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殿下俏师妹》 楔子 听闻太子殿下大婚的消息,依依风风火火往天庭赶去。不为兴师问罪,只为亲眼见一见太子殿下的大婚,好死心死的彻底一点。 早在云影山之时,太子择日迎娶凰族公主的消息传遍天下,传遍师门,却偏偏传不到她耳中。 若不是妖王告诉她,她迄今还蒙在鼓里,或许偶尔还会做个美梦,梦见太子殿下重回师门,与她在春风轻拂,朗月当空之时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但是,梦该醒了!太子殿下今日大婚,结婚对象不是她,而是久负盛名的凰族公主锁冰瑶,她的姐姐! 他不娶她,她倒不恨他。她只是纠结,这件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她?相爱那么久,她连得知他大婚的消息也不配吗? 天界肃穆,庄严,却难掩喜庆。一路张灯结彩,宾客满庭。她心慌意乱的走到天庭大殿。 锁冰瑶喜气洋洋的站在大殿中央,见到她风尘仆仆的赶来,轻蔑的笑了笑:“你是来祝福我的吗?” 太子殿下站在不远处,穿过来往的宾客,冷淡的看着她。 心头涌上心酸,她拼尽勇气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是啊,恭喜你啊……” 几百年不见,她幻想过无数次的二人重逢,却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会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说不清的尴尬和痛楚。 太子殿下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这种清冷,她早习惯了,但却没有哪一次,和今天这样,让她从心底感到痛和冷。 和太子殿下几步之遥的距离,却让她感觉如同隔了千山万水。又何止千山万水? 他娶了娇妻,再不会与她相见。而她只能将一腔的思念压抑起来。闲时拿出来晒一晒,痛楚再次席卷全身,伴随蚀骨之痛的,还有无边无际的空虚和思念。 强压住翻江倒海的痛楚,她走到他的跟前。 “太子殿下,恭喜你啊……” 努力保持平稳的语调。但只有她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内心有多么的痛。 “依依,你说这话,不觉得愧对本君吗?” 愧对?到底是谁愧对谁啊? 第一章 初相识 依依是个莲花精灵,整日里闲的发慌。 自千余年前修为人身,她便生活在天池的浮云宫里。天池哪里都好,就是太不自由了,浮云宫的宫主将天池层层加印,莫说她们出不去,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她整天游手好闲,不肯下苦力精尽法力,一千多岁了,修为还比不上仅五百余岁的小师妹。 宫主将她发配到樱花山散修,美其名曰,樱花山仙气缭绕,其实就是看不惯她的懒散罢了。不过宫主到底还是心善,临走之际,将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给了她防身。 她到了樱花山更闲了,没有宫主大人成天的唠叨,简直清净的难以自拔。而且最近,她还发现了散修的另一个好处…… 樱花山下的雨花城美食铺子林立,无聊之际,她便溜到雨花城品尝美食。雨花城是人界的地盘,仅零星几个修仙者,修为还不甚高。她到了那儿,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见人们都是拿着银光闪闪号曰银子的东西换取美食。便去河边捡了些石头,幻化成银子使用。 这一日她故技重施,捡了些石头,踏入驴肉店。 店小二甫一见到她,嘴唇都打颤了:“妖……妖女……” 她不慌不忙的摸出石头,往上吹了一口仙气,石头瞬间变成了银子。 “你喊我妖女,是因为我会变银子?” 闻声赶来的店主看到这一幕,恍然明白:“我店里那一堆石头,都是你给的?” 轻轻点头:“是啊~” “女骗子~” “女骗子?和妖女一个意思?” 店主顿感无语。 “我是樱花山上散修的精灵,把石头变成银子,小菜一碟。你们的银子,是什么变的?” 店主嘴巴张了张:“精灵?啊……原来是仙女啊,快请上座。” 大摇大摆的走上二楼,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店小二战战兢兢的给她上了一大桌子菜。 挑起一块驴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驴肉是她最爱的美食,在浮云宫的时候很难吃到。正吃着,楼下突然乱了起来。一队官兵冲进来,嚷嚷着要抓妖女。 妖女? 她恍然明白了,原来这店主摆的是道鸿门宴啊,可她是个精灵,岂会将区区几个人界的官兵瞧在眼里。 官兵冲上二楼的时候,她仍是怡然自得的享用着美餐,为首的官兵问她:“小姑娘,你是修仙者?” 修仙者连给她提鞋都不配,闻言,她挑眉一望,只见与她交谈的官兵年龄较其他人稍微年长一些,应当是个小头目。她将嘴里嚼着一块驴肉吞下去,方道:“我是樱花山上散修的精灵。” “精灵?” 藐视他的没见识,她又加了一句:“这么和你说吧,修仙者修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达到精灵的级别。” 头目“哦”了一声,回身招呼官兵都散了去。 店主苦着一张脸,在楼下哀号。那头目训斥他:“不就吃你点饭吗,就当打发要饭的得了。” 店主:“那妖女偏爱驴肉,再这么吃下去,小人这店得垮了,求大人想想办法啊。” 头目往楼上望了一眼,恰好与斜倚在栏杆处的依依目光相触。 依依:“别听他胡说,我每次来都付了银子的。” “你付的哪是银子。”店主的声音小了点:“一堆施了妖法的破石头。” 依依无语,拣石头很累的,想她一介精灵,白吃白喝尚且是为这驴肉店增光,这店主也太不识好歹了。 “驴肉做的这么难吃,你还好意思收银子?” 店主嘴角抽了抽,嫌难吃你还来,却没敢说出口。官兵很明显的怕那个丫头,而那丫头又有法力。 “银子我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做工,补偿贵店的损失,怎么样?” 店主未答,头目却道:“如此甚好。”对着她微微欠了欠身子:“双方既已达成了共识,下官便不打扰仙女用餐了。” 一招手,带领官兵往门外走去。 依依望着店主:“你可以不用付工钱,管吃便可。” 店主咧了咧嘴,管吃?那还不得把他给吃穷了。 “容在下想想。” “好啊,本姑娘最不缺的就是清闲。” 眼见店主苦着一张脸,摆明了就是想拒绝却又不敢,她将灵力聚于双掌,双手一抬,一楼大堂内的桌椅飞到了半空,她将桌椅调整好方位,又重新放下,桌椅整齐划一。 趁她摆弄桌椅的空档里,店主将柜台上的值钱的东西划拉到包袱里,背在肩上,悄步往门口挪去。 依依望了他一眼,轻巧一笑,手一伸,幻出灵力困住了他,并将他拉了回来。 “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是要吃了你?我是要替你做工。” 无视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跑进厨房,将一众厨子都撵了出去。 厨房成了她的天下,想她一千多岁,见识比那帮几十年道行的厨子广多了,更何况,身在浮云宫之时,她没有旁的爱好,唯一的爱好便是厨艺。 精尽了这么多年的厨艺,岂能白白让旁人学了去。她一边做菜一边品尝,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比在樱花山修行有趣多了。 可她没嘚瑟多久,就被一帮人困在了厨房里。厨子的家属亲邻全都赶了来,吆喝着“妖女滚出去……快滚!” 替他们做工还受到这等待遇。唉……她打开窗户,灰溜溜的逃走了。 官兵她不怕,可她怕老百姓啊,老百姓是无辜的,伤害他们是要折损修为的。 逃回了樱花山,百无聊赖的躺在树杈上,不由得叹息,刚寻了一条可以白吃白喝的好门路,就这么断了。 以后可怎么生活啊,虽说精灵三五日不吃不喝很正常,但她不同,她是嘴馋的精灵,馋瘾一旦犯了,很难压下去。 正发着愁,一只山鸡很不识相的飞入她的视野,她灵光一闪,顿生一个好主意。 将山鸡捆住栓在茅草屋内,趁着夜黑摸回雨花城,从小商店里盗走了柴米油盐酱醋,还有一口大锅。 烧水,褪毛,去内脏,将整只山鸡塞进大锅,开水煮熟,第一次水煮山鸡,无师自通。 躺在树杈上啃着鸡腿,这小日子,也太惬意了吧~ 接下来几日,樱花山上的野兔啊,山鸡啊,小野猪啊遭了殃了,一个个的变成食物,进入了她的肚子里。 樱花山很快变成了一座空山,她寻摸不到小动物,又打起了雨花城的主意。 这一日,她溜到包子铺前,包子铺人满为患,她想着趁机偷几个包子解解饿。 还没开始偷呢,前边一个大姐的口袋便被偷了。 她拦住小偷,伸出手来,那意思一人一半,小偷也不知是会错了意,还是压根没将年轻貌美的打劫者放在眼里,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在她跟前晃了晃。 识相的就让开,她瞅了一眼亮闪闪的匕首,心里鄙视了一番。就这匕首,切山鸡还嫌不够锋利呢。 伸出两指,夹住匕首,小偷往外拔了拔,纹丝不动,自知碰到了高人,自认倒霉的摸出钱袋。 得意的收起匕首,拿起了钱,终于阔绰一回,她大摇大摆的走到驴肉店,摸出一把碎银子,拍在了店主面前。 “老板,切一盘上好的驴肉,再来几碟小菜。” 店主抬头看见是她,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姑奶奶,你终于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今儿,本姑娘使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店主颤巍巍的推了推碎银子。 “恕小人眼拙,这银子……” “小人不敢收。” “给你你就收着。” 店主心里滴血啊,给破石头的妖女又回来了,还堂而皇之的把破石头当成银子使。以前使假银子的时候,好歹还含蓄一点,如今这架势,是吃准他们不敢反抗啊。 一边吩咐小二给她上菜,一边忙不迭的报官,听说衙门里最近有幸邀请到云谷医仙座下弟子前来视察民情,也不知他们的道法怎么样,能不能压住妖女。 依依挑起一块驴肉,侧目看了看,驴肉片薄薄的,还没有往日一半厚呢,店主误以为她使的银子是假的,就给她上次品,真真欺人太甚。 鼓了鼓腮,气呼呼的塞到嘴里一块。 恰在此时,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上了二楼,瞥眼见到她可爱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 闻声侧目打量,只见走来的男子鼻梁高挺,冰蓝色的眼眸有着大海的深沉和天空的遥远,眼珠流光星转,好像深夜平静的海面上倒映的星空,流转生辉,璀璨夺目,腰悬一柄宝剑,宝剑也是冰蓝色的。 男子走上二楼,她竟浑然不觉,可见男子的灵力犹在自己之上。在人界,她还从没有见过灵力比她高的呢,且试探他一番。 “有什么好笑的?” “姑娘眉头紧皱,可是不愿吃驴肉?” 什么眼光啊,依依鄙视一通。 “姑娘气质清扬,若玲珑一笑,不知会怎样的倾国倾城。” 鸡皮疙瘩掉一地,不过听了赞美之言,心里还是蛮舒服的,她转过脸,对着男子璀璨一笑。 男子呆了一呆。 “我对你笑了,你可不可以请我吃驴肉啊?” 呃……姑娘,原来你是嫌驴肉太少了不够吃才皱眉啊。男子望了一眼她桌子上摆的菜,四碟青菜,一盘驴肉,寻常女子,三个人吃也够了。难怪驴肉店主跑到衙门里去哭诉啊,这饭量,谁受得了? 依依见男子不敢接话,又在心里鄙视了一回,不舍得花银子就少说话,这下子囧了吧。 “小二,切五斤驴肉~” 店小二颤巍巍的端了两大盘驴肉走上二楼的时候,依依两眼放光,两大盘啊,她好久没过吃这么多的驴肉了。 男子望了她一眼,吩咐道:“给那位姑娘~” 在她崇拜的目光下,他摸出一大腚银子,递给了小二,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姑娘请用。” “你也请。” 男子摇了摇头。 她低头开始用餐,眼角的余光瞥见男子,只见他目光注视着自己,唇角挂着淡然的笑,好像看她吃饭是一件无比满足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将所有的驴肉都扫进了肚子里,放下竹筷,抬头迎上男子的目光,男子微微一笑:“姑娘,请随扶桑走一趟。” “去哪里啊?” “衙门!” “衙门,你是?” “云谷医仙座下大弟子扶桑,敢问姑娘芳名?” 原来是店主请的官兵啊,雨花城何时请来了法力这么高的官兵,莫非只是为了对付她? “我刚才给了店主银子的,我不是白吃白喝。” 赶紧将剩下的碎银子连同钱袋一并掏出,呈给男子看。 扶桑瞥了一眼钱袋,一眼认出湘绣的梅花,莞尔一笑:“偷银子也是要进衙门的。” 在店主“好走不送”的眼光中,依依灰溜溜的跟着扶桑离开了驴肉店,店小二窃窃私语,有的认为扶桑法力高深,将妖女震住了。有的认为扶桑请吃驴肉是假,下毒是真。 不管用了何种办法,终于将妖女赶走了,驴肉店内喜气洋洋。 一路上,她乖顺的跟在扶桑身后,衙门距驴肉店很近,拐个弯便到了。 衙门外,一个男子身着月牙白袍服,正低头与县令大人交谈着什么。 那男子侧颜气质冷冽,俊美的眉目轮廓分明,周身散发着气势逼人的王者气息,让人见了忍不住想要逃离。 她脚步顿了顿。 那男子仿佛感觉到这边的动静,抬头望了过来,清冷的目光中透着淡漠和疏离。 “景渊,你们在聊什么?” 扶桑自然的走上去打招呼,闻言,那男子神色一敛,微一欠身:“大师兄。” 来不及多想,趁着他们热络,依依拔腿便奔。 …… 还好还好…… 还好她跑的快…… 衙门外,景渊诧异的问:“那位姑娘是谁?” 扶桑莞尔一笑:“……女贼。” 县令大人:“上仙明明能追上的,为何让她逃了?” “一个莲花精灵而已,犯不了什么大案。” 依依逃回樱花山,犹自心有余悸,那男子的目光锐利深邃,犹如有雷霆万钧之力,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想不明白,怎么就让那男子吓成了这样,也太怂了吧。 怂的她再也不敢去雨花城招摇了! 苦熬了两日,饿的前胸贴后背,都说饥饿可以激发灵感,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一日,她灵光乍现,突生一计,飞下树杈,在树底下撅了个大大的陷阱,又在陷阱旁放出十年的修为。 然后躺回大树杈上休息,耳朵警觉的关注着陷阱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一只肥美的小白兔寻着仙气而来,“噗通”跌了进去。 轻飘飘飞身而下,自陷阱内掏出兔子,喜滋滋的琢磨着该蒸着吃还是该煮着吃。 “这兔子修为不浅,望姑娘高抬贵手,放它一条生路。” 闻言回首望去,只见一个男子负手而立,淡淡的望着她,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她不由得浑身一颤。男子目光深邃却又遥远,沉静却又肃然,好像能一眼洞穿人心,玄衣黑发,银光笼罩周身,略显清瘦的脸庞隐有光泽流转,唇角一颗淡红色的痣。 风声瑟瑟,衣袍摆动,他站在那里,背靠天光,身姿缥缈,犹如神袛,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仰之情。 微一欠身:“敢问阁下是?” “猎人。” 猎人?原来是他把这只兔子赶过来的啊~依依半信半疑,但不由得多了些底气。 “人间有句话叫做先来后到,这兔子掉进了我挖的陷阱里,自然就是我的了。阁下还是重新物色新的猎物,莫再打我这只兔子的主意。” “姑娘修行千年,当知修行的不易,这只兔子修行亦有百年,姑娘吃了它,不觉心中有愧?” “吃什么补什么嘛……” “姑娘冥顽不灵,就不怕遭天谴吗?”男子的目光倏然一聚,陡然生出几分严厉来。 依依又怂了,她不甘心的把兔子放生了。 一百年的修为啊! 为了补偿她,男子给她一袋大米,清汤寡水的,够吃一个月了。 男子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你想吃荤?” 荤? “我想吃肉。” “云影山的驴肉闻名遐迩。” 云影山,没听说过啊?在哪里? “云谷医仙总听过吧?” 云谷医仙?扶桑好像自称云谷医仙座下大弟子来着。 她后知后觉的把扶桑和云影山联系在一起,原来扶桑来自驴肉闻名遐迩的云影山啊,怪不得瞧不上驴肉店的驴肉呢。 “云谷医仙正在招徒,姑娘资质不错,可以一试。” 甩下这么一句话,男子飘然下山,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知道的消息,男子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丛林里。 次日一早,她按耐不住闻名遐迩的驴肉拱起来怦怦跳的小心脏,早早来到雨花城。 果见宽阔的广场上搭起了高高的擂台,红毯铺地,分外毫奢。 扶桑坐在擂台旁一张桌子后,正被一群人围着,依依凑上前瞟了一眼,顿觉不屑。 什么人啊,为了通过比试,使下三滥的手段讨好,无耻~ “扶大人,小女子想请教一个问题。” 羞答答的声音,酸死了。 “小女子吹了夜风,头痛的很,扶大人是医神座下高徒,能否给开个方子?” “头痛啊?”扶桑慵懒的抬起眼皮,小女子羞红了脸,怯怯的点了点头。 “头痛得好好休息。” 小女子感动的泪光盈盈。 “还参加什么比赛啊?” 小女子的心碎成了冰渣渣,依依掩嘴偷笑,这招太阴了。 “上仙这身衣袍哪里买的?” “太有品味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家父的衣袍旧了,我正愁着不知给他做身什么样的呢,这下好了,我照着上仙这身做,家父肯定喜欢~” 扶桑翻了翻眼皮:“姑娘,我有这么老吗?” 哈哈……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久闻云谷医仙座下高徒扶公子言辞犀利,风趣幽默,今日一堵风采,果不其然。” 高手……拍马屁的高手。 依依不由得打量那个女孩,只见她背影单薄,颇有一股弱不禁风之感,一袭粗糙的青布衣裳,掩不住周身的灵力流转。顺直的秀发垂到腰际,耳畔皮肤白皙,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青春的光泽。 ------题外话------ 求收藏,求关注啊亲亲们。 初次写作,没有什么经验,连更了四天,只有三十几的浏览量,崩溃啊。看贴吧里更新到四五千字,浏览量上千。郁闷,捂脸…… 很用心的码字,但仍有很多的不足,亲们多多指教啊…… 第二章 免赛 扶桑抬头望了一眼说话的姑娘,气质如兰,风姿绰约。 不由得语气好了很多:“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墨兰。” 依依心里怅然一番。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见了年轻貌美的难免生出怜香惜玉之情。 等到围着扶桑的人群逐渐散去,依依才怅怅然的走了过去。 “你过来了?”扶桑有些惊喜。 “我不是来投监的,我是来报名的。” “你想拜师?” 轻轻“嗯”了一声,“我叫依依,是樱花山上散修的莲花精灵。” 扶桑在厚厚的登记簿上认真的签上“依依”的名字。 见他翻了好几页,把名字签在了后头,依依心里有些不满。 扶桑看起来正人君子,没想到这么小气,她不就偷跑了一回吗,至于这么记仇,把她排到靠后的位置。若不是惦记着云影山上的驴肉,她才不会乐颠颠的来报名呢。 扶桑签好名字,抬头笑道:“我给你签了免试。明天直接来报到。” …… …… 免试? “这怎么好意思。” “你想参加比赛?” “我还是直接来报到吧。” 扶桑笑了笑:“饿了吧,走,请你吃驴肉。” “听闻云影山的驴肉闻名遐迩,扶大人,你能带我去吗?” “原来你拜师是为了吃驴肉啊?” 尴尬的笑了笑:“驴肉虽然好吃,但我拜师是为了……” “……悬壶济世。” 对,悬壶济世!心下不由得偷笑,说谎都不带脸红的。 扶桑通透的笑了笑,“云影山太远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转眼间,他们来到一座荒岛,荒岛上杂草丛生,草叶上犹自挂着玲珑的露珠。 野草味扑鼻而来。 荒郊野岭,能有什么好吃的,扶大人多半是诓她。 扶桑走了几步,停下来:“怎么不走?” “我突然不饿了……” 言外之意,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有点危险。 扶桑指了指远处:“我表弟在那里建了家酒馆。你确定不去?” 依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雾气缭绕,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是东海,湿度比较大,终年云雾缭绕,酒馆就建在云雾里。” 轻轻“哦”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想去。什么样的酒馆会建在荒郊野岭的云雾里。 “烟雨阁的美味天下闻名。依依若不愿去,那扶桑……” ……也不勉强。 等等,烟雨阁?早在雨花城之时,她曾听修仙者提过烟雨阁,据说那里的食物不仅味道鲜美,还能提升灵力。 “扶大人盛情相邀,小女子却之不恭。”依依人模人样的作了个揖。 扶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古灵精怪的丫头。 烟雨阁是一栋二层小楼。小楼临渊而建,潮水拍打到岩石上,溅起阵阵水花,若把头探出窗外,飞溅的水珠还能溅到脸上。 扶桑是酒馆老板的表哥,待遇自然是最好的。 扶桑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不经吩咐,店小二上了满满一大桌子美味佳肴。 依依有些看呆了,三十年修为的芦参,一百年修为的青尾鱼,二百年修为的铁扇鱼…… 满满一大桌子,全都是补充灵力的,还不带重样的。烟雨阁果然名不虚传。 扶桑夹起一块铁扇鱼,放在嘴里嚼了嚼:“嗯,不错,还是老味道~” 还是老味道,扶大人,这样大补又美味的盛宴,您是第多少次吃啊? “你怎么不吃?” 见都没见过,根本无从下手啊。 “都是些海货,把刺挑出来就行。” 呐呐的“哦”了一声,依依用竹筷夹起一条青尾鱼,挑出鱼刺,轻轻咬了一口。 太美味了~ “青尾鱼肉质鲜美,最适合清蒸。来,尝一尝油炸的铁扇鱼,外酥里嫩,味道浓郁。” 扶桑夹起一块炸的焦黄的铁扇鱼,放入她的盘里。 “谢扶大人~” 正吃着鱼的扶桑猛然听到依依对他的称呼,差点让鱼刺卡住喉咙,猛咳了两声。 依依囧了,以前这样称呼,扶大人反应没这么强烈啊,多半是补灵力补的太猛。 扶桑喝了口水,顺了顺气:“依依,以后叫我师兄就行。” 明天就拜师了嘛,早晚都要改口的,她十分欣喜的接受了扶桑的建议。 “师兄……” “嗯……” “云影山上美食多吗?” 扶桑刚喝了口水,又差点喷出来。 依依师妹,你拜师真的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吗? “你经常挨饿?” “在浮……”依依刚想说在浮云宫的时候,猛然想起宫主的告诫,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 “在浮浮沉沉的青葱岁月里,我偶尔会比较馋……” 明明一直很馋…… 扶桑会心一笑:“放心吧,小师妹,以后保证饿不着你。” 云影山不常开火,但有师兄在,岂能饿着你? 享用过美味盛宴后,扶桑带着她去落霞亭观赏落日余晖。 残阳落日,碧海微漾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实在是一道美不胜收的景色。 依依不由得诗意大发:“啊,大海,都是水……” “啊,依依,你真美……” 依依不由得愣住了,扶桑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目光里是绵绵的情意。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孩。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被你灵动可爱的模样打动了。” ……囧……脸红…… “我……” “不要着急拒绝,你有很多时间考虑,我会慢慢等你的答案。” …… 擂台上角逐激烈,一百多位报名者争一个名额。墨兰灵力精纯,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次日辰时,墨兰收拾好随身衣物,早早的来到擂台旁。 擂台已被拆的只剩下个架子,东西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墨兰背着包袱,开始收拾。娘亲曾经说过,勤劳是做人的根本。 想起娘亲,心里不由得有些难受。 她的娘亲是雨花城佃户的女儿,到了该当出嫁的年纪自作主张的嫁给了一个外来户。 外来户身份不明,娘亲不知着了什么魔,执意要嫁给他。后来,娘亲才知道,那个外来户是个修行千年的狼妖。 狼妖待她娘亲还不错。 后来,狼妖为了夺取九魂仙丹,搭上了性命。娘亲也在不久后离开人世。临终前,娘亲才告诉她实情。服下九魂仙丹,她额际间的红痣便可隐去。 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女儿露出额头也能漂漂亮亮的。 …… 桌子上摆着昨天报名的登记册。墨兰拿起来,信手翻阅。 前几页密密麻麻登记着参赛者。墨兰的名字夹杂在其中。 登记册后首几页有些褶,就着褶皱翻过去,其中一页上登记着一个名字“依依”。“依依”两个字遒劲有力,与前几页上书法一致,显然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不同的是,“依依”两个字一笔一划,写的格外认真,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墨兰正看的出神。 “墨兰?” 墨兰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合上登记册,回首望去。 只见一个女子着一身浅蓝色的褶皱裙,腰间点缀着一圈小珍珠,珍珠闪闪发亮。女子俏皮可爱,歪着脑袋打量她。 “你是?” “我是依依啊。” 依依? 墨兰陡然想起登记册上浓墨重彩的那个名字。昨天在比赛场上没看见她,看来扶桑大师兄给她开了绿色通道,直接录取了。 “依依……” 扶桑也过来了,他打量了一下依依,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我就说这身适合你吧,怎么样,师兄的眼光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就是太不好意思了……这又吃又拿的…… 墨兰自一旁看出了门道:“大师兄眼光独到。依依皮肤白皙,与珍珠遥相辉映,颇有一种互相媲美的感觉。” 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依依,这身裙子价格不斐吧?” 依依吃惊的“啊?”了一声。墨兰笑道:“单看腰际的珍珠,色泽柔和,珠圆玉润,至少得五腚黄金。” 黄金? 和银子一样吗? “墨兰师妹看走眼了。这条裙子是我用两对不值钱的贝壳换的。” 的确是用贝壳换的,但那贝壳比珍珠还要漂亮……若要论价值,还真无法估量。 扶桑师兄是东海龙王的独子,东海的所有宝贝都是他的,两对贝壳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稀罕物件。 …… “你们的包袱呢?” 墨兰就一个包袱,里边盛了些随身衣物。依依的包袱夸张了些,大的两个,小一点的三四个,还有一个巨大的。 “依依,你带的都是些什么啊?” “锅碗瓢盆啊,还有油盐酱醋。那一个小的,里边有半袋大米。是一个猎户送的。” “猎户?” “是啊。有一次我逮了只兔子,猎户说兔子修行不易,让我给放了。” 扶桑露出怪异的表情,幸亏猎户没有遇到他,否则他吃了那么多有修为的海洋生物,还不得被他给唠叨死。 “要不说嘛,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扶桑点了点头,深表同意。 不过…… “依依啊,云影山有厨房的,你真的不用带这些。况且路途遥远,也不方便。” 扶桑想不明白,依依是怎么从樱花山上搬下来的。 “我搬了三趟才搬下来的,扔了多可惜。” 小丫头为了不饿肚子,还挺有毅力的。 “师兄,咱们怎么走?” 墨兰问到了点子上。 “腾云……” 腾云?云朵柔软轻盈,好像真不适合搬这些又琐碎又沉重的物件。 好吧……x﹏x “不如这样,咱们把这些东西典当了,既可以换些银子。有朝一日你要用了,还可以再当出来。” 依依表示没有意见。扶桑吩咐墨兰继续收拾,带着依依赶往典当铺。 锅碗瓢盆的不值钱,老板一眼相中了依依身上的裙子。 “姑娘要当,不如把裙子当给我。我出一腚银子。” 一腚银子,依依有些心动。但裙子是扶桑送给她的,老板给多少银子她都不会当的。尤其是当着扶桑的面上。:-d 扶桑脸色不善。依依有心奉承他,拿裙子做起了文章。 “你这个典当铺所有值钱的宝贝加起来,也抵不了我这身裙子。” 依依指了指腰际的珍珠吹嘘:“瞧见这些珍珠了没有。这可是东海龙族御用的珍珠。” 典当老板听依依吹的没谱,不由得没了兴趣。 “我身旁的这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你猜是谁?” “……他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龙子。” 呃,听起来有些怪怪的,扶桑不禁莞尔。 老板不由得打量起扶桑,只见他身着上等的冰蚕丝海蓝稠服,眉宇间难掩高贵气质。 “老板别听她瞎说……” 依依一副“我哪里瞎说了”的神情。 “我们急着赶路,这些锅碗瓢盆的带着着实不方便。” 老板一副“你带着不方便,放我这里也不方便”的表情,恨不能给扔出去,但碍于扶桑气质高贵,不敢得罪。 扶桑将一对色彩琉璃的贝壳放在柜台上:“一起估个价。” 老板犯了难,这对贝壳价值连城,将典当铺都算进去,也抵不上。 老板两眼放光,思索了片刻,理智的往外推了推:“……这……” “一腚银子。” 扶桑淡淡的开口。老板扶了扶眼镜,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说的认真,拉开抽屉,摸出一腚银子。 这个年轻人,缺心眼吗…… …… 拿到银子,依依美滋滋的,这么一大腚,得买多少驴肉啊。 想到这身裙子是用两对贝壳换的,依依不禁又有些心疼。更多的驴肉没有了……x﹏x 他们回去的时候,墨兰还在收拾。 整个场地干净利落,与勤快的墨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男子悠闲的迈着步子。月牙白的袍服一尘不染,乌黑的头发倾泻到腰间。 依依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有些心慌。 “景渊……” 男子回过头来,甚是恭敬的微一欠身。 “大师兄。” “……这是依依,我见她资质非凡,直接给她签了免试。” 昨天比赛的时候,扶桑溜的没影了,据说是和一个参赛者一起。 景渊冷漠的打量着她,眼神中充满淡漠的疏离。眼光中有一丝疑惑,好像在问“资质非凡,我怎么看不出来?” 依依心跳的厉害,不知为何,见到他,总有忍不住逃离的冲动。 “师兄……” 依依声音发怯,景渊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嗯”。 “人都到齐了,咱们出发吧~”扶桑适时打破了尴尬。 景渊轻盈一跃,半空中飘来一片云朵。依依仰头看他,月牙白的袍服随风而展,衬的他姿态娴雅。 景渊驾云而去。墨兰修为已有两千年,腾云不是问题。依依仅有一千年的修为,勉强站在云彩上,身子晃的厉害。 扶桑大师兄从东海召来浪花云,浪花云不似天空云那么柔软,更好控制。依依只要保持平衡即可。 …… 时值初春时节,一路春风相依,扶枝嫩柳,生机勃勃。他们心情极佳,一路有说有笑。 过了半个多时辰,周围水雾浓郁了起来,山脉笼罩在薄雾里,缥缈虚幻,凭添神秘之感。扶桑指着前面的山脉告诉她们,飞过那座山,便能看到师门了。 依依欢呼雀跃,伸展双臂,微闭双目,幻想自己是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 突然,一朵云彩自前方飞来,速度极快,直冲依依。墨兰惊呼一声:“小心!” 陡然张开眼睛,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向他砸来。惊呼声还未呼出,便见庞然大物往旁边纵身一跃,躲了开去。 由于受到了惊吓,重心不稳,差点跌了下去。 扶桑眼疾手快,伸手一带,将她揽入怀里。 犹自心有余悸,耳旁传来戏谑的声音:“大师兄,这就是你新招的小师妹?太弱了吧……” 依依这才看清,方才的庞然大物是一个又胖又壮的男子,男子脸上肥肉横生,堆起无数个褶皱,泛着阳光,油腻腻的,像啃了半块的肥肉,肥肉上残留着油渣子。 肥肉眯着眼睛打量她。此处距师门不远,肥肉应当是早入师门的师兄,想到此处,依依对着肥肉甚是恭敬的微一欠身:“见过师兄。依依灵力低微,还望师兄多多指教。” “吆,倒挺懂礼貌。” 墨兰也过来见礼:“见过师兄……” “师妹客气。”肥肉说完,打量墨兰。只见墨兰柔柔弱弱,颇有一股弱不禁风之感。粗布麻衣遮挡不住纤细娇柔的风韵。这么娇柔的身体怎么胜任繁重的行医工作? 肥肉不禁怀疑,大师兄挑选师妹,不是按照灵力挑选的,而是按照美貌挑选的。 ……大师兄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色了?不过,他喜欢。 对扶桑竖起大拇指,笑眯眯道:“大师兄,有眼光!” 无视他的打趣,大师兄问道:“师父在山上吗?” 肥肉双手一摊:“师父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哪里知道他在不在啊。” 扶桑无奈的摇了摇头。 肥肉色眯眯的巴结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师妹:“师妹初来乍到,定然对师门充满好奇。向云不才,愿为师妹鞍前马后,带师妹参观参观。” 扶桑给了他一脚:“滚开!” 肥肉撇了撇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扶桑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警示意味浓厚。 肥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呲溜一声,驾云而去。 后来,依依才得知,肥肉叫向云,曾是大师兄的贴身侍卫,大师兄拜师时将他一起带入了师门。向云虽然素日里滑稽逗趣,但对大师兄的命令,却万万不敢违背。 翻过了前面的那座高山,陡然瞥见一方波光粼粼的湖,映衬在青山之下,格外有韵味。 “师兄,那是湖吗?” “秋韵湖~到了~” “天下闻名的秋韵湖,据说有神兽镇守。” “墨兰说的不错。” “神兽?”依依十分好奇,她听旁人提过神兽,但从未有幸亲眼目睹过。 “东海的开明兽,很凶的~” “你家的呀……” …… 他爹虽是东海龙王,但开明兽还真不是他家的…… 开明兽原是东海锦鲤家族族长赤眉家的看门神兽,后来赤眉家族“叛乱”,尽皆被诛。开明兽流浪在外,被天帝恩赐给师尊。 这一段往事,扶桑也是听老龙王偶然提起。赤眉与老龙王是世交,一向忠于龙族。 某一日,锦鲤家族的赤鹰突然派兵包围龙宫,意图叛乱。赤眉带兵平叛。 赤鹰兵败,心生怨言。跑到天帝那里告状,说是赤眉叛乱,天帝轻信妄言,一怒之下斩杀了赤眉家族一百多条性命。 赤鹰连夜逃出东海…… 对于这件陈年旧事,扶桑并没有什么印象。那时他还很小。唯一有印象的是,赤眉家族的后代瑶瑶。 当时瑶瑶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命大躲过一劫。老龙王冒死收养,以龙气掩护她的身份。她也顺顺当当的长到了一百多岁。 孩童时代,瑶瑶是他的玩伴。后来不辞而别,音讯全无。 …… 秋韵湖地处云影山脚下,碧波荡漾,绵延数里。 依依微屈着膝,手搭在膝盖上,探头往湖内望去。 “怎么没有鱼啊?” 若有所思的,依依自言自语:“仙气太盛,鱼都成仙了?” …… 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或许是开明兽的原因?”墨兰突然插嘴。 扶桑认可的点了点头。 “开明兽把它们都吃了……太……太血腥了吧……” “……那它吃人吗?” “吃,专挑漂亮的……” 依依与墨兰都是美人,但美的各有特色。墨兰是柔弱型,依依是俏皮可爱型。 看扶桑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依依倒有些放松了。 “扶大人素日里办案,是不是惯用这招啊?” “哪招?” “唬死人不偿命……” …… 若不是有外人在,扶桑早把依依就地正法了……这丫头,竟敢公然质疑扶大人的办案手段…… …… 水太清了,依依脱掉鞋袜,把脚丫伸到水里戏水。 “扶大人,你们家神兽怕不怕臭?” “我不怕。” “……” 扶大人,你怎么总是答非所问啊。 “你有脚臭?” “……” “我有一秘方,专治脚臭。” “什么秘方?” 扶桑俯下身子,凑近依依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依依耳际一红。扶桑看到依依娇羞满面,不禁微微一笑。 他方才说的是,亲我一口,可除脚臭…… …… 少儿不宜…… 秋韵湖深水处,开明兽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睛,险些发狂。白影上神早有预料,他祭起镇魂珠,压住开明兽。 开明兽已有一万多年未发狂了,这次发狂显然是因为魔珠…… 第三章 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晃悠到云影山之时,景渊已经看完了一本书。透过半掩的虚窗,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 心有灵犀般,依依忽然冷的哆嗦了一下。景渊目睹了这一切,不屑的勾了勾唇。 云影山并不甚高,贵在钟奇灵秀。山间层云环绕,苍翠延绵。问心园依山而建,魁伟宏大,气势不凡。高大的建筑前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延展到山下,方便病患前来求医。 问心园内游廊环绕,游廊内假山流水,颇有风韵。书悦斋位于问心园的南侧,景渊掩上书卷,半倚在书桌上,手随意的搭在窗台上,安静地看着他们。 “问心园……有何寓意?” 依依抬头看着高悬的牌匾,顿生一股敬畏肃穆之情。 “……求医问药但求问心无愧。” “六界之人尊称师父为云谷医仙,是因为师父不仅法力高深,医术也很了得。”扶桑说完,下意识的望了望墨兰,这个姑娘,安静内敛,性格沉闷,却总能一语即中。是个顶顶聪明的厉害人物。 依依脸上有点小小的失落,在墨兰面前,她的智商被碾压的粉碎。 窗台后的景渊面无表情,卖弄小聪明可不是真聪明……修行之路漫漫,挨得住寂寞,受得了诱惑,才能最终成功。 扶桑热情的带着依依和墨兰将云影山逛了个遍。 问心园建在半山腰,一路向上,是雨花石铺就的蜿蜒小径,小径两旁,奇花异草,彩蝶翩飞。绕过一丛石丘,环境陡然清幽了起来,一片茂密的竹林映入眼帘。竹林后是一个诺大的花园,花园后是一排古色古香的木屋,最东首的一间名曰“花间草堂”,颇有一丝书卷的气息。 扶桑介绍,花间草堂乃是修行之所。 花间草堂后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小花园,小花园临渊而建,放眼处,瀑布飞流直下,飞珠溅玉,蔚为壮观。 小花园内设几处石桌,几条长石凳,边角处一座石亭,笼罩在薄凉的水雾里。 依依趴在扶栏上,任凭水珠溅到脸上…… ……云影山美景如画,又有贴心的扶大人,壮观的瀑布,不由得对未来充满幻想。 …… 后山也很美…… ……但是…… 苍翠如盖的古老松树绵延不绝,一大片芳香馥郁的牡丹花丛内一座园子卓尔不群。 “清心园?” 依依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牌匾上的几个字:“怎么感觉怪怪的……” “哦?”依依的话引起了扶桑的兴趣,“怪在何处?” “像是惩罚弟子的地方。” 浮云宫内有一个相似的地方,叫做“凉心亭”,是宫主大人惩罚精灵的地方。依依看到“清心园”,莫名生出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感觉。 “墨兰,你有何看法?” 墨兰一直安安静静的,与依依小鸟欢快形成鲜明的对比。依依听到扶桑问墨兰,很期待的望着她。 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墨兰是一个灵透的女子。 “此处环境清幽,应当是弟子参悟道法之处。”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扶桑推开清心园的门,边走边说,“师父惩罚弟子,每次都是打着静心修为的名号。可我们心里都清楚,静心修为意味着什么。” ……果然异曲同工。宫主大人遣她去樱花山修行之时,也是打着“樱花山美景如画,仙气缭绕,最适合修行”如此冠冕堂皇的名号。 等看清清心园的风貌之后,“异曲同工”的感觉更强了。清心园……只是一个园子,简单的连个房间都没有。围墙内只有一处凉亭……和一棵罗青果树,罗青果小巧精致,依依摘下一颗,投入口中,甜香味爽的感觉肆意蔓延…… 夜晚,她们在山坡处的一排房间里休息,房间是按照修为深浅分派的,依依修为最浅,分到了最西首的一间较为简陋的房间。墨兰房间与她毗邻,内设稍微好一些。 依依野餐路宿惯了的,并不觉得有多艰苦。简单铺了铺床,连窗台上的蜘蛛网都没来得及掸去,倒头便睡。 墨兰收拾到深夜,次日一早,依依前去拜访,让房间内的干净整洁惊呆了。昨天明明和她房间差不多脏的,今天怎么就…… “墨兰,你使的什么法术?” 墨兰内敛一笑:“我一点一点擦干净的。娘亲告诫过我,无论做何事,勤劳吃苦是第一要紧的。” ……依依顿生崇拜之感……无地自容之感t﹏t “依依……”扶桑的声音。 依依推门而出,向云怀里抱着好几盆花。 看到依依,他大叫:“一大早就被大师兄给叫起来了。都还没睡醒。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原来啊,是大师兄心里念着小师妹,怕房里太脏,小师妹休息不好~”声音酸溜溜的,透着闷乐。 “再啰嗦,小心我揍你。依依,快来开门。”依依这才发现,扶桑怀中同样抱了一大堆东西。 依依连忙跑过去,打开房门。扶桑将东西一股脑的堆在尚未擦拭的桌子上,又替向云搬下来花。 向云嘿嘿笑:“小师妹,其实呢,我是自愿来帮忙的。” “啰嗦什么……快过来。” 扶桑亲自动手,替依依擦拭墙皮,向云“哦”了一声,赶紧跑过去帮忙。 依依颇不好意思,自动加入他们。扶桑却把她往外推,扬言又脏又累的活她不适合做。依依乐得清闲,跑去找墨兰玩。墨兰是一个安静话少的女子,大半的时光都是安静的坐着。 太无趣了…… 临近午间,依依房间整洁如新,窗明几净。依依搬起临窗桌子上的两盆色泽淡雅的花给墨兰送了过去。 扶桑和向云脸上挂了彩。依依心生愧疚,要替他们准备午餐。 扶桑心知,丫头馋瘾又犯了。:-d 最东首是一间厨房。素日里不常开火,食材不多。 依依简单的擦拭了一遍,捡了几样新鲜的蔬菜,准备来几个小炒。 扶桑和向云在厨房帮忙,恰巧师父找他们有事,阿妍把他们叫走了。 厨房里一下子冷清了起来。依依素来喜爱美食,对厨房有一种天然的亲密感,并不觉得孤单。她摘干净菜,洗好切好,准备开炒。 墨兰过来帮忙,替她添火,依依很快炒好了菜。 都是青菜,要是有肉该多好啊…… 依依猛拍脑袋,云影山丛林茂密,野兔山鸡的肯定特别多,去逮一只不就好了嘛! 叮嘱墨兰烧一锅热水,奔到厨房后茂密的树林里,挖了个陷阱,放出五十年的修为。 跟着扶大人补了那么多年修为,依依豪爽大气了一回。 很快便有一只浑身雪白的野兔跌进了陷阱里。 轻车熟路剥皮,去内脏,来了个爆炒。 香气四溢,依依口水泛滥。偷偷塞嘴里一块,嗯,还是老味道。 老味道……:-d 云影山这么大,野兔山鸡的肯定特别多,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啊。依依幸福的幻想着,突听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连忙将嘴里的兔子肉咽下去,拉开门,呆住了…… 三个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为首的男子身着一身黑缎子长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的镶边。面无表情,气质冰冷。 景渊…… ------题外话------ 今天太开心了,涨了一个收藏读者,特别感谢! 为了表示对读者收藏的感谢,今天下午请了假,多码了一章。希望亲亲喜欢。 第四章 都是兔子惹的祸 景渊和另外两位素未谋面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依依不由得一怔,景渊后首的两个男子见到她眼光直直的盯着景渊,还以为她是魂不守舍,不由得相视一笑。 