妈忙往孩子跟前凑了凑，伸手拍着哇一声哭开的孩子。 小红和高磊妈妈感受着闯进屋里面的一片冷风，抬头一看，不禁惊呼：“怎么了这是！” “疼，疼，她肚子疼，走不了啦！”高磊把李秋喜放在炕上，正是小红的身边。 小红和李秋喜一颠一倒半躺在炕上，小红道：“怎么，是不是要生，羊水破了没？” 李秋喜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就是疼！哎哟，刚那一阵可把我疼死了，这会儿，好像缓过来了，哎哟——” 李秋喜给吓了一跳，忙半坐起来。 “怎么了？”小红问。 “肚子里这个，踢我了！”李秋喜指了指大肚子。 小红抬头瞅着地上立着的高磊，大声道：“哎哟，祖宗，怎么还傻在那儿了，快去叫四叔开车拉她上医院啊，她这是要生了！” 高磊噢噢的应着，一掀门帘走了。 高磊妈妈哄好了自己的孙子，忙下地倒了些水给李秋喜，“喝点水吧。” 李秋喜接过水来一饮而尽，像是喝酒似的给自己压惊。 小红道：“你这是阵痛开始了，估计羊水也该破了，你还记不记得，上一胎阵痛多久生的？” 李秋喜凝眉想了想道：“大概三个小时吧，那个时候生的还挺快的——”李秋喜慢慢想起了第一胎的时候，她记得那天自己特别嗜睡，她下意识的往裤子上一摸，立即打了个激凌，“我靠！” “怎么了？”小红忙问道。 “棉裤都湿透了！”李秋喜惊声道。 小红紧了一口气，“你这是破羊水了！” 李秋喜忙不迭往炕沿缩，小红一把拉住了她，“你干啥？这样还能走？” “不是，我不是怕弄你炕上，棉裤湿透了都......”李秋喜有点不好意思，小脸皱成一团。 “哎哟喂，什么时候了你还顾这个，弄炕上能咋，拿抹布一擦就是了，再不行拿出去泼点水一晾就成，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等四叔来！” 高磊妈妈也道：“你这孩子，快坐着，我给你拿个垫子，你垫底下就成，还能软和点。” 李秋喜欠了欠加宽了的屁股，把垫子垫底下，心里面踏实了许多。 第407章 要生了 周向豪跟着高磊到家的时候，李秋喜正进行第n波阵痛发作，整个人蜷在炕上，像是一只大胖虾。 跟在周向豪身后的是周向英，他没让老娘来，家里还有俩孩子需要照顾，把周捷伦交给别人看，周向豪还真不放心，张桂珍也来了，刚好赶上往周家送小棉袄，听说李秋喜要生孩子，连忙把小棉袄交给周刁氏，跟着周向英俩过来了。 周向豪上前抚了抚李秋喜的被汗水打湿的头帘，轻声道：“别怕，四叔在呢，咱们上医院。” 周向豪的话音一落，高磊跳上炕就要去扶李秋喜，被周向豪先一步伸出手去，高磊险险弄了个尴尬，人家的媳妇儿，用得着自己帮忙么，真是的，可是...... “磊子，你拿个枕头给秋喜，一会上车躺着好枕着！”小红护士倒没那些个弯弯绕，直接指挥自家老公做事。 “哎，好。”高磊麻利拿了个枕头跟在身后。 上了车，有周向英和张桂珍，以及周向豪，自然没有高磊什么事了，看着车子开走，高磊转身回了屋。 走在回屋的路上，高磊摊摊两手，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那上面还有李秋喜躺在怀里的感觉，那里面还有她的味道，他真高兴，能为她做点事，他真高兴。 回到屋里面，小红问道：“走了？” “嗯，走了。”高磊坐进沙发里，倒茶水给自己喝，忙活这一通，他还真有点累。 高磊妈妈下地出去取柴起火要做午饭，屋里面只有小红和高磊，以及一个哑巴孩子。 “怎么样啊磊子？”小红的音调突然有点不寻常。 “什么怎么样？”高磊不明白小红的问话。 “抱着秋喜的感觉怎么样？”小红把话挑明了，她觉得心里面的火气很是无来由，虽然她自己不太懂，如果李秋喜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小红，她这是产生抑郁症，当然是轻微的。 高磊有点急，啪的放下杯子，“你怎么这么说话，当时那个情况......” “当时哪个情况呀，我是问你抱着她的感觉好不好？”小红的声音有点低沉。 高磊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炕沿，坐到小红身边，伸手摸她的头发。 “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高磊好生安慰道：“你想当时那情况，我不抱她进屋肯定不行吧？当时多紧急，我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感受，不过，你要说有什么感受，我还真有——” “那能什么感受，肯定满怀的幸福呗！”小红撇嘴道。 “诶，不对！”高磊摇了摇头，“沉，真沉呀！比我那时候抱你上医院，可沉多了！要我看啊，等秋喜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减肥可不好减，那她就更没我老婆漂亮了！” 小红破涕为笑，拿胳膊肘碰了一下高磊，“就你会哄人！” “不是哄你，真的，你得理解，你想，当时要是人物关系换一下，嗯，男的，就是把我换成四叔，女的秋喜呢，就换成你，你说你要是大着肚子在秋喜家玩，一不小心要生了，四叔能看着不管你？那情况他要是不及时把你抱炕上歇着，我就得跟四叔急，你一个老爷们照顾不了孕妇，算什么老爷们，我老婆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拼命......你说能不能？” 小红笑意更深，俩手握紧了高磊的胳膊，头倚进高磊的胸前，娇羞道：“我不管别的，我回不到你的从前去管教你，可是现在，我孩子都给你生了，我只许你心里面眼里面只有我，只有我，不许再有别人！” “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呢，你要是再敢把四叔搁心里面，我跟你急！”高磊笑道。 “你这话说的，我着实冤枉，当初我见到四叔第一眼，最多是觉得这男的挺好，可是后来知道他心有所属，我及时收了心，再没动过心思，可是认识你时，那才是动了心的，想的是以后嫁给你，相你的夫教你的子，你可不要没心肝噢！”小红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高磊伸臂将妻子搂紧。 周向豪带李秋喜进了医院，李秋喜又疼了几阵，自己也数不清楚了，刚刚下了车，她就疼的受不了，跪在地上缓解疼痛，周向豪急的一头一身的汗，一点也帮不上妻子的忙，眼睁睁的看着她疼，可真是受不了，虽然他已经是第二次当爹，但是这种心疼没有因为见惯而削减半分。 李秋喜疼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医生过来给她检查，宫口全开了，推到产房，就听见她疼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周向豪干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他恨不得冲进去直接替了她，可是他知道这不现实。 周向英过来安慰弟弟，“没事的噢，女人生孩子都这样，再说，秋喜都生过一个了，她都有经验，你不用太担心......” 周向豪不停地拍着脑袋，嘴里面喃喃道：“不生了，不生了，以后再也不要生了，秋喜她太遭罪了，太遭罪了！” 周向英拍着弟弟的肩膀不说话，心里的话是，不生出个闺女来，你能死心吗？ 正说着话呢，护士抱着孩子出了手术室的门，护士很是高兴地宣布：“母子平安，大胖儿子七斤四两，恭喜了！” 周向英说着客气话，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周向豪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奔向推出来的手术床，上前一手抓紧了李秋喜的手，一手抚着她的凌乱的头发，满眼含着热泪，激动道：“受苦了，受苦了秋喜。” 李秋喜虚弱的摇了摇头，充满歉意的道：“我听护士说了，是个儿子，对不住，又让你失望了。” “说啥话呢傻丫头，是男是女都一样，咱们以后再生......”周向豪安慰道。 “嗯哼！”周向英抱着孩子过来了，碰了碰弟弟的胳膊，“哎哎，刚刚是谁说的，我媳妇儿太痛苦了，以后不生了，再也不生了，这话的话音还没落呢，这么快就变卦了？” 周向豪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向李秋喜道：“你愿意生就生，不愿意，咱就不生，反正，么正咱们周家有春艳春妮，还有小棉袄，不缺丫头，不缺......” 第408章 一家女百家求 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这边，李秋喜刚做完月子，隔壁王二嫂子来了。 “怎么的二嫂子，你不是也刚生完没几天，怎么就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重大事件？”李秋喜打着哈哈问道。 “我呀，本想着来找你家订个娃娃亲，可你又生了个小子，我是想着，是不是能让这俩小子拜个把子？”王二嫂子也爱开玩笑。 “你呀，订不着了，要是个闺女，我们早就嫁给高磊的儿子了，还在我娘胎时候，小红就跟我订下了，不过看我生了个小子，她也是失望的紧，要订呀，你俩抢下一胎的吧！”李秋喜和王二嫂子把个玩笑开的异常认真。 “你呀，当我真是来给孩子订亲事的？”王二嫂子笑着问道。 “你呀，当我真能做得了我闺女的主？——要是真生个闺女，一天喂几遍奶都得是她爸说了算！”李秋喜还停留在这个玩笑上没走出来，一孕傻三年，还真不是白说的。 “秋喜，你妹妹跟我的表弟的事，咋着了，这么长时间了，没听你妹妹给个信儿呢，两人别看都在村子住着，但都各忙各的，也没空见个面儿！”王二嫂子道。 “哎哟喂！”李秋喜斜了一眼道：“这事还来问我？你家表弟是不是个男的，作为男的主动点，往李家棚头小屋多跑跑，有活帮忙干活，没活就跟姑娘扯闲篇儿，扯着扯着这关系不就拉近了嘛，这都几个月了，还，还没——哎哟，叫我怎么说好啊！” “哎呀呀！”王二嫂子一拍大腿道：“那可就别说啦！你这话你当我没跟我表弟提过，你当我表弟没向你说的那么做过？可是，可是——” “可是怎么的呀？”李秋喜反问道：“让李秋喜给撅回来了？” “撅到没撅，不过我表弟说，秋雨不冷不热的，还告诉他以后不要往李家去了，我寻思着，秋雨这准是没相中我表弟呀，我就托了个介绍人往他家去说，人家反馈回来的话是，李秋雨没说不行，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还挺看好我表弟的，问题就出在她，呃你爹妈身上——” “怎么又是他俩，怎么回事你好好跟我说说！”李秋喜正色道。 “秋雨爹妈嫌我表弟不是甲王镇户口，这俩老的说，他们要找本地的，得有房子有地才行，我表弟，这不就算个给我家打工的？”王二媳妇苦着脸说道。 李秋喜想了想道：“那这样，我先找李秋雨探探，看她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然后我再给你个信儿，好不好？” 王二媳妇略一思忖，点了点头道：“行，我就等你信儿——其实凭良心讲，咱们甲王镇的单身汉现在都是香饽饽，姑娘嫁一回人，咋也得找个甲王镇的，将来落了户，直接经营大棚和土地，可是，我实在觉得这俩人跟那金童玉女似的，真是般配，我这才——行了，既然有你这句话，那我就回去踏实等你的信儿了！” 王二嫂子一走，李秋喜就把孩子交给周刁氏，看着李秋喜疯疯火火往外走，周刁氏拦住她道：“你干啥去这么急？” “我去找李秋雨！”李秋喜回头道。 “你找秋雨啥事？”周刁氏约摸出事情的大概，她就是觉得李秋喜做的不大对劲儿。 “这不嘛——”李秋喜看周刁氏难得对旁人的事上心，回过头来拉婆婆坐在炕上，一五一十道：“不就是李秋雨跟金华那点事......”她把王二嫂子表达的意思原原本本跟周刁氏复述了一遍。 周刁氏想了想道：“要我说，你不该趟这滩水，这别扭处肯定不是两个年轻人结下的，肯定是当老的管的事，你要是一蹿掇，这两人成与不成，都有人的利益受了损，你从中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两头都不是人！” “可，可王二嫂子找上了我.....我不能辜负她对我的信任不是？”李秋喜犹豫道。 “王二媳妇是你啥人呀？”周刁氏反问一句，“你帮她是情意，不帮是本分，她能说你啥？要是好办，她咋不直接去找李家人呢？” “她可能是怕自己一个外人，说不进去话吧，谁不知道李家那俩老的油盐不进，惹不起......” “就你惹得起，这关系刚缓和点，你倒是闲不够清静......” “好啦，你放心娘，我不会有闪失的！”李秋喜还是决定管一管，如果事情没找到她并没有上，她也不会去特意找件事往身上扛，可是人家但凡找到她头上，那就是信任她，她就有责任有义务把事情给做下去，并处理好。 “行，你做啥我不拦着你，我呀，这就是给你提个醒！”周刁氏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个儿媳妇儿，嗨，她能挡住哪个呢，但凡她能挡住，也不可能让张桂珍跟自己的儿子离婚，自从张桂珍跟周向军离婚，老太太的心思又沉重许多，每天天不亮就醒，一醒就再也睡不着，可真愁死这个老母亲了。 李秋喜找到棚里，李秋雨正在给一架的鸡上料。 “你咋来了呢？”李秋雨瞅了李秋喜一眼，随即扭过头去继续手里的活，用背影跟李秋喜说话。 “来找你呀！”李秋喜尽量提高音量，把鸡们的叽喳声压了下去。“你干完活，出来我们聊聊呀！” “是要聊金华吗？要是关于他，那没啥可聊的，你转身出去把门给我关上！”李秋雨的声音不太大，不过在与众不同的叽叽喳喳声中，李秋喜听清楚了。 “要不聊他，我来找你干嘛！”李秋喜喊道：“你别在这儿跟我矫情，快点喂完鸡，我在外面等你！”说罢，李秋喜出掀开塑料门帘，走到歇脚的小屋里面坐等。 李秋雨心里面像是泡着满满的委屈，听着李秋喜的话，没忍住一下子流如雨下，她在鸡棚里使劲把眼睛抹了又抹，她才不让李秋喜看她的笑话呢！ 李秋雨是个闺中姑娘，她没有朋友，没有闺蜜，在外面受了委屈，有家里父母给撑腰给安慰，可是受了爹娘给的委屈怎么办？她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一个都没有，她只有把委屈全受了，因为那是爹娘，她无可耐何，虽然她极不情愿，但她不得不听从。 她打心眼里羡慕李秋喜，看人家李秋喜，生个孩子，就有大姑姐还有前妯娌，一个个毫无怨言的，心甘情愿的去帮她，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第409章 帮帮我 李秋雨不想出来面对李秋喜，虽然她已经被李秋喜凄惨的过去打动，虽然她看起来已经接受了李秋喜，虽然，她是那么努力的说服自己像正常姐妹一样对待李秋喜，但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她的心底一直横亘着一种羡慕与嫉妒，基于这种晦暗的心理，她不想见李秋喜，她不想把跟李秋喜刚刚建立起来的平衡关系，因为自己心底的晦暗打破，所以，她一直在喂鸡，不，她一直躲在鸡棚里，不出去，就是不出去，不出去拿自己的缺欠去面对旁人的光明灿烂。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秋喜被暖烘烘小炕的温度烘暖了全身，歪在整洁的小被垛上打了个盹，一阵风吹从门缝吹进来，她以为是李秋雨回来了，一个激凌转醒，揉揉眼睛坐起来，跳下地。 李秋喜与来人撞了满怀，不大情愿的嘟嚷道：“呀，你这鸡是怎么喂的，挨个扒着嘴喂的，怎么这么慢？” “你咋还没走？”李秋雨也很是意外，她特意拖延着时间，以为李秋喜早走了个没影，没想到她还在。 “我走什么走，正事还没说呢，你干嘛，故意逃避呀？”李秋喜无意中揭了李秋雨的短，李秋雨偏头不看她，顺手往下撸胳膊上的套袖。 “有啥事你快说，说完我要睡觉了！”李秋雨说着跳上炕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但她没躺下，而是坐在被子里，“昨晚我靠了一宿......啊哈！”说着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哈欠。 “你一个人干活这么累，怎么不雇一个？”李秋喜问道。 “这点活儿要是还雇个人，那闲下我来干啥去？”李秋雨没大有好气，“你就快说你有啥事，我得睡了！” “你跟金华怎么着了？”李秋喜这次决定开门见山，问完这一句，她只怕李秋雨又要催她走，直接又道：“我可听王二嫂子说了，你俩情投意合，是家里那两个老的不同意？可真有这事？” 李秋雨偏头瞅着小窗户，眨了眨眼睛，半晌没说话。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呢，问你句话你倒是说呀！”李秋喜的急性子受不了李秋雨的温吞。 “是。”李秋雨总算开了口。 “那你是怎么想的？”李秋喜问道：“你是想听自己的，还是想听他们俩的？” “我......”李秋雨一腔子怨气，临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对呀，那两个老的，不是一直都挺顺着你的嘛，你说一他们不说二的呀！”李秋喜狐疑道。 “他们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那个时候我的目标是周向豪，他们自然顺着我，可是现在我的目标是金华，一无所有的金华，他们自然就不肯了！”李秋雨总算直直白白的说了句话。 “噢！”李秋喜恍然大悟，拍着胸脯道：“原来如此啊！——不过，我可打听了，说金华挺好一人，小伙子挺上进的，在王二嫂子家的棚里挣着雇工钱，他对养鸡养猪这方面颇有精通，村子里各个畜牧棚一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人们都来找他，他现在的名声，可比我那公公响的多啊！” “是啊，我就是这么跟他们俩说的，可他们俩不干啊，非得落实到眼前的东西，实实在在抓住的才觉得好，所以，除非我别提金华这两个字，只要我一提，破口就骂，更甚一次你知道秋喜？金华想缓和缓和关系，大包小包的买来一些东西来看他们，他们连人带东西都给关到门外，不让人进屋不说，还骂人家......” 李秋喜听完了李秋雨的话，两只眼睛盯着小窗户，一言不发。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呀？”李秋雨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推了推李秋喜的肩膀问道。 “嗯，我也没啥可说的！”李秋喜叹了一口气道：“你那对爹娘我早见识过了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物，哎，惹不起啊惹不起！” 说罢，李秋喜兀自站起身子，作势往门口走。 “哎，你干啥去！”李秋雨身子一倾，一把抓住李秋喜的衣角，急急问道：“你怎么走了呀？” “我就是问问，然后听听怎么回事，现在我听完了，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你的爹娘不好惹嘛，所以喽，我得走了！”李秋喜轻描淡写道。 “你你！”李秋雨气的抡下李秋喜的胳膊，懊恼道：“啥人啊你，你问完了还不管，那你问了干啥呀，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秋喜没憋住乐，但她想到了周刁氏提醒她的话，只笑道：“你们家的事谁敢乱掺和，掺和好了功劳是你们一家子人的，掺和不好了呢，你们一家子人一致对外，我这个和事佬啊，倒成了两面不是人！你自己想法去吧！我走了。” “哎哎！”李秋雨慌忙下地，伸手拦住李秋喜，“你不许走，听都听了，今天这个事你不帮我，我绝不让你离开半步——既然你来都来了，想必是带着解决办法来的，你跟我说，这事我到底咋办才好！” “哎哟喂！”李秋喜上下打量李秋雨，像不认识她似的，撇着嘴巴道：“你听听，你听听，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我求啥人呀我，是你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那么容易的？”李秋雨硬气道。 “哎呀，你这样一说的话，我就更不能帮你了！”李秋喜故意冷下面来，道：“我李秋喜这人啊，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李秋雨突然不说话了，低着头掩不住一脸的悲容，她默默地走到李秋喜身边，伸手拉住李秋喜的手，低声道：“好好，算我求你，求你行不，帮帮我......不管这事你帮不帮得成，我都记得你的好，一辈子都记得......” 李秋喜皱着眉头，使劲瞅了瞅李秋雨的样子，心里面突然开窍，翘起嘴角道：“看来，你对这个金华心有独钟啊！” “其实，不瞒你说——”李秋雨道：“看到你们家四叔第一眼那会儿，我就觉得他有啥呀，不过就是一个男的，长的挺周正，见了金华的第一眼就不一样，就感觉像认识了几年似的，老熟悉了，而金华对我，也是这感觉......” 第410章 大米啥样 李秋喜心里有谱了，这是一对命中注定的鸳鸯，这一对，她得促成了才行，但她还是想找李秋雨点乐子。 李秋喜清了清嗓子，道：“帮可以，但不可以白帮的，你说吧，拿什么报答我呀？” “你，你——”李秋雨有点恼，凝眉道：“你这个人，连自家便家都占？” “我不占怎么着？”李秋喜也有自己的道理，“就你家那副爹娘，难保他们不把我也往外轰，到时候，我头破血流为你成事，那边得罪了他们，所有罪过都我一人扛着，不该找你要报答？” “那，那你说吧，你想我报答你啥？”李秋雨也不知道能给李秋喜什么回报，只好问她自己开口要。 “我现在还没想好，不过可以先记着，以后我想起来的话，再来找你要。”李秋喜笑道。 “那行，我记着，你要是一辈子想不起来，我就等你想一辈子。”李秋雨认真道。 “那好，咱们言归正传！”李秋喜想了想道：“我先问问你，你和金华俩人有什么计划没有，比如说什么时候订婚，什么时候结婚，怎么结......” “这倒没有。”李秋雨摇了摇头，红着脸道：“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呀不过，我说姑奶奶，麻烦你别跟我吞吞吐吐的行不行？我最见不得这样的，说个事儿默默叽叽的！”李秋喜又不耐烦了。 “我和金华俩不想在家种大棚，毕竟这里没有一块地直正属于我们的，我们也知道甲王镇的地跟国家签了三十年的合同，我们就想着出去上学读书，学一学有关畜牧这方面的，学成回来，帮助大家伙把畜牧业发展起来......当然，这不是我的想法，这，这都是金华跟我说的，虽然我不大懂，可我觉得他说的都对，我觉得听他的没错！”李秋雨的嘴巴像爆豆子似的一气把她的想法说完了，完事之后，也不知是首次说出心声心里面激动，还是怕李秋喜笑话，脸红成一片。 “呀！呀呀呀！”李秋喜听完，脸色渐渐放开大大的笑容，“行啊你俩，行啊这个金华，有点脑袋瓜儿呀！他能想到这些，就说明李秋雨你的眼睛不瞎，你没看错人，这小伙子，是个人材！” 李秋喜双手插了腰，想了想，又道：“你放心，就冲你俩这份理想，你的忙我帮定了，我务必把你俩搓合成——要我说，其实也用不着我怎么帮，这事啊，你们俩自己就能解决！你这样——” 李秋喜朝李秋雨勾勾手指，对着她的耳朵嘀嘀咕咕一通，李秋雨听的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这，这能行么这？” “这，有什么不能行的？”李秋喜大声道：“要都跟你似的，躲在鸡窝里面生闷气，那才真完犊子了！” 李秋雨：“......” 李秋喜呼的掀开门帘，扔下一句：“按计划行事！” “保证完成任务！”李秋雨总算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希望。 李秋喜哼着小调往回走，半路上，正遇见老李婆子，她在后面哟喝了一声，这么些日子过去了，那声“娘”她仍是叫不出口，只道：“周捷伦她姥姥，你哪去啊？” 老李婆子一转身看到李秋喜，瞅了瞅怀里抱着的布包，道：“我给你炖了点骨头汤，你家周二伦奶不够喝不是？” 李秋喜一愣，上前接过老李婆子怀里的布包，道：“谁告诉你我的奶水不够？再来一个孩子都有富余！” 老李婆子抿了抿嘴，没说话，心想，就这个臭脾气是随了谁呢？ 李秋喜后知后觉，原是这老李婆子想对她好点，但总得有个理由吧！ “好好，这汤我可爱喝，老张馆子那里做的放的调料太多，没你这个味儿正，我再捞点大米饭，哎哟，别提有多爽了！”李秋喜总算领了情。 “啥，啥，大米饭？”老李婆子还是头一次听说大米饭这三个字。 “对呀，你——”李秋喜想起来了，她新买来的大米还没有在村子里普遍，人们不是没有不知道大米的，但是都觉得大米太贵，都觉得有小米白面就不错了，大米啥的，哪舍得？ “你家没换大米吧？”李秋喜道：“正好，你跟我回家，我给你拿点大米，你回去捞个大米饭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以后让我家周向豪再进城换米时，顺便也给你换回来些。” 老李婆子巴巴的跟在李秋喜身后，她算是被李秋喜嘴里的“大米”吸引住了。 “秋喜，那大米长啥样？”老李婆子问道。 “比小米大。”李秋喜随口道。 “啥色的？也是黄的？”老李婆子想象不出来。 “白的。” “那它圆么？” “有圆的，不过一般都是两头尖尖的，还亮亮的。” “那，它香不香。” “老香了，那香气跟小米可不一样，闻着那股清香啊......没法形容......” “闻着香吃着不一定就香吧，别是跟香菜似的，闻着是够香的，可是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吃起来更香，哎哟，那味道......哎呀，跟你说是说不明白的，你亲口尝一回就知道了！” ...... 李秋喜刚到家，就看见门口多一辆自行车，她看着眼熟，可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现在的甲王镇，自行车成了必备通行工具，家家都有，有的人家还给孩子配了一辆，到镇上上下学一点不费时间。 李秋喜没大理会，心想，也许是周向英家哪个孩子的，他家自行车更多，管孩子们就有三辆，大的载着小的上学，周向英家的那三个经常往姥姥家跑，那自行车时不时就停在门口，不过，今天这辆自行车比往常放的规矩，没有倚着墙，或者躺地上。 李秋喜放下汤，给老李婆子装了几碗大米，转身再从厨房出来，刚好隔壁王二嫂子推门进来，笑意盈盈道：“哟，婶子，你来了啊！” “嗯嗯，忙啥呢，她嫂子？”老李婆子虽然厌乌及屋的，不大喜欢王二嫂子这个介绍人，可是与人面对面，她不好说什么过火的话，该有的客气还是有的。 “噢，我啥事，婶子您坐着吧，我走了啊！”王二嫂子笑容满面，仰头朝进了客厅的李秋喜挤了挤眼，她这回放心了，李秋雨和自己表弟的事，只要李秋喜插手管了，那就十有九成。 第411章 天机不可泄露 老李婆子早就被自己亲闺女李秋雨和养女李秋喜合伙算计了，不过她还蒙在鼓里。 老李婆子起身，扒着门边，看着王二嫂子进了自家院，这才把门关严了，撇了撇嘴，回身朝李秋喜道：“就这媳妇，我看她就是没安啥好心，知道自己娘家那边的穷，奔着咱们甲王镇这个香饽饽，她表弟再好有啥用，不是啥也没有，主意打到我闺女头上来了，我能让他空手套白狼？哼！我闺女非得找个坐地户不可！” “坐地户？”李秋喜笑了笑道：“周向军倒是个现成的，有房子有地有棚，这个给你当女婿你看成不成？” “哟，这说的啥话？”老李婆子一瞪眼道：“那是个二婚的，二手货，咱家秋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可配不上咱们！不行不行，再有钱也不行！” “嗯，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原则呢！”李秋喜冷笑一声，“我当你，只要价钱够，就可以往外卖闺女呢！” “你这是啥话！”老李婆子恨道：“我可是亲娘，咋也得给我闺女找条件差不多的，甭说别人，就说你吧，要是周老旺那个小儿子不死，你不是也过上好日子了？” 看着李秋喜脸色不爽，老李婆子啪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张嘴，过去的事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了成不？” “这话都是你提的，我可没拿它挤兑你！”李秋喜垂下眼皮道为：“不过也得谢谢你，要说人这命啊，都是事赶事赶出来的！没有那时候，哪有再在呢？——得了，别说我，说你们家李秋雨呢，你说说你，咋就看不上金华那小伙子呢，你不能光往钱上看，再多钱不都是人挣来的，人呀，贵在有脑子，有个聪明的头脑，就能过上好日子，再再说，李秋雨她自己不是挺喜欢金华的嘛，你这是棒打鸳鸯，这么做可不大好！” “吓，还轮得着你教训我了？”老李婆子气不过，瞪大了三角眼优斜着李秋喜，“我自己的闺女我能往火坑里推？” “得得得，我可管不着你，也轮不到我来教训你，我就那么一说，你就当耳旁风得了。”李秋喜没大有兴致跟老李婆子继续谈下去，不过，她倒可以确定一点，她之前给李秋雨的对策，是对的。 送走了老李婆子，王二嫂子直接蹿过来，她的速度把李秋喜吓了一跳，她笑道：“二嫂子，你神出鬼没的，是要吓死我么？” “我是要让李家婶子把我吓死了，怎么样，李爱婶子跟你怎么说的，你跟她又怎么说的？”王老二媳妇儿着急忙慌的问道。 李秋喜看了看王老二媳妇儿，眨巴眨巴眼睛道：“二嫂子，我要是说我啥都没说，你会生我气么？” “这，我——”王老二媳妇儿结巴了一会儿，抬头笑笑道：“其实吧，是我表弟催我催的紧，我也是没的办法，谁叫这小子就认准李秋雨了呢？我说给他介绍别人家姑娘他都不干，他说了，坐地户姑娘也不行，有地有棚也不行，他就看好秋雨了......你说我舅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舅和我舅妈把他当个宝似的，我们也都高看这孩子一眼，听他这么一说，我这个当表姐的，可不就不忍心了么......” 王老二媳妇儿没说生不生李秋喜的气，又自行诉了一番苦，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她还是想搓合这两个，还是想，让李秋喜帮了这个忙。 李秋喜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只好按着王老二媳妇儿的字面意思去理解，轻飘飘道：“二嫂子，要我说两个年轻人的事，还得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咱们别在旁边皇上不急太监急了，要是年轻人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不了，那还谈什么地久天长啊，这次啊，就是对他们的一个锻炼，咱们啊，只负责牵线搭桥，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管太多，就不好了！” 李秋喜这些搪塞之语，在她自己听来都觉得不得劲儿，何况王老二媳妇那么精个人了，不过王老二媳妇儿要脸，没再往下追问，既然人家不想管，还能厚着脸皮去求么？不能。 送走了王老二媳妇儿，李秋喜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顺了一口气。 她起身回到后屋去，周刁氏看着周二伦呢，她得去给周二伦喂奶。 刚一进屋，就看到炕沿上坐着的镇长李国富，这下李秋喜可算明白，为什么门口那辆自行车摆的那么周正规矩了，敢情这车了是镇长的。 “李镇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呢？”李秋喜笑着问道。 “嘿，我这就是闲着没事，往这边看看，我看今年冬天，不少人家都置了棚，往里面养鱼了呢，这个想法是真不错，这下，咱们的老百姓又有口福了。”李国富说道。 其实这个想法还是李秋喜提出来的，天一冷，她突然就想吃鱼，周向豪没地方去给她买，小河沟的水里面有鱼，但都太小，根本不够她塞牙缝的，这么一馋，李秋喜来了个主意，她告诉周向豪，在棚里挖池子，然后垫上塑料布，四外再给压实，往水里面放鱼苗。 周向豪果然照做，不过鱼苗不太好弄，周向豪跑了八十里外的白山水库买来的大鱼苗，放里头养，一开始不行，刚放上第二天，就死了两条，李秋喜觉得它是缺氧，后来往里面放了些植物，这才好了许多，好许多不代表就不死，接连又死了三条，李秋喜看不下去了，她跑到空间里取了清溪水，存了一缸，每天往池子里撒几滴就够了。 后来，她跟村里人说，她的水是根据水库的水质，自己勾兑出来，又养了半个月的，最适合养鱼，如果谁家养鱼不爱活，就到她这来取一碗水，每天往池子里撒一滴，鱼准能活蹦乱跳的，于是，甲王镇又多了一样渔业。 “嗯，可不是呢！”李秋喜抱起周二伦，在宽大的衣服底下奶孩子，一点不影响她跟客人聊天，“不过，也有弊端。” 第412章 我当镇长吧 “呀？啥弊端呢？”李国柱想不出来李秋喜所指，诧异道：“我看养的都挺好的，那鱼，一条条的好大的呢！” “鱼在死水里，容易缺氧，一缺氧不就得死？”李秋喜解释道：“我家四叔试了几分地的，后来没办法，我特意去了趟水库，好好研究了那些水，这才稳定了情况。” “哎，秋喜，你又给咱村立了一大功。”李国柱朝李秋喜竖起了大拇指。 “嗨，也没啥。”李秋喜瞅着李国柱，不好意思的笑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养鱼的兴起，全是因为我嘴馋，而且四叔又惯着我，我想吃了，他想法设法也帮我弄到嘴，这才成就了这渔业！” “这有赖你们两子夫妻恩爱，要不咋说，家和万事兴呢，就是这个理，就是这个理儿，呵呵！”李国柱好一顿溜虚拍马。 李秋喜又笑了笑道：“李镇长，你今天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李国柱挠了挠脑袋，看了看在一旁叠着衣服的周刁氏，又瞅了瞅李秋喜。 李秋喜会意，奶完了孩子，放到炕上拍了一会儿，待小家伙睡着了，李秋喜跳下地，道：“走吧，上我屋去说。” “哎哎！”李国柱一脸笑容的跟周刁氏低声说再见，尾随着李秋喜来到前屋客厅。 “什么事呀，还得背着我家老太太？”李秋喜把茶水重新倒上一杯，推到李国柱面前。 “这不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向军的事嘛！”李国柱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向军怎么了？”李秋喜想了想又道：“他这刚离了婚，消停着呢！” “就是因为他刚离了婚，你也知道他离婚的原因一点不光鲜，所以，现在村里人不少说他闲话的，当然，也不全是闲话，就是说，有人觉得他这个队长不能再当了，这不是带头做坏事嘛，所以我今天找你......”李国柱越就声音越低，他总觉得自己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噢，你不说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李秋喜道：“也是，周向军现在不合适再当队长了，这样的他去工作的话，也不能服众啊！” “就是，就是，你能理解就好......”李国柱忙陪笑道。 “这事你用不着跟我说，你是镇长，你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李秋喜扬了扬手道。 “周向军是你家人，我想着怎么着也得跟你知会一下，不然，我觉得过不去呀！”李国柱解释道。 “有什么过不去的？”李秋喜盯着李国柱道：“我得跟你提个醒啊李镇长！” “提吧，您说，我听着。”李国柱正襟危坐。 李秋喜打量了李国柱的样子，不禁皱了眉头，有点小恼火，“不是，我问你李国柱，咱俩谁是镇长呀？” “我，我是，我是镇长。”李国柱指着自己结结巴巴的道，他不知道李秋喜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镇长？”李秋喜哭笔不得的道：“你明知你自己是镇长，怎么什么事都来问我？搞的我比镇长还牛叉似的！” “本来嘛，你就是比镇长还牛叉，我这个镇长不也是你赐的？”李国柱笑嘻嘻道。 李秋喜很是无语，拍了拍脑门道：“得了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个，还好是在咱们甲王镇，要是在别处，咱俩这对话，早就犯了大错误了，让人给抓起来吊起来打！” “那，那你看，向军儿这事，这事咋着？”李国柱摸了摸脑袋追问道。 “哎我说你——好好好！”李秋喜服了李国柱，只好妥协道：“撸他下马，换一个靠得住的新人上去！好了吗？” “那，那换谁呀？”李国柱继续问。 “李国柱啊，要我说你也下马吧！”李秋喜正色道。 “啊？”李国柱吓出一身冷汗，“我，我哪做的不对了吗？” “你下来，我来当，省得你一天到晚问我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办了！”李秋喜恨道。 “噢！那行，反正咱俩谁当都是李镇长！嘻嘻！”看着李秋喜转身进厨房，李国柱跟了过去，道：“那秋喜你看，你看，这个镇长，呃不，队长，谁当好啊——” “谁来了啊！”周向豪从打开的门里往一看，正好看见李国柱在李秋喜身后跳来蹿去的样子，心里面那个火气啊，腾的涌了上来，问话里面一点温度没有。 李国柱一听周向豪的声音，吓了一跳，跳过之后，忙转身来迎向周向豪，陪着笑脸道：“哎哟，四叔回来了，回来的正好，我这不是正跟秋喜谈论——” “叫四婶儿！”周向豪纠正道。 “噢，噢，对，四婶，跟四婶商量，向军这个队长的事呢，队里人起意见了，都找到我眼前了，我不管也不行，可我一人管又不太好，这不就问问你和四婶儿俩......”李国柱紧着解释。 “噢，商量出结果没？”周向豪拿毛巾擦着手道。 “不能让向军当队长了，不能服众。”李秋喜接语道：“这不，李镇长又犯愁让谁接任呢！” 李国柱见机道：“四叔，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您就给个意见吧，看让谁当合适呢？” “你是镇长，你选就是，要不就让西岗大队的人选举，这样最公平。”周向豪道。 “看吧！”李国柱把手一拍，道：“四叔就是四叔，想法就是好，看看我，就没想到这么个办法，这个好这个好，选举，公平，公平，呵呵呵！” 李秋喜看李国柱要走，便道：“李镇长，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刚好，我这有骨头汤，挺好喝的。” “啊，好——” “好吗？”周向豪打断了李国柱反问了一句，看向李国柱的眼神却如小冰刀似的，凛凛闪着寒光。 李国柱立即回忆，想起哪对不住面前这个人了，使劲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刚刚可能是自己离人家媳妇儿的距离太近了。 李国柱立马摆手，“不不，我是说四叔的主意好，饭我就不吃了，现在我就通知村民选举去。” “等等！”周向豪突然叫住了走到门口的李国柱。 “啥事四叔？” “等队长选完了，你就搬到镇上办公室工作吧，堂堂镇长村里上下来回的跑，咋也不是个事儿！”周向豪笑道。 “哎，好，好。”李国柱连忙点头。 第413章 吃飞醋 李国柱一走，周向豪的脸全部沉了下来，李秋喜问道：“怎么了你？” 周向豪没回话，转身将热好的骨头汤从锅里取出来放在客厅，又把大米汤盛了两碗。 “诶？”李秋喜疑惑道：“怎么不端娘那屋去吃——噢，叫他们过来吃一样的！可是，你捞的米饭是不是少了点，就够咱俩人吃的。” 周向豪面无表情的道：“爹娘今中午不在家吃——” “噢！”李秋喜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可不是，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娘刚还说去随老张家的礼，他家二小子结婚嘛，咱爹随的谁家来着，老齐家的齐三是不是？看我这脑袋，真是一孕傻三年了，刚过耳朵的事就给忘了......” 周向豪一扭身把饭盆端了出去，像没看见自家媳妇儿似的，李秋喜转头一看，忙不迭跟出去，问道：“哎，我说你怎么了？刚一进屋就沉着脸，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了？” “没有。”周向豪生硬的道。 “那你这情绪可不大对呀！”李秋喜不屈不挠的问道。 “没事。” “哎你这人——” “哇啊哇呜！” 正说着，屋里的周二伦扯着小嗓门哭了起来，李秋喜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周向豪抢先一步冲了进屋，原是小东西尿湿了小褥子，溻的难受这才嚎啕起来，周向豪手脚麻利的给儿子换了尿布，铺了新褥子，这才回到客厅，继续端碗吃饭，李秋喜提醒道：“哎呀，你倒是洗下手呀！” “不用。”周向豪回答的简单粗暴。 “你倒是怎么了嘛！”李秋喜这人最不擅长隐忍，弄不明白的事会让她憋屈死。 “吃饭！”周向豪越说越来劲了。 李秋喜白了周向豪一眼，嘟嚷道：“不说拉倒！” 吃着吃着饭，李秋喜突然想起来了，立马大声道：“四叔，你不能这么小心眼吧？” “我怎么小心眼了？”周向豪抬起头来，瞪大两只眼珠子问道。 “整个村子谁不知道周向军那点破事儿，要是他继续当队长的话，能服众么？人家李国柱提的也没毛病呀，你可不能因为周向军是你弟弟，就生人家李镇长的气吧？”李秋喜想到的是这个，“再说，人家李镇长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吗？人家就怕你生气......但是说实话啊，这事咱们生不着别人的气，要怪就怪他周向军自己不检点，自己把好好一个官位给作丢了，咱周家在这事上，就得大义灭亲......” “啪！”周向豪突然拍下筷子，大声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那你生气的是因为个什么呀！”李秋喜瞪着眼睛问道。 “那个李国柱，他，他跟你进厨房干嘛？他，他离你那么近干嘛！”周向豪总算说出来了。 “我的天呀！”李秋喜不可置信的一拍脑门，“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这个......这个，它算是个事儿么？” “怎么不算！”周向豪又瞪眼。 “这，这，我怎么不知道他离我近呢？”李秋喜哭笑不得的反问一声道。 “你——”周向豪无语的瞪着李秋喜。 “好好好！”李秋喜把手一摆，道：“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我跟异性，连周二伦都算上，最短不能短于三米远，好不好？” “还有那时候......”周向豪喘了口气。 “哪时候？”李秋喜问道，她实在想不起来还有哪个时候犯了周向豪的规。 “就，就是生周二伦那天，在高磊家，是不是高磊把你抱进他家炕上的？”周向豪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明显的底所气不足。 “来来来，周老四，你抬头看着我的眼睛，把刚那话再说一遍。”李秋喜正色道。 周向豪果然把头抬了起来，两眼盯准了李秋喜的眼，“高磊亲口说的，他把你横抱起来，放在了他家的炕上，还是炕头。” “你胡说！”李秋喜纠正道：“炕头有小红在坐月子，我就中炕中间，挨着小红......” “你别打岔！”周向豪正色道：“你就说，高磊是不是抱了你？” “抱了！”李秋喜使劲点了点头。 “咋的，他抱你你还高兴？”周向豪看到李秋喜得意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高兴！”李秋喜故意气他，“我就高兴，别看那小子长的单薄，可强壮着呢，但是他年轻啊，满身的青草气息，真好，真好！” “你——” “我怎么我？”李秋喜忽地站起来，双手插着腰来回的踱步，对着周向豪的脑袋指指戳戳道：“你就是无理取闹，那么大个人了，孩子都俩了，还整这些有的没的，你羞臊不羞臊？闲的你，吃哪门子的飞醋！” 说罢，李秋喜不再管他，转身回到屋里，半躺在炕上，一下一下轻拍着还没睡实的周二伦。 周向豪默默的把剩下的饭扒完，心里面被李秋喜骂醒了几分，他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是他又不能一点不在意，就在他看到李国柱站在李秋喜身后的第一眼，他的心里面就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那一刻，他恨不得把媳妇儿揣兜里，捧手里，走哪带到哪。 他不是没听说，棚里干活的老娘们也好老爷们也好，时间一久，都混的熟了，啥话都不忌讳，有啥说啥，他们说，时间越久，两口子就是左手跟右手，缺一个都不行，但是吧，不管是哪只手摸来摸去，一点不来电，不激动。 可是放在他身上就不一样，他跟李秋喜有三年了吧，他越来越依恋她，他跟她在一起，还是那么激动，别的男人多看他媳妇儿一眼，他的心里都不舒服。 周向豪悄不声的收拾好了茶几，又仔细而轻悄悄的将碗筷洗好擦好，最重要的，他把自己的手用香皂搓了好几遍，自己闻着香香的，指甲缝里一点脏污都没有，这样的手才配去摸媳妇儿剥皮鸡蛋似的脸，这才转身回屋里去，顺手把门反锁，窗帘拉上。 李秋喜支起身子，轻悄悄道：“大白天的，你整黑洞洞的，想干啥？”她不是没有领会，但是她现在，一点兴致都没有。 第414章 太让我失望了 李秋喜重新躺下去，不理会周向豪。 周向豪可不算这些，他倾身上来，将周二伦往边上挪了挪，他躺在李秋喜身后，从背后伸手抱住她。 “你走开，走开啦。”李秋喜轻轻怼了怼他的肚子。 “我不......”周向豪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就是不走。 “讨厌你，打人一把掌再给个甜枣吃，我才不要......” 风停雨歇，周向豪还是善后的那个，他祼着膀子坐起来，取了干毛巾递给媳妇儿。在这方面，李秋喜从来没有要求，但是每次周向豪都不敷衍，她是蛮感动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过年，周二伦的小腰直挺挺的，能够满世的爬呀爬了，李秋喜又开始孕吐，没错，她又怀孕了。 这是多少次爱的结果？村里人都暗暗的笑他们，可是谁家两口子不想像他们一样呢？ 李秋喜特意去了张桂珍家一趟，张桂珍走出来了，至少现在见着周向军也能一脸的坦然，也能就小棉袄的事简单交流几句，张家老母亲早回去了，人家还有一窝八口，也有日子要过的不是？ “桂珍，年货准备啥样了？”李秋喜问道。 “没准备啥，平明也没亏着，过年跟平时，还不是一个样儿！”张桂珍笑道。 “孩子的衣裳做妥了？” “做妥了，你看她人儿不大，心眼可不少，还没过年就开始跟我要新衣服，呵呵！”一个母亲谈起自己心爱的女儿，总是一脸的慈祥宠溺的笑容。 李秋喜撇了撇嘴，笑道：“你就让我这个没有女儿的眼气吧！” “你这胎，保不齐就是个女孩儿！”张桂珍瞅了瞅李秋喜的肚子笑道。 “嗨，可不敢乱想，越想是闺女越失望，前两个不就都是这样的。”李秋喜从拿起身后的包裹，道：“我给小棉袄设计了两条裙子，你看看，等孩子回来，给穿上，保证小姑娘乐开花！” 张桂珍摊开一条粉红的小棉裙，不禁惊呼，“咋这么好看呢？小棉袄得美的睡不着觉！”张桂珍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想到这么好看的款式呢？哎哟，看这领子，瞧这花儿，这底下，蓬蓬的，像只大蘑菇，哎，秋喜，裙摆能不能像伞似的转呀，小棉袄总喜欢把我的衣服围在腰上，转转转的......” “能转，能转的。”李秋喜笑了笑着说道，又拿出一摞米色的来，“这个是给你做的，呢子大衣，也是我设计的，你试试看！” “给，给我的？”张桂珍不可置信地道。 “是呀，给你的，快穿上试试！”李秋喜站起来，抖开衣服，亲自给张桂珍往身上搭。 “小棉袄的衣服，我亲自到幼儿园去，给孩子量身高，你这个我没量，但你的身量跟小红差不多，我就照着她的身高给你做了，想着给你个惊喜嘛！”李秋喜解释道。 “哎哟，我说的，小棉袄说，四娘去幼儿园看她了，我还以为这孩子说着玩呢.....哟哬，秋喜你看，真合适，我照照镜子——” 张桂珍说着走到大衣柜前，镜中的自己，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了，“咋这好看呢？这样子，真别致！” “嗯，二嫂子也相中你这款式了，可她试在身上不好看，就没有你穿着显气质。”李秋喜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给二嫂子也做了？”张桂珍笑问道。 “嗯，做了。”李秋喜道：“都是妯娌，不好偏沉的呀，咱家人都有，爹娘，向英向云二哥二嫂子，我家的自不必说，还有向军向伟，春艳春妮，就是向云和向英家孩子没做，做不过来了，太多......” “你做得对。”张桂珍赞同李秋喜的做法。 “不过......”张桂珍想了想，又道：“这些衣服，你一个人做的？可不得累坏了，从秋天就得做吧？” “没有。”李秋喜吐了吐舌头，“我偷了个懒，把样子设计好，送到裁缝铺去，让专业人士给做的，这不嘛，裁缝师傅对我的设计赞不绝口，我们俩达成合作协议，我出图样，他负责做，我俩三七分，他七我三，以后长期合作，不过我有新活了，以后每个月都得交设计稿，男女老少各一种......” 张桂珍佩服的伸出大拇指道：“真有你的秋喜，你说你的脑袋瓜子怎么那么灵光呢？” 李秋喜心说，我是未来人，比你们先进几十年呢，没这点本事，还算是个未来人么？ 不过，显到她脸上的表示就是“呵呵”了。 看着张桂珍自顾自美了一阵，李秋喜笑道：“穿着这件衣裳去打对面，怎么样，是不是一下子就能把人给迷倒？” 张桂珍立即停止了欢喜，倍显落寞的坐在炕沿上，“咋的，你也是来给我娘当说客的？” 张家老太太背地里找过李秋喜，让她劝服自己的闺女相个亲，还那么年轻，咋也得再嫁个人，长夜漫漫，得有个说话的人不是？张家老太太就是不找李秋喜，李秋喜也不会放任张桂珍不管的，老太太找到她头上，她自是更加上心。 “不是。”李秋喜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客，我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秋喜，你这话，啥个意思？”张桂珍惊讶地问道。 “我支持你和周向军离婚，你以为我就是为了同情你的遭遇才让你离的，我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上多你一个孤家寡人？我就是为了让一个女人独守空房？” 张桂珍慢慢低下了头：“......” “难道我不是为了让你开始新的生活？”李秋喜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本来站在重新开口的位置，但是却生生把自己按在凄惨里面，不肯出来，你每天把自己孤单可怜的样子展示给别人看，想要获得什么？比没离婚之前更多的同情？张桂珍，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 “秋喜，我——” “所以我说我做错了，我就不该让你离婚，反正你归根结底，只想在别人的同情中溺死自己，根本不想要新鲜的快乐，不想要新生活。”李秋喜说完这些话，起身往外走了，留下张桂珍一个人怔怔的思虑着李秋喜留下的话。 第415章 介绍人 过年了，张桂珍跟小棉袄俩在家过。这个时候的农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嫁出去的媳妇不许回娘家过年，说是方娘家，会导致娘家发不了家。 张志家的人不太信这个，何况张志老两品疼闺女，早就跟儿子媳妇打了招呼，而且张家儿子媳妇年纪较轻，都上过学，对老一辈的说法不是太赞同，儿子媳妇俩还亲自去了张桂珍家，想把娘家姐姐请回家过年去，但张桂珍不去，她说，我是嫁出来的人，不好回娘去的，再说我自己有家，我哪也不去。 李秋喜理解张桂珍的倔强，她没有强劝，只是到了大年夜，她让满街道跑着玩的孩子们往张桂家去找小棉袄玩，由周向伟带队的孩子队伍就浩浩荡荡往张桂珍家去了，那些小子们还帮张桂珍娘俩放了大年夜的鞭炮。 初一一早，家家户户都互相拜年，闲出来没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被李秋喜发动起来，都往张桂珍家去聊天玩耍，如此一来，张桂珍这个年过的倒是一点不寂寞。 李秋喜坐在炕上跟周二伦玩的不亦乐乎，听见客厅门响也没大理会，要是风刮的话，她过会再下地关上，要是人开的话，那人自行进来就是了，大过年的，来来回回串门子的人也多，要是来个人就下地，她的鞋能磨破几双。 可是李秋喜看着掀开门帘进屋的这个人，她不得不下地。 “婶子，过年好呀！”来的是专员老张的老娘，这个老太太很是体面，从来不乱说话，也不乱串门，不像村里别的老太太，爱嚼舌头，只会说个东家常西家短，没大有正事。 物以稀为贵，这位白发老太太的矜持为她获得不少路人缘分，在门诊室那回，面对李秋喜和老李婆子俩，别人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得体，就她三言两语至情至诚，把一对破冰的母女劝和的更加融合，为此，李秋喜平日里对她更是礼敬三分。 “过年好，侄媳妇儿。”老太太客气笑道。 “过年好过年好，婶子您快坐，快坐，快尝尝我去年新得的茶叶，特别好......”李秋喜十分客气地说道。 “嗯嗯，我听我家那小子说了，你这里的茶叶，没有不好的，我尝尝——”老太太很是捧场的抿了一口，仔细咋摸味道，表情认真严肃，半晌才道：“嗯，先苦后甘，意犹味尽，的确好茶，好茶！” “哎哟，婶子，你是懂茶人啊！”李秋喜无不敬佩的说道。 “嗨，也说不上懂，我老爹活着时候，就好这口，我在学校教书那会子，闲来没事，总爱跟办公室的老同志讨点来喝，慢慢的，也品出一些门道了。”老太太客气道。 “哎哟，婶子您原来是教书的？”李秋喜肃然起敬，伸出大拇指，“了不得，了不得呀！” “没啥，没啥，挣一口饭吃而已。”老太太笑着往炕上瞅了瞅，“小家伙睡着了？” “嗯嗯。”李秋喜点了点头。 “那咱们出去说话，别吵醒了孩子。”老太太很是有眼力见儿。 “好。”李秋喜走在身后，轻轻带上了卧室的门。 “秋喜，婶子呢，无事不登三宝殿，婶子今天啊，是带着事儿来的。”老太太笑道。 “我知道，知道的，婶子，有事您就说。”李秋喜笑道。 “是这么回事......”老太太笑道：“我城里老家有那么一个表侄儿，也是个老师，我想着把他给桂珍提提......” 李秋喜面露难色，低声道：“婶子，城里的老师啊，他咋能看上农村媳妇呢，再说桂珍不可能再生的......” “我知道。”老太太歉意的笑笑道：“我这个表侄啊，他有病，他是个什么病呢，这我得跟你说说明白，咱们可不能带骗人的......他呢，是有这个心脏病，干不得重活，不过还好，工作轻松，累不着他，就没啥事。我那个表哥是个军人，我家老儿子就是我表哥带起来的，我表嫂在部队当护士，当然，现在都退休在家了，家里四五个孩子，出了这么一个带病的，家里人都高看一眼，都不想让他上班，但这孩子闲不住，不瞒你说，看过多少姑娘呢，没一个相中他的，差哪呢，还不就是那身病......” “那，婶子，你这个表侄知道桂珍的情况吗？”李秋喜问道。 “知道，我跟他说了。”老太太道：“我表侄儿说了，他不在乎离没离婚，有没有孩子，只要人好，两人搭伴，把以后的日子开开心心过了......” “可是，婶子，这种事，我觉得你应该跟桂珍直接说不是吗？我，我——” “我知道你有顾故，但这事吧，婶子是这么想......”老太太想了想说道：“我那侄子毕竟有弱势，要是冷不丁说给桂珍家人听，人家一听就得反感，咱这事啊，不好直接了当这么说的，你说是不是？” 李秋喜的双眼慧黠一动，道：“婶子，你是想让我设计个局是不是？” “哎，对喽！”老太太笑呵呵的把手一拍，“婶子就知道你机灵，一下子就能想到婶子心里去——不过，这种事，不是强人所难的，要顺其自然，他们如果看对眼了，那就是一对，如果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咱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李秋喜握了握老太太的手，笑道：“看不出来，婶子你还挺坏的呀！” “你这丫头，哈哈哈！” 过了正月十五，学生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周向英跑来告诉李秋喜，婆婆家那边有人来给拜年了，来的有点突然，她家里没准备什么硬货，这不，就跑到李秋喜家里来，问道，前两天卤的猪肘子还有没有。 李秋喜笑道：“你就不好去张家馆子订上一桌，要是我家没有了咋办，你还擎等着抓瞎？” “不行，那不一样。”周向英直摆手道：“那显得多没诚意，你家要是没有，我就得现杀鸡，再说，我的手艺，那可不是盖的，你有现成的，我不省事了嘛！” “行啊三姐，今昔不同往日，你家老张对你是不是更百依百顺了呀？”李秋喜打趣道。 “那是！”周向英得意道：“我周向英做事，不论对内对外，滴水不露，面子做足，他老张佩服着我呢，还敢跟我叫板，可不百依百顺咋的？” 第416章 李秋雨跑了 刚吃过早饭，李秋喜和周向豪坐在沙发上，一个抱着周二伦，一个给周二伦往上穿裤子，客厅门嘭地被撞开了，李秋喜吓了一跳，一下子把儿子掩在怀中，用手捂着额头，生怕冷风闪了孩子的娇嫩的身子。 看到撞门进来的老李婆子，李秋喜气恼道：“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呀，把我儿子吓到了都！” “你有啥事，这么着急？”周向豪瞅了瞅李秋喜，立即开口说话，生怕一不留神，这两个人又相爱相杀起来。 “哎哟哟，不好啦，不好啦！”老李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接着门口又闪进一个人来，是老李头子。 李秋喜不去看哭天抢地的老李婆子，把周二伦放在周向豪手里，示意他把孩子送到后屋周刁氏那里，这才抬头看着老李头子道：“怎么回事啊，你俩？” “秋雨跑了！”老李头一脸懊恼的蹲在地上。 “跑，跑了？”李秋喜假装惊讶问道，年前就说好的事，到了年后才落实，李秋喜一度以为李秋雨的计划泡汤了呢。 “可不是！”老李头子欠了欠身子掏出衣兜里的一张纸，那是李秋雨给他们留下的字条。 “跑哪去了没说？”李秋喜上前拿过纸条看了看，“我的天，私奔了这是？” “不行，我得找王老二媳妇去——”老李婆子突然想起来，腾地起身就要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李秋喜吼住老李婆子，“你找人家王老二媳妇儿干什么？是王老二媳妇让你闺女跟人跑的？” “不是她能是谁！”老李婆子哭喊道：“我说这么长时间俩人没动静呢，我当他们都死了心，没想到憋着跑路呢！肯定是，肯定是王老二媳妇给他们出的主意，不行，我得找她，找她把我闺女交出来，我闺女可不能跟她表弟跑了！”说罢，又要往外跑。 李秋喜快步拦到老李婆子前面，老李婆子知道李秋喜有孕在身，没敢乱动，李秋喜一拦，她就顺势停下了。 “你有证据么？”李秋喜问道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王老二媳妇儿给出的主意？就凭你一寻思？告诉你，我要是王老二媳妇儿，非得骂你个五体投地！你怎么不说是你闺女把人家表弟勾，搭跑了呢？” “我，这——”老李婆子哑口无言。 “你说你，人家好好的一对儿，你非得给人家拆散了干什么呢？人家那小伙子怎么就那么不着你待见了？除了没什么家底，可是你是想嫁姑娘，还是想卖姑娘？”李秋喜数落着老李婆子道。 “我，我——她走了，谁管，谁管我们老两口子啊！”老李婆子的困苦在这儿。 “我——我哥呢！”李秋喜本想说“我”，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把“哥”加上了。 “他，他那个完蛋玩意，那个儿子我算是白生了，不是给别人家的孩子扛活去了，哪还顾得上我们两个老的？”老李婆子懊恼道。 “你们两个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你们把个李秋雨绑在身边干什么，人家年纪轻轻的，就不行有点自己的想法，非得在旁边跟陪着你们？”李秋喜气不过，双手插着腰，又道：“她不是说跟金华出去读书了吗？这多好的事，怎么到你们眼里就不成体统了，这都没有侍候你们两个重要？” “不是，秋喜，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是——” “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李秋喜打断老李婆子道：“人家金华除了穷点，没有哪一点不好的，人家对着秋雨也好，而且，他们这书念回来，回到甲王镇，就是技术员，谁家找他们给家畜看病，那都得花钱的，现在这一村子人挣钱靠劳动，每天累死累活的，可是人家金华俩人学成归来，挣钱就是靠脑袋——你就说，谁家不吃肉？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哪家不吃肉，吃肉就得有人养家畜，养家畜你们知道的吧？去年，你们那一棚鸡得了鸡瘟，没少死吧？损失了多少钱？还有东岗老魏家养的猪，一场猪瘟下来，差不多空圈了，这要是有个技术员指点一下，是不是少死点？救一头猪给多少钱，每家最少养多少头？这帐你回去慢慢算算，金华学成回来，还能是穷人吗？” “真，真的？”老李婆子结结巴巴的问道，其实心里面她已经被李秋喜说服了。 “当然真的！”李秋喜道为：“你不信我的话，可是眼前的事实，你看得到吧？” “......” “金华是个聪明人，甲王镇这么些打工的也好，坐地户也好，有哪一个想到出去学习的？有哪一个想到用知识改变命运的？就人家金华想到了，还想到带李秋雨一起去学，要是个没良心的，任你姑娘再好，我不稀罕了，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什么姑娘没有，我换一个就是了！可是人家真心对秋雨好，带着一起去了，这多好！” “你，我要这么说，我，我就放心了！”老李婆子瞅了瞅李秋喜道。 “放什么心放心？”李秋喜瞪着眼反问道：“她走了，带没带钱走？” “嗨，可别说了，上茬卖鸡的钱，还有好几茬卖菜的钱，哪给我剩呀？”老李婆子苦恼地说道。 李秋喜在心里面乐了，心想李秋雨你真够贼的，还知道穷家富路呢，钱没少卷了呀。 “拿了就拿了，不拿她到外面喝西北风去？”李秋喜安慰道：“你们在家守着大棚，要菜有菜，要肉有肉，怎么也饿不着——得了，可别在这儿生气了，回去好好打理那两座大棚，多多的给李秋雨挣点学费，外面的不比在家里面的好过。” 老李婆子把老李头子扶起来，喃喃道：“走吧，老头子，咱们回吧！” “哎！”老李头子深深叹了口气，半天才直起腰间盘突出的老腰。 老两口蹒跚向前，李秋喜看的满眼湿润，在他们背后喊道：“有啥干不了的活，随便支使个人过来找我。” 老李婆子背对着她扬了扬手。 第417章 心动了 话说张桂珍那一边，也有了新情况。 张家白发老太太很是有心眼，李秋喜自然不会主动再去与张家老太太筹谋相关事宜，有老太太一手操持，李秋喜太放心了，这个时候，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心生敬佩与诧异。 老太太嘴里的那个表侄叫崔枫，人是清清瘦瘦的一个，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五官长的周正清秀，文质彬彬的样子，打眼一看这个人就干净，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散发着城里面养尊处优的气质，虽然没有一股风就能吹倒的担心，别看是个男儿身，倒能轻易激起人们的一种保护欲。 崔枫先是到李秋喜家打了个照面，礼数一点不差，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全是城里面的时兴物品，孝敬给周向豪父母，还给周家所有小孩子们带了一大堆玩具，当然，对小棉袄的那份也有，不过，给小棉袄的别的孩子差不多，没有特别突出。 李秋喜在背后跟周向豪夸赞崔枫懂事，周向豪虽然打心里面不讨厌这个崔枫，但是他仍是没大有兴致发表评论，毕竟是自己的前弟妹要说给外姓男子了，他弟弟不欢喜，本来嘛，张桂珍跟弟弟挺好个家......可是到底是弟弟理亏，因此他也不能表现的太不高兴。 崔枫没什么事，满村子乱逛，开始老太太带着他往外溜达，逢人老太太就跟人说这是自己的表侄儿，放假了没啥事，来看我老太婆，还没说亲呢，各位街坊帮忙长着眼，老婆子先谢谢了。 后来，老太太不好天天带着侄子出来转悠，就把这活委派给了老张的三个儿子，这三个小子却淘的很，又不解什么风情，总把崔枫往山上带，今天掏鸟，明天打冰溜儿，崔枫很是无耐的跟着这三个小子出去了两天，实在扛不了冰冷山风的吹打，说什么再也不往走了。 周向英把这个表弟很是当回事，看他认真教孩子们写作业的样子，打心眼里觉得读书多了真好，她再也不忍心让崔枫跟着孩子们上山风吹雨打，就提议让他跟着她们家老张出去，给各家收菜收家畜。 老张老早不没想到这个，只不过这两天没什么活，刚收完了一批，不可能再去收了，不过这倒给张家白发老太太提了个醒，老张太太说自己儿子，你就去搞搞视察，带着小枫挨家大棚溜溜，也不用远了，就在咱们西岗溜就行，挨家的溜，听没啊？ 老张和周向英都不知道老太太，甚至崔枫自己都不知道老太太的弯弯绕，但听老太太把话说到这样子，差不多明白老太太急于给表侄说媳妇儿，周向英也就顺势催了老张走一趟。 老张乐乐呵呵的去了，心想，甲王镇是牛，把个正经城里人都弄到乡下来了，不过他没直说。 老张拍着崔枫的肩膀，笑道：“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带你转是转了，不过，这眼你得自己长，棚里棚外的，看好了哪家姑娘，你自己做好记号，别回头你表姑有心帮你问，你愣是想不起来哪个是哪个......哈哈哈！” “表哥你就笑话我吧！”崔枫不好意思的扶了扶眼镜，道：“我这眼镜戴着呢，四只眼，比你们常人多一双眼呢，你就放心吧！” 两人走到张桂珍家的大棚前，老张停住了脚步，面露犹豫，崔枫问道：“表哥，怎么了？” “这家，进不进呢？”老张自言自语道。 “这家什么情况？”崔枫问道。 “这家吧，大棚只有一个女主人，刚跟丈夫离婚，带着个女娃子，而且她这棚里吧，除了半大老婆子就是半大老头子，这不是嘛，那会儿，这家男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这家女主人一气之下，就把棚里的所有青年男女全开了，全部换成了四五十岁的老婆子老头子......” 崔枫笑了笑道：“表哥，你这明显的歧视老年人啊，这家，得去，咱们得去！” 老张点了点头，“也是，咱们不能歧视老年人，老年人不是有儿有女的，还有七姑八大姨，咱们得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走，进去，进去！” 老张走在前面，棚里面的人们看到他，一点不奇怪，他平常没事的时候，也愿意溜达溜达，虽然不是挨家溜达，但总会随机挑几家转悠一下。 “老张，又来视察了呀！”有人跟老张打招呼。 “嗯，嗯，大家伙好好干哈，回头好张嘴让你们东家请客！”老张打着哈哈道。 正说着话，张桂珍从门外进了来，手里抱着一捆长短粗细匀称的木棍，听见里面的热闹，张桂珍抬头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道：“哟，姐夫，你来了啊！”虽然张桂珍跟周向军离了婚，但是她还是按照原来的称呼管周向英叫三姐，见着老张，自然而然的就叫了姐夫。 老张也不见外，笑呵呵道：“嗯，来了，没事溜达溜达，溜到你这儿来了，怎么样，都挺好吧？” “嗯，挺好。”张桂珍不经意的往老张身后一扫，看到一张清秀之面，不知怎么的，突然心跳加速半拍，很快恢复镇定，她笑着道：“姐夫，这是新来的监察专员么？” “啊？”老张先是一愣，而后恍然，转身望了一眼崔枫，笑道：“噢，不是，这是我表弟，在城里当老师的，这不是学生放假了，闲着没事，慕着咱们甲王镇的名声，来玩了。” “噢，你好。”张桂珍礼貌而温软的向崔枫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她无来由的一阵紧张。 “你好。”崔枫回礼道。 张桂珍抱紧了怀里的木棍，刚要转身，只听崔枫指着木棍问道：“这，这木棍做什么用的？” 张桂珍看了眼木棍，抬头向崔枫解释道：“架柿子秧用的，杭子秧长大了，结了果实，大头沉，一遇上浇水，就有可能塌秧，有了这些木棍支撑着，就没事了。” 张桂珍解释的认真，崔枫听的也认真，末了，崔枫还搀了搀袖子，用请求的语气对张桂珍讲：“姐姐，可以教我弄弄这个吗？” “啊？”张桂珍愣了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瞅了瞅老张。 老张皱了皱眉头道：“小枫，你一个教书的......拿粉笔可跟拿木棍子不一样啊！” “我试试，我就想试试，长这么大小，我还没下过田呢......”崔枫说着已经走到张桂珍面前，向她伸出手，张桂珍没再想别的，把一捆木棍放到了崔枫手里。 第418章 我来 崔枫下地干活去了，张桂珍在紧挨着他的另一根垄畦上，张桂珍怎么做，崔枫便认真学着她的样子，将一根本木棍扎进土里，又用毛线绳将棍子系在杭子秧的枝叉上面。 崔枫是个好学生，不懂就问，张桂珍也是个好老师，有问必答，一点不耐烦也没有，见到学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张老师耐心的指导，全程笑脸，崔学生看了看张老师红润略带汗渍的笑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我这个当了十几年老师的人，也没有你这好耐性。”崔学生有感而发道。 张老师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学生，根本不用老师怎么费心。” 这“师生”俩一唱一喝的，互相吹捧，听得老张耳根子直发烧。 嘭！ 木门突然开了，外面进来了一个人，竟然是张记饭馆的一个伙计。 “张桂珍，张桂珍呢！”伙计气喘吁吁地喊。 张桂珍猛的站起身来，快步往外走，问道：“我是张桂珍，你找我啥事？” 小伙计急的直摆手，咽下一口唾沫，道：“你家孩子，小棉袄，棉袄她——” “棉袄？棉袄咋啦！”张桂珍这下子急了。 “发烧了，可烫了，高老师托我跑一趟，告诉你一声，她，她走不开——”小伙计总算完成了交托任务。 “哎哟，孩子发烧了，桂珍你快去把孩子接回来，送到门诊去吧！”干活的人提醒道。 “对噢，小孩子高烧容易抽了，你快去。” “放心吧，棚里你放心！” ...... 别看小棉袄是剖腹产出来的，且又是个女孩，但她体质总体来说还算可以，平时也会有感冒发烧，但次数不多，唯一一点就是，这孩子除非不烧，一烧就起来就是高烧，烧个三十九度四十度都是常事。 张桂珍想都没想直接往门外跑，老张和表弟弟崔枫面面相觑，下一秒，崔枫像是被下了蛊似的，撒丫子往外跑，紧紧的追上了张桂珍，老张在后面跟着。 张桂珍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把拦住老张，“姐夫，一会有车来收菜，早就约好了的，你在棚里给我盯一会儿。”这么一来，老张被留在棚里。 崔枫继续跟着。 小伙计跟在张桂珍身后，一边跑一边道：“高老师让我先找孩子爹，说我周向军棚离着学校近，我去找了，棚里干活的说他上镇里卖菜了......” “知道了！”张桂珍道：“谢谢啦。” 进了幼儿园，小棉袄烧的迷迷糊糊，幼儿园老师高小凤急的团团转，看到张桂珍，忙将孩子递到她手里。 “你可算来了，新雇的老师请假了，厨房做饭的还没来上班，全园就我一个人，我只好托人帮忙跑腿了，可别耽误了孩子，你快抱小棉袄去门诊......” 张桂珍没等接过小棉袄，却被崔枫一把抢了先，半昏迷的小棉袄也不知谁是谁，倒也不哭不闹，崔枫严肃道：“你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能跑的快么？我来！” 说着一阵风似的往外面跑去了。 到了门诊，尹大夫要给小棉袄打肌肉针，这可愁坏了张桂珍，这孩子最怕打针，一说打针就哭的没命，别看是发烧烧成这个样子，一说打针，两只大眼睛立即瞪的溜圆，手刨脚登的就是不干，尹大夫那边的药液还没配完，这边小家伙已经哭出了一脑门子汗。 这一针要想打上，非得三四人按着不可，张桂珍瞅了瞅门诊，除了她跟崔枫，哪还有别人？ 尹大夫举着针管等着张桂珍调理孩子，举了半天，张桂珍也没把小棉袄弄好，张桂珍急的伸手就要暴力亲闺女了。 崔枫见状，一下拦住张桂珍的胳膊，才知道这个女人对病中的女儿根本束手无策，他二话没说，抱起小棉袄，将她侧身夹在自己的两腿中间，使劲将小棉袄倔强的上半身压在两臂之下，这边一手扽下小棉袄的棉裤，露出小家伙一小片粉肉肉。 尹大夫见机，直接将一针头所了下去，小棉袄还没来得及哭的撕心裂肺，那一针管的药液已经推了下去，针离了屁股肌肉，崔枫帮忙拿棉球按着针孔，以防流出血来。 小棉袄还在抗拒，身侧的张桂珍捧着女儿的脸，笑道：“都打完了，你还哭个啥劲儿？” 小棉袄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故意在她眼前摆弄着针管的尹大夫，这才恍然，不过显然是很丢面子，小家伙还是哭起来，段位明显降级，再哭着哭着没劲了，也就停止了哭泣，趴在崔枫的一面腿上，竟然打起瞌睡来。 尹大夫对张桂珍说，这孩子烧的太严重，怕是有火症，还是输液消消炎才好，张桂珍点头同意，小棉袄的习惯张桂珍摸的门清，知道以前一发烧就输液成了习惯，往后再发烧光靠吃药是控制不住的，也不怪她对孩子娇气，小棉袄一烧起来就那么高，她当然害怕，烧坏了怎么办。 尹大夫让张桂珍把孩子叫醒，在手背上扎置留针，说不疼也是疼的，孩子睡着了冷不丁一扎，把孩子吓一跳，就不好了。 张桂珍叫尹大夫不用担心，以前都是小红护士给扎的，睡着了她知道疼也不会乱动，这都是习惯了。 崔枫把手下的棉球拿起来看了看，确定针孔不再溢血，这才轻轻的松开小棉袄，又轻轻的把小棉袄抱到火炕上，尹大夫半信半疑，仍是让张桂珍按住孩子的胳膊，以防她乱动跑了管，张桂珍为了让尹大夫放心，照做不误，一针扎下去，小棉袄微微的打了个激凌，她的小手果然一动没动。 屋里面病号只有小棉袄一下，外加两个陪护的，尹大夫有空闲往不相干的人脸上扫上几眼，这是他的职业病，进门诊里的人，他先观察脸色。 看到崔枫，尹大夫问道：“你没事吧？” 尹大夫这一问才引起张桂珍的注意，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崔枫，忙问道：“哟，可不是呢，咋那一头的汗！” 崔枫摘下眼镜擦干了鼻梁上的汗渍，摇了摇头，笑道：“没事，这不是一路走的太急，累的，歇一会儿就好了。” 尹大夫用非常职业的判断道：“你是不是心脏不太好？” “嗯。”崔枫没有隐瞒，拍了拍心脏的位置，道：“从小的毛病的，干不得体力活，动一动就大汗淋漓的......” “那你可得注意点。”尹大夫好心提醒道：“以后，这样的事，最好别做。” “啊！”张桂珍给吓了一跳，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崔枫，“你真没事？” 第419章 真没事 崔枫见张桂珍的一脸紧张，忙摆了手道：“我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说完，崔枫求救似的看了看尹大夫，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看你把人家吓的，你给治吧！ 可巧了，尹大夫似乎不但解读了崔枫的求救，还看出了这两个男女之间的心波暗流，想当初周向军那样的大猪蹄子，他都能关键时刻救上一把，何况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了，当然一个是心疼，一个是真病的......旋即，尹大夫微微笑了笑道：“没事，他要是真有事，现在就跟你说不了话了！多注意点就行，心情平平顺顺的，快快乐乐的，保管活个长命百岁......” 崔枫明白，尹大夫的前半句是对张桂珍的安慰，后半句是对他的照顾，很是领情地点了点头。只可惜，他没弄明白尹大夫话中的深意，那个“长命百岁”不过是作为大夫的一个善意的鼓励罢了，真想达到那个目标......以他行医一辈子的经验来看，此人不大容易...... 张桂珍稍微放点心下来，因为着小棉袄的原故，她来往门诊就跟自己家似的，什么东西在哪她都门儿清，冬天冷她去煤屋子铲煤添炉子，屋里病人多，她拿笤帚划拉垃圾搞卫生......现在，她就起身找暖壶，往一只公碗里倒了点开水，仔细烫了烫泼到门外的道边沟，回来又添了半碗水，将另一只壶里的凉开水兑温了，端到田枫手里来。 崔枫把张桂珍这一套行如流水的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脑袋瓜子就不断疑惑，这个女的，怎么那么好呢，她能把这么粗糙又平凡的活计做的像是行为艺术似的，真美！ 待崔枫接过碗，将那水抿了点入胃，突然觉得他喝下的绝不仅仅是一碗白开水了，而是琼浆玉液，他就那么痴痴的喝着水，睁镜片底下的眼睛同时痴痴的看着张桂珍，张桂珍一抬眼就与他的目光对撞上了，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去。 “那啥，那个，今天，可得谢谢你了！”张桂珍喃喃地说道：“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弄这个孩子，看她一个小囡囡，可有主意了，犟起来我都头疼......” “小孩子嘛，总有点小脾气......”崔枫笑着说话，眼睛还没在张桂珍身上挪开，他不是没有觉得自己有点唐突，可是跟人家说话，不看人家的眼睛，那多不礼貌呢？ 张桂珍脸红的退不下去颜色，怕被人看了笑话，紧着把头扭过去，一双眼睛放在小棉袄身上，“你那办法可真好，就把孩子往两腿上一夹，一胳膊揽着她上身，还能腾出一手来照顾她打针，以后我就用你这法子，一个人弄她也该容易了......” “嗨，我这法子都是逼出来的，一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不好调理的臭小子，我拿戒尺敲手心，他跑，我拉住他吧，他一猫腰，溜的比兔子都快，我干脆抓不着，后来我就想着，我把他夹腿里，他那点小劲儿总也拧不过我大腿，然后一手按着后背，一手拍他小屁股......你真别说，就我这招儿，在全校都传开了，各班老师都向我来取经，那些个小调皮蛋都给收拾的服服贴贴的......” 张桂珍听的目瞪口呆，末了，问道：“那，你真打孩子？” “嗨！”崔枫摆了摆手，兴致更浓：“哪能啊，都是爹生娘养的，一个个古灵精怪的，哪舍得真打，就是吓唬吓唬，他知道老师真敢像他爹似的那么揍他，他也就怕了......” ...... 张桂珍和这个崔枫有说有笑，你有一句，她有一句，一点不空场，那熟悉的默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认识了几辈子了呢？ 等张桂珍回来，老张早就把菜给她卖完了，钱和帐都清清楚楚的放在桌子上，可是小棉袄的幼儿园是不能上了，张桂珍又耽搁不下身子光去照顾小棉袄，左右这孩子的高烧是退下去了，只要挨着吊三天液体就好，于是张桂珍抱着试试看的心里，想着把小棉袄放到周刁氏那里照看几天。 张桂珍抱着小棉袄上门，小棉袄一见爷爷奶奶，一条小胳膊就伸过去揽着奶奶的脖子，另一条则缠着爷爷的脖子。 “娘，我棚里走不开，我想着......” “行啊，孩子就放我这吧，平时一放假不也是在这儿！”没等张桂珍的话说完，周刁氏就把话替她接了下去，这个时候不同往常，要是别的儿子的孩子往这搁，周家老两口还能推脱一下子，可是张桂珍的不同，无论到什么时候，周家也想高看她一眼，更别说小棉袄这小娃娃，特别的会哄人，两条胳膊架过来，这老两口子的心都要化了，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那爹，娘，小棉袄就交给你们了。”张桂珍往下拉了拉小棉袄撅起的衣襟，又道：“棉袄，听爷爷奶奶话，妈妈走了啊，明天这个时候，妈妈带你去门诊输液......” 小棉袄一听“输液”两个字，嗯哼两声，不过没有太大反应，左右不是往小屁股上扎，那蚊子叮一叮的刺痛，小人儿觉得自己能忍受。 老张回到白发老娘那里，看到姗姗来迟的表弟，有点哭笑不得的气恼。 “瞧瞧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给单身女人抱孩子的人回来了！”老张指着崔枫道：“你怎么回来了？给人家侍候完孩子了？那孩子怎么样了？你说你，一个人做好事就做好事吧，非得拉上我一个垫背的，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哪你......” 老张拖拖拖拖吧吧了一大堆，全然不顾表弟崔枫越来越红的脸。 老张太太看着表侄的细微变化，洋溢出一副真正的姑妈笑，“怎么着，看好人家了？” “什么？”老张不可置信道：“娘你说什么话，什么看好人家了，谁看好谁了？” 老张太太不理会儿子，径直走到表侄身前，握着表侄的手问道：“此行不虚，是不是中意人家了？” “表姑，我就是，就是觉得她人挺好，真的挺好，我没想到这个偏僻农村，竟然有这样的仙人儿......表哥说她有个前夫，那人得是多有眼无珠，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觉得自己好幸运......” 第420章 这事你觉得成? “呀！”一直被人当做空气的老张跳起脚来，“你没事儿吧崔枫，你是心上有病还是脑子有病？那女的再好，可是离过婚的，还带着孩子，而且，将来以后，她是不能再生育的......嗨，我就不该带你进那个棚的门！” “你闭嘴！”老张太太冲儿子瞪了一眼，老张吃了老娘的厉害果然闭嘴不敢再发声，不过仍然是悔的肠子发青。 “小枫，要是看好了就勇敢去追，你们年轻人，还不比我这样的老太太开通？”老张太太鼓励侄子。 “能行么表姑？”崔枫突然的就泄了气，还不是因为表哥那句话“心有病还是脑子有病”，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心脏有病，带着这么个病体去追人家，总是有点心虚。 “你怕什么！”老张太太假怒一瞪眼，“难不成你真是心也病了？” “不是，没有......” “那就行，那就去追追看......还没往外迈出一步呢，就想缩回来，能成事儿？”老张太太继续鼓励。 “娘！”这个时候周向英端着面盆走过来了，她笑吟吟地道：“娘，您不是早就看好这一对了吧？怎么这么上心呢，别的姑娘连看都没看过呢，就让去追这个了——噢，娘，您不是早就奔着桂珍呢吧？”周向英恍然大悟。 老张太太不想承认，“这种事，是别人能强扭的吗，还不是他们这两个人有缘分......你要是愿意，回头就去问问桂珍，看她愿不愿意——” “娘，我不愿意——”周向英打断了老张太太，解释道：“怎么说桂珍也是我前弟妹，是我侄女小棉袄的亲娘，在我心里面，一直当她是弟妹来着，她要是再嫁人我绝不拦着，可要是让我亲自帮她找婆家，这，这我可干不了！” 老张理解儿媳妇儿的难处，只淡淡笑道：“那行，你不去，就我老婆子去问。” 老张突然问道：“娘，这事能成吗这个？”见老娘不理他，他又去问自己老婆，“向英，这事能成吗？”没想到周向英也不理他。 “哎，小枫，这事你觉得成？”老张抓住最后一个人询问。 崔枫也不理他，刚才他说的话，崔枫还没忘呢，他得小小的记一下仇。 三个都走了，留下老张一个人风中凌乱。 老张的目光紧紧追着他们的背影喊：“哎，你们卸磨杀驴呀你们！” 就杀了怎么地吧！ 三个人的心里话。 老张太太也没有说去就去，崔枫跟表姑说，他自己先趟趟道，还不知道人家桂珍的意思呢，再说，这事还是他自己出面的比较好，省了周家人说表姑的闲话。 老张太太心想，表侄想的真是周到，比自己那个大老粗的儿子强多了。 这边，崔枫忙着献殷勤去了。 李秋喜逮到前来看孩子的张桂珍，趴在她耳边悄悄地问：“怎么样这个小书生？看着比你小，你有口福了啊！” 张桂珍不好意思的推开李秋喜，压低声音，像跟自己说话似的，“也不说小，比我小一岁，就是人家是城里人，还是教书的，不受累可不就显年轻......” “这么说的话，是对上眼了呗！”李秋喜咯咯笑道：“抓紧机会啊，回头我帮你找个媒人，上你家说亲去！” “秋喜......” “来了来了！”李秋喜眨了眼窗外，道：“又来帮你抱孩子来了！” 张桂珍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迎了出去。 周向军从镇里回来那天，正好是星期五，按规律，小棉袄星期属于父亲。 周向军一进门，小棉袄伸出两小手迈开小短腿跑过来，稚声稚气的叫着爸爸爸爸，周向军听的整个人都化了，心疼的抱起小棉袄，不由惊讶道：“哎，这孩子怎么轻了？小下巴都出尖尖了，娘，咋了这孩子？” 没等周刁氏回复儿子，小棉袄把小手伸过来给周向军看，“爸爸，扎针针，小棉袄不怕疼，一点都没哭......” “呀！”周向军看着小棉袄白皙的小手背上淡青色的针眼儿，紧张道：“娘，这是咋了孩子？啊？” 周刁氏瞪了儿子一眼，“你还知道问问哪，这么些天死哪去了，回你棚头也瞅不见你！” “我，我不是——哎，娘，我问你棉袄咋的啦，这么两天我没在家，孩子咋还打上针了呢？”周向军焦急的问，把自己的那点破事放在了脑后。 “高烧了，这个时候小孩子不是好闹毛病的嘛......输了两天液了都......” 周向军回头看着小棉袄瘦削下来的小脸，心疼的往上亲了又亲，“哎哟，爸爸的小心肝呀，受了苦了吧，难受了吧？” “嗯，难受了。”小棉袄撅着小嘴，大眼睛里面水雾濛濛，一低头，小下巴垫进爸爸的肩窝里。 第二天，是小棉袄最后一天输液，周向军本想陪着小棉袄在奶奶家住的，不过他棚里晾了两天没去看，他去卖菜走的急，没想着去告诉哥哥们一声帮他照应一下，要是搁以往，二哥四哥有事没事都往他棚里来看一看，自从他离了婚，明显的不大受哥哥们待见，三天两头也不往他这里来看。 周向豪看小棉袄输液，极为心疼，那两天，他想亲自抱着小棉袄去输液，虽然小棉袄不排斥四大爷抱着她去，可是李秋喜不让，她把眼睛一瞪，你去干啥，当电灯泡？人家两人借着这个机会柔情蜜意呢，你那么一掺和算干什么的？ 一句话把周向豪怼了回去，周向豪没有能去照顾小棉袄，就更没心思管小棉袄她爸，心想这小子让人挖墙角了，还不知道回来，既然能踏实在外面两天不回来，那肯定是早找人安排好了棚里.....他到现在都不愿意进周向军的棚里，一看到那棚头小屋，就想起自己的弟弟跟别的女人在炕上的样子......这个家不就是他自己给毁的嘛，真闹心！ 就这么着，在周向豪内心的挣扎之下，周向军的棚里全荒了，该浇水的没浇水，该拔草的没拔草，该摘果的没摘果......周向军一晚上没睡觉，一个人在棚里一点点的干，心想着能干多少算多少，明一早再找人去，剩下的少一点，干的也就快，地里的作物就不能耽搁太多。 实在太困了，合衣躺在冰凉的炕上，睡着了，等他一睁眼，天已是半上午，他想，糟了，还得带小棉袄输液去呢！ 第421章 前妻不是妻 周向军一回到家，自然没有看到小棉袄，问道周刁氏，“我棉袄呢？” 周刁氏告诉他，“输液去了。”就这么四个字，多一个解释也没有。 周向军也没多想，寻思着，小棉袄一个孩子肯定不能自己去，那一定是张桂珍抱着去了，他没什么可说的，红着睡眠不足的眼睛，顶着一脸的隔夜胡子，大步跨向了门诊室。 周向军以为自己看错了，那是谁家的年轻爸爸照料女儿呢，比他这个疼女儿的还细心，哎，边上那个人是谁，那不是自己女儿的亲娘张桂珍么？她怎么跟着别人照看孩子呢，放着自己的小棉袄不管？这个女人，心真的变了，变狠了。 周向军看不下去，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张桂珍的肩膀，刚要开口喊话，余光一瞥，那炕上躺着的，不是自己的小棉袄又是谁？ 可是这个小白脸又是谁！ 周向军立即松开张桂珍，大手朝那男的手上一扒拉，“你谁呀！” 崔枫不能理解大白天被人冲撞，扶了扶眼镜，仔细瞅了瞅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问道：“你谁呀？” “我谁，这躺着的孩子是我的小棉袄，这是我闺女，你说我是谁！”周向军怒目圆瞪着，一脸的隔夜沧桑，让他看上去显得狰狞。 崔枫恍然，站起来，笑了，他礼貌人伸出手，笑道：“噢，原来是你，你好，我是崔枫！” 周向军也伸手了，不过不是去接人家的握手，而是一力拨开了崔枫，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仔细瞅着熟睡中的小棉袄微乎乎的小脸蛋儿。 心道，我管你抽不抽疯，碰我女儿，没门儿！ “你想干啥呀周向军？”张桂珍望了望周向军身后一脸尴尬的崔枫，问道前夫。 “我想干啥？”周向军怕吵醒小棉袄，尽量压低声音，指了指身后的人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想干啥？” “我——” “你找这么个小白脸，在我闺女身边摸摸索索的干嘛？这是我闺女，只有我配照顾她！”周向军恨恨地说道。 “你别没事找事！”张桂珍冷了脸道：“要是没人家崔枫，我还针都给小棉袄扎不上，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说那混话！” “我还谢谢？我呸！”周向军狠狠道：“动我的闺女跟我的女人，我还得跟他说谢谢，我傻了吧我！” “我才呸！”张桂珍更恨，压低声音道：“你的闺女是不假，谁是你的女人？你搞搞清楚，谁是你的女人？” “你，你呀！”周向军心虚了。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张桂珍一字一句给他纠正，“现在是前妻。” “前妻也是妻，也轮不到别的男人来巴结你！”周向军瞪眼道。 “前妻不是妻。”张桂珍指了指周向军，道：“我告诉你，除了这孩子，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张桂珍你——” “你来这是想跟我吵架的吗？”张桂珍打断周向军，按着自己的想法说道：“我告诉你，跟我吵架你也是吵不着的，躺着的是你闺女不是？” “当然——” “好，现在我就给你机会好好尽一尽当爹的义务，小棉袄我给你留这儿了，星期一不能送她去幼儿园，早早的给我送到家里来。” 说罢，张桂珍起身走了，走到崔枫身边，伸手拉起他的袖子，道：“小枫，我们走。” 周向军看着两人的样子，气的肺都要炸了。 门诊尹大夫是目送这两个人一块儿出去的，他看了眼周向军，比较讨人闲的说了句话：“嗯，别说，这俩人看起来挺般配的。” “尹大夫！”周向军嚎叫一声，小棉袄一个激凌，翻了翻身，周向军赶紧伸手轻拍孩子的后背安抚。 “好好，当我没说，没说。”尹大夫摆了摆手，慢吞吞喝他的茶水去了。 周向军把输完液的小棉袄抱出门诊，看着小棉袄的尖下巴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站在门口想了想，找人算帐的事先且放一放，先把我闺女喂饱了再说，于是，一个转身，抱着小棉袄来到张记饭馆，从头到尾给宝贝闺女念菜名，只要是小棉袄点头的，不管多贵，也不管小孩子适不适合吃，就是个点。 爷两个面前摆了六道菜，周向军看了看，吧嗒吧嗒嘴巴不说话，小棉袄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稚声稚气地问道周向军：“爸爸，能七（吃）的完吗？” 周向军摇了摇头，道：“当然吃不完，不过爸爸的小棉袄点了，就得要，棉袄喜欢哪个就多吃点，不喜欢的就不吃。” “老西（师）说，浪费不系（是）好习惯！”小棉袄教育爸爸。 周向军给了小棉袄一个放心的眼色，进而解释道：“没事，吃不了咱打包，拿回家去给爷爷奶奶吃......” “匣（啥）系（是）打包？”小棉袄不懂就问。 周向军对这个宝贝女儿鲜有的好耐性，他想了想说道：“就是吃不完的，装在碗里带回家里去吃......” 小棉袄做懂事状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到了店里忙来忙去的伙计，又问道：“爸爸，碗系（是）饭店的，老西（师）说，不能拿别银（人）的东西。” “不是拿。”周向军又认真想了一会儿道：“是借，借一会儿，等咱们回家之后吃完了，再给人家送回来。” “噢。”小棉袄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怕了，“原来如起（此）。” “懂了？”周向军问。 “懂了。”小棉袄点了点头，像个小大人似的，“好了，不许削（说）发（话）了，再不七（吃）就凉了。” “好，吃饭，吃饭，听我小棉袄的......”周向军很是配合地拿起筷子。 周向军与小棉袄父女情深的场面本就不是太多，自从跟张桂珍离婚后，他跟小棉袄的互动更是少之又少，难得的父女相融的美好时光，周向军很是珍惜，他连说话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不小心惹了心肝宝贝不开心，她一嘟嘴，他就沦陷了，不怪人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可不就是呢，真叫人揪心，又那么幸福。 第422章 父女情深 周向军盯着小棉袄，心里面那一个角落柔软着，眼泪都出来了。 小棉袄从站进椅子里，小身子隔着桌子倾过来，伸出小手要为爸比擦眼泪。 “爸爸，老西（师）说，男几（子）汉不哭，哭了就不系（是）男几（子）汉了，别银（人）会笑发（话）的......” “嗯嗯，对对，棉袄儿说的对，呵呵，爸爸这不是哭，爸爸眼睛里进沙子了......”周向军一个大男人，在五岁的宝贝女儿面前这一番做派，可真是臊死了。 小棉袄的小身子还在向前倾着，小手伸过来还觉得不够，小嘴也撮着伸了过来，“爸爸，棉袄儿给你催催（吹吹）......哈扑，哈扑......” 周向军隔着桌子把小棉袄高高一举，小家伙被抱到周向军腿上。 “你放心棉袄，爸爸跟妈妈一定不会分开的，为了你，爸爸也不会让妈妈跟了别的男人在一起......”周向军向女儿信誓旦旦，只可惜那颗稚嫩的小脑袋，什么都听不懂，只给他满眼萌萌哒。 周向军抱起小棉袄往老娘的院子走去，进老娘的院，必经李秋喜的客厅，进了客厅，就见窗户那一头，周刁氏跟李秋喜婆媳俩忙活着。 李秋喜自然不是灶上那个，她做的饭没法吃，做多少浪费多少，喂狗狗都不吃，她自然不想浪费，更不想为难狗狗，只好坐在小凳上给周刁氏打下手。 婆媳俩唠的正热闹，李秋喜往灶膛里怼了一下子木棍，笑道：“娘，你看着老丁家那个新媳妇儿了不？” “看着了！”周刁氏边往锅里舀水边道：“那天打丁家六口经过，那小媳妇挺个大肚子站在当街，手里面拿着根黄瓜啃着，看那样子，还觉得挺展扬的呢！” “可不展扬么！”李秋喜接道：“丁六子跟沟头镇那姑娘俩处的好好的，这小姑娘突然蹿上来横插一杠子，生生把人家谈婚论嫁的镇里姑娘给挤兑走了！哈哈哈！” “这有啥好展扬的？”周刁氏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她，结婚那天，连个新娘衣服都没穿，就披着那么件大红呢子袄，连扣都系不上了，三个多月了，能系得上么！” “你不管自恃么说，这叫个能耐了，这不，人家一来就过上好日子了，不用在她们村里挣工分了？”李秋喜笑的抖着肩膀。 “说说，哪来的这么个妖精呢？”周刁氏犹疑道：“早前咋也没听说山根有这么个丫头呢？离着这么近，没听过......” “这就叫防不胜防，人家那丫头心眼多，早瞄好了，人家在暗处，别人都在她眼皮子里夹着呢！”李秋喜替丁家媳妇解释道。 ...... 这边李秋喜和周刁氏滔滔说着，周向军早已经把小棉袄塞给前屋的老爹，现在他已经在那娘俩儿的身后站了老半天了。 这两人不是没看到他，都拿眼角夹了他一下，以为他是等饭吃的，谁都没搭理他。 周向军被集体无视，可是他不能无视她们，他清了清嗓子，终于把话插进她们的滔滔不绝之中。 “那个，嫂子——” “啊，饭还没好，你得多等会——娘，可是知道丁家那姑娘怎么跟丁六子勾，搭到一块的儿呢，她是怎么得到机会的呢，这是个关键——” “嫂子！”周向军有点恼火了，“李，秋，喜！” 李秋喜腾的站起来，顺手拎起一根烧火棍子，直指周向豪吼道：“你跟谁说话呢你，没大没小的，还连名带姓的叫我，不会叫嫂子啊！” “就你，就你也配当我嫂子？”周向军没想到自己被倒打一耙，很是无耐道：“谁要摊上你这样的嫂子，倒了八辈子血霉！” “哎，你怎么说这话！”李秋喜喊道：“我把你怎么地了吗？”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还问我？你还有脸问我？”周向军指着自己的脸骂骂咧咧。 周刁氏一会看看自己这个掉在人生底谷的儿子，一会看看风头正劲的儿媳妇儿，叔嫂两个不是没掐架，他这个当母亲当婆婆的，除非不插嘴，但凡插了嘴，不管谁有理谁没理，她都得向着儿媳妇儿，婆媳之间的相处之道，老太太还是门清的，此时，她仍然是老作法。 “周向军，你混球了！”周刁氏骂道，“有话不会好好说，上来又是打又是杀的，想干啥？” “娘！”周向军委屈的喊了一声娘，这一声娘喊的就连李秋喜的心都跟着软了下来，好是自己儿子喊她似的。 “有话就往开了说，干啥藏着说，不说明白了谁懂？”周刁氏提醒儿子。 “娘，她，她，就你这个好儿媳妇儿，我所谓的嫂子，她，她给我媳妇儿找对象，你说她，我不倒血霉我么？”周向军开启诉苦模式，“我的婚就让她给撺掇离了，现在她又要给我媳妇儿找对象......” “周向军，你问问你，谁是你媳妇儿？你又说媳妇儿了吗？”李秋喜冷笑一声反问道。 “我，我，张桂珍是我前妻，我，我还想让她当我媳妇儿，你凭啥给她找对象啊！”周向军总算把事情挑明了。 “我呸！”李秋喜皮皮的皱了皱鼻子，“你想让人家还当你媳妇儿，你也不问问人家想不想当你媳妇儿！” 周刁氏听话听音，一把扯住李秋喜，道：“你真给桂珍找对象了？我当是你让他俩离婚，是想给桂珍缓一缓心思，没想到你——” “哎呀我的老娘，你怎么也跟着一块搅和呀！”李秋喜不耐烦道：“人家一个大活人，年龄比我还大几岁呢，再说，人家娘家有爹有妈，还有兄弟姐妹，我算干啥的，我给人家找得着对象吗？轮得到我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周向军恨道：“依着她的性子，她就是单一辈子都不会再嫁的，可是今天，那小白脸跟她凑凑和和的，那么要好，她看起来一脸的欢喜......” “依着她的性子......哼！”李秋喜不耻道：“你就是看准了她这点，所以敢在外面胡作非为是不是？”说起这个，李秋喜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423章 不是原来的你 “我——”周向军语结。 “只许你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吗？”李秋喜瞅了瞅周刁氏的脸色，语气依然硬气，“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闺女，拼死为你生下女儿，是你不对在先，到头来，婚都离了，噢，就不许人家再寻第二春了？你倚仗什么？” 周刁氏还是心疼儿子多一些，见李秋喜硬气，想是张桂珍在她的嗦使下，必然会做出让儿子伤心的事来，脱口便道：“毕竟他俩还有小棉袄不是？再说，向军也是真心改错了——” 李秋喜根本不惯毛病，不过她没直冲老太太开炮，她盯牢了周向军的脸，一字一句道：“要这么说的话，你三姐周向英跟庞拐子还有大全跟二全呢，你叫你三姐跟老张把婚离了，带着大全二全回庞家接着过去，我保证让张桂珍回来跟你一起过日子！” “哎——” “你——” 周家母子俩被这个小媳妇儿怼的哑口无言。 李秋喜气的拔脚就走，什么呀，好好的姑娘嫁，嫁入你一门，就活该这辈子都是你家的媳妇儿，自己家出去的姑娘，就能寻找第二春，可真应了那句话，天堂的媳妇儿不如灶坑的姑娘！ 李秋喜走出几步，突然停住，她冷冷淡淡地说道：“还有，张桂珍的对象不是我给她找的。” “没错。”张桂珍的声音接着李秋喜的声音进了来，她语气轻缓但极其坚定自信，还向微透着一丝喜悦，“这个对象啊，是我自己找的，我挺中意他的，他叫崔枫，是张家太太的表侄子......娘，他来咱家看过你和爹的，你认识他对不？你帮我长长眼，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周刁氏哑了一阵，胡乱擦了手，“你们自己个的事儿......”说罢，连后半句都拉不出来了，抬腿出门往后屋看孩子去了，在她迈出李秋喜屋门的那一瞬间，她似乎还抬手擦了擦眼睛...... 周向军没想到张桂珍突然出现，一旦见了她，他心里面的委屈一下子又泛滥起来。 “张桂珍，你想干啥你啊？”周向军指责道：“你现在，可不是原来的你了！” “当然，你说的太对了！”张桂珍得意一笑道：“我现在当然不是原来的我了，我现在可是无家一身轻的我！而且，不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天王老子都管不着！” “好好，我不管你，我管不着你！”周向军指指点点愤然喊道：“你想养小白脸还是想傍个有钱的，我都不管，但是，我绝不允许，你给我的小棉袄找个后爹！” “后不后爹，这是小棉袄说了算的，她叫了爹，那就是后爹，不叫就不是。”张桂珍想了想道：“噢，当然，我一定会正八经的找个男人，正八经的像个大姑娘一样把自己嫁了，绝不会像那些个不要脸不要皮的，玩那些个污七八遭的龌龊勾当！让我的女儿抬不起头来做人！” “你——” “怎样？”张桂珍抱臂站在周向军面前，歪着头看着他笑。 “好，好，你厉害，你狠，你狠，我服了，服了成吧？”周向军气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半晌，他缓过来，双手插着腰，又道：“张桂珍，你要找要嫁我都不管，这对，我管不着，可是，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嫁可以，但你得把小棉袄给我，我不会让小棉袄管别人叫爹！” “你想要啊？”张桂珍语气淡淡的，依然歪着头，像个调皮的小孩子，“那就起诉啊，看法院会把孩子判给谁！” 一句话，周向军差点被噎死，他明白，张桂珍指的是他的污点，他是婚姻的过错方，在男女都有财有产的情况下，法院怎么可能把孩子判给他？这不是影响孩子的成长吗？ 在镇子里住下的两天，周向军就是忙这个事去了，他想托关系送礼找了个政府和法院上班的明白人，询问了一下，他想把小棉袄的抚养权要回来，人家明白人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张桂珍当然没有想到周向军干了这个，知道的话，不单是张桂珍，就那个爱管闲事的李秋喜就得亲手撕了他。 张桂珍本来是想看看小棉袄的，不过看到周刁氏在气头上，想想还是算了，反正星期一，她就能把孩子接回去，不急在这一时，所以，她转身要进李秋喜的屋。 不过，张桂珍还是把脚步停了一停，她严正说道：“周向军，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一句狠话，那就是，你要是跟我抢孩子的话，我就跟孩子俩一起死在你们家门口，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活着多好，新世界新事物，新的人，都那么让人喜悦，所以，我不想死了，更不想伤害我的女儿，我们都得好好活着，而且要开开心心的活好每一天......只是，如果，你再妄想跟我抢孩子的话，我就带着小棉袄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地方，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等小棉袄长大了，我自会把你的龌龊告诉她，让她知道给了她生命的男人，虽然是个好父亲，但他绝不是个好丈夫！” “当然——”张桂珍转身望着周向军道：“如果你愿意维持现状，小棉袄就还是你跟我的小棉袄，谁也抢不走她，我跟你仍然在这个村子里抬头不见抬头见，咱们一别两宽，相安无事，以后你有你的家，我会祝福你，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希望你别骚扰。” 周向军彻底怂了，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地询问张桂珍道：“那个小白，男的，真的是你自己处的？” “是的，没错。”张桂珍点点头，“我想为我自己重新活一回，活得像真正的女人。” 李秋喜在门边站着，听着，心里面却在想老张太太，那位白发老太太果真不是白给的，她或许早就想到这一天，从她下套那天开始，她就已经把自己摘出去了，而且她还懂得保护同谋，要不然，今天周向军埋怨她这一通，她根本就无力还嘴，还有周家二老，她根本就没法解释，婆媳之间的和睦或许就会因此事土崩瓦解。 看来，改天，她得找白发老太太好好喝点了。 第424章 一视同仁 李秋喜的肚子越来越大，周向豪一边侍候着大肚子媳妇儿，一边张罗棚里的一堆活，还好有老爹周富贵帮忙张罗着三个猪棚和三个鸡棚，他只负责菜棚，那也是忙的不可开交，李秋喜心疼老公的奔波，抱着他的脑袋道：“你就专心在棚里吧，不用顾着我，我也不干活，就在家照顾着自己的肚子还是可以的，老张饭馆不是送外卖了，等饭馆伙计下来访单，你就点上，你中午就在棚里吃个现成的，要是没啥活，你还能睡一觉歇一下......”李秋喜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知道体贴老公了，话说的都把自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周向豪使劲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睛急急道：“那可不行，你一个人吃饭总将就，我可不放心，你饿着我闺女怎么办？”说完，还好好将媳妇儿的大肚子捧了捧，抚了抚，好像里面他的“闺女”真能听到他说话似的。 “得了你，又盼闺女，看你这架式，要是我给你生不出闺女来，你就得休了我！”李秋喜打趣道。 “那不能，这胎一定是个闺女，我可不要周三伦了！”周向豪头疼假的砸着脑袋道。 “你瞅瞅你，上来一阵真跟个亲爹似的，孰不知你给二儿子上户口那个名字，我说周二伦你就给写周二伦了？周二伦长了不得记恨上你才怪！”李秋喜替二儿子报不平。 “不能，二伦可不能记恨我，以后再生了儿子，顺下去，就是四伦五伦，都一样，他恨啥？”周向豪觉得自己能做到一视同仁，解释的理直气壮。 “去你的！”李秋喜推了老公一把，“我说的你记下了，赶不上回来做饭，就在点一口外卖吃得了，不要颠颠往回跑了，看这脸，有棱有角的，都是累的......”李秋喜把小手往周向豪脸上一放，来来回回摩挲一遍。 周向豪被媳妇儿摸的春心荡漾，身子下边就饱涨起来了，双眼充眼，腥红腥红的。 “你，你又要干啥你？”这么些年的经验，李秋喜早就领会了老公的意思，看着周向豪眼眸中情，欲的火焰，赶紧伸手去推。 “你说干嘛！”周向豪无不感慨，“别人家的媳妇儿，越生脸色越难看，越生越老气，看我的媳妇儿，生完一个，小脸嫩上一层，生一回嫩一回，娇滴滴的小女人样儿，太招人儿疼了......我这个当丈夫的，得尽好了义务不是？这么好的媳妇儿，不侍候好了，出去干活我都不放心......” “哎呀，四叔，你现在老会皮了你！”李秋喜握起小粉拳，捶捶周向豪硬实的胸口，完了，这一波操作才算真正惹上事非了，周向豪已然欺身上来。 这夫妻二人的操作，可不管黑天白天，就是原始人，讲究的是随时随地，毫不压抑。 一场及时行雨的快乐倏忽过去，周向豪意犹味尽，还要再起云雨，李秋喜推开了他，道：“就算你还有体力支撑下午的活计，但是你得替你闺女考虑一下，万一伤着了她，你可别怪我！” 周向豪吓的慌忙起身，趴在李秋喜的大肚子上，先敲了敲门，然后小声道：“闺女，你没事吧？” 李秋喜噗嗤一笑道：“就算她能听见你声音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倒不如问问我，我没事她就没事！” “那你有事没事？”周向豪着急的问道：“你哪有不舒服没？不过按照之前的习惯，应该没啥事才对呀！” “我没事，是你有事，快走吧，都几点了，你不说今天约了车卖菜嘛！”李秋喜提醒沉迷女色的老公道。 “噢，对，对，我这就下地，收拾一下就走。”周向豪跳下地，善后去了。 李秋喜一边叠着炕上的被子一边跟地上又端水又找衣服的周向豪道：“我嫂子那儿生了个儿子，这回我哥是有后了，我就放心了，你说，原来寻思着，我哥只要生一下，管他是闺女还儿子呢，有一个就行，现在果真生了个儿子，你说，我那心啊，比他自己还高兴，你说怪不怪？” “那怪啥？”周向豪低沉道：“你就觉得你哥太不容易了，心疼他，他那么个身子，又是个老实人，养个儿子是对的，将来好歹有个帮手，顶梁柱......谁要是再敢欺负他，那人可得好好想想......” “噢，看不出来，四叔你还有这想法，那你既然都能有这想法，为啥非得让我给你生闺女？”李秋喜瞟了老公一眼问道。 “我跟你哥能一样么？”周向豪低头瞅了瞅自己，又把头抬向李秋喜：“可不是我瞧不起别人啊——你就看看我，需要别人来保护么？就算你给我生个七仙女，我也能把你们保护的好好的！” “咯咯咯！”李秋喜掩口道：“噢，这么说来，你非要个闺女不可，就是想体现自己的保护力啊！” “那不是！”周向豪立即否认，“我就是想要个闺女，柔柔软软的一把，娇滴滴粉嫩嫩的，像你一样，等我累了倦了，回到家，一看到那个小人儿，脆生生的喊爸爸，爬到我背上骑大马，捏捏我的耳朵，敲敲我的肩，跟我撒个娇，嘿，那得多美！” “哼，这些活，不都是我干的嘛？”李秋喜不乐意了，娇嫩的小脸扭到一边，“你就是想把上辈子的小情人搁到眼前，叫我吃醋。” “这醋你可别吃！”周向豪反驳道：“要吃还得是我吃，不管到啥时候，闺女还是跟妈最亲，她能对我做的，全都能对你做了，她能对你做的，可不一定都给我这当爹的做......是不是，爸爸的小情人儿？”最后一句话，周向豪竟煞有介事的趴到李秋喜的肚子上，去问里面的那一位。 李秋喜被周向豪逗的咯咯直乐，心想，当爸爸的从来都是跟女儿亲，不管几辈子都是，那些个儿子，就没得过爸爸这样的优待，还骑大马捏耳朵......周捷伦和周二伦刚往他身上一蹭，他把眼珠子一瞪，那俩吓的蔫蔫的就爬走。 第425章 向前迈一步 送走周向豪，李秋喜挺着大肚子往知青点走去，她想去看看哥哥，虽然每天早晨，她都能听见李军吆喝着卖豆腐的声音，从她家窗外走过去，但她都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的去面对面的看看他们一家人了。 一进屋，李军在泡黄豆，一大袋子的黄豆倒进盆里去，哗啦啦的一通脆响，李军没听到李秋喜的脚步声，却是第一时间看到了走进来的一双脚。 李军一抬头，眼睛对着李秋喜宠溺不已的笑，他想要停下手，却见李秋喜摆摆手，大声道：“你倒，你倒，倒完了。” 李军哎哎的点着头，把剩下的倒完，连水也顾不得往盆里倒，就扶着李秋喜坐下来。 “你咋来了呢？这身子不利索呢，可得当心......”李军像个老母亲似的嘟嚷着。 “我没啥事，过来溜溜腿儿，总坐着躺着，孩子也不好生——”李秋喜觉得屋里太安静，往里面瞅了瞅，道：“就你一人儿？嫂子跟孩子呢？” “孩子不是断奶了，你嫂子把孩子放娘那屋了，这不是又想孩子想的不行，想着过去偷偷看两眼......”李军解释道。 “他们那边的活儿啥样儿，忙不忙，那家人也就李秋雨一个能张罗的，现下李秋雨一走，他俩那棚没侍候的荒成一片草？”李秋喜故意这么说，庄户人家，谁不把地当回事儿？除非懒的要命的那种人，不过那种人他根本不种地，直接把地租出去，伸手拿现钱得了。 老李婆子和老李头子还真不是那种人。 “也没有，这不嘛，我和你嫂子俩谁有空谁就帮着去忙活忙活，棚里雇的人，也都是些老实勤快的，一个个干活都踏实，再说，娘那性子，她能吃亏？放心吧，没事，我看哪，别说一个鸡棚一个菜棚，就是再有十个八个，也瞎不到他们手上，指着棚卖钱呢！” “噢，那还行，白得的棚嘛，我当他们不能太当回事，要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李军给妹妹倒了杯热水，道：“你说说你，哪回来哪回打听他们俩这个那个，你就不能自己去看看，他们的棚也不远......哎，他们两个也是的，不也没说过来看看你，就是逮着淑芬问淑芬，逮着我就问道我......你们啊，真是冤家！” 李秋喜撇了撇嘴，“他们问我？” “可不是问道你么？”李军一瞪眼睛道。 “问道我啥？”李秋喜心里面有点小欣喜。 “就那些个话呗，棚里怎么样，跟公婆处的怎么样，老四对着你怎么样......”李军想了想道：“喜儿，哥以前没跟你说过这话，当你们传话的也不短个啥，今天哥跟你说了这些呢，其实就是想，你们都能往前迈一步......”李军话说到一半，又把手摆了摆，低沉道：“嗨，算了，我妹妹来一趟看哥哥，我跟妹妹说这些话干啥呢，喜儿，你别往心里去，就当哥没说......” 李秋喜瞪了瞪单凤眼儿，抿了抿唇没说话，心说，李军你这招叫欲拒还迎，手段可够高的，你要不说后面那些欲盖弥彰的话，我还真不往心里去，你这么一吞吐，倒弄的我不往心里去不行了。 李秋喜站起身来，道：“哥——” “哎！”李军忙应着，看着妹妹，不知妹妹是不是要吃点干豆腐，这丫头挺爱吃这个。 “哥这儿有干豆腐，今儿你不来，哥也想着给你端过去的，你别着忙，左右你也不能吃凉的，哥把盆里这点豆子倒上水，就架上火给你热热，完了就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李军想了一下，又道：“棚里挖来的小葱和菜叶都还有呢，一会再我给你做点肉丝酱，连解馋带营养全都有了，你别着急......” 李秋喜摇了摇头，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揣着后腰，舒了口气道：“哥，我还不饿呢，别忙着做，这不是你都说了，那我得去落实呀！” “啊？”李军一怔，“哥说啥了？” “你不是说，得有人往前迈一步嘛！”李秋喜转了身，用背影回应李军，“我呀，现在就去往前迈上那一步！” 李军先还是愣愣的，半晌过后，他总算反应过来，又是激动又是高兴的忙点头，“哎，哎，哥谢谢你，替那俩人谢谢你，秋喜......你可慢着点啊，脚下把个准儿，别着急，慢慢走，一会儿你回来，哥就给你送干豆腐去！” “多放点肉丝，要瘦的！”李秋喜扭头喊。 “嗯嗯......” 李秋喜端着大肚子往老李婆子的棚头走，远远的就见棚头窗户前边一个女人猫着腰透过塑料膜往里面张望着，李秋喜原先以为这是哪来的贼，准是外村的，可是这大白天的，又不大可能，再走近点，才看清，那不是李军的媳妇她的嫂子武淑芬么？ “嫂子，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李秋喜从身后拍了武淑芬一把，说道。 武淑芬给吓了一跳，刚一开口，下一秒生生将那声音给压了下去，她把食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小宝还没睡，我想看看他，又怕他听见我......” “哎哟！”李秋喜不置可否，天底下当妈的，哪个不是这么下作的呢？她虽看不下去，可也无言可劝，本想任武淑芬去，到底心里不落忍，想了想道：“嫂子，你这样，你先回去，别在这猫着了，这天挺冷的，你再冻出个好歹的，一会儿我进去跟他们说，等小宝一睡着，就让他们去个人告诉你一声，你抓紧时间跑进来看一看！” 武淑芬不大死心，“我都在这儿看半天了，小宝玩了有一阵了，估计这个时间也该睡了，我再等等——”武淑芬这才下意识的扫了扫李秋喜，忙道：“你快进屋，你可比不了我，我冻一会儿没事，你快进屋去！” 李秋喜叹了口气，扭身推门进屋了。 小宝听着李秋喜开门这一声，本来迷迷糊糊要睡，这下子一下子又精神了，抱着孩子的老李婆子埋怨的瞪了李秋喜一眼。 李秋喜也不说话，做到孩子头顶上方，伸出柔软的手指在小宝头上轻轻按摩，没几下，这小家伙抿了抿小嘴，真正睡着了。 第426章 生死相守 老李婆子看到进来的不是武淑芬而是李秋喜，本来有着恼气，现在看到李秋喜三两下把闹闹腾腾的小宝弄睡着，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老李婆子伸手拉住李秋喜的胳膊，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这是个啥子办法呀，好的不得了诶，快教给我，以后可不要这小祖宗磨我了......” 李秋喜摞下眼皮，扫了扫被老李婆子抓住的胳膊那块肉，老李婆子后知后觉，讪讪地松了手，她才知道，这个养女还是没打心底里接受她，不过，对这件事她并不生气，以前她是怎么对待养女的，她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生得着人家的气吗？ 李秋喜朝窗户外面招了招手，武淑芬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她是个厚道媳妇儿，即便心里面全是对儿子的迫不及待，还是忍耐着先问了声娘，而且还客气地指了指炕上，解释道：“我来看看儿子！”看老李婆子点头，这才往儿子那团小被子处走过去。 要搁李秋喜，二话不说，早撒丫子扑过去了，管你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我就来看儿子的，谁也挡不住我，佛挡杀佛，神挡灭神，老娘的儿子最大。 李秋喜鄙夷了一会武淑芬的作态，往老李婆子那边挪了挪屁股，给武淑芬让出足够的地方，见她两眼盯住儿子胖乎乎的小脸亲近个没完没完，这不提也罢。 那边，李秋喜的屁股快挤到了老李婆子，老李婆子有刚刚捏胳膊的教训，先见之明的把自己的屁股往炕梢挪，她一挪，李秋喜就跟过去，挤无可挤，老李婆子没好气的道：“你来我这儿，就是跟我抢炕头的？” 李秋喜冷哼一声道：“我哥让我来的......” “你哥让你跟我抢？”老李婆子瞅了一眼武淑芬，不解的扫了李秋喜两眼。 李秋喜看了看老李婆子，然后把眼光放到窗外，淡淡说道：“我哥让我跟你说，你得往前迈一步......” “诶？你，你这孩子！”老李婆子突然气的不行，她扒拉开身边的孕妇，直冲武淑芬道：“你们家李军这么说的话？” 武淑芬也是被李秋喜的话弄的一愣，对老李婆子的质问一头雾水，满心的无辜无耐，不知如何是好，再也没心思看儿子，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秋喜回瞪了老李婆子一眼，道：“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冲嫂子发什么火呀？就捡软杭子捏是不是？” “啥我捡软的捏，再说，你，你不也是嘛！”老李婆子的矛头指回来，委屈道：“你爹再不好，他也是你爹，他是个老实人不假，可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爹呢？” “我，我怎么对我爹了，呸，呸，谁是我爹呀，你老头子吗？我怎么对他了，惹你这么大火气？”李秋喜还委屈呢。 “你刚刚说的啥话你自个儿全忘啦？”老李婆子重复道：“你说让你往前迈一步——你爹好好的跟我过着日子，我怎么好就往前迈一叔的，你看着这家人不顺眼，你咒那老头子不死，可他跟我过了一辈子，我怎么能做下那丧良心的事？” 李秋喜张大了嘴吧，深吸一口恶气，她不经意的一句，倒扯出一段生死相守来，转脸对老李婆子道：“你可行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哥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哥是说我跟你们家的关系，你得向前迈一步，不能光顾我一个人低头......” 老李婆子恍然大悟，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的武淑芬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又有心思去看儿子的小脸了。 “迈啥呀迈，还想让我老婆子怎样？你年纪轻轻的，见识多脑子好使，日子过好了，从头到脚瞧不起这个家，我有啥好迈的迈？这个家，你爱认就认，爱来就来，不爱来也没人抢着让你来，总之，不会关着门不迎接你就是了，还想让我老婆子怎样......”老李婆子说着这话，语气绵软随意，眼睛跟李秋喜一样，瞪着窗户框。 武淑芬偷偷看了看两人的脸色，掖好儿子的被角，转过身来，慢条斯理道：“你们这娘俩个呀，真是欢喜冤家——” “嘭！”外面木门开了，武淑芬劝和的第二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赶紧伸手去捂小宝的耳朵。 老李婆子见状，一拍脑门道：“哎哟，我给忘了，叫了人来干活的——”说着下地，迎上来干活的人们，告诉他们都放轻了声音，她大孙子睡觉呢，人们都能体现贴，一个个鬼影似的蹑手蹑脚，悄不声往棚里面去了。 老李头子在鸡棚里耗着，里面棚里没人支应，老李婆子跟着干活的人们往里走，刚走进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瞅了瞅还直直盯着窗框的李秋喜，刚想张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扭头进里面去了。 李秋喜无趣的蹭下地，对武淑芬淡淡地道：“嫂子，你慢慢看吧，我走了。” 武淑芬瞅了瞅棚口，又瞅了瞅门口，替这俩人长叹一声，心想，这俩个拧巴劲的人，啥时候能解开呢？ 李秋喜无趣的往回走，心里面不是个滋味，倒也没说怎么伤心痛苦，就是感觉很落寞，路上遇见谁家的媳妇儿，远远地就跟她打招呼：“四婶子，溜达呢！” “嗯嗯。”李秋喜回应道，看了小媳妇儿大包小包的拎着，不禁问道：“你这大包小包的哪去呀？” “噢，我回娘家看看，有半个月没回去看看我娘了，回去给她带点好吃的，你也知道的，我娘家那不比咱们这儿......”小媳妇拉着她扯了半天，才撒手往回走。 望着小媳妇儿远去的背影，李秋喜这下是真正难过了，人家都有个娘家可回，她呢？娘不是娘爹不是爹，家不是家的，她能回到哪去？她常常梦见自己夹着个包裹回娘家去的样子，可是到了地方，眼前不是一片树林里蹿出一头狼，就是一片荒坟，往往吓的她一身冷汗的醒来。 她什么时候可能像那个小媳妇儿那样，满面光彩的像特意给别人炫耀似的提高嗓门：“我回娘家去！” 第427章 都是娘家人 李秋喜慢悠悠往回走，想着这时候回家还早，不到吃饭时间，回去周二伦就缠着她，小东西太小，一点也不顾及她的大肚子，虎头虎脑的往上爬，她怕小二哥冲撞了肚子里面这位，只好躲着周二伦远远地。 李秋喜这么想着，脚步已经走进一个小胡同口，再往前走两家，就是张桂珍家，也好，去看看这家人怎么样了。 刚到门口，就听见张桂珍家里面热火朝天的，说话声音大笑声此起彼伏。 李秋喜推门进去一看，嚯，贴到各处的大红喜字格外乍眼，也不知是谁踩着板凳，还往上贴，下边那个给上边的指挥着，左点，再往右点，上，上，下下，一点点，好好，正了正了，贴吧！ 指挥的那个在下边，眼色要比上边的顾及的多一些，一回身就看到了李秋喜。 “哟，四嫂子来了！”那个女的往屋里喊道：“姐，棉袄她四娘来了！” 凳子上的年轻人闻声朝底下放眼，礼貌的喊了声：“嫂子来了。” “嗯，你别下来，你忙你忙，别下来。”李秋喜当然认得上下这两个人，是张桂珍的娘家弟弟和弟妹，看看，又是娘家人。 张桂珍迎出来，拉着李秋喜的手往屋里走。 李秋喜笑着问道：“怎么着，这就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张桂珍羞赧一笑，道：“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整天学人家年轻人那一套，花前月下的谈，也不好看啊，让人笑话，小枫跟我商量，说是趁早把证领了，这不就......” “娘，你看谁来了？”张桂珍欢天喜地的跟屋里的老太太说道。 李秋喜想不到，张桂珍这是全家总动员，不但老太太在，就连队长张志也在。 张桂珍看了看李秋喜笑道：“这一家子老早就为我的事忙开了，白天来干活，晚上就回家......咯咯咯......” 张家老太太握住李秋喜的手道：“闺女，可得谢谢你了，哎，你的恩情，我老张家，这辈子都还不完......”说着，又要抹眼泪。 李秋喜笑道：“婶子你可别哭啊，这是桂珍大喜的日子，眼泪冲撞可不好，再说，我算不上恩人，我跟桂珍俩，就是好朋友，为朋友能做的，顺带手的事嘛，不算个事......” 队长张志放写下最后一个“喜”字，放下毛笔，转过脸来对李秋喜道：“秋喜，你看看，我这字写的怎么样？” “哎呀，真看不出来，张队长还有这一手，佩服了！”李秋喜夸赞道：“张队长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呀，要是早知道，我家过年的对帘什么的，全包给你了呀！” 张志耸了耸肩膀上的大衣，笑道：“就是怕人都像你这么想，那我的年甭过了，就在家养胳膊吧，哈哈哈！” 李秋喜跟着笑了一阵，不由问道：“桂珍，哪天日子啊，怎么老早没接到你喜信儿呢？” 张桂珍笑道：“今天你要是不赶着到这儿来，我也不想把信儿告诉你，我就是想着，把娘家人叫到一起吃个饭，然后第二天，就往小枫家里去办一场，完事就回来悄不声过日子了。” “那不行啊！”李秋喜道：“他是正八经娶，咱是正八经嫁，得风风光光的才像样嘛！” 张桂珍道：“其实要按我的想法，连他家那边都不必办了——” “那更不行了！”李秋喜阻止道：“你是嫁过一回的了，可是人家崔枫可是第一次啊，你可不能光为自己想着省事，得顾虑一下人家那头嘛，再说，这些年，人家好不容易说个中意的媳妇儿，还不得让人家借机，把这些年随出去的份礼往回找找？” 张桂珍噗嗤笑了，“我娘就也这么说，这不嘛，我就想省了我这边的，上他们家那边，配合他好好办一场！” 李秋喜道：“那倒也行，不过嫁姑娘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该过的礼得过，该置办的家具得置办，不是咱们不讲道理，就是不能让他们家里小瞧了咱们，往后过起日子久了，也不会让他家人拿这事诟病你，咱们家闺女，是值这个钱的！” 张桂珍瞅了瞅自家老娘，“娘，你听没，我就知道秋喜得这么说，看我，有先见之明吧？” “你放心秋喜——”张桂珍转过脸来道：“你放心，这些话，你早嘱咐过我，我都记在心里呢！” “那就好，那就好！”李秋喜拍了拍张桂珍的手，笑道：“我就托个大，跟你提个要求，等你请完娘家人，再请回村里咱们几个相好的妇女吃一顿，我们随份子事小，以后你还要在这儿村里生活不是？群众基础要打牢嘛！” “嗯，好。”张桂珍点头感动道：“秋喜，还是你想事情谨慎又仔细。” 屋里面这些人热火朝天的聊着，突然听见外面凳子还是木棍什么的，叮当一通响，张志只当是儿子从凳子上掉下来了，边喊着小心边往外走去。 不料，这人一去半晌没进屋，外面的动静倒越来越大了。 李秋喜和张桂珍相视一望，互相搀着出了去。 原理周向军过来搅局。 “张桂珍你想干啥呀？”周向军看着张桂珍出来，扔下了手里的棍子，他当然不是打人的，看墙上原来整整齐齐的喜字，现在已碎烂不堪，想着他是被这些喜字刺了眼扎了心。 张桂珍道：“想干啥你不是看到了吗？还用我说！” “我告诉你，张桂珍，我不许你嫁，我不许！”周向军喊着喊着，带着哭音儿。 没等旁人说话，张家小舅子拎起板凳往周向军走去，怒目瞪着周向军道：“你特么还有脸来说这话？你自己做过什么恶心事你都忘了？就你以前往我姐身上挥拳头的事，要不是我娘哭天抹泪的拉着，我早特么揍的你满地找牙，你最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以后我姐过我姐的日子，你再特么来骚扰我姐，我保证给你开瓢！” 周向军不管不顾，跳着脚往张桂珍这边喊：“张桂珍，我不许你给我的小棉袄找后爹，我不许，你过一天，我来搅和一天，我不会让你好过！” 第428章 还是爱她 “嘭！” 张家小舅子手起脚落，一凳子狠狠夯在周向军肩头，周向军闷吭一声蹲下身，另一只手捂着半面膀子。 张家小舅子一边骂着一边抬起凳子又要砸。 “住手！”李秋喜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张家人没有一个人上前拉着，明摆着就是你不走我就揍，这个周向军又是个倔驴，死赖着不肯走，李秋喜要是再不出一声，周向军怕是要废在张家人面前。 张家小舅子也不是个糊涂人，他比任何人都不想在姐姐新婚之前，在姐姐的院子里弄出命案来，李秋喜这一喊，是个他下台阶的好机会，张家小舅子听李秋喜这一喊，立即停下了手，回头道：“四嫂子！” 李秋喜捧着肚子走到张家小舅子前面，笑道：“这个混蛋玩意儿，是我这个当嫂子的没管好他，你把他交给我，回去我说说他，保证他以后再不敢往你姐姐这儿撒泼，好不好？” 张家小舅子点了点头，“好，四嫂子，你的话，我信。”低头对地上的周向军吐了口唾沫，“滚吧你！再也别让我看到你！” 李秋喜回头对张家人道：“张队长，婶子，你们都回屋吧，我带这人走了。”说罢，李秋喜朝张桂珍使了个眼色，张桂珍回身将老爹老娘推进了屋去。 张桂珍站在院子里的弟弟和弟妹，道：“走吧，桂华，小云，咱们都回屋去，剩下的等吃完饭再弄了。”张家小舅子和媳妇儿狠狠剜了周向军一眼，跟着回屋去了。 李秋喜深叹了口气，瞅着地下道：“怎么着，还能走不啦？” 周向军闷闷的吭了一声，“能走。” “能走就起来，站起来，跟我回家！”李秋喜道。 周向军腿上没被砸，砸的是肩膀，他当然能走，听李秋喜这么一叫，他忽的站起来，跟在李秋喜的身后，一步一步往外挪，每挪一步，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墙上一处处的刺眼的红喜字。 李秋喜道：“别看了，那是人家的喜事，跟你无关！” “怎么就跟我无关呢？”周向军嘟嚷着：“怎么说她也是我小棉袄的亲妈......” “怎么说你和她不也是离婚了么？”李秋喜道：“你说说你，来闹什么闹呀，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小舅子揍姐夫，这可没啥说的，挨也白挨了吧？” “你不说我跟桂珍都离婚了，张桂华还算我哪门子的小舅子？”周向军借用李秋喜的话堵李秋喜的嘴。 “你不也说了嘛，毕竟张桂华是小棉袄的亲舅舅啊，揍你还是揍的着的！”李秋喜停下脚步瞪着周向军。 “......” “我说你，你还不愿意听了！”李秋喜斥责道：“你闹个什么劲儿，有那能耐，你也再娶一个不行吗？你也把房子到处都帖上喜字儿，比她的大，比她的红！” “我哪还有房子了我？”周向军抓了这个重点。 “你三姐跟老张也没房子，租一个不是住的好好的？”李秋喜提醒周向军，“你要是真有心再娶，就老早踅摸一处租下来——” “我才不娶，我不要给我的小棉袄找后娘！”周向军喊道。 李秋喜停下脚步，抬脸看着周向军的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面还有张桂珍是不是？你还爱她是不是？” “我......我也不知道......”周向军想了想道：“就是，就是听说她要跟别人结婚，我的心里面，就，就不是滋味儿，看到她跟别的男的在一起有说有笑，我的心就发酸，我就想，就相杀人！” 李秋喜伸手拍了拍周向军的肩膀，同情道：“那就是了，你还是爱她的。” 周向军疼的咝哈一声缩回那面肩膀，大声吼道：“你不会拍这边没伤的啊！” 周向军这一吼，吓了李秋喜一跳，倒不是因为他冲她吼才吓，而是她听出那吼声中，有一丝哭腔。 “怎么了？还哭了？”李秋喜扒着周向军的脸打量，只见周向军两眼腥红，里面有泪花闪闪，“我天，还真哭了？” 周向军偏过头不叫李秋喜看，瞅着半面天边说道：“我没哭，我才没哭，我哭个啥劲儿呀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 “对，是，你是大老爷们儿，就是想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将要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激动了，打心眼里替人家高兴是不是？”李秋喜故意挖苦周向军。 “李秋喜！”周向军泪眼吧嗒的转过脸来，高声一喊道：“做人要善良啊，你能不能对我善良一点？你还是嫂子呢你，都说长嫂如母，有你这么对待小叔子的吗？” “噢，说的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李秋喜想了想，“那行吧，你跟我回家，我请你吃中午饭。” “就你的那饭，谁敢吃？”周向军讽刺道。 “要是我哥做的呢，你敢不敢吃？”李秋喜问道。 “你早说李军大哥？”周向军抹了一把眼泪问道。 “是啊，你吃不吃？”李秋喜又道为：“我再把我埋在房后的好酒挖出一坛来给你倒点喝，让你借酒浇愁愁更愁，好不好？” “好！”周向军总算破涕为笑，一指李秋喜道：“这可是你说的，别耍赖，一会我挖酒时，你可别挺个大肚子拦着我！” “不会。”李秋喜给了他一个放心。 回到家，正是晌午了，刚推开门没一会儿，就见周刁氏从后屋过来。 “回来了秋喜。”周刁氏只跟李秋喜打招呼，没搭理周向军。 “娘，还有我呢，没看到我吗？”周向军不想被无视，孩子似的讨关注。 “看到了！”周刁没好气的道，还不忘白了儿子一眼。 “娘，我今天在家里吃饭。”周向军意在告诉老娘，他不走了。 “娘，你猜你儿子今天干嘛去了？”李秋喜问道。 “他又惹啥祸去了？”周刁氏这话是问李秋喜的，眼睛却看着自己的儿子。 “跑人家张桂珍家闹事去了，要不是我赶巧在那儿拦着，他就得让你废了！”李秋喜没说周向军被人砸了肩膀那一段。 周向军暗暗抖动了一下疼痛的肩膀，心想，还好穿的多，疼是暗疼，老母亲看不到，要不然，不但得招来母亲的一通骂，还得落老母亲一肚子担心。 第429章 信 周刁氏扫视儿子一圈，见他毫发无损，这才大骂道：“该，咋不揍死他！闲的没事，上人家找啥晦气，离了不是么？离了还去找事，不废他留着他干啥！” 周向军在老母亲这里没得到好脸，跟老母亲他没本事对着干，只好缓缓低下了头。 李秋喜见状，心里面不落忍，遂抬头对周刁氏道：“娘，可别说他了，他心里不是还有人家嘛，看人家结婚，心里面不好受......” 周刁氏也是哀其不幸，怒其前科，见有人给儿子争气，她这边骂的便一点不留情面。 “早干啥去了！啊，早干啥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作，非得作......”周刁氏骂骂咧咧的往后屋去了，她这一来，竟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光顾着骂儿子了。 周刁氏抱着刚刚醒来的周二伦，又回到前屋，对李秋喜道：“秋喜，你哥刚刚送来一盆的青菜，都洗好了，还有干豆腐，肉丝酱一大碗，你看着孩子，我去烙点饼，一会你爹和四儿都得回来吃......” 李秋喜应道：“好，娘，你把二伦放炕上吧！” 周刁氏没把周二伦放炕上，倒是一把将孩子塞到了周向军怀里，瞪眼道：“你看孩子，让你嫂子歇歇，挺个大肚子，一天到晚为你那点烂帐忙不完......” 周刁氏也不是不识好歹的，她知道，要是仅凭周向军的本事，不可能还把张周两家联合好，以后小棉袄长大了，从两家往来都抬不起脸来，有李秋喜从中间穿线说知着，张周两家并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而且，张桂珍在村里的住着，跟周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个好关系，以后见面说话，都不尴尬。 周刁氏念着李秋喜的好，虽然她当初也不是很喜见，李秋喜把张桂珍往离婚劝，但周刁氏心底也有一本帐，自己儿子对人家媳妇儿都那样了，两人就算不离婚的话，在一起往下过，能过得好么？张桂珍的性子，周刁氏不是不是知道，她一直不反醒也就罢了，但凡她醒过腔来，厉害起来，那也是什么都顾不上的......两人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嗨，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养的那个不争气。 周向军接过周二伦，周二伦一点倒都不眼生，这个周二伦鼻子往上，像周向豪这个亲爹的倒少些，跟周向军的有十分像。 血缘在那儿放着呢，这些个似没什么可说。 不一会，周二伦尿了，湿了周向军满手，周向军一句迭一句的叫唤嫂子，没想到嫂子没应他哥应了他。 “叫唤啥呀！”周向豪进门问道。 “你儿子，你儿子尿我手上了！”周向军叫嚣着。 “那还不给我儿子换裤子，这冷的天！”周向豪瞪眼道。 “哎，不是，哥，这倒底是谁儿子呀——我天，周二伦，你这尿，味儿可真冲！”周向军把周二伦放在炕上，扒下小家伙的湿漉漉的裤子，屏着呼吸喊道。 “不冲那叫童尿吗？”周向豪问道。 见周几军歪着肩膀咝哈一声，周向豪问道：“你胳膊咋啦？” “没咋！”周向军回道。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向豪看弟弟痛苦的样子，很是不忍，从后屋洗好了手，回到前屋来给周二伦换裤子，李秋喜在周向豪耳边耳语几句，周向豪自是知了个大概。 周向豪拨开周向军，亲自为自己儿子换裤子。 “过去的都过去了，人都得往前走，往前看。”周向豪闲唠嗑儿似的说道：“人家都走自个的道儿了，你还在原地踏步，那哪行？有了新生活，就能忘一忘过去旧的......” 周向军听着四哥像老妈子似的唠叨，心里面有点不耐烦，但是知道当哥哥的一番苦心，他硬着头皮听着。 “我说的你别不往心里去，只要你点头，哥亲自给你拖媒去，看好哪家姑娘，或是哪有合适的，一定让你相对好了......”周向豪不厌其烦地说道。 “我不找哥，这辈子我一个人过，我也不找，我要让我小棉袄知道，他爹虽然......但他爹对她好，绝不给她找后妈.....”周向军嘟嘟嚷嚷道。 “你这不是堵气的话嘛！”周向豪笑了笑道：“亲爹亲妈亲爷爷亲奶奶亲大爷都在这儿，谁敢给咱们家小棉袄当爹当妈去？我是说你，找个伴就好，有个人侍候你吃喝，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咋也得有个女人不是？” “不行，我不找。”周向军双臂抱肩，斜倚在被垛上，眼睛望着窗外面，道：“跟李军大哥似的，给别人家养一堆！” “你看你这话说的，人家不是也生了个自己的儿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周向豪道。 “诶，哥，你悄悄的，这话可别让你媳妇儿听见了，听见了她准得训我！”周向军想了想，又道：“其实，我是真不想找，我怕我真有了儿子，就对小棉袄不好了，我可不想亏着我小棉袄......” 周向豪瞅着弟弟的脸，笑了，“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还是真挺有良心的......” “哥，我就做了那一件糊涂事......我啥时候丢过良心？”周向军不干了。 “当当当！”外面敲门声节制而有礼。 周向豪支使周向军，“去看看，谁敲门？” 周向军跳下地，门一开，一看，笑道：“噢，大个儿，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五叔。”田杰依旧保持着礼貌，打了个招呼。 “秋喜，呃不，那个四婶子在家不？”田杰问道。 “在家，在家。”周向军为田杰让了个道：“你快进来，快进来。” “哥，田杰来了。”周向军向屋里喊。 自从知青们各自立户，各家的棚支起来，知青们很少往李秋喜家里来，田杰现在对李烽喜来说，更是稀客。 李秋喜闻声从厨房里出来，一路呵呵笑着道：“大个儿，今儿怎么这么闲呢？” 田杰笑道：“也没有多闲，不过是事情紧急，得为你跑一趟。” 李秋喜道：“为我跑一趟，什么事呀？” 田杰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里摆了摆，道：“你的信，三封呢，一封是京城的，一封南城，一封北城。” 第430章 遗传基因 李秋喜一听有信，赶紧将手往身上蹭了蹭，伸手就去接信。 “让我猜猜——”李秋喜笑道：“京城的，二蛋的，南城的，是孙理和周向如，这一封北城的，李秋雨和金华，一定没错。说说，这先启哪封呢？” “咋的，向如来信了？”周刁氏一听闺女的名字，踮着小脚小跑了出来，“是向如来信不是？这小妮子，从走到现在，才知道来信！” “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向如来信可不止一封，哪次都念给你听，你说你听不懂，不想听，这不再往后，就不给你念了嘛！”李秋喜直来直去，一点没给老婆婆留面子。 周刁氏知道这个儿媳妇儿神经大条，是个直性子，管你里人外人，只要她想说，就开口说，管你里子面子，当下她并不跟儿媳妇有计较，只道：“我还是不听信，你只管叨咕叨咕，向如信里说的那些个事儿就得了，我老婆子听个放心，比啥都强！” 李秋喜岂能不知道周刁氏疼闺女，想闺女，也正是因为这一想，她从三专卖店信里面挑了一挑，把周向如来的那封信压在最底下。 “向如的信急不得，娘，你该干啥干啥去，等咱们家人都全了之后，我再读向如的信，不等谁都可以，也得等我爹回来，让他知道向如的信回来，没给他第一个听，他不得把我赶出家门。”李秋喜笑着说道。 周家人谁不知道，别看周富贵不显山不露水的，平时最疼周向如这个小闺女，平时倒也一点没看出来，不管是周富贵贵还是周向如，爷两个都是烟不出火不进的焉巴性子，周家那么多孩子，搁人前你来我往的，谁也没看出来周富贵对周向如有多一点偏袒，人们看出来的时候，是在周向如被孙理表白求婚那次之后，第二天早上，体格一向挺好的周富贵突然鼻子流出了血，周刁氏告诉大家伙，周富贵一宿没睡着觉，翻来覆去的，一宿折腾下来，眼睛也红，鼻子淌了血，人们都没说话，但心里面明镜似的，他这是心疼姑娘心疼出来的病，这种情况。 大儿子周向国死时假，周富贵都没那么上过火，他觉得大儿子是为了给媳妇儿报仇，跟鬼子挣命，被鬼子刺死的，他觉得大儿子死的英勇，死的义气，他对大儿子的赴义慷慨激昂，有一丝骄傲，心疼归心疼，但他不上火。 谁都没有想到最小的女儿周向如揪了老周富贵的心。 每次李秋喜也好，还是周向豪也好，他们开封念叨周向如的信时，一听到周向如提到那些个紧张刺激的事，老周富贵在一旁，一双枯手紧紧的抓着衣角，满心的焦急写在脸上，好像要替了女儿那股子焦虑似的，要是信里面的周向如高兴了喜悦了，周富贵就中旁边偷偷的笑，有听不懂的地方，他就伸手戳周刁氏，让她去问问儿子或儿媳妇儿，给他进一步的解释，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然后懂了，周富贵不免在心里面埋怨孩子一句，净整些个时新的词，不过更多的是，他为女儿接受新信息新事物，感到由衷的高兴。 李秋喜心想，原来周家男人疼闺女，是有遗传基因的啊！ 田杰的信使完成任务，就跟周家人告别。 “我走了，四婶子，你们看信吧！” 李秋喜道：“这趟腿儿不能白跑，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小凤给我订了饭，我去棚里吃，还有人在棚里干活，我走了，你们留步。”田杰客气道。 “大个儿！”李秋喜又喊道：“以后再有信，你就托谁家个孩子给我送来，不用专程给我送一趟，我这话可没别的意思啊，你要是有空专程来我这儿串门，我是热烈欢迎的！” 田杰笑了，回头道：“这信是小凤从队部捎回来的，她嘱咐我专程给你送过来，要是我托了小孩子跑腿儿，以后，这信差的活怕是她再不能派给我了。” “哈哈哈！”李秋喜笑了一阵，只见田杰又折回步子，只对李秋喜道：“秋喜，等今年秋天孙理回来，那时候你的孩子也生完了，我是想着，你和四叔两人跟咱们知青，再往知青大院聚一回，你看行不？” “那必须行啊！”李秋喜爽快答应道，不过她想了一想，又问：“孙理也给你写信了？他说秋天回来？毕业了？” “嗯，你看看信就应该知道了。”田杰提醒道，颇有点不能剧透的意思。 “好好，我看看信。”李秋喜朝田杰的背影补充道：“大个儿，到时候聚会的事儿，你张罗啊！” “好嘞！”田杰做了个ok的手势。 饭都没顾上吃，李秋喜就想去看信，周向豪其实更想看，所以他紧着阻拦着，让李秋喜先把饭吃了，吃完了，俩人好一起看。 刚坐到饭桌上，周向军抱着一坛子洒放在桌上，那坛子上面还有封泥，李秋喜一看，瞪眼要骂，周向军将手提前一挡道：“嫂子你说话不能不算话啊，你说让我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我这不就挖出来了嘛！” 李秋喜指了指周向军的鼻头，“行行，看在你伤心的份上，我放过你，要是下次再不经我看着就挖我的酒，我灭了你九族——就你眼睛贼，挖了我最好的一坛桃花露。” 周向军一听这个，连忙瞅了瞅酒坛，可不有一张小红纸上面，隐隐约约写着桃花露呢，周向军向坐到桌前的周富贵道：“爹，今天咱俩有口福了，四哥，你要不要来点？” “来点来点！”周向豪递过碗去，跟弟弟一块起媳妇儿的哄。 吃过饭就读信，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李秋喜站在屋子中间，撕开周向如的那一封，他们俩的信在三封信中是最鼓腾的，料想字迹最多，没想到一拆开，看到落款，是两个人一人一人写了一封。 孙理果然说今天九月分就回来，因为毕业了。他在信中将周向如的聪慧猛一通夸，本来小学都没正经读过的周向如，按年龄的学历的话，根本不可能跟他一同毕业，可是周向如又聪明又肯下功夫，竟然连跳两级，跟孙理成了同门，这下子，他们就能一块毕业，一块儿回家来了。 第431章 这醋也吃 三年了，两人过年都没回来过，周向如的信中一直说，学业太忙，过年那几天而已，她和孙理俩人在外面过，一样的，其实，周家人不知道，她把每天每时每刻都安排的满满的，就是为了追补那些她虚度的光阴，就是为了跟孙理一同毕业，连年都不回来过，孙理没办法，看到未婚妻这么拼命，他当然舍命陪君子。 李秋喜从孙理给知青们的信中，寥寥知道一些周向如的情况，别人都说周向如心狠，上外面长了见识，连家都给忘了，其实李秋喜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李秋喜心道，周向如这妞儿，对自己下手可够狠的。 周富贵一听说自己闺女毕业要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想着给自己的老闺女养一头小猪，像侍候孩子似的侍候着小猪，剩菜剩饭都给猪留着，期望它长个好膘，到秋，给自己心爱的小闺女打个牙祭。 李秋雨的信中，金华只在最后写了落款，多一句话也没有，李秋喜看着刚劲有力的“金华”两个字，不由乐了，没错，这很金华。 李秋雨没怎么说自己的情况，有一种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的意味，她担心的最多就是李秋喜跟老李家二位老人的关系，旁敲侧击的说服李秋喜主动一点，好好善待她们，又有一些祈求的口吻在里头，还好措词客气，亲近又有点疏离，不至让李秋喜反感，或者说，李秋喜刚要发作生气，那笔触到那儿已经终结，圆圆的画了句号，李秋喜看到那个饱满的小圆，刚刚涌上来的火气，一下子又给咽了下去。 李秋喜捏着二蛋来的信，看了半晌，一个字儿也没读，周向豪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不念啊，不识得字了？” 李秋喜瞪了周向豪一眼，“小看谁呢？就我这学习能力，打三年前就能给你们全家读信听了，焉能有难得住我的字？” 周向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李秋喜，面上有些担忧，不由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二蛋发生啥不好的事情了？要不要咱们去城里一趟看看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好过，说不定有人欺负他......” 李秋喜很是诧异周向豪这个反应，原来李秋喜一直以为周向豪是记恨着二蛋的，至少他不是很喜欢二蛋，但李秋喜从来没向周向豪求证过，她只是一厢情愿的自己那么认为着，现在看周向豪的反应，李秋喜觉得自己错了，原来，周向豪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狭隘，周向豪担心二蛋，就像担心自己孩子似的那种担心。 “嚯！”李秋喜笑着发出感慨，“我一直以为你是不着心那孩子死活的，没想到你还真有那份着急！” 周向豪不愿意听李秋喜的这种猜测，瞪她一眼偏过头去，解释道：“怎么说他是个孩子，我一个大人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在说，二蛋是个老实性子，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会开口求助，我是想着，咱们当大人的，咋也不能让孩子受委屈，他不说，咱们靠想的，当然是往最坏处想——到底怎么回事儿，二蛋他到底怎么了？” 李秋喜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啪地放在周向豪面前的茶几上，道：“二蛋啊，有女朋友了！你自己看吧！” 周向豪满脸惊喜，一脸不可置信的瞅了瞅李秋喜，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信纸，一字一句的看起来。 末了，周向豪放下信纸，仍旧不可置信的道：“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挺招风，竟然是人家姑娘主动追他的！” “那是！”李秋喜无不得意，“这可是我养大的二蛋，满身的魅力，当然吸引小姑娘了，再说，二蛋这孩子高高壮的，长的也帅气，他要是不招风我才奇怪呢！” “你看二蛋把被人家姑娘追的过程写的那个细致，一看就是被前所未有的幸福的给美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写在纸上，都收不住笔了，你看啊，‘那姑娘一双弯弯的眉毛，灵动活泼的大眼睛，她大步跨到我面前，伸手掀起我的下巴，问，你是叫耿旭涵不？我有点蒙，不自主的点了点头，那姑娘又道：你的名字不错啊，人长的也不错，我想跟你搞对象，你情愿不？......其实我知道这姑娘也是鼓足了勇气的，不然，她的脸不能红成那个样子，嗓子里面压着颤音儿......四叔，你听听，你听听，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开放了么，哈哈哈，不过，我们二蛋就是行，就是行，诶，四叔，你没发现吗，就是我家二蛋，你看那眼睛了没，特有神，特别的......” 李秋喜自顾自的得不得不得，周向豪那边一个水花都没溅出来，李秋喜张牙舞爪了半天，没一个捧场的，很是无趣，回头一看周向豪，正直直的盯着她看，那给阳刚的脸上，竟然泛着些许怒气。 “怎么了四叔？”李秋喜坐进沙发里，伸手摸摸周向豪的额头，摸完他的又回头摸了摸自己的，然后自言自语道：“没烧呀！” “四叔你怎么到底，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李秋喜不知死活的摇着周向豪的肩膀。 周向豪一把捉住李秋喜的一双小手，把它们掖进自己的怀里。 “听见了么？”周向豪瞪眼质问李秋喜，“听见了没？” “听见什么呀？”李秋喜不明所以，想往回抽手，不过怎么抽都抽不回来。 “听见我的心跳了吗？”周向豪问道。 “你的手，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周向豪进一步解释道：“是愤怒的心跳！” “敢问郎君，您何来愤怒？”李秋喜唱戏似的问道。 “你说别的男人好，你的男人就在眼前，你当着你自己男人的面，口口声声夸赞别的男人，别的男人在你心里眼里，要比你自己的男人好吗？嗯？”周向豪越来越蛮不讲理了。 李秋喜皱了眉头，使劲抽出一只手来扶着额头，半晌，她拈起茶几上的信纸抖了抖道：“这一张纸的醋，你也得吃？” ...... 第432章 周三伦 日子过得飞快。 李秋喜又住院了，当然是因为生孩子住的院，半夜里，她肚子疼，根据以往的经验，确定是宫缩无疑，她哎哟一声就惊醒了周向豪。 周向豪起身一看，想着媳妇儿是要给自己生下女儿，不作他想，给媳妇儿安置好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舒服的姿势，跳下地去把事先准备好生产需要的大件小物装进了包裹，再把炕上最厚的褥子铺到车上，然后上面再铺上一层塑料布，最后，他给李秋喜套好衣服，打横一抱，就把大肚子孕妇抱进吉普车里。 周向豪再跑回屋后屋敲门告诉老娘，秋喜要生了，他要载着媳妇儿去医院了，然后也不等老太太有什么回应，一转身奔出了院儿。 吉普车一路开到镇医院，周向豪算计着时间，拿准了媳妇儿没有那么快能生下来，尽量把车子开慢，以防土路太颠，疼没疼坏人，再把人给颠坏了，那可就太不乐观。 快到天亮，李秋喜被推进手术室，难熬的等待丢给周向豪一个人，一个小时而已，他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手术室门吱呀开了，蓝衣服的护士推门出来，臂弯里端着一个小生命。 “李秋喜家属——”护士那边吆喝，周向豪一个激凌站起来。 “护士，我媳妇儿她怎么样？”周向豪瞅都没瞅一眼护士手里的孩子，最先关心的是生孩子的那个女人。 “母子平安！”护士仔细瞅了瞅周向豪，想起来多年前还是这个人，在手术门外急的抓耳挠腮，人家别人家的父亲盼着媳妇儿生儿子，这个男人却天天盼着媳妇儿给他生女儿，护士颠了颠怀里的小东西，有点哭笑不得地道：“对不住，又没能让你如愿，还是个带把儿的！” 周向豪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接过孩子，瞅了一眼那团皱巴巴的小肉眼，道：“没关系，是儿子就好取名字了！” 护士照例又把这个重女轻男的父亲好一顿夸奖，这才重返手术室，当然也让周向豪跟了进去。 “四叔，想好了没，给咱这个老三取个什么名字，不能再叫周三伦了吧？”李秋喜虚弱的问道。 “嗯，这是你取的，我没意见，听听，周三伦，这名字也不错嘛！”周向豪的话把媳妇儿气的哭笑不得。 张桂珍、周向英以及周向云，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医院，张桂珍提早知道李秋喜的产期大约就在这几天，每天都去周向英家打听一遍，周刁氏手里面有两三个小的孩子两个大的孩子需要照顾，医院肯是去不了的，儿子半夜敲完窗户刚走，她就起来，连着两个闺女家各自告诉了一遍，然后才回家去打了个盹儿。 所以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桂珍周向英周向云三个人就在张桂珍家碰了头，三个人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到了医院。 李秋喜躺在病床上吃吃喝喝，别提有多惬意，她得意的笑道：“我感觉自己好幸福，被自己的大姑子小姑子好闺蜜一块侍候着，哎哟，不行，我得让大夫多给我开几天住院，三天怎么也是不行，回到家可没这待遇了！” 地上忙来忙去的三个女儿差点没合伙揍她，不过看那一个个的表情，估计，要不是看在李秋喜刚生完孩子的份上，非得动手不可。 看到周向豪进来，周向云赶紧向自家亲哥吐槽，“你媳妇儿要把医院房底住穿，可说好了，你是她老爷们儿，你自己在这儿陪，她想把我们绑在这儿，也不是不行，你一天给我们发两百块钱工钱，一天吃喝住宿全报销，我们三个，考虑考虑......是不是二位姐姐？” “对对，那是！”周向英道。 “嗯，行。”张桂珍道。 周向豪笑了笑道：“秋喜不过是觉得你们侍候的比我侍候的好，也不用把医院房底住穿，你们就到我家里去，一天到晚侍候她，我给你们发一天三百，在家里面还比这里方便！” 周向英从婴儿身边抽出身来，笑道：“你们还真别说，原先个要是进趟城，那心里面别提有多高兴了，可以买好看的衣裳，吃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 “对对对——”周向云抢着道：“还有还有，他们城里人穿的一点补丁都没有的新衣服，那时新的样子，还有他们逛的公园，那时候觉得，城里咋那好呢！” “可是现在一点也不那么想了！”周向英把肩膀一耸道：“你瞅瞅他们穿的，怎么那么土呀，那是啥款式呀，衣服料子也不好，你看秋喜给咱们设计的样子，诶欸——”周向英扒拉扒拉周向云和张桂珍，让她们俩专注自己，“就刚刚，我出去打水的时候，一个穿着挺周正的女的，就这么看我，这样，这样——哎哟，那眼神满满的全是羡慕，我都觉得她要张口问我身上的衣服哪做的了，我赶紧走，不愿意搭理她——” 人们被周向英学别人的样子笑坏了，张桂珍扑在周向云身上，半晌回头过来道：“对对，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原来她也遭遇过羡慕的围观，“我抱孩子去打针，那护士直接就上口问我了，我说我京城的一个亲戚给的，后来，也不知哪科的医生跟了过来，问我，你这衣服可真好看，我能买你这件衣服不，我要跟我对象结婚了，这衣服送给她，她准高兴！” “哇，还是个男的！”周向云惊讶道：“男的都看上你了？” “瞎说，是看上我的衣服了！”张桂珍道：“可惜了，我也没拿件换洗衣服，总不能为了他那点钱就卖给他，再说，咱是缺钱的人么？” 张桂珍的话把这一波人乐的够呛。 李秋喜这才看到进屋的周向豪有点不一样，突然问道：“四叔，你衣服呢？我不记得给你做了这么一件衣服啊？” 李秋喜一句话，引起了屋里另三个女人的注意，三个女人几乎异口同声：“你那衣服呢？” 周向英紧接着道：“那件衣服可是秋喜给你设计的，呢子面料，那版形，把你修饰的跟那电影明星似的，你给弄哪去了？”周向英意在提醒弟弟，李秋喜对他的那份上心。 周向云可想的不一样，惊讶道：“哥，你不是来的急没带够钱，把衣服给当了吧？” 张桂珍想的细致，她张了张嘴，最后终于小声道：“不是，不是让人给抢了吧？” 周向豪无耐的摇了摇头，半晌才道：“跟你们想的都不一样。” 第433章 秀恩爱 周向豪低头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绿棉袄，有点旧，好在洗的干净，还有浓重的来苏味儿，想着毒是一定消好了的。 他回头把病房的门关了，然后又让周向云到门口守着，要是有医生护士进来，赶紧得给他通风报信。 见周向豪整的神秘兮兮，一下子吊起了屋里人的胃口，还好这间病房，是得到医生的特别照顾，没有再安排别的病号进来，现下，只有他们周家人。 李秋喜看见周向豪的反常，也觉得好奇，她欠了欠身子，把头往高枕了枕。 周向豪笑了笑，淡淡的道：“秋喜生产前，在病床上疼的死去活来，我去找接生的医生，人家医生早就见过大场面，生孩子这血淋淋的事，搁咱们身上，听着就心惊肉跳的，可人家根本就是稀松平常，像没那么回事儿似的，我求着医生给看看，想想啥办法看能不能给孕妇止疼啊，医生瞟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饭盒子，走到我眼前来，扯着我的毛呢大衣，左看右看，然后就指着我的衣服跟她的同事们说，你们看，这衣服，样子真特别，啥样男人穿了它都能给加分......一屋的大夫护士都过来扯着我打量，一边看一边还说着这个那个的，后来，那接生医生瞅了瞅我，又说，‘我家那口子跟你这身材差不多，虽然他岁数比你大了点，可是我寻思他要是穿上这么件衣服，准显年轻......” “她这么一说，那帮医生护士又跟着起哄，你们说，我能有啥说的，过不了多大一会儿，我媳妇儿就得经人家手生孩子，我敢大意么？我二话没说扒下衣服就往那大夫手里塞，那屋子大夫都愣了，尤其是那个医生说，这多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是想要你的衣服啊！我说我哪能那么想，这是我特意送给您的，有幸您能相中这件衣服，可是哪怕您可着全国的城镇去找，恐怕都找不出一件相似的来，难得您喜欢，我就做了这个好人，把它送给您，这没啥的......” “接生医生也就没推辞，收下了，抖在手里左看右看的，饭也顾不上吃了，她说啥非要给我钱，我说您不用给我钱，我今天带媳妇儿来生孩子，媳妇儿肚子一疼，我就来了，走的急，也没带件换洗衣裳，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麻烦您帮我找件棉袄穿吧，没件外套，我真是手挺冷的......听我这么一说，那医生就给我找了这么一件军用棉袄......” “这么说，你那件毛呢大衣就让女医生给扒了？”倚在门口望风的周向云不可思议道。 “不能这么说向云，确切点说是让给你嫂子接生的女医生......给扒了。”周向豪纠正妹妹道。 “要我说，哥你做的不对，你就是不给她往下扒衣服，那医生该怎么给你媳妇儿接生，她就得怎么接，她要是不好好给孕妇接生，敢？看我不告到她们领导那儿去！再说，你这不是助长不正之风么，惯出来毛病，以后别人家产妇来住院，还不都得拎着礼物来啊？”周向云故意刺激周向豪。 “话不能这么说。”周向豪想了想道：“要怪就怪那件衣服太好看，我平时都舍不得穿，要不是你嫂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出门一定穿上，我才不能把它穿身上呢出来呢！再说，你嫂子疼的嗷嗷直喊，舍出一件衣服算什么，我不是求个心安......” “对，你四哥想的仔细，他做的是对的。”周向英抬头道：“再好的衣裳能比人重要？” 张桂珍心细，这会想起来道：“我说的呢，后来医生叫我去办公室，给开了医嘱，让我再去药房拿药给护士，让给秋喜打上，当然我还寻思呢，怎么就让咱们开药呢，别人我都打听了，人家就没让再开那个药，我还以为医院乱收费呢，不过当时我没吱声，我问了护士那药管啥用的呀，护士告诉我止疼的，可不给秋喜打上之后，就没那么疼了，不一会儿就推进手术室生了？原来都是这件衣服起的作用！” 一屋子人说着说着话，完全忘记了一直默默不语的孕妇，此时的李秋喜刚生完孩子第一天，还没下奶，孩子喂不上，小家伙一饿响亮的哭起来，周向豪忙不迭的跑过去，拿暖壶倒出里面保着温度的米油，一点点的抿到孩子嘴里。 李秋喜盯着周向豪的背后，看他把孩子喂完，两条胳膊伸出被窝，朝周向豪张开，喃喃道：“四叔......” “嗯？”周向豪回过头看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心想，这哪是刚生完孩子的妇女，这分明就是个孩子，他心疼的扑过去，握住媳妇儿一只小手，关切问道：“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四叔，抱抱。”李秋喜哽咽了一下，双手已经揽住了周向豪的脖子。 “这么多人呢，你看你，跟个孩子似的......”周向豪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身子已经顺着李秋喜拥揽，探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妻子。 那三个女人早已经见怪不怪，李秋喜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做了两个月子，基本都是这三个闺蜜侍候的，她们早就见惯了李秋喜和周向豪两口子的你侬我侬，别说当着她们三个玩抱抱，就是在大街上，在人员众多的大集上，两个人情绪到了，说抱就抱到一起，也是很正常的。 周向云瞟了一眼那两个抱团的人，撇了撇嘴，有点心酸地道：“我跟我们家文凯一抱，我家凯子就连摆手带推的，说啥老夫老妻了，不兴玩那个，你们给看看，谁是老夫老妻啊，眼前这个才真老呢！” 张桂珍摇了摇周向云的胳膊，笑着安慰道：“快晌午了，让他俩秀恩爱去吧，咱们出去弄点吃的！” 周向英道：“这个破镇子里真没啥好吃的，诶，向云，我看你不是带了一兜子菜吗，咱们找个地方做去，我看老四车后边有锅......” “对对！”周向云立马来了兴致，兴奋道：“镇上买点油盐酱醋还是能买得的，我去买，三姐你出去医院外面，找个地方，架上锅，桂珍你洗菜等着，秋喜，四哥，你俩先热乎着，等会吃我给你们炖的鸡，我告诉你——” 李秋喜咽了咽唾沫打断周向云，“等你炖完得什么时候，我现在就想吃！” 第434章 扒衣裳的医生 其实李秋喜有所不知，周向英周向云以及张桂珍三人，带来医院的哪里是什么食材啊，她们清早接收到李秋喜生孩子的消息，起身就做起了各种菜饭，白面馒头，小米粥，还有炖鸡，红烧肉等等，应有尽有，做的还不少，订的就是三天的量，反正冬天也不热，到了饭点，只管把菜好好热一热，不管是孕妇还是陪护的，保管有的吃就是了。 周向云笑道：“放心吧你，早就炖好的了，我热热就好，我还带了小米饭来，让你拌饭吃个饱。” “这还差不多。”李秋喜在周向豪怀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下午医生来察房，一开门，扑进满鼻子的菜香味，不，确切点说，是肉香味儿。 女医生站在门口站的定定的，仔细辨别味道的出处，她把手一扬，道：“别动，别说话，谁都别说话！” 跟在身侧的护士愣愣地看了看医生的脸色，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看主任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敢乱动不敢说话，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让我猜狂，猪肘子，烀猪肘子，还有，小鸡炖蘑菇，看样子鸡肉还挺嫩，不是两年的鸡，蘑菇，是夏初第一场雨的小草蘑——诶？”主任医生突然睁开眼睛，问道：“你们是哪人？甲王镇来的？没错，我是听说甲王镇村里的是不是？家家一天三顿都吃肉，可我不信啊，我没去过，没亲眼所见，我不信，现在我通过我这灵敏的鼻子，我信了，全信了，你们甲王镇，真是了不得了！” 周向云心眼活，想事快，偷偷把菜掩到身后，递到张桂珍手中，张桂珍会意，连忙把猪肘子扣进盆里。 当然，周向云嘴也快，笑道：“主任，您可是太高看我们甲王镇里面的庄户人了，我们家家有棚种菜，家家有棚养鸡养猪，可也没少往镇上卖过，想着你们一出门，往街上一溜达，就能买到我们种的菜，我们养的鸡，要说你们一天三顿吃肉，我们也是信的！” “那不能够！”主任医生笑了笑道：“虽然我们是医院上班的，公家的人，挣公家的钱，吃公家的粮，但我们就得受公家的管呀，我们买肉买粮，那都是有限度的，不像你们，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卖多少卖多少！我们家一星期吃上两回肉就不错了！” “主任，您家一星期吃两回呢？”旁边小护士羡慕的不得了，“我们家半个月才吃一回，我妈净拿那块大肉擦满锅油，往锅里一添水，油汪汪飘上来一片，看着像是放了多少肉多少油似的，其实根本一块肉星都没有，我妈就是在欺骗我们的眼睛......” 主任医生上下瞟了瞟护士，道：“还没嫁人吧？” 小护士老老实实摇了摇头，“没有。” “那可好，嫁去岗岗村啊，让你妈托人找关系，随便哪个东岗西岗还是南岗北岗，但凡是个岗，都能让你大肉吃到腻。”主任医生笑道。 小护士认真点了点头，“嗯嗯，主任您这真是个好主意，回头我就跟我妈说去。” 周向豪清了清嗓子，向主任医生道：“大夫，您看，我媳妇儿这奶什么时候能下来？” 主任医生这才想起此行目的，她是来查房的，可不是来研究吃喝和嫁人的。 医生到李秋喜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两胸，道：“再等等吧，明天不下，后天老早的。” 医生道行老，多少年的临床经验了，到了第三天，李秋喜的奶水果然出来了，小泉眼似的往外冒，周三伦吃的不亦乐乎，从出院到月子结束，眼瞅着小脸蛋乍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秋喜把周三伦侍候到蹒跚学步，肚子里又有一枚小种子生根发芽，周向如和孙理回来的比预计的要晚些，顶着年根儿回来的，周家老两口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 李秋喜老早就带着周向云和周向英俩把后屋的西面房间收拾出来。 李秋喜一边收拾着一边轻轻发着埋怨，“我就说不用收拾，不用收拾，就是收拾出来，人家向如也不能回来住，孙理家里也收拾房子呢，新媳妇儿过年不回婆家过，还能回娘家来？咱爹就是不听啊，把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娘也帮着爹说话，其实不用他们谁说话，就看咱爹把脸一拉，我敢不动手么我？” 周向英笑道：“秋喜你也别生气，咱爹娘跟咱们不是一个年月的人，他们思想老守旧了，哪能让好容易盼回来的闺女住到别人家去？再怎么说，还没过门呢不是？” 李秋喜笑道：“咱们在这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两人在外面三年多了，发生啥事都不一定了，咱们给人家守的哪门子贞洁，再说，年轻人这点事，不丢人啊！” 周向云瞪了李秋喜一眼，“放在你那啥都不丢人，在咱爹娘这儿，可不行呢，没结婚就想怎么地怎么地，敢？打断你狗腿子！” 李秋喜想了想，也是，这个年代，哪能够那么前卫呢，时代是在发展的，这里的时代可还没发展到她想象的那个地步。 腊月二十八，孙理和周向如两人到家了，周向豪亲自去接的站，刚一看到妹妹，他险些没认出来，妹妹胖了，更好看了，水灵灵的，用李秋喜的话说，长开了，再看孙理，那小子好像又发育了一回，粗壮了不少，个头好像又蹿了一蹿。 孙理和周向如两个亲亲密密的，完全把周向豪这个当哥的当成了电灯泡。 两人不想分开，但是周向豪一声令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能抱团儿，这两人没有办法，只好恋恋不舍的分开。 周向如刚下车，老爹周富贵第一个蹒跚过来，三年不见的女儿，越发出落，三年不见的老爹，却越发佝偻苍老，周向如扑过去抱住老爹，呜呜咽咽哭起来，周刁氏也过来，抱住女儿，埋怨道：“天杀的，三年了，你还知道回来呀，三年了！” 周向如这才哭诉出原由，“爹，娘，我进了城才知道在，自己不会的太多，我小学都没正经读过，得从头学起，要是按部就班的学习，等考试等毕业，我得在城里学五六年，为了提早跟得上课程，为了早毕业，我一边拿四哥寄给我的钱走后门托关系，一边狠命的学习，这才捱到三年就毕业，要不然的话，我就不是三年不能回家，而是五年甚至六年了......” 第435章 不一样 周向如回来了，周家人热闹无比，一天三顿饭，除了鱼就是肉，像是老早把年过上了。 周向如在厨房里想要帮忙，却被老母亲和李秋喜给推了出去，她领着周捷伦牵着周二伦，抱着周三伦，在外面疯跑了一会儿，领居们见着她，都跟见着了外地新人似的，不由盯了盯她，半晌才问道：“哟，这不是向如么？”人们问这话，透着半信半疑。 周向如赶紧点头，落落大方的回道：“婶子，是我呢，我是向如。” “哎哟，这丫头可变了，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了！”人们感慨着，可不呢，谁不觉得周向如变了，变得一点也找不出原来的影子，不过漂亮还是那么漂亮的。 “婶子，那你看我，变什么样儿了？”周向如打趣问道。 “哎哟，也说不上来哪变了，反正就是不一样了，这些年，在外面，可长了见识了吧？”邻居继续搭讪，他们想看一看外表不一样的周向如内里是不是也变了。 “长什么见识呀，我不过就是出去多学几个字儿，多读几本书，要说见识呀，我吃的饭赶不上婶子们吃的盐多，哪来的见识呀！”周向如谦虚客气，不错不错，这丫头是变了，话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扭怩了，不过没变得让人讨厌，还有农村人的质朴。 李秋喜站在门口往这边看了有一会儿了，听着周向如说话，李秋喜欣慰的笑了，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向如，领孩子们回来吧，周三伦该加餐了。”李秋喜轻笑着打断他们。 邻居们又向李秋喜夸赞道：“秋喜啊，你的眼光真行，知道让他们出去读书，你看看，就没有白念的书，多识点字儿就是跟以前不一样，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那一个又道：“可不是咋的呢，回头啊，我可得管好我家那个小兔崽子，让他拿向如做个榜样，好好学习，将来也去外面大城市念个书去！” ...... 周向如带着孩子们折进客厅，笑着道：“嫂子，能再给我梳个小辫子不？” “好好好，来进屋，把周三伦放地下。”李秋喜扯着周向如道。 “嫂子，你刚还说三伦该加餐了？”周向如不安地问道。 “没事儿，一个男子汉，饿一会儿能怎么地，来，你坐下，别管她。”李秋喜把周向如拉到小凳子上，她自己倚在沙发背上。 “一会儿春艳春妮来了，看到我好看的头发，准得羡慕的不得了，还得求着你给梳花样儿，咯咯咯！”周向如得意的说道。 “嗯？”李秋喜摇了摇头，一边拿梳子梳拢周向如黑长直的发丝，一边道：“谁羡慕谁不一定呢，那两个小妖精隔三岔五往我这儿跑，让我给梳头发，都把我脑袋里那点花样儿给挖空了，现在这两个小东西，自己都能给自己梳花样儿了，自己梳不了的，人家俩人互相帮忙，比我想出来的花样儿还好看呢！” “哇，她俩能自主开发创造了？”周向如惊讶地问道。 “那可不是——”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正说着话，杨雪花的声音插进她们中间。 李秋喜转头笑道：“没晚，正好来做饭，哈哈哈！” 周向如也闻声回头，多年不见的二哥二嫂，还有两个小侄女，就在眼前，咙中忍不住哽咽。 “二哥，二嫂......春艳，春妮！”周向如慢慢站起身来，挨个叫道。 周向永和杨雪花两个大人比较克制，虽然激动，但只是站在那儿激动着，春艳和春妮两个小燕子似的飞奔过去，扑入周向如怀中，脆声声叫道：“小姑姑，小姑姑......” 周向如抱住两个小侄女，再也忍不住，眼泪扑扑簌簌掉落下来。 杨雪花倒底是女人，更加感性些，上前握住周向如的手，道：“向如，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没有嫂子，就是，就是想你们，特别特别想......” “我们也想你，你二哥一天到晚的念叨你，盼着你回来，恨不得不让你出去念书，平时天天守在跟前儿没觉着咋的，你一走这么些年，你二哥这才觉得你这个妹妹真是他心尖，想的荒啊......” 周向如破涕为笑道：“那二嫂，你不想我？” “我咋不想......” “你咋想我呢二嫂？” “我想着......嗯，想着你这死妮子，还不快回来给我看孩子，等我的俩妮儿长大了，可用不着你看了！” 杨雪花鲜少开玩笑，如今说起话来，都是幽默，逗的李秋喜和周向如哈哈大笑。 李秋喜看了看春妮和春艳，道：“妮儿，艳儿，你俩谁帮四婶给周三伦的奶给喂了，婶子儿就先帮谁梳花样儿？” 春妮和春艳到底在大了，都十三四，上镇上初中的年纪了，哪能再受李秋喜诱。惑，不过她俩懂得李秋喜的意思，很是配合的说着好呀好呀，然后两人各有分工，一个抱起周三伦，一个去热羊奶，帮着李秋喜把事情做了。 “看没看没？”杨雪花开玩笑道：“这些年，我这俩妮子长大了，成了给她看孩子的了，知道吧向如，这可都是替你干的！” 李秋喜撇了撇嘴，笑道：“看没看没，就帮我的孩子喂点奶，她这个当娘的就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说说笑笑的就把时间溜过去了。 周刁氏从窗户上探出头来，道：“雪花，你那饼烙的好，你来掌个灶吧？” “好，来了娘。”杨雪花进厨房去了。 见着没人，李秋喜道：“你回来，见着桂珍没？” 周向如点了点头，道：“昨个向伟跑去挨家告诉的，雪花嫂子回娘家今早这是才回来，向伟说，桂珍嫂子跟那个崔枫也回娘家了，今早上我出去跑步，桂珍嫂子正好往家里来，这就见着了......她说，一会儿会把小棉袄送过来，她还说......” “还说什么？”李秋喜问道。 “说改天叫我去她家吃饭。”周向如仰着头，瞪俩大眼睛问道：“四嫂子，你说，我去吗？” 第436章 团宠 “去呀！”李秋喜道：“为什么不去？她跟你五哥虽然离了婚，但他们中间还有个小棉袄呢，小棉袄可是你一手抱大的，你可不能让小棉袄为难吧，我们跟桂珍都相处的很好，你差哪呢？” “嗯，那我去。”周向如点点头道，“都怪我五哥，挺明白个人儿，怎么能做那么缺德的事呢，要是我死都不能原谅他，桂珍还算善良，能让他见孩子......” “哎，我可提醒你啊，你可不能对你五哥有啥看法，他这个人做的这件事是不靠谱，他对不起的是桂珍，可没有对不起你这个妹妹，他们兄弟还有咱那个爹，疼闺女疼的都跟什么似的，在你这几个哥哥眼里，你们这些当姐妹的，都能在他们心里排上前三名......” 周向如抿着薄嘴唇笑了，“我知道。” “周向如！周向如！”周向军吵吵八火的喊道：“你看五哥给你带啥——噢不，带什么，咱不能说土话，得文明，看五哥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李秋喜帮周向如理好最后一根发丝，拍了拍她肩膀道：“好了，去吧。” 周向如站起来，脚步还没迈开，周向军跟一头猛虎似的一把抱住妹妹，“哎哟我的妹妹，这么一打扮，跟朵花儿似的，现在我咋瞅孙理那孙子都配不上我妹妹了！” 周向如假装嫌恶的推开周向军，道：“五哥，那你到底给我带回啥来了？” “噢，对，你给哥开着门，我端进去！”周向军回身走出外面，弯腰端起一只大盆。 周向如掀开上面盖着的布帘子，惊呼道：“呀，五哥，烤全羊！” “是呀，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嘛，小时候，爹从集上换回点羊肉羊血，娘给做了个羊盆儿，嚯，爹可真偏心眼儿，把那肉呀血呀的都扒拉出来挑你碗里头，把你吃的满头大汗，把我们馋的呀，口水直流，现在咱们生活好了，想吃啥都有，这个可是你在外面吃不着的，哥给你弄了一只，管你够！”周向军忆苦思甜的笑着唠叨一通。 周向如开心无比，跳着脚撅起嘴，照着周向军的脸叭的亲了一口，周向军猝不及防妹妹这一出，瞬间觉得不好意思，放下盆用手搓搓脸，又道：“你在外面，就学了这个？可不要见个追你的男的就这样啊，只准对你哥！” “哎呀，五哥你怎么说话呢，我都不愿意听了，我能像你说的那样嘛，你不是我哥么！”周向如不好意思地道。 “那还差不多！”周向军感慨了一声，把羊搬到院子中间，又重新架炉，将羊小火烤起来温着。 周向豪进来时候，一身的脏污，周向如跑出来，拿着扫笤帮着四哥上上下下的打扫，“四哥，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卖菜呀，不然你觉得你的学费都哪来？”周向豪呵呵一笑道。 李秋喜站起来道：“你跟向如说那个干啥呀，人家向如也是有地的人，人家还没朝你要租地钱呢，你好意思跟人家计较那点学费的？别说向如一个，就是十个，咱家也照样供的起！” 周向豪看了看周向如道：“看没，打你一回来，我在你嫂子眼里的位置，直线下滑，她眼里只有你没有我了！” 周向如笑道：“四哥，你可别这么说，你没在我嫂子眼里，你一直都在她心里呢！” “看我妹妹，这小嘴会说的！”周向豪伸手捏了捏妹妹的小脸，疼惜地说道。 周向豪从兜里掏出今天卖菜的钱，数出一摞，递给周向如，“想买啥就拿去花，别亏着自个儿。” 周向如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瞅瞅李秋喜，李秋喜笑道：“不用看我，我们家你四哥当家，哈哈，拿着吧，你哥的一份心意。” “那我就，就拿着了？”周向如道。 “拿着。”周向豪把钱塞进妹妹手里。 “四哥，你们家真的是你当家？”周向如半信半疑的发问。 “呵，这话你也信？”周向豪笑着，把妹妹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昨晚你嫂子给我下的令，让我给塞给你点钱，小姑娘家的，花钱地方有的是呢，咱周家人花钱不能局促了，这不，我才敢光明正大的给你钱......” 周向如被周向豪逗的直乐。 “今天托我妹的福，一样的菜，比平时多卖了不少钱，噢对了，今天老张那边装军需，三姐他们一家，晚点才能到，不过，我看到你六姐了，还在家梳妆打扮呢，她那俩小的都等不急了，她按着不让走，说啥非要给孩子打扮打扮......” 周向豪的话又引起周向如新一波的乐呵，大笑不止。 “这是乐啥呢这是？”周向云带着一家四口来了，跟在最后的文凯还背着一个大包裹，不知道的，以为她们这是要搬家的。 “看看看看，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李秋喜拈酸吃醋的道：“你看看人家，这完美家庭，有儿有女——全命人儿来了！” 周向云无不得意，涂着均匀口红的红唇开启，道：“谁叫你肚子那么不争气，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出来一大堆，就是生不出个闺女来呢！” 周向豪不理会妹妹的冷嘲热讽，蹲下身，抱起地上的糯米团子似的小文丽，这小丫头长的很像文凯，胖嘟嘟的，白净净的，周向云舍得往孩子们身上花钱，小文丽被她打扮的跟墙上的福娃娃似的，让人一看就喜欢，李秋喜要不是大着肚子，肯定要把小文丽抱起来亲一会儿，周向豪把小文丽举在脖子上，欢喜地道：“走，四舅给拿糖糖吃去！” 周向云和文凯的儿子文松跟周捷伦差不多大，七八岁了，知道四舅偏疼闺女，不把他们这些臭小子当回事，很是知趣的走开，一头扎入孩子堆儿玩去了。 舅外甥两个晃荡晃荡着走了，周向云在后面着急的喊：“哎，四哥，可不行给我闺女吃糖啊，又该牙疼了......” 周向如盯着周向云的身上，一眨不眨。 周向云没好气地道：“瞅啥呀瞅，没见过呀？” “嗯嗯。”周向如诚实的点头，“嗯嗯，没见过，没见过，六姐，你这衣裳哪买的，怎么这么好看呢？” 第437章 偏向 周向云翻了翻眼皮，道：“好看呀？” “嗯，太好看了。”周向如感慨道：“二嫂子穿的也好看，还有三姐昨晚来我也看到了，也可好看了，还有桂珍嫂子穿的那件，怎么都那么好看呢，跟城里人穿的都不一样！” 周向云拧了拧鼻子，道：“那当然，你瞅瞅你穿的，昨晚回来穿那件就够难看够土的了，今天穿这件，哎哟我的天，大红配大绿，你可真土死我了！” “我这，这还土？”周向如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可是城里最时兴的样式了，我穿在大街上，回头率都是百分之二百呢，还有人问我在哪买的呢！” 周向云不客气地道：“那就是可城里人都土！土掉渣了！” 周向如扭头对李秋喜道：“四嫂子，我不干，我，我也要！” 李秋喜对周向云道：“向云啊，你可别逗她了，再逗她就馋哭了！” 周向云可不理会，只道：“哎哟，我的天呀，四嫂子，你给她梳了那么洋气的头型，再配上她这身土的掉渣的衣裳，我的天啊，更不伦不类的了，你哪来的人啊，是土星来的吧？” 周向如被周向云这么一顿吐槽，眼泪真的要流出来了。 巧了，周富贵正抱着睡醒了的周四伦进了屋，他把孩子放在沙发上，托给李秋喜，一转身就看见心爱的小闺女眼里面有雾水。 “谁惹我老闺女了？啊？”周富贵嗷的一嗓子，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周向云瑟缩着大气都不敢喘，李秋喜直向周向云做口型，那意思是，该，让你逗，这回找上麻烦了吧？ 还好文凯有眼力，立即上前扶着周富贵，道：“爹，没啥，姐妹俩刚见面，有点激动，一说一闹的，就这样了，没人惹向如——走，爹，我棚里那猪这两天不大爱吃食，我跟你念叨念叨，你帮我想想，这是咋回事儿呢，这两天为这事儿，我都睡不好觉......” 文凯把老爷子支了出去，周富贵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心爱的闺女，嘱咐道：“都好好玩啊！” 临出门前，文凯扫了自家媳妇儿一眼。 李秋喜伸指点着周向云，意思，你自作自受了吧。 周向云不服气，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护着？小时候就是，买回个头绳，她那个总得比我那个长，我的连个花都系不出来，我想跟她换，她回来一等着，这老头儿就得把我揍一顿，末了还得把人家头绳还回去，你说说，秋喜，你给评评理，差哪呀，啊？我就比她大那么两岁多一点而已，而且都是闺女，她哪好呢她，爹就稀罕她，就稀罕她！” 李秋喜道：“你不也是有人稀罕的嘛，你哥不稀罕你？” “哎呀，可别说了，我二哥，还有五哥，都疼她，我和我三姐就稀松，该说不说的，也就我四哥，对着我们都一样，没偏没向的，除非没有，但凡有的，都给我们平分，谁有理向着谁，谁没理，不管是谁该训就训，我二哥和我五哥，都因为她揍过我，就我四哥没有，谁都没揍过，我四哥是以理服人......” “哎，这家里唯一对我好的男人，他还死了......” 眼见着周向云陷入过去的悲痛，周向如连忙道：“娘最疼你你怎么不说呢！” 周向云狠狠剜了妹妹一眼道：“是呀，娘疼我，我还疼你呢，你怎么不说呢，一天到晚看我不顺眼！” “我哪有看你不顺眼，明明是你看我不顺眼！”周向如反驳道。 “我——” “哎哎，各位美女，想咋着，打架呀？”李秋喜及时打断道：“告诉你们，不行啊！亲姐热妹的，谁不疼谁呀，你们要再这么吵下去，我可瞧不起你们！” 两姐妹果然乖乖闭了嘴。 半晌，周向云朝周向如勾勾手指，“来来，那小美妞儿，你过来一下。” “干嘛！”周向如扭着身子，没动弹。 “让你去你就去！”李秋喜推周向如。 周向如不得已，这才慢悠悠的往周向云那边去了。 “把你那身土衣服扒下来，穿穿我这件看看什么样？”周向云说着站起来，帮着妹妹往下扒衣服，“整这么一身衣服，还觉得挺美的呢，出去可别说是我妹妹，丢不起那个人！” “我今天带孩子们出去玩，看到村里妇女穿的了，可不是呢，我跟她们比起来，我真觉得挺丢人的呢，你们说，我一个大城市回来的姑娘，竟然没穿过农村妇女，这话，说出去，谁信啊，我那些个同学一个都不能信......” 周向如唠唠叨叨的说着，身上已经被周向云套上了一件驼色的毛呢外套，周向如转到李秋喜的穿衣镜前一转，哟，惊着她自己了。 “怎么这么好看！”周向如自己惊呼道。 李秋喜道：“看吧，气质就是不一样，跟电影明星似的！” “好看吧？”周向云问道。 “好看好看。”周向如忙不迭点头。 “喜欢吧？”周向云又问。 “喜欢，喜欢。”周向如又点头。 “喜欢就给你了。”周向云道。 “好呀好呀——呀！”周向如后知后觉，忙回头道：“给，给我了，这好的衣服，说给我就给我了？” “嗯——”周向云拉着长音道：“给你了，不说我对你不好嘛，我得讨好讨好你呀！” “呀，谢谢六姐，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就是憋着不说。”周向如得意的道。 周向云打开文凯放在沙发里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件扔给周向如，道：“试试这个，看看喜欢不？” “还有啊？”周向如惊喜道：“这个一看就好看，粉嫩嫩的，我试一下，试一下，嘻嘻嘻！” “真好看！”周向云看着妹妹左转右转的看，不禁惊呼，“年轻就是好，不生孩子就是好，这些衣服，我舍不得扔，可是又穿不下，自从生完孩子，长了二十斤肉，白瞎了这些衣裳了！” “不白瞎，不白瞎！”周向如忙摆手，“六姐，我穿，我穿，我替你穿呀，真好看！还有哪件，还有吗，我都试试！” “有有，你慢慢试，慢慢试！”周向云怜惜的看着妹妹道。 第438章 新衣 周向云把一年四季不能穿的都拿来了，周向如求着后来的三姐周向英在外面看着孩子，她把周向云和李秋喜拉进李秋喜的卧室里，反锁了门，周向如在里面脱了个溜光，把春夏秋天的衣服都给试了个遍，这才穿戴好了出来。 李秋喜长叹一声，拉着周向如道：“你六姐的给你试好了，现在该轮到我的了吧？” “什么，还有？”周向如本来都已经累的不行，可是一听李秋喜说“还有”，两只眼睛冒出绿光，“嫂子，在哪，在哪儿呢，我要试，我要试！” 李秋喜把周向如拉到衣柜前，整面墙都是李秋喜的衣柜，她拉开其中一间的木门，里面五颜六色的衣服全部展现在周向如面前。 “来吧，开始吧，这些，都是给你的！”李秋喜笑道。 “嫂子，嫂子......”周向如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趴在李秋喜的肩头，喜极而泣。 “哟喂，秋喜，你特意给她设计的这些样子？”周向云站起来，边扒拉着一排的衣服边问道。 “算是，也不算是。”李秋喜解释道：“我不是跟裁缝铺有合作嘛，一个月交男女老少各种款式一个，这些呀，就是我交的款式，不过自从知道向如要回来，我就让老裁缝按照向如的尺寸出样子，先做一件，然后，就有这些了。” “哎哟，这不是还是私人订制么！”周向云感慨道。 周向如挨件把衣服套在身上，长款的短款的，韩版的，修身的，各种都有，周向如穿在身上，穿哪件有哪件的特色。 周向如一回来，立即成了全家人的团宠，迎新会完毕，紧接着，大家要张罗她的婚期。 周孙两家家长互相正式见面，两个互相叫着吃了饭，然后，将周向如和孙理的婚期订在二月初八。 李秋喜亲自给一对新人设计了礼服和婚纱，他们要办一场西式的婚礼。 孙家和周家不论老人还是年轻人之间，相处的都特别融洽，这场婚事，好像亲上加亲的喜事一样，办的也是顺顺当当开开心心，简直皆大欢喜。 李秋喜在家歇着脚，见到周向豪从棚里回来，捉住他便问道：“向如跟孙理那儿怎么样？” “他俩挺好，不是安排到小学校教书了嘛！等三月份一开学就上班了。”周向豪又补充道：“在咱们这儿建初中的指标下来了，知青把大院倒出来了，这两天队里往这边拉水泥砖瓦啥的，再建个门卫，好好添一添操场，这学校就成了，以后附近村里的孩子上初中，就在咱们这儿了，向如和孙理两个就来初中教书......” “我不是说这个事。”李秋喜打断周向豪道：“我是问你，他俩人过的怎么样？” “你呀，快一天问一遍了，人家两人新婚燕尔，咋能不好呢？”周向豪看了看媳妇儿忧虑的脸，问道：“你担心的是啥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啥，总觉得向如跟孙理俩太顺了，顺的不像是真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李秋喜说出了自己朦朦胧胧的担忧。 “你呀，就是天天在家呆的，就剩胡思乱想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秋喜冷不丁抬起头，道：“周老四，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周向豪没听出媳妇儿的怒意，但他感受到了她的反常，不得不小心翼翼道：“没，没啥，你当我啥都没说......” 看着周向如和孙理俩，每天高高兴兴的打自己的门前经过上班下班，李秋喜寻思，自己也许是真多虑了，人家两口子很幸福不是么。 想着想着，李秋喜这边的孩子生出来了，还是小子，周五伦。 李秋喜从医院刚到家，小红护士就拎着一篮子鸡蛋来看她。 “怎么样，五儿之妈，谈谈产后感受吧！”小红打趣她。 “能有什么感受，疼呗，而且，我老公，很不高兴，他一次次从希望走向失望，十年抱五个，都是带把儿的，他的那个心哪！”李秋喜哭笑不得的道。 小红笑道：“咱们几个结婚差不多同期，没一个赶上你生的多，不过，我们可都是儿子女儿都有了，就你......” “哎，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李秋喜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好了了，再给他生最后一胎，不管是男是女，以后，都不再生了，再也不生了，特么的，可累死姑奶奶了，这一年年的，光做月子了，什么都干不了！” 小红笑道：“你还想干啥，啊，你还想干啥！你这个大能人！” “我呀，想干的多了，前半辈子光为了造福人类了，都忘了造福自己了，等生下最后一胎，我得为自己活几年，等我们家周捷伦娶了媳妇儿，有了孩子，我还不得给人家看孩子？想要自己的时间，不能够啊！” 小红道：“嗯，嗯，你倒想的开，不过，你觉得你想的对，到时候，我招呼一下，咱们那向个相好的，咱们好好出去玩一玩，为自己活一回！” “这可行，这行！”李秋喜立即兴奋道：“不过，咱不能在咱们自己国家玩了，咱们得出国玩儿，对，出国。” 小红被李秋喜的话提醒了，道：“咱们村里又来了不少生面孔，都是亲戚托亲戚的来的，我看有不少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都到棚里地里干活来了，会干么你说说他们！” 李秋喜道：“这些人是第几波了？哎，没办法，眼下就这个形式，他们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想活命不是，来就来吧！” 小红道：“这得多亏你，当初跟领导人签合同时，你把这细节都想进去了，我真配服你，你说你怎么想的，你怎么会知道有今天呢！” “我呀，全靠猜，我就是太幸运了！”李秋喜感慨道。 小红不这么想，“什么是你太幸运了，我看啊，是他们这些个寻求避难的幸运了，要不是你在合同里白纸黑字的写上去，不管有何变故，不得连累来甲王镇打工的旁系人员，他们能平安的呆在这儿？” 李秋喜不置可否。 第439章 论生死 小红兀自跟李秋喜唠了一会子家常，小红和李秋喜两个本是沾在一起，话就没完没了的一对人儿，从天亮聊到天黑，不吃不喝，也不会断了话题，可是小红说着说着，突然就没了声音，李秋喜不解地望了望她，示意道：“地下有水，你自己倒点茶水喝，挺好的茶，我每年都托人弄点新茶回来，美容养颜还能减肥，女人喝了最好......” “呃，好。”小红下了地，自己倒上一杯，抿了一口放下，还是没话。 “怎么了你？”李秋喜问完，突然警觉道：“是不是跟你们家高磊出矛盾了？” “没有。”小红摇了摇头道。 “那就是跟你的婆婆？”李秋喜宽慰道：“跟你说啊，婆媳关系也要搞好，你看北岗的那个老佟家，儿媳妇儿跟婆婆打的不可开交，像生人似的，结果怎么样？婆婆病了，躺在炕上连个倒杯水的都没有，儿媳妇儿呢，也没落着好，婆婆没病那会儿，儿媳妇儿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孩子都顾不上接，一忙乎，把孩子忘在学校里了，小凤把孩子给她送回去，好给她一通训，婆媳关系处不好，直接影响家庭关系，损人不利己......” 小红听着李秋喜的絮絮叨叨，没有当时打断，直到李秋喜絮叨完了，才笑道：“你瞅瞅你，不过就是孩子多生了几个，倒把自己弄的跟个婆婆似的，说起话来都老气横秋的，哈哈，你可真笑死我。” “什么呀！”李秋喜笑着抱起周五伦掀起衣服喂奶，“我这不是生了一串小子，从头到尾当婆婆，我现在不学着点聪明，等到将来五个儿媳妇儿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婆子一个？” 小红道：“说的倒也是那么个理儿。” “说说你吧，倒底怎么了，怎么欲言又止的，有话就跟我说，跟我你还有瞒着的？”李秋喜开解道。 “噢，对哟，秋喜，你三姐的婆婆过世了这事你知道吧？”小红护士问道。 李秋喜道：“嗯，我去住院时候，就听三姐说那老太太捱不了几天了，我还叫二蛋去给老太太按摩来着。” “哟，二蛋还能看病呀？”小红笑起来问道。 “看病倒也会。”李秋喜解释道：“二蛋学的中医，主攻针灸按摩这方面，我是听我三姐说，老太太身上痛苦，一天到晚的哎哎哟哟的喊疼，疼到急眼还跟身边的侍候的人要耗子药吃，我这不就让二蛋给看看，缓解一下老人的痛苦。” 小红恍然，道：“噢，我说的呢，开始也听说老太太身上疼，老张让尹大夫给开点止痛药，可咱们门诊哪有那么些止痛的药啊，都得现从镇上预定，镇上再往上边报，批下来还不定猴年马月呢，后来听说老太太天天喊疼，再后来，就再没听说了，还当是这老太太回光返照来的，没想到，是二蛋给按摩针灸起了作用，了不起了这孩子。” 李秋喜道：“这不，我们家老爷们还在老张家帮忙料理后事呢，还有桂珍，崔枫他们一家子，都在那儿忙活着。” 李秋喜话说到这儿，突然调转头，看着小红的脸色道：“诶，不对，说你的事呢，怎么扯到老张家老太太头上来了？快说吧，别瞎打岔，你吞吞吐吐的，到底要跟我说啥？” “就，就说老张太太这事啊？你看老张太太是城里人，是不是得拉回去——” “不对！”李秋喜果断打断小红的话，道：“你要说的不是这事儿。” 小红低了低头，抿了抿嘴，道：“我是想问问，二蛋能不能治不孕不育？” “谁不孕不育了？”李秋喜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也没有谁，我就是想知道二蛋能不能治这个？”小红又强调一遍道。 李秋喜想了想，心道，这个年代的人，吃的都是有机天然食品，没激素没农药，不孕不育的概率很少，要真不是不孕不育，那这个人，可能是天生的不能生育，可够了倒霉。 “你就说，是谁吧？”李秋喜盯着小红问道。 “不是，真没这个人。”小红爷着脖子红着脸声音有点大，刚刚吃完食困发作的周五伦小小的打了个挺，小红发觉，忙压下声音道：“你还非得要我给你掏出个病号来？” 正说着话，外面门吱呀一声，响了。 小红欠了欠身子往外一看，笑道：“二蛋来啦！” “嗯，小红姐。”二蛋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呢二蛋，不在家陪你媳妇儿？”李秋喜笑着问道二蛋。 二蛋跟着李秋喜还是像以前一样亲近，他坐到李秋喜身后，跃过李秋喜的肩膀，看着李秋喜怀中睡着香甜的周五伦，抿着嘴笑了。 “你不用笑，你媳妇不是怀孕了，没几天生出来，你就有得看了。”李秋喜对身后的二蛋说完，转脸向小红道：“你说这日子过的多快，说话间，我们家二蛋都快要当爹了。” 小红道：“那可不快怎么的，你都是五个孩子的妈了。” 李秋喜感慨道：“哎，小的长大了，咱们就老喽！我现在就特别羡慕那些刚结婚的小媳妇儿，跟老公俩甜甜蜜蜜的过着，没生孩子的苦恼，身材也不变，脸蛋那么水嫩，我觉得，一个女人最好的日子，就是刚结婚，没孩子的时候......” “那是你以为，我可不那么以为，而且，有好多结婚没生下孩子的女人们，更不那么以为......”小红嘟嚷道。 “停！”李秋喜突然道：“小红，你就把话停在这儿，说说吧，到底是谁不能生孩子了？” “是向如。”说这话的是二蛋。 “向，向如？”李秋喜惊讶的回头，瞅着二蛋，“她，她不能生吗？” 二蛋没说话，点了点头，李秋喜再看小红，小红连忙端起茶杯往嘴里边抿。 “不对呀！”李秋喜道：“我问过向如，也问过孙理，他们俩都说，说要趁着年轻，还要出去学习学习，所以暂时不要孩子，再说，他们刚结婚一年而已，这个时候没孩子也正常啊，怎么就判定向如不能生了呢？” 第440章 向如的事 小红护士在地上的沙发里撇了撇嘴，“什么学习啊，都是搪塞你的话，搪塞人民群众的话。” “怎么回事啊，你们俩，你们俩到底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李秋喜虽然没有加大音量，但那份焦急显而易见。 小红向二蛋道：“二蛋，你出去看看，把门插上，南门北门都插上，这事要是让旁人听去了，可不大好。” 二蛋起身照做，关完了门窗，回来，又坐到李秋喜身后。 “姐，我今天来，就是想找机会跟你说说向如这事的，向如不让我跟你说，但是我觉得，不跟你说不行，这事儿，怕是只有你能帮得上她。”二蛋说道。 小红也点了点头，道：“我跟二蛋想到一块儿去了，向如没少半夜里来门诊找尹大夫给拿药、打针，现在二蛋也在这儿，我想，怕是她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西医不行，来看中医，二蛋，是不是没少找你把脉拿药？” 二蛋点了点头，“嗯，大半年了都。” 李秋喜问二蛋，“那她的身体到底什么迹象？有什么毛病啊？” 二蛋想了想道：“看脉象，不过就是妇科的寒凉，一般妇女都会有这毛病，也不算啥大事，多少有点炎症，可是我已经给她用了半年的药调养，这些毛病已经不明显了，所以我认为，真正的病不是她根里的病，可能是身体系统的病了，所以，我建议她到城里的大医院看看。” 小红接道：“可不去了么，没少去呢还，回来就带一包子药回来，有吃的有针剂，还有需要现配的药，要不然的话，我怎么能知道的呢？尹大夫说她这些都是治不孕不育的......” 李秋喜骂道：“你们两个天杀的，这么大的事，你们才告诉我？大半年了，我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向如没来上班，我以为她真像孙理说的，出去学习了，闹半天，她是跑出去看病了呀！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你那脾气，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找上门去，天天盯着人俩要孩子，就没你操不完的心，你说你挺着个大肚子，敢让你知道么？再说，要是让你知道了，难保你婆家人不知道，就你那公婆，疼着向如跟自个眼珠子似的，不得急死？”小红连说带训的解释道。 “哎！”李秋喜长叹一口气道：“道理都让你们说了，可怜了这个向如，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这一年多，在婆家横是没少受了气。” 小红道：“我也是连打听带问的才知道，孙理家不是有哥嫂吗，也生了一男一女俩孩子了，可你知道吗？孙理他哥根本不是他爹妈亲生的......” “你说什么！”李秋喜惊讶道：“不是孙家的亲儿子？” “可不是怎么的，我听说，孙理他爸是煤矿工人，没退休那会儿，他爸是矿井调度，有一回煤矿坍塌，这个孙理哥哥的亲爸埋到里头了，孙理哥哥亲爸跟孙理爸爸关系好，孙理哥哥的爸爸埋到底下之后，孙理他爸就把孙理哥哥带回来，当亲儿子养着了，那个时候孙理哥哥七八岁，都记事了，挺可怜一孩子，三岁那年就没了妈，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就跟着爸爸过，孙理爸爸妈妈算做了好事，把这个孩子养到大......”小红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李秋喜越听越不是个滋味。 这个年代的人，生女不生男本就是罪过了，要不然能出来周向军和张桂珍那么一对儿？要是男女都不能生，那还了得？ 李秋喜又恨又心疼的道：“这个向如啊，嘴巴可真严，一点都不跟我说！” “我和二蛋能跟你说，也是因为心疼向如，我可听说了，向如家俩公婆一看儿媳妇的肚子一年都没有动静儿，先前还能忍着不发作，后来可就旁敲侧击了，好听的不好听的，向如可都受过了，二蛋，你那边听没听过什么话？” 二蛋想了想道：“我这边也听过，有人闲唠几句，谁也不敢多说，我先前听着，还没觉得怎么回事儿，想着谁家还没个婆媳矛盾，现在联系起来一想，着实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李秋喜听不下去了，扒拉开二蛋就要下地。 “干嘛干嘛！”小红不去阻拦李秋喜，只冷冷地道：“就知道你这个臭脾气，知道为啥我挑着你做月子，来把事情告诉你吧，就是因为我觉得你怎么也不能没做完月子就跑出去管闲事吧？可没想到，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回事是吧？” “这个，我能咽下这口气么？欺负周家的人，就是没把我放眼里，我能让么我？”李秋喜愤恨道。 二蛋揽住李秋喜道：“姐，我觉得小红姐说的对，你不能现在去，我们跟你说的这些，一大部分都是听说来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都不能料定，你不能这么冒失的找上门去，至少先得证明了才行。你做着月子，不能因为这个生气，气没了奶，遭罪的可是周五伦了。” “你听听，你听听，你都不如二蛋明白事儿，你还是人家姐姐呢！”小红数落道。 李秋喜把脚缩回炕上，道：“那你们说，这事儿我该怎么办？” 小红道：“我是寻思着，你就着做月子这个期间，来往你这儿看你的人多，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打听些细节，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找向个信得过的人，上孙家听听墙角去，要是真像听说的那样，孙家给咱向如吃了亏，咱再找上门不迟。”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嗯，这也算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小红又道：“我想，孙家也是忌惮着周家，忌惮着你，要不然的话，也不能知情不报，把事情瞒的密不透风，要不是我跟二蛋俩有这个便利职业，怕是一丝一毫也听不来，现在就是不明白他们孙家到底做何想法，是带着向如治病一直到向如生出孩子来，还是就认命让孙理跟向如俩这么过下去，更或者想休了向如另娶，要是他们孙家有令娶的想法，那可就忒不是人了......这些都是需要你躺在炕上好好合计的事情！” 第441章 其实还爱她 小红和二蛋都怕李秋喜会多想，直到周向豪从老张家里回来，在外面敲门，小红和二蛋这才趁着这个空档走了。 李秋喜心里面有事，她有点心不在焉，周向豪从厨房洗完了脸，换了身衣裳，把身上被烟熏火燎的外套统统泡进水里，这才回了屋里。 “怎么样了那边？”李秋喜问道周向豪。 “没啥事了，老太太那边的亲人说要把老太太的骨灰带回去，头七要回去烧了。”周向豪解释道。 “噢，挺好一老太太，突然这么一走，我还真觉得有点空落落的。”李秋喜感慨道：“噢，对了，你可嘱咐三姐了？去城里一定得带上她自己的两个孩子，可不能让老太太那边家人觉得，三姐跟人家生份了，老太太就是大全二全的奶奶，这个到啥时候，三姐得认。” 周向豪道：“嗯，我早跟三姐说了，其实我没说三姐就是这么想的，咱们是多虑了。” 李秋喜长舒一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 “你呀，天生操心的命。”周向豪心疼媳妇，说了这么一句，“小红和二蛋咋一块儿来了呢，有事儿？” “没有，就是看看我。”李秋喜正在犹豫，要不是把周向如的事情告诉给周向豪。 李秋喜这边正犹豫着，周向豪忽然又开了口，道：“今天，我看着崔枫在场，气色一点也不如从前了呢。” 李秋喜道：“先前就听小红说，崔枫这阵子吃药吃的特别狠，常托尹大夫给往回带药。” “许是知道他姑姑病了，着急急的。”李秋喜按着自己的理解道：“越是身上带病的人越是心焦，受不得半点刺激，可能叫他姑妈给刺激狠了，慢慢缓缓就能好。” “嗯。”周向豪道。 周向豪趴炕上抚了抚周五伦微乎乎的小脸，抬头捏了捏媳妇儿水嫩嫩的小脸，道：“我去做饭，我把猪蹄汤热热，一会儿你多喝点，好下奶，好不好？” 李秋喜伸手揽住周向豪的脖子，撒娇道：“人家不喝了，人家感觉自己就像个母牛，天天吃营养品，然后往外挤奶，喂这个小牛犊子......” “别怕，最后再生一个，咱就不当母牛了，好不好？”周向豪祈求道。 “还生？我不要，我不生了。”李秋喜嘟嘟嚷嚷道。 “就一个，再生一个就得了，不管闺女还是儿子，就这一个了，行不行？”周向豪继续鼓励。 “哼，看情况吧！”李秋喜推开周向豪，捧着叽哩咕噜的肚子道，这些日子，她饿的可快了。 看着周向豪忙不迭的出去做饭，李秋喜张开的嘴巴又关阖，她还是不想跟周向豪说向如的事，最近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挺多了，再让心肝妹妹的事缠了心，他怕是一时半会都走不出来。 李秋喜听周向豪说起崔枫的事儿，李秋喜的脑袋里面又装上了张桂珍，她刚才的话，不是过是安慰周向豪，也是想安慰她自己，其实谁不知道，崔枫的病一天不如一天了，张桂珍花钱托人从北方深山老林里给挖野山参，一路坎坷颠簸的送到崔枫的药碗里，崔枫就靠着那些来路艰难的山参吊着。 话说到此，周向军那边为了崔枫也受不了不少烦累，十年过去了，原先的毛头小伙子变成了成熟老爷们，周向军每天看到自己的前妻跟别的男人你侬我侬，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就是到现在，他仍然不是滋味儿，当年，崔枫身体相对较好那阵子，周向军忍不住要刺激他几句。 “姓崔的，就你这体格子，能行吗？要是不行你赶紧滚，别霸着那好个女人，让她守活寡！”周向军的大个子往崔枫身边一站，几乎能把崔枫整个装进去。 但是崔枫输人不输阵，回击道：“我行不行可不是你肉眼能见的，桂珍是好女人，也轮不到你来评价，她现在，是我崔枫的好女人。” 周向军气的要揍人，可是实在觉得自己揍一个比息弱的人，实在让人看不起，挥起的拳头照了两下，也就放下去了。 现在，周向军再看到崔枫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有点不落忍，他是甲王镇的坐地户，在李秋喜签的合同上，他是永远受保护的，所以，他出去挖野山参也好，买野山参也好，都是可以光明正大，所以，后来崔枫用的山参，几乎都是他去北方给弄回来的。 但是周向军从来不亲自把参送到张桂珍家去，他让小棉袄代劳。 “棉袄，你把参给你小枫叔捎过去。” 小棉袄已经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姑娘，知道自个亲爹娘和小枫叔之间弯弯绕，她小大人似的问，“爸，你怎么不自己去送呢，这不是在我妈跟前有个好印象？” “我做这个不是为了给你妈留印象。”周向军直接道。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小棉袄不了解了。 “那个姓崔的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觉得他活着你妈能高兴，为了能让你妈多高兴高兴，不管多苦多累，我愿意给那姓崔的整山参，让他多活一天，你妈就能多高兴一天。”周向军话说的直接，小棉袄听的自然明白。 “爸，你心里还有我妈是不是？”小棉袄扒着周向军的手，盯着老爸的眼睛问。 “你小孩子懂什么？”周向军歪过头不敢直对小棉袄的询问。 “我当然懂了，四娘跟我一说，我就懂了。”小棉袄笑道。 “你四娘？她跟你说什么？”周向军不明白，对这件事，李秋喜有什么好跟自己的女儿说的。 “四娘说，你还爱我妈，心里面从来没有把我妈放下，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十年不找婆娘，一个人过到现在，你要是不爱我妈，我妈照顾小枫叔时，你也不会放下自己的活不干，帮我妈张罗棚里的活儿，更不会给小枫叔弄山参......”小棉袄把爸爸一系列事迹都摆了出来，周向军有点默不开。 “我，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我想让他们两个对你好点！”周向军道。 第442章 两个老的更欠揍 小棉袄道：“他们两个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亲妈对我自不必说，小枫叔对我，一点也不比你对我差——” “啥？”周向军激动了，他没想自己疼在心尖的女儿也成了别人的宝，那可不行，“你，你把他当爹？” “不是，爸，你别激动，小枫叔这辈子都没个孩子，他可不就拿我当亲生的嘛，可我知道，在我心里，你才是我亲爸，为我死都不犹豫的那个，小枫叔，他就是小枫叔，代替不了你在我心里位置，绝对！”小棉袄的嘴儿特别好，她是个圆滑又不失真诚的孩子，绝不会让别人难堪，何况面前这个，是为她吃醋的亲爹。 “真的？”周向军半信半疑。 “当然了！”小棉袄站起来，叭的亲周向军的脸一口，笑道：“这个，在小枫叔那儿可是从来没有的！” 周向军这才得意的笑了，末了还是威胁了女儿一句，“敢有？” 小棉袄冲他一吐舌头，这才咯咯的笑着，一蹦一跳的走了。 李秋喜的月子转眼间就做完了，这一个月时间里，小红和二蛋陆陆续续来看过她几次，分别带来周向如的消息，大致相同，而她在探望她的人们口中，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消息，她越发觉得孙理这家人，心机够深。 周向如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班，偶尔出去“学习”，回到家里来看望爹娘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笑容满面，一提到生孩子的问题，她还是那句，我跟孙理商量好了，再过两年生，现在想好好出去学习一下，初中的孩子们可不是好教的云云。 某一日，李秋喜把孩子放到周刁氏那里，谎说自己出去透透气，散散叔，晚回来些时候，孩子要是饿就让周刁氏把她挤出来的奶热一热喂给五伦，周刁氏自然不知李秋喜是何目的，应下声来，也就照顾周五伦去了。 李秋喜独自来到孙理的家，她早就打听好了，一般白天的时候，孙家的老人们都在棚里干活，到晚上才回来，而今天又是星期天，周向如和孙理周六一整天和周日上午都在棚里帮忙，到了下午，两位老师才会在家里备课。 李秋秋走到了孙理家，见木门虚掩着，便没有敲门，兀自进了去。 走到院子中间，隐隐听到屋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李秋喜走到窗台下，里面的一字一句便都落入她的耳中了。 “孙理，你，你能跟我谈谈么？”周向如祈求的声音颤颤微微，带着哭腔。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孙理一副的不以为意，声音冷冰冰，全然不像之前李秋喜认识的那个热情洋溢的孙理。 “难道，难道，咱们三年的感情，我们两个在外面相依为命的三年，三年啊，你就不能再，再多容我几年？”周向如的声音。 “容你？我没容吗？一年了，还不行？哪家媳妇儿进门一年还不生孩子的？你给我仔细数数，有吗？有吗？” “可是我——” “一年了，我够意思了！”孙理喊。 “那你，你想怎么办？”周向如哭出声音来，“你，你们一家，就这样，冷冷的对着我，一直要这样下去吗？” “我们一家对得起你！”孙理突然站起来，往后拉椅子的声音卡滋一声刺耳的响，“你说说你，嫁到这个家一年了，一年中你做过几顿饭？啊？哈哈，太好笑了，你会做饭吗？你会吗？从外面三年，一直是我，是我侍候着你，周向如，是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我们孙家！” 周向如咬着牙道：“孙理，我不能生，这，这是我的病，不是我的错啊，何来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全家了？” “你得了不能生的病，就是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全家！”孙理越说越气，伸手一指周向如的鼻子，“你，你连个孩子都不会生，你还不如一只会下蛋的鸡！” “孙理——”周向如尖叫一声。 “怎么着，我说的不对嘛！” “你怎么可以这么骂我？病长在我身上，难道我会比你好受吗？”周向如哭喊道：“你不想跟我过，可以跟我提离婚，可你不能这么侮辱我！” “我不会提离婚的，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你......” 吱呀，门开了。 周向如和孙理纷纷一愣。 “秋喜，呃，不，四嫂，你，你怎么来了？”孙理笑脸相迎，不过有点结巴。 “嫂子，你怎么来了呢？”周向如赶紧抹了两把眼泪，勉强挤出笑容。 李秋喜上前扯过周向如，仰脸大声道：“你算是长大了哈，翅膀硬了，觉得息能扛事儿了，是不是？” “嫂子，我——” “这一年多来，受了多少委屈，看了多少冷脸，你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啊？为什么不说？你当周家人都死光了么，你当没有人给你撑腰么，啊？”李秋喜大声喊道：“三年的感情算什么，啊？我问你，三年的感情有什么可留恋？他对你一辈子都好，那可以，他有一天对你不好，你也犯不着念他三年的好！你明白不明白！” 周向如听李秋喜如是说，一年多的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捂着嘴巴呜呜哭泣起来。 李秋喜气的插着腰，正在缓和脾气，只听外面有人推门，不一会儿，外面的人进了屋，正是孙理的父母还有哥嫂。 “呀，秋喜，你来了，理儿，你咋不去告诉我一声呢，你嫂子难得来，得留她吃口饭啊，向如，你看你，还站着那干嘛，妈带菜回来了，你给摘摘菜，我这就起火做饭，秋喜，你一定留下来吃饭啊，你看，我这菜，长的不错——” 李秋喜将手一挥，孙理妈妈一篮子的菜哗啦掉在地上。 “嫂子，你干嘛——啊！” 没等孙理的话说完，李秋喜反手就是一把掌，狠狠抡上孙理的脸，孙理不敢伸手去摸，眼见着孙理的脸上泛开五根指印儿。 “这怎么话儿说的，侄媳女儿，你咋还动手打人呢？”孙理妈妈心疼儿子，上前扯了一把李秋喜。 “我打的他轻！”李秋喜指着孙理妈妈骂道：“你们两个当老的，更欠揍，要不是看你们是老人家，我这巴掌呼的就不是你们儿子，而是你们！” “哎，秋喜，你这——” 李秋喜回转身，瞅着周向如道：“走，跟我回家。” “嫂子！”周向如低喃了一声。 “走，跟嫂子回家，这个孙家，咱们不呆了，不要了！” “嗯。”周向如点点头，跟在李秋喜身后往外走。 第443章 向如受的气 走到一半，李秋喜突然停住脚步，对孙理和孙理他妈妈道：“你们孙家如意算盘打的好，本是你们想休了我家向如令娶，见我们向如不开口，老的少的全家一块挤兑她，给她冷眼冷脸，拿话扎她的心，你们不就是逼着向如主动跟你们提离婚么？好，我就如了你们的愿，但是，不是因为我们向如不能生才走的，而是我们家向如，不稀罕给你们这种人家生孩子，是我们向如不要你们了！” 李秋喜把话说到这儿，孙理的嫂子突然说话了，“要离也行，不过，彩礼连带首饰，有一万多呢，周家得退！” 李秋喜插着腰，瞪着孙理嫂子，狠狠呸了一口，“你想得美！” 李秋喜把脸转过来，瞪完了孙理，再瞪孙理他妈妈，一字一字道：“想退彩礼，做梦！” 孙理嫂子代言道：“这结婚才一年，谁知道你们这一家子是不是骗婚呢！” “麻笔！”李秋喜骂道：“我给你十万块，你让你女儿跟我家儿子睡一年，你看行不行！” “你——” 李秋喜伸手指着孙理，骂道：“王八犊子孙理，你们这一家人渣呀！我特么真真是看错了你！呸！” 李秋喜转脸看了看屋子，道：“还有这些，大衣柜，茶几，所有向如陪嫁来的东西，我们一概不要，而你们的彩礼，我们一分也不会往回退，不服，找公家评理去！向如，我们走！” 说来也巧了，周家人今天聚的比往常齐，往常，想要一家人一个不落的凑一起吃个饭，这个去叫那个，那个去叫这个，叫来叫去，饭都凉了，结果人还没坐齐。 周家人一看李秋喜拉着泪眼婆娑的周向如回来，一时有些不解，周刁氏扯过女儿，问道：“怎么了这是，哭啥子哩？” 周家老家长周富贵，一听说“哭啥子”三个字，立时回过头来，大声道：“怎么了老闺女？” “没，没怎么！”周向如瞄了一眼李秋喜，低下头，不敢大声说话。 周刁氏瞅了瞅李秋喜，四儿媳妇儿气势汹汹的样子，从鼻子里面往外冒粗气，便朝儿媳妇道：“秋喜，怎么了这是？你俩人儿一块儿回来的，咋回事知道不？” 李秋喜把眼睛瞪向周向如，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周向如拿筷子戳着碗里的大米饭，弱弱地道：“还是，你，你帮我说吧......” 一家子人把眼光齐齐射向李秋喜。 李秋喜同情的瞅了瞅老公爹周富贵，抿了抿嘴道：“那什么，向如，这一年来，每天都在努力要孩子，城里各大医院都去看过了，还是没看好，孙家人开始对向如还好，后来就不行了，公公婆婆还有那个王八蛋孙理，竟然拿话挤兑咱们向如，原先这话我都是听小红和二蛋告诉的，还不大信，可是我今天去找向如，偏巧在窗户外，都听见了，那孙理，简单不是个人，把向如骂哭了......” 周向军挨着小妹妹坐着，抬手握了握小妹妹的胳膊，另一只手把周向如的头抬起来，大声道：“是吗？啊？一年多了，嫂子说的是真的么？” 周向如被迫点了点头，得到证实的周向军啪地一摔筷子，道：“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事你一人扛了一年，这一年你怎么过来的？你早说，哥给你撑腰啊！想当年，姓孙的那孙子，低三下四求咱们家向如跟她订婚，噢，生不孩子咋，生不了孩子他也配不上咱向如！妈的！” 李秋喜瞪了周向军一眼，道：“有谁去撑腰的，也没有你去的份，都不用我说，孙家人就得问上你，你媳妇能给你生个丫头你都在外面找别人，你妹妹一个孩子都生不了，我们孙家就得忍着？” 周向军被李秋喜弄个没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周向豪腾地站起来，道：“不行，我得找孙家说道说道，不能生咋，不能生不是还能领养呢？再说，他家不是还有个儿子，非得要孙理传宗接代吗？孙理跟向如俩，挺好的一对儿！” 李秋喜白了周向豪一眼，道：“我打听了，孙理的那个哥哥孙文强，是孙理父亲工友的儿子，工友埋到矿井里，孙理父亲就收了他，赶巧那工友也姓孙，要不然的话，孙理他哥被收养那年都七八岁了，肯定不会改了孙家的姓，所以，孙理是孙家唯一一个身负传宗接代重任的。” “再说了！”李秋喜看了看座上的每个人，又道：“你们还觉得向如有必要跟孙理过下去吗？在向如为怀不上孩子如此痛苦的时候，那个以前跟向如情投意合的孙理，现在每天冷言冷语对待她，连交谈都不愿意跟向如交谈，他还是知青呢，又在外面读书那么些年，你们觉得，这样的孙理，他是个男人吗？他配得上咱们向如吗？他根本不配！” 周刁氏揽过小女儿的肩膀，道：“这事你嫂子说的对，咱们不跟他孙家过了，这样的人家，不厚道，今天过了，将来往后，也不会让你过的顺心，不管以后，咱们嫁个带孩子的也好，嫁个岁数大的哪怕，咱们就要个顺心，行不闺女？”周刁氏带着哭腔为女儿安排将来。 一直一语未发的周富贵，嚯地站起来，瞪着自己老婆子道：“现在说那话，都早！”说罢，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去了。 “哎，你干啥去？”周刁氏追问道。 “我，找那帮孙子去！”周富贵的声音洪亮铿锵。 李秋喜碰了碰自己老公，“快去，看着爹别吃亏。”听李秋喜这话，默认了周家男人去找孙家干仗。 周向军还在那愣愣的，李秋喜踢了他一脚道：“上阵父子兵，这个时候怎么还怂了？” “你，你不说孙理他们家，能用话把我噎死？”周向军反问道。 小棉袄在桌子那边说话了，小丫头跳着脚道：“爸爸，谁让你去讲理了？四娘是让你去帮忙打架！” 周向军瞅了瞅李秋喜，恍然大悟，快步追出去，李秋喜在他身后道：“都不如个孩子！” 第444章 往死里揍 老家长周富贵走在中间，周向豪和周向军兄弟俩各把一边，老少三个男人大踏步前行，春风呼啸卷着他们的头发、衣裳，如果再配上音乐，那整个一个上海滩许文强带俩兄弟的阵势，场面是相当壮观。 李秋喜在他们身后喊：“都给我往死里揍，但别真揍出人命来，教训教训就得了，四叔，打仗你有经验，你给看着点火候！” 周向豪背对着李秋喜，把手一扬，意为已了解。 孙家冷不防周家会打上门来，不过还好，孙家人手也挺齐整。 这样一对一的架式拉开，周富贵跟老孙一组，周向豪跟孙文强一级，周向军收拾孙理。 你一拳我一脚打下来，周家人没吃亏，可也没占到便宜，李秋喜当然明白，这一架打没有多大意义，为什么要支持爷三个杀到孙家呢，还不是因为这些疼女儿疼妹妹的男人，要是没有个出口把心里面的恶气出了，以后就没有办法坐下来会谈。 爷三个互相搀扶着伤痕累累的回来了，家里的女人们忙给他们洗脸擦伤上药。 这个时候，没有一家去报警，孙家理亏，被人闯到家里来揍，当然不好意思去报警，如果真报了警，警察盘问是为了什么，孙家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说，是孙家人因为媳妇不能生，冷落挤兑媳妇儿，媳妇儿娘家人气不过，来打了他们，面上太不好看了，走了周向如，以后孙理还要再说媳妇的不是？ 周家人肯定不会惯孙家毛病，不会为了让你孙家有脸面，啥话都不说，要丢人么不是，咱就敞开了丢，看到最后丢的到底是谁家的人！ 又过了两天，李秋喜才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谈谈正事了。” 周向豪抬起头来，问道：“还有啥可谈，给向如把这婚离了就是，咱以后再给向如找好人家。” “哪那么简单！”周向军啪地一拍桌子，“嫂子，这个孙理，不能再留在咱们甲王镇，这事还得你走一趟，把孙理的户口起出去，没收他土地，让他回城！不能让向如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个人！” 李秋喜冷笑一声道：“你凭的是什么呢？凭什么要把人家赶出去呢？” “那你当初，房秀秀不也是——” 李秋喜打断周向军道：“这性质一样吗？房秀秀是明知别人有家庭的情况下，故意破坏别人婚姻，这在婚姻法上讲，房秀秀跟你都是犯罪，重婚罪！孙理有什么罪啊？孙理他这是犯错，不是犯罪，他一没出轨，二没有动手打向如，要是非得说他有罪的话，他就是对向如婚姻冷暴力，再说，到底是咱们向如不能生，这在人情上来讲，孙家也不是一点委屈没有......” “四嫂子，你怎么向着孙家说话！”周向军不服气地喊道。 “向军儿，你嫂子说的对，向如是咱们的妹妹，咱们心疼归心疼，看事情，还是得客观一点才行......”周向豪对弟弟道。 周向如离婚的事，只能由周向豪和李秋喜出面处理了，因为周向军的前科，不宜出面，而老家长周富贵，已然气倒在炕上，周向如除了上班就是给老爹端茶送水。 本来嘛，周向如不想上班，还得见到孙理不是，虽然不在一个办公室，但是课间，或者在操场上做操时，总是要见面的，周向如觉得不自在。 李秋喜敲打周向如，“你怕什么呀？你做错事了？你给孙理戴绿帽子了？” 周向如直摇头。 “那就是了！”李秋喜道：“该抬不起头来，觉得不好意思的，应该是孙理，而不是你，应该是他见着你就躲，理亏的是他不是你，所以，你躲个什么劲儿？” 周向如被李秋喜连吼带训的，不得已，硬着头照常去学校上班，事实上，真正在学校见到了孙理，她还跟往常一样，就是不跟他说话了，连瞅都不瞅她一眼，她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 下班之后，周向如一抬脚，到家了。 孙理得经过周家，再经过好多邻里，才到自己的家，孙理家如意算盘打的好，本想着把向如的事瞒的密不透风，向如在他孙家时，老的少的连哄带吓的，不让周向如往外说，周向如肚子小，也觉得自己理亏，人家不让她说，她就真不往外说，孰不知人家等着她自己受不了挤兑，自己开口说离婚，这样在跟周家对峙时，孙家还能占着理，外人不会说孙家什么，一点也不影响以后孙理寻找第二春。 不过，周富贵带领两个儿子到孙家打了一架，孙家跟周家那点事就都传开了，现在村里面人人都知道孙家不地道，硬把一个不能生的媳妇儿给挤兑了出去，人家不能生，好好说，好聚好散就行了，干嘛冷言冷语对人家媳妇儿呢？后来人们也咋摸出孙家人心底的那点小九九，不过就是想毁媳妇儿的名声，全自己儿子的名声，往后好再娶，这样的心计，啧啧，真的是，够缺德了。 有人觉得孙家人做事真是聪明，如果周家人不打上门，事情不传出来，那最后计谋得逞，周向如就是不能生还赖在孙家不走，孙家大人大量包容周家姑娘，周家姑娘自己觉得对不起孙家，主动提离婚走了。 也有人觉得孙家人做的太愚蠢，要是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跟周家人好好谈谈，周家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两家好娶媳好散不就行了，现在这样弄的，以后两家就成了仇人了，在甲王镇，跟周家结仇，傻么不是？ 人们各有纷说，是精是傻，只有孙家自己能真正体会了。 周向如的婚离的干脆利落，唯一的一个小插曲，就是在民政局里，民政局管离婚的专员已经换了人，不再是给周向军和张桂珍办离婚的那个大姐了。 专员把单子递过来，问，因为什么离的婚，写在栏里。 孙理先写的，上面周周正正的字，写着：感情不合。 周向如看着那四个字冷笑一声，扯过来将孙理那张纸撕了。 第445章 早离早好 孙理一愣，办事专员也一愣。 孙理的眼睛里没有了半点温存，瞪大了喊道：“周向如你想干啥？” 周向如冷哼一声道：“是感情不合吗？你为什么不写实话？” 孙理道：“我怎么就没写实话了？” 周向如不理会孙理，客气的管专员又要了两张纸来填，两张纸中间的离婚原因，都是周向如写上去的，内容都一样：因为女方不能生育。 孙理接过周向如扔过来的纸，看了看，又道：“你，你什么意思你？” “我什么意思？”周向如一直冷着脸，鄙夷道：“我写的是实话呀，你不就是因为我不能生育才跟我离婚的吗？你孙家能挤兑我一年，到了，连真话都不敢写，你是不是个男人！” 周向如这么一句话，不管是办事的专员还是别的专员，不管是来离婚的还是来结婚的，都纷纷往孙理的脸上瞄。 孙理的一张脸臊的通红。 “这男的怎么这样呢？” “可不是咋的？” “看着人模人样的，心真是不厚道！” “他们家老的肯定也不行！” “什么家庭出什么孩子，就这样的，家庭能好到哪去？” “多好的闺女，不知道珍惜。” ...... 那办事的专员在人们的议论声中转过脸来，对着周向如道：“没事闺女，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嫁，早离早好。” 周向如苦笑着点了点头。 孙理弱弱地道：“大姐，我家一脉单传。” 专员拿眼角夹了夹孙理：“我也见过不能生的，不能生就治，治不了就领养一个，不就是个姓么？犯得着挤兑人家姑娘？单传呀，那还是不是作孽作的！” 孙理没讨到好果子吃，拿了证件，灰溜溜出了民政局。 孙理总觉得前面有一人挡着他，他往左那人往左，他往右，那人就往右，一抬头细看，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前面人，竟然是周向云。 刚来下乡那会儿，那个把他追到墙角里的姑娘，现在，就堵在他面前，封住他的去路。 “你，你想干啥？”孙理结结巴巴问道。 “啪！啪！”两巴掌一左一右开抡，孙理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我干啥！”周向云冷笑道：“你说我能干啥呀？当然是揍的你满地找牙了！让你欺负我妹妹，我让你欺负我妹妹！”说着话，周向云手脚并用的已经撕了上去。 孙理这点还不错，他不动手打女人，当然也知道自己对周向如做下的事，不太体面，不太厚道。 “我妹那么好，跟了你，你竟然在家里偷偷摸摸的虐待她，你不想要她，好模好样的给我们送回来就是了，拿话挤兑她，不让她回家诉苦，逼她主动跟你家提离婚，好事都是你们家的呀！我不撕烂了你，我不姓周！”周向云边骂边打，把孙理打的满地滚，狼狈不堪。 周向如闻声出来，还以为是别家的两口子打起来了，一看，竟是自己的姐姐来给自己出气，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原来，她一直以为六姐是恨着她的，她从来不敢主动去找六姐说明，现在看到六姐护着她的样子，她太感动。 “六姐，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哥打了他，四嫂子也打过他了，他受的，够了，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周向如上去拉住周向云。 周向云见妹妹出来，转身拉住妹妹的手，伸手抚了抚妹妹耳边的乱发，心疼道：“没事，向如，有姐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以后，姐给你找个比这孙子强百倍千倍的，好吗？” “嗯。”周向如重重地点头，一把抱住姐姐，趴在姐姐肩膀头呜咽。 不论如何，周向如突然觉得心里面轻松了许多，好像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 像李秋喜嘱咐过她的一样，她和姐姐进馆子里，好吃好喝的吃了一通，然后又去百货商店，买了一些平时她想买又不舍的买的好玩意儿。 总之，她把自己好好犒劳了一顿，这才跟姐姐回家。 周向如的离婚风波告一段落，伤痛总是要时间去抹平的，别人无法劝慰，无法替代。 如在周向如在李秋喜的开导之下，能敞开心扉坦然面对过去，哪怕在学校与孙理面对面，都能一笑而过。 倒是孙理受不了那个刺激，他把学校的关系转到镇小学去了，这样一周才回家一次，减少了与周向如面对面，也减少与周家人面对面，他心里面好过许多。 知青田杰文凯安小静高小凤他们来李秋喜家做客，说起孙理来，无人不皱眉头，话中无不鄙视。 “真没想到孙理是这种人，好合好散不好么，弄的这个下场，怪谁？”田杰道。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当年跟咱们一起来的，都把他当个弟弟似的，真是看不出来，还有这心机呢！”安小静道。 “其实，关键的还是孙家那两个老的，一直没起好作用，要单搁孙理，他做不到这份儿上！”高小凤在幼儿园上班，听到来往孩子的父母的话，知道的消息多些。 “不管怎么样，离了就好了，他找他能传宗接代的去，向如再去寻他的良人。” ...... 这帮知青在喝着茶说着闲话，门突然被撞开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紧接着这声音，小棉袄儿突然站在他们眼前。 “怎么了棉袄，这么跑啥？”李秋喜问道。 “四娘，不好了，不好了。”小棉袄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怎么了，你慢慢说。”李秋喜安抚道。 “四娘，我小枫叔叔，小枫叔叔......” 小棉袄的话还没说完，李秋喜只觉得眉心一跳，早就听说崔枫最近不大好，现在莫不是...... 果然。 小棉袄道：“小枫叔叔不行了！” “啊！”知青们跟李秋喜不由惊呼。 小棉袄看李秋喜跳下地，又道：“四娘，我爸在我奶奶这院没？” “在呢，后屋。”李秋喜道。 小棉袄边跑边道：“那你先去我家，我去叫我爸，我小枫叔说，要见我爸......” 周向军拉着小棉袄往张桂珍家跑，他听到小棉袄报来的信儿，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他还是没熬过这个春天，曾几何时，他曾盼着这个崔枫快点离开甲王镇，离开张桂珍，死了才好，可是现在，真正听到崔枫的信儿，他连一点隐晦的快乐都没有，他竟然希望小棉袄的消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第446章 临终遗言 张桂珍家门口，看热闹的已经乌泱泱一片人，李秋喜等人拨开人群进了屋，还好屋里面清静些，只有张家的人在场。 “婶子，张队长！”李秋喜进了屋向两位老人打听情况。 张队长摇了摇头道：“今早我和你婶子来给桂珍拉菜卖菜，不知道桂珍一个人先去了棚里，就来家里看看，一进屋就见这人在炕上躺着，进气没有出气多，这不就赶紧把桂珍叫了回来。” 桂珍娘低声道：“我让我家小子骑自行车去镇里给小枫家里人拍电报去了。” 李秋喜看了看屋里，只有张桂珍伏在崔枫身边，便问道：“婶子，告诉老张了没？跟前没个崔家人怎么也不好！” 张志道：“去让你找了，不是张志回城里送军需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对不起，珍儿，我时候不多了......对不起......”崔枫跟张桂珍的遗言让人心里难过。 “说啥话呢小枫，你会好的，你会好起来的！”张桂珍含着泪水道。 “不说那话了，珍儿，我自己的寿命我自己知道，在城里，我看过，医生告诉我，最多能活五年，可是，跟你在一起，我活了十年，我白得了五年，这五年，是你给我的，我知足了......桂珍，我没把这事，告诉你，你不怪我吧，当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不想把这事告诉你了，我自私了，因为，我希望跟你在一起过日子，我想，只要让我跟你在一起过日子，哪怕就过一天，我就知足，你看，你看，我过了十年，十年的幸福日子......” “小枫，这十年跟你在一起，我，我也很幸福，很快乐，我这辈子，从来，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从来没有过......” 周向军和小棉袄早就跟了过来，崔枫朝小棉袄和周向军挥了挥手，轻喘着道：“小棉袄儿，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你知道不？” “小枫叔，我知道，知道的......”小棉袄哽咽着道。 “小枫叔，这辈子，无儿无女，我从来，也没有想过，非有个儿女不可，可今天，今天，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爸爸，可以么？”崔枫瞅了瞅周向军，“可以么，让你的女儿叫我，一声爸爸？” 周向军点了点头，小棉袄看了看周向军，转脸对崔枫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 “哎，真好，真好，我的小棉袄儿，我是有女儿的人了，我有女儿了，呵呵！” 崔枫喘的厉害，张桂珍不住地为他抚顺胸口。 崔枫抓住了张桂珍的手，又伸手去够周向军的手，然后还有小棉袄的，崔枫把他们三个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小枫，你——”张桂珍道。 “桂珍，我知道，你心里面爱的人，是他，是周向军——” “不，小枫，小枫不是的，我——” 崔枫打断张桂珍，道：“虽然你从未说起过，也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梦里喊出来的名字，是周向军......” “小棉袄儿，不要怪你爸爸，是个人，都会，会犯错误，你爸爸，对过去的错误，已经有了悔改，所以，你不要怪你爸爸，你还有爸爸，妈妈，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好好的，继续幸福下去吧，好吗？” “好吗周向军？”崔枫把话锋一转，朝向周向军道：“这十年，你讨厌了我八年，善待了我两年，我都知道你放不下桂珍儿，可是我告诉你，我比你还爱她，我就是，就是自私了，我就想，一定，一定好好活着，活着，我就一直陪在桂珍身边，我就不让地方，不让你有机会跟桂珍和好，不让桂珍有机会接纳你，看我，看我，自私吧，阴暗吧，可是我，我真就是，就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我要死了，我不能守不住桂珍了，该你了周向军，该你来守护她了，再不能让她难过了，要不然，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周向军偏了偏头，生生咽下心头的哽咽。 “你，你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活着，咱俩来场公平竞争，是个爷们儿，就得论个输赢，你装死，你这就是玩赖，我，我瞧不起你，瞧不起你......” 崔枫笑了笑道：“向军儿，谢谢你，谢谢你给我送的山参，我知道，你不是不讨厌我，你就是怕桂珍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崔枫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外面屋里的人，渐渐听不清里面人的说话声。 “秋喜，秋喜，你来了么？”张桂珍往外面喊。 “嗯嗯，我来了，我来了。”李秋喜应道。 “你快进来，小枫找你。”张桂珍道。 “找我？”李秋喜嘀咕着，人还是进了去。 李秋喜坐在崔枫身边，低声道：“你找我？” “嗯，秋喜，我，我时候不多了，有件事，我想，想拜托你......”崔枫有气无力的说。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你，都答应你。”李秋喜点头道。 “不，不，这事你可不能一口答应，你得想想......”崔枫道。 “好好，你说，你说。”李秋喜忙应道。 崔枫道：“我死后，我想求你，把我埋在你们甲王镇的天宝山，我不是要蹭你们甲王镇的风水，宝地，我是想，十年了，甲王镇的百姓我都，认识了差不多，他们都那么好，那么热情，有他们做伴，我不寂寞，最重要的，是，我能离桂珍近点，等桂珍百年后，我还能看着她，向军，百年后，我跟你公平竞争......” “好，好，我答应你。”李秋喜噙着泪水，道：“这事，我帮你办了，到时候，你们俩竞争，我给你们当见证人。” “好，谢谢你了，秋喜。”崔枫虚弱的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轻轻晃了晃头，“真好，真好，我走了，走了啊！珍儿，我走了，我很幸福，你也要幸福噢，走了，走了......” 崔枫的离开让张桂珍悲痛不能自己，李秋喜周向英周向云三个人轮流守在她家，等崔枫烧了头七，李秋喜她们三个，才被张桂珍劝回来。 “没事的，我总要活着，小枫说了，让我好好的活着的，我没事的，你们不用整天陪着我，都挺忙的......”张桂珍说道。 李秋喜当然不放心张桂珍，她出了桂珍家门，直接来到周向军的棚头小屋。 第447章 周向军 李秋喜来到周向军的棚头小屋，里面没人，李秋喜在里面转了一圈，越转越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为什么呢？这里，不是李秋喜第一次来，不过，这一次屋里显得干净利索，就连棉被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丁点男人的油污。 周向军在棚里边拔草，听见外面窸窸窣窣响动，以为外面的人会找到他的棚里来，就不用他亲自往外走了，不过，周向军等了半天，只听见窸窸窣窣，却不见人影进来，周向军没办法，只好起身，懒洋洋的往外走去。 一掀门帘，看到李秋喜，周向军颇感诧异，不禁问道：“哟，嫂子，你咋有空来呢？没，没在那边？”李秋喜知道周向军指的是张桂珍。 李秋喜上下扫了一眼周向军，这才笑道：“都说长嫂如母，今天我这个老母亲为你的终身大事来操心了！” “哎呀呀，可别，可别！”周向军闻言将手摆的像蒲扇，连连道：“我周向军孤身寡人十年，这一身清誉可不能毁于一旦，不找不找，绝对不找！” 李秋喜鼻嗤一声，道：“就你吧，聪明点，别在我面前提你那狗屁清誉，好好的当个人，好好的寻个良人，把自己嫁了，省了你一天的使唤闺女，帮你洗洗涮涮，你这老爸的脸，不羞不臊吗？” 周向军笑了笑道：“那嫂子你可是操多了心了，我和我大闺女俩相依为命十年整，那可是一点嫌隙都没有，我大闺女体贴我老头子，我心疼我的大闺女，我怎么可能连累我大闺女一星半点，那双小手葱白似的，我可舍不得让我大闺女那双手沾上一点阳春水。” “吆喝！”李秋喜倒是觉得有点意外，只笑道：“照你这么说，你这一屋子干净，又是拜了哪个女人所赐呢？” “哎哎，嫂子，说话归说话，可别埋汰我了啊，十年了，我守身如玉十年，可没有再犯下那不光彩之祸事，我大闺女天天在眼前转，我可一丁点坏榜样没给我大闺女做下。”周向军赶紧解释。 李秋喜笑道：“那我问你，你这被头谁给你拆了洗干净的？你的枕头套谁给你搓的发白？你的炕席窟窿谁给你编的整整齐齐？你的地面边角，谁给你掏索的干干净净？别说你借了神笔马良的笔，大手一挥画了间干净屋子，你的屋子就干净了。也别告诉我，是你自己动手，前几次来，我可看得见，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别说，这么几天，你就勤快了！” 周向军道：“我周向军一生不是孤家寡人，我有兄弟姐妹，就不行我的姐姐妹妹妹看着我不忍心，我周向军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个废物，就不行我十年一点点学会做这些琐碎事儿？” 李秋喜想了想道：“哎，看来当你的姐姐妹妹还真是够了倒霉。”李秋喜不是没有听说，周向英和周向云俩，现在加上一个周向如，姐妹三个轮流着来给周向军收拾卫生，三姐妹里面除了周向如，周向英和周向云俩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自己还有一家子老小需要侍候，根本不想来给周向军打扫，耐何周向军亲自往人家找去，无论如何让姐姐或妹妹去帮他收拾，一星期收拾一次，周向军是那么爱干净的人么？当然不是，还不是小棉袄长大了，在张桂珍身边干净习惯了，看不得老父天天生活在埋汰的生活环境中，一到双体日，小姑娘来到周向军这里，作业都先放一边，伸手就给周向军收拾卫生，被子里子从里到外的拆拆洗洗，衣服袜子一件不落的洗洗搓搓，有时候，光搞卫生就收拾一天，到了晚上，周向军三催四催的小棉袄才肯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睡觉。时间一长，周向军看不下去了，自己也不是动不了手，等棚里忙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累，根本顾不上，这怎么办呢，一面自己没时间，一面又实在心疼闺女，周向军就想起三请四求的找到姐姐妹妹的头上。 可是，李秋喜今天来，可不是来检查周向军卫生的，她还有别的目的。 就连周向军也问道：“嫂子，你来我这儿，是来视察我个人卫生的？”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周向军不明白了，又问：“你就是路过，看我活着没？我没事，当然活的好好的，你放心好了，告诉娘也不用担心我。”他知道自己最近忙的不行，自己的棚还有张桂珍的棚，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活着，大部分时间，他都老早在饭馆订了饭，鲜少往自家老娘的院里去吃饭了，他以为，李秋喜是受了周刁氏的嘱托，过来看看他。 李秋喜又摇了摇头，道：“你的生死不是人们关心的大事——” “呀，嫂子，我的生死都不重要了？”周向军深表讶异，“我是周家的人啊，我身上流着周家人的血，你们，就，就这么不把当回事了——” “得了你！”李秋喜伸手打断周向军，道：“你可别矫情了你，少跟我臭贫！我说正事人，你给我好好听着，听完了，好好去做就成了！” 周向军对这李秋喜这个当嫂子的，免疫力超强，李秋喜一火，周向军立马老实，这下子，周向军摊了摊手道：“行，你说。” 李秋喜瞪了周向军一眼，厉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周向云、周向英，我们三个不去陪张桂珍了，不是我们不想去，张桂珍往回撵我们——可也是，谁家都有一窝八口，有日子要过，可你不一样，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不去照顾桂珍，就你去吧！” “这，我——” “这什么你，有难度吗这事对你？”李秋喜斜睇着周向军。 “我，我，有，有点难度，这个时候，我，我要是去的话，不是有点落井下石嘛，让人家怎么看我呀？”周向军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李秋喜鼻嗤一声道：“想什么呢你？让你去干什么知道吧？小棉袄也在那儿，小棉袄不可能天天守着桂珍，她得上学，早中晚三顿饭，得有个人给做给她娘俩吃，现在桂珍有点魂不守舍，动不动就把饭做糊了，你去了，就是给当厨师，你想怎么‘落井’和‘下石’？” 第448章 复婚 周向军更不好意思了，红了一张老脸，低头抿嘴一笑道：“那行，那我去，我去！” 李秋喜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周向军，正色嘱咐道：“桂珍能不能重新回到你身边，就看这一哆嗦了，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教给你，你应该能掌屋这个度，对吧？” 周向军想了想道：“以前，你死活逼着我让我跟桂珍离婚，现在，怎么又想......” 李秋喜苦笑一声，道：“以前，是你有错，你应该受到惩罚，而桂珍没有理由因为你的错还要委屈自己跟你一起，现在不同以往，她又恢复一个人，而你，以十年的表现来看，完全洗心革面了，现在的你，勉强能配得上桂珍，而她现在，需要你......” 周向军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 李秋喜转身推门，突然听周向军在身后道：“嫂子，你等等。” “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秋喜转身问道周向军。 “那个，是真的吗？”周向军还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低了下来。 “什么？什么真的假的？”李秋喜不解地问道。 “就是，就是，崔枫临终前说的，桂珍心里面爱的是我，这句话，是真的吗？”周向军嘟嘟嚷嚷的，总算把一句话说了个完整。 李秋喜笑了笑，道：“这样吧，我问你，你在意吗？” “在意。”周向军瞪大了眼睛，认真道：“在意，我当然在意，我非常在意，这十年，十年了，我整整等了她十年，我向她忏悔了十年，我不在意的话......” “得了，我了解了。”李秋喜笑道：“这样好，这样好啊，你心中有她，她心中有你......好了，好好珍惜吧，知道吗？” “嗯嗯。”周向军的眼里有闪闪泪光，他眨了眨，勉强笑了一笑道：“我虽然想着盼着，有那么一天，能跟桂珍重新在一起，可是，我真的，我真的，真的，不希望崔枫就这么死了，我没有盼他，一点没有......呜呜呜......”一个大男人就那么，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头脸，嚎啕起来。 李秋喜转到周向军跟前，伸手拍了拍小叔子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不会跟桂珍说，是我叫你去照顾她的，这是你自己想去的，知道不？” 周向军呜呜咽咽的直起腰来，道：“嗯嗯，嫂子，谢谢你，谢谢你。” 李秋喜回到家，提前回到家的周向豪看到李秋喜，很是惊讶，直问道：“你咋回来了呢，桂珍那边咋样了？” “嗯，回来了，都不用去了。”李秋喜淡淡道。 “咋？向英和向云也回来了？”周向豪不解地问道。 “嗯，都回来了。”李秋喜回道。 “哎哟，那可不行，向如，向——” “不用叫了。”李秋喜阻止周向豪道：“别叫向如了，用不了。” “咋回事呢，你这到底？”周向豪着急道：“小棉袄紧着嘱咐我，一定要找人看着她妈，这会子，你们都回来了，我咋跟小棉袄交代呢？” 李秋喜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周向豪一眼，嘲讽道：“小棉袄小棉袄，张口闭口小棉袄，小棉袄说的话，就是你领导给你下的命令。” “是呢，这个世界上，就三个人能命令得了我。”周向豪得意道：“头一个就是你，第二个就是小棉袄。” 李秋喜还在等着周向豪嘴里的第三个呢，等了半天，没等来一点动静。 “哎，我等你的第三个呢？”李秋喜提醒道。 “第三个，就是我未来的大闺女。”周向豪扫了扫李秋喜的肚子，自信百倍的说道。 李秋喜斜瞥了一眼，道：“哼，想的美！” 周向豪还是没有忘记小棉袄的命令，又向李秋喜道：“可是说，到底谁在桂珍那儿呢？有人没有，没有我就去找三姐去！” “你快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李秋喜端起水饮了一大口，道：“我把周向军弄去了。” “啥？向军，你你，你让向军去，这，这合适吗？”周向豪有点理解不了李秋喜的举措。 “你就放心吧，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李秋喜反问道。 “这，这，他们，他们不是离婚了吗？再加上崔枫刚去逝，向军这么一去，不是让你觉得向军是趁虚而入？”周向豪担忧的道。 “向军做了什么就叫趁虚而入了？谁说向军趁虚而入了？”李秋喜不敢苟同周向豪的理由，只道：“我觉得向军现在去刚刚好，桂珍正处在感情脆弱期，需要人陪伴照顾，现在，最了解桂珍的人，没有比周向军更合适的人了。” “这——” “这样的话，他们俩才能破镜重圆。”李秋喜故作深沉的说道。 周向豪瞪眼看着李秋喜，两眼直直的有点发傻，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当初，你不是，不是想让他俩，分分开的吗？” 李秋喜笑道：“你们到底是亲哥俩，问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怎么的呢？就不行人家破镜重圆了？听过结婚离婚不假，听没听过复婚这个词？周向军和张桂珍，是可以复婚的！” 周向豪更傻了，“复，复婚？复婚是啥？” 李秋喜坐下来，开始给自家老公普及婚姻知识，清了清嗓子道：“复婚，就是结婚的两口子，离了婚之后，因为各种和谐原因，又想凑和到一块儿去过日子，这种形式的结婚，就叫复婚。” 周向豪好好消化了一番，最后强作镇定，表示深为了解，而后道：“秋喜，你说，向如跟孙理，能不能也复，复婚？” “不能！”李秋喜严厉而大声地出去俩字，吓的周向豪一个愣怔。 “你淡定点，淡定。”周向豪学着李秋喜平常对他用过的语气安慰道。 李秋喜道：“婚姻里，容不得半点砂子，孙理这粒大砂子，还要咱们向如往眼睛揉吗？绝对不能，他姓孙的，不能好好珍惜咱们向如，他就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悔到下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机会！” “那向如可咋办呢？你说说，到底是咱们向如不能生，这往后到谁家，婆家都不能给好脸色，还不如孙理家，好歹孙理跟向如还有在外面那三年的感情基——” “你快得了吧！”李秋喜骂道：“真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想！跟我过了这么些年，你是半点我的精髓没学到啊！好了，就向如的事，我不跟你说了，你们谁也不许插手给我管，看着吧，我非得让向如过的幸福美满。” 第449章 男医生 李秋喜能下了那种保证，并不是夸海口，一般情况下，她说到就能做到，做不到的就不会说，深知她这个性子的周向豪听了李秋喜这番话，登时放下了心，好像肉眼可见自家妹妹已经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周向豪当即就展开了笑颜，心里面的大石头稳稳落了下来。 周向豪扯过李秋喜坐在自己的怀里，大手将自家媳妇的小脸捧起来，笑道：“我的秋喜真是能耐，咱们家人可都全靠了你。” “你可别抬举我，我不想去造福全人类，我没那功能，也不想揽那功德，只不过是我所有看不顺眼的，我非得管一管闲事不可；我能帮上忙的，非得伸一伸手不可。”李秋喜伸手搂着周向豪的脖子，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 周向豪的大手覆上李秋喜的肚子，轻轻的摩挲一阵子，温声道：“忙归忙，管归管，一定要注意身子，现在你肚子里，可是我的宝贝大闺女，你和闺女是我在这个世上最最重要的人，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李秋喜一想到肚子，一通泛呕，连忙跳下地，一路小跑到房后，昏天黑地的狂吐起来。 等到学生暑假一到，李秋喜立即让周向如叫上周向英周向云还有张桂珍，五个女人赶了一趟镇里大集，吃的用的玩的，各自大包小包的拎了回来。 李秋喜在车上对周向如做了安排，道：“向如，你放假了，我想带你去京城看看身体，没有治不了的病，咱们去找个好医院，肯定能治好你。” “嫂子，我，我，不想去......”周向如嗫嚅道。 “为啥不去呀？”周向云先替妹妹急眼了，“你傻呀你不去？嫂子去帮你找个好地方看看，你的病就能治好了，往后不管嫁去谁家，都能好模好样的生孩子了，干啥不去？多好的事？” “我，我......”周向如低下了头，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刚刚从丧夫之痛中恢复过来的张桂珍笑了笑道：“向如是不大好意思，别看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可是她还像个姑娘呢，脸皮薄，默不开面儿，想着让别人给看自己的身体，咋也是觉得不好意思的！——对不对向如？” “嗯，还是五嫂子知道我。”周向如还是改不了口，跟周向云一样，一口一个叫张桂珍五嫂子。崔枫没去世那会儿，周向云只管张桂珍叫“嫂子”，去了那个“五”字，她管崔枫也叫哥，这样一个叫哥一个叫嫂子，听的人是一点听不出端倪来，可是周向云自己的心里面有个隐晦的坚持，那就是张桂珍，是她的五嫂子，永远都是五嫂子，周向如回来后，也学着周向云的样子“嫂子”“崔哥”这样的叫着，心里面也跟周向云一样，也把张桂珍叫五嫂子来着，只要崔枫不在身边，她就倔强的叫张桂珍五嫂子。 李秋喜看了看张桂珍和周向如道：“讳疾忌医，向如你是个当老师的明白人、文化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有病看医生，那不丢人，再说，看我们身体的医生不见得就是个男的，诶？对了，向如，你知道孙中山吧，孙中山先生那么大个名人，国父啊那是，人家就给妇女接过生——” “哎哟，秋喜，真的吗？国父，那不是个男的么？男的怎么能给妇女接生呢？”周向英一副不可思议状，扒着椅背问道李秋喜。 “可是说呢，偏就是这么个男的，给女人接生了。”李秋喜笑道。“孙先生，可是我国第一位妇产科男医生。” “快拉倒吧秋喜，你可别哄我们玩儿了，男人进女人的产房，那可是大不吉的事，还专门给女人接生的男医生，怎么可能，不可能！”周向英不可置信的连连摆手。 李秋喜清了清嗓子，道：“那时候，孙先生在广州路上遇到一个老外，刚回国不久的孙先生赶忙上前和老外练口语，不想刚聊上几句，两人相见如故，老外非常惊讶孙先生一口流利的英语，便邀请他来自己主持的广州博济医院附属南华医学院学习。孙先生便去了，但一年后，他又转学到了香港西医书院，成为这里的第一届学生，这所学校采用英国的医科制度，直接用英语教学。孙先生在香港学医五年，以优异成绩毕业，不幸的是，刚毕业的他便得到一个坏消息：香港医学局认为西医书院没有完全遵循英国的医学制度，文凭无效，孙先生没有在香港行医的资格。不久后孙先生行医澳门，成为澳门名噪一时的“名医”。孙先生在医学上也绝对是个奇人：他是个内科医生，调制的药物治好了许多杂症；他还是个外科医生，曾经动过肾结石的手术，其技法之熟练让很多澳门西医大夫汗颜；同时，他还是中国第一个男妇产科医生。” 话说到这儿，车上的妇女人无一不瞪大了双眼，支起双耳，听李秋疯狂酷讲解下文。 李秋喜继续道：“后来吧，孙先生从西医书院毕业，由于没有在香港的行医资格，一时无事可做回家小住，恰巧遇到朋友的妻子难产，虽然有几个妇人帮忙，但她们不懂医术，虽人众而无济于事，朋友急得焦头烂额，一个激灵想到孙先生毕竟还是科班出身，便请先生来到家中。孙先生到产妇房中，按教科书仔细做了一套腹部查体，也不用药，只是抓了几下产妇的肩胛骨，产妇舒服一些，不久之后婴儿就娩出了。” “孙先生接生的这位婴儿是有名有姓的，他叫陆细麟，后来旅居美国。如果孙先生的产科经历仅这么一次，我当然不好称先生是中国第一位产科男医生，实际上，孙先生此后接生的次数还不少，他体会到当时民间流行的古法接生误人不浅，便在中国提倡科学的新法接生。后来，孙先生的手法应该还很熟练，后来又过了好些年，紫禁城内外贴满了捉拿孙先生的通缉令，孙先生在逃亡期间，路过珠江口外的小渔村，遇到一个生命垂危的产妇，他不顾村民异样的目光，熟练地帮助产妇分娩。” 李秋喜总结性的道：“你们说说，男妇产科医生都出现了，咱们身体有妇科病的女人，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第450章 不死心的女人们 车上的妇女将李秋喜的演讲各自消化了一会儿，周向英想了想，拨了拨李秋喜的后背，道：“哎哎，秋喜，那你说说，就是桂珍那身子，能不能找人给治治了，她跟向如还不一样，你当年不是说，桂珍那个，那个因为挨了你一刀，才不能再生了嘛，她不是不能生啊......” 李秋喜扫了一眼张桂珍，见那张桂珍显得很是紧张，紧张而又认真的等着李秋喜的答语。 李秋喜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同情也是心疼，她想如何在不伤害张桂珍的情况下，让她死心踏地的接受自己身体的现实，哪怕她张桂珍现如今天已经三十多岁，属于不论哪个年代的大龄妇女，但是别人家女人四五十岁还接续生产的事实，无形中会给她压力，在这种高产的年代，想要说服一个女人不再生育，是不大现实的事。 李秋喜还是仔细地想了想，这才道：“像你们所说的，桂珍跟向如的这个本质有不同，向如是她本身有许多不确定的问题，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而桂珍，她已经确定了，是百分百不能再生的，一旦她强行生产，她能得到的结果......无法想象......你，你们是不会明白的。” 周向英又摇了摇李秋喜的肩膀，笑道：“不对，秋喜，上回不是你，把桂珍的肚子剖开，然后把孩子取出来，你还说那叫，叫什么产来着？” “剖腹产。”周向云替姐姐回答道。 “对对对！”周向英忙不迭的点头，“你说那叫剖腹产，如果以后桂珍再怀孕，你再帮她剖一次就是了，反正都是她的肚子，一刀也是挨两刀也是挨了，再说，咱们女人，为了生孩子，那一刀的疼算得了什么呢？秋喜，你再当一次手术大夫呗！” 李秋喜偏头白了周向英一点，回头又瞟了瞟张桂珍，看着张桂珍痴痴的向往的眼神，李秋喜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嗯嗯。”这回换张桂珍忙不迭点头了。 “为什么呢这是？”李秋喜不解地问道：“是什么心理导致你这么迫切的再生孩子呢？” 张桂珍说的话比较婉转，低低地道：“为了我小棉袄，她一个人太孤单，我想给她生个伴，小棉袄不只一次的问我，为啥不给她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啥的？还说别人家孩子张口闭口我姐我哥我弟我妹的，为什么我啥都没有？我看着小棉袄这样，我这心......” “真的吗？”李秋喜反问道：“这是你真实的想法？”李秋喜没有盯着张桂珍的眼睛，但是张桂珍好像被李秋喜看穿到内心深处。 张桂珍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跟小棉袄她爸因为啥离的婚，你们不是不知道，我跟崔枫过了十年，说实话，我一心想给他生个孩子，但是崔枫知道我生小棉袄的不易，他劝我要听秋喜的话，不可冒险再生，死活都不让我怀孕，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这辈子亏欠着这个男人......我，我不想再亏欠下一个.....” “你就不怕亏欠你自己个儿！”这句话是周向云吼出来的，她实在看不惯这种张桂珍，斜着张桂珍的眼神都不是好眼神。 “向云说得对！”李秋喜道：“你就不怕亏欠你自己吗？可别忘了，你要是亏欠了自己，那就不是轻的，而是你自己一条命，什么样的男人值得你用生命去冒险？我告诉你，这世上，绝对不存在那样一个男人，当然，我是指没有血缘的那种！” 李秋喜想了想，又道：“不要说桂珍你还有个小棉袄，就算没有小棉袄，你也不应该去冒险，孩子不是咱们女人的全部，我们谁也没有必要为孩子搭上一辈子，向如，你听没，咱们的病是要积极的去求医问药的，但是，如果结果是没有结果，不能生就不能生，我们没有必要为一个孩子拘束一辈子，这世上，总有一个男人不会因为孩子才对你好，像崔枫这样的，就不错......”李秋喜摇了摇头，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的话，也无非是那些个五花八门的鸡汤，她是一个接连产子的女人，这样的身份对一些不能生的女人去说教，说服力实在不够。 “我要是说多了，你们肯定说我站着说话不知道腰疼，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可是无论你们怎么想，我都想说，咱们女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凡事，得先为自己多想一点，对自己好一点......”李秋喜尽力说服。 周向云看了看李秋喜的脸色，这么些年，开始做为敌人，后来做为姑嫂，再后来做为闺蜜，周向云太了解这个李秋喜了，她现在是难过了，难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周向云大声道：“我跟你们说哈，秋喜说的对，她都是为了你们好，我告诉你们两个，向如和桂珍，你们俩，没有啥比自己的命重要，命没了，就啥都没有了，桂珍，你不是说要给小棉袄找个伴儿吗？我跟你说，你要是再生的话，怕是伴没找着，你自己先走了，你得好好想想，你想失去你的小棉袄吗？对不起你的男人和对你好的男人都不在你身边，你就一个小棉袄，你忍心失去她吗？” “这，我......”张桂珍陷入沉思。 周向云又拨了拨车子副驾驶位的周向如，道：“还有你，崔枫和桂珍你看到了吧？崔枫是个好男人，你要找就找这样的男人，这才叫真男人！知道不？” “嗯，我知道的。”周向如的心思却没有姐姐们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一个女人很正常的功能，一个女人身上稀松平常的事，偏在她周向如的身上，失去了功能，变的可望不可得，还顺带手的毁了她的曾经充满希望的美好婚姻，这样一来，周向如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心，死也不会甘心。 李秋喜的话也好，周向云的话也好，周向如都听着呢，也都听了进去，但是，她的隐晦的倔强告诉她一个声音，她的这一辈子，不可能栽在孩子身上，绝不可能！ 而这个时候的张桂珍，如何跟周向如想的不一样呢？ 第451章 哭泣 李秋喜煲了一路的心灵鸡汤，这碗汤有多少渗透到女人的心中，又有多少被女人们抛在脑后，不得而知。 从镇上回来后，又落了几天，一天，李秋喜叫住从客厅穿过的周向如，她把周向如拦了下来，说道：“向如，你忙什么呢？” 周向如往屋里回头，道：“四嫂子，我去幼儿园，小凤今天有事儿，找我帮她顶一天。” “噢，那好，等你晚上回来，直接到我屋里来，我想跟你谈谈。” 周向如突然咯咯一笑，道：“四嫂子，不用谈，我去，我一定去。” “去？去哪？”李秋喜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周向如转身进了屋，握住李秋喜的手，像个小孩子似的摇着李秋喜的胳膊道：“四嫂子，我，当然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要去看，我治好了，能生更好，要是不能生，我也就死心了，我看清了、弄明白了自己，才能更好的把握自己的人生方向。” 李秋喜很是感动，倍觉欣慰，她抚着周向如的耳边的碎发，笑道：“向如真是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娇娇弱弱，没主见没章程的，处处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女孩子了，长大了啊，长大了！” 周向如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四嫂子，人家都是成过家的人了，要是我不念那么多年的书，我这个年纪，该是几个孩子的妈妈了，还不让人家长大懂点事么！”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对，没错，是该长大了。可你知道吗？四嫂子，真的不希望你以这个速度长大，要经历什么才能让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成为大人了呢？” 李秋喜似乎从周向如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心疼眼前这个小姑娘，倒不如说心疼当年的自己，说话间，眼中泪光闪烁，她转脸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周向如心中也有悲痛，这段时间，自从她跟孙理离婚之后到现在，她坚强着，虽然是强装的坚强吧，但她还是从来没有哭过，一滴眼泪都没掉下过，现在，看到李秋喜为她的事伤情，她自己也忍不住，哽咽起来，一扭身子，抱住李秋喜痛哭起来。 李秋喜反手握住周向如，也是悲从中来，很是一通感慨。 姑嫂两个哭够了，李秋喜抚了抚周向如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好了，再难再苦的日子也都过去了，以后，咱们的日子就是拨开乌云见太阳了。” “嗯嗯。”周向云不断的点头抹干眼泪。 李秋喜又道：“今天晚上回来，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进京，找最好的医院。” 周向如突然破涕为笑，摇着李秋喜胳膊道：“真的？真的么嫂子，是京城？咱们要去京城？” “当然！”李秋喜点头道：“就是京城啊，只有京城才有咱们要找的，最好的医院。” “那可太好了！”周向如激动的拍着手，笑道：“我早就想去京城看看，这么多年了，一直想去却没却成，这回可太好了，我的梦想马上就要实现了！” 看着周向如雀跃不已，李秋喜很是心惊，她警觉道：“怎么个意思？你些年你跟孙理在外面，连京城都没有去过？” 周向如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立即明白自己是说漏了嘴，可是话已至此，她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到底？”李秋喜追问道：“这三年跟孙理在外面，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过的不是很开心？” 周向如一看，瘪了瘪嘴，低声道：“既然话说到此，嫂子，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三年，实话说，也不算是不开心，就是孙理特别会过日子，能掐会算的，我们俩个在校外面租最便宜的房子住，他自己亲自买菜、做饭，他从来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也从来不允许我吃食堂，当然，他这种过日子办法，无可厚非，我是完全认同的，不过，这几年中来，不管是他家寄给他的钱，还是你们寄给我的钱，全部都由他管着，到现在，我都知道他手里还有我的钱，当然钱不多，但那都是我省吃俭用省在他手里的......” “就像出去游玩儿这种事，在孙理那里，是绝对不可能的，想去京城这个事儿，我不只一次跟他提过，都被他明确拒绝，而我为了不与他发生矛盾，每次一提被他拒绝之后，就不再说服他了。”周向如事无巨细的解释道。 “我的天！”李秋喜惊讶道：“我每次要让你四哥也好，五哥也好，给你寄去的钱，没有一次不是大数目，就是怕你在外吃不好睡不好，受了委屈......” 李秋喜说到这儿，抬手推了一把周向如，道：“你说说你，你啊，一封封往回写信，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孙理的事儿，你一个字都没提过啊......你要是提，我怎么可能让你跟他结婚？死活也得拦下你，这么一个男人，他对自己都那么抠门，能对你好到哪去......” 李秋喜知道自己这种埋怨没大有用了，她不过就是事后将军的作为，可是不说她又忍不住，这一开口，又引起周向如一波泪水来。 李秋喜将周向如一拉，扯进怀里，把泪水洗面的周向如抱在肩头。 “四嫂子，你不知道，孙家往外挤兑我，孙理他妈就说，他家没有钱给你治这个病，他还找人打听过了，说我这个病要是治好了，得个万八千的，他家一个大棚肯定不够，说就算有个金山银山也得让我挖空了，我上医院吃药所花的钱，都是我自己的，他家一分都没出过，他妈还要让我把钱交给她，我听了你跟我说的话，一直没交......” 周向如一边说着，一边呜呜哭着，所有的心苦甘苦一股脑的倾吐出来。 李秋喜拍着周向如的头，心疼的道：“傻丫头啊傻丫头，怎么不早跟我说呢，怎么不早说，一个人扛着，就一个人扛着，你可心疼死我了啊，心疼死嫂子了......” 第452章 跟着去 李秋喜帮周向如擦了擦眼泪，道：“好了，哭过了，洗洗眼睛，洗洗心灵，该重新开始了。” 周向如抬起泪眼模糊过的脸蛋儿，李秋喜又将那脸蛋儿捏了捏，道：“看看，还是那么好看，年轻可真好。” “四嫂子，你就会安慰我，不过挺好，我就照着你说的做，我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你，也就信你，总觉得你的话比圣旨还灵，没有错。”周向如表达了对李秋喜无尽的钦配。 周向如把李秋喜的手又摇了一摇，撒娇道：“四嫂子，我可不跟你说了，你说你一拦我，耽误了多少时间啊，小凤该等急了。” 李秋喜笑道：“这小妮子，真够没良心，倒成了我耽误你了，好好好，你走吧，不过，要把你的小脸洗一洗，咱们的悲伤，可不能教外人看了笑话。” “嗯嗯，好，我这就去。”一晃，周向如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单纯小姑娘的样子，甩着大长卷发，到厨房洗脸去了。 李秋喜早就跟周向豪商量好了，要带着周向如去往京城的事，本来周向豪也要跟着去的，李秋喜没让，说家里面有老有少的还有棚，都需要照顾，就让他留在家，周向豪当时也没有说什么，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一起来，周向豪先行将自己准备的利利索索，平常不大穿的衣裳也穿上了，锃亮的皮鞋也登上了。 李秋喜诧异道：“四叔，你这是要趁我进京，偷着相人去？” “哪里？”周向豪跺了跺裤角，笑道：“我是怕你进京顺便找个小鲜肉回来，所以，我得跟着！”小鲜肉是周向豪从李秋喜那里学来的新鲜词儿，不过用着还挺顺口，也挺嫉妒。 李秋喜皱皱眉头，心想，周向豪这是要跟着去啊，便道：“放心吧，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我是不放心你，带着个肚子，这一趟道儿不近呢，我怕你累着。”周向豪道。 李秋喜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掀着嘴角道：“你是怕累着我，还是怕累着你大闺女？” “都怕。”周向豪道：“我不是说过，你和大闺女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在乎的人。” 李秋喜低低笑了一笑道：“你要是走了，那家里怎么办？” 周向豪道：“我跟二哥打了招呼，二哥二嫂会过来照应着，还有三姐、向云她们也会帮着，还有周向军，他帮着经营着棚。” “噢，那也行。”李秋喜应道。 周向豪又补充道：“我也叫了桂珍，我让她搬过来住着，也好帮一帮爹娘做做饭啥的。” “桂珍答应了？”李秋喜有点不敢相信。 “桂珍在家里这么些年，我从来没跟她开口有过请求，这次，我这个前大伯哥开了口，她不好拒绝，自然是答应了。”周向豪解释道。 李秋喜伸指点着周向豪的脑门，撇嘴笑道：“行啊，四叔，你的心眼可真多呀，你这就是道德绑架，我知道你存的什么坏心，你把周向军安排在家，又把桂珍求到这个家里来......你一直在为你的弟弟打算，是不是？” 周向豪抿嘴笑了笑，抬头捏了捏李秋喜的脸，道：“这不也是你希望的么？再说，他们俩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我可没有四叔你这些黑心眼儿，我可没想过这样搓合这俩人！”李秋喜猜测道：“周向军那边人，你是不是教手把手的教好了？” 周向豪没有直接说，只道：“你说周向军平常看着挺灵头个人儿，到真章上，他就怂的不像话，我还真是高看这个弟弟了！” 李秋喜表示赞同，道：“谁说不是呢？” 李秋喜的话音刚落，外面有人说话，是周向如。 “哥，嫂子，我进来了啊！”周向如在门外憋着笑意道。 “这个死妮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李秋喜骂着，冲门外道：“别进来，我和你四哥正亲热着呢，闲人无视！” 周向如闻言嘭的推开门，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参观参观。” 周向如后面跟着周刁氏和周富贵。 “秋喜，你就受累了。”周刁氏向李秋喜道。 李秋喜撇了撇嘴，道：“娘，本来嘛，是因为一家人，我才想到去帮周向如的，你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整外道了，把我撇成外人了，那我可挑理了啊！” 周刁氏没理会李秋喜半开的玩笑，正色道：“我知道，但是要不说这个话，我老婆子心里面过意不去，向如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哪怕是我自己的亲爹娘，亲儿女帮助了我的闺女，这个谢字，我也是要替我的闺女说下的......” “哎哟哟，娘娘，我就那么一说，你可别哭，别哭啊！”李秋喜忙扶着激动的周刁氏，道：“行行行，我要你谢，要你谢，好不？还有啊，我也得说一声您受累了，我的一二三四五伦可都托付给你了，你且得有累受呢，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哪个不听话，您该训就训，该揍就揍，可不能因为我不在家，你就可劲惯着，等我回来，看到哪个孩子长了一身毛病，我可不依啊！” 周刁氏领儿媳妇儿的情，笑了，道：“那我可管不了，不放心你就带着走吧，大孙子们在我手里面，只有惯着的份，一句重话我都不能说，一个指头我都不能碰，长出一身毛病，哼，那是绝对可能的。” 人们被周刁氏的话逗乐了。 一直默默不语的周富贵，拨拉开了周刁氏，挤到周向如面前，伸手捉过老闺女的手，把一个大布包塞进周向如怀中。 “爹，这什么呀，这大个包？”周向如吃惊地问道。 周富贵掀了掀嘴唇，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周向如见状，慢慢地打开包，人们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由大大吃上一惊。 李秋喜的性子有点虎，上前一把扯过周向如手里的包包。 “呀，这么多粮票！”李秋喜伸手一抓，惊叫道：“都是新的，还是全国通用的，嘿哟，真全，还有布票，肉票......都整全了，啥票都有！” 李秋喜把头一抬，“爹，你哪整的这些票？” 第453章 老抠门 老抠门 周向如早已经泪水噙满眼眶，她也想知道自家老爹经历了怎么样的波折，得到这些钱票，听李秋喜问自家老爹，周向如的眼光定定的望着老爹，也想听一听老爹的坎坷，想着把心底更深一层的感动进行到底。 周富贵又动了动嘴唇，两张老脸已然涨的通红，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周刁氏看了看自家老头子，知道他这个当爹的，多深多重的感情都埋藏在心底，从来不肯拿到明面上来晒一晒，就拿周向如这个宝贝闺女的钱票来说，他唯一肯说出来的话就是告诉自家老婆子周刁氏，勒令她不许把这事给他透露出去，一个字儿也不许跟孩子们讲。 但是，周刁氏现在不想替老头子隐瞒，上前一步，道：“嗨，你爹他不是早就听说你要张罗给向如看病去，打你这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准备了，六个猪棚的猪，全教你爹低价给卖了，卖出来的钱，各个地方找人托关系，把全国粮票布票肉票的，换了这么些来，生怕他闺女在路上受了难为......” 李秋喜笑了一笑，道：“我的爹呀，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向如那俩棚里的猪还没出栏，现在出栏只有你的那俩棚还有我的那俩棚，是不是？噢卖糕的，爹，你这是把我半个家当卖出去了啊？”周家名下的棚太多，家里的棚经营不过来，周向豪主管菜棚和鸡棚，家里的猪棚一共有六座，全都归周富贵打理，所有猪棚的支出收入也全都在周富贵手里，周刁氏是个明白人，她让自家老头子把周向豪名下的猪棚和自己家的还有周向如的猪棚，独立出来，收入支出给人家周向豪一个帐本，不过，李秋喜没接，只说，都让我爹管着吧，收入什么的，也都在你们手里攒着吧，这下子，如了周富贵的意，这个老头子，是个铁公鸡，一根毛拔不下来，到他手里的钱，攥的死死的，想抠出一分钱来，那比登天还难。 李秋喜知道自己花钱大手大脚，攒不下钱，她是想着，猪棚的收入在周富贵手里，就好比银行存死期，那可就牢靠多了，也就放心教给周富贵打理，不说旁的，人家周富贵每天起早贪黑的经营这些畜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换成别人，工钱是少不得的呢。 周向豪看了看老爹的脸色，道：“秋喜——” 没等周向豪的话说完，周富贵一双老眼一瞪，大声吼道：“咋的，这个家我还做不了主了？所有的棚都给我闺女，谁能把我咋的！” 李秋喜吓的全身一个激凌，瞪大眼睛瞅了瞅自家老公，周向豪冲李秋喜眨了眨眼睛，意为，你看吧，非惹他！ 李秋喜脑袋瓜子快速运转，立即道：“做得了主做得了主，爹，咱这个家都是你的，哪里是您做不得主的呢？您别生气，别生气，我就那么一说哈，就那么一说！” 李秋喜立刻讨好奉承，心想，你这个倔老头子，不惹则已，一惹就爆炸，就是个老定时炸弹，我真是惹不起。 周刁氏看出情势不对，立即拍了自家老头子一把，数落道：“那么大岁数个人了，啥子臭脾气？孩子说的不对咋的？你心里别没点数！” 李秋喜看了看状态，笑道：“哎呀，好了好了，咱们得走了啊，再拖一会儿，天黑都住不了店，那可是不得了啦！” 周向豪也赶紧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准备好了，后备箱都塞满了，粮食、熟食、锅灶、调料、水、豆油、汽油，被褥，全都有了，对了，还有换洗衣服，都有了，都有了。” 周向豪道：“那就行了——向如，你的东西都带齐了么？” 周向如也点了点头道：“带了，我没啥，换洗衣服有几件，还有洗漱用品，别的没啥了，都在车上了。” 李秋喜道：“好了，那咱现在就走。” “哎呀！”周向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带着一丝气喘，“我没来晚吧？” 周向云气喘吁吁进了屋，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裹，她抬头望了望大家伙，笑道：“都在呀，太好了，我没来迟，我们家文凯一遍遍催我，非不让我化妆，我化个妆而已，十分钟不用，怎么就能耽误了呢，再说，我让我们家文老大在十字街盯着呢，要是看到你们的车过来，一定拦下，让你们等着我，怎么着，都谁去呀？咱们走吧，车上能不能坐上我？反正不管咋着，我是得陪着向如的，你们谁不去都行，可不能把我赶下车。” “六姐......”周向如一听周向云是来陪自己的，内心里面又涌起一股感动，声音就变得哽咽。 “哎呀，干嘛，你想哭？”周向云笑道：“不行啊，把泪水给我憋回去，我也不是想陪着你去看病的，就是我嘛，长这么大小也没去过京城，这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搭个便车，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你可不用感动！” 周向如扑到周向云肩膀上，哽咽着道：“六姐，谢谢你，我知道你对着我好，我知道......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你有亏欠，我欠你一个对不起，对不起六姐，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原谅我......” “傻丫头！”周向云也哽咽着，她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我没怪过你，从来没怪过你，真的，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咱们姐妹之间，不谈那个，没有那个，好不好？” 李秋喜看不了这样的场景，拍了拍手道：“时间不早了啊，你们两个，坐车里矫情去吧，要再蘑菇，咱们天黑可就得露宿小树林喂蚊子！” 这一行人，总算上了车，走了。 这个时候的道路太难走，为了不致车胎磨损严重，周向豪和李秋喜俩把车子放慢了开，中午在路上，车上人吃了些干粮，天色暗下来，他们开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果然如李秋喜所说，不得不在野外安营扎寨。 第454章 土匪客人 周向豪、李秋喜、周向云以及周向如，这四个人，一共安扎了两个帐篷，为了防止蚊虫叮咬，各自在帐篷里面点燃了一盘蚊香。 周向豪心疼李秋喜，一路上不肯跟李秋喜换手开车，所以，这一车人行程下来，属周向豪最累，帐篷一扎好，他就躺在里面呼呼大睡，等三个女人支锅煮好了汤饭，周向豪沉睡着没有醒，周向如要去叫四哥，被李秋喜拦住。 “让他睡吧，醒了再睡就不好睡了，过会儿他醒了，我起火给他热热饭，再让他吃。”李秋喜说道。 周向云和周向如俩用车上带的清水把碗洗了，两人也就钻进帐篷里面去了，两人叨叨咕咕一会儿，一路颠簸的困倦袭上身来，也就相携睡去了。 李秋喜坐在小凳子上，观望着天际镶金之色，很是一派朦胧之美。 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中夹进残物，竟见天边人头跃动，她使劲儿揉了揉双眼，又以为自己因为怀孕，而出现幻觉，天边人头越来越近，仿佛是人员驾在马上。 李秋喜突然警觉，连忙趴在地上，耳朵紧紧贴着地面，果然，听见地壳一阵一阵有序响动，她再起身抬头望出去，那波人影已然清晰，五六个人男人的身影，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再过一恍，那一阵响已然不只是马蹄声声，汉子们的吆喝声、驾巴抽鞭声，纷纷清晰起来。 李秋喜看了看身后的帐篷，想起帐篷里困倦的男人和娇弱的女人们，她再不犹豫，立即大步往前跑去。 “驾马者何人！”李秋喜向前方人头处大声喊道，气势凶狠，倒将那马上人震的一愣。 驾马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仔细一看，更没想到拦路人，竟是个娇弱标致的女人。 只听那旁边驾马者向中间者道：“大哥，您可有口福了，这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即便这娘们儿喊破大天，都不会有人听得见......” 另一侧的驾马人鼻嗤一声道：“老二你可记得，西游记里那个白骨精，可也是出现在荒山野岭的，哼，能在荒山野岭出现的人，不是个能人，那她就不是人！” 先前说话的驾马人被兄弟吓了一跳，虽然心里面害怕，表面上还是强撑着道：“老三，你可别说那话吓人，都啥年代了，你还信那结鬼了神的邪说！” 看着马上人那一身身不大合身的破衣烂衫，李秋喜的心里面大约有了谱，他们十有八九是些个土匪，不过，李秋喜还是不大敢确定，这个民风淳朴的年代，按理说，不应该有这样的土匪之流，要是有，那也是见不得光的，窝藏在深山野林里的，见着肥羊宰杀一个，够吃饱喝足一阵子，再去寻下一只肥羊，看现在这些人的样子，好像是饿了几天的。 这点李秋喜不难认得出，因为她挨过饿，那时候饿过几天的样子，两眼发绿，说话根本没有底气，见了人恨不得都想咬上一口，尝个肉鲜。 李秋喜喊了喊道：“不管是哪条道上的，既然遇见了，就是朋友，远方的朋友来相见，自然不能就这么擦肩而过，各位壮士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下马喝口茶再走吧！” “嚯，小娘子还挺上道儿！”侧面那个老二笑嘻嘻地说道，转身朝中间的那个默不作声地道：“大哥，这不是要啥来啥嘛，咱们就下马，喝口茶再走？” 李秋喜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中间那个老大，现在，李秋喜不再开口，一脸正色的看着马上的老大。 骑马的老大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头发快跟胡子一样长，乱糟糟不成章法，但贵在干净，不染灰尘，头发帘快赶上李秋喜头帘长，两只眼睛藏在里面若隐若现。 所以，在暗处的老大一直瞄着李秋喜，没有人发现，在他眼里的这个女人，挺好的，激不起他的杀气来，听她说话，比个爷们还仗义，让他心里面舒坦。 李秋喜盯着他。 半晌，空气安静的不真实，像是这五六个人根本没来过，间或响起一声马喷鼻的声音，像是在提示，这里有不相干的人来扰。 下马了。 老大下马，其他们也跟着下了马。 他一抱拳，声如洪钟，朗朗有声道：“我们兄弟几个偶遇小娘子，向娘子讨口茶喝，多谢了。” 李秋喜瞅了一眼他们身后一匹匹瘦骨嶙峋的马，心想，没饿急眼把马杀了充饥，也算是他们心中还有一丝仁善与怜悯，当然，这也不排除他们不想废了自己打食用的工具，这也很可能是他们最值钱的家当。 李秋喜笑了一笑道：“没啥，人在旅途，多有不便，能伸把手的，自然是应该伸手，喝口茶而已，不值当谢的。若是不嫌弃，我们这里还有些干粮，你们大家，都可以添一添肚子，吃饱喝足再上路，不迟。” “还有吃的，那可太——” 老大将手一扬，阻止了身后小弟的聒噪。 “在下范天秋，劳烦娘子了。”范天秋说的像是文言文，李秋喜没有表现出反感，反而顺着他的话意，给足了他江湖面子。 “请吧！”李秋喜将手往帐篷处一伸。 范天秋既然能当个老大，当然也不是傻子，虽然面对着一个女人，他心里有该有的警觉，毕竟他能听出这个女人不显山露水的底气，她说了，她是“我们”，根本不是他自己。 李秋喜边往帐篷边走边喊：“老少爷们们，都起来了，起来了，帮助咱们的新客人弄些吃食了！” 周向豪听闻动静，一个激凌起了身，拨开帐篷帘子探出头来，四外看了看道：“怎么了？” 李秋喜给周向豪使了个眼色，立即笑道：“我往那边一溜达，发现咱们遇上了有缘人，都是走在路上的，都不容易，我想着把咱们的吃的用的，给这几个兄弟分享一些！” 周向豪立即领会，上前道：“那可太好了，这年头的日子，大家伙都不好过，好歹，咱们这里有些吃的喝的，给诸位兄弟们分一些，还是够用的——向如，向云，起来吧，都出来帮个忙！” 周向豪又向中间的范天秋介绍道：“这个是我媳妇儿，身子不大利索了，我这两个妹妹帮着一起弄饭，很快的——噢，我叫周向豪，我媳妇儿李秋喜，那个短头发的是周向云，我大妹妹，我小妹妹，周向如......” 第455章 那么多女人 周向豪的话一说完，那个范天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转眼落到李秋喜脸上，那道目光突然又变了柔和，他的目光直直爽爽的，一点也不避讳，所以，周向豪不难接收到范天秋的敌意，内心里面的嫌弃涌上来，全身一下子恢复到当兵时的警觉。 跟在范天秋身侧的老二，是个鲁莽性子，眼见着帐篷里面突然又出来两个漂亮姑娘，两眼立即发直，尤其是盯着周向如的那两道目光，像是牵着风筝的线，一时不肯放松。 周向如未有察觉，有点害怕的依在周向云身边，大气都不敢喘，周向云拉着周向如往吉普车边去取食物去了。 “呀，大哥，你看看，还有这么多人呢，还是女人！” 在一见钟情的李秋喜面前，范天秋有点默不开面儿，瞪了老二一眼，向李秋喜解释道：“我这个兄弟叫雷大力，是个直肠子，嘴快，但是人不坏，别跟他一般见识。” 李秋喜宽容的笑了一笑道：“没关系，来吧，各位，能帮忙的都过来帮个忙，人多力量大嘛！” 李秋喜招呼着他们一起张罗，主动给予总比被别人抢了好。 李秋喜说着话，被周向豪扶到小凳子上坐下，有点宣誓主权的意味，将手伸到自家媳妇儿的头上，轻轻抚了抚并不凌乱的头发，关怀道：“不用你忙活，你就老老实实坐下歇着，当心累了你身子，肚子里面还有我闺女呢！” 李秋喜很是给周向豪面子，也伸手抚了抚自家老公的头发，笑道：“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去忙吧。” 李秋喜说着话，顺道递给周向豪一个眼神儿，周向豪领会了，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去了，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我不渴。”李秋喜仰脸儿道。 周向豪起身，往车子边走去，那边，周向云和周向如俩已经被范天秋的人包围在车子后备箱中间。 周向豪拨开雷大力等人的身子，道：“我来，你们找不着头儿。” 周向豪身材挺拔，看起来铿锵无比，站在雷大力他们中间，显得鹤立鸡群，雷大力等人见了，也没敢轻举妄动，暗暗的后退两步，给周向豪让出了地方。 周向如没有周向云的定力，原本就怯怯的想要哭，现在见着了周向豪，总算有了主心骨，凑到周向豪身边，低声道：“四哥，他们，他们不会是，土，土匪吧？” 周向豪摇了摇头，道：“没事，是谁都没事，有哥在呢，放心吧！” “可是四哥，我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妹子，你别害怕！”雷大力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大咧咧道：“我们不是坏人，真不是坏人，我们也是没办法，有时候饿急眼了，会跟路过的人借点东西吃，我们不抢你们，不抢，真不抢......” “你，你们，真是土匪！”周向如颤微微地问道。 “不不不，不是了，不是了，我们早就不抢了，我们现在就是回家，路过，路过——” “大力，你过来！”范天秋看到那边闹闹腾腾，知道准是雷大力又闹事，赶紧叫住了雷大力。 雷大力谁的话也不听，但范天秋的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听范天秋这么一叫，雷大力屁颠颠过来。 “大哥，您有啥吩咐？”雷大力附在范天秋耳边问道。 没等范天秋说话，雷大力自作主张道：“大哥，我跟你说，这伙不能抢，不能抢啊，我稀罕那姑娘，我不想你跟这队人下手......” 范天秋不可置信的瞅了瞅这个心粗的像石头一样的兄弟，冷笑一声道：“哟哬，我这傻兄弟，啥时候知道儿女情长了？原先，只管吃肉喝酒，给你个娘们都不要，今天是咋，转性了？” 雷大力被揄挪的不大好意思，脸都红了起来，伸手搔着脑袋道：“那，那是过去，此一时彼一时了，我现在，现在就像要个女人，就想要那个娇滴滴的，一说话就要哭了似的，我一看她就想心疼她，就想把她抱怀里哄着......咋地呢，我就这么想的！” 范天秋想了想道：“你稀罕谁不稀罕谁，倒也不是不行，没人挡着你，但是你至少得知道人家有没有成家，有没有孩子，咱们以前占山头，可是立过规矩的，抢女人，要么是姑娘，要么是寡妇，有家有口的，咱可不沾——” “我不管，大哥——”雷大力有点懊恼地道：“我管她有没有成家，就算她有家有口，我也得把她抢了，我可受不了她在别的老爷们怀里的样儿，想想我都难受——大哥，这趟活儿不能做，这个妞儿，你得替我想想办法，反正我就要这妞儿！” 范天秋捋了捋马鬃毛，道：“得了，待我摸摸他们的底。” 雷大力乐了，“大哥，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范天秋当然有自己的心思，不过，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跟兄弟雷大力的差不太多，他第一眼见到李秋喜，就感觉温暖又踏实，他突然就想安定下来，不想再过老鼠一般的，东躲西藏的日子，这个年头，天底下人都不好过，藏不好过，不藏也不好过，藏还不如不藏呢！ 范天秋走到李秋喜前面，拨开地上的一片青草，坐了下来。 “范老大，怎么着，今天这桩活，不做了？”李秋喜笑了笑，问道。 范天秋愣了一愣，道：“咋，你看出来了？看出我们是干啥的了？” 李秋喜道：“看是看出来了，抢嘛，吃上穿不上，只好动手抢了，这也无可厚非，不过，我就是没想到，这个年头，还有你们这样的存在，看得出来，你们这活不只干一天两天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公家抓到你们，也是有一定本事的了！” 范天秋完全没有想到，被一个女人连扒带捧的，他心里面竟然还有点愉悦，心想，这个女人说话的功夫，着实有点高明，同时，他好像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解与宽容。 范天秋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他吸了吸鼻子，想要一吐为快。 第456章 好感 周向豪已经在那边架好了锅，周向云和周向如姐妹俩，一个灶上，一个灶下的忙活着，一锅米饭就要做好。 雷大力转转悠悠的跟在周向如的身前左右，他无比的有眼力见儿，好像知道周向如心里想什么似的，她还没伸手，他就抢着把活计帮她做好了，弄的周向如又愣又怕，还好周向云在一旁掩护着，这才不致于使周向如怕的再哭出来。 周向豪一边忙活着拿粮和肉，眼睛一边瞄着李秋喜这边，他最不放心的，当然不是粮和肉，而是李秋喜，眼瞅着范天秋张嘴要说话，周向豪已坐到李秋喜身边，不过，他坐下去时，是面对着周向云和周向如的，这样，他哪边都能顾及得到。 范天秋显然没有把周向豪当回事，只扫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李秋喜的脸，沉声道：“我们就是土匪，没有固定地点，但是从来不敢下山，每隔一段时间换个山头，隔三岔五出山来劫趟道，赶上好时候，能逮着有钱人家，多抢几口吃食，不好的时候，遇到了单身人路过，最多背些干粮，我们这些人一分，吃不了几口，解不了啥事儿，只好挨着饿，也不是没有人管我们，我们躲的远，山高皇帝远，谁闲的没事跑到山旮旯捉我们，再说，我们也不做啥杀人放火的事，最多劫个娘们，当天抢完当天就放了，只要她不说出去，我们也不会跑出去告密，破坏不了她们家的正常生活......” 李秋喜笑了笑道：“我果然没猜错！” “你会把我们告官吗？”范天秋盯着李秋喜的眼睛，那语气神态，更像是在表白。 “不会。”李秋喜果断道。 “你——”周向豪不想赞同，轻启嘴唇，用只有李秋喜听得见的声音，阻了她一下。 “我们不会把你告官。”李秋喜重复了一遍，道：“就算是告，那官家也捉不到你们不是？这么些年，逃生本能早就驾轻就熟，谁能耐你们如何？” 范天秋板了一张脸，抿了抿嘴唇道：“我们不想跑了，我们也想好好过日子，但是不知道日子从何过起，不过，你要是想告我，我就认栽。” 李秋喜道：“你放心，我不但不告你，我还要给你指条明路，让你们安稳下来。” 周向豪突然站起来，扶起李秋喜，拉到一边，道：“秋喜，你想干啥？不是想把他们也拉到甲王镇去吧？” “嗯，是啊，我正是此意。”李秋喜点了点头，又道：“那些个政，治避难的都能包容下，也不多这些个草莽汉子。” “不行，我不同意。”周向豪坚决道。 “为什么呢？”李秋喜反问道：“难道放任他们在各个山头，打家劫社，把他们带回甲王镇，这算是咱们为促进社会和谐做出贡献了，有什么不好的？” 周向豪硬着头皮道：“不，不行，我不同意，他，他都不是好眼瞅你，要让我天天看着那么个人，对我自己的媳妇儿虎视眈眈？” 李秋喜突然就乐了，道：“你这话说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呢，我就看到他有心从良，那咱们能帮，当然就帮了，举手之劳而已——再说，我李秋喜差哪儿？不论走到哪，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有市场的，你要是这么操心，那不得操到老？再再说了，你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啊？他瞅他的，不管怎么瞅，我还是你的李秋喜，你还是我的四叔，不是吗？” “那，那也不行......”周向豪显然没了底气。 “那好，听你的，你说吧，怎么安置他们？”李秋喜补充道：“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把咱们一车的东西留给他们，等他们吃完这些后，继续打家劫舍去；再一个就是啥也不给他们，让他们吃完这顿走人，继续打家劫舍去！你选吧，周大军人！” 周向豪低下了头，不出声了。 李秋喜看了看周向豪的脸，低低笑了笑，伸手又往他的脸上摸摸，踮着脚，撮着嘴儿，又往他另一面脸上亲了亲，转身走了。 李秋喜重新坐到范天秋面前。 “商量完了？”范天秋问道。 “没什么可商量的。”李秋喜笑了笑道：“你听说过甲王镇不？” “甲王镇？”范天秋想了想道：“一星半点的听过一点，有人说那人可富裕了，我们当然不能信，这个天底下，都一样穷，再差也差不出两个窝窝头来，所以，听说那些，我都当笑话听了。” “这不是笑话。”李秋喜正色道：“我就是甲王镇的。” 话说到这儿，雷大力端着一碗米饭，米饭上面盖着一层油脂啦，大大的肉块儿，炸的焦黄，看着就好吃。 雷大力端着这样的一碗米饭，伸到范天秋的面前，笑嘻嘻道：“大哥，你看，还有肉呢，我刚才尝了，真特娘的好吃，你快趁热吃点！”雷大力又将一双筷子在衣襟上抹了抹，递到范天秋的手里。 范天秋很是惊讶，他拿筷子拨了拨碗里的肉，瞪大眼睛道：“这大块肉儿？哪来的，你们哪来的肉？” “我说过，我们是甲王镇来人，镇上就四个村子，家家户户有肉吃，这下，你信了？”李秋喜道。 “嗯，你说的，我就信。”范天秋说着，大口往嘴里扒着饭，吃的狼吞虎咽。 李秋喜向周向云招了招手，让她端一碗水来，李秋喜把水递给范天秋，道：“别噎着，慢点吃，有的是。” 范天秋的人在那边已经把锅扒出了底，不是没吃饱，是肉太香，他们吃饱了也还想再吃点。 李秋喜又道：“一会儿，等大伙吃饱了喝足了，你把他们都叫过来，我给你们说一说，甲王镇的情况，听完了，你们互相打个商量，看看，是不是能跟我们去甲王镇落脚生根。” “嗯，嗯，好好。”范天秋说道。 除了范天秋，那帮汉子每个吃的都像往肚子里倒的，而不是吃的。 看到一地的狼藉，周向云和周向如两姐妹开始头疼，可又不敢大声张扬，她们两个猜不透李秋喜和周向豪的想法，这个时候又不好像哥哥嫂子问太多，只好任劳任怨的去干活。 周向如拎起一口铁锅，显得尤其费力，这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粗糙的大手，周向如一抬头，又被这张脸吓了一跳。 第457章 跟我们走吧 “呀！”周向如尖叫一声。 “别害怕别害怕，我帮你，我帮你。”雷大力抢过周向如手里的锅柄。“放哪涮，啊，你告诉我，怎么刷？我帮你弄，我帮你......” 周向如弱弱地指了指车子后面的一大胶筒水，道：“用，用那个水刷锅。” “好好，我来，我来，你就坐着，你看你，娇滴滴粉嫩嫩的，哪是干这种粗活的人？你坐着，坐着......” 雷大力的殷勤热情让周向云瞪目结舌，她偷偷扯了扯妹妹道：“向如，这人不是看上你了吧？” 周向如瞪了姐姐一眼，小声道：“六姐，你可别瞎说，他们可是土匪！” 周向云点了点头，拍了拍妹妹的手，严肃道：“可不是呢，他们是土匪，那你可得小心点了，你跟紧了我，咱俩在一块儿，谅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嗯嗯。”周向如吓的直点头。 范天秋这一波人吃完了饭，老大范天秋就让雷大力把四五个兄弟聚集到一起，坐在李秋喜面前听话。 这帮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大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照以前的习惯，吃饱喝足，接下来就是该抢劫间银了，如花似玉的三个娘们摆在眼前，真不知道老大蘑菇的是什么玩意儿！ 李秋喜好像看进了这帮汉子的心头里面，淡淡笑了一笑，伸手指了指吉普车，道：“我知道你们干的是抢粮抢人的营生，为什么我们不怕你们，敢与你们面对面坐着，看那个绿壳子了么？那叫吉普车，四个轱辘的，我们要是想躲开你们，上了车，启动车子，那四个轮子飞起来，凭你们那几匹瘦马，累死也追不上！为什么我们不跑，还想着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呢，不瞒你们说，我们就来自传说中的甲王镇，我们带的粮和肉你们亲眼看到了，也吃到肚子里了，我们的甲王镇，就是传说中的那么富裕，家家有粮吃，顿顿有肉吃，最懒的汉子也能酒足饭饱。” 李秋喜顿了顿，又道：“我想要给你们指的明路就是，你们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去甲王镇，那里，有的是活可以干，只要你肯出力，肯吃苦，就能挣来钱，一日三餐想吃什么吃什么，说个媳妇儿成个家，生个孩子盖个房子，这都不是编瞎话。” 范天秋的脸上看不出波动，他的手下们，包括雷大力在内，都有些不敢相信。 雷大力直直问道：“你真不是拿瞎话骗我们？哪有那么好的地方？要是有那样的地方——”雷大力瞅了一眼紧紧靠在周向云身边的周向如，微微笑了一笑道：“要是真有那地方，我肯定找个最稀罕的娘们儿好好过日子去！” 眼看着兄弟们议论纷纷的声音越来越高，范天秋大喝一声道：“这有啥吵吵的，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真要像秋喜姑娘说的那么回事，咱们就在那儿卖力干活挣钱，断了这砸砸抢抢的日子，不是真的，咱在回来，能搭上啥？不就是功夫嘛！咱们啥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别人在说话的时候，二当家雷大力仍在痴痴的盯着人家周向如看，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队伍中的老三犹豫道：“大哥，要是这帮人给咱们报了官咋整呢？” 范天秋瞅了一眼李秋喜，想了一想，道：“秋喜姑娘，我有这样一个想法，你听听看能不能答应我好不好？” 李秋喜点点头，道：“好，你说，我保证答应。” 范天秋伸手挡下仍然犹豫的手下，道：“要是你真要把我们这波人报官，就报我一个人，所有罪过，我一个人顶着，我这帮兄弟跟着我做下的下作事，都是为了一口饭吃，罪过我顶着，求你把活路让给他们，能不能行？”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你们能保证，以后再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以前的，我们全不计较，官，我们是不会给你们报的。”李秋喜知道范天秋的担忧，但她明白，面前这个男人信任她，毫无条件的信任她，但是，在场的还有周向豪以及周向云周向如三个，范天秋显然不大信任他们。 李秋喜向周向豪以及两个小姑子，招了招手，让他们来到自己身边。 “我替他们三个人向你们保证，不管你们将来在甲王镇留下，还是天涯海角各据一方，他们三个绝对不会把你们的过往，透露出一个字去。” 李秋喜回过头，拉住周向豪，道：“这是我老公，我自家的老爷们儿，他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只要他答应了的事，绝对不会往外说，你们大可放心。周向云，你过来——” 周向云也走到李秋喜手边，李秋喜拉着周向云的手道：“这个，是我的六小姑子，向云，你向大家保证，即便是文凯，也不能把这事给这些兄弟们说出去。” 周向云倒也爽利仗义，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周向云爱憎分明，只要你们不祸害人，我绝对不往外说，我要是往外说一个字，我的全家儿子闺女，不得好死。” 人们被周向云这个爷们一样仗义的女人震住了，他们的内心深处，对眼前这三男一女多增进了好些信任。 “向如，你也表个态。”李秋喜往身侧瞟了一眼周向如说道。 “我，我我不会说的，我也不敢乱说什么呀！”周向如弱弱的说道。 李秋喜最后盯着范天秋道：“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们走一趟？” 范天秋替兄弟们发了话：“行，应了。” 李秋喜瞅了瞅天色，道：“现在天色不早，咱们先行安排住下，等明天一早，你们是要先行跟我们进京，还是自己先往甲王镇去都行，只要提李秋喜或者周向豪，自有人安排你们，没人能亏待了你们就是。” 雷大力突然问道：“你们带着锅灶进京，是要去干啥，得啥时候才能回来？” 李秋喜凝了凝眉，瞅了瞅周向如，道：“我们进京转转，得几日才能回来。” 第458章 就是稀罕 雷大力一向粗心，不知为何，这时突然捕捉到了细微之处，警觉道：“秋喜姑娘，怎么回事？是不是向如姑娘有啥事？” “没，没什么事啊？”李秋喜搪塞道。 “不可能，要不是向如姑娘身上的事，你的眼珠子总撒目她干啥？”雷大力不依不饶追问道。 “不是，这事你不能再打听。”李秋喜道：“你们就算跟我们进京，我也就是把帐篷和粮食留给你们，让你们在城外安营所寨等着，等我们回来，再一同回去。” 好奇害死猫，说的就是雷大力，他受不了这种神秘，绝心打破砂锅问到底，非得弄明白了不可。 “向如姑娘！”雷大力匍匐到周向如身前，就要伸手去捉周向如的手，周向如手疾眼快，麻利儿抽回手，这才没有被他捉到。 周向豪伸手挡在妹妹面前，瞪着雷大力道：“你离我妹妹远点。” “不是，四哥——”雷大力一直仔细盯着周向如，知道管身前这个周向豪叫四哥，他听的真切，叫的也特别朴实，“四哥，我，我离远点，离远点，你就让我问问妹妹，我没坏心，真的。” 李秋喜看出瞄头，朝周向豪使了个眼色，周向豪放松下来，收回手臂。 “向如妹妹，你跟我说说，到底咋回事？啥事要进京？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啥忙？”雷大务隔了周向如一臂远，涎着脸问道。 周向如被雷大力纠缠的没办法，只好道：“我去京城医院看病——” “看病？看啥病？你咋啦？”说着，雷大力一脸焦急，伸手就要去够周向如的额头，看周向豪瞪过来一眼，他连忙将手缩回去，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周向如鼓起勇气说道：“女人的病，妇科的病，你们是些大男人，跟着去，总归不好，还是听我嫂子，就在城外等着，要不就先行打听着，往甲王镇去吧。” 雷大力没说过媳妇儿，也没有碰过女人，还没听说过女人的病妇科的病是个什么病，只觉得面前这个娇滴滴的人，千里迢迢要跑去京城看病，那准是大病。 “啥病呀，啊？到底啥病？会死人吗？”雷大力急着问道。 周向如被雷大力的样子逗乐了，她摇了摇头道：“你咒我死啊？” “不不不，我可不想，可不想，我想让你好好的，你说啥病，啥病啊？”雷大力不管不顾了，拨拉开周向豪的胳膊扑到周向如身前，摇着周向如的腿一句迭一句的喊，道：“你快告诉我啥病，可让我的心揪的疼死了！” 周向如吓的往后瑟缩着，李秋喜见状，心里面一乐，避开了周向如求救的眼光。 周向云也看出些端倪，虽然扶着妹妹，但心里面却给那雷大力让开了一个地方。 