依依回过神来,侧身一让,景渊擦身而过,衣袍带风,扬起了她的秀发。 扶桑和向云随后走来。 “大师兄……”依依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凑过去,“你可算是来了。” 向云呵呵笑:“大师兄,佩服啊,这才几日啊,就将小师妹撩到手了。” 扶桑白了他一眼:“别胡说。”转头对小师妹送去一个温暖的微笑。 向云看在眼里,心下嘀咕,“瞎子也能看出来啊。瞒不瞒我们不要紧,关键是能瞒得住天庭的那位小公主。小公主喜欢你,这在师门,不是秘密。这幅场景若让她看见,不知会如何闹腾……”。转眼瞥见摆在桌子上的兔子肉,两眼放光,顾不得其他,用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太好吃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向云。”扶桑给他使了个眼色,向云一边将兔子肉使劲嚼了嚼,一边含糊不清,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着:“知道了。” 心里却想着,先吃一块解解馋,算起来都有一个多月未吃到肉了。不知师妹从哪里弄来的兔子肉啊,味道太鲜美了。 暗暗的对师妹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 扶桑幽幽的来了句:“等师父过来……你再吃。” 向云刚往下咽,听到师父要来,吓了一跳,差点噎住。忙将比划出“耶”的两指往胸口点了几下,这才吞下去,诧异的望向扶桑。 “师父怎么会来?” 平日里都是弟子们馋了,自己开小灶,请他他都不来的。今天…… “我把依依的厨艺吹捧了一番,师父起了兴趣……” 虽然对自己的厨艺非常有自信。但请师父,这些菜好像还寒酸了点…… 依依有些懊恼的看着大师兄,心道,大师兄,擅自做主真的好吗?再者说了,让师父见到浑身菜油子味厨娘形象的她…… 同门师兄弟都过来了,这些菜实在太寒酸了,她后知后觉的想到……该多抓几只兔子呀! 墨兰闻言不由得紧张。云谷医仙,白影上神,终于得见天颜…… 景渊挑起一块兔子肉,扬眉轻笑:“雪灵兔……师父养了一万多年的灵宠……让你给炒了……依依,你委实是个人才啊……” 依依头脑轰的一声!!! 师父养了一万多年的灵宠,让她给……炒了…… ??? 还不如把她自己给炒了呢!!! “雪灵兔?”扶桑也吓了一跳,雪灵兔是师父放在心尖上的灵宠。师妹初来乍到,犯下如此大错,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着给你们加个肉……所以……所以就挖了个坑……一万多年的雪灵兔,不应该啊~” 依依不解,修为一万多年的雪灵兔,怎么那么笨,菜刀在前,好歹使出点灵力反抗一下啊。 “雪灵兔欢的很,师父怕它走丢,昨日才封了它的灵力。” 怕它走丢……这下……彻底丢了…… 依依发囧,她送给师父的见面礼……也太有意义了吧…… ……师父估计得终生难忘。 师兄师姐陆续到了,扶桑在旁一一介绍,依依客气的点头问好,心下一片茫然。 师父啊,你的雪灵兔被我给炒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啊……我……愿为师父效鞍马之劳,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太江湖了点~ 师父,你的雪灵兔掉进了坑里,不小心摔晕了,我还以为它死了呢,这不,就把它给炒了…… 初次见面,谎话连篇,若被当众戳穿,死的一定很难看。t﹏t 厨房里只有青菜,我想着给大家加个肉。这兔子灵力不浅,吃什么补什么,所以我就把它给炒了。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只兔子是你的灵宠……我错了…… 这个好像还行…… 依依正恍惚着,门忽然无声无息的开了,一袭玄色衣袍的师父踏着清风走了进来。 众弟子躬身行礼。依依心跳的厉害,双膝一软,很没有骨气的跪在地上。墨兰也赶紧跪下。 “墨兰给师父请安~” “……依依给师父请安~” 依依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白影上神啊,你那么高高在上,俯瞰天下苍生,慈悲为怀,一定要原谅无知的弟子啊。 “起来吧。” 墨兰恭敬的低声应了个“是”,起身退到一旁。依依跪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见师父的袍襟,努力了几次,悔过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只得讪讪的退到一旁,低垂着头,不敢望师父一眼。 “依依,这些菜都是你炒的?” “……是……”声音发颤。 “有心了……” 师父啊,你还没看到你心爱的雪灵兔变成了肉块吧? “都愣着干嘛?”师父有些奇怪,素日里厨房开火,弟子们争先恐后的抢着吃。今天怎么都这么本份? 本份的有些奇怪。 “师父……”依依按捺不住慌乱不止的心,狠下心来,要死就死的痛快点。 “厨房里只有青菜,我想着给大家加个肉。于是就去厨房后的森林里逮了只兔子……” 兔子?云谷医仙莫名的心颤了一下,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那只兔子有些灵力。弟子以为,吃什么补什么,所以就把它给炒了。后来才知道,它……它是师父养的灵宠。弟子错了,望师父恕罪。” 一气呵成,依依不由得松了口气。 “雪灵兔,让你给炒了?” 是啊是啊,师父你不会气糊涂了吧,我说的很明白了,你怎么还问那。 依依低垂着头,一副虔诚认错的样子,目光所到处,玄色袍服一荡一荡的移动到眼皮子底下。 完了完了,师父靠这么近干嘛?是想一巴掌拍死她吗?x﹏x 一个冰凉凉的东西突然伸到她下巴颏处,将她的头挑起来。 随着头不断抬高,目光所到处,依依看见一颗红痣,心突得一跳,豁然抬起头来,终于得见师父天颜。 “猎……师父……” 猎人?他是猎人!!! 猎人成了她师父!!!师父原来是个猎人!!! ……师父假扮成猎人,从她手里救下了一只修为一百多年的兔子,如今她却炒了他一只修为一万多年的兔子!!! 打击报复啊……冤死算了,她是刚刚才知道师父就是猎人这回事好不好?x﹏x 就算不是打击报复,至少也是个惯犯啊!啊啊啊!太悲伤了,比悲伤更悲伤的往事啊!更何况,她干嘛要重复那句该死又经典的台词:“吃什么补什么。” “你是记性不好,还是明知故犯?” ……明知顾犯。 师父啊,炒了雪灵兔的确是我的错,可云影山上的那只灵兔,确实是你管的太宽了……不就是只兔子吗,多美味啊~ 再者说了,她也不算是明知。她不知道师父就是猎人……不过师父,你扮成猎人干什么? 于是,本该一顿其乐融融的见面宴席,演变成一场依依可怜兮兮的挨训现场。 扶桑是罪魁祸首,他不叫师父该有多好,偷偷吃了不就完了,雪灵兔太调皮,自己跑丢了也很正常啊。或者被猛兽给吃掉了也不一定。 扶桑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甩衣袍,跪在地上:“师父,此事说起来,扶桑难辞其咎。是扶桑擅自做主,让依依给大家准备的晚餐。” …… 昨天才一睹芳容的“清心园”,今天就投入了它的怀抱。依依可怜兮兮的倒立在亭子里…… ……十二个时辰,师父,你这是要人命啊。 话说,扶大人,你干嘛最近老请客吃饭,这一身肉,擎着很累啊。x﹏x 平常懒散惯了,倒立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觉手臂酸痛。 身子微微一晃,“噗”凌空破物的声音。 “啊~” 依依痛的叫了一声,恍忽间,仿佛听到罗青果树上发出了一声轻笑。 师父,你也太坑人了,为什么不派扶大人来看着,而派千年冰山脸啊…… 景渊屈膝坐在罗青果树的枝干上,另一条腿随意的荡着,身子惬意的后仰,一边吃着罗青果,一边欣赏她痛苦难言的表情。 依依稍微一动,罗青果破空飞出,十分精准的来一个痛击。 才一个时辰,已经被罗青果痛击了十多下了。景渊,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也太狠了吧…… 你怎么能下的去手啊! 仿佛听到了她心底的呐喊,景渊轻飘飘飞落,落坐在凉亭的长凳上。 近距离接触,一阵凉意拔地而起,依依不由得一晃,险些摔倒。 景渊冷淡的看着她:“你若再敢乱晃,我不介意多罚你两个时辰。” “依依身子笨重,不是有意乱晃。” 身子笨重是表象,师兄,你浑身散发的寒意才是导致我晃的本质原因啊。 依依身子倒立,脖颈间挂的玉佩垂落下来,荡在眼前。 依依心里苦闷不堪,宫主大人,以前在浮云宫,你时常罚我在凉心亭里倒立,本以为出了浮云宫,再也不用受倒立之苦了。 如今,却又在“异曲同工”的清心园里倒立,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啊啊啊! 时近黄昏,晚风微凉。依依却不断出冷汗。苍天啊,大地啊,黑夜何其漫漫啊……十二个时辰,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裹在凉亭的夕阳黄昏逐渐退了下去。静谧的夜悄悄拉开序幕…… 淡淡的夜色席卷后山,玉佩在夜色的笼罩下,发出清淡的光芒。 千年冰山脸的手霍一下伸到依依跟前,摘走了玉佩。 那可是宫主大人送给她防身的,她发了誓,一定要保护好它的。 师兄轻薄无礼,怎能随意摘走旁人的玉佩呢! “你……干什么?!” 依依有些激动,身子不由得一晃。 第五章 区区精灵,死亦何惜? 景渊霍一下将手伸到依依跟前,摘走了宫主大人送给她的玉佩,她吃了一惊,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景渊恍若未闻。 手一用力,她翻身而起,她要抢回玉佩。 宫主大人送的东西,誓死都要捍卫。尽管对手很强大,也无所畏惧。 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景渊,他竟然哭了,对,她没有看错,景渊呆呆的望着玉佩,眼角泛起泪光。 “师兄,你怎么了?” 闻言,景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这块玉佩对我很重要,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很重要?多重要?”景渊斜挑着眉头看她,眼神忽得凌厉。 依依深吸一口气,用自己认为最满意的可怜巴巴的语气道:“玉佩在,人在,玉佩丢,人亡。” “区区精灵,死亦何惜?”景渊忽然逼近一步,她呼吸一窒,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景渊轻蔑一笑,倏然转身,冷气扫过她惨白的脸蛋,轻盈的飞落在罗青果树上。 他摩挲着玉佩,手指泛着月光的莹白,眉头微簇,似在欣赏一件求而不得的绝世名品,眼光中透着温柔和贪恋。 月笼轻纱,投射在他的身上,衬着稀疏的果树叶子,不甚明朗。看修为,他也就有七八万岁的年龄,但身上并无朝气蓬勃的气息,反而透着超然物外的淡然和修罗般的冰冷。 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景渊斜倚在树干上,语气温吞,却警示意味浓郁。 “云影山的规矩,弟子受罚期间,若私自休息,休息一个时辰,多罚十个时辰。” 依依无奈,她打不过景渊,抢不回玉佩。状告师父,师父念在她炒了“雪灵兔”的份上,肯定不会向着她。 扶桑虽然向着她,却好像也不敢得罪景渊,算了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忍一时之气。 …… 于是,她继续受罚。或许是抢了玉佩,心生愧疚,景渊不再难为她。她身子晃得再厉害,也不再有飞来的罗青果。 嗯,拿人手短还是挺有道理的。 玉佩她是迟早要拿回来的,暂且寄存在千年冰山脸那里,往后的日子或许会好混一些。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简单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拜师选在近山顶处的乾坤殿里。云影山一千多年未有如此隆重的盛事,弟子们格外兴奋。 当然,最兴奋的当属墨兰。她景仰云谷医仙已久,如今终能得偿所愿,难掩激动欣喜之情,平静如水的脸庞泛出红晕。 依依嘛,兴奋之余,又有一丝紧张。她炒了师父的雪灵兔,扶桑曾告诉她,雪灵兔是师父顶顶宝贝的灵宠。 师父那么出尘绝世的一个人,又是天上地下驰名在外的医神,怎么会喜欢软绵绵毛茸茸的……兔子啊。 百思不得其解…… 拜师仪式很简单,依依和墨兰简单的行了跪拜礼。师父给她们介绍了一下各组的成员。 行医组:大弟子扶桑,往下依次是景渊,阿妍,文瑶和月香。采药组:阿乔,向云,洛川,洛辰和云琪。依依被分到行医组,墨兰暂定采药组。 墨兰很失落。据说采药组的日常工作是采集药材,整理药材。素日里不受重视,很少有师父亲自面授的机会。而行医组的成员,则可跟在师父身旁,得师父言传身教。 她不由得有些恍惚,盼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结果却这么不尽人意。依依明明不如她的,怎么会? …… 扶桑今日着一身惨绿色的冰绸衣袍,暗游龙花纹镶嵌在袍襟上,将他身子拉得修长,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气,看着依依,难掩宠溺。 “依依,走,请你吃饕餮盛宴。” “再吃,就胖成猪了。”依依微微嘟着嘴巴。 “胖成猪了多可爱~” 依依低声不好意思道:“这一身肉擎着很累啊。胳膊到现在还疼呢。” 扶桑佯装无奈:“那好吧~” “扶大人,饕餮盛宴是什么?” “不去还问。” “好奇嘛~快说快说~” 扶桑声音充满诱惑,眉梢微微扬起,“饕餮盛宴,网罗山珍海味,天上的飞鸟,海里的游鱼,山里的奔马,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到。” “你怎么不早说……” 扶桑得意的抿起嘴巴,依依,你这么嘴馋,岂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们的对话,一丝不差的听进了云琪的耳中…… 几乎不可见的,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眼睛中的冷意倏然而聚。想不到新来的小师妹竟是你的软肋。扶桑,你的末日快到了!!! 月香挽着景渊的胳膊撒娇。景渊是天族二殿下,她是天族小公主。景渊拜师,她痴缠烂打,才勉强让疼她如掌上明珠的父帝准许。 景渊对这个撒娇卖萌从不分场合的妹子颇为头疼。但眼下,他忽然心生一计。 “妹妹,你的夫婿被人拐走了,你不管管?” 月香闻言扬起头,果见扶桑与依依低头说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喂,大师兄,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火药味十足,依依敏感的嗅到了什么…… 她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俊美的眉目与景渊有三分相像。由于有些生气,她眉头竖起,脸色涨红,怒目相瞪。 依依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碰到情敌了。扶桑虽不曾提起,但透过月香对她不明不白的敌意和不时扫过扶桑时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幽怨,并不难猜出。 目前不知扶桑是何意思,且试探他一番。 “扶大人方才说,有个师妹他特别喜欢,让我猜是谁……” “大师兄,你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酸溜溜的声音。 扶桑瞪了她一眼。 唯恐天下不乱!!! “别听她乱说。我方才是恭喜她进了行医组。” “有什么值得恭喜的。依我看,她还不如墨兰呢。灵力又低,脑子又笨。师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三分嘲弄,七分戏谑。 依依有些尴尬。扶桑略有些歉疚:“她一向伶牙俐齿,但并没有恶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依依无奈的抿了抿唇。 “大师兄是东海龙太子,身份尊贵。你配不上他。所以,以后请你离他远一点。否则的话,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景渊饶有兴趣的看着。 “公主,适可而止啊。”扶桑直呼公主,一般是生气的表现。往日月香听到大师兄提点她,多少都会有些收敛。但今日,她却不肯服软。 “谁叫你和她卿卿我我的……” ……卿卿我我?公主殿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卿卿我我了?扶大人,他只是想请我吃个饭而已啊。 “师姐的意思,扶大人喜欢的是我唠~” 说完这句话,依依不禁一愣。她这是,继续试探扶大人吗? 颇有一股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气势。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已经对大师兄认真了,自从在东海他对她说会耐心等她答案的时候,她就已经将他放在心尖上了。 “你敢!!!” 依依扬眉:“扶大人,你敢不敢?” 月香涨的满脸通红。她怒气冲冲的瞪着扶桑,眼神中跳跃着不安。 “依依,别胡闹!” 依依一副我哪里瞎闹了的轻松表情。心里却很失落…… ……扶大人,眼前的这位公主喜欢你,你若是也喜欢她,又何必招惹我。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多想了。x﹏x “我心里闷,大师兄,你陪我走走好不好?”月香公主撒娇道。 “这……”扶桑有些难为情。 此时云影山的弟子都散尽了。乾坤殿里只剩下他们几个。 依依有心避开,却一时寻不到借口。见景渊幸灾乐祸,灵机一动,拉他做挡箭牌。 “师兄,你昨日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后山赏景?” 依依说完,几乎没敢停留,转身便走。景渊,谁叫你抢我玉佩,哼哼,见识到本姑娘的厉害了吧~先和你扯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为以后夺回玉佩做铺垫。 三分得意,七分落寞。她和大师兄,从此便无缘了吗?因为月香公主的阻止,她便不得不让步,不得不放弃。大师兄虽然暗示过喜欢她,但面对月香的时候,却不肯从容果断的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她倒有些看不清了…… 景渊愣了一下,旋即恍悟,唇角勾起一抹笑,在扶桑和月香诧异的目光中从容的走了出去。 依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一愣,旋即安慰自己,冷面大魔头虽不好惹,但也不至于小气到因为一句话和她过不去。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上仙,和仅一千年灵力的精灵过不去,有失身份~ 依依低头走路。蓦然听到一声戏谑:“去后山,这好像不是必经之路吧?” 闻言抬头,景渊惬意的坐在小径旁大树上,唇角带着一抹清淡的笑容,仙姿秀逸,风轻云淡。 第六章 九曲寒潭 依依举步欲行。突听扶桑和月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心里莫名的痛了一下。 “昨夜雨疏风斜,不知湖面有何变化。不知师兄是否有雅兴,陪依依一探究竟?” 景渊纤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白玉扇面。依依莫名心慌了起来。 扶桑和月香绕过石丛,往这边走来。他们相依相偎,神态亲密。依稀间,扶桑愣了一下,想把月香挽上的手臂推下去。月香反而挽的更紧了,几乎是半推着他,走到依依跟前。 “我正要和大师兄去山下游玩,二哥,你也一起吧?” 月香明知依依是拉二哥做幌子。故意当面拆穿她,好叫她难堪。 “依依突然萌生赏湖景的雅兴,为兄既已答应了她,便不能陪你了。” 月香神色诧异,错愕的望向依依。依依尴尬一笑,算是默认了。 景渊从树上飘落下来,长臂舒展,揽过还有些发呆的依依,低头凑近她的耳旁,轻声道:“依依,久等了~” 依依身子一僵,在扶桑惊诧的眼神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在扶桑和月香惊疑的目光中施施然离去。 从扶桑的角度来看,依依娇羞欲语,桃花满面。 …… 景渊直接带依依来到瀑布底的九曲寒潭。 九曲寒潭朦胧着一层雾气,氤氲着,扬扬洒洒,朦胧了衣襟,湿润了眼帘。景渊却浑然不觉,他悄立寒潭旁,安静的如同一座雕像。 依依难得安静,她坐在凸起的石块上望着他,不由得有些恍惚。眼前的男子有着棱角分明的脸庞,眉宇间清高傲岸,目光冰冷如霜。浑身散发着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的冰冷气息。可依依恍然间,竟品出了孤独的滋味。 景渊,名扬四海的云谷医仙高徒,尊贵的天族二殿下,万人敬仰的上仙,不可能孤独吧? 良久,景渊突然瞥了她一眼,与依依若有所思的目光瞬间相触。依依一呆。景渊勾了勾唇,淡淡道:“过来~” “潭水深不可测……” ……掉下去会淹死的。若顺流而下,有可能成为开明兽的餐食。 景渊目光如冰,瞬间降了八度。依依怂了,低声嘟囔:“什么事啊,不能下来商量吗?” …… 九曲寒潭与景渊相比,好吧,她更怕景渊。她很怂的过去了。站在九曲寒潭旁,她的腿不听使唤,有些哆嗦。 “那块玉佩,你是如何得来的?” 宫主大人恩赐的,不过,这可不能告诉你。 “我娘亲留给我的。那块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师兄,你能不能把它还给我?” “是吗?那你说说,那是块什么玉?” 这个宫主大人可没有告诉她,只告诉她可以防身。 “我娘亲哪懂这个。她只告诉我,将玉佩戴在身上,可保平安。” “你娘亲懂的可真多。她还活着?”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娘亲。依依摇了摇头。 “她是怎么死的?”依依又摇了摇头。 景渊目光倏然一暗,小丫头说谎成性,从她嘴里套问点话,还真不容易。 …… 扶桑与月香下山遇袭,据说对方有备而来,清一色的黑衣蒙面,扶桑使日月剑,月香使霓虹剑,两人配合默契,将对方杀的七零八落。 月香绘声绘色的讲她与大师兄珠联璧合奋勇杀敌的英勇行为。云琪的脸色有些差。 向云听的激动,直拍大腿,这么刺激的场面少了他,太遗憾了。 月香不屑道:“就你那点微末道行,去了也是拖后腿。” 向云一副“就你们厉害”的表情。扶桑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叫上你。” 向云“嗯”了一声,心里说“这才是好兄弟。”随即想到不对啊…… “……还有下次?” “敌方下了战书,明日子时,在昆仑山决斗。” “昆仑山?”太远了吧。 “大师兄,你不能去。很明显,这是个圈套,就等着你往里钻呢。” “我没打算去~” 向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我打算让你去~” 什么??? “大师兄……这是个圈套……”向云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大师兄,你这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大师兄是怕你有遗憾,才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你。死泥鳅,还不领情。” 向云是东海泥鳅家族的,死泥鳅是月香背地里的称呼。据说刚开始向云坚决不接受这个称呼,后来习惯了,也就默认了。 …… 依依尖声大叫,景渊用灵力托起她,悬在九曲寒潭之上。水雾笼罩着,好像要把她吞噬一般。 依依都快哭出来了。随时都有跌入寒潭的危险,太恐怖了。 景渊姿态娴雅的坐在寒潭旁,勾着唇,冷漠的欣赏着这一幕。 “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向我坦白~” 太卑鄙了,为了将玉佩据为己有,竟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t﹏t “我说我说,那块玉佩是我捡的。” “在哪捡的?” “……忘了。” 景渊蓦然收回灵力,依依“噗通”一声,仰面跌进了寒潭里。 “啊~~~” 冰凉刺骨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依依扑腾了几下。景渊又把她托起:“想起来了?” 依依惊惧不已,咳了两声,没敢开口。 景渊阴森森的声音传了过来:“慢慢想,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就看你耗不耗得起了~”修长的手指无意的敲打着石面,幽深的眸光若隐若现。 依依身子一点一点往下坠,先是后背,再是手臂。最后只剩口鼻还露在外面。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样的惩罚无异于凌迟,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 临行前,宫主大人曾告诫她,坚决不能把浮云宫的秘密透露出去,否则天池所有的精灵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宫主大人虽没说原因,但她的表情严肃认真,依依从未怀疑过其真实性。 如今虽面临生命危险,她也从未动过把宫主大人供出去的念头。在她的心里,宫主大人和众位姐妹的生命,远比自己的重要。 但一直在这里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依依沉了沉心,想起宫主大人曾经说过,远在边陲的合虚山是座灵气聚集之处,很多精灵都曾拜访过。 依依的身子还在往下沉,她艰难的说出了“合虚山”三个字。 景渊猛的把她从水里拽出来:“此话当真?” 依依摔倒在寒潭旁,浑身湿漉漉的,虚弱的点了点头。 景渊已经离去,她还未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花间草堂的后花园,白影上神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景渊将依依带到寒潭旁,开明兽烦躁不安,若不是镇魂珠的作用,依依恐怕早已成了开明兽的美食。 依依体内封印着青光珠的魔力,又誓死不肯说出紫逍玉的来历,他看不懂,在这张单纯天真的面孔背后,到底潜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紫逍玉是他送给师妹云儿的见面礼,云儿后来嫁给天帝为妃,生下景渊。仙魔大战之时,云妃失踪。如今七万年过去了,天上地下,却仍未寻得云妃的芳踪。 紫逍玉是云妃随身携带之物,景渊幼时曾经见过,因此一眼认了出来。 …… 向云迫于大师兄的威严,独自前往昆仑山应战。一路紧张不已,到了才发现,昆仑山上并没有黑衣蒙面人的身影, 大师兄诓他不是一回两回了,每回都这样,吓死人不偿命…… 千里迢迢的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大师兄前几天曾言道,炼制清目丹药尚缺一味生魂草,昆仑山正是生魂草繁茂之地。 有话不能直说吗,非得搞这么一出。这一路惊心动魄的。还以为有来无回呢。 大师兄说他胆小,经常搞出譬如今天这种美其名曰锻炼胆量的法子,还为此洋洋自得,可可可,某些人深恶痛绝!!! 采满一筐生魂草,向云召来浪花云,悠哉悠哉的往回赶去。 …… 云影山上,扶桑等着他。 “敌情如何,有没有受伤?” 向云悻悻的把生魂草递给他,扶桑一脸惊喜。 “吆,还有意外之喜啊~” 意外个屁啊!!!是挺意外的~ …… 合虚山坐落在湘水河畔,环境清幽。除了依稀的鸟鸣声,山上安静的出奇。万万年前,鸿钧天尊曾在此处修行,当时山上聚集了很多想沾染他灵力的灵兽。灵兽四处祸害百姓,百姓被迫举家搬迁。后来鸿钧天尊出关后,将灵兽全都封印在凄月塔内的一面魔镜内。据说,每当夜深人静,灵兽就会冲破禁术,在凄月塔内对月嘶吼,声音凄厉,甚是可怖。 后来,天庭将凄月塔当作监禁罪孽深重罪犯之处。无论法力多么高深的神仙,被关押在凄月塔内,都活不过十天。六界神仙由此对凄月塔心生怯意。 景渊登山翻找,未有收获。彼时太阳沉落西山,月亮挂上枝头,惨淡的月光裹在合虚山上。犹如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网子慢慢收紧。寒风朔朔,将灵兽的哀鸣声从凄月塔内送出。 后背忽然有些发紧,景渊幻扇为剑,警惕的看着四周。一道黑影借着月光斜映过来。景渊猛一转身,挥剑刺向黑影。 树影婆娑,哪里还有黑影。可当他再次弯腰寻找之时,黑影又从身后逼近。 景渊数次刺空,心下不免惴惴。方才那个黑影他看的真切,但从未听说山上住着灵力高深的神仙。像他那般来无影去无踪,目前仅存的几位上神,还达不到那样的级别。 “晚辈景渊,无意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景渊向四周恭敬的抱了抱拳。黑影忽然发话,声音嘶哑:“你是天帝的儿子?” 恭敬的回道:“是。” “为何夜半造访?” “寻亲。” 黑影略沉思了片刻:“云妃避而不见,自有苦衷。你也不必再寻。时机合适,你们母子自会相见。” 景渊心下一颤,他的母妃还活着?只是不知,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以致于避而不见七万余年,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可以狠心抛弃。 “七万年寻而不得,晚辈忧思成疾,还望前辈可怜晚辈,给晚辈指点一二。” 黑影顿了顿,似是思索了片刻,终究拒绝了他:“时机未成熟,贸然告诉你,只会害了你。你且耐心等待,终有一天,你们母子能够团圆。” 话已至此,景渊只得对发声处抱了抱拳:“谢前辈指导。” 告别神秘黑影,景渊下山。次日晨起,阳光普照之时,他又将合虚山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条缝隙仔细的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后来,他抓来土地问了问。合虚山上未有上神造访。景渊又给他描述了依依的相貌,土地听了直摇头,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一号人。 ……依依,很好,你竟敢骗我! ------题外话------ 亲们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哈。蟹蟹!!!你们的喜欢是我最大的动力。 此书有虐有甜,越往后越精彩。 第七章 山鸡炖黄芪 为了逼问紫逍玉的来历,景渊将依依浸寒潭,由于惊吓过度,她很没有出息的生病了。病的很厉害。在床上躺了三天,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墨兰一直在照顾她。 从小到大,她从未体会过什么叫做无微不至。在浮云宫之时,宫主大人待她不错,但总有一丝疏离。 姐妹们关系虽好,但她从未生过病,姐妹们也没有照顾她的机会。 墨兰像个姐姐一样关心她,熬了药必得冷的温度合适了才喂给她。窗户也不许开,说是生病了怕着凉。每顿饭,亲自下厨,熬的米粥烂烂的喂给她。她本来是无肉不欢的,可不知为何,墨兰熬的米粥,又糯又稠,总能挑起她的食欲。 感动的想哭。 扶桑来过几次,她不想见,每次都让墨兰委婉拒绝了。月香也来过一次,墨兰没让进。月香故意在窗外说了些风凉话。 景渊也来过一次,墨兰没拦住。他站在床侧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好像要把她看穿。 依依微阖双目,身子轻颤,她早听说景渊去了合虚山,如今无功而返,估计着是想拿她问罪来着。 可她已经这么惨了…… ……都是某些人给害的。 x﹏x 景渊站在床侧,瞳孔微缩,簇眉打量她。小丫头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并非装病。只不过区区寒潭,她就这么不禁折腾? 依依心下发虚,屏息敛气,突觉景渊探下身子,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戏谑道:“就凭你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还敢跟本君抗衡?” 依依身子一僵,呼吸一窒。景渊勾唇一笑:“浸寒潭只不过是冰山一角,本君最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法子。所以,你还是乖乖的把紫逍玉的秘密告诉本君,否则的话,等待你的,只会是更加残酷的折磨。” 依依头翁的一声,脸色惨白,她控制不住的咬了咬下唇。这些微小的动作没能逃出景渊的眼睛,他勾唇一笑:“本君从医多年,不如让本君替你诊治诊治,看看你的病几日方可痊愈?” 依依的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方才景渊一番恫吓,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此时紧紧的攥在一起。若让他发现,那她的装睡,岂不是即刻便被戳穿?脑子一片空白,还未计较好对策,忽觉棉被的一角被掀起,景渊的手指搭在了她的灵脉上。 他的指尖凉如霜,一如他修罗般的气质。 时间有如静止了一般。过了良久,景渊终于放开了她,走到房外,与墨兰低声交谈了些什么。 后来据墨兰说,景渊走的时候告诉她,依依的病是虚症,需得用山鸡炖黄芪方能医好。 依依不禁疑惑,山鸡炖黄芪还能医好心虚?后来才想通透,景渊多半医术不精,他开的方子万万不能相信。 …… 第四日,依依的病才略微好转了一些。墨兰一反常态,端进来一碗鸡汤。 自从上次炒了师父的雪灵兔,她已经很久没吃肉了。此刻闻到鸡肉的香味,浑身的毛孔不由得轻盈舒展了起来。 热乎乎香喷喷的热汤滚进肚子里,顿生无限满足之感。还想再来一碗。 ……很快,她就没有食欲了,甚至还有一股想呕出来的冲动。 墨兰接过来碗,告诉她:“鸡汤是景渊熬的。” “景渊?” 墨兰欲言又止,后来禁不住依依的软磨硬泡,才告诉她实情。 原来墨兰进厨房的时候,景渊已经熬好了鸡汤。 墨兰心想景渊也是为了依依着想,就把鸡汤端给她了。 ……她这病是冻的吓的,又不是虚的。盲医! 说也奇怪,当天晚上,她的病竟真的痊愈了。她总结出了规律,对待馋嘴的精灵,生病期间,无需清汤寡水,来一碗鸡汤,鸡肉更好,保证肉到病除。 墨兰告诉她,三天后开课,这几天,师哥师姐处在散修状态。散修,就是随意寻一处风景雅致之处,打打坐,养养神。 在自个的地盘上也可以散修……宫主大人早知道该多好,她就不用被撵出去了…… 还可以再躺三天,依依拥着被子,无限满足。墨兰来叫了一次,她只推说身子还是有些虚,想再躺几天。 能躲一日是一日呗…… 墨兰去散修,依依独自一人躲在小木屋里,照例躺床上睡觉。然则,生病的时候躺着挺舒服,病好了再躺着,如芒在背啊。 ……这是什么贱骨头啊…… 可又不敢出去,千年冰山脸一定恨死了她。若叫他抓住,指不定怎么折磨呢…… ……想起九曲寒潭那冰凉刺骨的水,她的心就直打哆嗦。景渊折磨人的法子也太缺德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间,厨房里飘出一阵阵的饭香,微风飘拂,送到她的鼻中。通过气味辨别,应当是竹笋炒猪肉,芹菜炒腊肉,还有一盘……驴肉。 驴肉做的不到家,假如让她做,她会放些竹耳提提味。盐也多放点。那样会更美味。 不过话说,是谁在厨房做饭,赤裸裸的诱惑啊。依依猜测着,或许是扶桑。她喜爱驴肉这档子事,云影山上只有扶桑知道。扶桑引诱她,或许是想借机跟她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一个是修为精湛身份最贵的天族小公主,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小精灵,没有一点可比性。依依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做妨碍扶大人一路高歌的绊脚石。 有时候,放手是最美好的祝福…… 她拉开卷帘往外瞧,扶桑背向而立,悄立房前,冰蓝色的丝绸长袍映着艳阳的天,淡淡的光晕笼罩周身,静谧而美好。她的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扶大人,别逼我,再逼我我会就范的。 届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是你。我不想叫你为难,你也不要再逼我。 她的眼角润润的,她一时希望扶桑能跟她解释解释,或许月香只是一厢情愿呢。一时又希望扶桑不要回头,不该萌生的希望,还是趁早断了的好。 扶桑脚蹬长靴,长发如瀑,浸润在璀璨的光束里,氤氲了一圈一圈美妙的思绪,弥散在懒洋洋的鲜花丛。 过了片刻,他突然举步离去。依依的心“咯噔”一下,莫名的疼痛了起来。扶桑,你终于做出了选择,这顿饭,是你最后为我做的事…… 失魂落魄的来到厨房,木然的吃着摆好的饭菜。平日里那么喜欢吃的驴肉,吃在嘴里味同嚼蜡。一边了无心绪的嚼着,泪忽然涌了出来,无声无息,如涓涓细流拂过草坪,清洗着千疮百孔的心。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身着冰蓝色丝绸长袍的“扶桑”走了进来。依依哭的太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 直到“扶桑”在对面坐下,她才回过神来。抬头望了他一眼,眼睛红光一闪,心蓦然沉到海底。 ……你你你,景渊,你为何要穿扶桑的衣袍? 默默的放下碗筷,低垂着眼帘,景渊,你要秋后算账,怎么也不挑个时候啊。酝酿了这么久的情绪,好不容易喷出来了…… ……又给活生生的逼了回去。她擦了擦眼角,暴雨点子尽管砸来吧,要死就死的痛快点,死的有尊严点,眼含泪珠,这传出去,还以为是吓的呢。 这厢依依酝酿好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神情,那厢景渊淡淡的开口:“没什么要解释的?” 临死之前还得解释,太tmd悲催了。没等来扶大人的解释,已经够悲催的了,你又来找我要解释。真是逼死人不偿命啊…… ……淡定淡定,千年冰山脸跟前,还是得淡定一点。万一再来个凌迟,那就更悲催了。 “那块玉佩你喜欢就留着吧。” 依依突然扬起头,望向他。景渊深邃的眼眸璨若星辰,目光冰冷,不带半点起伏。 夺人所爱怎么还能这么风轻云淡。真不愧是天族二殿下,看来平时没少干剥削天下苍生的缺德事。 好吧好吧,在夺魂摄魄的目光面前,她又怂了。她低下了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x﹏x 目光所及之处,一只修长的手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桌面。该死的,又来这招,每次都这样,敲的人心慌。 “玉佩不是捡的,也不是娘亲给的。是……临别赠送,至于馈赠之人,恕依依不能相告。” “为何?” “事关重大……会殃及无辜。所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 第一堂课,选在花间草堂,云谷医仙亲自授课。 高大的木屋古色古香,斜阳透过稀疏的丛叶照射进来,洒在跪坐的一众弟子身上。 阳光暖暖的,依依的心口窝也暖暖的。景渊不再纠结玉佩的来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文瑶与她并排而坐,见她舒展眉头,清颜展笑,有些出神。 依依侧目一笑:“师姐,你发什么呆?” “零露漙兮,清扬婉兮。大概形容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子。” 依依有些不好意思:“师姐不了解我,我一向大大咧咧的。大师……” “……有人曾说,我不该化身女子,白糟蹋了这副容貌。” 文瑶目光不经意的瞥了扶桑一眼,身为大弟子,他坐在对侧首座。月香坐在他身旁。 感知到这边的目光,月香扬眉,得意尽显,目光中透着凌厉和挑衅。依依呆了一呆,随即释然,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他们。 文瑶轻轻一叹。 景渊和阿妍坐在同侧首座,与文瑶和依依相邻。景渊突然和阿妍换了座位,对文瑶道:“文瑶,你和依依换一下位子。” 依依心下一颤,玉佩已经给你了,话也说清了,当着众位同门的面,不要太过份啊。 依依低垂着头,在文瑶的再三催促下才起身。 文瑶笑道:“依依,你这是怎么了,师兄又不是要吃了你。” 比吃了她更怕。话说,景渊命令你,你怎么这么乖,不能抗争一下吗?好吧,她自己也没敢抗争。x﹏x 景渊幻出一把扇子,递给她:“这把扇子,送给你。” 依依木然的接了过来,仍是低垂着头。 扶桑诧异的望着他们,从他那个角度来看,依依娇羞满面半垂首。 “碧海潮生扇,二哥,你怎么舍得送给她?” “有何不可。”淡淡的声音。 “上古神器啊,二哥~~” 闻言,依依端详手里的扇子,白玉扇面,和景渊手里的那一把非常相似。 “碧海潮生扇和碧海七青扇是一对。你送依依碧海潮生扇,莫非有什么深意?” 本来没有深意的,让扶桑这么一说,好像确有深意似的。 “大师兄,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月香领略了这层意思,又见扶桑一副失望至极的神情,顿生不快。 景渊勾了勾唇,扶桑挑起的话端,就让他自己处理吧。他自己倒是一副淡烟流水的神情。 ------题外话------ 各位小主,动动你们的纤纤玉指,点个收藏吧。么么哒,爱你们。 第八章 第一堂课 扶桑极力解释方才的眼神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眼神而已,并没有旁的意思。依依心胸霍然开朗,在那一刻,她觉得大师兄不够果敢,有失男子汉气概。如此一改观,她发现,她对大师兄也并非如此执着,之前的痛苦多半来自于对得到东西的突然失去。 只是手里这把号称上古神器的“碧海潮生扇”不知是什么意思。景渊一向神秘莫测,冷酷无情。上次搞了那么一出美其名曰陪她“赏湖景”,最后演变成某人惨兮兮的浸寒潭…… ……如今又要搞哪一出?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这把扇子依依不能收。” “你敢不收?” “……” “看来你没长记性啊~” “……” 赤裸裸的威胁啊。扶桑不解的望向低到尘埃里的依依,仿佛明白了什么。 月香怒气冲冲的吼他:“不许看她。” 扶桑神色一暗,月香狠狠的剜了依依一眼,暗自气闷。 依依很怂的默默收回了扇子……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送东西送的这么霸气。抢人东西霸气也就算了,送东西也这么霸气……太没天理了…… …… 云谷医仙出现在花间草堂之时,弟子们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地上,躬身齐声问候。 “给师父请安~” 云谷医仙淡淡的点了点头,弟子们翻开案上的青简。 景渊在身侧,依依总有些恍惚,眼神也有些迷茫。 “依依。”师父的声音。 依依连忙恭敬应道:“弟子在。” “听说你生病了,因何缘由?” 景渊给害的啊。她将目光扫向他,只见他眼波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咬了咬牙,想将此事状告师父,求师父替自己讨回公道。但转念一想,此事并无目击证人,贸然说出去,师父未必肯信。很有可能羊肉吃不到,反惹一身骚。 略一踟蹰,心中已生主意:“早在雨花城之时,弟子就对师父的威名有所耳闻。海选之时,弟子侥幸脱颖而出,成为师父座下弟子,深恐灵力低微,拖累师父。是以日以继夜的修行,劳累过度,不幸生病。劳师父挂心,弟子深感不安~” 景渊,我没供出你,你以后也别难为我了啊~ 只听身侧一声轻笑:“弟子听闻,早在雨花城之时,依依并未通过海选。修为远比不上其他参赛者,能够入选,全凭一张伶牙利嘴。” “师父,弟子……” 景渊,我没供出来你,你反倒搬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陷害于我。 “……弟子冤枉。” “你冤枉?”景渊戏谑的声音:“何冤之有,说来听听~” 豁出去了…… “回师父,师兄强抢弟子玉佩,据为己有。更过分的是……”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眼角的余光瞥向景渊,只见他神态自若,唇角带笑。