周向如一看，四处无援，这些平日里的亲人，仿佛存心看她的笑话，她一时有些伤心，而雷大力逼的又紧，周向如突然就赌了气，她把脸一拉，使劲瞪大眼睛盯着雷大力，一字一句道：“我不能生，现在我往京城的医院看不孕去，你听听看，你能治吗？啊，你能吗？” 雷大力显然松了一口气，不是要死要活的病，这他就放心了，可是，突然地，他又一个激凌，忙问道：“你，你咋知道自己个儿不能生呢？你一个黄花大闺女——” “什么黄花大闺女，那是老黄历了，姑奶奶现在是个离过婚的妇女，不行吗！”周向如又气又恼，继续道：“你好好个土匪，不去偷不去抢的，管人家妇女病，你们可真不专业，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好意思管自己叫土匪嘛！啊！” 周向如气的一甩手，起身往小树林那边走去了，李秋喜连忙给周向云使了个眼色，周向云立即领会，忙不迭追着妹妹去了。 那雷大力扑棱一下子站起来，怒目圆瞪，自猜自话道：“我靠，这么好个姑娘，哪家子那么瞎眼，为因为个不能生孩子就不要了？秋喜姑娘，你告诉我，是哪家子眼瞎人，我这就往那去找那家人，非得把他家人劈成个八瓣不可！” 周向豪立即接道：“刚刚还下过保证的，这么一会儿又要打要杀，真不该把你们往甲王镇领！” “这，我——”雷大力语结，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满脸通红。 李秋喜走近雷大力，笑道：“怎么个意思，看你这样子，是看上我家妹妹了？” 雷大力听李秋喜这么善解人意的一问，拍着胸脯大声道：“我雷大力也算堂堂二当家，肚子没有墨水，说出来的话来不怎么受听，可是从来不打诳语，我第一眼瞅见这个向如姑娘，心里面就稀罕她，就想把她疼起来护起来，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李秋喜压下雷大力的手，道：“得得得，可别起誓了，我们家向如说的没错，你一个土匪出身的，不好好干土匪的营生，关心起妇女病来，实在不该是你的作风，真的是没法让人相信你！” 周向豪听见雷大力的嚎叫，也是哭笑不得，他双手插腰抬头朝这边点了一下，道：“你趁早离我妹妹远点，在我妹妹身上收了心，我妹妹嫁给谁也不会跟了你。” 雷大力跟周家夫妻俩你来我往的对话，那边范天秋的兄弟们听着，低低的发着笑，他们从来不知道莽莽撞撞的雷大力还有这一面。 雷大力看着兄弟们看自己的笑话，扬了扬手，瞪大了一对牛眼，急躁而又认真的道：“笑特么啥笑，老子决定的事，死都不会改，以前，我没看到向如姑娘便罢，如今叫我见着了，我保证不会放过她，不讨了她心甘情愿做了我的老婆，我死不罢休！” 周向豪气不过，刚认识的一个土匪，还处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阶段，大言不惭地非要娶自己的妹妹，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侮辱自己的妹妹，他哪能看得下去，一左一右撸开袖子，就要朝雷大力挥拳头。 雷大力在兄弟们的提醒下，回头看到充满敌意的周向豪，这两头雄狮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459章 静观其变 眼瞅着周向豪和雷大力这两头雄狮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范天秋这边的兄弟们全都默契的站了起来，一个个就要为雷大力增援，而这边，周向云和周向如早已闻声赶回来。 李秋喜站在两人一旁，左边瞪着范天秋，范天秋秒懂李秋喜的意思，将手一摆，就要冲上前去的自家兄弟们纷纷坐了下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前面拉开架式的两个人。 李秋喜又朝周向云和周向如使了个眼色，这两个就要撕架的女人犹豫着撤下阵来。 李秋喜装作看不见他二人，坐下来静观其变。 周向豪和雷大力两个人，突然没有了观众，内心里面要打的想法削减了许多，不过，周向豪是个理智的人，他还没忘记雷大力对妹妹的侮辱，他这一拳，不论有没有观众，都是一定要砸下去的，至于雷大力，这个粗糙汉子，此时仔细了想法，他可是下定决心要娶人家妹妹的，对自己未来大舅哥动手，无论如何他也没有那个决心。 雷大力突然收了拳，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把身子一弯，道：“打吧，你打，你要是觉得打我一拳不解气，你打两拳，要么你打死我，要是你打不死我，我就要定你妹妹不可！” 说罢，不等周向豪靠上前来，他自己把自己送到周向豪手里讨打。 周向豪就是不怕横的，他在战场上，收拾的全都是那些横的，不讲理的，能够坐下来面对面谈判的、或者直接举白旗投降的，他反而下不去手，他的包容之心先于武力占领思想，现在，面对异常壕横突然低软下来的雷大力，周向豪反而束手无策了。 周向豪把求援的目光投给李秋喜，李秋喜得给自己的男人抬场面，站起来，笑着说道：“雷大力，你还知道要动手的男人是谁，这说明你不糊涂，我想给你个建议，你不妨听一听！” 雷大力想了想道：“行吧，我看我大哥都听你的，那我也就听你的，你说说吧！” 李秋喜笑道：“你看哈，咱们能在这儿遇上，实属萍水相逢，你不知我，我不知你，我们家小姑子，虽然有病在身，但我们可都是好端端的良家妇女，不可能在大道上遇到了男人，想也不想就嫁你。如果你对我家小姑子真有心，那就等跟我们回到甲王镇，一边干活挣钱一边互相好好了解，日子久了，才能知道一个人到底什么样儿，到那个时候，有可能你发现，我小姑子也许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那不可能，我雷大力看好了，绝对不会再改，我可是信得着自己的眼光——” “大力——”范天秋喊了一声道：“你好好听秋喜姑娘把话说完。” “哎，对对，好好，秋喜姑娘，你说，你说！”雷大力后知后觉，一脸歉意的说道。 李秋喜继续道：“你强抢是不可行的，你得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让我家小姑子真正的打心底的愿意接受你才行。我家小姑子身上不能有孕，治好不好还两说，这一点你能不能接受，你得想好了再说，再者说了，就算我家小姑子这样，她堂堂一个大学生，在初中当老师的身份，心气高得很，她要是看你不行，我们是绝不会允许你勉强他的，你明白吗？” 雷大力想了想，点了下头，认真道：“嗯，我明白。” 范天秋接着雷大力的话道：“大力，你真明白？” 雷大力转脸对自家大哥道：“大哥，你看，你不了解我，除非我不想听的话，明白我也是不明白，我认真的事，不可能弄不明白。” 范天秋点点头，向李秋喜道：“你放心吧秋喜姑娘，我这个兄弟我了解，他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接下来的，你就放心吧！” 李秋喜道：“不要叫我姑娘，叫我秋喜就好。——好了，今晚就到这儿，咱们点几个火堆，然后住下，明天要早起赶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李秋喜就听帐篷外面窸窸窣窣有动静。 李秋喜拨开帐篷缝隙往外面看，正是周向如和雷大力在弄灶生火做早饭。 周向豪顺着李秋喜掀开的缝望出去，看明情况，就要钻出去，被李秋喜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去？” 周向豪道：“这，这也太不像话了这个！” “怎么就不像话了？”李秋喜低声道：“我看雷大力这个人挺爷们的，跟咱们家向如挺合得来，你看，人俩配合的不挺好，向如让干啥他就干啥。” “就他？也配得上咱们向如？”周向豪不忿地道。“再说，道上捡个土匪，看上咱家向如，咱就得干？” 李秋喜耐心解释道：“你不也是我半道捡的男人么？那时，不也是你不了解我我不了解你，就算是经过介绍人介绍的两个人，不也得是俩人慢慢了解相处来的？向如跟这个雷大力，不过就是省了中间介绍人那步，怎么就不可取了？别嫌弃人家土匪，人家不也要从良了么？再说，土匪不也是人，也是爹生娘养的？不过就是差些教育，向如正好做了他和引导人，我看挺好，挺好......” 周向豪探着身子又往前拱，李秋喜没好气道：“你又要干啥去？我这么说，你还不明白？” 周向豪道：“不是，我看他们弄不明白那火，我去帮着做饭，早吃完早赶路。” “用得着你呢！”李秋喜嗔怪道：“去当电灯泡啊！” 李秋喜说着，伸出小手不是去拉他，而是把小手塞进他的衣服底下，搔着他的痒。 “呀哈，你干嘛？”周向豪忍不住痒笑着蹲下来。 李秋喜撅着小嘴道：“你说干嘛！人家又春心荡漾了......” 周向豪被李秋喜缠着，往白色的帐篷上一瞅，道：“外面那么多人呢！” “我不管！”李秋喜撮着嘴去找自家老公的嘴亲了上去，两个人的身影纠缠成了一个人的...... 范天秋一波人的露营经历很是丰富，此时这些人早已经醒了来，也是受了范天秋的占拨，配了的人都坐着的坐着，瞪眼的瞪眼，没有一个去打扰雷大力他们两个。 范天秋从树林里解了手过来，经过周向豪和李秋喜的帐篷，那里面的女人的撒娇声断断续续溢出来，还有那两个纠结在一起的身子......范天秋突然冷了眼神，狠狠咬疼了自己的嘴唇，心里面泛出的酸，能杀死一地青草。 第460章 你离我远点 雷大力在那边卖力的给周向如献殷勤，周向如的嫌弃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她当然不会喜欢一个土匪，何况，还是个才认识的。 大半夜的，周向如起夜，她看周向云睡得香，没舍得叫醒姐姐陪她一起出去，自己就慢慢爬出帐篷来，她被帐篷外面横着的人吓了一大跳，定神一看，竟是雷大力。 周向如没敢惊动他，悄不声的迈腿过去，不想那雷大力突然瞪大了眼睛，怕吓着了周向如似的，尽量压低声音，道：“向如，你起夜啊？” “啊？”周向如捂着自己的嘴巴惊叫出来，低声嫌恶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在这儿守着你啊，我怕这林子里突然出来个猫了狗了，吓着你不是？我在外面守着，看着有东西来，就给你赶跑。”雷大力解释道。 “我不用，你快离这儿远点！”周向如道。 “那可不行！”雷大力爬起来，把身上的衣服拿下来要给周向如披上，被周向如躲开，他就把衣服扔在地上，自己也没有穿。“你去吧，我跟着你！” 周向如懊恼死了，“我去厕所，你跟着？”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背对着你，不看你——没人陪着你哪行，这黑洞洞的，吓着你咋办？” 周向如憋的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心想，只要他敢看过来，或者对她怎么样，她只要那么一喊，姐姐和哥哥都能听得见，跑过来救她，倒没有什么不安全。 周向如蹲在草窝子里，雷大力就站在三步开外，虽然背着身，但也是离着自己太近，周向如低声道：“你走远点，再远点，要不然，我，我不行......” “不行，我得听得见你声才行。”雷大力固执道。 “我咳嗽一声让你听见，你离我远点，快点，不然我，我......”周向如快急死了。 雷大力看周向如这个样子，忙跑远一点，周向如闻着他的脚步声，总算把手解了。 周向如提起裤子，往外走，嘭的撞上雷大力，她被吓了一跳，带着哭腔道：“你，你，我求你了，你离我远点行不？吓死我了都！” “不，不是，我就是担心你，我，我没恶意......”雷大力结结巴巴的解释。 周向如侧身躲着他往前走，雷大力又把身子跟过来，挡住周向如的去路。 “你，你想干啥？你要是敢碰着我，我就喊人啦！”周向如厉声道。 “不，不，别，别，我看你，生气了我，我，我心里不，不好受。”雷大力歉意满满地道：“我一见着你，就，就想跟你睡，这，这不假，可是你要是不同意，我不敢，不敢的，真的！” “你，你别说了你，让开！”周向如红着脸厉声道。 雷大力唯恐周向如气上加气，立即让开了路，眼睁睁着瞅着周向如急匆匆从身前过去。 这么一通闹，重新回到帐篷的周向如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也快要亮天，这才起来去弄盆弄灶，想着给哥哥嫂子们早早做好饭吃，省了他们起来现做，多睡一会儿，一路上开车他们比别人可辛苦的多。 除非周向如不动，但凡周向如一动，那紧跟着动作起来的准是雷大力。 周向如出了帐篷，雷大力就像中了蛊似地，腾地弹起来，胡乱揉了一把眼睛，屁颠颠跟在周向如后面，涎着脸问道：“向如，干啥去呀？我跟你一块儿！” “不用。”周向如没大有好气。 “嘻嘻，没事，你不用心疼我，我有的是力气，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雷大力说道。 周向如道：“我说什么你听什么是吗？” “是是是，你说你说，有啥事你只管安排，我听你的，我听你的。”雷大力忙不迭地说道。 “那好，你就躺在那儿——”周向如指着自己帐篷外，雷大力的地铺，道：“你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闭眼，睡觉。” “嗯，好——噢，那不，那不行，我得跟着你，我得帮你干活。”雷大力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不是说听我的吗？”周向如皱着眉头道。 “这，这，这不行，让我跟着我，干啥都行。”雷大力眼神一闪，突然邪邪道：“要是你跟我睡，我就睡。” “流氓。”周向如骂了一句。 “我就，就想跟你流氓，嘻嘻！”雷大力一下子扭怩起来，像个刚成亲的小媳妇儿。 周向如再懒得理他，自行去支锅起灶，雷大力极为有眼色，尤其是周向如手上的活儿，他都能提前想到，先行一步去接下周向如手里的活儿，所以，这一大早上的，就见两个人忙忙活活的配合起来了。 雷大力问道周向如：“这锅粥煮完还做些啥？” 周向如从后备箱里找出一个小菜板儿，道：“拌个咸菜，热些馒头。”周向如多一个字儿没有。 “这个我来，我来，你坐着看火，你就老老实实坐着看火，啊！”雷大力忙不迭道。 周向如懒得跟他争辩，也不好伸手去跟雷大力抢，以免发生肢体接触，由着他去。 雷大力的刀功还不错，辣菜疙瘩条切的细细的，一边闻着各个瓶瓶罐罐，一边往盆里面掂量调料，端着个盆一边颠一边拌，不一会儿就拌好了，端到周向如身边，夹了一筷子非得叫周向如尝一尝。 周向如没办法，伸手捏着咸菜放嘴里，嗯，实话实说，味道还真不错。 雷大力嘻皮笑脸求表扬，周向如冷着脸，淡淡嗯了一声，再不说话，雷大力就像得天大表扬似地，兴奋地跑掉了，继续热他的馒头片。 雷大力把锅里的粥盛出来，刷干净锅，放了点猪大油，把两个馒头切成薄片，放在油锅里剪，把个馒头片煎的两面金黄，咬起来来酥酥脆脆的。 这边人们都被周向如叫起来吃饭，两波人围坐在临时搭起的石头桌子上喝粥啃馒头就咸菜，不过范天秋那波人，五六个人共用两个碗，你一口我一口的轮着喝粥。 雷大力拦住拿着碗筷走向人堆儿的周向如，道：“你等会儿，我有好吃的给你。” 第461章 我不放心 周向如道：“不用，谢谢。” 雷大力的手没松开她，抢过她手里的碗，把锅里面的馒头片放到她的碗里，“你吃这个，还有这个——”雷大力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鸡蛋，嘻嘻一笑道：“这是我偷偷放在锅里给你煮的。” 人们听见他们这边的说话，吹着口哨大笑着起哄，周向如红着脸，一扭身走了。 李秋喜道：“雷大力，粮是我们的粮，灶是我们的灶，你这是借花献佛啊！” 雷大力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那没有办法，不是说跟着你们回去，就能出力挣钱了，等到你们甲王镇，借你们甲王镇的地，我还要献个大佛给我们家向如，嘻嘻。” 周向如朝雷大力这边白了一眼，低声骂道：“不要脸。” 说说笑笑着，这两波人显然已经没有了昨天初见的生份，尤其是雷大力对周向如突生的欢喜，使得良人与土匪之间的隔阂，也逐渐消除，防备之心渐淡减弱。 周向豪的车子开在前面，速度尽量放慢，范天秋等人骑马在后，速度尽量加快，这样两厢迁就着，距离拉不开，但是周向豪一波人的进度就比计划的要慢上一天，不过，还好，他们带的粮食足够用，路上拖延的一天，也不致使他们捉襟见肘，等到下一个镇子，他们就可以拿钱或票换些粮油。 这样，两波人又过了三天，终于到了京城。 范天秋很是听话，带着人等在城外，周向豪和李秋喜为他们留够了粮油锅灶，也就往城里去了。 李秋喜根据历史记忆，想起京城医院的历史经历，订制了大的方向，然后一路好做打听，就不难找到了京城最大的医院。 刚走到医院大门口，突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周向如的名字，他们回头一看，这个人不是雷大力又是谁。 李秋喜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跟过来了？城外就放不开你了？” 雷大力不以为意，两眼直直盯着周向如，道：“我不放心，一直跟着你们。” 李秋喜道：“得了，既然来了，就跟着进来吧，不过，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周家的表哥，你可不要乱说别的话，给我们向如留个好名声，知道不？” 雷大力这才瞅了一眼李秋喜，忙点头道：“得嘞，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你们！” 到医院挂了号，医生给周向如做了输卵管通水，这时候的医学不发达，能做这个通液已经很不容易。 周向如从手术台上起了身，就再也没法动弹，下身疼的根要不像是自己的，还好护士不错，让家属进来帮忙替她穿衣服，周向云和李秋喜忙一边一个，帮周向如套上裤腿儿，然后一边架起她一面胳膊，半拖半抬的把周向如弄出来。 外面的周向豪和雷大力急的团团转，刚刚这两个男人就听见里面周向如一阵一阵惨叫，那雷大力比周向豪还心疼，一拳接一拳的砸医院的白墙，要不是路过的护士阻止他，砸到现在，他的拳头都得破了皮。 现在，眼看着周向如人不人鬼不鬼的被扶了出来，雷大力二话不说，什么嘱咐都抛在脑后，上前一把抱住周向如，看着周向如一脸的苍白，大声道：“这是啥子鬼治法，把人疼成这样，不治了，咱不治了，不能生就不能生，不能生孩子死不了人，再这样下去，疼死个人了！” 护士闻声出来，上下瞟了一眼雷大力，虽然也觉得这爷们的话粗糙的很，但是，还真有那么些阳刚气，是个真正的老爷们儿，那护士忍不住问了一嘴：“你这病人的什么人？” “我是她爷们儿！”雷大力脱口而出，一点也没有犹豫，那语气熟悉的，好像真格是做了周向如十几年爷们儿的男人。 那护士一下子变了脸色，连带语气也变了：“既是她爷们儿，舍不得她遭罪，还不远万里的带她来医院看不孕不育？男人这心哪......”护士啧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 “得了，把她扶这里面的床上休息一下，倒点热水给她喝，等下排出来，就能好受些了。”说罢，那护士扭身就走了。 雷大力将周向如小心翼翼扶在床上，就算周向如有百般不情愿，也没有力气去反抗，疼的脸上毫无血色的她，全身没有力气，肚子疼的，只想蜷成大虾的样子，才觉得舒服些。 有雷大力在旁边守着，莫不要说周向云和李秋喜，就算周向豪也近不了周向如的身边。 李秋喜上前扯了扯雷大力，道：“刚刚护士不是说，让向如多喝水，你腿快，快去接点水来。”李秋喜说完，把地上的一只水壶塞到雷大力手里。 雷大力没办法，只好起身拿着水壶出去了。 临走前，还将那三个陪护的周家人一通嘱咐，好像他要去的地方不是水房，而是十万八千里似的。 李秋喜和周向云在雷大力不在的这个空档，把周向如扶进厕所，周向如自己在里边蹲了好长时间，将通进身体的液体排了出来，下身一下子缓和了许多，脸色也好了起来。 雷大力在外面抱着一茶缸的热水，急的团团转，路过的病人医生看到他抱着水等在女厕所门口，都对他指指点点，有的甚至说他一声流氓变态，雷大力听见了那些话，根本不以为意，一心一意的等在外面。 吱呀一声，厕所门开了，雷大力一个利落转身望出去，周向豪从医院走廊那头走过来，问道：“还没出来呢他们？” 雷大力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回头瞅了瞅周向豪，不满的道：“真不知道你们家人怎么想的？这么大的罪，舍得让一个小姑娘去受？不能生孩子咋的？断你们周家的香火了？是你亲妹妹不是？” 周向豪被雷大务怼的哑口无言，他也实在没办法跟这个愣头青解释什么，只好听着雷大力继续埋怨下去。 “不是我说你们周家人，向如今天这样，你也亲眼看到了吧？回去跟你们家老人说说，少让姑娘受点罪不行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逼向如治这个病，我非得领着她跑路不可+——呀，出来了，出来了！” 雷大力先一眼发现被扶出来的周向如，回手把大茶缸塞进周向豪手里，自己上前打横抱起周向如。 第462章 不会说话 缓和一点疼痛的周向如突的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道：“你，你把我放下来你——” “不行，不行！”雷大力大声道：“你刚做完那鬼手术，疼成这样，咋能让你自己走，我抱着你，你少遭点罪不是？管别人咋瞅干啥，这可不犯法！” 雷大力振振有辞。 周向云和周向豪都有点气不过，好像被雷大力这一抱，自家妹妹就受了轻薄似的，不过李秋喜可不那么想，她是现代过来的人，这种男友力爆棚的男人是稀缺货抢手货，是每个女人都羡慕不已的，李秋喜替周向如感到幸福。 李秋喜左手拉住自家老公，右手拽住小姑子周向云，一脸羡慕地道：“看看，多好！嗯，是个爷们！” 周向云一脸不可置信，压低声音道：“四嫂子，你，你，你还看好这个姓雷的土匪？” “嗯，当然看好，我觉得这个男人会是个好丈夫，你说咱们女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奢望，不就是得个好丈夫吗？咱们都没有实现这个梦，但是人家向如马上就要实现了！” 周向豪看着一脸憧憬的李秋喜，心里面有点吃味，干咳了两声。 周向云撇嘴笑道：“四嫂子，我四哥行，不比雷大力差，你该知足啊！” 李秋喜点了点头，淡淡地应道：“嗯嗯。” 周向如的病确诊下来了，输卵管堵塞，两侧都不通，不过就是有一侧堵塞的严重些，另一侧轻微些，李秋喜问道大夫，“医生，怎么办呢，有没有什么办法治呢？” 大夫忧心忡忡的望着周向如，半晌，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好办法，这病，治不好，回家领养一个吧！” 周向如听的眼泪就要掉下来，周向豪听的手足无措，周向云一脸的焦急，那个雷大力两手搓在一起，又气又急，显然听不得医生的话，他完全没想到李秋喜比他还听不习惯，啪地一拍桌子，朝那四十多岁的妇女医生怒目圆瞪。 那医生显然是受恭敬受习惯了的，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她拍桌子，瞪眼睛，很是不忿，大怒道：“你这个人，拍什么桌子呀！” 李秋喜指着大夫的鼻子骂道：“我他妈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份上，我都想大嘴巴抽你，都说医者父母心，你就特么当父母的？” 那医生腾地站起来，道：“我当了这么多年大夫，轮到你来教我怎么看病了？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 “我不讲理？”李秋喜继续骂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什么叫治不好，回家领养一个吧，你们当大夫的不考虑病人的心情吗？就不能把话说的委婉点？要是你们家闺女，你就这么劝：不用治了，治不好，跟你自己丈夫领养一个得了？你当了这么些年大夫，坑了多少妇女，拆散多少家庭，自己心里面一点数没有！” “哎我说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的我这人，遇到我这人，你得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医德！”李秋喜拉开架式上前，颇有打人的架式，周向豪和周向云在旁边一直拉着她没松手，可是明知她身上有孕，也没有人真敢用真力去拉扯她。 周向豪挡在身前，一把将李秋喜拦在怀中，跟周向豪比起来，她的身材毕竟娇小些，这样一来，她被周向豪将整个人兜进怀里，就一点也挣脱不得了。 周向豪也认为医生的话欠些考虑，低声劝着李秋喜道：“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咱们换一家医院就是，还有，你得注意自己身子，你现在可不是自己，嗯，听话？” 周向豪的声音在李秋喜的耳边一起一伏，呼在耳边的热气一荡一漾，李秋喜像是中了蛊咒似的，立即瘫软在周向豪怀中，原来，她是喊的累了。 雷大力一手扶着周向如，一手指着那个医生，也学着李秋喜的样子喊道：“没错，你们这帮医生，不会好好说话，要是把我媳妇儿气个好歹的，想不开啥的，老子可不依你！” 女医生哪受过这种侮辱，气极败坏的道：“你土匪怎么的？不依我，不依我你们能把我怎么着？我从医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乡野村夫！没素质，乡巴佬！” 周向豪怀里的李秋喜一听这种歧视农民的语言，哪受的了，一个激凌抬起头来，拨开周向豪，冲上前去，瞪大了单凤眼道：“你说谁呢，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女医生一点也不示弱，果然依从李秋喜，又将歧视之语说了一遍。 “你们就是土匪，就是乡野村夫，没素质的乡巴佬！” 李秋喜抄手就要扬巴掌，周向豪紧紧拉着，也就差那么一指，李秋喜葱白的小指就戳到那女医生的脸上。 “住手！”外面一个护士尖厉的喊声直，插，进来，屋里面人往外一看，只见女护士将手往后一伸，道：“院长来了，都安静！” 李秋喜瞪了一眼护士身后的秃头院长，一屁股坐在身边的椅子里，道：“院长来了，好，那就跟咱们这些乡巴佬好好说道说道，你们的医生就是这么给你看病的么！” 那秃头院长上下打量了屋里这些人，果然像护士说的，看穿着，不要说一点不像是乡下人，他们根本不是简单人，当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单靠这身衣服，李秋喜这一波人就在院长的心里就具备了一定优势。 院长客气的跟屋里两个男人分别握了握手，他当然能一下子区分开两个男人不同的性质，于是对周向豪笑道：“这位先生，请带领你的家眷来我的办公室坐一坐好吗？” 周向豪笑了笑道：“这得问问我媳妇愿不愿意。” 院长很是吃惊，想不到，还有在外不当家的男人，更加确定这不是一般家庭，从而很是气愤这个不长眼的妇科医生给他添下这个麻烦。 院长转脸对李秋喜客气道：“这位夫人，可否移步我的办公室？” 李秋喜想了想道：“好，不过——”她伸手朝那女医生一指，道：“得带上她。” 第463章 意外收获 秃头院长给女妇科医生使了个眼色，虽然心里面堆着怨气，但面上仍然表现的从容而平静，像是一个见习惯了大场面的人物。 李秋喜无意观摩这领导和属下两人神色中的眉来眼去，早已领会他们彼此心中的龌龊不堪，心想，如果这抗瀣一气的两个东西不好好给她一个交代，这就是她的杀手锏，哼。 进了院长办公室，秃头院长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向豪小心翼翼地扶着李秋喜坐进沙发里，他完全想象不到，还有男人对女人低贱到这种程度，除非那女的根本不是他的老婆，就像他自己跟妇科女医生一样，他堂堂院长，得对这个女人低三下四的哄着供着，对自己的老婆他都没这样过，没办法，谁叫人家女人的胳膊软腰肢儿细声音甜呢！ 李秋喜往沙发上一歪，抚了肚皮，翻了翻眼皮，乍一看，那是个孕妇，细一看，那就是个专业碰瓷大妈，天王老子也敢戳一戳的那种。 秃头院长亲自将茶水奉到李秋喜面前，李秋喜眼角都没掀动一下，“我从不喝茶，说正事吧院长，你看你们这位医生，怎么着吧？” 秃头院长早就从护士那里了解到事情大致情况，知道自己的医生理亏，秃头院长陪着笑道：“我替我们的医生给你道歉，给诸位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 李秋喜颠着腿道：“道歉有用的话，用警察干嘛？这可不行！” 秃头院长犯了难，道：“那您，看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尽量满足您，可好？” 跟着李秋喜进来的周向豪周向云就连周向如自己都觉得李秋喜的做法有点得理不饶人，他们跟着有点默不开面儿，可是自家人都在前头打前锋，他们这些后盾也不好退缩回去，都得在李秋喜身后给帮她撑着面儿。 这个时候雷大力突然插嘴道：“我们来医院是看病的，我们家人这病，在你们医生眼睛里，那根本就是绝症，治不了的了，我就不信了，这么大个京城，还治不了这个病了，你是医生，还是院长，肯定有两把刷子，你就告诉我们，你治不了，还有哪能治！” 李秋喜听着雷大力的话，笑道：“听没，我们的人说的话，话糙理不糙，你们治不了，那就给想个办法吧，我们也不是讹你，你们医生要好好给说话，我们也不会受这么大个刺激，非得较个劲儿......” 李秋喜端起那杯茶，放在嘴边吸溜一口，随即嫌弃的推在一边，皱着眉头道：“院长，您看呢？” 秃头院长想了想道：“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个人来，我有个老朋友，是个老中医，他现在已经不坐诊，我把他的地址写给你们，你们再把我写的病历和我手写信拿给他看，他一定会好好接待你们，你们看看，这样好不好？” 李秋喜当即点头，道：“好，你马上写，我们也就不多耽误你。” 看着女医生求救的目光，秃头院长立即提笔蘸墨，没多大一会儿，两张白纸写的满满当当。 李秋喜立即带领大家往老中医的地址开拔，秃头院长从楼上拨开窗帘往下探望，眼瞅着一辆吉普车疾驰而去，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坐在车里，周向云终于逮着机会，笑着问道：“嫂子，你这么一出是为了啥，我们的脸都跟着你丢尽了。” “丢脸了是吧？”李秋喜道：“一开始我也觉得自己挺不讲理的，起先跟那女大夫喊起来，单纯的是因为她说话不好听，她那么说向如，我心就难受，我就想扇她嘴巴，后来，他们把院长给搬出来了，嘿，我的小暴脾气就给招惹起来了！想拿院长压我？姥姥！我就不服硬的，见到那硬的，我比他还硬，那好，咱就会会他吧，真没想到，歪打正着，还有意外收获！”李秋喜扬了扬手里的两张纸，咯咯一笑道：“这不，老中医奉上，脸算啥？丢也就丢了，这脸丢的值当，不是么？” 周向云犹豫道：“可，可是，那个妇科大夫都那么说了，我觉得她的专业知识，还是信得过的，我偷偷打听了，持她号的人，多着呢！所以，我觉得这个老中医，兴许，就是那秃头院长搪塞咱们的！” 李秋喜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没有可能，但是，一定是有老中医这个人的，要是他敢骗咱们，回头我端了院长的老巢。等咱们到了老中医家，先往附近住户打听一下，也未必就不能治病，现在这个情况，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咱们进一回京，怎么也得有点收获才成，可不能揣着妇科大夫带给咱们的郁闷回家去——噢，向如，我可不是骂你啊，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 周向如笑道：“我知道的四嫂子，不过，四嫂子，我有个提议。” “嗯？”李秋喜回头看着被雷大力仔细护着的周向如，笑道：“你说。” “我就想，看完这个老中医，咱们就回去吧，我不想治了。” “怎么着？”李秋喜道：“你不是我，可没有我心大，这事要摊在我身上，我是合得出来的，一辈子不生孩子一样生活，可是你......你真能认命？” 周向如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认命，京城的医院咱们也来过了，中药也吃了，以后要是还不能行，那就是老天要灭我，我跟天挣，可挣不过天，所以，像你说的，我就不想在这一条道上走到黑，我总得活着，不能在这个牛角尖里憋死。” 不等李秋喜说话，周向如身边的雷大力把头点的像是鸡啄米，“对对对，我们家向如说的对，说的对，咱不能钻牛角尖，不能钻牛角尖——“ “谁是你们家的！”雷大力被周向如厉声打断，道：“你再胡说八道，就下车！” 周向豪是司机，听妹妹这么一喊，他倒很是配合，嘎吱一声，车子停下了。 李秋喜笑道：“不带这样的啊，人家大力的话也没说错，你们兄妹俩不能合伙这样挤兑人！” 周向豪回头瞅了瞅李秋喜，笑道：“啥呀，到地方了。” 第464章 瞎子才看不出来 周向豪把车一停，雷大力快麻利跳下车，两手扶出去，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将周向如接了下来。 李秋喜端着肚子，动作慢了半拍儿，周向豪跳下车转到副驾驶，也是一番小心的将自家媳妇儿扶了下来。 李秋喜笑了笑道：“四叔，现学现卖，嗯，学的挺好。” 周向豪听出李秋喜泛出的酸味儿，非常讨好的抱了抱李秋喜的腰肢儿，趁着关车门的空当，悄悄地亲了她的脸蛋儿一口，陪着笑脸道：“今天中午想吃啥，我给你做，还是尝尝京城的味道？” 李秋喜的两脚落了地儿，仰脸道：“总吃你做的，都吃腻了，换个口味吧！” 周向豪的脸色郁了一郁，眼瞅着自家媳妇儿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深深叹了口气。 周向云在车里看到了自家四哥和四嫂子的一幕，走到周向豪身边道：“四哥，咋回事，四嫂子这是怎么了？” 周向豪道：“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脾气飘忽不定，说风就是雨的，哎！” 周向云想了想，道：“我怀我们家小兰时候就这样，脾气一点都不好，不过那时候文凯对我百依百顺的，任我怎么发脾气都依顺着我，后来孩子生出来，也就好了，四哥，你得忍耐一阵子了。” 周向豪的重点抓的很是别致，他两眼一瞪，充满惊喜道：“咋，怀丫头就这样？” 周向云无可耐何的摇了摇头，道：“不是，四哥，你怎么这么想呢？” “哈哈，那可太好了。”周向豪大步追上去，扭头冲周向云道：“放心吧，文凯对你百依百顺，我对秋喜千依万顺，绝对不呛她一点毛儿！” 周向云无耐的叹了口气，心说，可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这些年，自家四哥被李秋喜同化的，神经质似的。 一波人兵分几路去打探老中医，果然被他们打听出实质来，据说，老中医的确是个退休的老中医，最擅妇科。 李秋喜带领大家敲开了老中医的门，老人家根本理都不理，不过，当李秋喜把两张纸条递给他，老中医立马像换了个人，盯完了李秋喜又盯周向云，再盯周向如，反正把在场的女人们盯了个遍，然后才扶了扶厚重的大眼镜，朝周向如道：“坐过来吧。” 在场的人很是惊讶，信纸上根本没写病人的名字年龄，为何这个老中医一眼就能在三个女人中一眼看中周向如呢？ 周向云忍不住问道：“老先生，您咋就知道是她不是我呢？”要说李秋喜挺着肚子，显而易见，可周向云可是清清爽爽一个女人，别看她生过孩子，但她的身条跟周向如的差不了太多。 那老中医在眼镜镀下掀了掀眼皮，道：“你？你不是生仨也生俩了吧？” 周向云可不就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可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周向云道：“可真是太神奇了，老先生，您不用把脉，光看我的人，就能看出我生育过？太神了！” 面对周向云发自肺腑的奉承，老中医一点没领情，冷冷道：“生育过的妇女骨盆宽，瞎子才看不出来！” 周向云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老中医捉过周向如纤细的手腕，把完左边的把右边，然后，话也不多说一句，开始在一张纸上龙飞凤舞一番，最后把那张画过符的纸递给周向如。 “我久不行医，今日是给老皮那老东西的面子，破格给你看病，我家里没有存药，我开的几味中药，你自行解决吧！”老中医解释道。 周向如看了看那一大张纸上的符字，一时有些头疼，她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师，竟然连药方都认不出，实在是枉费了识了一肚子的汉字，她转头把药方交给李秋喜。 李秋喜心想，药方和病历这种东西，潦草不可认原来都是有遗传的，不过，还好，她在前世闲来无事时，跟朋友们比赛识病历，输的请吃大餐，而她当然没输过，为此，她积累了好些辨别病历的小窍门，所以，这张药方，她要是仔细研究一下，不是问题。 出于礼貌，李秋喜看了看药方，向老中医询问道：“老先生，那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比较合适？我们是甲王镇人，开车还要赶三天路呢！” “甲王镇？”老中医的两个眼珠子越过眼镜框，往上瞅着李秋喜，道：“你是甲王镇的？” “嗯。”李秋喜点点头，道：“没错，我们是甲王镇的，老先生，您听说过这个地方？” 老中医道：“何止听说过，我心心念念多少回了，就想去那儿看看，都说那里是个传奇的地方，我就不知道它怎么传奇！”这个老中医有点神神叨叨，说着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的，活像一个老顽童，没一点正形，要不是手里握着他给开的方子，真没有人相信，他是个行医多年的老中医。 李秋喜眼前一亮，道：“这倒好办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坐我们的车，跟我们去甲王镇小住一段时间，我呀，好生招待着您，您多时想回来，我们专车护送你回来，您看，可好？” “好好好！”老中医跳着脚，拍着手道：“好好，这可好，相当好！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说着，这老顽童转身就去收拾行李去了，说是行李，不过就是简单几件衣服，还有一只茶缸牙刷，当然，应该还有钱票之类的，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周向豪拍了拍周向如的肩膀，低声道：“这下可好，你有了专属医生了！” 周向云也拍手笑道：“可不是，还省了咱们一趟趟往京城跑了，这得多远呢！” 雷大力干脆直接匍匐到李秋喜面前，就差跪地膜拜了，大声道：“这可太好了，秋喜姑娘，可得谢谢你，不不，看我这嘴，我得叫嫂子，四嫂子——” “你闭嘴！”周向豪低声喝斥道：“谁是你四嫂子，别瞎叫！” 雷大力陪着笑脸道：“好好，我不叫，不叫，四哥，我不叫还不成嘛！” 周向豪伸手做势要打，道：“给你脸了！” 正说着，老中医站在地中间清着嗓子咳嗽，道：“可以，走了吗？” 李秋喜瞅了瞅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老中医，精神矍铄的样子像是一个年轻人，心想，这样的体魄和精气神儿，全部倚赖说走就走的态度，真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 第465章 咱一块走 周向豪很是贴心的问道老中医：“老先生，您不要跟家里人打个招呼吗？” “不用！”老中医将手一扬，一脸严肃道：“用不着，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用不着跟谁打招呼！” “你一个人吃饱？”老中医身后突然蹿出一把老迈声音，追着老中医的背影喊：“老东西，你要是再敢出去，就再也别回这个家门！” “不回来，不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老中医伸手推着周向豪，慌忙催促道：“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追上来了，我逃得过老婆子，逃得过儿子，就是逃不过我那小孙子，快点，别等我孙子出来缠住我！”说罢，再也不肯停留，生拉着周向豪，使劲儿往外拽。 末了，嘴巴也不闲着，叫着李秋喜周向如等人，快点跟上。 周家人有点为难，哪里是人家没有家人，原是这个任性的老头子一心想跑，跑出了习惯，家里人想拦也拦不住他。 周家人要是也随着老中医任性下去，脸上实在不好看，这一波人边往外走，边瞅着回头进屋抱孙子的老太太，有点余心不忍。 李秋喜追着老中医道：“老先生，这，这不好吧这个，要不要带着老太太一块儿走，我们不差这一个人两个人的......” 老中医的脚步戛然而止，转过脸来瞪着李秋喜问道：“真的？能吗？我能带上那个老不死的？” “能，当然能。”李秋喜点头道。 “能吗？”老中医又把脸转向周向豪。 周向豪点头笑道：“能，当然能。” 雷大力转手去扶着老中医，当家作主的主人似地道：“走，大爷，我去帮你请大娘上车。” 说罢，雷大力转身去里屋，叫住大娘，说明来意。 这位大娘肯定是得了自家老头子一真传，立即冷了脸，严肃道：“真的？我也能去？” “能能，咱一块走。”雷大力道。 “这个死老头子，从来没想过带我一块儿出去逛逛，今儿这太阳是打哪边出来的？”老太太犹豫道。 “走吧，大娘，咱上车，早起程早到家。”雷大力催促道。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雷大力，道：“不行，我们不认不识的，我们凭啥去麻烦你们呢？” “那可不叫麻烦！”雷大力大咧咧道：“是我们麻烦你们，你们去我们家，刚好给我媳妇儿看病，省了我们来回跑京城了，是我们麻烦你们啊，走吧大娘，您就踏实跟我们回去！” “哎哟，这孩子，真是会说话！”老太太擦了擦手，撸下袖子就往外走。 雷大力不解地道：“大娘，不带点行李吗？我们等着你，不着急的。” “不用。”老太太笑嘻嘻道：“我怕这死老头子反悔，再不带我了，我还得等他一年半载，哼，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 雷大力哈哈一笑，亲自挽着老太太出了门。 周家人一看轻手利脚的老太太，也很是惊讶，看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总算是顺顺利利上了车，车里人多，有点挤，李秋喜坐副驾驶，周向云、周向如、雷大力，再加上老中医两口俩，这辆车根本坐不下。 雷大力主动提出下车，步行往城外走，跟着范天秋骑马回甲王镇，可是老中医夫妇俩，是养尊处优习惯了的，挤在四个人的后座，明显的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雷大力见机道：“向如，要不你也下来，咱们一道走。” 周向如不想跟雷大力同路走，可是车上又实在太挤，正犹豫着，周向云接口道：“这样也好，向如你下车，我也陪你一块，咱们走着，这车子就空档了，等到城外，咱俩骑一匹马。” 车上人觉得这是个折中之策，周向豪嘱咐了两个妹妹几句，就开着车走了。 周向豪先行到了城外范天秋的宿营地，说明了大体状况，得到范天秋的别外安排后，这才放下心来。 等了半上午，做好了午饭，雷大力带着两个女人到了城外跟大部队汇合。 周向豪仍是不放心两个妹妹，把车子开的极慢，速度跟马速平齐。 老中医坐的不耐烦，抻着脖子喊道：“你这四个轮子的跑不过四个马蹄子，又喝油又要驾脚踩的，你图个啥子呢？” 周向豪笑而不语，该多慢还是多慢，李秋喜紧接着笑道：“这倒没啥，管他喝油还是吃草，咱们这一路走还能一路看着风景，困了咱们还能歪着睡上一觉，憋闷了，咱就下车去透透风，要是怕外面的风啊雨啊的，咱在这里面挡着风遮着雨，还能欣赏外面的风风雨雨，老先生，您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没想到老中医根本没听进去，摇头晃脑地冷哼一声道：“都让你说了，你不说我还不清楚，我就是闲他开的慢，没劲儿，哼，没劲！” 李秋喜似乎早就知道这老顽童的不领情，也不跟他计较，只尴尬地笑了一笑。 话是跟他说了，再催也没有人听他的，反正方向盘又不在他手里，李秋喜心想，真要是提起速来，你这个老顽童还真未必坐的住，哼。 这个时候，老中医的老婆子开口了，她怼了自家老头子一下，拿眼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骂道：“就你矫情，我看这速度挺好，再说了，没看着后面跟着人家两妹妹嘛，人家顾着自个家妹妹，碍着你什么了？你愿意坐就坐，不愿意坐就下车，骑马也好，跟着跑也好，你想多快就多快，没人管得着你！” 被老太婆这么一骂，老中医扁了扁嘴，居然没有再开口催，一路安安静静的坐车看风景。 后面的雷大力，巴眼望眼的看着前面的那匹马背上，两个女人的身影，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个周向云，这样他就能跟着周向如身贴身了，可惜了。 范天秋看出自家兄弟的心思，笑道：“怎么着，要不要咱们兄弟帮你把妹子抢到你的马背上？” 雷大力瞪了范天秋一眼，道：“大哥你可别笑话我，你要是真敢抢，那我就真敢跟我家向如钻小树林，那也得是你不管顾秋喜姑娘对你的看法！哼！” 第466章 安排 范天秋一愣神，冷哼一声道：“喝，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细腻心思，竟然能猜到你大哥心里想啥了？” 雷大力得意道：“嘿，你真当你兄弟我是大老粗一个？没玩儿过娘们就不懂得娘们儿那点事？就看你那眼神吧，恨不得粘到人家秋喜姑娘身上了——不过，大哥，兄弟我可提醒你，你可比不了我，我们家向如可是单身，你那秋喜姑娘不一样，那个周向豪护她护的跟个啥似的，这还不说，人家肚子里还揣着那周向豪的崽儿呢，你可不好下手抢的啊！” 范天秋有点恼怒，伸腿一脚踢上雷大力的马腹，那马吃痛，咝鸣一声奔跑起来，雷大力在马背上哎哎哟哟，埋怨着大哥太小心眼。 这三路人，融成一股大队，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快到甲王镇，周向如已经将从京城带来的中药喝了个光，雷大力开始连一把火都点不好，后来，他能把煎药时间估算的分毫不差，足以见证了爱情力量的伟大。 这一波人进了甲王镇，前面车后面马的造型，惹了甲王镇路人纷纷侧目，怎么也想不出这一波人是怎样组合到一起的，到了李秋喜家，李秋喜让周向军去把镇长李国柱请到家里来。 李国柱来到李秋喜家，听到李秋喜一一介绍，也是听的一头雾水，末了，他擦了一把汗，问道：“四婶子，咋回事这到底？” 李秋喜没有兴致重新给他讲述一遍，将这个讲解的任务交给了周向云，周向云是个好说客，言简意骇，明了扼要的讲解了事情经过，李国柱这才问道：“四婶子，那你找我来是为了啥？” 李秋喜把李国柱带到一边，带着歉意道：“我这是先斩后奏了，本来嘛，是我捡回来的人......我是这样想的，麻烦您亲自走一趟，看看哪家大棚里缺人，给范天秋这一波人分配个活干，让他们挣点钱自给自足。” 李国柱想了想道：“这倒好办，我家的大棚就缺着人呢，不过用不了这些，有两个就够了，我的大棚就能分两个。” 李秋喜道：“可没这么简单，他们没家没业的，而且这些人，我们并不了解，俗话说，防人之心可无，咱们得找信得过的人，边提供劳动，一边好好监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国柱想了想，点点头道：“得了，明白。” 李国柱继续补充道：“那就往我家多分一个，三个，也行，这样，我家的活就不能太紧凑了。” 李秋喜道：“好在他们人不多，你要是分三个，剩下的四个，我就收了——谢谢你了，我还犯愁怎么分配他们呢！” 李国柱惊讶道：“四婶子，您就这么个事儿？” “嗯，就这么个事啊！”在李秋喜眼里，这事可是个大事儿了。 李国柱笑道：“这种小事，您派个人告诉我一声就得了，还犯得着您当面指点嘛！” 李秋喜也笑道：“哪敢啊，您是堂堂一镇之长，让你亲自来一趟，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李秋喜又道：“可得跟你说下，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啊，我刚刚说过，这些人没家没业，咱们是得管吃管住的。” 李国柱道：“这也好办，我那棚头小屋还空着两个呢，想着叫谁在那儿给我看着点，找人都找不着，要是有这么几个人在那儿守着，我还放心了呢！四婶子，您都不知道，我那棚也不知被哪蹿来的野兽给扒了，给鸡吓乍营了，生生吓死了十多只，要是有人守着，我不就省心了！” 李秋喜把范天秋那伙人带到眼前，她是有心让他们自行选择阵营，谁愿意跟着李国柱就跟着李国柱，谁愿意跟着周向豪就跟着周向豪。 没等范天秋他们开口，周向豪先行道：“范天秋带着雷大力还有魏三，你们去李镇长家，其他的，就在我这儿吧。” 李秋喜紧接着道：“雷大力留下，范天秋魏三还有乔皮实，你们三个去，大当家和二当家，一家分一个，手下兄弟好管理，我这样安排行不行范老大？” 范天秋心里面使劲儿压了压，道：“好，行，我听你的。” 周向豪被范天秋这话气的脸红脖子粗，不过，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也只能隐忍不发，要是范天秋敢来硬的，他有更硬的等着那个姓范的。 雷大力高兴地手舞足蹈，拿眼直直的盯着周向如，大笑着道：“四嫂子，谢谢你，谢谢你，这样安排，可真好，真好！” 周向如扯着周向云的手，意在自己的姐姐帮她说说话，她可不想跟这个雷大力离的太近，这个人，让她心里面烦透了。 李秋喜故意不去看周向如，也不理睬周向云的眼光，一旁的周向军似乎看明白了雷大力跟自己的妹妹之间的风起云涌，一把拎住雷大力的脖领子道：“咋回事儿，你把我妹妹咋的了？” 周向军凶神恶煞地样子让雷大力心里面一愣，心想，这周家的女婿当真不好做，一个大舅哥还没摆弄明白，又蹦出来一个，直接上手揪领子的，四哥五哥都有了，那不是还要有大哥二哥三哥......一时间，雷大力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放弃，这两个字儿当然不在雷大力的字典当中，看着周向如娇俏的小脸儿，所有的困难都不是困难了，啥样的困难都值当了。 雷大力慢慢地把手覆在周向军的手上，展开笑容道：“哥，哥，没啥，没啥，我就是，就是稀罕向如，我就是想......我雷大力，随时接受周家所有人的考验，保证做周家合格的上门女婿。” 李秋喜向周向军一瞪眼，周向军立好即心领神会，松开了雷大务，周向云把五哥拉到一边，又将路上的奇遇跟周向军复述了一遍，当然，她着重描述的是雷大力对周向如一见钟情的那段。 听完周向云的描述，周向军又瞅了雷大力一眼，突然间对这个粗糙汉子多了一些好感，虽然他打心里觉得这个人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妹妹，但是他对自己妹妹的那颗心，目前来看，还是值得考验一番的。 当晚，这一波人在李秋喜家吃完了晚饭，范天秋等人跟着李镇长回到了自己的棚头小屋接受安排。 另一波人被周向军领到自己的棚里去了，周向军跟自己爹娘睡在一个屋里，李秋喜的孩子们跟周向如睡在另一间屋。 老中医夫妻被周家当做坐上宾，暂时安排在李秋喜前屋的西屋里入宿。 第467章 杀鸡给猴看 日子一天天过去，家家户户棚里的小苗如饥似渴的生长，甲王镇四个岗生产队比全国各个生产队愈加忙碌，他们是真正的忙碌，是真心实意的忙碌，恨不得自己一下子长出四双手、八双手来用，停不下来的忙碌，使他们比以前，比别的生产队的人都加倍的劳累，但他们甘之如饴，累，并快乐着。 这不，又该给柿子秧打杈子了，为了使柿子秧“一心一意”的生长，不去过多的浪费土壤供给的营养，人们要把主干与枝杈之间又冒出来的小分枝掰掉，范天秋等人在李国柱的大棚里，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起先，范天秋的一个手下不愿意干，一个领工干活的老娘们手把手教他，并告诉他：“手捏住杈子根部，然后使劲往下掰，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偷懒，得用力，动作还得利索，不能留下余孽，不然的话，明天一早，小芽子一下冒出来，这颗秧就比别的受累了，还得转悠着秧子，仔仔细细找，别落下小杈子，这个时候，考的就是眼力了……” 听着老娘们絮絮叨叨，那小兄弟着实不耐烦，但老大有过交待，谁都不许起事，尤其不能跟娘们动手，再想也不能，这小兄弟才忍着，硬着头皮听下去。 李国柱就在旁边拢帐，把这边一幕完完整整落在眼里，他还记得昨晚上，他来给这三个老爷们送饭，走到门口，就听他们在里面发唠骚，听声音，说的最多的也是这个小兄弟，那时他是嫌弃给花授粉麻烦。 “大哥，你说说，咱们一个个大老爷们，粗枝大叶的手指头，生去拿捏那些个小花花，你说那花花嫩的，我这手一碰，它就要碎了似的……关键是领工的是个娘们，那娘们粗声大气的，让咱们干啥那个叫，叫啥来着？授，授，授啥来着？” “授粉！”另一个告诉他。 “对，对，叫授粉，那叫一个细致呀…这样不行，那样也不对，非得像她这样那样……大哥你说，是不是够絮叨？咱哥们，哪听过这些……” 其余人没受过领工娘们这些话，她叫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一直做到领工娘们满意为止，什么废话也不说。 李国柱明白，他们都在忍耐中，包括范天秋在内，都要咬牙忍着呢，还不是因为李秋喜，李秋喜早就给他们下过话，范天秋看在李秋喜的面上，也不敢造次，谁叫他喜欢人家李秋喜呢。 李国柱明白，忍耐不是办法，他们得从心里想得通，理的顺才行。 李国柱放下小本子，走过来，他得教育教育这些野生野长的小兄弟。 李国柱先嘻嘻一笑，而后两脸肃穆，一字一句道：“其实，这种活儿，看着是个简单的活计，其实一点也不简单，它锻炼的就是你的耐性、耐力，这点活要是都干不好的话，那可得了，都不如个娘们喽，小伙子，咱们爷们是个啥，爷们就是啥啥都能拿得起，说放下就能放得下，没有一点含糊，粗的细的，能扛能颠，这才是真爷们，好好干吧小伙子，这些活计要是样样都能拿得起来，我亏待不了你，你的命运啊，也亏待不了你！” 李国柱一番苦口婆心，那小子听的云里雾里，碍于李秋喜早早有过交代，范天秋也有过嘱咐，那小子的土匪脾性才隐忍了下来，没跳出去将李镇长的舌头拽出来。 领工的娘们早就看出来了，看出了李国柱的一番苦心，也看出了那小子的不耐烦，其实领工娘们更不耐烦，她是个泼辣性子，干活麻利干脆，要不然她能得个领工的头衔，每个月多挣一百块钱？ 不过，她背后也得到过李秋喜的嘱咐，本着自己的做人态度，先礼后兵嘛，这才没有上来就直接风雷闪电，而是以女人的态度说女人的话，春风细雨的往男人们的耳朵里心里面灌输。 等李国柱走了，那小子实在忍无可忍，啪的将手里的一个小锄头砸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口。 领工娘们这下一点不含糊，抬起一脚，嘭地踢上那小子的肚子，一个娘们的力道能有多大？不过，那小子冷不防，这才被踹了个人仰马翻。 不等那小子和范天秋他们回神，只听领工娘们破口大骂道：“麻b的，不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哪！还当在你们的土匪窝呢？土匪咋的，土匪来到姑奶奶的地盘，也得听姑奶奶的安排，你麻的，连泥马个小青苗都侍弄不好，吃时候你咋一个顶俩？麻的，孬种玩意，就你这样的，活着干啥，废物！” 那小子总算被骂醒了，指着领工娘们，颤颤微微道：“你，你这娘们，你咋还骂人呢你？” “骂你？我呸！”领工娘们插着腰继续道：“老娘真特么想抽死你，要是杀人不尝命的话，就你这样的，在我手里头根本活不到今天早晨，你瞅你干这点活，一天到晚默默迹迹的！” 范天秋一看自己的兄弟受了委屈，和另一个立即凑到前来，先扶起地上的那个，然后三个人一起挤到领工娘们面前。 领工娘们一点没见惧色，只大声道：“咋的，三个老爷们想跟我一个婆娘动手？” 她这么一喊，棚里一边干活一边听热闹的人们呼啦一下子站起来，将范天秋三个人团团围住。 “要打么？”领工娘们喷着唾沫道：“来吧，咱们就用你们土匪的方式，打一个？谁不出手谁特么狗娘养的！” 范天秋还算理智，立马拉紧了那兄弟的手，往前一扽，道：“你，快给孙大姐道个歉，你看你——” “啊呀！” 没等范天秋的话音落下，领工娘们早就伸手将那小子的脖领子一拽，使劲往身前一拉，只听那小子啊呀一声惨叫，领工娘们已经将他拉到柿子秧前面，使劲往下按着他的脖子。 “你给我瞪大你的狗眼看看，小土匪，我问你，这是啥？”领工娘们凶声恶煞似的瞪着那小子的脖子。 那小子一看这阵势，结结巴巴地道：“辣椒，辣椒苗。” 第468章 擒贼先擒王 领工娘们抬腿又是一脚送给小土匪，只听那小子一通哀嚎，领工娘们痛骂道：“瞪大你的狗眼给姑奶奶好好看看，这倒底是啥！” 那小子为了不再挨痛，只好忍痛仔细将那秧苗捧在手里，果真瞪大了狗眼好好看看了，然后这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姐，这是柿子，柿子秧，对不对？” 领工娘们挥上一拳，骂道：“连个秧苗你都认不清楚，还有脸当土匪呢你，真特么替你丢人！” “大姐，你骂就骂吧，可别再打我了，疼死我了！”那小子求饶道。 管领工娘们人长的人高马大，性子泼泼辣辣，人们都叫她大孙姐。 这个时候，地里干活的有几个嘴碎的，远远地叫道：“大孙姐，揍他，往死了揍他，昨天这王八蛋，落下那么多杈子，我在后面好个给他捡，害得我连家都没能回，我丫头给我做的晚饭......” 大孙姐又一把掐住那小子的脖子，道：“今天能不能把这活儿给我干好喽？” “大孙姐，我试，我试试吧我——啊！” “你试试？”大孙姐掐狠了那小子的脖子，骂道：“你当这大棚是你们家试验田呢？还敢给我试试，还试不试了？” 大孙掐越掐越狠，那小子连忙点头道：“不，不不试了不试了。” “能不能给我干好？”大孙姐逼问道。 “能，能，保证能。”那小子救饶道。 大孙姐的手头一转，范天秋被她揪了个愣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大姐的泼风会吹到他自己的身上，好歹他是这帮小土匪的头头呀。 孙大姐不管那三七二十八，只将范天秋揪在身前，瞪大了眼睛，怒问道：“你呢，姓范的，你干不干的好？” 凭良心讲，范天秋的活计干的不错，教几下就能上手，而且格外仔细，就是速度有点跟不上，这倒没什么事，熟能生巧，也就好了。 可是依着李秋喜的交代，大孙姐明白了那句古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所以，范天秋这个小土匪王，必须得经过她的手亲自调理一下，以后那些个小喽罗，才能妥妥的听安排服从指挥。 所以，大孙姐的手上一点也没省着力气，抓的范天秋胳膊上那块肉凛凛的疼，但他范天秋是谁呀，他范天秋可是土匪，可是土匪的头头，各个兄弟的老大，再疼，他得忍着。 大孙姐一边骂一边揪着范天秋的胳膊往前走。 “今天我就把这块地给你，两小时之内，你把它给我侍弄完，要是弄不完你给老娘试试，我整不死你！”大孙姐骂的痛快，手上拧的也痛快，胳膊上的肉都快给拧转圈了。 范天秋疼的一脑门子汗，心想，你这娘们，看着还有几分姿色，想不到下手这么狠，怪不得你老爷们不要你，揍起老爷们来，一点不手软啊，要不是我决心金盆洗手，决定从良，洗心革面，就你这娘们，早就拖回山洞里，该干嘛干嘛了。 大孙姐好像看出范天秋的想法，冷笑一声道：“你特么要是不服气，就甩开膀子试试，我明告诉你，姑奶奶家里那个老爷们就是让姑奶奶我亲手杀死的，王八蛋玩意儿，自己没啥能耐，就会灌大酒打娘们，我能让他，我不揍死他，我对不起生养我的老娘......靠，老娘从监狱里蹲了三年，到现在出来，就再没找到人练手呢，怎么样土匪头子，要是有不服，老娘就陪你溜溜！” 范天秋被大孙姐快骂傻了，瞪大了两眼直溜溜地看着大孙姐，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做什么好。 大孙姐轻佻的将手掀起范天秋的下巴，突然哈哈一笑，道：“哟，还有几分姿色，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识过这么标致的土匪头子，这辈子算是长了见识了！” 范天秋不是傻子，当着这么抱团的甲王镇人，他哪敢造次，动手什么的，更加没有可能，眼睁睁的被一个杀人犯娘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瞬间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把脸钻进裤裆里藏起来，可是，此时此地，好像还真没有个地方能让他藏起来，他只能认命地杵在原地，擎等着大孙姐发泄个痛快。 “哟，啧啧啧，还脸红了，呵呵呵，还真是并没有回见，土匪头子还会脸红的，哈哈哈！”干活的人们，除了范天秋手下的两个小土匪，其他人都附和着大孙姐的话，哈哈哈的哄笑起来。 大孙姐不是个蛮混人，知道过犹不及，她无非就是想给范天秋点颜色看看，顶多是个下马威，差不多点到为止，不能把人逼到死胡同里，她自己当初不就是给逼到死胡同了嘛？老爷们喝醉了酒把她逼到墙角里踹，肚子里四个月的孩子愣是给踹流了产，她这不才奋起反抗，直接把老爷们给剁了。 大孙姐给范天秋铺了个台阶，正色道：“废话不说，你就说，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完得成完不成！” 范天秋扬了扬脸，道：“完成咋个说法，完不成，又能咋个办法？” 大孙姐冷哼一声道：“完成了，就说明你是个爷们，还没有全废，完不成，我就把你安排到鸡棚那边，虽然臭气熏天，好歹那里的活儿不用动脑子，光出力气就好，咱们村里的傻子都能干得，你要是去，咋也不至于，把两天的活磨蹭到三天干完。” 大孙姐这番话，比直刀直剑的往范天秋的身上戳还难受，范天秋听完这话，微低了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干活了。” 说罢，也不等大孙姐有回应，闷头往那片小畦子走去了，这么一来，那两个小土匪不得不灰溜溜的往畦子里钻去了。 到了晚上，雷大力那一波人来到李国柱的棚头小屋，跟他们的大哥范天秋汇合。 “大哥，大哥，我跟你说，就我这辈子，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绿的菜叶，没见过那么红的柿子，对了，还有黄色的，黄澄澄的，怪好看的，还好吃，里面都起沙，还有啊，大哥，你说，就那豆角土豆炖肉，咋那么好吃呢，哎哟，就我跟你说，老周家给我送来一坛子猪大油，跟你说，整整一坛子啊，我那五大舅子还告诉我，可劲放油，想吃多少放多少，你还真别说，那炖出来的菜才香呢，你猜怎么着，我把菜汤都倒碗里泡饭吃了......哎哎，我一人说的这么热闹，你们这一个个丧眉搭眼的，是咋啦？” 第469章 晕在厕所(4000+) 雷大力发现，时隔几日不见的兄弟们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大好，他在这边自话自说，那边一个给反应的都没有，完全不是平时的表现，雷大力很是不能理解。 本来嘛，原来的日子虽然霸气有余，可是明显温饱不足，现在可太不一样，不但吃的饱饱，还能吃的好好，关键是，还有心爱的女人在眼前……这日子过得多有奔头呀！雷大力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仨人咋还能垂头丧气的，而不像他们一样兴高采烈，幸福无比呢？ 不过，雷大力是个粗人，不擅长猜心，要是猜也是猜周向如的，而不是除了周向如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但看到范天秋愁眉苦脸，他着急呀，于是雷大力推了一把身侧的小土匪，大声喊道：“咋的回事三子？” 小三子下意识的伸手抱住自己的半面肩膀，好像被大孙姐揍的地方又泛起疼痛来，他下低下头，偷偷瞥了范天秋一眼，吧嗒吧嗒嘴，不肯说话。 这把雷大力给气的，抬头一把将小三子拎过来，瞪大了眼睛喊道：“快特么说，娘们叽叽的，快说，不说我揍死你！” 小三子见识过雷二哥的狠戾，就连范天秋都让他三分，小三子瞅了瞅范天秋，见自己得不到支援，只好一一将自己跟大哥范天秋受尽大孙姐侮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明白了。 原本大家都等着雷大力暴跳如雷，这就起来找大孙姐或者李国柱算帐去，结果谁都没想到，人家雷大力像犯了神经病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快要直不起腰，拍完大腿拍胳膊，拍完胳膊拍地面，直到笑的累了，笑出了眼泪，这才停了下来。 范天秋抬头看了看雷大力，不解地问道：“大力，你这是笑个啥劲儿，咱们兄弟的脸可都让那娘们踩脚底下了！” “不对，不对，哈哈哈，大哥，大哥，我跟你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哈哈哈！”雷大力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拍着范天秋的肩膀，一边道：“大，大孙姐，哈哈哈，大孙姐她，她一定是看上你了，她她，哈哈哈，她对你有意思......” “啥！”范天秋扑棱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突地红成一片，“你别胡说八道了你，雷大力你特么的看上人家姑娘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逮着个人就看上了？” 雷大力虽然真是“胡说八道”，但他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歪打正着的，竟然看穿了大孙姐的心思，这个女人就是看上范天秋了，范天秋数落雷大力，也算是数落到点子上了，因为雷大力不会猜测别人的心思，他全凭感觉想啥说啥，甚至事情还没想到那儿，就说出来了，他这次对范天秋的预言，可不就是因为自己正在走桃花运，于是自己两眼落处，全是桃花。 范天秋被雷大力说的不好意思，也有点憋屈，不管谁看不看得上他，他心里面那个人除了李秋喜，可没有别人的一丁点落脚地啊，这要是让李秋喜知道了，可怎么好！ 雷大力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跳着脚笑道：“大哥，要是我说，你在人家李秋喜身上的心思赶紧收起来吧，你那份心思付出的，着实没有用，可是这个大孙姐不一样，我在周家棚里都听说了，她是个狠人，好在人长的虽然没有李秋喜好看，但总体来说还算不赖，配你也不亏待，人家李秋喜明花已经有主，你呀，可别浪费功夫了！” 雷大力拖拖拖的说了一大堆，句句都说到了范天秋心里，范天秋恼羞成怒，指着雷大力的鼻子吼道：“你给老子滚！” 雷大力悻悻的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这咋还听急眼了呢，这，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啊，我们家向如说了，这叫发自肺腑的，我可都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 “滚你们家找你们家周向如去，滚！”范天秋挥着胳膊跟雷大力喊。 雷大力倒退着步子出去了，后面三个兄弟跟范天秋一一告了别，这才走了个干净。 雷大力回到跟兄弟们住的棚头小屋，看到屋里面乱糟糟一通，心情实在烦乱，大声哟喝道：“棍子，今天是不是轮到你搞卫生，你把住处当猪圈嘛你？快麻利把家给我收拾了！” 棍子低声下气奔过来，忙忙活活收拾卫生去了。 雷大力把自己的门面收拾了一下，撮嘴哼着小调出门了，临了门，还向里面招呼了一声，道：“中午你们自个做饭吃，吃完就上棚里干活，别偷懒啊！” 那个叫棍子的小土匪追着雷大力的身影喊：“二哥，你上哪去，中午不回来吃吗？” 雷大力摇了摇头，笑着道：“你二哥上哪还轮得到你来打听了，臭小子！” 雷大力直接来到李秋喜家，手里大包小包提着东西，一股脑堆在李秋喜家里的沙发上。 李秋喜抱着周五伦从屋里出来，看到雷大力，笑道：“大力啊，你来了。” “嗯嗯，我来了，哎哟，小五伦，找叔叔抱抱啊！”雷大力哪回来，都显得跟周家的孩子们很亲近，严格点来说，他对周家每个人都亲近，还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亲近，是很朴实，很随意的那种，好像上辈子就跟这一家子人亲近似的。 小五伦对这个大胡子叔叔一点也不眼生，自打雷大力一进门，小家伙就扒着窗户往外看他，现在雷大力近了小五伦眼前，那小家伙早早就把小胳膊伸过去，擎等着雷大力把他举高高绕圈圈。 雷大力果然没叫小五伦失望，小东西在雷大力头顶上绕了一大圈，又伏在地上给周五伦当马骑，李秋喜实在看不下去，往下喊周五伦，没想到小的不听，大的不放，客厅里面，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的骑马场。 李秋喜索性不管了，由着他们两个闹去，逮着空隙道：“大力啊，今天不是星期六也不是星期天，也不是什么法定假日，你今天来，也看不到向如啊！” 雷大力很是圆滑，嘻嘻一笑道：“看嫂子您说的，谁说我是来找向如的，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看看家里的两位老人，噢，对了，家里有没有啥活是需要我干的，嫂子你尽管说话，我马上就干！” 李秋喜心道，谁说这小子粗心大意来着，这人就是粗中有细，是个精明人呢。 不过，李秋喜只笑笑道：“还真没啥活，棚里没活儿了，家里就更没啥活了，周向军还有向伟，还有我们家四叔，谁回来谁干，连院子角角落落都给收拾的干干净净，你呀，就好好给我看周五伦吧！” 李秋喜的大肚子挺着，带着周五伦很是不方便，刚刚要不是周五伦撒着娇找妈妈，李秋喜也不会冒险抱起小儿子，心里面还庆幸来着，还好雷大力来了。 雷大力听李秋喜这么说，更加高兴地道：“那可好，我愿意跟小孩子玩儿，哈哈哈！” 雷大力想着，来到人家家里，不看看人家家里老人，着实不对，便抬头问道：“嫂子，大叔大婶呢，咋没看到他们屋里有人影儿呢？” 李秋喜随口道：“噢，他们到猪棚去了，今天猪出栏，收猪的车昨天就等在这儿了。” “呀！”雷大力惊呼一声，把个周五伦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盯着雷大力的后脑勺儿。“嫂子，这你咋不早说哩，抓猪呀，这可是大事，咋能缺了我，我这就帮着抓猪去！” 李秋喜恍然，寻思自己可能话说多了，这不明摆着让人去干活的意思嘛，哪能那么占人家的便宜呢，于是，赶紧找补道：“不行，人家抓猪的都是专业的，你手生，抓不住的，别去了，过不了多大一会儿，他们也就回来了。” “那可不行！”雷大力放下周五伦，摇着头道：“我去看看，搭把手，能干点啥干点啥！” “哎——” “不要，我要叔叔玩，叔叔玩！”周五伦揪着雷大力的衣服不放，小脸仰望着雷大力，巴眼望眼的看着雷大力的脸。 “这，我——”雷大力抬头看了看李秋喜的肚子，想了想，道：“嫂子，你这身子，看这小子恐怕不大方便，你要放心，我就带着凤鸣朝阳五伦一块儿去你家猪棚，我把小伦子给婶子看着，我去干活，好不好？” 李秋喜想了想，又低头瞅着周五伦，问道：“五伦，跟着大力叔叔去棚里找奶奶，行不行？” “行啊，行啊！”小周五伦拍着小手高兴的不行。 雷大力扛着周五伦往猪棚走去，猪棚本身离家不算太远，可也不算太近，仔细算起来，有两里路，走到半路，雷大力觉得脖梗子里面又湿又凉，他想了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扛着这么一个小豆丁，根本不需要什么力气，怎么就出汗了呢，想到这个，不禁吓了自己一跳，莫不是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吧，然后第一时间，他脑子里想象的是周向如如何满面悲伤的在他的坟头哭泣。 周向如的哭声是雷大力自己想象的，不过，他却听到了真真实实的哭声，正是骑在他脖子上的周五伦，小家伙哼哼唧唧，任凭雷大力怎么打听怎么安慰，小家伙就是止不住的哼唧，屁股还在他脖子上面拧来拧去，一点不安份，雷大力这才想起把孩子举下来，捧在手里，他的大手落处，湿漉漉的一把，雷大力这才恍然，原来这小子是尿了呀！ 雷大力问道周五伦：“小伦子，咋着呢，咱们是坚持到底呀，还是回去换裤子呀？” 周五伦不管雷大力那一套，就是闭着眼睛合着命的哭，雷大力没办法，摇了摇头道：“走吧，回家换裤子去，真整不了这小东西！” 雷大力扛着周五伦往家走，李秋喜家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雷大力沙发客厅的转悠，也没见着个人影儿，这可急坏了雷大力，大门二门的都敞开着，却一个人影儿没见着。 雷大力想起一个地方还没去看，那就是厕所，这可咋办呢，他一个大老爷们要是去厕所，可是太不方便，雷大力急中生智，扛着周五伦就往邻居王老二家跑。 “王二嫂子，二嫂子！”雷大力没叫出人来，这个时候，人们都在棚里干活，孩子们也都上学去了。 雷大力急的跳脚，背上还背着一个哭哭唧唧的孩子，这可怎么办？ 顾不上那么多，雷大力背着周五伦，直奔李秋家厕所，果然见着了人，不过，李秋喜晕在地上，裤子提到了一半，没露出什么，但裤带松散着，雷大力一边叫唤着李秋喜的名字，一边将她的裤带系上，叫了半天，连带孩子都哭了半天，李秋喜愣是一动没动。 雷大力探探鼻息，人是活着的，他先行将孩子抱起来，冲往学校，老中医不在家，又出去采风散步去了，不过还好，老太太在院里正要做午饭，见着雷大力气匆匆赶来，怀里还抱着个哭唧尿蛋的孩子，忙问怎么了。 雷大力简单解释了一下，把周五伦递到老太太手里，自己返身又往厕所冲去，打横抱起李秋喜就往门诊跑。 刚走出没有半程，对面黑黑压压迎过来一片人，近了雷大力才发现，原来是范天秋他们几个。 范天秋老远就看出被抱在怀中的李秋喜，小跑着奔过来问道：“咋啦这是？” 雷大力急道：“不知道，在茅房晕着……” 范天秋把手一伸，喝道：“把人给我！” 雷大力短暂犹豫一下：“这——”人家还想用这个邀功呢，被范天秋截胡，怎么能够？ 可范天秋哪里肯依？又喝道：“快松手！”说着，他已经过来抢人了。 雷大力不敢僵持，这是个孕妇，可耽搁不起，连忙松了手，在旁边帮护着，一波人往门诊跑去！ 到了门诊，尹大夫给吓出一身冷汗，要是晚来一步，孩子怕是保不住，妊娠期糖尿病导致的，得赶紧住院。 尹大夫提议，赶紧去医院住院，不过首先得找到周家人。 雷大力自吿奋勇去找周向豪，据他猜测，今天周家猪出栏，人应该都在猪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叫跟着自己的兄弟和自己兵分四路，各处寻找。 周向豪来到门诊时，李秋喜刚转醒，眼珠子转了一圈，她发现自己躺在范天秋怀里，便问道：“我四叔呢？” 第470章 女儿周可心(4000+) 周向豪呼哧带喘的跑进来，一见自己的妻子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心里万分不是个滋味儿，二话不说，上前一把将李秋喜抢在怀中，抱了起来，忙不迭道：“我在，我在，我在呢，秋喜，我来了，你怎么样？” 李秋喜有点虚弱，欠了欠身子道：“四叔，我难受，这孩子可能是要早产了......” 正说着话，尹大夫走过来，道：“去镇医院吧，得住院，咱们这儿不能久留，怕是要早产，咱们这里设备不行。” 周向豪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开车，可是，尹大夫，镇医院成么？要不要去县医院？” 尹大夫想了想道：“路上不大好走，她这样的情况，走到县医院怕是给颠出个好歹来，还是镇医院吧，就近能保险点。” 周向豪嗯了一声，用眼神将小红护士叫了过来，周向豪把李秋喜递到小红护士怀里，轻声嘱咐道：“帮我照顾好她。”随即往范天秋身上扫了一眼，小红护士心领神会，将李秋喜搂了搂。 周向豪前脚一走，范天秋直接坐到李秋喜脚下，巴眼望眼的盯着李秋喜看，还顺带手帮李秋喜揉着浮肿的小腿和双脚。 李秋喜昏昏沉沉地，脚底下一舒服，又一次迷迷糊糊睡着了。 周向豪开着车过来，本想顺路将周向云和张桂珍叫过来，不想，周向云跟着文凯回老家去了，而张桂珍刚好回了娘家，三姐周向英回了婆家祭祖，家里面至亲女眷都不在身边，这可急坏了周向豪，他想，实在不行的放在，就得麻烦小红护士帮忙去一趟了。 说来也巧，到了门诊，正巧一个村里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的进了来，捂着心口，好像是心脏病复发的样子，小红护士在尹大夫的交代下，连忙给老太太打针输液，周向豪没办法跟小红护士开口，也不能直接找因大夫要人，正为难之际，范天秋腾地坐起来，道：“姓周的，你咋还不带人走？出了事我——” 范天秋终是没有再往下说，心里面的火急火燎，在脸上显而易见。 周向豪急出一脑门子汗，回头抚了抚李秋喜的头，也是一脑门子汗，可能是肚子疼出来的，周向豪道：“又睡了？睡多长时间了？” 范天秋道：“你前脚一走，她就睡了，你咋还不走？磨蹭个啥劲儿？” 周向豪没办法，牙一咬，手一挥道：“你跟我上车，后面座上扶着她。” “好。”范天秋回应的一点没含糊，拔脚扶起李秋喜就要往外走。 周向豪将范天秋拨到一边，自己打横将李秋喜抱起，唤道：“你去把车门子打开。” 范天秋乖乖照做，打开车门一看，才发现人家周向豪的心一点不粗，连被子都给铺好了，心里面一阵泛酸。 两人一路沉默着，车子开到了镇医院， 妇科医生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医生了，所以，对于常来常往的周向豪，这些医生护士不像以前那样，见到亲人似的热络，倒是事戴了一副有色眼镜似的看着他们。 “你们谁是孕妇的丈夫？”护士尖声问道。 “我。”周向豪站出来理直气壮。 “那你是产妇什么人呀？”护士开始八卦。 “我是她哥。”范天秋倒也不含糊，不过他有点着急，追道：“护士，麻烦你快点安排我妹住院吧，她现在一会清醒一会昏迷的，急死我们了！” 护士扁了扁嘴，瞅了瞅周向豪道：“你，过来跟我办手续吧。” “好好。”周向豪忙不迭的跟了过去。 产科医生说，李秋喜这一胎是早产，宫口都开全了，得往下生，羊水都快流尽了。 李秋喜被推进产房，里面的事情，外面的人不得而知，只听得见被叫醒的李秋喜疼的嗷嗷直叫，周向豪和范天秋在外面，心里面痛的跟针扎了似的，李秋喜每叫一声，就是一针，扎进他们各自的心里。 周向豪有点气不过，瞪了范天秋一眼，好像这老婆是他范天秋的似的，麻的，跟他有毛关系，他紧张个什么劲儿！ 范天秋好像看出周向豪的心思，转脸瞪了周向豪一眼，道：“都特么因为你，娘们生孩子那么容易的呢？你还一胎接一胎的让她生？” 周向豪懒的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解释他们两口子的事，李秋喜又一声尖叫传出来，他的心里面又是一阵揪紧，更懒得搭理这个范天秋了。 本来没有多大一会儿，两个小时不到，跟别的产妇比，两个小时，简直就是个幸福数字，可是对等在外面的周向豪和范天秋来说，简单比一个世纪还难熬。 护士抱着一个小团子出了来，张口道：“大人孩子都平安——哎——” 周向豪连孩子的面都没有看一眼，直接冲进产房，那范天秋也不甘示弱，不过他还是扫了一眼，那个把娘体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小怪物，挺丑的，灰不溜秋的，眼睛都睁不开，他都怀疑，就这么一小丢丢的肉团团是怎么养大的。 范天秋紧跟着周向豪冲了进去，周向豪领先占据了最优地点，伏在李秋喜的面前，捧着李秋喜的额头，轻声且又心疼的道：“辛苦你了，以后，咱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好不好？” 李秋喜虚弱的点了点头，一头一脸的汗水渍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越发让人觉得心疼，站在床尾的范天秋，就那么哽咽着哭了出来。 护士走了进来，看到这个“哥哥”也真是矫情，自己家媳妇没生过孩子吗？自己妹妹生个孩子有什么值得哭的？真是的！ 不过护士没说出来，只道：“家属把产妇推进病房吧，房间号知道不？” 周向豪道：“知道，知道，谢谢护士。” 护士将怀里的小宝贝放在李秋喜两腿中间的空隙里面，李秋喜在被子底下分着的两腿，一动不敢动。 李秋喜担心孩子，欠了欠头问道：“护士，麻烦问一下，我的孩子，怎么样，他，他，健康不？” 护士淡然道：“怎么不健康的？谁告诉你不健康了？” 李秋喜道：“开始医生说，我的孩子早产啊！” “是早产。”护士依然淡定道：“不过是小早产，没大影响，哪哪都挺好的，以后吃了母乳，自然就长起来了，俗话说，有骨头不愁肉嘛！” 护士的话给了李秋喜的好大的安慰，李秋喜心里面立即欢悦起来，连身上的疼痛都感觉减少的多了。 护士当然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和好的心情去安慰一个产妇，不过是了解到了李秋喜开来的吉普车，还有这陪产的两个男人的行头，这都给她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嘴巴上也就多了些客气，同时多了些耐性，这才使李秋喜听到了多一些的解释。 没有女眷陪产，范天秋可一点没闲着，打水搞卫生，倒垃圾，打饭，这些活，都是他抢着来做的，看到周向豪给小宝贝喂水、喂奶粉，范天秋在边上直愣愣的看着，他试探着问道：“能，能让我试下不？” “你，你要拿我儿子试喂奶？”周向豪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嗯，我想试试。”范天秋忙不迭的点头。 周向豪看到范天秋那个样子，想了想，把手里的奶瓶递给范天秋，这样那样的指点了一番，才放手，眼盯眼瞅着让范天秋去试喂。 李秋喜在旁边看着，憋不住笑，道：“四叔，你就放心让老范试试吧。” 周向豪这才不使劲儿盯着范天秋，坐到李秋喜身边来，遥遥对范天秋坐着指挥。 “喝了，他喝了，哎哟，这小东西，喝的可真狠，跟小猪猪似的，哎哟，不对，不对——”范天秋把孩子比成猪，直扇自己的嘴巴，“这可是个小宝贝，小宝贝哟！” 周向豪帮李秋喜扶了扶枕头，道：“这下咱们家周六伦出来了，正好凑下六六大顺，不错。” 护士推门进来给李秋喜打针，正巧听到“周六伦”这三个字，不禁脱口而笑道：“你们家是有多不待见女儿，姑娘家家的，你们给取这么个名字？” “什么，闺女？”李秋喜后知后觉，险些被护士手上的针划了手臂，“护士，你说什么，我生的这个，是闺女？” 护士也是一愣，孩子生下来快一天了，竟然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也真是神奇。 护士瞪眼道：“产科医生没告诉你是男是女？” 李秋喜想了想，道：“应该是告诉了，我疼的没大注意听，生这胎可比前五胎受的罪都多......” 周向豪下听护士说完话，立即就往小孩子身边的奔过去，轻轻的掀开小孩子的襁褓来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真没有那根小丁丁，是个女的，实打实的女儿！ 周向豪差点站不住，扶着墙的手滑了下去，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护士鄙夷的扫了周向豪一眼，教育道：“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重男轻女的？听到是女儿就成这副样子，像个什么话，这胎不成，下胎还有机会生儿子，再说了，女儿有什么不好？女儿是爹娘的贴身小棉袄，孝顺父母的都是女孩子，再再说了，没有女孩子，你哪来的媳妇儿？你娘，你姐你妹你媳妇儿，哪个不是女的？你瞧不起哪个？你没有哪个能行......” 护士数落了这个“重男轻女”的男人一大堆，李秋喜笑的肚子疼，连忙摇摇头道：“护士，这事，你可真是误会他了。他这哪里是重男轻女啊，我们家这个老爷们，是个典型的重女轻男，我生了五个，全是男孩子，他一直盼着得个女儿，可我肚子没争气，五个里一个女的都没有，这一胎，我们俩都没抱啥大希望，都以为还是个男孩子，没想到，没想到，是个女的，他呀，这是乐晕的！” 护士听了李秋喜这话，不论神态还是话意，都不像是假的，放在这个年代的人眼里来看，无一不暖心，所以，护士欣慰笑道：“这可真奇了，我还没见过这样的爹，因为得了个女儿，乐晕了，以后这女儿，这当爹的，不知道得怎么宠呢！” 周向豪在护士的话中慢慢清醒过来，他的的确确意识到自己得了个宝贝女儿，突然间兴奋地站起来，一把将范天秋拨到一边，道：“这是我闺女，谁也别给我动！” 范天秋愣了愣神，手里的奶瓶子险些摔了，手忙脚乱的救下奶瓶子，忽又被周向豪抢了去，只听那周向豪道：“水都凉了，敢拿这个喂我闺女，你，快点给我打点开水去！” 范天秋也像中了蛊似地，忙不迭的拎起暖瓶往开水房走去了。 周向豪回头对李秋喜道：“我女儿真可我的心，就叫可心了，周可心。” 李秋喜跟那护士对望一眼，意在说，看到了吧，就是这样！ 护士可真是领教了，这么些年，倒不是没见过看重女儿的父亲，可是这样视女儿如生命的父亲，还是第一次见到。 护士赞吧一句“这名字可真好听”，便笑着走出去了。 范天秋再回来时，周向豪说什么不让范天秋靠近周可心，超过两米都不行，说什么大人身上有细菌，会对他女儿不好，反正，就是找各种理由不让范天秋靠近就是了。 周向豪撵范天秋回去报个信儿，范天秋不动弹，就是不肯回去，李秋喜帮着范天秋说话，道：“三天也就出院了，别让老范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呢！” 听李秋喜这么说，周向豪也就不再坚持赶范天秋走，但是只让他干苦力，范天秋哪里肯，活计他都做了，可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来的，他可是为了李秋喜，他心里喜欢着李秋喜，这次歪打正着，眼睁睁看着李秋喜生下了下周可心，好像那孩子也有他自己一半功劳似的，所以，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跟李秋喜的缘分不浅，你看，他跟她的名字里面，都占着一个秋字，她生孩子他偏就赶上了，按照雷大力的话说，这不都是缘分么？ 范天秋也是自欺欺人的，他不敢去想李秋喜的现状，即便人家老公女儿就在眼前，他也不去想，无视现实，他知道自己就是一只驼鸟，把头扎进沙子里，可是他无法忍受自己不去做一只驼鸟，不然，怎么办呢？他一眼看不到那个女人，心里面就空落落的不踏实。 范天秋睡过女人，但那就是物理性的睡，他发泄过的女人，他甚至有的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过，他从来没有动过心，不知道动心是个啥滋味，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女人是个啥滋味儿，可是那些未曾有过的感觉，在李秋喜身上，全产生了。 第471章 心爱的女人 李秋喜喜得贵女，周家上下无比高兴。 周向豪更是，激动之下，大摆筵席，周可心七天，赶上礼拜天学生放假，周家人占用了学校大院，将全村老少都通知了个遍，还有些不是村里的，外村在甲王镇上打工的人，都来了。 周向豪明告诉说，大伙都不必写礼，只要带着人来就好，大家伙一块分享他喜得贵女的喜庆，图的就是个热闹，一定不要写礼，但是来的人大都不差那五块十块的，有交情的觉得不写礼过意不去，平时，人家周向豪谁家的礼都不落，而且总是出礼最多的那个，到了人家的大喜事上，不写点礼面子上总是不好看；没有交情的，大都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攀一攀交情，周家的人可不白交，他们个个都那么正直热心，以后如果遇上什么事情、困难，只要跟周家人说一声，能帮的准得帮你，可是人家大喜的事情上，你连个礼都不出，人家是不会开口说什么的，以后你求上人家，好意思开口么？ 这么一弄下来，周家不得不又重新支了桌子，临时找了写礼的人、收金的人，周向军替周向豪在一边点头哈腰表达歉意，真是不想收礼的，你看看，哎......过会儿，都吃好喝好哈，吃不了剩下的，一点也别客气，都打包带回家去，存着吃。 周向豪根本没出屋张罗，他把自己的瘸腿二哥和主动上门支援的范天秋都用上了，帮他支宾去，他乐得守着自己的宝贝闺女，一会儿擦shi，一会把尿，一会儿又喂奶的，闲下来没事，他就坐在一边，眼盯眼瞅的看着他的宝贝闺女，瞅着瞅着还莫名其妙的乐起来，好像想象到以后自己的宝贝女儿趴在他肩膀上各种撒娇的样子。 人家妇女们送来鸡蛋，都想着要看一看周家的宝贝闺女，周向豪堵着门口，拉着脸不让进，说是怕来来去去的人太多，风大，闪着了他的大闺女，好在妇女们都理解，天已经入冬，可不是怕冷风闪着孩子们么，再加上隔壁王老二媳妇和周向英、周向云在一旁解释着，善意的嘲讽着周老四盼女得女的心情，人们也就更加理解了。 人们有的偷偷的议论范天秋，他算周家什么人啊，站在周家的院子里，支使这个安排那个，跟自己家人似的，可是看起来，男主人周向豪好像并不待见他，难不成他对人家李秋喜有意思？ 也有的人心眼好，不想搅那些事非，只道，不可能，那不是秋喜给救回来的嘛，把秋喜当成恩人对待，所以也就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就跟咱们一样么！ 罢了，随便什么流言绯语，就如烟囱冒出来的白烟，呼呼啸啸一阵子，也就随风烟消云散去了。 周向豪每天的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小周可心，李秋喜在旁边看着这个大老爷们为一个屎娃子忙来忙去，心里面着实不大是滋味儿，撅着嘴道：“孩子生了五个，没见你有一个这么对待的，这个周可心，可当真可了你的心了，你的眼里只有你的周可心，再没有别人了。” 李秋喜的言外之意是，你的心里除了你闺女还有闺女她娘么？ 每当听李秋喜这么发唠骚，周向豪就呵呵一笑，过来捧着李秋喜的脸亲上一通，也不管李秋喜愿不愿意，然后安慰道：“没有你哪来的周可心，我心里面记着你的好呢，有了可心我无比幸福，但我知道，这幸福是你给我的......” 李秋喜一扭脸儿，道：“哼，就说的好听......” 快到放学时间了，周刁氏进了屋，趴在炕沿瞅了瞅周可心，再抬头看着自家儿子道：“那你，就在家看孩子了？棚里的活也不管了？” 李秋喜瞪了周向豪一眼，道：“你听娘说了没？”李秋喜转脸向周刁氏告状，“娘，你可得说说他，我说他他都不听，这一天天的守在家里，我都快出月子了，他连棚门口都没踏进一步，全叫人家向军和文凯给经营着呢！” 周刁氏不免埋怨道：“你这可不行，不挣钱养活伦儿们，横也得挣钱养活周可心，你忍心教你闺女看着别人啥啥都有，自己啥都没有？” “那可不行！”周向豪终于开口，道：“我闺女绝不比别人差，别人有的，我闺女得有，别人没有的，我闺女也得有，我闺女要星星，绝不给摘月亮！” “那你明天上棚里去不去了？”李秋喜紧接着问道。 “去，去，我去。”周向豪忙不迭点头道：“我给我闺女挣奶粉钱去！” 周刁氏和李秋喜婆媳两个相视，无耐的笑了。 周向豪到棚里去了，范天秋差不多一天来一趟，一天不来，两天准得老早的到位，周向豪知道范天秋这个规律，差不多每天从家里到棚里往返n次，一来是不放心自己心爱的周可心，二来是不放心自己如花似玉的亲媳妇儿。 一天，周向豪亲自送范天秋出门，出了大门口，周向豪道：“范天秋，你等一下。” “咋的，有事？”范天秋回头问道。 “嗯，是有事。”周向豪明明白白说道：“你没啥事，别往家里来了，一天来一趟，是个啥意思？” 范天秋先是一梗，而后略一思忖道：“我救了你媳妇儿跟你闺女，再说，秋喜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咋就不能来看看恩人呢？” 周向豪冷哼一声道：“恩人？” “对呀，恩人，秋喜是我的恩人。”范天秋得复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我也是你恩人吧！”周向豪道：“没有我，也没有你今天。” “那不能。”范天秋自信道：“那不能够，别看你们一直在一起，你还是秋喜的丈夫，可是你家你说的不算，秋喜说了才算。” 没想到周向豪一点不生气，淡淡笑道：“我们两口子是一条心，你以为我要是不同意的话，秋喜会一意孤行的收留你么？秋喜，她很尊重我的意见，我们是两口子。” 范天秋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说道：“随你怎么说，怎么想，我做我自己个儿的事，随便你怎么说去，我想干啥，天底下还没有人能管得了我！” 说罢，范天秋转身大踏步走了。 周向豪看着范天秋远走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大大小小的情敌他遇到过不少，从文凯到李国柱，从田杰到小辛干事，从体育老师到省镇干部，不过他们的战斗力都不行，他周向豪这边一吓唬，那边就完了，没戏了，但是这个范天秋不一样，太不一样，这个人的土匪出身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韧性，他的倔强，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凶狠，这种骨子里血液里的狠劲，是周向豪没有办法可施的，因为他周向豪本身就是这样一种人，这种人是最强有力的劲敌，他跟拳手上的凶狠完全不一样，那种外表上的，装腔作势的凶狠，弱爆了。 周向豪愤恨的踢天脚下的一块小石头，转身往回走去，他还得去照看他心爱的宝贝闺女呢。 李秋喜见周向豪送个人送了这半天，有点不解，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女儿，李秋喜问道：“怎么才回来，小可心都尿了一泡尿了！送个范天秋......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周向豪的语气瓮瓮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李秋喜太明白周向豪这种表情，肯定有事，不过，李秋喜不想再问了。 半晌，周向豪呆呆地坐在小周可心的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儿微乎乎的小脸，甜甜的睡相并没有使周向豪心里的警惕放松，终于，他抬出头来，道：“秋喜——” “嗯？”李秋喜叠着周可心的小衣服，回了一下头，“怎么了四叔？” “你还叫我四叔？”周向豪突然就着这个称呼转移了话头，“我到底是你老公，还是你四叔？” “怎么了你？”李秋喜注意到了周向豪语气中的愤懑，惊讶地看着周向豪的脸。“我以前叫你四叔，也没听你挑出什么毛病来呀？现在是怎么了，四叔不是四叔，要我叫你四爷？” 周向豪被李秋喜逼问的有点心虚，挠了挠脑袋，低声道：“没，没有，那什么，以后，那个范天秋，你叫他少来咱们家，非亲非故的，他一个老爷们，总来找你干什么呀！” 李秋喜心里面笑了，本来她想，周向豪送个范天秋出门，能送出一柱香的时间来，大约都是争风吃醋那么点事儿，现在，周向豪的话为她证实，她猜的没错。 “那不成。”李秋喜紧决而果断的说道。 “啥？不成？”周向豪有点激动地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宝贝女儿，又立即将声音压低了许多。 “嗯，不成。”李秋喜道：“是我让他常来咱们家的，他来咱们家，当然找不到别人，只能找我，是我把他带回来的，他的底细咱们还没摸清，要是好了，咱们能收容他，要是不好，他对咱们甲王镇有百害而无一利，那还要他干什么？他常来咱们家，跟我说话也好，帮忙干活也好，我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心思，从而了解他想做什么，彻底的了解他的性子......咱们带回来的人，咱们得负责到底不是么？不能等到他们为害群众再行阻止，那可就晚三秋了！” 周向豪不置可否，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李秋喜回头问道：“四叔，你，担心什么？” 周向豪本身就是会说谎，看着李秋喜的脸，认真道：“范天秋对你有意思，我看不下自己的女人每天被别的男人惦记着......” 李秋喜噗嗤乐了，道：“四叔，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 “也不是没信心......”周向豪缓了缓，说道：“他比我年轻，他的心劲儿，跟我的也很相似......” 李秋喜笑道：“他跟你相似......那么说，你害怕你自己了？你打不过自己？” “不是。”周向豪道：“我害怕你，我打不过你。” 李秋喜上前捉过周向豪的手捧在自己的一双小手中，抬脸亲了一口周向豪的脸，笑道：“四叔，咱俩这么多年了，情比金坚，什么都不能破坏掉咱们俩，不不，咱们俩，现在不是咱们俩，而是一个人了。” 说到动情处，周向豪满心满身的激动，握着李秋喜的小腰，找到她的小嘴，亲了起来，李秋喜刚出月子没几天，周向豪也快忍，耐了四十多天，他真的有点...... 范天秋气乎乎的往前走，越走心里面越憋屈，他周向豪觉得不愤，我范天秋还觉得委屈呢，我不是没把你媳妇儿怎么样嘛，我不就是喜欢秋喜嘛，这是罪过吗？根本算不得嘛！你姓周的凭啥对我指手划脚的，还想让我在你眼前消失？ 范天秋越想越气愤，越想心里面越是别不过这个劲儿来，他忽地一转身，重新往李秋喜家走去，他得把那个周向豪叫出来，好好说道说道，哪怕打一架都好，分出个胜负来才好，输的那个，就认怂。 范天秋走到李秋喜家的门前，门虚掩着，范天秋推门进了去，前脚刚踏进门里，就听见屋里面传出一阵让人身上起酥的声音，别看范天秋没有真正有过女人，但那声音他一点也不陌生，他从前抢来娘们扔进山洞子里行泄时，有的娘们先前还喊着救命，后来就是这样的喘息了。 里屋的门也虚掩着，露着一条门缝，从那缝隙里面看过去，就是周向豪抱着李秋喜，李秋喜也揽着周向豪，夫妻两个，卖命的亲着吻着，好像要亲到地老天荒似的。 范天秋的拳头攥的狠狠的，恨不得抬脚踢门进去，将那两个撕扯开来，将那个男的好揍一顿，然后他就拉着李秋喜远走高飞，让她李秋喜只做自己的女人，从此给他范天秋生儿育女。 范天秋终是没能闯进屋里去，他不能，秋喜说了，你现在不是土匪了，要是再干打砸抢的那一套，肯定要把你赶出甲王镇去。 范天秋不是不知道李秋喜的厉害，也不是没听过李秋喜的故事，就是十个他这样的土匪，也不是李秋喜的对手，要是李秋喜想赶他走，那他一定留不下，要是她不想看到他，那她肯定有办法一辈子都不会让自己看到他。 范天秋一想到这个，就怕了，他怕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可不行，那还不如叫他死了算了。 为这，范天秋收回手，缩出脚，转个身，悄不声的推门走了。可是他心底的酸楚，比腌的酸菜还酸，比醋还酸。 第472章 不合适 初中学校的大门正朝李秋喜家这边开着，冲着的许多人家，不厌其烦。学校院子不大，操场正在居住户的家门，一到下课时间，铃声乍响，孩子们蜂涌出门，叫啊喊啊闹啊的，实在聒躁的很，人们干活卖菜捉鸡抓猪的，时间上很不规律，有的人天亮了才从棚里出来，就想好好睡上一上午，结果铃声一阵，吵闹声一阵，生把人吵的更加烦躁，快要吵出学校铃声的生物钟来。 到了放学，那更热闹了，孩子们像松了紧箍咒似的雀跃欢腾，赶上有赶着驴马车接送孩子的，那村里拉菜的车、装军需的车，都掺和到一起，挤不动攘不动的，这个时代的堵车可不比李秋喜前生的堵车，这时拉车的大多是牛驴马，这些畜牲，一个不小心就会受惊炸毛，那车祸现场，也是血淋淋的。 去年秋天，就有人在一团糟乱中裹到车底下，被马蹄踩断了肋骨。 就这还是轻的。 赶上学生放假，一个刚上一年级的调皮小子，从大棚里抱了两个西红柿出来，用西红柿给马车打车眼儿，一面车轮子底下放一个，小马驹子跟在拉车的老马身边，看到小孩子过来，蹦蹦跶跶踅到小孩身边，那老马一看，以为是人类小孩欺负它的小马驹，立刻蹦起高来，带着一车的白菜芹菜全翻了下来，一股脑砸在小孩儿身上，小孩吓的哭都哭不出来，还好刹车走开的车主赶了回来，前后车的车主也发现了异常，纷纷过来，勒马的勒马，扒孩子的扒孩子，忙活一通，孩子无大碍，就是受了些惊吓，人们想想都后怕，想把自家孩子管住，可又如何管得住？孩子都长着腿脚儿，又都贪玩儿的要命，大人忙起来，自己家孩子具体几个都得想一阵才能说出来，哪有功夫管理呢？ 长此以往，村民们哪能受得了？一个个怨声载道，村民们组团去跟队长彭三反应，彭三又跟村长反应，村长反应给镇长李国柱，李国柱回头找到李秋喜和周向豪商量。 “四叔，四婶儿，你们说这可咋整？要不把学校还搬到镇上去？”这是李国柱的想法。 周向豪摇了摇头，道：“那孩子们上学不是又远了？赶到冬天下雪春夏雨季，孩子们不是还跟以前似的遭罪？” 李秋喜道：“这也好办，不用搬也不用转移。把围墙撤了，沿着教室房沿重建围墙，把操场往西扩，东边屋子做活动室实验室什么的，西边屋子做教室，大门从西边开。” 李秋喜一番安排，听的周向豪和李国柱眼前一亮。要是换成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也不是想不到这个主意，只不过是这么好的办法没时候走心上脑，可李秋喜不一样，人家李秋喜的脑袋瓜子转的就特别快，像装了两副脑结构似的，别人的话音一落，李秋喜这边的主意已经落实了，而且主意质量绝对过关，往往被人认同以及采纳。 李镇长给西岗队队长彭三下达了命令，队长彭三苦于难以调动工人，因为棚里的活计多的不可胜数，家家大棚主人都不往外放工人，彭三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去找周向豪，周向豪明白村民的难处，他自己的棚里不也是这样么，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人都行不通。 李秋喜帮助周向豪想了想，道：“要不就让范天秋带领着他的兄弟们去吧，反正他们是后来强加到棚里的，棚里有没有他们都行，把他们调出来，不影响棚里的工作，你看怎么样？” 周向豪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他们，他们会泥瓦匠活儿吗？” 李秋喜笑了笑道：“那倒好办，你去外村请个大师傅，让他们几个当小工，推了墙，刮掉砖泥砌墙的活儿就让他们跟着干，不会干的就让他们跟着学——得了，这事儿，我找他们说去！” 李秋喜说着就下了地，周向豪愣了愣道：“你干啥去？” “我去找他们呀！”李秋喜瞅了瞅炕上熟睡的周可心，道：“你闺女，你看着才最放心，你要是去找范天秋，我不放心。” 周向豪哑了声，微微红了脸，低着头抱起瞬间就睁开眼睛的周可心，哦哦哦的哄着，不再理会李秋喜。 李秋喜随手梳了两把头发，周向豪从镜子里看着李秋喜，道：“打扮的那么花枝招展的干嘛？” 李秋喜哂了一哂，道：“本姑奶奶不打扮也是花枝招展的，但是做人嘛，最起码的形象是要好好保持一下的，四叔，你呀，就别多想了！叭！”李秋喜照着周向豪的脸亲了一口，周向豪忍不住，乐了。 “快点回来奶孩子。”周向豪不放心，仍是追着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李秋喜远远的回扔给他一个回应。 对李秋喜的倒来，范天秋感到很是意外，李秋喜没有开门见山，坐到范天秋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炕边上，道：“雷大力呢，他的棚头小屋没见着他人影儿，怎么在你这也没见着那小子？” 范天秋挠了挠头，道：“说是去给他的心上人订餐去了，哼，这小子，钱没挣来多少，倒先花出去了......” 李秋喜道：“这雷大力为了向如，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嗯。”范天秋回应了一声，两个人再没有声音。 “那啥——” “那啥——” 两个人突然同时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 “你先说！” 两个人又异口同声谦让起来。 范天秋低头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咱俩还真是有默契......” 李秋喜探究的眼神盯着范天秋的脸，把个范天秋盯的脸红脖子粗，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范天秋招架不住，便结结巴巴地问道：“秋，秋喜，你，你这么看，看着我干啥？” 李秋喜收回眼神，笑道：“我这么看着我家四叔时候，他就敢一样这么看着我，我们俩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的，你，范天秋，差了些火候，明白不？” 范天秋倏地抬起头来，瞪着腥红着眼睛在看尽了面前女人娇俏的脸，道：“咋，你瞧不起我？” “不是瞧不起，是觉得你跟我，不合适，你跟我，绝对不是天赐的一对儿，而我跟我们家四叔才是。”李秋喜直来直去地道。 范天秋倏地，重新将头低了下去，两手越过头顶摆了又摆，道：“不对，不对，你就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我......” 李秋喜忽然冷了脸，道：“我有好好的家庭，好好的老公五六个孩子，劝你还是别打我的主意，你没有希望——” “我——” “你听我把话说完！”李秋喜打断了抢话的范天秋，又道：“别说我有我家四叔，就算没有他周向豪，你，也不是我李秋喜的菜，明白吧？” 李秋喜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范天秋，道：“大孙姐对你有意思，她亲自来托过我，想要我给你俩牵线搭桥，你好好考虑一下吧，不只我一个人觉得，你跟大孙姐最配！” “我，不行——” “大哥——哎呀，四嫂子，你也在啊！”雷大力突然的出现，打断了范天秋的反抗。 李秋喜笑着跳下地，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雷大力立马殷勤的虚扶过去，一脸笑嘻嘻道：“咋的了？啥事，四嫂子，你尽管吩咐，我雷大力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范天秋有点看不惯雷大力这番溜虚拍马，但当着李秋喜，范天秋又不好意思直接数落雷大力，只是翻了翻眼皮，表达他心里的嘲讽。 李秋喜道：“是这样的，学校嘛不是，有点不大对劲儿，我想着把它的围墙全推了，重建，我想来想去，找你们哥几个做这事儿，最好不过，当然，不白干，一天十块钱，队里给结算......” 雷大力一拍大腿，道：“那好呀，我们干呀，大哥，咱们干是不是？” 李秋喜看着范天秋的眼睛，似在询问他，范天秋把脸偏向一边，点了点，道：“嗯。” 李秋喜道：“我只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范天秋，是因为我没有把你当成土匪头子范天秋，而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人，我希望你，希望你们每一个，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过上踏踏实实的日子！” 李秋喜出了门去，范天秋还坐在原位思考李秋喜留下的话，雷大力腿脚勤快，快麻利追了上去。 “四嫂子，我送送你，送送你，嘻嘻嘻！”雷大力说道。 李秋喜笑道：“你怎么搞的这么客气？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呢，每天我看你不都是在棚头小屋么？” 雷大力一本正经道：“直觉，对，真觉，我们家向如说了，这叫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四嫂子你要去找我大哥了，所以，我就凑个热闹也找你去了——哈哈哈，开玩笑的，我雷大力是个粗人，今天不过就是去找我大哥，他这两天心情不好......” 李秋喜没有关心范天秋，只对雷大力问道：“你跟我们家向如，发展的怎么样了？” 雷大力搓了搓手，面上有点难色，实话实说道：“哎，这个向如啊，真是有个性，任我怎么卖力讨好，她仍是吊都不吊我，我，我，哎......！” 李秋喜瞟了雷大力一眼，道：“怎么，想打退堂鼓了？” “那不能够，我就是喜欢向如那清清高高的样子，女孩子嘛，就应该是那样的，我喜欢，我喜欢，嘻嘻嘻！” “行，那我预祝你，马到成功，追妻顺利！”李秋喜送给雷大力几句吉祥话，把个雷大力感动够呛。 天虽然冷，但还没有冷到滴水成冰的程度，李秋喜派出去的范天秋和他的兄弟们，在泥瓦匠大师傅的领导下，干的还算顺畅，五六个人干活不惜力，推墙刮砖这点小活，干的很是麻利。 据雷大力说，他小时候被他娘送给泥瓦匠学过徒，所以，他上手比较快，在大师傅身边看了两天，砌墙的活就都看明白了，后来，他直接找到周向豪，求着周向豪把那个大师傅辞回家去，让他来当大师傅，周向豪亲自观察了雷大力的活，当真发现，这小子的活儿不比大师傅的差，就放心的将大工活交给了他，果真把那个大师傅辞到家里去了。 雷大力干着学校的活，来回送接送孩子的家长，有的人见了雷大力的活计，无有不伸出大拇指赞叹的，别看一个砌墙的简单活儿，但是他干的细致干净，砌完砂泥的墙上，一点多余的泥砂都没有，而且砖缝里面添的还足够饱满，于是，就有人央他给自己家干点小活，像盘个炕、搭个灶台、砌个花墙什么的，大伙口口相传，纷纷来找他，一时间，雷大力成了小名人。 不过，雷大力这人目标特别明确，给你干活不是不可以，但是可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搁在干活上，钱挣多少是多呀？媳妇儿该哄还得抽空去哄，挣钱是关键，媳妇儿才是重点，所以，我不管你忙闲，你都不能占我追媳妇儿的时间，人们都了解雷大力，所以，但凡有活来找他，总要先问一下，大力，你啥时候有时间呀？ 反正不管什么活儿，都得听雷大力的时间安排，人家的活儿好，人们都愿意等他的。 周向如下了晚班，直接扎进李秋喜的房间，小侄子们听见周向如的声音，从后屋里面呼呀呀的也冲进李秋喜的屋里面，把小姑姑团团围住，这些小东西把周向如缠的密密实实，也是没办法，谁教周向如总爱给他们买零食，还喜欢带他们做游戏呢，小姑姑成了他们的宝贝姑姑。 周向如拨出重围，抱起炕上的周可心，李秋喜道：“向如，你喝老中医的药这么久了，觉得怎么样呀？” 周向如撇了撇嘴巴，道：“嫂子，你看我的嘴，都喝起泡了，我都不想喝了！” 李秋喜道：“可不能不喝呀，病去如抽丝，哪能一天两天就好的？你再坚持一下吧，好吧？” 周向如叹了口气，指挥孩子伦儿们从她的包包里自己找糖吃，这才追在李秋喜身后，道：“嫂子，我起泡，不全是因为这个——有个事儿，我跟你说说，你快帮帮我吧！” 第473章 发展到哪步了 李秋喜转脸看了看周向如，神神秘秘笑了一阵，心想，你小妮子不用开口，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此时的李秋喜不想显示她的先见之明，只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认真问道：“哟，看这小脸儿，一脸的为难，遇到什么难事了这是？” 周向如小心翼翼放下周可心，凑到李秋喜的面前，伸手绑住李秋喜的胳膊，小孩子似的撒着娇道：“四嫂子，你快说说那个雷大力，他每天来跳墙来学校看我，还把我堵在校门口，又是给我送吃的，又是送喝的，晚上下了班，我得跟防贼似的防着他，他往往还是把我堵住，非要拉着我跟他说说话......”周向如列了一大排雷大力的“罪状”，可是在李秋喜听来，都是小情侣俩打情骂俏的小动作，在周向如听来，却是不厌其烦，李秋喜听着，也不与周向如争辩，只是淡淡笑着。 周向如来了个最后总结，摇着李秋喜道：“嫂子，你就不能给我说说雷大力嘛，不要再叫他来找我了，我真被他给烦死了！” 李秋喜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的话他都不听，我的话，他更不能听。再说，这种事，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周向如撅着嘴，扔下李秋喜的胳膊，一跺脚，使着小性子道：“四嫂子，我看你，你就是跟那个雷大力一伙儿的，也不知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不许那么跟你嫂子说话！”周向豪不知几时过了来，深沉严肃的话插，进了姑嫂之间。 周向豪疼妹妹是疼妹妹，但是疼媳妇儿那也是真疼媳妇儿，妹妹跟媳妇儿之间，他是帮理不帮亲的。 周向如吐了吐舌头，偷偷瞟了周向豪一眼，回头坐在炕上逗周可心去了。 周向豪抢着看闺女，把妹妹拨到一边，道：“没事跟娘做饭去，毛手毛脚的，别碰着了我闺女！” 周向如撇了撇嘴，道：“四哥你可真现实，以前口口声声的都是我们家向如，我妹妹向如，后来有了小棉袄，就口口声声小棉袄，我的们家小棉袄，现在可好，我们家向如没了，我们家小棉袄也没了，只剩你们家周可心了！哼！” 李秋喜笑道：“你四哥现在眼里有什么呀，没天没地没爹没娘没媳妇儿，只有他心心念念的大闺女！” 周向如撞了周向豪一膀子，道：“坏四哥！” 周向豪顺势揽住周向如的肩膀，捏了捏妹妹柔嫩的肉肉，宠溺道：“跟四哥说说，你跟雷大力那小子处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点呃......用你的话说，有点感觉？” 周向如又撞了自家四哥一膀子，嘟着嘴道：“看看看看，四嫂子，你听没，你们两个可真是两口子，连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的！” 李秋喜笑道：“不是我们两口子，是全村人都要问你一样的问题，这也说明，大家都关心着你们两个呢！” 周向豪笑道：“那就说说吧，怎么着了你们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向如一扭脸道：“我不喜欢他，那么个粗人，我对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秋喜笑道：“没感觉，你脸红什么呀？你呀，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向豪也道：“以前吧，哥也看不上他，雷大力什么出身，土匪呀，哪里配得上我妹妹，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不管他是个什么出身，他对我妹妹掏心摇肺的好，他心里面有我妹妹，时时处处想着我妹妹，当然，他不能是个白痴，他得有点头脑才行，以前我只觉得这个雷大力就会打打抢抢，现在一看，还真不是那么回事，这小子有两把刷子，头脑灵光，心灵手也巧，将来干个泥瓦匠，这手艺他准学得成，养活一家了不成问题。” 周向如撇了撇嘴道：“你就听说他给人家盘炕盘的好啦？” 周向豪道：“从小事看人品，准得很呢！” 李秋喜笑道：“你可别瞧不起干泥瓦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可不能小瞧了泥瓦匠......当然，向如，嫂子知道你心里有落差，以前那个再不好，他还跟你一样，是个老师，到了，人家又娶了个镇上的会计，你却找下嫁一个二把刀的泥瓦匠，这心里面过不去是不是？” 周向如低了低头，默认了李秋喜的揣测，她就是这个心思，那个孙理听说又娶了，而且是个供销社的会计，人长的挺好看，说是谈过一任男朋友，也是个知青，不过人家那个知青回城了，把她抛下了，后来经人介绍，给了孙理，两人欢天喜地的结婚了。周向如是个有心气的姑娘，她暗暗发誓，要是再嫁就嫁一个比孙理强百倍的，能比孙理强绝不比孙理弱，跟孙理平齐，那都算她输，低于孙理的，她当然想都不要想了，除非不嫁。 可她凭什么为了个孙理就再也不嫁了呢？当然，她并不是为了孙理不嫁，对孙理的那点感情早在他一次次伤害中变淡了，变没了。所以，她要嫁，不但一定要嫁，还要嫁个更好的，雷大力不行，哪哪说雷大力都不行，土匪出身，啥也不会，就是个糙汉子，除了这个，雷大力啥也没有。 李秋喜破解了周向如的心思，继续又道：“咱们每个人过日子，都是过日子，没有人真正在意，你吃了什么穿了什么，更没有人在意你嫁了一个什么人，跟什么样的一个人过日子，除了自己至亲的家人，没有人真正在意你，日子是自己的，是需要你自己体会的，酸甜苦辣个中滋味，都是自己的，所以......我想要跟你讲的是，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必跟谁置气，有什么比嫁给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重要呢？没有了，你想想，对不对？” 周向豪也在听着李秋喜说的话，听李秋喜说完，周向豪看了看妹妹周向如的脸，似是随口地说道：“雷大力是实眼儿的对你好，身上有一把子力气，能养活一家人，最关键的他不在乎你能不能生，他专心的在乎你这个人，上哪能找这么好的人呢？” 周向如低着头，有再作声了。 第二天就是星期五，晚上学校学生走了个精光，周向如每天都会多留下一会儿，学校老师中，属她离家最近，周向如跟校长要求主动留下来巡查，每天早上也是早早的去，跟学生们做晨检。 星期五晚上，学生们走光了，周向如往各个教室活动室看看，有没有没关的门窗，有没有学生落下的东西，等等等等。 雷大力早就摸清了周向如的规律，知道周向如每天哪个时辰做什么，这不，他老早跟老中医夫妇拉好了关系，一到老师下班时间，他就进到学校去找周向如。 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总之每次去都不空手，准得把自己的“心意”强行送给周向如。 这天，雷大力半天没有动静，周向如看了看腕表，又回头瞅了瞅身后，心里面觉得有点空落落的，这种空落是因为习惯的缺失，绝不是因为她对他有了感觉。 周向如没有大理会，她一本一本的将书本摆弄的整整齐齐，哼着小调调，没多大一会儿，周向如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影闪过，回头瞅瞅，哪有人影儿，分明是风吹开了门，回头继续整理，仍然觉得身边有人影掠过，周向如这下害怕了，现在不同以往，以前学校大门是朝家门开着的，现在的学校，出了大门，前面就是一片树林子，再往西走一段，就是天宝山，这个时候，门卫老中医夫妇都去镇上置办东西了，整个学校就她一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谁！”周向如壮着胆子大喊一声。 没人回应。 “谁？”周向如再喊一声。 仍然没有回应。 周向如吓的抱紧自己，悄悄的往外边探望边走去，还是没有人影。 周向如吓的快哭了。 “啊！” 周向如尖叫失声，一双小手攥成拳头一拳接一拳的往面前的人影身上砸，拼命的砸，使劲儿的砸。 “向如向如，是我是我，我啊，哎哟哟，是我......”雷大力笑呵呵的说着，想捉住周向如那双胡乱挥舞的手，却又不大敢，或者说，他更喜欢她的小拳头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贱不贱？当然贱，可是雷大力忍不住，犯下这个贱。 周向如总算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即止住手上的挥舞，定神瞧仔细了雷大力，泪眼婆娑的道：“刚刚在我身后的，是你不是？” 雷大力赶紧道：“是我，是我，我就是想逗逗你......” “人吓人，吓死个人你知不知道？”说着话，周向如的双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的掉下来，委屈的要死要活。 雷大力紧张的不得了，他还从来没有跟周向如开过这样的玩笑，他以为自己跟她熟了，熟到可以这么吓唬一下的地步了，没想到适得其反，倒把个胆小的心上人吓哭了。 “哎哟哟，这怎么还哭上了呢？哎呀呀，别哭向如，别哭，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会害怕，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雷大力的卖力的哄着，周向如仍然卖力的哭泣着。 雷大力看着哄不好的心上人，连忙捉过周向如的手往自己的胸前敲打，道：“你打我吧，像刚才那样，打我，使劲儿打我，好不好，就是，就是别哭了好不好？” 周向如没好气的道：“你离我远点！” “不能，我可不能离你远，就这我还闲离你远呢！” 雷大力嘟嚷着，一把将周向如扽在怀中，紧紧的抱着。 “你，你，你放开我，你！”周向如奋力挣扎着，仍是挣不脱雷大力的禁锢。 雷大力的喘息有点粗重，两眼垂在周向如的头顶，粗声粗气道：“向如，这么长时间了，你就对我一点好感没有？” “没有，一点也没有，你，你放开我你！”周向如红着脸激烈道。 “不行，我绝不放开你，你对我没意思，可你是住在我心里的，我，我早就想抱抱你了，向如......”说着，他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来回摩挲。 周向如被雷大力弄的全身不自在，趁他不防备，一个用力，总算挣脱了他的围堵，一个弯身，顺着他的腋下逃跑了。 雷大力看着周向如逃跑的样子，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煞是可爱，站在门边嘿嘿一乐，回头锁好了图书室的门，追了上去。 周向如来了生理期，一跑就带着下身难受的不行，只好快步往前走，不料那雷大力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横臂挡在她身前。 雷大力在周向如身前一转身，弯下来，把宽阔的后背摆在周向如眼前，道：“来，你上来，我知道你身子不舒服，我背你走。” 周向如简单恼羞成怒，气的直跺脚，喊道：“你怎么知道我身子不舒服的？你个臭流氓！”说完，最后使劲一跺脚，拼命往前走了。 雷大力瞪目结舌跟在身后，结结巴巴道：“这我——我不是流氓，我就是去过你家，你嫂子跟你姐正说着你，我就是一顺手听见了......” 周向如虽然还在拼命向前走着，但听了雷大力这话，心里面的气愤消了一大半，脚下的速度也不如之前那么快了。 雷大力终于能跟周向如齐头并进，心中无不欢喜，转眼看着周向如的侧脸，越看越觉得欢喜，屏住呼吸一小段路，终于忍不住，低头撮嘴，叭的，照着周向如的小脸亲了一下。 周向如再次受惊，前行的步子戛然而止，伸手捂着被人非礼的一面脸，含嗔带怨的瞪着雷大力。 “你——” “向如，我咋那稀罕你呢，我每天睁眼闭眼，心里面脑子里面全都是你，尤其一到晚上睡觉，我就更想你——” “你别说了你！”周向如现在已经变成水煮虾，从头红到尾了，别看她是个过来人，给人家当了一年的媳妇儿，可是明面的说起这样的事来，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跟个大姑娘似的不好意思。 第474章 一穷二白雷大力 周向如从前面捂着脸小跑，身下一股热乎乎崩露，她哎哟一声，半弯下腰，雷大力见状，慌忙跑上前去，熊腰一弯，一把将周向如拉上肩背，往上一颠，拔腿就回身往学校里返身。 周向如一看回路不对，伸手拍打着雷大力的肩膀道：“不对呀，你背我回学校干什么，我要回家呀！” “回什么家！”雷大力大声道：“你吃了这阵子中药，还能把肚子疼成这样，肯定是药没用好，回学校，等着老中医回来重新给你把把脉，重新开个方子！” 周向如闻言，心中一动，不过并没有言语。 雷大力默默叨叨道：“生不生孩子能咋？两人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就成了，实在想要孩子也不是没办法，跟别人家要一个，从小当自己养活着，那能差啥？不就是多个娃子跟你叫个爹叫个妈吗？非得跟自己的身体较那个劲儿干啥？这一天天的苦药汤子喝的，满嘴起大泡，人这一辈子光活着还不够苦的嘛，还要叫一碗碗的苦药汤子去折磨自个儿的肠肝肚脏受那个罪过呢......” 听着听着，后背上的周向如的心突然就软了，也暖了，心里面的感动涌上来，冲垮了周向如最后一道防堤，她的头一低，脖子一歪，脑袋耷在雷大力的肩膀上。 雷大力心中一动，脚下步子一滞，心里面好像一下子攒起了无尽的力气，天地都成了浮云，变得轻快起来。 但是，雷大力又有自私想法，他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再也不要动，就让心上的姑娘，那么软软绵绵的靠在他的背上，永远也不要再下来了。 所以，他放慢脚步，尽量的放慢，不要颠醒了她，不要震的她不舒服了才好。 到了老中医的房间，雷大力把周向如小心翼翼地放在放着棉垫子的椅子上。 “还疼不疼了？”雷大力边颠着暖壶，一边伸手拿过桌上的一只空杯子。 周向如摇了摇头道：“好多了，就那么一阵儿。” 周向如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一只带盖的小暖水瓶，道：“我用这个。” 雷大力乐呵呵的将周向如的小水瓶接过来，放在手心里颠了颠，左右上下的仔细看，赞叹道：“你这壶可真好看，真好看，嘻嘻嘻！” 周向如低低一笑，道：“秋喜嫂子从京城挑了几个，送了我们姐几个一人一个，就我这个是个粉的，好看吧？” 雷大力忙不迭点头道：“好看，好看，不过，没你好看，啥都没你好看。” “我们结婚吧！”周向如突然仰起脸看着雷大力的脸，说道。 “帮当！”雷大力手里的不知什么东西砸到了桌子上。 雷大力抑制不住的激动啊，怎么能不激动？多长时间了，他每天每时第刻都在为心爱的姑娘处心积虑着，他的脑袋里没有一秒是为了别人的，终于，总算，他的付出有了回音。 激动归激动，可是雷大力一时，有点高兴不起来。 雷大力转脸捧着周向如的脸，盯牢了心有姑娘的眼睛道：“你心里面是心爱我的么？你也心爱我么？你像我一样，想把自己的身子自己的心，统统都交给我么？” 周向如愣了，她不知道雷大力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她以为他不过就想要个妻子而已，没想到他是有要求的，她为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个男人而感到惭愧。 周向如也盯着雷大力，盯了一会儿，周向如的红唇上下开启了，不过，她还是先摇了摇头，然后说话：“说实话，我，我没有，我没有像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你，我只是不讨厌你，但还达不到喜欢的程度，但我觉得你人不坏，是个仗义人，是个负责的男人，我想我会爱上这样的男人，我想给你，也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喜欢你，爱上你。” 雷大力仔细将周向如的话想了又想，突然，他明白了，开窍了。 “行，我愿意。”雷大力确定的点头道：“我心爱你，喜欢你，刚见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想要跟你过一辈子，我甚至痛恨先前那个第一个得到你的男人，可我也感谢他，要不是他，我怎么能遇到你呢？但在我遇见你之后，你就已经是我的了，我再也见不得别的男人碰你了，那你要是嫁给我，我就高兴，我不管你心里面有没有我，反正，我有你就够了，我不求别的了！” 周向如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嫁给你。” 雷大力一把将周向如拥在怀中，周向如的双手慢慢地，慢慢地抚上雷大力宽阔的后背，从此，这具后背，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老中医夫妻俩进屋来，不期然自己的屋里面有人，看清了雷大力和周向如两人的脸，这老两口俩不约而同的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周向如不大好意思的推开雷大力，站起来迎了老中医两口子进屋，歉意的笑道：“老先生，大娘，你们回来了，我们等你们好久了。” 雷大力在周向如的话中找到了重点，周向如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这里的“我们”指的当然是他雷大力跟周向如两个人了，雷大力偷偷的笑，站在周向如身后，像个腼腆的小媳妇一般样。 老中医夫妇俩进了屋里面，老先生冷冰冰的脸，捋了两把胡子，道：“这副药吃了感觉怎么样？” 周向如瞟了一眼雷大力，但她并没有多大避讳，轻悠悠的跟老中医复述了她的身体近况。 老中医要来周向如的手腕，闭着眼给她把脉，把完右手换左手，半晌，叫自家老太婆取来笔纸，刷刷的往上面写药方。 雷大力直接将周向如背到周家，这一路，周向如的一面脸伏在雷大力的肩膀上，一动没动。两人一路无话，可是这时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周向如毕竟还是不好意思，可是雷大力死活不肯放周向如下来，一直将周向如背到周家后屋的热炕头上，在所有周家人目光的洗礼下，周向如羞臊不过，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身子边同头脸一块儿埋在被子底下。 雷大力送完周向如回来，多一分也没留，一面跟周家人打着招呼，一面往外走了。 “雷大力，你等一下！”李秋喜叫住雷大力，道：“你进我屋来，我有话跟你说。” 在周家人里面，雷大力最怕的还是周向豪，看着站在门口的周向豪握着拳头，雷大力的心里面还是有点发忤，不过他是个机灵的，跳脚侧着身挤进了屋里，直奔炕上的周可心，趴在小家伙身边跟着瞪大眼睛咬手指头的周可心，挤眉弄眼，周向豪即便再想动用武力，也会顾及着周可心，不敢乱来。 李秋喜笑道：“怎么还把我家姑娘给背回来了呢？” 雷大力偷偷瞟了一眼周向豪，抬头对李秋喜道：“那个啥，向如今天不舒服，我看着心疼，就背着回来了，反正道上也没啥人，看不见，也笑话不着，我想背就，就背了。”说完话，他还是回头瞟了一眼周向豪。 李秋喜笑道：“以后可得离我家向如远点吧，你可不能这样的了，影响我们家向如的名声，以后我们向如还怎么嫁人啊？” “嫁啥人啊嫁人，向如得嫁给我！”雷大力这回不看周向豪的脸了，自顾自说道：“秋喜嫂子，今天就是你不找我，我也想着抽时间找你呢，今天既然你问到了我，那我就跟你们明说，我这就要娶向如为妻！” 李秋喜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贬低了我家姑娘，你以为我家姑娘有些过去，整个人生就打了折了？” 雷大力凝眉看着李秋喜，不明所以，半晌才挠了挠头，问道：“四嫂子，你，你这话是个啥子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秋喜仍旧冷笑着，上下将雷大力打量一遍，才道：“就凭你，田无一垄，地无一间，钱无存储，你，凭什么娶我们家向如，就凭你一颗红心？” 雷大力把李秋喜的话承上起下的联系在一起，又重头捋了一遍，这才恍然，一拍脑门儿，道：“四嫂子，你这是啥子话？这个世上，我贬低谁也不能贬低向如啊，她可是我的女神！” 雷大力急于为自己解脱，又连忙道：“我是没有田地没有房子，可是我最近攒下了几百块钱，我没日没夜的为别人家干活挣钱，就是想快点攒够钱，租个房子或者买个院子啥的，就我跟向如在一块儿住，我，我一直在努力啊！” 李秋喜听着听着，禁不住好笑，道：“人家别的男人，都因为怕亏待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等到自己拼出一番事业来之后，再回头娶回心爱的姑娘，让自己心爱的人来了就享福，一点委屈不受，你倒好，明明知道自己一穷二白，就敢上门来说娶人家姑娘的，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雷大力听闻李秋喜这么说，扑腾一下子坐进沙发里，歪头没大有好气的瞅了瞅周向豪和后屋的方向，嘟嚷着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周家人背着我，给向如相对了不少对象，有离过婚的，还有带孩子的，竟然还有老的能当爹的......要不是我的向如心里面有我，一直坚持不肯要，哼，你们，你们，到现在恐怕连婚都给结了，我要是等到拼出一番事业，再回来娶向如，恐怕那个时候，向如不定是谁们家的媳妇儿了，我才不干呢，我看好了，我就得到手，天天看着守着才放心！” 周向豪只听进了雷大力上半截子的话，挽着袖子冲上来，就要对语言大不敬的雷大力动手揍，李秋喜手疾眼快，拉了周向豪一把，把周向豪推搡到沙发里，然后自己坐在两个男人中间。 李秋喜对雷大力解释道：“你这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周家人可从来没有主动为向如托人介绍过对象，一个都没有，你说的那些个人，离过婚的带孩子的，还有那岁数大的，等等等等，都是别人家托人过来给周家的信儿，咱们出于尊重，不好不去让向如相对着看，我们都相不中的人，更别说向如了，那只不地是走个过场，没有一个中意的，当然了，要是有中意的，还真轮不到你！” 雷大力像是看到希望似的，抬起头来，回头握了周向豪的手，道：“四哥，我是真心要娶向如，你们就通融一下，让我娶了向如，我会对她好的，一辈子对她好的！真的，我发誓！” 周向豪不去看雷大力的脸，扭头道：“你不用跟我发这个誓，向如要嫁哪个，我们周家上下最终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思，她不是小孩子，对她的选择，我们都相信，她要是说愿意嫁你，只要她不嫌弃你一穷二白，我们也没有意见！” 雷大力憨憨的拽着周向豪的手，又是摇又是按的，像是撒娇，又像是祈求，一句迭一句地道：“四哥，四哥，求求你了，求求你，我真的，我真的心爱你家向如，我觉得我跟向如就是天生的一对儿，那个小子，我是说先前那个小子，他，他是有眼无珠，他不知道珍惜向如这么好的姑娘，可我不一样，我会把向如当个宝儿，她就是我的宝——” “大力！”李秋喜忍着笑意打断雷大力，雷大力猛然回头，道：“咋啦四嫂子，我说的是真话，你不信我说的话么？” 李秋喜终于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兀自笑了一阵，李秋喜这才道：“难道你没听出来，你这个大舅哥儿，已经认可你了么？” 雷大力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盯着周向豪的眼睛，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咋的，四哥，你，你真的，真的，认可我了？以前，不是你，你不是，最最，最看不上了我了么？你这次是真的，真的？”雷大力把头皮挠的咯吱咯吱响。 周向豪一直扭着头，没理会雷大力。 李秋喜接过话，道：“雷大力，嫂子得跟你说，我们是向如的哥哥嫂子，向如的父母还健在，你得直式的，征求两位老人家的意见才行，你明白不？” 雷大力猛地点头，眼睛瞪的牛眼大，道：“秋喜嫂子，四哥，我不是没想过这点，我当然得过问两位老人家，可是，我是这么想的，四哥四嫂你们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两位老人......呵呵，我的意思，你们明白的，对吧？所以，我先找你们说，等后天，不，我明天，明天就正式来求见两位老人家！” 李秋喜想了想道：“我看不行，你还是后天来吧，就后天。” 雷大力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第475章 不委屈 雷大力果然说到做到，苦苦捱了一天，雷大力准备了大包小包往周家来提亲，身边还带着范天秋和大孙姐，李秋喜看到这个组合，显然这个大孙姐是把自己跟范天秋一波人，当成了一家人了，李秋喜暗中朝大孙姐挤了挤眼睛。 趁着大孙姐去厕所的空档，李秋喜等在房檐角，等大孙姐出了来，李秋喜给大孙姐堵了个正着。 “怎么着，真把自己当成范家人了？”李秋喜双臂抱胸一面笑着一面问道。 大孙姐先前还有一愣，听李秋喜开门见山，便没有了那份矜持，放松下来，也学着李秋喜的样子双臂抱胸，扯了扯嘴角，道：“我要是不上赶着，这个姓范的恐怕到不了我手，就这，要不是雷大力力争我来，我也是来不了的，那姓范的按着我，说我名不正言不顺，跟他们这帮子人算啥关系呢，死活不让我来，雷大力那小子活络，开口闭口管我叫嫂子，我这不就厚着脸皮来了。” 李秋喜笑道：“不过，我有预感，这个范天秋迟早落你手里，你呀，放心吧！” 大孙姐上下打量李秋喜一番，道：“这个不知好歹的王八蛋，我虽然极其不愿意承认，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心里面眼里面，全都是你，我在他眼里，顶多就是个女领工头儿。” 李秋喜听出大孙姐有点泛酸的语气，不过李秋喜并不计较，又给予安慰，道：“你放心啊，我有我家四叔呢，绝对不跟你争，你呀，只要好好努力就是了。” 大孙姐笑了笑道：“我信得过你，要不然的话，你，早就成了我的对手，早早晚晚把你灭了。” 李秋喜作了害怕状，假装哆嗦着道：“哎哟妈呀，可吓死我了，大名顶顶的大孙姐，哪一个提起来，心肝不得颤三颤呀！” 大孙姐伸手推了李秋喜一下，道：“你得了，别跟我装了，这世上谁怕我，你也不会怕我的！你要真是我的敌人呀，我还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不不，应该说，我绝不会你的对手，要是真那样的话，我直接认怂，啥也不多想了。” 李秋喜伸手揽过大孙姐的脖子，往前边搂着边走，道：“你快给你得了，别念叨那些个有的没的，你就给我一心一意的把那老小子追到手，以后，是要收拾还是要宠着，就看你的了！” 两个女人咯咯笑着往屋里走去了。 范天秋携雷大力中规中矩的坐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丝毫看不见土匪的影子。 周向豪和李秋喜，发动了周向云周向英周向军，周向永两口子以及老张干事，一齐做周家二老的洗脑工作，他们避开雷大力的土匪出身，着重对雷大力对周向如的好强调了一遍又一遍，周家二老无耐叹息，老两口在背后私自商量了一下，结合宝贝女儿周向如的意见，这才勉强松了口，答应把周向如嫁给雷大力。 所以，范天秋和大孙姐带领雷大力前来，不过就是走个过程，周家二老挑不着范天秋和大孙姐的毛病，反正正主是雷大力，范天秋和大孙姐的名不正言不顺，并不影响什么。 新房子很快就收拾出来了，新房子就是周向如的棚头小屋。 周向英、周向云，还有张桂珍以及杨雪花，一起去帮周向如收拾新房。 李秋喜手巧，从造纸厂订了闪光的彩纸，还有各色花纸，将周向如的小屋贴了墙纸，碎花的风格，贴上整面墙，原木色的吊顶，再配上碎花布的沙发茶几等等，整个一个田园风。 大家看着李秋喜的创意，一个个赞口不绝，周向云赞叹道：“四嫂子，还有没有剩余的花纸了，我回去把我家也贴成这样的，这么多年了，我家的白灰墙都变的发黄了。” 李秋喜笑道：“你不能也贴这样的，都一样了，就不好了，我给你设计个花样儿，到时候你去造纸厂订去。” 周向云乐的拍手，道：“那可好，那可好！” 结果，李秋喜不得不设计出n款花样，在场的各家各户，一家一个样子。 李秋喜把最后一面墙纸贴上，一帮子人坐下来喝茶休息，刚好雷大力在鸡棚里忙活完回来，现在，周向如的两个菜棚和一座鸡棚一座猪棚都从周家拨了出来，交给雷大力打理，现在，雷大力知道自己将人拥有正经营生，但他仍然在外面盘炕做泥瓦匠接活，他是一点钱也不想扔，是个钱就想挣，要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攒好几百块钱。 雷大力看到焕然一新的小家，眼前一亮，心里面也一暖，果然，有女人的日子才敢叫做日子，他一个大老粗，精致什么的从来没跟他这种人沾过边。 雷大力心里面有感动，但他不说，他是个有幽默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幽默要比眼泪更让人觉得舒服，雷大力忙把脚步退出门外，在站外朝里面大声喊：“哟，这是谁家呀？是我进错家门了吗？” 里面的人被雷大力逗的咯咯直乐，周向云嘴快，抻着脖子朝外面喊：“没错，你是走错门了，你的婆娘不在我们家，你走吧！” 雷大力铁憨憨一般地站在外面原地一动不动，巴眼望眼地看着里面，周向如推了一把周向云，羞羞怯怯地道：“六姐，你可别逗他，他可不搁逗了。” 周向云扭头瞅着自家妹妹的一脸娇羞，非要逗下去不可，道：“咋的，这就护上了？” 周向如紧紧低着头，道：“你可别瞎说了！” 雷大力是个灵头人，周向英在那边给使了个眼色，雷大力就进了来，一边走着一边道：“哎呀妈呀，这么一整，这家里我真不敢认了，不敢认了——哎哟哟，向如，向如，你过来......” 周向如慢慢地走到雷大力身边，不知道这个雷大力当着这么多人，单独叫她到身边来干嘛，她可是看惯了雷大力不分时间地点的跟她亲热，当着这么多人，周向如可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她每向前走一步，都防备着雷大力突然来那么一手似的。 “你，你要干啥？”周向如怔怔的问道。 “向如——”雷大力指了指新鲜的花沙发，道：“我，我能坐不？” “你怎么这么问呢？沙发嘛，就是坐的，谁坐不行啊？”周向如没忍住笑，反问雷大力。 “不是，我，你看我，刚从鸡棚里回来，身上臭气烘烘的，我不敢坐，怕坐了沾了咱们新家一屋子臭气！”雷大力为难地说道。 周向如正色道：“那你就不要坐嘛！” 雷大力局促的往身上擦了擦手，道：“那，那我听你的，我就不，不要坐了。” 周向英一把拉过雷大力，坐在沙发上，斜瞥了一眼小妹妹，笑道：“你可真是的，堂堂七尺老爷们儿，这事儿竟然也得征求女人的意见，这不就是个沙发，怎么她说坐不得你就坐不得了？——向如，不是我说你，你可不能这么对待大力啊，好好个好爷们儿，都让你给管萎了！” 雷大力赶紧为周向如开脱，不停地摆着手，道：“三姐，三姐，可不能这么说，真不能这么说，向如说的对，向如管的对，向如说啥子就是啥子，我是个粗人，向如是个文化人，他咋管我都对，我找她当媳妇儿，就是让她来管我的，不管大小事儿，只要他管着我，我心里面才觉得高兴！” 周向云接语道：“三姐，你可别管人家两口子的事儿，看看吧，人家两口子永远是一条战线上的！” 周向英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呀，我算是看出来了！” 一波人说说笑笑一阵，雷大力站起来忙前忙后的端茶递水，把自己从镇里副食商店买回来的水果，各色各样的洗了摆满了茶几，雷大力有眼力，看着自己混在一帮女人当中着实不大好看，虽然他还是想瞅瞅心爱的姑娘，但也不得不忍耐着跟女人们道了再见，又往鸡棚里去了，他原本就是临时知道大姨子嫂子们来帮忙收拾家，就抽空回来跑去镇上买了些水果回来，现在水果送到了，那么他这个人的临时任务也就完成了。 雷大力一走，李秋喜握住周向如的手，道：“向如，这里没有别人，你跟四嫂子说实话，你决定嫁给雷大力，真的是因为自己动了心吗？” 其他女人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看向周向如，真正关心她的人，无一不想知道她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 半晌，周向如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所谓动不动心了，我已经是过来人，那种动心的劲儿早已经过去了，现在，哪怕以后，我想，都不可再提得起来......” 周向云也伸手握住周向如的，心疼的道：“那你不是太委屈了？” 周向英也道：“我觉得，现在离你们结婚的正日子还有一个星期，你还有时间反悔，你要是反悔了，咱们周家人也都支持你！” 张桂珍道：“咱们女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咱们要对自己好一些，不能委屈了自己啊！” 就连最沉默寡言的杨雪花也慢腾腾地道：“向如，你可不能亏待了自个儿，婚姻这种事儿，可没有将就的，不能因为别人的嘴勉强自己。” 周向如立即抬起头，两眼闪闪亮亮，却没有泪水出来，她吸了吸鼻子，正色道：“不是的，我没有心动，但我也不委屈，我不想将就，所以，我更没有勉强自己，我决定嫁给雷大力，是我前思后虑，考虑好了的。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我想慢慢地，我会对雷大力动心，那样，我们两个就会相亲相爱一辈子，如果不幸，这一辈子我都喜欢不上他，那么，就凭他对我的好，撑也能撑一辈子！” 周向云刚要开口劝说什么，周向如将手朝她一举，阻止了六姐的话，继续道：“我很自私，很卑鄙是吗？我把别人对我的好当筏子，为自己的婚姻垫基，却从没想过回报，我自私到家了是吗？是的，我承认，我就是这样的，如果不这样，我能怎么办呢......” 周向如低着头，捂着嘴巴，呜呜呜的痛哭起来，她一边呜咽一边道：“在这个世上，我再也找不出，找不出像雷大力这样，一点也不在意我不能生育的男人，我，我再也找不到了，就冲这个，我也要嫁给他，就为这个......” 李秋喜揽过周向如的肩膀，将周向如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抚着周向如的头发，道：“哭吧，把所有的不痛快都哭出来，然后，咱们得新，以一个新形象，好的心情去迎接新的生活，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全凭心情，我，我们大家都相信，你一定能过得很好，你这么好的姑娘，老天爷要是不向着你，不帮着你，那都是老天爷不开眼！” 周向如兀自哭了一阵，哭过了，心里面像是空出来了好大一块空地，全身心仿佛都轻快起来，再从座位上坐起来，真的像是洗涤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周向如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道：“好了，我没事了，今天我给姐姐嫂子们包饺子吃，你们谁都不许走，留下来，陪我一起包啊！” 周向云鄙夷道：“就你，你就只会包饺子吧？” 杨雪花笑了笑道：“会包饺子还不行，还叫她会啥？咱们向如能包饺子就不简单了！” 周向云将周向如扒个底儿掉，她一笑道：“哼，包饺子，大家都听明白了，她只会包，自己不会和面，不会调馅儿，不会撖剂子，只会包，把馅戳面剂子上，往上捏花边儿！” 周向英点了点头道：“嗯，向如的饺子包的可真是好看，论花样儿，谁也包不过她！” “可不是呢！”周向云继续吐槽妹妹，道：“她包一个饺子，别人都能包出十个，想要吃上她的饺子，你能等到花儿都谢喽！” 周向如忍着笑，追打着周向云，道：“六姐，你能干什么，你告诉我，你能干什么，你们家里还不都是姐夫做饭的？就知道说我......” 第476章 放不下那个大骗子 甲王镇西岗大队的大道上，几个男人并成一排，大踏着步子，风一样的向村头走去。 这些男人分别是，周向豪、周向军、周向永、文凯、老张，以及雷大力，他们是被周向如家的大棚邻居王三通风报信过去的。 王三媳妇过来大棚摞帘子，刚开始撩帘子时候，还看到周向如的棚头小屋里面灯火通明，热闹喧天，等她将三处大棚的帘子都撩完了，累的一身汗，想找口水喝，就找到周向如家去了，结果推门一看，嚯，一帮子女人们东倒西歪的，有的倒在沙发上，有的栽在炕上，有的甚至坐在地上......王三媳妇儿起先吓了一跳，以为这些女人们发生什么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挨个扒拉开歪歪楞楞的女人们，还顺手探了探她们的鼻息，感觉到她们气息均匀，这才放心了，放松下来的王三媳妇儿，这才将身前身后的看了看，嚯，地上的酒瓶子，满屋子的酒味儿，这下明白了，这些娘们儿，喝多了这是。 王三媳妇儿是个善良人，但是再善良，她一个女人家没办法侍弄那么一帮子老娘们儿，只把地上那个拖起来，拖拉柴禾似的给拖到了炕上，这都费了好大一番劲儿，然后，王三媳妇儿就叫上自家老爷们，挨家的去告诉这些女人们家里的男人，于是，周向豪率领着一众男人杀过来了！ 一帮子男人推门而入，自己扒拉自己的女人，找准了，有扛在肩膀上的，有抱在怀里的，返身往家走去。 于是，这个夜里，这些男人们不得消停了，有的女人酒后无德，一不小心醒过来，骂骂咧咧还伸手吵着要酒喝，遇到这样的女人，比如文凯，只好按着女人，好话说了一箩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女人安抚下来；有的女人就是默不作声，狂吐不止，那男人只好连夜做起清洁工，一遍又一遍的将污秽物清出去，还要给女人递上清水漱口，这个男人就是老张；还有的女人就喜欢唱歌，所有的歌词都不在调儿上，男人的任务就是商量着女人小点声，再小点声，可别把邻居吓醒了，明天问起来，他实在不好解释，这个人就是周向永；有的女人啥也不做，不哭不闹不吐，就是个睡，这样的女人算是消停了，但是男人不能闲着，他得收拾一片狼藉的战场，比如雷大力，他不能把准新娘留在棚头小屋睡觉，并不是他有多纯洁，要是周向如酒后向他献身，他一定欢欢喜喜接了她，可是他不能，棚头小屋的炕才烧个大半干，有的边边角角还没干透，这样的炕睡着人，容易睡坏了身子，他一个糙老爷们倒没什么，把自己心爱的姑娘睡坏了那可不成，所以，雷大力把周向如送到周家的后屋周家老两口的身边，自己就回来收拾新房，收拾完了，就梦着周向如醉脸红润的样子，心满意足的睡了。 当然，也有酒后乱行的，就比如周向军和张桂珍，这两人早就明送秋波，暗送芹菜了，但是任凭周向军自怎么跟张桂珍讨好，张桂珍仍然矜持着，没有把周向军让到自己的炕上，张桂珍没有勇气开口，不是张桂珍不想，有好多次，眼看着周向军走到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张村珍的话到嘴边，她的嘴唇张了张，终是没能开得了口，身边的女儿小棉袄看着都着替她妈妈着急，不过小棉袄长大了，她能明白自己要是留父亲也不是留不下来，但那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必须得妈妈留，妈妈亲自留，这才能留的牢靠，留的长久。 这次，周向军背着张桂珍回到家，小棉袄披着衣服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亲自看着爸爸将妈妈小心翼翼放在炕上，又悉心的兑好了水，给妈妈擦脸擦手，还又泡了脚，然后再帮妈妈将外套脱了，衣服放在一边，妈妈放在被窝里，爸爸就坐在边上，默默的看了妈妈一会儿，跳下地，跟女儿打了招呼，向门口走去。 “你是不是个男人？”小棉袄突然在爸爸身后问道。 “嗯？”周向军不期然女儿会这么问他，怔了一怔，回过头来探询地望着灯光下越来越像自己的女儿。 “你这是要回你的棚头小屋去住吗？”小棉袄歪着头，认真地问道。 “是啊，不然呢？”周向军苦笑了一下。 “所以，你真不像个男人！”小棉袄皱着眉头，鄙视的望着父亲的脸，不容分说地又道：“她不让你留下你就不留下了？” “可是你妈她......”周向军不想惹张桂珍不痛快。 “她什么她呀，女人说不行就是行，女人的话，你得反着听，不知道吗？”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可急死个小棉袄了。 “真，真的么？”周向军犹豫了。 “你把那个‘么’去掉！”小棉袄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每次临走前，要是多回一下头，仔细看看张桂珍女士的那张脸，仔细琢磨一下她的眼神，你就应该知道，她是希望你留下来，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周向军眼里放了光，笑了，不过他又问道：“那，那你的话，爸爸该怎么理解呢？” “在你面前我不是女人！”小棉袄聪慧，一下子明白了周向军的意思，解释道：“我是你的女儿，这个世上你谁都可以不相信，但唯独不能不相信我，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当然，除了我爷爷和我奶奶！” 周向军走过来，揉了揉女儿的柔软的头顶，欣慰道：“爸可真没白疼你！” 小棉袄不大利索的躲了躲周向军，仰着脸翻着大眼睛，道：“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真让人操心，自己的张终身大事，还得让我替你张罗，真的是......” 周向军：“......” 小棉袄回屋抱起一只枕头和被子，周向军惊讶道：“你，你这是要干啥去？” “我上隔壁住，跟二丫挤一宿，给你们俩让出点空间来！”小棉袄咯咯一笑，开门出去了。 “你等一下！”周向军大喊一声，叫住小棉袄，把自己身上的棉大衣脱下来，系在小棉袄儿肩膀上，“仔细别冻着了。” 小棉袄笑了笑道：“记住，打铁要趁热，哄好了那个醉酒女人，你们两个就跟我小姑和小姑父一块儿去县城把结婚证领了，听没？” 周向军低了低头，没吱声。 “我问你话呢，你听没？”小棉袄急了，催促道：“我告诉你啊，周向军同志，这是我教给你的任务，你务必得完成！能不能！” “能。”周向军闷声说道。 “我听不见，大点声！”小棉袄更急了。 “保证完成任务！” 这下子，周向军的声音大起来了，小棉袄高兴地乐了，却听见屋里面的酒醉女人呓呓呀呀的叫唤起来，好像是要水喝。 小棉袄高兴地拍了拍周向军的肩膀，笑道：“那女人要水喝，你的机会来了，好好把握噢！”说罢，连忙跳出门槛，反手关了门，一蹦一跳的往邻居家跑去了。 周向军心里面欢喜着，这么一看，不但前妻原谅他了，女儿也原谅他了，这世上他至亲的两个女人，都原谅他了，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呢？没有了。没有了。 周向军颠了颠暖瓶，空空的，一点水都没有，他忙在灶下起火，往锅里添了水，十几分钟的事儿，一锅开水烧好了，他先盛出一水舀子来晾在一只大铝盆里，然后，把其他的往壶里面灌，这边锅上收拾好了，灶下也顺手给收拾的干干净净，回头，盆里的水已经凉了，再把暖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不冷不热的兑好了一杯，端到张桂珍的枕头前。 张桂珍又睡过去了，不过睡的不太熟，嘴里面呓呓呀呀的还在说着什么，周向军仔细听着，辨别出几句来。 “对不起呀小枫，对不起，我不爱你，真的，我真对不起你，你知道的，你最理解我，我心里面就是放不下那个大骗子，对，我就这么贱，那个大骗子，他从开始就是把我骗到手的，他说对我好一辈子，他又找别的女人，他还打我，他......呜呜呜......我咋就这么贱呢，我......呜呜......没办法，老娘就这么倔，老娘就这么有刚，心里有他能咋地，老娘就是不要他，这个王八蛋，周向军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想要儿子嘛，我呸，我就这么一个小棉袄，我都不给你，哼，王八蛋，我就不信了......王八蛋，呜呜呜......哎呀妈呀，渴呀，咋还不给你拿水来，小棉袄，你这个丫头，你就知道心疼你爹，心里面没有你这个妈了？没良心的......随你那个爹......” 周向军才发现，张桂珍醉起来，原来是个默迹嘴子，叨叨咕咕的没完没了的，一点都不省着，比她年轻的平时要聒噪一百倍。 不过，周向军听着听着，竟然哭了起来，他忍不住，实在忍不住。 他抬手狠狠地拍自己的嘴巴，他后悔呀，他恨自己当初的糊涂，他对这个女人都做了什么呀！ 他对她做的这么过火，可是，她从来没有使女儿去恨他怨他，反而使女儿比别家正常的女儿更爱他这个当爹的，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女人啊！ 不论怎么想，周向军的悔恨都是断不了的，懊恼都是不可磨灭的，从他开始对别的女人起心思时，他就已经开始对不起张桂珍这娘俩了！ 张桂珍被周向军打自己脸的声音吵醒了，张桂珍悠悠睁开眼睛，使劲儿眨了眨，周向军那张脸在张桂珍的眼睛里印了个清清楚楚。 “你干啥呢你？”张桂珍咽了咽唾沫问道，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嗓子，里面干的很，实在难受。 周向军忙抬起袖子照着自己的脸胡乱擦了擦，眨巴眨眼睛，一手扶起了张桂珍，一手端起水杯，放在张桂珍的嘴边为她饮水。 张桂珍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脑子里面也清醒了许多，张桂珍抹了一把嘴巴，眨了眨眼睛，好像想起了跟一帮女人们喝酒碰杯的事儿，说道：“我没事了，你咋不走呢？” 周向军转过脸来不看张桂珍的脸，他有点不敢看。 “嗯？”张桂珍伸出手肘碰了碰周向军，眼睛探望着周向军的脸，又催了一遍，“你咋还不走？” 周向军躲不开张桂珍的逼问，只好挠了挠后脑，喃喃道：“我闺女都不让我走，你，你撵我干啥？” 张桂珍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往门口处望了望，道：“小妮子呢？我快渴死了，叫她她没听见，平时觉可浅了，一有点动静我都醒不了，她准醒，这下她亲妈需要她了，没动静了......”张桂珍哪舍得埋怨女儿，不过是当着周向军，她实在没啥话可说，只好扯来小棉袄说事儿。 周向军道：“闺女上邻居家找二丫住去了，两个人从小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周向军没大好意思直说小棉袄的意思。 “不对吧？”张桂珍疑问道：“不能啊，她可没跟我提前说要去找二丫睡的，她啥时候走的？” “刚刚。”周向军道。 “大半夜的才想起去找二丫？”张桂珍歪洋头问道，眼睛里面闪着狐疑的光。 周向军嘟嘟嚷嚷道：“咱闺女不让我走，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就自己搬到二丫家去了.....” “咋的？”张桂珍恍然道：“噢，原来是闺女不让你走啊，可是我要让你走，你咋不听呢？你就知道听你闺女的是吧？” 小棉袄的话在周向军的耳边重复响起，好像一记警钟似的敲醒了周向军这座生了锈的大钟，周向军转身一把揽住张桂珍的肩膀，显得异常激动，道：“我早就不想走，来了这里我就不想走，要不是怕你不开心，我......” “你怎样？”张桂珍瞪着醉眼看着他。 “我——”周向军说不下去了，一双腥红的眼睛盯牢了张桂珍的脸，沧桑岁月，这张脸没有多少变迁，不过多了些女人的韵味儿，更加的撩人，让周向军的心，抑制不住的冲动。 周向军狂野而又霸道的亲上张桂珍的嘴，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 多年的分开的夫妻，多年咫尺相望的夫妻，在这一刻，又融合在一起，他们在多年后的这个半夜里，重新恢复成，一个人...... 第477章 保证完成任务 雷大力要结婚了，这小子高兴的广撒喜贴。 要说范天秋他们这一波人也不是白给的，一家有喜，几家都帮衬，范天秋他们哥几个把自己的积蓄全部拿出来，借给了雷大力用，雷大力也不含糊，要周向如帮他清清楚楚地记在本子上，以后，他的兄弟们要是有需要的话，他要加倍还。 这天，雷大力见亲手写喜贴的周向如，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笔，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的犹豫着，雷大力不明白未婚妻为何唉声叹气，上前问道：“咋啦，媳妇儿？” 周向如不大好意思的瞪了雷大力一眼，道：“谁是你媳妇儿，你叫早了啊！” 雷大力嘻嘻一笑道：“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开始，你就已经是我媳妇儿了，我提早叫着你，能咋？” 说罢，雷大力像小孩子耍赖似的，摇着周向如的胳膊，道：“我就叫，就叫，媳妇儿，媳妇儿，嘿嘿，媳妇儿......” 周向如没有心思跟雷大力取闹，偏过头不看未婚夫的脸，啪的把笔拍在桌上，深深叹了口气。 雷大力忙道：“可是跟我说呀，怎么了这是，写喜贴怎么还写闹心了呢？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就别干了，啥时候想写再写，实在不想写，我就去求秋喜嫂子，让她帮你写......” 周向如懊恼的挥了挥手，道：“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写的字比这可多的多，从来没觉得写两个字儿劳累过......” “那你到底是咋了？”雷大力心疼的问道。 周向如想了想，推开雷大力，抄起笔，扯过一张废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字，然后拿到雷大力眼前，晃了晃道：“这个字念什么知道吗？” 雷大力呵呵笑了笑道：“媳妇儿，原来你是遇到不认识的字了啊？这问题你可不能问我，我是斗大字不识得一个，我就认得我的名字，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问问老先生，那人啊，真能，啥字都会写......” 周向如皱了眉头，伸手戳了一戳雷大力的脑门子，哭笑不得道：“跟我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识得这个字了？我什么说过自己是被生字给愁住了？” 雷大力摸了摸脑袋瓜子，呵呵一笑道：“不是这样啊？那到底是怎么了呀，媳妇儿，你快点说，可别让我这么心疼。” 周向如又把那张纸晃了晃道：“这个字念‘孙’。” “噢，孙。”雷大力学着周向如的授教学了一遍。 周向如又刷拉刷拉写了一个字，举在雷大力眼前，“这个，你猜猜，念什么？” 雷大力吐了吐舌头，瞪大了牛眼一般的眼睛，认真的晃了晃脑袋，道：“猜不出来。” “理。”周向如又开始授教。 “噢，理。”雷大力是个好学生，学的字音都不差。 “孙，理，孙理，孙理？孙理！”雷大力嗷一嗓子喊出来，吓的周向如往后一缩身子。 “媳妇儿，都到这个火候了，你还没忘记那小子？你你，你这，这不行，不行啊，我不让，我不让你......”雷大力快哭出来了，他摇着周向如的胳膊，像一个被母亲即将抛弃的孩子，哭着喊着求着妈妈不要丢下他。 周向如更加哭笑不得，道：“谁说没忘记他了？你这个人，真的是......算了，不跟你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不多，不多！”雷大力连忙拉下提身要走的周向如，突然换了正色，道：“媳妇儿，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就是不知道该不该给姓孙那王八蛋小子发请贴嘛......” 周向如惊讶地看着雷大力，一副不可置信的面孔，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知道我怎么想的？你，刚一进门就知道我怎么想的？” 雷大力得意的点了点头。 周向如小嘴一撅，挥拳捶打着雷大力的胸口，道：“原来你逗我，你逗我，你把我当傻瓜一样逗，是吧？” 雷大力连忙求饶，把自己的胸口送上前，让周向如可劲儿的捶打一会儿，然后才捉住周向如的一双小手，道：“我就是看你不开心，想逗一逗你开心嘛，我要真是那样蠢的不透气的真傻瓜，你还能嫁给我么？我也没脸来求你嫁给我呀，你说是不是？” “那你就逗我？”周向如仍旧嗔道。 雷大力使劲将周向如全身一箍，讨好道：“你就是小傻丫头，我的傻丫头！” 周向如推开雷大力，正色问道：“那你倒给我说说，孙家的这个请贴，我到底给不给他下？” “下！”雷大力大声喊道：“当然要下！咱们冲啥不给他孙家下请贴，回头会让人家孙家挑出毛病来的不是？毕竟，孙家跟咱们一个村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全村人咱们都请了，就不给孙家，那传出去多不好听，人们都还以为你周向如没忘记他姓孙的呢！这请贴，这一定要下，等你写完，孙家的请贴，我亲自给他送去！” “你，这，这......不好吧？”周向如犹犹豫豫的，她没想到自己处在写与不写中，就已经水深火热，竟完全没有想到，雷大力又给他增添了新的犹豫。 雷大力大手一挥，道：“有啥不好的？咱光明正大结婚，光明正大请客，有啥不好的？这个村里不请谁，也得请孙家！” 周向如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请！”说罢，拿起笔，往红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孙理”。 雷大力看着周向如的每一笔，欣慰的笑了。 正日子的两天前，雷大力揣好了户口本，往周向如家去接未婚妻去了。 雷大力的户口本来之不易，为了能跟周向如好好的顺顺当当的把婚给结了，他可谓是煞费苦心，他一直漂泊在外，是个没有根的人儿，队里办户口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家，而是不知道在哪个山头跟范天秋他们打家劫舍呢。 所以，他根本没有户口。 他起先根本不知道户口的重要性，当他看到周向如的第一眼，就开始为结婚的事上了心，逢人便悄悄的与人打听结婚的相关事宜，当雷大力打听到结婚需要男女双方的户口本之后，他就开始为自己的上户口操上了心，还跟周家的棚里请了几天假，专门赶回老家去。 本来，他已经脱离群众好多年，队里几乎把他这号人给忘记了，所以他入户口并不顺利，但是雷大力有门道儿，软的硬的，愣的横的绵的全都使了出来，甲王镇给了雷大力底气，他带去的物品让队里的人瞪目结舌，他的礼送到关键处，谁都没有魄力不去收他的礼，所以，他的户口说不顺利，也算顺利，别人一句话的事儿，到了雷大力的门口，不过是破费了一些吃食用品而已。 雷大力到了周向如的家里，周向如正在客厅里梳妆打扮，看到雷大力的人影儿，周向如立马不好意思了，镜里红透的小脸像红苹果似的，周向云在帮着妹妹打理行头，自家妹妹见到雷大力之后的反应，让周向云看了个明明白白，周向云拍着妹妹的肩膀道：“这就不好意思了？等到结婚以后的，想要脸红都红不起来了！” 说罢，周向云趴在周向如的肩膀上，附着耳朵说道：“就你，都是过来人了，还像大姑娘似的，会脸红呢？我家棚里一个老爷们对我眉来眼去的，我倒是有红红脸跳跳心的，可是任凭我怎么想红想跳都不行，大姑娘时的那个劲儿，用过了，早没了！不过，看到你这个样子，可真行！” 周向如更加不好意思了，拍打着周向云的胳膊道：“六姐，就你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说......” 雷大力看着镜中漂亮的未婚妻，有点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姐妹两个，不大好意思地问道：“那啥，说啥呢，那么热闹？” 周向如的脸更红了，低着头，望着镜中的雷大力道：“你往后屋坐一会儿吧，我得等一会才能行呢！” 雷大力听话的抬起身来，点了点头跟周向如姐妹俩道了别，忙不迭地往后屋，陪着周家二老闲聊去了。 里屋里面坐着张桂珍，李秋喜正拉着张桂珍的手，为周向军的努力加上最后一把油。 “想好了没？”李秋喜问道。 张桂珍就是低头，还是不说话。 小棉袄坐在张桂珍身后，看着妈妈不说话，真心为她着急，这边劝好了男的，这女的又出问题了。 小棉袄随了周向军，沾了点急性子，上前抱着张桂珍的手道：“张桂珍女士，这事你还用想吗？天时地利人和，你现在占全了，再不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秋喜瞅了瞅小棉袄，笑了，再低头看着张桂珍的脸，道：“你看看，这么大个人了，都不如个孩子明白！” 李秋喜又道：“向如跟大力都结婚了，你们一起去，刚好凑个好事成双。” 正说着，只听小棉袄站起身，朝门口叫了声“奶奶”，原来是周刁氏进了门。 小棉袄把周刁氏扶在炕上，周刁氏握着张桂珍的手，缓缓道：“以前，是向军对不住你，是周家对不住你，这些年，虽然你人不在周家过日子，可是周家一直没把你当外人，在周家每个人的心里头，你一直都是向军媳妇儿，这事儿，从来没有变过......” 张桂珍有点哽咽，叫了一声：“娘！” “你既叫我一声娘，我就知道，你也是把周家当成你自己家的，对不对？”周刁氏感慨道：“回来吧，孩子，回到周家来，咱们永远是一家人。” “娘......”张桂珍流下了眼泪。 “四大爷——”小棉袄兴奋大叫一声，连忙跳到进门的周向豪身前，双手一把搂住周向豪的脖子，整个人就吊在周向豪身上了。 周向豪拦腰抱住小棉袄，宠溺地道：“这么大个丫头了，还往四大爷身上跳呢，也不知羞......” 小棉袄被周向豪越说越骄傲，仰着脸道：“就往四大爷身上跳，到了三十五十八十，也变不了的了！咯咯咯！” 周向豪笑道：“行行，好好，让你跳，让你跳，不过呀，不用等你到八十，没准，等到你三十，你四大爷我呀，就往生天宝山了！” “呸呸呸！”小棉袄的小脸哗的拉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道：“四大爷，你快点呸呸，把你那破话呸出去，呸出去，就不灵验了！” 周向豪被小棉袄心疼的不行不行的，看着小棉袄的样子，周向豪暖心的笑了。 屋里面的人把周向豪跟小棉袄这一幕收尽眼底，李秋喜即时的感慨道：“时间这种东西，最不搁搓磨，好日子坏日子，都在眨眼之间，过去了，拦也拦不住，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 双眼里面噙满了温热泪水的张桂珍，吸了吸鼻子，突然低声道：“我去。” 张桂珍这一声虽然不高，但是屋里面的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儿的。 小棉袄立即松开周向豪，向张桂珍扑过去，瞪大眼睛问道：“妈，你答应了？你答应跟我爸爸复婚了？” 张桂珍冲女儿重重的点了点头，高兴的小棉袄抱住张桂珍使劲儿的摇晃。 从外面听到里面说话声的周向云和周向如进了屋，周向如向小棉袄道：“傻丫头，还不快去后屋告诉你爸，你妈答应了！” 小棉袄得到提醒，立即起身，往张桂珍脸上叭的亲了一口，转身朝后屋跑去了，边跑还边喊：“爸爸，爸，周向军，快出来，你媳妇答应嫁给你了！” 说完这话，小棉袄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这是什么话呢，你媳妇，嫁给你......哈哈哈！ 周向军闻声跳出屋里来，昨天他就住在老母亲的屋里，一早起来，把从裁缝铺里新制订衣党穿在身上，胡乱扒了一口早饭，一整个早上就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像当年还是单身大小伙子那般的臭美个没完没了。 小棉袄迎出帅气无比的周向军，道：“这位周先生，接下来的，就都教给你了啊！爸爸，好好的把我妈给接回来，看好你噢！” 周向军这回信心百倍，向女儿握着拳头，道：“保证完成任务！” 等在大门口的一群人，个个笑容欣慰。 第478章 哭诉 周向军牵着张桂珍，雷大力牵着周向如，四个人两对人儿，内心抑制不住的欢喜，掩饰不住的快乐，往县城去了。 这次周向豪和李秋喜没有亲自送他们去办证，他们四个人每一对雇了一辆马车，拉着这四个人往县城去。 这四个两对人儿怎么样办手续怎么样领了结婚证和复婚证的过程，不说也罢。 家里面，送走了两对新人的周家人，重新回到屋里面，该干嘛的干嘛去了，却见那小棉袄跌在炕头，一动不动。 周向豪看到最宝贝的小侄女情绪异常，忙将周可心喂好，放在炕上，坐到炕头来。 “怎么了小棉袄？”周向豪摇了摇小棉袄的胳膊。 小棉袄低头拿手肘往脸上拱了拱，调整了一下声音，低缓缓地道：“嗯，怎么了四大爷？” “呵呵！”周向豪笑了笑，握着小棉袄的柔软的小手，道：“四大爷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李秋喜闻声，从衣柜里掏索出一点什么东西来，返身回到屋里面，扯了扯周向豪，周向豪看明白了，李秋喜手里拿的东西，媳妇儿告诉过他，那叫卫生棉，这是媳妇儿亲手做的。 周向豪会意的站起身，往外面去了，换了李秋喜坐在小棉袄旁边，李秋喜笑道：“是不是肚子疼了？” 小棉袄有点哭笑不得，起了身子，拿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两下，眼睛里面噙着眼泪，道：“四娘，你和四大爷真是，自从有了小可心儿，我这个侄女都不入你们眼了，就连人家哭你们都看不出来，我哪里是什么肚子疼嘛，人家在哭，在哭呀！” 周向豪本来就没走远，听屋里面小棉袄这一通吐槽，倏地转身进屋里来，伸手抬起小棉袄的脸，着急的问道：“怎么了棉袄，你告诉四大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别以为在镇上念高中，离家远了，那咱周家的孩子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你告诉四大爷，到底是谁欺负我家小棉袄了......” 李秋喜不耐烦的拨开了自家老公，鄙夷道：“你知道什么呀，别在那瞎担心了，什么被人欺负了？谁敢欺负咱家小棉袄，要是谁被咱家小棉袄欺负了，这我还信......” 周向豪不愿意认同，急赤白脸道：“那你倒给说说，好好的孩子她哭个什么劲儿？” 李秋喜伸手揽了小棉袄的肩膀，道：“咱别理他，你看你四大爷，神经了都！你跟四娘主，是不是看你爸妈去复婚，你太激动了？” 小棉袄像得到知音了似的，突然哇的一嗓子哭开了，一边哭一边呜咽道：“四娘，还是你理解我，你们不知道，小棉袄委屈啊，太委屈了啊！” 周向豪实在不能理解，他一个男人心思再细腻，也不比女人，女人的心思像绣花针一般细密，那周向豪的心思就像铅笔那么粗，他哪知道小棉袄委屈的是什么，不明白所以就询问了，周向豪伸出手背轻轻擦了擦小棉袄挂在脸上的泪花，道：“怎么委屈了，棉袄儿，快跟四大爷说说，别让四大爷着急呀！” 李秋喜也给了小棉袄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姑娘终于哽咽着哭诉出来。 “四娘，四大爷，你们别看这些年，我有爹疼有妈爱的，可我的心里面不是滋味儿，你们知道我从小到大在学校里的名声，为什么都‘厉害’么？我跟你们说，我其实根本一点也不厉害，我从小就跟我妈一样，老实巴交......” 听到这儿，李秋喜在心里面笑了一下，心说，你妈老实？你妈一点也不老实，年轻那会儿，我可是亲自跟你妈交过手的，那是个狠角色，要不是只生下一个女儿，要不是闹了离婚，你妈，绝对是村里面数一数二的泼辣户子。 不过，有一点李秋喜不得不承认，小棉袄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随了她爷爷周富贵，后来，小棉袄一下子成了厉害孩子，这点李秋喜没大理会，不过想起来，她觉得无非就是让周向豪以及周家所有人给宠的，在家里说一不二，这习惯也就带到学校里去了，再说，学校都离着家里近，周家的名声在外，学校的孩子都受过家大人的嘱咐，对周家的孩子都高看一眼，这也就把小棉袄的脾气惯出来了罢。 李秋喜想是这么想，并没有出言打断小棉袄的哭诉，只听小棉袄继续道：“太小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妈不能再给我生弟妹，我不知道从我之后，这个世上，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只有我孤零零地一个......后来大了，我爸妈离了婚，东一个西一个的住着，在学校里，小孩子们跟在我屁股后面说我，有的还好，他偷偷地说，有的干脆直接站到我面前质问我，说，哎，周乐川，你爸和你妈是不是离婚了？你跟谁呀到底？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一开始时，我躲着他们追问，后来我躲不开了，问我的太多了，我又不想听，怎么办？谁问我我就骂他们，骂他们他们也骂我，他们骂我我当然就要揍他们了......慢慢的，我的名声就被我给打出来了......” 李秋喜庆幸自己没开口打断小棉袄儿，听小棉袄这么一说，才知道小棉袄这个周二代根本没有借来周家的东风，反倒是自己爹娘的东风影响了她，心下也觉得这个孩子可怜的紧。 “没错！”小棉袄点了点头，道：“他们是都挺爱我的，像别的父母那样对着我，可是没有一个像我这样说话的，‘回我妈家，回我爸家’，这是个什么词呀？爸妈不都应该是一个家里的人吗？我心里面有不甘心呀......” “可是，为了我妈的幸福，为了惩罚我的那个曾经犯混的爸爸，我不得不支持我妈再嫁，小枫叔对我和我妈都挺好，可是我知道，他不是我的爸爸呀，你们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一度很痛苦，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痛苦，我想这下完了，小枫叔叔跟妈妈这么幸福，我爸跟我妈肯定不能在一起了，我甚至暗暗希望小枫叔跟我妈吵?，然后两个人再离婚，后来，小枫叔叔没跟我妈离婚，他永远的离开我妈，离开我了，我应该觉得我妈跟我爸又有希望了，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好了，我妈和我都已经渡过了失去小枫叔的痛苦时期，我爸和我妈，终于，终于，可以回到从前，可以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我的家终于是我的家，而不是我的妈的家，我爸的家了......我，我......” 小棉袄说不出话来了，呜呜咽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秋喜一把将小棉袄抱在怀中，轻轻的抚着小棉袄的头发。 “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不要再提，往后，你们就是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这个家，永远不会再变了，放心吧，小棉袄儿......”李秋喜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有点不合适，可是真说出来，这些话，又是那么苍白无力。 好在小棉袄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姑娘，哭泣也不过是一次发泄而已，哭过了，雨过天晴。 外面客厅里，一直将小棉袄的话听进耳朵里的周家人，纷纷默默抹眼泪。 周向云进了屋，拍着小棉袄的后背，感慨道：“你说说，大人离了婚，坑的最惨可不是他自己个儿，而是孩子，我想好啦，以后不管我跟文凯变成啥样，打成啥样，我绝对不跟文凯离婚，也绝不允许他跟我离婚，就为孩子，我也要跟他捱一辈子！” 周向英来的晚，她进屋的时候，小棉袄正跟四娘四大娘哭诉中，这会儿，她抹干了眼泪进了屋，道：“也不能全那么说，小棉袄心思就是细，看我们家那两个臭小子，没心没肺的，好像根本没那么回事儿似的！” 周向云道：“那情况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的......” 待周向军和张桂珍一回来，李秋喜就将两对儿新人叫到这院来吃饭，主要是想让他们这两个“新婚”之人跟周家二老有个交代，李秋喜趁着空，把小棉袄的哭诉一一对周向军和张桂珍讲了个清楚。 周向军和张桂珍也是恍然，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婚姻对自己的女儿伤害这么大，他们眼里的女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懂事乐观，原来，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张桂珍还强些，周向军简单活不下去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咣咣的砸，一个大老爷们的眼泪一，绝堤似的流下来，他最珍视的女儿，本心里面最不想伤害的人，偏偏被他伤害的最深，这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周向军也才明白，原来女儿要的不是他每个星期给出去的不扉的毛票，也不是那一顿好吃的，女儿心心念念的，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安安稳稳的家，可是他周向军都做了什么？新手拆散了自己的家，拆散了女儿最想保留的温暖，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呀！ 周向军和张桂珍的婚就算悄悄的复了，没有办什么仪事，什么也不办了，这是周向军和张桂珍共同的决定，等周向如的婚礼办完之后，周向军和张桂珍决定带着小棉袄儿往城里去玩一玩，全国各地的山川名胜都去看一看，小棉袄听了爹妈这个决定，着实高兴了一阵子，拼命着盼着寒假暑假的倒来。 周向如和雷大力的婚期如约而至，这一次，周家的排场一点不亚于周可心的满月宴。 周向豪和周向军哥俩，给妹妹张罗的这场婚宴，从东头到西头的大道上，都是铺上大红布面的喜桌，一盘子接一盘子的菜品上来，冷菜热菜喜宴十四道，肥硕的鸡，新鲜的鱼，甲王镇各处深藏不露的大师傅，都被周向豪给搜罗来，凉菜的师傅专门弄凉菜，炖鸡的专门炖鸡，烧鱼的专门烧鱼，各有详细分工，一点不含糊的。 新郎官和新娘被李秋喜收拾的利利索索。 雷大力一打扮收拾，一点不像三十的汉子，倒像一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脸上棱角分明，衣服架子式的身板，把个新郎服穿的特别有型；新娘周向如更漂亮，本来嘛，人家姑娘底子好，别看离过一回婚，应该叫做是妇女，可是周向如一直念书教书，没下过地受过累，脸上没有经过岁月的刀工，一点也不显老成，二十五六的岁数，倒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在队长彭三的引领下，雷大力牵着穿着大红高跟鞋的周向如，挨桌敬酒。 敬到有孙家人的那张桌时，人们手里拿筷子的，不约而同的摞下了，端碗的，纷纷放下了，伸手夹菜的，缩回来了，还有碰杯的，停在半空，然后轻轻落在桌上.....人们像商量好了似的，扭头来往这边桌上瞅。 孙家来随礼的，是一个极不相干的人物，孙理的嫂子。 不来不好看，人家周家喜贴都送上门来了，不来不是不认抬举么？孙家人有孙家人的考量，他们不想跟周家人结下解不开的梁子，毕竟孙理是要扎根这个地方的，整个孙家人在这里生活的也很是富足，这个地方，是他们不愿意离开的地方，这里的人，也是他们开罪不起的人，虽然周家人并没有想把孙家怎么样，但他们孙家自己心虚。 所以，孙家不得不来随这个礼。 孙家很聪明的，选了孙理的嫂子来出面。 这样，周家人能对人家说什么？人家一个当嫂子的，不亲不近的关系，没啥可说的，而这个当嫂子的，对周家人的话、对旁边邻居的话，也没有什么不能担待的，不会装了一肚子的憋气回去就是了。 周向如很是从容，别说今天来的是孙理的嫂子，哪怕就是孙理本人来了，周向如也一样能从容的过去，端杯，敬酒。 雷大力伸手扣住周向如的手，周向如一愣神，还是随着雷大力的手劲放松了杯子。 雷大力关心的眼神看着周向如，道：“媳妇儿，你不能再喝了，就算是茶水，这么一大圈子敬下来，也喝饱了，从这儿开始，你的茶水，都由我来替你喝，这个杯我来替你碰！”雷大力端着杯子向大伙擎起来，高喊一声道：“老少爷们儿，你们说，行不行？” 第479章 宠溺 “行行，没啥可说的！”有人应道。 “是啊，你们两口子就是一家子，有啥不行的！”有人这样应着。 ...... 雷大力看了看孙理的嫂子，转头向彭三道：“彭三哥，这位，我们得怎么称呼呢？” 彭三短暂想了想，紧接着笑道：“这个，你们就跟着村里人一样叫，叫个孙家大嫂子。” “好好，孙家大嫂子！”雷大力哈哈一笑道：“孙家大嫂子，我们夫妻两个敬你！我干了，您随意。” 说罢，也不等孙家大嫂子有反应，雷大力一饮而尽。 喝完了满满一小杯白酒，雷大力哈哈一笑道：“孙家大嫂子，您是个福气人儿，我们夫妻俩想向您讨几句祝福，您看看，成吗？” 孙家大嫂子被雷大力逼上了架，本来嘛，孙家让她来就因为她是个不大相干的人，但是事实看来，雷大力根本没想把孙家大嫂子当成不相干，在雷大力看来，只要你孙家来了人，不管是谁，就代表了孙家人，就有权利和义务把外面相对于孙家的话传回去。 所以，雷大力存了心的想要为难一下这个孙家代理人。 孙家大嫂子默不开，她是想绕也绕不过去了，雷大力没打算放过她，没办法，孙家大嫂子只好慢慢地站了起来，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没有人祝福这对新人早生贵子，人们都明白其中禁忌，不约而同的绕着这句话走。 孙家大嫂子不是善人，但她不傻，她那句“早生贵子”就在嘴边绕着，绕了一圈又一圈，终是没有往外说，她要是说出来，保不齐周家那些个护犊子的扇她大嘴巴。 雷大力人很爽朗的哈哈大笑一阵，道：“谢了，孙家大嫂子，太感谢了，你回去替我转告一下孙家所有人，我雷大力感谢他们，万分感谢他们，谢谢谢谢！哈哈，大伙都懂得，是吧？哈哈哈！” 周向如从雷大力身后扯了扯雷大力的袖子，雷大力感知转身，笑呵呵的对着周向如，问道：“咋啦媳妇儿？” 周向如笑颜如花地柔声道：“大力，咱们该到下一桌了。” 雷大力哈哈一笑，极其自然的牵起准媳妇儿的手，往下一桌走去。 孙理其实也来了，他在最末尾的桌子的另一边，应该是彭三家东边的墙角后面，有人过去撒尿看到孙理了，还差点叫出孙理的名字，不过孙理趁那人开口之前，恢溜溜跑开了。 周向如看见孙理了，雷大力也看到了。 雷大力没有对孙理过多的关注，他扫了一眼那个狼狈逃跑的背影，回头就来捕捉自家媳妇儿的神色，周向如把头歪在雷大力的肩头，双手使劲的挽着雷大力的胳膊，笑意盎然。 雷大力轻轻抚着媳妇儿柔软的小手，安慰道：“亲爱的，别着急，这辈子，要是老天爷不让咱们有自己的孩子也不要紧，你就是我的孩子，要是你想要孩子，咱们就收养一个，好不好？” 周向如点了点头，道：“嗯。” 新婚之夜，雷大力坐在炕沿，一脸通红，两手交错在一起搓呀搓，不知道怎么才好。 周向如坐在炕头，头上蒙着红盖头，也不知是红盖头映红了她的脸，还是自然地就发红，周向如简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脸，从听见雷大力的脚步声近了门槛之时，脸就开始红腾腾，任她怎么捏耳朵，搓脸皮，那股子红也褪下不去。 雷大力突然像是刚认识周向如似的，语气里面透着一丝不大好意思，结结巴巴地问道：“如儿，如儿，渴不渴？” “嗯，有，有点。”周向如也跟雷大力似的，有点结巴啦。 雷大力忙起身，噼里砰隆地给媳妇儿找水喝，小茶杯被雷大力推到周向如盖头底下，周向如伸手拿水抿了一口。 “如儿，你，你，你饿不饿？”雷大力知道，闹腾了一天，周向如没大吃什么东西，饿的时候没时间吃，饿过劲儿了，又不想吃了。 “嗯，饿了，你呢？”周向如问道。 “我，我也，也饿了......”雷大力继续结巴，“我，我去拿饿，我做了你，你给你留了饺子，我，我我去煮上来，你，你等着......”雷大力起身往外走，想去抱柴禾。 “你等等！”周向如突然叫住雷大力，雷大力的脚步戛然而止，风似的转身匍匐在周向如的身前，他的呼吸一下接一下的呼出来，周向如头顶的盖头跟着一下接一下的鼓动。 “咋啦媳妇儿？”雷大力这一声，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粗犷。 周向如小声道：“盖，盖头，麻烦掀，掀一下，闷的我，难，难受......” “呼啦！”雷大力这一掀，动作有点猛，掀了个周向如冷不防。 周向如在那呼啦一阵的风中惊愕的瞪大了双眼，那双眼睛里面，有如覆了一层雾水，往深看下去，是两眼深潭，再看下去，看不尽底处，看的人，便沉沦其中，溺于深处，无法自拔。 雷大力看痴了，呆呆一声，“如儿，你真美......”再没有任何语言，只有那男性的一身霸道，一腔占有，一心情爱，满满的占有最心爱的人儿。 风停雨歇后，已是夜半，周向如的肚子咕噜噜直叫。 雷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嘻嘻一笑道：“没觉得怎么饿呢，怎么肚子还叫上了呢？” 周向如伸出光溜的胳膊拍了一把雷大力的肚皮，娇嗔道：“哪里是你的肚子，分明是我的......” “啊？”雷大力呼的坐起身来，扯回扔到四处的衣服套在身上。 “大半夜的，你穿衣服干嘛？”周向如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饿了，我去煮饺子给你吃，再弄点水，好好洗一洗，你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雷大力边穿裤子边说道。 周向如不好意思的扯过被子遮住半张脸，道：“可别下地了，怪冷的，再说了，都这么晚了，再折腾一会儿天都亮了，早起再说吧......” “那可不行，我一个糙人能受得了，你哪能受得了，洗的干干净净，吃的饱饱的，回头好好睡一觉，身子骨可不能造致坏喽，我还得留着好好用呢......嘻嘻嘻嘻......”雷大力得得不不的说道。 周向如轻笑着斥责雷大力道：“说说话你就下道......讨厌！” 雷大力笑着转了身，往夜色中的棚头去取了木柴，再折回来，看着周向如还在瞪大两眼等着他，心下无不感动。 “你先睡会儿，待会儿好了我叫你就行了。”雷大力道。 “我睡不着，不睡了，留着一会回笼了。”周向如笑道。 雷大力的眼神一斜，向周向如张牙舞爪的伸出胳膊，道：“一会能不能好好回笼可不一定啊，我现在可不是吃素的，哈哈哈！” 周向如呼的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小脸又红了个遍。 周向如没想到雷大力做这些事情驾熟就轻，心里面有点泛酸，开口便道：“这是多少女人把你历练的这么熟练呀？” “啊？”雷大力不明所以，抬头道：“这些活呀，这还算活吗这些？” 周向如酸不啦叽的说道：“炕上的炕下的，都做的挺顺手，一点不像新手！” 雷大力吓的忙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如儿，我真的是新手，我，我，别看我是个土匪，可那时候，兄弟们都会用女人，就我不会，不是我不会，我不想，我不屑那个我——” “嘁，谁信呀！”周向如撇嘴道。 “真的，我就负责给他们看门守卫，他们跟我倒是说过不少，真实操练的，我真，真没有，不信你问我那些兄弟们，他们一个个的可不帮我瞒着......”雷大力认真的喊着，就差没有举手起誓了。 周向如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手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小红肚兜在被窝里若隐若现，惹的雷大力两眼发直，锅里的水开了几番，都忘记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雷大力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如同身手敏捷的猎手捉捕一只细幼小羊，那小羊左右推搡两下，全然没了力气，乖乖缴械投降，只求那猎手下手时，轻一点，怜香惜玉一点...... 周向如悠悠转醒时，天已经是上午，果然像雷大力说的那样，洗了个干干净净，吃的香香饱饱，才能睡好了这个回笼觉。周向如向外面伸出胳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外面的冷空气刺激了她白嫩的胳膊，那股子冷气从胳膊漫延到全身，她这才全部清醒了，睁开眼睛坐起来，她已经完全适应了屋里的空气，原来空气一点不冷，还有点热乎乎的，一股子药汁子苦味儿蹿上鼻息，周向如往灶台那边一探身，见一砂锅的药汁在锅里热着。 雷大力刚好进了屋里来，笑呵呵的来到周向如身前，像照顾孩子似的，忙把被子往周向如身上包了包，两手捆着包着周向如的被子，嘻嘻一笑凑到媳妇儿的脸蛋就亲上一口。 周向如红着脸儿，想躲又躲不开，一害臊把头扎进雷大力怀中。 “如儿，我把药给你煎好了，你先吃点饭，过半个小时，就把药喝了，我算了，等到下午稍晚点，再喝第二顿，正好......”雷大力笑嘻嘻说着，半道顿了顿，他又道：“你天天这么用药，我看着真是心疼，我不拦着你，是因为我想顺着你，你明白不？” 周向如在雷大力的肩头点了点头，眼睛里面却噙了泪花。 两人也不知抱了多久，就那么边抱着边聊天，直到锅里的水都靠干了，雷大力这才一把推离媳妇儿，小心的放在炕边，包好了被子，自己去给锅里添上清水，那边一只锅里，他取出饭菜，摆在小炕桌上。 周向如不想赖在炕上不起，想要起身下地洗脸洗漱再吃饭，无耐雷大力把她按在炕上，非让她“不干不净”的把饭吃了才行。 周向如没办法，被雷大力勒令在炕上，只好先吃了饭，又看着雷大力灶上灶下的忙活着，把碗筷刷干净，又坐回炕上跟媳妇腻咕一会儿，估摸着半个小时过去了，再把汤药倒了半碗在碗里，晾温了，给媳妇儿端上来。 周向如被雷大力这一系列的操作看的直了眼，等雷大力端上药来，她双手捧过来，看着那黑色的药汁，嘴里面就发苦，但心里面却是甜的。 雷大力不知道周向如的感慨，只是单纯的以为周向如喝惯了苦药，不想再下口，于是他在那边攥着拳头起劲儿助威道：“来，喝口，喝一口，哎对，加油，加油，好好好，太棒了！来来来，快，有糖水，糖水，来，再吃颗大红枣儿，好嘞，太棒了！” 周向如就在雷大力这个强有力的啦啦队的呐喊声中，苦中带泪的把半碗药喝下去了，当然，这泪，是开心的笑，会心的笑，她竟然不知道，雷大力还能贴心至此，这番感动，是她从来没有过的，也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周向如想，就为这个，以后一生，她都能原谅雷大力对她犯下的所有错误，所有。 周向如喝完了那些药，喝下了糖水，吃下了红枣儿，伸手将雷大力的脖子紧紧搂住。 雷大力拍了拍媳妇儿的后背，安慰道：“如儿，咱不喝了吧，不喝了，好好的，非得喝那些苦药汤子干哈，说不听你，你就听回话，不喝了，行不行？” 周向如点了点头道：“行，我听你的，现在是寒假，反正我也不上班，等明年春天开学，我就不喝了。” 雷大力心疼的叹了口气，道：“行，听你的，就到明年春天开学，咱就不许喝了哈！” “嗯嗯......” 周向如果然说到做到，到了寒假结束第二天，她也就真停了药，正赶上开了学就被学校派到京城去学习，刚好也没有时间和条件去喝汤药，这药停了也就停了。 等周向如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这一个月，雷大力忙里偷闲，把四大舅哥的吉普车借来，鼓鼓捣捣的学着开，没几天就学会了，余下的时间也没搁置，天天练习，能把车开个四平八稳，等周向如的信里写明了要回来的时间，雷大力老早把车开到车站，去接自己媳妇儿回家。 小别胜新婚，说的就是周向如和雷大力，俩人一见面，亲亲热热个没完没了，周向豪和李秋喜玩过的车，震，他们无师自通，也玩了个痛快。 没有用中药的这一个月，周向如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好上许多，雷大力见了媳妇娇嫩的脸，再从镜了里看着自己粗黑的脸，更加觉得自己配不上媳妇儿。 第480章 验女婿 周向豪帮着雷大力把棚里的出栏鸡装上了军需车，剩下的装车往城里面卖去了，反正不管是卖鸡还是卖猪，以及卖菜，都是周向豪或者周向军带着他趟道儿，雷大力头脑也不是很秀逗，只要大舅哥儿他们一提点，下一步雷大力立马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周家还是有一个人不大放心雷大力，雷大力这边棚里但凡有一个稍大点的动静儿，准得站在雷大力身后监督着，这另雷大力如芒在背，实是不大自在，可又不大好开口说什么，一旦开口说话，还得陪着笑脸，客客气气，不仅如此，还得板凳茶水的供应着。 这个人就是周家老家长周富贵。 周富贵心疼女儿，但是有些事儿，周富贵没法直接询问宝贝闺女，他没少支使自己的老婆子去跟小女儿打听，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到也从方方面面多多少少对这个后来女婿掌屋了一些了解，但老周富贵还是不放心，他就是不知道雷大力这个人可不可靠，踏不踏实，用他自己一辈子的经验来解释的话，就是从做活计上就能看透一个人的性体啥样。 周刁氏没少劝周富贵，认为他做的是无用功，你那么往明白看女婿看啥呀？要是看出这个人合你的眼还好，要是不合眼呢？你还叫闺女离婚去？周富贵倔强的不行，不肯收回去监督的脚步，他摇了摇头跟丢给周刁氏一句话：我就是要去看，看他不行，我就把我闺女要回来，我养活一辈子也不给个混球当媳妇儿去！ 周刁氏扯着老头子骂，“你就不知道寒碜？闺女离了结，结了离的，给别人看着，好看？你脸上有光？” 周富贵理直气壮地回道：“他要不是个地道人，我闺女跟着他也过不好日子，我还不如回来养着我闺女，别人说啥咋看，关我啥事？我闺女好过才是真好！哼！” 于是，周富贵就那么倔强的跟在雷大力屁股后面，有实在看不过眼的，老人家实在憋不住的时候，还要指点一二，雷大力便恭恭敬敬的去按照老丈人的说法去改正以及操作。 雷大力表现的认真专注，其实心里面一直在打鼓，小心脏嘭嘭嘭地跳个不停，只怕有一处行差踏错，招来老丈人不满，辞掉他这个刚上门的女婿。 好在周富贵不大常有指点，只那么瞪眼看来看去，眼光从来没有在雷大力身上放松过。 雷大力逮着周富贵看不到的拐角，悄悄走到周向军的身边，扯着五大舅哥儿的衣服袖子，讨好地道：“五哥，五哥，你看咱爹往这儿一坐就是一天，我是担心咱爹坐这儿受累，您还是带咱爹回去吧，啊？” 周向军不是不知道雷大力的心思，憋着装着糊涂笑道：“不行，咱爹不累，你不用担心，他在哪不是呆着，就让他在你这儿呆着，还能在外面给你掌着眼，省了你这丢东少西的。” 雷大力有苦难言，对老丈人下逐客令，他还真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儿，所以，听周向军跟他这么说，他也就不敢再开口，认命的继续干活去。 雷大力没办法，赶到周向豪在棚里帮忙时，就向周向豪求情，搓着两手走到四大舅哥儿的身前，道：“四哥，你就行行好，快让咱爹回去吧啊，咱爹天天这么盯着我，我，我害怕啊！” 周向豪也拿话取笑他，道：“你怕啥，这世上还有你怕的？”他的潜台词是，杀人你都不怕，你还怕人家旁边看着你？ 雷大力似乎能听出周向豪的潜台词，继续搓着双手，陪着笑道：“四哥，我当土匪这么多年，连个蚂蚁都没踩死过，我就跟着蹭吃蹭喝，虽然杀生的事我没干过，但那时我可真是没啥可怕的，要说我最怕啥子，我敢说，自从认识了向如，我真真有了怕，那时候，我最怕向如生气，现在，我最怕咱爹在背后盯着我。四哥，求求你了，帮帮我，救救我吧！” 周向豪不同周向军，他是个当四哥的，别看上面有一个二哥，但因为二哥是残疾人，所以，整个他周向豪几乎是整个周家的主心骨，雷大力求到他头上，他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周向豪陪着周富贵一起往家走，平时话不都不多的爷俩，根本没有什么话题，但是周向豪不得不开了口，“爹，赶明就不用来这边盯着了，我和向军时不时就来看着，没啥问题的，再说，大力他干活行，我都看在眼里的，要是他啥啥不行的话，我早就不开这个口，让向如嫁给他了。” 周富贵把两手背在身后，像是生气似的呼呼的往前走，其实他没生什么气，他这人就这样，除非不走路，走起路来，带风。 这动作，看得背后偷偷跟着的雷大力心里面一紧，周向豪帮着他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老丈人要是还不满意，那不得闹的他一个紧张。 没想到，过了半晌，周富贵像是在自己的分析中才走出来，停了停步子，扭头看着周向豪，道：“嗯，明儿我不来了，告诉那小子，对向如好点儿，有点差池，我跟他拼了老命！” 周向豪笑笑道：“嗯，没事的。”那潜台词雷大力也听出来了，不过就是，不用爹你拼老命，我哥几个会为妹妹拼的。 雷大力从墙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是过关了啊！ 不用周家人任何一个人警告或者威胁，雷大力对周向如的好，一点不含糊。 一年四季，雷大力每天老早起炕做好早饭，实在不想做了，也是早早的跑到街道口，等着李军武淑芬两口子推着早餐过来，雷大力准得是第一个买上早餐的人，要是周向如老早有交代，想吃小笼包了或者是白馒头，小米粥什么的，或者想吃油条，那雷大力准得早早起来，亲手给媳妇儿做好了放在桌边，周向如只管洗漱吃饭上班去就得了，剩下的收拾工作，也都是雷大力，他把家里拾掇的一尘不染，再往棚里去干活。 到了中午，雷大力不管多忙都得早早回家，做午饭去。雷大力从来不在饭店订外卖，周向如嫌饭店的菜太油，她怕发胖，其实周向如也没说就不吃饭店的菜，她只那么一说，外卖油多，女人吃了容易胖，这话，就教雷大力给记下了，然后，中午饭做好了，等周向如回来吃完，躺下睡个午觉，他在一边一点动静没有，把厨房收拾了个干净，到点了两口俩一起出门上班的上班，上棚的上棚，有时候，两人把窗帘一拉，门窗在里面掩实了，在炕上铺好被褥，大白天的，做上一些不可描述的事，这才心满意足，两人抱成一个人，昏昏睡去了。 赶上周向如的毕业班期末考，中午也要给孩子们补课，回不来家里吃饭，雷大力就把热乎乎的饭菜给送到学校去，两人还像一对刚结婚的新人，周向如默不开，雷大力可一点脸皮不顾，逮着媳妇儿那张漂亮的小脸就啄上一口，一口不行再来一口，把一帮半大孩子们看的，满脸通红，时间长了，看习惯了老师两口俩，这些孩子们也就不臊的扭头儿，而是合起伙来起他们的哄，远远的站在一边，大声跟他俩边笑边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往往这时，周向如便亲自将雷大力推到学校外面去，雷大力逮着空就把媳妇儿给壁咚一回，都快上课了才放过自家媳妇儿，然后摞下话，等晚上的，晚上还要好好疼媳妇儿，反正，这小两口一天到晚的，亲不够爱不够似的。 一年时间倏忽过去了，人们都没觉得忙的怎么着呢，一年又到头了，可是回头算算，鸡卖了好几茬儿，猪卖了好几圈，菜卖了几棚，那都数不清了，家里的存款一点点厚了起来，人们的腰板站的越来越直了，这不就是一年的好收成嘛！ 一天，周向如在学校如坐针毡，坐立难安，频频看着腕表，盼着下班时间快点到。 旁边的老师看了看她，笑道：“向如，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 周向如尴尬的笑了笑道：“没事，我没事，呵呵。” 周向如继续低头看表，看着秒针在表盘里一点点闪过，她却觉得流水的时间，度日如年。 总算到了放学时间，周向如抓起小包就往外跑，差点跟校长撞个满怀，不过校长看到这个平时安静娴淑的老师，如今风风火火起来，不知是为什么，只是感到诧异，所幸，周向如是他愿意高看一眼的，哪怕她早退他作为校长也不会说什么，何况是人家唯一一次踩着点儿走的。 周向如直接冲到李秋喜的屋里，她拨开一屋子的小侄子们，把他们轰到后屋老娘的房间，自己返身进了四嫂子的屋里面，反手插严了门。 屋里面唯一一个多余的人就是熟睡的周可心，小家伙一岁多了，正是贪岁的年纪，每到下午四五点钟，总得小睡一觉。 李秋喜小声道：“我说向如，你怎么了，风风火火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向如直摇头，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才好，按捺不住的小激动，使她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李秋喜摸了摸周向如的渍满汗水的额头，伸手拿了块干净的手绢，往她额上抹了抹，道：“这么冷的天，你也能跑出一头汗来——”李秋喜这才想起看看放学时间，她家的表快了三分钟，这会子，挂在墙上的大时英钟，还不到放学时间。 “你这是飞回来的吗？”李秋喜笑着将小姑子拉坐在炕上，她看到周向如一直笑意盎然的脸，心里面知道，即便周向如有什么事，也应该不是坏事，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所以也不着急问她什么。 周向如自行拍了拍胸脯，在李秋喜的凝视下，这才道：“嫂子，你说，你说，我都三十八天，三十八天了！” 李秋喜有点蒙，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回事呀，什么三十八天？要期末考试了吗？不过，你不用这么着急吧？哪年你的带的班不是全校第一，全镇第一的？” “不是，不是！”周向如忙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道：“我是说我的身子，我，我，嫂子，我三十八天没来了，没来那个，我，你说，我，我——” “我的天！”李秋喜心里面也是一阵激动，一下子握住周向如的手，道：“你是说，你三十八天没来了？我记得那会儿，你跟老中医说过，你的日子向来挺准的呀，这会儿，三十八天没来，八成是有了啊！” “可能吗嫂子？可能吗？”周向如激动的有点想哭，“嫂子，我不敢相信，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是拖日子了？我侧面打听过好多女同事，她们一般都出现过拖日子的情况，也没有怀孕啊？嫂子，你说，你说，我这，我这可能吗？” 李秋喜笑了笑，拍着小姑子的手背，道：“这有什么难？你为什么不找老中医给你把一下脉呢，三十八天，他能把出来的！” “不行，不行！”周向如连忙摇头，道：“这事我想过的，我不能，不能啊嫂子，我怕，我怕——” “你怕什么？”李秋喜歪着脸笑着问道：“你怕万一要不是的话，会被别人说笑了？” “嗯嗯！”周向如直点头，道：“嫂子，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可真是懂我，要不然的话，我也不能直接来找你问你......” 李秋喜握紧了周向如的手，道：“你这样，向如，我问你几个问题，然后，你就告诉我，是或者不是，凭着我的经验，我就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了。” “嗯嗯，好，嫂子，你说，你快问我，快问我。”周向如整理了一下坐姿，然后坐牢了，等着李秋喜问话。 李秋喜想了想道：“你说，看到你们家大力给你送来的饭菜时，尤其是肉类，味道重的菜，有没有恶心想吐？” 周向如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神色上，有些许失望。 第481章 有孕 李秋喜看着周向如，仔细捕捉着小姑子的神情，笑着伸手抚了抚小姑子额边的乱发，道：“你看我，着什么急呀，听我慢慢问。” 周向如好像在下一个未知的问题上，看到了些许希望，又整了整身子，点头道：“嫂子，你问，你再问。” 李秋喜继续道：“这次例假期有没有感觉肚子酸疼？” 周向如皱了一下眉头，摇了摇头，道：“没，没有，对，没有酸也没有疼，不过嫂子，我哪次来也没沉得酸疼啊，都是来了之后才疼的，这次，这次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我翻了日历来看，都没想起来自己那个还没来呢，反正我这肚子一点也没给我提个醒儿！” 李秋喜道：“好，那倒没关系，你再跟我说说，有没有特别想吃一种东西？” “有有有！”周向如有点迫不及待的点头，道：“我最近总想吃青桔子，我让大力从镇上水果商店，可没少给你买喽，我们家大力还说，镇上副食品店那点青桔子差不多都让我给包了，他都怕我一下子吃那么多给身子吃坏了，可我忍不住，一想到青桔子酸味儿，口水就流下来了......” 李秋喜也点了点头，道：“那好，这个我知道了，再继续问下一个——你最近，两胸中间，有没有刺痛感？就像针扎了一样，说不疼吧，还有疼感，说疼吧，还不是太疼的那种？还有，你的那个——”李秋喜的眼往周向如的胸，脯上扫了一扫，道：“有没有发黑？” 周向如猛地想起来什么似的，双手捂住胸口，瞪大了眼睛，点点头道：“好好，好像真，真有那么点疼痛，我还能为是自己穿胸衣太紧了，给勒的，晚上睡觉解下来时，也稍微有点刺痛，不过不太明显，我就当是压着了，根本没有当回事，这，这能说明什么呀四嫂子？”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你真的有了，八九不离十。” “真的？”周向如跳起来摇着李秋喜的肩膀，激动地道：“四嫂子，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有了，我有了？不对呀，不是说我不能怀孕的吗？我不敢相信啊，真的不敢相信！” 李秋喜按下周向如，冷静道：“你别太激动，我说的可不是太准啊，你先捱几天，等到过了五十天，不不，就四十五天，四十五天就行了，我带着你去找老中医看看去，好不好？” 周向如激动的直点头，不过，在李秋喜的嘱咐之下，周向如好好的调整了心情，至少不那么激动了，这才回家去，她保证在没确定之前绝不能让雷大力察觉，如果确定自己真的怀孕了，那她就好好的给雷大力一个惊喜。 从三十八天到四十五天，中间隔了一星期而已，周向如沉得这一星期度日如年，这一个星期里面，每一天只要一与雷大力四目相对，周向如都差点把自己憋在心里面的话给吐露出来，不过周向如想到了自家四嫂子给自己的嘱咐，周向如这才硬生生把心里话给咽下去了。 像李秋喜说的，可不能把惊喜变成惊吓，要是真有惊吓，就让她周向如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总算过了那难熬的一个星期，正巧赶上雷大力进城卖菜，周向如就在周家吃了午饭，到了傍晚，李秋喜过来后屋叫周向如帮她看一下周可心，李秋喜说自己要洗一些衣服。 周向如知道李秋喜的意图，忙下地去，跟着李秋喜到了前面房间，李秋喜抱起周可心，放在周向豪亲自为闺女订做的木头手推车上面，姑嫂侄女三人就往外面大道上去“散步”了。 三人散步到学校大门口，两个大人分头往四外一张望，见身后没人，就像地下党似的钻进院里的打更小屋里。 周向如事先约好了老中医，不过她是说自己肚子疼，需要让老先生给把把脉，等晚上放学时候再来，眼下自己正没时间。 老中医两口子不是傻子，看着神色紧张的周向如，一下子就明白这个小媳妇儿的想法，便不作声张，只点头答应了周向如的要求。 看到平时总要出去溜达散步的老中医，正在家里面等着，周向如的心里面也是感激不尽，客气话说了一大堆，老中医不好抹一个小媳妇儿的面子，也知道这个小媳妇儿轻易不愿意麻烦别人，才导致她道歉的话多了一些，即便心里面有不耐烦，老中医也都只是笑呵呵的，什么话都没有。 李秋喜扶着老中医坐进凳子里，笑道：“老先生，你给看看，这丫头下边不太舒服，总痒总痒的，是不是有什么炎症，拜托你给好好看看！” 老中医冲李秋喜点了点头，便示意周向如华坐进椅子里，伸出手搭在周向如纤细的手腕上。 老中医本来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盯了周向如三秒，忽而又闭紧了眼，往椅子里面倚上去了。 “怎么回事啊老先生？”李秋喜小声的问道。 “胡扯，你们胡扯！”老中医突然就不高兴了，一面捋胡子一面拍桌子，直到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吓的周向如快要哭出来，李秋喜也是不明所以，怔怔的望着老中医，这姑嫂两个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的目光都望向身边的老太太。 老太太不等李秋喜两人说什么话，直接站起来，拍打着自家老头子，斥道：“你好好跟孩子们说话，疯疯张张的吓着了孩子怎么办你？” 老中医这才安静下来，把拍的已经麻酥酥的手掌心收回来，放在嘴巴底下吹了吹。 李秋喜总算鼓起勇气低声询问道：“老先生，怎，怎么样了，我小姑子，到是怎么了？” 老中医搓了一缕白胡子，半眯着眼道：“有了，有了哈，脉象还不错，不过你这身子是第一次，得好好保养，万不能累着了，每天喝牛奶吃鸡蛋，瘦肉水果蔬菜，营养一定要均衡，不能挑食......” 老中医兀自在那坐着说着，周向如根本没有听下去，自顾自的在那儿流着自己的泪水，好在老中医和老太太都清楚周向如的前因后果，也不多作劝阻，老太太半揽着周向如的肩膀，给她递着毛巾擦泪，寻思这孩子的肚子来之不易，也该好好哭一哭了，老太太也就不大劝慰这个小媳妇儿了。 李秋喜在那边听着老中医的嘱咐，她这下子只当了周向如的耳朵，把所有老中医的嘱咐全部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面，回头她还得负责向雷大力和周向如这小两口俩普及去，一时间突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雷大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只不过是梦境太过真实而已，没办法，周向军给雷大力出了个馊主意，让他掐自己的胳膊，胳膊不行就拧脸，拧耳朵，雷大力这个铁憨憨一一照做，把胳膊和脸以及耳朵宁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周向如看了都心疼，坐在一旁直朝自家五哥瞪眼。 雷大力果真是感觉到了疼，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但他不信，还是推门跑出去，一口气翻上学校的墙，直冲到老中医家里去，瞪大眼睛问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直到在老中医那里得到肯定答案，雷大力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抱着老中医又是揽又是摇，老中医一把老骨头架子好险被他给摇散喽。 雷大力再从初中学校翻墙过来，用时不到五分钟，周向如他们还以为他是出去到房后撒了一泡尿，孰不知人家是搞确诊去了，他张口一说话，人们才了解。 雷大力看向周向如的眼光更加的脉脉含情，这粗小子顾不上脸面不脸面，上前抱起周向如原地打转，伸着嘴唇在周向如的脸上又是啃又是咬的，把个周向如弄的好大一个红脸，他却是高高兴兴乐乐呵呵。 “我雷大力是好人有好报啊，还有我们家向如，老天爷比我还稀罕你呀，哈哈哈！”雷大力快笑傻了，周向如也顾不上不好意思，捧着雷大力的脸，呵呵呵的笑。 这些周家人也没有不好意思的了，一个个的只有激动、感动，尤其周家二位老人，看着女儿如愿以偿的样子，仿佛预见了宝贝女儿美满一生，两个人四行老泪汩汩流下来。 李秋喜把自己的任务做了微调，本来嘛，周向如的所有注意事项她是想给雷大力和周向如两个当事人讲解的，现在看来，她得对周家所有人讲解一番才行，于是，李秋喜站在地中间，在所有周家人的包围下，一一的将老中医的嘱咐讲解出来。 一家子周家人认认真真，一张张严肃待命的脸，好像在接受什么重要的任务分配，除了周姓自己人，外姓的杨雪花，张桂珍，以及李秋喜，这三个嫂子对周向如有发自内心的期待和祝福。 杨雪花来到周家的年头最多，她也是受周向如帮忙最多的一个，周艳妮和周春妮两个娃，自小几乎就是由周向如带大的，那时候的人们都忙，还吃不饱穿不好的，周向如省下来布料给两个小侄女做新衣裳，自己虽然眼馋，但她一点也不争，特别知道让着两个跟她年龄没差太多的小侄女们，有了什么好吃的，不用周刁氏和周富贵两个老人开口，周向如主动就开口，把好吃的给小侄女们送去吃。 张桂珍更别说了，小棉袄的小时候，也是周向如看顾的多些，更何况，张桂珍自己有惨痛经验在身，她着实不希望看到自己身边的亲人也有跟她相似的痛苦经历出现，所以，三个人来讲，张桂珍的关心有，紧张却比别人更多一些。 李秋喜也没有什么可说，一开始就是她张罗去给周向如寻医看病的，到了现在，周向如有了喜讯，她觉得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自然是开心无比，但她没有张桂珍那样的感同身受。 不管怎么说，周向如被当成重点保护对象，被周家所有的大大小小统一保护起来，就连上小学的伦儿们，都约好了，放学之后组团去接小姑姑下班，有的帮小姑姑提饭盒，有的帮小姑姑拎包，在一点的，就在小姑姑前面给开路，一直把周向如送到周家后屋，这才罢休，小姑姑要是支使他们干点什么活儿，这些小东西抢着干，绝对没有二话，周向如每每被这些小东西弄的哭笑不得，兜里的糖果没有断过，她觉得要是不让孩子们吃上她点东西，她就过意不去。 这可苦了雷大力，媳妇儿被老丈人家里的人保护的密不透风，就因为老中医一句，不能劳累，注意保养，雷大力眼睁睁的看着媳妇儿，愣是摸不得碰不得，一下子又回到了一个人一铺炕的日子，那种孤独寂寞冷，就别提了。 雷大力每每逮到周家人放松警惕的空儿，偷丛从周家的后墙翻过来，跟自己的媳妇儿约个会，抱着媳妇儿一顿狂亲，久久舍不得松手。 周家人不是没有人看到，就比如周向军和李秋喜，没少看到雷大力偷偷潜入，但是大家都是过来人，哪有不理解的道理，可着让他们亲热的，只要不做出什么过激活动来，影响不了肚子里的胎儿，就没有大碍，赶到雷大力控制不住时，那个发现雷大力的人便适时的跳出来阻止了。 这样过了三个月，周向如突然撞开李秋喜的门，李秋喜看了看时间，不由问道：“这也不到时间放学呀，连下课时间都不是，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周向如急的哭出声来，声音颤颤微微地道：“四嫂子，嫂子，我，我下面，见，见红了，呜呜呜......” 李秋喜这么一听，也是吓了一大跳，三个月，肚子还没起来，就先见了红，放在现代的话，这是先兆流产的征兆啊，这个周向如好容易揣上了个崽儿，不会这么快就...... 李秋喜不敢往下想了，一下子跳下地来。 第482章 相遇 李秋喜跳下地，伸出的手没有去扶自家小姑子，而是朝炕上的小被垛使劲儿够过去，她伸手一扯，快准稳的抻出一条褥子和枕头。 周向如以为四嫂子是想让自己躺在炕上休息，没想到，周向如眼睁睁的看着四嫂子把枕头放在了半褥子中间，周向如一时想不明白，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嫂子，你干啥呀，我不躺着，我呆不下啊，呜呜呜！” 李秋喜看到周向如那副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儿，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道：“谁让你躺着了，我是要你保胎。” “保胎？”周向如不解地道：“怎么保呀，四嫂子，我这胎，能保得住吗？我们班上有一个女老师说过，她那时候有一胎就没坐好，三个月见红了，后来就没保住，我想起她当时说的这个话吓坏了，这才请了假半道跑出来的......” 李秋喜戳戳周向如的脑门子，轻嗔道：“你就瞎听话吧，快上炕！” 周向如一边嘟嚷着一边道：“真的呢，四嫂子，呜呜，我不骗你，要不是听了这话，我，我不能......我想着去找老中医的，路过门卫，就大娘一个人在那儿，我都没敢多说话，就跑回来问你了，你看你怎么还不信呢......”周向如边说着话，边自行将褥子中间的枕头搬到了炕沿，然后调整好了高度就要躺下去。 “别动！”李秋喜呜嗷一声，瞪眼向周向如喊道：“放在中间，把腰垫枕头上面。” 周向如有点蒙蒙地道：“那，那四嫂子，脑袋不用枕头吗？噢，也行，我再拿一个吧，要不然我怕控的脑袋瓜子充血......” 李秋喜恨道：“你是想要孩子还是想要脑袋。” “我，我要孩子。”周向如被李秋喜急斥白脸的样子吓到了，乖乖的说出心里话，是呢，她当然得要孩子，哪个当妈的，不是想要孩子的？孩子比天大比地大，比自己的命，也大。 李秋喜侍弄完了周向如，转身就向外面跑去，突突突发动吉普车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那股大声远去消失了。 李秋喜知道老中医去哪了，她今天从棚里回来时，听棚里的干活老娘们儿闲聊天，顺便听回了那么一耳朵，说是老中医去了邻村的丁家去给那家媳妇儿接生去了。 李秋喜的车刚开到半道，遇到前面有人截道儿，那人两臂张开着，站在路中间，两脚钉子似的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秋喜的车子虽然没报废，可是它在李秋喜手里服役就有十年，还不说罗首长已经用了它几年了呢？这会子，老态聋钟的破喜普擦着地皮突突踏踏的冒着黑烟，戛然而止，光止住的声音都能传出二里地以外去。 李秋喜气的，摇开车窗户，趴在上面骂道：“范天秋你想死啊？你要是想死，有水沟有镰刀还有上吊绳，你别往我车轮子底下钻，老娘现在没功夫撞死你！” 范天秋喜被李秋喜骂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不过是多天没见到李秋喜，想着跟她开个玩笑，就是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个玩笑开的太不是时候，不过，这个时候范天秋也算真正看清楚了李秋喜这个人。 虎，太特么的虎，整个虎娘们儿一个！ 说大孙姐杀过人坐过牢，长的也是人高马大，办事说话嘎巴溜丢脆，但在李秋喜这娇娇弱弱的小娘们儿面前，大孙姐都弱爆了，大孙姐根本不是个儿。 范天秋摸着刚剔成秃子的头顶，却觉得前身后背凉滋滋，是被李秋喜吓的。 “滚开！”李秋喜瞪着腥红的单凤眼儿，厉声一喝。 范天秋吓的一个激凌，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心里面合计着，要是真不躲的话，这个娘们儿真敢从他身上轧过去。 李秋喜继续发动车子，嗖的冲了出去，愣是把一个老年车开成超跑，范天秋在后面的一股狼烟中看傻了眼，不由伸手摸了摸一脑门子汗，特么的全是冷的。 李秋喜权衡了一下利弊，没有直接闯进那丁家院里抢出老中医，而是停下车子在院子外面静静的等着，人家生孩子的，无论如何也比保胎的要着急些。 李秋喜直接把老中医拉回家里面，给周向如把了脉，总算得知周向如病因，不过老中医不说话，只是开了些药，李秋喜被人家闷了半天，实在难受，便用现代医学的理解，转换成通俗易懂的话，道：“是不是血虚，雌激素太少了？” 老中医像不认识李秋喜似的，低头垂下大眼镜，从眼镜框上面看着李秋喜，半天，才问道：“你懂西医？你学过？” 李秋喜有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回道：“不是，不懂，没学过，这么，这么猜的。” 老中医扶上眼镜，干咳了一声道：“猜的挺邪乎。” 李秋喜挠了挠头，道：“那，你看这个病号，得怎么处理呢？” 老中医看了看炕上的安置，道：“你这个办法就挺好，不过，炕得热点才能行——小媳妇儿，你这班我看暂时是不能上了。” 李秋喜道：“行，行，那没事，我去给她请假，就让她在家好好养着。” 老中医又嘱咐了一些细微小事，谢绝了李秋喜要开车去送的建议，慢悠悠的往回走去了。 周家人一下子炸了锅，一个个急坏了。 周向豪把小妹妹的小手揽在自己的手心里，关切地道：“咋样沉得？还有别的不舒服么？” 李秋喜看着周向豪对周向如关切的样子，心里面有点泛酸，倒不是她吃小姑子的醋，她只是想不起来，自己的老公有多久没有对自己表现出这样细微的关心了。 李秋喜苦笑了一下，道：“她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的，这种病，就是这样，等要是能感觉出来，那就不得了啦！” 周向豪给吓了一跳，生怕小妹妹再说出来哪里不舒服似的，连忙向周向如摆手，意在告诉她不必说了。 自此，周家人一个个变成了驼鸟，不敢去跟周向如开口提有关孕妇的话题。 雷大力忙坏了，每天在自家的棚头小屋里面将汤药熬好了，趁着热乎送到周家去，一眼不落的看着自家媳妇儿喝了下去，他随即补上蜜枣儿糖水什么的，侍候的是无微不至。 这下子，雷大力再也不敢去想跟媳妇儿亲亲热热的事了，只要媳妇儿能保住肚子里的胎儿就好。 看着雷大力殷勤的样子，长久卧病在炕的周向如犯了点矫情，她揪着雷大力的脖领子问道：“你这么关心我，按时给我送药送汤的，是不是怕我保不住你雷家的血脉？” 雷大力哪敢逆媳妇儿的龙鳞，陪着笑道：“哪能啊？我是想，你是个当娘的，天底下当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要是你肚子里这个小宝贝保不住，那你还不得哭死？我呀，就是心疼你，就算有一天，你肚子里的小三生出来，我最疼的也是你，第二个才是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呢！” 周向如撇嘴忍着笑意，歪过头去，眨了眨眼里的泪花，道：“信你才怪呢！” “如儿，如儿，我跟你说些心里话吧！”雷大力坐在炕上抱着媳妇儿，一字一句道：“我是这么想的，你看哈，要是这个孩子保住了，那是咱们的造化大，是老天爷开眼，善待咱们，要是这孩子保不住，要我说，咱也不能强留，那能说明啥呢？说明这孩子命中注定，就不该是咱们的，就算是巴巴结结的把这小王八蛋生下来，那在咱手里也不好养活，你说是不是？所以啊如儿，你就看开点，把心胸放宽点，有了这个打前站，就说明咱们身体都是好好的，这次不行，下次就一定行，根本不是谁不能生，你说是不是？” 周向如明白雷大力的意思，缠在雷大力脖子上的小手揽的又紧了一些。 经过三个月的煎熬，周向如倒控着养胎完毕，一张小脸控的浮肿，再加上有汤药加持，家里人每天三顿好吃好喝侍候着，本来一张瘦削的小脸胖的像个小面盆，自己照了镜子，都不愿意再看自己第二眼。 从第七个月开始，周向如的肚子就开始结实起来，下面的红不见了，再也没有出现过，汤药也不用再吃了，人可以正常行走吃睡，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好了许多。 周向如捧着肚子走在大街上晒太阳，一帮放学的小孩子从大路上远远的跑过来。 眼见一波孩子跑了过来，最前面的是李秋喜的伦儿们，陪着周向如出来的是小棉袄。 小棉袄已经参加完期末考试，再往上考就是大学，现在小棉袄在家等通知，她是最合适陪着小姑姑的人选，这段时间，她几乎都住在奶奶家里，跟小姑姑一个房间里睡着。 小棉袄机灵，眼看着那帮小孩子过来，先一步挡在小姑姑身前，伸出两手挡住扑过来的小孩子们。 周家伦儿们被小棉袄赶了回去，姑侄两个继续往前走。 幼儿园的孩子们放学要晚的多，周向如和小棉袄两个往前走上一段，夕阳已经无限好看，姑侄两个看的入迷，那边有人走过来，她们俩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你们在这儿呢！”这一记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打扰了姑侄两个人的兴致，姑侄两个一齐回头。 小棉袄瞅了一眼小姑姑的脸色，没看出什么波动来。 “哦，散散步。”周向如轻轻淡淡地回道。 “小姑姑，你跟这人说话，你认识这人吗？”小棉袄阴阳怪调的问道。 孙理的脸色臊的通红，低下了头去，他手里的小女孩子，摇了摇孙理的手，眼睛里面充满惊恐，“爸爸，爸爸......”说着，小脑袋瑟缩在孙理的身边。 孙理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向如的肚子，想要说什么话，却冷不防被小棉袄抢了去。 “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啊，往人家小媳妇儿的肚子上看什么呀？没见过孕妇吗？”小棉袄故意往孙理底下的小女孩脸上扫了一眼，又道：“噢，也不能是没见过孕妇啊，这不是挺大个孩子领着呢嘛，哎哟哟，我可算想起来了，这不是孙家的孙小妮嘛，可怜了可怜了，没妈妈的孩子可真是可怜啊！小妮爸爸，小妮妈妈跑了以后，你找过没有？哎哟，要我说呀，你们孙家不需要找，送走一个再娶一个，再送走再娶，这不是你们家的传统美德嘛，哈哈哈！” 周向如扯了扯小棉袄的袖子，她觉得小棉袄的这些话可够了厉害了，像是拿刀子扎人心，显然，小棉袄觉得她根本没扎够眼前这个姓孙的，她还得继续。 “孙理，你看到了吧？”小棉袄指着周向如的大肚子，笑道：“我小姑姑她怀孕了，她不是不能生的，你的眼睛好使吧？看清楚了吧？这说明什么问题你知道吗？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看来，我小姑的善报来了，你的恶报也来了！哼！” 小棉袄这下子才真正痛快了，回头拉了周向如的胳膊，道：“小姑姑，咱们走，慢点，慢点，可要当心我的小弟弟噢！” 孙理的脸色映在晚霞中，却是青一阵紫一阵，变换的异常清楚，他转身望着周向如笨重的背影，突然张口道：“向如，我们能做回朋友吗？” 周向如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孙理，笑颜如花，比跟他在一起的那么多年的任何一次笑容都美丽温柔，她脆声声地道：“你想太多了吧？咯咯！” “小姑父！”小棉袄突然跳着脚喊，伸手向雷大力走来的方向招着手。 雷大力笑呵呵的小跑过来，伸手扶住周向如，关切道：“如儿，怎么样今天？” “挺好的，小棉袄陪着我，可开心了呢！”周向如娇娇软软的说道。 “那就好，开心就好，你猜，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哎，前面那人是谁？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噢，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孙理么？”雷大力在周向如前面自问自答道。 雷大力刚要往孙理那边追去，被周向如一把拦住，笑道：“我和棉袄刚刚跟他打过招呼了......” 雷大力笑道：“你打招呼是你的，人家在前面站着瞅着我呢，我要是不过去说句话，怪不好看的，你说是不是如儿？” “那好，你去吧！”周向如笑着说道。 雷大力把周向如重新交到小棉袄手里，大踏步向孙理走去了。 第483章 报仇 孙理可不是站在那里专程等雷大力的，他只不过是好奇想仔细看一眼，跟自己娶同一个女人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儿，是不是比他强，要是雷大力真比自己强，那么他会很吃味儿，对前妻大度的祝福那一定是没有的，如果雷大力不比自己强，那么他会怀疑前妻的眼光，当然，他不会吝啬给予前妻最好的祝福，人心嘛，他在自己身上看透了人心，虽然鄙夷自己内心的肮脏，可是他明白，这种真实的感受，没办法控制。 看到雷大力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孙理心里面甚至有点后悔，他在这儿看什么热闹呢？领着孩子走就是了，他早就在别人口中旁敲侧击的打听了雷大力的为人不是么？那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周向如心气不是挺高么？竟然会嫁一个这样的，真的是，哎，只有祝福她了......他孙理是不屑与这样的粗人打照面的，可是无可耐何，雷大力已经到眼前了，连雷大力的呼吸声孙理都感觉到了。 “孙理是吧？”雷大力是个粗人，来不了文人那套，谁先开口谁身份就比对方低，那样的弯弯绕在雷大力身上，不存在的，所以，他直爽爽的开了口，确定了孙理姓名。 话又说回来，雷大力哪能不知道孙理的姓名呢？见都见过几次的，哪能不知道？当然，他们更多的是活在彼此的“听说”中，现在，别看雷大力一直想真真切切的见一见活着的孙理，但是孙理跟雷大力不是一个想法，孙理不想见雷大力，有很多次都差点打了照面，都被孙理巧妙的躲开了。 真正的面对面，还真是第一次。 见孙理微低着头，没有回应，雷大力又追问了一句，道：“你就是孙理？” 孙理这才点点头，然后抬起来，瞅着雷大力那张粗人的特有的显得没文化的脸，道：“嗯，是，我是，你是——” “我是雷大力，我是周向如的男人，我知道你和我们家如儿那点过去，虽然我替我们家如儿感到特别的不值，但是，我还得感谢你。”雷大力没想听孙理说什么，不过是他有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想要跟人家孙理倒一倒。 “感谢我？”孙理抓到了重点，很是一愣。 雷大力心想，这小子的那个嫂子果然不办事，愣是没有把他的话带给孙理，要是早带给孙理，他姓孙的小子能不知道我雷大力为了啥要谢他吗？ “当然了！”雷大力嘿嘿一笑道：“我当然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这么有眼无珠，把好好个媳妇儿挤兑出来，我雷大力能得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吗？我当然得谢谢你啦！” “你！”孙理被气的心中一梗，立即脸红脖子粗，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当然了——”雷大力瞪着孙理，几乎咬牙切齿的吐字，道：“我特么宁愿我们家如儿这辈子都没认识你，好好个人让你们一家子这么糟践，我真替我们家如儿不值！” 孙理怔怔的盯着雷大力，仿佛即将展开斗架的公鸡，可是雷大力是什么人啊，人家土匪的出身可不是白给的，要打架斗狠，可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他就从来没有怕过。 不过，现在的雷大力不是以前的雷大力，他将是当爹的人了，当着老婆孩子的面，他可不想溅出血来，吓着老婆孩儿，所以，雷大力只把眼一瞪，大声吼道：“咋的，你还有话跟我说？我不想听，还不给我滚！” 孙理紧紧捏了捏手里孩子的小手，弯身将小女孩子往肩膀上一扛，大步溜走了。 雷大力回头一看，自家媳妇儿正嘟着嘴，冷着脸，瞪着眼，看着他，雷大力心里面一个激凌，完喽，把自家媳妇儿惹不痛快了，这可怎么好啊？ “媳妇儿，如儿......嘻嘻，呵呵......”雷大力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媳妇儿好起来，但是他的人已经凑凑和和来到了媳妇儿身前。 看着被自己吓的紧张兮兮的自家男人，周向如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雷大力不明所以，求救似的瞅了瞅小棉袄，“你小姑，这，这是咋的啦？” 小棉袄瞪了一眼唯小姑命是从的小姑父，笑道：“高兴了呗，不然笑个什么劲儿呀?——是不是小姑姑？” 周向如伸手戳了戳自家老爷们的额头，咯咯一笑道：“你长了能耐了，就差没有抽出大刀，向敌人头上砍去，为你媳妇儿报仇了啊！” 雷大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谁特么敢欺负我媳妇儿，我让他纳命来！哼！” 周向如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牵起自家老爷们儿的手，摇了摇老爷们手臂，娇羞一笑道：“走，咱们回家。” 小棉袄望着自家小姑姑跟小姑父恩爱的背影，露出一脸姨妈笑，看着人家一对儿走了好远，小棉袄这才发觉不对劲儿，可是小姑姑非要她陪着出来散步的，现在可好，她被人家两口俩甩了，且不声不响的，把她甩的远远的。 小棉袄哭笑不得，气的跺脚，伸手指着远处那对背影儿，喊道：“你们，你们什么意思你们？你们卸磨杀驴啊你们！” 周向如是在周有生下的孩子，没能去了医院，没来得及。 到了孕后期，她一直住在娘家，雷大力天天过来看媳妇儿，三天两头留下来住一宿，好在家里面屋子多，足够这两口俩住的，要不然的话，还真是人满为患了。 周家最小的孩子周向伟，已经从高中毕业，回到家里来，他上学晚，学习也不怎么太好，中年留了两级，这么一来，周向伟跟小侄女小棉袄一样，都在等着明年上大学。 雷大力棚里活忙，有时候累的在自己的棚头小屋睡着了，周刁氏让小儿子周向伟在周向如屋里睡觉，晚上帮助小姐姐翻个身什么的，周向伟是个半大小子，身上有的是力气，比别人来照顾要方便的多。 一天晚上，周向伟跟小姐姐聊着聊着天，发现小姐姐越聊越没力气，周向伟听母亲说了，带着肚子的女人觉就是多，周向伟也不大在意，不过就是觉得小姐姐跟往日不大一样，今天睡比往日格外多，睡的也早了些。 半夜里，一直提着神经的周向伟没敢太睡，就听见周向如翻来覆去，周向伟爬起来，问道：“姐，怎么了，哪不舒服么？” 周向如没有回应，周向伟吓了一跳，赶紧拉开灯绳，周向伟拨开周向如的胳膊，帮她翻过身来，猛然看到小姐姐一头的汗，汗水已经粘湿了额头，那墨黑的长发一缕一缕的贴伏在额头上。 “哎哟妈呀，我的姐，你这是咋啦，哪不舒服呀？”周向伟紧张问道。 周向如闭着眼睛摇摇头，道：“我，我肚子，肚子，疼......” “哎哟天呀！”周向伟大声喊道：“我的亲姐，那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说你这身汗，这是疼了多半天呀？” 周向如艰难笑了笑道：“没事，谁生孩子不疼呀，我，我得好好，感受一下，这种疼痛......” 周向伟不可置信地道：“我的傻姐姐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呀——娘，娘，我姐，我姐肚子疼！” 周向伟先将姐姐置于不顾，光脚跳下地，跑到最近的爹娘的屋门口狂敲，道：“娘，娘，我姐肚子疼，肚子疼呀！” 周富贵和周刁氏慌忙起身，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道：“快去前屋叫你四哥四嫂子！” 周家的伦儿们在另一个屋子里面睡着，听着小叔叔这一声喊，有的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哥几个面面相觑，有的感慨道：“咱小姑姑要生宝宝了！” 周捷伦最大，也是懂的最多的，摇了摇头感慨了一下，道：“是要生了不假，可是咱能帮得上忙么？” 周二伦是大哥的马屁精，学着大哥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帮不上。” “那就是了。”周捷伦一声令下，道：“那咱们继续睡，明早一醒来，就能看到咱们的小表弟了！” 几个孩子不约而同的重新钻进被窝。 自从有了周可心，家里人对周五伦的宠爱降到了最低，眼睛他最强有力的依靠就是周捷伦，这会儿，五伦又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小手挠了挠身边的周捷伦，奶声奶气地道：“大哥，我要嘘嘘！” 周捷伦不耐烦的拨开小五弟的小手，翻了个身，嘟嚷着道：“自个下地去尿！” 周五伦极强的求生欲显现出来，撅着小嘴道：“大哥，我怕黑。”李秋喜不让孩子们往屋里**盆，都是些大小伙子，尿了一宿的尿盆，早上起来，这屋里根本进不来人。 周捷伦没办法，忽地翻过身，坐了起来，一把抓起小五伦，懊恼道：“上辈子欠你的我！” 小五伦搂着大哥的脖子，小脑袋歪在大哥的肩窝里一贴，这一贴，又把个周捷伦的心里面贴的热热乎乎，深刻体会了母亲常说的那句“长兄如父”了。 这一大一小两个出去放水，正好看到小叔叔周向伟蹿来跑去的喊人，周捷伦好像有预感似的，莫名觉得小姑姑这事儿，不大对劲儿似的。 果然，等李秋喜和周向豪奔到后屋里来，李秋喜掀开周向如的被子才发现，周向如的下身已一片血红，在女人的隐秘处，已经隐隐的看见黑乎乎的一团，应该是孩子的头。 李秋喜惊呼一声道：“我的天呀，周向如你可真能忍啊你，你是不想要命了嘛，怎么不早说！” 埋怨也是没有用的，李秋喜本身也不是埋怨周向如的意思，只不过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李秋喜对跟进屋里来的大儿子吩咐，“把五伦给你奶奶，叫二三四都起来，上厨房烧开水去！” 周捷伦被李秋喜教育的很是听话，分得清轻重缓急，立马将周五伦塞进奶奶怀里，自己返身朝自己房间叫弟弟们起炕，呼呼压压的往厨房去了。 李秋喜又道：“四叔，你快开车去把尹大夫接到咱家来。” 周向豪有点疑惑，道：“不把向如拉到医院去吗？” 李秋喜果断摇头，道：“不行，孩子头都露出来了，经不起折腾，四叔，你快去接尹大夫，没个明白人咱们心里都没底。” “好，我这就去。”周向豪转身出去了。 “向伟！”李秋喜呐喊一声道：“快去叫你小姑父来，这么神圣的时刻，不让他见证一下，可不行！” “哎，好。”周向伟身手也是够有敏捷，脚下一滑，人就出去了。 周富贵和周刁氏老俩口站在屋中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秋喜道：“娘，把五伦给我爹，你过来帮我搭把手。” 周刁氏噢噢回应着，把周五伦递给老伴，回头问道：“喜儿，让娘干啥？” 李秋喜道：“娘，把你压箱底的白棉布拿出来，还有，你不是给小宝贝做好衣服之类的了嘛，拿出来放一边准备着。”周刁氏接着安排往外面走去了。 李秋喜独自面对产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过，这次她前所未有的紧张，因为周向如得这个孩子，太过不容易了，李秋喜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这边出了什么闪失，那可是她担待不起的。 周向如突然抓住李秋喜的手，咬着牙齿道：“嫂子，我疼，疼，我疼啊！”李秋喜一抬头，眼睁睁看着小姑子的汗水，洴凌洴凌往下掉。 李秋喜也急出了一头汗，伸手扯过一周刁氏手里抱过来一堆衣物里的一块塑料布，生孩子李秋喜有经验，她体会过羊水浸湿车座子的感受，所以，她每每都要准备一块塑料布，没想到，这次把塑料布用在了炕上。 李秋喜把塑料布铺在周向如身子底下，塑料布上面放上一层小棉被，然后就叫周向如深呼吸，使劲，往下生。 尹大夫比雷大力来得早，也就是在李秋喜跟周向如发起第三轮“使劲”时，尹大夫就到了。 李秋喜把岗位让给尹大夫，因为有李秋喜在，大家都有主心骨，孰不知李秋喜的心一直悬着，这回见到尹大夫，李秋喜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了。 第484章 儿子 孩子出来大半个头的时候，雷大力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雷大力本想直接冲进来看媳妇儿，在门口却被李秋喜拦下，李秋喜拿出两块塑料布，帮助雷大力一脚缠上一个，用绳子系紧了，李秋喜一边系着一边解释道：“生孩子的人免疫力低，你这一身细菌怕是传染给产妇，对正常人来说没啥，产妇可经不起......” 雷大力紧张起来，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十指，道：“四嫂子，那我用不用洗洗手？” “用。”李秋喜干脆利落地道：“顺便把你的外套脱掉，放外面啊，不能往这屋里面放。” “哎，好嘞！”雷大力虽然心里面着急，但为了媳妇儿的身体安全，还是严格按照李秋喜说的，一一照做了。 雷大力就要扑上炕去，却被地上的周刁氏一把拦住，老太太着急道：“大力，可不敢去啊，你一个大男人，可不好在女人的产房里呆着......”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瞅了瞅尹大夫。 李秋喜明白周刁氏什么意思，刚刚她说要请尹大夫来时，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可是那时候她没说什么，李秋喜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老太太是接受不了男人给女人看妇科，那还了得了，可是张桂珍的先例在前，老太太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惨痛，比起男妇授受不清，她当然更在乎女儿以及外孙的生命。 雷大力被丈母娘拦下，一时有些为难，这个屋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吧，老丈娘不让，不进吧，里面的亲媳妇儿正需要他。 李秋喜皱着眉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拦着不让进？自己老婆生孩子有什么看不得的，亲眼看到自己老婆生孩子不容易，这男人以后才能更心疼自己老婆孩子，女人在屋里为他拼命，让他躲外面享清静，那么便宜他？” 周刁氏想了想四儿媳妇的话，觉得也是那么个理儿，便不再拦着，放雷大力进了屋去。 雷大力三步并作两步匍匐到媳妇儿眼前，伸手紧紧握住媳妇儿的手，刚刚听见媳妇儿那一声痛喊，他的眼里面突然就涌出两行热泪，这会子，亲眼看到媳妇儿痛苦的表情，他的心像被人死死揪住了一般的痛，一个大男人陪着媳妇儿一块儿流泪。 尹大夫叫雷大力帮忙掰着周向如的一条腿，那边一条腿由李秋喜掰着，尹大夫看好火候，叫周向如使劲儿，一番折腾下来，周向如总算生出一条小生命。 眼见着那孩子像条鱼似的出离了周向如的身体，雷大力松了口气，立马转脸看向媳妇儿，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道：“媳妇儿，生出来了，生出来了，还疼不，啊？还疼不？” 周向如虚弱的摇了摇头，声如蚊蚋地道：“我，还活着不？” 雷大力捧着媳妇儿的脸，傻呵呵一笑道：“看你这话说的，你咋能不活着呢？活的好好的呢！” 尹大夫虽然不是妇科医生，但他有过接生经验，侍弄起产妇来也算是得心应手，没多大一会儿，就把脐带胎盘之类的弄好了，李秋喜帮忙清理了周向如的下身，又将褥子被子之类换成干净的。 周家老太太给小宝贝打包整齐，把孩子抱到女儿身边，声泪俱下地道：“如儿，你有孩子了，胳膊腿都好好的，是个健全人儿。” 周向如的眼泪又流下一波，转脸向雷大力道：“我没事的，你抱抱孩子......” 雷大力受了媳妇儿嘱咐，“不得不”松开媳妇儿的手，回头接过老丈母娘手里的宝贝儿，雷大力颤微微的把孩子抬起来，在老丈娘的指点下，拉好架式，这才对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儿撮了撮嘴唇，恨是没敢把嘴或脸贴上孩子的小脸儿，生怕碰碎了小孩子的薄脸皮儿。 抱着孩子时间有了习惯，雷大力这才敢把孩子左右慢慢晃荡着，一脸初为人父的慈祥与惊喜，喜不自胜。 雷大力嘻嘻一笑，道：“我这闺女咋这漂亮呢？随了向如了，哈哈哈！” 周向豪此时已经自己套上了鞋套，站到了屋里面来，他实在担心里面的情况，等到李秋喜告诉他生完了，可以进来了，周向豪迫不及待地进了来。 现在，周向豪听雷大力一说“闺女”两个字，眼睛突地一睁，放出嫉妒的光芒来，人家一生就是闺女，可是自己要了六胎才盼来一个闺女，老天对他周向豪怎么这么不公平呢！ 没想到雷大力的话更是狠狠的扎了周向豪的心，雷大力笑嘻嘻的对着四舅哥道：“四哥，你说你盼了半辈子闺女，结果盼了十年才得个周可心，你看我，一胎就来了个可心的，哈哈俣，就冲这点儿，你可不如我，哈哈哈！” 周向豪气坏了，要不是看在雷大力刚刚喜得贵女的份儿上，周向豪真想揍上这小子一拳。 周刁氏看着儿子气的那个样儿，又看到自己女婿美的那个样儿，本不想插嘴，可又不得不让儿子跟女婿认清事实，只好道：“大力，谁说你得了个女儿了？你这个可是个带把儿的！” “噢——啊？”雷大力的眼睛瞪的牛眼大，这会子，他才恍然，他根本没顾得上去看一看孩子的性别，只知道这个肉乎乎的小家伙从自己媳妇儿肚子里滑出来了，然后被尹大夫拍拍一通拍打，把这个小动物给弄的哇哇哭，听那尖声细气儿的，就像个闺女，再说了，从刚开始怀上，他每天就趴在媳妇儿肚皮上，往里面喊“闺女，闺女”的。 雷大力受了丈娘的提醒，道：“娘，真的？是个小子？” 周刁氏哭笑不得的回答女婿，道：“是，是个小子，如假包换的小子！” “哎哟妈哟！”雷大力突然绷不住了，抬头看着周向豪，又转头看着屋里的其他人，道：“大家伙，我能笑笑不？” “能，你当然能乐，刚当爹的人，谁还不兴你乐了？”周刁氏允许了。 雷大力哈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把儿子递到周刁氏手中，回头捧着媳妇儿的脸，道：“媳妇儿，你给我雷大务续上后了，我得谢谢你，这全是你的功劳，但是媳妇儿，咱得再接再励，你得给我生个闺女，要不，白瞎你那个好脸蛋儿了，得让咱闺女随上你，嘻嘻嘻！” 虚弱的周向如被雷大力逗乐了，轻声道：“随谁，不随谁，还是我能说了算的？” 雷大力嘻嘻够了，伸手替媳妇儿盖严了被子，又道：“其实说实心的话，我其实希望第一胎是个小子，哎，如你可别误会啊，我可不是重男轻女，我肯定更稀罕闺女的——我就是想吧，咱们家的老大一定是个儿子，然后我们再生个女孩子，这样，咱闺女在家里有咱俩疼爱着，在外面，还有个哥哥护着，咱这闺女就跟你似的，有爹娘有哥哥姐姐，这得多幸福啊，你说是不是？” 周向如乐了，轻轻抚着雷大力的脸，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细的心思......” 雷宝办三天宴会，场面一点也不小，从周家门口拉桌，一直拉满那条街，这还是周家低调，没有挨家挨户通知喜讯，就是把知近的亲属亲朋告诉了一遍。 雷大力乐得让周家人帮他操持，他的亲人除了跟来的五六个兄弟，根本没有旁人，他们这一波兄弟里面，除了他最先开花结果，其他的都还没有对象，最可怜的他那个大哥范天秋，还在苦苦等着李秋喜呢。 有人逗雷大力，你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儿呀，你这根本就是上门女婿啊！ 雷大力不以为意，他看似没心没肺的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人家周家要是真愿意要我这个上门女婿，我乐不得的呢！这么多人帮衬着，我多省事啊！” 听雷大力不当回事儿，人们寻不来乐子，也就不再掖揄他了。 等到雷宝出满月那天，周向如在李秋喜的帮忙之下，打扮的大方得体，因为刚刚出月子，小媳妇儿显得珠圆玉润，很是好看。 月子的场面不次于一年前雷大力跟周向如两口子结婚的场面，家家的请贴都到位，周家人亲自上场，男子团周向永、周向豪、周向军、周向伟、老张、文凯，媳妇儿团杨雪花、李秋喜、张桂珍，姐妹团周向英、周向云，小辈团周艳妮、周春妮、小棉袄、周一二三四伦，亲友团就是雷大力的五个兄弟，没有人闲着，每人手里负责一部分请帖，这回的贴子撒的比较远，东西南北四个岗的人家，都发到了。 这个席面是雷大力自己出钱，周家贴补一部分，贴子各家各户都发出去了，要是让大家伙都出礼钱的话，雷大力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因为甲王镇对他来说，还不算熟络，人家都不知道有雷大力这号人，凭空让人家出份礼钱，实在不好看，可是要光出席面不收钱，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雷大力也好，周家人也好，真是赔不起。 李秋喜给雷大力出了个主意，统计一下全村多少户子，按照每户出一个人来计算，一个吃多少就摆多少席面，然后总计一下所有席面多少钱，得个人均钱数，就明明白白让人们拿着那个钱数来，周家和雷家都不计礼帐，只记个人名，这笔帐雷大力记在心里，往后多年，雷大力一家一家的补上，也算是跟甲王镇村民的一个融合。 雷大力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欣然接纳李秋喜这个建议。 这次跟一年前结婚时候一样，雷大力照例给孙家下了贴子，来不来，是孙家的肚量，雷大力不像一年多前一样，非得替媳妇儿跟孙家较个劲儿，现在的孙家情况并不乐观，跑了的孙理的媳妇儿，到现在也没回来，孩子都四岁了，那个当妈的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女儿一眼，孙理拖着个女儿，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最后没办法，找了带球的女人，这个女人球带的还不是一个，两个，一男一女，女人带来的两个孩子都比孙理的大，三个孩子在一块儿，常常的打的不可开交，大人还要为自己的儿女急赤白脸，很是不得消停。 雷大力是个讲究人，碰到硬的，他比别人还硬，可是碰到软的，他就怂了，所以，遇到这种情况的孙理，雷大力觉得“穷寇莫追”。 没想到，孙理家来人了，这回是孙理的亲媳妇儿来的，领着三个孩子，自己的俩，和孙理的一个女儿。 孙理媳妇儿心眼儿特别多，平时根本不管孙理的女儿，自己的两个孩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从来不管顾孙理的女儿，所以，小女孩子平时总是鼻涕啦唧脏不兮兮的，挺漂亮个小女孩儿，整的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平时孙理的爸妈帮着照顾着小孙女，可是孙理的嫂子就开始挑剔，说什么，老太太您可想好了啊，别看我们家大孙不是您亲生的，可是我们这一家子做的，可不比你的亲儿子差，你亲儿子在外面读书那些年，可是我们一家子照顾着你二老，又侍候着大棚供你儿子上学读书，到现在，你儿子也没给你生出个带把儿的来，等你二老百年时，可得指着我儿子给你们扛幡呢，所以，你要是看孩子，可不能光看孙理的，我们那三个，你也得给看着才行...... 孙理爹妈老两口，没有一个身体好，身体能当天气预报，知道下雨阴天，因为一遇到下雨阴天，不是腰疼就是腿疼，不要说变天，就是好天，弯腰抱个孩子都能把腰闪着，疼的受不了，孙理哥嫂，这些年，生完一个生两个，生完两个生三个，全都是淘气小子，老两口咬着牙洪着孙理哥哥的孩子，哄完一个哄两个，哄三个......孙理心疼爹妈，只好把自己的女儿放在自己屋里，再说，哥嫂子屋里的孩子们一点也不知道让着自己那个娇滴滴的女儿，放到自己屋里面，自己媳妇儿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前一面后一面...... 第485章 可怜的女孩 孙理媳妇儿特意领着孙理的女儿来随礼，特意把小女孩儿打扮的衣着光鲜，就是想让大家伙都看看，她把孙理的女儿照顾的多好，她要的是个面子，其实里子什么样儿，大家伙有哪个不知道。 雷大力可算展扬了，周向如更展扬。 平日里，雷大力和周向如放在周家，周富贵和周刁氏老两口看着周可心和雷宝两个小豆丁，晚上周向如下班回来，就把小雷宝接到家里去，到了家，雷大力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有时候早一些，雷大力亲自到周家，把老婆孩子接回家里来，这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小日子正在蒸蒸日上。 有那么一天，周向豪和李秋喜跟着军需车，去罗首长家里给罗首长庆生，家里面有周可心和雷宝两个需要看顾，几个在上幼儿园的小伦没有人接送，周向如下班早，自然而然的接下了接孩子的重任。 周向如抱着周五伦牵着周四伦往家里面走，两个小家伙指指戳戳叽叽喳喳一点不得消停，周向如被他俩闹的也是忍俊不禁。 走到一处拐弯稍显荒凉处，周四伦突然指着前面的一团影影儿激动不已。 周向如不知发生什么，被周四伦牵着手快步往前带，走近了，有点近视眼的周向如才发现，原来草窝里蹲着孙理的女儿。 周四伦跟孙理的女儿非常熟，周四伦跟孙理女儿一个班，都在中班，看到孙理女儿蹲在这儿，周四伦乐的两眼放光，拍着小手道：“孙小丽，孙小丽，你怎么不回家？咱们回家呀！咱们一起回家呀......” 周向如放下周五伦，蹲下身来，看着脏兮兮的孙小丽，忍不住一阵心疼，这家大人真是作孽，好好个孩子，被他们折磨成这副模样！ 周向如抚开孙小丽额前的乱发，小姑娘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周向如有些不解，不知道这孩子怕的是什么。 “小丽，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怎么不回家？”周向如柔声问道。 孙小丽诺诺的往后缩，不敢回答，大眼睛里的惊恐显而易见。 “孙小丽，你别怕，这是我小不不（姑姑），你别怕......”周四伦安慰着小伙伴。 周向如朝孙小丽伸过手，声音更加柔软道：“小丽，别怕，我是四伦的姑姑，你别怕，你告诉我，你奶奶呢？怎么没人来接你放学啊？” 孙小丽看了看身边的周四伦，周四伦很是男子汉的给了孙小丽一个确定的眼神，孙小丽的恐惧卸去了一半儿，这才软软道：“大娘不让奶奶接我，婶子也说，我长大了，让我自己走回去......” 周向如看了看四周，都是起高的庄稼，莫说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就算她一个大人自己经过这里，也不免有些害怕，他们孙家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孩子呢？ 周向如轻轻抚摸着孙小丽的头发，柔声笑道：“好孩子，跟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我们把你送到家......” 孙小丽抬起头，泪眼盈盈，小手一伸抹了一把鼻涕，喃喃道：“我，我可以么？” “当然可以。”周向如一直笑着，点了点头。 孙小丽刚要抬起身，忽然又蹲下去了，道：“婶子，那，那你能，能不让我家婶子，不让她打我么？” 周向如心里一个惊愣，打？这孩子在家挨打？ 周向如不大相信，伸过手一把捏住孙小丽的手腕，掀开她紧窄的袖子——原来，这孩子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那紧窄的袖子底下，白皙的小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周向如又将孩子的衣服掀起，晾出孩子的柔软的小肚皮，那肚皮上，后背，竟然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你，这怎么弄的？”周向如心疼的问道。 孙小丽连忙将衣服扯紧摞下，盖住伤处，嗫嗫嚅嚅道：“我，我，不小心磕，磕的。” 周四伦扯了扯小姑姑的衣袖，喃喃道：“姑姑姑姑，小丽的婶子打她，啪啪的打，还拧她，打她完了，还不让她告诉爸爸，要不就打死她......” 周向如惊讶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周四伦道：“我看到了，好多小朋友都看到了，她婶子也不让小朋友说，小朋友告状就打死......” 周向如气愤至极，忽的站起来，恨恨道：“这是个什么泼妇！” “如儿，如儿！”周向如这边正来着气，田间那头拐弯处，一个人影小跑着越来越近，周向如听声音听的明白，是自家男人雷大力。 周五伦年龄小，多站一会就觉得累，伸着小胳膊让求周向如抱抱，周向如没办法，只好将小五伦抱在怀里，雷大力还在纳闷，媳妇儿看了自己怎么不往前走了呢？嘿嘿一笑，心里面觉得暖和，以为这个小媳妇儿学小孩子的样子跟自己老爷们撒娇呢。 走近了，见周向如一脸的郁色，雷大力不禁问道：“怎么了这是，咋不走了呢？来，小五伦，姑父抱你，看你把小姑累的，哼，臭小子，嘿嘿嘿！”小五伦很是不领情，扭头不看雷大力，硬生生往周向如肩膀里扎他的小脑袋。 没想到周向如没有将怀里的孩子递给雷大力，周向如往草窝子里扫了一眼，道：“你抱这个！” 雷大力往脚下一望，不禁觉得地上这个小丫头有点眼熟，可是一时他还真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来着。 周向如道：“这是孙理的孩子，被孙理媳妇儿打的全身没个囫囵地方，那一家子年轻的不让老的来接孩子，这么小的孩子，让自己往回走！” 雷大力弯身看着孙小丽，看着浓眉大眼的孩子脸上布满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惊恐，也是忍不住心疼，便问道：“那倒是往回走啊，怎么还蹲草窝子里了呢？万一有个虫呀蛇的，不是得给吓死？” 周向如道：“刚我问了，庄稼颗里蹿出一条狗，给吓的，藏到草窝子里来了......” 雷大力弯身要抱孙小丽，那小丫头又往后缩了缩，周向如见状，道：“别怕小丽，这是四伦的小姑父，别怕，你见过这个人的，对不对？我们都在一起走，好不好？” 孙小丽这才弱弱的点了点头，由着雷大力抱了起来。 雷大力被孙小丽的份量吓了一跳，道：“哎哟天爷啊，这孩子轻的跟一片草叶似的，四伦他俩同岁吧，我抱四伦，那小子跟个千金坠似的，这丫头——你在家是不是不吃饭啊？” 跟在周向如身后的周四伦替孙小丽开了口，道：“孙小丽在家吃窝窝头......” 雷大力逗着周四伦，道：“人家姑娘吃什么喝什么，你小子门清儿，说，你小子是不是稀罕人家姑娘？” 周向如还被孙小丽的遭遇弄的又烦又怒，听雷大力开小孩子的玩笑，不禁有些不耐烦，便道：“小孩子的玩笑你也开，他们那么小，知道个什么呀！少胡说八道的！” 雷大力被媳妇儿训斥，自然不敢再多有玩笑，只顺着媳妇儿的心意道：“这孩子受这罪，咱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呸，我说严重了，咱可不能不管，你说是不是媳妇儿？” 周向如点了点头道：“没错，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这孩子......咱不能不管！” 雷大力想了想，道：“那你倒说说，这事咱们怎么管呢？甭管这孩子遭了啥罪，人家是有爹有妈的有爷爷有奶奶的，你说，咱们这手怎么插才好呢？” 周向如不是没想到过这个，这也是她的为难之处，要是她来管这事儿，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可是要甩手不管，她实在不落忍，小丽这孩子，实在可怜。 走出了公路拐弯处，周向如总算开了口，道：“这事先别声张，回头我去幼儿园了解一下情况，然后，等四嫂子回来，听听四嫂子怎么说！” 雷大力忙不迭点头，“好好，对对，找四嫂子，找四嫂子。” 当天晚上，周向豪和李秋喜在罗首长那里没能回来，周向如和雷大力都住在周家，帮忙做饭以及照顾那些孩子们。 第二天一早，周向如跟别的老师调了课，请了两个小时的假，骑了自行车往幼儿园去了。 听到周向如的说法，园长高小凤很是一个吃惊。 对孙小丽的事，高小凤根本一点不知道，高小凤问了孙小丽的班主任小丛老师，这才明白一点情况。 原来小丛老师也不过是影影绰绰听说一点，孙小丽在家里面十分不受宠，但是挨继母打骂这件事，实在没有听说。 周向如便问道：“中午午休，都没有发现孩子的异常吗？小孩子一整天都吃睡在幼儿园，怎么可能一点不知道？” 小丛老师很是委屈，解释道：“周老师，这孩子一个月才上三五天，这三五天里，一般都是乖乖的躺下睡，乖乖的起床，一点不哭不闹，跟小朋友们也正常在一起玩，一点看不出异常——” “怎么？”周向如不解地道：“一个月上三五天？” “是呀！”小丛老师说道：“听小丽邻居家长说，小丽继母不愿意给孩子掏钱上幼儿园，咱们园里不是上一天花一天钱，不上的话，管理费生活费到月底都是要退的嘛！” 周向如深呼一口气，总算明白了孙家人那点居心，气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在又过一天，李秋喜和周向豪就回来了，更幸运的是，孙小丽连续第二天上幼儿园去了，周向如和李秋喜俩在半路上与孙小丽“偶遇”，周向如把孙小丽的身子给李秋喜掀了看，周向豪在路边听雷大力说完，也凑近了看，孙小丽那满胳膊的淤青，不禁使周向豪皱了眉头，道：“这事，咱得管。” 李秋喜道：“这样吧，向如，你先让雷大力把孩子送到孙家去，咱们谁也别声张，等明天咱们到幼儿园老师那里询问一下情况，看她们了解多少，然后咱们再做决定。” 周向如道：“不用了，我已经在幼儿园那里了解了大体情况。”说着，就把在幼儿园打听一切讲给李秋喜听。 李秋喜拉着孙小丽的手，柔声道：“小丽，婶子跟你说，婶子有办法，让你家里的那个婶子以后再也不敢打你，但是今天这事，你不要跟家里人说，好不好？如果你对家里人说的话，那婶子可就帮不了你了，以后你家的婶子还会打你......” 孙小丽像很明白事儿似的，小小年纪就分出了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听李秋喜这么说话，孙小丽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到了星期天，李秋喜和周向如，以及帮她们俩个开车来到镇上的雷大力，三个人一起将孙理堵到了初中学校大门口。 孙理先是一惊，不等他说什么话，只见雷大力上前一把拎住孙理的领子，把他拽进车里。 四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雷大力将孙理扔下车。 孙理问道：“你们，你们想干嘛呀？” 周向如瞪了孙理一眼，冷声道：“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一点不明白么？” 孙理觉得委屈，道：“我，我，向如，是，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我——” “别往我身上说，不是说我，是说你自己的女儿小丽，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那些委屈吗？”周向如恨恨道。 “这，我——”孙理显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境遇，懊恼的蹲下身去，两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像要将所有现实屏蔽。 李秋喜骂道：“你是有多缺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的泼妇，天天欺负你的女儿，你都能容得下？” 雷大力也恨道：“我虽然一点不喜欢你，可是看到你女儿那副样子，我，我都心疼，你，你这个当亲爹的，怎么看得下去眼？我真是服了你！” 孙理忽地站起来，一个个看过面前人的脸，道：“你，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当然知道了！”周向如道：“小丽被一条狗吓的蹲在草窝子里，被我和大力捡了回去，孩子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我们就不明白，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李秋喜道：“说别的都没有用了！孙理，你就说吧，你想怎么着，让小丽跟着你这么受罪，那可不行！” 第486章 悔改 孙理在众人的斥骂声中，总算慢慢地站起身来。 他懊恼的说道：“不是我没想过跟王凤英离婚，可是，可，我，我......哎......”说着说着，孙理又一下子泄了气，忽地一下子又蹲下身去。 周向如急的，上前一步骂道：“可什么呀你，你一个大老爷们怂成这样，我可真服了你，有话说，有屁放，痛快的！” 周向如以前是个慢性子，蔫不叽的暗使劲儿，自从跟雷大力相处久了，周向如沾染了雷大力身上的一些习性，越来越变得干脆爽落起来，越来越看不习惯慢慢腾腾的行事作风，尤其是她自己当了母亲以来，被孩子磨的她没有时间去慢条斯理，所以，周向如一看孙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把拎了孙理的脖子，把孙理肚子里的话一股脑挤出来。 孙理好像是个被骂惯了的人，皮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但总算又站了起来，道：“我，我，有一次，我喝多了，冬天嘛，连人带自行车一起倒进了道边沟子里，是路过的王凤英把我救了回去，给我喂了姜汤，吃了饭，还让我住了一天，给我请了大夫看......我也尝试提过跟她离婚，我想我用钱补偿她怎么也行，实在不行，我给她一座大棚都行，可是她不干，她就拿救了我那件事拿着我，天天骂我没良心，骂我不知恩图报，我能咋办，这婚离不了，我的小丽只好跟着我，我们爷俩一块儿受罪......我，我......” 孙理把个梗概说了个明白，李秋喜等人总算明白了，说到底，不还是孙理怂么？那个心刁蛮女人不就是雪夜救了你么？救了你就代表她可以随意虐待你的女儿，你一个大老爷们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算个什么男人！ 李秋喜和周向如都给孙理留着面儿，心里面鄙夷着孙理，但嘴上谁都没说什么，只是想着问问，孙理他是否还想任由事态这么延续下去，还没等李秋喜和周向如开口，只听那个雷大力连喊带骂道：“真看不出来你个怂样儿，还好我们家向如离开你离的早，要是跟你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真真白瞎了！你今天就摞下个话，要是想这么一直过下去，忍心自己的亲闺女受一辈子委屈，那我们这些外人，也没啥可说的，要是你不想让亲闺女受这些委屈，那我们想方设法的帮你把问题一块解决了，你就说，你选哪个吧？” 孙理听着雷大力这一通数落，一时脸红脖子粗，这下子，他一点也没有想打架的愤怒，臊的慌，真的是臊的慌，更多的是对亲生女儿孙小丽的愧疚，孙小丽的亲妈妈虽然不受人待见，但是，她生下来的是孙理的亲骨肉，孙理对女儿的疼爱，不比别的男人差，当初孙小丽的妈妈是主动把孩子留下，偷偷跟别的男人跑了的，孙理为了跟她离婚，七找八找才找到人，孙小丽妈妈一看到孙理出现在自己面前，以为孙理是来把拖油瓶塞给自己的，愣是不等孙理说上一言半语就把孙理往外赶，直到孙理说明不是来给她送孩子的，她这才放心的跟孙理签字画押把婚给离利索了，孙理看着前妻那副样子，都有点后怕，心想，要是把女儿搁到这么个女人手里，那可了不得了，好孩子也得跟她这样的女人学坏了。 孙理回来之后，更把孙小丽当个宝似的，在王凤英进家门之前，孙家二老在孙大媳妇的威胁下，没什么可指望，但在孙理这个当爹的庇护下，过的还算不错，至少这小丫头能吃饱穿暖，而且还算吃得好，穿得好。 孙理想了想，抬起头看着雷大力，道：“你，你们真能帮我？” 李秋喜冷笑一声道：“你不信我？” 孙理对李秋喜的手腕，当然是信得过的，在孙理眼里，面前这个李秋喜，有的是能耐，且都是积极正能量的，他当然相信李秋喜的能耐，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求李秋喜帮忙，可是他真的不敢相信李秋喜真的会帮他，毕竟他跟周向如那段，是他对不起周向如，是他自己对周家做的事儿不地道，李秋喜若是会记恨上他，想要报复他，那他倒会信。 李秋喜好像明白孙理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又冷哼一声，道：“你别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小肚鸡肠，心里面容不下大事，那叫没格局，我李秋喜，不是你。” 孙理听明白了李秋喜的挖苦，这一句挖苦非但没让孙理懊恼，反而看到了希望，孙理立刻笑了，心里面也随之安稳下来。 孙理狂点着头道：“我愿意离婚，我想跟那女人离婚，我就守着我女儿过日子......” 李秋喜想了想道：“我给你个建议，你想不想听？” 孙理两眼放光，忙点头道：“我听我听，你说你说！” 李秋喜道：“你那个非亲哥嫂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没有他们作遂，你那个女儿也未必受那么些个委屈，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爹妈没少迁就他们一家五口，要是长此以往，你那点家业迟早落在他们手里头，将来你女儿的陪嫁都拿不出。” 李秋喜的话没有明说，孙家棚里挣出来的钱全都在孙理哥嫂手里掐着，他们仗着自己年青体壮，家里面的棚，他们出力最多，这些年孙理在外读书，更是他们两口子大操持，孙家人没有人觉得他们管着家里的一而不对，但是孙理的工资钱没有必要交给他们，倒是孙理没交，他的哥嫂也没有说过什么，将来给女儿往外拿嫁妆也不是拿不出来，李秋喜就是想提醒孙理，孙理哥哥不是孙家正经亲儿子，这些年老两口把养子养活大，又供他上学，给他娶妻生子，不管怎么说孙家对孙理哥哥做的也够够的了，别到末了，让这对白眼狼把孙理的家业给套了去。 孙理当然听明白了李秋喜的意思，接着道：“这个事儿，我回家跟我爸妈商量一下，毕竟我大哥是我爸妈一手养大的，要是他们说不行，我也得好好掂量一下才行。” 李秋喜点点头道：“你纵是有千般不是，对父母孝顺这方面，也是有目共睹的，你回去商量吧，等你跟你爸妈商量好了，再来找我，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 孙理有点感动，声音免不了有些哽咽，道：“秋喜，谢谢你。” 李秋喜没大理会孙理，转过头看向别处。 孙理又把头转向周向如，诚恳道：“向如，谢谢你。” “嗯哼！”雷大力在一边干咳嗽。 孙理慢慢转向雷大力，道：“雷大力，我也谢谢你。” “那，那不用。”雷大力揽过周向如的肩膀，像小孩子护住自己心爱的玩具，生怕淘小子给抢了去似的，道：“甭谢我，我是看在我们家如儿的份上，要不，就你？哼！姥姥！” 孙理缓缓的扯开嘴角，笑了。 孙理的父亲是有些犹豫的，他觉得自己没有完成好友临死前的嘱托，待孙理母亲对老伴一番劝解之后，老爷子也就答应了。 可是孙理的嫂子不答应。 孙理嫂子掐着腰叫嚣道：“怎么着，你们想卸磨杀驴？你们两个老的别忘了——”孙理嫂子指着孙家老爷子，瞪着眼道：“当初要不是不我们家大孙的亲爹在那矿井底下救了你一命，你哪有命活到今天？现在倒好，你的日子好过了，你们想把我们挤出去？昧良心吧你们......” 孙理嫂子指着孙家二老好一通骂，孙理听不下去，转脸指着哥嫂怒道：“别心里面一点数没有，是你爸救了我爸吗？是你爸没有按规定操作，惹下了大祸，不但自己搭上了性命，还连累另外两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要不是人家告你们家，把你们家产全抄，我爸怜惜你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这才收养了你，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孙理大哥愣了神，慢慢将脸转向孙理父亲，不可置信道：“爸，小理这话，是真的么？真的么？” 孙理父亲人不坏，他当初跟自己老伴商量好，因为孙理大哥被他们带回家的时候已经有八岁，记事了，为了不让孩子心里有寄人篱下的压力，不想让他不自在，就谎说，他爸爸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这样，孩子就能理直气壮的呆在孙家了。 孙理父亲对着养子点了点头，从镜子框后面摸索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孙理大哥，孙理大哥识文断字，当然不能看不明白上面的处罚证明，那是对他亲生父亲的处罚条文。 孙理嫂子扯过来，将那纸张摊开来仔细一看，她本就个聪明人，自然想到了孙理父亲对养子的那番良苦用心，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淌了下来。 两口俩倒底心有灵犀，扑通一声，双双跪在孙理父母身前，一声迭一声的哭诉着对不起。 孙理大哥抱着养父母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爸，妈，别赶我们走，让我们留下来，给你们尽孝，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能再对不起你们了，求求爸妈，给我个改过的机会呀！” 孙理大嫂跟丈夫一条心，抱着婆婆的腿哭求，道：“妈，我错了，我全都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我跟你说实话，我起先，就是觉得你二老对亲儿子跟对我们两个样儿，我们就想占了家里的棚，我们自己脱离出去过好日子，现在，我后悔了，妈，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妈，你给我们一次机会，留我们在这儿，我们就给你们干活，我们啥也不要了，你就给我们口饭吃，我们给你们二老养老送终，爸，妈，求求你们......” 孙理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得知实情的哥嫂会有这样大的态度转变，一时，他的心也软了下来。 本来嘛，嫂子没嫁进来之前，哥哥也是好哥哥，他虽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可是想想，就处划亲兄热弟，也不过如此，他跟哥哥没有二心，哥哥对这个家，也没有二心，就是嫂子进门之后，哥哥跟着嫂子变过去了，变得有二心了，跟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隔了一层屏障。 现在，哥哥跟嫂子的悔改来的太突然，可是想来，也不是全没原由，毕竟那个时候，父母将事实藏在心里面，一直照顾着养子敏感的心。 孙理没有及时将事情转述给李秋喜听，他多了个心眼，想着看看以后哥嫂真正的变化，这个决定，让孙理看到了希望。 哥哥嫂子不但不会阻止父母对孙小丽的照看，还亲自过来将小丽抱到他们屋里去，给小丽做新衣服，给做好吃的饭菜，还嘱咐自己的三个儿子，对妹妹好生照顾，上学等着妹妹一块走，放学要等着妹妹把妹妹接回来，要是妹妹走不动了，三个小子轮流背着妹妹往回头走......最重要的是，哥哥嫂子把掌家大权交给了母亲。 这让孙理的正经媳妇王凤英很是不爽，三番五次的撺掇孙理把掌家权要回来，这个没心没肺的狠毒娘们儿，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还在那做着让人恼火的事，孙理没有耐心跟她蘑菇，任由她一个人聒噪去，而孙理，早就想好了，明天就去找李秋喜。 李秋喜和周向如听孙理这么一说，不免觉得有些欣慰，谁也不想去把好好个挤兑的来去无路，要是坏人都能变好的话，那当然是好事一件。 李秋喜问道：“你哥嫂都有悔改了，你那个媳妇儿怎么着呢，有没有要变好点的迹象？” 孙理果断摇了摇头，道：“那咱们就别指望了，油盐不进，从打进门我就跟她讲道理，一点渍不进去。” 周向如道：“你以前那魅力呢？不是想赶走就赶走的嘛！”周向如也知道自己的嘴没饶人，说完也就后悔了，说那些个有什么用呢，好像自己对他姓孙的还是很在意似的，于是，周向如连忙绕道说道：“以后再找，擦亮眼睛，咋也不能让小丽受委屈就是了，这是最低要求了。” 孙理苦笑了一声道：“不能，再不找了，我就跟着我闺女，安安静静过一辈子。” 第487章 管闲事 这次李秋喜管闲事，得到了老家长周富贵的一力劝阻，这个老周富贵，向来是个吃闲粮不管闲事儿的人，这次不知道怎么的，他左拦右拦的，不让李秋喜管孙家的事。 李秋喜解释道：“爹，我不是管他们家的闲事，我是想管那个孩子的闲事儿，你是没看到那小丽丽，跟咱家四伦是一个班儿的，都是四五岁的孩子，你想想，要是咱们家孩子受到大人的苛待，那你能受得了吗？我是见那孩子可怜啊......可是爹，以前我管闲事儿你都没说过什么，这次是怎么了，到底是因为个什么不让我管这个呢？” 周富贵就是瞪着眼睛，给出俩字，不行！被儿媳妇儿这么一问到底，周富贵吱吱唔唔脸红脖子粗的，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这可愁坏了李秋喜，也愁坏了周富贵他自己个儿。 李秋喜想了想，不跟老爹较这个劲儿，干脆自问自答吧，便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给你说说，你听听我猜的对不对好吧？” 周富贵冲儿媳妇儿点了点头，这些个儿媳妇，把儿女女婿们都算上，就这个李秋喜幺蛾子最多，每次都张罗一些悬悬的事儿，但还好，每次都能以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着实落地，这次孙理家的事儿，头一次周富贵觉得没谱，这回李秋喜说她自己能想到自己的想法，周富贵倒想听听李秋喜是怎么理解他的心思的。 李秋喜坐在周富贵旁边，深呼一口气，道：“你是怕你的宝贝向如被孙家那个不讲理的媳妇儿报复，对不对？” 周富贵闷头嗯了一声，闷闷道：“我打听了，那个王凤英还有她那个娘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事不管是你管还是谁管，那家子人都不能饶了咱们，咱管那闲事干啥！” 李秋喜不能苟同公公的看法，便问道：“那孙小丽的受罪的模样你是没看到，要是你亲眼看了，我保管你也不忍心，你说这孩子的事儿让我遇上了，我能不管？我不管我都睡不着觉，我是认定了，我不管他是王家还是张家，这事儿，我管定了！” 周富贵知道自己说不听这个儿媳女儿，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李秋喜起身而去。 周富贵气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还好老人家没有什么病根儿，要是真有病，现在早给气发作了。 现在的李秋喜不同以前的李秋喜，现在的她不会乱逞能，做事，也是思前想后的，更不会单枪匹马的去，她想好了，便叫上孙理，两人直接去找了队长，又找了镇里的妇女主任，这一波人差不多有五六个人，去孙理家，当然，不能去了就劝离，而是想着先劝一劝王凤英，好好对待孙小丽，要是她能好好对待这个孩子，那么，谁也不愿意生生把人家的婚姻给拆散了。 王凤英见到这么些个人一下子闯到自己面前，人都傻了，更别提这些人是叫劝她离婚来的，这个王凤英随手举起镐头照着五个人一通乱刨，还好周向豪早在老爹周富贵的提醒下，专程找了一些干活的粗壮汉子临时组起一个保安队，跟李秋喜他们前后脚进了孙家的门，眼瞅着王凤英的镐头抡过来，周向豪都没来得及去叫保安队的人，自己先一步扑了上去，挡在镐头底下，李秋喜的身上，眼瞅着周向豪的后背与那镐头接触处，嘭地一声闷响，整个人群都傻了。 周向豪一个人的重量砸下来，李秋喜接纳不住，险些摔倒，还好周围的保安队七手八脚上来，强强撑住了周向豪。 李秋喜看着周向豪疼的一头一脸的汗渍，李秋喜心疼的不得了，泪水不自觉的汩汨往下流，这下子，她见有人扶着周向豪，自己便不去管顾自家男人，闪身冲上前去，拎住王凤英左右两巴掌狂扇过去，显然，两巴掌根本不够用，李秋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左右左右的扇，也不知道扇了多少巴掌，眼瞅着王凤英的嘴巴沾了血，那娘们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是个冷不防让她落了弱势，要不然，她能抡镐头砸人的气势也不是擎等着让人揍的主儿。 李秋喜疯了，失控了，要不是周向豪让旁边人拦下她，她不知道要抽巴掌抽到什么时候。 李秋喜累晕了，但她没忘记周向豪的背伤，有气无力的指挥着人们帮着她把周向豪送到门诊去，她刚在后面趔趔趄趄的跟着。 还好周向豪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这让李秋喜彻底放下心来，两眼一黑，扑通晕到在门诊的地上。 周向豪早就忘记了背后疼，闻声回过头去一看，媳妇儿竟然倒在地上，一个子扑过去，把媳妇儿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尹大夫让小红护士给注射了一针肌肉液体，没过多大一会儿，李秋喜慢慢苏醒过来。 李秋喜伸手抚了抚周向豪的脸，虚弱道：“没事吧老公？” 周向豪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了，你呀，往后你就听爹的话吧，再也不要管这样的闲事了，好不好？” 看着周向豪肃着脸儿，李秋喜张了张嘴巴，没有再说什么。 李秋喜果然没有再去管闲事儿，她管不动了，自从那一次晕倒之后，她就全身没有力气似的，天天躺在炕上，小红护士以为李秋喜是又有孕了，结果好心询问了一番之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用李秋喜的话说，她就是太累了，想歇歇，如此一来，小红护士也不好再多有关心了。 村长和妇联主任接管了孙理家的事儿，那些人都是些谨慎人，当官当多了，官场上的场面见识过，树叶掉下来怕砸了脑袋，那么得罪人的事儿，他们自然是不肯做的，这一帮子人没了李秋喜的参与，自然没了那个直上直撞的人，做起事来就委婉的多，只劝了劝王凤英，让她保证以后再也不要虐待孙小丽，那么，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如果看见那孩子再受伤的各方面，那他们可就不客气了云云。 王凤英再天不怕地不怕，再有娘家撑腰，可是对砸上周向豪那一镐头也是心有余悸，一时之间不敢兴风作浪，看到村长和妇联的对她都是好言相劝，便一一答应下来，并主动写下保证书，写明了以后一定要对孙小丽好，对孙家二老都好，有大哥大嫂监督着，她绝对不敢造次。 这样一来，互相都有了台阶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日子照常过，周可心已经会走路了，周向豪从棚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洗脸，然后好尽快地去抱他的宝贝女儿，其实大多数的时候，是小周可心先迎接出去。 小周可心比小棉袄小时候还粘人，很晚了不见周向豪回来，就揪着李秋喜，“爸爸爸爸”的叫唤，不管李秋喜怎么安慰哄劝，小家伙是一个字儿也不往耳朵里听，不见着爸爸的影子，那小眼泪是不肯止住的。 小周可心眼睛特别尖，李秋喜根本没发现远方的那个人点点是周向豪，小家伙跳着脚，拍着小手兴奋的咯咯乐，李秋喜追上去，告诉周可心，道：“那不是爸爸，不是爸爸，可能是五叔噢！”周向豪和周向军兄弟俩，远远地望去，轮廓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小周可心急的直摇头，小嘴喃喃道：“系（是）爸爸，系（是）爸爸......”再等这人影放大一点儿，小周可心便没有耐心再等下去，迈开两条小短腿跑上前去迎接去了。 周向豪是跑过来的，他怕累着他的宝贝闺女，他多跑几步，自己的宝贝闺女就少跑几步，远远的周向豪将手里的工具往地上一扔，蹲下身等女儿掉到怀里来，那柔柔软软的一把揉在怀中，幸福满满当当的快要溢出来。 周向豪两手抱起宝贝女儿，使劲儿地亲上一阵儿，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把捡起工具正走过来的亲媳妇儿揽在臂弯，侧身往媳妇儿仍旧像小姑娘一样温润的脸蛋儿上亲上一亲，这才满足的往家走去。 有的时候，赶上周可心刚睡醒觉，没来得及出来迎接亲爸爸，那周向豪就得快麻利儿的往家里面走，快麻利儿的去洗脸洗手，这个时候，小周可心屁颠屁颠追着周向豪到院子里来，在周向豪的屁股后面，吐字不清的喊：“爸爸抱抱，爸爸包包，包包包包......” 没办法，周向豪就让自己亲媳妇儿把亲闺女抱到后背上，李秋喜在一边扶着。 周向豪累的像个什么似的，这边扛着宝贝女儿，一身的疲惫就没了。 李秋喜体贴老公，笑道：“你就这么惯着你的闺女吧，等长大了，想管都管不了啦！” 周向豪嘿嘿一笑道：“管啥？惯我还惯不够呢，谁敢给我管？” 李秋喜撇了撇嘴道：“对对，你就惯吧，我是管不了啦！” 吃完晚饭，周向豪陪着宝贝闺女玩骑大马，李秋喜跟婆婆周刁氏一起收拾完厨房，又准备出明天一早的吃食。 李秋喜看着周刁氏慢慢直起腰，用手背捶打着后背，疼的眉头直皱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心疼，便道：“娘，你回屋歇着吧，这点儿活儿，我一人做得了。” 周刁氏摆了摆手，艰难的笑了一笑，道：“我就这一阵儿疼的厉害点儿，直好了身子，就没大碍了！”李秋喜似乎预见周刁氏倒退的日子，因为她拿空间水偷偷的掺进周刁氏的杯子里，一连数月，周刁氏的腰疼病都不见一丝丝好转，这说明什么？说明周刁氏正进入空间水无法阻挡的衰老，空间水无法治愈的疾病，空间水终是无法改变自然规律的……李秋喜突然潸然泪下。 周刁氏看见儿媳妇儿异样，不觉诧异，慌忙问道：“怎么了喜儿？” 李秋喜当然不能跟婆婆袒露实行，只勉强笑了笑，道：“我就是太感动了，摊上你这么个好婆婆，我正寻思，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呢？反正我没想起来……就，就流泪了……”李秋喜这话都不能自圆其说，自己听了自己都不信。 周刁氏听了，笑了笑，道：“哎，你娘再好再坏也就剩这把老骨头了，没几天活头了，我是想着，能活一天就多你们多干一点活儿，让你们多轻快一点儿，除了这个，我呀，没啥可盼的……” 李秋喜配合的笑笑，道：“你真不盼？前街王老黑家老太太，站在十字街上跟人唠呢，说什么，我那小孙子，a了u了的，啥啥都会，将来肯定能考个好大校啥的，也学着周家老小子和小孙女的样儿，上洋人的国家溜溜去，等回来就当个大官儿……你听听人家老太太，都盼个孙男地女当大官，八抬大矫抬她呢，你倒好，要求那么低，帮我们多干活就完事儿了？” 闲话聊的多了，气氛也就跟着活跃起来了，婆媳两个热热闹闹聊起来了。 周大伦领着三个弟弟从知青办的补习班回了来，周刁氏立即将锅里热着的自己亲手灌的肉，肠端出来，还有白米饭给孩子盛好了放在桌上。 李秋喜不禁嘱咐道：“先用肥皂好好洗洗手，谁的手上有钢笔水印儿，不许吃饭！”孩子们一个个乖乖的把手按进盆子里，泡透了皮肤再拿肥皂使劲儿搓，擦好了手互相比着，看谁的更干净。 第488章 你的饭呢 李秋喜追着孩子们，补充道：“昨天晚上，三伦你的碗刷的可不干净，还是奶奶又帮你刷的，今天提起警告一次，再有下次，这个星期的零用钱可要扣掉了哈！” 周三伦吐了吐舌头，跟奶奶挤了挤眼睛，坐下去埋头吃饭去了。 周刁氏慈蔼的看了看整齐划一的孙子们，笑着道：“看看，看看，我的孙子孙女们，有一个算一个，用得我去盼么？咱们那孩子都有当妈的教育着，都走的正道，不论到啥时候，都挣一口饭吃，我这个当奶奶的有福气喽！光享受孙男地女的孝敬，啥个心也操不着！”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我的娘呀，这村子里的老太太，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精得过你……” 等李秋喜看着儿子们吃过晚饭，又把他们一个个嘱咐到炕上，最后一个个拥抱道了晚安，再回到屋里，却见那父女俩已然熟睡，小的窝在大的怀里，小胳膊圈着大的脖子，大的胳膊护着小的腰肢，那纠缠的姿势，一副来人勿扰的模样，李秋喜无耐叹口气，自己另外扯了被子，躺下去抱着自己睡了。 不光是李秋喜，周向如也关心着孙理家的那个孩子的事，周向如下班回到娘家，跟在家做饭看孩子的嫂子和爹娘闲聊了几句，便匆匆忙忙走了，这两天棚里没什么活，雷大力在家里看雷宝，周向如勿忙的样子，许是心急看到孩子，周家人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便也没有人追问。 周向如却没有直接回家，她去娘家打个招呼，最终目的就是想看看，周四伦有没有人接他放幼儿园，周向如旁敲侧击的问了一问，得知周四伦没有人接，周捷伦这几个大哥哥放学后还要去补习班，便不能在学校等着小弟弟放学，还得等到周向豪从棚里回来，顺路去接，周向如这就放心了，加快脚步往幼儿园走去。 等到周四伦看到小姑姑，很是开心，周向如抱着周四伦，特意停下来，逮着园长高小凤。 高小凤一看周向如留下来，大约就知道了周向如的意思，上回周向如来询问过孙小丽的事，高小凤在孙小丽身上也是格外留心，高小凤自己甚至时不时的就私下找孙小丽询问情况。 高小凤也不为难周向如，凑近了周向如的耳朵道：“表面看来，这小丽这孩子没什么异样，不过老师们都能看得出，这孩子不大高兴，现在不像以前一样，以前还能跟小朋友们在一起玩一玩呢，现在，这孩子不玩了，有小朋友叫她一起做游戏，她死活不肯去，就上回，有老师跟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因为老师让小朋友都参与，孙小丽虽然不情愿，但也跟着去了，小朋友都藏起来，老师找他们，结果被一组的小朋友拉去角落的孙小丽哇哇大哭，死活就是不肯再玩，没办法，就叫配班老师给带到一边安抚去了......” 周向如听高小凤举了一些孙小丽不合群的例子，也没能想出个什么原尾，但高小凤的一句话，让周向如颇为放心，高小凤说，孙小丽身上的伤都好了，而且旧伤好了之后，再没有新伤出现过，问过孙小丽本人，小姑娘也说，继母没有再打她......看来，李秋喜带着一波人找上王凤英的门，这一趟不是白闹的，王凤英果然有所收敛了，王凤英如果愿意做个好人，做个好继母，那么孙理也不是非得跟她离婚不可，这样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周向如这么自顾自的一想象，心里面畅快了许多，孙小丽面带笑容的小模样跳出她的脑海，不觉欣慰许多。 周向如把周四伦放到地下，她想让他自己走，这个小周四伦，因为是家里兄弟中的幺弟之一，求生欲非常强，撒娇耍赖，看人脸色，这些小事儿做的游刃有余，很是得家里兄长们和长辈们的宠爱。 周向如当老师当久了，最见不得孩子那些小伎俩，但做为孩子们的亲小姑，对孩子们的宠爱是有，但她绝对不会格外惯孩子们的毛病，在周向如看来，周四伦那些小伎俩就是毛病，眼看着周四伦一脸委屈的迈着两个小短腿，周向如不禁觉得好笑，不过周向如并不给孩子理会，自顾自走他的，她想着，等小家伙实在走不动了再说，自己还后悔着，当初怎么就没骑自行车来呢，回头得让雷大力给焊一把小椅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不管以后载着侄子们还是自己的儿子，都是很方便的不是...... 周向如正这么想着，却听见下面传上来一阵隐隐的哭泣声，周向如试探着看下去，见周四伦的小脸上串着一两串泪珠子。 “怎么的小东西，自己走不了路就要哭了？”周向如连取笑带鼓励道：“五伦是不是个男子汉了？” 周四伦人小鬼大，根本不理会小姑姑，一边哭着一边往前捣着两条小短腿，周向如紧张了一下，心想自己对这个小侄子是不是太狠了点呀，想着要是不行的话，就给小东西抱起来吧。 不料周四伦使戏儿一扭头儿，明明白白告诉周向如，本侄子就是在生气！ 周向如连忙哄道：“亲爱的，怎么了嘛，生什么气呀？小姑姑抱着走好不好？” 周四伦小鼻子拧到一边，小肉手背儿抹了一把鼻泣，大舌头拉叽的道：“不好，坏不不（姑姑），不几（知）道五（我）不没七（吃）饭嘛，肚几（子）饿，紧（怎）么九（走）路呀！” “啊！”周向如惊呼一声，道：“没吃饭？你为什么没吃饭呀？是老师没给你饭吃吗？为什么呀？是不是你做错事，老师就罚你不给你饭吃了？不对呀，就算你犯下错误，你一个小孩子，顶天能犯个什么错误呢？老师不可能不给你饭吃的，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挑食，对不对？” 周向如把一切自己想到的可能都说出来了，气的周四伦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不系（是)！”周四伦两条小胳膊抱着肩膀，气的瞪大眼睛，道：“不不（姑姑）！你别学（说）话！” “那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没吃上饭呀？”周向如停下脚步，双手插着腰道：“你给我说明白，要是你的错误，咱们就往家走；要是老师的错误，咱们现在就往学校走，回去找老师问个明白！” “脚（找）信（什）么老西（师）呀！”周四伦气的学着小姑姑的样子，站在小姑姑的对面，仰着小脸儿道：“系（是）我记几（自己）不想七（吃）——” “你！”周向如也生气了，指着小侄子的小鼻头。 “五（我）不系（是）挑习（食）！”周五伦据理力争，道：“五（我）的饭给孙小腻（丽）七（吃）了！” “什么？”周向如一把抱起周四伦，捏了捏四伦的小鼻子头儿道：“你把你的饭给了孙小丽吃，自己饿着肚子啊！好啊好啊，你个小东西，年纪不大，你学会撩妹儿了啊！这点你一点也不随你爸也不随你妈，铁随了你那个混蛋五叔你！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孙小丽啊？” 周四伦歪着小脖，不肯跟姑姑说话。 周向如可没想放过这个小四伦，伸手扳过小四伦的小脸儿，道：“孙小丽那孩子长的是挺好看的不假，可是你这么小就喜欢女孩子，是不是太早了点啊？我告诉你啊小四伦，喜欢女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劝你，要量力而行啊，你不能为了讨好人家，让自己饿肚子呀，人家吃了你的饭，个子长的那么高，你可好，因为没吃上饭，不长个子，都十八岁了还跟七八岁的个子，那可没有一个女孩子能看上你，你对人家孙小丽好，人家孙小丽也不可能喜欢你的......” 小姑姑的唠唠叨叨说那些个话，小四伦根本听不懂，小家伙听不懂，也不想听，干脆一伸手，将小姑姑的嘴巴捂的严严实实。 “你不几（知）道，小不不（姑姑），孙小腻（丽）的后妈妈，不让小腻（丽）七（吃）早饭，就上幼儿园，小腻（丽）七（吃）不饱，五（我）就把五（我）的饭给小腻（丽）七（吃）了！” “什么！”周向如拿开小四伦的手，瞪大眼睛，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幼儿园里不是管你们吃中午饭吗？小丽怎么会七不饱？”周向如急了，自己被小侄子的婴语带跑偏了自己都不知道。 “中午七（吃）饭，早上不七（吃）饭，小腻（丽）饿，不够七（吃），就七（吃）五（我）的了......”周四伦着急的解释道。 “噢，你是说小丽早上饿着肚子去的，中午老师分的饭她不够吃的，又把你的吃了？”周向如问道。 “嗯嗯。”周四伦点头道。 “那也不对呀，小丽不够吃，跟老师要，老师会再给添饭的呀！”周向如不解地道。 周四伦摇了摇头道：“老西（师）不让七（吃）撑，对心（身）体不好！” 周向如想了想道：“那小丽有没有说过，晚上回家，她继母给不给她饭吃？” 周四伦脱口道：“不给。” 周向如又问道：“是你蒙的，还是小丽自己跟你说的？” “小腻（丽）记（自）己学（说）的。”周四伦认真道。 “那小丽还说什么了？”周向如继续追问道。 “还学，还学，小腻（丽）还学（说），掐（她）后妈妈把掐（她）关进小黑屋里面......”周四伦的话把周向如听的心里面一个激凌。 “那，那她爸爸呢？不管她吗？还有她奶奶，她爷爷，她哭的话，别人都听得见吧？”周向如紧接着问道。 周四伦摇了摇头，道：“小腻（丽）学（说），她爸爸不介（在）家，掐（她）睡在后妈妈屋里，后妈妈不让掐（她）哭，掐（她）逗（就）不敢哭，掐（她）哭，掐（她）后妈妈就打死掐（她）......” 让周向如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周向如的脸色立马垮塌下来，紧紧抱着周四伦，快步往李秋喜家走去。 李秋喜在周向如的提醒之下，又将周四伦“提审”了一番，得到确定答案之后，李秋喜陷入沉思。 在场听周四伦答话的人，不只李秋喜和周向如，还有周向豪周富贵周刁氏，还有雷大力。 周富贵有点埋怨自己的宝贝女儿周向如，周富贵冲着周向如喊道：“没事儿你往幼儿园跑啥？瞎打听啥？你能管得了？” 周向如不跟老爹倔嘴，低着头不说话，偏着眼珠子瞅着李秋喜。 李秋喜想了想道：“这事，咱不能空口白话，得有证据才行，然后咱们往妇女会上报，你们说，行不行？” 李秋喜瞅着周向豪的脸，问道：“四叔，你说，行不行？” 周向豪点了点头。 李秋喜又把眼睛看向雷大力，道：“你说呢，大力？” 雷大力点了点头道：“这事儿，咱得管，你说咋着咱们就咋做。” 李秋喜盯着周刁氏，道：“娘，咱们都当过孩子，女人这辈子本就不容易，您给句话！” 周刁氏叹了口气道：“谁叫让咱们赶上了呢？哎，管就管吧！” 李秋喜走到周富贵面前，道：“爹，你怎么想呢？” 周富贵憋了半天，道：“你安排吧！” “好！”李秋喜点了点头道：“那我就给大伙安排个任务......” 李秋喜的任务安排的也挺简单，她自己出去找队长彭三，还有三两个说话可信的妇女，到了晚上入睡时间，几个老爷们拿浸了酒的馒头扔到院里，把孙理家的狗给吃醉了，然后，几个老爷们把女人们扶到墙那边去，都猫在孙理家的鸡棚子后面，等着，看着。 这帮人猫了大约半个小时，王凤英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凤英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这才一回头，像拎小鸡子似的，把孙小丽拎了出来。 王凤英压低了声音，伸手戳着孙小丽的脑门子，威胁道：“小骚妮子，小贱货，你告诉你，你要是敢给我出声，我就把你塞进狗窝，让狗活活撕了你！” 孙小丽吓的直摆手，沙哑着声音道：“不敢，不敢，婶子，我不敢......” 王凤英拖着孙小丽，掀起自家当院的地窖门，瞪眼道：“给我下去！明天早上，鸡一叫，自己爬上来！” 第489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孙小丽显然是爬上爬下爬习惯的了，小身子一扭一扭，黑暗中能稳稳当当踩着梯子顺下去，踩不准不行，踩不准王凤英就亲自爬下去，亲自将那个瘦瘦小小的孙小丽，揍上一顿，揍完了，养好了伤，再往学校送去。 孙理大哥大嫂两口俩虽然已经改邪归正，但他们平时都住在棚头小屋里面，以经营大棚为主，棚里卖出的钱，一分不差的交给孙家二老，这是他们的表现形式，对于孙小丽，他们也亲眼看到王凤英对那孩子好了，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便也不去插手管，在他们认为，日子已经向好的方向进展了，完全想不到，王凤英的好，全是装出来的。 孙家二老和王凤英一个院里面住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两位老人吃过晚饭之后，就开始犯困，每每天一黑透，老两口就早早睡下，且这中间不论有什么动静，老两口根本都听不见。 所以，王凤英在孙理镇上上班不回来的这五天时间，简直为所欲为。 鸡棚边上蹲着的人们，个个看的心惊肉跳，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几乎看不下去眼，眼瞅着那个雷大力先一步就要上去，将那个王凤英当场揪住，爆打一顿才算好过。 李秋喜一把拦住雷大力，道：“不要去，走，咱们撤！” 等着这些人都从墙上翻了出来，又往远走了一段，这时候，雷大力实在憋不住，问道：“咋的了？咱不是来抓人的么？这铁的事实就在眼前，怎么就不让咱们动手了呢？” 一路上一个字也没有说，面色凝重的三名妇女这时候也道：“秋喜，你到底咋想，咋不让咱们捉了那恶妇，小丽那孩子，着实可怜啊！” 大孙姐也在队伍当中，别看她五大三粗的，长的像个粗人，其实她这个人心思挺细，她跟队长彭三想的差不多，大孙姐道：“咱们就看到这一次能说明啥呀？啥也说明不了！” 队长彭三也道：“没错呀，大孙姐说的没错，要是那个王凤英抵死不承认，就说是让孩子下窖帮她拿啥子东西，而小丽那孩子被她长期恐吓，恐怕也不敢说真话，只能顺着王凤英意思说，这样的话，咱们可就是打草惊蛇了啊，以后再想搜集王凤英的罪证，可就难了。” 身边的一圈人这才理解，纷纷点头。 雷大力摸了摸头，道：“那，那咋整呢，以后？” 李秋喜道：“咱们明天还来，如果有三次这种情况，那咱们就当场捉了这个王凤英，她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出去，不过，就是得委屈小丽这孩子多遭受这几天罪了。” 队长彭三想了想，道：“秋喜，那，要不要告诉孙理一声，或者他家老爷子老太太？” 李秋喜犹疑道：“这事儿我也挺纳闷的呢？按照咱们的推测，自从咱们上次找到他们家里来之后，小丽受的虐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没听这家老两口说过什么，听孙理说，他爸妈也从来没有报怨过王凤英对小丽的虐待，反倒替王凤英说些好话，说王凤英变好了之类......这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了，小丽受的那些罪，这老两口一点都没有察觉么？他们对小丽，那可比自己的眼珠子还珍惜呢！” 听李秋喜这么一说，彭三等人也感觉到了孙家老两口的反常，可又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反常。 李秋喜对彭三道：“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彭三哥，你家不是有个亲戚，在孙家棚里面干活儿，就委托你那个亲戚，帮忙多打听一点消息来，回头，我再去找找孙家大哥和孙家大嫂子问一问情况，也让他们帮忙长长眼，这样的话，咱们就掌握的多一点证据。” 彭三点了点头道：“嗯，好，就这么办。这个娘们是留不得了，要是不早处理，孙小丽好好个孩子就得毁在她手里头！” 大孙姐感慨道：“这个王凤英的阴毒手段，真是个能耐啊，当年，我要是有这娘们儿的一半心眼，也玩个阴毒的，哪能杀人坐牢那么些年，真是人外有人！” 李秋喜笑道：“那还真不如直接杀个人磊落！” 大孙姐拍了拍李秋喜的肩膀，咯咯一笑道：“还第一个人这样跟我说呢！” 其他人陆陆续续到了家，李秋喜离家最远，等彭三到家，就剩下个大孙姐和李秋喜两个人了。 李秋喜惊讶了一下下，笑道：“诶？大孙姐，这边不是你回家的路呀，你怎么跟着我过来了，走过了吧？” 大孙姐笑道：“啥走过了？我又不瞎，我要是不走过了，某些人不得自己走夜路啊，敢吗你？” “也是，我公公顺路回猪棚去了，说是有一窝猪崽子病了，要成宿的照顾呢。”李秋喜感动了一下，道：“谢谢你，有心了。” 大孙姐长叹了一声，道：“我是有心，我想跟你说说话，心里面一些话，不说出来憋的慌，说出来的话，还不知道跟谁说才好，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你吧，你最可靠！” 李秋喜深叹了口气，将双臂抱胸，道：“好吧，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将我当树洞了啊，起头吧！” 大孙姐也深叹了口气，道：“没错，你得给姐姐我当这个树洞，要是没有你，我也就不需要你——呵呵，我这话的意思......你是个聪明人，听得懂我的意思，对吧？” 李秋喜咯咯的笑着，娇小的身子倚在了大孙姐的身侧，两手挽着大孙姐的粗胳膊，摇呀摇晃呀晃的，像个缠着姐姐撒娇的小妹妹。 “你就说吧，那个姓范的又把你怎么地了？”李秋喜取笑道。 “哼，要是真把我怎么地就好了，我就不需要树洞了，这孙子，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迷昏人的地方，让这孙子对你念念不忘的，不管怎么说，我，我啊，我大孙姐，我虽然是杀过人，可是他呢，他做下的那些下作事儿，比我这个杀过人的差哪呢？没啥差别嘛！不说别的，就拿我跟你比吧，你说说你，你一个别的男人的老婆，孩子生了一炕，肚皮都松了吧？你看我，虽然五大三粗的，可我没生过呀，我的，你看，我的肌肉紧绷绷的，皮肤也白，我身上更白，不信我脱给你看看......这孙子，怎么就这么有眼无珠呢......” 大孙姐一番开着玩笑说出来的真话，本来应该让听的人非常尴尬，可是李秋喜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的低头扭腰，肚肠子都拧个儿了。 大孙姐使劲拍了李秋喜的屁股一把，假装正色，道：“笑个屁你笑，都是你害的，真是应了你说的那句话，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你看看你，有你跟我一比，这把我给伤害的！” 李秋喜吊在大孙姐胳膊上打秋千，咯咯笑着道：“大孙姐，那你杀了我吧！哈哈哈！” 大孙姐道：“别说我没有那么些年的光阴再扔到监狱里浪费，就算是有，我也不能杀了你，人生啊，得一知己，不易呀！就算是你只当我的情敌，我也得好好珍惜，何况，你还能做我的朋友。” 一番话说的李秋喜有点惭愧，她松开了大孙姐的手，道：“我，我还真没对你做什么朋友该做的事，一直就是让你烦心了，真是报歉。” 大孙姐也感叹了一声，道：“我没怪你，我只是觉得——范天秋这个王八犊子，老娘哪里不好呀，他一个毛病挑不出来，还敢不跟我好，我特么的惯的他臭毛病，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锅是铁打的，范天秋这个王八蛋，他瞎了他的狗眼，要不是老娘教他训他悉心指点他，他笨的连给花授粉都不会，就他，还想挣钱娶媳妇儿，我呸......” 李秋喜本来想听大孙姐数落她自己一通，没想到大孙姐反转那么快，一下子骂到了范天秋的头上，等李秋喜反应过来，可把李秋喜乐坏了，第二次扭着肚肠子笑。 李秋喜捂着肚子笑道：“大孙姐，你可是把你对范天秋的不好自己都承认出来了啊！” 大孙姐不可置信道：“我对他不好？我怎么对他不好了？你可真真听着呢哈，我这可是一片诚心啊我！” 李秋喜压抑着笑道：“你听一下哈，你骂他瞎了狗眼，王八蛋王八犊子，关键是你有事没事还教他，训他——你听听，你教训他呀，哪个男人要受你那个教训啊？” “我，我教训他了么我？”大孙姐觉得李秋喜这是歪理，她明明说的是教他训他，这可是两个意思呀！ 李秋喜慢慢止住了笑，正色道：“大孙姐，我可是听说过了，你训那个姓范的，就跟训孙子似的，他在你这儿，可是一点好颜色捞不着，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那样出身的男人，你不让他感受到家庭一样的温暖，你天天横着来，他能不被吓跑？” “我，我......是，是这样？”大孙姐犹豫了。 李秋喜问道：“你知道我刚刚把他捡回来时，他对我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了对你？我要没猜错的话，当然就是说‘哎，那妞，老子稀罕你！’哈哈哈！”大孙姐学着范天秋可能出现的语气说话，说完自顾自笑了一阵。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一点痞气也没有，而是非常正经正式地，且很认真的说道，秋喜，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身上有股子让人安稳儿的劲儿，我想离你近着点，我就觉得你身上有太阳，我就想靠近你，从你身上沾点温暖......