只是那笑,让她猛然间想到了一个词,笑里藏刀! 她抿了抿唇,心一横,继续道:“为了逼问玉佩的来历,他将弟子浸泡在九曲寒潭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弟子惊惧过度,又受了凉气,所以才病倒了。他怕我状告师父,送了弟子一把扇子,以期封口。望师父明鉴。” 依依拿起碧海潮生扇,双手呈上。 景渊眉眼未动。师父心思却转了几转。景渊将依依浸寒潭一事,他目睹了全程。其实他与景渊有一样的疑虑,依依与云妃娘娘到底有何瓜葛?她身上的紫逍玉又是从何而来? 早在药王门下修行之时,他与云儿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最后迫于天帝的压力,才不得不分开。之前云儿曾提过,她最喜欢漫山遍野的樱花,很想去驰名人界的樱花山上游览一番。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未能成行。 后来云儿嫁与天帝,再后来仙魔大战,云儿消失,之后他便经常去樱花山游荡,希望能寻到云儿的蛛丝马迹。直到他遇到依依。她颈间的紫逍玉乃他所赠,因此他对紫逍玉的灵力非常熟悉。 他暗地里观察了她几日,发现她除了对吃肉特别上道之外,并无优势。灵力低微,心思单纯,不像云儿调教出来的徒儿。但人心叵测,他也拿不准她是否是居心叵测之人扔出来的诱饵,是以点拨她拜师,将她收入门下,深入观察。 但观察了许久,却发现她除了心心念念的想着吃肉以外,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此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她并没有秘密,第二是她藏的很深,单纯的外表下心机深重。 因此,当她正巧不巧的炒了他的雪灵兔之时,他罚她倒立,并派景渊看守。毫无悬念的,景渊发现了紫逍玉的秘密,为了逼问紫逍玉的来历,使出各种手段。但没想到,九曲寒潭都没有令她开口。 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依依闪着单纯无害的大眼睛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他收拢了下思绪,问道:“景渊,依依所言,是否属实?” 众目睽睽之下送扇子,张扬跋扈,这下子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吧。依依心里有一丝丝的小窃喜。 扶桑绕过案子,取过依依呈上的扇子,呈给师父。 师父展开来看:“碧海潮生扇。”若有所思的望了景渊一眼。 “碧海潮生扇的确是景渊所赠。玉佩也的确是弟子夺人所爱。” “哦?” “紫逍玉乃母妃贴身之物。不幸遗落,辗转为依依所得。弟子取回,也算是物归原主。” 紫逍玉? 母妃? 依依惊诧万分,难怪景渊一定要逼问玉佩来历,原来与他母妃有关啊。 他估计着是想顺藤摸瓜,找出盗玉之人。 他之前不会以为她就是盗玉之人吧?冤枉啊~~~ “母妃失踪七万年,弟子苦寻不得。紫逍玉乃母妃贴身之物,弟子以为或许通过打听紫逍玉的来历,能够窥得母妃失踪的蛛丝马迹。奈何,依依抵死不肯如实相告。弟子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景渊一番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她的身上。大家诧异的望着她,想听她解释为何抵死不肯如实相告。 景渊这招移花栽木,够狠!原以为跟他解释清楚了,他不会再逼问,但没想到,他竟将此事亮于课堂之上,当着师父和众位师兄师姐的面,看她如何作答。 屋外春风荡荡,室内却悄然无声。 气氛有些沉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依依身上。只见她绕开案桌,来到中央,跪在地上,沉声道:“依依之前不知此玉对师兄有特殊的含义,只以为他是想据为己有,所以不肯坦诚相告。” 景渊神色一凛,他看起来就这么像贪小便宜的人吗?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因为此刻他有些紧张,手心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依依,她终于肯将紫逍玉的秘密说出来了吗? 依依顿了顿,转眼看了看他,用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声音道:“依依昨日已经跟师兄解释清楚。此玉乃临别赠送,至于赠玉之人,请恕依依不能相告。” 师父一怔:“为何?” “赠玉之人曾告诉弟子,若将秘密泄露出去,会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所以,请恕弟子不能相告。” 师父有些失落,云儿,赠玉之人,是你吗? …… 事情在依依受之有愧中拉开序幕,又在依依惶恐不安中结束。果然,景渊给的甜枣,开始很甜,越嚼越苦……苦不堪言…… …… 出了这么一场闹剧,师父也没心思讲课了,索性给他们讲了讲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 据说,事情起因于两大魔珠,金光珠和青光珠。金光珠为天族所有,青光珠在魔尊手里。 七万年前,流言四起,传闻魔尊欲谋反。为了试探魔尊,天帝降旨要求魔尊上交青光珠。魔尊却称青光珠被盗。天帝一怒之下斥令五大战神点兵三万天将,连夜攻打魔界。 一夜之间,魔界生灵涂炭,魔尊被灭,五大战神离奇失踪。 更离奇的是,天兵天将搜遍魔界,也未寻到青光珠。过了几天,云妃娘娘又和金光珠一起失踪。 据说金光珠和青光珠是斗魔上帝的两颗眼珠所幻,若同时拥有两颗魔珠,并解开它们的封印,可以拥有斗魔上帝的魔力。 依依内心震惊不已,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神仙逍遥快活,想不到他们也有使命和烦恼。 天帝贵为六界之主,身份尊贵无比,却也要想着维护六界和平。魔族数量庞大,法术高深,一着不慎,落得个满族萧条。 如此看来,一个人存在于天地之间,又何其渺小和微不足道。 “依依,在想什么?”师父突然问道。 “弟子在想,或许青光珠是真的丢了。” “哦?”这倒是个新奇的想法。 “应该是被魔尊信任之人盗取。” “说来看看。” “那人盗走青光珠,以此挑起魔族和天族的战争。然后寻机盗取金光珠。到时候莫说魔尊之位,就是这天地共主之位,恐怕也是手到擒来。” 依依所言有理,扶桑佩服的点了点头。原来一直以为墨兰聪慧过人,依依单纯无害。如今看来,依依也是很有见地的~ “墨兰,你怎么看?” “墨兰认同依依的观点。想来那人未能得偿所愿,否则的话,天下早就不是如今这副容貌了。那人潜藏了起来,苦寻魔珠的下落,却一直未有进展……” “……时间可以消除战争遗留的痕迹,却并未消除潜藏的隐患。师父今天讲这些,应当是告诫弟子们,时刻保持危机意识,牢记伤痛,不忘初心。” 师父赞赏的点了点头。 “为师不才,得六界赠予云谷医仙的美称。云谷医仙首先修炼的不是仙法,而是医术。为师希望你们不要本末倒置。” “谨遵师命。” 第九章 毒蜂来了 屋外暖阳普照,屋内书香沉沉。 师父继续讲课:“学者初觉,纵心所之无不玄妙,往往遂足,不知进学,而旧习难消,未能念念不动。但谓此道无所复用其思为,虽自觉有过,而不用其力,虚度岁月……全体全妙,其改过也,不动而自泯,泯然无际,不可以动静言……” “……潜心向学,静思冥想,日夜不息,久而精纯……” 依依却失神了,她一直在想,云妃娘娘的紫逍玉为何会在宫主大人手里,她们之间有何关系?宫主大人会不会就是云妃娘娘?假如答案是肯定的,她为何一千多年从未提起?这些谜团如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她一时想不透,不由得有些迷茫。 这一堂课,师父讲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她却只字未听进耳中。 课程结束后,师父方从花间草堂离去,月香便邀扶桑陪她去后山赏景。扶桑推脱说要去炼制一味丹药。月香不满的簇了簇眉,声称这种小事吩咐向云去做不就好了。 向云肥嘟嘟的肉身子刚刚离座,听到月香又把活计推到他身上,忙道:“太不巧了,本仙今早已与阿乔约好了去长白山采药,未时便即出发。” 月香目光未从扶桑身上离开,扶桑懒得搭理她,月香心里气闷,便故意挑事:“那不如叫依依去?” 扶桑一怔,忙道:“她入师门才有几时,哪里会炼制丹药?” 月香语气酸溜溜的:“炼丹都不会。难不成你这个小师妹只会勾引师兄?” 向云刚走到门口,听月香越说越离谱,唯恐起了内讧,忙望向身旁的阿乔。恰巧阿乔也正望向他,二人心意相通,阿乔向他递了个眼神。向云又折了回来:“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阿乔约的是明日。炼丹的活交给我好了~” “不用……” “嗳~你~” “炼丹是我们行医组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采药组的来插手。” 墨兰心下黯然,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依依知她一直想入行医组,被分到采药组之后闷闷不乐。方才月香说起采药组,语气中尽是轻视和不屑,不经意间便触痛了她内心深处脆弱的神经,连忙往外追去:“墨兰……” 月香身影晃动,将她堵在房内,霓虹剑出鞘,持剑冷笑:“师姐和你说话呢,你往哪逃?” 景渊坐在书案后,眼神忽明忽暗,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扶桑有心相劝,却又怕火上浇油。 向云慌了手脚,连忙给依依使了个眼色:“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依依……” 那意思是叫她服个软。但此事本就不是她的错,她断不会轻易低头,更何况,月香方才冷嘲热讽,伤害到了她的好姐妹墨兰,她更不会善罢甘休。 因此,她冷冷的道:“我不会炼丹,更不会勾引师兄。谁会谁心里清楚。” 向云叹了口气,都不是好惹的。 “先是大师兄,后是二哥,你还说你不会?天大的笑话~” 依依心突的一跳,余光瞥见景渊倚靠在座位上,眼神慵懒,唇角上扬,似笑非笑。 她咬了咬牙,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勾引你二哥唠?” 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连一根针掉到地下都能听到。依依说完,也有些懊悔。但若在景渊和扶桑之间选一个做挡箭牌,她宁肯选择景渊。即便明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景渊显然怔了一下,他勾了勾唇,小丫头,胆子不小啊!只见他身影一闪,恍然欺身到依依跟前。依依身子一僵,警惕的望着他。 景渊邪魅一笑,用碧海七青扇挑起她的下巴。 “你敢勾引我?” “……” 他原本只是想看场戏,却冷不防戏里的主角将火引到了他的身上。小丫头公然而之的说自己勾引他。虽然用了个问句,但却隐含了一丝调戏之意。想他堂堂天族二殿下,竟会被一个小丫头调戏。若是调戏,也应该是他调戏她才对啊! 念及此处,他想着捞回本,调戏回来。但当他看到小丫头亮闪闪的大眼珠转瞬不瞬的望着他,眼光中闪烁着不安和恐惧之时,内心里蓦然涌起了一丝不舍。 他竟会对她动恻隐之心?她是敌是友尚且不清,况且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禁有些懊恼。 缓了缓神,他语气生硬的威胁道:“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勾引我的下场?” 依依木然的摇了摇头,心里早没了主意。景渊,当着同门的面上,留点面子好不好……x﹏x 景渊望向她,只见她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犹如两片轻薄的蝶翼。小脸一阵青一阵白,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 忽然之间,他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月香僵在原处,扶桑僵在原处,依依也僵在原处。向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向不近女色的师兄竟然亲了依依一口,这是什么意思?宣告主权? 依依内心里却是难过不已,景渊,你这是要搞哪出,是想让依依成为孤家寡人嘛,这一招,够狠!果然拿你当挡箭牌,是个天大的错误!!! 景渊摸了摸唇,心下有些吃惊。他也说不上来,方才为何会突然那样做。若说是她的楚楚可怜引起了他的怜悯,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天界里,比她惯会做可怜之态的女仙比比皆是,他从来都是连看都懒的去看一眼的。方才的一瞬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有些熟悉。好像她一直都在他的心里,如同一个尘封的回忆,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二哥,你不会喜欢她吧?”极其失望的口气。 景渊淡淡的眉眼清清冷冷:“有何不可?” “二哥~~” 景渊清冽的目光凛冽的扫了依依一眼:“长记性了吧?” “……” “本君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见识到了。景渊上仙,饶命啊~~小精灵知错了……x﹏x 黑段子镂空长袍消失在竹林处。月香才从惊诧不已中回过味来。她恨恨的瞪着依依,好像她才是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她明明是受害者啊。 冤死算了。云影山真不是个好地方,来了这么久,闻名遐迩的驴肉没吃着,净惹一身骚。 闻名遐迩的驴肉?话说,师父大人,闻名遐迩的驴肉在哪呢? 依依不打算和月香胡搅蛮缠。直觉告诉她,和不讲理的人胡搅蛮缠,那是没事找罪受。想到此处,她转身迈出房门,走到院子,突听“嗡嗡”声大作。 向云在她前方两丈处,显然也听到了“嗡嗡”声,不明所以,往声音处望去,脸色陡然惨白,大叫道:“是毒蜂!快跑!!!” 泥鳅毕竟是长在水里的,如今在土地上,哪里跑的过成千上百的毒蜂,毒蜂一拥而上,将他蛰的“哇哇”大叫。 依依也未能幸免。她紧紧的抱着头,挡住脸,任凭身上剧痛不已,死死的咬牙坚持。女人嘛,爱美~~更爱面子~~ 结局就是向云被蛰成了猪头,依依脖子胳膊肿的跟馒头似的,脸颊两侧各被蛰了一下。毒蜂也太狠了,捂那么严实,还能蛰着,见缝插针啊~ 毒蜂袭来的时候,扶桑还在屋子里。月香将门用灵力封住,扑倒在扶桑的怀抱里,直嚷嚷着害怕。 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哼,敢得罪本公主,蛰死你们…… 扶桑想推开她,但她催动灵力,如泰山压顶一样将他压的结结实实。直到蜂群退去,月香才放开他。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依依已经掩面奔下山去了。 他想开口唤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却又愣在了原地。当蜂群袭来的时候,他躲在房内,此时又来充当什么好人? 依依一定不会原谅他了。 …… 次日一早,花间草堂,晨间修炼。 向云的脸肿成了包子,抹了东海泥鳅家族特制的解毒膏药之后,疼痛减轻了,肿的却更厉害了。 两只眼睛本来就小,脸肿起,眼睛被挤成了一道缝。 洛川打趣:“呦,向哥发福了~” “发面包子,要不要啃一口?” “咦~世上哪有这么丑的包子~”一脸嫌弃。 洛辰:“发面包子,又大又软。一文钱一个,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还是灌汤包咧~” 扶桑:“没上药?” “上了,不管用。蜂太毒~” “晨修结束后去我房里取些琉璃珍贝粉,多取一些~” “得嘞~” 向云心知肚明,大师兄是想让他送一些给依依。昨夜他本来想去取一些的,结果去了三趟,房内空空如也。后来得知,月香折腾着大师兄陪她去了趟后山,说是月逢十五,月光皎洁,她最喜欢牡丹花丛浸润在月色之下的美景了。 扶桑挂念依依,哪里待的下去。但月香怪招百出,死死的拖了他一个晚上。 “大师兄,我也要琉璃珍贝粉。” “你要了干什么?” “美容养颜啊~” 向云话里有话:“师姐,你外表很美。若想在美貌上更上一层楼,可从心灵出发。” “死泥鳅,你什么意思?” 向云吐了吐舌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题外话------ 各位亲亲的小主,求收藏啊~~~ 第十章 欢聚一堂 依依推门而入的时候,花间草堂里寂静的连根针掉地下都能听见。 粉嫩的脸颊上一边一个红肿的泡,衬着清浅的红晕,依依半垂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半是娇羞半是委屈,十分惹人怜爱。 抹了些向云赠送的膏药,疼痛已减,内心里却是凄凉不已。大师兄明明在屋里的,千难万阻,出于同门之谊,都该出手相救。 他却充耳不闻……向云明明叫的那么惨…… 扶桑和月香修为已达上仙级别,驱赶一群毒蜂,易如反掌。月香就那么恨她吗?扶桑就那么薄凉吗? 浮云宫关系简单,姐妹们之间虽然斗嘴,却从不使心计。 昨天的毒蜂,怎么来的那么巧…… …… 晨修一向由扶桑监督。扶桑心不在焉,频频出神。好几次,都是向云提醒。 依依盘膝坐在后首,微微闭着眼睛,晨修晨修,快点结束。她才不要像个怪物遭人围观呢。虽然并没有人围观,她却觉得尊严受到了践踏……碎了一地…… 月香有些心神不宁,做了亏心事,畅快过后,隐有一丝不安。依依走进来的时候,二哥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怪的她心里发毛……惹到你女人了啊,后果很严重……要不要坦白从宽。 她很快就将坦白从宽毙掉了。好不容易才得手,不承认不就完了吗,二哥再厉害,总不能逼供~ …… 晨修结束,依依急忙离开。文瑶和阿妍相视一望。二人心意相通,各自回屋取了解毒灵药,去找依依。 乔欣和墨兰已经守在了那里。 “依依,好些了吗?” “嗯……” “这是我叔父送的~” “这是我阿爹给的~” “昨晚抹了药,已经不疼了。” 墨兰担忧道:“可我怎么瞧着,肿的比昨晚更厉害了呢~” “我看泥鳅也是这样。指不定这是草药的作用呢。左右再等一两日,肿消下去就好了。” …… 月香刚想溜走,景渊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香~” 月香身子一僵,缓缓的转过去头,傲娇的声音里隐有一丝怯意。 “……二哥。” “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解释的?” 审讯的语气让她心下一颤,她讪讪的笑了笑:“……毒蜂的事与我无关,二哥,你别冤枉我啊~” 景渊不再多费口舌,手一扬,月香袖口里飞出一个银白色的瓷瓶。景渊将瓶盖启开,一股浓烈的蜜香冲了出来。 景渊斜挑眉头看她:“这怎么解释?” “……这……”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月香燃起一丝希望,二哥还是向着自家妹子的。 景渊话锋一转:“牡丹花仙史昨日传了封书信,父帝想幺女想的厉害。不如,你回去陪陪父帝,以解老人家相思之苦。” “……啊,不要啊。二哥~~~” 景渊伸出手,月香无奈,只得乖乖把解药取出,放在他的掌心。 …… 景渊把解药交给墨兰,并嘱咐她不要将解药是他所赠之事告诉依依。虽不明白缘由,但墨兰还是答应了他。景渊离开后,她当即赶回小木屋给依依涂上药,不过一个时辰,她脸上的红肿便全都消了下去。 “墨兰,你娘亲真厉害。”依依对着镜子,镜子中映出一张光彩夺目的脸来,肤白凝脂,细腻光滑,全然看不出一点蜂蛰之后的痕迹。 文瑶和阿妍送的药都试了,还有乔欣亲手配的药,作用都不大。后来墨兰拿出娘亲配制的药试了一下,没想到药效奇好。 依依不由得对墨兰的娘亲起了兴趣。 “从没听你提过娘亲,她也是精灵吗?” 墨兰神色一暗,语气有些低沉:“她是一个凡人。我爹是个修行千年的狼妖……” 原以为墨兰如她一样,也是个没有爹娘的精灵。此时听到她提起爹娘,竟是人妖之恋。在雨花城之时,她曾听人界的说书先生讲过人妖之恋,大多那样的结合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此时见墨兰微垂眼帘,肩膀微微耸起,显然是忆起了伤心之事。遂小心翼翼的问道:“人妖殊途,你娘受了很多磨难吧?” 墨兰幽幽一叹:“是啊。为了我爹,她被赶出了城,落居深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机会再回去看一眼。” 依依心头郁郁的,为了给她疗伤,竟勾起了墨兰的伤心往事。但墨兰并没有怪她。 她只是伤心难却:“若非我在意额间的红痣,我爹也不会冒死去祁山抢夺九魂仙丹,更不会搭上性命。我爹不死,我娘也不会忧思成疾,最终撒手人寰。这一切,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墨兰……” 依依心疼的瑟缩了一下,眼前这个温婉安静的女子竟然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和困苦。 后来,墨兰将前刘海掀起给她看,只见她的额头正中间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痣。 在依依看来,红痣并非墨兰口中的丑不堪言,相反还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但她没有说出口。红痣在墨兰的心中早已不单单只是一颗红痣而已,它的背后隐含了无尽的悔恨和自卑。 依依默默的想,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替她寻得九魂仙丹,医好她的红痣,也医好她的心病。 …… 这一日,山下的李二虎送了一大块生驴肉,师父遣阿妍吩咐依依下厨。 依依接到命令,有些诧异。话说,上次她炒了师父的雪灵兔,师父还敢叫她下厨?阿妍笑着说,师父这万年来只养过那么一只灵宠,反正都已经被炒了,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依依深觉有道理,当她赶到厨房的时候,不禁让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厨房里堆满了各种新鲜蔬菜……还有一大块驴肉。 洗把手,开始忙活。 接到命令的时候,墨兰正巧在她的房间,她自动请缨,替依依打下手。 两个姑娘忙的不亦乐乎,很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堆满了桌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抹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灰,各位师兄师姐陆续到场。 向云一脚迈进来眼睛都直了,鉴于扶桑在旁,吞了口水,没敢造次。 他只是偷偷的问道:“依依,这回没什么问题吧?” 言外之意,上次只解了眼馋,没解嘴馋。师父疼惜雪灵兔,疾言厉色的训斥了她一顿,不欢而散,白白浪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雪灵兔只有一只,放心吧~” 月香酸溜溜的撇了撇嘴:“那可保不准啊……” 向云阴阳怪气的顶了一句:“乌鸦嘴……” 嗳?死泥鳅竟敢顶嘴。月香气不打一处来:“死泥鳅,你活的不耐烦了!” 向云翻了翻白眼珠子,恰巧对上扶桑警示意味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没敢造次。月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恰在此时,洛川洛辰自两侧推开门,景渊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自上次用毒蜂蛰了依依,景渊已经接连几日没给月香好脸色了。此时见到他,她连忙放软了声音,讨好的叫了声:“二哥~” 闻言,景渊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似是无意的望向站在角落的依依,只见她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清泉如水的眼珠闪过一丝畏惧。脸颊上红肿已然消退,青春的肌肤泛出红润润的光泽,就像深秋寒枝上悄然成熟的果子,迎着傍晚的风在血色残阳下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景渊不由得一怔。她这个状态,让人有一股想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呃,少儿不宜。 月香见二哥对自己的撒娇无动于衷,反倒将目光落在依依身上,久久不舍得移开。心生不满,假意咳嗽了一声,景渊一呆,将目光移开,旋即将目光瞥向菜肴。 这随意一瞥不打紧,蒜香猪血上撒的细细的一层绿油油的是什么? “鸾凤花……依依?” 扶桑闻言打量菜肴,果然在蒜香猪血盘里找到了鸾凤花。 他几乎是跳了起来:“依依,你从哪里采的?” 依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菜园子啊……” 月香嗤笑一声:“菜园子???依依,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云影山什么时候沦落到开辟菜园子了?” 依依呆住了。木屋前明明有个菜园子的。这个他们称之为“鸾凤花”的,在人间叫做“香菜”,就是从菜园子拔的。 话说,是有点不对啊。香菜根茎极短,很容易拔出来。可这个“鸾凤花”根茎又长又杂,她费了半天功夫,才勉强拔出来那么一棵。 “鸾凤花生长极其缓慢,师父养了一百多年,才勉强把它养活。又养了三百多年,才养这么高。你把它当香菜炒了……依依,委实是个人才啊。” 景渊不禁莞尔,依依,你闯祸的能力超出了师父的想象。但这次,让依依下厨的主意是师父出的。师父不知会怎生的后悔。 “趁师父还没来,不如把它挑出来。”阿妍提议。 “这倒是个好主意。种了四百多年,具体有多少株,估计啊,师父自己都记不清了。少一株,他估计看不出来。”文瑶附和。 月香嗤笑:“你当师父眼瞎啊~” 向云不乐意了:“喂,你怎么骂师父呢!” 月香气的差点缓不过气来:“死泥鳅,你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墨兰默默的拿过来一个碗,阿妍和文瑶一起帮忙,把鸾凤花都挑了出来。 师父进来的时候,弟子们规规矩矩的躬身问好,月香气鼓鼓的。 “阿香,你怎么了?” “回师父……”景渊怪异的望了她一眼,月香顿了顿,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后头的话吞了回去:“……弟子无碍。” “……师父,您老人家快坐~”向云哈巴狗样,拉开主座上的凳子,用袖口擦了擦,“您老人家再不来,弟子们都快饿死了。干巴巴的盯着满桌的菜,却不敢动筷~” 师父笑眯眯的,吩咐弟子们依次坐下。月香别别扭扭的坐好。 向云拔开一大罐子桂花酒,酒香肆意弥散,向云依次倒酒。 依依想起身帮忙,向云连说做菜的辛苦了,好生歇着吧,这种粗活交给泥鳅就行。 景渊打趣:“你自己倒是自称泥鳅了,怎么着月香叫你一句,你反倒不乐意?” “嗨,那还不是因为师姐每次都在泥鳅跟前加上个‘死’字吗?明明是个活不溜秋的活泥鳅,非得说成个干巴拉几的死泥鳅。” 同门无不让向云神灵活现的描述给逗乐了,月香脸色缓和了一些。 洛川打趣他:“活不溜秋的活泥鳅,你的包子脸呢?” “消了。又白又软的包子脸,谁见了都想啃一口,那几天,我吓的都不敢出门了。唯恐真被当成包子给吃了~” “咦~一咬一口油,血淋淋的~”洛川一副嫌弃样。 “就大川那针缝眼,莫说是个包子,就是座金山,估计也只能看到一条缝。”洛川的小眼睛被鄙视了。 嗳不对啊,话说,向云的眼睛也不大啊,以五十步笑百步……特别是遭了毒蜂蛰以后,那真的可以用针缝来形容。 洛辰笑的很开怀。洛川捅了捅他:“喂,还是不是兄弟了……” “真兄弟就得两肋插刀。”洛辰斩钉截铁:“嗳向哥……” 洛川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就等着辰弟给出气了。结果差点气死…… ……辰弟来了这么一句:“你和川哥的眼睛,还真差不多小~” 第十一章 景渊出手相救 气氛热烈了起来。师徒觥筹交错,相宜尽欢。 依依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云谷医仙弟子大家庭的温暖,心里十分欢喜,加上酒精的催化,一张俏脸红扑扑的。 师父的一句话,让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猪血里,怎么有一股鸾凤花的香味?” 是啊是啊,是鸾凤花啊,师父你没醉…… 可我醉了,假装没听懂…… “鸾凤花?那可是神花啊,据说一千多年才开花呢。依依,你放了什么,炒出了神花的味道?” 泥鳅,你是不是喝醉了,明知顾问。本来想糊弄过去的,这下子不行了,死泥鳅~ “我……”大庭广众之下能撒谎吗?当然不行。否则以后如何在师门安身立命。 豁出去了,大不了罚倒立呗……呜呜…… “……” “师父,景渊敬您一杯~” 关键时刻,景渊竟把师父给截胡了,他出手相救,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师父跟景渊碰了碰酒杯,各抿了一小口。 景渊替师父夹起了一块驴肉:“依依厨艺精湛,尤擅烹饪驴肉。这道驴肉色泽亮丽,味道鲜美。师父,您尝尝~” 师父夹起品尝了一口,颔首称赞:“的确不错。比闻名遐迩的驴肉更有滋味~” 闻名遐迩的驴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对了,早在樱花山之时,师父曾说过,云影山的驴肉闻名遐迩,为了闻名遐迩的云影山驴肉,她不远万里,拜入师父座下。 思路捋的没错,可怎么有些蹊跷呢。她是奔着驴肉来的,还是奔着师父来的,师父引导她来的,还是驴肉引导她来的。师父拿闻名遐迩的驴肉引导她来拜师。师父为什么……这么做? “依依……” 发呆……墨兰晃了晃她的胳膊。 “在想什么呢?” “……” 墨兰低声提醒她:“依依,师父问你话呢。” 她方才在思考师父为何把她骗来,可这种话如何问的出口啊?然则憋在心里,岂不是会变质啊!略一踟蹰,一条妙计已然形成。 “依依在想,云影山闻名遐迩的驴肉是什么味道的?” 师父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兔子肉的味道~” 大家听糊涂了,依依却听明白了。师父是怕她留在樱花山上,继续残害小生灵。然而,她到了云影山也没有收敛啊,得师父盛宠的雪灵兔便被她给祸害了。 另外还有一只山鸡进入了她的肚里。不过,那只山鸡不是她祸害的,而是被景渊上仙给祸害的。 师父大人,小生灵的生命,在你眼里,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当真有这么重要。” 师父淡淡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依依心下一慌,师父是如何得知她方才心里盘算的是什么啊,难不成他当真有一眼望穿人心的本领? 师父定定的望着她,她连忙站起来,垂首以一种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语气道:“师父教诲,弟子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大同博爱,绝不再伤害低品阶的生灵。” 景渊莞尔一笑,举杯道:“恭喜师父,收了个有爱心的徒弟。” 师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与景渊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依依悻悻的坐下。 以后绝不能伤害低品阶的小动物,否则怎么对得起师兄善心大发,在师父面前美言的“有爱心”三个字…… 话说,师兄也曾伤害过小精灵啊,他不是煮了只山鸡吗? …… 晚餐结束,景渊陪师父走进月光里。银色瀑布倾泻而下,笼罩着他们,依依恍惚间生出“孤冷出尘,风采翩翩”之感。 景渊一如既往身着黑缎子长袍,袍内露出银白色镂空镶边,一双眼眸漆黑如墨,眉宇间淡淡的,掩不住风采绝伦,孤高超凡的气质。 师父背地里虽被称为“老人家”,其实一点都不老,弟子们之所以这么称呼,一方面是调皮的尊称,另一方面,是对师父修为高深,医术精湛的崇拜。 师父身着玄色长袍,浑身散发着清远脱俗,却又凝重端正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膜拜,憧憬,景仰。 同门都散了。依依和墨兰收拾碗筷。师姐师哥本来要留下来帮忙的,依依哪里肯,自认为入门最晚,理应做这些力所能及之事。 扶桑有些不忍心,在月香灼灼的目光中,只得讪讪离去。 依依有些心不在焉,一边收拾,一边关注着站在院子里两位男子的举动。景渊一直陪着师父,不知会跟师父说些什么。万一再进献点谗言~ 转念又想,景渊身份尊贵,应当不会随意背后诋毁旁人,否则的话,那不是自降身价嘛~ 正失神间,忽见师父和景渊往“菜园子”方向走去,心里一个冷激灵。他们这是要勘察犯罪现场吗? 师父和景渊走到“菜园子”侧,站了良久,久的她心里七上八下了数百回。期间,景渊眼神数次有意无意瞟向厨房间的窗口。每次他的目光扫过来,她的心总是“彭彭”跳的格外响。 最终,他们终于走了。依依和墨兰收拾好餐具,走出厨房门口,依依不由得有些虚脱,话说,谁能抵挡得住心脏“七上八下”数百回啊,谁能受得了景师兄眼神的扫射啊……啊啊啊…… …… 夜深人静,趁着月色,依依偷偷溜出小木屋,来到“菜园子”。鸾凤花随风轻拂,细嫩的茎叶散发出阵阵香味。明明就是香菜啊,除了根茎略微有些差异。再者说了,那芝麻丁点的差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啊! 她蹲在那里“拨弄”“菜园子”里的花草,浑然不觉一个人影站在她的身后,注视了她良久。 鸾凤花的根茎又长又粗,“菜园子”留下个“大坑”,非常显眼。师父观察了许久,一定发现了。 风平浪静的背后会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啊?!上次被师父痛骂一顿,又被罚倒立,这次却这么风平浪静~鸾凤花一千多年才开花,如今长了四百多年,好不容易长出个轮廓,却被她辣手摧花,给拔了,给炒了…… 一想起炒菜,心头便散发出一股糊焦味。放眼天上地下,应当没有人像她这么有才,入门不久,接连两次将师父心爱之物给炒成了菜。 小心翼翼的把犯罪现场的“大坑”抚平,又低头闻了闻鸾凤花的香味,跟香菜一般无二。 “明明就是棵香菜,却要起个故作高雅的名字。”依依低声嘟囔了一声。 不远处的男子勾了勾唇,黑缎子长袍随风轻舞。 第十二章 兔子味的驴肉? “香菜味的鸾凤花……兔子味的驴肉……”依依喃喃自语,抬头仰望夜空,不由得有些迷茫。云影山师徒关系融洽,却处处透着高深。 比如说秋韵湖内的开明兽,表面看起来柔弱不堪,师父却从不允许弟子们靠近,并警告道开明兽凶险异常,若无意间惊醒它,很有可能成为它的食物。再比如看似寻常的“菜园子”,竟养着外形酷似香菜的鸾凤花。 假如这些都可以用她见识太浅来解释的话。那宫主大人所赠的紫逍玉,恰是云妃娘娘的贴身之物又如何解释?师父以云影山闻名遐迩的驴肉指引她来拜师又是否与这块紫逍玉有关? 想起宫主大人,心头难免郁郁。算起来,她离开浮云宫已近百年,不知她是否安好,又是否也挂念着自己?以顽劣掩饰忧伤的桃花仙女是否真正的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夜空浩瀚,月光融融,轻纱般的光华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容,柔和的笼罩在她清浅的脸颊上。她朦胧又遥远,她虚幻又真实,她仿佛是从梦中而来,又仿佛随时会踏着清波而去。她望着月光,淡淡的忧愁浮在往日活泼可爱的脸上,有些不真实,却又真实的过分。 不远处的男子不由得看呆了。 依依望月忧思了片刻。很快,她便从淡淡愁容中走了出来。她望着“菜园子”,心头灵光一闪。师父所言“兔子味的驴肉”会不会别有深意?难道山下当真有“兔子味的驴肉”? 此时月色正好,同门皆沉浸在美梦中,她溜到沉石村偷食一点,再溜回来睡个回笼觉,妙计啊~ …… 沉石村距云影山不远,她不敢催动灵力,唯恐惊动师父,借着月光,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走出云影山,又招来浪花云,飞了半个多时辰,才飞到沉石村。 虽说她与大师兄已经没有了那一层关系。但关键时刻,还是他的浪花云起了作用。 她从浪花云纵身跃到坚硬地面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尾白,杂货铺子陆续开张。掌柜的们打着哈欠,往门店摆杂物。 依依顺着大街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一家卖驴肉的商店。不远处有一家卖兔子肉的,依依欲哭无泪,师父大人,原来您老人家是这个意思啊,明明就是兔子肉嘛,干嘛说成兔子味的驴肉? 兔子味的驴肉……有雪灵兔美味吗? 活的不耐烦了有木有…… 卖兔子肉的老板还没睡醒,门店漆黑一片。依依使出灵力,轻盈一跃,从屋顶翻进去。 香辣味的,蒜香味的,胡椒味的,清香味的。依依惊喜的打开所有的罐子,兔子肉香飘逸了出来,光闻一闻就已经垂涎欲滴。 抱起清香味的兔子肉罐子,插进去手,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嚼了嚼……呜呜,太好吃了。 再来一把…… 门店的角落里,某个人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吃相,忍俊不禁。若叫旁人看了她这副吃相,还以为不知饿了多少日呢,这若传出去,旁人不知会怎生看待师父。说不定,师父会因此落个虐待弟子的罪名也未可知。 依依偏爱清香味的,将清香味的吃了个底朝天,其它口味的各吃了一些。肚子涨的鼓鼓的,不由得心满意足,好久没吃这么撑了。来到院子,纵身一跃……呃,尴尬了,方才肚子瘪瘪的,身轻如燕,现如今,顶着个圆鼓囵敦的大肚子,飞不上去呀。 房间里晃出烛光,掌柜的起床了。依依急的抓耳挠腮,怎么办怎么办……再试一次。 屏住呼吸,紧闭双眼,豁出去了!!!咦?身轻如燕,依依轻飘飘的飞出外墙,来到大街上。 危急时刻潜力无限……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方才灵力大暴发,晃然间有一股飞升上仙的错觉~ 黑暗处,某人勾了勾唇,放下手掌。门店里的兔子肉罐子七零八落,某人不忍心,扔下一腚金灿灿的黄金。 …… 掌柜的来到门店,晃眼一瞧,盛兔子肉的罐子七零八落,不由得惊叫一声:“啊~~~杀千刀的贼,竟敢偷吃老子的兔子肉~~~咦?这是什么?” 掌柜的媳妇儿听到叫声,吓了一跳,披着衣服下床,看到破罐子傻了眼,心血啊,付诸东流…… 掌柜的瘫坐在地上,傻不楞登的。媳妇儿呼天抢地:“杀千刀的,没长眼的,偷吃老娘的兔子肉~~~” 掌柜的回过神:“媳妇儿别喊。你瞧这是啥?人家没白吃~” “金……金子……” “嘘……” “神仙显灵了~神仙也爱吃兔子肉?” …… 依依招来浪花云试了几次,每次都是惨兮兮的跌下来。浪花云根本承载不了她的重量啊。吃的时候只顾着过瘾了,现在悲催了吧。慢悠悠的走出了村子,村头一座石桥,她累了,便趴在桥墩子上歇息。 灵力为何不再暴发一次啊?拖着蠢笨如牛的身子,何时才能走回去啊?若被师父发现,后果很严重啊…… 正垂头丧气,突见一个身影飘入眼帘。定睛一看,李二虎挑着担子,两个水桶盛着满满的驴肉。 “李二虎?” 李二虎往云影山送驴肉时,她远远的望见过,一眼便认了出来。 “依依?” “……你认识我?” “白影上神的小徒弟,清新婉约,俏皮可爱。” 脸颊上浮上一抹红云,依依不由得有些羞涩。果然人不可貌相,李二虎看起来粗壮汉子,想不到文化底蕴这么深厚,顺嘴赞美一句便让人心花怒放。李二虎在河水里洗干净驴肉,涮了涮水桶,把驴肉重新盛到水桶里,挑上岸。 只见他飞檐走壁,体态灵活。宛然不像体态笨重的人族。 李二虎见她有些出神,笑道:“难得依依仙女如此雅致,有出玩的兴致,不如去品一品御仙阁的驴肉?” “……闻名遐迩的驴肉?” 李二虎险些失笑,“御仙阁”的驴肉驰名天下,广受天族好评。依依用“闻名遐迩”一词形容,虽然别致,却稍有些逊色之意。 “仙女请~” …… 在闻名遐迩的驴肉激将出来的好奇心驱使下,她鬼使神差的跟着李二虎走了。 李二虎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他不仅不是人族,而且灵力高深,带着顶着圆鼓囵敦大皮球肚子的依依,仍是飞的四平八稳。 穿过云海,飞跃浩渺天空,他们终于来到了“御仙阁”。 “御仙阁”坐落在竹林深处,清新雅致,别有一番风韵。竹林里云雾缭绕,踏进竹林,恍若置身仙境。 “御仙阁”共有四层,李二虎直接带依依飞进四楼。四楼只有一个大大的白玉圆桌,四周八个白玉方凳。东海水晶玉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铺洒在奢华的地毯上。流连垂苏随风轻舞。 依依小心翼翼的落座,油然而生暴殄天物之感,白玉方凳啊~ 天际间落霞与凤凰齐飞…… “凤凰!!!” “凰族进献的~凰族公主与二殿下有婚约,天帝送给凰族两颗北海夜明珠,凰族长老送了两只凤凰,礼尚往来嘛~” “……” 二殿下?景渊? 第十三章 不打自招 景渊站在不远处,眼神不善,李二虎,我吩咐你带她品尝驴肉,谁让你多嘴。 所幸依依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李二虎伸手凌空一拂,水晶墙壁上显出各色菜品。 李二虎自一旁介绍:“这一道名曰蓝晶浮云竹,乃是取自碧海遥映月,虚云天上浮之意。意在缥缈,晶莹,酥脆,嫩滑。这道菜所用的竹笋乃是东海浪潮国所献。该国终年浪潮澎湃,海风肆虐,地上盐碱度又高,但出奇的是生长在那里的竹笋入口酥脆却又嫩滑。” 依依听的呆了,一道菜而已,还有这么多讲究?她研究菜品一千多年了,此刻却听的云里雾里。她懵懂的问李二虎:“那晶莹和缥缈又是何意?” 李二虎手一动,水晶墙壁上的菜品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油油的竹林,竹林毗邻大海,海风肆虐,竹杆几乎承受不住风的威力,有一种即将折断的感觉。海水涌进竹林,竹杆的很大一部分都淹没在水里。画面随即消失,另一幅场景出现在眼前。海水退却,海风停息,竹林生机勃勃,竹林的空地上拱起嫩绿绿的竹笋,竹笋晶莹剔透,如同天然翡翠。 依依恍然明白了这道菜的晶莹之意。那缥缈又从何而来?难道品这道菜的人恍然生出虚浮缥缈的感受? 画面转变,竹林里起了凉凉的薄雾,远观如缥缈之云,近观似轻盈薄纱。 依依佩服的五体投地,李二虎伸手一拂,另一幅画面展现在眼前。 依依抬头望去,只见颤巍巍的五花肉色泽亮丽,上面卧着几条绿色的蚕虫。 李二虎还未开口介绍,依依抢先道:“让我猜猜这道菜的名字。” 李二虎期盼的望向她。依依凝眉沉思了片刻道:“我猜这道菜叫做唇红齿白。五花肉红色的部分是唇,白色部分是齿。” “那绿色的蚕虫呢?” “沾在牙齿上的韭菜。” 李二虎差点没喷出来。仙女,让你这么一解说,谁还敢再吃这道菜啊。他貌似无意的望了一眼殿下的隐身处,只见殿下莞尔一笑。 果然是臭味相投!只是不知殿下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俗”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依依讪讪道:“仙上介绍的菜品依依闻所未闻,很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有幸品尝一下。但今天,依依唯愿品尝一下闻名遐迩的驴肉~” 李二虎差点没忍住,仙女,你怎么和驴肉杠上了…… 但出于礼貌,他没有做任何质疑,而是替依依拉开白玉方凳,请她入座。 依依方才坐好,便见李二虎往水晶墙壁走去,很快隐身于墙壁后。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他才又从墙壁后走出,给她呈上来一盘驴肉。依依望了一眼,不由得怔住了。这确定是一道菜品? 只见驴肉被削成了细线状,然后缠绕成一朵花,摆在色彩斑斓的贝壳上,下面是琉璃丹青盘。宛如珍贵的艺术品。 