大孙姐，你明白我的，噢不，他的话的意思吗？” 大孙姐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嗯，好像，有点，明白了......” 大孙姐下思虑着，突然发觉前面有个黑影晃动，大孙姐眼疾手快，一把将李秋喜扯在身后，向前方大声喝道：“谁呀！” 前面那个人明显顿了一顿，李秋喜被大孙姐挡在身后，看不到来人，正当大孙姐将胳膊抬起来朝来人一指，李秋喜才勉强看到前方那具身影。 李秋喜拨开大孙姐的胳膊，道：“别喊了，那是我家四叔。” “我天！”大孙姐被惊着了，歪头瞅着李秋喜，道：“这么远，这么黑，就凭一个黑影儿，你就能看出是你四叔？你火眼金睛了怎么着？” 李秋喜笑道：“这么多年的了解，把我练成火眼金睛了——嗨，这凭的可不是什么火眼金睛，这是熟悉，要是没有这点熟悉，还当什么两口子呀！”李秋喜故意扬起声调，得意洋洋地说道。 大孙姐知道李秋喜故意气自己，撇了撇嘴，道：“看把你美的——那好了，既然你家四叔来接你了，我就撤了！”说罢，回头就要走。 李秋喜一把抓住大孙姐手腕，嗔道：“你等会你！” “干嘛？”大孙姐回头道：“你有啥事？还想请我去你家睡觉啊？不行，我对你有妇之夫没有兴趣。” 李秋喜笑道：“美的你，你等着，我和四叔一起把你送回去。” 大孙姐哈哈一笑道：“送我？用得着吗？我是谁呀，哈哈哈，不用，不用！” 李秋喜执意拉住大孙姐，道：“你可真是，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要是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别人还能把你当回事儿，女人啊，不要太要强了，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大孙姐不太同意李秋喜道：“自己能做的为什么用男人？我可不会撒娇耍嗔那一套！” 李秋喜拍了拍大孙姐的后背，道：“咱们女人比男人强，让他们知道就行了，非得明着压他一头，有意思吗？他除了觉得没面子，对你的怜惜可就渐渐没有了。” 大孙姐茅塞顿开，点了点头道：“李秋喜，你这个小狐狸！” “说啥呢这么热闹？”周向豪的声音走近了，李秋喜和大孙姐才停了话头。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四叔，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我们两个女的，得撞着胆子往前走，吓的没办法，说着笑话打消恐惧呢！” 周向豪暗中将李秋喜的手一拉，立即觉得自己就是一座山，瞬间变得巍峨起来。 大孙姐听着李秋喜的娇声软语，身上直蹦鸡皮疙瘩，暗中捏了一下李秋喜的另一只胳膊，心里的话是，几时见你觉得害怕了？几时是为了赶跑恐惧说笑话的？大孙姐同时也就纳闷了，周向豪这个糙老爷们，他偏偏吃那一套，暗夜中这个李秋喜，几乎被周向豪抱起来走了。 大孙姐暗中表示，她涨姿势了。 第490章 勒令离婚 李秋喜想着，等把孙理家这个事儿处理完了，就去片理一下范天秋跟大孙姐的事儿，那天晚上，大孙姐跟自己说那些话，李秋喜已经听的很明白了，大孙姐不过就是想求她帮自己个忙，把大孙姐自己嫁给范天秋，大孙姐那人像个真正的汉子，特别的要面子，即便是求人的事儿，也是不肯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李秋喜虽然当时没有应承大孙姐什么，但她知道，这事自己得帮，如果她不帮忙的话，那大孙姐对她的怪罪早早晚晚会出现的，她也不想失去大孙姐这么个好朋友。 孙理家那边，在彭三的带领下，人们又翻墙去盯了五天，这五天有三次，他们亲眼看到王凤英把小丽逼到地窖里去的，有两天没有，那是因为孙理休班在家。 而且，人们发现，孙理在家的这两天，孙家那老两口不像往常那样睡的太早了，孙理还过来跟孙家老两口聊了会儿天，到了二半夜，才见孙家老两口吹了灯。 李秋喜去找孙家哥嫂的时候，周向如也跟着去了。 周向如本不想去，是雷大力让周向如去的，雷大力相信自己的媳妇儿，不会因为帮前夫一次忙，就会跟他怎么地，再者说了，雷大力明白，他张嘴这么一让，周向如对他的看法又提升了一大截儿，这种事，他雷大力何乐而不为呢？ 李秋喜和周向如一起到了大孙家，那是个傍晚，路上没什么人，偶尔遇上个人，问道这姑嫂俩去哪儿，李秋喜跟他们说，去裁缝铺量身衣裳。路过的人又问，那怎么还晚上去呢？李秋喜非常有耐心的回应，那不是因为我们家向如上班忙嘛，晚上好，闲着也是闲着，还凉快！姑嫂俩搪塞过路人，不过就是不想被王凤英发现，她们跟孙理哥嫂互通有无。 李秋喜和周向如一下子出现在孙理哥嫂的棚头小屋门里，孙理哥嫂很是惊了一惊。 “没想到是我们来吧？”李秋喜笑了笑，自顾自地问道。 孙理大哥不怎么说话，孙理大嫂是个伶俐人，立即笑道：“哎哟，秋喜，向如，你们快进来坐，喝茶还是喝水？哎，当家的，快去烧点开水来，这儿都没水了——” 李秋喜摆了摆手，坐在炕沿，道：“不用忙，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完正事我们就走，你们两口子，都快坐。” 孙理大哥正往门口走，被李秋喜这一句挺严肃的话拦住了去路，不得不转过身来，坐在炕沿，问道：“你们来找我们两口子，有事儿？” 孙理嫂子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秋喜，什么事儿你就说吧！”孙理嫂子感觉到不好意思，是以为李秋喜带着周向如这个证人，来指责他们对孙家二老不太好的事儿，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他们改过了，就因为这个改过，孙家两口子没有太不自在，回归的善良给了他们底气。 李秋喜回头转向周向如道：“你去关上门，在门口往外看着点。” 周向如点了点头，站起来往门口当守门员去了。 孙理大嫂往李秋喜跟前凑了凑，不明所以地道：“秋喜，到底，有啥子事儿呀？” 李秋喜问道：“孙小丽的事儿，你们可都知道？” 孙理大嫂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也会惊动李秋喜，满面愧疚的道：“秋喜，这个，这个，以前吧，我们就是不想让老太太给孙理看着那个孩子，我们三个孩子，何竟小丽是个女孩子，孙理又娶了媳妇儿，他们自己照顾小丽是应该的嘛，我们三个可没人管呢，放在大街上跟放羊似的，所以我就......不过现在我们不了，我们不管了，我们——” “我知道你们不同以前了，我是想问，小丽在王凤英手里的事儿，你们知道不？”李秋喜问道。 孙理嫂子瞅了瞅身边的自家老爷们，两口子俩面面相觑。 孙理嫂子道：“现在王凤英对小丽也不错的呀，我让我们家那三个小子接小丽放学，王凤英都不让，王凤英说不能耽误了我家孩子学习，让她自己那两个大的接送，有时候让老两口接送，反正王凤英现在对小丽老好了，孙理过来时，常常说起这个事儿呢......” 李秋喜心想，这个王凤英可是阴毒的够可以，她做的恶毒事儿，可谓的深藏不露呀。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现在小丽的处境还不如从前，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李秋喜把三天来亲眼看到的情况，跟孙理哥嫂复述了一遍，这两口俩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无不感慨王凤英的阴险狠毒。 李秋喜道：“现在，我就是想请你们两口子俩帮个忙，我们现在发现，老两口也不大对劲儿，我们暗察的这几天，对小丽的事情是看清楚了，但是对那老两口，一点头绪都没有，你是孙家儿子儿媳妇儿，有那个先天优势，你们经常回去看看，老两口那边到底发生什么.....” 李秋喜也是没有想到，孙家哥嫂俩竟然答应的那么痛快，不过看这两口俩的神态，像是打心底改过自新了的，便一点担心也没有了，反倒多了些欣慰。 李秋喜拉着周向如跟孙理哥嫂道别，姑嫂两个一块儿往外边走去了。 “向如——”孙理嫂子突然叫住了周向如。 周向如回过头道：“怎么了？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你们想说什么就都说出来吧！” 孙理嫂子有点难为情的道：“向如，我，我们——” “怎么？”周向如一脸的坦然，自始至终不知道这两口子为何拦住她，但是有话不说，这根本不是他们平时的风格就是了。 “向如，孙家欠你一个道歉。”孙理大嫂说道：“对不起，向如，以前我们对你做的事，说的话，都不对......” 孙理大嫂扯了扯自己当家的，孙理大哥果然也往前一步，“向如，对不住了。” 周向如先是一愣，转而很快恢复平静，淡然道：“没事的，我根本没当回事儿，再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向如，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们......”孙理大嫂往前想要握住周向如的手，自行犹豫着，忙又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不，不，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因为我根本没有怪过你们，毕竟，真正伤害我的，不是你们......”一个正常人，被一家子集体伤害，想要原谅当然不是简单的事儿，周向如做的已然够了大度，但最主要的还是，她现在过得，比原来好，好十倍百倍千倍，她甚至以为是因为有了过去那段不堪打底，她才有机会过上现在的幸福生活，她不愿意去恨，她甚至感谢那过往的一段儿。 孙理大嫂惭愧的低下了头，半晌也没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李秋喜和周向如推门走了。 走在路上好长一段时间，周向如一直默默无语。 李秋喜看出周向如的沉默，便笑了笑道：“怎么着，感慨万千吧？” 周向如摇了摇头，道：“嫂子，你说这人——”周向如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你说这人，真的是有聪明人，有愚蠢人哈！” 李秋喜差点没憋住乐出声儿来，她问道：“你怎么突然整出这么一句感慨来啊？” 周向如扳着手指头道：“那嫂子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说王凤英和孙理嫂子，这两人，都是一个脑袋一张嘴，都是人吧，还都是女人，这俩人还有个共同之处，都是当坏人的身份，可是孙理嫂子就一下子改变了，变好了，改过自新了，你看那个王凤英就是个笨蛋，她是有好日子都不会珍惜，非得作出个天翻地覆来，把自己好好的日子给作鼓没了，你就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吧？”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对，你说的没错，人与人的思想不同，人生观价值观都不一样，做事做人的态度也都不一样，这是事实，可是，我想说的是，你前嫂子一顿给你道歉，你就只发出这些感慨来吗？你就，没有点别的什么想说的？” “没有。”周向如干脆利落，道：“我现在学会的是感恩，我感谢他们孙家的苛待，才换来我现在的美好生活，我现在的幸福我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就那么实实的到手了，你说，我应该感慨什么？除了感谢他们孙家，没别的了，真没别的了。” 李秋喜深吸一口气，道：“那可好，嫂子我就剩祝福你了。” 周向如小孩子似的跳跃着向前，扳住了李秋喜的脖子，道：“那怎么行，你得给我设计两身衣服才行，告诉你啊，我要独一无二的，不要撞衫，一身套装，一身裙子，你得给我......” 李秋喜戳着周向如的脑门子，道：“美的你吧......” 一天晚上，孙理嫂子敲响了李秋喜家的门，刚好周富贵往李秋喜屋里抱睡着的周可心，孙理嫂子看到周富贵，便道：“大叔，秋喜呢？要是秋喜不在家，那我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李秋喜还真就不在屋里，可能去厕所了，也可能去隔壁王二嫂子家里去，帮她量衣裳了。 周富贵看不惯孙家人，见着孙理嫂子进来，周富贵一直阴着脸，一丝笑意也没有。 “说吧！”周富贵闷闷地说道。 孙理嫂子气喘吁吁地道：“大叔，大叔，那个我看到了，我......我看到王凤英往我婆婆公公的米汤里下药，我把那药拿去给尹大夫看了，尹大夫说那是，那是睡觉药......” 本来嘛，周富贵岁数挺大的，李秋喜本不想让周富贵参与进来，还得让那些老爷们费劲儿吧啦的扶着老爷子爬墙翻墙，李秋喜心想，老爷子不是倔强嘛，不想让儿女们参与到仇人孙家的事嘛，这回就让他亲眼看见，亲眼听见，把别人的那些悲惨硬生生的塞进他的耳朵里、眼睛里，看他这样的话还能说什么。 李秋喜这次还真不是故意躲出去的，是碰巧，她就在孙理大嫂汇报情况的时候没在家，周富贵不得不亲自接了孙理大嫂的汇报。 这个老爷子气的直瞪眼，虽然是仇人，但是他可看不下同为老年人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遭受那种迫害，他受不了。 周富贵气极了，没等孙理嫂子走呢，便骂了一句：“混帐！” 孙理嫂子给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老爷子对孙家的仇慨未消，是在骂她这个孙家人，可是想了想，即便这老爷子真骂了自己，她也不能有什么说的，快来快走就是了。 李秋喜把孙理叫到了家里来，一屋子的证人给孙理说明了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况，这下子，孙理懊悔极了，他恨不得一下子将女儿抢到怀里来，好好疼着爱着，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女儿受下的罪，同时，他恨不得想杀了王凤英。 治安大队的，联合妇联干事，还有村长，以及人证村民，一块儿来到了孙理家，协助孙理，勒令王凤英离婚。 王凤英当然不愿意，抱着大的拖着小的，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人们没有让王凤英当天就离家，怎么也得收拾收拾，孩子大人的衣物什么的，不过，孙小丽不能再留在孙理家，连孙家两位老人一起，先搬到孙理大哥的棚头小屋住上三天，三天后，等到王凤英离开家之后，两位老人和小丽再搬回来。 早就说过王凤英不是省油的灯，这话一开始李秋喜没大信，她心里面想，就算王凤英那灯再不省油能怎么样，这不要连灯油灯座子一块儿给端走了么？ 晚上，周家人像往常一样，大人孩子都睡的正香，却听见隔壁王老二家里的狗汪汪的咬。 李秋喜翻了个身，胳膊往周向豪脖子上一缠，叭唧叭唧嘴，又睡过去了。 周向豪隐隐听见了外面有说话声，以为自己做梦，不过，周向豪是个谨慎人，他伸手拉开灯绳，外面的狗吠声更响了。 李秋喜忽地坐起身来，道：“四叔，怎么了，谁来了？” 第491章 生人夜入门 李秋喜尚处在梦中，就连动作也如同梦游一般，周向豪还以为李秋喜要起身出去看个究竟，正要劝她不要去，自己出去看看也就得了，没想到李秋喜紧闭着双眼，扑通一声，直直的又躺下去了。 周向豪看着李秋喜，不禁被李秋喜可爱的模样儿逗乐了，自己便穿上外套，下地去了。 外面狗一直慌慌地咬着，引着一条街的狗跟着叫嚣，紧接着，全村的狗叫嚣成一片，到底是哪家入了生人，早已经分不清了。 但是周向豪知道，狗吠的头儿是从隔壁王老二家起的头儿，这会儿，周向豪便推门往王老二家的墙头上扒过去，探望着王老二家的院子，星光底下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人影儿，也不知那狗挣着链子，咬的是谁。 周向豪朝王老二家的窗户叫了几声，“老二，王老二，老二......”叫了几声，不见王老二反应，他便不再叫唤，免得惹了人家睡觉，周向豪跳下踩着的石头，想回屋去。 周向豪推开后厨的门往卧室里走，突然听里面的门有响动，周向豪还以为是李秋喜打开门要往当街走去，那屋里面就只剩睡着的周可心了，周向豪加快步子往里走，打开门一看，李秋喜还在被窝里熟睡，哪里下地了呀？正狐疑着，只听得门外又一声响动，那是用什么东西砸门的响，要说先前那阵声音还是试探性的，现在入耳的这一声，便是有意的用力砸了。 周向豪一时想不明白，是什么人趁关二半夜来家里砸门，周向豪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极其不好的预感，这件事肯定与孙理的媳妇儿有关联。 周向豪转身出门，看了看自家外面那扇门，这真不是占优势的地理条件，出了那扇被踢的门，外面就是大道了，周向豪一点也不认为抬头就能看到大道的家是个好的选择了。 大道？周向豪心里面惊了一下，除了这扇门，屋里还有一扇窗呢，要是贼人砸碎了他家的窗户，那可就离炕上那娘俩不远了。 周向豪立即转身往炕上冲过去，一边抱裹着宝贝闺女一边叫醒宝贝媳妇儿，道：“秋喜，秋喜，快醒醒！” 李秋喜被一阵躁动扰的极其不耐烦，翻过身去拍着炕席，嘟嚷道：“怎么了四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的闹什么呀......” 周向豪着急道：“你快起来，有人砸咱们家门，我把可心儿抱到后屋那儿去，你快点起来，也到娘屋里面躲一会儿去！”说罢，周向豪已经将周可心抱起来，睡梦中的小家伙没有被吵醒，小身子在被子里打了个小小的挺儿，歪着头，睡的香喷喷，孩子的世界那么单纯，没有灾难没有痛苦更没有事非，这个世界哪怕是塌下来，她还是那个睡的香喷喷的孩子。 周向豪把小周可心放到屋里，后屋的周家人都被吵醒了，周刁氏问道周向豪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周向豪所问非所答，没说是谁也没说不是谁，只叫屋里的人好好在屋里睡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也不要出去，说罢，也不等周家其人怎么反应，他先一步迈出去了。 李秋喜已经穿好衣服，正站在门口要开门，周向豪一把将李秋喜扯在身后，急道：“你不许出去，回后屋去！” 李秋喜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不免一暖，深情的望着周向豪的背影，道：“祸是我惹出来的，先前你为了这家的事儿，已经受了一回伤，今天，我可不能教你再受伤了。” 周向豪用膝盖顶着门，手已经放在门掩上，听媳妇儿这么说话，倏地缩回手来，转脸疲乏：“怎么着，你知道来人是谁？” 李秋喜哂了一下，撇嘴道：“还用想？不就是王凤英那家人寻衅报复的！” 周向豪苦笑了一下，道：“你倒想的明白，我猜也是他们家人！” “不过就是难为他们了！”李秋喜冷哼一声，道：“王凤英娘家到咱们这里骑自行车也得走大半天，亲人的力量可真伟大，这伙人得走上大半夜吧！” “嘭！”李秋喜刚好将门掩一拉，外面刚好有人踢上一脚，可能是踢的太猛，冷不防里面的人真敢开门，随着那嘭地一声，外面的一波人突然闪进来，扑到一片。 李秋喜手疾眼快，向后一步躲闪开了，眼见着那一大波男女一个摞一个的趴在地上，不禁好笑，她不想忍着，便捂着肚子咯咯的笑个不停。 “你们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呀，快平身，快平身！”李秋喜接着把玩笑开下去，伸手向地上匍匐的人伸出手，她自己俨然就是一个女皇陛下。 趴在人堆上面的人是个女的，这人是李秋喜和周向豪共同的熟人，王凤英。 李秋喜看着王凤英往起爬，向前一步伸出脚，往王凤英身上一踢，刚刚挣扎起来的王凤英啊呀一声，又趴下去。 周向豪这个时候也没闲着，周向豪看明白状况，忙跑到院子里，找到了一张渔网，这是棚里养鱼用的，用的年头久了，报废了，扔在一边，昨天他收拾院子的时候，还想着要把它给扔了，放在那儿白白站着地方，但是又觉得它到底是个物件儿，也许那天能用得上也说不定，这才把它装进袋子里，扔在木架子上面。 周向豪完全没想到，这么快这张网就有了得用之处，周向豪将这张网抱到客厅，朝那一地的人扔过去，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稳，一张大网，将一波十几个人网了个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儿，这些人猛然惊醒，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拼着命的着往外挣扎，周向豪动作更是麻利快速，他手上拉着一根长绳，绕着那堆人一圈圈跑，把那堆人紧紧缠在一起，李秋喜在旁边帮忙，看到谁出了脚或者手，便拿自己的脚使劲朝那个出头的一踹，那人吃痛，赶紧把脚或者手缩了回去。 最上边的王凤英伸手往拨拉着渔网，使劲儿地想要往上起，挣扎不妥，那王凤英破口骂道：“李秋喜，别人都怕你，别以为我王凤英也怕了你，就你这样儿的，有种，有种你别跟姑奶奶玩阴的，我一人打你十个，打的你哭着喊着跟我叫奶奶！” 李秋喜双手插腰，冷笑一声道：“王凤英，看你这架式，大半夜的你找来十多个，不是更阴嘛，你这分明是想十个打一个呀......” 李秋喜和王凤英开启骂仗的这个空档，隔壁王老二已经披衣奔过来。 “咋啦四叔，我咋听你这院里动静这大呢——”王老二在外面一边顺着门口往里面蹭一边问，看着一网的鱼，呃，人，王老二摸着脑袋问道周向豪：“四叔，这，这是咋回事儿呢？” 不等周向豪回答，李秋喜代替周向豪开了口，呵呵一笑道：“没事练练功，省得以后养鱼不好网鱼，先拿这些东西练练手儿，哈哈哈！” 王老二也识得王凤英，再一细瞅已经在网里挣脱出独立个体的人们，那一个个面相跟王凤英多少有些相似之处，不难猜出这就是王凤英的娘家人。 王老二没有再说话，扭头朝外面跑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周向军文凯老张彭三，甚至孙理都被王老二给叫拢了来。 王家人一看这阵势，起先还你一句我一句的跟李秋喜对付着骂，完全没有想到李秋喜的援军在大半夜仍能赶到，很是不可思议，一个个的便再也不敢开口了。 李秋喜坐进沙发里，双臂抱胸，道：“王凤英，你想怎么着吧，你划个道儿，不管你怎么划，我李秋喜都接着。” 王凤英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围在屋子里的人，语气缓和了许多，道：“李秋喜，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可好，想方设法的撺掇我跟我们家孙理——” “我跟你不是一家的！”不等王凤英把话说完，人群里面嫌恶的盯着王家人看的孙理突然插话进来，极力纠正。 “孙理，你有没有良心？”孙理不说话还好，听孙理这么一开口，王凤英这恶人还有一肚子委屈呢，王凤英抹着眼泪道：“孙理，你还记得一年前不，你喝酒喝多了，连人带自行车都栽在道边沟子的雪窝里，我打那儿路过，看到你，把你背了回来，我，我用身子把你焐热了，这才救得你一命，你，你居然，居然要跟老娘离婚！” 孙理皱着眉头道：“起先，我也感激着你来的，可是，你救我，你仗着对我有救命之恩，就虐待我的女儿？我的小丽才四岁啊，你怎么下得去狠心！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怎么能让你留在我的家门，我宁愿那年冬天冻死在道边沟子里，也不希望是你救了我！” 王凤英听孙理这些话，愤怒更盛，骂道：“丧良心啊孙理你，你们一家子都丧良心，我为啥对小丽不太好啊？我刚进门就对小丽不好吗？不是吧孙理，刚开始进你家门，我都把小丽当自己孩子对待的，可是你家人是怎么对我的？我真没想到，你爹妈对你那个抱养的大哥，都比对你这个亲生的好，那么多大棚，那么多的收入，你爹妈全都教给你哥嫂，我这个后来的媳妇儿怎么的？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为啥不让我管家？后来可好，原以为你哥嫂教了掌家权，你爹妈会把掌家权转交给我，结果呢？这两个老不死的，竟然自己掌着钱，一分都分不着我头上，我差哪呀我？你们一个个的，把我当回事儿了么？我两个孩子啊，我嫁给你，图你个什么，你们家人就这么不把我当回事儿，我，我不气么我！” 孙理的一脸鄙夷丝毫未变，冷声道：“你还想要多少，我刚认识你时，就跟你说，我就是个教书的，家里有的东西，跟我关系不大，你开始还很高兴，你说你图的，只是我这个人，你还说，教书的也不错，我哪哪方面你都欢喜着，没想到啊，一到家里，就不是你了，我工资挣的那俩钱儿，全不在你眼里了，我哥嫂分给你的钱，你也全都看不上，心心念念的就是那几处棚，你光看到卖菜卖猪的那些钱，你也不想想看，真格挣钱的过程，有多不容易，让你上棚里帮个忙，你都找遍了理由不肯去，就这样，你还想当家？” “再者说了，不让你当家，这就是你虐待我女儿的理由？”孙理没给王凤英喘息的机会，继续道：“我的小丽那么小，你就看准了她人小胆子也小，你连吼带吓的，不让孩子跟我说实话，我一星期五天班，只有周六周日回来，你装的跟个贤妻良母似的，等我一走，你就原形毕露了你，把我女儿关进地窖，不让我的女儿吃饱饭，她稍有不从，你就把她打的满身於青，祸害我的女儿还不够，你还敢在我爹娘身上下手，你给他们的米汤里下睡觉药，把你虐待我女儿的事儿瞒的死死的，不要以为这些事儿是我凭空捏造的，你要是想要证据，我现在就把人给你找齐，就你这样的女人，我不休了你，那才叫天理不容！” 孙理说的都是实话，王凤英想再狡辩也没有办法，听孙理这么一说，王家来帮忙的，纷纷向王凤英投向诧异的目光，那王家人中有一个人转头瞅着王凤英，问道：“你女婿说的，都是真的？” 王凤英低着头没说话。 那人又道：“你虐待人家孩子了？还有老人？” 王凤英还是没有说话。 孙理朝着说话的王家人道：“大哥，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就让老天爷下来一道雷把我劈死，我要是编着话说，就让我——” “得了！”那个王凤英娘家哥把手一摆，道：“你别说了，我信你。”孙理的为人是王家看在眼里的，要是孙理不行的话，王家也不可能把个寡妇嫁给孙理，何况，孙理是个教书的，这个职业就是让人信任的职业。 第492章 护媳妇儿 王凤英的娘家大哥将手一挥，对向的人是王家的众兄弟姐妹们，唯一撇过的是自己的妹妹王凤英，王凤英的娘家大哥皱着眉头，道：“咱们走，凤英这事儿，咱管不了！” 王凤英看着自己的娘家大哥都要撤腿不管她了，不免有些着急，从而气极败坏道：“哎，大哥，大哥，你，你们怎么走了呢？你们怎么不管我了呢？” 王凤英大哥停下步子，啐了一口，道：“你瞧瞧你干的好事儿！我们要是管了你，那就是助纣为虐了，我们上有老下有老，得积德，不能因为你干了那丧尽天良的事儿！” 王凤英彻底恼了，骂道：“王凤军，一笔能写出俩王字来吗？你不管我了？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你宁肯听别人说的，不信你自己亲妹妹说的，你什么人啊你？” 王凤英大哥冷哼一声，道：“要是光是孙家这么说你，我们肯定不信，你自己是怎么从前一家走出来的，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本以为你悔改了，没想到你现在是变本加厉呀，你真是高看了你，早知道你这么不成事儿，我，我当初一定拦着孙家不要娶你进门，你，你这不是糟践人嘛，好好的日子，是叫你自己给自己过瞎了，你怨不得别人！” 听着自己的娘家大哥将自己一通狂骂，王凤英差点气吐血，想起自己以前在余家，她没做什么过火的事儿，不过就是把那个窝囊废小姑子关进猪圈里，三天没给饭吃，后来她不是道歉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王凤英自己明白，不管跟娘家大哥说什么话也是无济于事的了，那她也就不肯再为自己争辩，两手抠着地面，哭喊道：“王凤军，你真要是不肯管我，我，我——你，你对得起咱死去的娘嘛，娘临死前，可是告诉过你，让你好好对待我，帮助我！” 王凤军停下步子，对王凤英道：“没错，娘是要我管你，帮你，我该管你的该帮你的，都做到了，是你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非得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呀，要是到了地下，我有的是理由跟咱娘说，你现在——自作自受吧！” 王凤军再不肯听娘家妹妹说什么，提步领着众亲推门走了。 王凤英众叛亲离，李秋喜见状，不禁觉得好笑，这个王凤英真的是作得一手好死，能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人，真心算个大能耐了。 周向豪捡起地上的绳子跟渔网，卷起来重新装进袋子里，李秋喜向隔壁王老二和周向军使了个眼色，王老二和周向军俩很能会意，上前几步，左一个右一个，将王凤英的胳膊拉起往外拖出门去。 人们眼看着王凤英一路骂骂咧咧，一面往前走着，远路来的人们才纷纷散去。 李秋喜瞅了瞅旁边的孙理，道：“还留她一晚上么？那么远的路，娘家怕是回不去的吧？” 孙理摇了摇头，道：“不用，她身上有钱，住店是可以的，再说，她娘家兄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这会子，怕是都在村头等着她，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的。” 李秋喜有点吃惊，感叹了一声，道：“真没想到，她们家里还有她娘家哥那么重情重义的，可话又说回来，怎么就出了王凤英那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呢？” 孙理苦笑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可真是林子大，什么鸟都有啊！” 李秋喜道：“那得了，今晚上给大伙添了麻烦了，谢谢大伙帮我解围，改天我请大伙吃饭哈，好了，天都快亮了，大伙快回去休息吧！” 队长彭三道：“能行么？要不留两个人守着，别是他们再折回来！” 李秋喜摇了扔头，道：“没有关系，可用不着那样，他们呀，不可能再回来，放心吧！” 王家人果然没有再来人，王凤英也一连两天没有来闹，而是白天老老实实地在孙里家里收拾东西，晚上就去住店，要说给了王凤英三天时间，这时间足够宽裕了，就算有什么值钱的大件，该往回瓣的往回拉，也该够了，何况王凤英根本没有什么正经东西可收拾，她在孙理家里面磨磨蹭蹭，就是想给孙理时间留一留她，她对孙理没什么可说的，那是实心的好，对孙小丽也没有什么可说，那是实心的不好，所以，她对孙理的念想儿还是有的。 但是孙理不在家住。一连三天，孙理把一个礼拜天都躲出去，到了星期一，他就名正言顺地上班去了。 星期二那天，孙理特意去了一趟王家，他们的离婚证是妇联和大队联合着一起给他们办的，用不着他们两个人全部同时到场，一个人去一次就得了，而孙理已经去过了，王凤英还在娘家等着被传唤。 孙理去王家，带了一些钱给王凤英，算是对她一年多来互相陪伴的一种补偿，除却王凤英对自己女儿不好的那一部分，还有她对自己好的那一部分，这两件事儿，得分开来对待。 王凤英没有动桌上那些钱，等着孙理走出门之后，呆呆的盯着桌上的钱，一动不动。 学校铃声一响，里面的孩子们像开了匣的洪水，一泄而出，第一个冲出校门的孩子，被一个女人给劫下了，那个孩子返身又跑回校园里去。 “周老师，外面有人找你！”那孩子寻到了周向如，打了个报告，便重新往校门口冲出去了。 周向如收拾着东西往外走，今天不用她值班，自从有了孩子，她便不能再替老师们值班了，除了自己的班需要晚走一会儿，一般情况下，铃声一响，她就得往回走，她得回家看孩子去。 周向如还没等走出校门口，就听见有人尖着声音骂，“哎哟，你们都给评评理呀，有这样的事儿嘛！” ...... 周向如越走越近，听着人群里的骂声有点耳熟，周向如还以为是哪家孩子的家长，从初一到初三的数学，都是她教，每个孩子的家长，多少都弄个眼熟，听个耳熟，周向如一路拨开人群往里面挤，刚刚挤到吵架中心点，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不自觉的往前一倾，就要栽到地上去。 周向如定神一看，原来自己的颈下多了一双女人的手，顺着那双手再望出去，周向如赫然惊醒，竟然是王凤英。 周向如下意识的伸自己手往下摘落王凤英的那双手，可是王凤英手力比她这个从小没受过什么大累的人要大的多的多，周向如哪里是王凤英的对手。 周向如急急的大喊，道：“你，你干什么你王凤英！” 对王凤英来说，周向如就是她的仇人，现在周向如就在她的手里，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王凤英瞪大了腥红的双眼，咬牙切齿的骂道：“好你个姓周的狐狸精，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撺掇我跟我们家孙理离婚！咋的，你想跟孙理重新过到一块儿去？你现在还是想给孙理生儿子是不是？你去生呀，去生呀！” 周向如眼圈转了泪花儿，使着全身力气扯着王凤英的手，辩解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我都跟他离了，怎么可能再想回去跟他过？我现在已经有丈夫孩子了——” “我呸！”王凤英喷了一口唾沫，骂道：“谁信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要不是你撺掇，孙理跟我过得好好的，你有爷们儿孩子了还不老实，还惦记着你前夫，你真够不要脸呀你！我特么要是骂屈了你，我出门掉沟摔死！” 周向如越急越说不出什么话来，越说不出来憋屈的越想哭，想哭就是想忍也忍不住，那眼泪也跟决堤水似的，哗哗往下流。 “姓周的，你说你好好个媳妇儿，还有个好好的工作，为啥非得惦记着自个前夫呢，你要是觉得他好，早干啥了，不离不成么？你因为不能生孩子让人给赶出来，现在能生孩子了，还想回去跟人家不要你的男人生孩子，你说你贱不贱！你犯贱就犯贱吧，我也不说你啥，那也不关我啥事儿，我就是想不明白，人家孙理跟我过得好好的，你为啥就非得还搅和我们两口子鸡犬不宁的呢？你说你不是不要脸，是个啥——哎，你们大家伙的眼睛都是雪亮雪亮的，你们可得好好看看，这个为人师表的老师，一点都没个老师的样儿，她就是个表子......” 王凤英把周向如骂的，根本直不起腰来，也吐不出半个字来为自己争辩，只剩下呜呜的哭。 “哎，谁呀你！”雷大力的声音穿透人群，那个山一样的男人，踏步而来，厚重的声音给了周向如很多安慰，周向如从泪眼里看着雷大力，那只手便松开了王凤英，向雷大力来的方向够过去。 “大力......”周向如喃喃道。 雷大力奔过来，一把扯掉王凤英的手，抡了王凤英一个跟斗，半天没能从地上起来身子。 雷大力扶起媳妇儿，把媳妇儿按在怀里又是擦眼又是抹泪儿，然后，他把媳妇儿安放在一边，交到一个熟悉的家长手里扶着，雷大力大步过去，从地上拎起王凤英，伸手一个大嘴巴扇到王凤英的脸上。 王凤英脑袋嗡的一声，两眼前面都是小星星，险些就要栽倒，还是雷大力拎着她的力道支撑她没有倒下去。 “雷，雷大力，你特么你，你打女人......”王凤英攒着力气努力睁着眼睛发出质问，想以此博得人群的同情。 “我雷大力是当土匪的，虽然没怎么杀过人，但是打人还是打过，啥子男人女人在我雷大力手里，那都一样儿，所以，打人，我可不分啥子男女！”雷大力骂着喊道。 “啪！”又是一巴掌，当然还是雷大力的铁一般的手掌扇上王凤英脸上的声音。 “敢欺负我媳妇儿，真特娘的活的不耐烦了，我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媳妇儿了！”雷大力揪着王凤英的领子，指着王凤英的鼻子，一字一句道：“说，还敢不敢再欺负我媳妇儿了？” “你，我——” “说！”雷大力的两眼冒着凶光。 “我——” “啪！”又是一巴掌，雷大力收回手，自己都感到手心一阵发麻，可知他用了多大力道。 王凤英在雷大力手里摇摇晃晃着，两面嘴角已经淌出鲜血。 旁边人都知道雷大力的为人，一个稍长一点的家长，停下自行车，走到雷大力身边，道：“大力，你要是为了这种人偿命，忒不值当的，手下留情吧！” 雷大力表面是个粗人，可是他的心思细腻着呢！雷大力嘻嘻一笑道：“放心吧大叔，我这力道掌握的好着呢，我要是想抽她筋，不带动着她骨头的，我心里有数的很！” 王凤英被雷大力连扇巴掌，这会子疼痛还没有消退，心里面被这刺骨的疼痛震慑的很是恐惧，现在又听雷大力平平静静的放下最狠的话，登时吓的全身哆嗦，看起来眼前这个人，为了护媳妇儿，不但能打女人，能用做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的。 王凤英扑通一声跪下去，连忙摆着手，连连求饶道：“不要打我了，不要打我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不敢欺负你媳妇儿了，我错了，我错了啊......” 雷大力也不管顾她，转身走到那个家长身边，伸手接过已经呆若木鸡的媳妇儿，一把揽在怀中，扶着媳妇儿往家里走去了。 雷大力心里面记着那个家长呢，就是他家的孩子跑来跟自己告诉的，说是有个女人在门口中骂周老师呢，你快去看看吧，周老师那么老实温柔的人，哪里会打架呀，别让周老师受了欺负才好...... 要不是那小子跑来告诉自己，雷大力即便想去接媳妇儿，也得晚一些时候，要是等他自己去的话，那她的宝贝媳妇儿不得让人欺负成啥样了呢，想想都后怕。 雷大力记得那对母子，心想，过后，得找个机会请他们一家子好好吃个饭才行。 雷大力把吓坏了的周向如接到周家，李秋喜一进门看到小姑子这个样子，心里面气的不行，两脚往外一迈，就要出去给小姑子报仇，被雷大力先一步拦下，并告之，仇早已经被他这个亲夫给报了，李秋喜这才不得不收回脚，专心致志的去安抚周向如了。 第493章 感谢你们 周家大小呼呼的来到李秋喜的屋，看着受到惊吓的周向如，都觉得心疼不已，虽然雷大力嘴上一直说着，他已经动手揍了那个该受一万个死的王凤英，可是他们没有亲眼看着，仍是觉得不解恨。 周向豪到底是个爷们儿，他知道雷大力说的也不光是安慰了人的话，想着雷大力要是下手打人，那准是使了狠力，他倒不担心周向如，而是有点担心那个挨了雷大力巴掌的王凤英。 周向豪扯过雷大力，问道：“怎么着，你把人打的啥样儿？要不要去门诊看看，要是打坏了人，咱们周家在王家人面前，可没有嘴说理儿去！” 雷大力怔了一怔，有点后怕，他倒不是担心王家来人浩浩荡荡的堵在周家门口，他是怕王家换了人去堵周向如，要是再把他的亲媳妇儿吓到了，那可不是他雷大力想要的结果。 雷大力努力回想了一下，笃定的摇了摇头，道：“不能，不能，我自个儿太明白自个儿了，我下手，可有数了，用的都是我的经验，现在就是把那泼妇交给伍作检查，都验证不出啥子重伤害来，她要是再敢来找事儿，那咱家就可以告她个骚，骚，啥来着，噢，对，骚扰！” 听到雷大力说的这么有把握，周向豪也并没有深问，不过他想好了，如果人家王家果真再来人，那他周向豪就替妹妹补偿给王家点医药费，要是他们不找了，那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间慢慢滑过去，王家果然没有再来人，孙理把父母和女儿都接回家中，果真像他自己承诺过的，陪着父母女儿，再也没有娶妻。 不过，倒是孙小丽那孩子，每天跟李秋喜的四儿子周四伦一同玩耍，虽然这两个小东西以前也常常喜欢在一起，不过，自王凤英事件过后，孙小丽像懂得了似的，知道是周家人帮了她的忙，也帮了爷爷奶奶爸爸的忙，对待周四伦，比以前更好了。 周四伦也是个多情的小种子，隔三岔五的给孙小丽带点家里的好吃的，给孙小丽送点小玩意儿，哪怕是用道边的毛毛草编成的小猫咪，也总是先想着送给孙小丽，帮小丽背小书包，帮小丽打架等等，每天张口闭口聊的，也是孙小丽最多，为这，周四伦常常被家里人取笑。 一天傍晚，孙理来到了李秋喜家，这让李秋喜觉得有点意外，但是细一想，他也真是该来了，孙理是个什么人啊，那是个精明人儿，做事不愿意亏欠别人。 果然，孙理一开口，正正验证了李秋喜的猜想。 “孙理，你有事？”李秋喜正在侍弄周可心，周向豪边擦着手，边往屋里走着，问道早就进门的孙理。 孙理的脸微微地有点红，道：“那啥，没，没啥事儿！” 李秋喜抿了抿嘴儿，侧脸扫了一眼孙理，孙理不说，李秋喜也就不开口往上提。 李秋喜笑道：“小丽挺好的？” “嗯，挺好。”提起女儿，孙理的话多了起来，一下子好像有无数话题，“那丫头可能吃了，你说她干吃不胖也是奇了，光长个子。” 李秋喜道：“女孩子这样可是大好的事儿，光吃不胖，不耽误嘴儿，还不长胖，天底下的女孩子求之不得的事儿呢！你看我们家周可心，就是个大胖妞儿......” 孙理抬了抬头，看了眼李秋喜怀里的大胖妞儿，这妞儿长的跟周向豪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家六个孩子，先前那五个小子，小时候长的哪个都像周向豪的复制版，可是越长越大，越大越像李秋喜这个当妈的，要说这五个小子都不是周向豪的儿子，不认识的人都能信。可是到了周可心这个唯一的女儿这里，小妞小一点的时候，就跟李秋喜一个细眉细眼的，越长越长的却像极了周向豪这个当爹的。 孙理奉承道：“你家可心儿长的像四叔，都说儿子长得像妈妈有福，女儿长的像爸爸有福，你家这六个，都是有福的人了！” 李秋喜道：“你家的小丽，长的不也是像你？呵呵，你夸别人顺带着也把自己夸了。” 周向豪早已经放下毛巾，正在炕上帮着李秋喜鼓捣周可心儿，这个孩子，让周向豪给惯坏了，小便总是不愿意告诉大人，任性的往裤子里尿，这下可好，一天不知道要换几次。 当着周向豪，李秋喜一点也不敢埋怨孩子，周向豪准得跟她急，尿了就换换得了，说闺女干啥！周向豪准得这么说。 周向豪抱起换上干净衣服的周可心，望着地上沙发里坐着的孙理，道：“你有啥事？” 李秋喜接着周向豪的话，笑道：“你看你四叔，没事儿就不行人家来闲坐着了？” 周向豪瞅了瞅低了头的孙理，又看向媳妇儿道：“你看他脸上明明写着有事呢，像是闲坐的么？”孙理有多少日子没来周家了，自从跟周向如离婚，不不，跟周向如结婚的后半年，他就没怎么来过，那个时候他就有二心了，他就不把周向如当自己媳妇儿了，也就顺带着不把周家当成自己丈人家了。 孙理总算抬起头，道：“那什么，这不是嘛，我爸妈说，得谢谢你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就想着请你们一家子，去张记吃顿饭，我——” “这不用。”周向豪面无表情的截断了孙理的表达，“都挺忙的，可别耽误大家的活计儿，你回吧，心意我们心领了。” “可是——” “吱呀！”客厅外面木门的推离声打断了孙理，孙理往外一瞧，却见着周向如进了来。 周向如显然没有想到孙理在这儿，要不然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赶着这个时间点儿过来。 “嫂子，我来了，我们家雷宝呢——”周向如冷不丁看到孙理，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停住了，有点愣愣地盯着孙理。 “向如，你回来了......”孙理腾地站了起来，有点结结巴巴，有点，嗯，哽咽...... “嗯，你来了啊。”周向如很快恢复镇定，整理好表情，跟孙理的对话，一点坎坷也不见，这点，更让孙理没了底气。 “你有事儿吧？”周向如很是自然地问道。 李秋喜接话道：“可不有事儿，孙理爸妈要请咱们一大家子吃饭去呢！” “那可不用。”周向如想都没想，直接接着四嫂子的话，道：“吃这饭是个什么意思呢？” “我爸妈说要谢谢你们，真的，这是他们的心意——” 没等孙理说完话，周向如笑道：“你直接告诉他们，你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饭就不必吃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的......可不要麻烦。” 孙理知道，周向如的话每字每句都给他留着面子呢。 “哟，孙理，你来了啊，我当是谁的自行车在外面呢！”说话的是雷大力，怀里面还捧着个用包米皮子编制的婴儿筐儿，是他从集市上买来的，雷大力心思也很细，本来那天跟周向豪一起去的集市，想着给周可心也买一个，可人家周几豪不要，说怕硌着他闺女娇嫩的皮肤，不要，雷大力想，自己那个是个儿子，皮糙肉厚，不怕硌，主要是拿回来装雷宝，自己媳妇儿拎着它，能方便得多。 雷大力把婴儿筐放在炕上，转身看到自己媳妇儿，立即喜笑颜开，看着媳妇儿眼睛里闪闪的全是星星儿。 雷大力抬起手极其自然的将媳妇儿鬓边的一缕乱发给抚了上去，周向如也是自然而然地道：“你什么时候把孩子抱回去的？” “我就怕你来抱孩子扑个空，这就踩着你下班的时间，我就抱着宝儿来找你了......晚饭我都做好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大米饭，现在就回去，还是再呆会儿？”雷大力贴心的疲乏。 “哎哟，回吧，我早都饿了。”周向如跺着脚，带着点小撒娇的语气。 雷大力把两眼一瞪，自责道：“哎哟，中午没吃好吧？学校吃的啥？都怪我，要是我早回来一会儿好了，能给你做点饭送去，就不让你吃学校的饭了，这才是呢......” 周向如把小嘴一撅，道：“可不是嘛，学校的大锅饭，哪有你做的好吃，反正我不管，明天，我可不要吃学校的了！” 李秋喜瞅了瞅这任性的周向如，道：“你这小妮子，大力又要忙活棚里，又要卖菜卖猪和鸡的，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你就不能将就一口？” 周向如更委屈了，道：“四嫂子，你不知道，饭店里的饭菜太油腻了，不如大力做的，恰到好处，反正我就爱吃大力做的，饭店的不习惯......” 雷大力立即帮衬着媳妇儿，呵呵一笑道：“嘿，四嫂子，我没事儿，我一点不累，棚里再忙也不是我一人，不是有那么多人忙活着呢，我就是一支嘴儿的事儿，我一点不累，不过，我们家向如要是吃不上，吃不好，那我可受不了，比我干一天活还让我难受呢......嘿嘿......” “对了，你就惯吧，惯吧！”李秋喜无可耐何的摇了摇头，笑道。 雷大力一手拎着儿子，一手牵着媳妇儿，往家里面走去。 刚出门口，周向如说道：“我想吃李家大哥做的豆腐了，大力你给我买两块吃吧！” “好好，咱们往前走走，到了李家大哥家门口，我就给你买。”雷大力哄着媳妇儿说道。 李家大哥李军，在初中学校改建之后，就搬到了一季家盖的门面房子里，季家人口不多，用不着太多房子，就在院子前面盖了座房子，把房子租出去，常年吃房租，李军两口子带着孩子们就住在那儿。 知青们男的都已经分了地基盖了新房娶了妻子，女知青们也都嫁了，有的嫁给本地人，有的嫁给男知青，总之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归宿，知青点早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 雷大力在李军家买了几块豆腐出来，见自己那个娇俏的小媳妇儿正在逗弄婴儿筐里的小宝贝，夕阳映照着小媳妇儿的柔美的侧脸，如果有一个会措词的人帮一下雷大力，那么此时的小媳妇儿，就像圣母玛丽亚一般的神圣，雷大力有刹那惊诧，自己哪里是娶了个媳妇儿，分明是娶了个女神呀~！顿时，那种满足感呀，那种幸福感呀，汩汩涌入心田。 雷大力继续一手儿子一手媳妇儿往前走，他把她的手攥的略略有些紧，周向如不理解，那男人是激动的紧，还以为是男人累了，便笑道：“我抱会儿孩子吧？” “不用。”雷大力定定望着前方，摇了摇头道：“这么个孩子对我来说，根本耗不了一点力气，对你来说，他就重了，可不能累了你。” 周向如有点感动，脚步微微滞了一下，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刚刚孙理来嫂子家是做什么来的？” 雷大力又摇了摇头，嘿嘿一笑道：“他爱来干啥干啥，就是他有心想跟我抢媳妇儿，他还得有那个本事！” 周向如摇了摇被雷大力牵着的那只手，忍俊不禁道：“说什么呢，他可没说要抢你媳妇儿啊，再说，你媳妇儿是说抢就能抢去的？你也太小看你媳妇儿了！” “那，那他来找你干啥的？”雷大力终是没忍住，歪头问道媳妇儿。 周向如噗嗤一声乐出声来，道：“怎么着，还是忍不住了吧，哼，我就不告诉你！” 雷大力立即换了一张苦哈哈的脸，笑着哀求道：“媳妇儿，好媳妇儿，你就告诉我吧，那孙子他来找你干啥来了？” “他可不是来找我的。”周向如一扭身，笑道。 “啊？”雷大力不大信，问道：“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谁的？那，那他找四哥他们干啥呀？” “他呀，要请四哥，连同你还有我，下馆子。”周向如解释道。 “哟，我揍了他前妻，他还要请我吃饭，不能吧？”雷大力道。 “你想哪去了？”周向如道：“他是想到感谢咱们帮了他的女儿和爹娘，要不然，怕是他那对儿爹娘死都不知道怎么——”周向如低头瞅了瞅瞪大眼睛玩手指头的雷宝，第二个“死”字终是没有说出来。 “噢，那我知道了......”雷大力恍然。 第494章 矛盾 李秋喜坐在炕上，看着周可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周向豪笑了笑，问道：“怎么了这是，又练你的瑜珈呢？” “没有。”李秋喜摇了摇头，道：“我在思考事情。” “啥子事情让你长嘘短叹的呀？”周向豪问道。 李秋喜一愣，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定定的盯着自家老爷们儿看，周向豪被盯的全身不自在，不由问道：“你这么看我干啥？我脸上有东西？” 李秋喜苦笑一声，道：“没有，我是惊讶——” “惊讶什么呀？”越说周向豪越是不能理解了。 “惊讶你竟然关心我的心事了！”李秋喜的苦笑变成冷笑。 周向豪低了低头，道：“那啥，那个我不是——” “不是啥？”李秋喜这回正常笑了，笑容渐渐拉长，却一点也不想接着说下去，她就想让周向豪把话说下说。 “你说你，你是不是埋怨我？”周向豪问道。 “没有，不敢，也没功夫，我埋怨你，埋怨的着吗？”李秋喜冷哼一声，她还是抻不住，不能无关痛痒。 “你怎么了你？”周向豪的语气里面透着淡淡的不耐烦，这个不耐烦像一根针，刺伤了李秋喜的心，她的鼻翼上下动了动，这样的她，是恼怒了，恼怒的想要打架骂人，杀个人才好。 李秋喜的一双单凤眼立时瞪大，眼睛里面射出幽幽光芒，冷冷的，恨恨的，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柔情也没有。 周向豪被媳妇儿眼里的冷光弄的一个愣怔，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李秋喜一字一句的，恶狠狠地道。 周向豪眉头一皱，不再说话，转身向外面走去，吱呀一声打开门，应该是上大棚去了。 李秋喜看着那扇自己动了一动的木门，两眼直直的，心里面却是五味陈杂。 再好的夫妻，这辈子也有两百次想要杀死对方的冲动，放在李秋喜跟周向豪身上，虽然李秋喜想杀死周向豪，虽然没有两百次那么多，但至少今天，她是想杀死他的。 也许周向豪也有两次想杀死她吧！ 奔出门去的周向豪有点不知所措，大约有一年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李秋喜了，反正媳妇儿这一年来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话里话外，透着跟他的挑衅，有什么话，她明说不行么，为什么总拿话挤兑自己呢？他就不明白了，女人都是这么有话不说的怪物么？ 不理她了，也许是大姨妈来了，她心情不好，等过了这几天，也就好了吧。 这两天，他在棚里睡觉，躲躲也就是了。 周向豪当然不晓得，自己这个想法和做法，是大错特错的，但是他就是不知道啊，所以，他只好一错到底，当天晚上，果然没有回家去住。 这是跟李秋喜结婚以来，第一次。 李秋喜坐在炕上，看着身边躺着的女儿，以前的小被子已经够不到女儿的脚了，不得不用大人的被子帮她压上脚底，是呢，宝贝闺女都已经四岁了，自己跟全村引以为傲的四叔结婚有十五年了，李秋喜仔细算了算，感慨了一下日子的飞逝，也感慨了一下日子的长久，十五年了，平常夫妻的所谓三年痛七年痒，在她和四叔这里没有发生，一点也没有，现在倒好，十五年了，痛和痒都积攒到了第十五年里，十五年后的今天，才两看两相厌，是不是太晚了点？ 李秋喜的嘴角扯开一丝苦笑，没有因为周向豪的离家而感到落寞，而是因为日子的漫长而感慨万千。 周可心翻了个身，小脚丫把被子登出老远，小胳膊腿儿放的不大舒服的样子，翻了个身吭吭唧唧几声。 李秋喜下意识的摸了摸宝贝闺女光洁的小额头，下一秒，猛地缩回手来。 “这么烫！”李秋喜不禁叫出声来，慌忙下地翻找周可心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 秋冬过季时节，孩子总爱感冒发烧的，周可心也不例外。 李秋喜把孩子抱起来，睡梦中的小女孩子被母亲柔软无力的摆弄着，一会儿功夫，周可心已经被李秋喜穿好，放在炕上半躺着，李秋喜穿好自己，不过是三下五除二的事儿。 李秋喜背着周可心撞开门，却见北面通向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灯光下的门口探出一个脑袋来。 “妈，这么晚你要上哪？”十四岁的周捷伦已经出落成一个健壮美少年。 “可心儿发烧，发带她上门诊。”李秋喜用脚踹上了门。 “我爸呢？”周捷伦双臂抱着自己打了个冷颤问道，他是看到前屋有光亮，门还吱呀的响着，他解完手回来，灯还亮着，就往这屋过来看看。 “你爸去棚里了。”李秋喜不着痕迹的说道。 在周捷伦的印象里，爸爸从来没有不在家过夜，哪怕再忙，后半夜他也得回来，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他不明白并不繁忙的棚里有什么活能绊住爸爸的身子，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周捷伦十四岁的脑袋，能够想明白父母之间的微妙，便没有开口再问。 “妈，你等着，我穿个衣服，我背妹妹去。”周捷伦说完返身往屋里跑去了。 “哎，不用，妈自己可以的，你怪冷的......你别把别人吵醒了。”李秋喜心疼儿子，但她知道这个儿子又懂事又倔强，他决定的事，绝不会改变的，只好把拒绝变成嘱咐。 李秋喜背着周可心先出门去了，没走多大一会儿，周捷伦在后面大步跨过来，“妈，给我。”说着周捷伦从妈妈背上，把周可心换到自己的背上。 李秋喜在大儿子身后，小跑着跟着，还有点费力，可见这个大儿子，多大的力气。 没多大一会儿，这母子三人已经敲响了诊所的门。 尹大夫打开门，看清了来人，暗暗的吃了一惊，怎么会是这三个人？周向豪呢？ 周捷伦和李秋喜小心翼翼地将小周可心放在炕上，尹大夫给量了体温，不量不知道，一量吓了一跳，四十度二，再烧下去，这孩子可不是要烧坏了么。 李秋喜想想都后怕。 尹大夫让李秋喜叫醒孩子，给孩子注射一针肌肉针，要不然的话，这四十度二很有可能把孩子烧抽搐了，李秋喜连忙叫周可心，小孩子哇的一声哭开了，这一针就打下去了。 剩下的时间就只能等了，等半个小时，如果烧退下去了，就回家，如果退不下去，那可就要输液了。 周可心的痛感一过，迷迷糊糊又要睡下去，可是怎么也不肯再一个人躺在炕上，哭哭唧唧求抱抱，周捷伦体贴妈妈，自己甘愿当妹妹的人，肉抱垫儿，还好，周可心被爸爸哥哥们抱惯了，这会只求是个怀抱就可以，是谁的，就没有挑剔了，小家伙翻了个身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呼呼的睡着了。 李秋喜虽然心疼大儿子，可是同时更多的是欣慰，正要开口跟儿子说点什么，容然听见门诊的门开了，李秋喜回头一看，不禁惊道：“小红，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小红怀里抱着三岁的儿子，抬头看到李秋喜，也是一惊，道：“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 高磊从后面跟着，抱着奶瓶衣服什么的，想上手去抱孩子，可是孩子吭吭唧唧的拨开他的手，直往妈妈怀里蹭。 小红没顾上回答李秋喜，回头对自己老公道：“他不找你，你就别老张罗着想要抱他了！” 高磊也是有点委屈，道：“我不是怕你累着，这么远的路，一直抱到这儿来，这孩子，一点不懂事......” 小红护士一脸焦急，朝高磊瞪眼道：“可别说了你！”而后转头对尹大夫道：“尹叔，你快给看看，我不是跟你说过，从昨天就烧，今天一下子烧到三十九度了，是不是得打一针才行？” 尹大夫正给兑着药，那边小红抻着脖子，问道李秋喜，道：“怎么了，可心儿也发烧？” 李秋喜点点头，道：“嗯，刚打上针。” 小红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四叔呢，怎么叫捷伦来了？” 高磊从背后碰了碰小红，小红机灵，连忙道：“捷伦可真是长大了，能帮妈妈照顾妹妹了，可真好。” 捷伦冲小红点了点头，问了声小红姨好，高磊叔叔好，就不再作声。 小红护士的孩子被打了一针，也就睡下了，不过人家的儿子比较皮实，放在炕上，自己就睡去了，人家不贪妈妈的怀，听尹大夫说得观察半个小时，小红转头对高磊耳语了几句，那高磊便开门出去了。 两个孩子都呆过了半小时，没有什么大碍，小红对尹大夫说道：“天这么晚了，外面还冷，我们就先不回去了，等天亮了孩子睡醒了再走，尹叔你就先回屋睡吧，外面有什么动静，我帮你听着点。” 尹大夫觉得小红护士在这儿，比他自己坐在外面都强，再说，自己年岁大了，靠不起夜，也就回屋去了。 周捷伦虽然知道妹妹已经退了烧，但看着妈妈没说要走，也就懂事的躺在一边，一句也没有催妈妈回家，搂着妹妹，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小红低头问道：“秋喜，你跟四叔，怎么了？” 李秋喜郁着脸，摇了摇头，道：“没事。” “不像，你跟我还不说实话？”小红想关心一下李秋喜的事。 “真没啥事。”李秋喜叹了口气，悠悠地，像是跟自己开口，道：“也许看不出来啥事，才是真的有事。” “哟嗬，你这句话，可太深奥了，我有点听不懂呢！”小红撇嘴笑了笑道。 “是呀，经历过才会懂了，你跟高磊没经历过这个，当然不会懂。”李秋喜有点神游似的道。 “哪里，谁家两口子还没有麻合过，我跟高磊早过了那个时候，你和四叔呀，我当初还以为你们真的是神仙一对儿，不会两看相厌呢，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要是两口子过一辈子，中间都没有那个过程，那我觉得他们就不是真正的两口子！”小红得不得不地说道。 李秋喜笑了一下，道：“你倒看得通透。” “那可不是！”小红护士扬了扬脸，道：“不看我是谁呀！这么些年，我坐在这儿门诊，听见的看到的，可是比你的多的多了！” “哎，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红没等李秋喜说话，直接问道李秋喜，“你得跟我说说，你就举个具体例子，我就能给你诊断诊断。” 李秋喜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可能就是没什么激情了，对彼此的关怀不够，看到他做的事儿不对我的心思，就烦，就想让他离的远远的，不愿意跟他说话了！” 小红往炕上看了看三个孩子，见他们都睡的呼呼的香，便凑到李秋喜耳边，低声道：“你跟我说，你跟你们家四叔，几天做一次？” “啥？”李秋喜故意装没听明白，脸倏的红了。 小红护士拍了一把李秋喜的肩膀，沉着脸道：“你得了，别跟我装糊涂，你可是李秋喜啊，我这话你听不明白？你快点，跟我说实话！” 李秋喜想了想，道：“不要说几天没做，你得问几十天没做了！我特么现在就跟守了活寡似的！” 小红一听，咯咯一笑，道：“那，你有没有关心一下你们家男人的身体状况？这很关键呀，不能只想到自己的性福，忽略了男人的体力呀，这两样可是相辅相成的呀！” 李秋喜恨道：“他要是身体有情况，我也不会这么闹心啊，问题就是根本没有问题，而是心里，心里面有问题，这才最难弄呢！他不肯跟我敞开心扉，还不肯向我敞开身体，你说我要他做什么用？我就图他往我身边一躺，一公一母图个品种齐全？我靠！”李秋喜气的骂开了脏话。 小红憋着笑，差点把自己的肚皮笑坏，道：“就，就这事儿啊！哈哈哈！你得跟他说呀，跟他沟通呀！” “沟通个屁呀！”李秋喜指了指炕上的周可心，道：“你看看，这个宝贝闺女他心疼吧，就这，他都没在家，还不是我自己扛着孩子来了？都不如我大儿子，哎！” 第495章 冷暴力 李秋喜和小红护士两个，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两人不知不觉聊到了天放亮，直到小周可心蒙蒙的睁开双眼，打了挺儿，叫了一声妈妈，李秋喜这才回神。 李秋喜抱起周可心，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黑发，笑道：“哎哟，可好了，我的宝贝闺女退烧了，走，咱们回家，妈妈给做好吃的去。” 小红护士忙道：“别给孩子吃的太油腻了，给她弄点粥，再蒸个鸡蛋羹就好，要么就炒点青菜，这样对她的身体比较好。“ “嗯嗯。”李秋喜忙道：“知道的，知道的，你儿子也快起来了，你也回去吧！” 小红护士摇了摇头，道：“我不回了，直接在这儿上班儿，一会高磊得来，我得让他给我煮点粥。” 其实小红护士的话收着说的，她昨天晚上让高磊走的时候就已经嘱咐高磊煮粥给他们娘俩，这话她没直接对李秋喜说出来，是不想刺激了李秋喜。 李秋喜抱起周可心，朝小红点了点下巴，道：“小红，你帮我叫醒我儿子，看我儿子睡的那个香......” 小红果然做了好帮手，轻轻的扯了扯周捷伦，周捷伦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妈妈，眼睛转了转朝外面望出去搜寻。 “儿子，走了，咱回家再睡，妈妈再给你做点饭，吃完了再睡，要不然空着肚子不舒服。”李秋喜笑着说道。 周捷伦起了身，直接走到妈妈跟前，伸手去抱周可心。 李秋喜心疼道：“不用儿子，可心儿退烧了，也不着急，妈抱着她就行，咱们慢慢往回走......” 周捷伦也不说话，只伸手道：“可心儿，来，大哥哥抱着举高高......” 小周可心儿笑嘻嘻的朝大哥哥伸过手去，喃喃道：“大哥哥抱，大哥哥抱，妈妈，我要大哥哥抱......” 李秋喜明白，是大儿子体恤她，非要抱着妹妹，她不再跟儿子争，把女儿递到了大儿子手里。 走在路上，周捷伦抿了抿嘴，似乎有话要说，抿了半天，却一个字儿也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话要跟妈妈说，还不好意思啊？”李秋喜以为大儿子在学校的学习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心结。 “没，没有。”周捷伦一说谎话就结巴。 李秋喜瞅了瞅儿子，道：“不管有什么话，尽管跟妈妈说，你妈妈不是别人的妈妈，你的妈妈可是开通的很，不论你发生什么事儿，妈妈都能理解你，不会训斥你，有困难妈妈帮你想办法，有苦恼妈妈当你的垃圾筒听你倾诉......”李秋喜一直鼓励儿子，她不是没有在周向如那里听说，周捷伦跟彭三的二姑娘走的格外近，两个孩子的眼神之间，有一种在他们本身看来极为隐秘，却能让大人一眼看破的情愫。 周捷伦被妈妈说的有点难为情，看妈妈那样子，如果自己再不说实话的话，妈妈的矛头一定会贴到自己的头上不可。 周捷伦抬起头，急赤白脸地道：“妈妈，你不爱爸爸了吗？” “啥！”李秋喜的这一声问几乎是卡在嗓子眼儿里的，她完全没有想到儿子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正经想过的问题。 是呢，她这阵子闹的是什么个意思呢？自己不爱那个男人了吗？她不爱自己的四叔了吗？ 不不，她一想到“不爱”两个字，心里面都狠狠的一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可是同时的，李秋喜也想把儿子的这话问给周向豪听，“爸爸，你不爱妈妈了吗？”不知道周向豪那个爸爸会怎么回答呢？他会像她这样犹豫吗？会不知道爱或者不爱了吗？还是干干脆脆的说“嗯，不爱了。”会是哪种呢？ 李秋喜突然停下的脚步半天没能再复抬起，她干脆弯下腰去，两手撑在膝盖上，慢慢的喘气，慢慢的思考。 “妈妈，你怎么了？”周捷伦试探着问道：“妈妈，我问你这话......你很难过了是吗？” “妈妈，我——” “没事，妈妈没事。”李秋喜怕儿子为难，呼的直起身子，“我就是有点晕，昨晚被你小红姨缠着聊天，一宿没睡，天一亮，这不是有点晕了？” 周捷伦知道妈妈是顾左右而言他，妈妈说她一宿没睡，难道他就一宿都睡了？他把妈妈跟小红姨的聊天听了一清二楚，他都上初二了，他大略明白两个女人那些隐晦的话意，他怎么能不明白呢？他现在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怎么能不明白？ 李秋喜看着大儿子犹疑的眼神，笑了一笑，道：“其实没什么的，我跟你爸都是老夫老妻了，偶尔闹点夫妻之间的矛盾是有的，但是你要说爱或不爱，这说深了，我和你爸之间，再吵再闹，也上升不到爱或不爱的地步上，明白吗？” 周捷伦点了点头，意自己已了解。 周捷伦知道妈妈的话，是安慰他的，他能意识到这次爸爸跟妈妈之间，矛盾有多严重，至少是他七岁记事儿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听说，他七岁之前，爸爸跟妈妈的感情也是要好的很，像这次这样的事故，是绝对没有出现过的。 当然，周捷伦明白，自己的这对父母没有像其他家里的父母那样，动手动嘴的大吵大闹，把媳妇儿气到娘家，把老爷们气到酒馆自斟自饮。正是像他自己父母这样，不动声色的，最让人害怕。 李秋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你别瞎操心了，大人的事儿不该是你一个小孩子操心的，你管好自己的学习就好了，初二了都，再上四年学，你得给妈妈考个大学回来，知道不？” “嗯。”周捷伦这点最好，从来不跟父母犟嘴，不管父母做的说的对与不对，从来没听他跟父母掰扯过，一句都没有。 李秋喜回到家，天已经大亮，外面的门开着，李秋喜回头问道：“大伦，你出来时关门没有？” 周捷伦想了想，道：“关了，一定是关了。” 李秋喜没再说话，她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早起出来拾柴起火做饭的，要是周向豪回来了的话呢？她现在最不想提的就是周向豪。 李秋喜进了屋，直接走到厨房，看到在灶台边忙活着的人，是周刁氏。 “哎哟，娘，你怎么下地了呢？你可别忙活了，进屋去吧，一会儿我做好不好？”周刁氏越来越糊涂了，记忆力一点都不好，在她面前站着一个孩子，她得把所有孩子的名字挨个叫遍了，那都不一定能叫准，一般都是孩子们不愿意难为她，自己报上家门，她这才能叫准，家里人都体恤她，不让她下地劳动，就连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基本都是李秋喜一个人来做。 但是人越老越闲不住，周刁氏总怕自己给儿女们添了麻烦似的，人家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想做，谁来劝都劝不听，她一逮到空档，就要把活计操练起来，结果往往就是烧了满满一大锅水，没地方盛，李秋喜只好把开水盛到桶里，再一桶桶再倒进道边沟子去， 或者她把一袋子面都和上，用缸装起来，李秋喜没办法，把她哄睡了，然后将面缸里的面一团团的分到盆里，挨家挨户的去送，自己一家人哪能吃得了。 又或者她熬上一大锅的粥，煮一大锅的白米饭，李秋喜留下自己家里能吃的，又得挨家挨户的送。 自从见识了周刁氏一系列神操作，家里人就不能离得开大人，一般情况下，李秋喜就是家里看家的那个人。 所以，看到周刁氏在灶台边转悠，李秋喜后怕了一下，还好自己回来的早，要不然，自己又得往外送粮食了。 李秋喜怀着庆幸的心，稍稍放了一下心，听得屋里面周可心一声尖叫。 “怎么了！”李秋喜想也没想，直接奔到卧室里来。 “尿裤裤了！”周可心分着两条小短腿儿，站在炕上，尿液还在顺着裤腿往下流。 “大哥哥呢？”李秋喜叹了口气道。 “大哥哥去厕所。”小周可心话说的利落，就不像周四伦小时候的舌头那么大。 “噢，大哥哥去外面上厕所，你就在妈妈炕上上厕所啊！”李秋喜轻声责备着女儿，问道：“尿完了没？” 小周可心打了个冷颤，道：“尿完了。” 李秋喜下地拿了抹布，将炕上的小垫子沾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它拿出去晾晾。 不过，还是得先管顾女儿，尿湿的裤子粘在身上，孩子不舒服。 李秋喜一边往下扯周可心的小裤子，一边迫使女儿接受她嘀嘀咕咕的教育。 “妈——”外面传来周捷伦一声尖叫。、 “怎么了呀！”李秋喜嫌弃儿子大喊大叫，埋怨的瞟了进了门口的周捷伦一眼。 “不好了，妈。”周捷伦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让李秋喜仿佛知道了什么。 “怎么着，你奶奶她——” “嗯，没错，我奶奶她，又给你煮了满满一大锅的粥！”周捷伦替妈妈说道。 李秋喜转身就要出去，却被大儿子伸臂拉下。 “怎么了？”李秋喜不明白儿子为何要拦她，仰着脖子望着儿子问。 周捷伦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头，忍着笑道：“除了一锅粥，还有一大盆的窝窝头......” 李秋喜苦笑一阵，一头伏在儿子的胳膊上，无耐地道：“你奶奶这是起了多大的早啊！” “妈，我帮你往外送吧！”周捷伦安抚的拍了拍妈妈的后背，笑道：“咱们村里的人有好长时间没尝到我奶奶的手艺了，这回再给他们尝尝。” 李秋喜抬起脸，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脸，道：“不用，你去看可心吧，她睡够了，现在正能作呢，你给妈妈看妹妹，顺便还得把她尿的褥子给拿出去晾一下，一会妈妈把锅倒出来，给你俩蒸点鸡蛋羹，跟弟弟妹妹们一块儿吃早饭......” 李秋喜返身进了厨房，周刁氏还在灶下忙活着呢，她正要去拿白菜，可能是觉得饭都够了，需要做点菜。 李秋喜连忙按住周刁氏的手，哀求道：“我的老娘呀，你快快停下吧，好吗？我来做，我来做，好不好？” 周刁氏看了一眼李秋喜，一时想不起她叫什么，“向英，向云，桂珍，不对，那谁——” “秋喜，我是秋喜。”李秋喜拿下周刁氏手里的菜刀，道：“娘，你忘了呀，秋喜就是管家里做饭的，我来做饭了，你就进屋歇歇好不好？” “噢，秋喜呀，好好，你做饭，你做饭......”周刁氏叨叨咕咕道。 李秋喜掀开锅盖，看着那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做这么些，就是怕挨饿啊......” 那边，周刁氏边转悠着边嘟嘟嚷嚷道：“秋喜做饭，秋喜做饭，秋喜做饭太难吃，嗯，太难吃......” 李秋喜哭笑不得地朝老太太背影道：“什么都记不住的人，我这点事可记得清楚，呵呵......” 李秋喜刚刚将一锅粥分到盆盆碗碗里，只听外面嘭的一声，有人开门，李秋喜刚想让大儿子往外面看看谁进屋了，只听周捷伦的声音传到屋里来。 “爸，你回来了。”周捷伦道。 “嗯。”周向豪应了一声便问道：“你怎么在这屋儿，你妹妹呢？” “睡了！”周捷伦回道。 “你妈呢？”周向豪又问道。 “厨——”周捷伦还没有回应，周向豪直奔厨房去了。 “你回——” “你又让娘下地做饭？”周向豪显然很是气愤，不等李秋喜的话说完，他直冲李秋喜道：“你就不知道早起来一会儿？你不知道娘一做起饭来没有个准儿，还要满大街的给别人家送饭去？” 李秋喜啪的扔下手里的勺子，两手插着腰，嘴角动了动，想骂点什么还是忍住了，她使劲的咬着下唇，低头又抬头，半晌，她终是一句话也没说。 周向豪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把周刁氏扶在手里，道：“娘，你怎么下地了，是不是她叫你下地的？” “下地，下地......”老太太是个糊涂人，她哪里知道“下地”的真正的意义，只知道自己是真真下了地穿了鞋，走到厨房里忙活起来的，而且忙活的时间不短呢。 周向豪回身转向李秋喜，又道：“你有多少粮食搁这么浪费，你以为那一棚的活计，是你听出来的看出来的？那都是一把力气一把力气干出来的，要搁你这么浪费，这日子早晚得过回去......” “你给我闭嘴！”李秋喜突然尖叫一声。 第496章 暗流 李秋喜这一声尖啸，把屋里面的人纷纷吓的一个愣怔，周刁氏这个有点糊涂的老太太都被吓的不知所措，像个小孩子似的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秋喜没想到自己这一喊的蝴蝶效应这么大，周捷伦和周可心两个孩子没少听她喊，都听皮了，根本没什么可担心，可是周刁氏不同，李秋喜从来没当着两个老人的其中任何一个高声喊叫过，李秋喜当然没以为自己这一嗓子会把老人喊哭，她还以为，周刁氏就像是个孩子似的，不会对大人的那一句分明不是冲着她去的一声喊，有什么过激反应，看到现实，李秋喜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秋喜很是后悔，连忙往周刁氏身边跑去，想要安慰老太太，李秋喜刚刚奔到老太太身边，伸出手去就要够着老太太的胳膊，却冷不防周向豪先一步伸手，往李秋喜伸过来的胳膊上一扒拉。 “你想干啥！”周向豪一手护着周刁氏，转脸冲李秋喜大声一喝。 这下子，李秋喜以及周捷伦都愣怔了。 半晌，还在愣神中的李秋喜，眼见着大儿子冲周向豪走去，小伙子挡在李秋喜身前，双臂往前一怼，把周向豪推了一个趔趄。 “你敢动我妈妈，疯了吧你！”愤怒使年青人脸红脖子粗，正在发育中的胸脯一鼓一鼓的，看那样子，秒秒钟，就有继续狠打一回的架势。 李秋喜看傻了，周向豪也傻了。 不过，周向豪毕竟是被亲儿子挑衅的一方，他第一个清醒过来，伸手扶着墙体站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打你老子？” 周捷伦有点心虚，抹了一把鼻涕，道：“我，我就拨拉一下，你再跟我妈动手试试，我不能打你，我叫弟弟们一块按住你，让我妈往死了揍你！” “你这孩子！”周向豪厉声凶了一句。 周捷伦回头将李秋喜揽在臂弯，冲周向豪道：“你一大早回来，不问青红皂白，回来就冲我妈妈嚷嚷，你知道我们在家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你，你们，你们怎么了？”周向豪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粗鲁，而且，大儿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他一进门，就看到老母亲在厨房里转来转去，一盆盆的粥，还有一盆窝窝头，要不是媳妇儿贪睡不起炕做饭，老母亲哪有机会起来弄了这么些个粮食呢？ 周捷伦瞪了周向豪一眼，道：“可心高烧四十多度，大半夜，我跟我妈妈把妹妹抱到门诊，才回来没多大一会儿，你一个当老公当爹的人，干什么去了？自从我记事儿这么些年，我就从来没见你半夜不回家，你要是不对我妈妈好点，试试看吧！” “怎么？”周向豪一个惊愣，问道：“可心儿发烧了？” 说罢，也不等别人有什么所应，转身就往里屋奔去，这个时候，他那个嘤嘤哭泣的老母亲，在他心里面暂时排到了第二位。 周向豪进了屋，发现宝贝女儿已经睡着，小孩子睡眠比较多，虽然从门诊里，她已经睡了一阵，可是秋末的空气有点冷，进了屋里面有又点热，这一冷一热的一个交替，孩子身上的由冷到暖一转换，自然又昏昏想睡，刚刚，周捷伦为了帮李秋喜到厨房里帮忙，就一直把小周可心儿放在怀里面晃荡着，这样，不免加剧了周可心的困意，所以，等周向豪进了屋，小周可心已经睡的酐声四起。 周向豪伸手摸了摸宝贝女儿的额头，小额头已然冰冰凉凉，一点高烧的迹象也没有了，不由放下心来。 周向豪照看完女儿，返身重身回到厨房，他是想跟李秋喜说句道歉的，可是话在嘴边，不知怎么，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李秋喜没管顾周向豪，她看着扶着奶奶，一直劝慰着奶奶的大儿子，完全没想到儿子会这样为她争理，心里面很是欣慰，心想，儿子到底是长大了，有些事儿，即便没有大人跟他说，他也都懂得了。 “走，妈，别管他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你每天辛辛苦苦的为这个操持，别人领情，但我知道，走妈，上炕睡觉去，昨晚一宿没合眼，身子哪能受得了......”看着周向豪重又进了厨房，周捷伦便放下奶奶，转身拉着李秋喜往屋里面走。 李秋喜被周捷伦揽着，从周向豪的眼前走过去，这一路，李秋喜冷着面孔，没有一丝丝表情，没有向周向豪转一眼过去。 周向豪后悔莫及，连忙安抚好老母亲，而后将老母亲连扶带抱的送到里屋，交给炕上不大爱出屋的周富贵，他把母亲的手塞进耳聋眼花的周富贵手里，再将老父亲嘱咐一遍，嘱咐他看好母亲，不要让她出来，直到周富贵全然领会，周向豪这才放心的往外走。 李秋喜躺在炕上，听着周豪在厨房里面收拾，她知道，他已经尽量将手里的动作放轻放缓，可是李秋喜心里面对这个男人的恼怒，只涨未消。 周捷伦跳上炕，从被垛上面取了枕头，细心的枕到李秋喜的脑袋底下，又扯了条被子给李秋喜盖上。 “妈妈，你饿了吧，我把饭给你盛上来，你吃点，一会儿可心儿醒了，准得闹你，该吃不好了......”李秋喜第一次发现大儿子这么贴心，对大儿子，她内心深处，难免有了愧疚，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体察过儿子的性情呢，她这个做母亲的，真的有点不合格。 李秋喜抚了抚大儿子的又短又硬的头发，心疼的道：“这一宿，你也没闲着，横是得饿坏了，你去吃吧，吃完了回你屋再睡会儿——儿子......” “嗯？”周捷伦帮李秋喜盖严了被角。 “妈妈知道你是心疼妈妈，见不了妈妈受委屈，但是，你不该对他动手啊，他是你爸爸......”李秋喜想了再想，终于把想教育的话说了出来。 “妈妈，他跟你动手......他就是我爸，要是别人，我要了他命......”周捷伦的脸红了一红，还是有点默不开的跟李秋喜倔了一句。 李秋喜对儿子还是多有一些了解的，宽容的笑了一笑，道：“妈妈明白你的心意，但是，你也说了，他是你爸爸，跟他道个歉，好吗？” “妈妈，我去给你把饭端上来......”周捷伦不想跟妈妈顶撞，跳下地去了。 周捷伦从走廊处与周向豪相遇，两虎相遇，分外眼红。 不过，当爹的周向豪毕竟是个成年人，他想跟儿子达成和解，可是周捷伦不想领会他的心情，对，没错，是不想，他这个当儿子的不想原谅父亲。 周向豪刚要说话，周捷伦已经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周向豪向大儿子伸出的手，扑了个大空。 周向豪是听见了大儿子从卧室里往外走的声音，才迎出来的，这会自己被闪了个空，他便往屋里面走去，他想看看媳妇儿怎么样了，自己误会媳妇儿了，这有必要跟媳妇儿道个歉的...... 周向豪进了屋，李秋喜正好翻了个身，李秋喜也听出来了，这脚步不是儿子的，而是周向豪的，偏巧此时，她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周向豪，所以，她给了他一个背影。 周向豪知道李秋喜没睡，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儿子周捷伦打乱了。 “妈妈，饭来了，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再睡......”李秋喜听见儿子的声音，脸上立即有了暖色。 “妈妈都躺下了，就不吃了吧！”李秋喜欠了欠身子道。 周捷伦笑道：“没事儿，妈妈，你就在被窝里吃，吃完了直接躺着睡，我们一不吃饭，你都说空肚子睡觉不好，轮到你自己了，也得吃啊！” 李秋喜坐起来，道：“好，我听我儿子的，诶，你的呢，你怎么不吃？” 周捷伦道：“我再去端点儿来，咱俩一块儿吃......还别说，有日子没吃我奶奶做的饭了，还真想了，就我奶奶蒸的这窝头，个个放足了糖，真好吃......” 李秋喜笑道：“那你就多吃点，正长身体的时候，吃什么补什么......” 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完全把周向豪当成了空气，没错，在这个时候，他就是这个家的局外人。 周向豪吃味的退出了屋，接着端着盆碗，挨家送粥送窝头去，这么些个吃食，不送出去的话，迟早放坏了。 周向豪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儿，大儿子在李秋喜的开导下，渐渐的也跟周向豪搭了话，周向豪自己也处处对李秋喜讨好，虽然没有话，但他对李秋喜做的那些事儿，虽然小，但，件件都是合她心意的，都是她喜欢的，这已经是变相的道歉了。 小红护士往李秋喜家来过一趟，没有什么大事儿，赶上门诊不忙，两个女人到哪都是看孩子，所以小红护士便抱着孩子来找李秋喜玩了。 李秋喜正在炕上给小周可心儿缝衣服。 “哟，你还有这闲功夫？”小红护士托了托手里的儿子，看着李秋喜扑了一炕的布料线头儿笑着问道，“你说你，把尺寸扔到裁缝铺，就在家等着得了，是不是没有衣服给孩子换季替换，我家小妮那还留着不少呢，都新鲜儿的，没穿过几次，你要不嫌弃，我给你拿来，你先给孩子穿两天，等做好了再换下来扔了......” 李秋喜抬头看了看小红，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嫌弃你是不可能的，可你看看，我做的衣服......”李秋喜把衣服举起来抖落几下。 小红护士一看，有点蒙，不禁问道：“这么大，你给谁做的呀？” “给我的宝贝闺女呀！”李秋喜笑道：“我给她做明年春天穿的，新想出来的样子，想着就给画着做上了，省了过几天就给忘了，可惜了我那一脑袋细胞了，呵呵......” 小红恍然，可同时也有些不解，道：“冬天还没来呢，你就开始做明年春天的了，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不早。”李秋喜摇了摇头，道：“孩子长的快，说话就长大。” 小红疑惑的看了看李秋喜，知道她倔强不已，就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闲话了一些家常，天已快到晌午，小红便抱着孩子回家去了。 周向云来找李秋喜的时候，周家人一家子都在吃饭，饭桌上，老人大人孩子都埋头吃自己的，一点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异常来。 李秋喜抬头问道：“向云，你有事吧？” 周向云看了看平静如常的李秋喜，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再看了看劝着她来调解的四哥，那人也是一如往常，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站起来道：“你吃了没有，没吃一起吃点儿！” 周向云忙摆了摆手，道：“不，不，我吃了，我不吃了，我，我没事，我就是路过，进来看看，你们吃吧，我走了，棚里还有一堆活儿呢！”说罢，周向云放下了给爹娘买的一些大块酥，飞快出门去了。 李秋喜心里明镜似的，她太知道周向云为什么而来，可是她就是不说，看着周向云出了门，她在周向云背后喊道：“你走了呀，没事儿来玩儿呀，我天天在家看着爹娘再不就是看孩子，什么正事儿没有，你没事过来陪我打扑克吧！” 李秋喜说了这么一大串，其实她并不在乎周向云听进去多少，而是想知道周向豪听进去了多少。 没想到周向豪还真听进去了，只见周向豪放下筷子，给老母亲添了一碗饭，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天天闲的没事儿，向云哪有功夫跟你玩儿呀，人家天天长在棚里，忙的脚打后脑勺——” “啪！”李秋喜手里的筷子摔在桌上，发出一阵脆响，桌子上的孩子们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李秋喜离席而去。 只有大儿子周捷伦，怨恨地剜了周向豪一眼。 周向豪看着李秋喜夺门而去的背影，心里面也很是添堵，他就不明白了，他不就开玩笑的说了那么一句话嘛，至于她跟自己摔摔打打的嘛！ 周向豪用一条腿将椅子往后一挤，那椅子蹭着水泥地面，拉出嗞啦一声刺耳的响，小猴儿子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爹娘之间的波涛暗涌，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都直直的瞅向大哥，期望在大哥那里得到一些解释。 周捷伦冷哼一声，道：“都好好吃饭！吃完饭写作业去！”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对父母之间的关系，又多了一层隐忧。 第497章 出走 李秋喜起床之后，往身边一看，就剩下一个还在熟睡的宝贝女儿周可心，周向豪呢？可能早就走了，也可能，根本没回来。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有无数次，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有不回家的日子，李秋喜已已经记不清有几次了。 李秋喜起身往后屋走去，空空的冷冰冰的锅灶，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李秋喜去门外把柴禾装进筐里，端进屋里来，开火烧水做饭，等孩子们都起来了，她再支应孩子去把周富贵老两口叫醒，过来洗脸吃早饭。 老人和孩子们都进了厨房，大木条长桌子上面排满了人，这下子，清冷的空气终于被孩子们的喧嚣打破。 周三伦问道：“妈妈，我爸爸呢？” 李秋喜刚要说什么，被大儿子周捷伦打断了，道：“吃饭别说话！” 被大哥一凶，周三伦不敢再说话，爸爸不在家，他们兄弟几个最怕的就是大哥周捷伦了。 没有人再敢找爸爸了，都低下头乖乖吃饭。 周富贵和周刁氏老两口，更没有闲心去找儿子，他们两个，一个糊涂，一个聋瞎，能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然而，往往他们是连自己都顾不上的，聋瞎的周富贵尚且还好，他虽然听不见看不清，但是最基本的自理还能够可能的，周刁氏就不行，她常常小便失禁，等自己知道要去厕所的时候，那裤子已经湿成一片。 李秋喜每天早上在孩子们都吃饭的时候，她要是听叫醒的孩子说，奶奶又尿布了，她就得起身去后屋炕上，把被周刁氏尿湿的被褥拿出来晾晒，然后再哄着老太太把裤子换下来，干干净净的坐在饭桌前吃饭。 李秋喜吃完早饭，打发孩子们去上学，该嘱咐的嘱咐，该教育的教育，她发现，一天这之中，她跟孩子们最多的交流，往往集中在每个早上。 送完孩子们上学，李秋喜再去经营周刁氏去趟厕所，然后再交代周富贵好好看着老太太，不要让她随便乱祸祸东西，要是看不住就赶紧叫她过来，周富贵点头应着，李秋喜便放些心去干别的事儿了。 李秋喜从后屋回来，把周可心喂饱，然后将周可心背在背上，开始收拾厨房，洗洗涮涮之后，再准备出一家子人的中午饭，要是蒸馒头她就得把一盆面和好发起来，要是煮米饭就是得先把米泡上，炖肉还是烀骨头，总之得老早下手准备好了，到中午才能不耽误时间，早早把饭菜准备好，中午再将早上的碗筷洗涮一遍，再准备晚上的吃的，每日周而复始。 周向豪还是三天两头不回家，就算是回家，不过是稀罕稀罕他的宝贝闺女，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些宠女儿的动作一个不落，对孩子她妈，周向豪没有过多的表现，淡淡的说句话，淡淡的应句话，再没有其他。 李秋喜表现出来的极其自然，好像周向豪的任何表现都在她预料之中，一点也激不起她内心的涟漪，她对他的任何表现，都无所谓了。 周向豪从棚里回来，路上遇见李秋喜迎面而来，看到李秋喜两手空空，周向豪很是惊诧，不由问道：“可心儿呢？你一人出来，把可心儿搁哪了？” 李秋喜愣了一愣，而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旁人，这才道：“你跟我说话么？” “我不跟你说跟谁说，这大道上还有别人么？”周向豪有点恼怒，说话很是理直气壮。 李秋喜淡淡地道：“噢，那什么，放可心儿姑姑家了，那什么，你从棚里干活回来了啊！行，那你忙，我走了哈！”李秋喜这一通话说的，像是对路过的村里的人打招呼，搁谁听，也听不出她是跟自己的老爷们儿的对话。 周向豪好像已经习惯了李秋喜这样的态度，原来还愣一愣神儿，现在，他连愣神儿也没有了。 “那你——” “回见噢！我忙着呢，就不跟你唠了！”李秋喜打断了周向豪，她不知道他要说啥，但是不论他想说啥，她不想听就是了。 李秋喜往裁缝铺里去了，她去给人家送样子，以前不是跟裁缝铺签过约的，自己设计样子，裁缝铺负责做成品，收入三七开么，到下个月，她跟裁缝铺的合同到期了，她得交上最后一幅设计图，然后拿钱回来，再把成品衣裳拿回来。 李秋喜想着，这次合同到期，就不能再签了，这么些年，她都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当然，这只是给外人的解释，其实，是她的某宝记忆已经被掏空了。 李秋喜知道，自己得进步，当然，不能捧着前世的记忆来进步，她得具备跟这个时代相对应的进步。 一日，周向豪又从棚里回来，卧室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小周可心常换洗的衣服堆儿都不见了。 周向豪往后屋儿子们的房间走去，寻了一圈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一，孩子上学的日子，当然不可能看到孩子们在家。 周向豪来到父母亲的房间，母亲吃过早饭之后，总要打个盹儿，这会子，老母亲正在炕上睡着。 只有周富贵在炕上坐着，虽然看不太好东西，但他的那双眼睛直直盯窗户的明亮处。 “爹，看到秋喜和可心了么？”周向豪想大点声还又怕吵醒了老母亲，只好爬到炕上，把嘴巴贴着父亲的耳朵边。 周富贵感到耳朵边的热气，没好气的拨拉儿子一把，不耐烦地道：“起开，当我老头子聋怎么的，要把我耳朵咬下来？” 周向豪苦笑了一下，又问：“看到秋喜和可心了么？” 周富贵回过头来，明明白白白了儿子一眼，道：“我这可没有竹细篾儿！” 听着打岔打的五花八门的老爹，周向豪又一声苦笑，道：“我是说秋喜和可心。” “没有小鸡儿！”周富贵继续打岔。 “秋喜呢！”周向豪尽量化简了语言。 “噢，求雨啊！求吧求吧，这天是挺旱的，在哪求啊，二龙山吗？我也去，看看热闹，多少年没求过雨了......”说着，老爷子转过身来就开始往炕沿摸索。 周向豪一把按住周富贵，也不再管顾睡着的老母亲，稍稍提高了音量道：“秋，喜，秋喜上哪了！” 周富贵意识到自己听错了，红了脸，孩子似的缩回到炕里边，把眼睛又转向窗户，吧嗒着嘴巴，道：“不知道。” 周向豪无耐，跳下地，又房前房后的找，还是没找到人。 周向豪来到隔壁王老二家，虽然是来找老婆孩子的，但他没有明说，直接进到王老二家的屋子里面，左右望了望，对炕上坐着掏耳朵的王老二，道：“老二，你家镐头在家没，我用用。” 王老二把耳朵掏疼了，咝哈一下，脸上皱变了形，捏着掏耳勺的手往外指了指，道：“东墙边上呢，四叔你自己去拿吧！” 周向豪往院子里去了，走到东墙边，掂了掂镐头，终是又放下了，空着手往大门口走。 王老二看着周向豪空着手，不免狐疑，隔着窗户自顾自道：“哎，不是来借镐头的吗，怎么啥都没拿就走了......” 周向豪哪哪都找遍了，哪哪都没找到李秋喜。她平时都是在家的，就算是出去，十分八钟的，人准回来了，这次人是去哪了呢？ 周向豪不是没想到是不是哪个孩子生病，门诊他也找过了，小红告诉他，根本没见过她。 孩子们马上就放学了，中午饭还没做得，周刁氏已经起来了，嚷嚷着饿，要吃饭，周富贵拉也拉不动她，老太太就跑厨房里来了，一会掀锅一会儿掀灶的找东西吃。 什么也没找着的周刁氏就要自己动手做饭，周向豪按着拦着，好说歹说总算把老太太安抚住，自己不得不去端柴进屋起火做饭。 孩子们一窝蜂的涌进屋里面，饿狼似的钻进厨房翻东西吃，结果跟奶奶一样，什么也没翻着，孩子们几乎挨个问道：“爸爸，我妈妈呢？” 周向豪一一摇头，淡淡回应，“不知道。” 唯一没有问“我妈呢”的孩子就是大儿子周捷伦，周向豪似乎看出了门道儿，抬头问大儿子，道：“你妈呢？” “我哪知道？”周捷伦低着头嘟嚷，道：“你自己的老婆去哪都不知道，哼！” 这个儿子对自己的成见太大了，周向豪越来越发现，他跟自己的儿子之横着一道填不平的鸿沟。 “你不知道，你这个长子怎么当的？”周向豪气恼的冲大儿子喊。 “你希望我怎么当！”周捷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冲周向豪瞪着眼睛。 周向豪一时语塞，是呢，他希望儿子怎么当呢？他也说不清，要是李秋喜在家的话，一定能给儿子讲出一些让儿子心服口服的道理，但是他不能，他什么也讲不出来。 天都黑了，也不见李秋喜和周可心的踪影儿。 周向豪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把大儿子留在家里照顾爷爷奶奶，自己带了二三四五伦一起出去找妈妈。 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周向永家周向云家周向英家周向如家周向军家，李秋雨家老李婆子家李军家高磊家，后来周向军开了破吉普车直接到镇上的李国柱家，没见着李秋喜，吉普车直接杀了回来。 然后，全村都知道了，李秋喜抱着周可心，离家出走了，是那种不辞而别的走。 周向豪顾不上懊恼了，他的家里面乱套了，一日三餐，照顾老人孩子，周向豪显得力不从心。 周向永、周向军、周向英、周向云、周向如、杨雪花，以及张桂珍，都接连来家里要帮一帮周向豪收拾残局，但是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周捷伦拦着不让。 周捷伦把姑姑婶娘们召集到一起，给她们下了令：“谁也不许去我家帮我爸！” 周向英不解地道：“你这孩子，我们要是不帮忙，你爷爷奶奶谁看？” 周捷伦即刻应道：“平时都是我妈一个人看我爷爷奶奶的。” “那你们呢？”周向云也埋怨周捷伦不懂事儿，问道：“你们这些猴孩子，谁给你们做饭，谁给你们辅导作业，谁给你们开家长会？” 周捷伦瞪眼道：“平时都是我妈一个人管我们的。” 张桂珍笑了笑道：“一个大老爷们做那些琐碎的事儿，怎么能坚持经常呢？” 周捷伦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都能做得的事，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做不得的？” 周向如好像渐淡了解了周捷伦的阻拦，隐隐地明白了李秋喜离家的原因，只道：“那棚里怎么办，总得有人操持吧，你一个孩子，恐怕不能！” 周捷伦把眼光望向周向永和周向军，道：“二大爷，五叔，我只请求你们，帮我家管着点大棚——我记得，我爷爷奶奶都好好的，能看顾我们的时候，我妈妈是常往大棚里去的，送军需、过秤、卖鸡卖猪、指导秧苗栽种，我妈妈都做得，比我爸做的还利索，到现在，我爸管了棚，我妈专管家，我爸却觉得我妈什么也没做，觉得我妈就是在吃闲粮......” 周捷伦这么一说，全体人都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但是周向豪是他们的家人，他们都不好对周向豪有批判，不过，周捷伦说的，他们都觉得应该照做。 周向如留在最后，叫住了周捷伦，问道：“你告诉小姑姑，你妈去了哪。” 周捷伦摇了摇头道：“小姑姑，我真不知道。” 周向如道：“你刚刚那些话，是不是你妈妈临走前跟你商量好的？” 周捷伦又摇了摇头，道：“我根本不知道我妈要走，我妈什么也没跟我说，我说的话，都是我自己察觉出来的，我就是知道，他们平时，不怎么说话，而且，我爸除非不说话，只要他一说话，总是挑我妈的毛病......我爸真的是太过分了！” 周向如是周捷伦的班主任，她太了解这个周捷伦，这个孩子不会说谎，有担当有魄力，特像个爷们儿，心思也细，便也不再多问。 第498章 护短 周向豪的日子过的一团遭。 他不想日子这么下去，他一面托关系找老婆孩子，一边到处求人帮忙。 周向豪首先来到周向英家。 “三姐，你得帮帮我。”周向豪看着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撞着灰尘的周向英问道。 “没空儿，没看我天天得收拾屋子做饭的吗？”其实，周向豪知道周向英说这话是搪塞他，周向英是最有空的一个人，周向英的两个孩子比老张的孩子都小，到现在都已经在京城上大学了，过年过节才回家看看，根本用不着她来侍候，再说吧，她所谓的收拾屋做饭那都只是说说，她这一天到晚的，最多的活计就是教人跳广场舞，然后自己去跳，家里的饭都是老张做，衣服是老张洗，屋子是老张收拾，她可是名副其实的闲人。 看着周向豪坐在炕沿上，没有要走的意思，周向英瞪眼睛道：“咋的，还不走啊？” “三姐，你就——” “我帮不了你，我告诉你！”周向英狠心打断弟弟，道：“怎么着，你自己干不了啦？平时怎么着来着？” “平时，平时，都是秋喜来做这些事儿的！”周向豪低着头道。 “你也知道是秋喜做的？”周向英数落弟弟，道：“秋喜都能做得，你个大老爷们做不得？” “我......” “棚里也不用你张罗，我们家你姐夫，那边还有文凯，向军，还有二哥，都帮着你弄着呢，到时候把钱交到你手里，你就图个省心得了，你在家里，侍候不了两位老人，侍候不了五个孩子？要我是秋喜，我干脆把可心也给你留家里，那小丫头三天两头闹病，吃喝拉撒就得个好人侍候了，现在省了可心麻烦你，那些个淘小子自己都能吃能喝的，你做个饭，开个家长会，辅导个作业，就做不了啦？” 周向英显然觉得不够，继续数落道：“这些活儿放在你身上，那就是个活儿，你就忙的受不了啦，怎么着，放在人家秋喜身上，就活该都能干得了，就不算个活计了？” 周向英挥着鸡毛掸子下了逐客令，道：“走吧走吧，快回家侍候娘去，别一个不小心，又给你煮了一锅粥......” 周向豪抬起头，道：“三姐，我这次来求你，就是顺便给你送了一盆粥的......” “你——”周向英气的上喘，不过一会儿，她便劝慰自己放松下来，冷哼一声道：“噢，你看着家，娘也能做出一锅粥来？你那么个大活人，是怎么照看老人的呢？你一天天的就是看孩子照顾老人这点事儿，怎么都看不好呀？你呀你......你还能干点啥！” 周向豪走在路上，耳朵边还是三姐的数落，他听着三姐说他的每句话都耳熟，那些话，不都是他说李秋喜的吗！走在路上，周向豪一边回想三姐的话，一边脸红。 望着弟弟走出大门的背影，周向英扔下手里的鸡毛掸子，叹了一口气坐在炕上，里屋的老张出了来。 “走了？”老张问道。 “嗯，走了。”周向英的话提不起气来，刚刚数落弟弟的气势已然没有了。 “要不放心，你就过去看看。”老张提醒老婆，道：“你说你坐在炕上叹气有啥用？数落完了他，你还要心疼不是？” 周向英扭过脸，硬气道：“不去，就得练练他，平时也太不把秋喜当回事了，这回把人家气跑了，要是不让他好好尝尝照顾一家子老小的滋味儿，怕是他到老也理解不了女人的苦，他会一直觉得女人照顾家都不算是活计，都是天经地义的。” 老张笑了笑道：“还好我老张做的都不错，要不然的话，你也得这么对我，呵呵！” “你们男人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周向英瞪了一眼老张，道：“得到了不知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可贵吧！” “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啊！”老张吓的忙摆手，“我可知道自己有福着呢！” “得了！”周向英拍了老张一把，道：“你倒是往你们首长那里打听了没？看没看到秋喜？秋喜打没打那儿去！” 老张道：“打听了，能不打听嘛，说了，没看到，多少日子没看到她了，打上回给罗首长过完寿，再没见到过人，也没写过信，也没打过电话的......” 周向英惆怅道：“哎，你说说，这么个大活人，还抱着个孩子，能去哪呢？” 老张的话是安慰，可同时也是实话，他说道：“要是换成别人，你该担心担心，可是秋喜那人，完全不用，那个秋喜啊，就是把她扔沙漠里，人家也能活的好好的！” “那倒是！”周向英焦虑道：“我也不是不知道秋喜皮实，这不是得知道她在哪，好歹让向豪找上去呀，这两个人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周向豪硬着头皮挨家求，周向云的说法跟周向云差不太多，别看周向云是妹妹，可是她的嘴，可是一点不让人，自己家这些哥哥姐姐，但凡让她抓着理儿，在她这里可没有大小之分，只有有理没理之别。 文凯跟周向云的说法，也跟老张对周向英说的差不多，不过，那都是周向豪一个字儿也听不见的了。 看到周向豪来，雷大力就钻进棚里干活去了，周向如在炕上哄着雷宝玩儿。 周向如看到周向豪进屋，起身迎出去，“四哥，你怎么有时间来，爹和娘呢？” 周向豪道：“娘睡了，爹看着她呢！” “噢！”周向如恍然道：“我说的呢，不过要是周可心在家的话，你这个空也没有，你没看，平时都是我去找嫂子，她弄完咱妇弄可心，一个人鲜少能出来的......” 周向如的话是实话实说，没有成心挤兑四哥的意思，可是周向豪听了还是混身不自在。 周向如看到四哥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是多了些，只好改口道：“四哥，你来找大力还是找我，有啥事吧？” 周向豪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我路过这儿，这就走。” 周向如道：“四哥，你要是有事儿就说话！” 周向豪转头挥了挥手，连声道：“没事儿，没事儿！” 周向豪当着妹妹终是没能说出口，他没法开口，当着妹妹啊，妹妹面前，他还想留点当哥哥的面子。 雷大力从棚里钻了出来，拍着身上的土，道：“如儿，四哥走了？” “嗯，走了。”周向如低头道：“终是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横是想到，开了口我也不可能叫他闭上，虽然我不能像三姐和六姐一样，数落他吧，但是，我可是当老师的，我训人，可是一点没有粗话，照样能把人损个五体投地的。” 雷大力得意地笑道：“那是，那是，我媳妇儿是谁，嘿嘿！” 周向如转头对雷大力道：“你可托你道上的兄弟们给打听了，有嫂子的信儿了没有？” 雷大力摇了摇头，道：“我道上的兄弟都在咱们村里呢，要是有信早就在我们范老大那儿有信儿了，到现在，我可是没听说啥消息呢！” 虽然觉得雷大力说的有道理，可是周向如急躁，未免有些任性，张口道：“你这些兄弟，干什么吃的，关键时刻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添乱倒是有两下子！” 雷大力吧嗒吧嗒嘴，没敢跟媳妇儿顶撞，他知道媳妇儿的话是什么意思，还不是自家兄弟自己不长脸不争气，当然，这个兄弟只特指范天秋范老大这一个人。 一听说李秋喜携带唯一的女儿离家出走了，范天秋从被窝子里蹦出来，把跟大孙姐生下的两个儿子裹携着送到孩子姥姥家去，一个人直接蹿到周向豪家，照着周向豪的脸就给了一拳。 这里有个事儿值得提一下下。 范天秋跟大孙姐是结了婚没有错，可显然大孙姐不是个有福的人，好日子没过上几年，便得了痨病，一天到晚的咳嗽，一口口的往外吐痰，李秋喜偷偷的把空间水取出来，兑在药里面给她吃，也是无力回天，大孙姐没熬过前年的冬天，一命呜呼了。 人们都说，大孙姐在监狱里那几年，身体造制的病太多太严重，那是个极为要面子的人，出了狱后，为了不让人们看到她的过去，她拼命的干活挣工分，到了甲王镇大棚里给人打工，更是卖力，她就是想让别人看到她风光的一面，而不去注意她的过去，那副身子从头到尾就没有好好养过生，跟范天秋结婚以后，人的心情是极为喜悦的，但该干的活还是一点没少干，虽然村里没有地基批给他们两口子，但是他们两口子租住的房子里面，别人家有的她家都有，别人家没有的，她家也有，总之日子过得相当卖力相当富足，就是大孙姐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眼瞅着两个儿子长大了，她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孱弱。 跟大孙姐过日子这几年，范天秋对大孙姐不错，是那种道义上的不错，到死，大孙姐问范天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爱过我吗？范天秋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大孙姐说“爱”，大孙姐带着他那句“爱”知足的闭上了眼睛，可是只有范天秋自己知道，他们过了这些年，他从来没有爱过大孙姐，一天都没有爱过，但是他知道，这不爱，他不能说，会遭天谴。 范天秋那块心病到现在都没好，直到听到李秋喜离家出走，他对李秋喜的那份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了。 范天秋把自己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儿子交到自己的丈母娘手里，比放在自己手里还放心，一个大老爷们侍候两个孩子，当真是不容易的。 范天秋跟周向豪对打了一顿，两个人到底也没有分出个胜负来，他们两个动手打，那就是两虎相争。 周向如数落雷大力，雷大力没有吱声，就是因为这个，不过，就算是没有范天秋的事儿，雷大力也从来不跟周向如争嘴，媳妇儿长的好看，说什么都对，哪有他雷大力倔嘴的理儿。 过了半晌，周向如也发觉自己有点蛮不讲理，对自己的亲老爷们儿有点过于苛刻，便缓了语气，道：“我听说，你的范老大出去找我四嫂子了？” 雷大力又点点头，道：“嗯，是的呢，说是把俩孩子都送到丈母娘家里去了，我昨天还给送钱送粮去了，噢，那啥，我是范老大临走前嘱咐我去送的，要是不给那家人点东西，那家人的日子不好过，俩孩子也得遭罪不是......” 周向如表示理解，笑道：“那行，你以后隔三岔五的就往那去看看，看看缺啥少啥就往大孙姐娘家送点，该拿什么东西别小器了，要是拿的多了，等范老大回来，把帐单给他！少来少去的，咱就算了。” 雷大力扶着媳妇儿的大腿，嘻嘻嘻一笑，道：“我媳妇儿真好，嘻嘻嘻......” 周向如白了老爷们儿一眼，道：“别那好话甜乎我，我不吃那套！你在家看着孩子吧，我走了。” “你哪去啊？”雷大力抱紧了媳妇儿的大腿仰着脸问道。 “我去我哥那儿呀，那家里准得一团乱了！”周向如拨开雷大力圈禁的两条胳膊，道：“前天我在学校看到三伦四伦，那两个小子就跟灶坑里爬出来的拟的，灰头土脸的样子，那衣服呀，一个礼拜没有换，秋喜嫂子在家的时候，可没见过哪个孩子是这模样的，这些孩子一共六个，就没有一个两天穿重样的儿，现在可好......” 雷大力撅了撅嘴，道：“其实吧，我就是觉得咱哥那事儿，做的不大地道，这回，就该治治他，要不然，他真是不拿嫂子当回事儿，同样作为老爷们儿，他这做法，我都瞧不起他！” 周向如半天没出声，雷大力觉得媳妇儿这份安静太过反常，两眼往媳妇儿脸上一扫，顿觉发现不好。 果然，周向如瞪眼道：“那是我的娘家人，谁对谁不对，可都轮不到你来数落，下不为例！” 雷大力知道周家人个个的护短，可在自己媳妇儿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接受到如此严正的警告，不禁有些后怕，连忙道：“好好，知道了，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 第499章 我让她走的 周向如取下墙上外套，穿在身上，拔腿就要走。 “那啥，媳妇儿——”雷大力又阻拦下周向如。 “你又干什么呀？”周向如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我不干什么，就是说，你们当初不是说好了，要给咱四哥点颜色看看嘛，你不能先去帮忙啊，不是乱了你们的计划了吗？”雷大力提醒媳妇儿道。 周向如原地跺了一脚，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瞪着自家老爷们儿，道：“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多少天了这都，还给什么颜色看啊，有半个月了没，我们家都成什么样儿了，都快能开染坊了，还颜色呢！我四哥罪不致死吧，他得到教训了，改过自新了，就得了呗，还想怎么着呀，不得给他争出个时间来，让他出去找我嫂子啊，这一大家子占着他的身子，他找不到我嫂子，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呀，总不能跟我嫂子分了离了，好便宜你那个便宜范老大，哼！” 雷大力被媳妇儿这一通埋怨吼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口子因为个什么事儿大吵特吵了呢，雷大力是谁呀，雷大力可是机灵搞怪的土匪雷大力呀，他哪里能见得如花似玉的亲媳妇儿这么火大仇深？雷大力立马站起来，呼地转到周向如身前，一把抱住周向如，按在怀里，大手不住的往她的后背轻轻的拍，一边着边往下捋顺，帮着媳妇儿往下顺气儿。 “去吧去吧，我媳妇儿是文化人，做啥事儿都是对的，我无条件支持我媳妇儿，就当我那话是放屁了，我放屁了，好不好，你别生气，别生气，你去吧，到时候我带着孩子给你去送饭，你就在那儿帮助四哥该洗洗，该涮涮，大后方我帮你打理着，你放心就是了，好不好？” 雷大力一通软言软语，把周向如哄的噗嗤一声，乐了，她就知道这个雷大力舍不得她生气，当然，她这一顿吧啦吧啦，并不是要考验自己的老爷们儿，她是真格替自己四哥着急了。 周向如出了门，没有直接往周向豪家去，而是就近先去了周向云家，再然后是张桂珍家，然后三个女人直接到了周向英家杨雪花家，总之，周家这些女人全被周向如调动起来了，她们自己编了个值日表，一二三四五六日，每天都有人去周家值班，照顾孩子们照顾老人，好让周向豪腾出时间来，进城去找李秋喜。 周向豪总算摸到了点眉目，有一天，他带着老太太出门散步，这老太太吃了他做的晚饭，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饭，不过就是撖了面条，谁知老太太不消化，嚷嚷着肚子疼，其实是胃胀，周向豪没有办法，只好带着老太太出门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儿。 周向豪在扶着老母亲出去的路上，这才想起为什么李秋喜从来不在晚上做那些难消化的食物，即便孩子们有反映，嫌李秋喜给她们灌稀饭吃发糕之类的，李秋喜也从来不给孩子们另做，原来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老人家不能随意吃东西，而且，周家那两个老人像两个小小孩子一样，如果有吃的东西在眼前不给他们吃到嘴，聋的哑的周富贵就在桌子边逮着什么敲什么，周刁氏这个老太太就开始嘤嘤的哭，有那么一次李秋喜得到了经验，就干脆让自己的儿子们受着委屈来迁就两位老人。 周向豪看着母亲的脸，眼睛里面溢出几滴泪花来，这全是因为李秋喜。 周家母子两个人经过裁缝铺，老太太指着裁缝铺咯咯地笑，一边笑着一边喊道：“新衣服，新衣服，咯咯，新衣服，秋喜，我的新衣服呢？” 周向豪知道老母亲又犯糊涂了，拉着周刁氏往大道上走，边走边安慰道：“娘，新衣服在你身上穿着呢，咱回家了，回家了啊，听话......” 老太太又嘤嘤嘤的哭起来，跺着脚抹着眼泪，就是不肯走，还委屈道：“秋喜，你个天杀的小媳妇儿，你说话不算数，我我，我的新衣服呢，新衣服呢......” 周向豪没有办法，只好将老母亲扶到裁缝铺里面，想着，要是坐一会儿，等老太太缓一会儿，这段病也就过去了。 裁缝铺原先的人早已经换了，现在已经换成老裁缝的外甥小冯，小冯见着周向豪带着老太太进门，热热情情的将这母子俩让了进来。 小冯别看叫小冯，但是这个小冯岁数比周向豪的岁数还大，周向豪尊称他一声冯大哥。 周向豪简单客气几句，小冯便给周向豪母子俩挪出了两个座儿。 小冯拿着尺子过来到老太太身边，笑容满面道：“老太太，今天做个什么款式的？您给指一款，三五天的就给您做好——” “不不！”周向豪打断了小冯裁缝，歉意地道：“冯大哥，我们不做衣服，不做的。” 小冯尴尬的笑了一笑，道：“噢，噢，好，好。” 周刁氏一听儿子说“不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挤了出来，嘤嘤嘤的坐在人家的座位里，就开始耍起小孩子脾气。 周向豪着急的安慰母亲，不想越是安慰老太太哭的越严重，小冯端来两杯水放在周向豪面前的茶几上，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可是看到周刁氏的哭状，周向豪越哄越哄不好，小冯在旁边搓着手，半晌，终于开口婉转道：“老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向豪边安抚着母亲，抽空朝小冯回了个头，道：“你说。” 小冯笑道：“是这样，以前吧，秋喜带老太太常往这边散步，老太太也是这样的，吵着要新衣服，第一次来时，老太太也像现在似的，哭着闹着不肯走，非得要买一件新衣服不可，后来秋喜就隔十天半月，就领老太太过来做一身......” “十天半个月就做一身？”周向豪有点吃惊，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小冯忙摆手道：“老四，你可别埋怨秋喜不会过日子，你可不知道，老太太的衣服做的往往是下装比上装多，秋喜说，老太太看轻时就爱干净，现在老了老了，也不能让她穿脏衣服，这不是你家老太太......”小冯没有直接说出来，周向豪明白小冯指的是老太太的小便失禁。 小冯继续道：“秋喜不是每个月都往我这儿交衣服样子嘛，原先做出每件成衣都是秋喜自己留着穿，这都多少年了，她一件也不往自己身上穿了，不是给孩子做就是给老人做的，当然了，秋喜说，孩子们的衣服，给大的做就得了，小的可以穿上面哥哥剩下来的，最后自然还是给老太太做的最多......这么多年，秋喜那份心思我是看出来了，她是不想老人家受委屈，一点委屈也不行，自己和孩子们的，能将就的也就将就了，反正，她是不让老太太哭着的......” 周向豪没有想到，裁缝铺里还有这么多故事，他很是震惊，他摆了摆手，道：“好好，给我娘做一套，做一套——娘，你相中哪个样子的了？” 小冯把样子摆到老太太面前，让老太太指着图上的做选择。 看着周刁氏指了一页不撒手，小冯笑了笑道：“老太太您还真是专一，这样的款式，您可指过不下十回了。” 小冯看着周向豪若有所思的样子，边画着样子边解释，道：“老四，冯哥可不是成心想做你的买卖，咱们老领旧居这么些年，你冯哥是个啥人你也是知道的，就是老太太这习惯，可能你不常侍候老太太，可能有些不明白......你能理解你冯哥不？” 周向豪笑了一笑，道：“嗯，我知道的，您做吧，我理解。” 小冯把样子摆在案子上，拿着粉笔画着线，歪头瞅了一眼周向豪，又道：“那什么，秋喜上回在我这儿做衣服时吧，拿走了一些我这里的陈货，夏天的秋天的都有，当时我就特纳闷，特意问了她一嘴，快冬天了，你拿些反季节的陈货干啥呀？秋喜说，她要进城，要往人堆儿里钻钻，我听她这么一说，就又问她呀，往啥人堆儿里钻呀，咱甲王镇的人还不够多吗？秋喜说，那不一样，她说，说什么，噢，想起来了，她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我寻思这个小媳妇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我就说，你想上哪呀，总得有个方向吧，等我干累了退休了，也跟着你，上外面看看世界去——” 周向豪被小冯的闲聊勾去了心神，他愣愣的听着小冯一字一句的说话，说到这关键处，他大气都不敢出。 “去哪了？”周向豪还是没有忍住。 “这不是我也问了，秋喜说，没想好呢，我说，要不去京城吧，那里面人多，啥人都有，当官的当学生的，那可算是真长见识了。”小冯想了想道：“我是这么说的，当时秋喜说了句，好主意，然后，就再没往下说了，我猜想，秋喜能不能去京城了——哎哟，张家媳妇儿来了，快进来，是不是来拿成衣的？” 周向豪见着人家来了客人，也不便久留，不过，他想得到的信息，都得到了。 周向豪扶起早已经停止哭泣的母亲，跟小冯打了招呼，往外走去了。 京城，京城。 周向豪心里面已经有了定向。 晚上，父母总算安安静静睡着了，周向豪坐在院子中间，盯着一大盆孩子的老人的脏服，发呆。 他从兜里掏出一枝烟来，以前，周向豪没有抽烟的习惯，抽烟这习惯还是在年轻打仗那会儿培养起来的，守在战壕里面，等天亮，一个个的靠不住，战士们就互相发烟抽，给自己提神，那个时候，他单纯的沉得抽烟就是用来提神儿的，现在他发现，抽烟不但可以提神，还可以解愁。 周向豪把烟放在嘴里，用手拍了拍胸前的兜，才发现没有火，正郁闷着，眼前跳动起一抹火焰，他先把烟对着火点着，然后顺着那熄灭的火柴棍望出去，跟大儿子一双明亮的眼睛对上。 “你咋不睡？”周向豪狠狠吸了第一口问道大儿子。 “你不也没睡。”周捷伦拿了只小木凳，坐在父亲身边。 周向豪没说话，向那盆衣服抬了抬下巴。 周捷伦也没有说话，看到那些衣服，脑袋里全是妈妈在月色下一件件搓洗的模样。 半晌，周向豪道：“明天我就走。” 周捷伦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不问我，去干什么？”周向豪扭头问儿子。 “你还不应该去吗？”周捷伦反问道。 周向豪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明显一愣神。 周捷伦抬头看了看月亮，道：“你反思好了？” “啥？”周向豪觉得被儿子“教训”了，有点不爽，但他对人家的母亲理亏，所以，他得先忍下。 “你把她所做的事都当成应该，完全忘记去体会她的感受，你是不是忘了，她该是来宠着爱着的，她不是你的仆人，她是我的妈妈，你的妻子。”周捷伦说这些话，周向豪不是没有被人往耳朵里灌输过，只不过，他完全没想到这些话出自一位十四岁的少年。 “我已经，知道错了。”周向豪淡淡地说道。 周捷伦想了想，还是说道：“范大叔都比你积极，你最好不要失去妈妈，否则我们都会恨你。” 周捷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比周向豪那句道歉的话还要淡，淡的听不出一点儿情绪来，可不知怎么的，周向豪生生听出儿子态度中的冷峻硬气来，像是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哪怕不说话，站在那儿，就震慑的人心发冷的那种。 周向豪冷哼一声道：“哼，知道，我要不是你们老子，你们能把我杀了。” 周捷伦默认了父亲的话，你真要不是生过我养过我，就凭你这么伤害我们的母亲，不灭了你才叫怪了。 周向豪抽了半截烟，转头看了看儿子刚毅的侧脸，道：“我要是走了，这个家咋办？” 周捷伦不自觉的就展出了周向豪式的冷笑，下巴朝那盆脏衣服一抬，道：“我什么活计都能做，洗衣服做饭，侍候爷爷奶奶，经营弟弟们，我妈妈走之前，都交代好了。” 第500章 入校 周向豪听到大儿子最后那句话，顿时醒悟了，原来，他是被他们娘俩合伙套路了。 “你早知道你妈要走？”周向豪不由问道：“她可是去京城了？” 周捷伦是李秋喜最可靠最信任的后盾，小伙子得意一笑道：“是我让我妈走的。” 说罢，小伙子站起来，大步跨进屋里去了。 “你早点睡，明天早起进京，明天星期天，我洗。”周捷伦用背影跟周向豪说话。 周向豪有点哭笑不得，摸了摸脑袋，心道，这小子翅膀是硬了。 小红护士来的有点晚，周向豪乍一眼看到小红，还有点不大自在，他刚要叫住往屋里跑开的大儿子，却见高磊的身影出现在小红身后，这样的话，周向豪就放心了。 “你们怎么来了，这么晚？”周向豪问道。 小红往后瞅了瞅高磊，道：“磊子，你在门口边坐会儿，我跟四叔说点话，好吧？” 高磊点了点头道：“好。”显然高磊和小红两口子早就商量好的。 周向豪把周捷伦坐过的小凳子推给小红，道：“坐着吧。” 小红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小凳上。 “什么时候出去找找人？”小红开门见山地问。 “明天。”周向豪干脆地道。 “好呀，家里你放心，我们都会过来照看的，你不用担心。”小红道。 “嗯，谢谢你。”周向豪道。 “你可知道，秋喜为什么走？”小红转脸问道。 “我儿子让她走的，可能是，她也早就想走了吧？”周向豪依着自己的解释实话实说。 “那你可知道，她为什么早就想走？”小红继续追问。 “这，我，我......也许，我问问她就知道了......”周向豪是真不知道为了个什么，好好的媳妇儿说走就走了。 “我知道。”小红说。“秋喜跟我说过，她跟你的矛盾。” “嗯？”周向豪吃惊地看向小红护士，瞪大了眼睛问道：“秋喜怎么说？” 小红没有直接回答周向豪的问话，小红想了想，道：“这样吧，我问，你答，然后你从中体会，好吧？” “好，你问。”周向豪点了点头，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以前，不管有什么事情，你和她之间，有交流吗？”小红护士想好了第一问，“你想好了再说。” 周向豪肯定地点了点头。“有。” “现在呢？”小红怕周向豪不愿意承认，或者怕他发觉不了错误之处，强调道：“比如说，你在棚里干活累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回家之后会跟她唠叨唠叨吗？她在家里有什么烦心的事儿，跟你说之后，你跟她会有安慰吗？会有交流吗？别着急回答我，想好了再说。” 周向豪低头又点燃了一棵烟，半截烟下去了，周向豪才说话，他先是摇了摇头才说的话，“没有。” 小红笑了笑，又问道：“当你习惯了她为你做的事儿，时间一长，你是不是觉得她做的都是天经地义？这你不用回答我，一定有相当长的时间，你认为那都是她应该做的，因为做为女人，也会有那种想法，她会觉得男人为自己做的，也是天经地义的，你们矛盾就在于，秋喜幡然醒悟，谁对谁好都不是天经地义的，都需要对方的理解和包容，安慰和爱待，而你没有这个体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向豪手里的烟只剩下烟蒂，他抬起头望了望清冷的星子和月亮，道：“是的，我现在才知道自己疏忽了很多，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我没有太在乎她的想法，百般挑剔她的不是，没想到，其实她那么委屈......” 小红摇了摇头，道：“不，不止是想法上的，我问你，你有多久没有跟她那个了？” “啊，啥？”周向豪一时没有明白小红的意思。 小红原本也不大好意思，但是她本就是个护士，什么男人女人的，上学那会儿，实践那会儿，什么样的没见过，相比普通女人来说，她本就多了些从容，再加上夜色掩映，她的不好意思也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小红重复道：“那个，就是那个！”小红生怕周向豪因为不好意思而掩饰了这个话题，对于李秋喜跟她自己探讨的内容来说，这其实是个很重要的话题。 小红紧接着又道：“我的意思你该明白，男人女人，炕上的被子底下那点事儿，你别不好意思的，那不是公开的秘密嘛，男人女人，除了处事的交流之外，炕头的那点儿事儿，也是至关重要的，你说说吧，有多久了？你们没有在一起了？” “大，大概......很久了吧！”周向豪伸出大拇指往脑门上挠了挠，道：“老夫老妻了，这种事儿，还重要吗？” “能不重要吗？老夫老妻了，要是别的男从跟她......你敢说你不在意吗？”小红单刀直入。 “我，这......” 小红接着道：“这事没有什么默不开的，这些都是你们之间的问题，这些问题，你要是处理不好，秋喜那么有主意的人又自立的人，她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的，即便她那么爱你......” “我......” 小红转脸看着周向豪，笑着道：“四叔，跟秋喜比，你认为你和她谁更有能力？我是说各方面，家业事业等等等等，我想你，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顶天立地，主外主家的那一方，而她是你的附属品，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是给你留面子，面子留久了，使你产生错觉，觉得，你才是这个家的一片天，秋喜是活在你的笼罩之下的，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你，她会过得比现在更精采？” 周向豪如同遭了一记惊雷，劈的他头晕耳花，小红的话肯定是与秋喜交流过的，那么不也是变相说，这些不就是秋喜的原意吗？ 周向豪蒙了，小红和高磊几时走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周向豪开着他的破吉普车，往京城进发了。 李秋喜的日子过得相当欢喜而充实。 她当然去了京城，京城的xx大学，她拿着早早就开好的介绍信去报了到，大学校招生办看了李秋喜的介绍信很是震惊，这封信可不是生产队公社那么低档的了，军区的介绍信，这是军区的介绍信，他们这个大学要是收了李秋喜，那就等于破格收录，而李秋喜也是这个大学的独一份——来自军区的介绍。 大学招生办恭恭敬敬的将李秋喜带进了校园，那个负责接待她的主任，恭敬的笑着问道：“李秋喜同学，还有什么困难，只管说出来，校方定将为你解决。” 李秋喜想了想道：“主任，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开口，既然你说了，那我就把我的不情之请说出来了，如果校方能帮我解决最好，如果解决不了，我就自己解决，校方也不要为难。” 校办主任笑道：“李秋喜同学，你只管说，无妨。” 李秋喜道：“我呢，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还有一个照顾孩子的小保姆，从大到小三个人，全都是女人，我想，贵校要是能提供一个合适的房间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当然了，这个房间至少有两个房间，我和孩子一间，保姆一间，还有，我们要自己做饭，那就得有厨房......不知贵校能否提供这么一个地方呢？当然，还是那句话，要是没有的话，我也不强求，我就往外面租个民房得了。” 校办主任想了想道：“你别说，还真有那么个地方。” “真的？”李秋喜也很是惊讶，道：“那可是太好了。” 校办主任挠了挠后脑，道：“就是吧，那里原先是个图书馆，破旧的不成样子了，当然了，房顶什么的都没有漏，就是里面吧，太简陋，但要是隔出两间卧室，一间厨房来，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秋喜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还真不是虚的，不管在哪个时代，都特别好使——她那一千块钱的捐赠，可不是白捐的。 李秋喜笑了笑道：“那行，那我就借住在那个图书馆了，主任，还是麻烦你帮我找些工人来修一下房子，里面需要用的东西我这就买回来往里面搬，当然，工人的工钱，还有你的跑腿费，我都出......” 主任涎着脸道：“不用那么客气，不用的......” 李秋喜的小保姆还没有找到，她不想随便找个人，她还想在学校附近好好打听一下，找个性格好一些的退休老师，好好的给她照看周可心儿才行。 现在，李秋喜一个人拖着周可心住到里面，跟主任说话的时候，周可心就被李秋喜用小木车拖在身后，不过那时候，小周可心儿睡着了，校办主任根本没有发现那个小人儿。 没过几天，李秋喜果然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正是个校里边刚刚退休的老师，而那个老师正是校办主任的老婆儿，现在人家的儿子女儿都在上班，成家的女儿有了孩子被自己的公婆带着，自己的小儿子刚刚上班还没有说媳妇儿，正好这个老太太有个空闲时间，刚刚退下来，正是闲不住的时候，当校主任的老伴给她介绍了李秋喜的难处，这个老太太兴高采烈的想来帮李秋喜这个忙。 李秋喜跟老太太闲聊天，既然有这么个好条件，也有个好耐性，为啥不开个幼儿园。 “幼儿园？”主任太太有点疑惑，“行么这个？让开么？能开么？怎么开呀？” 李秋喜帮她解释了一连串的问题，主任太太听的两眼放光，当即拍着大腿道：“这可好啊，咱们城里这些人，都是上班的工人，家家孩子多，老人看不过来的，怎么办呢？请保嫌太贵，怎么办呢，要是都送到我这里来，我集中看着，他们不就有人帮忙了，我还有钱挣了，这可好，可好！” 主任太太把这个计划跟主任老头说了之后，主任也是两眼放光，他家地方多的是，大院里面就是地方，家里面有厢房，里面可以放床供孩子睡觉，另一面厨房就给孩子们做饭，可是真好，当然，人手就她一个是不够的，这批退休老师多的是，她可以找个性格好的雇过来呀。 李秋喜的好主意给自己带来了超好的人缘儿，晚上，李秋喜等孩子睡了，就让主任太太回家睡去，主任家就在学校后面，转过那面墙就到了。 主任太太动不动就做上好吃的带过来给李秋喜和孩子吃，李秋喜过意不去，许诺她月底多给她工资。 李秋喜的学习生活就此拉开序幕，她岁数不小了，但是她长的鲜嫩，一点看不出来是六个孩子的妈妈，当然，那是在不掀开肚皮的情况下，即便是仙女又如何呢，生了孩子之后，肚皮没有不松的，更严重的还要留下桔皮肉，难看得很，李秋喜的没有太多桔皮，但是，松是松了些的，这还得归功于她的空间水呢。 同学们开始有点看不起这个农村来的，但是看着李秋喜一天一种款式的衣服，一天一个样式的头发，当然，最关键是她那优柔的姿态，无所不知的博学，都引得同学们满心的佩服。 同学们都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姐姐不太一般，她太特别了，在有魅力了，不管男生女生，都想亲近她。 李秋喜所在的京城石油学院，里面男生居多，但是学校还是很注生女权，两个班长，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这个男班长叫付强，长的显然要比班里的其他学生都大一些，李秋喜暗暗想，他要是跟自己比的话，怎么也是要小些的。 付强人长的特别高，长相还不错，给人很实在的印象。 李秋喜没有多看过哪个同学一眼，但是这不代表同学们不多看她，自从她来到这里，同学们将她所知道的传扬出去，搞的别的系的同学都跑过来看她，石油学院嘛，自然是男生多。 于是，常常在她家门前偶遇的男生女生，渐渐多了起来。 范天秋找到李秋喜的时候，李秋喜就正在跟几个男同学打招呼，她自然不喜欢这些招呼，她把自己的烦恼讲给主任太太听，这个热心的老太太抱着周可心，亲自坐到门前的石凳上，往外边撵那些男生们。 第501章 你过得好吗 时间一长，主任太太也拦不住这些“热心”的男同学们，她就叫主任去跟学校沟通一下，将李秋喜的院子围起来，然后在学校的后墙开个门，把李秋喜的住地弄成独门独院，主任答应下来，学校很快就批准了。 李秋喜一点也没有惊讶范天秋能找到他，他既然能当土匪，当然有他自己的路子，她不多问，他也就不多说。 “秋喜，你过得好吗？”范天秋见到李秋喜的第一句话，一点也不“土匪”，又像亲人又像情人似的那般缱绻温柔。 李秋喜先是一愣，而后缓过神来，从小木车边上站起身来望着风尘仆仆的范天秋，道：“我靠，你怎么来了！” 李秋喜的语气不咸不淡，不急不缓，越是这样的平淡越显出她的不渴盼，自然，这个男人，不是她心里面希望出现的那个。 “我想......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外面，不大方便，我寻着你，想帮帮你......”这几年的生活搓磨下来，范天秋的性子成熟许多，男人就是这样晚熟的，这个时候的范天秋，“发育”的刚刚好，所以他把自己感觉有点冒失的“我想你了”转换成无关紧要的一大串。 李秋喜摊了摊胳膊，低头扫了一眼孩子和自己，扯了一下嘴角，道：“你看，我，我们娘俩过得相当好。” “我......”范天秋尴尬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到小木车旁边来，一把抱起周可心，谁断这个周可心对范天秋并不陌生，小手抠着范天秋的老脸，咯咯咯的笑。 “哟，秋喜，你这是来客人了？”主任太太从屋里面出来，打断了范天秋，这老太太打量完来人，有点后知后觉，略觉歉意的笑笑道：“看我，这不是没眼见力凶嘛，怎么还说客人呢？自己的男人，能是客人么？那啥，秋喜，我跟你请个假吧，我回去有点事儿，今下午我就不来了，要是用得着我，就让主任给我捎个信儿......”说罢，也不等李秋喜批假，解下围裙就往门外走了。 主任太太是存心给这“两口子”腾地方呢，李秋喜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点错了鸳鸯。 范天秋很是感激的望了主任太太一眼，抱着周可心起了身，逗弄着周可心道：“小可心儿，想没想大大，嗯？” 四岁的周可心已然懂了点儿事，不住的点着头道：“想大大，想大大......” “可心儿真乖，看大大给你带什么好玩的来了，还有好吃的呢......”范天秋很容易就蛊惑了四岁的小女娃，小孩子嘛，什么能大过吃的和玩的，再说，妈妈就在眼前，没有开口说不行，小可心自然更有了底气。 李秋喜坐进椅子里，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自己端起一杯自顾饮了起来，多倒出来的那杯，却没有主动推给范天秋。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李秋喜这回走，谁也没有告诉，她实在想不出来范天秋能找到这里来。 范天秋没有直说，往上颠了颠周可心儿，笑了一笑道：“忘了我早先是干啥的？要是没点找人的道行，能当老大么？” 李秋喜又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追问，左右他不是找过来了么，问出个原由来也没有什么作用。 “秋喜，我看外面是处学校，怎么着，你是想读书识字？”范天秋早就打听好了，李秋喜就在这里上学，他故意这么问，好像他根本没打听过似的。 “嗯，你说的对也不对。”李秋喜淡淡地说道。 “这，这话怎么说？”范天秋不知自己对在哪，不对在哪。 “是读书，你说识字，那就说小了，周可心儿都识字了。”李秋喜笑着道：“是不是可心儿？” “识字，识字，天地人口手中......”小周可心被李秋喜一提，咿咿呀呀的念了起来。 范天秋仰着脸问道：“那，你你，学了啥专业啊？” “石油。”李秋喜一听范天秋的话就知道他早把她打听好了，专业这个词看着简单，平白出从范天秋的口里说出来，也是不大可能的。 “啊？石油？”范天秋还是有点不解，他也打听过这个石油，人们跟他的解释很是详细的，但是他听不懂，一点也听不懂。 李秋喜没有为难他，只点了点头，道：“没错，石油，以后咱们国家日渐发达，石油是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也是国家发展必不可少的，这行呀，不白学。” 范天秋明白了，明白什么了，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明白李秋喜，这样才对。 范天秋把头点了点，道：“嗯，你说的都对。” “你学不学？”李秋喜没有鄙夷这个看似没有主见的范天秋，她突然提了这么一嘴，这让范天秋猝不及防。 “啊？我，我啊，嗨，我不是那块料，到现在，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我还能念书？那不行了，不行了，有那个精力呀，我就培养我儿子念书，培养咱们可心儿念书，对不对？”范天秋探出额头在周可心的额头上拱了一拱，把小女孩子逗的咯咯的乐个不停。 李秋喜低头看了看地上玩耍的两个人，道：“要是喜欢闺女，就再娶个媳妇让人给你生一个，省的你逮着别人家小女孩子稀罕没个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拐卖儿童呢！” 面对李秋喜的揶揄，范天秋一点也不急不恼，反倒觉得满心自在愉悦。 “不能，我可不是逮着谁家的闺女都亲近，我就亲近我的小可心儿，我就觉得可心儿跟我亲，这丫头你要是不让给我当干闺女，那我将来，一定要让我儿子娶进门，给我当儿媳妇儿，你放心，我肯定豁出命来给你疼！”范天秋在那边信誓旦旦的。 “那还得看她亲爹愿不愿意？”李秋喜突然出溜出这么一句话，听得和说的最后都心头一愣。 李秋喜自觉不妥，顾左右而言他，道：“那啥，你来这儿，路上吃过晚饭了没？” “没呢！”范天秋道。 “今天星期天，我不上课，那什么，你要是没吃的话——” “不用，我出去买点啥吃就行。”没等李秋喜说完，范天秋忙接着话说道。 “想什么呢你，出去吃什么吃呀，外面的饭菜我们都吃够了，你没啥事儿就在这儿给做一顿，厨房什么材料都有。”李秋喜把二郎腿儿放下来，轻松说道。 “啊？”范天秋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好好，那你想吃啥，你说出来，我给你做，可心儿，你想吃啥呀，大大给你做呀！” “不用！”李秋喜打断范天秋，道：“不用问，啥都行，你就做你最拿手的，我们娘俩都不挑食，你就别放辣就行，可心儿吃不了辣。” “好好好，你等着，等着，我就去做。”范天秋把小可心放在小木车里安抚了几句，忙不迭的往厨房去了。 范天秋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如花似玉的娘俩个，一人手里拽着一个大猪蹄子，啃的狼吞虎咽，心里面一点不是滋味儿，两眼里面湿漉漉的，那叫一个心疼啊。 看着娘俩排着队打饱嗝，范天秋连忙旋进厨房盛了大小两碗米汤，端到了桌子上，推到娘两个面前，道：“喝点喝点，哎哟，别噎着，慢点慢点，别着急，没人跟你们抢啊！” 娘两个分别端起碗往嘴里顺了一口，拍了拍胸脯，继续狼吞虎咽豪扯猪蹄筋儿。 “这是，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呀，啊？”范天秋扒着李秋喜的脸问道。 李秋喜嘴巴里塞的满满地，拿眼神瞟了范天秋两眼，含含糊糊地道：“没有，没有不吃饭，就是，就是我，我要上课，没，没有，呃，时间做饭......再给我口水，噎死了！” 范天秋忙把碗端过去，伸手直接喂到李秋喜嘴里，道：“哎哟，慢点噢，你看看你......怎么还你做饭呢，不是有那个那个，老太太，她不是给你做饭的嘛，我看她穿着围裙呢......” “做，做是做......”李秋喜撕了一块蹄筋放在嘴里嚼的起劲儿，道：“那是主任太太，哪里正经干过灶上的活儿，那肉炖的，索然无味，那菜，那菜，可就别说了，难吃死了......我和，我和可心儿俩，都，都不爱吃......” 范天秋恍然，不禁说道：“那你还将就个啥？管她是谁的太太，辞了她换个好点的不就是了？何苦这么委屈自己呢？不要说你也不能将就，可心儿正长身体呢，更不能将就啊！” 李秋喜摇了摇头，伸出油汪汪的手爪子，摆了摆，道：“你不知道，她看可心儿用心，吃好吃不好也罢了，我上课，不能没个信得过的人看孩子啊，主任太太，信得着，就是饭做的差了点，等到她开了幼儿园，我把，把可心送去上幼儿园，我就再找个人，做饭吃，或者直接吃学校食堂......” 范天秋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当娘的不是为儿女铺垫周到的呢，不禁感慨道：“哎哟，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不过你以后也犯不着愁了，就让那老太太专心搞她的幼儿园去，看孩子做饭这事儿，我都帮你做了！” 李秋喜愣了一愣，伸手抹了一下油亮的嘴巴，道：“你帮我做？你把你自己那俩孩子扔下，来帮我看孩子做饭？别扯了你，就是你愿意做，我还不愿意用呢！” 范天秋心里面一楞，心想，这娘们想的是细致，都把这事儿思考到这个地步上了。 范天秋摇了摇头，喂了周可心一口水，然后对着李秋喜道：“你别担心这个，我范天秋可不是那样的人，我自己的骨肉怎么能不当回事儿呢？我早把我那俩儿子安排好了，这不是嘛，起先，大孙走了以后，大孙的娘家人跟我要孩子，非不让我养，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养这俩孩子，他们不放心，要不是我再三保证，差点就跟我打官司了，其实我知道，孙家人就是想要这俩孩子，就搁我这里养着，三天两头过来看孩子，这回我出门，跟他们说好了，孩子就搁他们跟前养着，孙家人快乐出了泪花，我寻思也是，孙家就大孙这么一个闺女，还有残疾儿子，到现在媳妇说不上，可不就缺大孙这俩孩子呢，孙家亏待不了这两孩子，大力那边我也早有嘱咐，隔三岔五往那边送点钱粮，顺便给我照看着俩孩子，我现在找到你了，回头就写信给他们，告诉他们我会在这儿多呆一阵，我看这京城也挺好，我就在这儿找份活干，挣点钱，然后稳定好了，就把孩子们接过来，京城的学校多好呀，孩子在这儿能受到好教育......” 李秋喜早就停下了吃的动作，一张小脸油汪汪的闪着油光，两只单凤眼眨巴眨巴，盯着范天秋半天。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啥？”范天秋被李秋喜盯的发毛。 “你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啊！”李秋喜伸手背抹了一把嘴巴，继续道：“你想咋的，把自己跟孩子都安排到这儿来，陪着别人的老婆一起过日子？” “不是，我不——”范天秋伸手摸着后脑勺，被李秋喜怼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不是什么呀你不是？”李秋喜没想放过他，反问道：“别说我跟周向豪还好好的，就算是我跟周向豪离了婚，我不跟他过也不会跟你过的，你明白吧？” “我——” “你不愿意接受我说的话是不是？”李秋喜继续道：“我记得这样的话，我早就跟你说过，是你自己不愿意往心里去，大孙姐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你对我这份心思，她那么大肚没跟你记较，没想到她死了，给你留下了两个孩子，你还没能对她一心一意，好，我不跟你说大孙姐，就现在我，我明确告诉你，你，不是我的菜，永远都不会是！” 范天秋低了低头，拿手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半天，才懊恼道：“秋喜，我有哪不招你待见了，我改，我改还不成嘛？” 李秋喜叹了口气，将身边的肉盆往里边推了推，道：“真不是你哪不招人待见，你对大孙姐，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她生下两个孩子给你，都没能使你对她有一分动心，这是为什么，你对大孙姐无情，就像我对你无情，这是一个道理，你要是能弄明白自己对大孙姐的心，就能弄明白我对你的心了，懂了吧？” 第502章 她是有原则的人 范天秋摸索摸索脑袋，低了低头，又抬了抬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 “你什么你！”李秋喜突然站起来，端起米汤咕咚咕咚一仰而尽，啪的把碗摞在桌子上。 李秋喜刚要再行说下去，只见那个满脸油汪汪的小周可心仰起稚嫩的小脸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稚声稚气地道：“妈妈，你生气了吗？” “啊？”李秋喜和范天秋异口同声的向周可心啊了一声。 没等李秋喜开口，范天秋扶着周可心的小肩膀，安慰道：“没有，没有，可心儿你妈妈就是放碗放的太大力，因为吃的太饱嘛，所以力气大，可没有生气噢！” 李秋喜听闻范天秋这么说，一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牵强的笑了笑道：“没有，妈妈没有生气，下回妈妈放碗小声一点，轻一点，好不？” “嗯嗯。”小周可心儿点了点头，道：“嗯，可心儿最怕大人生气了！” 李秋喜刚想抚一抚宝贝闺女的头发，一看自己的满是油渍的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那什么，可心儿，你吃饱了没有？”范天秋扶着周可心儿问道。 “我吃饱了。”周可心拿小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痒痒。 “好，咱们可心儿吃饱了，那大大就把碗端下去，油腻腻的盆碗得快点刷，过了宿，油腻在盆上，就不好刷了。” 说着范天秋站起来，就往厨房里端盆碗儿。 李秋喜带着周可心儿进厨房洗手，香皂狠狠的打了一遍，这两个人四只手总算回复原样。 范天秋的碗刷了有一阵儿，他用不惯洗衣粉，还不想烧开水烫，就从灶台下往外扒了一些草木灰，挨个往碗里抹均匀，然后再用温水一洗，一个个碗盆光亮如新。 范天秋收拾妥了厨房，洗了手往卧室里走。 刚走到门口，就见昏黄的灯光下，炕上的李秋喜歪着身子，轻轻的拍周可心儿睡觉，那情景，真温暖、温馨，那幅画面，是他范天秋期待以久的，一直想拥有的，现在范天秋安安静静的看着，不忍心打扰，他连呼吸声都不敢大易，生怕一个不小心将那幅温馨美景扰乱了。 范天秋的眼睛里，全是李秋喜，最初时所见的那个婉如少女一般的女人，后来知道李秋喜早已不是少女，而是一个少妇，他最初的心酸，让他心酸心痛，但是他都捱过来了，他用自己肮脏的过去平息了肺腑里那份不应该发生的醋意，但是他无法平息自己内心深处对李秋喜的渴盼，以及那份热爱。 现在，眼前的丰腴的女人，仍是他范天秋想爱的最爱的，急迫期望拥有的人。范天秋多想凭一己之力去爱护这个女人，去包容这个女人，去拥抱这个女人，去......睡这个女人。 李秋喜余光扫到了门口的身影，她当然想不到门口男人心里面的天性的龌龊。 “你站那儿干什么呀？”李秋喜一边起身一边问道，眼光却没有瞅向门口这个人。 范天秋嗯啊两声，他不想往里面走，他怕跟李秋喜太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李秋喜没有想那么多，可能是吃的太多，肚子里不舒服，她想去趟茅房。 走到门口，范天秋跟门框之间留着一个空儿，别看李秋喜长的瘦，但她的前突后翘，还是挤不出去这条门缝儿。 李秋喜伸手把范天秋一拽，不耐烦地道：“你站这儿干啥，出来还是进去，倒底想咋着？” “哎哟！”李秋喜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道力量箍了起来。 李秋喜抬起上眼皮，瞟了瞟范天秋，小嘴轻启道：“你想干什么呀？” 范天秋的气息粗了起来，其实，他的气息一直在粗，只是他极力忍着，现在，心爱的女人就在身前，与自己紧贴着，范天秋忍不住了，他也不想忍了。 范天秋两手将李秋喜使劲儿一拦，整个将李秋喜抱在怀中，他的一张滚烫的嘴唇贴在李秋喜红润的脸蛋儿上。 李秋喜暗中抗挣了几下，不行，就像没动，当然，她是动了的，她柔软的小身段在范天秋硬实的怀抱里像是一条软糯的大虫，她这一动，他就像受了蛊惑，混身都像零碎了起来，然后，男人整个的身子滚烫滚烫，不行了，他觉得自己得吃个人才行...... 李秋喜不知怎么抽出来的手，啪地一下，拍上面前男人的脸，没怎么使出多大力气，距离太近，使不上力。 “你给我滚！”李秋喜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不滚！”范天秋不再亲李秋喜了，他挺直了腰板，一字一句地道：“我不走，我就不走，你撵我我也不走，这辈子，我就赖定你了，我就赖着你，不管你烦我讨厌我哪怕是你恨我，我都不走，这辈子，你喜欢不喜欢我，都无所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跟你过日子，天天守着你，天天和你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我就知足！” “我呸！”李秋喜瞪了眼睛，气愤地喊道：“你特么自私，就想着自己合适，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特么为我想过么？想过我难不难不受，想没想过我受不受得了！滚，你滚，离我远远的，我特么数三个数，你要是还不离我保持一米远，这辈子，我特么恨死你，你休想在甲王镇呆一天，休想再见到我一眼！” 李秋喜发着狠话，范天秋怂了，立马就怂了，他不是第一次见识李秋喜的狠决，但在这件事儿上，范天秋不敢冒险，一点也不敢冒险，李秋喜要是想把谁赶出甲王镇，要是再也不想看到谁，那可是一定能做得到的，范天秋自己的媳妇儿曾经跟范天秋说过，李秋喜是个顺毛驴，不能呛着来，不能顶着来，得顺着捋，把李秋喜的心情捋顺了，什么都好使，要是让李秋喜炸了毛，那什么都完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周向豪多少能管着她一点儿，别人可不行，天王老子玉皇大帝都不行，不好使。 不过，那时候大孙姐没跟范天秋说，李秋喜是个有原则的人，那可不是软硬能解决的事儿了，绝不是吃软不吃硬的事儿了，现在，范天秋自己领会了这点，领会完了心里面就觉得有点可怕，怕什么呢，当然是怕李秋喜说的出做得出，怕把李秋喜这个倔强的有原则的女人，惹急了，那他自己这个人，以后在李秋喜这里，还有地位吗？还有吗？还有吗？当然，不用问，他就是怕没有，他怕自己这一激动，给自己的爱情生涯，咔嚓一下，画了句号，那可就完了，他这一辈子就完了，一点念想也没有了，跟大孙姐过这几年，还不是心里面这个念想儿支撑着呢，就为这儿，他活到现在，挺到现在，内心装着灵魂，捱到现在。 范天秋被自己吓到了，吓的他一点不敢再动，范天秋嗖的缩回手，像投降似的，举高了两手，举过手顶，抱在后脑，意思是，你看，你说不让我动，我就不动了，我听话，我真听话，而且，我就听你的话。 范天秋把身子往前一挤，人退到了外间屋，好了，李秋喜可以通行了。 李秋喜没有直接走，两眼冒着怒火瞪着面前这个冒失的男人，伸手两手放在两面衣襟上，恨恨的扯了扯，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的，似乎跟谁发起了深仇大恨似的，要杀人的心都有。 “走开！”李秋喜磨着后槽牙喊了一句。 这会儿的路是畅通的，李秋喜不费什么事儿，只要往左面侧一侧身，或者，往右面侧一侧身，好了，这条路过去了，不过，显然，李秋喜不想走弯路，她想直直的往前走，佛挡杀佛，魔挡杀魔，谁特么的也别想挡着老娘，灭了他九族不可！ 李秋喜总算平平顺顺上了个厕所，排出来，肚子舒服多了，其实她该溜达溜达，散散步，这样感觉才能好，但是小周可心儿闹觉儿，不哄睡了那个小祖宗，那是不可能有她自己的生活的。现在好了，自己好好的平静段落，生生被范天秋那个王八蛋给扰乱了。 晚上，范天秋没有走，他没地方可去。 “你怎么不走？等我留你过夜？让别人说三道四去？”李秋喜问道坐大门槛上的范天秋。 范天秋摇了摇头，半天才嘟嘟嚷嚷说了几句。 “怎么回事儿？舌头伸不直了是不是？能不能说清楚点儿？”李秋喜厉声问，抬头瞅了瞅天边的晚霞。 “不是，那个啥嘛，不是，我是说，我，来的时候，没起到介绍信，不是没起到，是根本没有想，把介绍信这事儿给忘记了，忘死死的了，来到这儿，我，我没地方住，没地方收容我！”范天秋挠着脑门子说道。 “到京城可不是一天的路，那你，这些天，是怎么过夜的？”李秋喜不解地问道。 “我，我就将就着，看哪有破庙将就一宿，赶到运气好，遇到好心人家，我给人家干点力气活，人家让我在院子门楼下窝一宿，反正我有钱给人家，人家就连被子都给我拿出来让我盖，倒是也没受什么罪......不过，我看出来了，除了咱们甲王镇，哪个地方就穷的叮当响，连这个京城都算上，也不比咱们甲王镇九牛一毛，就是看着干净，其实都是假大空......怪不得老中医两口子赖在咱们甲王镇不走，哎秋喜，你不知道，就我跟我说，我借宿的那家子，给我拿那被子，还说那是他们家舍不得盖的，最新一床被子呢，就那把我硌的呀，你说我，我呀，我还是个粗老爷们呢，都受不了，那硬的——” “好了你！”李秋喜有点心酸了，有点小同情，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了自己，他把自己难为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放着能说个好媳妇儿的条件不去说媳妇儿，没头苍蝇似的找到偌大的京城来...... “好了，我不说了。”范天秋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似的，刚刚那个聊的兴高采烈的劲头儿一下子没有了，像被浇了一头凉水，吧嗒吧嗒两嘴，慢慢低下了头。 “我隔壁有个保姆房间，你就在那将就一宿，明天早上吃过饭，立马滚蛋！”李秋喜恨恨地道。 “好好好，谢谢你哈，秋喜，还是你知道疼我，可是，可是秋喜，我，我，能不立马滚蛋吗？” “不能！” 李秋喜的一个“不能”几乎是紧接着范天秋的话音，连让范天秋顿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给。 “好好，不能，不能，我听你的，听你的。”范天秋认了怂，心想，滚不滚，明天再说吧，现在要是非得计较，有点没意思了。 李秋喜拔腿就往外面走，她这一走，吓了范天秋一跳，范天秋弹起身子，离着李秋喜三米远伸手一拦。 “你干啥去？”范天秋瞪大了眼睛问道：“我住下，你走？？” 李秋喜白了范天秋一眼，道：“我出去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儿，你想怎么着？” 范天秋转了笑脸，道：“噢，噢，原来如此，那啥，那啥，我陪你一块去！” “你陪我？”李秋喜往屋里瞅了一眼，道：“孩子呢？你未来儿媳妇儿呢，不管了，等着让人给我偷去？” 范天秋倒吸一口凉气，道：“啊，那不行，那不行，你去吧，我看孩子，我看孩子还不行嘛！” 李秋喜指着范天秋剜了他一眼，又道：“把明天早上的饭菜准备出来，早饭你不吃可以，做得给我们娘俩做了，让你来，让你来，不让你得好！” 范天秋连忙点头道：“哎哎，好好。” 李秋喜出去了，没多大一会儿，范天秋手里的面还没有揉出来，李秋喜就进门了，听声音，还很热闹，显然不是她一个人回来的。 第503章 斗牛 第502章 范天秋往外一迎，定神一看，还真不是一个人，跟着一个老太太，主任太太。 那主任太太又将范天秋扫了一眼，道：“哎哟，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他是你家男人呢，看他对着你好，对着可心儿也好，外人可真看不出来。” “什么男人啊！”