李二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仙女请品尝~” 讷讷的“啊”了一声,取过早已摆好的水晶筷,小心翼翼的夹起一朵,放在舌尖。顿时,一股清香涌遍全身,都不舍得嚼了…… 唇齿留香,依依吃完一朵,用舌尖轻轻舔了舔贝齿。她做的驴肉味道极佳,可眼前的这道,味道好的难以形容。 吃完一个贝壳上的驴肉,她惊奇的发现,贝壳上连着贝肉,贝肉蠢蠢欲动,竟然是鲜活的。 李二虎笑道:“东海生扇贝,味道极其鲜美~” 依依有些不敢动筷,生扇贝确定能吃吗?突然想到扶桑带她到烟雨阁吃的鱼虾都有灵力,遂问了句:“吃了能涨灵力吗?” 李二虎刚点了点头,她猛一筷子戳下去,夹起扇贝肉,放入嘴中。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李二虎大跌眼镜。一只一千多年的灵力啊,二殿下大发善心,让你尝尝,你一副奔赴刑场视死如归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仿佛一团火在舌头上跳跃……跳跃过后是无尽的鲜美…… 仿佛踮起脚尖站在轻盈的云朵上,又仿佛坠落深海与鲨鱼共舞……既轻柔又刺激…… …… 只记得吃饱喝足之后,李二虎说要送她回云影山,并让她闭上眼睛。她当时心里有些抗拒,回师门为何需要闭上眼睛?但质疑的话还未说出口,她的眼睑便轻轻的阖上,进入了沉沉的睡眠。再次醒来,是在云影山上的小木屋里,昨晚的一切仿佛是虚梦一场。 阿妍把她从似梦非梦中拉了出来。 “依依,师父请你去花间草堂一叙。” 师父?请?感觉怪怪的。 “师姐,什么事呀?”贼兮兮的问。 “你昨晚去哪里了?” 依依的心“咯噔”一下,还是没能逃过师父的眼睛。 “……” “怎么,做亏心事了?” “哪有~师姐,私自下山有什么后果?” “你问问师父不就知道了。” 一千只飞蛾从眼前飞过…… …… 花间草堂里,依依垂首跪在师父跟前,景渊坐在首座,轻摇碧海七青扇,眼神蜻蜓点水从她身上掠过,不留一丝痕迹。 不会又要罚倒立,而且派景渊监视吧……不要啊…… “师父……”怯怯的声音。 师父淡淡的“嗯”了一声,旋即陷入沉默。 依依偷偷觑了一眼师父,只见师父眉头微簇,面色铁青。 经历了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她决定坦白从宽。 “……弟子……弟子私自下山,触犯门规,请师父责罚。” “私自下山?”景渊勾了勾唇:“这可是项大罪过。” 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依依在心里鄙视了一万遍。 师父抬起头,诧异的望了她一眼。景渊幸灾乐祸道:“云影山弟子首诫贪,色,赌。未经师父准许,私自下山,若犯下首诫,即刻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永不得踏入云影山。你可曾犯下首诫?” 依依有些懵,贪吃算贪吗? “依依?!” 依依呆呆的摇了摇头,快速理清思绪,无论如何,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啊。逐出师门不可怕,可怕的是废除修为啊。 “弟子昨夜下山,是忏悔来着。” “忏悔?” “弟子炒了师父的雪灵兔,又炒了师父的鸾凤花,深感惶恐,日夜难安……” “你炒了鸾凤花?”师父诧异的问道。 依依头脑“轰”的一声,完了完了,方才惊慌过度,将不该说的说出来了。不打自招啊,太悲催了。 “弟子误以为鸾凤花是香菜。” “愚昧无知。”景渊又来添油加醋,“依依两度挑战师父的权威,又私自下山,罪无可恕。景渊以为,这样的弟子该当废除修为,逐出师门。请师父定夺。” 果然是狠到骨子里的人啊,太狠了…… “弟子见识浅薄,以致铸下大错,求师父看在弟子入门不久的份上,饶弟子一次。” “一句见识浅薄就想遮掩过错,依依,你心未免太大了~” “弟子绝不是敢做不敢当之人。既然犯下错误,就要勇于承担,求师父责罚~”深深伏地。 景渊勾了勾唇,这个丫头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虽然懒散又贪吃,眼神却无比坚毅。想从她那里入手查探母妃的下落,绝非易事……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十四章 敲山震虎 拜入师门不久,依依两度在清心园受罚,这在云影山一度成了笑柄。 她为此郁闷了许久,该死的景渊,冷面大魔头,添油加醋不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倒立了十二个时辰啊,胳膊又酸又疼。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这次受罚期间,她身体晃动的再厉害,也未再有罗青果掷过来,景渊呆呆的坐在那里,遥望天际的星河,怔怔的出神。 他在回念那一日依依被李二虎催眠之后,他将她抱回来的场景。浩瀚的星夜,他将她抱在怀里,璀璨的星光映着她肤白如玉的脸庞。他低头望她,只见她眉目舒展,长长的睫毛微微下阖,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藏了起来。一缕长发遮住半边清浅温润的面颊,脖颈处嫩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他蓦然间心念一动,鬼使神差的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忽然间,一股若有若无的莲花清香飘逸了出来,窜入了他的鼻尖。 他心念一动,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他幼时母妃身旁的莲花仙史,曾给他做过一段时间的侍女,给他带来过很多的欢乐。仙魔大战后随母妃一起失踪,从此之后,他便将她封存在记忆的深处,再也不愿意去触碰。 彼时莲花仙史已近一千余岁,时隔七万多年,她早已修成上仙了吧,容貌不知变成了何种样子,但依着小时候的样貌,此时应当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小美仙了。 只是不知,她是否还和小时候那样精灵古怪? 想起精灵古怪,他忽然间瞥了依依一眼。小丫头身子微微有些晃,感知到他的目光,身子一紧,呼吸一窒。 景渊勾了勾唇。不知为何,和她在一起,他总是莫名的感觉到舒心,甚至有时候有些心动。他心里很清楚,他对她动情了。 但在母妃之事未彻底查清之前,他绝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至于昨夜那情不自禁深情一吻,他会把它当成秘密,永远不让她知道。 …… 躺着小木屋的床铺上,墨兰给她按摩了许久,才略微舒服一些。 阿妍送了些舒筋活血类的草药,说是药效奇好。 依依苦着一张脸:“师姐,你为何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若不是师姐误导,她怎么可能惊慌之下不打自招嘛…… “火坑里暖和嘛~” ……坑死人不偿命啊…… “并非师姐有意误导你,只是你自打入门以来,除了躲懒,就是嘴馋。修为可有一点涨进没有啊?” 看着她一副委屈模样,阿妍叹了口气,语气转缓:“你有时间多学学墨兰,每日熬到深夜,散修之外还去书悦斋用功。她啊,怕是早甩你一条街了。” 墨兰脸色一红,讪讪道:“依依聪敏过人,不像墨兰,愚笨不堪,只得笨鸟先飞。” 依依这才注意到,的确有一段时间经常不见她的踪影了,原来她是躲起来用功了啊。只是从未听她提起,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入门以来,她们俩关系最是要好。墨兰的性子虽然清淡一些,和她却是知无不谈,言无不尽。 她略微诧异的望了墨兰一眼。 墨兰脸色红红的,嗫喏道:“据说弟子入门百年会有一次考核,墨兰不知真假,唯恐自己灵力低微,给采药组丢脸。” 弟子入门考核,只关乎个人成绩,与组员没有任何相干。墨兰此言,分明是掩饰自己未将此事告诉好姐妹的事实。阿妍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又数落起依依:“你瞧瞧,人家墨兰多谦虚。你倒好,仗着区区一千年的灵力,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你知不知道,若通不过测试,轻则……重则逐出师门。” 轻则调到采药组。但这话,她不能当着墨兰的面说。墨兰与依依交好,却偷偷一个人努力,可见是想借机调到行医组。 机会只有一次,只有胜得了依依,她才有机会调到行医组。看她往日一副娇柔弱弱的样子,没想到却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女子,为了达成目的,完全不顾昔日姐妹情谊。 依依心思单纯,以后怕是要有苦头吃了。她方才故意当着墨兰的面敲打依依,一方面是希望依依能够及时醒悟,从而奋发修行。另一方面也希望墨兰不要只顾及眼前得失,修行是长长久久的事,眼前的利益与长久的情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一个人立于天地之间,善良本真是顶顶重要的。若不能保持初心,很容易在诱惑的洪流中迷失自我,从而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 阿妍的话多少有点作用。依依不再迷恋吃吃睡睡。 她开始努力了。清心园内经常能见到她的身影。 两度在清心园受罚,得到了点启示,清心园环境清幽,饿了还能摘个罗青果吃。一举两得…… 讨厌的某人常在眼前晃。她跑到清心园静修,某人就恬不知耻的斜倚在罗青果树上,姿态惬意的享受着清风明月。她跑到书悦斋用功,某人就佯装沉浸书海。只是看书得有个看书的样子吧,斜倚在方木书桌上,姿态随意又恬淡,让看书看的头痛的人有一拳揍上去的冲动…… 只是冲动而已,景渊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只敢在心里过把瘾~ 在云影山,景渊并不惹人讨厌,他只是太高冷了,让人忍不住害怕,又太刻薄了,但那刻薄只针对依依。对其他人,他倒客套的很…… 只是不知,她怎么就惹上了千年冰山脸呢?什么时候惹上的啊?苦不堪言…… 师父一周只开一次课,大多时候只有行医组的弟子听课。采药组异常忙碌,阿乔带着组员奔赴名流山川,寻觅各种药材。师父救人需要药材,天界仙人求取的丹药,同样需要药材炼制。 师父名声在外,前来求药者络绎不绝。师父又向来有求必应,因此大多时候忙的不可开交。大弟子扶桑协助师父炼制丹药。文瑶,阿妍和月香负责接诊治病。 依依灵力低微,修行甚浅,行医知识浅薄,去了反倒添乱。月香又每每不给她好脸色看,时日一久,她索性不再去了。 每日都有晨修课,一般是大弟子扶桑监督用功。为了避嫌,她总是寻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盘膝而坐,周转灵力,缓缓吐纳。 第十五章 考核上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一百年过去了。例行考核的日子到了。 众弟子敛声屏气跪在乾坤殿内,师父坐在高高的銮花雕木椅上。 例行考核一千年一次,由于依依和墨兰是新进弟子,所以在一百年时,有个初次考核,以检验弟子入门以来修行是否得当,学习医术是否努力。 第一轮是医术考核。扶桑念题目,师弟师妹们依次做答。由于都是最基础的题目,答不出来者,直接淘汰。 首先,采药组组员答题。 扶桑看了他们一眼,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众弟子齐声回答:“准备好了。” “很好,第一题,有请阿乔作答。请问采集药材,应当选择植物生长的哪个时期?” 阿乔舒了一口气,流利回答:“植物生长最旺盛时期。” 扶桑满意的点了点头:“非常好。下一题,泥鳅,中草药的五味分别是?” 向云以手支着下颌,眼皮松软,声音慵懒:“酸甜苦辣咸。” “错,淘汰……” 这道题他睡着了都能流利背出,故意说错,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他立马在肥嘟嘟的肉脸上堆起谄媚的笑:“那是通俗的说法。从医药角度来讲,称之为酸甘苦辛咸。” “机会只有一次,淘汰。” 大师兄如此不讲情分?向云有些不敢相信,但看他神情肃然,又不像开玩笑,连忙央求:“不看僧面看佛面,泥鳅好歹是你从东海里带出来的。” 扶桑选择无视:“下一道题目,请洛川作答,偏性不显的药物称之为什么药?” 洛川赶紧回答:“平性药。” “通过。辰弟,疗温热病的药物称为什么药?” 洛辰:“寒凉药。” 扶桑点了点头:“很好。下面这道题,请云琪师妹作答,请问甘草的作用是?” 云琪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偏头思索片刻,道:“主治脾胃虚弱,口渴咽痛……咳喘……中毒等。” 扶桑望了她一眼:“回答完了吗?” 众弟子鸦雀无声,乾坤殿内只闻山间百鸟和乐,瀑布飞流直下的声音。 云琪凝眉思索了片刻,仍旧想不出补充的,只得回道:“回答完了。” 扶桑问道:“谁补充一下?” 众弟子一时雅雀无声。这道题目乃是最基本的医药常识,云琪答不全乃是她学艺不精所致。贸然替她补充,只会显得她学识浅薄。阿乔沉思了片刻,刚想开口解释她前几日受了伤,状态欠佳。墨兰涌身站出:“甘草尚可用于缓解心浮气躁,倦怠乏力。与梅汁同饮,可延年益寿。” “不错,通过。” 阿乔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看来准备的很充分,对调到行医组志在必得。 “嗳,到底是谁通过呢?大师兄你不能偏心啊!”向云嚷嚷。 洛川低声劝诫:“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面,师父亲自坐镇,你还敢这么肆无忌惮。” “谁叫他把我淘汰了呢,万一被逐出师门怎么办?” 洛辰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 向云刚想回忿一句,转眼对上师父深不见底的眼神,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偃旗息鼓的站在一旁。 洛辰偷着闷乐。云琪忽然望了他一眼,他的脸蓦然一红,怔在了原地,宛若羞赧的大姑娘。 他曾任天庭侍卫,身材高大,顶天立地,铁骨铮铮。如今忽然流露出这么一副娇羞的神情,显得有些滑稽。 向云掩嘴偷笑。洛辰面红耳赤,向云揶揄他:“呦呵,大姑娘上花轿了,羞答答滴~” 洛川霸气护弟,他将手搭在他肩头,挑衅的瞪着向云。向云咽了口唾液,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考核继续,扶桑道:“下一题,有请墨兰师妹回答,请列举三种破血破气类草药。” “吴茱萸,五灵脂,通草,大黄。”墨兰有条不紊的列举了四种。 依依暗地里替她高兴。吴茱萸和五灵脂她听都没听过,墨兰却通晓它们的习性,可见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行医组答题,景渊,文瑶,阿妍和月香对答如流,很快便轮到了她。她头脑“翁”的一声,脸色泛白。 扶桑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竟从大师兄转瞬即逝的目光中捕捉到了鼓励,不由得精神一震。 扶桑放缓语速,问道:“有一种药草,主根较粗,色嫩叶绿,茎圆多分支,味同香菜,四百年结茎,一千年开花……请问是什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鸾凤花。” 扶桑向她投去一个鼓励的微笑:“很好,通过。” 月香气的浑身发颤,但碍于师父在此,不敢公然表露不满。这倒不是她畏惧师父,而是担心给大师兄造成负面影响。墨兰脸色僵硬,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心里却倍感失落,大师兄若一直徇私偏向,那么她取胜的几率便小了很多。 这是她转到行医组的唯一机会,若错过了,以后再难有机会。 依依长长的舒了口气。恍然间,忽觉一道凌厉的目光投了过来,抬头望去,只见景渊幽深的眸子忽明忽暗,心里莫名的颤了一下。 景渊心里却另有计较,扶桑公然给你放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若落在本君手里,定叫你现出原形。 灵力测试阶段,师父询问弟子谁能想出一个比较有创意的题目。 景渊站了出来。 “弟子昨日翻阅“灵兽异录”,发现一灵兽,名为鹿蜀,此灵兽战斗力一般,目喷天雷地心火。弟子认为可以以此设题,考察一下师弟师妹们的灵力。” 依依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景渊若貌似无意的瞥了心神不宁的依依一眼,勾唇一笑。鹿蜀双目可观前尘往事,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设置了一个幻境题目。测试者首先进入一个幻境,与灵兽决斗,决斗得胜后挑战恶劣地势和气候,越早通过者,灵力测试分值越高。 扶桑和月香修为精湛,已达上仙级别。文瑶和阿妍稍微弱一些,但通过测试也是易如反掌。 采药组的组员难过一些,他们修为浅薄,对付灵兽几乎耗尽了修为,再对抗恶劣地势和气候,简直是苦不堪言。 但也不尽然。对付灵兽不仅靠灵力,更靠智慧。所以,这道题目虽然设置的有所偏倚,却无人提出异议。 测试者盘膝而坐,各自入定。景渊驱动灵力,引导他们进入幻境。 灵兽是鹿蜀,马身白首,文似虎而赤尾。双目喷火。战斗力一般,扶桑和月香轻松几下就搞定。文瑶和阿妍斗了十多个回合,才把它打倒。乔欣,向云,洛川,洛辰和云琪,和鹿蜀斗了半个多时辰,依次取胜。 只剩墨兰和依依。墨兰与鹿蜀战在一起,不相上下。鹿蜀猛的一跃,低头喷出火焰。墨兰挥剑抵挡。 月香惊呼一声:“天雷地心火,只能躲不能接!” 第十六章 考核下 墨兰沉浸在幻境中,哪里听得到。霎时间天雷滚滚,一道天雷劈下来,将她击倒在地。 待她艰难的爬起来,憔悴的脸上沾了几片落叶,秀发松散,有几缕贴在前额,混着汗水和尘土,显得十分狼狈。鹿蜀仰天长啸,其声悲鸣。 她警惕的望着鹿蜀,鹿蜀突然发起攻击,迎面冲了过来。她腰肢一软,仰面窜到鹿蜀身子底下,将长剑刺向鹿蜀腹部。但闻一声悲鸣,鹿蜀应声倒地。 墨兰醒了过来,挑战鹿蜀得胜。月香拍了她一下:“不错嘛……” ……惊魂未定,九死一生……她犹自心有余悸。 再看依依,这丫头,爬树上摘果子吃呢。鹿蜀在一旁吃草,一人一兽相处和谐。 向云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自暴自弃?” 景渊勾了勾唇,往幻境里加了点料。安安分分的鹿蜀突然燥狂,往树干上猛撞。依依紧紧的抱住树干,唯恐被震下来。 突然之间,天雷大作,劈将下来,将她抱的枝干劈断。鹿蜀双目放火,将她烧成了火球。 醒来之时,犹自大汗淋漓,鹿蜀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差点把她给烧死。 ……依依淘汰…… 景渊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方才依依死的太快了,他还未探到她灵域里的记忆。好歹抵抗一下啊,或者逃跑也行啊,这丫头,真真气死人也! 继续比试…… 无边无际泥泞的沼泽地里,臭气熏天,天低沉的厉害,寒风凛冽,冷雨潇潇。比试者不能使用灵力,靠意志通过沼泽地。 月香叫苦不迭,从小到大,她何曾吃过这等苦头,寒风冷雨可以忍受,但臭气熏天的沼泽地她却是一刻都忍不得。在泥泞的沼泽地里走了不到十步,便提前结束了比试。其次是向云,云琪,洛川和洛辰。阿妍和文瑶素日里极爱干净,坚持了半个时辰,终究难以忍受沼泽地里的臭气熏天,也放弃了。后来是扶桑。 坚持最久的是采药组的墨兰和阿乔。两个柔弱的小姑娘,顶风冒雨,咬牙坚持,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先后最终走出沼泽地,通过了比试。 纵观两次比试结果,排在倒数三位的分别是向云,依依和月香。墨兰和阿乔分列第一第二名。 毫无悬念的,扶桑宣布,月香和依依调到采药组,阿乔和墨兰调到行医组。 这个结果,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月香极不情愿,想她堂堂天族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凭什么要调到低贱的采药组。 “师父,月香不想去采药组……” 阿乔早料到了这个局面,当即站出:“师父,弟子情愿留在采药组,愿与师姐交换。” 对月香这个难缠的丫头,师父很是头疼。又娇气又霸道,有时候还无理取闹。这次的比试结果超出了预料。景渊私自更改考核方向,让一向娇气的月香落到最后。按道理是要调到采药组的。 但若把她调到采药组,采药组的组员都是跟着遭殃。月香自认高人一等,若不幸落魄,自然拿周遭人出气。权衡之下,他同意了阿乔的请求。 只是委屈阿乔了…… 阿乔自入门以来,一直在采药组,任劳任怨,从不埋怨。数百年间,她带着组员走进无人踏迹的深山,给师父寻得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又带领组员日夜劳作,将药材分门别类,师父需要什么药材,顺手便可取到。她早已成了师父在采药组里不可替代的一个肩膀。贸然将她调走,师父虽不会不情愿,她却有些不放心。 因此当大师兄宣布比试结果的时候,她当即打定好主意,要与月香交换。 墨兰有些尴尬,本来她与阿乔一起调到行医组,依依和月香调到采药组,看不出来谁替换了谁。 让月香这么一闹,明显就是她替代了依依。 纵然内心里有万千个不情愿,也只得请命:“师父,墨兰情愿留在采药组。” 她的心思旁人不懂,依依却十分明了。她当即站了出来。 “医药知识博大精深,唯有勤勉好学才能窥之一二。依依懒散惯了的,胜任不了行医工作。况且,外出采药还能够游山玩水,好不畅快。墨兰,你就不要跟我抢了啊。” 迎上墨兰诧异的眼神,她甜甜一笑。墨兰嘴角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师父见无人再有异议,当即宣布:“既然无人再有异议,那么自即日起,墨兰调到行医组,依依调到采药组。” “谨遵师命。” 师父又说了些鼓励弟子的话。墨兰却有些失神,她在猜测依依的动机。 当众展示她的善良?自古成王败寇,这次她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调到行医组顺理成章,无需她假意施舍。她假惺惺的怜悯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刀一刀割的她鲜血淋漓。 …… 就这样,入门一百年,依依呜呼哀哉的调到采药组。墨兰得偿所愿,调到行医组。 这样的调换,在云影山虽有惯例,却从未真正落实过。一方面,行医组的弟子灵力高,每次比试毫无悬念的取胜。另外一方面,行医组的弟子大多出身高贵,采药组的组员一般都是家奴出身。比如向云,曾是扶桑的贴身侍卫。洛川洛辰曾是天庭侍卫,专门保护景渊殿下的。云琪曾是伺候月香公主的奴婢。 阿乔虽不是谁的奴婢,但她曾是身躯笨重的人族。家中父母早亡,跟着婶子生活。每日勤勉劳作,吃不饱穿不暖。一日去山区牧羊,遭狼群袭击,羊伤亡惨重,不敢回家,怕遭到毒打。师父云游之时,见其可怜,将她带回,收入门下。师父如同她的再生父母,因此吃苦耐劳在她眼里,根本算不得委屈。 调到采药组,依依并不觉得有多难过。要说难过,莫过于测试结果不尽人意,师父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失望至极了吧…… 任何事情,有失必有得。依依心满意足的想,墨兰得偿所愿,她自己又能摆脱千年冰山脸,一举两得啊~ 她心情大好,沿着小径来到厨房,厨房里冷清了许久,落了一层灰尘。她拿起抹布,将厨房里里外外擦拭干净。 阿妍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正在洗抹布。阿妍担忧的望着她。 “依依,你怎么了?” 闻言,她抬头,看到阿妍直勾勾的眼神有些错愕:“你为何盯着我,我鼻子上有灰?” 阿妍却是连连摇头,语气中满是同情:“懒散惯了的人,忽然变得勤劳。一定是受刺激了……” “……” “走,带你出去转转……” “……” 懒散了遭人嫌,勤快一回又被认为受了刺激。这……令人很无语啊。 文瑶赶过来的时候,依依刚把抹布挂在晾衣杆上。阿妍侧头跟文瑶低声耳语了一番。文瑶也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用脚指头也能猜得出,这目光隐含的意义。依依有些欲哭无泪。她真的没有伤心啊,她还很得意有木有。 谁能相信她啊? 第十七章 景渊特训组 阿妍与文瑶执意邀她去山下品尝驴肉。呃……闻名遐迩的驴肉嘛……兔子肉味的驴肉……她早品尝过了好不好。 还为此挨了罚。美其名曰,私自下山。她可不愿在同一块木头茬子上拌倒两次。 话说,再次私自下山,不仅会牵连无辜的文瑶和阿妍,还会被骂“不长记性”,罚倒立24个时辰也不说定。 好不容易脱离了景渊的魔爪,可不能没事找刺激啊。更何况,打心眼里,她并不希望惹师父生气,师父失望至极的那一声叹息,真真正正伤到她了。 “师姐,你莫不是忘了,私自下山是要受罚的?” 言外之意,上次若非阿妍故弄玄虚,让她方寸大乱,跪到师父跟前之时,心里只想着坦白从宽了,她根本不可能将私自下山这件事给秃噜出去。代价是某个可怜的小精灵惨兮兮的倒立了整整12个时辰啊。 师父找她,只是要把碧海潮生扇还给她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文瑶知……只要咱们几个不告诉师父,师父如何得知。” “师父神通广大,更何况还有故弄玄虚的师姐~” “还记着仇呢?” “……忘不了……太深刻了……” “一顿驴肉?” 依依摇头。阿妍无奈,伸出两根手指:“两顿驴肉!” 依依仍是摇头。阿妍怒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文瑶从一旁给她使眼色。依依佯装看不见,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三顿,就成交!” 阿妍一咬牙,痛心疾首道:“算你狠!” 得意至极,浑然没发现文瑶和阿妍突然默不作声,规矩的站在那里。 景渊身着一身绛紫色衣袍,冷冰冰的望着得意洋洋的依依。 “走啊,不会后悔了吧?” 猛一回头,差点撞上一座冰山。 “呃……师兄?”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啊?”景渊问道。 依依的心突的一跳,景渊是何时走过来的,他是否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景渊眉眼清淡,神色如常,依依从他的表情上没有寻到半点蛛丝马迹。只得貌似无意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文瑶。文瑶轻轻摇了摇头。 依依得到了暗示,缓了口气道:“清心园啊……罗青果味道极好,她们都没品尝过。所以,我想请她们品尝品尝。” 景渊勾了勾唇,脸上一副好笑的神情:“拜托你说谎的时候多动动脑子。” “……” 景渊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以泰山压顶的姿势道:“本君最不缺的就是逼供的法子。你若想挑战本君的底线,本君奉陪到底。” “……” “师兄,我们……”阿妍刚开口,景渊打断了她:“让依依来答。” 依依身子后仰的厉害,突听景渊又要逼供,陡然想起九曲寒潭的一幕,身子一颤,仰面跌倒。景渊长臂一舒,兜腰将她揽住。 四目相对,依依身子一僵,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清泉如水的眸子警惕的望着他。景渊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玩味,他眉头一挑:“现在可以告诉本君了吧?” 一个背向蓝天,一个背靠大地,他确定要以这样的姿势来审问她? 他的确不是开玩笑的:“你若不愿意回答,那本君不介意和你多缠绵一会。” “缠绵”二字故意拖长,挑逗意味浓郁。声音虽轻,但却无比清晰的传到了阿妍和文瑶的耳中。依依羞红了脸庞,只得含蓄的交待:“我比试倒数嘛,师姐怕我伤心,所以……想带我出去逛逛,开拓开拓眼界。” 景渊好笑的问道:“吃驴肉能开拓眼界?” 早就听到了啊……明知顾问…… 景渊终于放开了她。她暗自庆幸方才没再说谎,否则他不知会做出何种有损她名誉的事情。话说,他这是转变了方针,要以绵里藏刀,兵不血刃的法子逼她就范,然后再伺机套问紫逍玉的来历? 转变太快了,差点兜不住。但她暗地里打定主意,如论他使用的是何种法子,她都坚决不会将浮云宫的秘密告诉他。 “阿妍~” 阿妍神色一凛,不由得挺直脊背,双腿并拢,恭敬回道:“师兄请吩咐。” “依依灵力低微,外出采药恐遭遇怪兽,连累组员。” 所以呢?让她留守云影山,继续接受他的监视?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阿妍恭敬的问道:“师兄的意思?” 景渊冷冷的瞥了一眼依依:“自即日起,依依由我亲自训练。你去通知阿乔,就说是师兄的意思。” 依依心里“咯噔”一下,没听说云影山有弟子训练弟子的风俗啊。景渊别开蹊径,这不是公然造反吗?依依心里如此想着,便向阿妍投去询问的目光。 没想到,阿妍直接选择无视,垂首恭敬应道:“是,师兄。” 文瑶欠身施了一礼,与阿妍退下离开。临别之前,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三顿驴肉没了…… …… 景渊擅自做主,把依依从采药组拎了出来。这下她既不属于行医组,也不属于采药组。 她属于景渊特训组!!!每天呜呼哀哉卯时起床,子时方回。先绕秋韵湖跑一大圈,再去晨修。晨修之后用早餐,早餐后去书悦斋用功,一个时辰后去清心园倒立,倒立五个时辰后用晚餐。晚餐过后,景渊亲自授课,教导习剑和防身遁逃法术。 依依不解,为何不教攻击法术,景渊告诉她,凭她那点微末灵力,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妄图攻击,那是自不量力。 呃,咱能不能别说的这么直白啊。 早餐和晚餐由李二虎亲自配送。既美味又大补。每天花样不断,今天是东海的珊瑚贝,明天又变成了西青的骆驼肉,到了后天又变成了羽族进献的雀参竹。 虽然很累,但她庆幸的发现,景渊变的好相处多了。对她不再是冷言冷语,遇到不懂的问题请教,也是有问必答。习剑之时,亲自师范,一点一滴替她更正。 景渊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莲花香,依依的手腕被他握着,恍然间生出一股错觉,仿佛景渊不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天族二殿下,而是疼惜她的邻家大哥。 他的身上有着熟悉的味道,遥远而又近在眼前…… 第十八章 景渊的底线 晦暗不清的小木屋内,依依动了动酸痛的身体,不情愿的张开惺忪的睡眼。一天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晨起,尤其是这几日,周身酸软无力。 话说,景渊虽然脾气变好了,但训练起来犹如魔鬼,稍有懈怠,一竹棍便敲下,十分疼痛。 依依咧了咧嘴,冒出一声“嘶~”的痛叫声,好像景渊正拿着竹棍,立于她身后,看见她慵懒不堪,毫不留情的来了个痛击。 还真是阴魂不散呢!梦里是他,醒来要面对他,就连现在刚睁开眼睛,仿佛四周都是他! 无奈啊!!! 懒洋洋的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走到窗边,掀开帘子往外瞧去,这一瞧不打紧,灰暗的天际间那个雾蒙蒙的身影是谁? 细雨拉起丝线,扯的漫山遍野。天灰如盖,低沉沉的罩在房顶。雨丝被风拽了过来,打湿了透明的薄纸窗户。然而这一切,她却浑然未觉。她呆呆的望着铮铮巍峨,仙姿飘逸的那个身影。 他悄然立于不远处,身影有些模糊。丝雨缠绕着他,冷风裹挟着他,他仍自风轻云淡。 然而她的心却是“突”得一跳。他来做什么? 听到身后的声音,景渊转身望去,隔着雨帘和窗户,二人四目相对。她看不清他的目光,却感觉得出他的怒意。 难道超时辰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惊出一身冷汗。不守时的后果极其严重!他不惧风雨,杀到窗前,只是为了提醒她,她超时辰了?! 还真是幼稚啊! 以最快的速度拢好秀发,穿戴打扮好,推门而出。 景渊悄立风雨中,背向而立,看不见表情。 她有些心虚:“阴雨绵绵的天气,最是难以估算时辰。现在不知是几时?” 景渊勾了勾唇,想偷懒,也不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见他未动,依依觍着脸放低姿态,以卑微的商量语气道:“师兄,您衣裳湿了,不如先去换一件。这个时辰,李二虎应该送早餐来了。咱们吃了再训练?” “不必了……” “……” “依依,你敢挑战本君的底线,那本君就让你明白,本君的底线是什么。” “……” “绕湖两周,半个时辰。” 张了张嘴,抗议的话没敢说出口,嗫喏的低声道:“是。” 景渊勾了勾唇,小丫头今日虽然误了时辰,态度倒是不错。略施小惩,让她记住教训便可。 烟雨蒙蒙,依依可怜兮兮的经过厨房。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李二虎站在门口,目睹到小精灵满脸不情愿的跑过,不由得摇了摇头。 二殿下的心思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冒雨绕秋韵湖跑完两圈,浑身已经透湿。走到清心园的门口,刚想推门而入,古琴低沉的声音幽咽的传来,犹如渴望母爱的孩子幽怨的诉说,又如同悲伤的母亲无助的呢喃。 她不由得听呆了。从小到大,她都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宫主大人说她是莲花修炼的精灵,是没有母亲的。可不知为何,景渊弹奏的这一曲竟莫名勾起她对母亲的思念…… 一曲既终,清心园的木门无声无息的打开,她不由得一愣。 “过来……”不咸不淡,听不出是怒是悲。 绕过凉亭,走到景渊跟前。他面无表情,一贯的清冷。但不知为何,她竟突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师兄,您是思念母亲了吗?” 闻言,景渊凌厉的望了她一眼。 “方才那一曲,透着孩童对母亲的依恋,曲调悲哀,仿佛是思而不得。依依感同身受,突然间萌生对母爱的期盼。但依依是莲花精灵,从未有过母亲,也不知母爱为何物。” “谁抚养你长大的?” 浮云宫宫主……可她不能说……他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旁敲侧击的机会啊…… “这……” 话说,她干嘛要扯到这个话题上?自讨苦吃。 “又是秘密?”景渊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你的秘密可真多啊。” “依依并非有意隐瞒。请师兄谅解。” “谅解?”景渊眉头一挑,“雨中倒立二十四个时辰后再谅解你。” 呃,这个谅解,代价有点大啊。依依有些不情愿,但看师兄的眼神冷冽而阴狠,她默默的走到雨中。 …… 微风斜雨中,依依凄凄惨惨的倒立着,凉亭内,景渊姿态惬意…… 这丫头竟然猜出了他的心事。想他作为天族二殿下,自小喜怒不行于色。烟雨蒙蒙,勾起他的思母之情,不知不觉间,思念之情从指尖流淌……琴音凄苦压抑,若非熟悉之人,断然听不懂弦外之音。这个丫头,莫非是试探? 仙魔大战之时,母妃无端失踪。一别七万年,他踏遍六界,仍寻不到母妃的踪迹。紫逍玉是母妃贴身之物,他初次在依依身上发现之时,内心狂颤不止。仿佛母妃离他近了一步。 可没想到,这个丫头个性倔强,九曲寒潭都没能让她开口。师父也说,此事唯有徐图缓之。 依依的出现绝非偶然。她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阴谋? 微雨打湿了依依的眼帘,她看不清景渊眼神里的思绪。心里有些委屈,晚起一个时辰,被罚雨中倒立24个时辰。24个时辰不食不眠,已经很摧残了,她却要纹丝不动,简直要命啊~ 景渊的底线她懂了,以后就算下刀子,她也不敢懈怠半分…… …… 依依呈“大”字状躺在床上,浑身酸痛无比。 景渊太狠了,比师父还狠。师父顶多罚倒立12个时辰,也没规定纹丝不动。果然是狠到骨子里的人啊,24个时辰,两天两夜,她的胳膊快要废了。 墨兰替她按摩了许久,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每次我受罚,都是你替我按摩。本以为离开行医组,再也不用受那份罪了。哪里想到……” 墨兰微微一笑,突然反问:“依依,你觉得景渊如何?” “千年冰山脸!黑心大魔头!泯灭天性!心狠手辣!晚起一个时辰,倒立24个时辰,纹丝不动。这谁能做得到啊?微微一动,刷,一竹棍!我的后背,纵横交错,惨不忍睹,触目惊心啊!” 墨兰却笑了:“依着我看啊,这疼有水分。若是真的疼到难以忍受的话,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是有点水分。但我说的都是实情。我只不过晚起了一个时辰,他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吐了口怨气,心里舒服了一些,但她却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 “景渊是何许人也?从小蜜罐里长大的,莫说是雨,就是一丝风估计都不曾吹过。但他为了惩罚我,竟然冒雨杀了过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就为了惩罚她……真是煞费苦心,处心积虑啊! 墨兰却忽然严肃了起来,她望着依依的眼睛,认真的问道:“师兄冒雨也要为你训练,这是为何?” 哪是训练,是罚倒立好不好……而且是某人躲在凉亭下避雨,而她迎着风,冒着雨,惨兮兮的苦苦支撑。 墨兰仍然望着她的眼睛:“师兄的心里,一定有你的位置。或许,他已经爱上你了。” “开什么玩笑。你没见他狠心的样子,太可怕了……” 爱一个人,怎么会忍心折磨,会捧在手心里疼的……对不对? 墨兰却百转心思。前几日,她在书悦斋翻看书简时,无意间发现书简的一处记载着:灵力低微的精灵,灵脉源自百会,若能倒立修行,便可事半功倍。 依依曾告诉她,景渊之所以亲自给她训练,是想监视她。或许他心里的确存着监视她的心思,但他对她,绝不可能没有一点非分之想。他罚她倒立,表面上是起到惩戒的作用,但不知不觉间,她的灵力却突飞猛进。 他当真,用心良苦啊! ------题外话------ 各位小主,动动你们的纤纤玉指,点下收藏哦。你们的支持是潇潇鱼儿不断进步的动力~ 潇潇鱼儿自知才情有限,欢迎各位小主留言指导。认真留言评价剧情者,有小惊喜哦~ 第十九章 北海安子肉 天空放晴,斜月舒朗,依依拖着仍旧有些疲惫的身体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舒展了下懒腰,抬头仰望夜空。 月弯如新,凉风习习,好一个舒心的夜晚。 “小师妹~”向云粗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喘息声越来越近,一颗肥油滑腻的脸胀成了猪肝色。 依依慢悠悠的望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有什么事求我啊?” 对他的性子,她早已摸透了。若非有事求她,他断不至于将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无事求你就不能过来了啊?” 依依眼望新月,向云斜觑了她一眼,见她压根没打算搭理自己,有些不满:“哎哎哎,小师妹~师兄和你说话呢,态度认真点啊!” 依依终于将目光移到他那颗肥硕的大脑袋上:“何事啊,师兄?” “师兄”二字故意拖长,声音缥缈,打趣意味明显。向云显然并不想和她计较。 “大事!” 依依轻笑一声,大事?他能有大事? 向云眯了眯小眼睛。如今这是什么世道了,小师妹也这么轻视他了? 他的仙人缘什么时候差成了这样!!! 依依等了一会,不闻下音,说道:“若是无事,我回去歇着了啊。” 向云没好气的道:“二师兄吩咐泥鳅请你去用餐。” 用餐?厨房与小木屋相邻,何至于大老远的遣他再过来请一遭?莫非,还有其他的事? “只是用餐?” “嗯,不然呢?” 不再搭理他的胡搅蛮缠,依依举步便行。向云忙跟在身后,一路来到厨房。 李二虎早已离开,竹篮饭盒里盛了一盘北海安子肉,方将盖子启开,肉香便溢满房间。 依依懒洋洋的坐下,虽说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但却提不起一点食欲。 景渊的套路她也早已摸清了,若是晚餐有肉,通常用完晚餐后还得训练。她明明已经很累了,为什么不能多歇息一会啊!但说要矫情一点,推脱周身酸痛,没有胃口,以此逃脱训练。那更行不通,依着景渊的性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即便饿着肚子,训练也是逃不了的。 墨兰推开窗,北海安子肉香飘了过来。每餐都如此用心,要说他对依依没有那一层意思,任谁都不会相信。 微微叹了口气,沉下心来,坐于桌前,展开竹简,开始寻找九魂仙丹的炼制方法。书悦斋的竹简她已经翻阅了大半了,却未曾发现任何关于九魂仙丹的炼制方法。为此,她曾请教过师父,师父怪异的望了她一眼,说世上无此丹药,教她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世上怎么会没有九魂仙丹呢。若是没有,她父亲又怎会搭上性命?而她额际的红痣,难道永远都无法去除了吗? …… 北海安子肉味道浓烈,依依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吃了。对这种浓酱重油的食物,前几口吃着很香,越嚼越腻。不像驴肉味淡清香,总是让她欲罢不能。 向云见她放下竹筷,试探的问道:“吃饱了吗?” 依依木然点了点头。向云不由分说,抢过北海安子肉,直接用手抓起,塞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依依无语了:“你若爱吃我分给你啊~” 向云使劲吞了吞,咽下去一口方道:“二师兄特意吩咐天庭御厨给你做的。我跟你抢,找死啊!” 说完,还特意转头望了望窗外,见没有人,才继续说道:“原本二师兄是打算吩咐洛川过来的。我一听,北海安子肉,就抢着来了。你一个小姑娘,肯定吃不了。我来了还能吃个盘底。” 向云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傻乐半天。她却在计较另外一件事。之前李二虎之前给云影山送驴肉的时候,声称是山下的商户。后来,她在沉石村偶遇到他,却发现他身手非凡,绝非寻常商户。后来,他又频频按照景渊的旨意,来给她送餐。 他,竟是天庭御厨? “你方才说,这道菜是天庭御厨做的?” “你不知情?” 方想说不知情,转念一想,泥鳅心眼直,且套问一番。因此佯装早已知晓此事。 “我当然知情啊。我只是奇怪,你是如何得知的?” 向云将最后一块北海安子肉吞进肚中,恋恋不舍的舔了舔盘底,嘴里含混不清:“二师兄如此高调,我想不知情都难啊~” 将舔干净的盘子放下,神秘的对她说:“据说,那李二虎乃是天庭御厨的首厨,厨艺非常高超,尤擅生鲜烹饪。” “大师兄见二师兄对你动了真情,有些灰心。按理说,大师兄乃是东海龙王的独子,未来要继承龙王之位的,身份何等荣耀。但到底比不过二师兄。二师兄是天族二殿下,据说天族大殿下是个绣花枕头,未来的天帝之位,多半还是要传给二师兄。” 他哪里就动了真情啊,他是怕她灵力低微,外出采药时遇到怪兽,还得劳烦同门出手相救!另外,他将她拴在眼皮子底下,是方便监督她啊! 他们,怎么都误会成了这样!!! 扶桑又灰心在哪里呢!天族小公主人美灵力高,身份尊贵,娶回去荣耀龙族。这笔帐,他算不出来,东海龙王能算不出来?更何况扶桑优柔寡断,当断不断。这样的男子,就算遇不到天族小公主的纠缠,以后也难免不会遇到感情的波折。犹犹豫豫,终究是个摧心伤肝的。 向云忽然神情贼兮兮的:“小师妹,你有何想法啊?若是你中意大师兄,泥鳅给你牵线,保成一段佳缘。” 依依差点呛到,泥鳅,你这不是添乱吗? 泥鳅却意外的叹了口气:“从未见过大师兄为哪个女子如此上过心。可惜啊,功亏一篑,叫小魔头给搅和了。” 小魔头?月香? 泥鳅叹了一番,见她神情冷淡,显然是死了心的。她遇到了更好的,怎么可能回头啊!他只是不忍心见大师兄伤心独酌。从未饮酒的他,竟然醉了三次了! 第二十章 竹卷考核 心宽体胖这个词还是很有道理的。向云方才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转眼间便将烦心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依依侧目望着他,天庭御用的盘子让他给舔了,这还能不能用了?话说这世上怎么还有吃东西舔盘子的物种呢?在人界,貌似有一个物种吃东西是舔盘子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时想不起,只记得那个物种每次见了她,总是“汪汪”狂吠不止。 向云摸了摸油腻腻的嘴,眼中灵光一闪:“小师妹,跟你商量个事呗~” “何事?” “好吃的,分一半?” 方才还说这是景渊特意吩咐天庭御厨为她准备的,不敢跟她抢。这么快就不畏强权了啊~ 依依通透的笑了笑。 “允了?” “嗯~”这有何不允的。李二虎每次送来的食物,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叫墨兰来吃,墨兰总找理由推脱。有心叫其他人来吃,却又怕把景渊为她准备食物这件事给捅出去,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向云见她答应了,高兴的手舞足蹈。 依依幽幽的加了句:“下次不能舔盘子了啊~” 向云“呵呵”干笑了几声,突然一拍脑瓜壳子,哎呦一声。 “坏了,我把正事给忘了。二师兄吩咐,让你用完餐后即刻去书悦斋。” “即刻?” “二师兄还说,用餐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否则就……” 半个时辰,早超了啊。死泥鳅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向云闪着眯成缝的小眼睛,无辜的望着她。方才只顾着惦记北海安子肉了,将二师兄的吩咐抛到九霄云外了。 依依给了他一个白眼,风一般往问心园赶去。问心园漆黑一片,只有书悦斋内还晃着烛光。 推开门,景渊半坐在书桌上,挑起眉头凌厉的望了她一眼。跳跃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和书桌上摆的一堆竹简上。 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北海安子肉太过美味,若是狼吞虎咽则无法品味出其中的滋味,因此多费了时间。依依虽是明知故犯,但并非有意违背师兄之令。请师兄见谅~” “依依,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记吃不记打?” 依依乖顺的垂下了头。若换作平时,她一副“我犯错我很有理”的样子,他总忍不住罚她一下。这次,她突然蔫了,他倒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罚还是得罚的。这个小丫头,表面清新,却不知揣着怎样的阴谋。一定要让她从内心深处感到胆怯,才不至于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来。 “知错就要受罚。” 依依心里垂泪,又要受罚,胳膊迄今还酸痛着呢。 景渊话锋一转:“先把题目做了,若错的太多,别怪师兄心狠手辣。” 做题?这算哪门子受罚? 诧异的抬头望向景渊,景渊努了努下巴,指了指那一堆堆起的竹卷。依依这才看清,竹卷旁摆着一套摊开的竹卷,竹卷上的墨迹未干。 拉开椅子,坐于桌前,低头望去,竹卷上的题目是景渊从身旁的竹卷里挑出来抄录上的。而这些竹卷,正是这几日景渊要求她熟记的。 但但但,某个小精灵当初记诵之时,完全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啊!!! 眼角余光向旁边瞥了瞥,景渊推开窗子,将头探出窗外,欣赏月色景致。手悄悄移到身旁的竹简上,轻轻取过一卷,偷偷打开。 无影花的药用价值是在何处来着?明明记得是在这卷上啊,可怎么找不到呢? 无影花?!!!大喜啊!!! 抬笔将答案抄下,猛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晃到眼前,随着烛光跳跃不定。 心“突”得一跳,手中的竹卷“啪”一声摔落在地上。抬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景渊半身趴在书桌上,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竟敢在本君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你活腻了?” 抬手将竹卷拿起,从上往下看,除了错的,就是空白。仅零星几个正确答案,夹杂在一片错误的答案里,显得有些孤单。 依依战战兢兢的立于一旁,看景渊给她批改竹卷,大大的叉号几乎将竹卷甜满,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带脑子?”暴风雨来临之前诡异的平静。 “……” “问你话呢?” “……依依脑子笨,忘的快。” “脑子笨?”景渊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理由不错。” 将堆在身前的三册竹卷推到她跟前:“明日辰时重新考核,若再通不过,倒立24个时辰。” 书悦斋里的烛光一直晃到了次日。依依有些想不明白,对付区区怪兽,用不到医药知识啊,景渊逼她学这些做什么?难道是担心她不认识药材,到了荒山野岭分不清,空手而归?管的也太宽了吧? 次日辰时,景渊推开书悦斋的门时,依依正趴在竹卷上呼呼大睡,睡梦中仿佛回到浮云宫。宫主大人问她散修的怎样,她跪在地上,膝行到宫主大人身旁,痛哭流涕。 “宫主大人,救救我。黑心大魔头……太狠心了……” 睡梦中突听“哒哒”的声音。她不安分的动了动,仍未醒来。 景渊用竹竿戳了戳她红彤彤的脸颊。她恍然间感觉一条蛇爬到她的脸上,猛然惊醒。 景渊用竹竿敲了敲桌面,她瞬间醒悟,原来方才“哒哒”的声音是他用竹竿敲的。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什么时候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过来的时候她睡着了…… 完蛋了! 很怂的站起来,乖顺的做小伏低状。 “宫主大人是谁?” 依依心里“咯噔”一下,宫主大人,他如何得知的? “黑心大魔头又是谁?” 黑心大魔头?是你啊! “……我说梦话了?” “你问我?” “……” “回答我的问题。”景渊声音很轻,却霸气侧漏。 依依垂了垂眼帘,随口乱编:“宫主大人是个神仙。” “那黑心大魔头呢?” “一只黑熊。” “是妖?” “是啊。他常欺负我们,所以我们背地里喊他黑心大魔头。” 景渊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取出一套新的竹卷,摆在她面前。竹卷的内容和昨夜的不同,但到底是熬了大半夜,认真看了一遍的,很多东西都记住了。他出的题目不难,用了半个时辰便做完了。 景渊审阅了一遍,对她的进步神速颇为满意。 依依见他神色缓和,试探的问道:“一宿没睡,身困力乏,依依能否去歇息一会?” 景渊答应的出奇的痛快:“去吧~” 为免他反悔,依依不敢耽搁,给师兄施了一礼,转头轻声走到门外。甫一关上门,立刻如撒开欢的兔子,“呲溜”一声,往小木屋奔去。 景渊勾了勾唇,将竹卷合起,放回书架。 第二十一章 小惩大诫 小木屋的门关上,又启开,透过狭窄的门缝,依依猫着眼睛往外瞧去。山谷空荡荡的,景渊没有追来。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景渊素日里如此精明,今日却被她给骗了。她说黑心大魔头是只黑熊,他竟然没有一丝疑虑。她说的黑心大魔头,是他啊! 想到高高在上的千年冰山脸被她如此捉弄而不自知,内心里的狂喜简直压制不住~ 小木屋后的梧桐树上,景渊姿态惬意的坐在树干上,黑缎子长袍随风摆动,他随手招来一个水泡,水泡内映出依依的身影,只见她一张俏脸红扑扑的,在屋里转圈圈,神态得意至极。 果然,她的乖顺都是假象~ 在那张时而精灵古怪,时而使乖弄巧的俏脸背后,不知隐藏着怎样的心思。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依依玩的累了,仰面躺在床上,不消片刻,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沉沉的进入梦乡。 扬手将水泡打散,身影一闪,屋内亮过一道金光,进入了她的梦乡。 梦里一片樱花树,小丫头猫着腰,正在树底下鼓捣着什么。待看清,差点哑然失笑,小丫头竟然是在布陷阱,将陷阱布好后,她飞身跃到树干上,乐滋滋的仰面躺下。 “宫主大人是谁?” 景渊隐了身,将声音传过去。声音空洞缥缈,犹如从大山传来,却又如发自心底,依依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她微微蹙了簇眉:“宫主大人?依依不能说。” 果然有猫腻~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黑心大魔头是谁~” “他是一只大黑熊。嘻嘻~二师兄是只大黑熊~” 景渊脸色瞬间绿了。 依依,你竟敢给我起绰号!!! 还这么难听!!! 奔上山来的向云差点撞到二师兄,抬头望见他脸色不善,连忙让到一侧,一躬身,气喘吁吁的施了一礼:“二师兄。” 景渊从鼻子底发出一声轻“哼”声,未做片刻停留,飘然下山。 向云呆呆的望了望二师兄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小师妹的小木屋,迷茫的摇了摇头。 这是,闹别扭了?依依竟然能把二师兄气成这个样子,胆子很肥啊! 某个小精灵,号称“歇息一小会儿”,足足歇了五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星星在天空眨眼睛。 一骨碌爬起来,披上衣服,拢了拢秀发,往厨房奔去。 这几日,对待食物上,她格外积极。自从答应向云分一半的要求,她能吃到的食物越来越少了,向云分走的食物越来越多,还美其名曰“小姑娘少吃点,变胖就不美了~” 甚至有一次更过分的是,李二虎送来了美味的羽族雀参肉,她赶到厨房的时候,盘子空空如也,向云撑的直打嗝~ 挥拳揍死他的心都有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就不该答应他…… 厨房里异常安静,向云苦着一张脸,坐在木桌旁,桌子上空空如也。 “我那份呢?” 该死的泥鳅,又吃光了? 闻言,泥鳅抬头望了她一眼,埋怨道:“依依,你是不是把二师兄给得罪了?” “……” “二师兄吩咐李二虎,以后不准再给你送餐。说是要小惩大诫。” “……” “依依,你得罪谁不好,干嘛要得罪二师兄啊。这下倒好,再也吃不着东海的扇贝肉了。” 白吃白喝沾了这许多天的光,如今竟还埋怨她? 话说,她是如何得罪二师兄的,她也不清楚啊。那个人,喜怒无常,乐意送了便送,不乐意送了,便不送。完全不需要理由啊~说是小惩大诫,难道是罚她昨日考核之时偷觑了一眼? 小气包!!! “依依,你如何惹到二师兄了?” 木然的摇了摇头。 “你哄哄他啊。他很好哄的。” “这么好哄,那你去啊~” “我?” “你吃的比我多~” “好吧……” 为了一顿食物,头脑简单往前冲。依依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向云,向云只当成是鼓励。 毫无悬念,向云成功惹怒景渊,被罚清心园倒立十二个时辰。 一想起向云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她就忍不住偷笑。活该,谁叫他这么贪吃,让他尝尝得寸进尺的后果~ 咦,怎么有一种偷偷做了件见不得人的事之后的畅快呢? 后来听说,向云倒立的时候,由洛川监督。洛川一向与向云交好,肯定会给他放水的啊,太不公平了! 向云道,这种小事,景渊上仙怎么会亲力亲为。但她每次倒立的时候,景渊上仙都是亲力亲为的呀~干嘛要厚此薄彼~某个可怜的小精灵也很希望景渊上仙不要亲力亲为啊…… 美餐没有了,苦训也结束了。乔欣带领组员北上长白山采药未回,她又过上了滋润清闲的生活。着实不知该做些什么,索性躲在小木屋里偷懒。 墨兰叫她一起随行医组医治病患,她不乐意去。月香公主在那里,她才不要去捅马蜂窝呢。更何况,与扶桑相见也是很尴尬滴。 躺在床上,把玩碧海潮生扇。月香曾说,这把扇子是上古神器,可她左看右看,着实看不出奇特之处。明明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而已嘛~ 景渊回到行医组,月香惊喜之余有些好奇。 “那一位呢?” 景渊脸色一沉,未答。月香吐了吐舌头,侧头与扶桑道:“瞧这样子,那一位惹他生气了。手段很高明啊,欲擒故纵!” 扶桑一怔。月香明亮的大眼睛转到他脸上,明艳的脸瞬间拉下来。 “雕虫小技而已,竟把你们都迷成了这样~” 扶桑脸色一红,讪讪的离开。月香气鼓鼓的叉腰站在屋檐下。 向云顶着肥硕的大脑袋走到屋檐下时,诧异的望了她一眼。 “哟,公主殿下,今儿谁又惹你生气了?” 月香白了他一眼:“要你管?”随即眉头一皱,“你们不是去采药了吗?” 向云两手一摊,学着她的语调:“要你管?” 月香差点气炸:“死泥鳅,你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向云耸了耸肩,阴阳怪气道:“要你管?” 说完便往前走,听闻背后月香呼气越来越重,心知又惹到小祖宗了,赶紧溜啊。迎面撞上二师兄,吓了一跳。 “二师兄?” 景渊脸色阴沉的厉害:“看来你没长记性啊~十二个时辰太少了是吧?二十四个时辰!” 向云当场怔在原处。今日这兄妹俩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火气大! 倒霉催的~ 幸好是洛川监督,倒立处罚也只不过走个过场。 接下来二师兄的话让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不必劳烦阿川,阿香,你来监督,就在此处便可。” “谨遵师兄之令~”月香的声音透着难掩的得意,“泥鳅,请吧~” 烈日下,繁星下,泥鳅肥硕的大身躯倒立在问心园的假山旁。冷汗涔涔,月香手握竹杆,在一旁监督。 向云哪里受得了这份苦啊!着实撑不住了,便身子一歪,躺在地上。任月香如何娇喝施罚,死狗一样赖在地上躺着不动。 月香罚累了,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歇息,气氛一时难得的安静。 第二十二章 沉石村奇遇 “越吃越馋,越玩越懒”这句人间俗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享用了这么久的美餐,乍一下断了,着实难以忍受。这一日趁着师父炼制丹药,师兄师姐医治妖族病患,依依偷溜了出去。 纵身跃上浪花云,直奔沉石村,“兔子肉”店掌柜在大街上揽生意。 “神仙爱吃的兔子肉,大家都来尝尝啊~” 她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嗯,还是老味道。 掌柜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 颔首称赞:“……不错。” 早就尝过了啊~嘻嘻~ “姑娘来几斤?” 抬头对上掌柜期待的眼神,她尴尬的裂了裂嘴:“抱歉,没带银子~” “没带银子,你想吃霸王餐?” 依依不解:“尝一口还要银子?” “没有银子你还尝,耍老子那?” 耍你? “本姑娘没有那份闲情雅致~” 举步欲行,掌柜的忽然截住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狰狞,往前逼近了几步。依依嗤笑一声,区区人界一霸,竟然凄负到她头上了?胆子很肥啊? 掌柜的见她毫无惧色,心里陡然一惊,莫不是哪家的小姐偷溜了出来,莫要得罪了才好~ 恰在此时,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掌柜的忙凑了上去,满脸堆欢的问道:“大人巡逻呢?” 士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何事?” 掌柜的脸笑出了一朵花:“小老儿方才偶遇一小姐,不知是哪家大人府上的?还请大人指点。” 说完,目光往依依身上一瞥,士兵的目光随着飘了过来,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遭,嗤笑一声。 “我说你是老糊涂了吧?小姐?我看是哪家的丫头还差不多。”说完,径直扬长而去。 掌柜的目送士兵离开,斜目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一个小丫头,竟敢在此处耀武扬威,真是反了天了!” 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待到“天了”两个字刚落地,已然逼近她身旁,猛然间出掌如钩,朝她脖颈处掐去。这一下去势极快,一看就是练家子,若非她有灵力傍身,这一下势必被他掐中,动弹不得。 依依腰肢一软,轻松闪开,同时脚尖凌空踢起,正冲他胸口。 只听“哎呦”一声痛呼,掌柜的仰面跌倒。周围聚拢起一堆看热闹的人。 “哟,这不是那个卖兔子肉的掌柜吗?” “是啊,平日里不少干欺弱怕硬的勾当,今日叫个姑娘打了个狗啃屎,真够解气的!” 掌柜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灰暗暗的,看不出是羞愧难当,还是粘上了灰尘。他指着依依,气势汹汹的叫道:“你这个丫头,吃了老子的兔子肉不给钱,怎么反而出手打人啊?” 恶人先告状,依依轻哼一声:“因为你欠打啊~” 周围人哄然大笑。掌柜的脸色阴沉的更厉害了,有心上前去教训她一顿却不敢出手,只敢恨恨的瞪着她,但见她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她身上的气势和功夫则绝非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所能练成的,心念蓦然一动,早听说近日妖族内战,不少妖族将士前来云影山求医,莫非她是妖? 想到此处,他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是人是妖?” 你才是妖呢!不过让妖来背黑锅是个不错的主意。师父三令五申不能私自下山,更不能与人族起冲突。 想到此处,她轻笑一声:“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妖族盼飞是也。” “盼公子?” 周围民众听说她是盼公子,不由得有些怀疑。一个人插嘴道:“盼公子是妖王次子,可你……” 明明是个女儿身啊~ 依依乐了:“男扮女装瞧不出来?” “男扮女装?”一声戏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依依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男子身着紫赫色衣袍,腰间束着镶钻的玉带,手持象牙折扇,一双剑眉下桃花眼微微含笑。 “……不介意本公子验一验吧?” 自然介意啊~可若说介意,那不是当众打脸吗?看眼前这位公子,多半是世家纨绔子弟,先应付过去再说。 想到此处,她微微一笑:“自然不介意~” 男子眼中笑意更盛,扬手便要解她衣袍。 依依伸手一挡:“大庭广众之下,污了民风可不好。不如这样,公子随我去一处人迹罕至之处,私下里验一验便可,怎样?” “正合吾意。” 依依纵身一跃,浪花云突然闪到一旁,心里惊叫一声:“完了完了,这下子要出丑了~” 恰在此时,一片白云飘了过来,她虚虚的踏上,心里惊惧不已,却诧异的发现云朵虽软,却稳稳的拖住了她。 她可以踏云飞翔了?踏云飞翔,可是仙人级别才能达到的水准。不知不觉间,她的灵力竟然突飞猛涨到这种地步?可喜可贺啊! 转身回头望去,街道的人指着她惊呼:“原来是仙女啊~” “仙女下凡了!” 不知何人惊呼一声:“他不是仙女,他是盼公子,男扮女装。” 理解到这一层次,人群轰然而散。 纨绔子弟展开象牙折扇,抬头仰望着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依依心里闪过一丝得意,想验身,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啊?区区人界纨绔子弟,痴心妄想! 对着他挥了挥手,转身驾云而去。风随耳划过,掀起几缕发丝,青山绿水不断后退,她起了玩乐的兴致,驾云往地面猛的冲去,待到距地面一丈高时,再驱云陡转方向,向蓝天滑翔。 蓝天白云,触手可及,好不快活。 忽觉身侧多了个影子,侧头一望,不禁一怔。 纨绔子弟?他也能驾云?再看他脚下,空空荡荡的,竟是凌空飞行?!而姿势,优雅自如,惬意自在。他?是上仙? 男子眼含笑意:“盼公子,可寻到了私密之处?” 依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上仙饶命啊~” “哦?”男子故作惊诧,“盼公子乃堂堂妖王之子,何须求饶啊?” 到此境地,唯有坦白从宽:“……小仙并非妖族盼公子,方才自称盼公子,是怕师尊得知小仙偷溜下山后,责罚小仙,因此冒用了盼公子的身份,让上仙见笑了~” 男子轻笑一声:“莫非你是女儿身?” 依依脸一红:“非,非也。” “既非女儿身,又为何怕本公子验身?” 依依的脸更红了。这位公子大抵是瞧出来她撒谎了,故意为难她。但若将自己的确是女儿身的身份告诉他,荒郊野岭的,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此处距云影山并不太远,趁他不备,赶紧逃走,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想到此处,她假意道:“公子要验,那小仙依了公子便是。” 男子目光中迸发出一抹神采,色眯眯的瞧着她。 依依佯装低头解衣带,手上悄悄握了迷散香,眼光却瞧向男子,一副娇羞难言的表情。心里默默计较着,瞧着他衣摆的方向,她此时正处于他的上风方向,待将迷魂香散出去,即便不能将他迷晕,也可趁机逃脱。 男子催促着:“解个衣带这么磨蹭,莫不是想耍什么花招?” “公子莫急,这便好了~” 抬头盈盈一笑,同时手一扬,漫天迷魂香散了出去。 同时驱动灵力,往山上疾奔。奔出十余丈距离,忽觉后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制住。 男子幻出灵力,困住了她,慢慢将她拉了回去,拉到了他的身边,长臂一舒,将她揽住了怀里。 依依吓了一跳:“……喂!男女授受不亲!” 男子扬眉轻笑:“这么快就承认了啊?” 依依“啊?”了一声,忽然想到她方才不承认自己是女儿身,但方才惊呼一声,将自己给出卖了。 这男子分明是故意的。他既知自己乃是女儿身,还做出这等轻浮动作,委实可气。 “松手啊!!!” 男子忽然松开揽住她腰际的手,将她往前一推。 男子力道极大,她又毫无防备,猛的往前跌了出去。 方想施展灵力,止住身子,忽然间扑进一个怀抱里。 抬头望去,入眼处棱角分明的脸庞清高傲岸,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景渊???!!! 他何时下山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抓了个正着啊!啊啊啊!!! ……悲催…… 第二十三章 盼飞本尊? 更悲催的是,景渊嫌弃的把她推到一旁。 男子笑道:“还以为是二殿下的女人,看来是本公子多虑了。” 景渊冷冷道:“妖族起了内战,盼公子还有心思在这里花前月下,好兴致啊~” 盼公子?依依心里一惊,往他瞧去,他也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这个丫头生的这么美,若没有男子疼惜,岂不浪费?” 话虽然是对景渊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依依。依依脸色一红。 景渊轻哼一声:“云影山的弟子,何须盼公子劳心?” “原来是二殿下的小师妹啊……”盼公子佯装恍然大悟,转头对她道,“丫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是云谷医仙座下弟子,为何佯装成本公子?” “……” 目睹到依依的尴尬,盼飞眼底的笑意更盛:“丫头,下次再惹了祸,千万不要把锅甩给妖族!否则本公子会误会的。” 听到“惹了祸”几个字,景渊诧异的望了依依一眼,她身子一颤,垂下头去。 该死的盼飞,哪壶不开提哪壶! 盼飞却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白影上神很穷吗?以致于他的弟子穷酸到去大街上去抢东西吃。抢不过了就打,可怜的兔子肉店掌柜啊,牙齿掉了四颗。” 哪有的事?她只是踢了他胸口一脚啊! 可若反驳,不正坐实了她抢东西吃的罪名了吗? 可若不反驳,那不等于默认了吗? 盼飞给她挖了个大坑,她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又忐忑的望了景渊一眼。景渊也正望着她,目光凌厉,她倒抽一口凉气,嗫喏道:“师兄,你不要听他的。依依没有……” 景渊冷冷的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回师门再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恭敬的施了一礼,声音快要哭了出来:“是,师兄。” 盼飞饶有兴趣的看着小丫头战战兢兢的样子。 景渊衣袍一甩,往云影山飞去。依依恨恨的瞪了盼飞一眼。 盼飞一副“想打一架就来啊”的神情。她窝了一肚子火气,却不敢动手,否则还不演变成东窗事发恼羞成怒啦! 况且,就算动手,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啊…… …… 忐忑不安的跟着景渊飞回云影山。景渊的脸色阴沉沉的,她有心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一路直奔清心园,她犯了错,心下发虚,不经吩咐,乖巧的来到受罚处倒立。 景渊斜倚在树干上,心思转了几转,小丫头只不过受了几日的饿,便按捺不住溜下山抢东西吃,看起来并非心机深沉者。但她入门这么久,却从未透漏过紫逍玉的秘密。莫非当真如她所说,紫逍玉的秘密事关重大,她只是为了守护自己在意之人所以才苦苦坚守? 再过几日,她便要随采药组奔赴名流山川寻觅药材,外界不同于山内,没有禁术守护,山间地势险峻,野兽出没。不知她能否应付得来? 倒立了八个多时辰,依依身体微微发抖。虽说吃了一口兔子肉,到底饿了太久,身体乏力。更何况,这许多天躺床上歇息。懈怠惯了,高强度的体罚一时受不住。 景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飞身而下,立于她身旁。 “为何下山?” “山上……太闷。” 依依说完,想哭的心都有,这是什么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平时的伶牙俐齿都去哪了?二师兄面前,脑子完全转不动啊…… “过来~” 景渊坐到凉亭里,依依倒转过来,走到他跟前。 心虚的觑了一眼他阴郁的脸色,声音发怯:“师兄。” “嗯。”景渊淡淡的应了一声。 “是那掌柜先动的手,他想打我。我只不过尝了一口兔子肉,他就问我要银子。我说没有,他就说我吃霸王餐……我气不过,才……略微使了点灵力,小小的教训了他一下。” “……他掉了四颗牙齿。” “……” 那是盼飞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啊~ “依依,你触犯了门规。知道什么后果吗?” “逐出师门。” 景渊轻笑一声:“你巴不得被逐出师门吧?” 依依一愣,好像在她的内心深处,确实这么想过。但这一段时间与同门相处,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里。若当真要离开,还真舍不得。 “依依不想走。” 景渊诧异的望了她一眼。 “私自下山是我不对。但打掌柜那事,真不能怨我。” “怨掌柜唠?” 掌柜找打?他又不是傻子。 “……怨我……” 强权面前,真是太怂了。 奇怪的是,景渊难得没有计较,只说这次犯的错给她记下来,下次再犯,两罪并罚。并把紫逍玉还给了她。 “之前是师兄认错了。这块玉佩并非紫逍玉,只是块寻常护身玉而已。你且收好了,野外遇到危险,此玉或许能够助你化险为夷。” 小心翼翼将玉贴身收好,取出碧海潮生扇,双手奉上:“这把扇子还给你。” 当初景渊送扇子,是因为抢了紫逍玉心里过意不去。如今既已归还,她当然不能再霸着不属于自己的扇子。 景渊淡淡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且留着防身吧~” 防身?她只是出去采草药啊,又不是出去打怪兽,何须这么多宝物防身。 但二师兄如此大气,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啊。 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第二十四章 采药风波 次日,乔欣带领组员从长白山采药回来。师父召集弟子,在花间草堂议事。 最近妖族内战,盼飞一支惨败,伤员众多,以致草药短缺。采药组不能歇息,即刻便要起程去怀阴山采药。临走之前,师父测试了一下依依的灵力。 果然,她的灵力突飞猛涨,已达仙人级别。师父夸赞景渊带的好。依依内牛满面,什么带的好,分明是手段残忍。师父只看到灵力暴涨,没看到惨不忍睹的体罚场面啊…… 傍晚时分,采药组整装待发。向云召来东海浪花云,让依依驾驭。 洛辰打趣:“小师妹现下是仙女,踏云飞行,来去自如,岂用得着你那劳什子?” 向云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这记性……” 洛川笑道:“泥鳅费了一回事,千里迢迢的召来。不用上一回,岂不浪费。” 洛辰:“大师姐最是辛苦。不如让大师姐乘坐,路上还能歇一会。川哥,路上咱哥俩护着师姐,可好?” 洛川:“自然是好,大师姐?” 阿乔面上一红:“莫要拿我打趣,否则我可要生气了啊。” 向云觍着脸:“大师姐~你疼疼泥鳅吧~泥鳅千里迢迢的召了来,你若不乘,那岂不是浪费了啊~” 阿乔睨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要乘你乘。身为组长,应当以身作则,哪有自己躲懒,却让组员卖力的?” 她一直以为,身为组长,辛苦一些是应该的。外出采药,累的熬不住的时候,她总是让组员先歇着,自己强撑。 组员看在眼里,心下都有些不安,她毕竟是女子,又是人族修炼过来的,底子差一些。若眼下这般一个劲的苦熬,只怕会撑不住。 “师姐若不答应,那我们便不去采药了。”向云耍起了赖,给依依使了个眼色。 依依当即心领神会:“这样的美事,师姐不答应,依依可要答应了啊。” 向云瞪了她一眼,我让你劝劝师姐,你怎么反倒想着自己享受了? 依依佯装看不见。她这叫以退为进,他这样的大老粗岂能参得透? 向云却急了:“喂,臭精灵,上次你诓我受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依依一怔,诓他受罚?何年何月发生的事?哦,记起来了,他嫌弃她得罪了二师兄,以致于二师兄吩咐李二虎不再给她送餐那一茬子。 这都过去多久了啊,还记得,小心眼。再者说了,那是因为他嘴馋,挨罚那是自作自受! 洛川故意往阿乔身侧靠了靠,啧啧道:“瞧这架势,要打起来啊。” 阿乔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乘便是了,你们这群小鬼,当真难缠~” 依依向向云投去一个胜利的表情,怎么样,还是我技高一筹吧?向云给了她一个鄙夷的表情,与你有关吗?就算有关,那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洛川洛辰无奈的摇了摇头,泥鳅怎么又和小师妹杠上了,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阿乔纵身一跃,跃上浪花云。洛川洛辰兄弟俩驱动灵力,稳稳的将浪花云托起来,向云自一旁护驾,唯恐突兀飞来的仙人碰到阿乔。 阿乔起始还有些不好意思,飞了一会,便觉眼皮沉重。洛川将浪花云上加了一层灵力防风罩,阳光暖暖的晒过来,没过多久,她的双眼沉沉的阖上,进入了梦乡。 洛川和洛辰相视一笑,师姐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飞了两个多时辰,来到怀阴山。怀阴山地处极北苦寒之地,气候阴冷,山上苍松森森,荫天蔽日。 为了增加采药效率,阿乔将组员分成两组,洛川,洛辰和云琪一组。她和依依及向云一组,分往不同的方向采药。 云琪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依依,蛇王若能抓到你,不怕扶桑不就范! 依依一组一路往北。渐向北,枝叶渐密。苍翠的枝叶层层叠叠铺展开来,林子里密不透风,恍若到了傍晚时刻。 他们一路走,一路采。虽说这是依依初次外出采药,采的并不比旁人少,有一些稀奇药材,师姐还未认出来,她便已经认出来了。 惹得师姐一阵夸赞。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若不是二师兄手段强硬,估计她记不得这么多~ 受那么苦,终于尝到了一点甜。这些可都是治病救人的,看着筐子里的药材越来越多,心里满满的成就感啊~ 还有一丝丝的感激二师兄~ 在一颗苍天古松树下,她发现了一株菌菇,弯腰采起,放在手上把玩。 菌菇呈斗笠形,细长的杆子上挑着一个大大的小伞,小伞红黄相间,色泽艳丽,让人不由得心生欢喜。 “师姐,你瞧,多漂亮啊~” 闻言,阿乔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快扔了,有毒。” 依依吓了一跳,忙将菌菇扔掉,索性方才并未碰到菌菇伞,并无大碍。 阿乔取出一颗解毒丸,让她服下。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药丸:“并无大碍,师姐过于紧张了啊。” 阿乔点了下她的鼻尖:“无碍最好,否则师姐饶不了你。赶紧吞下去,磨蹭什么。” 在师姐的监督下,她将药丸扔进嘴里,一股焦苦的味道瞬间蔓延,她皱了皱眉,使劲吞了吞。 药又苦,又无水,想要一口吞下,实在是太难了。若不是师姐盯着她,她早一口吐了。 泥鳅悄然绕到她身后,伸出两指,往她身上一点。一股奇痛渗入脑髓,她“啊呀”一声还未呼出来,药丸顺着喉咙进入了腹中。 泥鳅拍了拍她的后背:“不用谢我。” 她愤愤的皱了皱眉:“你戳我我还要谢你,你想多了吧?” 泥鳅双手一摊,做无奈状。 为防他俩又掐起来,阿乔连忙催促:“快走了,否则天该黑了~” 恰在此时,古松树后的长草里突然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声音:“扰了本尊的好梦,就这么走了?” 依依和向云都是一惊。按理说,他们的修为已达仙人级别,草丛里躺了个人,他们早该有所察觉。但他们不但没有察觉,甚至连一点异常的气息都未感觉出来。 第二十五章 虚惊一场 还是阿乔反应的快,她冲着长草处一抱拳:“云谷医仙座下弟子阿乔,误伤阁下,还请恕罪。” “误伤?本尊怎么看着像故意的呢。你们明知菌菇有毒,还用它砸我,云谷医仙的弟子就这素质?”那人不依不饶。 “躲在草丛里鬼鬼祟祟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出来啊?” 向云心下不满,这人偷听他们说话,又故意拿菌菇做文章。小师妹方才只是随手一丢,哪里就成故意的了,此人借此污蔑师尊,显然是有意而为。 “本尊活了十几万年,还从未有人敢说本尊鬼鬼祟祟!” 向云撇了撇嘴,颇为不屑。突见眼前青光一闪,一个身着罗青纹衣袍的男子,恍然侵身眼前。 他不由得倒退了一步。 罗青纹男子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到依依身上:“你也是云谷医仙的弟子?” “……是。”惊魂未定。 身在荒山野外,最忌得罪旁人。眼前的这位,灵力高深莫测,若较起真来,这一趟空手而归不说,更有可能连累师父。 阿乔带队外出采药,见多识广,当此境地,唯有先安抚好他的情绪。 “依依,快给仙长赔礼。” 依依身子欠了个九十度,语气诚恳道:“依依无意冒犯仙长,还请仙长勿怪。”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待看到她衣裳底下紫逍玉发出的微弱亮光时,眼神陡然一亮。 “紫逍玉?云妃娘娘?” 依依吃了一惊,他也认错了?难道这块玉当真与紫逍玉有几分相像吗? “仙长想必认错了。这只是块寻常的玉而已。” “寻常的玉?”男子眉头一锁。 “仙长口中的云妃娘娘,可是天族二殿下的母妃?” 男子不置可否,依依苦笑一声,因为这个误会,她可吃了不少苦。 “莫说仙长,二殿下自己都认错了。” 男子流露出诧异的神情,旋即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见误会解除,阿乔问道:“仙长还有何吩咐?” 男子摇了摇头。阿乔不愿多生事端,当即向男子告辞,带领组员北上。 此时天色渐晚,周遭阴阴郁郁,不远处的草丛忽然响起窸窣的声音,阿乔伸手示意组员停下,侧耳细听。 草丛及腰,在晚色的衬托下,愈发显得阴沉可怕。向云瑟缩到阿乔身后,阿乔幻出佩剑,警惕的盯着草丛。 蓦然,一条青蛇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往远处游去,阿乔松了口气。 “是条小青蛇,无碍。” 向云探出头来,见小青蛇远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未从阿乔身后走出,依依突然指着他,眼睛瞪的大大的。 “泥鳅别动,你背上有条蛇。” 向云一惊,果觉后背隐有蛇虫爬动,顿时惊掉了魂,“啊呀”一声惨叫,扑倒在阿乔身上。 “泥鳅别怕,只是条蛇而已。依依,快施法术。” 阿乔瘦弱的身子被向云紧紧的禁锢住,有心帮他却分身乏力,只得招呼依依来做。 依依“咯咯”一声娇笑,道:“蛇来唠~” 说罢,伸手一拂,从他后背上捏下来一根细树条。 阿乔白了她一眼:“再胡闹,我回去可要禀告师父了啊。”反手拍了拍向云:“是根树条,小师妹故意吓你的。” 阿乔刚说完,便觉禁锢在身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向云肥硕的身躯慢慢从她身上移开,依依捏着细树条在他眼前晃了晃。 “蛇来唠~” 向云松开的手又紧了紧,吓破了胆,哀叫道:“师姐,救我~” 阿乔几乎被他紧的散了架。 “依依,你再胡闹,我可要禀告二师兄了啊,看他如何罚你。” 依依吐了吐舌头,将细纸条往地下一抛,用鞋尖轻轻一碾。 “泥鳅,你胆子也忒小了吧,区区青蛇而已,你就怕成了这样。” 阿乔趁向云禁锢的力道小了些,一矮身子,溜了出来。向云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历来最怕小蛇,大蛇我不怕。” “是吗?”依依挑了挑眉头,不相信他的话,“既如此,等大蛇来了,你来对付?” “行,行啊……”很没有底气。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了起来。向云几乎是弹了起来,呲溜一声又窜到了阿乔背后,声音发颤。 “我感觉,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咱们。师姐,还记得无影山那次吧?我说有怪兽你不信,怎么着,真有怪兽。我的直觉很准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怪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依依得意洋洋的走在前边。 “……真有怪兽。小师妹……” “那么高的个子,却怕怪兽,哼,没出息~” 阿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向云打量了下四周,发现方才只是一场风而已,壮了壮胆子,狡辩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们。万一怪兽相中你们,要你们做怪兽夫人呢。” “那我们就和怪兽说,把这条泥鳅抓回去煮汤喝。东海泥鳅汤不仅大补,还能美容养颜呢。” “师姐,你瞧小师妹,她总吓唬我。” 依依“呵呵”傻乐:“泥鳅肉鲜味美,怪兽一定喜欢。” 泥鳅怕成了那个样子,真真有趣的很啊,这可比在云影山受苦训强一万倍呢。 向云不乐意了:“小师妹欺负我,师姐,你也不管管?” 阿乔无奈:“我倒是想管啊。可是你们两个,一个采满了筐,一个只采了可怜兮兮的那么几株。你说,我要管的话,该管谁呀?” 向云诺大的采药筐,零零散散的躺着几株药草。依依探进去头望了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向云抓了抓额头:“咱们三个是一组,我肯定得先让着你们啊。再说了,我采的少,你们采的多,不显得你们能干吗?” “师姐,你瞧泥鳅多委屈啊……好处都让给咱们了,他光剩可怜了。” “可不嘛……” 经此打闹,不知不觉间壮了胆子,向云不再嚷着回去了。 依依从树底下采了野草,编了个草帽,在野草间点缀上几朵小野花,将草帽戴在头上。随着步子一颤一颤,甚是灵动可爱。 阿乔笑道:“看不出来吆,咱们的小师妹心灵手巧呢,泥鳅?” 向云看也未看:“小师妹做饭的时候心最灵,手最巧……” 依依将他鄙视了一番。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啊?! 吃货鄙视吃货~~ 第二十六章 红灵蟒 依依走在最前面,随着她的步子,草帽上的野花轻摇微颤。 她哼着歌,心情无比舒畅。 向云紧随其后,忽见一道红光从眼前闪过,心下一颤。 妖? 红光闪到古松树旁便不见了踪影,他不敢向前,内心惊惧不已。 阿乔走到他身旁,见他神色有异,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他揉了揉眼珠,往古松树上瞧去,古松树高大挺拔,枝叶却并不繁茂,一眼便能看个全概。 仔细瞧了瞧,却并未瞧见可疑的影子,摇了摇头:“许是看错了。” 阿乔:“还不快走,再这么磨蹭,到太阳下山,也采不到多少了。” 他答应了一声,举步欲行,行走前无意的又往树上瞧了一眼。 这一瞧不打紧,差点将他吓趴下。只见高大的古松树上探下来一条红色的巨蟒,巨蟒盘踞在树干上,探下头去,张开血盆大口。 依依正走到树下。 “蛇妖!” 这惨叫声绝不是装出来的。阿乔心突得一跳,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红色巨蟒悬在依依头顶,蛇身探下,张开血盆大口,往她扑去。 危急时刻,大叫一声“小心”,幻出配剑,揉身向上,挡在了她面前。 红蟒的双眸里闪着绿光,细长的舌头不时从嘴里射出,巨大的头颅忽然一摆,绕过长剑,攻了上来。阿乔早有防备,虚晃一招,凌空飞起,将灵力凝于剑身,看准蛇头攻来的方向,猛的劈下。 一道闪着灵力的银色光芒破空劈向红蟒。 “劈刺!”一声剑灵划伤蛇皮的声音,红蟒的蛇头被劈成了两半,鲜红的脑浆迸了出来,腥红的血液四处飞溅。 依依“啊呀”叫了一声,胃里搅动的难受,差点吐了出来。 向云却大叫一声:“师姐小心~” 红蟒被劈开的头颅忽然痊愈,化身两条红色巨蟒,一前一后将阿乔堵住。 阿乔吃了一惊。红色巨蟒受剑灵劈伤,须臾之间便能痊愈,且能分身,至少有一万多年的灵力。灵力之高,非他们三人所能及。方才为她所伤,应当是故意将毒液撒出。 师父曾讲过,蟒蛇中有一物种,是为红灵蟒,此蟒通体碧红,毒液积于颅中,受外力劈开方能将毒液撒出。它们的毒液能让敌方瞬间失去战斗力。 方思及此,手上便传来了隐隐的疼痛,垂帘一望,心下一凉。 她的手窜起一股红烟,剑“桄榔”一声跌在地上。 红蟒合二为一,长尾甩动,“啪”一下把她甩了出去。 “师姐!” 依依惊叫一声,往师姐消失的方向追去,红色巨蟒昂首攻来,截住了她。 “你敢伤我师姐,我今日便取了你的蛇胆,为师姐报仇!” 随手一幻,尖刀在手。一手持刀,一手持扇,与红蟒斗在了一起。 那红蟒体躯庞大,却异常灵活,依依哪里是它的对手。红蟒长尾一甩,正中她的手腕,尖刀脱手。红蟒蛇身摆动,将她紧紧匝在了中间。 向云吓呆了。直到依依大喊“救命”,才略略收回些心神。 红蟒越缠越紧,“救命”声也越来越弱。向云手持长剑,围着红蟒转了几圈,却不敢近前。 直到依依没了叫声,他才猛然醒悟,他的懦弱会让小师妹丢掉性命。 牙一咬,心一横,将剑灵聚于剑身,猛的劈下。红蟒长尾甩来,硬生生的接住了这凌厉的一招。 蛇皮被剑劈开,蛇肉翻飞。向云还未来得及窃喜,蛇皮忽然间愈合,仿佛方才受伤只是他看错了。 惊诧的嘴巴还未合上,红蟒长尾甩出,击中他的胸口,将他甩在一旁的草丛里。 依依的意识越来越淡,恍若坠入凄冷的寒潭,汹涌的潭水没了过来…… 逼近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景渊,依依是前世欠了你的债吗? 你一定要置依依于死地? 突见一团黑影闪动,一个男子立于红蟒跟前。 景渊?是你吗?你忽然间不忍心了? 立于红蟒前的男子幻出一把短笛,对准蛇头三寸之地猛的一击,红蟒顿时如一摊烂泥瘫软在地上。 