李秋喜笑笑道：“那是人家别人的男人，可不是我的，这不是，就得麻烦你了婶子，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孩子在外面，家里有正经老爷们儿惦记着，我在外面可不能整出啥风评来，你来陪我住一宿，明天这人就回村了，你呀，全当帮我避避嫌。” “行行，那好，不成问题。”主任太太道。 主任太太跟李秋喜说着笑着态度好的像认识好多年的人儿，但是这老太太特别双标，转脸面向范天秋，突然大变，那脸，就跟透着深仇大恨似的，斜瞥着范天秋，鼻子冷哼一声，道：“真是的！这不是净给我添事儿嘛，这要是人家的老爷们儿来了看着了，有嘴也说不出来呀，你不是毁人名声嘛！” 范天秋有点火，从台阶上猛地冲下来，嘴里面嚷嚷道：“你这老太太，怎么说话呢你呀，我，我怎么就毁人名声了，我，我告诉你啊，我就是稀罕她，我就是想——” “你想死是不是！”李秋喜厉声打断范天秋，她那双小眼神带了刀似的射向范天秋，范天秋吓的一哆嗦。 “不是，不是，那啥，婶子，听说你是小可心儿的看待，秋喜对你可中意呢，你快进屋，快进屋！”范天秋立妈改了风向，像是见着亲人似的将主任太太让进屋里面。 李秋喜拉着主任太太往卧室里一走，返手关上了屋门，在范天秋心里面，这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这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范天秋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昨晚上发面蒸的小包子，早起他又煮了些粥，昨天烀的猪耳朵抖了根黄瓜，还有个凉抖海带丝儿，素的荤的都有了，范天秋还特意给小周可心蒸了个鸡蛋羹，小周可心儿闻着味起来，捧着饿的叽哩咕噜的小肚子吃的香喷喷。 主任太太看着小周可心儿吃的狼吞虎咽，有点心虚，讪讪笑了笑，解下围裙就要走，李秋喜硬是拉着她坐下来一同用了早餐。 吃过早饭，李秋喜把周可心交代给主任太太，主任太太便领着周可心往自己家去了，主任太太的幼儿园虽然没有正式办起来，介理家里的院子里已经收了三四个小孩子，都是没有功夫照看孩子的亲朋好友，听主任太太说要开办幼儿园，便把自己的孩子送过来照看，李秋喜的周可心得已跟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吃饭，很是开心的跟妈妈道了再见，跟着主任太太往后面院子走去了。 范天秋一看这阵势，心里面有点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孩子走了，碍事的主任太太也走了，那他和李秋喜......想想就高兴。 李秋喜进了屋，嘭的关上了门，不一会儿又出了来，再出来的李秋喜换了个样儿，范天秋看呆了眼，这哪里是什么女人，哪里是五六个孩子的妈，这分明是天上来的仙女嘛！ 烫成大卷的头发，淡淡的妆容，还有那身嫩粉色的毛呢大衣......咋就那么好看呢？ 李秋喜的尖头高跟皮鞋咯嗒咯嗒踩在石阶上，那声音都跟那铃当似的，听着悦耳，感觉，性，感...... 范天秋眼睁睁的看着李秋喜从自己眼前仙女似的飘过去，半天没回过神来，李秋喜关上大门的一声响，这才惊醒了范天秋，他疯也似的追出去，喊道：“秋喜，秋喜，你干啥去？” 李秋喜连头都没有回，直接用后脑勺回给范天秋一句话：“别跟着我，我要去学校上课。” 范天秋就像急刹车，一双脚步戛然而止。 “你给我收拾一下，在我晚上放学回来之前，赶紧消失。”李秋喜又追加了一句道。 范天秋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嘴巴却不得不发出妥协的声音：“放心吧，我都听你的！” 范天秋心里面早就合计好了，他才不走呢，好容易找到这个逃跑的心上人，哪能那么轻易放走了她？ 范天秋知道李秋喜跟周向豪之间的矛盾，他盼着他们离婚，他甚至觉得周向豪跟李秋喜离婚，那是早早晚晚的事儿，为此，范天秋还特意找大师给掐算过，掐算周向豪和李秋喜的婚姻什么时候黄，掐算自己和李秋喜什么时候能长相厮守，为这个，范天秋还没少花钱呢！ 范天秋的如意算盘打的美美的，他想，反正周向豪也找不着李秋喜，那他就趁这个空档儿，在李秋喜身边守着她，她如果对自己动心了，那就两好搭一好，要是李秋喜不动心，那也不怕，他就拿出男人那种死皮赖账脸不要脸厚脸皮的劲儿来，自己在旁边找个活儿干，一边挣着钱一边照顾着这娘俩，早早晚晚的，他的心上人一定会对他动心。 这一天，范天秋没有什么事儿，就在李秋喜家里面，左收拾右收拾，犄角旮旯都给收拾的干干净净，哪里不方便的地方，他给处理方便了，哪里有不安全的，他给弄安全了，哪里不好用的把手，他给弄好用了，还有些生活上需要的，但是李秋喜没有置办上的，他就近的商店里花了钱给搬回来，试弄好了。 这一天过得飞快，李秋喜觉得自己的人生又上了一个台阶，学校的生活给她的世界打了一扇新的大门，前世的李秋喜不是没念过书，她是正经的大学生，但是那是个新时代，跟现在的时代大不相同，学习感受也大不相同，这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她喜欢那种蓬勃向上的劲儿头。 她学的是石油专业，她的班级里面没有几个女同学，加上她这个新来的，刚好是七个，又因为她是最后一个来的，同学们都亲切的叫她七仙女，或者直接叫小七。 李秋喜欢同学们冠给她的名字，乐得接受。 范天秋没有来的时候，李秋喜喜欢叫上三两个女同学去她的家里面，主任太太帮着看着孩子，她就跟女同学们一起支架烤肉吃，班上的六个仙女，都吃过她的烤肉，在这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能一边娱乐一边吃烤肉，这日子，简直了，吃过烤肉的女同学都说，七仙女中只有李秋喜配得上仙女这个词，只有李秋喜最仙，因为她的生活比玉皇大帝还牛，玉皇大帝都吃不上烤肉呢！ 由于六仙女的宣扬，班里的男同学们对李秋喜家的烤肉都有神之向往，他们私下里将六仙女传出来的烤肉感受再添油加醋一番，在宿舍的床上，星子的掩映下，互相研究交流讨论，一个个在被窝子里抹嘴巴的哈拉子。 对此，李秋喜深表无耐，她跟男同学们作出承诺：“广大男同学们，不要着急，跟你们实话说，我是跟丈夫吵架才出来上学的，但我们没有离婚，我们还是夫妻，我现在带着他唯一的女儿在外面吃香喝辣，但我不能跟异性接触密切，所以，这是我不能请你们男同胞去我家吃烤肉的理由，但是你们别着急，等到我丈夫找到我时，我们两口子，一定亲自请男同胞们去我家，可劲儿烤肉，一次吃个够！” 于是，不光男同学，女同学们为一睹李秋喜丈夫尊容，都希望李秋喜的丈夫快点来找她，李秋喜上学的这段日子，六仙女几乎每天都会受男生委托，过来打听李秋喜的丈夫来找没有，不过，最终他们得到的都是让他们失望的回答。 范天秋一来，李秋喜不得不把先前就约好的女同学给推迟了，要不然的话，家里的厨房里不能有半头猪的肉在那搁着。 李秋喜为此深表歉意，吃惯了李秋喜无以回报的女同学们哪好意思埋怨她，都很客气的说没关系。 李秋喜从学校回来，院门开着，房门开着，她心里面一沉，这个范天秋，还真是冥顽不化，这么说他挤兑骂他喊他，还是不走，这个人哪...... 李秋喜的前脚还没有迈进门，前面就有人大步蹿了过来，范天秋可是真长眼神儿，上来就帮李秋喜把肩膀上的包包拿下来，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扶着李秋喜上台阶，就跟侍候老佛爷似的殷勤。 李秋喜抽出自己的手，径直往前屋里走去，厨房里飘着饭菜的香味儿。 “我不是说让你消失，你怎么还在这儿？”李秋喜没大有好气的问道。 “这不是嘛，我不是留下来给你做晚饭嘛，你看你和可心儿俩靠的，脸都瘦了！”范天秋嘻嘻笑着，把李秋喜的小包规规矩矩的放在桌子上，连忙给李秋喜倒上一杯早就沏好的热茶。 李秋喜刚刚端起茶杯，举到嘴边，忽地又放了下去，她又叹着气道：“你想什么时候走？” “周向豪来我就走。”范天秋这话说的一点不结巴，显然是打好了稿的，他料定周向豪来不了，他自己都找的那么辛苦才把心上人找到，就凭周向豪，不可能！ 李秋喜不跟范天秋计较，在京城，她也实在没有办法把范天秋赶到哪里去，再者说了，范天秋从来也不归她管呀，天大地大，他想去哪不想去哪，可不都是他自己的事儿，跟她有多大关系呢？ 李秋喜苦笑了一下，心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还真不是白说的，她也就是在甲王镇蹦达蹦达，离开那片熟悉的土地，她除了有钱外，什么都不是。 李秋喜抻了抻酸痛的腰肢，道：“哎呀，行了，饭好了吗？吃吧！” 范天秋想了想道：“那可心儿呢？不把可心接回来吃吗？”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不用，主任太太给孩子做饭吃，晚上可心儿能在幼儿园里吃点晚餐，等六点放学回来，再给她煮点粥喝就行了。” 范天秋道：“这哪能行？那位太太做的饭，小可心儿哪能受得了，要不我现在就把孩子接回来得了，咱不让孩子在那吃了，太委屈孩子了......” 李秋喜瞪了范天秋一眼，范天秋闭了嘴，知趣的不再说话。 范天秋起身，又给李秋喜端来了汤，汤盆刚放在桌子上，李秋喜的眼角余光往外一扫，直觉院子外面站着人。 一个人。 一个男人。 李秋喜没有给予理会，爱谁谁，她吃她的。 那人影儿自行进了来，越走越近，近的范天秋都闻到了来人的喘，息声。 “周，周向豪，你咋找到这来的！”范天秋失望掺着绝望的声音，绝望伴着失望的脸色，没法形容的难受。 风尘仆仆的周向豪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子火气。 他没有理会凤范天秋的话，自顾扔下手里的包裹，大踏步往台阶走去，然后屋里屋外的找，最后，他想找的没有找到。 周向豪奔到外面来，站在李秋喜的对面，怒目圆瞪道：“你的闺女呢？李秋喜，你把闺女弄哪去了？你跟别的男人怎么样，我先且不问，你把我闺女弄哪去了！” 李秋喜只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向豪，面对他的哆哆逼问，李秋喜没有半个字的回应，她拿筷子伸出去夹肉放到大米饭的碗里，然后一口扒下去，咀嚼，下咽，喝汤。 在范天秋眼里，不说话的李秋喜就是受了委屈，那可不行，李秋喜能忍受的，他都会替她不能忍。 范天秋站起来，伸手拎起周向豪的领子，指着周向豪的鼻子，骂道：“你说啥话呢你，你敢这么说她，你凭啥呀你！” “凭我是她的男人！”周向豪的火气更涨，丝毫没有惧怕，咬牙切齿的说给范天秋听。 “就你也配！”范天秋喊道。 “那也轮不到你！”周向豪回怼过去。 “你要是不知道珍惜，我就要，我早就想要她了！”范天秋挑明了心里的话。 “王八蛋！”周向豪骂了一句，一拳砸到范天秋脸上去。 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的厮打起来。 李秋喜照常吃她的饭，越吃，她的脸色越难看。 最后，她吃饱了，那两个正在掐架的公牛还在继续。 李秋喜坐在椅子里，端起茶来喝茶。 门口又有人影儿，这回是两个，一大一小，大的是主任太太，小的是小周可心儿。 第504章 太委屈 小周可心儿捣着两条小短腿，吧嗒吧嗒一边跑着一边稚声稚气儿的喊：“爸爸，爸爸，爸爸抱抱，爸爸抱抱可心儿......咯咯咯......” 周向豪一听到这把小声间，整个人都软了，酥了，哪里来顾得上打架，范天秋一拳砸到肩膀上，周向豪都没有觉得疼，都没当回事儿，周向豪扑拉扑拉被范天秋砸的上的那面肩膀，跟拍灰似的，然后整个人匍匐，狂奔，飞身，过来，一把将小周可心儿抱在怀中，两眼看也看不够，看不过来了，然后亲，左亲亲，右亲亲，把小周可心儿亲的有点蒙，伸着小手无处安放。 小周可心总算逮着一个空隙，萌萌嗒说道：“亲亲爸爸，亲亲爸爸......”周向豪就跟得到军令似的，忙伸手把一面脸擦干净了，再擦另一面，然后往宝贝闺女嘴边把脸探过去，要他的宝贝闺女亲了左面亲右面。 “想爸爸了没有可心儿？”周向豪贱巴巴地问道。 看着周可心儿点点头，然后嘴巴里嗯嗯想了想了的应着，周向豪又一把将宝贝闺女抱紧，喃喃的说道：“爸爸也想你，好想好想你，想你，想妈妈，爸爸好想好想你们......”周向豪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本来嘛，路上来时，他的心还是硬硬的，他想见了李秋喜，只把闺女抱回来，如果她不想回来，那他也不劝，就在旁边守着，等着她，什么时候想通了，然后再跟自己走，现在见到了媳妇儿，抱紧了宝贝闺女，他不那么想了，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他的心变得软绵软绵的，他一刻也不想等，一秒也不想等下去，他就想现在立刻马上快点把孩子老婆都抢回去，抱紧了，拴在裤腰上，谁也别想跟他抢，谁也别想给他碰一下，她们是他的，她们娘俩一个娘一个闺女，一个都不能少，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周向豪又把周可心捧在眼前，两只大手摩挲着女儿的小脸，心疼地道：“爸爸看看，可心儿瘦了，爸爸的宝贝大闺女都瘦了，是不是没吃肉？好久没吃爸爸做的红烧肉了，是不是馋了？” 小周可心儿摇了摇头，道：“没有，大大炖的肉好好吃，可心儿吃了一大碗呢，还有包子，也可好吃了呢......” 周向豪回过头，狠狠的剜了范天秋一眼。 范天秋正在那儿傻着呢，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周向豪跟自己前后脚，怎么就找上来了呢！范天秋心里面叫嚣着失望绝望，人家是正经两口子，他跟李秋喜算什么关系呀，昨晚上李秋喜训他那一顿，他可记得清楚着呢，范天秋的内心已经呜呜呜了。 主任太太看了这半天，总算看明白看清楚了，人家小媳妇儿的正主男人来了。 找来了。 主任太太同时也明白了范天秋心里面的见不得人的思想，她虽鄙夷着范天秋，但是心里面对这个大老爷们深表同情。主任太太悄悄地往范天秋跟前走过去，仰着脸扯着范天秋下了台阶。 “你还想咋着，不走了？”主任太太扽了扽范天秋的胳膊，那家伙的胳膊梆梆硬，可见那老爷们站的跟一座铁塔似的，两眼冒着光，那里面面的光可就复杂了，有愤怒，有委屈，有懊恼，有惭愧......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空洞洞的。 见范天秋不肯说话，也不肯挪一挪脚步，主任太太有点恼火，这个见多识方，擅教于人的退休老教师，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可能当她儿子的男人。 “你不走，还想咋？人家是亲两口子，人家才是周可心儿的亲爹，人家也是秋喜的老爷们，秋喜说过，他们吵归吵，秋喜心里面还是心爱他的，我也问过，秋喜心里面有没有你，秋喜说了，没有，懂不，没有你，秋喜心里没有你，只有这个，周可心的亲爹......你不用在那瞎盼，哪有两口子不吵架的，你当是人家吵的离家出走了，人家心里面就能让你住进去了？你太小看了人心，也太小看了秋喜，你明白我的意思不？”主任太太一口气说了不少，她一眼没离开范天秋的脸，想要探一探这个可以当儿子的人的脸色，是否动容了些许。 范天秋咬了咬唇，低了低头，目光从周向豪那爷俩身上收回来，再回头瞅了一眼正在认认真真埋头吃饭的李秋喜。 主任太太越说越有点激动，她稍微放大了声音，道：“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听不进去老人言呢，我老婆子可不你当上啊，你还不走，那就叫自取其辱，神仙也帮不了你了！好吧，不说旁的，就说昨天晚上吧，你不知道为什么秋喜让我来跟她做伴？你没来这儿之前，秋喜可从来没有让我跟她做伴过夜，你知道为啥不？” 范天秋抓了抓脑袋，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范天秋的语气淡淡的，淡的像是没说话，但主任太太听清了，于是，主任太太的教授起效了，也就开心了。 范天秋嗖地往屋里面拧身子，主任太太吓了一跳，以为范天秋执迷不悟，心下不免寒凉，又觉得当着周向豪和李秋喜的面下不来台，忙将范天秋追了上去。 范天秋气的一甩手，皱着眉头向后道：“你想干啥，跟着我干啥？出去！”在范天秋的意识里，这个老婆子根本不向着自己，我一个大老爷们咋的，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是也挺可怜的吗？想着想着，心里面无比委屈，一个酸楚，两眼里面浸了泪水，他真真是委屈的要哭了。 范天秋把袖子一抬，往眼睛上一抹，主任太太看的一个愣怔，心想，这孩子是委屈到底了，都哭了。 “怎么着，还哭了？”主任太太突然心软了起来，慈和道：“就你，还知道哭？有脸哭？这事要我说，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把自己带到坑里，自己把自己埋了，人家秋喜跟你承诺了什么吗？没有吧，还不是你非得往人家的生活里头钻，到头来碰了一鼻子灰......小子，我老太婆跟你说这些话，你别多心，我不是嘲讽，更不是笑话你，我就是教你看清事实，你得认真这个事实，然后，从事实中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属于你的，你不能强求啊——” “你们当老师的，都这么能默迹吗？”别看范天秋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可是一点也没有嫌恶，像是跟人商量事儿似的。 主任太太楞了一楞，道：“咱是被你说着了，我老婆子教了一辈子书，最擅长的就是说话，别人要是说一箩筐的话累的嘴都吐白沫，我呀，那是绝不可能的，那我倒要问一问你，你听我这个当老师的说你说的对也不对？” 范天秋点了点头，哽咽道：“对，您说的都对。” “对嘛，所以哩，别人不能对你好，你得对自己好点，成不？”主任太太变成了商量的语气。 “嗯，我对自己好点。”范天秋学着主任太太的话音说了一句。 主任太太道：“那得了，我就算是劝服你了。今晚你去哪住啊？”主任太太看范天秋收拾了自己的包裹问道。 “怎么来的我就怎么走，铺天盖地，借宿人家，都成，我一个糙汉子，心都伤成这样的了，可算再没什么可怕的了，什么困难都能应付的了，婶子，你就别管我了，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打扰了人家一家三口团聚。”范天秋就像受了委屈之后刚刚好起来的孩子，虽然想通了，但还是带着点委屈，所以显得特别孩子气。 主任太太此时看范天秋，真正像看到了自己远在外地的儿子，不免心疼起来。 “我说你就别走了，你就跟我回家，我儿子那屋空着，你就在我儿子屋里睡一宿，想走想留，明早起来再作打算，好不好？”主任太太苦口婆心的说道。 范天秋转脸看了看主任太太，有点孩子终于见着亲妈的亲切，愣着神盯了主任太太片刻，又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道：“婶子，那我就，就麻烦你了。” “哎哟，这是啥话呀，有啥麻烦的？”主任太太道：“我儿子屋里面床被都是现成的，你住着就是了。” 范天秋感性地道：“婶子，那我就给你当一宿儿子。” 主任太太拉着三步一回头的范天秋往外走去了，边走着，主任太太对李秋喜道：“秋喜，那啥，你们慢慢吃着，我让这小子跟我回家，到我儿子屋里住一宿得了。你们呆着吧！”说着话，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影儿已经到了大门外边。 周向豪当听见了主任太太的话，当然，他听的是最前面那部分，他不是不相信李秋喜，就算他相信李秋喜，他也得同样相信范天秋才行，可是主任太太把他最初的那点龌龊的疑惑给打消了，范天秋才在李秋喜这里住一宿，住的就是昨天晚上，而且昨天晚上，李秋喜还找了这个老太太来作伴儿，那就说明，没啥事儿，一点啥事儿都没有，那就说明，李秋喜，他自个儿的媳妇儿心里面还是有他的。 周向豪抱着闺女走上台队，把周可心儿放在她自己的小木车里面，哄了几句，一向很粘爸爸的周可心儿像真懂事了似的，听周向豪哄着她，很听话的坐在自己的小木车里玩拨浪鼓，而且，她还知道不把拨浪鼓弄出声音儿来，一双大眼睛左右转着，好似在观察着父母两人的动向。 周向豪还没说话笑声先来，把椅子一点点挪到李秋喜的身边，笑嘻嘻地道：“秋喜，我错了，我来跟你道歉了。” 李秋喜没理会周向豪，转过脸去，偷偷的笑了一下，很快的，她把脸上的笑容收回去，然后转过脸来，还是严肃生气的模样。 周向豪自己盛了一碗饭，放在自己的面前，继续笑嘻嘻道：“我也饿了，开了这一天车，就吃块干粮，再没往肚子里送饭，我看着这菜色还不错，是不是姓范那小子做的？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吃着啥亲，我尝尝！” 周向豪伸手去够李秋喜手里的筷子，“把你的筷子给我使使，我就用你的用着习惯，我那么疼可心儿，我都不吃她的剩饭！来，给我用用，哎呀，别不给呀，我看你不是吃饱了嘛，我看你都喝汤了，嘻嘻嘻......” 李秋喜啪地放下筷子，转过脸去，不理会周向豪，没有好脸色给他。 周向豪成功得到了自己媳妇儿的筷子，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把筷子放在嘴巴里嗫溜了两下，笑嘻嘻的夹了一筷子肉，放在嘴里咋摸两下，自言自语道：“嗯，还行，就是有点火大了，肉有点老，咱们大们吃还行，可心儿吃就要差点了，嗯嗯......等着，我给你们娘俩做，我这个老爷们给自己媳妇儿闺女做饭吃，是应该的嘛！哈哈哈！” 李秋喜还是不说话，什么反应也没有，周向豪夹了一口饭放在李秋喜的嘴巴边上，“尝尝我的饭，沾了菜汤，味道还是不错的，你吃吃看，吃吃看，不咸不淡的呢。” 李秋喜把头一扭，站起身来就要走。 周向豪一把将李秋喜拦腰抱住，他把脸埋在媳妇儿腰肢上，学着小孩子带着哭腔道：“媳妇儿别走，媳妇儿，好媳妇儿，别不理我啊，别不理我......”说着，周向豪也站起来，高大的个子几乎把一个娇小的李秋喜完全罩在怀里。 李秋喜使劲儿往外挣，挣了半天，一点也没挣扎出来，挣扎不出来也就不挣扎了，但李秋喜转过脸儿来，不正色看周向豪。 周向豪从身后抱紧了李秋喜，嘴巴埋在亲媳妇儿的头顶上，喃喃地道：“对不起，秋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我应该多理解你，应该多宠着你，后来，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配做个丈夫，不配做个好父亲！我——我，我错了，秋喜，原谅我，原谅我啊！” 第505章 我错了 第502章 李秋喜无动于衷，她的内心纠结着。 李秋喜想的跟周向豪想的差不太多，她想拉开架式好好跟自家老爷们儿好好的生场气，好好的让自家老爷们儿知道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你这个当丈夫的，错大发了，错的不可原谅，敢惹亲媳妇儿，那你就是过的不耐烦了，得拉出来好好溜溜，看看你知不知道悔改，知道不知道过错，值不值得原谅......所有的深仇大恨都在里面了，这笔帐得好好跟那个臭老爷们儿好好算算才行，好了，现在，机会来了。 李秋喜却在心里面怂了，她的纠结就是怂了，她哪里怂过呀，她纠结过吗？从来没有过，这一纠结就是认怂了。 但是李秋喜不想认帐。 所以，她扭着脸，把自己的脸扭在周向豪的大衣外面，不看周向豪的脸，这就是向他表明，自己还生气呢，且得生着气呢！ 周向豪从背后抱住媳妇儿，两手捏紧了大衣的边沿，刚刚好好的将李秋喜的身子全裹在里面，一点风也不给她受着了。 “媳妇儿，好媳妇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而且，我知道自己错哪了。”周向豪转了转头，把嘴巴从媳妇儿的头顶转到肩膀脖子窝，一点一点痒着媳妇儿的皮肤。 “你错了？”李秋喜总算开口说话了，转了一下眼珠，冷哼一声道：“不不不，我错了，是我错了！” 李秋喜阴阳怪调的，周向豪听了忍俊不禁，他暗地里又把媳妇儿使劲儿再使劲儿的一搂。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你可不能跟我抢，我错的地方可太多了，我得一样一样的改，改完了这些错，我才能更好的对你宠你，这才行，媳妇儿，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见李秋喜又不肯说话，周向豪继续道：“你把我丢下这阵子，我自行走入了你和儿子给我一个人制造的圈套儿，我一个人照顾两位老人五个孩子，我把这个家照顾的乱七八糟，我自己也给扔的乱七八糟，我总算明白了你一个的辛苦，而我的错，就错在没能真正理解你包容你，帮助你，甚至还埋怨你，给你添堵，你说，这是我一个老爷们儿应该做的吗？当然不是！还有，我受了小红护士的提点，我知道我自己错的太离谱，不但炕下错，炕上也错......我，我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不算是个男人，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明白了，我明白了自己的错处，明白自己哪里需要改正——秋喜，杀人不过头点地，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是不是？你，你，给我这一次机会，我保证，这辈子，再不会犯下第二次了！” “噢，可怜的爸爸......”这一声是小周可心儿发出来的，这个都令周向豪和李秋喜没有想到，是他们的心肝小宝贝的声音。 原来这个小周可心儿一直都在认真听爸爸妈妈的话，或者说，是听爸爸一个人的忏悔，小家伙不但听的清楚，更听得很明白，然后，她稚声稚气的给了爸爸这一个总结。 得了，这一声，哪怕你再是冰山雪峰也该化了，谁能扛得住这样的一个小声音，而且，还是出自他们自己宝贝女儿的。 李秋喜扭头瞅着宝贝女儿一本正经的脸，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 李秋喜从周向豪的包围圈里转出身来，直接奔向女儿，伸手一把抱出周可心儿，疼爱地道：“你个小东西，懂得什么，谁可怜了，谁可怜了！” 小周可心儿像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点着小手，道：“爸爸和妈妈不能巧（吵）架了，巧（吵）架可不系（是）好孩己（子）！” 说着，小周可心儿抽出另一只手，两只小手的食指对点在一起，又道：“爸爸和妈妈你们要是粘带（在）一起，豆（就）不会讨（吵）架了，以后你们就棱（能）开开心心的守带（在）一起了。” 李秋喜听着小周可心的话，眼眶里转了泪花，但她吸了吸鼻子，忍着没有哭出来，扭过头个来，对周向豪道：“你听听，你听听，听见了没！” 小周可心伸手把亲爸爸的脖子往眼前一搂，使劲儿把爸爸妈妈的脑袋连在一起，又撅着小嘴儿，喃喃道：“其实，爸爸妈妈，你们之间豆（就）系（是）个误会......” 周向豪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喉结一滑，哽咽着红着眼睛亲亲女儿，又亲亲媳妇儿，把这娘俩紧紧地紧紧地，搂在一起。 大门没关，外面的墙角，站着范天秋和主任太太，这两个人没走，主任太太当然是想走的，范天秋不干，他非要听听墙角，主任太太只怕这个傻小子一冲动做了什么傻事儿，于是她拉着范天秋，自己也没有再走，陪着范天秋一块儿听墙角。 “怎么样儿，这回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吧？死心了吧？人家男人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人家女人也原谅男人了，你说说，能不和好吗？就冲这个宝贝闺女吧，什么说的也没有......你还不走，等着干啥？”主任太太拍打着范天秋的肩膀，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事儿，怎么就看不透想不通，非得钻死牛角尖儿，有意思嘛！ 范天秋的眼泪随着风甩了出来，仗着夜色，他是一点都不怕了，流就流吧，没人看得见，看得见又怎样，他就是伤心嘛，他就是难过嘛！ 主任太太从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塞给范天秋，嘱咐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擦擦！” 范天秋扯过手绢，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真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婶子，我喜欢周可心儿这丫头，那就是个小人精儿，等她长大了，我非得让我儿子把她娶家来，给我当儿媳妇儿，要是我儿子娶不了她，我就让她给我当干闺女......呜呜呜......” 主任太太伸手一把捂住范天秋的嘴巴，紧忙劝道：“你可别哭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哭出来，不得吓坏了过路的，你说说你啊，要什么别人家的闺女当闺女啊，你这辈子还得说个中意媳妇儿，让媳妇儿给我生个自己的闺女不好么，哎哟哟，真是没法说你......” 真是没办法说范天秋，可是主任太太一句都没少说，柔的软的强的硬的，什么话都给范天秋说了，反正走了一路，老太太拉着范天秋絮絮了一路...... 周向豪把媳妇闺女扶进屋里面，李秋喜抱着周可心儿玩耍，周向豪在地下收拾厨房，一边收拾着一边跟屋里面的娘俩闲唠着嗑儿，李秋喜问着村里的一些人和事儿，周向豪絮絮的跟她一一解答着。 周向豪烧了一锅水，放在一只大木桶里面兑好了温度，然后朝里面喊道：“媳妇儿，你跟闺女俩脱一下衣服吧，我兑好了水，你们下地泡个澡。” 小周可心儿最愿意洗澡玩水，进了水里面就不愿意出来，一听爸爸说有水可以泡，刚刚攒起来的一点困意瞬间消失，高兴的跳起来，边拍手边说好爸爸爸爸好。 周向豪把周可心儿放进木桶里边，给女儿安置了一个安全的架式，让她站在里边等妈妈，小可心洗澡是洗惯了的，乖乖的站在水里面。 李秋喜换了一件粉嫩的缎子睡衣，这是她自己设计的款式，简单的坎袖鸡心领，腰部收紧，底下散着裙摆拖到脚面，浅粉的颜色，鲜嫩而又性，感，周向豪盯着灯下的下凡仙女，又刹那愣怔，这个女人，他有多久没有没这样仔细的欣赏过了，像小女孩子模样的身子气质，几时加持了一股属于成熟女人的性，感，周向豪愧疚啊，这样的美，他差点拱手让给别人，他怎么那么不知道珍惜呢，周向豪又有点庆幸，他悔悟的不晚，一切都刚刚好，是他的，还都是他的。 周向豪像受了蛊惑似的，一步一步靠近媳妇儿，伸出两手抱住媳妇儿的腰身，他的吻细细碎碎的落到媳妇儿脖颈上。 “妈妈，快来呀！”小周可心儿在厨房的木桶里朝里屋喊。 李秋喜如同受惊的小鹿，慌乱的推开周向豪，仙女似的往外飘去。 李秋喜给周可心儿洗了澡，小家伙太兴奋，一点不老实，胡乱的挥着水花，最终将李秋喜弄的满身湿透，粉嫩的裙子贴在身上，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儿。 小周可心儿洗好了，李秋喜坐在炕上给她擦头发，小孩子的头发油脂多，很容易干，在小周可心耐不住极困，倒在枕头上酐睡之前，那头乌黑的短发已然全部干透。 李秋喜把周可心放在炕上，放好枕头，盖好被子，转身下地，想去木桶里，好好浸泡一下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她还真没有敞开了好好的洗个澡呢，最多就是在家里面烧点水，擦擦身子而已。 李秋喜刚要下地，被周向豪拦腰抱住，周向豪眼里腥红的火焰，燃着了满眼的星星，那一刻，李秋喜自然懂得了什么，她的小脸，倏地变成红色。 “你干嘛！”李秋喜沉着小脸问道。 “我是谁？”周向豪盯着李秋喜的脸问。 “你——” “叫四叔......”周向豪打断了李秋喜，明确给她指明了叫法。 “可——” “叫四叔，四叔！”周向豪发出了冷硬的命令。 “四，四叔，你，你走开你......”李秋喜有点默不开了，她像回到了十八岁，刚刚嫁给她的四叔那年，那时候她就像现在一样，被他命令着，不过，那个时候，周向豪命令她管他叫“老公”而不是“四叔”，现在，又转回来了，周向豪还是周向豪，但是周向豪让她管自己叫“四叔”，这让李秋喜纠结了，她到底要叫他什么好呢？李秋喜刚刚出口的那句“四叔”不是针对周向豪的称兄称呼，而是表达自己的惊讶，以及疑问——你这个人之么双标，之前非要叫你老公不可，现在又非得四叔不可！你到底想怎样，想怎样！ 李秋喜被周向豪的气息迫的不得靠近，左躲右闪也解决不了她的燃眉之急。 “我，我的衣服，是，是湿的......”李秋喜喃喃的说。 “湿的，我帮你脱，秋喜，你真好看，那么好看，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好想，好想呵......” 周向豪变得有点语无伦次了，是呢，能不激动么，小别胜新婚啊！ 两个人就在厨房的椅子上，掀起狂风暴雨，风狂雨大，久久不歇，李秋喜疲惫的伏在周向豪的肩膀上，喘的有气无力。 “秋喜，跟我回家吧，跟我回去，我每天都像今天这样疼你，爱你......”周向豪笑着抚着媳女儿的后背道。 “像今天这样？”李秋喜也笑了，“那你不得累你个英年早逝？？” “只要能让你满足，高兴，我英年早逝又怎么样，我认了。”周向豪把媳妇儿抱的紧了又紧。 “说的轻巧，这么一大堆孩子老人，都扔给我一个人？”李秋喜嗔怪道：“还是说，你早就想好了要把我送给别的男人？” “不不不！”周向豪忙摇着头道：“不，我绝不会。——秋喜，跟我回家吧，好吗？” “不好。”李秋喜向后倾过身子，双手捧起周向豪的脸，认认真真的道：“我不能走，我来这里，是要好好上学的，而且，我的学习生活刚刚步入正轨，你要是愿意回去，那你回去，隔三岔五进京来看我，要是不愿意回去，你也起个介绍信，来学校里念书，我是不会回去的。” “念书？”周向豪想了想又道：“我也念能念书？” “当然能，就是看你愿意不愿意了。”李秋喜道。 “那，那我肯定是要跟你在一起的。”周向豪想也不想道：“你让我念我就念，你要是不让我念，那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念。” 周向豪稍微想了想道：“那家里的孩子和老人怎么办？” 李秋喜捧着周向豪的脸嗫了一口，道：“我不管了，所有事儿，你看着办，我只要念好我的书，别的，我都不管。” 周向豪摇了摇头，“不，除了念书，还有一件事儿，你得管，你必须得管。” 第506章 家里来人了 第502章 李秋喜白了周向豪一眼，低垂了眼睑，道：“什么事儿是我必须得管的？除了我的宝贝闺女，我可没觉得有什么事儿是我必须管不可的，哎唔——” 李秋喜的话还没有说完，周向豪的嘴巴一下子将媳妇儿的嘴堵的严严实实的。 李秋喜没好气的将周向豪推开，撅着嘴儿道：“怎么的，你还不让人说话了？” 周向豪伸手将媳妇儿被自己咬的通红的嘴唇儿一抹，宠溺的一笑，道：“你说，我一个老爷们儿往炕上一躺，就自己，身边没有媳妇儿，那哪行，我的炕上寂寞，就得赖着你管了啊，这辈子，非得你管不可！”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李秋喜的委屈就不打一处来。 那天晚上，李秋喜跟小红护士一宿没睡，两个女人交谈的内容可多了去了，无话不谈的两个女人，谈的当然有两xing关系的事儿，这是很关键的事儿。 要是换另外一个女人，这话题恐怕都谈不起来，也就是一个这个年代的护士，跟重生过来的李秋喜才能谈起这个私密的事情来。 李秋喜委屈的，当然是周向豪炕上的事儿，那个男人一回来，洗洗涮涮之后，问问爹娘，亲亲闺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呼呼一觉睡到天亮，跟媳妇炕头炕尾温存的那点事儿，没了，或许早也在干活的时候偶尔想起过，也或许在回家的路上想起过，想起一会回家之后，到了晚上，总要完成一个男人的任务，媳妇儿是不能冷落的吧，路过那堆闲聊天的老娘们儿之后，可能也受了她们不加遮掩的闲聊的提示，想着，今晚说什么也得跟媳妇儿热乎热乎了，但最后，总是没有最后，这样的日子下来，李秋喜的委屈日渐膨胀，后来就不是委屈那么简单了，而是愤怒，看什么都不顺眼，身体里的那股子欲，望没有释放出去，积成了怨气，说是无名业火，说是毫无来由，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哪个男女，不是情，欲男女，年纪轻轻的，身体都很正常的成长，怎么能够无欲无求，李秋喜越看周向豪越不顺眼，她的不顺眼发泄在表面上，周向豪反倒觉得委屈了，周向豪理解不了女人那点需求，一点也不理解了啦，所以，他觉得委屈，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干活呀，管鸡棚管猪棚，管菜棚，管卖管买，这一天到晚忙活的，都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回家把钱如数上交给媳妇儿，媳妇儿呢，不就在家照看老人照看孩子嘛，轻轻松松愉愉快快的，太享受了，跟自己干的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在天堂嘛。 李秋喜的委屈，海了去了，心说，你不是不在乎这点事儿嘛，把我一个女人整的好欲求不满似的，好像我是个风尘女子似的，好呀，你本事啊，你不需要女人，不需要做炕上那点龌龊的事儿，用我这个女人嘛呀，完全用不着！ 周向豪听明白了，媳妇儿这一肚子委屈，全在这一句话上了。 周向豪捏着媳妇儿的小嘴往下稍微一使劲儿，把媳妇儿那小嘴挨近自己的嘴边儿，啪的，亲上一口。 “我知道，你还怨我呢，别生我气了好吗？我知道错了，我往后改，我改不到位的，你就说，你就提点我，然后我绝对认认真真的，再改，我把我变成一个你想要的样子，只要你高兴，我愿意改呀。”周向豪发自肺腑的说话，满脸的诚意。 李秋喜没有说话，她伸出一双小手，放在周向豪的头上抚了又抚，眼睛里面湿润了，小嘴撅了起来，喃喃道：“我还以为，我再也找不回我原来，那个四叔了......”说罢，小脸一低，埋在自家老爷们宽厚的肩膀上，小手紧紧的环着自家老爷们儿的脖子，想哭，极力忍着。 “回来了，我回来了，真的，四叔回来了，秋喜，四叔回来了，而且，再也不会走失。”周向豪轻轻的抚着媳妇儿柔软的后背，喃喃的说道，那一字一句，深沉落地，字字有声，给人以安心和温暖。 “你信四叔不？”周向豪推离李秋喜，把她的脸推到自己的双眼对面，清楚的问道。 李秋喜摇了摇头，撅着小嘴儿道：“我不信，反正，我要是再丢了你，我就不找你了，也不等你了，我就去寻找新的生活，我就去找一个永远不会把自己丢了的男人，永远也不会把我，丢了的男人！” 周向豪噗嗤笑了，刮了刮媳妇儿任性的小脸儿，道：“这辈子，我是治不了你，除了在炕上......你看你人不大，这颗小脑袋瓜子里不定装了什么，把我这颗心闹的上不上下不下，就是怎么着都放不下你，让你闹的抓耳挠心的......我这辈子，是让你给吃定了，让你拿捏的死死的，死死的，而且我呢，还觉得那么受用，你说我，贱不贱......” 李秋喜的小嘴抿了抿，娇声道：“那我不管，反正我说到做到......” 周向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没办法，小东西，你太可恶了你，还好还好，就是炕上，炕上，四叔就看你，服不服......” 又行一番云雨，这两人才洗净了上炕，两个人就一个枕头，周向豪把胳膊往外一伸，这就是李秋喜的枕头了，这一宿，周向豪都不带翻身的，就为了给媳妇儿做一个安稳的枕头。 周向豪不想回去办家里的事儿，他一天也不想离开媳妇儿，李秋喜劝不回去周向豪，她也就不再劝，反正儿子是你的，爹娘是你的，你爱管不管吧，反正我得上学呢！ 李秋喜不管了，每天早上起来给自己和女儿梳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再给自己和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这个时候，周向豪的早饭早就做好了，就等着这如花似玉的娘两个吃饭，漂亮的娘两个坐到桌子前，美丽而优雅的吃起早餐，然后，周向豪吃的速度会快一些，他吃完了就把女儿送到主任太太的幼儿园去，然后，他再回来把家里收拾一遍，开始准备中午饭，中午，他得亲自接媳妇儿放学回来吃饭，饭菜必须一点也不能含糊。 余下的空档，周向豪往家里发了电报，电报是发给周向军的，他的电报简单至极，他让周向军进京一趟，见他，周向军收到电报倒也没含糊，心想，这一定是找到嫂子了，到底什么事儿四哥没说，但是等兄弟俩见了面，就可以都说明白了。 周向军风尘仆仆的来到李秋喜的院子里，这个整整齐齐的小院里面，满满的温馨，周向军开门进屋，这里完全是一个一家三口的地方。 周向豪从木头凳子上一抬头儿，他正在做木工，旁边已经有了个办公桌的轮廓。 “你来了，可挺慢，不是叫你昨天就到的么！”刚一见到风尘仆仆的弟弟，当哥哥的周向豪就埋怨上了，不过还好，周向军并不理会这个。 “哥，你，你这是做啥呢？嫂子呢？”周向军往屋里面撒目了一下，除了从屋里蹿出来的一只猫，别的动静儿一点儿没有，周向军又被了一句：“可心儿呢？电报里就说让我来，可没说嫂子跟可心儿的去向，她们人呢？” 周向豪倒淡定，眼睛在木头上面瞄准儿，他抽着空把脖子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歪，道：“那有水，你喝口。” “我喝啥喝呀，你快点跟我说说，她们人呢？你不知道，家里面接到你电报，一个个又是高兴又是难过的，都想知道嫂子跟可心儿的信儿！”周向军说着喝啥喝，可真就抄手端起小几上的杯咕咚两口咽了下去，他坐火车来的，这一道儿，管车倒了三次，可把他折腾坏了。 “她俩都挺好的。”周向豪淡定地说道：“你嫂子就在隔壁上学，可心在那边隔壁，上幼儿园......” 周向军有点蒙了，他又灌下了一口水，道：“咋的回事儿？哥，你们这是打算长驻沙家浜了？不回去了？哎哟，不是，哥，那家咋整？爹娘咋整，我那五个大侄子咋整？你那些个棚，可咋整呀？” 周向豪放下手里的木头，坐到了小几旁边的沙发里，上下打量了一眼周向军，还是转身往厨房走去，端出一盘豆沙馅儿的白面包子，还有一碟小咸菜，道：“去洗把手，垫垫肚子吧。” 周向军找了一眼小包子，冷哼一声笑道：“哥，这是你给可心儿包的吧，哎哟哟，一个个的这个可爱，我都舍不得下嘴！” “吃你的得了，能给你端来就是能让你吃的，我闺女要是都吃了，还真没有你的！”周向豪训斥着弟弟，抬了抬眼，又有点心疼地道：“先垫垫，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周向军根本没去洗手，直接抓起一只小包子塞进嘴里，喝了口茶噎了下去：“可是说，哥，想咋着，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嫂子？就把人家气的带着你们的宝贝闺女跑路了......你到现在，找着人了，怎么着，还不想回去了？” 周向豪端着茶啜了一口，轻描淡写道：“我不回去了，我亲媳妇儿在前院上学，我亲闺女在后院上学，我回家，谁管她们？我就在这儿照顾她们！” “哎哟我的妈哟，你就知道媳妇儿闺女，你那一二三四五个儿子呢？不要了？放养了？”周向军不可置信的问道。 周向豪定神瞅着周向军，没好气的道：“你是干啥的？你们是干啥的？前半辈子就我替你们操心了，现在用得着你们了，一个个的，想往后靠了？”说完周向豪瞪了周向军一眼。 周向军被哥哥骂的臊的慌，连忙摆着手，道：“哥，哥，你可别这么说，可别这么说啊，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不容易，本来嘛，爹娘都是要由老儿子养活着的，可是咱家那个周向伟，原来嘛，他太小，养活不了一家人，现在呢可好，一个人跑到国外妥清静去了，咱爹娘就还在你身边侍候着，这样的话，咱们兄弟都有赡养爹娘的义务，不应该扛你一个人身上，要说这次，嫂子被你气跑了，我和二哥俩也反省了，要是我们早早能帮你分担的话，也不至于把嫂子忙成那样，最后还闹个你不理解，我和二哥都说过，要是你和嫂子真因为这个离了婚的话，那就是我和二哥的罪过！不过，你放心，三姐和向云还有向如都说了，要是分开养的话，她们三个都参与，一家子养活一年。” “啪！”周向军完全没有想到，四哥会啪的摔给他看，一时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这一吓，把周向军一下子又吓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哥哥一瞪眼，就是他们的二哥周向永都吓的不敢吭声，何况他这个重则就会挨一顿胖揍的弟弟，周向军更是大气儿不敢喘。 周向豪瞪眼道：“亏你说得出来，一家子养活一年，怎么着，把两位老人挨家往你们家里接去？你可是不怕轮死他们！” 周向军试探着问道：“那哥，你，你想咋接着？” 周向豪道：“你们怎么排我不管，他们老两口不能走，还有我的一二三四五个儿子呢，总不能都跟着爷爷奶奶往你们家里跑，他们就住在家里，你们一家子往我家里住一年，我那有的是地方住，你们上我家住照顾着他们，这样就方便多了！” “对，对对对！”周向军忙不迭点头道：“这样就对了，这样好，这样好，你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周向豪鄙夷的瞪了周向军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是没想到么你，还没想到！” 周向军吓的连忙摆手作揖，道：“哥，亲哥，我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啊，这事儿你可别冤了我！天地良心，我要是真想到了不说，那就让老天爷一道雷劈死我，这看京城这道儿上，有不少机动车呢，那就让我出门让车撞死也成——” “得了得了你，别胡说八道了你！”周向豪学着老太太的样子，转头朝地下呸了三口，像是把弟弟的胡说八道啐出去了似的。 第507章 真傻还是假傻 周向豪回头白了自家兄弟一眼，道：“行了，我找你来，就这么点儿事儿，你走吧！” 周向军不明所以的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亲哥哥，当然，此时，他真有点怀疑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亲哥哥，亲哥哥有这样的吗？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他这屁，股在这把木头椅子里还没有坐热乎呢，亲哥哥就要往外赶人了。 周向军确定了这是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后，使劲儿摇了摇头，惊讶道：“不是吧哥，我就让你这么呼之即来挥之则去了？” 周向豪把两眼一瞪，很是理直气壮的道：“不然你还想怎么着？我在京城再给你说个媳妇儿？” 周向军忙伸手挠了挠脑袋瓜子上面厚厚的黑发，道：“不不不，那还是不要了，可是，你不是说过中午要给我们做好吃的，我怎么也得看看嫂子，还有我的小侄女啊！” 周向豪剜了周向军一眼道：“用不着你看，都用不着你看，吃你不是也吃过了？” 周向军摇了摇头，道：“不对，这不对，哥，我大老远的赶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就拿小可心儿的手心馒头招待我？不行，我得吃中午的好吃的！” 周向军怕自己亲哥发狠了撵他，干脆学了驼鸟，转过脸儿去不看看亲哥哥的眼睛，可是不看见嫂子和侄女，他也不死心，关键是，他得吃到中午的好，吃，的。 “我不走，我就不走，不吃上一顿好吃的，我才不走，你撵我也不走！”周向军嘟嘟嚷嚷道。 周向豪没有办法，叹了口气，道：“过来搭把手儿，我这桌子还差点活计儿......” 周向军乐了，这不是得到哥哥挽留了嘛，他腾地坐起身子，大步跨到周向豪身边的木工活旁边。 “哥，你这是做啥？做个桌子干啥？”周向军打听道。 “你嫂子放学就得写作业，屋里那张破桌子不好用，高矮不行，我就给她打张新的，也大，等小棉袄上了小学，这娘俩就都在这张桌子上写作业，刚好能够用......”周向豪解释道。 周向军看了看自家哥哥的脸色，问道：“说起上学了，哥，嫂子咋还想到要上学了呢？孩子都一堆了，还能安下心来上学？” 周向豪笑了笑道：“你嫂子想做的事儿，什么能难倒了她的？她要想上的，就绝对能上下来，绝不能分了心......” “那哥你不去？也学个专业啥的？”周向军问道。 周向豪摇了摇头道：“我不学，我要也按时按点上课，谁来照顾她们娘俩，你是不知道，这娘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 周向军向上扫了哥哥的脸一眼，笑了笑道：“我说哥你还能笑得出来，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回轮到周向豪扫弟弟一眼了，他也笑了笑道：“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周向军叹了口气道：“哎，看来，我这个当亲弟弟的还真得好好提点提点你不可了！”周向军扔下手里的一块木头，换起另一根放在手里面画线。 “这么跟你说吧，我嫂子那人儿可是个大能人儿，要是想干啥事儿，一定得干出个名堂来！”周向军道。 周向豪听到夸媳妇儿话，心里面比媳妇儿还高兴，他得意的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你还自然！傻不傻呀你！”周向军真是觉得这个哥哥傻的可恨，继而道：“她从外面学出个名堂，将来做官坐轿，而你呢，虽然是退伍军人，可是生生给捱成伙夫，你跟人家肩膀头子都不一边儿齐，这后果你想到没有？” 周向豪不以为意，点了点头，服气道：“其实，一直以来，人家也比咱们强，原先个，人家藏着掖着，就是想着给你哥留面子，现在，人家孩子也生完了，也该过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咱还能不支持？”周向豪还是没有被周向军调动的紧张起来呢。 “支持归支持，可咋也不能完全放弃你自己呀？”周向军快被自己这个亲哥给急死了，“现在，人家的台阶站的高了，望的也就更远了，将来人家的世界里边不是当官的就是当大官的，不说远了，就现在，你看你那个媳妇儿花枝招展如花似玉的，学校里面都是些年轻的学生，将来那都是人材，难保那些小伙子们对你的媳妇儿不动心，你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那不能。”周向豪很是心安地道：“那一定不能，你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不可能。” “对，你就大意吧，你就大意吧，我真是说不了你！”周向军恨道：“人这种东西，哪有什么定数啊，她不对别人动心，那是因为让她动心的筹码不够大，这个世界这么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觉得你自个挺好的，可是比你还优秀的人，多了去了，要是见到了比你好百倍千倍的，你敢保证你媳妇儿还是你媳妇儿？我还跟你多说一句，这男人跑了心能折回来，这女人要是跑了心，你就是八匹马也追不回来，女人啊，比男人可绝情着呢！” “可别胡说八道了你！”话虽这么说，周向豪的眉心还是皱了皱，他终是被亲弟弟这番苦口婆心打动了。 周向军看了看哥哥的脸色，继续趁热打铁，道：“要我说，你就听我的，也起个介绍信，报个名，不去别处，就在这个学校，最好还是跟你媳妇儿一个班儿，也去上学读书，放了学，你该接孩子接孩子，该给媳妇儿做饭做饭，该给媳妇儿洗脚洗脚，这样，也给你媳妇儿点危机感，她就是有意要对哪个动心，你在旁边照应着，她也得好好想想，对对对，你媳妇儿是好人，不是那种人，那就是说，你就震慑一下旁边那些个对你媳妇儿臆想非非的，等你们毕了业，都安排了工作，你媳妇儿还是你媳妇儿，不过，哈哈，要我说，那时候，你不定被哪家大官的姑娘相中了，求你做了上门女婿呢！哈哈哈！” 周向豪没有直接回应周向军这些话，只笑了笑道：“你打哪知道这么些个弯弯绕儿啊，以前你可不会这些个......” “你那个宝贝大侄女啊，那小棉袄知道我要进京见你跟嫂子，特意从县城回来一趟，一宿没睡，跟我讲了这些道理，让我务必把这些话传达给你，这些话我是不带到，小棉袄可不答应的！”周向军解释道。 一说小棉袄儿，周向豪的脸上露出欣慰又慈蔼的笑容，道：“这小妮子，懂的可多，真是长大了。” “那横是的！”说到自己的亲闺女，周向军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 “小棉袄儿是不是处对象了？告诉你，可不行教这孩子嫁远了，不管找哪的，最远也不能远出县城去，这要见她一面都挺难的了。”周向豪严肃着脸说道。 “哎哟，这话不用我跟她说，她自己就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头些天处了一个，她直接跟人家说要找个上门女婿，结果那小子一听就给吓跑了，这丫头主意太正了，想都没想直接把人家怕丝了！”周向军笑道。 “怕丝？怕丝是个啥？”周向豪满脸疑惑地问道。 “怕丝，说是英语，就是淘汰，不要了的意思！”周向军解释道。 周向豪凝眉一笑，道：“这丫头！” “这又处了一个呢！”周向军接着笑道。 “处吧！”周向豪接道：“咱们家小棉袄儿多好个姑娘，好姑娘就有那资格，随着便儿的，可劲儿的扒拉着找，找到哪个对上眼儿了，对咱姑娘还得掏心掏肺的好，那才行，咱家条件在那摆着，不挑他们家，就要看这个人......” “哼，还扒拉呢，扒拉来扒拉去，还是扒拉到自己家门口来了！”周向军这一句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觉得遗憾。 “怎么回事儿呢？”周向豪对小棉袄儿的事儿极为上心，哪一处不明白都是绝对不可以的。 “怎么回事儿！”周向军冷哼一声道：“那不是嘛，棉袄在县里政府上班，彭三那个三小子晚她一年去县政府报到，这可好，俩人一见面，小棉袄还好，还像小时候那样，把小彭三当个小弟弟似的对待，不想这小子有心了，不到一个月，露了原形，天天跟咱小棉袄儿表白，把小棉袄儿纠缠的不轻，那丫头回来问我，说爸，你说我怎么拒绝他呢？” “那你咋说？”周向豪问道。 “我能咋说，我一个当老的人，能说你就直接说不行吗？”周向军点着头道：“咱自个儿的闺女自个儿还不明白？她这就是对人家彭家三小子也有意思，要不然的话，就她那性子，她要是看不中的，直接连个好脸子都不甩，还用得着回来问？” 周向豪点了点头道：“也是，咱小棉袄儿懂事儿，这是回来探听你们的意见呢！那你和桂珍到底咋想？” “桂珍挺乐意的，别看岁数比棉袄小两岁，不过小伙子看着挺精神，性子也挺成熟的，挺懂事的......”周向军表达了桂珍的想法。 “那你呢，你怎么想的？”周向豪问道。 “我咋想，我能咋想，闺女都觉得可以的，我能说不行？”周向军道。 “那你这啥意思，对彭家有啥意见？人家老子越过你当了队长，你不服气？”周向豪对自己的弟弟一点没客气，要不是那些年弟弟做错事儿，队上能把他这个队长撸下来么？换了彭三上任不也没啥，不管咋说，周向军再有怨气也撒不到人家彭三身上才是。 “那倒不是！”周向军挠了挠头，道：“我就是觉得吧，你说我和桂珍俩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都便宜彭小三那小子了，将来你说，我的这个家不都是他们的？” 周向豪有点哭笑不得，道：“照你这意思，要是换个别人家的小子，你把家业给人家就不难受了？你的家业不给小棉袄给谁呀，小棉袄嫁谁你不都得给？” 周向军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过，不过，哥，我跟你说句实话，你别给我透露出去啊，我就是说点心里话......你看吧，这家业要是给儿子不觉得有啥，可是给了女婿，我就觉得那小子占了我便宜，占了大便宜，你说一个小子家家的，不自己打天下，擎受老子给的，我怎么想着都别扭，要是小棉袄儿是个儿子，往回娶媳妇儿过日子，我就不觉得有啥了！” 周向豪突然转了脸色，怒瞪着亲兄弟道：“我告诉你，这话你哪说哪了行了，不能跟另外任何人说，你这话，要是让二哥听见了，准得受不了，人家俩姑娘呢，自己的家业平均分给两个女婿，要把你这想法搁在二哥身上，更了不得了呢！” 周向军道：“二哥二嫂那里你可真别说，他们想的可没有我想的多，你可是不知道，人家现在过的，可是要多滋润有多滋润呢，人家春艳儿女婿老丁的四小子，当初你挺看不上人家的，怕人家性了随了老丁，老实巴交的受欺负，可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小子跟着李秋雨和金华学了一身的本事，在各个棚里当指导员，可有本事了，春妮和张记饭馆的侄子那时候你也没看好，担心人家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现在人家听了四嫂子建议，把饭馆盖成大酒楼，老张老孤头一个，把自个的积蓄全拿出来给了侄子，那手艺也都传给了侄子，人家抱酒楼经营的红红火火的，二哥的棚和地给这俩妮一人分了一半嘛，春妮儿都没种，全都租给了春艳儿，跟自己女婿一心一意经营酒楼，这俩丫头个个都有钱，二哥和二嫂现在一点活不干，春妮和春艳俩每个月分别给一千块钱，两人天天光鲜亮丽的，二哥天天坐在大树下吹牛皮下象棋，二嫂就天天跳广场舞，最多有时候两丫头忙时，她们帮着去打个眼，接送个孩子啥的......现在，咱们西岗大队，再没有比咱二哥二嫂享福的了。” 第508章 全世界都跟你一个样 周向豪心疼女儿委屈的小脸儿，更不愿意看到媳妇儿生气的小脸儿，这个左右为难的男人内心有点着急。 没等小周可心儿说话，李秋喜替宝贝女儿开了口，道：“什么孩子吧你说说，天天尿裤子，天天尿裤子，一尿裤子老师就把她抱着送到班级去找我，这么一来，我就不得不请假回来给她换，我知道她那点儿小心眼儿，不就是觉得一尿裤子我就得把她抱回来嘛，好，我也想到办法了，我在家给她拿了三四条裤子，任她怎么从幼儿园里尿湿，老师都有得衣服给她换，嚯，她一看没招了儿，尿完裤子就哭，合着命的哭，不哭的累上气不接下气绝不罢休，老师怕给她哭出火来，就得让配班老师把她给我抱到学校去找我......都是叫你给惯的，哼！” 对女儿的小心眼儿，周向豪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这小妮子的办法还真是有的是，不过周向豪当着李秋喜哪里民夸女儿作出来的事儿呀，只好闷不作声，不过，看着女儿哭成那个样子，周向豪这个当爹的又不忍心不过问，周向豪摇了摇怀里的宝贝闺女，问道：“是不是呀可心儿，你这样惹妈妈生气了？” 小周可心儿的小手背一抹眼泪，撅着小嘴儿道：“妈妈打可心儿，妈妈打可心儿了，可疼可疼了......” 李秋喜的气头还没有过，指着女儿的小脸道：“不疼要打吗？不疼我还打你干嘛？不疼不能让你长记性，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周向豪一听说宝贝女儿挨了媳妇儿的打，心里疼的不要不要的，立马向李秋喜道：“你，你真打她了？”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我打了，我就知道你这个惯孩子的不让，我就没回来打，在路上就给打了！” 周向豪苦着脸，又是心疼又是无耐道：“这么点儿孩子你打她干嘛，跟她讲道理不就好了嘛，咱们可心儿又不是那不懂事儿的......” 李秋喜一拧鼻子，道：“看看看看，要不是你这么惯着，她至于这样吗？你当我不是亲妈，逮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个揍？多少次了，什么样儿的道理没给讲？这不是屡教不改嘛！——得得得，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饭做好了没？饿死我了！” 李秋喜不再管顾那爷俩儿，迈腿儿往院里走去，迎面就撞上了周向军，抬头便道：“哟，向军来了。” 周向军很是奇异四嫂子的态度，好像知道他这个小叔子要来似的，可是四哥明明说过，他没有把自己进京的事儿告诉李秋喜啊！ 周向军刚刚也听到了自家四哥和四嫂子针对自己小侄女儿的对话，心里很快反应过来，嫂子这是让人她的宝贝闺女给气的，气的来了老家的客人都顾不上诧异了。 周向军忙道：“嫂子，饭给您和您闺女做好了，我这就往桌上端，您稍安务躁，要我说呀，咱家小可心儿那不叫气人，那就是聪明，你说才几岁呀，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能有这心眼儿，长大了还了得？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是个屁！”李秋喜狠狠瞪了小叔子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么小就使这些歪心眼儿，长大了能走正道？” 周向军从四嫂子身后鞍前马后的，又是接包又是递水，抽着空档道：“小姑娘家的，再坏能坏到哪去？再说了，坏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儿，省了长大了被男孩子欺负......” “你快给我闭嘴！”李秋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给我哪凉快哪呆会儿去，什么理论呀你这是，你们家孩子怎么不那么养活！光给我说这些风凉话，可心儿没把我气着，你们这两个孩子的长辈倒是把我气着了，饭呢，有菜没有饭？” 李秋喜拿起筷子敲了敲桌子喊。 “噢，对对，有饭有饭，我哥说你爱吃有弹性的，你给我看看，这样相不相得中？”周向军忙把饭给端了上来，摆在李秋喜面前。这会儿，他这个当亲兄弟的，可得帮自己哥哥哄好了嫂子，要是这女人两眼一瞪，一颗心一横下来，真跑了，不跟四哥过了，那，整个周家就差不多都垮了。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坐大桌子前吃饭，周向豪又让周向军把他们兄弟的计划又向李秋喜复述了一遍，李秋喜本不想听，可也堵不住人家的兄弟的嘴，他们说他们的，她吃她的，他们的话可也都原封不动的灌进了耳朵里去了。 “怎么样啊你说？”周向豪陪着笑容问道媳妇儿，道：“你说说，我们这么定下的计划，能不能行？”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行，挺好的，可以。” 周向军吧嗒吧嗒嘴，瞅了瞅对面狼吞虎咽的嫂子，道：“哎哟，嫂子，嫂子，你看你，你，你别敷衍啊，就看到你吃了，没看到你听话呀，你知道我说的是啥嘛，你就说行，好可以？” 李秋喜点了点头，嘴里塞着一块红烧肉，瓮声瓮气地道：“我耳朵是用来看话的？听进去了，你们安排的，都挺好，照做就是了。” 周向豪一边喂着周可心儿一边道：“行了，你嫂子知道了，你快吃吧，别问了。” 周向军这才低下头去吃自己的那口饭。 李秋喜吃了个水足饭饱，拍着肚皮打着饱嗝，慢悠悠地道：“四叔，明天，有功夫不？” “有，我这不是就在家了嘛，怎么了，有啥事儿你就说。”周向豪给周可心儿嘴里塞了一块儿肉，笑着道。 李秋喜剔着牙齿道：“原先，你们都没来的时候，我时不时就请我的女同学过来家里烧肉吃，可把那些男同学馋坏了，但是我没法请他们，这不四叔你来了，我想着，你就在家里准备准备，多弄点烤肉，我把女同学男同学都请过来烤个肉聚个会！” “啊？”周向豪和周向军面面相觑，哥俩着眼对眼的一望，心领神会。 李秋喜看了看周向豪，又看了看周向军，平静地问道：“怎么着，有什么问题吗？” “啊！”两人异口同声道。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周向豪和周向军哥俩一起摆手。 “嫂子，那个，我问一下哈！”周向军学着学生在课堂的样子举了个手。 “你问一下吧。”李秋喜点了点下巴。 “那个，请男同学，还请女同学是吧？”周向军笑嘻嘻地说道。 “嗯哼！”周向豪看到自家亲兄弟那个没出息的样子，发出干咳。 周向军不管顾那个，进一步又问道：“嫂子，你那些女同学，个顶个的漂亮吧？当然了，肯定没有嫂子你漂亮，但是至少都个顶个的年轻吧？” “你想什么呢？”李秋喜冷着脸道：“你觉得你的人生里面有一个房秀秀还不够闹是不是？你现在还真得好好想想自己的位置，就你现在，可不如十年前那么有市场了，那时候勉强算是个小鲜肉，现在可是老腊肉了，要是有哪个女的看上你，那她得多眼瞎，或者多缺钱！” “嫂子，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现在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呀我，我，我就是看看，看看嘛......”周向军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周向豪的腿。 周向豪笑了笑道：“你得回家去处理处理家事啊！” “哥！”周向军狠狠地登了哥哥一腿，道：“哥，我就想多在京城呆两天不成？桂珍都说让我跟你们玩玩，你们咋就不让呢？” 周向豪向李秋喜道：“就让他呆两天吧，难得来一趟，要是你同学都来，得用多少烤肉呢，我一个人光穿串也得穿一天，向军儿在这儿，还能帮我干点活儿，你也好快点请同学们过来不是？”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可也行。” 周向军儿得到亲嫂子的许可，万分高兴，搓着大腿道：“嫂子，你那些个男同学都可能吃了吧？你说你的烤肉那么香，要是一帮子小伙子来吃，那不得吃咱家半头猪呀，你说你又搭钱又搭功夫的，图个什么呀！” 李秋喜笑了笑道：“嗨，说是聚会不过是个由头，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这些个同学来自四海八荒，大部分都是穷地方来的，出来念个书，可不易了，吃都成了身外之物，能吃一分钱的，绝对不吃一分五的，我呀，不过想找这个由头，让他们解解馋，要是咱们没这个能力也就罢了，咱们现在不是有这个能力嘛......看他们在食堂打出来的饭，我都看不下去眼儿......对了，我在供销社订了一头猪，订钱都交上了，明天一早你就跟你哥把肉给抬回来！” “好嘞！”周向军点头道，“哎，对了嫂子，那是赶巧我来了，我能帮我哥干这些活儿，要是我不来，你怎么着，把这些活都让我哥一个人干了，哎哟，不是我说，嫂子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哪！” “嗯。”李秋喜笑了笑道：“你还真别说，你哥可不是光给我干活用的，哼哼，我还真舍不得！” 这一句话把周向豪说的老脸通红，忙捂了身边宝贝闺女的耳朵，道：“哎哟，还当着孩子呢，可别乱说话哈！” 周向军臊的红着脸紧紧的低着头。 李秋喜跷起二郎腿儿，痞痞一笑道：“我都想好了，星期门就让我那些同学来帮忙弄，让你哥指挥，星期天就开烤。” 周向军试探着问道：“你，你那些同学，就那么听你的啊？你说让来就让来？” “让吃还不来干活？都得抢着干好不啦？”李秋喜挑了挑眼眉道：“再说了，不要说让他们吃才来，就是不让他们吃，我那个班长一声令下，全班全都能调动起来。” “你们班长可厉害了！”周向军拧了拧鼻子说道。 “那是，我们班长高瘦帅，是我们的校草，没有一个人不愿意听他的话！呵呵！”李秋喜眼里冒着小星星道。 周向豪被亲媳妇儿眼里的小星星惊着了，他惊悚的瞅了瞅周向军的脸，没想到这个弟弟的脸色跟自己的一样惊悚，看来，弟弟的话还真得好好细品一番了，要不然的话，这个媳妇儿，真的不知道将是谁的媳妇儿了。 周向豪立即道：“秋喜，我想了一个事儿呢？” “什么事儿呀？”李秋喜问道。 “我也想上学。”周向豪道，“原先当兵保家卫国，后来回家跟你一道发家致富，现在，两样都做到了，我也明白了，这两样一个是为国家做的，一样是为小家做的，就是没有一样，是为自己做的，我想我也读读书，不为将来当官光耀门楣啥的，就是想多学点东西，开扩一下眼界，你说，行不？” “行。”李秋喜淡淡一笑，道：“你能有这个自主决定，非常好，我支持。” “不过你放心，你和可心儿的饮食起居，我都管着，反正我就跟你一个学校，咱们互相照应也方便。”周向豪赶紧说道。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可想好学什么专业了？” “跟你一样，学石油，这样咱就在一个班级里了。”周向豪道。 “那可不行。”李秋喜摇了摇头，坚定地道。 “那，那怎么就不行呢？”周向豪不明白地问道。 “对呀，那怎么就不行呢？”周向军问道。 李秋喜直起身子抄起桌子上的杯子饮了一口茶水，左右看了看这对兄弟两个，道：“怎么着，非得跟我一个班，好方便监督我呀？不用，我要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都拦不住我，这个，你明白的吧？”李秋喜盯着周向军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周向军是有前科的人，当年不是在张桂珍的眼皮子底下，外加张桂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都没有能拦信周向军春心荡漾嘛。 周向军低了低头，不好意思地道：“嫂子，你就挖苦我，我，我那不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嘛！” 李秋喜冷哼一声，笑道：“所以，把你们那些肮脏的想法收起来，不要以为自己是那样的人，就当全世界都跟你一样儿！” 周向豪替弟弟理亏，没敢反驳。 第509章 请大家吃烧烤 李秋喜擦了擦沾了油污的手指头，道：“我刚来报名的第一天，就给你哥打听过了，人家说，现在国家高考开放是开放了，夫妻两个当然也都能报名读书，能考同一个专业，但不能一个班级，可巧这个学校里面，石油专业只有一个班级，所以，四叔，你要是来的话，只能学跟我不同的专业了，要不然，人家学校是不会收的，这是大学，可不是夫妻大学！” 周家兄弟两个恍然大悟，几乎同时的，都感觉自己小人之心了，原来自己这个媳妇儿（亲嫂子）早早就为自己（哥哥）着想过了，而且，重点是，亲媳妇儿（亲嫂子）在跟自己（哥哥）和好之前，就已经为自己（哥哥）安排好了，那就说明，这个亲媳妇儿（亲嫂子）根本没有真心跟自己（哥哥）吵架，她一开始就给她自己和丈夫之间留了活口。 这么一想，不管是周向军还是周向豪自己，心里面都感激不尽，只是一时之间，这两个大男人不知该说什么话。 李秋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对劲儿，这么一说，不就把自己给泄露了嘛，她可不想在这哥俩面前显露自己最真实的内心，要他们猜去吧，猜的脑仁疼才好呢，哼！她不想让他们领自己的情儿，根本不想。 李秋喜清了清嗓子，道：“那啥，我就吃到这儿了，你们俩慢慢吃吧！” 说罢，李秋喜拍拍裤子起了身，向周可心儿道：“心儿，找你爸爸玩吧，好吗？妈妈要去写作业了。” 小周可心儿很是懂事儿，知道什么时候该粘妈妈，什么时候不该粘妈妈，这会儿小闺女乖巧的点了点头。 周向豪抬头道：“你去吧，我看着可心儿，那啥，需要啥，你就说一声儿。” “嗯。”李秋喜淡淡的点了点头儿。 第二天不是星期天，不过是本周的最后一天星期五，学校最后一节课是大扫除，李秋喜被分配擦桌子，班里的活儿，擦桌子可是最轻松的了，原先李秋喜并不想擦桌子，她干不了最累最脏的扫厕所，可她也不想被同学们说成偷奸取巧的投机分子，所以，她按着原先的分配，应该是擦玻璃，但是所有的女同学，也就是六仙女们不让，她们一致护着李秋喜，让她擦桌子，以后大扫除，她都只负责跟农村来的长相最干巴的小六俩个擦桌子。 李秋喜感激六仙女们的维护，当然，男同学们也不想李秋喜去吃那个苦，一个个护花心切的男生一致同意女同学们的提议，这个时候，李秋喜半开玩笑似的站在中间，道：“请门口的同学把门关上，我跟大家宣布一件事儿！” 大伙不明所以，班长付强提醒了一句道：“听没，秋喜同学说有事儿要说，门口的同学听见没？关门呀！” 李秋喜往门口瞅了一眼，道：“咱们班的同学都齐了吧？一个没跑出去吧？” 同学们一致回应道：“没有。” 李秋喜又问道：“没有别人家的同学在外面偷听吧？” “没有。”男同学们很负责的占领个个窗户，然后向李秋喜认真汇报道。 李秋喜笑了笑道：“很好，这次这件事呢？我首先要跟大家说点没用的话啊，希望大家认真听一下哈！” “说说，秋喜你心尽管说。”有的同学道。 “秋喜，你的话，没有没有用的。”有的同学笑着道。 ....... 李秋喜笑了笑道：“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我虽然来上学的日子不长，但是大家对我的关心一点也不少，这让我内心十分感动，我这辈子，万万没有想到，能得到同学们对我的关怀和信任，所以，为了感谢大家对我的厚爱，我决定，这个星期天，请大家吃烧烤，我的意思是说，男同学女同学，咱们都去吃我家的烧烤！” 同学们一听李秋喜的话，全班鸦雀无声。 班长付强到底是年纪大些，更加理性一些，这个时候，他清了清嗓子，道：“听见了吧？秋喜同学说，在这个星期天，要请咱们大家去她家吃烧烤！男同学们，你们不早就想要吃人家秋喜家的烧烤了吗？怎么着？现在秋喜同学要请你们了，你们不想去了？” 所有同学被班长付强的这番话提醒清楚了，瞬间掌声雷动，叫好声四起。 还是女同学心思细，大仙女和二仙女扯了扯中间的李秋喜，低声笑道：“秋喜，这么说，你男人来找你了？你们和好了？” 三仙女打断了二仙女，道：“瞧你这话说的，那是自然的事啦，要不然的话，秋喜能请男同学去家里嘛？你们呀，说话也不动动脑子！” 四仙女拍着手道：“那可好，那可好了，那样的话，秋喜，真的是恭喜你了！” 五仙女和六仙女也纷纷叫好，真心真意的替李秋喜高兴着。 五仙女把嘴巴附在李秋喜耳边，小声道：“秋喜，你的男人得是个什么样儿的男人啊，我是说，得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呢！” 六仙女笑道：“等到了星期天，不就知道配上咱们秋喜同学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了？” 男同学们有的跳出来，道：“哎，秋喜同学，我可是听咱班六位仙女们说过，说是烧烤那玩意挺麻烦的呢，又是切肉又是穿串的，那明天，就让我们去你家帮帮忙吧，我们总不能光带着嘴去，不干活呀！” “对呀，对呀！” “我们可不能白吃呀！” “是呢，秋喜，我们可有一把子力气，有什么活需要我们干，你可得告诉一声。” ...... 男同学们纷纷附和道。 大仙女是女班长，这时候她跳出来，振臂一呼道：“这还用说嘛，怎么好意思就这么吃的，咱们啊，看看吃了多少，自己心里有个数，到时候按照市场上的肉价，得给秋喜同志钱或者肉票呀，吃那么些，秋喜得破费不少呢，咱们不光得干活，还得掏钱！” 李秋喜连忙摆了摆手，道：“不行不行，说好了我请你们，怎么能让你们掏钱，你们是不明白我的情况，哎，总之，我们家的情况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过，你们且得放心，我们家里可有钱呢了，特别特别有钱，花不净的花，所以，你们千万不要给我钱，就让我冲回大款，白吃白喝我的，一点儿事没有，要是不让我显摆一下，我会不高兴的，我会伤心的，好不好？” 看到李秋喜这样的状态，大家更有点不好意思。 “秋喜，这怎么好意思的呢？”二仙女问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秋喜道：“你们听我说啊，这话我就说这一遍，再多一回我也不说了——我的意思是，哎，我简单点说吧，我要是没这个本事，也不可能请大家伙吃烧烤，我既然能请了，那就说明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们大家，不要寒了我的一片心意，要是想给我肉钱也行，谁给我我都记着，下次，我跟他就没有下次了！” 同学们都一脸的不好意思，但是没有人再说话，他们都怕李秋喜没有“下次”，当然，并不是害怕没有李秋喜烧烤的“下次”，而是怕失去了她这个好同学好朋友，李秋喜就是有这样的一点怪，其实那也叫能耐，乍叫人一看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跟她亲近，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想跟她亲近，这是男女同学们私下里互相探讨过的。 还是班长付强。 付强站出来，笑道：“我替所有男女同学表个态，秋喜同学，首先我们感谢你请我们吃烧烤，其次，往后，只要你请，我们就去吃，不交钱，不交费，但是，请秋喜同学您记住，你是我们永远的同学，永远的好朋友，将来有一天，我们毕业了，分散到五湖四海去，也不会忘记我们的秋喜同学。” “好！班长的话，就是我们的心声。”同们激昂的附和道。 “好，很好，我的话到此为止，就不耽误同学们大扫除的时间了！”李秋喜笑着道。 同学们欢呼着散了开去，外面路过的别的系的同学，听到这边异于平常的热闹，不知发生什么事儿，纷纷聚拢过来，打探道：“喂，你们班怎么了？” 性子直的同学开门见山的这样发问，于是，也就被开门见山的回怼过去。 “没怎么。” “关你们什么事儿呀！” “没事儿别瞎打听！” 有的委婉一些，转转悠悠的，把平时认识的石油系的同学们，自我感觉良好的，拉到一边去，扳着同学的肩膀笑嘻嘻道：“你看看，当初不如也报石油系了，看看你们石油系，就像个大家庭一样，多热闹啊，哪像我们航天系，可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呀！” 石油系的同学就笑了，道：“咋的，兄弟，你就直说，想知道什么吧？” 航天系的同学也笑了，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你们怎么热闹起来的，我也想学学，搞一搞气氛嘛。” 石油系的同学摆了摆手，道：“没有，一点没有觉得热闹，至于，今天大扫除为什么那么高兴，对不起，无可奉告。” 航天系的同学碰了一鼻子灰，可也不好掀开人家的嘴去打听八卦，只好恢溜溜地走了。 李秋喜回到家，周向豪正好要出门去迎接，李秋喜便问道：“你要干嘛去四叔？” “接你呀！”周向豪看了看腕表，抬头瞅了瞅李秋喜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今天星期五，放学早。”李秋喜有些疲惫地道。 “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呢？”周向豪接过媳妇儿手里的包包，关切道。 “哎呀，今天大扫除，别看就擦桌子的活儿让我干，可也把我累一身汗，人家小六我看就一点事儿没有。”李秋喜伸手捶了捶后背道。 “你呀，能跟人家比嘛，人家小姑娘，没生过孩子，你可不一样，女人生孩子最伤身体，你可是一气儿生六个呢，比不了人家啦，干点活可不就累么，以后再到星期五，我去帮你搞卫生去，可不能让我媳妇儿累着了。”周向豪体恤媳妇儿，那是一点道理不要讲的了，还要去帮她搞卫生呢。 不过，李秋喜没有跟周向豪争辩，轻叹了一口气，回屋去了。 “诶，向军儿呢，走了？”李秋喜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儿，脱下大衣往床上一躺，问道。 返手插上大门的周向豪紧跟着进了屋，回道：“说是没意思，出门晃荡去了，可也是，这大个京城，他来了能不心里长草？呵呵。” 李秋喜道：“明天就得准备准备穿肉串了，他还敢出去溜达，看要是耽误了我的同学们吃烧烤，我扒了他皮。”虽是这么说，李秋喜还是笑着的，她没有真生小叔子的气。 周向豪走进来，返手关了里屋的门，坐到媳妇儿身边，伸手帮媳妇儿往下脱衣服。 “不用脱了，怪冷的呢，你还给我脱什么呀，你，哎，你，你想干嘛？”李秋喜越来越觉得周向豪不大对劲儿，小手一伸按住了周向豪从衣服底下伸到皮肤上的手。 “你说我干嘛呢，晚上向军儿在这儿住，啥动静都不敢出，我都没有施展出来......现在......”周向豪粗声粗气地道。 李秋喜推搡着自己的老爷们儿，笑道：“你走开你，就那样了，还说没施展出来呢，你还想怎么施展啊你——哎呀，别乱动，可心儿就要放学了，还不去接可心儿去！” “早着呢，且够我好好施展的......”周向豪把媳妇儿压在身下，三下五除二，将媳妇儿剥了个鸡蛋白似的精光。 周向军已经站在门外半天了，他亲眼看着哥哥把门给关严了返手插门的，可是离的太远，他本来想喊来着，后来一个转念，哎，还是算了，不能喊了，里面肯定有事呢，嘿嘿，跟嫂子那点事儿呗。 周向军在供销社买了一盒烟，挺贵的烟呢，他刚进门的时候，售货员拿着蔑视的眼神看着他，也是，他刚刚才跟哥哥从肉联把半扇猪抬回去，身上穿的还是那身油汪汪的工作服，好歹今天早上起来，拿哥哥的剔须刀把胡子刮了，要不然的话，看那架势，售货员们能集体把他给抬出来呢。 第510章 同学们来了 第502章 周向军大模大样的掏出证件和钱票，递给售货员，那售货员辨别了一下真假，有点犹豫的半烟递给了他，周向军差点想骂人，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们给京城抹黑，自己就不跟他们一样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京城印象，不太好。 周向军又买了一捆干竹竿，还有两把锋利的刀子，这才回了家，现在，他就倚在一捆子竹竿上面，静等周向豪开门。 周向军等的不耐烦，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冷笑一声，心想，我就看你出不出来，我就看你出不出来接你的宝贝大闺女回家，哼！ 果然，木门吱呀一声，响了，周向豪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往外走，一抬头，冷不丁前面地上有一个人，周向豪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周向军，脸上扣着帽子。 “你咋在这儿躺着呢，不凉么！”周向豪走近了伸脚踢了踢周向军的腿。 周向军一下子撸下帽子，有点气极败坏，道：“我倒是不想在这儿躺着，可是我不躺着行吗我？你把大门二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我又没有翅膀能飞进去，我能怎么着！” 周向豪瞪了弟弟一眼，道：“跟我在这儿发什么无名业火，我又没留你，不会回家找你自己媳妇儿去！” 周向军被哥哥气的直瞪眼，人家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是人家的话，也不是全没道理呀。 周向军把帽子往腿上一摔，恨恨的扛起竹竿往院子里走去了。 李秋喜从屋里走出来，小脸滋滋润润的，泛着桃花色的红润，李秋喜看到一脸恼怒的周向军，道：“怎么了这是，出去溜达，还溜达出火来了？” 周向军瞟了一眼李秋喜红润的脸庞，实在不忍破坏亲哥哥的劳动成果，不想毁了嫂子这一脸幸福，张口便道：“嗯，可不是呢，买了盒烟，那帮子卖货的狗眼看人低，嫂子你看我这身衣服，就那么不招人待见么？不过我也没给他们好气儿，我把钱从兜里掏出来，啪的拍在桌子上，那帮人哪看过那么些钱，一个个惊的目瞪口呆，我当着他们的面，抓了一把扔了过去，好好数数，数够了烟钱，剩下的给老子摆齐了放那儿，那一个个的，都乖乖的给我照做了。” 李秋喜冷哼一声，笑道：“把你给美的，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我可跟你说哈，这可是京城，水深着呢，你可别瞧不起谁。” 周向军也冷笑一声，道：“现在可是我受了他们的白眼，我可真没有敢看不起谁呀！” 李秋喜道：“得了，快进屋洗洗脸，换身衣服，要不然，一会儿可心儿回来，那小妮子可是能真心讨厌你。” 周向军一想到侄女可爱的小模样儿，立马笑了一脸的大花儿，屁颠屁颠往厨房里面走，哗啦哗啦洗脸去了。 第二天，周向豪和周向军早早的起了床，李秋喜和周可心娘两个你搂着我我抱着你，还在呼呼大睡。 小周可心儿每天早睡早起，小丫头早就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钟，到了七点半，小丫头自己爬起来，蓬头垢面的下了地，到了外面，看到周向豪和周向军俩。 “爸爸，五叔，早上好。”小周可心儿萌萌哒小声音，把人听的心肠都软的化成水。 周向豪和周向军两个忙不约而同的站起来，把沾了油的手往围裙上蹭了一蹭，直奔到小可心儿面前来。 “哎哟，我的宝贝大闺女，怎么一个人起来了？妈妈呢？”周向豪紧张地问道。 周向军当然抢不过人家那个当爹的，看到周向豪抱起了周可心儿，自己便收脚退到了那半扇猪肉前面，继续往下剁肉。 周可心儿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屋门口，道：“妈妈还在睡懒觉呢！” 周向豪抹了抹周可心儿的小脸，笑了笑道：“让妈妈睡吧，之前妈妈每天上学，一天懒觉都没有睡，今天就让妈妈好好睡睡吧，好吗？” “嗯，好。”周可心儿点了点头，甜甜地笑道。“爸爸，那今天你送我去幼儿园吗？” 周向豪愣了愣，道：“哟，今天爸爸妈妈没有打算让可心儿上幼儿园呢，咱们可以在家休息一天的。” 谁料周可心儿摇了摇头，道：“不要，爸爸，我今天得去幼儿园，今天是强强过生日，老师说，要给强强过生日的，我是强强的好朋友，我要给强强过生日......” 周向豪恍然大悟，道：“噢，原来如此啊，可心儿要给小朋友过生日的啊，那爸爸送可心去幼儿园，好不好？” 周可心儿点了点头，“嗯，爸爸，今天我要穿我最漂亮的粉红色裙子。” “好好好，爸爸这就给可心儿换粉红裙子！”周向豪抱着可心往屋里去了。 周向军再看到粉嫩嫩的小周可心儿从屋里面出来的时候，着实惊艳了一下，这个小人精儿长的跟自己的哥哥一模一样，不过这样的一张脸，在周向豪的身上长着，就显得糙了，在小侄女柔嫩的身上，那就是倾国倾城，这小妮子特别受端祥，越看越好看，比她的母亲还要俊俏三分。 周向军看着可心儿，笑道：“哎哟，还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这小模样儿，将来得便宜谁家臭小子！” 作为爸爸的周向豪最听不了的，就是这样的话，周向豪心里立即就不舒服了一下，连语气都变的冷肃，道：“你别在那儿胡咧咧，好好干你的活儿得了！” 作为一个女儿的父亲，周向军可是在周向豪前面的，他当然明白哥哥那股子无名业火打哪来的，便道：“你还真别不服这个劲儿，养闺女就是这个样儿，我刚开始最听不得我们家小棉袄找对象这个事儿，现在怎么着，门槛子快让那媒婆的鞋给磨平了，我也都习惯了，但是吧，一想到总有那么一天，我的小棉袄得变成别人家的小棉袄儿，我的那个心哪......哎哟，可就别说了......” 周向军一回头，早就看不见那父女俩的身影儿。 周向军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往下剔猪肉，里脊、五花、后腿、前腿肉等等等等，都已经分好了类，就差往下切小块儿了。 身后又有响动，不过，这么长一段时间，周向军不认为是周向豪送孩子回来的时间，便道：“哎哟，是不是落下啥东西了？你说说你这个当爹的，就是没有人家妈妈细致吧，哎哟——哎呀妈呀，这都谁呀！” 周向军一回头，被门口出现的一波年轻小伙子吓了一跳，这是来打砸抢的？ 周向军一下子拉开了架式，难不成这是来抢肉的？不，不能，那就是来抢人的！谁能值得一抢呀，除了屋里的李秋喜，没有别人值得让这一大帮子人动手呀，周向军誓死得保护好嫂子呀！ 周向军手里的刀还没有放下，正好举起来，朝着门口的人抖了抖，瞪眼道：“怎么着，干嘛的，想找事儿，冲我来，别动女人！” 付强是领头的人，他一看这架式，料定面前这个，就是李秋喜的男人无疑，不过，他同时也失望了，替李秋喜失望，这样的一个男人，真的是完全配不上李秋喜，真的配不上。 不过，付强身后的六仙女们可不这么想，她们眼里的这个男人，真是绝了，完美爆了，这才是真男人，能把女人护成这样的男人，不是真男人是什么，尤其那个三仙女，她见到周向军的第一眼，心里面无来由的跳动了一下，然后那张小脸不由自主的红了烧了。 大仙女是班长，从男同学们身后挤了进来，走到周向军面前，咯咯一笑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您就是秋喜同学的丈夫吧？我们都是秋喜的同学，今天，我们是来帮忙的。”大仙女指了指周向军身后的猪肉。 周向军现在明白了，这是来帮忙弄烧烤的嫂子的同学们，那就不能刀枪相向了，于是，慢慢的摞下了刀，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噢噢，同学们好，同学们好，你们来了，真是让意外，快来坐，快进来，进来坐。” 同学们的眼睛都在周向军的身上来回扫瞄，尤其是那些女同学的眼光，一分一秒也没有从周向军的脸上移开，这就是李秋喜的丈夫，这就是李秋喜的丈夫？这个男人是不错，可是到底差了点意思，有点，有点......嗯，配不上李秋喜。哎，人家的私事，别人是管不得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再说了，人家身上的闪光点准大，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算了算了，咱们是来吃烤肉的，不是来观摩研究人家老爷们儿的，不要管闲事儿，不要管呵...... 除了付强，其他男同学们对周向军的关注要稍减一些，他们一头扎进劳动之中，纷纷请求周向军分配任务，周向军心里面有点高兴，这可好，一个人干这些活得干一天，要是这些人帮手来了，那可好，这不是得容易的多，所以，兴高采烈，热热情情的给同学们分配活计。 同学们正做的热火朝天，在屋里面睡回笼觉的李秋喜被外面的热闹给惊醒。 李秋喜穿着粉嫩的睡衣，趿着拖鞋走出屋来，长长的卷发慵懒的垂在嫩白的肩膀上，她就那么从屋里出来了。 “谁呀，这么——呀！”李秋喜尖叫一声，兴奋道：“你们怎么来了？” 同学们见着睡眼朦胧的李秋喜，不管男生女生，眼前有刹那间的惊愕，这个女子，哪里是凡间人，分明是天上仙人。 付强眨了眨眼，他的心在那一刻膨胀起来，几乎窒息，是的，他喘不上气来了，李秋喜的美，让他窒息，这一刻，为了她死，也是值得的了。 女生们叽叽喳喳扑上来，打量着明光艳丽的李秋喜，艳羡不已。 “哎哟，秋喜，你可真好看！” “秋喜，你这衣裳在哪买的呀？可真好看！” “哎呀呀，秋喜，你简直就是仙女儿！” “秋喜，你怎么那么好看呢，我要是个男的，准得跟你丈夫抢了你！” ......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没完没了的叽喳，惹的男同学们不痛快，那边男生笑道：“你们光看美人，偷懒不干活是不是？明天可是要少吃肉的噢！” “就是呀！” “再说了，你凭什么抢呀，人家的丈夫可是在跟前呢，你们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说话的男生瞅了瞅周向军，不过，看周向军那反应，好像根本没有反应，周向军还在那嘻嘻的笑呢，别人说那样的话，当丈夫的能笑的那样没心没肺？ 周向豪回来了，他的脚步声很轻，忙碌的人们几乎没有发现他。 但是，李秋喜发现了。 李秋喜的目光直射向门口处，衣装笔挺的周向豪大踏步向前走，每走一步都是铿锵。 这个时候，女同学的眼光随着李秋喜的眼光转了过去，女同学的叽喳声渐渐停了，然后，男生看向女生，再跟着女生的目光看出去，周向豪的形象，便出现在每个人的眼前了。 嚯，这个男人，绝了！ 他太有型了，男人的风味，男人的沧桑，男人的韵味，都集合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周向豪走近李秋喜，宠溺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媳妇儿的脸，磁性沉厚的声音荡开来：“这么冷，怎么不穿件衣裳就出来！”说罢，将身上的毛呢大衣解下来，细心的披在李秋喜的身上，然后，大手一伸，揽了媳妇儿的肩膀，往屋里走去了。 李秋喜笑道：“四叔，我的同学们来帮忙了。” 周向豪道：“我知道，我这就换了衣服，和同学们一起去，你睡好了没有？没睡好就接着睡点，我接待同学们就好。” 李秋喜笑道：“都这样了，我还能睡得着就怪了。” ...... 人家这波恩爱秀的，绝了，这些个看热闹的男男女女，都酸了，不过，他们这才真正见识了，这才是真夫妻，这才是天生一对儿，这才是绝配的一对儿呀！ 这样的一对儿，都让人不好意思去拆散，去觊觎。 付强就惭愧了，看到周向豪的人，他觉得自己在人家面前，矮了一块下去，对李秋喜，他似乎，不好意思了。 第511章 热爱秋喜 第502章 似乎。 只是似乎。 付强的心思深沉着呢，这个成熟的小伙子，有他自己的恒心，不可动摇。 不过，付强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当然，是他自己以为。 李秋喜换了劳动服出来，她的劳动服跟别人的也不一样，李秋喜穿的是带肚兜的衣服，是她自己设计的款式，蓝粗布，但是她设计的要好看的多，该收腰的地方收腰，该收脚的地方收脚，又穿了一双绿色帆布鞋，鞋带子系出的花样儿，还是周向豪给她设计的，像蝴蝶结，但又不是蝴蝶结，比蝴蝶结要好看得多。 上面衣服是件白色毛衣，紧身的，胳膊上套着套袖，大长波浪卷发蓬蓬松松的挽起一个丸子头来。 说不出的好看，可爱，年轻，活力。 同学们又一波惊艳的眼神看过来，当然，因为后面跟着周向豪，所以，同学们的眼神中，有因为自己给人家两口子张冠李戴而显愧疚的神色。 同学们再往后看看一脸平静的周向军，明白了，这下子可明白了，就说嘛，这个可配不上李秋喜，但是换成这个，那就好了，这才是合适的一对儿，天生的一对儿嘛。 李秋喜笑着招呼着同学们，道：“大家不请自来，我深表感动，以及感谢，那今天咱们今天争取一天完工，中午也不用走了，我们家出两个厨师，给大家做个大炖菜，白米饭，男同学们还可以有酒喝啊！” 有一个男同学突然站起来，道：“那可不对了呀，同学们！” “怎么了呢？”同学们纷纷问道。 “你们想想啊，你们好好想想，这样一来，秋喜同学可是请咱们两顿饭了啊！”男同学拍着手说道。 “对呀，是呀！”同学们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李秋喜忙向这个男同学摆手，“你快给我坐下小张子，这怎么能叫请你们两顿呢，这回是你们帮忙干活挣来的，小张子啊小张子，你光知道给同学们制造紧张气氛！” “这可不是！” “秋喜同学，我们可不能占你便宜啊！” “对呀，对呀！” ...... 这些同学们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周向豪从猪肉案子上转过身来，道：“同学们，听我说一句啊！” 噢，这下可好，秋喜同学的丈夫要向同学们讲话了，同学们的眼神里充满钦佩的光采。 李秋喜直起身，站到周向豪身边，一脸崇拜的光芒看着自家老爷们儿，笑道：“四叔，你可得跟他们好好说说，我都按不住他们了，一个个的，非得不愿意领我这个情。” 周向豪揽了揽媳妇儿的肩膀，向着同学们道：“我们两口子初来乍到，尤其是我的这个媳妇儿，嫁给我这些年，被我娇惯习惯了，我舍不得她吃一点苦，干一点累活儿，现在，我把秋喜交到你们手里，希望你们多多帮助她，这个忙我当然不能让大家白帮我，我没别的能耐，只有这些吃的喝的，希望同学们赏脸，好不好？” “好，好！” “周四哥，你就放心吧，放心把秋喜交给我们！” “我们不会让秋喜同学吃亏的！” ...... 坐在一边的周向军看了看这些慷慨激昂的同学们，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真交给你们就毁了！哼！” “周五哥，你说什么？”周向军的话恰巧被身后的三仙女听见了，不禁出声问道。 周向军愣了一下，回头瞅了瞅三仙女，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事，没啥，没啥，呵呵......” 李秋喜用手肘顶了顶周向豪的腰，侧头轻笑着道：“说什么呢，都不好意思了......” 同学们被这两人的恩爱秀酸了一脸通红，一个个低下头低低的笑了起来，都专注忙活自己手里的活儿去了。 这些活儿干的，女生们显然比男生们因为熟练感到骄傲，没办法，人家是吃过烧烤的，知道怎么侍弄，怎么切块儿。 女班长大仙女跟男班长付强一组，大仙女喜欢付强，这是同学们有目共睹的事儿，李秋喜特意给他们俩安排到一个组，专门负责砍竹竿，然后，分出一队七人小组来修竹签子，剩下的男生八个人，用刀切小肉块儿，菜刀十把是有的，周向军买了三把，剩下的七把，有的来自学校食堂，有的是主任太太给借来的。 剩下的六位仙女们由周向军指挥着腌肉，切调料放调料，再搅拌，因为用量大，这些可费了功夫了。 三仙女是个好学生，不耻下问，不明白就打听，她那一波操作看的女同学们面红耳赤，谁看不出来呢，她不就是喜欢人家周向军嘛。 有人看到周向豪在和面，心下就有点不明白了。 四仙女道：“周四哥，用不用我们帮忙？” 和面这种活计儿，应该是女人干的活才对，他们想不到一个大男人竟把这个活计儿做得这样轻车熟路，不禁暗暗配服李秋喜同学的驭夫能力。 周向豪摇了摇头，笑道：“不用的，谢谢了。”说着话，两眼向李秋喜暗送秋波，李秋喜接下自家老爷们浪漫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偏头笑了，李秋喜的笑意全映在男班长付强的眼里，那一刻，这个小伙子打心底往上泛酸水儿，喉结哽了一下，咽下了所有酸楚，而付强这样的伤感又映在周向军眼里，周向军心想，四哥呀四哥，你可长点心吧，你的如花似玉的娇俏媳妇儿又被别人惦记上了，关键是人家小伙子比你年轻多了啊！用你自己媳妇儿的话说，那叫小鲜肉，可是广大妇女们的梦中情人心中偶像啊......周向军的表情全被三仙女吸收眼底，她虽然不明白周向军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但她自己想的自己清楚着呢，她想的是：哎哟，这个男人，怎么越看越好看呢，他身上那股子放荡不羁啊，真的是撞的她心花怒放呢...... 二仙女是个直性子，仰起头咯咯一笑道：“周四哥，你和面是为了干什么呀？”是呢，和面干嘛，不是烤肉么，难不成还要烤面？或者是，怕面不够用，和面撖面条儿？或者做肉馅饺子？可是，这肉，明明够呀，这些个学生们心里面有一百个一千个疑惑，但是谁好意思问人家啊？显得自己多没出息似的，二仙女这一句，问出了所有人心里面的期待。 周向豪笑了笑道：“我发些面，明天就能烙出一些发面饼来，放在火上一烤，撒上各种调料，哎哟，那味道，别提多好，秋喜最爱吃这个了......” 看吧，原来还是人家媳妇儿爱吃这个才烤的，不过，烤发面饼，谁听说过？谁？ 李秋喜旁边的四仙女碰了碰李秋喜，询问道：“哎，秋喜，真的么？发面饼能烤？” “能。”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几乎没有不能烤着吃的东西，原始人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过那个时候，原始人没有咱们这么多的调料，所以，老祖宗们没有咱们烤的好吃，还有，再先进一点的，到汉朝，不不，秦朝就有了，烤肉，古人就有吃炙肉，琮炙虾肉，这不都是烤着吃么......”李秋喜边干着手里的活，边向同学们普及了烧烤知识。 五仙女瞅了瞅周向豪手里柔软的大面团，道：“秋喜，那饼，真的可好吃了么？” 李秋喜笑了笑，道：“怎么说呢？有人爱吃，就觉得好吃，比如你问我，我就说好吃；但有人不爱吃，就不觉得有多好，比如你问那位周先生，他肯定说干巴巴的，跟嚼高梁秸杆似的，有啥好！”李秋喜说着这话，扫了一眼小叔子周向军。 周向军回头呵呵笑笑，道：“挺好吃的，好吃，好吃，呵呵......” 女同们好期待，她们完全想象不出，好好的面，烤起来有什么好，不过，看周向豪揉的面的份量，足以说明够好吃，不然的话，整那么些面，吃的完么。 一帮子人热热闹闹的切肉腌肉串肉，到了中午，肉还没完，周向豪和周向军哥两个便一个灶上一个灶下的忙活起来了，他们得为同学们准备午餐，午餐自然是有肉的，猪肉土豆炖豆角，白莹莹的大米饭，同学们差不多第一次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有的条件好的人家，多说吃过白米饭，有一个富家子弟，最多吃过几样炒菜，像这么大规模的放油炖肉，那可是绝对没有过的。 同学们看着周向豪在锅个的操作，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没有办法想象，李秋喜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能这么有钱。 如果放在前生的李秋喜那个时代，人们或许会明白，李秋喜能这么铺张浪费，那家里肯定有大官，不是当首长就是首长的，家里面肯定开矿的。 现在的人们不会说那个幽默，也知道再大的官，也不可能这样随便的就吃这么多的肉，而且还是请大家随便吃的。又是钱又是肉票的，那得多少啊！ 李秋喜一边干着活儿，一边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同学们总算恍然大悟。 有一个同学听出了门道儿，仰着脸无比激动地道：“要是每个农民的地都属于自己该有多好，那咱们全国人民不都发了嘛！” 其他同学无一不附和。 李秋喜扬了扬手，无所谓的说道：“同学们大可不必着急，十年，至多再有十年，我们的农民就是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那块儿土地，真正当一回当家作主的农民，而我们的城市，将有一个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秋喜，你就说笑吧，那是不可能的！”说话的是一个来自农村的男学生。 “王二军同学，秋喜同学的话，你怎么能不相信呢？秋喜同学说，将来会好，那将来肯定会好。”一个同学替农村学生圆场道。 李秋喜摆了摆手，道：“大可不必这样，真的，同学们，咱们的日子，以肉眼可见的日子好了起来，那将来，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同学们纷纷点了点头，表示相信李秋喜的话。 但是，也有的同学，低了低头，不说话，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有什么反应，当然，这位同学还是刚刚跟李秋喜说话的农村同学。 王二军突然站起来，道：“不是我不愿意相信秋喜的话，可是目前看来，我们国家的农民，发展的实在太慢了，农民的日子，太难过了！” 李秋喜看着满脸通红的王二军，明白他真正想说的话，李秋喜又看了一圈其他一头雾水的同学们，道：“其实，国家就像我们的小家，今年我们的小家庭按照这个计划走下去，一年到头来，几乎没有什么收获，那怎么办？明年肯定要改变策略，不像去年那么干了，于是，换了个过日子办法，诶，这时候发现，这样就好多了，日子好多了，那么好，以后就照着这样的方法过下去，可咱们人哪能知足呢？太知足了，那我们的生活就不可能有进步了，于是，我们的小家庭又开始继续摸索着，就这样，一边摸索着一边前进，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我说的什么意思呢，我是觉得，国家就像小家，总得有个进步的过程。我们往往能给自己机会，能给自己的家人机会，为什么不能给我们的世界机会呢？对不对？” 李秋喜说完话，院子里一阵沉默，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半晌，也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声，而后，那掌声便热烈起来，成了雷鸣一片。 又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声喊道：“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秋喜！” 那同学们像是得到了提醒，一个个大声附和着喊道：“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烤肉！” 得了，秋喜也没有烤肉更值得他们热爱的了，呵呵。 李秋喜捂着嘴巴咯咯一笑，道：“你们呀，还是热爱眼前的饭菜吧，吃饱了好干活儿，下午我们还得收收尾呢！” 是呢是呢！同学们受到提示，忙坐下来，收起内心里面的激昂，端着碗继续吃起美味的饭菜来。 吃过饭，同学们七手八脚地一通收拾，把肉料都备的整整齐齐，小院子里面的用具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明天要用的炭火，都准备好了一大筐，就等着明天美美的开烤了。 第512章 秋雨来了 提起吃来，就好说多了，吃谁不会吃，烧烤这种东西，在个年代，对这些穷学生来说，虽然属于怪物，但是，闻起烧烤的香味儿，看着那滋滋往外冒着的油，这些个穷学生心里面顿时得到前所未有的骄傲感与富足感。 女同学们仍然占据着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骄傲，时不时的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提点着这些吃瓜们，这些男生脸皮也足够厚，被女同学嘲讽着掖揄着，仍是笑嘻嘻的吃。 几个男同学围在周向军身边，听着猪肉被烤皱的滋滋声，心里面猫抓似的痒痒，再瞪眼看着那猪油滴滴嗒嗒往炭火上掉，可惜的牙根儿都疼。 “周五哥，那油，那油啊，真可惜了啦，可惜了啦！”有的同学忍不住。 女同学瞟了男同学一眼，很是笑话了一番男同学的没见识的样子。 还是有同学忍不住，脱口道：“这些油，看着就有食欲，要是留着拌干饭吃，或者蘸窝窝头吃，得多好！” 周向军呵呵一笑，道：“这油得给靠出来，肉串才好吃，要不然的话，肉太肥，吃多了腻。” 那个男同学摇着头道：“不能，不能，不会腻，不会腻，那得多好吃，多好吃啊！” 又一个男同学道：“肥的好，我就喜欢吃肥肉，我一做梦总梦见自己坐在一锅肉前面，把着骨头啃肉呢，全是肥的，越吃越香，越香越吃的停不下来，哎哟妈呀，你们不知道那肉啊，顺着我的两个嘴角子往下流油......生生把我香醒了，哈哈哈！” “瞧你那点出息！”有的同学笑话他，其实那同学自己的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不过自己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李秋喜正在看孩子，今天是星期天，小周可心儿的幼儿园是要休假一天的，小家伙又不能老老实实呆在一处，李秋喜只好亲自带着周可心儿玩儿。 李秋喜听了这帮同学的话，心里面明白，这个年代的贫军给这些同学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儿，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放弃对肥肉的向往，而她李秋喜，是早就将肥肉扔掉，专吃瘦肉吃惯了的，她不禁扯了扯嘴角笑了。 有的男同学不明白周向军何以说那样的话“肉太肥，吃多了腻”，肉还有吃腻的？这周向军得吃了多少肉，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呀！ 有直肠子的男生便问道：“周五哥，你们有的日子是好不假，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你说肉太肥，吃多了腻这话，我怎么听着怎么不真识呢？肉还有吃够的时候吗？还有吃腻的时候吗？” 周向军点了点头，笑道：“我就知道，我跟你们说明我有里的情况，你们就不太信，你看哈，我们家家都养猪，养鸡，还种那么多蔬菜，我们要是想吃肉了，还不能杀头猪解解馋，不过，我们一般还真不杀自己家的猪，我们村有饭店，想吃了，自己还不想做，就去饭店吃饭，我们村还有个小集市，有专门卖肉的摊儿，人们连猪都不愿意杀的时候，就集集赶集去买肉，总之，家里是不能断了肉的，那肥肉，在我们村里，有的人家里，只把肥肉靠油来用，有的干脆都不用，用豆油，用蓖麻油，猪肉油吃惯了也是挺腻的，一般老人孩子，都不大吃，就吃我刚刚说的，植物油了......” 这些男同学叭嗒叭嗒嘴儿，心里面无限向往李秋喜所在村庄的富裕。 这一顿烧烤过后，石油系的同学们彻底长了见识，一个个再看李秋喜同学的目光，都带着满满的崇拜，李秋喜劝也劝不拢，也就任由着他们怎么去看了。 周向军走了没几天，估计也就刚到家半个的样子，李秋喜的家又来了一波客人，这一波不是别人，正是李秋雨跟金华。 那天周向豪正在家里面等学校的通知，他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学校的相关领导正在给他研究分配专业，周向豪便在家里面等。 刚劈开一块木头，木门吱呀一声响了，只听一男一女齐声叫他：“老四。” 周向豪回头一看，瞅了半天，才看出是李秋雨跟金华。 这个李秋雨自从外面学习回来，就接连着生孩子，到了现在，胎不知生了第几个，不过看她那个肚子，估计肚子里还有胎。 周向豪不方便打探，看到来人，就把他们往屋里面让，李秋雨也没有客气，捧着气儿吹起来似的肚子，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里，回头支使金华给自己整点水喝，金华也就去了。 李秋雨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和秋喜都要去读书了，我和金华这次来呢，不是为别的，我们就是想在京城进点农药，兽药啥的，听向军说你们住这儿，我就和金华过来看看......秋喜啥时候放学？” 周向豪看了看腕表，道：“快了，今天周五，回来的能早，也就还有个十分八——哎，这不是，人回来了，秋喜，你看谁来了！” 李秋喜也很是惊讶了一阵，才自行认出对面的人来，其实说实话，要不是一下子认出金华，她还真难认出李秋雨来，不由一笑，道：“李秋雨，我走时候，还没见你胖成这样儿，现在这是怎么了？又怀上了？” 李秋雨苦笑一声，拍了拍肥硕的肚子，叹了口气，道：“可别瞎说了，还怀啥呀，我这就是生给胖的！” “胖，胖的？”李秋喜一点也不敢相信，“我走时你还没这么胖，怎么这才几天，胖成这样儿，你可别胡说八道了！” 李秋雨也是有点哭笑不得，道：“我自己都纳闷呢，自打生完我们家小八，我就开始胖，不到两个月，胖成这样儿，就那两个月，我天天饿，天天想吃东西，我们家金华可是怕我饿坏了，可着劲儿的给我做，可着劲儿的让我吃，我管不了自己的嘴，就可劲儿的吃，然后就成这样了！” 李秋喜担忧道：“哎哟，不对吧，你这么突然胖起来，不是有什么别的毛病吧，你一个学兽医的，自己明白的咋也多点儿！” 李秋雨喘息了一阵子道：“起先我也是这么担心来着，后来，我去医院问过了，人家跟我说，我根本没有病，那我就回来呗，免不了跟娘叨咕两句，娘算是跟我说实话了，她说，咱姥姥家就出胖人，除了胖不起来的三姨六舅还有她自己随了她们的爷爷家人，那些个舅舅姨娘，全都是这体质，男的上了岁数，女的生完最后一个孩子，就跟气吹的似的，一下子胖起来......这我算是明白了，我这不就是随上了嘛，根本不是什么病不病的......” 李秋喜问道：“那你这个大胖子，拖着这么个身子不远万里的来到我这里，就是特意来看我的？” 李秋雨撇了撇嘴，道：“看你？就你？能让我挪得动身子？我来进点药，本来想让金华自己来，可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些地方，他不熟，这不就得也来了......” “秋喜你是不知道，当初你不知道我跟金华怎么学的这点手艺，那个时候，哪里有什么正规的学兽医学大棚技术的学校呀，我跟金华俩想，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回家去，我们得想办法学，于是，我们天南海北的走，我们去南方，在人家生产队学种植，学养殖，然后跟他们的地把式请教怎么治理病虫害，我们根据全国各地的不同气候整理总结，然后我们跑到北方牧区去，跟人家学习家畜养殖，我们跑了有五年，背回来的的本子有几麻袋来着，金华，你是不是数过？” “嗯嗯，足足有五大麻袋！”一旁的金华伸出五根手指说道。 李秋雨长叹一口气，把右腿搬到左腿上边，继续道：“听没？五麻袋呀，我跟金华还说呢，我们俩就跟那唐僧取经似的，一路辛辛苦苦取经回来，也历经了那九九八十一难，就这，都没耽误我们生孩子，我生出一个送回来一个，生出一个送回来一个，不是给咱娘，就是给我婆婆，该好说，这俩老的都对着这些孩子好，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长大的，呵呵，要不我怎么说这两个老人都挺好的呢，就扔他们这些年，不管闺女儿子，对着我和金华，都可亲可亲的了，有的还说，将来以后，也走我和他爹这条道儿，你说秋喜，那哪行？我寻思着，孩子他姨可是在京城上学呢，要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让他们跟他们姨妈混混，秋喜，你在京城给他们找个学校学习行不行？就我那几个大的，高中都毕业了，咋也不能就把书念到头了吧，你说说一个个的，那么个体格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绕了这么一大圈，在这儿等着呢，李秋喜还真教李秋雨给绕进去了，一开始听着李秋雨那些语无伦次的话，她还以为这个李秋雨，几十年的日子，把一个心高气傲的姑娘生生给磨成絮絮叨叨农村老娘们儿了，真是挺可惜的呢，原来啊......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李秋喜笑了一笑，道：“这没啥我能帮得上的，孩子想学什么专业，想去哪个学校，直接去考就是了，在学校那边找个推荐，咱们这儿的孩子上中学也好，上大学也好，都不是很难的，当初，我可是跟领导们签过合同的，孩子们上学那项，我都考虑在内了啊！” 李秋雨抹了一把鼻尖的汗渍，道：“我知道，为我知道，咱们村的人都知道，我是想说，你，你呀，你要是亲自给安排个专业，那该有多好，我是信得过你的，我们自己选，不行，那可不行，我没那么远的见识，秋喜，你就给我家那三个娃定定，好不好？”李秋雨说着话，拿手摇着李秋喜的手臂，一直没撒过手。 周向豪见状，低低笑了一笑，抬起身往屋里取了外套，回头跟李秋雨和金华打了招呼，说是去接小可心儿去了。 李秋雨这边还在摇着李秋喜的手，一直没停。 李秋喜没好气的白了李秋雨一眼，“现在知道我这个妹妹有用了，哼！” 李秋雨突然瘵两眼一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两只手放在李秋喜的手上，也不会动了，她定定的看着李秋喜，两眼里面泛出莹莹泪光。 “你，你，刚刚说啥，你，你，能再说一遍吗？”李秋雨结结巴巴的问道。 “你现在知道我有用了？”李秋喜转过脸儿去，轻声的说一句。 “不，不，不是这个，是那个，你说，你承认了你是我妹妹，对不对？”李秋雨激动道：“这么些年了，你，总算亲口承认了，承认我这个姐姐了，你从来没有这么正八经儿的说过，说过你是我的妹妹啊......” “哎呀，你可别哭，丑死了，不愿意看到你那张脸，再哭，我可不答应你的事儿！”李秋喜道。 “你答应了？哈哈哈，秋喜，你答应姐姐了？”李秋雨哭笑不得的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公，道：“你听没金华，她答应我了，答应了，这么些年，你说说你，秋喜，我每生一个，你的礼金都能到位，你也让孩子们管你叫姨，你就是不肯说你是我的妹妹，你说说你，跟我拧巴这些年，当初，你还以为你直正原谅了我，你帮我搓和我和金华，你帮我照顾爹娘，我以为你是原谅我了的，没想到，你那时候，就是不愿意看到我，其实，其实，你现在才原谅我，才原谅我呀......李秋喜啊李秋喜，你怎么就那么记仇呢你啊，呜呜呜......” 金华搂着媳妇儿，心疼的道：“可别哭了，这不是好事儿嘛，别哭别哭......” 李秋喜当时并没有给李秋雨的孩子们划出道儿来，她说自己的前思后想，好好考虑一下，再写信给他们，不过，她先行给李秋雨和金华找到了一个好工作。 让他们两口子在京城的一个农牧学校当实习顾问，这是校务主任给介绍的呢，李秋喜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后来听主任说农牧学校的学生们，虽然有了正八经儿的课程，但是课程内容很是不全面，而且毕业生实习时面临问题，李秋喜给校主任提了一嘴李秋雨和金华的事儿，主任就有了这么个提议，李秋喜把自己的意思写到信上送到李秋雨面前，这两口子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第513章 红颜祸水 又是一个双休日到了。 周向军把周向豪的孩子们放到车上，载到京城李秋喜的小院中，安静了五天的小院子里面，像烧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了。 夏天，李秋喜和儿子们打水仗，冬天，李秋喜和孩子们打雪仗，一开始，周向豪不屑与儿子为伍，只看着小周可心儿一个人玩儿，后来，李秋喜把周向豪拉入队伍中，到了最后，就是以李秋喜为首的儿子们的队伍，一起向周向豪开战了，从头到尾支持周向豪的，只有娇滴滴粉嫩嫩的小美人周可心儿，妈妈和哥哥们不舍得向周可心儿开攻，一大帮子小伙子和李秋喜，往往让周向豪给收拾的五体投地。 偶尔，李秋雨会过来看看李秋喜，跟李秋喜叨咕一些心里话，在这个偌大的京城，她倒显得寂寞了，因为没有了老邻旧居，跟新邻居攀谈起来，三句话不到就觉得不耐烦，因为新邻居的见识根本跟不上她的，这让李秋雨懊恼极了，很想辞了学校的那份差事，回到甲王镇老家去，是的，现在她已经把甲王镇当成自己的老家了，虽然，她在那里是租用的房子。 但是碍于这份工作是李秋喜给他们两口俩亲自找来的，再者说，孩子们都在这里上大学和高中，他们两口俩也想就近照顾孩子们，无耐，他们把家里的老爹娘，两头一共四位，都接来了京城，四位老人动不动就打打麻将，要不然就组团往广场去，教京城的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有时候不愿意教了，就往大秧歌队伍一扎，扭一天大秧歌，日子过得也算是逍遥自在。 周向豪被学校分配到农垦系去了，这是个新设立的科系，周向豪很是乐意学这个的，也可以说，他没得选，什么科系对他来说，意义都一样，反正他不是为了学习而学习的，而是为了跟自己的媳妇儿近点儿再近点儿。 不过，他学的成绩倒还算不错，自打周向豪上了学，李秋喜的任务多了起来，当然，不是生活上的，而是学习上的，她自己的知识要掌握还不够，她还得为周向豪的学习答疑解惑，毕竟周向豪的基础不算太好。 周向豪的班级里有女生，数量也不多，不过三四个，不过，她们中每一个对新来的有妇之夫周向豪，都很好。 时日一久，学校的同学们都了解了周向豪和李秋喜这夫妇俩的家庭背景，都知道他们的家庭特别的富裕，特别的有钱，就看他们吃的东西用的东西，比他们这些京城坐地户还要时尚，周向豪察觉到了班里女同学对他的暧昧，其中就有一个叫林凤华的，是一个什么主任的闺女，有事没事找他来研究一下课题，这让周向豪很是反感。 周向豪一到家，放下书本就说道：“秋喜，赶明儿我不穿这些好看的衣裳了！” 李秋喜没大理会，扭头看了一眼自家满脸通红的老公，笑道：“怎么了？觉得鹤立鸡群了，不舒服了？” “也不是，不是的，就是吧，我觉得有点别扭，他们都那样穿，我这样的，不，不不，不好......”周向豪说着这话的时候，脑袋里一闪而过林凤华对自己巧笑嫣然的样子，她还扯着他的毛呢大衣放在鼻子底下闻，还说，向豪，你的衣服真好看，也好闻...... 想到这个，周向豪忍不住打了个激凌，身上的鸡皮疙瘩激起一片。 李秋喜淡淡笑了笑，道：“就允许他们京城的高高在上，在咱们面前占尽优越感，咱们穿几身像样儿衣服怎么了？四叔，你就踏实穿着吧。要是有女同学往你身边扑，那绝不是因为你的衣服好看，而是因为你就是你，你是甲王镇人，明白吗？” 周向豪愣了一愣，猛地抬起头来，道：“秋喜，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秋喜伸过手来捧起自家老爷们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因为我跟你一样，早就遭遇过这种暧昧，不同的是，咱们的男女身份不一样罢了。” “是么！”周向豪反手掐住小媳妇儿的小腰肢，大力晃了一晃道：“你可不行啊，任它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听没？” 李秋喜咯咯一笑，小手捂住周向豪的嘴巴，道：“你是在提醒你自己吧！” 完了，这两个人，越来越知道对方想什么了，另一方不用说话，对方就知道那个人想什么，甚至要说什么。 眼看着周向豪的脸上又一阵发红，李秋喜微笑着伏过身去，伸手搂紧了周向豪的脖子，整个柔软的身子的重量全部压在周向豪的身上，李秋喜轻轻悠悠地说道：“我知道，四叔的心里眼里，只有秋喜，而秋喜呢，心里眼里，生命里，都只有四叔，好吧？” 周向豪轻抚着媳妇儿的后背，欣慰地道：“嗯嗯，四叔当然知道秋喜的心，告诉你噢，不许欺负四叔，四叔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你要是什么的话，四叔没办法拦住你，只有一个必死的心了！” 李秋喜不说话，只是咯咯的笑个不停。 周向豪往后仰了仰头，看了看媳妇儿娇俏的小脸蛋，开始感慨造物主对这个女人的偏爱，都是六个孩子的妈妈了，她竟然越活越年轻，越活越娇嫩，越活越鲜活，就不像他，越活越老成，越活脸上的褶子越多，要是不知道的，走在街上，小周可心儿管他叫爷爷，也有人会相信，这种不平衡感在周向豪的心里面越来越严重，他就在李秋喜面前越来越不自信。 李秋喜没有顺情安慰周向豪，只笑道：“谁人没有年轻过？谁人不会变衰老？四叔不必妄自菲薄，每个年龄有每个年龄的魅力，四叔不必忧心噢！” “噢，对了！”李秋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道：“四叔，你知道不？” “知道什么？”周向豪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可被小媳妇儿吓了一跳。 “你家弟弟我那个小叔子，周向军啊！”李秋喜瞪大眼睛说道。 “怎么了？”周向豪紧张问道：“那小子又出现什么生活作风问题了？” 李秋喜摇了摇头，笑道：“不不不，这次可不怪他，是女生主动了！” “啊？”周向豪问道，“怎么回事儿，到底？” “这个事儿，周向军或许都不知道。”李秋喜笑道：“现在也就是我知道，不过这事儿憋在我心里，没人跟我分享，我觉得没意思，所以，我就跟你说了！” “你还没跟我说呢！”周向豪笑道：“你快点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是上回，我的同学来咱家吃烤肉，这事儿你总还知道吧？”李秋喜帮助周向豪回忆道。 周向豪忙点着头，道：“嗯嗯，知道的，那个人，就那个，你们的男班长付强，那小子，他敢惦记我媳妇儿——” “去你的！”李秋喜推了周向豪的脑袋，没好气瞪他一眼，道：“胡说啥你！” “我胡说？”周向豪瞪大了眼睛道：“他给你的情书，你撕是撕了，但你没撕太碎，我偷偷给拼起来看了，好小子，那表白表的，诗情画意的......” “你——” “我知道我小心眼儿了，但我不是故意的呀，是小可心儿捡起那纸往嘴里塞，我看到了当然不能让啊，跟小妮子嘴里糊弄过来，一看，我的天啊，我发现新大陆了！”周向豪有点激动，越说脸越红，好像付强那小子就在眼前把自己媳妇儿给抢去了似的。 李秋喜又推了周向豪一把，些许懊恼道：“我不是撕了嘛，我还能挡住别人么？”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咱刚刚说哪啊？”周向豪赶紧调转话头问道。 “说周向军呢！”李秋喜堵气站起来，就要往屋里走。 周向豪连忙一把将媳妇抱住，连连祈求道：“哎呀，我错了，我错了，错了错了，咱说回周向军，说回周向军好不好？” “不说了，说不回去了，什么话也不说了，跟你没有共同语言。”李秋喜虽然这么说话，但身子没有再往外挣，反倒一个扭身，一下子坐在周向豪的腿上。 周向豪将媳妇儿捞在怀里，喜不自胜，媳妇儿就是嘴硬心软，她心里还是在意自己的，周向豪自己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个小男孩儿了。 “你快说说，周向军那小子又怎么了，惹下什么祸了？”周向豪摇着媳妇儿问道。 “我们班那七仙女你见识过了吧？”李秋喜问道。 “嗯，见识了，不过没怎么看她们，没一个赶上我媳妇儿好看的！”周向豪积极拍马屁。 “去！”李秋喜推了他一下，道：“那个三仙女儿，看到了吧？就是个子挺高，穿着件红格子毛呢大衣的那个，后来她把衣服脱掉了，还是叫周向军帮忙给放到屋里去的呢！” “噢，没想起来，你就说是不是总在周向军身边那个女的吧？”周向豪进一步解释道：“我根本没正眼看她们这六仙，不过，我一抬头瞅着周向军，或者叫周向军干点什么活，有个女生总是跟在他身后，一面跟着他搭着话，一面干手里的活，我说的呢！她是不是对我们家周向军有意思？” 李秋喜撇了撇嘴，道：“何止呀，那天私下来找我，就在操场那棵大树下边，就我俩，她哭的呀，梨花带雨的，我看着都不大忍心了，说是爱上周向军了，对那个英俊高大的美男子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说要非他不嫁，现在都已经相思成疾了，我好说歹说，人家是个有妇之夫，人家的闺女都快结婚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对人家老爷们动心，这，这合适吗？再说了，抛开这个合不合适不说，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人家不可能回应你的呀，你可别犯傻了！四叔你猜，那三仙女怎么说？” “怎么说？”周向豪惊讶道：“难不成，要把人家夫妻俩硬生生给拆散了？” “不是。”李秋喜摇了摇头道：“要真是那样的话，该好说了，这就不算个大事了！” “怎么着？”周向豪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秋喜，道：“比这还严重？”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是呢，比这严重多了，说是此生嫁不了周向军，她就一死殉情。” 说到这儿，李烽喜沉叹了一口气，道：“校方领导都找我谈话了。” “这，这，他们找你谈什么话呀，这关你什么事呀？他们可难为你了？”周向豪不放心的问道。 “难为倒没有难为。”李秋喜道：“就是让我带动全体女生好好劝劝她，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嘛！” 周向豪点了点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姑娘走上绝路呀，该劝的你还是要劝的。” 李秋喜道：“这不，等往后，就不让周向军来送孩子们进京了，让文凯来吧！你说说，周向军，这不是红颜祸水嘛！” 周向豪笑了一笑，道：“还红颜，说的周向军跟个女的似的！用你的话说，他这就叫颜值高。” 李秋喜皱了皱眉，撇着嘴道：“你们还真是一窝子p股，不嫌sao啊！” 周向豪嘿嘿一笑，道：“不是，不是，我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呢！” 小棉袄还没到放学时间，周向豪看了看腕表，刚好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富余呢，连忙抱起媳妇儿进屋，做了一些跟媳妇儿最爱做的事。 第二天一早去上课，李秋喜比那些住校的同学来的要早的多，为数不多的另外几个不住校的，也没有她近水楼台的优势，李秋喜坐到大教室的时候，其他同学还一个都没有来。 女生们毕竟勤快些，陆陆续续的，有两三个女生进了教室，她们来了也不回自己的座位，而是直奔李秋喜的桌子边来，听着李秋喜给她们讲小说，李秋喜的小说内容可是她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像那个《还珠格格》，李秋喜往往讲的惟妙惟肖，这些女生把个容嬷嬷恨的牙根儿痒痒。 正讲到热火朝天处，一个男生突然闯进教室，扒着门框大声喊道：“王凤仙是你们班的吧？” 李秋喜和别外几个女生点头说是。 “快去看看吧，不得了啦，王凤仙闹自杀，非要跳河呢！” 第514章 你知道了 听见外班同学这一声汇报，李秋喜和其他几个女同学的耳边如同响起了惊雷，本来嘛，她们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王凤仙会走到这一步，从打李秋喜发现瞄头，主动询问了王凤仙，又得到王凤仙的亲口承认之后，李秋喜发动其他六个女同学轮番到王凤仙的身边做思想工作，最后已经劝到王凤仙就差没有举手立誓，从此对周向军死了那份心。 这几个女同学几乎已经全都相信了王凤仙的话，对她放松了警惕，至少不会认为她有自杀的倾向，同学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一听外班同学说话，石油班的女生们面面相觑，而后就像上了弹簧一般，几乎同时从椅子里弹起来，往外面冲去。 学校的教学楼跟寝室之间，有一个池塘，那里是男女同学私会的胜地，王凤仙选择在这里自杀，也是别有一番意味儿，李秋喜带领女同学跑过来的时候，王凤仙已然被路过的同学们从池塘里拉出来，虽然天冷，但她只湿了鞋面，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基本没有什么大碍，看王凤仙哭的满脸通红，肺活量很足，所以也很起劲儿，李秋喜看到她那个样子，几乎想要发笑。 李秋喜挤进人群中，从好心同学的手里接过王凤仙，止不住笑道：“你选的这个地方还真是别致，不知你这番操作下来，自己有什么感想？” 王凤仙抹了一把鼻涕，就着那手往李秋喜身上一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道：“你，你，你还有心思取笑我，我，我都这样了我！” “你都怎么样了？”李秋喜仍是带着笑容问道。 “你看到了啊，你说我怎么样了？”王凤仙把双臂一摊，眨巴眨巴眼睛，道：“我都跳河了，我都为你小叔子寻死觅活了，这，这还不严重么？” 李秋喜心里面明白，这个王凤仙看似为了心上人想不开的，其实是做给她看呢，周向军根本不在京城，哪里知道京城一所大学里面一个女生的春夏秋冬，但是李秋喜知道啊，周向豪也知道，这两个人正是跟周向军有直接关系的人。 李秋喜也不扶王凤仙起身，索性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上，不过她的腿是盘着的。 “我跟你说王凤仙，好话坏话我都跟你说过了，你不听我是没有办法了！”李秋喜缓缓地说着话，眼睛往前方的荒草丛里望着，两手摸着脚面儿，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根本不是一个劝服想不开的人该有的样子，而是在跟闺蜜闲唠嗑儿。 “你今天不要说没有淹死，就是淹死了，我也不会把你的事转达给我的小叔子，更不会让我们家老公把这事儿告诉给他的兄弟，你知道的，我们家男从大事小事都听我的，而你呢，也不可能把信写到我小叔子家里去，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所以，今天就算你死了也是白死，你明白吗？” 王凤仙抹了抹眼泪，道：“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呀，秋喜，秋喜你，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对呀！”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如果有人要病死了，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他治病；如果有人要饿死了，我会把我手上的粮食给他吃；如果有人要自杀的话，我也会拉他一把，告诉他生命有多值得尊重，生活有多美好......但是，你追求一个有妇之夫，这最是我不耻的事情，我绝不会在这种事儿上助纣为虐的，当然了，你就是那个纣！” “李秋喜，你，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同学呀，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呢？”王凤仙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这操作把周围看热闹的弄了一个愣怔，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结合李秋喜的话前因后果一串联，便明白了王凤仙的不耻，一个个的，都替她觉得脸红，纷纷散去了。 王凤仙看着散开的同学们眨巴眨巴水雾蒙蒙的眼睛，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伸出两手茫茫然地道：“哎哎，你，你们，你们，别走啊，别，别走啊！” “你不让他们走，留着他们干什么？”李秋喜反问道：“等着他们看你的笑话？还得你觉得他们笑话你的笑料还不够多？” 王凤仙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也学着李秋喜的样子盘着两腿，坐稳了底盘儿，嘟嘟嚷嚷道：“你，你说说吧，你就告诉我，以后，我该怎么办吧？两年后一毕业，我就得找对象嫁人，你说，我都遇到周向军这样的人了，以后，我的眼里，还怎么容得下其他人，在我的眼里，总免不了拿身边的男人跟周向军作比较的，你常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到时候人跟人一比，你说，你说，我还能嫁得出去吗？周向军，周向军，我的周五哥，我周五哥啊，我是真的真的，稀罕他，可稀罕可稀罕了......呜呜，你说说，我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李秋喜明白了，这不就是在她的前世所常见的，美眉爱上长腿叔叔么，长腿叔叔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往那儿一站，自带气场，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们，就像铁粉一样，自动往磁石这边靠拢了。 李秋喜拍了拍王凤仙的后背道：“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只要时间一长，你渐渐就会忘记这个人，忘记这段你所谓的感情，等你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你周五哥这一往篇，自然而然的就会翻过去了，知道了吧？”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王凤仙没有得到明确答案，她想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便自问自答道：“你想让我顺其自然，自生自灭？” “不然呢？”李秋喜反问道：“难不成，你想人家两口子离婚，然后逼着周五哥不远万里的来娶你，最后你会有让人家的女儿不远万里的过来扇你的嘴巴，骂你的祖宗八辈儿，然后让人家的原装的老婆满京城贴大字报来曝光你龌龊的恋情？到时候你就成了臭名昭著的王凤仙，不光是你，你的家人，朋友，甚至咱们学校，都会沾上你的光，成为京城学校的一个污点学校！” “这这，这么严重？”王凤仙惊悚的问道。 “你以为呢？”李秋喜看着王凤仙的脸道。 “不不，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他们都离婚了，怎么可能再来找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配得上周五哥，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配得上她，根本不可能！”王凤仙说这话一点底气都没有，李秋喜看了都觉得好笑。 “不，你正好说反了，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配不上周向军的人有没有，这我不好下定论，但我知道，跟周向军最合适的女人只有张桂珍，与张桂珍最相配的男人，只有周向军。凤仙儿，你根本不知道周向军和张桂珍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他们之间的动荡，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周向军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婚姻，绝不可能再与别的女人有婚姻，他不会管那个女人有多漂亮，对他有多痴情，哪怕是为了他去死，他也不会动心，你知道吗？张桂珍为了周向军，死过多少次了？”李秋喜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王凤仙显然听懂了李秋喜这番话的精髓，她双臂抱胸，把下巴埋在自己的臂弯上，喃喃道：“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人，能让一个女人为他死过几次的男人，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我真的没看错，没看错噢！” 李秋喜瞟了一眼花痴王凤仙，无力地叹息一声，道：“王凤仙呀王凤仙，你真是无可救药了你呀你，看来你天生就是当小三儿的命，我也就不劝你了，池塘在那边，你想跳就跳吧，你既然那么想死，我也不能当住你，别人来救你的话，我会拦住他们的，你放心去投河吧！来世再见吧，我坐椅子里帮你看着点人啊，免得谁那么手贱来救人！”说罢，李秋喜起身草丛外面走去。 王凤仙听懂了李秋喜的揶揄，忙弹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草根，冲上去追到了李秋喜。 “秋喜秋喜，你别生气了嘛，你别不管我呀，我不死了，不死了还不成吗？”王凤仙求饶道。 李秋喜白了王凤仙一眼，道：“你跟我求情没有什么用，你得去跟教务处求个情才行。” “我，我跟教务处求的什么情呀，我个人的事碍着他们什么事儿呀？”王凤仙问道。 “你不去求情，教务处的领导就得把我一趟趟宣到办公室去，问完我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就得勒令我还劝服你，最严重的是他们得让你写检讨，留校观察，还有可能来个通报批评......哎，到时候，你的前途可就不保了，你就纯粹是把自己带坑去了！” 王凤仙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好好，我去，我去，我爸妈送我上学不容易，我，我可不能对不起我的爹娘，我去写，我去写，我写一千够不够？啊，够不够？” 李秋喜咯咯一笑，心想，这个马大哈似的三仙女，傻乎乎的，可是这份敢爱敢恨的心情，也是不可多得，李秋喜在心里面，对这个傻三仙还是有些敬佩的。 周向军再来京城的时候，李秋喜感到很惊讶，不禁问道：“怎么是你来送孩子们？” 周向军道：“文凯回老家了，他父亲过世，遗骸要送回老家，别人来送我也不放心，不就我来了。” 周向军猛然一回头，冲嫂子一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怕你们班里的小姑娘看上我？” 李秋喜邪了邪嘴角，道：“你知道？” “嗯。”周向军淡淡的点了点头。 李秋喜笑了笑道：“哈，看来你都明白呀！” “哪能不明白？”周向军反问道：“给我们家小棉袄介绍的对象，往我面前一坐，跟小棉袄眉来眼去几下子，我就能猜出这小子对我们小棉袄是真心还是假意，我现在看人的功夫，相当了得了，所以，就你们班那个傻乎乎的三仙女，嗨哟，我都不用眼睛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秋喜道：“厉害了你。” “别别。”周向军笑了笑道：“嫂子，你可别在这种事上夸我，我可不想受那个奖，呵呵。” 李秋喜道：“行，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看来，三仙女没有白看上你，你还是有强大的闪光点的。” 周向军挠了挠头，道：“得了嫂子，你可别再挖苦我了，这么些年了，我都把自己教训好了。” 李秋喜道：“嗯，行了，以后你要是常来的话，少往学校那边溜达，要不然的话，就带着桂珍一起来，你这个人啊，怎么就不想着带桂珍一块儿呢？” “桂珍总喊腰疼，走路走的多了，就疼的受不了，我可不忍心她跟着我受那个罪，在家里面，隔三岔五的到二蛋家调理一下，还好受的多，在京城，可没那么方便了。”周向军解释道。 李秋喜惊讶地瞪大眼睛道：“怎么着？腰疼？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才听你跟我说？” “我早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也治不了她的腰，都两三年了......”周向军道。 “哎呀，早告诉我，我在京城给打听打听，找个好的大夫给看看，二蛋那手艺是养生，不能治病的。”李秋喜道。 “你呀，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往京城来也没闲着，不是到处打听着呢嘛......” 李秋喜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天，周向豪回到家，进门就跟李秋喜交流道：“下礼拜一是新年，你们班的迎新晚会想怎么办呀？” 李秋喜笑道：“不知道呢，两个班长密谋呢，不跟我们透露，不过，我跟他们表态了，说是要是有花费的话，我报销二分之一，另一半大家伙再平摊，四叔，你也大方点啊，别让人以为咱们甲王镇的两口子铁公鸡一毛不拔。” 周向豪道：“嗯，你还真别说，我就跟你想的一样，不过，我还没有跟大伙说明呢，明天我就去表态。” 李秋喜意味深长的扫了周向豪一眼道：“你们班的迎新会，是不是你们班那个班花林凤华张罗的，那可是个能人了哈！” “嗨，啥班花呀，我可没看出咋好看，比不了我媳妇儿一根脚趾头！”周向豪的求生欲极强，话说的自认为滴水不露，不过可惜，在李秋喜那里，还是露出了破绽。 第515章 迎新晚会 第502章 周向豪看着媳妇儿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面有点发毛，他不知道媳妇儿心里的葫芦卖的什么药，周向豪仰面看着媳妇儿的笑脸，试试探探地问道：“怎么了，哪不对吗？是不是哪不舒服？”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你仔细看林凤华的脸了？” “啊？”周向豪当头接了一句，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循着媳妇儿的字面意思往回捋，我正面看过林凤华的脸吗？还是侧面看的？什么时候看过了？是那次大扫除？还是听她讲老师的提问？记不清了啊，可是肯定的，班里每个同学周向豪都认识了，熟悉了，知道哪个长成什么样子，哪面脸上有痣，哪只耳朵有豁口，他都门儿清，这说明什么呢？能说明什么呢？ 李秋喜继续道：“我是问你，你仔细看过林凤华的脸了？” 完了，周向豪心想，这又是一道送命题，怎么回答呢？ “这个，这个，就是说吧，我们班的每个同学我，我都熟悉，他们长什么样儿，怎么走路，脸上有什么特点，不管男女，我都熟，不过，他们每一个，我都没有仔细打量过，哪个也都不值当让我去仔细打量的，我如花似玉的闺女和媳妇儿我还没看够呢，就他们，哪一个能让我上眼？没有，绝对没有。噢，我再补充一句哈——”周向豪顿了顿，道：“林凤华是我诸多同学中的一个，没有特别。” 李秋喜淡淡地笑道：“解释就是掩饰。” “不是，不是，媳妇儿，咱不能这么说话哈，不能这么说话的......”周向豪一脸的苦相，不知说什么才好，心情肯定是紧张的不行不行的，一把抱住媳妇儿。 现在，周向豪和李秋喜这两口子，习惯了大白天的做晚上做的事儿，只要有机会有时间，两人腻在一块儿，周向豪就按捺不住的想要往媳妇儿身上粘，而李秋喜也就既来之则安之，好好享受之。 跨年迎新晚会，李秋喜的同学们纷纷都说，让李秋喜带着宝贝女儿过来一起渡过，李秋喜从来没有跟同学们说过她还有五个儿子，而同学们也没有问起过，他们都以为李秋喜和周向豪俩只有小周可心儿这么一个贴心小棉袄，前世小情人儿呢，要是大家都知道李秋喜还有那么一大堆儿子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也一并叫上他们的儿子们一起来参加晚会，他们的节目流程肯定也要设计一些半大孩子喜欢的水游戏。 李秋喜很是高兴的答应了同学们的请求，回家跟放了假的小周可心儿一说，小周可心儿拍着小手叫好，不过李秋喜对宝贝女儿有要求，她想让女儿为同学们献首歌儿，谁料小周可心把小脑袋摇的像波浪鼓，稚嫩的小声音表达出自己的内心所想：“唱一首不行，妈妈，我可以唱很多首么？” 李秋喜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可是，你会唱什么呢？” 小周可心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我不会唱，但是妈妈可以教我呀！” 李秋喜早就在主任太太那里听说过，小周可心儿的表演欲相当强，而且爱唱爱跳，将来是颗当明星的好苗子，当时李秋喜只是谦虚的笑笑，没有深层理会，现在想想，其实，把小棉袄往明星这条路上培养也不是不可能，现在的娱乐圈怎么着也比自己的前生的某圈稍微干净点儿，再说，不是还有她在身边照应着嘛，她绝不会让唯一的宝贝闺女沾染了娱乐圈的混水就是了。 李秋喜把这个想法说给周向豪听的时候，得到了周向豪强而有力的反对，周向豪大声宣扬道：“我闺女这辈子都得在我身边，除非我死了，什么明星娱乐圈，我闺女不稀罕那个，我周向豪又不是养不起我的闺女，不行，绝对不行！” 李秋喜淡而又淡的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的宝贝闺女就喜欢表演这条路呢？你非得拦着她？” 周向豪认真地道：“那，那倒不一定，反正，她喜欢我就不反对，可是她要走这条路，我是不喜欢的......” 李秋喜伸手揽着自家老爷们的脖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操心操的太早了吧，现在，你的宝贝闺女才五岁，还不到谈论将来的时候呢，你呀你呀......” “我，我就是害怕......”周向豪伸手抱住亲媳妇儿的腰肢，一张脸埋在媳妇儿的头顶，喃喃道：“我，我现在，特别害怕宝贝闺女长大，可心儿要是长大了，那我就老了，我就真老了呀！” 李秋喜安慰式的拍了拍周向豪的肩膀，笑了。 李秋喜放下自己的手上的学习，安排下时间，专心教小周可心儿唱歌跳舞。 《捉泥鳅》、《数鸭子》，还有《爱我你就抱抱我》、《爸爸去哪儿》，小朋友学的有模有样儿，而且学的还非常快，一天学两首，两天就学完了四首歌，要不是担心女儿的嗓子，李秋喜还想再教女儿几首呢。 周向豪听着就先说不让了，不过，周向豪有空就抱着小周可心儿，哄着宝贝女儿给他一个人唱《爸爸去哪》，爸爸爸爸，你要去哪里呀？有你在我就天不怕地不怕......周向豪最喜欢听宝贝闺女给她唱这个。 爷俩每天晚上的对话几乎都是这样的了。 “可心儿，爸爸在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吗？” “嗯嗯，爸爸会保护我，前面有豺狼虎豹可心儿也不会害怕，天塌下来，也不害怕，我的身边永远有爸爸......” “可心儿，爸爸真的是你的大树吗？” “嗯嗯，爸爸就是可心儿的大树，有了爸爸这棵大树，可心儿冬暖夏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啦......” ...... 李秋喜一看到这一幕，免不了要插嘴问道：“四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自信了？还是说我把你挤兑的让你一点男人的气概都没有了？需要你在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上找自信，找回男人的雄风？” 周向豪红了红脸，低头笑道：“不是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人老了吧，就怕自己对这个小家对这个国家失去作用，往往有种搓败感涌上心头，自己不服气，还不知道怎么挽救......” 李秋喜很感激周向豪对自己交心，能这样在妻子面前坦白自己弱点的男人，已经不多了，周向豪能跟她说出来自己的脆弱之处，说明，他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十分信任的，这个时候，李秋喜有点犯愁了，四叔的这个弱点要怎么帮他弥补呢？要怎么样替他重树作为一个男人的信心呢？ 一时，李秋喜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但她知道一点，这对一个家庭来讲，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迎接晚会开始了。 李秋喜带着周可心儿，早早就等在教室里了。 主持节目的是男班长付强和女班长大仙女，大家轮流表演了一个节目，李秋喜给大家唱了一首《好日子》，而周可心儿的第一首歌是《数鸭子》，接下来到了抽签表演的时刻，李秋喜抽的是中间的数，周可心抽的跟妈妈的隔着两个次序。 李秋喜脱下大衣，她请同学们共同唱一首当下流行的《映山红》，而她给大家伴舞。 她的舞那么美，那么柔，开始，同学们是不大相信她会跳舞的，因为，李秋喜再显年轻，她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腰身不会比年轻的姑娘们的轻柔，跳舞？呵呵。 但同学们都给李秋喜面子，他们也知道李秋喜不是个打诳语的人，文娱委员三仙女一起头儿，全体同学就坐在座位上唱上了，李秋喜站在中间，俯卧拧旋，这一段柔软的舞噢，看痴了一屋子的同学们，还好，他们没忘记跟上唱词，尤其那几个女同学，生怕一个不小心断了嘴里面的词，续不上李秋喜的舞似的，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光看着，不要停下来唱呦。 男班长付强的心里面要比眼神复杂多了，自从见识过周向豪以后，他本以为自己因着那份自卑退缩了，对李秋喜的那份心思，即便不死，也该埋在心里，永远永远的深埋了，可是现在，面对着如花一般幽幽绽放的李秋喜，如水一般涓涓细流的李秋喜，他的那颗心破土而出，愤而生长，这种情绪，又是怎么能轻易隐忍得住的呢？ 小周可心儿拉着班里年纪最小的一个男生的手，给大家唱了一首《捉泥鳅》，小女孩子稚声稚气的声音很是吸引人，外班的同学们都被她的天籁之音吸引来了。 小周可心儿很会带动场面，她拉着男生的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会望望男生的脸，一会又冲男生笑一笑，互动的自然而又亲切：“......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小牛的哥哥带着她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小周可心摇着男生的手臂，嘟着小嘴的样子，可真像是在求着大哥哥带她去捉泥鳅，男生反倒被小女孩子的开朗大方弄的不好意思了，周围的大男同学们哈哈大笑着，齐齐的替男生回答：好！ “大哥哥——” “哎！”大哥哥们打断了小妹妹的唱。 “好不好？”小周可心儿是谁，她可不是容易被搅场的小朋友，她咯咯一笑，继续唱她的。 “好！”大哥哥们的心都要酥成渣了，哪有不好的。 “咱们去捉泥鳅？”小可心眨巴着大眼睛，往场上扫了一圈儿，嘴里唱着，眼睛却是认真的询问。 “捉泥鳅！”大哥哥们齐刷刷的喊。 ...... 泥鳅捉完了，大哥哥们意犹未尽，哄着场面道：“再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小周可心儿大大方方的向身边的男生施了个公主礼，然后又向大家施礼，然后娇声一笑道：“好，那我再为大家唱一首《爱我你就抱抱我》！” “......爸爸妈妈最爱我我却总是搞不懂爱是什么爱我你就陪陪我爱我你就亲亲我爱我你就夸夸我爱我你就抱抱我......” 小周可心儿的声音真是太好听了，在座的男生女生忍不住的真想去抱抱她，三仙女是第一个冲上去抱周可心儿的，小周可心儿很是乖巧的与三仙女互动，伸出小手来，也回抱了三仙女，然后是大仙女，二仙女......仙女们接连着将小周可心儿抱完了，男生们也坐不住了，第一个冲过来的男生，象征性的抱了一下小周可心儿，这一个象征性的抱调动了男生们的气势，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还不等那第三个走到跟前，扒在门口看的周向豪挤了挤人群进了来，一把抱起地上的周可心儿。 再上来的男生想要抱起周可心儿，周向豪拿手远远伸出去一挡，那些男人便都明白了，这是个吃醋了的父亲，见不得那么多男生来抱自己的可爱软萌的女儿。 男生们不再强行，坐在椅子里，心里面蠢蠢欲动，但谁也不敢去挑衅一个父亲了。 大家看到周向豪李秋喜周可心儿这一家三口聚了齐，又有了新的主意，大家希望他们一家三口表演一个节目。 周向豪笑着瞅着李秋喜，李秋喜笑道：“四叔，还记不记得咱们在家常哼的那个《吉祥三宝》？” “嗯，记得。就唱这个。”周向豪点了点头。 这个《吉祥三宝》真的好听，尤其小周可心儿那一通笑声，银铃般的响，真是说不出的好听，一家三口的表演获得大家热烈的掌声。 周向豪从人群中搜寻到了好多的额外的异样的眼光，有男的，当然，也有女的。这个时候，周向豪体现了前所未有的聪敏，他放下女儿，拉着李秋喜的手，向大家笑道：“我们两口俩，也给大家献上一首歌，祝愿所有男生都找到心仪女生，祝愿所有的女生都觅得良人。谢谢大家。” 李秋喜一下子领会了周向豪的意思，不过她只是在心里面取笑了一下老公的小心眼，她还是很配合的把自己的手交到周向豪的手里，然后仰起脸儿，非常主动的笑道：“四叔，咱们唱个什么，要不就那首《知心爱人》吧？” “嗯，你真想到我心里去了，就这个。”周向豪点头道。 