男子身影一动,就势接住委顿在地的依依。 向云从草丛里爬起来,恰好看到男子转瞬之间败红蟒,救依依,身姿潇洒,姿态翩翩,呆在了原地。 直到男子望向他,才道:“恩人,请随我来。” 他指引着男子将依依放到一处稍微亮堂之处。 男子喂给依依一粒魂消丸,又给她渡了些灵力,她才幽幽醒转。 待看清眼前的男子并非景渊时,依依心里忽然间颇不是滋味。但随即想到,此乃怀阴山,距离师门遥远,景渊怎么会在此处? 她为什么,忽然间,竟有些思念他? “今日承蒙恩公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女子依依,乃是云谷医仙座下小弟子,斗胆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那男子淡淡的望了她一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男子说完,黑影一闪,身形没入丛林中。不消片刻,怀抱一人,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师姐?!” 阿乔遭红蟒重创,陷入昏迷。幸得男子也给她服下一粒魂消丸,她才醒转过来。 她的手上还留有红蟒蛇毒液的残迹,斑驳粗裂,甚是可怖。男子手轻轻拂过,她手上的伤疤瞬间恢复如初。 她从采药筐里寻过一株药草,这株药草名曰“聚仙草”,乃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极其珍贵。 她将聚仙草双手奉上:“恩公救命之恩,阿乔无以为报。此株聚仙草,聊表心意,还请恩公勿要嫌弃。” 男子接过聚仙草,把玩了片刻,又还给她:“聚仙草乃是药草中的北斗,但对在下却无甚用处。姑娘心意,在下心领了。” 男子站起身,双手抱拳,略一欠身:“两位姑娘既已脱离了危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不舍与感激,依依与阿乔强撑着站起身,盈盈屈膝:“恩公慢走~” 那男子微微一笑,目光如同寒潭里深秋的倒影,十分晃眼,却又异常寒凉。 “姑娘一口一个恩公,实在叫在下汗颜。姑娘此时谢我,未来恨我也未可知,告辞……” 黑影闪动,男子飘然下山。 第二十七章 中毒 目送“恩人”离开,他们起身收拾洒落一地的药草。 “形如雷动,出笛如风”向云还沉浸在“恩人”的光环中,一边模仿他的动作,一边啧啧不已。 “嗳你们说,这得修炼多久年,才能达到他那个级别?” 依依头也不抬:“这个嘛,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向云若有所思,“依着泥鳅的觉悟,勤修苦练个七八十年估计不成问题。” 依依“嗤”一声笑了出来:“七八十年?七八万年还差不多?” 向云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对她的话非常赞成。扶桑的灵力他已是望尘莫及,方才那位男子的身手于扶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扶桑自幼得东海龙王真传,拜师后又得师父亲传,尚且修炼了十多万年,才达到目前水准。他的悟性和灵根根本无法与扶桑相比,修炼到那位男子的水平,估计到老也达不到了。 尚且沉浸在自愧不如的卑微里,忽见暗处两点绿莹莹的光左右晃动,定睛一看,“妈呀”一声惨叫,将筐子扔在了地上。 红蟒晃着巨大的头颅,注视着他们。 阿乔幻出佩剑,挡在他们前面,紧紧的盯着红蟒,叫道:“小师妹,你和泥鳅先走。我留下来对付它!” “不行,要走一起走!” “这是命令!” 阿乔说完,催动灵力,聚于剑身,凝神备战,红蟒忽然探下巨大的头颅,长长的蛇信子几乎要碰到她的脸。 身影闪动,阿乔往旁边一躲,灵随剑动,只见剑光一闪,对准蛇身劈下。 她的剑却停在了半空,迎风下,一个娇柔弱弱的红衣女子悄然立于古松树下,长发垂腰,眼神魅惑,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不屑。 “未得蛇王之令,火烨是不会伤害你的。火烨只是好奇,一个人界女子而已,竟有如此胆识火烨佩服,告辞~” 红影飘动,火烨眨眼不见。 不敢再做停留,利索的收拾好,他们便往山下赶去。 洛川,洛辰和云琪早已候在山下。见他们神态疲惫,云琪关切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泥鳅耷拉着脑袋:“差点见了阎王啦!比见了阎王还可怕!” “到底怎么了?别故弄玄虚,小师妹,你来讲。” 依依也是有气无力:“一条蟒蛇,差点把我们给吞了。” 洛川:“蟒蛇?成精了?” “何止成精了,成了怪了,蟒蛇怪!” 洛川等越听越糊涂,越听越心惊。 阿乔叹了口气:“一条修成人形的红灵蟒,很难对付。未免有差池,即刻收拾好了返回师门,今日不在外头过夜了。” 众人没有异议,云琪的脸上闪过一丝难色,洛辰对她道:“琪妹妹莫忧心,一会启程我负着你便是。” “琪妹妹怎么了?”阿乔心下一惊,蹲下身子,给她把脉,“莫不是又着凉了?” 云琪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来:“并无大碍。” 洛辰叹了口气:“琪妹妹是老毛病了,怎生想个法子除了根才好!我早前说过,参药大补,可祛寒症,她总不听。” 洛川诧异的望了洛辰一眼,他何时与云琪这般亲近了? 由于身在密林区,云琪又有些身体虚弱,不便驾云飞行,一行人起身,往山下走去。 洛辰负着云琪,两个人都有些别扭,尤其是洛辰,感受到后背上娇软无力,整张脸红彤彤的。 向云却不肯放过这个打趣他们的机会:“辰弟,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 “那你的脸?哦~莫不是怕羞吧?”一脸坏笑。 洛辰的脸“刷”一下更红了。 洛川看不下去了:“泥鳅我问你,红蟒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英雄救美啊?” 他都快吓尿了,还救美啊! 他心虚的裂了裂嘴:“救……当然是要救啊。只是那红蟒太强了,泥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这倒是实话。”洛川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你没吓破胆,我就已经感觉很意外了。” 赤裸裸的嘲笑啊,向云刚想回击。洛辰突然插嘴问道:“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向云低声嘟囔:“女人香呗~” 洛川驻足:“不对,好像是?大师姐,好像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阿乔嗅了嗅,果然,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的香味从她的后背散发出来。莫不是什么药材散发出来的? 将药筐子取下,取出药草一一闻过,惊然发现,奇异的香味是“聚仙草”散发出来的。 “聚仙草”极其罕见,他们从未见过,出于好奇,他们轮番观察了片刻。 依依裂了裂嘴:“不如驴肉香!” 向云鄙视:“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啊?” “……” 阿乔笑道:“泥鳅,你不觉得,小师妹这一点,和你很像吗?” “师姐,这话你可以在外头说,回到师门,可千万别说。二师兄会剥了我的皮的。” 洛辰忍俊不禁:“你有几层泥鳅皮啊?月香师姐天天剥,还没剥干净那?” 向云急了:“咱能不提她吗?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依依掩嘴偷笑:“泥鳅皮越剥越厚……” 向云不乐意了:“小师妹,你诓我受罚那茬,还没翻篇呢,你还敢取笑我?” 依依立马改口:“泥鳅皮一点也不厚。” 向云流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依依幽幽来了一句,差点把他气死。 “薄的都快看不见皮了。” 他素来懒惰,不爱洗澡,扶桑多次嫌弃他脏,小师妹故意拿这茬来气他,气死人不偿命啊! “我怎么,有点头晕啊?” 云琪忽然以手抚额,面露痛苦,洛辰还未将手搭在她的灵脉处,她身子一歪,倒在了他身上。 阿乔想过去查探一番,甫一起身,顿觉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依依大吃一惊:“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会不会是中毒,奇异的香味,聚仙草?”向云叫道。 “聚仙草没毒啊。” 聚仙草的习性她曾在医书里看过,二师兄还曾出题考过她。“聚仙草”无毒无味,善隐于荒野杂草之中。 无毒无味??? “聚仙草怎么会有气味?医书里记载,聚仙草没有气味啊。” 向云取过聚仙草,凑近鼻尖使劲闻了闻:“挺香的啊,依依,你莫不是记错了?” “记错了”三个字刚说完,他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仰面跌倒。 “聚仙草有毒!”洛川惊叫一声。 除了采药组成员,只有“恩公”曾碰过“聚仙草”。当时他放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又将它还给阿乔,这股奇特的香味莫不是他的杰作? 这个想法甫一蹦出来,她吓了一跳,“恩公”有备而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恩公?他为何要这么做?” 第二十八章 连环计 依依内心里惊惧不已,突听周遭响起了“啪啪啪”的掌声,先是东面,再是西面,然后是南面和北面,每个方位各响了三声,她的心一沉,敌人已经把他们包围了…… 同门中,只有她和洛川洛辰中毒不深,头略有些晕沉,勉强将灵力聚于掌间,手有些微微颤抖,险些握不住扇子。洛川洛辰手持长剑,脚下虚浮。 掌声一过,一群黑衣人从树林里窜出,众星捧月般走出一名男子,同样的黑衣装束,只是那眼睛,如冷月如清秋如寒潭,几分清冷中掺杂着淡淡的邪恶。 恩公,果然是你! 迎着她诧异的目光,“恩公”清冷一笑:“本王候在此处,乃是诚心相邀。望依依姑娘赏光,前往莫崖岛一叙。” “莫崖岛?你是……蛇王?”洛川曾听扶桑提过,蛇族强占东海莫崖岛,屡屡滋事,东海龙王很是头疼。 “正是区区在下。” 联想到方才红灵蟒称未得蛇王之令,不会伤害她,依依问道:“红蟒是你安排的?” 人群后方婀娜的走过来一个红衣女子,正是方才有过一面之缘的火烨,她嘴角挂着高傲的笑意,边走边道:“大王不必和他们多费口舌,直接捆了即可。” “红灵蟒?你们当真是一伙的?!” “恩人”变成苦心积虑设计她的“敌人”,依依心下好生失望。 火烨脸上挂着蔑视一切的胜利者的微笑:“是又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火烨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否则的话,他们都得死。”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识过如此险恶的计谋,当下急怒攻心,猛的一阵眩晕,脚步趔趄了一下,勉强将灵力聚于双腿,才堪堪稳住脚步。 “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相信?姑娘,你太天真了……”火烨淡漠的望着她,威胁道:“再不投降,魂消丸起了作用,就算云谷医仙在此,也救不了你。” 依依大吃一惊:“魂消丸?不是?” 不是治病救人的吗?师父也曾炼制过这种药丸。 火烨听了她的话,如同听了个极其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笑声凄厉尖锐,刺入她的耳中,她猛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以手抚额,定了片刻,方稳住心神,心下却已明白,蛇王救人是假,下毒是真。 从起始到最后,他早已设计好了计谋,一步一步将他们引入瓮中。 蛇妖里三层外三层把他们包围了起来,要想逃走,当真是插翅难飞。唯今之计,只有先答应蛇王,再图其他。 想到此处,她沉下心,道:“蛇王盛情相邀,依依却之不恭。只是依依想不明白,蛇王相邀,所为何事?” 霍然对上她清如泉水中掺杂着失望的双目,蛇王为之一震。 火烨见她竟敢质问蛇王,有些不悦,语气不善的威胁道:“再敢啰嗦,火烨即刻割了你的舌头,投到岛上去喂蛇。” 扶桑曾说过,蛇王心狠手辣,这些年霸占莫崖岛不说,还滋事生非,蓄意挑起龙蛇两族的纷争,以望争夺更多的土地。如今他表面上邀请依依去莫崖岛,乃是为了逼迫扶桑,以牵制东海龙王。 想到这一层,洛川强自打起精神,叫道:“小师妹,万万不能去,蛇王绑架你,是为了要挟大师兄。” “这可由不得你!”火烨冷笑一声,红影一闪,恍然欺身近前,扣住她的手腕。 她身子一颤,一股酥麻涌遍全身,想抬臂躲开,却惊然发现手臂僵硬无比,竟是动也无法动了。 洛川惊叫:“放了她!”踉跄着脚步抢上前去,持剑来救。 火烨轻蔑的哼了一声,立住不动,待他抢上前来,身影一闪,让他扑了个空,抬起脚来,踢向他的后背。 将他踢了个狗啃屎,伸出两指指向他,指尖窜起烈烈火焰,一道火舌窜出,瞬间便将他包裹。 洛辰脚下发虚,双目涣散,趔趄着脚步抢上前来相救。 火烨挟着依依退到一旁,幻出佩剑,想将他即刻斩杀。 蛇王以眼神示意她,不可动手。她得令退到一旁,冷冷的瞧着他们。只见洛辰将灵力聚于掌心,化成一道水柱,喷向洛川。 伴随着“刺啦”的水灭火声,洛川终于从火团里被救了出来,周身黑漆漆的,没有一处好的皮肤。洛辰当下便有些受不住,红了眼眶。 蛇王手一挥,几个黑衣蛇妖抖出几捆绳子,将晕倒在地的把医神弟子都绑了。 依依身子僵硬,嘴里也发不出声音,只剩眼珠子还能转动。看着同门一个个的落入蛇王之手,急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你快走,快去找师父。”洛川虚弱的吩咐洛辰,洛辰哪里肯走。 火烨戏谑道:“想走,你倒是走走看啊?” 此时云影山的弟子,只剩他还清醒些,也已经被蛇族部下围的水泄不通。即便他想离开,也是插翅难飞。 火烨一抱拳:“迟则生变,大王,请速速下令,将他也绑了,咱们即刻凯旋而归。” 蛇王却摆了摆手:“给他解药,让他走。” 火烨不解,未动,蛇王道:“本王的目的是引出龙太子,他们只是诱饵。由着他去,消息散的越快越好。” “是,大王英明。” 火烨走过去,一把掐住洛辰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将一粒米黄色药丸投入他的嘴里,又伸指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见他喉咙一动,将药丸吞下,才松开手。 过了片刻,他便觉身子有了力气,当即从地下爬起,招来云彩,跃了上去,恋恋不舍的回首望了好几眼,才驱使着云彩离开。 蛇王整顿队伍,方想离开。突听身后传来一声戏谑:“连环计,妙啊……” 惊然回头,只见一男子身着罗青纹衣袍,悠然的坐在树干上。 看情形,他来了不止一时半刻,他们却恍然未觉。罗青纹男子灵力高深莫测,若出手偷袭,他们势必损失惨重,蛇王惊出一身冷汗。 “敢问仙长,有何指教?”蛇王甚是恭敬的半鞠了一躬。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一言,奉告蛇王。连环计虽妙,却需谨防反间计。” 第二十九章 反间计? 蛇王心下一惊,反间计? “愿闻其详。” 罗青纹男子故作神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此便打扰了。”蛇王微一颔首,以示敬重,转身便要离去。 青光闪动,罗青纹男子瞬间移到了他身前,伸臂一挡:“蛇王且慢。” “仙长还有何吩咐?” “将那个丫头留下,其他人你可以带走。” 他说的丫头,是依依。蛇王有些犹豫,早听云琪说过,扶桑倾心于她,将她抓起来,以此要挟扶桑,迫使东海龙王割让土地是他原本的计划,至于其他人,他只不过是顺手抓来。 这位仙长开口索要依依,让他犯起了难。 火烨一抱拳:“这个丫头是大王的筹码,望仙长通融。” “东海龙王断不会因为儿子怜惜一个丫头而做出退让,蛇王就不要枉费心机了,若想增加筹码,不如将龙太子抓来。” 龙太子灵力高深,戒备心极强,要抓他岂有那么容易? 这位仙长处处与他作对,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莫非,他和东海龙王有何情分? 想到此处,蛇王一扬眉:“若本王不答应呢?” “不答应?”罗青纹男子展开手中的扇子,惬意的扇了扇,霎时间天色暗淡,日月无辉,“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 蛇王大吃一惊:“晦月清风扇?!仙长莫非是凌虚上神?” 仙长回答的毫不含糊:“正是区区在下。” 凌虚上神曾是五大战神之一,七万年前奉天帝之命征战魔族。那次战斗异常惨烈,魔族惨遭洗劫,生灵涂炭。魔尊魂飞魄散,五大战神皆战死沙场。 五大战神分别是凌寒上神,凌越上神,凌素上神,凌虚上神和凌昔上神。 凌虚上神排行第四,法器便是晦月清风扇,可让飞沙变利剑,云雨幻刀淩,曾独自一人独战三万魔军,也曾以一己之力独斗北海七熊。当真是战功赫赫,威震天下。 但自从仙魔大战以来,从未有人再见过他,大家皆以为他已化羽而去。 谁知,他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既没死,这七万多年又去了哪里? 火烨不服气,想与他理论一番。蛇王伸手一挡:“上神之命,小王凛遵。” 合蛇族之力,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又是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若起冲突,只会拖垮整个蛇族。如此,还不如暂忍一时,且暗地里观察这位神秘的上神究竟有何算计? 这个时辰,洛辰应当已经回到了云影山,白影上神转瞬便至,届时脱身尚且困难,更谈不上要挟他们。唯今之计,即刻撤退乃是上上之策。 只是,撤退之前得先打发这位神秘上神满意方可。 他以眼神暗示火烨,火烨得到示意,将依依往前一推,推到凌虚跟前,依依“啊呀”惊叫一声,跌入他的怀抱。 蛇王和火烨却是一惊,方才并未见他有何动作,却已转瞬之间解开了依依身上的法术。 蛇王手一挥,众蛇妖得令,身影一闪,即刻撤走。 凌虚上神侧目瞧向半倚在他身上的小丫头,只见她白皙的肌肤在月影下泛着清浅的红晕,由于魂消丸的作用,她还未完全醒来,薄如蝉翼的睫毛下双目微阖,透着一股恬静温和的气息。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小丫头浑身一颤,蓦然醒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虚晃晃的青色,定睛一看,却是一身罗青纹衣袍。 是她用毒蘑菇砸中的仙长!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醒了?” 她有些懵:“师兄师姐呢?” 轻描淡写:“被蛇王带走了。” “蛇王?!” 凌虚上神不答反问:“本尊救了你,你打算如何感谢?” “你怎么不把他们都救了?” 凌虚上神差点噎住:“……本尊能力有限,更何况,本尊若把他们都救了,你师兄会不高兴的。” 不解的挠了挠头:“师兄?哪位?” 哪位师兄会不高兴?仙长的话让她越听越糊涂了。 凌虚上神懒洋洋的往前迈了一步:“走,带你去看场好戏!” “看戏?去哪里?” 凌虚上神有些不耐烦:“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莫崖岛,去不去?” 莫崖岛?蛇王的老巢?! 忙不迭应道:“去去去。” 凌虚上神衣袍轻摆,飘到半空。依依吃惊的望着他,凌空飞行?还能这么风轻云淡?灵力高深莫测啊。 不甘示弱,她纵身一跃,跃到他身旁的一片云彩上。 凌虚上神眉眼未动,青光一闪,已然飘出去五六十里远,她驾云疾追,飞往东海。 凌虚上神时快时慢,她一路狂追,才不至于落下,飞了半个多时辰,忽觉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 雾霭蒙蒙,湿漉漉的杂草顶着嫩绿的叶子在向她招摇,一座二层小酒楼临渊立于海岸崖侧,海水汹涌而至,激起数丈海浪,清淡的香气透过雾气袅袅散开。 烟雨阁,大师兄的表弟所建,驰名天下的酒馆。 拜师之前,大师兄曾带她来过一次,他们在此处,还曾留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如今,物是人非! 又飞了半柱香的时间,来到莫崖岛上空,低头望去,只见丛山巍峨,高耸入云,云雾缭绕,仙气袅袅,当真是一处修行的绝佳之地。 凌虚上神带她隐身于一丛石丘之后。 很快,蛇王带领黑压压的蛇妖回来了,甫一进岛,三面山后突然响起了击鼓的声音,“咚咚咚”各三声,蛇王心下一惊,这一招与他在怀阴山围堵云影山弟子何其相像?难道凌虚上神曾提醒他谨防反间计并非危言耸听? 火烨也是一惊:“大王。” 蛇王不动声色的转身,手一挥,示意属下往后撤便。三面环山都被包围了,为今之计,便是从水路撤退。 虾兵蟹将呼啦啦从海里涌出来,身着黄金铠甲的东海龙王从士兵中走出来:“蛇王,好久不见~” 蛇王往后退了一步。呼啦啦,三面山后早已恭候多时的士兵涌了出来,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蛇王强自镇定:“龙王,这是何意?” “你霸占着东海仙山,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祖上的面子,由着你。可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意图对本王的儿子不利。本王岂能坐视不理!” 第三十章 战局一触即发 蛇王心下一惊,沉石村袭击龙太子一事何时让龙王查出来了? 当下强自镇定:“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龙王指了指阿乔等人,冷笑道:“他们便是证据!” 蛇王眉头微簇,暗自思忖,东海龙王怎得来的如此之巧?他数千年来极少离开过莫崖岛,近日也是收到了云琪的消息,得知依依去怀阴山采药,才设下连环圈套引她入瓮。谁知半路杀出个凌虚上神,返回莫崖岛又中了龙王的算计! 难道,云琪已经暴露了? 给长脸属下递了个眼神,长脸心领神会,伸出手来,手中赫然多出一个红色镶金小瓷瓶,将小瓷瓶的盖子启开,小瓷瓶里袅袅升起一股红色烟雾。将手掩住鼻子,将小瓷瓶挨个放在阿乔等人的鼻子下。 不消片刻,阿乔等人幽幽醒转。 依依转头,担忧的问凌虚上神:“那是什么?会不会有损修为啊?” 凌虚上神眼睛仍是瞧着龙王等人,看也不看她:“唤灵粉而已,死不了人。” 长脸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将云影山弟子反手扣住,幻出长剑抵在他们的脖子上。 龙王冷眼瞧着这一切,嘴角上挂着蔑视的笑意,黔驴奇穷,不足为惧! 待属下布局好,蛇王脸上几乎不可见的滑过一抹轻松的神情,他轻飘飘的望着龙王,神情同样的不可一世,但内心里却在盘算着,待会动起手来,该如何破敌。 如今四面八方皆有敌军,莫崖岛北部地势险要,峰峦嶙峋,若从北方突破,逃到地势险要之地尚能谋得一线生机。 依依却看的胆战心惊,双方一旦开战,蛇王势必会拿师兄师姐们开刀。 恍然间,一双手臂忽然攀附了上来,凌虚上神自身后轻轻揽住她,附耳道:“放心吧,他们死不了。” 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试图甩开他的手,谁知,凌虚上神紧跟着她挪了挪身子,脸上挂着轻薄的笑容。 依依有些厌恶:“仙长,请你自重!” 凌虚上神挑了挑眉:“本尊不知,何为自重?” 忽然低头凑近她,焦灼湿润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之上,她的脸霍得胀的通红,却不敢有大动作,唯恐惊着蛇妖,于师兄师姐不利。 许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凌虚上神更加肆无忌惮,勾指一挑,将她的脸别过来,小丫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这般望着本尊,是何意思?” “仙长此举有违长者风范!” 凌虚上神手微微一抖,眼中闪过一丝邪恶:“你的意思是,本尊很老?” 毫不留情的打击他:“是啊。” “你这丫头,信不信本尊即刻将你就地正法。” 说完,凌虚上神忽然将脸凑了过来,依依吓了一跳,往后一躲,碰到山石,山石哗啦啦往下掉了几块,惊动了龙王和蛇王。 他们往这方瞧来,依依吓的不敢再动。 凌虚上神邪魅一笑:“这才乖。”侧头凑近她的耳畔,她的脸胀的更红了,身体微微颤抖。 恰在此时,景渊和扶桑踏云从他们头顶飞过,不雅的一幕落在了他们的眼中。 但他们不动声色的直接掠了过去,轻飘飘的降落在龙王身旁。 景渊身子一倾:“晚辈景渊,见过龙王伯伯。” 龙王连忙客气:“殿下多礼,折煞小王了。” 扶桑侧目瞧向山的后方,方才在山后看到了依依,她在那里做什么?方才他们飞过之时,她身旁的那个男子施展了遮颜术,因此他们并未看清他到底是谁,但看他们的神态,举止亲密,不知他们是何种关系? 龙王唤他:“扶儿,山后有什么?” 扶桑拉回心思:“爹,孩儿方才在山后发现了一只狸猫。不是说,狸猫喜燥不喜潮,怎会出现在此处?” 蛇王一哂,原来是只狸猫啊。 “扶儿有所不知,近来妖族大乱,两位盼公子在善游山处大战一场,很多精怪被赶出了家园,无处可归。此狸猫,或许是从善游山被赶出来的。” 扶桑露出一副恍悟的神情。 景渊却不动声色的往山后处瞥了一眼,感知到他的目光,依依浑身一颤,凌虚上神邪魅一笑:“怎么,你怕他?” “哪有?” “口是心非。” 凌虚上神说完,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依依大惊:“你要做什么?” 凌虚上神说的轻描淡写:“送你去见他啊。本尊最爱看戏了,且看一出冷情殿下俏师妹怎样上演一出相爱相杀的大戏。” 依依身子一僵,此时双方虽未开战,但局势紧迫,战事一触即发,她若在此时被扔出去,势必会拉断蛇王紧绷的神经,惊惧之下,不知会做出怎样伤害同门之事。 凌虚上神却只当她害怕景渊,凑近她身旁,轻声道:“以本尊对他的了解,他不会灭了你的。” “你了解他?” “他自幼唤本尊四叔。” 蛇王冷眼瞧着东海龙王和景渊寒暄。 火烨低声道:“等会打起来,在下放出红莲业火,大王寻机脱身。” 蛇王摇了摇头,东海龙王摆了这么大个局,就是冲他来的。 火烨急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王切不可意气用事。” 蛇王以不容商量的语气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幼小,他们才是蛇族的未来和希望。” 火烨叹了口气,又问道:“人质怎么办?” “一个不留。” 火烨点了点头。 …… 在蛇王和火烨商量对敌的时候,东海龙王也与景渊扶桑对好了对策。一旦动手,由景渊负责救人质,扶桑对付火烨,东海龙王对付蛇王,速战速决。 龙王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围在中间,蓦然瞧上去,黑压压的一片。但仔细一瞧,龙族士兵队列整齐有序,士兵斗气昂扬。 蛇王心知,他们今日,断难全身而退,忽然间生出一股壮士断腕的悲情,高声叫道:“龙王特意把龙太子叫回来,是打算叫他陪葬吗?” 龙王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蛇王满不在乎:“龙王赶尽杀绝的手段像极了成荒,还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有什么样的父亲,便有什么样的儿子。” “如此说来,蛇王怨天尤人的性子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龙王连恩怨分明和怨天尤人都分不清。我祖上被成荒逼的走投无路,迫不得已跻身于这座荒岛之上,受尽屈辱!成荒呢,一面大肆宣扬龙族如何不计前嫌大度包容蛇族,一面却又百般刁难,赶尽杀绝!却还妄图得到蛇族的感恩,笑话奇谈!” 第三十一章 龙蛇之怨 数百万年前,龙蛇两族原本是一脉,后来成荒得到天帝的重用,在平叛北海九怪时立下战功,分封东海水域,晋升仙界龙王。成荒感念同脉之情,邀蛇王之祖炎忠入驻仙山莫崖岛。 起始,两人感情还是极好的。后来,成荒屡立战功,天帝大笔一挥,将东南西北四大海域尽皆划作他的封地,恰巧他又有四个儿子,便将四个儿子派到四海替他管辖,而他自己则踏着清风,云游天下去了。 这厢是龙族的腾起,那厢蛇族却不尽人意,炎忠曾请求成荒在天帝那里求情,想谋得一个职位。天帝却厌恶他的阴险狡诈,不愿重用,因此一口否决了。 为免他多想,成荒只说仙班未有空缺,只能等着。可他左等右等,眼看着不如自己灵力高的散仙都得到了重用,他自己却没有一丁点的动静,便疑心成荒糊弄他,因此心里生了暗刺。 待东海龙王即位之后,炎忠便放肆属下在东海水域滋事生非,两族的矛盾由此而起。 再后来,便是炎迪继位蛇王,他继位后,一心扩大版图,兴过几次兵,但都被东海龙王镇压了。 两族的矛盾如寒冬极北苦寒之地的坚冰,长年累月,越积越厚。东海龙王秉性厚重,心里盘算着,只要蛇王闹的不过分,便不将他逐出东海。 但他竟然在沉石村偷袭扶儿! 这叫他如何能忍,因此周密计划,欲将蛇族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眼下蛇王故意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不知有何目的? 但他不愿多作深究,手一抬,示意蛇王休再啰嗦:“陈年旧事咱们不提,咱们只提眼前之事。前几日,扶儿在沉石村遇袭,可是蛇王所为?” 蛇王一口应承:“不错,正是本王的杰作。本王只恨当时没能得手。” “蛇王好大的胆子!扶儿是本王的独子,谁敢对他不利,本王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所以,龙王是打算赶尽杀绝了?” 贼喊捉贼,龙王最恨炎迪的这一点了,简直像极了他的祖上炎忠,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反倒处处将错误归在旁人身上。 眼看龙王和蛇王越说越僵,扶桑忽然插嘴,对蛇王道:“只要你放了他们,乖乖退出莫崖岛,保证以后不再惹事生非。我爹便饶了你们。” 龙王吃了一惊,他什么时候打算饶恕他们了?扶儿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扶儿……” “爹。扶儿的师弟师妹还在他们手里。更何况,爹曾经说过,龙蛇两族本是一脉,只因陈年旧怨积累太深,才造成眼前的局面。” “可他要杀了你!” “冤冤相报何时了?父王,孩儿求您了。” 为了将蛇族赶出东海,他精密部署了许多天,才有了眼前的局面。如果放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这么浅显的道理,扶儿不会不懂。但他到底还是心存了不忍,这一丝不忍,会让他以后面临更大的麻烦。 但他是未来东海之主,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哪怕是负面的! 想到此处,龙王幽幽一叹:“……扶儿既如此说,本王便网开一面。蛇王,希望你汲取教训,不要再做无妄之想。” 手一挥,虾兵蟹将让开缺口。 蛇妖押解人质先退,火烨护着蛇王紧随其后。 依依暗暗松了口气,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飞了起来。 “谁?” “有埋伏!杀了人质!” 押解人质的蛇妖手腕一挺,想就此结果了他们。 扶桑惊呼一声:“放了他们!” 景渊身影一闪,晃到蛇妖跟前,还未动手,忽见一个青色身影从远处闪电般转瞬即至,还未看清他的身影,便见一阵刀光剑影,押解人质的蛇妖大声呼痛,手腕已被齐齐削断,腥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蛇妖大乱,景渊趁机将同门救下。扶桑手持日月剑,与父王联手应付蛇王和火烨。 虾兵蟹将训练有素,打的一众蛇妖节节败退。 危急时刻,火烨放出红莲业火,逼退龙王和龙太子,待火焰消退,蛇王和火烨已不知去向。蛇王一逃,被困住的蛇妖尽皆吞毒自尽。 依依飘到半空,身子一沉,“噗通”一声摔在景渊跟前,样子狼狈至极。 扶桑把她扶起来:“小师妹,你没事吧?” 依依摇了摇头,回头望去,石丘后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影。 景渊冷冷开口:“既然留恋,为什么不跟着走?” “方才那个男子是谁?”扶桑也忍不住好奇。 依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说,他是二师兄的四叔。” “四叔?”景渊略感诧异,自小到大,他只喊过凌虚上神四叔,可他都魂飞魄散七万年了。 怎么可能?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个丫头在说谎!采药组全军覆没,唯独她被人救走,此时蛇妖败退,她又出现,并编造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理由! 不知谁惊呼一声:“大师姐呢?!” “云琪师妹也不见了。” 依依感到不妙,这几日她见识了太多的阴谋诡计,好像一张无形的网罩在她头上,逃也逃不掉。 在怀阴山采药之时,她便感觉云琪有些反常,此时回想,疑虑颇多。按在往日,她即使身体再不舒适,也决计不肯让人背的,那日怎么忽然同意了洛辰背着她的请求?阿乔当时要给她把脉,她不着痕迹的推脱了过去。此时想来,她并没有身体不舒适,而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拖延时间。 她既是蛇王的奸细,掳走阿乔的可能性便非常大。而方才的那位仙长,一直神神秘秘的,也有很大的嫌疑。 “师姐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 “是云琪,她是蛇王派来的卧底。之前扶儿在沉石村遇到的袭击,就是她给蛇王透的底。扶儿太心软了。早知如此,本王不该叫你们过来。” “爹……” 东海龙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为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人心险恶,防不胜防,上一次你侥幸脱险,若有下一次,你叫为父?为父担心啊!” 景渊也道:“纵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这么好的机会,以后可不会再有了。” 东海龙王心念一动,这位天族二殿下,见识比扶儿高多了。而且在天界的呼声也很高,以后登上天帝宝座的可能性极大,扶儿以后还得仰仗于他,扶儿该好好与他多亲近才是啊。 “扶儿自幼心善,还望殿下多多提携才是啊。” 景渊连忙伸手挡住龙王的弯腰大礼:“龙王伯伯哪里的话。扶公子是师父的大弟子,才能斐然,灵力高深,在晚辈中实乃佼佼者,以后定当前途无限,为龙族增光。晚辈不才,还得劳大师兄多多指点才是。” “殿下忒谦虚了。” 第三十二章 云琪是奸细! 洛川为红莲业火烧伤,皮肤黑黝黝的,仿佛刚从碳炉子里掏出来一般,所幸没有伤到灵脉,只是难看了些。 向云随身带着药,赶紧拿了出来,洛辰替他擦上。 洛川疼的直咧嘴:“我说泥鳅,你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般疼?” “这我哪懂啊。” “你不懂?还给我用?嗳,泥鳅,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啊……是故意的啊。”向洛川投去挑衅的眼神,药你已经用了,你能怎么办? 洛川气的抡起拳头就要揍他,向云伸出两指,将他的拳头别到一旁。 “受伤了不能动怒,师父的话你都忘了?” 洛辰双手抱于胸前,挑眉看他:“他不能动怒我能动怒。泥鳅,你是不是欠揍了?这样的事情你还开玩笑!” “得得得,两位大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好心当成驴肝肺!” “驴肝肺”三个字刚说完,洛川疼的“呲哈”一声,洛辰连忙回头望去,只见他的脸肿了一大圈。 “泥鳅!!!” 泥鳅呲溜一声,钻到了扶桑身旁,见到东海龙王,单膝下跪:“属下见过东海龙王。” “何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是。”低头退到一旁,却不离开。 远处洛辰攥着拳头,恨恨的瞪着他,碍于东海龙王在此,不敢造次。 东海龙王会心一笑,也没戳穿他,只道:“你与扶儿以前是主仆,现下是同门,以后不必如此多礼。” 恭敬的垂首应道:“多谢龙王抬爱。” 依依独自一人立在一旁,她一直在想,云琪到底把阿乔掳到了何处? 扶桑忽然叫她:“依依,你过来。” 连忙跑了过去,扶桑蹙眉不解:“景渊的四叔是当年赫赫有名的五大战神之一的凌虚上神。七万年前仙魔大战时灰飞烟灭。你方才说,那个男子自称是景渊的四叔?” 凌虚上神?已经灰飞烟灭? 有些懵:“这?他手里有一把扇子,叫做……晦月清风扇。当初蛇王也是见了那把扇子的威力,才答应了将我留下。” “晦月清风扇?” 景渊心头一惊,他当真是四叔?那又为何隐而不见? 龙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摇头叹息:“若他当真是凌虚上神,此事倒复杂了。” 神隐七万多年,忽又出现,这七万多年他去了哪里?忽然出现,所为何事,难道魔珠要出世了? 扶桑忽道:“爹,孩儿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那云琪,曾是蛇族的一个小医仙,她拜师乃是受蛇王指使,意在监视孩儿的一举一动。” 龙王一惊:“你早调查清楚了?” 龙王也是前不久才调查出来的,为免打草惊蛇,他没敢提前将此事告诉扶桑。将一切部署好了之后,才给扶桑捎去了信。 “沉石村一战,一个青蛇妖受了很重的伤,为蛇王所弃。扶儿将他养在后山,悉心照料,或许是感念扶儿的以德报怨,他将云琪是奸细的事情告诉了扶儿。” 龙王不解:“那你为何?” 既知她的身份,为何还由着她为非作歹? 扶桑叹了一口气:“扶儿也是前几日才得知了这个消息。本想着暗中调查,等抓到证据后再处置她,没想到,她行动的倒快。” 洛川疼了一阵,过了片刻,肿慢慢消退,黑色也随之退却,脸上浮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向云给他的是上等的疗伤圣药,但他嘴欠惯了,不说出点惹人生气的话来不甘心。 扶桑等人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他们走了过去,洛辰忍不住插嘴:“琪妹妹心思单纯,怎么会是奸细啊。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洛川白了他一眼:“我早提醒过你,离她远一点,你却不听。” 向云挠了挠脸:“你也瞧出来了?我怎么感觉事发之前,大家伙都蒙在鼓里。东窗事发了,一个个的都成事后诸葛亮了?” 洛川知他故意挤兑他,尴尬的裂了裂嘴:“泥鳅,方才那事,是我唐突了。你明明是好心,为何故意吓我?” 向云连忙吆喝:“哪跟哪啊?泥鳅说的是云琪是奸细一事!你到底瞧出来了没有?” 洛辰不爱听:“你别一口一个奸细。她或许是被逼的呢。” 洛川给了他一脚:“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他!我虽没瞧出来,但总感觉她有些怪,扭扭捏捏的,不坦荡。” “说实在的,我也感觉他有些怪。” “那她拜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替蛇王……” 替蛇王铲除扶桑!后头的半句话,洛川吞回了肚子里,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向云眯着一双小眼睛:“太可怕了。大师兄能够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啊!” 全然没有注意到,龙王的脸色有些不善。他的儿子,谁敢动! 为了寻找阿乔,龙王派出去十万虾兵蟹。扶桑及师弟师妹们在岛上搜寻。 绕着莫崖岛寻觅,依依有些感慨,岛上层峦叠嶂,直刺云霄,绿树成荫,仙气缭绕,实在是一处修行的妙处。蛇王却贪心不足,一心想着开拓疆土,最终落得个被驱逐出岛的悲惨结局! 方替蛇王不值,忽觉头晕目眩,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只闻一道着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依依,你怎么了?”然后一双有力的手将她轻轻揽起,拥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一股极其清淡的莲花香飘入鼻尖。 “小师妹怎么了?” 扶桑赶了过来,景渊正为她把脉。灵脉脉象显示,她中毒了,而且中的是百花百草毒。 百花百草毒中毒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若能解毒,中毒之人的身体不受任何的损害,若超过十二个时辰再解毒,中毒之人从此之后不能嗅花香,否则周身奇痛不已。若超过二十四个时辰未服解药,则即刻毒发身亡。 从灵脉上来看,她中毒已有三四个时辰了,不敢耽搁,景渊即刻带她赶回了师门,服下了解毒丹药。 听说中的是百花百草毒之后,她首先想到了魂消丸!聚仙草上的毒师父已经察过了,只是烈性的迷魂药,并无毒性。 “阿乔怎么办?” 第三十三章 求人帮忙怎么这么难? 蛇王当初也给阿乔服下了一粒魂消丸,现下却不知云琪将她带往了何处,一旦超过十二个时辰,即便毒解了,她以后再也闻不得花香。 身为仙医,首先得辨识草药,而辨识草药,便得通过望闻泡品。 不能闻花香,这便代表着她以后再也不能与草药打交道,而医仙梦也从此与她无缘。 在师门,她几乎是最拼命的一个,虽说一直在采药组,但她但凡有点空闲,都会将自己泡在书悦斋,据说有一次她翻看书简将手都磨出了泡。而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便是待学成之后去人界做一个医者,无偿的为贫困百姓医治。 依依坐在暖春堂的病床上,怔怔的坐了一个多时辰,心口闷的难受,若非她毫无戒备之心,轻易的相信了蛇王,又怎么会害的师姐服下了魂消丸? 师姐如今不知身在何处,而她却毫无头绪,想不出一丁点的办法。 关于营救阿乔之事,师父和师兄师姐也探讨了,但眼下比较棘手的是,六界苍茫,不知她身在何处,若费着时间去找,只拍会耽误时辰。 墨兰缓步走了过来,坐在她身旁。 “还伤心呢?” “我不该轻信蛇王的,是我害了师姐。” 墨兰轻轻揽过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当我得知父亲是因我而死之时,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心痛如绞,却哭不出来。” 依依浑身一颤,墨兰的父亲为了医治她额头上的红痣,冒险去抢九魂仙丹,不幸搭上了性命。墨兰当年也如她现在这般,悔不当初,痛不欲生。 沉声道:“对不起,让你忆起了伤心的往事。” “我之所以旧事重提,并非怪你,而是为了让你振作起来。你沉下心来好好想想,云琪会把师姐藏到哪里?” “六界茫茫,想要找一个刻意被藏起来的人何其难也?” “不如这样,请一个人帮忙?” 猛的将头从她的肩头上挪开,眼睛里迸发出神采:“请谁帮忙?” 若能找到师姐,莫说请人帮忙,就算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辞。 墨兰说出的名字却让她大失所望。 “盼飞。” “盼飞?!” “近日妖族内乱,他受了伤,就住在隔壁。妖族人数众多,天上地下又都去得,他又是妖王之子,身份高,权力大,若肯帮忙,一定能找得到师姐。” 心凉了半截,请他帮忙还不如请二师兄呢!早在沉石村之时,他们就已经打过交道了,他并非好相与之人,相反还难缠得很。 见她像霜打的茄子,墨兰道:“他提起过你。” 提她在沉石村惹了祸,企图把脏水泼到他身上,而被他识破了?然后一番斗智斗勇,她被他整的很惨? “他说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丫头,很期待能再次与你相见。” 与众不同??? “依依,你想想师姐。她只有二十四个时辰,一旦超过了时辰,就算你跪在地下求他,也于事无补了。” 墨兰说的对,为了师姐,豁出去了! …… 白色的床单,洁净的地面,盼飞惬意的躺在一张靠门的床上。 酝酿好情绪,挤出一个自认为很有感染力又谦卑的笑容,依依走到病床前,放缓语调,柔声问道:“盼公子,您好些了吗?” 盼飞眉头一挑:“没有。” 继续耐心关怀:“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盼飞眉眼未动,声音却透着一丝不耐烦:“浑身不舒服。” 这是直接不给人聊下去的机会啊。幸亏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低到尘埃里的准备。 转换话题:“听墨兰说,您提起过我?” 盼飞终于舍得抬抬眼皮了:“是啊。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冒充本公子,还是个俏丫头。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 “你怎么不回答?” 尴尬的吞了口口水,顺着他的意思回答:“是啊,是很有意思。” 盼飞支起身子,侧头望向她,只见她脸色胀的红红的,眉头微蹙,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 “怎么,有事求我?” 盼公子,你终于get到点上了。 “盼公子英明,依依想求盼公子寻一个人。” “谁?” “阿乔师姐,她中了百花百草毒,若不及时解毒,恐有性命之虞。” 盼飞眉头一挑:“那得看你的态度了?” 依依心思一滞,看态度?几个意思? 盼飞饶有兴致的侧头打量她,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来,抿了抿唇,“噗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求盼公子开恩。” “嗳你?谁让你跪下了?” “盼公子若不答应,依依就不起了。” 这是耍赖啊,他可从不吃这一套。 “你敢威胁本公子?” 声音怯了怯:“不敢。” “那本公子叫你起来,你怎么不起?” “师姐中了百花百草毒,若不及时解毒,恐有性命之虞。求盼公子看在……看在墨兰悉心照料公子的份上,帮依依寻回师姐。” “你叫本公子看在墨兰的面子上帮助你?丫头,你不觉得你的逻辑有问题吗?” “阿乔既是依依的师姐,也是墨兰的师姐。公子帮助依依,便是帮助墨兰。这没有什么问题啊。” “听着挺通顺,但本公子不喜欢听。” 早料到了,此人难缠的很!但为了师姐,又不能得罪这根救命稻草。 “那公子喜欢听什么?” 盼飞斜目望向她,只见小丫头轻咬着下唇,清泉如水的大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因为紧张,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忍,但又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个打趣她的机会。 “本公子自然是喜欢听赞美之言。” 原来是喜欢听拍马屁啊! 略一思索,脱口而出:“盼公子风度翩翩,风采绝伦,风姿俊雅,意气风发,威风凛凛……” 盼飞手一举:“本公子何时与风成亲戚了?” 换词:“盼公子高深莫测,运筹帷幄,风流倜傥。” 盼飞手又一举,语气透着一丝无奈和好笑:“丫头,你是来背成语的吗?” 心一横,豁出去了,微微敛了敛眉:“沉石村一遇,公子便在依依的心里嵌下了深刻的印象。公子玉树临风,风采绝伦,实乃翩翩佳公子也。” 盼飞嗤笑一声:“依依,不得不说,你夸奖人的功力着实太肤浅了。不过,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帮帮你吧。” 第三十四章 下围棋 盼飞轻快的吹了个口哨,黑影一闪,一个尖嘴猴腮的猴妖来到病床前。 “你师姐长什么样子?有画像吗?” “我画给你看。” 墨兰候在门外,听盼飞终于松口,很是开心,当即去玉春堂取了笔墨纸砚,在床头的小木桌上展开,替依依研磨。 依依的丹青并不很好,但……起码重要标志画出来了。比如阿乔鼻尖上小巧的雀斑,唇边浅浅的梨窝。 盼飞看着惨不忍睹的画像,忍住没有鄙视一番,若不是眼前这个丫头快哭出来了,他才不会放过这个鄙视她的好机会呢。 猴妖拿着画像,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么抽象的画像,叫他如何认啊? 盼飞凌厉的扫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猴妖一哈腰:“属下这就去。”慢吞吞的往门外走去,全然不复方才的风驰电掣。 “回来!”盼飞喝了一声,猴妖止住脚步,走了回来。 盼飞训斥他:“你今天是不是没带脑子啊?”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一个时辰,做不到提头来见!” 盼飞忽然冷冰冰的,猴妖吓得声音都发颤了。 “是……” “由人族修炼成仙的屈指可数,况且还有画像,这件事没有那么难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猴妖大喜:“属下这就去办!” “事成之后,革去一切职务,杖责五十,自己去司刑库领罚!” 猴妖身躯一颤:“属下遵命!” 猴妖离去,盼飞转脸换上一副笑兮兮的神情:“丫头,你画的画像的确太抽象了些,难为他了。” 依依还没从方才的惊诧中回过味来,替他做事,也太难了吧?轻则杖五十,重则丢脑袋。 转脸对上盼飞的笑脸,依依不解:“你明知是我画的不好,为何还要惩罚他?” “本公子惩罚一个下属,还需要理由吗?” “自古以来,明君爱民如子。他是公子的下属,遇到难题时,公子不是应当循循善诱,耐心教导吗?” “本公子没有那份耐心。”觑了小丫头一眼,小小年纪,她所理解的统治大抵都像师父对待徒弟那样,即便犯了错误,也只是小惩大诫。但真正的统治,都是力量的绝对碾压,血雨腥风中的权谋算计。 他的下属,不允许存在这种愚昧不堪者。对猴妖,杖责五十算轻的了。 她还待在此事上纠结,盼飞话锋一转:“本公子无聊的很,你陪本公子杀一局。” 依依吃了一惊:“啊?” “围棋啊,你不会告诉本公子,围棋你都不曾学过吧?” 尴尬的扯了下嘴角:“的确不曾学过啊。” “那你都学过什么?” 学过吃,学过睡,呃,这些好像不需要学。她学过采药,学过倒立……囧。其他的,她好像还真没有能拿的出手的。 盼飞期待的看着她,为免他反悔,她只得硬着头皮。 “您教我可好?” “……好吧。” 于是乎,整个下午,盼飞沉浸在厮杀中,依依被杀的晕头转向。 六局,盼飞六局完胜,依依眼前闪着小星星,那些在她手底下被杀掉的棋子在她眼前转圈圈。 心里有些闷:“你就不能让我一局?” “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有意思啊!我有意思。” 盼飞斜挑眉头望了她一眼,好笑的问道:“你有意思,那你师姐还有意思吗?” 依依头脑“轰”的一声,拿师姐威胁,够狠!不过当真戳到了她的软肋,她不敢再计较了。 低眉顺眼的耷拉着脑袋,心里盘算着,快到一个时辰了,猴妖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盼飞见她皱着眉头,愁容满面,笑问:“怎么,输不起了?” “我担心师姐~” “再陪本公子玩一局,本公子就告诉你师姐的消息。” “无论输赢?” “无论输赢,但求用心。” 听到很快就能得到阿乔的消息了,依依的声音欢快了很多:“一言为定!” 于是,这一局,她拼命厮杀,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恐让盼飞挑出刺来。但一个是围棋高手,一个是刚刚学会的小白菜,棋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最终还是悲催的落败,盼飞拍了拍手,懒洋洋的仰面倒在床上。 幽幽叹了口气:“和笨丫头下棋,找虐啊。” 到底是谁虐谁啊!!!明明就是爽到了,还说风凉话!鄙视~ “累死了,歇一会~” “歇一会”话音方落,“呼呼”香甜的睡声便传了出来。 轻声试探性的呼唤:“盼公子?” 说好的消息呢?没有回应…… 耐着性子,加重了一点声音:“公子?” 睡熟的状态…… “盼飞!!!” 盼飞吓了一跳,从床上弹了起来,依依怒目瞪着他。 盼飞气急败坏:“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我师姐到底怎么样了?” 盼飞语气轻飘:“不怎么样~” “你把话说清楚!” 盼飞斜眼看了看她,只见她怒目而视,一张俏脸胀的红红的,微微皱起的小鼻子尽显“泼辣”神态。 但不知为何,他竟从她的怒意中品出了一抹忧伤。叹了口气:“毒已解,但营救却很困难。” “什么意思?” “据猴妖千里传音,蛇王将白影上神的两个徒弟捆在了天干地支柱上,说是要示威。天干地支地处冥界镶嶙岛,地势险峻,又有法力保护,要救下她们,当真不易。” 依依沉默了,天干地支她从未听过,但师父曾经说过,冥界与天界不睦,冥王不许天界的神仙随意进出冥界。 …… 向云在后山树干上发现一条死去多时的青蛇,吓了一跳。后经扶桑辨认,这条青蛇正是他救下的那条。 青蛇死于自杀。 扶桑将它埋在树底下,心下有些难过,于青蛇而言,出卖了蛇王就不再有生存的权力,泥土是他最终的归宿。 青蛇曾告诉过他,他很想痊愈之后再去投靠蛇王,但蛇王决计不会再收留他了。蛇王曾经明令严禁过,凡是被抛弃的伤员,即便有幸痊愈了,也不许再回到莫崖岛。即便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向云拿着铁锹,有些不解:“蛇王暴虐残忍,属下反倒忠心,当真奇怪。” “蛇王驭下有方。” “蛇王因他重伤,就将他抛弃,他却这么想不开,你说他是不是傻啊?还有莫崖岛上的那些弃兵,逃不掉了便服毒自尽,当真叫人费解!” “这些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虽然极端了些,但也表明,蛇王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很重。” “这种分量不要也罢。” 向云幽幽的说完,转眼看到扶桑奇怪的望着他,忙道:“扶大人在泥鳅心中的分量更大。扶大人叫泥鳅上刀山下火海,泥鳅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是吗?” “千真万确。” “那好。你去一趟昆仑山,替我采些药材。” “……” 扶大人,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第三十五章 取蛇胆 向云心不甘情不愿的召来浪花云,往昆仑山而去。扶桑心情极好的往回走,这条泥鳅,偷懒惯了,只会耍嘴皮子,今儿趁机修理他一番,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油嘴滑舌。 正走着,忽见树林里绿影一闪,他大吃一惊,云影山什么时候混进了奸细?! “谁?!” 树林里静悄悄的,只闻风划过枝叶的声音。他压轻脚步,往绿影逃走的方向逼近。 忽然,一个女子从一颗参天古树后跳了出来,甜甜一笑:“大师兄。” “阿香?你何时来的?” “早就来了啊。” 扶桑瞳孔一缩:“为何躲起来?” “人家想要给你惊喜嘛,走,陪我去山下逛逛。” 说完,上前揽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半推着他往山下走去。他迟疑的回首望去,方才的那道影子他瞧的真切,是个身着绿色衣服的女子。月香若是早到了,应当也瞧见了。 她故意将自己支开,莫非有什么隐情? 侧目望了她一眼,她甜甜一笑,只是那笑容着实尴尬,而且透着一丝心虚。 那道绿影莫非就是她本人?但她明明着一身水晶蓝丝绸裙啊,而且丝绸裙上并无法术。 几乎可以断定,那道影子并非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而且是熟人! 月香此举,乃是围魏救赵。 想到此处,他眉头一锁:“上次在沉石村遭到袭击,你还敢下山?” “那样的惊喜可不是时时都有。” 惊喜?确定不是惊吓? 月香喜滋滋的:“与大师兄背水一战的感觉太妙了。” 呃…… 他们顺着山路往山下走。 冷不防的,扶桑突然道:“阿香,师兄问你件事,你要如实作答。” 月香一愣:“师兄尽管问,阿香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机灵的眼珠子在他脸上一转。 “师兄莫不是要问,方才树林里绿影一事?” “你既知师兄心中所惑,方才为何阻止?” 迎着他略带拷问的眼神,月香黛眉一扬:“我自然是为了你啊。” 扶桑眉头一皱,并不相信:“为我?” “泥鳅将青蛇自杀之事告诉了我,我觉得不可思议,因此便想着来后山瞧一瞧,看能不能寻到点蛛丝马迹。正巧不巧的,还真被我给寻到了。那条青蛇啊,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扶桑心下一惊:“此话怎讲?” “我赶过来的时候,正巧撞见青蛇被人给挖了出来,那个人,便是杀死青蛇的罪魁祸首。” “你看清是谁了?” “我躲到树后,想着好好看看,结果你来了,把她给吓跑了。我也没看清。” 谎话连篇,扶桑心里明镜一般,却并不戳穿,且看她有何打算。 “我虽没看清她的脸,但却看清了她的穿着,是件及膝墨绿色长裙。” 扶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哂,继续编!看你还能编出花来! 正说着,他们走到秋韵湖旁,墨兰和阿楚在湖边浣衣。 扶桑眼睛一亮,只见墨兰身着一件鹅黄色长裙,头顶处扎起一个小小的隆起,柔顺的秀发垂到腰间,显得青春靓丽。 她正将一件长袖上衣泡在盆里,用手搓洗,葱白的手指沾着些许泡沫,映着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反光。 扶桑眼睛一眯,她素日里十分低调,怎么今天这么招摇? 月香见他眼光直直的盯着墨兰,笑道:“怎么样,很漂亮吧?那身裙子,是我昨日送给她的,没想到,她今日就穿上了。她肌肤白,穿鹅黄色很衬肤色。” 扶桑却向她投去怀疑的目光。月香一愣,脑子一转,暗叫一声糟了。 她素日里是极爱吃醋的,今日见他这般望向别的女子,却并不介意,这分明有猫腻啊。 神色一尴:“师兄,你为何盯着我看?我今日,有什么不同吗?” 扶桑心里已经有底了,淡淡道:“并没有,你表现的很好。若非你,师兄怕是到目前为止还一头雾水。” 月香岂会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暗暗的回头望了一眼墨兰,转脸迎上师兄询问的目光。 情知不能再瞒了,她有些意志消沉:“她也有迫不得己的苦衷,并非心狠手辣,你饶她一次吧,此事,你全当毫不知情。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什么苦衷?” “九魂仙丹需得以蛇胆为药引。” 扶桑默了默。墨兰额头上红痣一事他曾听月香提起过,也很同情她的遭遇,但为了一己之私残害生灵,这在云影山是绝对不允许的。此事若是让师父知晓,她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印象中,她一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心思竟然如此狠辣! 但鉴于同门之谊,就此将她告发,他却有些不忍。 “即便她不下手,那条青蛇也活不下去。师兄,你难道忍心为了一条罪行累累的青蛇,而去伤害同门师妹吗?” 暗自叹了口气,他拂袖而去。月香急忙追了上去。 背后,墨兰回头张望,看情形,大师兄已经知道是她做的了,但他到底不忍揭发她。 一个蛇妖而已,死便死了,只是不知,它的蛇胆对她到底有无用处? 在裙子上擦了擦手,转身离去。 阿楚有些惊诧:“嗳……你还没洗完呢!怎么就走了呢?” 扶桑叫上洛川洛辰一起去后山查探,埋青蛇的地方翻出新土,泥土洞空空的,早已没有了青蛇的影子。 洛川在埋青蛇的泥洞不远处找到了蛇皮,它的头部被人残忍的用刀割开,蛇胆已不知去向。 盼飞给她一封书信,她展开来看,只见信里邀请她去鼎王宫游玩,并附上鼎王宫的地图。 将信收好,不由得心生埋怨,既然帮忙寻得了师姐的所在,好歹给一张镶嶙岛的地图啊,给一张鼎王宫的地图有何用处! 自从得知阿乔被困镶嶙岛,师父召集弟子们一起商议对策,但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师父倒是听说过,但并不知具体位置。 据师父说,镶嶙岛是一处极其神秘的所在,冥王从不允许旁人私自踏入。师父和大师兄待在书悦斋里查找资料,其他师兄师姐到沉石村去打听。 她赶来暖春堂,想着再求盼飞一次,让他属下给指指路。 没想到,他竟然跑了!!! 第三十六章 镶嶙岛 盼飞已经离开,床头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只他用折纸折叠成的纸鹤,依依想将它拿起观赏,手将将碰到它,它忽然活了过来,扑簌簌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鹤鸟。 鹤鸟盘旋在半空,发出了声音,“丫头,记得鼎王宫之约啊~” 竟是盼飞的声音。依依摇了摇头,鼎王宫之约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她何时答应过了啊。鹤鸟说完这句话,顿时失去了生命,落在地上,又变成了一只纸鹤。依依将它捡起,身后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墨兰闪了进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巨大的腥臭味。她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反手将门关上。 “墨兰?” 墨兰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侧耳倾听连廊外的声音。 她这才注意到,墨兰的身子佝偻的厉害,捂着肚子的手微微发抖,嘴角隐约有墨绿色的汁液渗出来。 房外响起了开门声,师父等走出了书悦斋。 “什么味道?这么腥。” “是鱼味?” “不对,好像是蛇胆!是从那个方向发出来的。走,去看看。” 听闻“蛇胆”二字,墨兰的身子不可控制的剧烈颤抖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不用看了,是蛇胆。”扶桑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我前几日在山下捡回一条伤重的青蛇,本想着将它治愈后再放回山林,熟料,它今早竟死了,所以我将它的蛇胆取了出来,泡在了酒里。” “蛇胆入酒后味道这么呛吗?况且,怎么没有酒味啊?” 洛川发出了疑问,向云不乐意了,“我说大川,你什么意思啊?你竟敢质疑大师兄?” “洛川不敢。” 师父若有所思的往暖春堂的方向望了片刻,最终转身离开了。 墨兰的脸上闪过一抹轻松,但很快,轻松被痛苦取代,她“哎呦”一声,呼出痛来。 连忙将她搀扶到床上,依依关切的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墨兰无力的摇了摇头,“扶我躺下,我快痛死了。” “哦,好。” 将将替她盖好被子,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取过用温水浸泡的毛巾,给她擦了擦嘴角,带上门,走了出去。 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心下烦闷不已。阿乔师姐还未找到,墨兰又不知因何中毒,以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诊治不了,但依着墨兰方才的行为,她好像并不希望惊动师父和同门。 她中的毒与蛇胆有关?方才她的嘴角流出了墨绿色的汁液,莫非,她生吞了一只蛇胆? 而且是毒蛇的蛇胆!想不出她为何要这样做,但隐约感觉,或许与红痣有关,为了除掉一块并不显眼的红痣,她真是豁得出去啊。 正沉浸在不胜唏嘘中,忽见景渊从连廊走了过来,连忙将信笺取出来,“师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封信?” 虽只是一封邀请她去游玩的信件,但她总觉得信纸上有些古怪,好像被施上了法术。景渊接过信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几时不见,她竟这般憔悴了。 信笺上一层绿油油的光,是妖族的法术,景渊心里不以为然,雕虫小技,岂能难得倒他?伸手一拂,信笺瞬间燃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将他二人吓了一跳。 依依的头发蹿上一个火苗,将发丝烧的卷了起来,所幸她反应快,趁火势没有变大,快速的捻灭了。 心里不由得有些懊恼,该死的盼飞,留信便留信吧,还故意在信笺上施上法术。本以为是给她指路的法术呢,不承想,却是故意逗弄她的,心疼的捋了捋烧焦的头发,抬头一看,景渊的眉毛烧焦了一小簇,英挺的剑眉上镶了一朵花~ 景渊见她盯着自己的眉毛看了起来,美目轻展,唇角弯弯,伸手拂了拂眉毛,触手干硬,原来是被火苗簇了一下,难怪小丫头这般幸灾乐祸。 手拂过,眉毛完好如初,小丫头用手绞着发丝,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师兄,能不能再求您件事?” “不能。” “这张地图,不知有什么蹊跷。” 某人还以为求他是为了烧焦的发丝,想多了有木有? 依依展开地图,正对着景渊,他瞥了一眼,地图上泛着淡淡的蓝光,显然也是施了妖法的。他伸手一拂,蓝光退去,镶嶙岛的地图出现在眼前。 “镶嶙岛?!” 入眼处尽是荒凉的沙滩戈壁,海风呼啸,拍起惊天巨浪,岛上两支苍天大柱直通云霄,一支上书“天干”,一支上书“地支”。 地图上只有镶嶙岛的风貌,却并没有标注地理位置。 镶嶙岛土质泛黑,天干地支上旗子飘往不同的方向,应当是冥界的疾风岛。 疾风岛他曾听父帝提过,但从未听说疾风岛也叫镶嶙岛。 父帝曾告诫过他,冥界的疾风岛怪异的很,不许他私自踏入,更何况,神冥两界长久不睦,若镶嶙岛当真就是疾风岛,此事倒棘手的很。 扶桑为蛇王所恨,镶嶙岛营救一事万不能让他插手,否则定是有去无回。而若自己出马,冲撞了鬼君,挑起两界矛盾,定会为父帝责骂。 “师兄?” 闻言,景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心中却思绪万千。 阿乔被困镶嶙岛已有一日一夜,这一日一夜小丫头从未阖过眼,营救一事,若不叫她参与,她只怕会更加不安,但若叫她去,却又不放心将她交给旁人。 父帝曾交代过师父,切不可允许他私自踏入冥界半步。营救一事,若报告给师父,师父决计不允许他参加,此事只能是他偷偷的带着小丫头去。 想到此处,他转身离开。 依依拿着地图,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 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故作深沉! 暖春堂的门忽然打开,墨兰走了出来,“方才,谢谢你啊。” 依依摇了摇头,“我们是好姐妹,说感谢的话就见外了啊。只是,你为何要?” 墨兰自然懂她想问什么,凄楚的扯了扯嘴角,“有时候,执念太深,只会害了自己。” 她什么都懂,却无法控制自己,“依依,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够如你一样,无忧无虑。” 第三十七章 只是棋子? 她也有很多烦恼啊,只是她的烦恼都来自于外界,并且没有如墨兰那般执念太深罢了。 墨兰忽然伸出葱白的手指,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望着她,很认真的问,“依依,若哪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她这话问的奇怪,依依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墨兰垂首敛了敛眉,叹息一声,“是我问的太唐突了,我该走了。” 说完这话,她松开手,转身一闪,已然离开。 天色向晚,问心园笼罩在静谧稀薄的晚色之下,依依将地图卷起,寻了个台阶坐下,斜目望着被晚风轻拂的枝头,心里一片迷茫。 墨兰的心思一向很深,从不轻易表露内心的想法,即便受了委屈,也只是安静的坐在窗前,默默的发一下午的呆。 而今日,她先是背着师父生吞了毒蛇的蛇胆,后又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让她有些不安。 她方才说,若哪一天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会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想什么呢?”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的连廊上传来,依依一惊,蓦然从台阶上弹起,回身望去。 “大师兄?依依见过大师兄。” “何必如此见外。方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阿乔现下不知身在何处,依依甚是忧心。方才让大师兄见笑了。” 她表现的越是客气,扶桑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现在,已经和他这般生分了啊。但转念一想,此事乃是由于月香的纠缠所致,若离开师门,他们或许还能回到从前。 至于景渊,他和凰族公主早有婚约在身,即便再中意她,也决计不可能娶她的。 而眼下,便有一个离开师门,和她双宿双飞的绝好机会。 “阿乔被困镶嶙岛一事我已听说,此事由我而起,亦该由我而终,我打算明日便去向师父请命,前往镶嶙岛解救阿乔,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几乎是脱口而出,“决计不可。蛇王几次三番欲取你性命,你去镶嶙岛,等同于羊入虎口!” 扶桑却直勾勾的望着她,“小师妹,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我……我只是据实剖析。” “你就是在担心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扶桑有些激动,向前逼近一步,依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受月香胁迫的时候畏缩不前。但以后不会了,我陪着你去镶嶙岛营救阿乔,无论成败,无论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不……大师兄,你冷静点。” 但他此时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将她逼到柱子前,俯身便要吻她。 她吓了一跳,转眼一瞥,只见天空飞来一片浪花云,向云驮着大半筐神魂草,从浪花云上飞下,身子往前一栽,差点摔倒。 趁机,她一把推开了他。 向云从地上爬起来:“大师兄?你是专门等我的吗?” 扶桑神色有些不自然,“是啊,我担心你有怨言。” 向云“咦”了一声,不相信他说的话,“你是担心我把药材给摔坏了吧?” “聪明~” 向云撇了撇嘴,“依依,你瞧大师兄,一点都不疼泥鳅。” 转眼瞧见她神色有异,向云猜测着,“你怎么了,莫不是饿了?” 依依没作声,闲云凑了过去,“你瞧我采的神魂草。要不要品尝一下?” 神魂草能生食?她明明记得百草药集上记载着,神魂草可入药,但需烹煎。 扶桑也道:“神魂草不可生食,泥鳅,不可胡来。” 向云却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能生食?我方才在路上已经吞了好几株了,也没毒死啊。” 话音方落,他忽然捂住肚子,蜷缩起身子。 “喂,泥鳅,你这是做什么?演戏也不用这么入迷啊。” 扶桑刚想推他,却见他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不是演戏啊,是真的中毒了啊,神魂草即便生食,毒力也很微小,他这是吃了多少株啊? 封住他的灵脉,扶桑将他移到暖春堂的床上,依依忙着煎药。 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扶桑心里酸涩不已,小师妹和他经渐行渐远。 依依熬好了药,用小汤匙一勺一勺的喂给向云,喝了药,腹痛渐缓,不消片刻,他便沉沉的睡着了。 长舒一口气,这泥鳅,毒发的时机也太准了,若是在外头,估计早成泥鳅干了。 忽觉一道目光灼灼的射过来,她脸色一红,别过脸去。 “依依,之前都是我不好。” 她默认不语。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身子未动,背向着他,“对大师兄,依依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依依?!” “大师兄操劳过度,想必是累了。依依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侧着身子站起来,未向他望上一眼,她几乎是夺门而出,奔出暖春堂,吹了些夜风,头脑有些清醒,心却兀自有些乱。 大师兄,你不能拒绝月香公主火热的暧昧,又怎能迎接依依淳朴的真情? 这一切,景渊全程目睹,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笛子,放在唇边,轻轻吹响。 陡然听到笛声从院子里传来,扶桑心里“咯噔”一下,起身来到庭院,只见景渊长袍随风飘扬,姿态优雅的坐在假山石上,美妙的笛声从他唇际流淌。 心下有些虚:“景渊,你何时过来的?” 闻声,景渊放下笛子,从假山上飞下,不答反问,“龙太子,一心不能二用,我妹妹对你是真心的。” 扶桑是东海龙王的独子,早前被封为龙太子,只是这个称呼他从来没有在云影山听到过。 在云影山大家都客气的称呼他“大师兄”,景渊此时这般呼他,可见是对他有意见的。 他心里一默,你只记得护你妹妹,何曾替依依想过?既有婚约在身,却处处留情,这本身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这么想着,扶桑说出来的话便针锋相对,“殿下是替妹妹打抱不平?” “你以为呢?” “殿下对依依就没有一点超越师兄妹的情分?” “没有。” “殿下这话,说的未免太满了。” “她身世不明,又不肯说出紫逍玉的来历,我对她,绝无半分非分之想。” “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亲自给她训练,又让天庭御厨给她送大补的美味佳肴?” “她是一枚棋子,灵力越高,起的作用才能越大。” “原来自始至终,你都只把她当作一枚棋子,她性格单纯,你这样对她不公平!” “对付棋子,谈何公平!我没杀她,已经是格外开恩。” 第三十八章 镶嶙岛营救上 入夜,万籁俱静,云影山上只闻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依依怀揣着镶嶙岛的地图,坐在小木屋的屋脊上。月笼轻纱,柔柔的的月华倾泻而下,给她笼上一层神秘的色彩,她沐浴在月光里,呆呆的注视着空寂的山谷,有些出神。 明日,最迟明日,师父便会宣布让哪个弟子去营救阿乔。这本是她一直期盼着的那一刻,但眼下,她却忽然心慌了起来。 她当真怕大师兄会去师父那里请命,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次要的一方面,主要的一方面是她并不希望与大师兄再有任何的瓜葛。 师门中若必得挑出一人同她一起,她倒希望,被挑中的是二师兄。 想起二师兄,她眉眼一弯,不知为何,许久不见,今日与他再次相见时,竟忽然感觉他并非那么难以接近,相反,当看到他眉头被火苗簇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之时,竟恍然间生出一股他很可爱的错觉。 可爱?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有违和之感啊! 正失神间,忽闻小木屋后的梧桐树上传来一声低沉的笛声,心突的一跳。 转身望去,只见一个人影掩在苍密的梧桐枝叶间,笛声从他的唇边流出。 月影绰绰,她看不清他的神态,但从郁郁悠长的笛声中,却能够感知的到,他又在思念母亲了。笛音低婉哀怨,仿佛是山谷激荡的泉水淙淙划过缤纷花落的碎石,清越却又急切,婉转却又哀愁。 她听的入了迷,仿佛那笛声是从她的心底流淌出去的。 …… 次日一早,云影山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景渊和依依于昨夜失踪了。 谁都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扶桑将这个消息报给师父的时候,师父正准备召集弟子们研究营救方案。 闻言,他眉眼未抬,“为师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疾风岛!!! 他果然,他还是这么的沉不住气!也或许,他遭遇了此生的情劫! …… 得知阿乔被困冥界镶嶙岛之后,他回了趟天庭,从东华上仙处借了件宝物,名曰归遁鼎,带在身上,可转瞬之间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和依依从云影山的屋脊上,转眼间便来到了疾风岛。他四下里望了望,他们此时身在的位置一面环水,三面环山,山间沟壑不平,却光秃秃的,没有一棵花草树木,而身前的湖水暗黄腥沉,混沌不堪,湖水中闪着星星点点之物,湖水岸边立着一个方形指示牌“往生湖”。 往生湖?他簇了簇眉,难道疾风岛坐落在往生湖内? 往生湖内的怨气太重,以至于归遁鼎失去了灵力,他们被迫降临在此处。 正思索着,转眼瞥见依依将一双纤纤玉手伸了出来,往湖水里探去。 “你若不想灵力尽失,最好不要乱动。” 她吓的赶紧缩回了手。 “往生湖源自忘川河,湖水内幽灵众多,你若将手伸进去,不消片刻,莫说灵力,就是你那双手,也会被啃的一干二净。” 这么可怕?! 瞧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莞尔,“你若不信,尽可以一试。” 一试的代价太大了,她可不敢随意去试,但眼下湖水无边无际,归遁鼎又失去了灵力,他们该如何渡过去啊? “幽幽黄江水,水落层壁出。欲知去时路,且问赋歌人。” 往生湖水荡起一层涟漪,一白发垂肩少女弄舟湖上,止歇岸边,盈盈一笑。 她心下暗暗惊诧,只觉这个白发女子忽然之间便出现了,着实有些诡异,抬眼向她望去,只见她身着一件荷叶百花斜纹丝绸裙,身材玲珑有致,眉目如波,秋水盈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向她报以一笑。 景渊却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姑娘是冥公主苏华?” “殿下好眼光,请~” 苏华做了个“请”的动作,侧身一让,景渊轻轻一跃,来到小舟上。 “依依姑娘,请上船~” 苏华眼波流转,望向她,她狐疑不定的望了望景渊。 冥公主苏华候在此处,早知他们要来,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景渊却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她“哦”了一声,纵身跳到船上,“公主是专程来接我们的?” “依依姑娘聪明绝伦,当真是殿下的良配。” 她脸色一红,慌忙转移话题,“阿乔还好吧?” “苏华奉命渡你们过河,其他的一概不知,姑娘莫要再问。” 说完后,她手持船桨,往湖水里一划,荡起小舟,往湖内驶去,远处一座小岛影影绰绰,仿佛是海市蜃楼。 “师兄快看,是镶嶙岛!” 景渊淡淡的“嗯”了一声。 船猛的一沉,一阵寒意涌遍全身,看不见任何事物,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景渊的心猛的悬了起来,不知苏华此举乃是何意,摸了摸衣服,仍是干的,并没有为湖水浸湿,才略略松了口气。忽觉一个人从身后搂住了他。 他看不见周遭的事物,但凭感觉,从背后搂上来的很有可能是依依,将手覆在她的手上,想将她掰开,触手处冰凉刺骨,想来小丫头怕到了极处。 莫名涌起不忍的感觉,他默默的将手覆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 约莫一盏茶功夫,周遭一片清明,他们睁开眼睛,苏华已不知去了何处,他们置身于一片黑沙石地上,沙地两侧是悬崖峭壁。 依依的双手仍是紧紧的拢着他。 淡淡的勾了勾唇:“该松开了吧?” 她一愣,旋即松开了手,“这是何处?” 景渊莞尔一笑,这是无话找话啊,却没有戳穿她,“镶嶙岛,又名疾风岛。” 依依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黑色沙土地上生长着几株绿色的植物,植物上结有暗黄色的豆子。她跑了过去,摘下几串,端于掌心,低头望去,心里却突突的跳,她何时从背后抱住他的? 也太尴尬了吧,景渊从身后走了过来,忙将涣散的目光锁在掌心上,这一瞧不打紧,差点将魂魄吓到了九霄云外,只见手掌不知何时变成了和沙土地一样的黑色,赶紧将豆子扔掉,惊叫:“我的手!” “疾风岛的东西多少都带有邪气,莫要乱碰。” 第三十九章 幻境 她端着手,苦着一张脸。 “此豆子乃是木瑶花所结,并无毒性,也不会吸人灵力,你的手并无大碍。” 她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木瑶花虽无毒性,却可以让采摘者的双手变成黑色,见阳光后黑色便即退去。我给你的书简你都看了吗?” 从景渊特训组训练结束时,他给她选了几本书简,并交代她闲来无事便多看看。 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心道训练都结束了,谁还看啊? “六界植物大全第三百零三页上记载着木瑶花的习性,你是没记住,还是连看一眼都没有看啊?” 她脸色讪讪的,不要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要考问? 景渊话锋一转,“回山之后,每月考核一次,通不过倒立24个时辰。” 她裂了裂嘴,一万只乌鸦从眼前飞过~ 忽然之间,地面颤抖了起来,路两侧的悬崖如同倒映在水中的影子左右颤动,似实而虚,似虚而实。 景渊眉头一锁,他们竟是身在幻境之中? 依依有些惶恐,不由得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 他回首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眉头一皱,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小,当日将她浸寒潭之时,也未见她如此恐惧啊? 或许是当日他表现的太心急了?他不该那么快就相信她。 “怎么,怕了?” “不怕啊。” 景渊勾了勾唇,还挺嘴硬,“那你为何要抓着我?” 依依一呆,松开了手。 几乎同时,他握上她的手臂,飞到空中。 身下的黑色土地忽然拱了起来,拱到半空,摇身一变,扑簌簌变成一条黑色的巨龙,巨龙抖了一抖,冲天而起,黑龙的尾巴几乎扫到了他们。黑沙石土地两侧的悬崖忽明忽暗,宛若透明又汹涌的河水。 “这是怎么了?” “这是幻境!抓紧了!” 身影一闪,景渊带着她往远处疾驰而去,风萧瑟瑟,划过耳际。 黑色巨龙长尾一摆,追了上来,几乎未见它如何动,恍然间便已超越了他们,挡在了他们身前。 景渊幻出碧海七清扇,一手持扇,身子微侧,与依依背靠背,“此龙乃是假象,莫怕!” 道一声“好”,依依幻出碧海潮生扇,眼睛紧紧的盯着黑龙。 景渊心道一声,“好丫头,关键时刻,倒又勇敢了!” 幻扇为剑,低声吩咐,“我攻你守,切记,能躲则躲!” 依依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黑影一闪,景渊如一道黑色闪电攻了上去,长剑直取黑龙的眼睛。黑龙头颅微摆,已然躲开,身上“突突突”长出很多又尖又长的雪白色的刺,每根刺的末端却又都是黑色的,随着黑龙攻上来,长刺扭曲,向他刺去。 景渊脚下生风,身影一闪,躲到黑龙身后,手腕一挺,便要刺向它的头颅。长刺却如同生了眼睛一般,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忽然扭了回来,向他刺去。 暗道一声“好家伙”,景渊将剑悬在胸前,催动灵力,霎时间长剑一生二,二变四,幻成无数柄长剑,组成了剑针,将他罩的密不透风。 长刺袭来,无数柄长剑攻上去,一剑对一刺,不过转瞬之间,便将黑龙周身的长刺尽数削去。 黑龙长啸一声,喷出一口水柱,水柱射向不远处的依依,依依往旁边疾躲,水柱从空中激射而下,射向影影绰绰的悬崖,将悬崖冲垮,悬崖顿时如决了堤的河水,喷出一道道水柱,向黑色土地掩去。 很快,黑色土地便被水柱淹没,他们身下又变成了水波粼粼的往生湖。黑龙化成一缕烟散尽了。 依依不知何时将碧海潮生扇幻成长剑,踩在脚下,身子微颤的立在往生湖上。 往生湖怨气太重,他们的灵力被遏制,依依只不过仙人级别,悬在往生湖上能不跌下去已经是万幸了。 景渊望了她一眼,呼出一口长气,方才所幸她反应快,否则被水柱激中就危险了。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有时会突然这么在意她,就像方才,他见水柱激射而出,射向她时,心突得提到了嗓子眼,此时见她完好无损,心里不知有多安慰。 或许当真如师父曾经暗示的那样,他已经不知不觉间对她动心了。 但她与娘亲的失踪有扯不断的关系,他即便对她有些心动,也绝不会放纵自己去爱上她的。 暗暗的叹息一声,他弯腰把她捞起,扛在肩头,“闭上眼!”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耳侧风声呼啸,过了好大一会,他才将她放下。 嫌弃道:“重死了。” 呃,是因为天庭御厨送来的饭菜太补了,补大发了…… 垂首望去,只见脚下是沙滩戈壁,她用脚尖碾了碾散落的沙石,又硬又硌脚,是真正的石块,此处应当不是幻境了吧? 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声,哭声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他们往远处瞧去,只见四周尽是沙滩戈壁,显得空旷辽远,与空旷辽远不相匹配的是,零散的几处黑雾从地下袅袅升起,再配上凄惨的哭声,一下子显得阴森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手持碧海扇,警惕的往前走。 黑雾忽然越散越多,犹如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过来,很快将他们都笼罩在其中。 他们俩背靠着背,突听头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细皮嫩肉,我喜欢。” 依依心底涌起一阵恶寒,侧身避开,撞到一个坚硬如冰的东西,那东西摔倒在地,凄厉道:“你撞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看不清。” 那东西伸手抓住她的衣摆:“你撞我,你敢撞我!” 她伸手推它,触手处冰凉坚硬,却是一副没有血肉的手骨。 她惨叫一声。 “怎么了?” “有……有鬼。” “镶嶙岛隶属冥界,有鬼很正常,别怕~” 那副手骨扯着她的衣摆不放手,头顶再次传来沙哑的声音:“小女娃娃水灵灵的,吃起来一定很香。” 景渊将碧海七青扇往上猛的一击,只听“哎呦”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第四十章 又是幻境? 一个巨大的胖胖的球形怪物坠落到地上,黑雾迅速散去,胖球飞快的往前滚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依依身子不受控制的不住颤抖,衣摆上一个只剩骨架的骷髅紧紧的拽着她。 景渊飞起一脚,把骷髅踢飞,依依惊呼一声,扑到他的怀里。 景渊微微一愣,这个丫头对他成见颇深,这是第一次主动扑进他的怀里。按理说,她与母妃失踪有很大关系,在迷雾没有揭开之前,不能对她有一丝恻隐之心。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竟忽然起了怜悯之心,甚至有一股将她揽进怀里的冲动。 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干了,他长臂一舒,将她揽进怀里,由着小丫头眼泪鼻涕的抹在他的真丝长袍上,突觉怀里的小丫头一怔,仿佛是察觉到哭的地方不对。 他勾了勾唇:“哭够了?” 小丫头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兀自挂在脸颊的泪珠。 “诺?” “啊?” 