第516章 火锅 周向豪和李秋喜两人先还是男的揽着女的肩膀，后来，慢慢地，不知不觉的，两只手，大小挽着小手就粘在一起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在遥远的未来，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从此不再受伤害，我的梦不在徘徊，我们彼此都保存着那份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不管是现在，还是在遥远的未来，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 这歌唱的，正是这夫妻俩的心声，也是变相的向旁人展示，他们两口子的情比金坚，谁也将他们分不开。 男班长付强有点吃味了，小周可心儿自己在一边，一路吃着说着，小人儿已经走到了付强的桌子前，小周可心儿可是个心无杂念的小人精儿，这下子，见到了帅帅的付强，小手伸出去，萌萌嗒问道：“叔叔，可以给可心儿剥粒花生吃吗？” 付强先是抚了先周可心儿的头发，笑道：“好的，叔叔剥给你吃。”付强一边剥着花生皮，一边看着周可心的微乎乎的小脸蛋儿，再看看地中央你侬我侬的两口子，心里面直泛酸。 一粒花生米递到小周可心儿嘴边儿，小周可心儿小嘴巴一张，啊的一下，把花生含在口中，嚼了两下，小身子从桌子缝挤进去，附在付强的耳朵边，悄声问道：“叔叔，你哭了吗？” “啊，我，我，没有，没有......” 小周可心端着小手罩在自己的嘴边，又问：“叔叔，那你为什么流眼泪呀？” “不是，我，我不是哭，我就是感动，被你爸爸妈妈唱的歌感动了......”付强解释道。 小周可心儿仰着小脸咯咯一笑道：“我爸爸妈妈经常唱这个歌，可心儿听着这歌可好听了，但可心儿从来不哭......叔叔，你吃颗糖吧，吃颗糖就甜了，就不想哭了......” 付强真是不好意思了，当着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子，他这个大老爷们......太，太那个了。 付强抹了抹眼泪，冲小周可心儿点点头，道：“嗯，不哭了，叔叔不哭了，谢谢你可心......” 小周可心儿点点头，被另一桌的仙女们唤过去了。 是大仙女叫的周可心儿，女班长一直关注着男班长，她的情书都到男班长手里好几回了，男班长就是没有回应，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就像没那么回事儿似的，该干嘛干嘛，跟平常一个样儿。 大仙女把周可心儿叫去，想从这个孩子嘴里弄明白付强的情绪，结果，她得到的答案跟周可心想的一样：叔叔是被我爸爸妈妈的歌声给感动了。 大仙女很是无语的望着付强，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周向豪和李秋喜两口子撒完狗粮，周向豪便想要回自己的班级去了，他本想抱着自己的小宝贝闺女，但是小周可心儿这会儿更想跟着妈妈，李秋喜也说，孩子中午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天没有睡，到了傍晚肯定要闹觉，耍赖，跟着自己会更好管理些。 周向豪看着惹人心疼的周可心儿还是坚持了一会儿，李秋喜笑道：“好好个迎新晚会，要是让你宝贝闺女给搅乱了可不好，你呀，就放心去吧，跟同学们好好过个迎新会。”听媳妇儿这么一说，周向豪才勉为其难的扭头回去了，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也没用，小可心跟仙女们玩的热火朝天，都没有多瞅他这个亲爹一眼。 唱完了歌，同学们就开始动手包饺子。 李秋喜班里的同学们根本没有让李秋喜动手，小周可心睡着了，仙女们从宿命里取来棉被褥，用桌子给小周可心儿搭了个临时的小床，小家伙就在上面睡着了。 小周可心儿睡着了，李秋喜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跟七仙女们一起去洗菜，李秋喜看着那么一堆菜，想了想，便问道：“这些菜想怎么吃呀？” 七仙女们面面相觑，而后一个个扑吃扑吃的笑了。 “说实话，我们根本不会做，但得出个这么个节目，不做也得做了！” “对呀，就当为提前过日子实习了！咯咯咯！” “咱们班里做菜最好的就是人家王小六，不过，咱们都只是听说的哈，可没真看着他做过。”这是三仙女的发现。 李秋喜笑了笑道：“那么，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你说说啊！”同学们都想有个新的方法，没想到这也是秋喜同学第一个提出来的。 “对呀，秋喜，你的主意最多，你快给想想，这些菜怎么吃？”另一个仙女问道。 李秋喜笑道：“不过，这得让男生来帮忙。” 女班长大仙女仗义道：“要用人尽管说，我保证帮你调动出来，你就说怎么干吧秋喜？” 李秋喜道：“这倒好办，到学校食堂借一口大锅，咱们在屋里面摆上蜂窝煤，把锅架上面，我家里面有老汤还有蘸料，咱们把青菜也好，肉也好，都扔进锅里面，咱们吃火锅，饺子要是谁想吃，就也把它扔进去煮，然后，就可以吃啦！” 李秋喜的话听的大家伙一愣一愣的，火锅是个什么锅，他们听也未听过，闻也未闻过，带火的锅能吃吗？ “噢，我知道了！”一个男同学跳出来兴奋地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听我说，秋喜，你听我说，是不是这样的，以前吧，我在一个当官的亲戚家吃过那种小的，底下有火燃着，煮着上面的菜咕嘟咕嘟冒泡，然后把手边的青菜给放进去，煮熟了就吃，我吃那个的时候，年龄还小，不过那好吃的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太好吃了，秋喜同学，你说的是不是就是把我亲戚家那个小锅变成大锅了，然后菜肉一块往里怼，咱们就围着热乎乎的大锅吃个热火朝天？” 李秋喜忙不迭的点点头，赞同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既然你有这个经验，支锅弄灶这个事儿，就交给你来办，好不好？” “啊？我？”男同学有点不敢相信了。 “对你，就你，冯小武，这事儿就你带着大家去做了！”男班长付强下达了指令。 火锅很快就架起来了，毕竟人多力量大嘛，这些人七手八脚的，做起什么事情来都快，李秋喜抱起小周可心儿回家去了，男班长付强带着五个男同学跟着她一块儿回去，抬李秋喜家里的老汤，其实这些都是周向豪和李秋喜两口子俩早想到的，他们是想等迎新晚会过后，再请同学们到家里来吃的，不过现在来看，就让这些同学们先品尝了。 一锅汤而已，借了厨房的小推车一推，其实根本用不了五六个人，班长付强让同学们先送汤回去，他说自己留下来帮李秋喜刷一下锅，油污污的很不好弄呢，要是光吃人家的不帮人家，实在过意不去呀，付强的解释很是合情合理，有个男同学想一道留下来，帮着付强一块收拾，付强没让，说他做为班长为同学们做点事儿是应该的，大家还是都回去好好的吃个火锅吧，他没多大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李秋喜放下小周可心儿再从屋里面走出来，看到付强还没有走，很是惊讶。 “你怎么没走呢？”付强怕吵醒了周可心儿，根本没有去刷锅，他就站在厨房一动没动。 “我在等你呢！”班长付强往一面偏过脸，低声道。 李秋喜笑了笑道：“不用的，我不能去了，孩子睡着了，我得在家照看孩子，总不能把孩子一人放在家里呀！” 付强半晌才笑了笑道：“那，那我陪你一起吧，等，等周四哥回来，我，我就走。” “不用，真的，付强，你这样就不好了啊！”李秋喜笑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我觉得，你也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像你对大仙女的态度，我对你的态度跟你对她的一样，付强，我是个家庭妇女，我不只是一个周可心儿的妈妈，我还是五个男孩子的妈妈，你，跟我，没有结果的。” 付强有点诧异道：“不，这不可能的，你，你是五个男孩子的妈妈？不，你不是的，你不像啊，其实，怎么说呢，我不管你是谁的妈妈，还是谁的女儿，你就是你，我，我就是喜欢你，打见到你第一眼开始......” 李秋喜脸上的笑容没有了，变成鲜为少见的严肃，她启齿道：“付强，实话跟你说，不管是多大岁数的男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我见的多了，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我爱上我的男人，多了，我看到他们第一眼，就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他们向我一开口，我几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对第二个男人动心过，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周向豪，你不会知道我和周向豪之间经历了什么？你永远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那份感情，所以，我劝你，收起你所有的赤诚，你所有的爱心，都应该给予那个你生命里的良人，而那人，绝对不是我，不应该是我，你，明白吗？” 付强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付强转过头去，双眼里面有湿润了。 李秋喜听明白了一个男人内心里的哽咽，但是这个时候的她明白，她是不能心软的，绝不能，这种事情，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万不能来得含含糊糊。 送走付强，天色已经黑透，李秋喜合衣躺在小周可心儿的身边，不知几时，自己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主任太太几时进屋的，李秋喜一点也不知道，她感觉有人推她，睁开眼，便看到主任太太。 “哟，就这么着睡着了？我知道你们今天迎新会，往这边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门一推就开了，我就进来了，哎呀，可别着凉了！”主任太太拿了被子帮小周可心儿盖了盖。 李秋喜揉了揉眼睛道：“噢，婶子，我没事儿......” 主任太太道：“我刚里面都看了，怎么着，可心儿她爸呢，还没回来？” 李秋喜笑了笑道：“不容易跟同学们玩一玩，我没叫他，让他玩吧！” 主任太太皱了皱眉道：“哎哟，这可不行，最近咱们这闹贼呢，王婆子家里丢了一副镯子，都报案了到现在也没查出来，你一个妇人家带着个小孩子，可不行，这么着吧，我帮你看会孩子，你快去学校，找可心儿她爸一趟吧，这样，我也放心点了！” 李秋喜听了主任太太的话，不由的有点担心，忙起身往学校走去了。 周向豪的班级还算可以，饭都是自己做的米饭，菜都是他们自己在学校的大食堂里炒的菜，酒是同学自己在家里带来的酒，当然，除了同学们自己在家带来的酒，其他都是周向豪出资置办的。 林凤华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她没有把自己的酒拿出来，她的酒可是好酒，她爸爸是供销社的林主任，自认为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好吃的东西也都吃过，但她还是被周向豪的大手笔震慑住了，后来，她打听到了周向豪的家庭情况，这个时候，林凤华震惊了，原来周向豪那里有她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那恐怕是她活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富贵，那么，她得做些什么呀，得主动做些什么，得到一些荣华，从而得到高高在上的生活，那个李秋喜，大家都那么敬仰她，我林凤华哪也不差，怎么就不如她李秋喜！ 林凤华从一个眼神开始，针对周向豪有步骤有计划的放电，然后放情，到最后，她不会吝啬放出自己，全部送给周向豪，这个男人也是不错的嘛，她竟然没有见过比周向豪还要俊朗的男人，那一身的男人味啊，真真的让她着迷，就算得不到那些资财，单得到这个男人，也是不错的收获！ 林凤华傲骄了一辈子，还从来没遇见过对手，没遇到过让她正眼看的男人，现在，遇到了，她可不想放过。 林凤华喝了同学们带来的酒，两杯下肚，小脸通红，眼前就晕了，那些讨好的男同学们纷纷过来，对她嘘寒问暖，跟她关系好的女同学，就要将她扶到寝室去休息。 林凤华晕乎乎的，说是没事儿，她还能喝点，她不能中途退场，扫了大家的兴，多善解人意一个姑娘呀！ 林凤华站起来，她说她想表演一个节目，她跳的傣族舞跳的可好了呢，女生们纷纷附和，说都见过凤华跳舞，真的可好的呢！ 林凤华又说，不能我一个人跳呀，这舞得有舞伴，我得挑个舞伴。眯着眼挑了半天，那兰花指一指，樱桃小口开启：“向豪同学，就你吧！” 第517章 媳妇儿有安全感 第502章 周向豪跟身边的男同学认真的说着什么，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见同桌的男生从身后戳了戳他，周向豪这才回转身往四外撒目撒目，有点迷蒙的表情，使这个高大英武的男人更显得可爱，其他同学都有点替他的溜号不大好意思的时候，人家当事人林凤华却扑吃了一声笑了，是那种暧昧的宠溺的笑容。 不等周向豪有什么反应，林凤华自顾自的起了身，伸手拨开身边将扶着她的同学们，一步三扭的走到了周向豪面前。 周向豪总算看明白了，脑子里也理清了前头后绪，可是只见着林凤华堵着自己的前路，他实在没有办法绕过桌子再去躲避这个人，急的没办法，只好从跳到椅子上，然后再从椅子上往桌子上跳，嘭的一声，他的人总算跳下去了。 周向豪就要往前跑，却不见那林凤华更进一步，一个转身绕到他的面前来，不偏不倚的砸在周向豪的肩膀上，然后，又听嘭的一声，林凤华倒在地上了。 周向豪定神一看，那林凤华倒在地上伸手捂着手肘，一会又捂上膝盖，一脸的痛苦。 “向豪同学，你，你把我撞倒了，我，呃......”说着，林凤华已经疼的说不下去，眼泪逼出了眼眶，好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周向豪本就喝了一些酒，男同学与男同学之间嘛，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很自然的就谈到了这一桌的吃食上，这些可都是周向豪同学花钱置办的，要是大家光吃没有点表示有点说不过去，就每人起来敬了周向豪一杯酒，周向豪自然不是每一杯都喝的，他举了一杯酒，一个个的碰，碰完了就抿一口，架不住要感谢他的同学数量多，一圈下来，周向豪的一杯显然不够用，最后喝了三杯半，可都是实打实的白酒，此时的周向豪就有点晕了，所以，人家林凤华跳舞助兴的那一段，他都没有留心看。 现在，周向豪望着地上的林凤华，眼前都是晕乎一片，不过，林凤华的嘤嘤哭声还是听得见的，有的同学说话声，他也听清楚了。 “向豪，这你就不对了啊，你不待见人家，也不能拿腿绊人家吧！”这是那些吃味的直爽男同学说的话。 周向豪神色一愣，心里面嘀咕着，我几时把她给绊倒了呢？ “你们可别这样说话啊，向豪大哥喝的有点多，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有个女同学替周向豪解围。 周向豪伸手抚了抚脑门，心道，难道，我真的把人家撞倒了？ 好像是说话的女同学离了位了走了过来，蹲下身去扶起林凤华，有事吗没事吧的问着，林凤华带着哭腔道：“我，我好像，不敢走路了，很疼，很疼呀！” 这个时候，同学们呼啦一下，放下手里的碗筷，都涌到了这边来，班花出事了，哪一个还能淡定？ 从头到尾，周向豪都没有伸过手去扶一下林凤华，不过还好，林凤华现在站了起来，看着林凤华痛苦的样子，周向豪深表歉意的道：“对不起，林凤华同学，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原谅，你去校医室看一下，没事最好，如果有事的话，我赔给你医药费，你看好吧！” 这是周向豪第一次跟林凤华说这么多话，林凤华在男生堆里，是百战百胜的，听了周向豪的这副官腔的话，林凤华心里的挫败感无以复加，要不是期待着自己从周向豪身上得到的美好未来，她肯定大嘴巴抽上去了，不为别的，就为她那颗骄傲的心。 林凤华咬了咬嘴唇，在女生手里抽出手伸向周向豪，娇滴滴地道：“向豪同学，怎么说也是你把我绊倒的，我可以请求你，把我扶到医务室去吗？” “去吧向豪！” “去吧周大哥！”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 周向豪没办法，他被逼到架上去了，如果他不把林凤华扶过去的话，那也太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可是，他的手真的不想沾到别的女人的身子，即便他烂醉如泥，他心里面这法规，明镜似的，记得可是清楚了。 周向豪转脸向旁边的女生道：“麻烦两位女同学帮我把林凤华同学送回去可好？女生寝室，我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方便，如果两位有不方便的话，陪我一道——哎，林凤华同学，林凤华同学——” 林凤华晕的很是时候，双眼一闭，一下子栽倒在周向豪的怀里面去了，周向豪不扶的话，恐怕是不行的了，要是要扶......哎，秋喜，媳妇儿，对不住了...... 看热闹的同学们不大高兴了，班花受到这样的“摧残”，他们都不忍心了，就连女同学们都算上，她们也觉得周向豪有点无情，再看周向豪的眼神，都不如之前友好了。 让女生们搭把手，那是不太可能的了。 有的直性子女生张口说道：“周向豪同学，我们都知道你是有妇之夫，可是你也不要瞧不起我们女同学，就算你再好，我们这些女同学也不至于就都会看上你，你这个时候，避的是什么嫌啊，我们的林凤华同学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专门破坏别人家庭的女生啊！” “就是啊！” “林丽同学说的没错！” “对呢，有道理啊！” “你怕什么呢！” ...... 周向豪这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识过，他真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林凤华，也真是高看了自己这班同学，不过，到现在，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林凤华同学道高一筹，还是这些同学思想太过简单了，反正，他现在摊上了一个烫手山芋，扔不得留不得。 周向豪想了想，还是得把林凤华处置了比较好，放下林凤华之后，他这个饭也就不吃了，直接去石油系把亲媳妇儿接回来，就算媳妇儿不回来，呆在媳妇儿身边也是好的，还是媳妇儿身边最安全哪。 周向豪这么想着，半拖半抱着林凤华就往外面走去了，身后的同学们长长吁了一口气，好像很是得意自己能把班里这座大冰山给骂开窍了，无来由的有种成就感。 周向豪扶着林凤华往医务室走，走到半路，远远的就看到医务室的门口大灯泡照耀下，门上面明晃晃掩着一把大锁，林凤华早就料到医务室的情况，很是时候的清醒过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喃喃道：“呃，头，好痛......” 周向豪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远离自己一些，无耐那林凤华像没长骨头似的，生生往他这边栽倒过来，周向豪不得不再将林凤华搀扶。 “医务室没有开门，不如，我叫同学们把你送回你的寝室休息一下吧。”周向豪说的是客气的话，说着人已经将林凤华调转了方向，冲着的当然还是大教室门口。 林凤华把手一伸，小手虚捂着周向豪的嘴巴，轻轻柔柔的道：“别别，别惊动同学们了好吗？好好一个迎新晚会让我给搅乱了，我可不想做了同学们中间的罪人，求求你了，向豪，别把我往教室送了，好吗？” 周向豪：“......” 林凤华皱着好看的眉头，又道：向豪，这样，我也不难为你，我，我觉得，咳咳，我觉得我自己还可以的，我自己，自己往回走，没事儿的，你回去吧，真的，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的......” 林凤华算是把男人的保护欲给摸透了，这么欲拒还迎一把，她就不信这个男人不叫住她。 林凤华一步一步往前挪着，挪出两米远，没想到周向豪真没有追上来，林凤华将银牙一咬，闷闷的一声哎呀，然后，人又倒地上去了。 这个女人的心机当真深的很，这次跌倒，她根本没有回头，她那样子，好像不知道周向豪已经走远了，所以，周向豪再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林凤华表现出异常的惊讶。 “呀，向豪，你没走？”林凤华泪眼朦胧地仰望着周向豪说道。 周向豪的脸色一冷，沉声道：“我扶你回寝室。” “谢谢你，向豪......”林凤华得意了，心里面的笑意当然一点也不会表现到脸上来，一张脸可忙不过那么多表情来，她还得用来挂眼泪呢！ 进了寝室，这就好办了。 周向豪转身要走，只听林凤华娇嗔一声：“等等！” 周向豪一个愣，不过，他什么也没想，大步一直向前，不想，林凤华速度更快，那身“伤”好像一下子就好了似的，她整个人往前一旋，身子整个倚在门前，周向豪这下是插翅也难飞了。 “向豪，你听我说几句，听完了我的话，你再走，好吗？”林凤华咬着嘴唇道。 “你快说。”周向豪偏过头道。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林凤华声俱泪下的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这话你不必说，我已经是有妻有女的人，你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吧。”周向豪冷声说着，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妻有女，但是，我还知道，你的妻子不理解你，你的妻子强势过你，在她心里，你只不过是他的翘板，她踩在你的肩膀上展扬她自己的光辉，而你永远活在她的光环之下，她没有把你当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而她时刻站在你的肩膀上，做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你跟她在一起，成全的是她，你呢，你在哪？你失去了你自己——” “你别说了！”周向豪厉声道。 “不，我要说，我就要说，你失去了你自己，你痛苦过，彷徨过，甚至想过要离开她——” “不！”周向豪冷冷地打断了林凤华，“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我的妻子，她是要陪我走一辈子的女人，你不要妄加猜测，试图离间我和我的妻子，你是达不到目的的！” 林凤华咬了咬嘴唇，泪珠子顺着脸上流下来：“向豪，我理解你，我喜欢你，我更爱你，这都是我的真话，同样的，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夫妻俩，毕竟你和她的过去，是我不了解的，你的过去，是我不曾参与过的，我没有资格去评论你和她，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的心，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好！”周向豪伸手拨开林凤华，依旧冷声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可以让开了。” “不！不！”林凤华哭求着，身子往前一倾，人扑在周向豪的怀里，两手紧紧揽住周向豪宽阔的腰身。 “向豪，别走，我求你，先不要走！”林凤华哭道。 “放开！”周向豪抖了抖身子，已经急的满脸通红。 “向豪，我爱你，可你不能接受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那么，今天，就让我跟你做个了断吧，不然，以后，我想我都没有办法在这个学校立足，我都没有办法面对你，你说，对吗？”林凤华抬起泪蒙蒙的眼睛看着周向豪。 “你还要怎样！”周向豪厉声问道。 林凤华缓缓放开圈着周向豪的手，伸手朝小柜子上拿起一瓶酒。 “你陪我喝上一杯，我就放你走。”林凤华举了举手里的瓶子笑道。 “就，这样？”周向豪有点疑惑，问道：“我喝一杯，你就让开门？” “嗯。”林凤华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对的，在我的家族中，有这么一个习俗，端杯双饮，如果饮单杯，那叫绝断，在亲友共座的酒桌上，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我想用我家族的方式，跟你做这个了断，向豪，可以吗？” 周向豪好像没得选，不管这是不是她林家的家风，如果他不喝的话，能出得了这道门吗？ “好，我喝。”周向豪点了点头。“你找杯子来。” 林凤华根本没有离开过门口，只将手再次那么一伸，柜子门打开了，再伸手过去，两只小搪瓷杯子拈在兰花指中。 林凤华倒满两杯，一杯递给周向豪，一杯留在自己的手中。 第518章 我也爱你 周向豪看着林凤华的一举一动，不是没有怀疑过林凤华的用心，接过林凤华递过来的酒，心里面的犹豫体现在动作上，端着酒杯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林凤华轻轻柔柔地笑了笑，道：“向豪，我真的，只是想用我家族的方式跟你进行一个了断，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说罢，林凤华将眼光往周向豪以及他手中的酒杯上一闪，似首明白了什么似的，苦笑一声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往酒里下毒？我，我还不至于......”说完话，一咬嘴唇儿，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好像在掩饰一脸的悲伤。 林凤华的话说到这份上，倒教周向豪觉得过意不去了，再不喝下这杯酒，显得他很不爷们似的，想毕，便一仰头，将那一杯白酒一仰而尽。 酒没喝出是多好的酒，也没有觉得多不好，只有一个感觉最清晰，那是真烈呀！周向豪只觉得嗓子里面火烧火燎的难受，如果现在他怀疑林凤华的酒里有毒，那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多余，只是，他的脑海里再激不起任何想法来，只觉得头脑里混沌一片，就连身体都跟着虚飘起来，然后，他用最后的视力看见，林凤华朝他伸过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她的嘴巴鲜红而明艳，亲上他的脸，他的嘴巴......而后，再没有然后了。 林凤华把周向豪拖上自己的铺位，然后帮周向豪脱掉了衣服，连同自己的衣服也脱掉，这个时候的林凤华有点后悔，后悔将安眠药下的太多了，这样一来，睡着的不只是他人思想，还有他的身体，那是怎么也硬不起来了的，可是如果不是那样浓烈的药，他怎么可能一口闷下去一杯酒，那么快就起反应？依着这个男人的性子，哪怕有一点机会逃跑，他也不会昏睡在她的床榻之上的不是吗？林凤华痛苦死了。 没办法，林凤华摆好了周向豪的胳膊，将自己放躺上去，就这样，两个人以这样一个亲密的姿势睡着了。 李秋喜赶到女生寝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看到这样场景的李秋喜，该有什么想法和做法呢？她站在这两个人的头顶，想的就是这两个问题。 不激动吗？不气愤吗？当然不是没有，李秋喜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只要一张嘴，那颗心就蹦出来了，她手指甲抠进了掌心里面，抠的肉都疼，这一疼，好了，她清醒了，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可不是重生而来的李秋喜该干的事情。 好吧，那就想想，好好想想，想想她和这个男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刚刚还你侬我侬的唱《知心爱心》来的，不，不，信任，平时，他们对彼此的信任有多少？够不够她原谅他这一次？ 李秋喜想了想，不管信任有多少，现在都不是她能用信任解决问题的时候，可是，不把信任提携出来，她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场面？理智显然是不够的。 眼珠子一撒目，床头有一盆水，冰凉冰凉的一定，盆沿还嵌着一圈冰碴子呢，好嘞，这盆水给的好，李秋喜端起来转身，看着头挨头的两个人，好呀，挨的这么近，正好，省了水了。 李秋喜举高着盆，然后往下倒，细水长流是不行的，愤怒不允许，她就直接泼下去。 “啊呀！”林凤华尖叫一声，伸手一抹脸，腾地坐起来。 周向豪晃了晃脑袋，跟没什么事儿似的，好像要睁开眼睛，强撑了半天，仍然没有睁开，吧嗒吧嗒嘴，接着睡。 林凤华瞪眼看着李秋喜，惊声道：“你干什么呀你！” “哼，认识我是谁不？”李秋喜啪的扔掉手里的空盆，那盆落地敲着水泥地面，哐啷哐啷的响，都没惊醒周向豪。 林凤华显然不想让人知道周向豪喝了她下药的酒，周向豪现在沉睡不醒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正常男人的反应，没办法，林凤华只好不断的摇着周向豪的胳膊，一会儿拍着他的脸，一会叫着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李秋喜皱着眉头，嫌恶的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演，一时不想说话。 看着林凤华叫了半天的周向豪，那周向豪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想起还有在家被主任太太照顾着的周可心，便失去了耐性，她弯腰捡起空盆，旋身出去进了走廊的水房，哗哗的放满了一盆水，重新端回屋里，还没等林凤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只见李秋喜呼的掀起周向豪身上的被子，一盆冰凉的冷水，照着周向豪的全身泼了下去。 “李秋喜你疯了吗！”林凤华伸手举着被子蒙着自己的湿淋淋的全身，尖叫一声道。 “有你说话的份嘛！”李秋喜狠瞪林凤华一眼，手里的盆嘭的砸在林凤华的脑袋上。 林凤华条件反射的伸手捂头，只见那头上的腥热的血液顺着手指缝往外冒。 “李秋喜，你怎么打人啊你！”林凤华忍着痛喊道，这么一喊，那血就快流到她嘴巴里，她伸出手背一抹。 “我的男人，也是你随便睡的？我特么打你都是轻的！”李秋喜咬牙切齿地喊道。 “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给我滚下来！”李秋喜举了举手里的盆：“想让我在床上弄死你？” “你敢，你，你......”林凤华气的哆嗦，不要说气了，就算是疼，也得让她疼的够呛。 “我特么有什么不敢的？”李秋喜骂道：“你特么出去打听打听，我李秋喜有什么不敢干的，何况你的罪过是，睡我的男人，我特么不灭了你，对不住你列祖列宗！”说罢，手里的盆又扬了起来，盆沿还是盆底？李秋喜也记不清了，反正，直接砸上了林凤华的胳膊。 周向豪醒了，慢腾腾地坐起来，迷迷蒙蒙的左右瞅瞅，呼地，一下子跳下地。 一个转身，赤身果体的他，猛然见到媳妇儿李秋喜就在眼前。 “秋喜，你咋来了呢？”周向豪问道。 李秋喜突然就笑了，笑的阳光明媚，春光灿烂，道：“老公，我来接你回家，走，穿上衣服，咱们回家吧！” 周向豪先是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又扫了一眼瑟缩在床角的林凤华，再看到那一床一身的湿，结合李秋喜手里已然严重变形的洗脸盆，大约知道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周向豪也不去管顾身上的水了，他也根本没觉到有多冷，转了一圈，总算发现了自己的衣服所在，直接往身上套，穿到最外面的外套，他犹豫了一下，把衣服扔在了地上。 “嗯，怎么扔了？”李秋喜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衣服不好，脏了。”周向豪道。 “脏了？”李秋喜往地上扫了扫那件衣服，道：“我没看出脏来啊，你今天穿的干干净净的来学校的，怎么弄脏的呢？难不成是因为抱了可心儿，那小丫头给你弄脏的？” “不是。”周向豪摇了摇头，道：“不是，抱可心那不算脏，就是别的女人给我碰了，我穿不下去，扔就扔了吧，好吧，媳妇儿你回家再给我设计一件，拿到成衣铺给我再做......” “好。”李秋喜笑着道：“那走吧，咱回家了。” 李秋喜挽着周向豪的手臂往门外走去了。 留下林凤华，一人寒冷，一人流血。 林凤华懊恼死了。 同学们回来睡觉的时候，差不多凌晨三点，酒精作用后的大脑一个个的都有些混沌，屋里和室友有了哪些变化，根本不在她们眼里，一个个倒过头便睡去了。 李秋领着周向豪进了家，主任太太看着脸色异样的周向豪，知道这两口子之间的空气过于微妙，但也不敢多有过问，起身便跟这两口俩道了再见，这个老太太不放心，在门外偷听了一阵子，只听见两人的脚叔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再多一种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想着，即便他们真正打起来，她也不可能再在外面听一宿的，年轻人的世界老人不懂，哎，还是不去管那闲事了吧，想毕，便转身别过头去。 李秋喜像没事儿人似的，端盆，兑水，洗脸，又换了一盆水给周向豪，嘱咐他洗一洗脸，擦一擦身体，换上睡衣，免得感冒了。 “刚刚我泼的第一盆水还带着冰碴子呢，第二盆水也挺凉，水龙头底下新接出来的，差不多都泼你身上了，准得冷，你好好擦擦，别感冒了......”像每个温存的妻子一样，李秋喜温温软软的说着话，刚刚发生了什么？好像根本没有那么回事儿，就是往亲老公身上泼凉水，这么出离愤怒的大事儿，也教她说的像是正常洗脸洗头一样的轻松。 周向豪看着忙来忙去的李秋喜，知道她生气了，自己起身伸手去帮忙，可无论如何，总是帮不上，媳妇儿的每个动作都躲着他呢。 “秋喜，你别生气，你往我身上泼水，应该的，你就是拿刀子往我身上捅，我都不带躲一下的，我真的，真的，挺觉得对不住你的，可是你别误会啊，我跟那女的，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什么都没干啊，这是真的，我就是，就是喝了她递过来的一杯酒，我估计她往里面给下了药，嗯，对，一定是下了药，应该是安眠药，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睡那么死，她不定往里放多少药呢，我把那酒一喝，没多大一会儿，就不行了，眼珠子怎么也睁不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床，什么都不知道了，秋喜，你知道的，这个天底下，除了你，没有一个能让我，让我有别的想法，我是被下了药的，我真的，没有，没有干别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想回家找你，可我迈不动步子了啊，我出不去屋，那女的，她讹上我了......”周向豪跟在李秋喜身后，李秋喜不让他帮忙，索性他也就不想去帮了，就那么跟在媳妇儿的身后，絮絮叨叨解释刚刚发生的那一切，确切的应该说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媳妇儿，秋喜，你相信我吗？”周向豪不想让媳妇儿再走来走去了，再走，他都不确定她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周向豪一把拦住李秋喜，将她紧紧的揉在怀中，甚至带了哭腔：“秋喜，你信我不信啊？” “我信。”李秋喜拍了拍周向豪的后背，清清淡淡地说了这两个字。 “真的？”周向豪没想到原谅来的这么快，这不像是媳妇儿以往的风格啊，于是，他问这个“真的”的时候，底气明显的不足。 李秋喜回头看着周向豪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嗯，真的。” 李秋喜再不说话了，上了床躲进被窝里，挪好了枕头，转头道：“关灯，睡觉。” 周向豪当然不想这么平平静静的睡觉，他当然得做点什么才行，媳妇儿亲口跟他说过，这女人要是不开心，被窝里好好疼一疼她，气也就消减一半了。 周向豪在被窝里好好疼了一回媳妇儿，疼完了还有一番侍候，那更是周周到到的，做完了这些，上边搂了媳妇的脖子，下边揽了媳妇儿的腰，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休了一天假，李秋喜把小周可心送进幼儿园，回头买了些早餐回来，叫醒周向豪吃饭，然后两人倒在床上，又睡了一个长长的回笼觉。 这么一天睡下来，李秋喜早就起来做论文，周向豪才把那安眠药的药效给睡过去。 周向豪的心里面还是悬悬着，他看不明白媳妇儿反常的平静，可是自己要是一直追着问，该显得自己不知好歹了不是，于是，人家不说，他也就不敢问，就那么哈巴狗似的，眼神到处追着媳妇儿，放着讨好的光芒。 该上学了，周向豪照常先把周可心儿送到幼儿园，然后回来收拾一下厨房，再带着媳妇儿一块往学校走去。路上，两口子的交流也没有多一句，也没有少一句，跟平明还是差不多，谈一谈孩子要交的学费，说一说，晚上回来吃什么，怎么做才好，交流一下各自的论文怎么写，等等等等，到了，周向豪多加了一个项目，他往媳妇儿的脸上亲上一口，沉声说了句：“秋喜，我爱你。” 李秋喜先是怔了怔，而后嘴角一扯，漾起淡淡地笑：“嗯，我也爱你。” 第519章 四叔有点懞 第502章 周向豪摸不清媳妇儿的虚实，现在看着平静如波的媳妇儿，她的心里面是不是汹涌如大海呢，周向豪不是傻子，他不太可能心如止水，以为媳妇儿当真原谅了他，可是媳妇儿多一句闲话也不跟他说，根本不往那件事儿上提，周向豪很是觉得不知所措。 望着李秋喜慢慢走远的背影，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周向豪的心里面像灌进了凉风，拔凉拔凉的，同时，他懊恼的转过身去，直抽自己嘴巴，心里面对这个林凤华更是恨的牙根痒痒，心想，如果时间倒流回去，他周向豪哪会去理会那个女人的死活，管她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都离的远远的，同学们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他宁可负了天下人，也不能负了自己的亲媳妇儿啊，那可是亲媳妇儿。 说什么也晚了，今天还得去让课，周向豪一想到今天是自那件事之后，第一次见到林凤华，好呀，真好，要是让他见到那个林凤华，他一定把她揪在面前，好好的质问她一番，然的哪怕勒令她去给媳妇儿道歉，诚心诚意的道歉才行，还得必须把那天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能丢，一个细节都不能落才行。 进了教室，同学们正稀稀啦啦走进来，但是这些来的同学中有男有女，就是没有林凤华。 上课铃都响起来了，也不见林凤华的身影，这让周向豪很是疑惑，他不知道，这个林凤华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她在寝室里没来？也对，这种女人，她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周向豪心里面恨恨的，眼前又幻化出媳妇儿一早跟她分别时的影子，他琢磨不透的影子。 学生干部在点名，当点到林凤华的时候，没有喊到，学生干部又喊了两遍，还是没有人回诮。学生干部还往屋门口看了看，兴许是迟到了呢？不过，抻了半天脖子，还是没有看到人影儿。 有一个憋不住笑的女生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中，学生干部询问的目光盯了过去，那女生捂着嘴道：“班花不来上课，得让你们多少男生心里面长草呀，咯咯咯！” 那位学生干部瞪了一眼这个直肠子女生，那女生受了以警告，正了正脸色，道：“林凤华同学请假了，请了三个月呢，今早一起来，就去找老师请了，托我告诉点名的干部一声......” “三个月？” “请这么久的假？” “对呀，这不是过了年，寒假结束之后都来不了的嘛！” “什么大事儿让她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呀！” ...... 班里面的男男女女开始为林凤华的请假原因担忧了起来，还有人不时的抬头，去询问那个代请假的女生，那女生一脸的蒙的，摇了摇头，很诚实的表示不知道。 但这是为什么呢？朴实的同学们开始了探究，可是无耐，老师进了教室，同学们按捺住心中那个不得答案的问题，进入了课程中，一下课，这些同学们不约而同的向周向豪聚拢了来，这倒让周向豪不解其意，很是一阵惊讶。 “你们，你们找我有事？”周向豪不解地问道。 “向豪同学，昨天应该是你最后一个跟林凤华同学见面的，你应该能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吧？”一个男同学问道。 周向豪起先还为同学们的不知情感到庆幸，不料现在林凤华同学的失踪又要落到他的头上，他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周向豪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昨晚把她送回寝室，我就回去了，至于以后又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周向豪的话总是容易让同学们信服的，他这个人本身就给人稳沉谨慎的感觉，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同学们对周向豪有一定的了解，自然是信了他的，于是，同学们就着周向豪提供的不是线索的线索，研究林凤华同学的去向去了。 林凤华同学的事像一个绯闻，一阵风似的，慢慢的在同学们忙碌的论文准备中消散去了，周向豪也像往常那样跟李秋喜过着平静的日子。周向军送五个伦来到京城时，带过来消息，说是小棉袄要结婚，不过，为了等四大爷和四娘的空闲，小棉袄和彭家商量，把婚期定在寒假，这个消息让周向豪和李秋喜十分开心，不过，也掺杂着悲伤，亲眼看着长大的闺女，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这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想起小棉袄，就想到了近在眼前的周可心儿，周向豪和李秋喜两口子俩，更加将小周可心儿宠溺起来，影响着五个伦儿子个个对这个绝无仅有的妹妹呵护有加。 寒假到了。周向豪和李秋喜带打包了简单的行李，带着小周可心回家去，他们在京城的汽车制造厂订制了一辆汽车，夫妻俩就是开着这辆车往家去的。 小棉袄和小彭的婚礼隆重而热闹，跟当年小周可心儿的出生差不多一样的场面。 周向永家的两个闺女春艳和春妮异常艳羡的看着堂妹的婚礼，心里面有点泛酸。 春妮比姐姐要开朗的多，咯咯一笑道：“小棉袄来的多不易啊，再说，咱五叔家就这么一棵独苗，可不得隆重嘛，四婶子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物以稀为贵嘛，你看小周可心儿，不也是么？咯咯咯！” 春艳想了想道：“也是，哎，咱们五叔和五婶真不易，比起咱那对爹妈来，他们可是一对天上一对地下了。” 春妮道：“现在，五叔他们两口子也算是拨开乌云见太阳了，咱们呀，祝福吧。” 春艳道：“哎，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听说，妈和爸商量着要把我过继给五婶来着！” “我的事儿，我能没听说？”春妮感慨了一下，说道：“我还知道，这是五婶的想法，五婶想要我，不过后来，就出了咱五叔那点不堪的事儿，要不然，我现在就是周向军和张桂珍的孩子了，呵呵呵！” 春艳感慨了一下，道：“哎，要说，咱五婶那时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是觉得对不起咱五叔，要过继你，不过也是想要跟老周家，跟咱五叔，更融合一些，要说，那时候的五婶，真的是让人同情了......” “谁说不是呢......”春妮感慨道。 这两个姐妹俩，真是旁观者轻，她们两个把过去的周向军和张桂珍看着算是相当明白了。 一场婚礼下来，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家里面的人们都累的不行。 周向豪和李秋喜回到家里来，把小周可心哄睡了，两人倒在炕上蒙头大睡，这些天来，帮着小棉袄挑衣服、化妆，又往彭家去过礼，一样也没落下，一点也没闲着，可把他们累的不轻。 林凤华这个陌生面孔的出现，令任何人都没有想到。 林凤华在旅店住了下来，到了第二天，她等着小棉袄的婚礼结束后，才正式出现在周家人的面前。 第一个见到林凤华的，是从周向豪家出来的周向军。 不过，周向军并不认识林凤华，如果林凤华第一时间报出自己的名字，那么周向军一定能把传说中的那个哥哥班的班花对上号。 “你好，同志，请问这是周向豪和李秋喜的家吗？”林凤华客气的问道。 周向军上下打量一下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子，心想，或许这是李秋喜的同学也说不定，于是，怎么想便怎么说了。 “你好，你是我四嫂子的同学吧？快进来，快进来，你坐沙发里，我去给你叫嫂子！”周向军热情而客气的说道。 林凤华倒一点也没有客气，径直进了李秋喜的客厅。 李秋喜和周向豪都不在家，他们两个都被彭三请去了家里，彭三两口子会来事儿，想着现在跟周向豪一家变成了亲戚，而且周向豪和李秋喜两口子难得回来一趟，免不了被这家请，那家请，彭家占着小辈新婚的这个优势，就先行周向豪和李秋喜请去了，本来也请了周向军和张桂珍的，毕竟这彭家跟周向军两个才是正经亲家，但是周向军没去，他是个聪明人儿，当然明白彭家是碍于面子才叫了他和张桂珍，咋好人家说请你就去的，于是周向军便在家里照顾两个老人，倒出周向豪和李秋喜去吃席了。 周向军走的这个空档，后屋的周家老两口都已经睡着了。 前屋只有林凤华一个人。 林凤华从沙发里面站起来，四处走动着，打量着这个房间，她到处都看到了，甚至伸手打开了李秋喜的私人衣柜，那里面一排各色的衣服，让她瞪目结舌，她没有想到，李秋喜的生活这样的奢侈，她能想象到的好日子，也只有李秋喜的一半，那都是想到最高的界限了，没想到，亲眼目睹了李秋喜的家，她完全傻眼，李秋喜的家里面，有不少的家具电器，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她一个从京城来的人，都不曾见识过的，那种挫败感，那种嫉妒感，排山倒海似的涌上心头，如果说来甲王镇之前，林凤华想的只是得到周向豪这个人，那么现在，她决定，她应该拥有的，是李秋喜所享受的一切。 周向军开着李秋喜的新车去接的李秋喜，一开始，林凤华还以为她自己听错了，这里，哪会有车？这个虽然比其他地方富裕，但绝不可能好过京城的地方，哪里来的汽车？只有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富家女，才有资格才配见识甚至乘坐过汽车，区区一个甲王镇的人，也配？ 可是当林凤华追出去，被那突突突冒出来的黑烟呛到了嗓子痒痒的想咳，她才知道，这是真的，真的。 周向军从车窗里露出头来，笑着向林凤华安抚，道：“您等着，我开我四哥车去，很快就回来，你就稍微一等。” 林凤华心里面的恨啊，快要不知如何安放。 周向军出现在彭家的饭桌边，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可不是来赶饭碗的，四哥四嫂子，你们，你们的同学来看你们了，噢不，不，四哥，你坐这儿踏实吃，是找我四嫂子的，一个女同学，不可能是找你的......” 李秋喜有点蒙，放下筷子，道：“女，女同学，谁呀？没说是谁？” 周向军一拍脑门子，道：“哎呀，忙着，没问，你回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秋喜一点也不认为那六仙女能找到她的家里来，能来探望她，倒不是她没有那个人缘儿，那些个同学们都说过要来看她，不过，全都教她给婉拒了，她甚至从来没有把地址告诉任何一个同学。 李秋喜放下碗，认真道：“你跟我说说，她长什么样？” 周向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不认真的道：“就是头发有卷，穿个紫色外套，有一米七的个子吧，双眼皮，尖下颌，噢，对了，脸蛋这儿，这个位置——”周向军指了指自己的左颧骨上方，“这里有个痦子......” 周向豪心里面一惊，李秋喜也是一惊，夫妻俩的四只眼睛对在一起，那意味，却是旁人看不明白的微妙。 周向豪和李秋喜夫妻俩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下子弹起来，跳下地，往外面跑去。 彭家人不明所以，还好留下个周向军撑场面。 周向豪坐进驾驶位，不料李秋喜转过身来，一把扯下周向豪，喊道：“下来，我开！” 周向豪看到媳妇儿的脸色不善，也没有下车，可也没有敢在驾驶位上停留，一下子蹿到副驾驶位稳稳的坐好了。 李秋喜没有像周向豪担心的那样，把车子开的飞机一样的快，反而，李秋喜把速度控制的不急不躁，缓缓的爬在地面上，像是蜗牛，周向豪整不明白，媳妇儿这番操作是为哪般。 李秋喜静静的往前开，车里面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周向豪大气不敢出，他立起了耳朵，仔细辨别媳妇儿的气息，她的气息跟汽车的速度一样，不急不徐，像根本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的平静。 周向豪只觉得自己，全身冒出一层冷汗。 第520章 终于迸发了 周向豪鼓足了勇气，侧过头看着媳妇儿的脸色，试探着轻声地道：“媳妇儿，咱们开快点就可以，这个速度有点，呃，费油......” 李秋喜冷笑一下，从后视镜里面盯着周向豪的脸，道：“费油？” “嗯，费油。”媳妇儿等着周向豪的回答，他不敢不回答。 “费油啊，我用你去加油了吗？嗯？”媳妇儿又逼着他回答。 “你用我我才高兴呢，我就怕你不用我。”周向豪以百公里一秒的速度思考，给了媳妇儿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回答。 “我加不起油吗？嗯？”又来了。 “加的起，加的起！”周向豪忙不迭的点头道。 “我加油需要跟你伸手要钱吗？”媳妇儿这回正眼扫了周向豪一下。 “不需要。不需要。”周向豪忙不迭的摆手道。 “没你，我挣不来钱吗？”李秋喜这句绝了，周向豪要是回答不好，就是杀头的罪。 “不不——” “对对！”李秋喜抢了周向豪的话，道：“你明白就好，你别忘了，要不是我让着你，人前人后给你面子，你根本得不到今天的名望，我知道，我是，我并没有完全把自己摆在你的后面，我给你面子，不过是做任何事儿，都把你带入进来，而不是完全让给你，怎么着？这是错吗？我就是比你强，你就算再活一辈子，我李秋喜也比你周向豪强，我比你主意多，我比你想的远，我比你做的妥，而你，不过是生活在我光环下的男人，我要是不允许，你连一点豆大的光都借不上，现在，你受了我的提携，沾了我的光环，发达了，生活好了，成了远近闻名的周四叔了，你突然觉得受不了啦，你觉得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没面子了！你彻底膨胀了你！我是个女的怎么，你是个男人又怎么样，谁规定我一个女的就不能比自己的老爷们强，谁规定老爷们比自己的媳妇儿弱就丢人现眼了？谁规定了？——” “不是，秋喜，媳妇儿，你别生气，别生气啊——”周向豪试探着打断渐渐激动起来的李秋喜，焦急的道：“我我，我从来没觉得是这样的啊，我没有觉得我没面子，没觉得自己憋屈，我总是抱着感激的心情对待你，我常常想，我所有的荣耀和幸福，都是我媳妇儿李秋喜你带给我的，要是没有你，我的人生将一片晦暗，无光无彩，我是感激着你，深爱着你的呀——” “你放屁！”李秋喜一句脏话截断了周向豪，嘎吱一声，踩了个急刹车，周向豪暗暗松了口气，这娘子要是带着气愤这么开下去，非出事儿不可，媳妇儿真是大人大量，没有直冲向上，这个时候，一下子遗体了刹车，虽然踩的有点急，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前闪了一下，但好歹，她刹了呀，看来媳妇儿还是爱自己也是深爱他的，要不然不会刹车的，周向豪觉得这个时候要是不帮媳妇儿一把，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他伸手帮她拉了手刹。 “我，是，是我是放屁，可是媳妇儿，我说的，全都不对吗？一句也不对？”周向豪歪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扒着李秋喜的脸张望，说话语气都像委屈的不行。 “你要是不觉得女强男弱是丢脸的话，用得着大半夜的喝到醉？醉到找别的女人诉说你那一番心苦肝苦？怎么着，你现在迫不及待要见的那个你们的班花，她多理解你呀，多心疼你啊，对不对？你看人家，多善解人意啊？你这辈子，总算找到一个能理解你温柔似水的，愿意心苦情愿跟在你后面做你影子的女人了吧？”李秋喜还满肚子委屈呢，还轮不到这个臭男人委屈呢，哼，李秋喜气的顿了一顿，呼呼喘着粗气。 周向豪伸过手来，想替媳妇儿抚平胸口，却不料媳妇儿啪一把掌把他的手爪子打掉，气咻咻道：“姑奶奶还没说完呢！” “好好，那姑奶奶你接着说，接着说，姑爷爷认真真的听着呢！”周向豪都被自己的逗乐了，可是一瞅媳妇儿，眼睛里含着小刀子似的，冷冷的瞪着他。 “笑什么你笑，很好笑嘛！”李秋喜啪的将两手砸在方向盘上，又道：“我都六个孩子的母亲呢，为什么我要出去读书？你自己心里面没点逼数吗？你以为我十分愿意跟我的五个儿子分开那么远吗？我非常愿意出去读书吗？我不愿意啊，可是你，你生生把我挤兑出去了啊！你一天到晚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那只让猪油蒙的心，只看得到我闲着轻松的时候，看不到我忙碌的一天连厕所都忘了上，孩子在屋里哭，你妈在后屋哭，你爸就满院子乱跑，你妈大小便失禁，我忙着给她弄一地一身的大便，可心哭的掉地上摔的嗷嗷叫，这些我都跟你说过吗？我这边一泡尿生生给憋没了，到了晚上生生尿不出来了，后来我生等着向如下班回来给我看孩子，我跑到门诊，尹大夫让小红给我输了导尿管，我才排出了尿......从早上侍候完你们一窝八口，等轮到我自己吃，饭菜都凉透了，然后再一忙，一天过去了，我早饿过头了，一看到什么吃的东西都想吐，这些我跟你说过吗？你根本都不知道！” “小周可心儿，我给你生下了这个闺女，你的任务就是早上起来稀罕一阵儿，晚上回来稀罕一阵儿，你有时有晌的回来稀罕孩子，你可知道别的？那丫头身体不是很好，动不动就闹病，你在家的时候，赶上了，能和我一起把孩子弄到门诊去，你不在家呢？你不在家，那都是我一个人，我抱着个小周可心儿，拖着个你的老娘，一块往门诊去，你妈不去，哭着闹着要回家，我没办法，道边看着谁都请求人家帮我一把，帮着我把老太太扶进门诊去，到了那儿，小红可没少帮我看着你妈，拿着针吓唬着说，要是再不听话，可给大娘你打针了啊，你老娘才肯好好的呆在那儿，等着可心儿看完病才乖乖跟我回家，到了家，我放下可心儿，就得做饭给他们吃，老的跟小的吃不到一起，你知道我一天需要做几种饭菜吗？你可知道啊，我以前根本不会做饭呀，好好的排骨都能给炖成苦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呀！呜呜呜！”李秋喜是越说越委屈，呜啊一声嚎啕起来，趴在方向盘上抽噎。 周向豪听的心惊，原来，竟还有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儿，想当初，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弟弟，连小红护士都算上，李秋喜说的这些苦难，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啊，看来，老婆在众人面前还是给他留足了面子，那些最不能忍的苦处，她都保留在自己的心里面一个咀嚼，没有往外说。 可是除了说出来的这些，还有没有说出来的呢，一天二十四小时啊，她一个人怎么面对着那一家老小，还有那五个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儿子们来着，想想自己这个男人，除了去棚里干活，天天往上交钱，他还做了什么？他真是悔不当初啊！ “媳女儿，咱们请个保姆啊，我记得咱们结婚没几天时，你跟我说过的呀，你说找个人侍候咱们，洗衣做饭什么的就都有人做了，这样，你的这双手就能好好养护了，你说你最在意这双手了呀！”周向豪也是心疼，便趴在媳妇儿的脸边说道。 “你以为我没想过啊，我啊，我，我不是没想过请保姆，我想请个人帮着我一块侍候你们家这些老的小的，可是我一听你说，咱们现在养活这么多孩子，将来儿子们得盖房子娶媳妇儿，还有两位老人，急病说来就来，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咱们能省点是点，可不能像以前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了，我想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请来保姆，那我这个人可算真是闲下来了，我一个人能应付的，还要花钱请别人干什么呀，浪费那钱，所以，我就咬牙挺着，我就挺着，挺着，挺到最后，我完全没有想到，你这个人，你的枕边人，原先口口声声说爱我宠我的四叔啊，这个王八蛋，王八蛋啊，他居然，居然说我，说我不会过日子，说我在家就看看孩子，我多轻松自在，我，我恨不得杀了这个王八蛋我，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瞎眼，嫁了那么个王八蛋了呢！呜呜呜！”李秋喜说着说着，又呜呜哭上了。 周向豪又过来哄，李秋喜一耸膀子，把周向豪甩到一边。 “我终于决定把家丢给你，让你一个人来好好体会一下，为这个受累受苦的滋味儿，我来到京城，走到大学校门前，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大学生，看到他们的样子，我好怀念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我决定报名上大学，我没想到你也跟去了，虽然我有想过，你会跟我一起上学的生活，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勾，搭上别的女学生，要是想三心二意，难道我的机会会比你的少吗？你心里面儿，一点儿数没有的吗？呜呜呜！” 李秋喜说的嘴巴都干了，嘴角泛起白色的沫沫，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脸有多难看，所以，她一手背，就着眼泪的湿润，擦干了一脸的狼狈。 周向豪看不下去了，伸手过来，一把揽住媳妇儿的肩膀，不管她挣脱还是扒拉，他就是没有放手，一把将她按在怀里面，爱抚摩着她的头发。 “对不起，秋喜，对不起，我，我没做到，是我辜负了你，是我的错，对不起......”周向豪一句接一句喃喃的说着。 “我现在才知道说对不起，才知道说！你一直都没有说，一直都没说啊！呜呜呜！”李秋喜泪眼婆娑的抬起了脸，一下接一下拍打着周向豪的前胸，那小脸梨花带雨，这些年的沧桑的生活，竟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点褶皱，怎么看她都是一脸的娇嫩，让人无来由的想要保护她。 周向豪在这个时候，当然明白，自己不能跟媳妇儿狡辩，他怎么没跟她说对不起呢，说的不止一句呢，这大半年来，说的还少吗？但是，现在说的这个，才是李秋喜真正接受的，这大半年来，周向豪心里面一直有一个疙瘩，这大半年，看似他跟李秋喜之间已经一如既往，恢复往常了，其实，没有，他自己能感觉得到，李秋喜不说不闹，这就让他觉得不安稳，她就是没有原谅他。现在，媳妇儿哭出来了，喊出来了，这才是真正要原谅他了。 周向豪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很久了啊。 李秋喜大哭上一阵，周向豪的道歉一直没有停，当然不是一个对不起就了事儿的，他一句重样的也没有，每一句都非常的走心，都能恰到好处的道到李秋喜的心里面去，当然，那还是得在人家李秋喜愿意原谅他才行，才能在心里面让出一个空来添充他的道歉。 李秋喜听满了周向豪的歉意，抽抽嗒嗒的抬起头来，仰望着周向豪的脸，道：“好，好了，我，我哭完，完了，咱们，走，走吧！”吸了吸鼻子，手又放在方向盘上，想想不对，原来是鼻涕牛牛流下两串来，她一转脸儿，把鼻子嘴巴往周向豪怀里一按，那些个不明液体就都去了它该去的地方去了。 周向豪大肚的接纳着所有的污物，他不仅不嫌弃，反而觉得媳妇儿这波操作调皮又可爱，稚气又暖心，这不是没把他当成别人嘛，要是她的班长付强，可得不到这福气，那小子，是连近身边也不可能的。 周向豪心里面乐开了花儿，媳妇儿这是真正原谅自己了呀。 李秋喜发动着车子，周向豪一看媳妇儿那花猫一般的脸，伸出大手，往媳妇儿脸上一罩，一揩，一抹，李秋喜也很是配合，她把脸往反方向一转，这张小脸就叫老公给擦了个干净。 看着媳妇儿将方向盘调转，周向豪很是不解，便问道：“媳妇儿，你不是要陪我一起回家，处起善后吗？” 第521章 我给你一万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我儿子们辅导班该下课了，我得去接他们！” 李秋喜说这话，周向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往常，可都是老大周捷伦把弟弟们一块儿接回来的，还没有一天，李秋喜这个当妈的亲自去接呢，儿子们特别不愿意让妈妈去接，妈妈一去学校或者辅导班，同学们准得又说，那个伦呀，你姐姐来接你了，往往把伦子们弄的不好意思，结果，不管是大小伦，哪一个都不愿意让妈妈去接他们了，要是爸爸来接，还要好点。 今天李秋喜却不想管顾儿子们的情绪，要亲自去接他们回来，周向豪可不就感觉奇怪么，不过，周向豪没敢问，接就接吧。 到了辅导班，李秋喜跟周向豪看了看时间，还有点早，周向豪提议道：“媳妇儿，你看你这小花猫一样的脸，虽然为夫给你擦了一下，但是我觉得你要是洗一下，会更好，是不是？要不，随为夫下车，咱们去许老师的屋里洗一把脸，要不然孩子看了你这样儿，肯定看得出是我这当爸爸的欺负了妈妈，他们非得跟我断绝关系不可，求求你，为了我，下去洗把脸吧！” 李秋喜噗嗤一声笑了，打开车门下车，看到周向豪走过来，李秋喜笑道：“咋着，不着急看你们班花了？” 周向豪抿了一下嘴，皱斜了眉头，歪着脸扫了媳妇儿一眼，李秋喜看到自家老公那副样子，终是忍不住，撇了撇嘴，笑了。 周向豪看到媳妇儿总算是笑了，心里面顿时松懈下来，上前搂住媳妇儿，捧着她那张花猫儿似的脸左左右右的亲上好几口。 李秋喜把脸洗了个干净，又扯了扯衣服，道：“那啥，四叔，你在这儿，等着孩子们放学，我看这样，孩子们还得有半节课的时间才能下课呢，你就在这等着吧！” 周向豪先还笑着，慢慢的笑容全都凝固在脸上，结结巴巴道：“你看，咋还是我，我等着呢，你呢，你上哪去呀？” “我去会会你的班花呀！”李秋喜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跳上了车，回头拍了拍周向豪的脸，又笑道：“我先会会她，看到底何方妖孽，竟敢打我男人的主意，我要让她知道知道，打狗也得看好了主人！” 周向豪的眉头又皱了一皱，吧嗒吧嗒嘴巴道：“我，我就成了狗了？主人？” “咯咯咯！”李秋喜的咯咯声淹没在发动机的起动声中。 李秋喜一脚油门踩下去，嗖的一晃，到了家。 李秋喜撮嘴吹起口哨进了院，她像没看到谁似的，直往后屋冲过去，蓦地看到客厅里有人坐着，前进的脚步又后退了回来，口哨声在嘴里戛然而止，惊讶道：“哟，客人还等着呢，我差点都给忘了。” 林凤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对着李秋喜，笑道：“秋喜，你不认得我了吗？” 李秋喜做思考状想了一想，道：“噢，周向军刚刚对我说过，说是我的同学来了，你，貌似不是我的同学吧？麻烦你做个自我介绍吧！噢，不不不，不用，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新年那晚，被我用冷水泼出被窝的那个女同学吗？哎呀，你看我真是健忘呀，你这么个人物，我怎么还能记不清了呢？” “我是周向豪的同学，林凤华就是我。”林凤华一想起那晚的冷水，现在还冷的抖激凌。 她一身傲气抖落出来，再看向李秋喜，双眼里全是挑衅冷漠，刚刚装出来的一点点热闹倏忽不见了。 李秋喜鼻嗤一声，心想，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李秋喜双臂抱胸，道：“说吧，你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有事就直说吧，一点弯子也别跟我绕。” “好，李秋喜，看来你是个爽快人。”林凤华伸手捧着肚子，平平静静地道：“我怀孕了，孩子的爸爸是周向豪。” “噢！是吗？”李秋喜的语气就像平常聊天一样平静自然。 林凤华完全没想到，李秋喜竟然没有如临大敌的慌乱和恐惧，更没有她想象的歇斯底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下子，林凤华倒显得有点心虚。 “然后呢？你找我来，是想告诉我什么呢？”李秋喜反问林凤华。 “难道你还不知难而退吗？还要厚颜无耻的赖在周向豪身边吗？要知道，他既然能让我怀孕，这就足以说明，他真正爱的女人，是我而不是你。” “哈哈哈！哈哈......”李秋喜笑的简直停不下来，笑的低头弯腰，一时难以平复。 “你笑什么你笑！”林凤华气极败坏的问道。 “我笑你呀，我，我，我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呢，哈哈哈，比厚颜无耻，天底下所有的不要脸女人，哪一个是你的对手呢！哈哈哈，光叫你班花，我看呀，还是小瞧你了，你就是心机表呀，心机表中的战斗机，超级表！哈哈哈！”李秋喜边笑边骂着，直到觉得自己骂痛快了，这才停止住大笑，调匀了气息准备下一波对战。 “李秋喜，我在跟你说正事儿，你少跟我在那打岔，我告诉你，我的孩子，两个多月快到三个月了，我一个大姑娘家不可能带着一个大肚子，周向豪得给我一个说法！”林凤华振振有辞道。 李秋喜依旧笑着问道：“林凤华同学，你是不是想让我跟我老公周向豪离婚，然后你再嫁给我们家周向豪当媳妇儿呀？” “对，你说的没错，算你识相，你趁早跟周向豪离了婚，让出这家女主人的位置，我和周向豪两人都不会亏待你，你大可带着你自己的孩子出家别过，或者嫁人，或者单过，我们都不会让你们娘俩饿着就是了！”林凤华摆出的条件，自认为自己相当大度了。 李秋喜被林凤华说的直犯恶心，皱着眉头，嫌恶道：“林凤华，你还能再恶心点吗？我李秋喜还用得着你给我开条件吗？我就明确告诉你，我不会答应你的条件的，我不会跟我们家周向豪离婚的，哈哈哈，大闺女生孩子，这可是个好听的故事，传到学校，再传遍京城，哈哈，不止是你，就连你们全家都算上，哪一个还有脸光明正大的走在街头？哈哈哈，林凤华，你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你反倒想让我给你揉脚，可能吗你认为？” 林凤华气极败坏，奔过来，伸手作势就要打上李秋喜的脸，却不防被李秋喜先一步握住手臂，使劲儿往后一抡。 李秋喜骂道：“林凤华，你也太小看我李秋喜了吧？你以为我是你一吓唬就跑的？做梦吧你！” 李秋喜坐进沙发里，往门边一瞟，道：“门在那边，出去把门给我带上，滚吧！” 林凤华往门口处奔了几步，忽然在李秋喜身边刹住脚步，恶狠狠地冷笑道：“李秋喜，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给我等着！” 林凤华嘭的把门带上，不过没关死，冷风透了进来，坐在沙发里的李秋喜打了个激凌，心想，一会老公带着儿子们回来，可得让大儿子好好抱抱他，大儿子最疼她，一定会给她最温暖的怀抱。 嘭地，木门又开了，进来一堆人，李秋喜以为是儿子们回来了，喜悦回头，却不想，除了那个林凤会，竟然是一脸又一脸的陌生。 “你们谁呀！”李秋喜站起来，道：“私闯民宅呀你们！” “李秋喜！”林凤华先一步道：“这是我爸妈，还有我哥哥们我嫂子们！” “噢！”李秋喜恍然道：“你果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整个一个亲友团呀，好吧，亲友团，说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你，你就是李秋喜？”为首的老太太激动道。 “是，对，没错，我是李秋喜，周向豪的媳妇儿李秋喜。”李秋喜明确的解释道。 那老太太突然过来，紧紧握住李秋喜的手，道：“秋喜姑娘，秋喜姑娘，我知道，我知道啊，我姑娘对不住你，我姑娘对不住你啊，可是，我老婆子这辈子，就这么一个闺女，她想要的，我就没有一样不给她的，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现在，就算，就算我不同意她嫁给周向豪，可是没办法了呀，她怀孕了啊！你看看，秋喜姑娘，你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你就离开这个家，再走一步路吧，求求你了，要不，你看，我这闺女一个姑娘家的，挺着个大肚子，她没办法做人啊！” 李秋喜不耐烦的看着老太太的表演，心里面不住的嘲讽，便笑道：“老太太，您可真会欺负人，您是挑准了我没有亲爹娘对吧？您是看我没有撑腰的了是不是？——哎，算了，我也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当妈的不疼女儿的呢，这样吧，你的话我记下了，来吧，下一个，林家人，谁还想对我李秋喜说教的，尽管上前来，一次说个痛快吧！” 李秋喜的话音一落，果然有人上前一步走。 原来是林凤华的父亲，这个老人家戴着一副眼镜，很有某某主任的作派，不过，那眼镜里面反射出来的精光，一点也不善良。 李秋喜双臂抱胸笑道：“这位老人家，有什么想说的，一吐为快吧！” “哼！”这老头子先是来了个下马威，“少跟我嘴贫！我这辈子为官，最听不得那些个虚的飘的。” 李秋喜冷下脸来，不过嘴角依旧毫不吝啬的挂上一层笑意，“那你就捞点干的吧！” 那眼镜老头儿扶了扶镜框，冷嗖嗖道：“赶紧跟周向豪把婚离了，他有老婆孩子还在外面胡搞，说明他对你这个正牌媳妇儿根本没有真心，你的孩子没有妈妈肯定不行，你就赶紧带着你的孩子跟他离婚吧！我林家也不是没良心的，要多少补尝你说个数就是！” “噢！”李秋喜就像见钱眼开的人一样，两眼一瞪道：“哇，这么大方呢叔叔，您说，您最多能给我多少吧！我也不跟你议价，直接拿钱走人就是！” 听李秋喜说起这话，那老林一脸的不屑，面向女儿道：“你还说她有多难搞，我不是跟你说过，你爹出马，一个挡俩，这天底下，就没有你爹办不成的事儿！这还用得着你天天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你知不知道！” 李秋喜定睛看着老林的嘴巴，上下一动一动，说出那些个差点让她笑喷了的话来。 李秋喜很是配合老林，演戏嘛，就是要靠配合，忙点头哈腰道：“哎呀，对呀，对呀，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您倒是给开个价呀！你看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拿钱走人了！”李秋喜说着话，竟然将手心伸了出去，递给老林，等着拿钱。 老林显然觉得自己足够钱大气粗，朝李秋喜伸出一个巴掌。 李秋喜瞅了瞅那只手，想了想道：“怎么着这位大叔，您要给我，五千？” “五千？”听见这个五千，林家所有人不敢置信了。 “五千？狮子大开口吧！” “五千，她也敢想？” “她值五千吗她？” ...... 李秋喜一脸认真的问道老林，道：“那大叔您是想给我多少？五百吗？” “五百已经够多了！”老林将那手一摆道：“当然，这只不过是我半年的工资，你要是觉得不甘心，我可以再给你多加一百。” 李秋喜想了想，低下头委屈吧啦地道：“不瞒各位说，我是真觉得不甘心。” 林凤华的一个嫂子突然站出来道：“咋的呢，你还差哪呀你，老爷子半年的工资，虽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了，怕是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钱吧！” 李秋喜并没有理会那个蹦出来的嫂子，只是挨个打量跟在后面的三个年轻男子，这些都是林凤华的哥哥，样貌虽然也不算太差，但是比起自家老爷们，这三个加起来都算上，根本没眼看。 林凤华一把扯过李秋喜，道：“你干嘛，给你五百块，不，我做主，多给你加一百，六百，带着你的孩子给我走！” 第522章 这将是你们的小后妈 第502章 李秋喜肩膀一耸，走到林凤华的一个哥哥面前，其实这个哥哥没有怎样出奇，李秋喜完全是随机选的。 李秋喜把手勾上年轻男子的下巴，轻佻的道：“这个男的，我看好了——哎，林老头，我看上你这个儿子了，我想买下他！” 说罢，李秋喜转身来到茶几边，从底下的抽屉里抽出一个大纸包来，打开来一看，那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五摞钱。 李秋喜把这些钱拍到茶几上面，对林家一家人道：“林老头林老婆儿，没别的原因，我就看好你们家这个儿子了，这总共是一万块钱，你让你儿子跟你儿媳妇儿回家离婚去，然后把你这儿子给我留下，给我当牛做马提鞋洗袜子吧，好吗？” 林家人这下子乱了套了。 老林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那张老脸青一阵紫一阵的变着颜色。 林家其中的一个儿子似乎不相信李秋喜的话，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李秋喜的钱是真的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弯腰扒拉着茶几上那堆钱，实在觉得还是不行，竟然将钱拿在手里拈了又拈，往太阳光底下抖落开几张纸票，半天，才扭过头来向林家人汇报，“这是真钱！这一万块，都是真钱！” 李秋喜上前扯下了林家人手里的钱，冷笑着道：“我这钱当然是真金白银，我李秋喜可不做违法的事儿，伪造纸币，那是万万不敢的，怎么样，你们考虑好了吗？我就是缺个奴仆给我干活而已，不过，我想要个轻手利脚的奴仆，你家这个儿子可不能拖家带眷，所以，老爷子，老太太，你们就把儿子卖给我吧，我绝不让你们林家吃亏，现在是一万算订金，等你儿子离了婚一个过来之后，我再付尾款，尾款任你们要，要多少我给多少，怎么样？啊，怎么样嘛！” 李秋喜几乎是哭求着林家人，挨个的哭求，到了林家老太太那里，她的哭腔最多，摇着老太太的手臂：“你说，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为了找个合适的人给我提鞋洗袜子，我费了多少功夫啊，我这双眼珠子过了多少人啊？一直没有合适的，就一眼看到你儿子，我的心啊，动了，就这个了，最合适了，老太太呀，你就成全我吧，我不过就是让你儿子给我当牛做马，我还给你家那么多钱，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儿子还是你儿子，可是，我要是没有这么个合适的人给我当牛做马，我的心里面，可将有一段时间没法舒畅起来啊！” “老爷子，你可别不知足！”李秋喜把脸一拉，冷漠而严肃地道：“这区区一万，不过是我一个月的收入，别看我是个女人，我绝不小器，你要是多要钱，我自会给你，我告诉你，老爷子，过了我这个村儿，可没有这个店儿了，你自己好好考虑——” 话说到这儿，李秋喜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倒吸一口凉气，回头指着林凤华，道：“我的天呀，我怎么这么傻呀！林凤华，你不是就是看上我们家有钱了吧？我们家不只是万元户，还是专业户，在甲王镇，我们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子，你看这暖器，你们家有吗？没有，这煤气灶，你们家有吗？也没有，你看我们家这样的沙发，这样的茶几，这样的衣柜，噢，对了，还有我这满满一柜子的衣服，你们家有吗？别看你们家是主任级别，你们家能天天有肉吃吗？你产家能天天吃白面吗？你们家有汽车开吗？都没有吧？哦，我的天，原来你真是看上我们家的好日子了，你哪里是想要把我挤走那么简单呀，你分明就是想夺走我们的家产呀！你看看，我怎么就这么笨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李秋喜懊恼的一拍脑门，一脸的痛心疾首状。 林凤华被李秋喜戳中心事，更是气极败坏，指着李秋喜的脑门子道：“你别胡说八道，我不缺钱，我们家不缺钱，我从小都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我没见过钱吗？就你那点钱，我还真不放在眼里！” “哎呀呀！”李秋喜撇着嘴巴摇头，道：“你父亲刚刚说的话可不是这样的啊，你父亲说‘这五百可是我半年的工资’，我真想不出来，你们家的不差钱都体现在哪？还有，你那个哥哥像没见识过似的，拿着我的钱数来数去，看来看去，我怎么看，你们家也不像是不缺钱的样子啊！” “李秋喜，你——” “好好好！”李秋喜伸手打断了林凤华，继续道：“就算吧，就算你们家可有钱可有钱了，你根本不在乎我们家的钱，你让我走，想要嫁给周向豪，完全是因为你真心真意的爱上了我们家周向豪，那好，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家的钱，都是我，我李秋喜一手创造的，我的男人周向豪不过是给我打工的人，我要是跟他离了婚，他名下所有的田产房产，都得留给我，我的田产房产当然都是我自己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嫁进这个家门吗？” 林凤华冷哼一声，道：“我还没见过哪个家里面两口子离婚，女人要带着所有家产离婚的，我只听说过，女人带着孩子走！我看你是妄想！” 李秋喜笑道：“我还真不是妄想，我们家就是这样的。” “你撒谎！”林凤华激动的喊道。 “她还真不是撒谎！”这突出其来的一声，正是来自周向豪。 屋里的林家人闻声望出去，只见一个俊朗中年男人，自带强悍气场，如战场的常胜将军铿锵而来，这一屋子人，便没有别人了，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林家人都被周向豪吸去了心魂，一个个心想，这个男人要是进了林家门，可真是不错，自家的妹妹（女儿）要是嫁了这么一个男人，别看是离过婚的，那也值了，所以，看向周向豪的眼神一个个充满了粘腻，巴结。 周向豪却是一个没有理会，一眼扫过那屋子人，甚至带着嫌弃和厌恶。周向豪径直走到李秋喜的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媳妇儿，你还好吧？对不起，我有点事儿，路上耽搁了，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李秋喜撒娇似的拍了周向豪的胸口一把，道：“四叔，你回来了呀，我没事儿，谁能把我怎么样呢，呵呵！我不过就是陪他们演了个戏而已！” “向豪！”林凤华总算是逮到了周向豪本人，立马扑上去，扯住周向豪的胳膊晃荡着，道：“向豪，向豪，我可算找到你了，我可算见到你了——呃啊——” 不等林凤华说完话，周向豪将长臂一甩，那楚楚可怜的林凤华一下子被周向豪甩到一边去，林凤华在自己一个嫂子手里站稳，又一次扑将上来，扯着周向豪的胳膊，哭道：“向豪，我的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李秋喜，你是看见了的，向豪，那晚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谁能料到，我的肚子里就种下了你的种子呢？向豪，你不对我负责可以，可是你，得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呀！” 林家人这下子一下子激凌起来，可好了，该按照计划行事了。 那一帮子人，男的女的直冲周向豪过来。 “姓周的，你可不地道，你占了我妹妹的便宜，现在，你又想不负责任，那可由不得你！” “你要是不给我林家一个说法，你可别想好过，我们林家得报官！” “对，对，报官！” “我们家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可不能带着个大肚子在家里，她的书可还没念完了，她辈子就毁你手里了！” “可不能白白让你给毁了，你得给个说法！” “大哥，别跟他们废话，报官吧！” “对，报官，报官！” ...... 林家人以为自己够热闹了，这一阵子足够霸气压人，他们刚来时的计划可算是起到作用了。没想到，外面一波人，比他们还热闹，气势还要足。 “爸，妈，怎么啦！家里怎么这么多人啊！”最小的五伦挤进人群问道。 后面跟着一二三四伦，后面的后面，还有人呢，还有不少人呢！ 李秋喜一看大儿子，立马冲过来，道：“哟，我大儿子来了，大儿子，快过来，妈妈跟你诉诉苦啊！” 周捷伦带着二三四五一齐拥到李秋喜身边，把个李秋喜团团围住。 “妈妈，怎么了，妈妈？” “妈妈，你有什么事儿，我们也听听吧！” 李秋喜领着一队孩子，指着林凤华道：“妈妈告诉你们啊，儿子们，这位阿姨，她呀，想当你们的后妈，你们快过来，见一下后妈，跟妈妈打个招呼！” “来来来，一二三四伦，是这样的，你们年纪小，可能不太懂，这位阿姨，她说，她怀了你们爸爸的孩子，也就是你们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她今天来，就是想要你们的爸爸跟妈妈离婚，然后，她嫁进这个家里来，给你们当后妈，你们可要好好的孝敬她噢！” 周捷伦毕竟大些，他可懂得大人这些事儿，再说了，林凤华这点儿事，他妈可是亲口跟他探讨过的，只是这个小伙子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真像他妈妈猜测的那样，林凤华打上门来了，这个时候，这个半大小子向妈妈投去了钦佩的目光，妈妈真是太神了，这事儿她都能想得到！ 周捷伦带着弟弟们转身扑到林凤华的身边，大呼小叫着。 “呀，后妈，你真是我们的后妈吗？” “哎呀后妈，你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 “后妈，你要是跟我爸过日子，我们就都是你的儿子，以后我们好好的孝顺你呀！” “后妈，都说后妈不好当，这话可真不假，我们这些后儿子，绝对会让你好过的！” ...... 这些个伦儿子你一言我一句的，把整个林家人都弄蒙了，凭空从哪冒出来这么些个儿子呀！ 林凤华更是蒙了，她只知道李秋喜和周向豪只有一个周可心，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些个儿子呀。 林家人直直瞅着自己的女儿林凤华，那林老太太更是瞪大了眼睛道：“闺女，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呀，怎么一个子冒出这么些个小鬼头来？” 林凤华也麻了爪儿，嚎叫道：“我，我哪知道啊，向豪，这些，都是你和李秋喜的儿子？” 李秋喜没等周向豪说话，先一步道：“你眼睛瞎吗？没看出来我们娘几个长的都像？你耳朵聋吗？没听见孩子们管我叫妈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要是跟周向豪离婚的话，我会带走他的全部家产，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的孩子们，一个也不会跟我走，我要把他们全部留给你，让他们好好的孝敬你！明白了吗？” “李秋喜，你故意的吧你？”林凤华捧着肚子喊道。 “对呀，我当然是故意的！”李秋喜得意道：“这叫买一送五，你太划算了啊！”李秋喜气的坐进沙里，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如意算盘，你不就是以为我带着周可心在京城，你以为我只给周向豪生了个女儿会理亏吗？别看你没说，你就是以为肚子里的是个儿子，妄想仗着这个挟持我！你不是要我让位吗？好，我让给你，周家还有两个吃喝不能自理的老人，再加上我的这些儿子，全给你，家产，我一毫都不会让你得到！” “凭什么呀！”周向云跳出了人群，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周向云，是李秋喜的小姑子——嫂子，你凭什么让位啊，你不许给我离婚呀，我可不承认外面那些个野货，我的四嫂子，我可就认你一个——哎，那女的，我嫂子不可能跟我哥离婚，你不是有孕在身了嘛，没关系，你生呀，别说你生一个，你就是一胎生下三个，我们周家也养得起，你就生吧，我保证周家不会亏待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尽管往下生吧！” “不对呀，六姐！”周向如跳出来道：“噢，对了，我也是我四嫂子的小姑子——六姐，他们家人刚刚不是说了嘛，他们家要报官，要我说，这事儿呀，最好是走一走法律程序，咱们倒要看看官家怎么判这个心机女！” 第523章 揍 林家一众人很是得意，他们一个个听见周家的一个小姑子说了报官的话，心想，这不正合我林家的意么，报官好，报官好啊！ 可是林凤华不那么想，她也是唯一一个不愿意报官的林家人，她当然是因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然的话，以她的智商，早就报官了，还用得着兴师动众的求来亲友团？ 林家众人显然没有想到林凤华的心思，一个个的愤慨激昂的发声。 “对对，报官！” “走走，去报官！” “倒要看看你们家男人能不能跑得了！” “走啊，有种走啊！” ...... 林凤华突然一跺脚，大声喊道：“都住嘴！”喊罢，一个人往周向豪身边凑了凑，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见了真的是楚楚可怜，哪个男的要是不怜香惜玉，好像真的是大逆不到了似的。 周向豪冷脸一哼，甩掉了林凤华的手臂，显出一脸的鄙夷，冷声道：“别给你套这近乎，我不吃你这一套，你家人说的没错，我呀，不怕跟你们林凤华对薄公堂，走吧，去报官，我奉陪！” 林凤华一看周向豪态度强硬，一时有点慌乱，不屈不挠的哀求着周向豪道：“向豪，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怕你不待见我，可是你，终究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我怎么能忍心，将我孩子的父亲告官呢？向豪，我是求你要个结果，可我绝不想难为你啊，我，毕竟，我是心爱你的，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然的话，那天晚上，我也不会......既然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有意，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呢？” “家？”周向豪转头向一二三四五伦招了招手，孩子们七七八八的跑过来，围在周向豪身边，周向豪又道：“你看没看到？这是我的亲生儿子们，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拆散我儿子们的家呢！” “不不，向豪，你是为了气我，对不对？这些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们，你只有一个可心儿一个女儿，而我肚子里这个才是你的儿子，是你周家唯一的男丁，他将继承你周家的姓氏，永永远远的传承下去——” “哎哎哎——”这一声来自小红护士，她拨开人群挤到众人之前，一路哟喝着尖尖的笑着，“我说你这女的，你口口声声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周向豪的，怎么认证呢这个东西？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了？谁能证明她不是你跟别的哪个野男人的呢？你想让人家周向豪接盘，哎哟，你这算盘打是不错！不过，我看你这肚子，还真不见得肚子里面有种，要不然的话，你受累躺屋里，我给你看看，你到底怀没怀孕，我当护士多年了，跟着妇科大夫也学了不少知识，十里八乡的妇女们都找我看肚子，我可是专业的呢！” 林凤华急眼了，捧着肚子躲开小红护士的视线，道：“你一个护士，只管打针换药就是，什么时候连妇产科都能看了，这你诓不了我，我可是京城来的，我的见识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短！” “那么我呢？”二蛋从人群里挤出来，指了指胸前的名牌，道：“我是正八经的中医，有行医执照的，我给你把个脉，就知道你有没有孕，你敢不敢亮出手腕来，让我给你看看？要是赶上你哪里需要调理，不管孩子还是大人，我都能帮你！” 林凤华的妈妈像是见到了大太阳，心想这可好了，这要是给闺女把了脉，至少能给自己的闺女看看胎象稳不稳，这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林家老太太开始撺掇女儿，“华儿，你让他给你看看吧，要是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给你把出胎脉来，那可好，那个姓周的还敢不承认？” 林凤华低声对林家老太太喊：“妈，别说了你，别裹乱了好不好？你只管逼走那个李秋喜，我就是想跟周向豪结婚，就是想跟他结婚而已。” 林家老太太一听女儿这话，跟之前在家商量的语气态度可完全不一样，知女莫若母，这个老母亲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女儿的意图，当然也明白了女儿肚子里的真假，不过，当母亲的当然不会拆女儿的台，何况，这家人的生活实在是好的不得了，好的让她这个主任太太没办法想象，要是女儿嫁到这么一个人家，那不是天天吃香喝辣的，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么林家一大家子，就都上了天堂飘上云端了，所以，不管使什么手段，她总得让女儿嫁给周向豪，这才是王道。 林家老太太行动力超强，想到就得做到，她扒拉扒拉众人，走到周向豪跟前，瞪着两眼，喝道：“我不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我做为凤华的母亲，可容不得你这么作践我的宝贝闺女，你跟我闺深更半夜，独处一室，这可是定定了的，我一个黄花闺女，喝多了酒，拜托你给送到寝室，怎么最后你进去就不肯出来了呢？我闺女的清白可是毁到你手里了，这个责任，就算是告到包青天那里，你也得负！我老婆子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你只要跟你这个媳妇儿离了婚，给我闺女一个名份，我就啥话也不说了——” “哎哟喂！”这一声长长的怪调拉起来，听的人们一身的鸡皮疙瘩，李秋喜闻声看出去，心里面一个激动，又来一个老婆子，不过，这个是她的养母老李婆子，十年了，这个老李婆子，发丝全白，脸上的褶皱更深，不过，精神头倒是足得很，骂起孙子外孙来，底气十足，一点也不含糊，最调皮的孙子跟她闹起来，她还能从后面追上两里地呢。 李秋喜笑了笑，心想，这个老婆子不知要作什么妖，这么些个人，可不要碰着了她才好。 老李婆子是拄着拐棍来的，这个拐棍还是李秋喜在京城特意给她定作的，材质非常的考究，作工也非常的精细，李秋喜从订上这个开始，到做出来送到她手里，一共经历了两个月整，非常不易得的了，起先，老李婆子不稀罕这个玩意，嫌它麻烦，再说，这个东西拿在手里走到街上，别人都当她老太太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李秋喜劝她说，你拿着吧，不是为了给我当第三条腿的，就是方便你揍孩子时不必追上二里地，你把她一伸一举，远远的就能够着了，省力气。老李婆子半嗔半乐的收下了，也是因为这个东西实在是精巧，拿在手里就不舍得放下了，光放在家里把玩着也是个好东西。 现在的老李婆子，就是抄着这个拐棍来的。 老李婆子骂骂咧咧的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老李头儿，这两个人一来，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了路。 老李婆子直冲林老太太冲了过去，拐棍一伸指着老林太太的脸，骂道：“你们的话，我可听了有一阵子了，你这个死老婆子，我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这个老不死的婆子，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欺负我的闺女？你当我家闺女身后没娘家？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老不要脸的！欺负我闺女，你也不打听打听，她娘是谁......” 老李婆子一边骂着，一边将拐棍朝那老林太太抽了过去，第一下子是抽到老林婆子的屁股上了，老李婆子这才是第一次真正的拿拐棍打人，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还真是挺顺手的呢！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老林太太也不是傻子，擎等着让人打，这边躲着闪着跑着，而老李婆子不依不挠追在后面够着揍。 林家儿女急眼了，大声嚷嚷道：“李秋喜，你不管管，你们家人怎么还打人啊！”说罢，将要追出去，怎耐一二三四五伦齐齐挡在林凤华前面，想跑出去支援，怎么可能？外围还有一众以周向军为首的周家亲人跟朋友呢！一只苍蝇也别想从这里面飞出去。 那老林一看老伴吃了亏，很是激动，转身也要往外走，他仗着自己是个老人，倚老卖老起来，可是不料，这里面还有一个老人能拦得住他，那人自然是老李头儿。 老李头儿往老林前头一站，两眼珠子瞪的血红，大声喝道：“想咋？娘们打仗你也掺和掺和？教子无方的老东西，敢教唆你那个不要脸的闺女来拆散我闺女的家庭，我看你这个老东西，不配为父，不配为人！你特么也欠揍！”说罢老脚抬起来，照着那老林的肚子一脚踹过去。 被林家人团团围住的林家年轻人冲不出重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老娘被老李太太追着揍，里面的老爹被老李头子抬腿揍，急死他们也没有办法。 没过多大一会儿，外面的老李婆子回来了，她当然不是撤退，而是揍到半路，被路过的邻居拉开了，邻居当然是拉偏仗，拽着老林太太不撒手，老李婆子省了脚力，直接往老林太太的身上揍了一通，揍着揍着觉得无趣，也就回去了，那边还有一波人等着她处理呢。 老李婆子折了回来，拨开一众人，往前面挤了挤，走到那个林凤华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小蚤货，小狐狸精，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到我闺女头上来了，不是要拆我闺女的家嘛，来呀，我老婆子看着你，你拆呀，拆呀！”老李婆子一边骂着，一边抓着林凤华的头发，就是一通乱挠乱抓。 “你这个老刁婆，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我肚子里可是有孩子的，你可不要——啊——不要抓我的脸，不要抓我的脸呀，呜呜呜——” 林凤华一通哭嚎下来，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几道手印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开红来，已经隐隐的渗出红色血液来，那边一林家人跟周家人已经打作一团，不过，显然，身为客场的林家人占了下风，他们人再多，也没有周家人的多。 周捷伦没有加入战争中，这个小伙子第一时间站到妈妈面前，将妈妈包围起来保护着，这娘俩眼看着其他人混战，周捷伦旁观者轻，远远的看着周家人谁占了下风，赶紧就叫上一个打赢的人过来帮忙。 正打着热闹，老李婆子朝经过她的二蛋一使眼色，这一老一少立即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只见老李婆子将林凤华手臂一抓，二蛋手疾眼快，忙过去一手按住林凤华的手，一手就搭在了林凤华的脉搏上。 没一会儿，二蛋大声高喊：“她没怀孕，这个女人她根本没怀孕！” 二蛋这一声喊下来，所有打的骂的都停了下来，人们怔怔的看着林凤华。 周向英出来问道：“二蛋，这是真的？” 二蛋确定的点点头，道：“我当然确定，我把脉的技术可是跟老中医学的，绝对不会错的，要是你们大家不放心的话，完全可以把她带到镇医院妇科去检查一下，她肯定没怀孕就是了！” 林凤华气极败的一把扯掉二蛋的手，哭哭啼啼道：“你胡说，我都两个月没来月事了，这不是怀孕是什么！” 二蛋笑了笑道：“没错，你确实是两个月没来了，不过，你这不是怀孕，而是正常的懒月现象，这完全跟你的心情有关，你特别的想要怀孕，所以精神压力过大，导致月事拖延，但你肚子里，的确没有孩子。” 周向豪站出来道：“我根本没有碰过你，你哪来的孕？我把你送进寝室不假，可那完全是因为我情非得已，你用尽了你的情绪手段，逼得我把你送回去，别人送都不行，你说你的家族用一杯酒与人了断，我急于脱离你，才答应了你把酒喝掉，谁想你早早将酒里下了安眠药——” “不，我没有，向豪，我没有啊！”林凤华狡辩道。 “你没有？”周向豪冷哼一声，道：“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说罢，周向豪转身回到卧室里去，在屋子里的被垛底下，拿出一张医院的化验单来。 第524章 认娘 第502章 林凤华瞪眼看着周向豪手里的那张纸，一脸惊讶道：“这是什么？” 李秋喜都忍不住问道：“四叔，你这，这是什么呀？”不过，她不同于林凤华，李秋喜伸手接过周向豪递过来的单子，仔细看了看，脸上逐渐露出笑容。 李秋喜仰起脸，看着周向豪，问道：“四叔，我真没想到，你还留着这手呢？” 周向豪得意地点了点头，诚心实意的道：“媳妇儿，这是我本来想给你的交代，可是后来，我觉得你根本没有怪罪我，我相信你是信任我的，所以，我觉得这张纸没有拿出来，我差点都想撕了它，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场合，竟然用上了。” 林老太太从外面跑了回来，拨开人群露出她那张鼻青脸肿的模样，老李太太抬起拐杖指着林老太太，大声骂道：“你个厚颜无耻的糟老婆子，你敢上前试试？你给我悄悄的站那儿，听我的孩子怎么说，你要敢打断一句，我敲碎你那把老骨头！” 林老太太被老李婆子吓的颤颤微微，直直的站在一边，愣是一动没敢动，就连脸上的疼，都没有敢伸手去抹一把。 李秋喜举着手里的化验单，往林家人跟前一一的放慢镜头，让他们好好看清上面的字，一边给他们看着，一边给他们解释道：“这是我们家周向豪在新年的第二天，去医院检查的血项结果，这里面有医生的亲笔诊断，说他血液里有大量的安眠药成份，而且，在服用这样大量的安眠药的情况下，患者本人根本没有明确意识，也就是说，他在新年那天晚上，根本行不起男人的功能——”李秋喜走到林凤华面前，一字一句问道：“试问，你肚子里是怎么样怀上孩子的呢？而且，据我所知，你把我的男人骗到你的床上，还没有呆够一宿，最多也就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你们从班级到寝室直到酒下肚，你们就耽误了一个小时，剩下的一个时，基本上周向豪都在睡觉，而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就站在你们的门外，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么巧，就闯进了你的寝室呢？” 林凤华气极败坏了，她一把抢过李秋喜手里的单子，咝啦撕了个两半，又将那两半的纸破成了纸碎。 “你胡说，你胡说，李秋喜，你胡说！”林凤华指着李秋喜的鼻子，大喊大叫道：“李秋喜，你觉得你拿一张破纸就能改变，周向豪是我孩子的父亲的带实嘛，不可能，不可能的！” 林凤华摇晃着李秋喜的脖子，死死的不撕手，李秋喜挣不开，周向豪一个跨步上前，一把抓住林凤华的手，使劲一拉，再一甩，林凤华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周向豪冷着脸道：“我告诉你，我不是没打过女人，谁敢伤害我的女人，我管它是人是鬼，我周向豪一个不会放过！” 李秋喜理了理衣领，淡淡道：“你也不用太纠结林凤华，你撕了这张单子，不要紧，医院里存着底单，你随时去随时可取，如果你觉得你取不出来的话，我们周家人可以陪着你去。” 周向军也挤出来，大声喊道：“怎么着老林家人，真相已经大白，归根结底，是你们林家的姑娘想要讹上我们老周家，我们周家人大人大量，这个官就不报了，闺女你们领回去自己好好教育吧，怎么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赖着不走？” 周向云也喊道：“别给脸不要脸啊，相信你们林家也是明白人家，要是不就坡下驴，到时候你们要想弄的满京城都是林家的风雨，我们周家人很是乐意奉陪啊！” 不管是周向军的话还是周向云的话，可算都听进林家人耳朵里去了。 老林一张老脸拉下来，都能拧出一把水来，他走到自己的女儿面前，瞪眼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那张化验单，可是真的？” 老林太太一看，一向严厉的老头子朝闺女去了，想着撒过谎的闺女必然没有好果子吃，立马奔到林凤华面前，将林凤华抱住，冲老头子喊道：“你冲闺女嚷嚷什么呀？难道这都是咱闺女一个人的错吗？” 老林根本不理会老林太太，眼神逼着林凤华，又一声质问道：“你给我说话，那张化验单，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凤华抹了一把眼泪，没敢看向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 “我要你说话！”老林激动大喊。 “是，是真的。”林凤华低声喃喃，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了。 老林气的青筋直蹦，条件反射似的，伸手就要打闺女的脸，可是被老林太太拉着，那只手，也不得不摞了下去。 “真是丢尽了我的老脸！哼！”老林气的一甩袖，转身向外面走去，林家的亲友团也都跟在后面。 突然地，老林刹住了脚步，后面的亲友团冷不防老林停步，被撞了个趔趄，整个队伍都往后顿了一下。 老林转身来到周向豪和李秋喜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慢慢抬起头来的老林，带着一脸的惭愧。 “对不起，我老林替我的闺女跟你们夫妻俩道歉，我回去会好好管教我自己的女儿——”老林顿了一顿，又艰难道：“我对你们夫妻二人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们能容我说一嘴。” 李秋喜抬头瞅了瞅周向豪，周向豪也正低下头来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点了点头。 李秋喜耸了耸肩膀，道：“你说吧。” 老林看着李秋喜，道：“我知道我的女儿对不起你们，她做的不对，她有愧于你们，但是我还是想舔着老脸，求你们，求你们给我闺女一次机会，不要，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到你们的学校去，要是那样的话，我女儿的前途，就，就全毁了，你们也是当父母的，知道我这个当父亲的心思，我求你们放过我女儿这一次，好吗？” 老林说着话，眼睛里面已满溢混浊的眼泪。 李秋喜心里面有点想笑，心想，这个当父亲的转弯还真快，刚刚还跟自己剑拔弩张，这么一个转身就对自己低三下四了，为了儿女，这些个当父母的，哪里还有下限？虽然鄙夷了一下这位老父亲的态度，但李秋喜还是在心里面有了真切的理解，她也是孩子们母亲，何尝不理解呢？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行，这事儿我能答应你。” “谢谢谢谢，谢谢你们夫妻俩，你们夫妻俩大人大量，好人有好报——” “你别谢的太早了！”李秋喜笑了笑，打断了老林，道：“我有一个要求，你得答应了才好。” “好好，别说你有一个要求，就是有十个百个，我也答应了你！”老林倒是爽快的很。 李秋喜道：“让你的女儿离开这个学校，随她上哪里去，只要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她得离我和我的男人远远的。” 老林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他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我答应。” 林凤华不干了，她叫嚣着奔过来，喊道：“不，爸爸，我不能走，我不能离开那个学校，我要是离开那里，我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呀！” 老林倒是明白的很，一把拨开女儿，冷着脸道：“脚底下的泡还不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怪得了谁！不读这个学校你还可能读别的，要是一旦你的名声传扬出去，就算你读再好的学校，你救不回来你的未来！” 老林回头又向周向豪和李秋喜鞠一躬，转身带着大部队走了。 屋子里留下的，全是周家人。 李秋喜的眼神却直直的盯着老李婆子和老李头儿，刚刚，被那么多人合伙欺负着，李秋喜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可是现在，她看着老李婆子老两口俩，忍不住的，想哭。 周向豪伸手揽着媳妇儿，晃着媳妇儿的肩膀，体贴问道：“怎么了你？哪不舒服吗？” 李秋喜拨掉老爷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地走到老李婆子和老李头子面前，伸手拿过老李婆子手里的拐杖，打开拐杖上的坐椅功能，把老李婆子扶到上面，坐好了。 “那么大个岁数了，还学着年轻人打仗呢，是，那林老婆子是挂了彩了，可你呢？我看看，闪没闪着腰？我看看，这疼不疼？” 老李婆子摇摇头，“不疼，嗨，我真是一点没事儿，再说，就算我跟那老婆子对命能咋，我一把老骨头，不值钱，他们一家子敢欺负我闺女，我能让他们好过那就邪了，哼！哎，我说你别往那按，不疼也教你给按疼了——” “娘，别让我担心行吧？”李秋喜低着头，给老李婆子系好鞋带儿。 老李婆子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低下头，拨拉拨拉李秋喜的脑袋，问道：“小妮子，你叫我啥？” “咋，我叫你娘，你不习惯啊，哼，就知道你是受穷不受敬的！”李秋喜低着头嘟嚷道。 老李婆子突然就哭开了，一手抱着李秋喜的脑袋，一手在李秋喜的后背上，狠劲儿的拍，那可真是卯足了劲儿的拍，好像要把大半辈子的怨气恼恨都给拍走了似的。 “天杀的闺女子呀，你坑你娘坑的好惨呀，这些年呀，我老婆子做梦都梦着你喊我一声娘呀，老婆子我以为这辈子都听不见你这一声娘了啊，我寻思我得把这份子遗憾带到棺材里去得了，哎哟哟，天老爷噢，可算长了眼了，让我老婆子这一仗打出亲闺女来了呀，呜呜呜......” 老李婆子哭天抢地，人们都看了傻，后来听着听着，便也听出了一个老后妈跟养女的没有血缘胜似血缘的关系，也都感动的泪流满面的，尤其是李军，这个做大哥的，更是感动的都直不起腰来，蹲在地上，一把接一把的抹着鼻涕眼泪。 李秋喜抹着眼泪，摇着老李婆子的腿，仰着脸又抻手拽了拽老李头的手，哽咽道：“爹，娘，这一仗让我看明白了你们的心，我知道，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是我错了，你们别怪我，秋雨总跟我说，你们惦记我惦记我，我在京城，一直以为她是哄着我开心呢，以为她是想撮合我跟你们的关系呢，现在，我看出来的，不是这样的，我小人之心了我，可是你们知道吗？——” 李秋喜难过的低下头，使劲抽噎了半晌，继续道：“我也担心你们，忘记着你们，我以为我不会把你们当回事儿的，我尽量想你们的不好，可是不管怎么想，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你们，想让你们过上最好的日子，吃上最好吃的东西，穿上最好看的衣裳......” 老李婆子连眼泪都来不及抹一把，把两眼一瞪，道：“糊涂啊你，糊涂啊！我们穿着你好看的衣裳能咋？吃上你给的好吃的能咋？喝上你千里迢迢捎回来的药能咋？我们打心眼里希望你能管我叫声爹娘，这可比给我们吃穿的更让我们开心呀！哎哟哟，我说你这个白眼狼啊，真是白眼狼呀，你呀你呀，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血肉，就是想不到你心坎儿里去呀，哎哟哟，呜呜呜......” 李秋喜听老李婆子边哭边说的，这话越来越开始跑偏，一时不想再继续跟他们泪叙亲情，扑拉扑拉屁股站起来，厉声道：“行了，还没完没了啦，听听你说的话，越来越不对味了啊！” 老李婆子一抬眼，被刚刚还你侬我侬的闺女训了，还有点回不过神来，瞪大了两眼盯着李秋喜，像个无辜的小孩子。 李秋喜噗嗤一笑，道：“你瞅瞅你，真是老小孩，老小孩，不训你两句，还在那儿没完没字的骂我，合着我认了你就是让你骂着打发功夫的？可知道李秋雨当你们家闺女的不容易了！” 老李婆子果然不再哭泣，就着李秋喜的手站起来，斜着眼睛问道：“闺女，我这个娘，你可是真正认下了啊，不带反悔的，这么多人证着呢，你可得说话算话。” 李秋喜把两眼一瞪，道：“是，我认下了，我就是想问你，你又想干啥？” 第525章 周捷伦的情事 第502章 老李婆子被刚刚认下的闺女那么一瞪，立时没了底气，虚弱地问道：“我，我不想干啥，就是，就是想，你啥时候进京，也带着我去看看，成不成？” 没等李秋喜答话，后面一直看着这娘俩表演的老李头子，突然可怜巴巴地说道：“那个啥，也带我去看看，成不成？” 李秋喜一个没忍住，又笑了起来，转身揽着老李婆子，笑道：“得了，你好好听个话，我给你的新衣服，别舍不得拿出来穿，一直留着被耗子嗑了，给你的好吃的别舍不得吃，一直留到长白毛，我就带你进京去。” “哟，真的？你不诳我？”老李婆子兴奋问道。 李秋喜瞪了老李婆子一眼，“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诓过你吗？” 老李婆子作认真状，想了想，道：“没有，还真没有，别说，你可比秋雨那丫头靠谱，那丫头她光糊弄我，骗着我吃东西，骗着我换新衣服，还骗我说要带我进京去看看你们，可是你瞅瞅，她一忙活起来，许还知道我是她娘了？” 一屋子人被老李婆子逗的咯咯乐，刚刚的眼泪当然是抹干净了。 李秋喜转身对着一屋子的周家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抬起身来，她认真地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周向云只怕李秋喜再说出什么起鸡皮疙瘩的话来，上前一步，拉住李秋喜的胳膊道：“哎哟哎哟，你可别多说话了啊，你再多说一句，我们可翻脸不认人了！” 周向英也咯咯一笑，道：“得了，今天我们这忙是帮了，人来都来了，那可不能走了，秋喜，今儿这饭你可得管！”说罢，转身拉了张桂珍周向如往厨房走去了。 周向如路过李秋喜，拨开李秋喜的头发，笑道：“嫂子，一会儿，你得给我烙几张馅饼吃，噢，我要吃酸菜馅的，哎，对了，再给我炸点辣椒油，放上醋，哎哟，那味道，绝了。” 雷大力在媳妇儿身后抻了抻胳膊，那架式是在告诉李秋喜，我这一身的腱子肉可是一点没得到发挥，还有这身子力气，从家攒足了往这儿来的，到了，也是没给用上。 李秋喜笑了笑道：“得嘞，嫂子给你们烙饼，还有想吃什么的，嫂子都满足你们！” 周向云刚要开口，被李秋喜先一步捂住了嘴，李秋喜咯咯一笑道：“你等会再说，我得先济着我儿子的口福，你靠后。” 周向云拨开李秋喜的手，没好气的嘟嚷道：“你儿子的口福还差得了嘛，你不在家的时候，还不是我的手艺给养活大的？嫂子，你讲讲良心好不好呀？” 李秋喜向儿子们一招手，儿子们呼啦一下子聚拢到李秋喜身边来，李秋喜向儿子们询问道：“你们说，先济着儿子还是济着小姑子？” “我们都是男子汉，男子汉当然得让着女生。”一二三四五伦们纷纷出口的，竟然都是这样的表现，可见李秋喜的教育远程作用力相当了得。 周家这一屋子人，各行分工，热闹而有序的忙活去了。 日子过得飞快，李秋喜和周向豪同时在大学毕业，他们也被同时分配了工作，李秋喜分配到了离家较近的油页岩工作，因为她的毕业成绩好，实际工作也非常的扎实，所以，她直接进了办公室做了小员工。 周向豪分进了农垦局，他个人申请从基层干起，但是事实上，他起的是指导员的作用，有甲王镇的耕地经验作基础，再加上大学三年学习的农垦知识，理论结合实际，他做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这两口子连年晋升，到了第八个年头，李秋喜已经是办公室主任，周向豪更厉害，他直接是农垦局局长。 李秋喜跟周向豪夫妻两个人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淡然而又隆重，淡然是在别人眼里，隆重，是在他们自己的心中，在他们每日相拥时，对彼此的一句“我爱你”中。 此时，如果非要说点能让他们操心的事情，那就只有儿子们的婚事了。 在京城武装部上班的周捷伦，二十四岁还没有结婚。李秋喜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大儿子，大儿子的感情实在太过不顺，二十一岁那年，周捷伦跟东岗大队的白玉希的闺女白荣荣一块儿上学，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后来到高中，两人都是同桌，也不是两人就那么碰巧，被老师给安排到了一起，还是她那个大儿子周捷伦起的蛊，本来嘛，幼儿园同桌时候，周捷伦看人家白荣荣长的水葱似的白白嫩嫩，大眼睛樱桃嘴儿，分外的好看，周捷伦屁颠屁颠跑回来，跟李秋喜说，妈妈，我班最好看的就是白荣荣，我长大了娶她当媳妇儿。当时李秋喜还骂了周捷伦，说人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没想到你这个孩子毛还没干的家伙，这么小就知道占上媳妇儿了。这么着说说笑笑的，也就过去了，可是没过多长时间，周捷伦哭哭啼啼回来了，李秋喜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个白荣荣被老师调了桌，原来是周捷伦犯了天下所有男孩子通犯的毛病，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第一个举动就是欺负人家，像拽人家小辫子啦，扯人家的小玩具啦，等等，人家小白荣荣回家告诉了家长，第二天家长就跟老师说，周捷伦那小子总欺负他们家小囡囡，强烈要求老师给调了桌。 自从那天起，周捷伦天天哭着回来，整天闷闷不乐，后来就发烧了，断断续续地发烧，一烧就好多天上不了学，没办法，李秋喜舔着脸去找了白荣荣的家长，好说歹说让白荣荣重新跟周捷伦做回同桌，并且再三保证，周捷伦以后再也不会欺负白荣荣，如果自己家的男孩子再欺负白荣荣，那她这个当妈的首先就要求老师给调桌，后来，人家白家家长被李秋喜求的默不开，先询问了女儿，愿意不愿意跟周捷伦做回同桌，那小女孩子格外懂事，眨巴着大眼睛说，只要周捷伦不欺负她，她还是愿意跟他同桌的。听女儿这么一说，白家家长也就勉为其难，让白荣荣跟周捷伦重新成了同桌。 周捷伦果然说到做到，再也不欺负白荣荣了，哪怕他忍不住手犯贱，刚要伸手去拽人家的小辫子，只要白荣荣开口一说，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再也不跟你同桌了，周捷伦立马就怂了。白荣荣和周捷伦这个同桌组合，在整个幼儿园的三年中，再也没有分开过。 到了小学，周捷伦被分到小姑姑班级里，小姑姑做为班主任，自然会对周捷伦多有照顾，不过，人家周捷伦从来不会因为小姑姑是班主任而搞特殊，作为班长的他常常以身作则，为同学做实事，为老师分担不少工作，学习成绩还好，深得各科老师的赏识，不过，周捷伦只有一件事，走后门了。他强烈要求跟白荣荣做同桌，为这，还跟抢着要与白荣荣做同桌的另一个男同学大打出手，惊动了双方家长，作为班主任的周向如跟周向豪李秋喜不住的跟人家男孩子家长道歉，不过，最后白荣荣到底跟谁同桌，还是取决白荣荣自己的选择，两个小男孩子往她跟前一站，白荣荣想都没多想，直接指了周捷伦，这一局，又是周捷伦险胜。 后来上初中，老师们碍于家长的面子，也是早就知道周捷伦跟白荣荣那点小孩子的私密事儿，也不好违拗了他们，除了家长这一层关系，毕竟两个孩子也都是好孩子，所以，不管周捷伦在哪个班级，老师们都会把自动的把这对小情人安排在一张桌。 高中那会儿，白荣荣的身体就表现出了病态，不过，那时候都觉得，女孩子娇娇弱弱的，很正常呀，没有人有多大理会，白荣荣三天两头感冒，一请假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过，即便这么耽误，白荣荣也没有把课落下，白荣荣的脑袋也很聪明，再加上周捷伦每天一放学，不是回家，而是直奔白荣荣家，帮她补习，两人约定好了，要一起考大学，考上同一所大学，将来一起分配工作，一辈子都在一起。 高考那天，白荣荣和周捷伦一同进了考场，不过，除了第一科两人在一个考场，其他之后的几科，两人都被分开了。 到了最后一科，白荣荣执意要把周捷伦送进考场去，周捷伦不太好意思，说，每次都是我把你送到考场去，今天你送我，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呢。 白荣荣笑颜如花地解释，就是说呀，以前都是你送我，最后一科了，该我送你进去了呀！ 周捷伦推脱不过，笑嘻嘻地进了考场，等他进去了之后，白荣荣再也撑不住，刚走到自己考场的门口，一下子晕了过去，这一晕，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李秋喜周向豪以及白家人，都在外面等孩子考试，大人们七手八脚的把白荣荣送进医院，都没来得及看周捷伦最后一眼，就去世了。可怜的白荣荣得的是白血病，没得治了，没少跑了医院，周捷伦一找不到白荣荣，白荣荣家里的人都告诉他，说是白荣荣去她姥姥家调养了，白荣荣的舅舅是个大夫，这样的话周捷伦也就信了，因为他早就知道白荣荣身体不好，却一直不知道她得的是绝症，白荣荣没告诉他，就是不想他的痛苦来的太早。 那段时间，周捷伦整个人都颓废了，填报志愿的事也不管了，最后还是李秋喜帮他填的，那小子几天的功夫就瘦脱了相，天天捧着白荣荣留给他的亲笔信，看呀看，那长长的几页纸，被他仔仔细细的保存着。 一晃周捷伦都二十四了，白荣荣的坟头都已经长了一人多高的草，可是在周捷伦的内心深处，还有白荣荣的一席之地，他忘不了那个娇弱的美丽温柔的姑娘。 一天放假回来，李秋喜发现，大儿子又偷偷地将柜子底那只盒子里的白荣荣的信拿出来，仔细的读着，儿子两眼里的红刺痛了她。 李秋喜知道，这个二十四岁的大小伙子，内心纠结了。因为他早早的就懂事，深知一个长子的带头作用，更明父母为他婚事的忧心，虽然当父母的从来没有逼迫过他，但他从父母的眼神中看得出他们的希望和失望，他不想让父母失望。 李秋喜不是没有听说，武装部部长的女儿对周捷伦的追求，那是个热烈多情的女孩，对周捷伦一见钟情，可是周捷伦没有给她希望，或许是周捷伦的冷漠激起了那个女孩子的征服欲，她对他追求的更强烈了，完全是那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气势。那女孩子甚至在背后偷偷找过李秋喜，女孩子看出了周捷伦的心结，她撬不开男孩子的口，想到从男孩子身边的人下手，所以她找到了李秋喜，李秋喜没有直接告诉她内情，只是说让她给儿子一点时间。 李秋喜那时候明白，至少，大儿子对这个武装部部长的女儿不会完全不喜欢，因为她长的，太像白荣荣了，她明白，儿子纠结了。 月色下，李秋喜坐到儿子身边，揽着儿子的肩膀，才发现，她的手臂早已经够不全儿子宽阔的肩膀了。儿子似乎明白了她的失落，反手将母亲柔弱的肩膀搂住。 “妈妈，你知道吗？”周捷伦首先开了口，“那年夏天的傍晚，我和荣荣坐在后山的石头上，就是这样子，她倚在我的肩上，我就这样搂着她，我们一起眺望着远方，畅想着我们的未来，可是，后来，我跟她再也没有未来了，没有了......” 听着儿子哽咽的声音，李秋喜心疼的无以复加。 六年了，儿子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心上的女孩儿，从来没有过。这个时候，或许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听儿子好好哭一哭，这六年，她就从来没有见儿子哭过。 半晌，李秋喜拍拍儿子的手，轻声道：“儿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和她的未来，是一样的，如果你放弃自己的未来，那么谁来延续她的未来？荣荣泉下有知，会对你失望的。” “可是，妈妈......”周捷伦转头望着李秋喜，“如果我做了别的选择，荣荣不会怪我吗？” 第523章 重生伙伴 第502章 李秋喜听了周捷伦这话，心疼的无以复加，她太心疼这个大儿子，大儿子痛苦了六年，这使他替大儿子揪了六年的心，她有的时候，有点恨白荣荣，她甚至特意去找过白荣荣，当然，是找到白荣荣的坟前，她一个人默默地跟白荣荣说话，说些埋怨的话。 李秋喜说：“你走就走吧，为什么把我儿子的心也带走？你为什么那么自私，走的那么早，让我的儿子为你痛苦？你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你扔下我儿子一个人，对你百般思念，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当母亲的有多恨你？......”反正，所有的李秋喜对儿子的心疼，李秋喜全都倾诉了出来。 听儿子问自己的话，李秋喜轻轻抚着儿子的脸，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她不会怪你，因为她爱你，她只想看到你幸福，如果她知道你因为她的离开而痛苦终身，那么，她九泉之下，会不得安宁。” “真的么？妈妈？”周捷伦顶着两双泪眼，看着妈妈，他想得到一个确定，一直以来，他需要一个确定，他情愿活在白荣荣留给他的痛苦中，可是他并非不想自拔，因为，他曾经答应过白荣荣，要好好生活下去，而那封她留给自己的信中，一再强调，她希望看到自己过上跟她无关的幸福的日子，是他放不下她，一直放不下她，他没有办法过上与她无关的幸福日子，与她无关的日子，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李秋喜握着儿子的手，确定的点了点头，“相信我，儿子，这是白荣荣希望看到的，你不应该辜负她，不是吗？” 周捷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也不再哭泣，那天起，大儿子开始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尽管李秋喜取了空间灵泉水给儿子喝上，他仍是烧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中，李秋喜不自觉的，又去了白荣荣的墓地。 像上次去一样，李秋喜没有空手，仍旧带了好多她认为女孩子爱吃的东西给她，不过，这次，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站在白荣荣的墓前发呆。 李秋喜往墓碑前放置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墓地的异样，那里放着一束鲜花，很鲜艳很鲜艳的样子，像是刚刚放下才走。李秋喜还纳闷来着，会是谁放的呢？白荣荣的家人也只会像自己一样，给心爱的女儿带些吃食来，像送花这么洋气的举动，还是没有见过的。 后来想想，或许是白荣荣要好的同学吧！当然，这个同学不包括自己的儿子周捷伦，自从白荣荣过世之后，在李秋喜的记忆中，这六年来，周捷伦只在每年白荣荣生日的时候才来一次，每次一来，总要像现在这样，高烧两三天，其余的日子，周捷伦从来没有去过，李秋喜记得，大儿子在某次高烧醒过来之后，亲口对她说过，妈妈，我不敢去看荣荣，我不敢去，每去一次，我的心如刀绞一般，我跟荣荣阴阳两隔，我害怕这种天人两隔的感觉，我那么害怕跟荣荣分开，可是那一堆黄土就是在明确的告诉我，我永远地跟荣荣分开了，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在一起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突然地，李秋喜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踩着草叶窸窸窣窣的响，这一声响，像是刻意的弄出点声音来，怕吓到谁似的，李秋喜眼前的那束鲜花使她早有准备，所以，她并没有害怕，慢慢的回过头来，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不过，李秋喜还是深表惊讶。 “怎么是你？”面前的年轻女子，正是武装部部长的女儿，狂热的追求周捷份的那个女孩子。 “阿姨，很惊讶是吗？”罗素素先是朝白荣荣的墓地鞠上一躬，而后起身继续跟李秋喜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很惊讶，想不到我会来看她。” 李秋喜点点头，道：“是的，我没有想到。你怎么知道的她？” 上次罗素素找过李秋喜问起周捷伦的事儿，李秋喜可记得清清楚楚，她没有同罗素素聊起哪怕一句关于白荣荣的事儿，她当然不知道罗素素是怎么知道白荣荣这个存在的。 罗素素微微一笑，看着墓碑上白荣荣璀璨的笑脸，道：“阿姨，你看，我跟相片里的女孩子长的很像是不是？” “没错，你们长的，确实很像。”李秋喜得承认，这张脸，若不是跟白荣荣太熟悉的人看她的话，还以为她就是白荣荣本人。 “可我不是她，但是，如果我说我来看白荣荣，就是来看我自己，你能明白吗？”罗素素似乎有点焦急，忽而转身紧紧握住李秋喜的手，“阿姨，你不知道，我很孤独，我真的很孤独，我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就我一个人，我不是我，我，我真的，不是我自己，我——哦，阿姨，对不起，我跟你说多了，就是说，我，我只是想说，我来看荣荣，其实就是来看我自己，你明白吗？”罗素素一下子松开了李秋喜的手，朝李秋喜摆了摆自己的手，一脸的落寞，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没有人会明白......” 李秋喜似有感悟，罗素素似曾相识的话，使她看到了初穿到这个年代的自己，李秋喜陡然警醒，握住了罗素素的肩膀，道：“你，你也是重生来的？” “啊！”罗素素尖一声，不可置信的盯着李秋喜的脸。 “没错，我也是重生来的。”李秋喜读懂了罗素素的惊讶之意，直接了当的告诉她。 “阿姨，你，你，真，真的？”罗素素几乎喜极而泣，她一把抱住李秋喜，哽咽道：“原来，我不是自己，我不是自己啊，我吓死了，我快吓死了，阿姨，有你真好，有你真好啊！” 李秋喜本身，又怎么能不激动呢？重生这么些年了，她也很孤独的呀，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想得到一个真正懂得她的伙伴，但是，她知道，遇上第二个重生人的机率，实在太小太小了，她不敢有奢望呀，正在她失去对重生人期待的时候，另一个重生人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这得让她多激动？ 李秋喜拉着罗素素的手坐在墓地外的长椅上，安抚好罗素素的情绪之后，两人才一点点的聊叙起来。 “阿姨，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三年五年？”罗素素问道。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捷伦都二十四了，我来到这儿的第二年尾生下的他。” “哦！”罗素素深叹了一口气，“阿姨，你可真强大，我要是不遇上你，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你说说，现在是七十年代，哪能跟我的八十年代比，还差上十年呢！阿姨，你可别小瞧了这十年，生活差距可大了呢！你看，我的原生家庭吧，一点也不差，我爸是高官，比现在这个武装部长还厉害呢，我妈是大学教师，那可是高素质人群，我们家的保姆都是城里人，吃的穿的用的，可比现在——哎，阿姨，其实，这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吧？” 李秋喜张了张嘴，最后终于决定道：“那个，我还真不是太清楚，我是从九九年来的，嗯嗯。” 这回轮到罗素素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缓过来道：“阿姨，九九年？那，那得多好的发展？” “是你想象不到的昌盛繁华。”李秋喜低声道。 “那阿姨，你来到这儿，是不是更伤心，不是比我更难过，好歹那个时候的你，日子过的比现在更优渥啊！”罗素素激动道。 李秋喜想了想，道：“起初，我也像你一样，很是痛苦，不知道以后的艰苦日子怎么过下去，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嘛，时间一长，我就不那么想了，其实，不管一个人身在何处，你总得认真生活，努力生活，生活才会有更好的回报给你，我在这个年代创造了一方富足生活，我想，将来以后，整个华夏的百姓生活，将以我的家乡为蓝本，展开一副更加壮阔的画面，我倒觉得，这是我在我的原世，永远不会得到的满足，永远无法实现的自身价值——噢，报歉，我说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罗素素点了点头，爽快道：“阿姨，我怎么能不明白？我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生呢！” 李秋喜揽了罗素素的肩膀，亲和地道：“丫头，阿姨想知道，你是在谁的身上重生的呢？” 这一问切到了关键，虽然李秋喜大约也能想到，不过，李秋喜还是想得到罗素素的亲口确认。 罗素素似乎也发觉得问题的关键，直起身子转向李秋喜，看着李秋喜的脸，道：“阿姨，你别看我是武装部部长的女儿，可是我一觉醒来之后，竟然有了白荣荣的记忆......” 李秋喜一时震惊，她想不到，竟有这样的重生，跳跃着来，看来重生这种东西也是有进级的说法，一时震惊过后，李秋喜表示理解，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那么——”李秋喜抬眼看着罗素素精致的脸蛋儿，道：“你有金手指吗？” “金，金手指？”罗素素满脸的疑惑，伸出自己的手指在眼前晃荡，“阿姨，你是说，手指变成金的了？还是说，我带没带用黄金融的手指？” 李秋喜被罗素素的话弄的哭笑不昨，她按下罗素素的手指，笑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着玩的，呵呵。”看来，这个罗素素是重生界的低级别呀，连个金手指都没有呢。 女人本弱，为母则刚。李秋喜没有忘记自己身为母亲的疼痛，她把话头拉回正题。 “素素，那么，也就是说，你一直都知道，我儿子跟白荣荣，噢，或者说，跟你之前的故事，对吗？”李秋喜盯着罗素素的眼睛问道。 罗素素点了点头，咬了咬下唇，道：“是的。” “那么，你能否确定，到底是白荣荣支使你去爱我的儿子，还是罗素素你本人爱我的儿子？”李秋喜问道。 罗素素纠结了，半晌才回道：“我也弄不清楚，或许，这两个人都爱他，也或许，是我心里的这两个人在打架，她们在为捷伦争风吃醋，我爱捷伦爱的疯狂，只有我自己才明白，有一半是我体内的白荣荣在作祟，还有一半，是罗素素在作祟，白荣荣毕竟是后来才挤进我的生命里，罗素素是原生的身体跟意识，有时候，白荣荣后来者居上，有时候，罗素素占据主场优势，我太纠结了，纠结的好痛苦，我今天来这里，就是实在郁闷的没有办法，才来白荣荣这里，诉一诉心酸，虽然，我知道这一切是徒劳的。” 李秋喜明白了，这正是周捷伦偶尔对自己说的，这个罗素素，有时候就像个疯子，让人吃不消，他被她压抑的透不过气来，可是有时候，他又觉得，他面对的根本不是罗素素，而是白荣荣，她一举一动再配上那张酷似白荣荣的脸，他几乎认为她就是白荣荣，所以，他既想躲着她又想亲近她，总是很纠结。 李秋喜想了想，道：“素素，你这样长此下去，在我们那一世来看，就是一种病。” “病？”罗素素吓了一跳，道：“什么病？” “精神分裂症。”李秋喜说出这五个字。 “精，精神，分裂症？”罗素素神情有些惊悚，颤微微道：“这，这是个什么病？能好吗？很严重吗？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 “素素！”李秋喜笑着打断罗素素，道：“你不要那么着急，其实，没有什么大症状，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不过，得了这个病的后果，会很严重。” “有，有多严重？”罗素素把李秋喜的胳膊抓的有点疼。 “最严重的结果就是，这个人会疯掉。”李秋喜紧接着道：“不过，治疗的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阿姨，这话怎么说？”罗素素紧张地问道：“你可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这病得怎么治？我可不想疯掉，我的余生还有很长，我和捷伦，还没有修成正果呢！” 第524章 骂系统 李秋喜想的事情简单，她就是心疼儿子了，她不想让儿子的痛苦继续下去，她一直苦于儿子的痛苦没有出路，可是，她这个当亲娘的人，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儿子，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背着儿子来到白荣荣的墓前，又怨又恨又心疼的对着一个死人叨叨一大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李秋喜遇到了重生而来的罗素素，这是一次救赎儿子的大好机会。 李秋喜在心里底默默的表达了一下对罗素素的歉意，面带着诚挚的微笑对罗素素说道：“这个病，得靠你自己治。” “我自己治？”罗素素比听到自己得了病的信息更加惊讶，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能给自己治病的，人们都说，理发的给自己剔不了头，医生给自己治不了病，这个比她自己还活的超前的未来婆婆，竟然告诉自己，她能给自己治病，这不是调反着唱嘛，罗素素本想质问一下李秋喜的，可是碍于身份，她忍住了，超前的重生人就可以糊弄她这个后来重生的？ 李秋喜却认真的跟罗素素点了点头。 罗素素忍不住问道：“我，我怎么给自己治病呢？”如果按着白荣荣的记忆，她知道，甲王镇里，尤其在李秋喜的身边，有一些懂医的人，李秋喜要说她托人给自己看病，这罗素素倒更愿意相信。 李秋喜想了想，道：“与其说你重生，不如说是白荣荣重生到你的身上了，而白荣荣才真正是那个从八十年代过来的人，她以你为宿主，这样就导致了你的双重人格，如果你想你的人生达到一种平衡，那么就得慢慢的学会整合这两个人的性格，或者你干脆在这白荣荣和罗素素之间，做个取舍，总之，你不能让这两个各自独立，对于是否融合，还是互相独立，这是你首先该做出的选择。” “阿姨！”罗素素叹息一声，道：“你说的这个，我不是没有试过，我当然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会把我折磨的英年早逝，可是，结果是，没有结果呀！” 李秋喜听闻此番话，心里面也很是难过，这也难到她了，只要把罗素素疏理好，这样才能对自己的儿子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对罗素素本人来说，也是有帮助的，可是李秋喜束手无策，现在来讲，只能说明，落后的重生系统真正害人。 李秋喜深深思虑了一阵，仰起脸对罗素素，道：“素素，你信不信我？” 罗素素看到李秋喜深遂的双眼，道：“阿姨，不瞒你说，我第一次见你面时，就觉得你这人可信，可是那时候，你都是没有与我交心的......” “好，那我就明白了。”李秋喜道：“你要是信我，就听我一句话，下个月初八，你还来这里，等着我，我一定会带着帮你的办法来这里。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你还要记住阿姨的话，你得给自己治病——你得帮自己做个选择，融合自己。” 罗素素先是犹豫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道：“好，阿姨，我答应你。” 两个人一起下了天宝山，到了公路上，分了手，往各自的来路走回去。 李秋喜走到半路，却没有直接回家去。她进了她许久没有进过的空间。 这个时候走进去，李秋喜已快要挤不进自己的空间，里面仓廪丰实，鸡鸭成群，瓜果菜蔬，无所不有。李秋喜迈过粮山，来到清泉边，掬一捧泉水喝下去，就势坐到泉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泉清水倒映出她那张愁苦的脸。这还是第一次。 也是第一次，她没有直接呼叫出系统。 系统自己出来了，蓝屏在她的额前跳跃。 “走开。”李秋喜看也不看它，只将手一挥。 “你不觉得我现在的倒来，对你来说，可能会有天大的帮助么？”系统告诉她。 “如果我说，我厌恶的正是系统呢？”李秋喜抬头瞟了一眼那抹蓝色。 “呃，这——” “我就不明白了，同为重生人，重生的待遇怎么就那么大呢？”李秋喜埋怨道：“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而已，跟我来到这个年代的年龄，差不多大，为什么，她就要遭受那样的待遇？同时宿入那具身体的两个灵魂，她们本是情敌的关系啊，这让一个小女孩子怎么办呢？作为系统的你们，想没想过自己的过失？有没有为自己的失误感到自责？有没有想过，要怎么纠正这些失误，给重生人一个开阔的明路？”李秋喜自说自话着，使劲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你们肯定没有想过，肯定没有......”她又懊恼的低下头去。 “那是上届系统的过失，我们已经改进不少了......”蓝色系统的声音低如蚊蚋。 李秋喜不理会它，自顾自愁闷着。任凭系统怎么哄她，她也不是开口，系统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她也只是扭过头去，用鼻子冷哼。 系统突然不耐烦了。 “李秋喜，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这就是激将法，你不就是心疼你自己的儿子了，才会认为系统对罗素素不公平嘛，你是觉得罗素素要是正常了，她或许会对你儿子的人生有大帮助，而不是一直处在过去失去爱人的痛苦中——” 李秋喜在系统的吧啦吧啦声中慢慢的瞪大了眼睛，那眼神恨不得一下子废了系统似的。 “没错，我就是心疼我的儿子，不管我是哪世来人，父母为子女则为之计深远，我看不下我儿子整日活在痛苦之中，六年了，整整六年了，我就没有看到我的儿子开开心心的笑上过一回，谁能体会我这个当娘的心，谁能！我就是替我儿子算计了，就是想让罗素素正常一些，能帮助我儿子一些，我就是为我儿子考虑了，这有错嘛，有错嘛！”李秋喜不知几时，已经站了起来，对着系统破口大骂起来，六年了，她这个当妈妈的人，也整整憋闷了六年了，还不该她骂一骂，哭一哭吗？没错，她哭了，她流下了泪水，自己都不知道，直到那两串泪水滑过脸庞，滑进她的嘴角，她感觉到了一丝淡淡地咸，才知道，自己竟然脆弱到这个地步，竟然哭了。六年来，每当大儿子趴在她的腿上哭时，她都是刚强的，她一滴泪都不往下掉。 记得那个时候，二儿子还说，妈妈你真是铁石心肠，我看到大哥那个样子，我都忍不住要哭的，可是你看你，大哥全程哭倒在你身上，你却一滴眼泪都不流。 那个时候，李秋喜还跟二儿子解释来着，她告诉儿子，你们把我当山，我这座山就是被水冲着，也不能倒；你们把我当墙，我这面墙就是被老鼠倒了洞，也不能塌；你们把我当海，就是天翻地覆了，我这片海也不能枯。因为你们需要我，我就要坚强，我就不能哭，你们的心，是连着妈妈的心的，你们不笑，妈妈就不喜悦，你们高兴，妈妈就欢喜，妈妈永远心疼你们，永远对你们心最软，只是不常表达出来罢了，这就是妈妈。 那时候，感性的二儿子差点被李秋喜这位妈妈的话弄哭了。 其实，李秋喜做为妈妈的软弱，只是不善表达罢了，薄积日久，今天厚发。 系统没有声音了，秃秃的蓝屏，一个字儿也没有，只是静静地飘在一边，好像在做为一个朋友，静静地陪伴着伤心的朋伙伴。 半晌，李秋喜嗓子里的抽噎渐渐减弱，终于能好好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那啥，你有没有办法，帮一下罗素素，我不可能让她一直这样的......”李秋喜在吐出最后一个字之后，深叹了一口气，那是属于一位母亲的悲凉。 蓝屏动了一下，“可能。” “什么办法？”李秋喜的语气淡淡的，好像早就知道系统会有办法似的，一点都不激动。 “取了水，给她喝一下就是了。”系统说道。 “这，这也可以？”李秋喜有点不大相信，灵泉水可不是治百病的灵泉水，何况那是她蒙人蒙出来的一个“精神分裂症”。 “哼，你还挺明白，知道这种水治不了分裂症啊！”系统说道。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李秋喜不耐烦了。 “要不然，我该怎么跟你说呢？”系统不乐意了，“我要是说这种病不用药，你肯定不信，你要是说系统这种东西技术含量再低劣，它也有自己的章程，你肯定更不信。” 李秋喜站起来，双手插在腰间，喝道：“我要是不信能来找你？” 系统扭脸：“我可不认为你是来找我的！你分明是来发泄愤怒的！” 李秋喜被系统气笑了，指着蓝屏道：“你还委屈了？就不行我来发泄发泄了？敢情你一个没血没肉的东西，哪知道什么是血脉亲情！” “我不知道什么是血脉亲情，可我知道什么是日久生情，什么是友情！”系统也来了小脾气。 李秋喜慢慢的乐开了，道：“这么说，你是把我当朋友的了？这么些年，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呢？我来到你这儿，你不是跟我斗嘴，就是出言教训我，刚开始的时候，你还取笑我来着——” “得了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现在，咱们不已经是好朋友了嘛！”系统打断了李秋喜，继续往外跳字：“除非你不愿意承认！” 李秋喜撇了撇嘴，道：“我认。” 系统激动的有点不知所措，那条平静的蓝屏，突然上下波动起来，像一股水流。 “那，朋友，现在告诉我，我要怎么治疗那个罗素素？”李秋喜言归正传，不过，她一点也没有掩盖自己的心急，“你知道的，亲情，永远站在爱情跟友情前面的，我现在得急需顾好我的儿子。” 系统并没有生气，只道：“机缘巧合之下，她会好的。” 李秋喜还想问点什么，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把手指指向蓝屏方向：“最好别蒙我。” 说罢，李秋喜转身离开空间，只见系统那字在她眼前急急跳跃。 “你过河拆桥呀你，你卸磨杀驴呀你！” 李秋喜咯咯一笑，早走远了。 李秋喜如约在天宝山见了罗素素，这阵子，这个姑娘被身体里的两个磨瘦不少，而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落到什么好果子，一天面对这个纠结的罗素素，他比她还要纠结，他又苦于没办法躲开她，好像，不管他到哪，她都能找到他似的。 李秋喜煞有介事的将一瓶瓶药水交给罗素素，像一个真正的大夫那样，嘱咐她每天按时饮用，罗素素像得到至宝了似的，把它们带了回去，只期望自己能好好做回一个正常人。 有一天，周捷伦回来跟李秋喜说，“妈妈，我下个月要出趟差。” 李秋喜边给周捷伦炖着排骨，边问道：“你最近这差出的，可是有点多啊！” 忙活着蒸米饭的周向豪笑道：“儿子这是干事业，你可别挡着儿子。” 李秋喜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儿子一个人在外，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心疼。” “妈，我们吃的都挺好，睡的也挺好的。”周捷伦安慰妈妈，“你可不用担心了。” “嘁，你还想瞒我？武装部是什么？那是跟坏人打交道的，当初我不想让你考这个，你不干，面上答应了我，背地里，偷偷的报了志愿，还有你这个爹帮你打掩护，要不然，你能？”李秋喜埋怨着儿子跟老公。 “妈，你看你又说这个，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周捷伦揽了揽妈妈的肩膀。 “多少年我也不会忘的，那么让我心疼的大儿子，非要干那种让我提心吊胆的事儿，你说，我能不操心么？”李秋喜越说越委屈。 “妈，你看我不好好的，这些年，天天好模好样的给你交代。”周捷伦笑了笑道：“我可知道小心了呢。” “那你跟妈妈说，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出差？”李秋喜问道。 “还跟上回一样，是去给地方讲课培训，这次就是换个地方罢了。”周捷伦的话当然有水份，他把协助地方武装押运犯人，说成讲课培训。 第525章 探望 罗素素的事儿，李秋喜全都搁到脑后去了，要不是罗素素亲自前来探望，跟她索要治疗分裂症的药水，李秋喜根本没有想到她这么个人。 李秋喜满脑子想的都是大儿子的样子，她总觉得这次的感觉不太好，李秋喜甚至跑到周捷伦的单位去询问，人家单位的领导告诉她，这次执行的是机密任务，不方便向家属等人透露。李秋喜空手而归，周向豪每天对她的宽慰根本不起作用，反倒教她越来越担心，一夜一夜从恶梦中醒来，梦里不是看见儿子断了腿，就是断了胳膊，有时候甚至看到儿子没有了脑袋，这样的梦，让一个做为亲生母亲的人情何以堪。 梦醒后的李秋喜不敢再睡，再也睡不着了，还怕再做下那样的梦。李秋喜原本不迷信的，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香炉高香黄纸什么的，这回，也不知她从哪请来了一个所谓的大仙，帮她安置了香炉碗，请了大仙，她每天早晚都要烧纸烧香，然后对着香炉默念一番，那个安置仙家的小偏房每天被她弄的烟熏缭绕的。 周向豪知道媳妇儿此举，完全是对儿子的担心，虽然他明白此物无用，但从来没有劝过媳妇儿，由着她烧香去，他每天负责把小屋子打扫干净就是了。但是在失去儿子消息的一个月后，周向豪也忍不住放下笤帚，认认真真满心满腔虔诚的烧起香来。 得到周捷伦消息，是在周向豪接连烧香第七天后，周捷伦的武装部单位来的电话，说叫他们去接人。 一听到“接人”这两个字，周向豪和李秋喜两口子心里面都突起一个激凌，李秋喜险些站不住，要不是二儿子扶的牢，她准得栽倒在地。好好的一个人回家就回家吧，用得着“接”吗？ 身为老师的二儿子宽慰一对父母，“没事没事，兴许是哥执行任务太累了，不想走动，咱家不是有车嘛，哥每天骑个自行车上班，他准嫌累，这才让咱们开车去接他，走走，爸，妈，我开车，咱们这就去。” 自从李秋喜跟周向豪同时参加了工作，两人在京城买了一处大院，这原来是一处小公馆，这房子李秋喜喜欢的不得了，可是这并不好买，没办法变更房产证，不过，优势就在于，这家的房主人后代日渐败落，子孙后代正为了一天的口粮犯难时，有人出高价买他们的房子，正等米下锅的这家人，欢欢喜喜卖了房子。李秋喜请人做了公证，写了一份购房合同，这样，这一家子才算住进去。 现在，李秋喜家的车子总算住进了院子里，而不用在外面曝光了。三个上了车，周二伦把车子开的飞快，这阵子听爸妈叨叨的，他心里面也种上了不祥的预感，不过，他不敢对爸妈多说什么，只好藏在自己心里，给学生们上课时，他差点都走神了，要不是前桌坐着的英语老师提醒着，他都不知道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课。 一脚油门踩到了武装部，一排的人站在武装大楼前面，看样子，那是迎接他们的，要不然的话，不可能一见周家这三个人来，他们就呼啦啦变了队形，聚拢到他们的车前来。 李秋喜的腿都软了，她是被二儿子和老公扶下来的。 “活着吗？他还活着吗？”李秋喜简单的两句，像是一把刀，刀刀割在武装部这些人的心上，有的人泪窝子浅，李秋喜这两句刚问完，那些人的眼泪就淌下来了。 李秋喜偏偏就看到了那人的眼泪，顿时头皮发麻，抓住眼前人的手臂，问道：“我儿子，活着没！” 被李秋喜抓紧手臂的，正是武装部长罗部长，也就是罗素素的父亲。 “活着，他还活着。”罗部长紧紧的握着李秋喜的手，一字一句沉重道。“不过——” 最怕的就是这个“不过”，李秋喜焦急道：“不过什么，腿断了？胳膊断了？失去了眼睛？耳朵？到底怎么样，快告诉我！”李秋喜是喊出来的。 “植物人。”罗部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的口，可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隐瞒一个母亲。 “他人呢？人呢？”李秋喜疯了似的摇着罗部长的手臂，眼泪淌成了河流。 “妹子，你随我来。”罗部长引领在前，往武装大楼里走去。 人就在一楼的一个单间，现在被布置的像个icu，李秋喜往门内一看，她儿子颀长的身躯，就在那直直的，躺着，只有罗素素坐在他身边，窗下站着两个医生，两个护士。 罗部长为医生和母亲相互做了介绍，那医生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这位家属，这位患者的脑部受到严重重创，他已经昏迷七天七夜，我们诊断为，植物人。” “不过，您不用太悲伤，如果照应得当，他会醒过来的，三个月三年，时间不限......” “闭嘴，闭嘴！”悲伤过度的李秋喜声撕力竭，痛心疾首道：“我儿子不会变成植物人，不会的，他不会的！” 罗部长把屋里的大夫护士请了出去，他本想把女儿也带出去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李秋喜强迫自己不能倒下去，二儿子扶着她，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哥哥，心痛如刀绞，周向豪看着伸着两手，想去摸摸儿子的脸，不敢，又想摸摸儿子的手，还是不敢，他生怕他摸到之处，都是凉的，一个半百的中年男人，就那么擎着手臂，无处着落，想哭哭不出来，心里面痛的，如刀绞如石碾，他恨不得躺要床上的是自己，只要不是他的儿子，不是他任何一个儿子，而是他自己，他都不会那么痛那么痛，要是能替一替儿子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都说父爱如山，此时，看出来了，周向豪自己都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儿子的生死，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过，到儿子的危难时刻，他宁愿自己一力承担。 看着李秋喜哭的死去活来，周向豪过去，把李秋喜揽在怀里，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个痛快，床上的儿子未来还要面对许多，他们两口子未来的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能倒下，同时也得架着李秋喜不能倒下，对于儿子，他一个人是做不来的，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伙伴，跟他一起拯救儿子。 李秋喜哭的累了，累的清醒了，她不哭了。 李秋喜抹一抹眼泪，问道身边的呆若木鸡的罗素素，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吧？” “嗯。”罗素素点了点头，“我也是在捷伦出了事儿之后，才知道的。”罗素素直直的盯着周捷伦的脸，喃喃道：“接到外省的电话，我还在跟我家里人吃饭，我爸接过电话，听了几句，就面色苍白，直接给各个部门的打电话，然后，我在电话里听见了周捷伦的名字，我追着我爸去了外省，他这次接的武装押运任务，押运车到半路，一伙重刑犯人要越狱跳车，在打斗过程中，他为了救一个快要掉下山崖的犯人，却被另一个犯人推下山崖，是崖腰的树搭了他一下，否则的话......然后他接着往下掉，同伴们在山下的岸石上找到了他......” 罗素素气若游丝的说完这些，两眼一闭，连人带椅子栽了下去。周二伦把罗素素抱到了车上，武装部的人把罗素素拉到医院去了。 李秋喜明白了，儿子的这些故事，不过是让她心里面有个明了，这个，对儿子的未来，起不了作用。 李秋喜和周向豪把儿子接回家，从外面上学的弟弟妹妹们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看望大哥哥。 李秋喜安慰孩子们，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都不用有挂念，大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请他们一定要相信。 除了在国外上学的三伦，其他伦子都在北京，每天上下班或上下课的空闲时间，他们都上手给大哥擦身喂汤，小周可心是唯一的妹妹，做的事情自然跟哥哥们不同。 她常常坐在周捷伦的头顶，柔软的小手揉捏着周捷伦的眉心额头，温声细语地道：“大哥哥，你舒服吗？你那时可最喜欢可心儿这么给你捏鼓了，你说我的手最软，你还说我的手艺比按摩的盲人都好，大哥哥，我现在常常想，你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在笑话我呢？这事儿啊，你得跟我说清楚才行。” 小周可心儿趁着李秋喜出去的空档，常常趴在大哥哥的耳边，脆声声地道：“大哥哥，素素姐姐又来看你了，她跟你说了好些话，你都听见了吗？我跟你说呀，有些话，我算是替你记下了，她说，只要你醒来，你说要娶她，她就嫁给你，你要说让她走的远远的，那她就走，离开京城，这辈子再也不让你看见她！大哥哥，我说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道福啊，那素素是多好一个姑娘呀，她满心满眼里全都是你，我觉得她看你，就像是我班的小东子看我的眼神一样，我想，那一定是喜欢的不得了吧！大哥哥，这可是我的秘密，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你可别给我泄密啊！”小周可心贼眉鼠眼的撒目撒目门口，回过头来又道：“大哥哥，你说过的，你不让我早恋，我真没早恋，是小东子那小子恋的我，这可不怪我呀！大哥哥，咱们还是得说说你啊，我觉得素素这个姐姐要是做了我的大嫂子，那可太好了啊，我挺喜欢她的呢！你呀，你得知足，这个女人，你得要定了才行啊——” “可心儿——”李秋喜从门后面，把女儿的秘密全听了去，但是她得装不知道，她笑吟吟的打断宝贝闺女，“你帮妈妈把毛巾拧一下。” “哎！”小周可心儿脆声声的答应着，从大哥哥的身上爬下来，道：“大哥哥，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帮妈妈拧毛巾，然后帮你擦擦身呀！我一直都想帮你来着，可是妈说，男大避母，女大避父，咱们家不一样，哥哥太多，妈妈又给我加了一条，女大还得避着哥哥，咯咯咯！” 周可心冲李秋喜做了个鬼脸儿，一跑一跳地出去了。 再进来的周可心带了个进来，是小棉袄，她又来看望周捷伦了，这些个堂姐妹们表姐妹们，都商量好了，春妮和春艳还有她自己，再加上向英和老张的五个儿子，李军的儿女们，向如的儿女们，向云的儿女们，这些孩子轮着，一天来一个，都不留下吃饭，要是李秋喜实心要留，那他们就坐下来吃，反正多一个人而已，也不会少那口饭，李秋喜知道孩子们的心意，总是把中午的饭菜做的像样些，除非有孩子急着上课或上班，不然的话，她一定会留下他们吃饭的。 今天，看来是轮到小棉袄了。 “四娘，我来了。”小棉袄一进屋，就抱了李秋喜一下。 “这孩子，都是当娘的人了，得什么时候长大呀！”李秋喜宠溺的拍了拍小棉袄的肩膀，小棉袄长的像周向军，就连个子都像，整个比李秋喜高一个头。 “四娘，我进去看看大伦子。”小棉袄道。 “嗯。”李秋喜点了点头。 小棉袄直接蹿进屋里，把包往床头一挂，咯咯一笑道：“嗨，大伦子，我来了！”那声调那语气，就像周捷伦根本没有病似的，就像他们平时的对话，自然而又爽朗，调皮又欢快。 小可心儿跟着进了屋，趴在大哥哥的耳边道：“大哥哥，棉袄姐又来刺激你了，你呀，也长点出息，回怼她几句不行么？哎，我都替你愁的慌。” 小棉袄往周捷伦身边一坐，端起专门给周捷伦喂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小可心儿，你想太多了，他呀，要是想练到你姐我这个道行，还得几年，哈哈哈！”小棉袄一回头，又道：“哎，我说，我们家你姐夫，说要跟你学学功夫呢，你这一躺就是几个月，是想偷懒是吧？噢，对了——可心儿，你往外边看着点，看着你妈点，我得跟你哥说点事儿！” 第526章 二选一 小可心果然颠颠的跑到了门口，往外看了一眼，道：“我妈没来。”说罢，又拐回来偷听大孩子们的故事。 “姐，你说吧，我旁听一下下。”小可心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玩着大哥哥漏在外面的手指头。 “大伦子，罗素素找我去了，她说她知道白荣荣这个人了，但是她明确说明，不想做谁的替身，她就是罗素素，你自己得做出个选择，是要白荣荣还是要罗素素——其实要说吧，我要是罗素素，也会这么想，你呀不能怪人家，对不对......” 小棉袄突然觉得身上肉疼，低头一看，是小周可心儿伸着小手掐她的肉。 “哎哟妈哟，小可心儿，你要捏死你姐么？”小棉袄尖叫一声道。 没想到，小可心又掐了她一把。 小棉袄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痛，低头就想找周可心的小手，狠狠的拧她一下，让她也知道知道疼痛的滋味儿，这个小妮子，真是让四大爷给惯的不像样儿了，太不把人当回事儿啦吧，那可是她的亲生肉皮子，叫这个小妮子捏的这个疼......小棉袄把头往下一低，两眼放在小可心的手上，只见这只小手上下边的那只男人的大手，微微的动了一下。 就那么微微的动了一下，小棉袄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不然的话，一个植物人啊，相当于被医生几乎宣判了死刑的人啊，他怎么能动？ 小棉袄一下子拨开小周可心的小手，只见那大手上的几根手指，又抓了一把，这一次，小棉袄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大弟，真的动了，动了！ 小棉袄不可置信的盯着小可心看了看，小周可心正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她，小可心冲小棉袄点了点头。 “姐，我大哥哥动了。”小周可心声音小小的，但充满着激动。 “是的，我看到了。”小棉袄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这两个姑娘几乎同时起身，异口同声朝外面叫喊。 “四娘！大伦子会动了！” “妈妈！大哥哥会动了！” 这时正值周向豪下班回来，刚走在院子中间，就听见屋里传来俩丫头的叫喊声。 李秋喜在厨房忙活着，听着这两声尖叫，手里的盆碗哐啷一声丢掉到地上，返身就往卧室里跑，周向豪也往屋里跑，两口俩撞了个正着，不过，连理都没有理会疼痛处，相携着往屋卧室里面跑去。 “怎么回事？”李秋喜迫不及待的问道：“动了？真动了？” “真的么？”周向豪瞪大了眼睛扫了两眼姑娘们。 小棉袄确定的点了点头，道：“可心早就发现他动了，我刚刚注意了一下，大伦子的手，会动了。” 小可心也确定的点头，道：“爸，妈，我看到我大哥哥动了，有那么一下子，抓的可有劲儿了，我才注意到，然后再动幅度就小了，可是大哥哥真的动了！” 李秋喜和周向豪两口俩相视对望一眼，一起匍匐到周捷伦的床前。 李秋喜把儿子的手折在胸前，捧在她自己的手里，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儿子的脸和头发，颤着声音道：“儿子，妈妈的好儿子，你要是真的醒过来了，就再动一下给妈妈，让妈妈知道，你真醒了，好不好，儿子？” 就在这时，李秋喜明显感觉到手指心的撞击感，是儿子的手指在她的掌中颤动。 李秋喜握紧了儿子那只手，眼泪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周向豪也看到了儿子的变化，他虽然也很想像媳妇儿那样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可是他没有，他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做，周向豪第一时间站起来转身，走到电话机旁，拨出医院的电话号码，他要找医生，向医生说明儿子的情况，然后请医生帮忙协助儿子早日康复如初，不得不说，男人嘛，比女人要理性一些，而在周向豪和李秋喜相较来说，周向豪更回缜密一些。 李秋喜捧着儿子的脸，又是哭又是倾诉，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总算见到了一丝曙光，她果断辞职在家照顾儿子，她觉得她这个做法太值得了，为了儿子，还有什么是一个母亲不能做的呢？还有什么是一个母亲做不出来的呢？ 李秋喜虽然曾经想过，在她的新世纪，有多少植物人被亲人唤醒的例子，她安慰自己的时候是这么想的，可是面对沉睡中的儿子，她想的并没有那么乐观，她凭着记忆搜索着她前世有关救治植物人的方法，每天为儿子按摩，二蛋也经常来帮她给儿子做按摩，还有针灸，她从旁边学着看着，二蛋不来的时候，她就亲自帮儿子侍弄，每天她都坐下来，认认真真的陪儿子说话，所有能做的她都做了，做了这些，她总算没有白废，现在，儿子醒了，真的醒了。 经过医嘱之后，周向豪也向单位请了长假，他要跟媳妇儿一起，在家照顾儿子，儿子现大比以前需要大量的按摩，二蛋几乎就吃住在李秋喜家，为了解李秋喜的忧愁，二蛋也是处心积虑，能做的全做了，而且，还特意为了周捷伦的病，出了趟国，专门学习植物人护理。 周捷伦彻底醒来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早晨，冬天的天比往常要暖和许多，麻雀在枝头声声叫唤。 李秋喜和周向豪正在给周捷伦擦身，放假在家的周可心早就写完了作业，也正要参与到为大哥哥的服务中来，李秋喜阻止了宝贝女儿，道：“今天你素素姐说过会过来，你出门去迎迎吧！” 周可心迈开两条大长腿往外面跑了去，她知道，这是妈妈有意支开她，给大哥哥擦身，那可是擦全身，妈妈怕她一个小姑娘在不方便，所以叫她出来，不过还好，素素姐姐说要来看大哥哥的，那她是一定会来的，自己出来迎一迎也无妨。 罗素素果然来了，这个新重生而来的年轻女子，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穿戴打扮都跟当下的人们不一样，要说不一样，却也没有比别的多一条领子，或者少一条袖子，要说一样，可是完全又不像现在穿的一个感觉，小周可心不识妈妈真面目，只是因为常在妈妈身边呆着，每天看着，妈妈的气质比素素的要高级十倍，精致十倍，可惜这小丫头根本看不见，这个罗素素，是她远观而望的，所以，她就觉得这个姐姐可真好，可真妙，根本不是凡人姐姐，而是神仙姐姐，大哥哥要是把这个神仙姐姐给娶了，那他可是赚了。 罗素素远远的看到小周可心儿，脚步加了速，她包里永远有小周可心的礼物，虽然每次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小玩意，但每次都能把这个小丫头收服的妥妥贴贴，现在，这小周可心儿就是罗素素的死党。 小周可心挽着罗素素的手，一边往巷子里走着，一边絮絮叨叨着罗素素没来这些天，大哥哥的变化，罗素素一边往包里翻弄着，拿出一样东西来，小周可心儿极其自然的接过来，随手将那小物件的包装纸扔进道边的垃圾筒里，看着里面精致漂亮的丝巾，眼睛瞪大了好一阵，迫不及待的往脖子上系上去，她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自己把身子一转，脚步停下来，说上面的话没有停下，脖子一仰，罗素素手起手落，给她系出一个新奇的花样儿来。 “素素姐，你说，大哥哥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荣荣呢’，你说，这说明了什么？”周可心儿歪着头问道罗素素。 罗素素面上一红，道：“我不知道，你说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啊，大哥哥的记忆深处只有荣荣姐，而且，他把荣荣姐去世的那一段全给忘记了，现在，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跟荣荣姐快乐的美好时光，我妈妈说，他这是选择性忘记，这样对我大哥哥来说，这是好事——”周可心看着罗素素的脸，停下了脚步，这时，罗素素的背影就在她眼前了。 “素素姐，我这样说，你会生气吗？会难过吗？我想你一定会难过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周可心儿后知后觉道，要怪就怪她当初没有忍住，拖拖拖的把这些话给说出来，毕竟，大哥哥的这种情况，不论对大哥哥本还是对周家全家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没有人希望大哥哥活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罗素素也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对着周可心笑了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呢？自从他醒来后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把我当成荣荣了，我，荣幸至极。” 周可心可是心疼罗素素心疼的紧，她跑上来挽紧了罗素素的手臂，把脸伏在她的胳膊上，喃喃的道：“素素姐，我好心疼你，没有人愿意做谁的替身，你受委屈了......” 罗素素抚了抚周可心儿的头发，笑道：“如果我愿意呢？” “真的么？”周可心儿仰着看着罗素素淡然的脸，忽而又摇了摇头，头：“不，不一定不是真的，素素姐，你也是不愿意的，对吗？你可以说不的，你就是你自己，你不是别人——” “不，可心，我就是荣荣，从你大哥哥把我认成荣荣之后，我就是荣荣，这没有什么，我真的是愿意的，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爸爸，你妈妈，你，你们全家，我就是荣荣，从今天以后，我就以荣荣的身份来陪伴他。” 周可心看着罗素素的表白，小心脏感动的不要不要的，一下子扑入罗素素的怀中，罗素素安抚了她一会儿，两人相携着往公馆里走去了。 李秋喜看到罗素素进来，两人会意的互相点头。 她们之间有过一个约定，李秋喜对罗素素说道：“素素，你考虑一下吧，为你自己，也是为了周捷伦，不管以后，你到底是白荣荣还是罗素素，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我是白荣荣。”罗素素坚定道：“阿姨，从捷伦第一眼认出我是荣荣开始，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是白荣荣，我不会再跟原本的自己相争，我就是她——”罗素素的语气渐渐淡了下去，“我只有是白荣荣，才能永远跟捷伦在一起，我想，我的前生是为他而来，我的今世也是为了他，这是我哪辈子欠下他的，这辈子，我得还。” 李秋喜不大确定罗素素的选择，或者说，她觉得这对罗素素来说，有些不公平，她心疼这个女孩子，可是，她同时知道，罗素素必须得做出一个选择，而这个时候，正是时候。 罗素素对李秋喜信誓旦旦，李秋喜是不愿意让她这么仓促的，李秋喜给了罗素素限制了时间，一个星期，好好想想，仔细的考虑，从前到后，从过去到未来，都考虑仔细了，因为以后，不管什么样的后果，她罗素素都得为自己负责了，而且，没有后悔的余地。 所以，罗素素今天来了。 李秋喜还不知道，来的到底是白荣荣，还是罗素素，她把罗素素让进屋里，周捷伦正在喝粥，他现在还只能饮用流食，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饿的皮包骨，看着就让人心疼，李秋喜的空间清泉水起了些作用，但效果甚微，好在，甚微也算是效果。 “捷伦，我来看你了，来，我喂你吃好不好？”罗素素微笑着问道。 周捷伦放下了筷子，笑道：“妈妈，你看，说着荣荣荣荣就来了，呵呵，你快坐下，妈妈刚才说，等我好了，就让我陪着你，咱们一起出去玩一玩，你早不就说想要爬一爬泰山，想看看那里的日出，等我好了，我一定圆了你这个梦。” 罗素素一愣都没愣，没错，她记忆中的白荣荣，跟周捷伦有过这样的约定，那时候，他答应了她，这辈子一定要带她爬一回泰山，看一看那里的日出，体验一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罗素素点了点头，笑道：“好，我的愿望，当然都需要你来帮我实现的，没有你参与的梦想，索然无味。” 李秋喜当然知道大儿子和白荣荣的泰山故事，这故事的女主属于白荣荣，而非罗素素，听了罗素素的话，李秋喜明白，坐在儿子身边的就是白荣荣，这样，她就放心了。她悄然退出门去，轻轻地关上了门，倚着门框，这位美丽的母亲，泪流满面。 第527章 何去何从 罗素素和周捷伦的婚礼在明媚的春天举行，这个时候的周捷伦已经恢复的跟好人一样，只有关于白荣荣去世的那一部分，他一点没有记忆。 婚礼那天，写在请贴上面的新娘的名字，是白荣荣三个字，而不是罗素素。 这让罗素素的家庭很是不悦，女儿结了个婚而已，竟然需要改名换姓了。 李秋喜知道，儿子的领导罗部长可不比自家老公那时的罗部长，想要让人家两位亲家答应心平气和接受闺女改名换姓的事儿，那是不太可能的。李秋喜和周向豪两个人带足了礼物亲自登门拜访，亲家公到底是个男人，再说，平日里对周捷伦就颇为欣赏，这次周捷伦出的事故，他心有深为自责，所对对待周向豪和李秋喜两口俩，态度就比较歉疚和气，但是亲家母不一样，人家那也是捧在手里长大的孩子，是家里唯一的闺女，自然不想闺女结个婚，最后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连讽带刺的将周向豪和李秋喜两口子一顿说教，周向豪脸红脖子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秋喜口口声声的报歉跟在每一句话的后面。 李秋喜和周向豪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好多，也说了好多。 “四叔，我看这么下去，根本不是个办法。”李秋喜感叹一下说道。 “嗯。”周向豪调转方向盘，道：“可不是么！大伦子口口声声要带着荣荣去看望老丈人和丈母娘，你说说，难不成让素素上白家当闺女？让人家素素改名换姓就够对不住人家的了.....说说，这小子，啥啥都记得，就荣荣去世这事儿，忘得死死的，倒不如啥啥都一块忘了，重新开始人生也是好的......” 李秋喜也有这番感慨，但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让儿子再重新来过一回，她没那个本事不说，她也不想让儿子再经历一次折磨。 李秋喜道：“医生不是说了，儿子这是选择性记忆，对儿子来说，荣荣活着那段对他来说，太过幸福，他跟荣荣在一起有多幸福，失去荣荣的痛苦就有多深，儿子也是太难了。” 周向豪深叹一口气道：“以后呢？以后怎么办？素素不可能给白家当闺女，更不可能脱离罗家，咱这个儿子还一天到晚跟荣荣一起看看她的父母，你说说，这多拧巴！” 李秋喜和周向豪两口子把车子停在一处公园外边，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进公园，里面的年轻小情侣有好几对，花前树下的，无不洋溢着朝气的笑脸，李秋喜看着他们，感慨道：“我的大伦子本该像他们一样的......” 周向豪握紧了媳妇儿的手，道：“会的，咱们的大伦子吉人自有天象，他会好的......” 李秋喜知道老公这是安慰自己的话，不过她还是很感激，在她最难的时候，一直有这个男人在身边，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自己都想笑，难道，做为孩子的爸爸，这个男人不应该一直跟孩子的妈妈在一起的吗？如果孩子的爸爸脱岗的话，那他是不配做父亲的，甚至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他会被这个世界唾弃。 李秋喜笑了笑，把脑袋贴在周向豪的胳膊上，周向豪将手一伸，揽住了媳妇儿的肩膀。 这下子，这一对老夫老妻，将年轻的小情侣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看看，看他们！” “呵呵，真的是呢，那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腻腻歪歪的呢！” “哎哟哟，快看快看，差点就亲上了！” “这两口子，是原装的两口子吗？” “我看不像，肯定是半路夫妻，要不然，老夫老妻，这么个岁数，哪有这么腻乎的？” “咯咯咯！” “这才是爱情呢！” “是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 这些小情侣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李秋喜和周向豪的耳朵里面，周向豪听了不说话，只是一脸的笑意吟吟，李秋喜抬头向那些传递负能量的情侣喊话：“年轻人，老年人就不能有爱情了么？谁规定爱情只属于年轻人啊？我们可是原装的夫妻，快三十年的老夫妻了，我们一直就是这么恩爱的，说出来，你们不信吧？但这是事实，我们可是有二十四岁的大儿子作证的！” “哇！”一对小年轻被李秋喜这样的话惊呆了，那个年轻女孩子紧追着李秋喜道：“姐姐，你你，你有二十四岁的儿子？” 年轻男孩子道：“不对吧，这位大哥，您也就三十出头？” 李秋喜咯咯一笑，对着那女孩子道：“我们家的亲生儿子，可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那还能有假？” 周向豪客气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个个都会说话，我哪有那么年轻，我比我媳妇大上七八岁，我媳妇儿还是一朵花儿，我呀，早就成了一块朽木啦！” 那年轻女孩子上前硬是把李秋喜拉进自己的怀里，热切的像是亲姐热妹一样，追问道：“姐姐，你快说说，快说说，你是怎么保养的这么年轻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能告诉我一下吗？我想我将来要是生完了孩子，肯定不能那么年轻了，今天看到你，可算是遇到救星了，姐姐，你不要吝啬告诉我们一下噢......” 李秋喜被这个直爽的女孩子缠的不轻，不过，李秋喜并没有显出不耐烦，她拨下小姑娘的手，笑道：“真想知道我的保养秘籍？” 小姑娘以为自己求动了李秋喜的心，立即点头笑道：“真想，真想，姐姐，你真愿意告诉我吗？”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告诉你，你可听好了。” 那小姑娘信以为真，认认真真的盯着李秋喜的脸，道：“嗯嗯。” 李秋喜笑道：“其实，我的保养秘籍很简单，就是保持好心情。”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道：“就这样？” 李秋喜点了点头，道：“嗯，就这样。” 小姑娘还是觉得李秋喜说的不是真话，小脸上立即带了些失望，那年轻的男伴看清了女朋友的脸，立马讨好安慰，道：“没事没事，你看这位姐姐一点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她说保持好心情，那你就学着姐姐的样子，保持好心情就是了，人家都说病从心上得，要是心上没病，那人就不得病，自然就是永葆青春了啊，再再说了，就算那心情不管年轻，你长的这么好看，不管你变的多老，我都心爱着你，对你的这颗心，永远都不会变的！” 那女孩子听男孩子这么一说，立马阴转了晴。 李秋喜望着他们转过去的背影，道：“姑娘，有这么爱你的男朋友，你永远不会变老的！” 那小姑娘像是得到提示，马上回转身，咯咯一笑道：“姐姐，我明白了，谢谢你啊！” 周向豪将媳妇儿重新拉进怀里，望着小情侣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四叔？”李秋喜仰脸望着周向豪问道。 周向豪低垂着眼睛，看着媳妇儿依然如花似玉的小脸，其实在他眼里心里的媳妇儿，哪一天不是如花似玉呢？他的心头一热，头往下一低，叭的亲上媳妇儿微乎乎的脸蛋儿，这还没完，他接着往下亲，把媳妇儿小嘴也亲在嘴里，半天半天不松口。 李秋喜被周向豪吻的透不来气，自家老公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偷袭她了，这些年，他制造这样的惊喜已经成了习惯，可是每一次，李秋喜仍然心头一阵阵发热。 暂时的欢愉使周向豪和李秋喜夫妻俩忘记了一切烦恼，可是回到现实中来，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 “四叔，我想到了。”李秋喜说。 “秋喜，我想到了。”周向豪说。 这两口子之间的默契总是同时而至，这话从两个人的嘴里面说出来，简单异口同声。 “你想到什么了？”两人又异口同声。 李秋喜将手掌一举，道：“四叔，你先说。” 周向豪嘿嘿一笑，撮着嘴巴叭的亲了一口李秋喜的脸，她面脸上面仍然有他先前吻下的余温。 “我想这个办法，一定不错。”周向豪先给自己的想法做了个确定，才道：“让大伦子和荣荣旅行结婚，然后到外面可劲儿的游山玩水去，这样的话，也给咱们时间，让咱们好好想想，将来以后，要怎么处理这些关系。” 李秋喜双手一拍，道：“没错，我想的也是这个缓冲之计，如今，只能让咱们多争取一些时间，白家也好，罗家也好，都需要咱们费些时间去打理，不过，我想最关键的还是咱们儿子。” “没错。”周向豪接着道：“这小子要是死心眼，非得要给荣荣安个家，那么，这可就不是素素改成荣荣这么简单的事了。” 李秋喜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知会了罗素素，现在在周捷伦的眼里心里面，素素就是荣荣，而荣荣的话对周捷伦来说，就是圣旨，荣荣说一，大伦子不二。 罗素素当然听从了李秋喜的建议，因为这中间，最难做的就是罗素素，周捷伦一直要拉着她去白家认门，素素虽然不介意真正往白家走一趟，毕竟她在那个家的记忆是温馨温暖的，她穿来的这个身体，想要让她往那个家亲近，但是，这样的话，不会吓到白家吗？素素又没有办法将周捷伦往罗家里带去，虽然罗家那对父母想要好好招待女婿一番，可是女婿要怎么理解，白家的姑娘管罗姓的家庭要父母呢？ 罗素素快要纠结死了，除了跟周捷伦的洞房花烛最让她开心喜悦之外，剩下的时间，她不是在给周捷伦解释，就是在去给他解释的路上。 听了李秋喜的提议，罗素素几乎喜极而泣，她握着李秋喜的手道：“妈妈，说真的，我，我早就想带着大伦离开这儿，我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可是，这个想法一跳进我的脑海里，我就开始自责，我这么做，不是对你爸爸这个家，还有我那个父母的家不负责任吗？我们逃离这里，谁来收尾啊？” “素，不，荣荣，对不起，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李秋喜解释了一下，才又道：“我来收尾，你们尽管去玩。” 罗素素握紧了李秋喜的手，紧紧的紧紧的，“妈妈，谢谢你。”说完，那双大眼睛里面闪出晶莹的泪光。 李秋喜伸手将这个女孩子搂进怀里，她心疼这个孩子，真的心疼，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做为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子焦心，何尝为这个女儿想过？现在儿子的病情得以好转，李秋喜终于有时间转个身，去看看别人，她站在罗素素的位置上，想了又想，她甚至把自己当成罗素素，然后跟周向豪诉说一个困在情爱中女孩子的苦，李秋喜觉得罗素素这个孩子，真的是太苦了，她一个人分担成两个人的角色，一半留在周捷伦的身上，做一个男人的女朋友和妻子，另一半留在罗姓家庭里，做他们的女儿。 她真的是太难了。 罗素素定下了跟周捷伦离开的日期，就在一个普通的星期三早晨。 李秋喜本想让这两口俩开着自家的吉普车，来个自驾油，但是周向豪说这行不通，在京城给车子加油不是难事儿，可是到了乡村僻壤，那车没有油可是一点也走不动的，为了保险起见，两个人还是到各个车站坐车，是最便捷的。 罗素素跟周向豪听从了周向豪的建议，两人准备了简单的包裹，走出公馆的大门，这一出门不要紧，门前的一波人吓了他们一跳。 原来，全是来为他们送行的。 武装部部长的汽车就停在树下，罗部长，还有部长太太，他们殷殷的望着嫁出来之后，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回过门的女儿，罗部长还好，那位母亲早已泪流满面。还有一波，是从甲王镇赶来的白家人。之前，李秋喜回去过几次，还特意往天宝山看望了自家的女儿，而且，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也去了，他们也是知道的，经过一番打听之后，他们得知，李秋喜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去的，而那个姑娘，差不多也是为了周捷伦去的吧！不管怎么样，她们都去看了自己的女儿，白家人内心里是充满感激的。 而且，据说，那个素不相识的姑娘长相，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就像一个模子脱出来的。 白家人这次来京城，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来为谁送行，他们只是想看一看，这个长相像自己女儿的姑娘。 第528章 选择 李秋喜彻底风中凌乱了，这种场面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过的，周向豪也傻了，他一直想要跟李秋喜回老家，去找一找白家，解释一下京城的情况，希望他们理解一下，如果周家人回甲王镇老家去，如果有需要的话，希望白家人能够配合一下等等等等，现在，他们人还没到位，白家人却到京城了。 李秋喜捏了捏眉心，她一时实在没有办法，只怕周捷伦有什么异动，可是这种事情，岂是她能拦得住了。 对白家人的倒来，周捷伦也很是惊讶，不过转到后来，那是一脸的惊喜。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周捷伦热情的走过去，握住白荣荣父亲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周捷伦转脸道：“荣荣，快过来，爸妈来给咱们送行了，你快过来！” 罗素素正从周家门口走出来，左面是她的生身父母罗姓人家，右边是重生体的父母亲白姓人家，她本来要往罗家那方走去，可是听到周捷伦这一声呼唤，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脚步该转向哪方。 周捷伦小跑过来，一把抓住罗素素的手，往白家人这边拉，“荣荣，我就说咱们该去看看岳父母，你就说没时间没时间，现在岳父母自己找上门来了，反倒是来给我们送行的，这可不好——爸，妈，你也别怪荣荣，荣荣在医院的工作是真的很忙的，我前一阵子，又生病，荣荣抽出来的时间光用来照顾我的了，你们别怪她噢！” 周捷伦很是懂事的替媳妇儿向白家父母解释。 “大伦，荣荣她已经——” “荣荣她很忙，我们是知道的！”白家父亲阻止了老伴的话，他明白眼前这一幕，显然，这个周捷伦是把这个罗素素当成他们已故去的白荣荣了。 周捷伦受伤昏迷的事儿，早就在甲王镇传开了，没有人不知道周捷伦从植物人醒来，失忆一部分的事儿，每个人都觉得这个周捷伦能忘掉那段痛苦是值得庆幸的事儿，但是，没有人知道罗素素是代替白荣荣出现在周捷伦身边的，就连白家人也不知道。 现在，看到此时此景的白家父亲，明白了。 罗素素痛苦不已，她站在中间动不了啦，她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选择哪一个方向都是错，不选择，仍然是错，她该怎么办，怎么么办呢？她不知道了，她把求救的目光射向李秋喜，可惜了，这时候的李秋喜也是两眼的茫茫然，一脸的不知所措。 白家母亲两眼定定的盯着罗素素，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个女孩子，这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哪里像人们说的那样，跟自己的女儿有六分像，她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她就是自己的女儿，这没有错。 白家母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女儿的离世，对这位老母亲来说，打击太大了，如果有人说，她的女儿还活着，她都愿意相信，她想念女儿想的，宁愿相信一切谎言。 白家母亲奔上前去，伸手搂住罗素素，未语泪先流，两行污浊的眼泪冲垮了她所有的克制，她抱着罗素素，哭诉道：“闺女啊，闺女啊，你还活着，妈妈知道你还活着，你从来没离开过妈妈，我的荣荣啊，我的荣荣啊，我的荣荣，你是在哪藏着了？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妈妈呢？你知不知道，妈妈想你啊，妈妈想你啊......” 罗家的父母越看脸色越不对，越听心里面越别扭，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会被别人认成女儿？他们可不喜欢这样，但是他们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儿罗素素结婚那天，请贴上写的是白荣荣，而眼前这对拉着自己女儿悲悲切切的父母，就是那个白荣荣的父母亲，他们只明白这个。 李秋喜晃了晃脑袋，这个时候的她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样的局面，是从来没有想象到过的，是她控制不了的局面。 罗家父母冲到罗素素跟前，试图从白家父母的怀里抢过自己的女儿，可是白家父母又怎么会放手，冷静如白荣荣的父亲，仔细看到这样的酷似自己女儿的罗素素，也不能淡定了，越看越像，越看越像，这就是他息的女儿无疑啊。 白家父母与罗家父母撕扯着，撕扯着，李秋喜和周向豪，以及所有周家人都明白，这里面的细枝末节，可是周捷伦不明白啊，自己的岳父母跟自己的领导，这是为了哪般？ 他们为什么要抢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媳妇儿娇娇弱弱，他们那么一帮子人，可别把自己媳妇儿给抢坏了。 周捷伦心疼媳妇儿了，转身往那帮乱成一团的人堆里面冲过去，周捷伦一把将媳妇儿抱在怀里，两臂牢牢圈住媳妇儿，大手护住媳妇儿最在意的脸蛋儿，道：“爸妈，领导，你们这是干什么，可别伤着了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惹着你们生气了么？要是的话，你们都冲我来，可别伤着了我的荣荣啊！” 罗家母亲也是个性情中人，老太太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着周捷伦的鼻子骂道：“什么是你的荣荣，她是我的女儿，她叫罗素素，她是我和你罗部长的女儿，素素是我们的女儿！” 周捷伦蒙了，左右望望白家和罗家，又瞅了瞅自己怀中的白荣荣，喃喃道：“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呀？”周捷伦想了想，反正不管怎么说，荣荣是自己的媳妇儿就是了。 周捷伦回过头来，瞅准了李秋喜，道：“妈妈，这，这——” 李秋喜抬起头，面露怔忡。 周向豪看了看李秋喜，他一时也是替媳妇儿为难，在他们夫妻两个没有想出万全之策的时候，局面已经把他们推到了关键之处，现在，他们没有办法也得有办法才行了。 可是，这办法，又是什么办法呢？ 罗素素越过周捷伦的肩膀，望向自己的婆婆，这婆媳两个的眼神一交汇，彼此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做什么。 罗素素是用眼神来寻求她意见的，只见李秋喜摇了摇头。 李秋喜离开周向豪，来到白家罗家人中间，道：“各位，我想跟我的儿媳妇儿说两句话，可以吗？” 周捷伦是相信母亲的，所以，当母亲向媳妇儿伸过手来，他非常确定的眼神投给媳妇儿，罗素素被周捷伦对她的宠溺打动了，她伸手摸了摸周捷伦的脸，笑了笑，跟着李秋喜走到远处。 “妈，我正要对你说，我想，我就把实情告诉他们算了，这样，我就做白罗两家的女儿，我的这对父母亲就不会有这样的争执了，说实话妈妈，哪对父母哭泣，都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心疼他们每一个人！” “不行。”李秋喜坚决道：“不行呀孩子，你以为他们会相信吗？他们的思想认知，还没有到达接受重生人在这个世上，你会吓到他们的，真的，不能说。” “妈妈，可是，现在，你看，我该怎么办？”罗素素道。 “你的身体是罗素素，交给罗家父母；你的心理是荣荣，交给我的儿子，你的老公，周捷伦。”李秋喜斩钉截铁的说道。 罗素素的眼神往白家父母身上一瞟，道：“这对白父母亲来说，是不是有失公平？” “这是天命，白荣荣对于白家，只有那么一段路程的宿命，这是我们无可更改，也无可弥补的，他们已经经历了失去，不要再让这种失去以重新获得的方式来伤害他们，时间会为他们抚平伤口，而白荣荣的记忆重生在你的身上，那是宿命对周捷伦的弥补，而不是白家人。荣荣，我们身而为人，要抗争的是我们的理想，但是，我们同时有许多不可对抗的使命，你，明白吗？” 罗素素微微低了头，思虑了半晌，咬了咬唇，道：“嗯，我明白了。” 李秋喜递给罗素素一个确定的眼神，半晌道：“你跟我走。” 李秋喜带着罗素素路过白家人，又路过罗家人，径直走到周捷伦的身前。 “妈妈，你找荣荣——” “不——”李秋喜打断儿子，她仰头盯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她不是荣荣，她是素素，罗素素。” “妈妈，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的儿媳妇儿，怎么还能不认识了呢？她是白家的女儿，我从小到大的伙伴，现在是我的媳妇儿，白荣荣啊！” “不，你错了，儿子。”李秋喜知道这对儿子来说很残忍，可是，这怎么不是自己儿子的宿命呢？承担心爱的人去世的事实，这该是周捷伦承担起来的疼痛，这是他无法扭转的命。 “白荣荣已经死了，她因病去世，已经有六年光景。”李秋喜一字一句说道：“儿子，你受伤了以后，唯独把这个残酷的事实给忘记了，医生说你是选择性记忆，可要我说，这就是你的自私和懦弱，你不想面对事实的一个借口，你宁愿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子代替荣荣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唯一的幸运就是这个女孩子，为了你的情绪，因为爱你爱的太深，心甘情愿的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觉得这样对这个女孩子来说，公平吗？对这位女孩子的父母亲，公平吗？” “妈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周捷伦瞪大了眼睛，眉头突然又皱的很深很深。 “你必须要懂。”李秋喜继续道：“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眼前这个女孩子，你的结发妻子，她不是你心中的白荣荣，而是罗素素，你罗部长的女儿，而不是白家的女儿，她只是长的跟荣荣很像而已。” 李秋喜说着扯过罗素素的手臂，挽起她的右臂的袖子，指着罗素素臂肘处的一枚痦子，道：“大伦子，白家二位大哥大姐，你们都过来看一下，荣荣这里是有颗痣的，而素素，根本没有，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白荣荣从小就爱往周家跑，不管是甲王镇的家还是京城，都来过，李秋喜早就把白荣荣了解的仔仔细细。 白家父母一看罗素素，一下子回归到了现实中，面前这个女孩子，只是长的跟他们的女儿很像而已，这不是他们的女儿，不是啊！ 罗素素走到白家父母跟前，道：“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在墓地的出现，给你们带来了困扰，我之所以去看荣荣，是因为捷伦，他一直忘不了荣荣，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苦恼之际，我便去看望了荣荣，寄望她在天之灵，能给我一些提示，对不起，对不起啊......” 白家母亲握紧了罗素素的手道：“姑娘，阿姨不怨你，不怨你，可是，我乍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就是我的女儿......阿姨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阿姨，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罗素素心痛的说道。 “你要是有时间，过年过节的，你来家里，看看我，不不，让我看看你，好吗？好吗？”白家母亲的请求就这么简单而又朴实，她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儿而已。 罗素素抹着眼泪，道：“嗯，好，阿姨，我答应你，答应你。” “谢谢你，谢谢你孩子，谢谢啊......” 罗素素在这边跟白家父母儿女情长，那边周捷伦已然蹲到地上，他两手抱着脑袋，已然头疼欲裂，不过，他咬紧牙关，不肯喊出声音来，越来越疼，越来越疼，他实在坚持不住了，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地下去。 李秋喜尖叫一声，喊着：“儿子，儿子，你怎么了！怎么了！” 李秋喜匍匐过去，扶起儿子，人们纷纷往这边赶来，七手八脚将周捷伦扶到屋里去。 周向豪打电话叫了医生来家里，等医生的这段时间，李秋喜不断的帮助儿子按摩，她只恐儿子这一晕，再变成植物人，如果再次醒来，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秋喜心里面有点后悔，她仰着脸道：“四叔，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害了儿子？我是不是害了大伦呀？四叔，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向豪摇了摇头，抚着李秋喜的头发道：“不，你做的对，大伦已经是个大人了，可是他的感情太过脆弱，他早早晚晚需要成熟的，他的人生要靠他自己来扛，我们谁也帮不了他，你不过是想让儿子站起来，你没有错呵！” 李秋喜心中得到些许安慰，看着病床上儿子苍白的脸，心痛如刀绞。 第529章 活过来了 李秋喜成天成宿睡不着觉，没办法，儿子一天不醒过来，当娘的一天不能安下心来，大儿子周捷伦就她的心事。李秋喜从来没有想过，大儿子周捷伦会成为她最重的心事，当年十个月怀着大儿子时，她该吃吃该睡睡，孕吐也没把她折腾的怎么样，倒是外界对她影响很大，要不是家里那对老养父母作妖，弄的她差忧心劳累，差点害大儿子性命不保，大儿子在她肚子里面呆的可算是牢固的很呢！ 后来，大儿子呱呱落地，一天到晚该吃吃该睡，渴了饿了尿了拉了哭两声告诉大人一声，然后得到满足，要么呼呼睡，要么呵呵玩，一点不惹人烦恼，身体还相当好，一年到头只在换季时感几回小冒，连药都不用喝就好了，自己这辈子，生了这么多孩子，就大儿子的小时候是最让李秋喜省心的。 长大后的周捷伦更是李秋喜这个母亲的左膀右臂，小伙子帮她干家务，做饭洗衣服，收拾屋侍候爷爷奶奶，照顾弟弟妹妹，放了长假，干完家里的活计，就跑去棚里帮爸爸干活，装车卸车卖菜种菜，侍弄猪棚鸡棚，跟周白豪一样，什么活都做的地道，心灵，不管什么活瞅上一阵就能上手做，做的效果就跟练家子一样，这村里没有人不紧大拇指夸的。 李秋喜觉得自己特别愧对大儿子，她宁愿自己这个大儿子像二儿子那绵软一点，适当的时候撒娇喊个累，可是她从来没听大儿子喊过一声，十四岁之后，就从来没听大儿子撒过娇。李秋喜更希望大儿子学来三儿子身上的一点诡皮，累了不想做了，就偷个懒，奸滑一点，为自己取个巧，可惜了，大儿子学不来。 李秋喜想，要是就学四儿子身上的一点慵懒，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好啊，可惜大儿子却恨不得管了天下苍生所有事。 李秋喜甚至跟大儿子说过，你看小棉袄和小五伦，人家俩人多像呀，有什么说什么，一丁点委屈都不受的，你呀，在外把自己当爷们，什么事情都撑着，挺着，可是在妈妈面前，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妈妈唠叨唠叨的，一个人哪，就像一个杯子啊，装半杯水可以，装满杯水也可以，如果倒满了，仍旧往里倒，它就会溢出来的，妈妈是你的海洋，可以容纳你的百川，明白吗儿子，妈妈不想让你压抑了自己……话说了一箩筐儿子或许听进去了，但是，他仍然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心扉。李秋喜，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如果他不能不想对准说的话，是对任何人都不会说的，包括他的心上人白荣荣。 所以，李秋喜格外心疼大儿子周杰伦。那种心疼是亏欠的疼，是懊悔的疼。 现在，躺在儿子的病床旁边，她的心痛无以复加，只盼着老天给她的儿子第二次奇迹，让她的儿子醒过来，哪怕让她折寿百年，她都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耿二蛋几乎就住在李秋喜的家。二蛋明白，这一次周捷伦的情况，并不如上次乐观，但是他不敢刺激李秋喜。他不敢跟李秋喜说明真实的情况。医生的话，已经让李秋喜倍加担心，如果他再说一些并不乐观的话，那么他不知道李秋菩能不能扛得住，再说作为李秋喜的亲人，他在旁边，需要起的作用，不是让姐姐火上浇油，而是让她宽心向前。二蛋在李秋喜汞，不是看医书，就是给周捷伦按摩。大伦子的病，已经在二蛋的能力范围之外，李秋喜相信二蛋，二蛋更愿意帮助李秋喜解决燃眉之急，所以二蛮一边研究一边在周捷伦身上实际操作，仔细观察周捷伦的细微变化。现在的二蛋，对李秋喜只有亲情的感觉了，二蛋曾经那么爱她，那么爱这个姐姐。这么多年以后，二蛋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有了自己的感情寄放之处，他突然觉得，当年对于李秋喜的表白太过唐突，他曾经为这些唐突的过往，懊恼过，后悔过，甚至不敢正眼看李秋喜的眼睛，不敢跟姐姐说话，处处躲着姐姐。二蛋逃避李秋喜的一段时间，李秋吉那个时候也有感觉，她知道二蛋在躲着她，李秋喜就是没有惊动他，由着他去。李秋喜知道，二蛋需要时间来消化闪心的事情，果然，过了一段时间，二蛋就转换过来了，二蛋还是把她当姐姐，当亲姐姐，二蛋感激才子秋喜，她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女包容了自己所有的错处，还有那芝唐突，就连周向豪都没有怪过自己。 李秋喜让孩子们管自己叫舅舅，并且告诉他们，这个舅舅就像李军一样，是他们的亲舅舅。二丢曾经为李秋喜这句话，感动的泪流满面，当然他没有叫李秋喜看见过他的眼泪，但是周捷伦有看过，周捷伦是李秋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管二蛋叫舅舅的孩子，换句话来说，二蛋在李秋喜心里的地位是从周捷伦的身上体现出来的，所以二蛮对周捷伦就像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自带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就像对待自己的骨血一样。第一次听见周捷伦的噩耗之后，二蛋的反应，他身边的妻子并没有感到意外，二蛋有个好妻子，善解人意，知道二蛋跟李秋喜之间的坎坷艰辛，所以爱屋及乌，跟二蛋一样，尊重李秋喜，像二蛋一样爱着李秋喜的孩子。这段时间里陪在李秋喜身边最长时间的就是二蛋了。 一天晚上，李秋喜坐在周捷伦的身边，那一边是刚刚给周捷伦按摩完的二蛋。李秋喜说：“二蛋，你说，大伦子能好吗？这一次，” 二蛋看着李秋喜的脸，自然的说：“姐，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不好？第一次能好，第二次自然能好。我们的大伦子，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吧，姐，天不相舅相，还有我在呢，我一定会让大伦子站起来，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大伦子！” 这段时间以来，李秋喜的眼泪特别多，听见二蛋这么说话，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周捷伦的专属医生，每周来到李秋喜的家一次。他们对李秋喜的儿子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他们不得不来碍于他是农垦局局长的儿子。这些医生来的时候，二蛋常弟不在家，二蛋是刻意躲出去的，二蛋希望通过医生的嘴给姐姐一些安慰，但又不想听他们那些连自己都信不过的话。 罗素素也是经常来的。 罗素素不常住在周家，在周捷伦清醒的那段时间，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自荣荣。可是后来，周捷伦再一次晕厥了过去，是因为他身边的妻子，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女孩儿，而是另一个女孩的事实，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再次醒来的周杰伦，她也不知道，周捷伦再次醒来之后他会把自己当成谁？经过和李秋喜商量之后，和叔叔决定住回罗家，她可以经常来看周捷伦，他不想周捷伦清醒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是自己，再次把他刺激坏了。 罗素素自己也是医生，不过她是一名药剂师。现在罗素素基本上是每隔一天一倒班，只要倒班，她就会来看周捷伦，也会给他做一些按摩，最多的还是跟他说一说，以前的事，回忆他们以前和自己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周捷伦又在昏迷中躺了一个多月。 有一天，早上起来，李秋喜第一个走进儿子的房间，她要伺候儿子洗漱吃饭，她推门进去一看，床上没有人。李秋喜整个人都傻了，他向里边叫道：“四叔，四叔，快过来！儿子不见了，儿子不见了！” 周捷伦的衣服脱了半道儿，闻声冲过来，一眼看到床上空荡荡的，不见儿子的身影，周向豪吓得全身都是冷汗：“难不成儿子丢了？”李秋喜哭笑不得，拍了周杰伦一把，说道：“你怎么不想想好啊？儿子是不是自己起来走了？” 周向豪脑子嗡的一声，自己一拍脑门：“对呀，儿子好了，儿子好了！”这一对父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说儿子好了，可是儿子在哪儿呢？ 李秋喜发动家里所有的孩子，一起去找大儿子。前前后后，厕所，厨房，哪儿哪儿都找遍了，孩子们纷纷向他汇报，没见着大哥哥。周向豪最后一个来汇报的，他去了周边的早餐店。他给媳妇儿摇了摇头，说：“没有，问过别人都说没见着。” 李秋喜傻坐在沙发里，儿子会去哪儿呢？他什么时候走的呢？他什么时候醒来的呢？为什么自己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如果他早早的就醒来了，那么这一宿的时间，他能走到哪去了？ 李秋喜眼前突然一亮，问道周向豪：“你看到咱家的车，咱家的车在你外边没有？” 周向豪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咱们的车，没见到车呀，没见到呀，儿子开车走了。他会去哪儿？” “素素呢？快给素素打电话，借她家的车来，跟我走。”李秋喜忙喊道。 周向豪没敢迟疑，直接给罗素素家打了个电话。罗素素听完情况，直接开着车就奔了过来。素素妈妈昨天过生日，下了班之后，她没过来，没想到时隔一宿，周捷伦竟然醒了。 没过十分钟，罗素素的车开到了门口。 罗素素问道：“妈妈，咱们去哪找？大伦会去哪儿？” 李秋喜看了一眼罗素素，道：“跟我走就是了。”罗素素似乎意识到了李秋喜所指。 这一家，把车开到了贾王镇天宝山。刚到了天宝山，在大门口处，就见周家的吉普车停在外面。李秋喜松了一口气，果然在这儿。 罗素素道：“果然是这儿。”接着罗素素苦笑一下，又道：“可是我不知道，他第二次醒来是来看我，还是看白荣荣。没想到，到头来，我们忙了一通。又绕回了原点。” 李秋喜摇了摇头，说道：“或许我们都猜错了，我的儿子也许是想重新开始。” 周捷伦重新醒来，是在午夜的一点，他自己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准得很，时针，分针，秒针，都停在一条线上，他觉得，这是老天给他限定的时间，让他在这个时间醒来，必定有它自己的意义，而他脑海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白荣荣，那个已经离开她多年，却一直活在他心中的女孩，他要跟她说再见。 可是周捷伦在白荣荣的坟前站了一个小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天已经亮透了，他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 荣荣，我来了。我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再见，你会怪我吗？你爱我，却不得不离开我，我爱你，却不得不跟你说再见。荣荣，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在我的生命里，又出现了一个你，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你。他是另一个热情的女孩，他为了我，宁愿改名换姓，来迁就我对你的爱，她甚至，学会了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让我以为她就是你，可是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他，更骗不了你，她不是你，你不是她，你永远的躺在这个冰冷的地穴里，与我天人两隔，我知道，你在天上看着我，你希望我的快乐，对吗？我已经失去了你，我真的失去了你呀！对不起荣荣，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对待这个活着的你？对不起，荣荣，我两次起死回生，都是因为有你，往后余生，我想像你希望的那样，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荣荣，你不要怪我，我没有抛弃你，是另一个女孩酷似你，有幸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它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我会善待它，我会爱她，虽然她，不是你，但是我要像爱你一样爱她。荣荣，你会怪我吗？你会怪我吗？我不奢望你原谅我，我不乞求你原谅我，我只想你等一等我，百年之后，我写你同穴…… 罗素素泪如雨下，她听见了这些话，他活过来了，她的男人活过来了！ “老公，她不会怪你，真的，荣荣不会怪你，她会很高兴见到你做出的改变，六年了，已经六年了，她只会心疼你，绝对不会怪你。” “而我，不在乎你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我真的不在乎，我可以就是荣荣，我就是你的荣荣，你就把我当成她，你把我当成她，我就是她，我就是荣荣，其实我就是荣荣啊……”夫妻两个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第530章 秘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1章 三喜临门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2章 龙凤胎 日子天天过去，罗素素的肚渐浙大了起来，虽然没有到行动不便的地步，但李秋喜执意不让罗素素上班去了。刚好罗素素也不愿意去上班了，她每天开着车住医院去，颠簸一路，她就要干呕一路，十五分钟的路程，把她的小脸儿呕的蜡黄，到了医院，还得往床上躺上半个小时，才能进入正常工作，同事们都体恤她这个孕妇，让她尽情的休息，但是罗素素自己过意不去，她还不如直接请了产假，在家养胎了，再说了，周捷伦这个老公，也为她操碎了心，天天都劝他在家休养生息，不过周捷伦拗不过她，她不想因为养个孩子先把工作搭上，非要坚持上班不可，周捷伦没有办法，每天关心的电话追到医院，每次接电话，罗素都要被同事们嘲笑一番，她可不想做成一个这样的胎教。 婆婆李秋喜想让她直接辞职，罗素素想了想道：“妈，工作我还是得要的，我请假也就是了，辞职的话就不用了吧好吗？” 李秋喜心中楞了一楞，心想这小女子还挺有章程，知道不论到什么时候，都知道保住工作，时刻为的自己保障独立的人格。 李秋喜不是那种恶婆婆，当然笑着点头称是。 罗素素捧着肚子留在家里，婆媳两个可以说的话越来越多了。她们两个互相了解，自己的前身后世，无不为对方惊讶。 时间一长，李秋喜。明白，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么长时间的无聊生活，会让她整个人变颓废的，她得做点什么才行。 说起需要做的事情，倒一点也难不倒李秋喜，现在，时间已经发展到罗素素所穿的八几年，改革命的春风早已经吹遍组国的各个角落，现在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李秋喜想把她曾经看家的本领拿出来，她想开一家服装公司，名厚她都已经想好了，就是她跟周向豪两个人的名字，秋豪服装有限公司，设计都是她的设计，某宝的款式全被她挖了出来，不过她自己又加了一些时新的元素，更加受群众欢迎。 自己的老公周向豪，十分不赞同媳妇儿的做法，他不想让媳妇儿抛头露面的开公司，一是担心媳妇的身体，二是担心媳妇儿的心，又跟着别人跑了。这两个原因，是周向豪亲口对李秋喜说出来的，从农垦局退了休的周向豪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魅力，而媳妇儿都好像越来越年轻的，走成来越能折腾，周向豪出去溜达回来，总有人在他耳边说一些风凉话，说你媳妇儿那么年轻漂亮，你可得把控住喽之类，周向豪当时虽然嘴巴硬不以为然，可回去这一路上心里都不得安宁，一听媳妇儿说要开办服装公司，自然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暂成，老了老了还要搞事业，搞着搞着，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这个老爷们给搞丢了。 周向豪带着这个气儿往家走去，一路上看着路过的孩子们跟他打招呼，他也是背着手气呼呼的闷闷的嗯上一声，冷着脸面走过去。 一进家门，罗素素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转悠，看到老公爹回来，立马起身迎上前去，笑呵呵的说一声，“爸，你回来了。” “嗯。”周向豪还是目无表情简单的嗯上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罗素素不明所以，可也完全看得出周向豪的情绪，要说一点不明所以也不是的，之前路过公婆的房间，她听公婆互相吵过，就因为婆婆要开服装厂的事儿，公公拦着不让，总的来说，就是公公自卑心在作怪，他不想让婆婆光干工作不把他这个正八经儿的老爷们放在心上。 公公原来是在找存在感嘛。 还没等周向豪走进屋里，罗素素轻轻抚着自己的大肚子，温柔的轻声道：“孩子，看到了吗？爷爷生气了，你要乖，你是爷爷的宝贝大孙子，要好好哄一哄爷爷噢，孩子，你可要记住了，除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将是在这个世上，最最疼爱你的人，尤其是你的爷爷，除了爸爸，他可是第一个知道你倒来的人呢，他将是你在这个世上，是重要的人噢，这可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周向豪的脚步明显滞了一滞，不可替代？真的是不可替代的么？他周向豪真的是不可替代的人么？周向豪不敢确定，可是儿媳妇儿明明是那么说的话呀，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他在别人心里眼里是什么样的的人，可是在他未来的大孙子或者大孙女眼里，他都是无可取代的爷爷，明正言顺的爷爷。 李秋喜在家里的面窗子上面，正好往下看，全将儿媳妇儿“怂恿”大孙子对周向豪的话听了进去，听见周向豪进了屋的脚步声，李秋喜咯咯一笑，迎将上去，边笑边道：“四叔，你回来了呀！” “嗯。”周向豪闪烁着眼神，有点不大自在。 “四叔，你可是这个世上无可取代的人呢，你可是未来孙子的亲爷爷呢，你呀，也是我无可取代的老公，是我的儿女们无可取代的父亲，你在这个家里的作用，可大着呢，可比你当农垦局局长的作用大多了！”李秋喜笑道。 “我，我——”周向豪背着手转脸瞟了一眼自己媳妇儿，道：“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怎么觉得我，我很没有用呢我？” 李秋喜依旧耐着性子笑道：“你呀，就是因为刚退休嘛，心里面觉得空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其实，你不知道，你给社会创造的价值，远不及你在这个家里面的价值沉重，这个社会有你没有，地球都要照常转，人们照常生活，可是我们这个家没有你，那就垮了，你知道吗？” “真，真的吗？我，我怎么没有觉得？”周向豪喃喃自语似的问道。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点，你最近满脑子思考的都是你退休了，怎么办？单位不用你了，社会不用你了，你自己的价值在哪儿，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家要是没有你，会怎么样！”李秋喜直接揭穿了周向豪隐晦的心理，没错呀，一直以来，他就是这么想的呀。 李秋喜走过来，搂住了周向豪的脖子，道：“亲爱的，慢慢就会好的，时间会告诉你，你的真正价值在哪儿。” 李秋喜想了想，又道：“来吧，来我的公司吧，我的公司就缺一个坐镇的，你看你行，你就给我坐在办公室里，给我镇宅，行吧？” 周向豪一膀子耸开了媳妇儿的手，嘟嚷着道：“我光起个镇宅的作用？我只能镇个宅？我告诉你，告诉你们，我的作用可大了去了，当年，我可是徒手战狼的人，我那时候腿还受着伤呢，我一样，你知道的秋喜，我把一头饿狼都给杀了，你知道的......”周向豪越说越激动，越说语速越快，李秋喜赶紧将周向豪的脑袋抱进怀里。 李秋喜的服装公司开办起来了，开业剪彩那天，李秋喜把周向豪安排在了c位，她自己站在周向豪的身边，另一边是他大肚子媳妇儿罗素素。 大家吃宴吃到半道，罗素素捧着肚子直叫唤，一直陪伴在侧的周捷伦扶住媳妇儿问道：“怎么了媳妇儿？” “阵痛，阵痛啊！”罗素素指着肚子，叫道：“快叫妈妈过来，快叫妈妈过来！” 李秋喜闻声跑过来，一看大儿媳妇儿的肚子，就知道她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李秋喜忙叫儿子把车子开到酒店门前来，一大家子人分成两波，一波留在酒店支应宾客，一波奔向医院，准备喜迎周家长子长孙，当然，也有可能是长孙女。 罗素素怀的是双胞胎，现在提倡生男生女都一样，不能重男轻女，医院都不给做胎儿鉴定，罗素素的妈妈不放心，这是个传统的老太太，她想自己的闺女在婆家过得好，在以后的妯娌之间也能扬眉吐气，所以，这个老太太希望自己的闺女第一个生的是个儿子。 所以，罗素素的妈妈带着罗素素，跑了两家医院，托关系走后门，给女儿的肚子做检查，人们告诉她说，怀的是儿子，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们娘俩，她怀的其实是双胞胎。 李秋喜就说，素素你没事溜达溜达，这么大的肚子，怀着一个，这孩子得多大呀，将来不好生，你自己受罪呀，罗素素倒也听话，天天捧着肚子溜达，可是无论她怎么溜达，那肚子也是眼瞅着大了起来，像气儿吹的一样。 李秋喜甚至暗暗做好了为儿媳妇儿做剖腹产的准备，不过还好，在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发展起来，这个时候剖腹产是存在的，用不着她自己亲自动手就是了。 但是李秋喜还是不放心的跟着媳妇儿去了医院。 孩子生出来了，不但是双胞胎，还是龙凤胎呢。 周捷伦跟他爹周向豪一样，是个重女轻男的，他一直趴在媳妇儿肚子上一声接一声的呼唤，我的闺女怎么样怎么样，那样子，跟当年周向豪趴在李秋喜的肚子上盼望周可心儿的神态是一模一样的。 周捷伦不想第一胎是个女儿，当姐姐的，势必长姐如母，把妈妈和姐姐该做的事都做了，那样活着的女孩子得多累，看看自己的小妹妹周可心儿，那活的有多滋润，不管她将来的日子怎么过，至少在家里当姑娘这些年，这个小姑娘是无忧无虑的，自由自在的，倍受宠溺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周家这个家里，重女轻男是一定的。 周捷伦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出来，放在媳妇儿的床头边，一边一个，按照男右女左的位置排放。 罗素素虚弱的问道：“老公，哪个是大的呀？” 周捷伦笑道：“医生告诉我说，女孩子先出来的，后出来的是男孩儿。” “噢，那可好，一个姐姐，一个弟弟。”罗素素道。 “这样可不好！”周捷伦直接打断道：“一个女孩子家，柔柔弱弱的，需要被咱们保护起来才行，这样，女孩是妹妹，男孩是哥哥，就这么定了。” 罗素素一听老公周捷伦的建议，撇了撇嘴，道：“行，听你的。” 罗家和周家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白家人也赶到了，白家人算计着罗素素的预产期，知道周家的服装厂开业，村里面来了一部分随礼的人，其中就有白家人。 当时，罗素素肚子疼，白家人就在场，不过当时人太多，白家人硬是没有挤上前去，后来，周家人开着吉普车，紧接着是罗家的人，白家的没挤上，开着小汽车跟在后面，孩子生出来了，白家人也就跟到了。 周向豪和李秋喜接待了白家人，这么些年下来，罗家人对白家渐渐失去了那些计较，想想，筷的女儿多了一家人疼，也不是一件坏事儿不是，而且，罗素素这个女儿，对罗家娘的好，罗家也是看在眼里的，女儿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女儿，这是谁都抢不去的。 所以，当周捷伦给龙凤胎取完名字的时候，罗家人举双手赞成，龙胎男孩子叫周白杨，凤胎女儿叫周白语。 李秋喜还笑着问过儿子道：“这个白倒好解释了，你这杨和语是个什么解释呢？” 周捷伦解释道：“妈，咱家院里那颗大白杨，我特别喜欢它，它是咱们家的旗帜，像我爸，它也是咱们家的定海神针，像您，我希望我的儿子继承他爷爷奶奶的品质，做一个优秀的正直的人，所以我儿子叫白杨，我女儿就不一样了……”这个年轻男子，说起女儿的表情，满脸一漾起宠溺和温柔，语气里全是柔情：“我女儿可不一样了，《天龙八部》看过吗妈妈？” 李秋喜不以为意，天龙八部，改版的电视剧，衍生的电影她都看了多少了？李秋喜笑道：“怎么的，你又搞武侠了？” “不是不是，王语嫣那姑娘多好啊，巧笑嫣然，我女儿的名字就取自那个语，周白语，多温柔的名字啊……” 李秋喜对儿子冷笑一声：“越希望女儿温柔，越容易惯成女汉子……哼！”谁能料到，多年以后，李秋喜预言成真呢！ 第533章 都想去看看 第502章 新千年的钟声马上就要敲响了。 年近六十的李秋喜，带领着儿孙们站在自家的阁楼外面，看着不远处广场上绽放的烟花，脸上流下两行泪水。 几个调皮的孙子孙女外孙们结伴往广场上去了，他们想更近一点倾听新千年的钟声，想更近一点触摸新千年的模样。 孩子们就是这样的，总是埋怨时间过的太慢，孰不知，时间都已经从指尖流逝，挂满了小孩子的体格，挂满了老年人的两鬓。 孩子们要拉着奶奶（姥姥）一起去，李秋喜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就不去了，我要在家陪你们的爷爷，他的腿不好，天一冷，就疼的厉害呢！” 孩子们拗不过这位老太太，在这位老太太的心中，只有她的老头子最重要，这是谁都扭转不了的事实，孩子们在李秋喜和周向豪的身上，看到了爱情的真实的样子，其实，他们心里面对这对老人，羡慕和向往居多。 周向豪拄着拐杖走上阁楼外面，李秋喜转身扶他过来，一看到这恩恩爱爱的一对儿，孩子们知趣的悄悄地下了楼，给他们留够了空间。 “你怎么上来了？”李秋喜边往周向豪身边走着，边轻声说道。 “你一个人怎么行？没有我怎么行？”周向豪乐呵呵的朝李秋喜伸过手，他永远是搂着她的姿势。 话虽那么说，其实，是他一觉醒来，没发现媳妇儿的影子，心里面空落落的，不自在，周向豪受不了没有李秋喜的空间，太害怕太瘆人，所以，他是闻声找到阁楼上来。 “呵，我说谎了，其实是我没有你不行。”周向豪腼腆的笑着承认了自己的内心。 “你不来，我可是正要回去叫你呢，就是怕你腿疼。”李秋喜心疼地说道，越上了年纪，周向豪的那条伤过的腿，就开始找上了毛病，起先，用过了李秋喜的空间水，在他整个的青年中年，从来没有犯过疼痛，可是现在不行了，老了，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一遇到阴天下雨，就疼的厉害，寒冷天气，是他最难过的时候，他快变成了天气预报。 李秋喜扶着周向豪往屋里面走，他们的卧室多安了一组暖气，比任何一间屋子都暖和，大床已被李秋喜给叫人搬了出去，盘了一铺土炕，自己可以从后面小屋烧炕，一到冬天，炕上暖暖和和的，是最好的天然养生炕了。 周向豪拍了拍媳妇儿的手，道：“不回屋，不回屋，咱还得看烟花呢，还有新千年的钟声，外面听的才最响亮。” 李秋喜摇了摇头道：“屋里一样看得见听得见，要知道，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什么新千年不新千年，日子里的每一天都是值得纪念的，我冷了，我想回屋，你要不要回屋陪我。” 周向豪知道李秋喜是体恤他的身体，感动的点了点头，“好好，我陪你，我陪你......” 周向豪除了腿伤会使他疼痛外，身体依然健朗，除了头发有些花白，积年锻炼的身体一点也看不出老态，李秋喜的身体更是，大儿子周捷伦起伏的病情曾让这位母亲一夜愁白了头发，可是后来，慢慢的，她的头发全变回来了，一如年轻时的黑亮，她的身材也是极其好看的，每天每天的，周向豪练他的肌肉，她就在旁边练瑜伽，他们开辟了专门的活动室，他们两个结伴，每天在那里挥洒汗水，所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是老年人的心理，却是年轻人的身体。 周向豪揽着李秋喜进了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重合在十二点钟，周向豪牵着媳妇儿的手道：“咱们好久没有这么晚睡觉了，乖，我们睡吧！”说罢，回头拉好了窗帘，掩好了门窗。 李秋喜刚要伸手解下外衣，却被周向豪拦住，“亲爱的，我来帮你脱衣服吧！” “你呀，怎么还像年轻时候似的，天天脱人家的衣服，好意思的？”李秋喜嘟嚷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已经晕上一片羞红。 “那咋的？我给我媳妇儿脱衣服，谁敢不允许了？”周向豪板下脸来，声音拉沉，把李秋喜唬的一愣，小手拍上老公的钢铁似的胸前，娇嗔道：“你又来......” 一下子将媳妇儿扑倒在身下，昏天黑地的亲吻起来。 新千年的钟声轰然敲响，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我爱你！”“秋喜，我爱你！” 然后又是异口同声的，“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第二天天已经亮透，孩子们被大人从被窝里揪出来，新年的第一个假期，每个人都没有空闲，不管大小，周家的儿媳妇儿们要为一大家子掂对一天的吃食，男人们有的要替媳妇儿经营一下孩子，有的要去服装厂里盯一下进度，孩子们要起来向家里的两位老人请安。 第一个闯进爷爷奶奶屋里面的孩子一脸惊讶的退了出来，赶紧抓住一个大人的衣襟，大喊大叫道：“不好了，爷爷奶奶不见了，他们两个丢了！” 大人们被孩子的大呼小叫吓了一跳，想也没想，立马冲进父母的卧室去看看，嚯，可不是呢，大清早的，人都不见了，床褥叠的整整齐齐，上前摸一摸那铺炕的炕头，冰冰凉凉的，看来，人已经走了有些时候了，是不是自己听见那声响动，就是父母出去的时候呢？那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屋的孩子起夜搞起的动静儿，要是早知道出去看一下就好了。 一个眼尖的小孩子，尖叫一声，“看，这有纸条，爷爷奶奶留下纸条了给我们！” 大人冲过去抢过那张纸条，一切了然了。 “孩子们，你们只放了两天假，而我和你们的爸爸，真正的漫长的假期即将拉开帷幕，我们要履行我们之前对彼此的承诺，结伴到我们想去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你们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寄名信片给你们，留下你们，我们很报歉，但请你们理解，你们每个人，都要好好生活，用心生活。” 周捷伦是周家的大儿子，他听见自己的弟弟念叨爸爸妈妈的留言，双手一摊，笑道：“走了，周游世界去了这俩人！” “嗯嗯，这就是我们的爷爷奶奶！”龙凤胎哥哥周白杨说。 “对嘛，这很爷爷很奶奶！”龙凤胎妹妹周白语说。 “好吧！”另一些孩子纷纷道：“以后，咱们只能靠电话通讯爷爷奶奶了！” “他们可真让人羡慕，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羡慕了！” ...... 李秋喜和周向豪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甲王镇西岗大队，这个地方，除了回来安葬父母，他们已经快十年没有回来了。 车子平平静静的开进西岗大队，绿色的吉普车混入一辆接一辆的轿车队伍中，有些突兀，所以，路过的人们不由的慢下速来，走着的，几乎停住了脚步，开着车的，几乎踩了刹车，这里上了岁数的老人们看出来了，不约而同的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了。 周向豪和李秋喜分别下了车，那树下的老人慢慢的走近他们。 “你是，四叔？”说话的人往后瞟了一眼，喃喃道：“秋喜，是你么？” 周向豪和李秋喜分别握住老人的一只手，道：“是我们，李镇长，你身体可还好？” “我好，我好——”李国柱撇了撇头道：“叫什么镇长呀，老了，老了，早退了。” “你是我们心中永远的李镇长。”李秋喜笑道。 “哎，四叔，你还记得我是谁不？”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凑上前来问道。 “王二，我的邻居，我还能不认识了？”周向豪笑道。 “哎哟，看吧，我就说四叔能记得我，能记得我......” “大个子，你怎么了，太激动了，哭上了？”李秋喜打趣王老二身后的大个子田杰。 大个子田杰推了推眼镜，慢吞吞的走过来，喃喃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李秋喜不明所以地道：“哎哟，你怎么说这话？怎么就再也见不到了？你不去京城，或者哪怕我们不回来，咱们不是还有电话联系呢嘛，怎么就见不到了？人家凤儿她们跟我们都电话联系着，这些知青里头，就你没个信儿......” 孙理扶着拐棍过来，道：“秋喜，你也别埋怨他了，他一直不让我们跟你说，他这不是生病了嘛，这不是咱们村委会搞体检，他给查出来了，说是胃不好，这把他吓的，我们都说让他去京城找找你，带着他查一查，他偏不干，他们家凤儿也说不听他，凤儿跟你打电话准没敢跟你说他胃病这事儿，一说他就急，那是真急啊......” 李秋喜一听，乐了，道：“你这是讳疾忌医啊，这可不行，你呀，也不用找我，我也老喽，进了医院，就跟绕迷宫似的，连个东西南北都找不着，我给我们家三伦子打个电话，你想哪天去，我让他哪天接待你就是了，你呀，没有多大事儿，我看你的脸红红润润的，不过，做个检查，别自己吓自己，没病也得给吓出病来了。” 田杰听了李秋喜的话，眼泪都快要淌出来了，连句谢谢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周向豪拍了拍田杰的肩膀道：“这下子，你放心了吧？大男人家的，可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啊，咱们都这一把岁数了，要是让那些小辈儿的看到了，得笑话掉大牙！哈哈！” 田杰果然破涕为笑，他拉着周向豪的手道：“四叔，你们这次回来还走么？可别走了好不好？你们不在这儿，我就跟没有主心骨似的，别看你们在这时候没觉得怎么的......” “呀，可别这么说，这么些年，我们一直在京城，你不也是好好过来了？”周向豪道：“我们都老了，都变成别人的主心骨了。” 田杰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们不知道......” 孙理继续做田杰的代言人，上前一步道：“他吧，就是越来感情越脆弱了，这些年，他动不动就跟我们回忆，当初四叔在这儿时怎么怎么地，要是四叔在这儿，这事儿该怎么怎么办，要说，也不是田杰太矫情，你们不知道，你们刚走的那些年，我们想干点什么事儿都觉得拿不定主意，要是四叔你们在，可不就用不着我们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你们成了我们的把手、倚靠，你们一走，可不就闪了我们一个大空，现在好了，年轻人自己迎头上来了，我们都退居二线了，每天蹲在这大树下，可不就剩了伤春悲秋了！” 孙理说着说着，眼泪也快要止不住的往下落。 李秋喜连忙道：“你给我停停停，孙理，你把你的眼泪给我收回去，好好的日子，怎么就成伤春悲秋了？没事儿跳跳广场舞不行吗？没事儿把你们的特长都拿出来亮一亮，吹拉弹唱的干点什么不是个营业？犯得着把好日子过的苦哈哈的？” 孙理嘟嚷着，道：“你都那么说，你当谁都能吹拉弹唱的？再说了，天天跳广场舞有什么好，一天到晚就那几个动作，有时候赶上孩子们要考试，这帮子人就得偃旗息鼓，一点响动都不带出的，这个舞中间这么停顿几天，就没法跳了！” 李秋喜笑道：“你这不是理由，你就是觉得这么过日子太枯燥乏味了，你年轻时候就这样，能闹腾，闲不下来，什么都想尝试，看来，这个甲王镇快要搁不下你了！” 孙理往李秋喜的吉普车后备箱一看，道：“诶，你们回个老家还要带这么多行礼，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去呀？” 周向豪回头理了理搭拉出来的帐篷一角，道：“我们回来上个坟，看看你们这些老乡亲，然后，我就跟秋喜我们两个出去走走，世界那么大，我和秋喜都想去看看！” “你，你们是想周游世界啊在！”孙理恍然道：“你们，那可不行，你们要去也行，那得带上我们，世界那么大，我们也想去看看！”说罢，孙理把眼光往田杰脸上一甩，道：“大个儿，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这一声可不是一个大个儿嘴里说出来的，原来倚着大树的老头老太太都想去看看。 第534章 你是我永远的温柔(番外之知青文凯) 文凯不大往京城去，每当周向云念叨着要去京城看看哥嫂一家的时候，文凯都缕着胡子，慢腾腾地说道，不去了，老了，不爱动弹了，你要是实在想去，就让儿媳妇儿陪着你，要不就叫闺女陪着，你们女人跟女人在一起，有话说，孩子们眼光都高，顺便还能帮你挑一些漂亮衣服！ 文凯这话听的周向云心花怒放，她太喜欢自己这个善解人意的老头子了。 周向云的心结早就没了，年轻那会儿，她每天都担心文凯的心里面还忘不掉李秋喜，每次文凯要是主动提起周向豪家怎么怎么地，周向云就像失心疯似的将文凯的心提出来鞭策一番，时间一长，他怕周向云神经了，更怕自己也跟着神经了，所以，只要是周家的事儿，文凯知道也装不知道，不知道的当然就更不用说了，反正，对周向豪家，他绝口不提。 文凯不提，周向云是要提的，哥哥嫂子有事儿，她这个当妹妹的不可能不帮忙，只是这个忙她亲口提出来，心里面就舒坦了，周向云提出帮忙四哥家的时候，说一次两次文凯是不可能动容的，直到周向云生气了，要恼了，文凯才肯答应，那架式就像是在说，要不是怕你生气，我是不会去的，看吧，这样一来，帮忙周家是因为怕媳妇儿生气，绝不是因为心里面还有李秋喜。 文凯一个人坐在桃花树下的摇椅上眯着眼睛，他的思绪是绝不会被人控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年轻的时候，初见李秋喜时的样子，她的一频一笑，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 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要是有个知道文凯内心波动的人，那么一定会惊讶文凯的定力。 他那么想她，想着年轻时初次爱上的女孩子，老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对她的爱，他依然爱她，深爱她，深爱她。 在一个深冬，周向云早起下地，一下子摔了个跟头，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自己根本起不来，被拉到医院之后，直接换了股骨头，她从此坐在轮椅上，生活不能自理，文凯一点也不嫌弃她，虽然媳妇儿不是他最爱的女人，可是她是他孩子们的妈妈，是孙辈儿的奶奶姥姥，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他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 长期坐在轮椅里的周向云，相继得了高血压高血脂，周向云是个极为要强的人，她不想在轮椅里渡过后半生，自己常常偷偷起身锻炼，一个午后，她趁着家里没有人，自己起来练习走路，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又摔在地上，等文凯回来时，六十七岁的周向云的身体已然冻僵。 这对夫妻连最后一句道别都没来得及，不过，文凯在周向云的遗物中翻出一封信，那是媳妇儿两年前写给自己的。 “......文凯，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你在我面前表现的，你早忘记了过去，但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你一直爱着她，并且深爱着。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没有梦里泄密，也没有酒后吐真言，这样的话，你当然是不肯对我讲的，可是，我就是知道，秋喜说，女人有第六感，我想，这就是我的第六感吧。 有时候，我挺恨自己这种第六感的，我的第六感让我知道，我的枕边人，我心爱的丈夫，心里面一直住着另外一个女人，那是他的初恋，他永远忘不掉的初恋。 当然，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你对我的家，爱情未满，友情之上，当然，这是最初，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年，后来的我们，融合成了亲人。 文凯，我不得不承认，我爱过别人，跟你结婚的前几年，我的心里面还不时的冒出别的男人，但是后来，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三岁那年一个雨天，孩子发烧，你和我一起抱着孩子往医院跑，你用一件衣服遮住了我跟孩子，孩子打完针回来睡下了，你溻着湿衣服为我烧水泡脚，给我熬姜汤，那一刻，我的心里便只有你了，我把我的心清扫的干干净净，只留了你一个人的位置。 你看吧，文凯，这有点不公平是不是？你心里面住着别的女人，你的身体外面围绕着你的妻子周向云，可是周向云心里呢，只有你，呵呵，你说，我是不是个傻女人？ 文凯，我能把这划成你欠我的帐吗？有生之年，这帐不能还，要还得下辈子，要不然的话，下辈子，我们在另一个世界，我要拿什么跟你纠缠呢......” 文凯将这封信读了千百遍，他把那张纸按在胸口，每每读的泪如雨下，周向云对他的包容，直到她离开，他才发现。 文凯常常一个人往墓地里走去，守陵的人跟他都混熟了。 “老文，又来看你媳妇儿了？”守陵人热切的跟他招呼。 “嗯，看看老伴。”文凯往往这样回应。 “老文哪，像你这么念旧的人可是少见呢，人们往往把亲人送上来，嗨，那也就是送上来了，不年不节的时候，鲜少有来看望故人的......” 文凯笑笑道：“我有太多话没跟我媳妇儿说，她在的时候我没说，我得趁我活着，一点点的补给她......” 守陵人向他赞许的点头。 直到儿女们不允许文凯再往天宝山去，文凯这才不常去了。 天宝山的风又硬又野，每次从天宝山回来文凯都要感冒发烧的折腾几天，儿女们怕文凯的身体吃不消，生着气阻拦他，文凯怕儿女们为他担心，不想耽误了儿女们的工作，这才消停下来。 文凯跟村里的老头们下象棋，那边邮递员过来喊，文大爷，有你的信！ 文凯一开始不以为意，以为是哪个孩子以他的名义寄什么东西，当他把信拆开，掉落一张名信片，他热泪盈眶，原来，这是在外游玩的李秋喜寄给他的，上面印着李秋喜和周向豪两口子在外蒙古草原上骑马的照片，两口子还学着年轻人，穿着周正的骑马装，两臂一弯比着心型。 文凯抚着照片上那个女孩的脸，手指颤颤微微，是了，在他的心里，李秋喜永远是他的女孩子，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年轻的样子，从来没有苍老过。 这是文凯特意跟李秋喜要的照片，他去信说，两三年没见着你们两口子了，在外面过的怎么样了？有开心的事，跟我分享一下吧，于是，李秋喜就寄来了这样的名信片。 记得李秋喜跟村里人告别时说过，他们会从最远的地方往国内走，现在那两人已经到了外蒙古，那么，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想到这儿，文凯心里面突然无比高兴。 文凯也抚了抚明信片上周向豪的脸，周向豪永远是他的情敌，谁能知道，他羡慕了一辈子自己的情敌呢，这个明丽耀眼的女孩子，只属于周向豪，他这个老知青文凯，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最想要的女孩儿。 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 李秋喜突然写来的一封信中，就有这样的一句话。 女人的心，当真如海底深，原来，不只周向云知道他的心思，李秋喜也知道。 文凯有点仓皇的笑了，还有点尴尬，原来他爱她，从来不是秘密噢。 是的，想要却得不到，人生有这样一种遗憾，何尝又不是一种圆满呢？ 文凯的病是从初春开始的，那个春季的第一天，他的心情特别的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从来没有觉得日子像这样轻松惬意过，儿女们不敢跟他说他的病情，每天都有人来喂他吃一些他不知名的药，儿女们的嘴巴很严，都说给他吃的是补药，越吃越年轻的那种。 文凯心里面明镜儿似的，这药准不是好药，好药用得着孙男地女们轮流着看着他往下吃？差一顿都不行，而且，儿女们对他提出的要求无一不应，时下不是流行一个词嘛，叫临终关怀，文凯知道，儿女们对他，就是临终关怀，就是不想让他的人生留下什么遗憾，文凯是个通透的人，他不想要儿女们有遗憾，就随机提出一些要求，比如，去看看海棠花开，吃一顿从来没尝过的羊杂汤，写一本自传等等，儿女们全都热切而又认真的满足了他。 那年春末，文凯躺在床上，不想起身，他的身体感觉出隐隐的疼，儿女们要送他去医院，他不肯去，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全身清朗像年轻小伙子一般，儿女们知道，他这叫回光返照。 文凯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他想见见李秋喜。 李秋喜果然来了，她当然带着周向豪，不过，文凯没有说要见周向豪，所以，周向豪只好站在文家的门外。 “四叔是不是也来了？”见到李秋喜的第一句话，文凯这样问道。 “嗯。”李秋喜点了点头，道：“是的，他来了，你没叫他，他不敢进来，躲在门外，年轻时候不就是这样，他尽量避着你。” “你说反了，是我尽量避着他。”文凯坐在椅子里端起一杯茶，杯子里泡的是茉莉花，这茶是李秋喜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所以，他这一辈子饮用的都是茉莉花茶。 文凯端起杯子，突然想起来了，周向云或许就是从这茶叶上窥视到了他的内心。 他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抖。 “文凯，这些年，你变了，你这胡子保养的可真好看。”李秋喜笑着说道。 “不，我变了，是你没变，你在我心里，一直没变。”文凯颤着声音道。“你一直是我心里永远的姑娘。” “你呀，还没忘掉这点事儿！”李秋喜哂笑一声道。 文凯颤微微的握住李秋喜的手，喃喃道：“秋喜，是不是你说过，你说，这辈子，要是没有周向豪，你选择的人，会是我。对不？” “嗯。”李秋喜点了点头，“对，没错，我是说过，现在，我还会说这样的话，这辈子，要是第一个遇见的是你，我爱上的人一定会是你。” “可我不一样。”文凯抬眸正色道：“这辈子，不管遇见谁，我娶的，都将是周向云，你，能原谅我吗？” 李秋喜果断点头，道：“嗯，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我和你，始终是错过的，你有了向云，是我乐得所见，你们相濡以沫那么多年，是我的希望。” “真的么？”文凯问道。 “呃，我还是告诉你吧，听见你要跟向云结婚的消息之后，我整整难过了一天，你不知道，每个女人都希望，喜欢过她的男人一辈子为她守身如玉终身不娶，这是女人的虚荣心，可是我难过的那天，不是虚荣心作怪，我是真的很难过。” “真心话？”文凯问。 “真心话。”李秋喜答。 “秋喜，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你能对我说一句吗？”文凯要求。 “嗯，我，爱你。”李秋喜想了想，终于启齿，“是的，我爱你，老朋友。” 文凯笑了，笑容有点失落。 “听见了吧，四叔，她还是把我当老朋友一样爱，就像爱大个儿，爱孙理，爱小静那样的爱......”文凯说着话，眼睛望向门口，道：“四叔，来都来了，就进来吧，咱俩之间，应该有个了断，早就应该有个了断呀。” 周向豪乐呵呵的进来了，他从桌上拿过媳妇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护的跟个什么似的。 “你这个老东西，老了老了，还在惦记着我的媳妇儿，你难道瞎了吗，秋喜是我的媳妇儿，这辈子我爱她一个，她也只爱我一个，你是挤不进来的。”周向豪一字一句地道。 “四叔......”李秋喜不想让周向豪说深了刺激了一个将死之人。 “临了，还不要听实话了吗？”周向豪看着文凯道：“你说说你，娶了我的妹妹，还要惦记着我的媳妇儿，成什么体统！” “所以，我要跟我，跟秋喜作个了断啊，然后干干净净的去那边，只守着我的向云......” “瞧瞧吧！”文凯迈步走到床边，慢慢地躺下去，“老了老了，老朋友见最后一面，竟全是些谈情说爱的事儿，这要是让年轻人知道了，准得笑话，四叔，你进来时，没有孩子们在外面偷着听吧，这些孩子，常常偷听我跟向云说话......” “没有的，你就放心吧，没有人会笑话你。”周向豪解释道：“年轻时不能说，老了老了，还不让人开口，没天理了呢！你就放心走吧，兄弟，来世，咱们做最好的朋友，其实你在我心里，除了情敌，你还是我最可靠的朋友......” “再见了，四叔，再见了，我的女孩子......向云，我来了，我来爱你了，专心专意，只爱你一个人......” 文凯卒，享年八十七岁。 第535章 番外之霸道总裁雷大力 雷大力坐在办公椅里，手里捧着媳妇儿送给他的杯子，这只杯子是私人订制，世界上独一无二，出自亲媳妇儿周向如的设计，还有儿子女儿每人个一只。 雷大力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里面的茶叶是四大舅哥送来的，四大舅哥是农垦局的局长，接触的人也多，茶叶都是好茶，什么样的都有，四大舅哥但凡新得了茶叶，都会托人给他送过来，没有人可托，就打包给他邮寄回来，这可够了他喝的了。 雷大力品一口新种的潽洱，这酸爽，真是舒服的不得了。 瞥了一眼右手边的相框，里面是媳妇儿年轻时候的样子，长长的大辫子，穿着现在来看也十分时新的衣裳，雷大力把相框端起来，对着媳妇儿的照片叭的亲了一口。 雷大力现在是搞房地产的，妥妥一个房地产大亨，有钱有势，这样的男人，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一些想巴结他的人托关系把自己身边的侄女外甥女的送进来，给他当秘书，给他当助理，雷大力根本不想收，周向如告诉她，该收就收，男人嘛，没有尝个外面的鲜，对不起自己活这一回，就是得这么说，要是我不知道，那就瞒我一辈子也别告诉我，要是我知道了，那就一句也不差的合盘端给我。 雷大力吓的老脸铁青，连忙上前抱着媳妇儿，左亲右亲，好话说了一箩筐，举手起誓：“媳妇儿，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以前那是让猪油蒙了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语，可是媳妇儿，你还是得听我解释一下哈，那天我真的是让人给灌醉了，不是他们想从我手里低价拿盘，然后多赚点差价嘛，我这不就是跟他们玩个拉锯战，一拉一拉的，哪想到他们用美人计呀，其实我跟你说媳妇儿，我还真没有中计，那天人鸟都没鸟那女的，我就知道那女的是个女的，长啥样，几个鼻子几个眼我都没有看清楚，我就一心一意的喝酒，跟那帮子大老爷们对付，后来嘛，后来我就趴桌子底下去了，没办法，不胜酒力，就给我灌桌子底下去了，你看，你不是不让我喝嘛，我没怎么练酒力，这不就轻松让我给整桌子底下去了？你看我不就——” “这就怪我喽是吗？”周向如拿直板夹把头发夹出性感漂亮的大卷儿，两个大卷儿出来了，衬的人比花美，别看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不敢不敢，媳妇儿，我不是怪你，我就是跟你说这么个事儿。”雷大力吓的忙摆手，道：“后来嘛，就是后来，我都蒙了，我的那个司机也是个熊玩意儿，也让人给整蒙了，其实这是明摆着的，我们就是让人给算计了，我那秘书，我为啥给开了，我自认为对他不薄，他就为了一个孩子上学的名额，就把我给出卖了，你说这样的人，我能用么——哎哟，我又跑题了哈，我后来么，我就孤立无援了，我就让对方的人给抬到宾馆去了，其实抬到宾馆那轱辘我都不知道，这不是后来我让人给调了那天的监控，然后我就看到自己跟一头死猪似的，给抬到宾馆去了，后来嘛，我又往后调，就发现一女的进了我的房间，我这可都是看监控看到的啊，当时我可是真不知道，哈也不知道......媳妇儿，如儿，你咋就不肯相信我呢？” “我相信你什么呀相信你？”周向如也委屈的很，受了半辈子宠，到了老了老了，宠着她的那个男人亲自往她头上扣绿帽子，不过，她忍着眼泪不肯往下流，她冷笑一声，撇了撇嘴道：“那女的端着个肚子来找我，勒令我让位，就在我单位，那么多老师，还有学生看着我呢，行啊，你的小三要上位，你只要告诉我一声就得了，用得着跑到人多眼杂的地方打我的脸么？” “什么，她打你了？”雷大力立即火冒三丈，好像下一秒就要跑去找到那女的痛揍她一顿惟的。 周向如冷笑一声道：“得了，收起那副嬉皮笑脸吧，你装什么装，狗男女！” 说罢，周向如不再听雷大力的唠唠叨叨，转身往外走去了。 雷大力吓的在后面紧追不舍，抻着脖子道：“老婆，媳妇儿，如儿，你上哪啊，打扮的这么漂亮，你要上哪呀你呀？” 正追着媳妇儿，雷大力的大哥大响了，那时候，雷大力的秘书还是那个背叛了他的男秘书，他打电话给雷大力，告诉雷大力有个重要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关系到几千万的合同，没有董事长亲自主持是万万不行的，雷大力急的头顶直冒汗，还是老司机给他解了围，司机跟他说：“董事长，你自己开上一辆车去开会，我开上一辆车给您追媳妇儿，你放心，我就在夫人后面偷偷跟着，看夫人做了什么，然后随时汇报给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雷大力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拍拍司机的肩膀，“好好给你看着夫人，这个月给你加鸡腿。”司机乐坏了，董事长这个加鸡腿的意思就是加工资发红包，全公司上下谁都喜欢董事长说这三个字，加，鸡，腿。 司机没少被雷大力加鸡腿，所以老司机干的兢兢业业。 雷大力去开会了，周向如去了餐厅，是那个自称跟雷大力睡过觉和年轻女子约周向如。 老司机一看这架势，完了，这种场面可不是他一个司机控制的了的，赶紧给董事长打电话，雷大力的车子开的跟飞机似的，他就怕媳妇儿吃了亏，那个女的来找过他，他不得已看过那女的脸，挺年轻的，关键是长了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个厉害人，自己那个媳妇儿温柔善良跟一滴水似的，哪能对付得了那么暴躁的女人啊，雷大力的心悬悬着，心里默念着，在我到达之前，可别打起来，可别打起来呀。 雷大力偷偷摸摸到了餐厅，跟老司机汇合之后，连忙问道：“怎么样了？” 老司机告诉雷大力：“放心，还没开始呢，我一看到这俩人接头，我就给你打电话了，你开车到这儿四分半钟，啥场面都没落下，俩人就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那女的叫了一杯咖啡，夫人叫了一杯白水，正喝着呢！” 雷大力松了口气。 老司机拉着雷大力踅到一个座位，这里的包座很好，咱们正好坐在她们后面，咱们知道她们，她们看不到咱们。“ 雷大力向老司机竖了竖大拇指，老司机可高兴了，这鸡腿一定能加得上就是了。 雷大力悄悄听着身后的动静，半晌，这两个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先开口的是年轻女人，她本是想逼着周向如先开口的，不过，最终沉不住气的是她，被她约来的周向如一脸平静的喝着她的凉白开，间或瞟一眼窗外的风景，偶尔看到外面马路上有被妈妈拖着的小孩子跟妈妈调皮要东西吃，周向如抖着肩膀微微一笑，再饮口水。 年轻女子被周向如的淡定激怒了。 “喂，周向如是吧？”年轻女子凝眉道。 “噢，对，我是周向如，你约的我，还不认识我吗？”周向如平静的勾一勾唇。 “你，你应该对我表现出最起码的尊重，你为人师表，连这个都不懂吗？”年轻女子有点气极败坏。 “哦，你受过教育吗？你的老师教过你礼义廉耻吗？或者你的老师教过你称重吗？你知不知道，跟一个有妇之夫上床，和面对面坐着不理人，哪个更欠失尊重？”周向如缓了缓，慢腾腾地道：“噢，对了，在这里，你不是学生，我也不是老师，我实在没有义务教育你，那我就可以直接告诉你，想要我的尊重，你呀，不配！”端起杯子，优雅的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周向如轻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你——” “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可是要逛街去了。”周向如坐势要走。 “你站住！”年轻女子怒喊一声。 “你快说。”周向如道。 “我怀孕了。”年轻女子喊道。 “噢，这跟我有关系吗？”周向如悠悠反问。 “怎么能跟你没有关系？”年轻女子也反问，“是你的男人让我怀孕的，这事儿，他得负责。”年轻女子的喊声故然很大，餐厅里一部分都听见了，不过，时代进步很快，人们的思想越来越开放，对未婚先孕或者小三怀孕求上位，这种屡见不鲜的事情，习以为常，嗤笑几句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阵，也就罢了，不过，对那女人的鄙夷嘲笑还是有的，人们的心永远站在正义这方。 可是廉耻比起丰厚的金钱来，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年轻女子就是奔着钱来的，谁都知道雷大力宠妻无度，这女的征服欲受到挑战，这个年轻女子对付男人的手腕不得了，遇上雷大力还是第一次撞枪口上，无往不利的年轻女子，想要人得人，想要钱得钱，想要东西就能得到东西，被雷大力弄出来的挫败感，使这女子极其懊恼。 周向如微笑道：“是吗？像你这样捧着肚子来找我的女人，不少于一打了，她们每个都说是我的男人搞大了她的肚子，可是她们每一个都拿不出证据来，连跟我老公开房的监控录相都没有，当然了，你还算好的，你的确进了我老公下榻的房间，但是，你肚子里有没有宝贝呢？有的宝贝是不是我老公的呢？这还有待证明，你呀还是年轻，姑娘，我劝你，先把功课做好了再来找我，这样才能有十足把握不是吗？” “证据？”年轻女子从鸡盒子包里面掏出一张纸来，啪的摔在桌子上：“我当然有证据，我小香秀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滑过脚湿过鞋，没有证据，我能找你来吗？” 周向如拈起某医院妇科的化验单子，向着太阳抖开，只瞟了一眼，就放下去了。 “这样的单子，我能做出一大把来。”说着，周向如从包里掏出一摞子化验单，上面写着什么芬，什么花，一堆女子的名字。 “看明白了吗？”周向如道：“她们做的化验单，哪个不比你做的精致？其实，我觉得你更该关心的是她们的后果，而不是这堆白纸黑字。” “她们，她们都怎么了？”年轻女子问道。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她们一个子儿也没捞着。”周向如依然平平静静，“雷大力所有的钱，都是属于我的周向如的，别的女人，怎么可能得到一分一毫呢？我们家大力不会把我的钱给别人的。” “不不！”年轻女子气极败坏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告诉你，周向如，你别以为自己是正经的雷太太，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的位置不会坐久的，而且，我跟你说，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确是雷大力的，我敢把他生下来，跟雷大力做亲子鉴定！” “好啊，我等着。”周向如笑道。 年轻女子又道：“可是，在我生产之前，我需要营养费，安置费，雷董的孩子，是一点苦也不能吃的。” “那不可能。”周向如笑道：“你得听明白了，姑娘，我提前友情提示你一下，如果你生下来的孩子，做过亲子鉴定之后，如果那孩子不是雷大力的，最好，如果，一旦证明那孩子确实是雷大力的孩子，那么我会跟雷大力离婚，而且，我会让雷大力净身出户，他连一部车都不可能带走，雷大力就是穷光蛋一个，到那时候你就跟雷大力双宿双飞去吧！” “不，不可能，夫妻共同财产，两人离婚的话，是需要平分的，你凭什么要拿走雷董的全部？”年轻女子气极败坏道。 “因为雷大力宠我呀！”周向如依然笑道：“雷大力是个什么人，我最清楚，只要我开口，他就没有不答应我的事，不管大事小事！而且，我会让我所有的孩子都跟着雷大力一起生活，到时候，我的孩子们怎么对待你这个小后妈，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呵呵！”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男人有钱就变坏，不会有一个男人几十年如一日专心对待枕边的黄脸婆，雷大力也不例外！”年轻女子凭自己的经验推断道。 “不不，雷大力就是个例外！”这一声出自座椅后面雷大力本尊。 年轻女子一抬头，立即涎着脸道：“雷董，你看我的肚子——” “你的肚子是你的事儿，我媳妇儿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雷大力哈哈一笑，坐来来，揽着媳妇儿的肩膀道：“我要是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犯了错误，那我一定会净身出户的，噢，媳妇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走，媳妇儿。” “上哪？”周向如问道。 “咱们去找律师上法院，做个公证，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不不不，不管我做什么事儿，我都得写上，我的人是你的，我挣的钱是你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别人，我谁也不给，连我儿子闺女都不给，就给你一个人！” “好，走吧！”周向如起身说道。“还有啊，去公证完，你再去趟医院，把绝育手术给我做了。” “好好，如儿，我听你的，听你的。” ...... 雷大力想起跟媳妇儿的那段插曲，笑容溢满嘴角，他再将将相框拿起来，对着媳妇儿的照片亲了一口。 随后他又拿起了内部电话，打往人力资源部：“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给我招女秘书的？赶紧给我打发了，再招，招个男的来......” 第536章 番外之知青孙理的忏悔书 站在甲王镇后山的山坡上，孙理眺望着远方起伏的山脉，整整齐齐的高楼大厦，心中无限感慨。 孙理从来没有想到会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完一没有想到过，时代发展的这样快速，刚刚插队那天的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清清楚楚的跳跃在眼前。 日子好过了，各种交通工具更方便快捷了，人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用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山南海北，国内国外，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你做不到的，可是，他总觉得日子缺了些什么，心里面总有个地方，空荡荡的能听见回响。 昨天，他跟李秋喜周向豪等人，一起被评为“致富引领导人”，其实孙理并没有多大荣耀感，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有幸选择了站队李秋喜和周向豪，他不过是个小跟班，后来，他并没有坚持在岗位上，而是选择考大学，后来工作了几年，他还考了研究生，出国留了学，他认为自己是这段艰难的搞发展的历史上的一个逃兵，他不配，可是那些年轻的记者却说，正是因为他选择考学，然后回来教书育人，后来能谦虚的找出自己的不足，再行出国等等，他的这些举动是将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这是给年轻人树立的最好的榜样，他得这份荣誉，当之无愧。 孙理心里却是万般惭愧，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说明，他是因为爱上一个女子，为了跟那个女子双宿双飞，所以才选择带着女子一块出去考大学，后来，也是因为那个女子，他看不下曾经心爱的女孩子跟别的男人幸福粘腻的生活在一起，他又出去考研究生，出国留学，他为的是逃避，要说荣誉，那么也是那女子给他的。 没错，这个女子就是周向如。 孙理越来越觉得自己深爱着周向如，一天都没有搁浅过，他现在有点不愿意回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鬼迷心窍，就那么听信了家里人的胡乱建议，生生把一个好妻子挤兑跑了。 他放不下了，越来越放不下，越老越放不下了。 孙理跟周向如雷大力一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候，学校组织出去学习，他们总能见面，有时，甚至因为是相邻学校的两位老师，往往把他们俩的座位号排在一起，这对很久以前的夫妻，此时应该是前夫前妻，这对前夫前妻相当尴尬，不过，周向如的尴尬还是要少些，她主动跟前夫打招呼，该说的话说，该笑的话就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也不拘束，心里面好像一点也没有什么过节，在不相干的人看来，孙理这人就是她的普通同事而已，而孙理就是对人家有夫之妇有意思的不俭点之人了。 有一次，孙理跟周向如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周向如哪他打了招呼之后，就戴上眼镜，开始整理学习要用的东西，这边孙理一直盯着周向如，想开口，又不敢开口。 周向如好像察觉了身边的那双眼睛，扫了一眼，就道：“怎么了，噢，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上课。” 周向如误会了，她以为孙理瞟着她的手腕，是想问一问时间。 “向如，我送你的手表呢？”孙理突然问。 周向如一下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轻的抚了腕上的亮闪闪的手表，歪着头盯着孙理的脸，笑了一笑，道：“你认为我现在，还应该留着你送我的东西吗？” 孙理哽了一下，咽了咽唾沫没有说出一句话。 周向如抬起腕，那手表的亮光在孙理的脸上划过一道明亮的线，像是一条流着银色血液的口子。 “这手表是大力给我买的，虽然土了一些，但是，我喜欢，我早已经习惯他送给我的土里土气的东西，你看看，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件是我操心过的，都是他买来送给我的，他知道我嫌弃他眼光土气，所以，他想方设法找别人帮我买，后来，他干脆不用别人了，自己买来的，全都符合我的口味。” “向如，我送你的手表，你，扔了？”孙理的心思还纠结在他送的手表上，或许他纠结的不是手表，周向如对待他的心，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她把他当作天，她的一切都围着他转，他说的什么话她都无条件的听取。 “没有，我没扔。”周向如顿了一顿，孙理好像看到了希望，脸上的神色明显振奋。 周向如又道：“大力帮我扔了，我让大力帮我把所有有关你的东西，全都扔了，大力这个心好，会过日子，舍不得糟践东西，他总说东西是无罪的，后来，我听他说，可能他给捐了，一些书给了孤儿院，一些衣服送到了贫困山区，就为他这一举动，提醒了我四嫂子，我四嫂子不是年年都搞慈善活动嘛......” “向如，你的心里，终究是没有我了......”孙理嘟嚷着。 “孙理，你缺不缺德，在这个时候，你跟你的前妻说这样的话，你是想让你前妻好好过日子呢，还是想让你前妻重新记起你的好，再回到你身边呢？我告诉你，孙理，你的前妻之一，我，周向如，我不会为你任何话所动，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我也只把他当放屁，但是我请你以后，再不要拿那些不值钱的话往外说，它脏耳朵！” 周向如说完，站起身边，往外面走去，看到陆陆续续进来的同行们，周向如走到礼堂的最边上，问了一位老师，借着自己肚子疼总跑厕所的理由，跟那位老师换了个座位。 孙理懊恼极了，但是后悔晚矣，他本不该说那些话的，但是他一看到周向如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结果，就没有结果了，早些年，他犯下的，不也是这个错误么？ 孙理站在高坡上，长叹一口气。 周向如从蜿蜒的小路走上来，她轻轻地喘息惊动了孙理。 孙理回过头来，连忙向下走去，伸出的手想要去搀扶周向如，却被周向如巧妙的躲开了，扑了空的孙理显然已经习惯了周向如对他的排斥，悻悻的收回手来。 “你来了向如。”孙理的语气里充满感激。 “嗯，我听大力说你找我。”周向如淡淡的说话，语气中没有起伏。 “嗯，我想，跟你说说话。”孙理又叹了一口气，紧着解释道：“我总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有些话，如果不跟你说出来，我怕，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胡说什么？”周向如听到孙理的这话心中无不酸涩，她身边的很多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她，她太害怕那种失去再也无法回归的感觉，所以，她听不得孙理这样说。“老天不收你，你还要把自己结果了？活的好好的，说什么丧气话？要是知道你开头就说这个，凭大力怎么劝我，我也不会来的。” “向如，你生气了？”孙理问道：“这些年，你还在意我？” 周向如淡然道：“你罪不致死，这多年，你我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至少，我们还是儿女亲家，所谓的在意，停留在朋友之下，邻居之上。” 孙理苦笑一声，道：“要是我的女儿没有嫁给周四伦，那么，你对我连邻居之下也不是吧。” “对，不是。”周向如很是坦白地说道。 “这么些年，我一人带着女儿过日子，再未娶妻，我想要表达的就是对你的歉意。”孙理道。 “我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在跟你说对不起，向如，我并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也并不想因此影响你的生活，向如，你看，我做到了。”孙理喃喃道。 “嗯，是的。”周向如淡淡道：“可是，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相反，我倒是感激你，要是没有你，我也不可能遇上大力，不可能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孙理，我得谢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一直想对你说的真心话。” 孙理半晌没有说话，迎着山风的眼睛有些湿润，对周向如，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解开的心结，他总想把心里的这个空洞给添补上，听周向如这么说话，可以证明，她还是恨着他，即便她连恨也不愿意施舍给他，那么她也是怨着他的，因为当年，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冷风吹凉了他们的各自的脸，孙理才挪了挪身子，把自己的外套为周向如披上。 孙理把周向如的肩膀扳过来，向后退出一步，深深的鞠下一躬去：“对不起向如，我错了，对不起......” 周向如垂眸瞟了一眼孙理被风吹起的白发，眼泪不自觉地流淌下来。 “向如——”孙理肩膀抖动的愈加厉害，哽咽声声渐渐传出来，“向如，我对不起你，我后悔啊，我后悔啊，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后悔，我怎么那么混蛋啊，这件事，我自责了一辈子啊，这一辈子，我没有一天好过，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不在心里跟你说对起，向如，我错了，我错了，我错的离谱，我错的可笑啊......”孙理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道歉。 周向如不是铁石心肠，缓缓的蹲下来，扶着孙理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哽咽：“好了，我，原谅你了！” 孙理泪眼朦胧的看着周向如，突然又一声嚎哭：“不，不，我不能原谅自己，是我自己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是我亲手把你弄丢了，是我自己惹的祸，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向如，我对不起你，我，我害惨了自己啊......” 孙理把埋了一辈子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也把攒了一辈子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以前的他，再痛苦，从来没有哭过，他借酒浇愁，他抽烟解愁，他逃避，他没命的工作，用以忘却这股子愁，但是唯独没有哭过，一滴眼泪也没有掉过。 现在好了，全都哭出来了，说出来了，心里面堵的地方疏通了，心里面空的地方给添满了，他现在才像个正常的人了。 他感激周向如的那一句“我原谅你了”，哪怕她这句原谅是敷衍他，是搪塞他，他都可以不计较，她终于说原谅他了不是吗？他只要那个字面意思。 周向如看着大哭不止的孙理，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句原谅她早该说的，她有时候也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舍得说这三个字呢？为什么让人家深陷痛苦之中呢，这么些年，他一个人过日子，还够不上惩罚吗？周向如懊悔自己的小器，可是事已至此，多说那些又有什么用？虽然说的晚，好歹说了。 周向如抱住孙理，孙理也抱住了周向如，这一刻，原谅不原谅其实都不是大事，这是一对老人的世纪和解，往后余生，这两位老人才能轻轻松松的活下去，他们解放了彼此，也解放了自己。 雷大力很适时的走上坡来，从孙理手里接过宝贝媳妇，他把媳妇肩上的衣有拿下来，还给孙理，再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媳妇肩膀上，揽着媳妇下山去了。 孙理的女儿上山来接父亲。 孙理本来跟李秋喜周向豪，通往世界各地的路上，在他们这个老年旅游队里，他还担任着副队长，可是他中途接到女儿的电话，说是女儿的亲生母亲过世，他做为孩子的爸爸，如果不出席一下的话，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他赶了飞机，从遥远的夏威夷飞回来了。 孙理几乎记不清楚女会计的脸长的什么模样，虽然女儿一直跟他的母亲有联络，但是都是背着他的，而他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女孩子，总得有妈妈的，他不能剥夺女儿的权利，他隐隐听说过，那女的过的并不好，女儿没少接济她的母亲。所以，自从女儿初中那年认下母亲开始，他给女儿的零花钱总是特别多，多的人们都惊讶，一个初中小孩子的零花钱竟然快赶上普通工人的一个的工资。 这个时候，孙理总是淡淡一笑说，都说富养闺女穷养儿，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我挣的钱不给她花给谁花，我给我闺女花钱，可不分大小，她要我就给，不要我也给...... 他这么一说，人们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是，没有人发现孙理的女儿胡乱花过钱。 孙小丽扶着父亲的肩膀，柔声道：“爸，回去吧！山上风大......” “嗯嗯。”孙理不用跟女儿解释什么，这对父女俩心有灵犀，不点就通。 “爸，我学校放了假，单独陪你出去玩玩，好吧，你说，你想上哪？”孙小丽说道。 “你不过日子了？四伦还有孩子们没有你，这个家还能转不？”孙理问道。 “爸，我和四伦一起陪你去，我婆婆公公都从外面回来了，他们答应帮我们带孩子，我们俩就踏踏实实陪你玩去。 “真的？” “当然。” “好啊，好啊......” 第537章 番外之范天秋的夕阳红 范天秋半辈子没娶，提亲的人倒是不少，就连老丈母娘和老丈人都劝他再娶一个，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得有个女人侍候里外，这两位老人叫江范天秋不用担心他的两个儿子，他们会一直帮他拉扯着，直到他们闭眼的那一天。 可是范天秋就是不听劝，他就是不娶，他把老丈人一家人都接到甲王镇西岗大队，自己租住的房子里面，一直给老丈人老丈母娘养老送终，两个儿子供到了大学毕业，又帮助儿子们娶了媳妇儿，哥俩儿在京城都买了房子，他还是没有娶。 范天秋跟老丈人老丈娘三个人是亲人，但最后也成了朋友，跟这两位老人，范天秋是无话不谈的。 范天秋对人家李秋喜的那点心思，他都不瞒关这老两口，常常把跟李秋喜怎么认识的，自己又是怎么让人经拒绝的，大孙姐是怎么着追求他的，他现在对李秋喜是个什么感觉，对大孙姐是个什么感觉，他是一点不瞒着，什么话都往外跟这老两口说。 起先老两口俩还觉得这个小子真是飙呀，怎么什么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跟他们说呢，说说的，当着人家老两口的面，这个范大飙子会说他自己对大孙姐没有太深的感情，后来混的最好的时候，是把大孙姐当成亲人了，这样的话说给人家大孙姐的爹娘说，人家这老两口能高兴么？可是久而久之，这老两口自算是明白了，这不就是个大飙子嘛，这不就是个没心没肺嘛，这大飙子不就是缺爹娘缺的嘛，这辈子总算找着个亲人对待了，于是什么话都跟亲人不相瞒，他是土匪当烦了，想当人了，想当个正常人了。 时间一长，孙家老两口就不把范天秋的话太当回事了，这种不当回事儿是不把他的话往心里去，然后去生他的气，而不是真不把他当回事儿。 丈母娘活的时候，常常这样劝范天秋，道：“大秋子，你可别一天到晚的惦记人家李秋喜了，人家李秋喜活的好过得好，老爷们对着也那么好，一天到晚的宠着，就跟宠着个小姑娘似的，人家两口子蜜里调油，你一个人在旁边冷炕冷灶的，图个什么呢？还是再找个吧，找个心眼儿好的，善良的，就在咱们家住着，你们生孩子，我们帮你带着，你们不生孩子，我们也不管你们，我们就在旁边这个屋里，我帮你拖着这两个，也不干扰你们过日子，你们自己出去做个买卖也好，出去打工也好，就在家里租大棚种大棚也好，都行，全凭你们愿意，好不好？” “不好。”老丈娘的话音一落，范天秋把脑袋一晃，想都不想直接回绝，“我不娶，这人上哪看去？万一对你们不好咋整，我再离婚那可就是离异了，对我名声不好，要是对孩子们不好咋整，我对不起你们的闺女，行了，爹，娘，你们可就别劝我了，我不要，一个人跟着你们过着挺好。” 这孙家老两口甚至偷偷的把姑娘给领回来过，可是范天秋那飙汉子硬是把人家姑娘给撵出去了，把门一关，说那寡妇，你哪来的回哪去，不过，也不让你白走这趟腿，于是隔着门把一摞子好几百块钱给扔出去，这事儿算完了。 有那么一天，范天秋没啥事儿，把儿子给买的水貂帽拿出来戴上，又把另一个儿子给买的文明拐拄在手里，满大街的溜达，人们问道：“大秋子你这是去哪呀？出门？” 范天秋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出啥门呀，我这刚从我们家大门出来，往你们的家门口串达串达。” “你整这么立整儿是想干啥？”有一个人挺热心，道：“哎还别说，大秋子，我家里有个表妹，刚死了老头，我给你们搓合搓合呗，我看你们俩挺般配的，我那表妹子特别爱干净，做饭还好吃，侍候你这样的老头子，正合适——” “不用不用。”范天秋把手一摆，扭身往后走去了，他想回家，还是回家呆着，看看电视，听一听国家大事儿，大力那王八羔子又上电视吹牛皮去了，他不如回家看看那些人和事儿，好过听这帮子老爷们抢头上给他当媒婆。 范天秋一回身，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秋雨。 “哎哟妈哟，老范你这是急急火火的想干啥呀！”李秋喜跺了跺被范天秋踩了一下的脚。 “哎哟，踩着你了，小姨子，你这是急急火火的想干啥呀！”范天秋跟李秋雨就从来没有个正形，一见着李秋雨的面就叫“小姨子”。 李秋雨哭笑不得地道：“怎么就是我急急火火的呀，我可是在你眼前好好走着的，你这个人走路眼睛都不带往前看路的么！” “我就是往前看，也想不到你在前面呀，你说你好好的京城不呆着，老了老了的，怎么还回老窝了呢！”范天秋还想逗逗李秋雨。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老窝，我住不惯京城，从开始去的第一天，我就想回来，现在老了，工作干不动了，可得回来了，再说我们家金华可不只一次的跟我交代过，他的骨灰一定带到天宝山，他跟那些老领旧居说话说的来，到了那头也不寂寞，我回来把他埋进天宝山，心里面想着，怎么着也不能离他太远，这人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就是熟人最好，老窝最踏实。”李秋雨话匣子打开了，不自觉得跟范天秋诉起了苦。 “可不是咋的呢？”范天秋也感慨道：“其实严格意义来讲，这里也算不得咱们的老家，咱们的老家现在发展的，哎，可别说了，说起来都心酸，但是吧，咱们可不是说咱是忘恩负义的人，都说狗不闲家贫嘛，咱们就是吧，在这呆得久了，把这里呆成了家庭，路们把根扎在这儿了，这把咱们包容进去了，咱们吧，不自觉地就把这儿当成最热乎的那个家了，在这儿咱们得到了在别处可没有人能给得了温暖，所以呀，这就是家喽，不走了，也走不了喽！”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颇有一番你了解我我了解你的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相见恨晚的感觉，要不是看着树底下聊天的人都散了去，这两人还能聊下去，一下子要聊到地老天荒的样子，没有人能影响得了他们似的。 李秋雨不好意思的挽了挽头发，道：“哎呀，你看，光顾唠嗑，忘了拜年了，我这还得去买瓶醋呢，说说的，我可得走了，我包那一帘子的饺子皮都快干了。” “哎哟，小姨子，包饺子呀，啥馅儿的？”范天秋问道。 “韭菜肉的，哎哟——”李秋雨一拍脑门，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你呀，也别回去重新起火了，就到我家，跟我一块将就一口得了，今儿我就让你尝尝小姨子的手艺。” 范天秋老脸一红，有些不大好意思，挠了挠脑袋道：“哎哟，这咋好意思的？我——” “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多一副碗筷的事儿，再说，你不口口声声叫我小姨子的，姐夫吃小姨子家一口饭，还是吃得着的。” “那行，我跟你一块买醋去——”范天秋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手一摆，道：“得了，这醋你也不用买了，我那小儿子心细，啥玩意都往回给我买，上回回来，给我拉了一大桶山西陈醋来，那醋要是蘸饺子，绝了，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倒半桶，然后咱们去你家，我这个姐夫，就去尝尝小姨子的手艺。” 说罢，这两人就结伴往范天秋的家里去了。 李秋雨把自己陈的老酒挖出来一坛，两人饺子就酒，吃喝了个不亦乐乎。 这一喝到了什么时候，两人也不知道，隔着个小炕桌，炕头一个，炕梢一个，呼呼的睡着了，等这两人分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 先醒的是李秋雨，她跳下地转过来，推了推范天秋，范天秋睁开眼睛，揉了揉有点晕乎的脑门，道：“怎么了，亮天了，噢，该起床了。” 这两个人四只眼，一下子就对上了。 呼吸就是在那一刻急促起来的，两人都是五十不到的年纪，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纹路，但还不至于一脸看不尽的沧桑，倒是显得别有一番成熟风韵，他看她也好，她看他也罢，都有一瞬属于老年人的，莫名的心动。 范天秋突然来了灵感，嘻嘻一笑道：“老树发芽，你有没有这感觉？” 李秋雨拍了一把范天秋，笑道：“老不正经的。” “男男女女，夫妻情侣，太正经的话，咋传播后代呢，你说是不是？”范天秋把脸往上一凑，一下子亲上了李秋雨的一面侧脸。 “哎哟，这么一把岁数了！”李秋雨喃喃地说着，伸手摸着那半张脸，感觉还是挺甜蜜的。 “现在在咱们老年界都流行夕阳红嘛！”范天秋将李秋雨的手紧紧一握，一双小眼睛瞪的亮亮的，带着无可忽视的认真：“秋雨，跟我过吧，咱俩过吧，好不好？” 李秋雨瞪眼看着范天秋，没说话。 “嗯？咱俩过吧，好不好？”范天秋又捏了捏李秋雨的手背，“咱们的时间都不多了，过一天少一天，咱们的每一天每一秒都非常珍贵，一点也不能耽误了，咱不得过，还得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的，你说是不是？” “可是，咱们得跟孩子们商量商量啊！”李秋雨毕竟是个女人，想的事情比较多。 “我呸，跟他们商量个屁，咱俩把证一领，到时候通知他们一声就得了，咱们把他们养大就够对得起他们了，来由不得他们对咱们的未来指手划脚。”范天秋直接说道。 李秋雨点了点头，道：“嗯，好，那咱们，就一起过吧！” “好，事不宜迟，咱们走！”范天秋拉起李秋雨的手道。 “走？哪走？干嘛去？”李秋雨问道。 “领证去呀！”范天秋把眼睛一瞪，道：“我得明媒正娶你，咱先把证领了，然后咱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一起出来进去办置婚礼，咱们得像模像样的摆上几桌，哎，你说，咱就在春妮的大酒店办成不成？” 李秋雨皱着眉笑道：“你看看你，这急的，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能不急嘛，我这块老枪都大半辈子没磨过了，好不容易遇上情投意合的，可不得着急，还让我等到进棺材呀！——走走，穿上你最好看的衣服，咱们现在就进城，先把证领了，然后再照点照片，顺便下个馆子，今晚就是咱俩的洞房花烛。” 李秋雨被范天秋的话臊的老脸通红，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还是范天秋执意拉着她换衣服打扮，李秋雨这才把自己收拾妥当了。 范天秋给村子里的有车的小伙子打电话，他们得打个车去，去县城是着急的，回来就不急了，他们当天回不来也不怕，就拿着身份证户口本还有结婚证，俩人就去城里最好的大酒店开个房间去，哼，也学一学年轻人玩的那一套。 李秋雨跟着范天秋进了城，果然，当天没能回来。 李秋雨跟在范天秋的身后，快要把头低进了脖腔子里，范天秋帮忙把李秋雨的头抬起来：“干嘛呀，咱这又不是偷人，也不犯法，你管别人怎么看呢，挺胸抬头，大大方方往里走！” 李秋雨被范天秋鼓动的，果然大方的抬起头来，脚下的小高跟鞋踩的大理石板咯嗒咯嗒响，这回好了，这成双入对的两位老人，就跟那刚刚归国的老华侨似的，富丽堂皇光彩照人，羡刹旁人。 一进了房间门，李秋雨还好，脱掉外套就往洗手间走去，她是个干净人，得好好洗洗手，刚刚在民政局拿印泥按手印，那红印泥还在。 “老范，你也进来洗一下吧，一会咱们打电话订餐，得吃饭呢！”李秋雨在洗手间里喊。 “哎，来，来了。”到了阵上，范天秋有点怂了。 一个大老爷们的，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可不行，他及时激励自己，按灭了烟蒂，进了洗手间。 “哎哎，死老范，你干嘛，你，你也太猴急了吧......” “秋雨，秋雨......” 第538章 番外之知青安小静那本难念的经 安小静和骆家齐的日子过得有条不紊。 但是安小静的落寞谁能理解呢？ 李秋喜找到安小静的时候，安小静正坐大坝的石笼子上，手里挑着一根狼尾巴花，双眼望着远方，眼神里却是一片空洞。 听见渐渐走近的脚步声，安小静眨了眨眼睛，那一滴湿润浸到了眼下的皮肤上，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河套的风太硬，太容易伤皮肤，你坐在风口里多久了，不怕把脸吹花了？”李秋喜笑着说着，坐在安小静的身边。 “秋喜，你来了。”安小静哽咽道。 “嗯，我来了。”李秋喜道。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安小静是真不知道李秋喜怎么找到这儿的，她一早就出来了，一个人出来的，谁也没有告诉，撇下那老的小的全都不管了，一个人出来躲清静。 “我呀，猜的呗！”李秋喜笑道：“我从你家路过，想到你家去看看吧，你们家骆驼也不在家，你儿媳妇儿在侍候骆驼他妈呢，那小媳妇儿说你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我看你家那小媳妇儿忙的不可开交，一脑门子的官司，我想着你一早出门不能去别去，准是上这儿来了，我这不就溜达着过来了。”李秋喜的话还是收着说的，安小静那个小儿媳妇儿哪是个善茬子，她跟李秋喜说的话可多了，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个婆婆的挑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是她辛辛苦苦支撑着这个家，这个婆婆一点忙也帮不上她的不说，还一天到晚的挑剔自己的不是，这不，她一个人一大早起来忙里忙外的，她那个便宜婆婆不知跑到哪去躲清闲去了。 李秋喜一听安小静的小儿媳妇儿这么说话，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瞪着那个小媳妇儿沉声道：“你这个年轻人也是上过学读过书的吧？没学来什么叫尊老爱幼嘛，背后这么说婆婆是你该做的吗？你自己也养着儿女呢，得为自己积点德，孩子们都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呢！再者说了，那小静哪做的不好了？你支撑这个家，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没有你的公公婆婆，你哪来的这么好的日子过？还不是得在你老家的山坡上，牵着驴往山上驼粪呢！” 李秋喜之所以敢这么回怼安小静的这个小儿媳妇儿，说实话，是因为这个小儿媳妇儿是李秋雨给介绍来的，她是李秋雨在老家时邻居家的小姑娘，知道甲王镇这边家家的日子都过得好，所以，那家人的爹娘攀着李秋雨往甲王镇给姑娘找婆家，李秋雨被缠的没办法，又把这事儿托给了李秋喜，李秋喜想到了骆家齐和安小静的小儿子跟这个姑娘年龄相当，再说这姑娘长的也不赖，两个小年轻的在一起看起来，很是般配，也就顺手促成了一门良缘。 李秋喜怼的小骆媳妇儿没话说，李秋喜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了，回头就去找安小静。 这小安小静，人家别人老了老了都变得越来越老练，越来越泼辣，安小静可好，她是越老性子越粘糯，越老越温软，可能跟她的工作也有关系，她基本上都在幼儿园工作，家里的活没有操多少心，没受过苦大力，家里面的重活累活都是骆家齐一个人撑着在做，简单来说，就是骆家齐把安小静给惯坏了。 安小静这一辈子风平浪静的，她的生活就没有掀起过什么大风浪，感情上跟骆家齐两个举案齐眉，骆家齐把她宠的像个小女孩子，生活上骆家齐在棚里干活，家里的收入支出都是骆家齐一个人管，安小静从来不过问，要是家里有大花项，基本都是骆家齐做决定。 有一次，骆家齐跟车在外面卖蔬菜，空车回来的时候，赶上天下雨，顶着雨赶夜路不是太好走，骆家齐的车一下子翻到了沟里，那三轮车是报废了，所幸人没有危乎性命。当时安小静在家里面给孩子们做饭吃，听到村里人跑来报信，她吓的抱住自己直哆嗦，快没魂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来人见安小静这副样子，想来这个妇女是没见过什么大阵仗，也就不跟她多说，只提醒道：“你快想想，谁能帮你们家里人料理一下事情。” 安小静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喃喃道：“我家家齐没事吧，啊，他没事吧？” 报信人看安小静这个样，即便有事也不敢跟她说有事，只摇着头说道；“没事，真没事，你快说，你村里有谁能帮上你？” 安小静这时回了神，道：“秋喜，我去找秋喜。” 安小静顶着雨跑到了李秋喜家，李秋喜一听，马上叫上周向豪，自己又上隔壁叫了王老二，然后又叫了周向军还有彭三他们，十好几个人，徒步跑到骆家齐翻车的地方。 骆家齐被卡在车里面出不来，还好路过的那个人骑个自行车，人命关天，骑的飞快，去西岗大队报了信。等到大家伙都到位的时候，骆家齐还有一口气在，人们齐伙把车掀了起来，骆家齐福大命大，别看被卡进车里，但是身上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最严重的是胳膊错位，回到村里，二蛋直接就给他正了骨，躺在炕上养了三个月，跟正常人也就没有什么两样儿了。 安小静就像一枝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风吹雨打，但凡遇见一点突发情况，就觉得没办法掌控，那种失望绝望把她整个人淹没，当事人还没怎么样，她这个相关人就吓的受不了啦。 躺在炕头上的骆家齐还取笑媳妇儿来着：“看我媳妇儿就是一个林黛玉，要是我哪天在你前头闭眼了，你在这个世上可怎么活下去呀？” 安小静撮着嘴打骆家齐的手，道：“呸呸，别胡说，你想的美，知道我这样离不开你，你就好好活着，死也得死在我后面。” 这时安小静坐在大坝上面，其实也不是因为什么大事儿。 这不嘛，甲王镇五十五岁以上的老年女人，以及六十岁以上的老年男人，名下土地全部回收，他们都是甲王镇的职工，以后按月开工资，所以，甲王镇的老年人们都成了富人，人人有工资。 安小静和骆家齐两个人的工资还没到手，就被小儿媳妇儿收了去，安小静不大乐意，骆家齐劝媳妇儿想开点儿，咱那点工资看起来不少，可是实际要是咱们真得了病，那两个子儿的工资送到医院，就是杯水车薪，到时候，咱还不是得靠儿子管咱们，现在咱们把钱给他们了，也算帮帮他们的难处，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知道咱们手里没钱呀，到时候进医院，他们说啥都得给咱们掏钱，要是咱们留在手里，他们就会这样想，嘿，那两个老东西，富裕着呢，工资都在自己手里掐着，他们有病也不用咱们花钱，他们请个保姆侍候都使不了用不尽的呢！完了，这不就是咱们自己一下子把自己丢坑里了。 安小静能听得进去骆家齐的话，听骆家齐这么一通解释，她也就不再纠结，儿媳妇儿把工资拿去了，那就拿去吧，反正也没有给别人，钱最多的地方还是花在自己的孙男地女身上，她也没有什么可委屈的。 看着安小静那个样子，李秋喜明白，这就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安小静就是太老实了，太软弱了，不但被儿媳妇拿捏着，还被婆婆拿捏着了。 婆婆快七十多岁了，今天嫌安小静做的蛋咸了，明天嫌安小静炒的菜轻了，后天吃小米饭，吃出了砂子，说是安小静故意给她往饭里扔砂子，想要饿死她......反正就是没有一样安小静的好。安小静每天侍候完婆婆，就得给小儿子看孩子，十六七个月的孩子正是最不好看的时候，安小静一个人忙活不过来，饭点往往拖了很久，老太太不乐意了，从棚里回来的媳妇儿也不乐意了，儿子和老公都帮忙说话，帮忙把饭鼓捣出来，这还不行，婆婆在那边叨咕饿过气了，媳妇儿在那边叨咕这日子没法过了，有时候孩子跑摔了，磕破了头皮，磕破了膝盖，媳妇儿回来更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这些生活琐碎事儿，成了安小静的心头结，她每天都淹在这种琐碎中，没有一天透得过来气。 安小静把这些事儿都跟李秋喜哭诉出来了，她没想让李秋喜给她出什么主意，她只是想找个哭一哭，然后自己的心里面痛快一些。 李秋喜道：“你就没想过什么办法，脱离这些？” 安小静摇了摇头：“怎么想呀，家齐说，家家都这样，谁不是这么过的，老太太怎么也活不过咱们，等她百年之后，咱们就享福了，但是现在，咱们得孝顺老人，这是咱们的传统美德，到什么时候不能丢。” “家齐还说，年轻人就那样，总有一天他们能发现咱们的好，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咱们也就可以解脱了，就是接送个孩子，最多再做三顿饭，有什么过不了的，家家不都这样么！” 李秋喜冷哼一声道：“你呀，完全是被你们家骆驼洗脑了。” 没等安小静说话，李秋喜歪着脸看着安小静道：“怎么着你，想这么一直过下去了？过到死？” “不然，我，我能怎么办呢？”安小静捂着鼻子喘口气道：“谁家不都这么过的？好歹我有你，能跟你唠叨唠叨，说出来了就好多了。” 李秋喜气的直骂，“你瞅你那点出息！跟我说说能代表什么？跟我说说你就不难受了？就不受你婆婆和你媳妇儿的气了？” “可，可是别人家不也都这么过的么？”安小静眨巴一下泪眼不可置信道。 “你看到谁家这么过了？”李秋喜替安小静不愤，“啊？你告诉我，你都看谁家这么过的了？你看没看到老赵家的媳妇儿，她放到桌子上的饭菜，不对婆婆的胃口，婆婆就给她把桌子掀了，她怎么着了知道吗？好呀，我做的你不吃，我就不给你做了，她自己做完带着孩子们去别的屋吃，吃完了剩下的全倒给狗，儿子看不下去了，亲自给老娘做饭吃，可是那个儿子可没有多大耐性，做了三天，不做了，跟着媳妇儿上别的屋去吃了，老太太没办法，去邻居家跟人要饭吃了三天，后来，婆婆让儿子给媳妇儿传话，快给我做饭吃吧，做啥我都吃，再也不掀桌了。你倒好，任由着他们欺负你，再由你们家骆驼给你洗脑，他可好了，老娘不舍得说儿子，儿媳妇儿不敢说公公，他们出去一回来，为了息事宁人，可不就让你付出，就你个傻子还在那任劳任怨的受着忍着......“ “那，那秋喜，你说我该怎么办？”安小静终于动了心。 李秋喜道：“我倒是不怕得罪你们家里的人，不过，你真愿意改变你现在的生活？” 安小静想了想，猛地点头，道：“嗯，我愿意。我愿意。” “真的？”李秋喜还是不大相信。 “我是真的愿意呀！”安小静看着李秋喜的眼睛道：“你的话，就从来没有错过，所以，你给我出主意，我愿意听。” “那好。”李秋喜把嘴巴凑近安小静的耳朵，这般那般说了一些话。 好了，这下子好了。安小静展扬起来了。 不管骆家齐怎么说，安小静执意把老太太送到小姑子家里去。 骆家齐拦着不让，安小静道：“你真是个不孝子，娘想去闺女家住住，你不让横拦竖拦，惹的她不开心，你存的什么心哪你？”听安小静这么说，那老太太像是得到了撑腰的，大骂着儿子的不是。 骆家齐没办法，只好亲自将老太太送到小姑子家里去，老太太在小女儿家住了三个月，后来听说，老太太又给送到大女儿家里去了，大女儿家呆了不到两个月，又给送到了二女儿家。 这三个女儿可不简单了，当初，可是她们三个一齐撺掇老太太不让老太太给安小静好脸色的，她们曾给安小静放过话，说是你要是不想好好侍候老娘，我们来养，毕竟这老太太可是自己带着工资本的。 轮了一年，老太太托人送信给骆家齐，说是要回来住。安小静按着不让，不是你要走的么？不是对我挑肥捡瘦的么？不是听你那些闺女的，嫌弃我么？好呀，去住着吧，你出了这个门，再想进我的家门，可没那么容易了。我也不贪图你那点工资，你不是能嘛，守着你的工资好好过好日子去吧！ 骆家齐没有想到安小静这么坚持，这完全不像是媳妇儿的作风，料想肯定后面有人给她支招，不过能说得动安小静的，除了李秋喜，还真没有旁人，因为安小静别看性子弱，但她是个顶有主意的人，她喜欢的就是喜欢，她讨厌的就是讨厌，非常的黑白分明，她喜欢李秋喜，那她绝不会因为李秋雨是李秋喜的妹妹而喜欢李秋雨，她就是那么个轴人，所以，骆家齐知道安小静的身后是李秋喜。 骆家齐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因为安小静的变化去找李秋喜，他也明知道这些年安小静在这个家都受了些什么委屈，所以，他没脸去找谁说道说道。 不过，自己的老娘在姐姐们那里受尽委屈，骆家齐这个当儿子的心里面实在不是滋味儿，于是，骆家齐又开始给安小静洗脑。 “静儿，不管怎么说，咱们刚刚有地建大棚的时候，是娘过来给咱们看孩子做饭，照顾咱们这一家子，咱们才能省心的在棚里干活，你才能轻轻松松的去幼儿园上班，现在娘老了，越来越像个老小孩儿了，开始捣乱调皮了，咱们当儿女的，不能因为她任性就不管她对不对？” 安小静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不明白这个老太太在自己家里的劳苦功高，但是一想到老太太倚老卖老的作人，她还是生气的不行，安小静把脸一扭，道：“你娘是不是跟你说她要回来？” “嗯，是跟我说的。” 骆家齐点头，以为马上就得到了安小静的通融，自己心里面一下子轻松起来，他完全没想安小静话锋一转，道：“一天到晚给她洗衣服做饭的人是我，她惹了不高兴的人是我，你那三个姐姐一块挤兑的人也是我，而不是你，所以，她跟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她惹着谁了就应该跟谁道歉！” 再任凭骆家齐怎么好言好语的劝，安小静就是不理会，她就是那句话：惹着我了就得跟我道歉，转达的也好，跟你这个当儿子的说不是也好，我都不接受。 骆家齐没有办法，又把安小静的意思婉转的带给老太太和老太太的那些个闺女。 欺负安小静欺负惯了的老太太和大姑子们一齐火了，可也不敢实打实的惹着安小静，骆家齐也跟她们说了，安小静身后可站着人呢，那个人他骆家齐都惹不起，没错，就是李秋喜，一听李秋喜这个名字，骆家人就得好好想想再做事了。 老太太和大姑子们又托人带话给安小静：哪里有长辈给小辈道歉的道理？老太太为儿子打下家业，给儿子当了半辈子牛马，儿子儿媳妇儿就该赡养她，不把老太太接回去的话，就等着接官司吧！ 起初安小静真给吓了一跳，要是真打起官司来，丢人不说，那得是多麻烦的事呀，现在，李秋喜不在西岗，已经搬进了京城，两人平常都是通信，偶尔会打个电话，这要是打起官司来的话，可怎么办呢？ 安小静的独立就是从这次锻炼起来的，她自己坐着想了又想，如果把这事放在秋喜身上的话，她会怎么办呢？有了，安小静想到办法了。 安小静亲自写了封信给老太太现在住的大姑姐家里，信上寥寥几行字：道歉必须有，否则甭想进我的家门，打官司，安小静我奉陪到底。安小静字。 骆家人看到这几行字，气的直哆嗦，真要闹到法庭上吗？告人家安小静什么呢？是人家不想养老人吗？是她们自己想要把老人接出来的，老人接出来她们领教了老太太的特性，即便老太太有钱，她们也不愿意侍候她了，嫌烦了，现在又想强把老太太塞回来，公家会向着骆家的姑娘们说话吗？老太太也实是能作妖，这不行那不行，一天到晚光挑事儿，就没有一时消停时候，安小静的性子够好了，一忍忍这多年，老太太自己都说，安小静都没说过她一句重要，你们这些当闺女的，一不高兴就数落我老婆子，像话嘛，啊，像话嘛！ 再再说了，谁说当女儿的没有赡养的义务呢？她们都是住在城里的人，见识可比乡下人强多了，真要告的话，本来好好的日子，也得叫老太太这一官司给拖下水去，这官司打不起啊！ 安小静安安静静的在家里面等着，骆家姐姐们把电话打到骆家齐手里时，骆家齐才知道这个林黛玉似的媳妇儿做了些什么，不禁又惊又怒。 安小静看到骆家齐那个样子，瞪眼道：“怎么着？你想打我呀？好呀，你来吧，你打我吧！正好我也不愿意跟你过了，这么些年，你是真对我好么？你就是对你自己好，你为了你自己心里面安稳，日子过得安稳，天天给我洗脑，告诉我生活就该这样过，你要是真心对我好，能这么像使唤傻子似的使唤我吗？你看谁家的媳妇儿像我这样过日子了？这日子过的，我还有我吗？你特么最好动手打我，你要是不打了我，你就是孙子！” “你骆家齐缺德啊你，你老娘你儿媳妇儿欺负我的时候，你装哑巴，一个声音都不出，现在我想治理治理你那个刁钻的老娘，嚯，这下好了，你坐不住了，你开始管起我来了！你不得好死你，你这么做事，会早报应的你！” “凭什么呀，啊，我问你凭什么？你娘为这个家出过力，就有理由欺负我？就有理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她生了你，养了你，她怎么惯着你，你这个当儿子的，怎么忍着她，那是你们的应该应份，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为这个家出功出力了，我凭什么就得为了你的安稳生活牺牲我自己？我凭什么就得受那些委屈？就因为我老实，我好说话，我听话？我告诉你骆家齐，我安小静从今天开始，站起来了，我不听你的了！不听了！” 安小静半辈子一通呐喊，彻底震惊了骆家一家人，儿子女儿听了她的话，无不低下了头，还是女儿心疼妈妈，女儿虽然没有嫁人，但她一直看不惯奶奶跟嫂子对妈妈的态度。听完安小静这一声呐喊，女儿站在妈妈身边道：“妈，你说的对，做的也对，我支持你。” 安小静感激的看着女儿，点了点头，道：“闺女，到年底，你跟你对象把婚一结，妈也就没啥心事了，这个家，我也是不会呆的了，你放心，妈以后，会过好自己，过好日子的每一天。” 女儿冲妈妈使劲的点头。 老太太没拗过安小静，自己背着包裹，回来了。 安小静知道，是那些个大姑姐把老太太送到胡口的，见到老太太走过来，安小静没说话，马上就要与老太太擦肩而过。 “静儿，娘不对，你还怪娘不？”老太太突然喃喃出这么一句。 安小静冷着脸道：“你还有不对？“ “我，我真不对了，我，我......”老太太像个小孩子，一句完整的都说不出来。 “你也不用跟我说你对不对，你就说说，到底是为了个啥？为个啥你才想方设法的找我的毛病？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明白，还是那句话，我的家门，你别想进。”安小静冷然道。 老太太低头抹着眼睛，道：“我，我就是怕你，怕你不理我，我老了，啥也干不了啦，除了吃喝拉撒，没别的能耐了，我没用了，我怕你，怕你不在意我，怕你不管顾我，所以我就作，我就闹......我不想让你把我忘了......” “你这就是小孩子气怀呀，自己的妈妈只能抱自己，多看别人孩子一眼都不愿意，你老了老了，这么作我，合适吗？就为了找你的存在感？啊？”安小静哭了，抹着眼泪，“你说说你，你老了，我不是也老了吗？你这么欺负我，良心不疼？我能扔下你不管吗？我记得你对这个家的付出，记得你对我的好，我扔下你儿子不管都不能扔下你呀......” “真的？”老太太扯着安小静的衣襟，道：“那，让我回家吧，我还是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你做的口嫩，我咬的动，你大姐做的太硬，可是我又不敢说......” 安小静轻轻甩了一下胳膊，“还吃肉吃肉，你血脂高，小红都说了，你得少吃肉，多吃青菜，我给你炒个青椒肉吧，再煮点软米饭，就吃这个。” “可是我真想吃红烧肉。”老太太道。 “那，一星期就吃一回吧！”安小静松了口。 儿媳妇儿的话，安小静是完全信不着的，这个媳妇儿她是太了解了。所以，安小静果断将工资卡要了回来。 儿媳妇儿不愿意撒手两位老人的工资，加起来不小的数目呢，所以，她不肯把工资卡交出来，骆家齐的儿子虽然有心让爸妈奶奶去享清福，但他说的不算。 安小静有的是办法，她直接到银行办了挂失，重新拿了本，自己的钱全都能自己用了。再加上这些年的一些积蓄，她有足够的钱花费。 安小格祺伟跟骆家齐说，我在老年公寓交了两个从份的钱，订下了两间屋，下个月初，我就跟娘搬进去了，你要是愿意在家过就在家过，不愿意的话就自己交钱，也住老年公寓去。 骆家齐傻了眼，在家里面受了儿媳妇儿半个月的冷眼之后，也把自己的工资卡拿出来，入住老年公寓去了。 老年公寓的生活丰富多彩，他们都办了合作医疗，真要得了大病，都有百分之七十的报销，不用儿女，也都能过上好日子。 安小静给李秋喜的信上写的，全不像以前那般幽怨，不是今天搞了个活动，就是明天计划一个比赛，那日子别提有多滋润，终于，她找回了自己。 李秋喜看着安小静的信，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谁家没有一本经呢，念好了，那都是美妙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