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瞟,她吓的尖叫一声,一截断裂的手骨兀自挂在衣摆上,触目惊心。 她很没有出息的再一次扑进某个人的怀里,某人低头,勾了勾唇。 “依依,没有想到,你胆子这么小?” “我第一次见到鬼。” “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你早成一堆白骨了,食灵鬼一旦盯上你,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吃掉。” “你的灵力比我高,他为什么不吃你?” “他打不过我,自然不敢吃我。” 这世道连鬼都这么欺软怕硬啊嘛! “那我该怎么办?” “只有一条路,寻求我的帮助。” 依依默默的取下宫主大人送的玉配,双手递给他。 “依依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这块玉还能拿的出手。虽然你曾经说过,这块玉并非你娘亲的紫逍玉,但留在身边,总是个念想。” 他还未开口询问紫逍玉的来历,她先将话堵上了。 他瞥了她一眼,取过紫逍玉,收在怀中。 见他收下紫逍玉,她的脸上浮现一抹轻松。 食灵鬼遭碧海七青扇重重一击,受伤颇重,断不敢再出来骚扰他们,他方才吓唬她,只是想趁机探问一番紫逍玉的来历。 没想到,她虽然害怕,却断不肯说出紫逍玉背后的故事,难道当真如她所说,她只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除了食灵鬼和枯骨鬼,他们一路倒十分顺遂,但走了许久,也未见到天干和地支。 依依有些泄气:“盼飞不会是骗咱们的吧?” “他敢!” 某个人,身处此种境地,还有这样的底气,真不愧是天族二殿下。 天渐渐暗下来,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阴沉暗黄,仿佛往生湖的湖水流到了天上。 “要下雨了,连处石洞都没有,怎么躲雨啊?” 景渊未置一词,依依忙道,“依依荒山野岭生活惯了,不怕淋雨,只是怕淋坏了殿下。” 景渊勾了勾唇,小丫头有求于人的时候,嘴甜的跟抹了蜜汁一样。 将碧海七青扇往天空一抛,扇子展开,逐渐幻成一把巨大的雨伞,撑起在他们的上空。 “咔嚓”一个电闪,将天空划亮,电闪过后,是隐隐的雷动,由远及近,瞬间,暴雨倾注如下,噼里啪啦打在雨伞上,雨伞纹丝不动,将雨点全都挡在了外头。 依依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碧海潮生扇,它与碧海七青扇是一对,碧海七青扇既能打怪兽,又能挡雨,那她手里的这把也可以。她第一次感觉,这把扇子用处这么大。 “灵力越深,碧海扇的威力越大。四叔当年有一把晦月清风扇,轻轻一挥,可致日月无辉,天地变色,他凭一把扇子斩杀无数妖魔鬼怪,成功跻身于五大战神之一。只可惜,后来仙魔大战,四叔力战身死。” “师兄说的,可是凌虚上神?” “是啊。仙魔大战后,六界之中从未有人见过他,可你却告诉我,他还活着,并且还把你俘虏了,你叫我如何信你?” 依依一怔,“依依之前从未听他人提过凌虚上神的英勇战迹,那人自称是你的四叔,依依只是照实说而已。” 景渊目光倏然一聚,“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否则的话,我决计要你好看!” 他的眼神陡然凌厉,让她吓了一跳,她不禁后退了一步。 “这雨水是往生湖水幻化而成,若淋到身上,比刀子割还要痛。” 她很怂的往里躲了躲,停在离某人一臂距离。 景渊勾了勾唇,长臂舒展,将她揽在怀里。 “你……你想干什么?” “你想一直在这淋雨?” 雨过天停,何来一直淋雨之说? “这是幻境,雨不会停,闭上眼!” 又是幻境?!她心里悲呼一声,闭上眼睛,突觉身体一轻,景渊带着她飞了起来。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雨伞上,她紧紧的贴在某个人的胸膛之上。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莲花香,既熟悉而又遥远,她不由得有些陶醉,仿佛雨伞外的不是可怕的往生湖雨水,而是深秋红叶谷里的微风斜雨。 又一道闪电劈开雨夜,她鬼使神差的睁开眼睛,只见他们身后一丈远处飘着一个人影,闪电过后,雨幕又将他的身影挡住,但她清晰的看到了挂在他唇角的一抹诡异的笑容。 “有鬼!” 她低呼一声,景渊身子突然停住,转过身去,只见苍茫的雨幕遮挡住天地,哪里有什么鬼啊! 小丫头或许是吓怕了! 无论他转到哪个角度,那个身影就转到他身后,所以,她一直没能逃过那抹诡异的笑容带给她的震惊和恐惧。 景渊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丫头的颤抖,“谁让你睁开眼了?” 依依一惊,连忙缩回脖子,闭上眼睛,却觉景渊忽然停住了。 她不禁又睁开眼睛,只见四面八方立着很多的人影,每个人的唇边都挂着诡异的笑容,身子不由得又是一颤。 “都是幻象,别怕。”景渊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她却听的十分清晰,“你越怕,他们靠你越近。你要相信你是无敌的,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只当他们是清心园内的罗青果。” 他们哪里长的像罗青果啊? 第四十一章 景渊死了 诡异的人影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将他们包围了,依依警惕的盯着他们,却觉眼神恍惚,眼前迷迷蒙蒙的一片,全是诡异的笑容。 “罗青果,对,他们是罗青果,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强自镇定,四周忽然起了一阵阴风,食灵鬼沙哑的声音随着风传了过来。 “小女娃娃,我要吃小女娃娃。” 她不由得一颤,食灵鬼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景渊却是冷笑一声,方才就不该放过他。 “闭上眼睛,这里交给我。” 自从进入冥界,惊悚诡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若是一味的躲避,怎么去救师姐啊,几乎是咬着牙,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四周无数诡异的人影。 “我要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景渊侧目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由于长久的缺血下唇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贝齿旁边的唇印却是紫红色的。 他松开环住她的手臂,她侧着身子,与他背靠着背,催动灵力,将灵力聚于双手,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瞬间成型,竟是一只振翅的凤凰! “凤凰?”身侧的景渊吃了一惊。 凤凰振翅飞出,穿过雨幕,飞到挂着诡异笑容的人影时,翅膀羽毛末端瞬间化为凌厉的刀刃,在他的唇角划过。 伴随着“刷”的一声利刃切割肉的声音,一道紫褐色的血液激溅而出,人影的笑容却更深了。 也未见他如何动,恍然间便欺身近前,将她手里的碧海潮生扇抢走,对着空中一指,霎时间天雷滚滚,暴风雨更加的猛烈了。 碧海七清扇幻成的伞在空中颤了几颤,景渊用灵力才堪堪将它定住。 “这难道不是幻象?”景渊若有所思,他从未见过哪一个幻象能够驱使碧海潮生扇。但若说不是幻象又有点匪夷所思,这天底下难道有不惧往生湖水的神灵?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雨是幻境,而男子却并非幻象!如此倒不用畏惧风雨了。 “眼下该怎么办?”即使相隔如此近,她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也有些不甚清楚,暴风吹的他们的衣服瑟瑟作响,若非他们都有灵力,早被暴风卷走了。 “除了凤凰,你还能幻出什么?” 凤凰也是她前不久偶然一次幻出来的,当时她自己也十分惊诧,但当她想再次试一下的时候,却又幻不出来了,所以当时她并没有十分在意。 方才紧张之下竟忽然又幻了出来,而且凤凰幻影还能够幻翅膀为刀刃,连她自己都感觉十分的匪夷所思。 但除了凤凰,她好像还真没有幻出来过什么。只朦胧的记忆里,她曾经幻出来过莲花花瓣。 但那又不能杀敌。 转瞬之间,诡异的人影每人手持一把碧海潮生扇。方才只是一个人影过来抢的,现在却每人手里一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不清。 景渊瞳孔一缩,幻出短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笛声穿透暴风雨,如凌厉的刀子射了出去。 人影一颤,嘴角流出一道紫褐色的血,几乎同时,景渊身影一闪,飞到暴风雨中,伸手抓住人影的身子,往外一扯。 “呼啦”一件挡雨黑袍被扯下,神秘的人影露出本真的面貌,是个老年男子,略有些佝偻,脸皮松垮,唇角下垂,紫褐色的血液挂在唇边,更显得触目惊心。 老年男子冷冷一笑,催动灵力,将碧海潮生扇幻成长剑,向景渊攻了上来。景渊侧身一让,出拳击向他的胸口,老年男子反应也是迅速,头往后一仰,抬起一腿,向他的下胯踢来。 依依躲在伞下,看的触目惊心。老年男子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又有些佝偻,动作却非常敏捷,且灵力远高于景渊。 他的黑袍虽被扯下,但他所制造出来的幻象却一个都没有减少,幻象人影唇角带着诡异的笑容,在她周围转啊转。 笑的她头皮发麻,突听打斗声中传来一阵痛呼,循声望去,只见景渊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深及骨骼,血肉翻飞。 老年男子却忽然向她瞥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挑衅和蔑视。连带着四周的人影唇角眉眼间也多了挑衅和蔑视。 他们蔑视她的懦弱和胆小! 景渊的身子在暴风雨中不住颤抖,发出的招式也显得柔弱无力,老年男子轻轻便躲过去了,反手又是一剑,刺在了他的另一只胳膊上。 景渊又是一声“闷哼”,他与老年男子本就是鱼肉对刀俎,手上又没有兵器,如何与他相抗? 想起兵器,忽然想起碧海七清扇,景渊是为了保护她,才没有将碧海七清扇取走。 眼见老年男子的第三剑劈下,依依身影一闪,挡在景渊面前,手持碧海七清扇幻成的长剑,举臂一挡。 “彭”的一声巨响,她手臂一麻,险些握不住长剑,一股极其寒凉的灵力透过长剑直达胸口,她腹部绞痛,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古怪灵力啊?这个老年男子又是谁? 老年男子阴鸷的目光里透出一股杀气,举剑刺了过来。 危急时刻,景渊忽然推开了她,长剑擦过她的衣襟,插入了他的腹中。 “不!”她飞奔过去,揽住了他。 老年男子提剑立于一旁,冷冷的瞧着她撕心裂肺的样子,她怀里的景渊忽然被一股奇异的风卷走,她想追,却连影子都看不见。 她一点都哭不出来,胸口闷闷的难受。 老年男子却丝毫不在意她的情绪,冷冷道:“仙女,请赐教!” 她这才将目光重新聚在他身上,只见他的唇角的紫褐色的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更加触目惊心,但她丝毫不惧,将灵力聚于双手,双手间忽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一朵金色的莲花忽然成型,金色的花瓣闪着耀眼的光芒。 “莲花仙史?!” 老年男子惊诧一声,“原来你是莲花仙史?云妃娘娘身在何处?” “你不配知道答案!”说完这句话,金色的莲花花瓣飞出,每一片都如同一柄六界中最凌厉的刀子,刺向他身体的不同部位。 老年男子消失,雨就此停歇。 她从空中降落,落在一处山谷里,山谷绿意盎然,溪水清澈见底,在岩石上蜿蜒流淌。 四周的景色美轮美奂,但她没有心情欣赏,顺着小溪而下,寻找景渊。 小溪下游,坐落着一座高耸的大殿堂,殿堂内三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衬的殿堂温馨舒适。 “这不会也是幻境吧?” 她伸手摸了摸殿堂的墙壁,触手处冰凉坚硬,和真正的墙壁并无半分区别。 第四十二章 她是莲花仙史? 自从借助归遁鼎来到冥界,便犹如踏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网,惊悚诡异的事情接连不断,依依有些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中了蛇王的算计还是冥王的阴谋? 蛇王虽然工于算计,却断然指使不了冥王,她摇了摇头,“此事断不是蛇王所为。” 但冥王这么做,又有何目的? 冥界自成立以来,便与天界不睦,但冥王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蛇王,去得罪天界吧?退一万步讲,即便冥王针对他们,也不需要这么复杂吧? 一个黑色的影子恍然飘到她的身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蓦然转回头去,对上诡异老年男子那张松垮诡异至极的笑脸。 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不是死了吗?” “本主岂是那么容易死的?”老年男子用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她,冷哼一声,“莲花仙史?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方才在暴风雨幻境里,他就认定她是莲花仙史。她当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他是因为她幻出金莲所以才将她误认为是莲花仙史。 但他竟然追到了此处,并且笃定她就是莲花仙史,让她不得不去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据传,莲花仙史曾在落霞居接受云妃娘娘的调教,后来和云妃娘娘一起失踪。当日二师兄认定她与云妃娘娘的失踪有关,是因为云妃娘娘贴身玉佩紫逍玉。而紫逍玉,是宫主大人亲手赠送的。 莫非宫主大人就是云妃娘娘?而她,便是云妃娘娘当日宫里的莲花仙史? 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她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千余年前在浮云宫里发生的事情。况且,莲花仙史至少已经有七万多岁,而她只不过才千余岁啊! “我并非你口中的莲花仙史,你将我师兄藏到了何处?” 老年男子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的目光,“你不知?那本主只好得罪了。” 说完,老年男子往前逼近了几步,将她逼退到一个巨大的石棺前,伸出两指挑起她的下巴,定睛观察了她片刻,“容貌倒是不错,本主将就些罢~” 低头便要吻她,依依早有防备,腰肢一软,出拳如风,击向他的胸口。 老年男子身子一侧,伸手接过她的招数,并将她的小拳头紧紧的攥在掌心,往前一拉,将她拉进他的怀里,“莲花仙史性子如此刚烈,越来越合本主的胃口了。” 依依心知不妙,暗暗催动灵力,待老年男子又将头俯下时,吹出一口灵气,几片金莲花花瓣从嘴里吐出,化成锋利无比的利刃,向他袭去。 老年男子不躲不闪,由着莲花利刃刺入他的身体,眉头几乎未皱半分。 依依却是心凉了半截,今日,她当真是在劫难逃了吗? 老年男子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唇时,一股哀怨的笛声忽然从大殿后传出,老年男子一怔,放开了她。依依不由得有些恍惚,方才的笛声像极了二师兄吹奏的乐曲。 老年男子面上有些不悦,“凌虚,你躲在此处捣什么乱?” 笛声戛然而止,凌虚的声音从殿堂后传了出来,“主上选在此处行风月之事,不觉晦气吗?” “晦气的是你吧。说吧,大王有何吩咐?” “若凌虚说,大王让你放了他们,你会信吗?” 老年男子的目光倏然一聚,“放了他们?” “你做事不动脑子吗?大王摆了这么大个局,难道只是想对付他们两个?” 老年男子神色一凛,“大王有何打算?” “大王的打算凌虚岂会知晓?大王只是吩咐,要放长线钓大鱼。你若让大鱼跑了,大王跟前,你自行请罪吧。” 老年男子忽然跪在了地上,“虚乔知错,望大王恕罪。” 凌虚的声音却颇有些不耐烦,“好了好了,大王又不在此,虚套这些做什么。只要你听从指挥,将他们放了,凌虚自然不会弹劾于你。” 老年男子从地上站起来,语气有些冷淡,“如此,便谢过上神了。” 身影一闪,就此离开。凌虚负着手臂,从大殿后缓步走出,“丫头,又见面了啊。” 依依对着他躬身一拜,“上次不知是上神,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凌虚上神却嗤笑一声,“上次,是本尊得罪了你啊。” 依依抿了抿唇,“上神是二师兄的四叔,又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依依对上神只有敬仰的份,又何来得罪一说?” 凌虚斜睨了她一眼,“甜言蜜语,莫非有求于本尊?” 闻言,依依垂首跪在地上,“方才在幻境中,二师兄不知所踪。求上神指点一二,依依感激不尽。” 凌虚的眼神瞥了一眼石棺,“他在石棺里。” 说完,将灵力汇聚于双手,用力推石棺盖,伴随着石棺开启,景渊的身子暴露了出来。 只见他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唇铁青,哪里还有半丝神采飞扬的气质? 依依心下一凉,“他……是死了吗?” 凌虚的语气不以为意,“是啊。若非死了,本尊又为何将他入了这石棺之中?” “神仙死了,不是会化作一缕风飘走吗?他为何?” 凌虚眉头一挑,“他还没死透。若本尊施以援手,他或许还能够活过来。” 依依大喜,连忙跪下,“求上神开恩。” 凌虚语气淡淡的,“莲花仙史,若你肯将云妃娘娘的秘密透漏于本尊,本尊保证还你一个毫发无损的二师兄。” 他原来也是为了云妃娘娘的秘密啊?! 见她怔住,凌虚作势要将石棺盖盖上,依依忽然跳进石棺,躺在了他身旁。 “嗳,你?” “既然上神不肯搭救二师兄,那依依便陪着二师兄共赴黄泉。” 凌虚的目光闪烁不定,“你这是在要挟本尊?” “依依不敢。” “你可知,云妃娘娘乃是你师兄的生母。为了寻母,他才拜入白影上神的门下。他若是得知,你明知他生母身在何处却不肯相告,还会同意与你共赴黄泉吗?” 依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哀,“依依并非你们口中的莲花仙史,也确实不知云妃娘娘身在何处。上神多虑了。” 凌虚的目光一敛,小丫头,嘴还挺硬啊! “七万年前,天庭选了十大花仙史,每一位花仙史的身份象征便是能幻花为利刃,你既是莲花仙史,又与云妃娘娘一起失踪,怎会不知云妃娘娘身在何处?” “依依只是一介莲花精灵,上神看错了。” 凌虚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你既不肯相告,本尊也不会为难,你且起来吧,莫压坏了你师兄。” 依依从石棺里爬起,凌虚幻出一个瓷瓶,拔开盖子,放在景渊的鼻下,不消片刻,他便幽幽醒转。 第四十三章 凌寒上神 待景渊从石棺里爬起,凌虚上神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依依两眼红肿的立于一旁。 他的头还有些沉,依稀记得诡异的神秘男子将他打伤的情景,依依轻轻走过去,张臂揽住他,声音里透着劫后重生的欢喜,“你终于醒啦~” “我沉睡了多久?”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吧。” 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她却觉得比一万年还要久远。 景渊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秀发,“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师兄断不会再叫你如此担心了。” 依依却摇了摇头,“是依依没有保护好你,这一切都是依依的错。” 景渊抿了抿唇,小丫头竟然想着要保护他了?心里却有些酸涩,方才她一定担心极了。 一个身着绛紫色衣袍的男子无声无息的飘了过来,立在景渊跟前。 景渊一愣,“寒伯伯?” 他身前的男子个头不高,黑黝黝的皮肤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络腮胡子一直长到耳根,正是五大战神之首的凌寒上神。七万年前仙魔大战后,六界中就再未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他忽然出现在此处,莫非已经叛变了? 闻听景渊对他的称呼,依依举目打量,只见他闻声未动,目光呆滞,两只胳膊垂在身侧,身子飘在离地面半寸高处,很是诡异。 “给寒伯伯请安。” 依依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半步,半边身子挡在景渊跟前。几乎同时,景渊也往前迈了半步,他们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寒伯伯近来可好?” 凌寒未答,一阵阴风吹来,他的衣袍被风鼓了起来,依稀透出身子骨的形状,瘦骨嶙峋,枯瘦如柴。 黑影一闪,他忽然飘到依依身前。 景渊低呼一声,“小心有诈!” 幻出碧海七青扇攻了上来,凌寒身子摆动,轻易的躲了过去。 依依心下一惊,眼前的这位若当真是凌寒上神,他们两个决计不是对手,眼下只求他能够念在与景渊曾经的情分上,手下留情了。 凌寒只守不攻,枯瘦的身影在半空中来回摆动,形如鬼魅。依依幻出碧海潮生扇,加入到打斗中,凌寒忽然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掌,探到她身前,从她手中夺过碧海潮生扇,猛的甩出。 碧海潮生扇“啪”一下打在正前方的墙壁上,与此同时,碧海七青扇攻来,正中他的心口。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凌寒摔倒在地,化成一缕烟散尽了。 景渊飞身而起,脚踩墙壁,拔出深插进墙壁的碧海潮生扇。 墙壁“吧啦”一声,裂开一道缝隙,一个纹丝不动的男人镶嵌在墙壁内的中空层里。 “寒伯伯?” 顺着裂开的缝隙扳掉外层墙壁,一个枯瘦的男子裸露出来。 这个男子和方才化为一缕烟的凌寒长相一模一样,不会又是幻像吧? “师兄,小心有诈!” 景渊却浑然不闻,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她往墙壁上看去,只见墙壁后刻了几个大字,是“凌寒上神”四个大字。 原来他当真是七万年前力战魔族,最终魂飞魄散的五大战神之首“凌寒”上神,只是他为什么会被镶嵌在此处? 难道这只是敌人诱惑景渊入幻的一个幻象?顺着裂缝又剥开旁边的墙壁,旁边的墙壁后也有字。 她仔细一瞧,惊出一声冷汗,只见墙壁上面刻着师父的名讳“白影上神”。 师父的名讳旁刻了一排名字,均是当今六界赫赫有名的上神,还其中还包括当今天帝陛下!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敌人是想把他们一一除去,然后再把他们的尸骨封存在这里。 景渊跪在凌寒上神身侧,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依依走过去,也跪下磕了头。 “寒伯伯,您受苦了!景渊不孝,害死了你。” 景渊眼睛红红的,施了个法术,凌寒上神化为一缕烟彻底的消失了。 “寒伯伯不是你害死的,师兄切不可自责。” 他的尸骨不知被封存在这里多久了,方才师兄打散的只是一个幻象。 景渊幽幽叹了一口气,“他的最后一缕残魂,是我打散的。” 依依头“翁”的一声:“依师兄之意,方才的寒伯伯不是幻象?” “寒伯伯被封存在这里七万年了,灵元早被幽灵吸尽。拼尽最后一缕残魂击碎墙壁,只是为了告诉我们鬼君的阴谋!我却把他当成幻象,毫不留情的打散了他仅存的最后一缕残魂。连给他好好和我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留。” 方才他们对峙了那么久,凌寒只字未提,并非不想开口,或许已经没有能力开口了。这个道理景渊不是不懂,他只是一时未能从凌寒上神逝去的悲痛中走出来。 她转移话题,“我在墙壁上发现了师父和陛下的名讳,鬼君为何要把他们的名讳刻在墙壁上?” 景渊咬了咬牙,“贼心不死!” 早在七万年之前,鬼君冥王便和天帝不睦,他曾经一度想称霸六界。后来仙魔大战,魔族被诛灭,他才断了妄想。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只是表面上不和天帝斗,暗地里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弑帝夺位。 仙魔大战之时,五大战神离奇失踪。六界皆传他们力战身死,魂飞魄散。凌寒上神拼尽修为,魂飞魄散之际被别有用心的鬼君摄住魂魄,擒到了冥界。 想到凌寒上神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名贯天下的赫赫战神,成为战俘之后受尽屈辱,不肯投降而被封存在这里,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景渊心中涌起莫大的酸楚。 鬼君将六界之中效力天帝的上神名讳刻在墙壁上,是想将他们除之而后快。 “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这里!” 凌虚上神的声音忽然飘了进来,“侄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景渊身子一僵,“四叔?是你吗?” “是我。” 凌寒上神不肯投降被封存在这里,凌虚上神却好好的活着,他很有可能已经投敌。否则的话,他断不可能活到今天。 方才景渊遭诡异男子毒手,陷入昏迷,他虽然施以援手,但表现的并不积极,而且还曾经以得到云妃娘娘的秘密要挟她。 他或许与诡异男子是一派的,只是他们都想在冥王跟前立功,所以才有了不愉快的摩擦。 想到此处,依依手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 第四十四章 凰族长老营救殿下 身影一闪,凌虚上神来到大殿内,貌似无意的瞥了一眼依依,随即望向景渊。 景渊忙跪下行礼,“四叔~” “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凌虚上前要扶起他,依依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上神既是殿下的四叔,之前相遇,为何隐而不见?” “依依,不可无礼。” 依依恍若未闻,“凌寒上神受尽屈辱,凌虚上神却活的十分惬意,难不成是投诚了?” 凌虚勾了勾唇,“士别三日该当刮目相看,依依,你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师兄对上神执念颇深。他曾经告诉过我,天界里所有的神仙,四叔对他最好。四叔当年凭一把晦月清风扇,斩杀无数妖魔鬼怪,成为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如今却堕落至此,当真叫人遗憾!” 景渊抱拳,歉疚道:“依依口无遮拦,侄儿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还请四叔勿怪!” 凌虚上神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说的是实情。四叔确实已经投诚。景渊,今日我放你一马,也算了了这么多年的情分。下次相见,刀剑无眼!” 景渊一怔,凌虚上神身影一闪,又离开了。 走之前,他告诉景渊,出了山谷之后一直往南走,便可以到达目的地。在这个过程中,切不可使用灵力,否则的话很容易再次堕入幻境。 —— 他们走了两个多时辰,才从山谷中走出,又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岛南岸寻到了两根三丈多高的柱子,柱子上分别刻着“天干”“地支”两个镶金的大字。 依依绕着“天干”“地支”转了两圈,有些不可思议。 “这就是天干,地支?” 传闻中,天干地支高耸入云,直插云霄,上可引天雷,下可撼地动。 但眼前的这两根,只比她高了一点点啊。 “你可别小瞧它们,它们的威力大着呢。” 景渊走上前去,用手抚摸天干柱上镶金的两个大字,触手处冰凉刺骨,凉意下有着微微的颤动,仔细听,还能听到细微的“嗡嗡”响声,他又将双手放在“地支”两个字上,正巧相反,地支两个字却十分烫手,他还未来得及仔细感受颤动,便受不住将手拿开了。 “师兄,有何发现?” 他摇了摇头,“天干”“地支”他虽听说过,但了解的并不深,去天庭找东华上神借归遁鼎之时,东华上神只告诉他“天干”“地支”诡异的很,但至于哪里诡异,他并未提及。 他们此行乃是为寻阿乔而来,既然阿乔已经被转移到了旁的地方,他们再多做探究也无甚意义了。 依依学着师兄的样子,将双手放在“天干”两个大字上,忽然之间,天空中闪过一道奇异的九彩光芒,她忙将双手拿开。“地干”两个字如同生了吸引力一般,吸着她的双手黏到了地干柱上,霎时间,地上迅速长出很多朵莲花,莲花遍地盛开,肆意芬芳。 地干柱烫手的很,一股极其燥热之气透过双臂传到神元间,神元间一阵剧痛,与此同时,神元间透出一股奇异的灵力,顺着双臂,将她弹开。 这奇异的一幕发生在转瞬之间,景渊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她捂着摔痛的屁股爬了起来。 “方才是怎么了?” 依依摇了摇头,望着昙花一现的光秃秃的地面发呆,方才的一幕,难道只是她眼花了? —— 从他们踏入冥界开始,冥王一直在监视着他们,见到这一幕,他双目倏然一聚。 魔珠竟然在一个丫头身上,而且是在莲花仙史身上。若非蛇王来投靠他,他断不可能有机会窥探到这么大个秘密。 当真是意外之喜啊!幸亏虚乔没有看到方才的那一幕,否则的话,他还真没有把握能够斗得赢他! 虽说他与虚乔名为君臣,但他明白虚乔的打算,虚乔隐了真实面貌来投靠他,其实是为了两大魔珠金光珠和青光珠! 青光珠在魔尊身上,仙魔大战时,魔尊昏迷,被他抬到了冥界,至今未醒。而金光珠一直下落不明。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手一扬,将浮在半空的画面打散,声音一沉,“谁?” “在下凌虚。” “进来吧。” 凌虚轻轻打开门,低垂着头走了进来,走到冥王一丈远处,跪在地上,“凌虚有罪。” 冥王眉头一挑,“哦?” “凌虚顾念旧情,没能对殿下痛下杀手。” 冥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人之常情,你且起来吧。” 凌虚垂首站起,方想后退着走出去,冥王喊住他,“凰族长老来了,你去会会。” “是。” —— 接待大殿里,凰族长老负手踱步,凌虚一抱拳,“长老别来无恙。” 凰族长老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良久,试探的问道:“凌虚上神?” “正是在下。不知长老突然驾到,有何指教?” “你投靠了冥王?” 凌虚不答反问,“长老造访冥界,莫非是来调查凌虚的?” 凰族长老皱了皱眉头,今日也是赶巧,被亲闺女催促着去天庭商议与殿下的订婚之事,恰巧赶上了白影上神去天帝那里禀告殿下闯入冥界至今未归的事情。 他的闺女虽然与殿下早已定下了婚约,但双方早已到了适婚年龄,天庭却一直未来提亲。偏偏他那宝贝女儿非殿下不嫁,为了宝贝女儿他不得不拉下老脸来旁敲侧击了好几次。 但天帝的态度一直不甚明朗,为了将他们的婚事尽快敲定,也为了显示凰族的真心,他不得已揽下了营救殿下的差事。 天帝派了三万天兵随他差遣,此时三万天兵陈兵冥界,冥王早已得知了消息,却沉得住气。 他单刀直入,“殿下呢?” “殿下是在下的侄儿,在下断不会伤害于他。长老不必担心。” 凰族长老瞳孔一缩,“本长老此行前来,目的何在,相必冥王心知肚明。冥王避而不见,只派了个下属来打太极,莫非是想再次挑起两界的矛盾?” “三万天兵压境,这便是天界希望和平的诚意?殿下非请自入,大王却吩咐公主好生接待,大王做的哪一点昭示他想挑起两界的矛盾了?” 第四十五章 金光珠的宿主 凰族长老微微蹙了蹙眉,他此行是为了显示凰族对天庭的忠心,能达成目的即可,没必要得罪了凌虚。 “冥王既无心扣留殿下,本长老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告辞。” 凰族长老长袍摆动,转身便走到了大殿外,冥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长老难得来一回,这么急着干什么?好歹让本王尽一尽地主之谊啊。” 凰族长老是六界修为顶尖的上神,又有震山河的气魄,冥王岂敢得罪,方才避着不见,乃是计划着如何得到金光珠。金光珠封印在白影上神小弟子的体内,白影上神不可能不知,将她收在门下,也是想着顺藤摸瓜,找到失踪了七万多年的云妃娘娘。 这个秘密偶然被他窥探到,他自然欣喜若狂,但欣喜之余,又有隐隐的担忧。虚乔潜伏在他身旁的目的也是为了魔珠,这个秘密若是被他得知,此事便棘手的很了。 但若将他赶走又不可行,魔尊迄今仍处于昏迷状态,将他唤醒,还得依赖虚乔。况且在他蛰伏的这许多年,他早已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凰族长老虽不愿得罪凌虚,但对冥王一点也不客气,“殿下你也敢动,鬼君好大的胆子啊!” 冥王堆着一张笑脸,“长老想必是误会了。殿下来冥界做客,是本王的荣幸,本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长老多多海涵啊!” 凰族长老冷哼:“又是幻境,又是往生湖。鬼君的待客之道,本长老不敢恭维。” “殿下想了解镶嶙岛的地势风貌,本王让女儿亲自作陪,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啊~” “据说殿下是为救师姐而来。你抓白影上神的弟子做什么?” “就算借本王一百个胆子,本王也不敢动白影上神的弟子。此事说起来,是个误会。蛇王不知怎么得罪了东海龙王,被赶出了莫崖岛。他只顾着仓皇出逃了,哪里就注意到属下将一个丫头给掳了来。后来本王才听说,那个丫头是白影上神的弟子,本王一直将她当做贵宾对待,从不敢有半分懈怠。还请长老明鉴,请陛下明鉴啊~” “如此说来,倒真是一场误会。既是误会,那鬼君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丫头?” “自然是完璧归赵。” 凰族长老冷哼了一声,“殿下现下身在何处?” 冥王手虚虚一拂,一个画面展示在他的面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岛屿,岛屿上四处飘飞着五颜六色的荧火飞虫,霎是美丽。 凰族长老正有些不耐烦,只见画面一转,景渊的身影出现了。 他坐在地上,修长的双腿上侧卧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双目微阖,似是已经入睡。 小姑娘睡的很不安分,身子一动,差点从他的腿上滑下去,景渊长臂舒展,将她揽在了怀里,低头望她,眉眼间尽是疼惜和温柔。 凰族长老陡然瞥了冥王一眼,冥王清了清喉咙,“长老想必是误会了,那个丫头不是本王的女儿,而是……” “是谁?” “白影上神的小徒弟,景渊唤她依依。” 凰族长老眉头一跳,他的女儿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与殿下的婚约,他却在外头留情!往画面上猛的一击,画面随即消失。 长袍闪动,身影很快消失了。 冥王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本王也不叫你舒坦! 凌虚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冥王既然能够监视景渊,便也能监视他们。 冥王忽然叫他:“凌虚。” “大王有何吩咐?” 冥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只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神态虽然恭敬,但眼神闪烁不安。很可能,方才的一幕让他心惊了。 他冷冷的抽了抽嘴角,方才故意让他看到那一幕,就是为了提点他,不要自作聪明,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虚乔最近有何异常?” 联想到在峡谷大殿之时,他以冥王的名义吓退虚乔,又私自给景渊指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大王此刻,是考验他呢。 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属下知罪。” 冥王眉头一挑,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颤,“请大王降罚。” 冥王却忽然轻笑了一声,“瞧瞧你,又说笑了不是,本王何时说过要罚你了?快快请起吧。” 他站起来,战战兢兢的杵立在一旁,冥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身子一颤,冥王别有深意的对他说:“只要你忠于本王,本王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谢大王。” “哪天糊涂了,多想想你的大哥。他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 浑身又是一颤,“是,大王。” 冥王的声音忽然又柔和了起来,“你大哥在仙魔大战时将你抛弃,导致你失去记忆,若非本王在危急时刻将你救了回来,你焉有今日?” 凌虚敛了敛眉目,这段记忆,一直是他心口的痛。他有时候真希望大哥还能够好好活着,他能够有机会亲自问一问他,为何要将他抛弃? 但不知为何,每每想起这些的时候,心口忽然又闷闷的。冥王派遣他去守着峡谷大殿,大哥的残魂有时会忽然飘到他身旁,每当此时,他心里涌不出一丝的仇恨,相反有一种心灵贴合的感觉。 景渊将大哥最后一缕残魂打散了之时,他忽然难受的想掉眼泪,但念起大哥曾经对他狠心的抛弃,他将最后的一缕不忍抛诸脑后。 “你和你大哥不同,你是最重情义的。只要你不背叛本王,本王决不会对你下手。” “谢大王垂怜。” —— 景渊将依依揽在怀里,低头望着她白皙的脸蛋,心思转了几转,四叔果然还活着,她之前并未说谎。 她隐藏紫逍玉的来历,或许当真有迫不得己的苦衷。之前是他太过心急了,不肯花费精力去探查整件事情的真相,母妃失踪一事或许与她并无半分联系。 他之前,错怪她了。 依依心里记挂着师姐,睡的并不踏实。过了一会,便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一张英挺的俊脸,清高孤傲的眼神中荡漾着一抹温和。 而她,此时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他长臂揽着她的腰,她的脑袋被他环在臂弯里。 对上他温和的眼睛,弄明白自身的处境,她身子一僵。 第四十六章 小馋猫? 景渊勾了勾唇:“醒了?” 依依脸色一红,景渊笑道:“醒了还不起,重死了。” 呃,原来是嫌重啊,呐呐地“哦”了一声,从他臂弯里起身,景渊长臂一弯,将她上半身环在臂弯间。 依依大囧,脸颊绕上一层红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景渊幻出紫逍玉,给她挂上。 “这块紫逍玉是真品。” 她浑身一颤:“你不要逼我。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景渊的声音透着心酸,“母妃离开的时候,我还很小。现在,我都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只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很美。”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时机还未成熟,我现下还不能告诉你。” 景渊落寞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酸楚,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但她不能那么做,为了浮云宫宫主和一众姐妹的命运,她抵死都不能说出去。 她脸上浮起的一丝歉疚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小丫头,她到底保守着怎样的秘密? 方才在她触碰天干地支柱时,天上闪过九彩光芒,干枯的地面忽然间遍地生出莲花,虽只是一瞬,但他可以肯定,那并非是他眼花。 难道她就是失踪了七万多年的莲花仙史? 莲花仙史幼时曾在落霞居随母妃修炼,与他再是熟悉不过了,她们的性情虽然有一些相似之处,但仅凭容貌来讲,绝非一人。况且,莲花仙史若是幸存于世,修炼了这么多年,法力绝不可能仅达仙人级别。 她到底,与莲花仙史有着怎样的关联?又与母妃有着怎样的关联? “师兄,你又在思念母亲了?” 景渊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在想另外一个人。” “谁啊?” “儿时的玩伴。她或许远在天边,也或许近在眼前。依你之见,我该去何方寻她?” 小丫头一愣,他正在思念着的是他的未婚妻吗? 身子往外挪了半寸,抿了抿唇,“距离虽然也是一种美,但若是刻在了心里,为免相思成疾,师兄还是尽快娶了凰族公主。” 景渊一愣,小丫头,能不能和他在一个频道上?!!! 方想“惩罚”她一下,苏华忽然闪现在他们面前。 “看你们气色不错,这几日生活得很滋润啊!” 苏华的言外之意让依依面色一红,景渊有些懊恼,“你到底把她们藏到了何处?” 苏华淡然一笑,答非所问,“二位初次光临冥界,还未曾领略冥界的旖旎风光,不如让苏华带二位逛逛。” “师姐情况未明,我们哪里有心思赏景啊。还请公主明示,依依感激不尽。” “你师姐一切都好,你们尽管放心。” 依依心“彭”得一跳,“那她现下身在何处?” “方才,爹爹已经安排人将她送出了冥界,现下,她已经回归师门了。” 依依方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冥王怎会忽生转变,难道是师父? 景渊的话打断了她的念头,“既然阿乔已经无事,那我们也不便打扰。” 苏华又是淡淡一笑,“既如此,请随我来。” 带着他们走到天干地支之间,双手聚灵,一掌对天,一掌对地,天地间闪过一道光影,转瞬之间,他们便来到了冥界之外。 赶回云影山的时候,阿乔已经回去了,阿乔告诉他们,鬼君将她和云琪捆在天干地支上一个时辰就放了下来,并没有很难为她们。 依依有些诧异,“云琪是蛇王的人啊,鬼君为何会难为她?” “据说鬼君是得知有探子进入冥界,才下令将我们捆在天干地支上的,目的是为了示威。” 依依一怔,当初是她求盼飞派人去打听师姐的下落,没想到竟害的师姐白白受苦。 “谢谢你们。为了救我,让你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 “那探子是我求盼飞派出去的。若非如此,鬼君也不会将你捆在天干柱上,是我害了你。” 阿乔宠溺的笑了笑,小丫头为了救她,受了多少的磨难啊,如今竟还自责。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们是俘虏,就算没有探子,鬼君也会想办法折磨我们的,以打压东海的气势。” “阿乔说的对,依依,你不必自责。”景渊忽然插嘴,“阿乔需要休息,依依?”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着站起了身,随着师兄走了出去。师姐方才虽然一直强颜欢笑,但她的笑容里藏不住虚弱和疲惫。师兄应当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将她叫出去。 走出师姐的小木屋,她径直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景渊忽然开口喊住她,“依依。” 依依一怔,忽然想到,在镶嶙岛上他曾经说过,回来之后亲自监督她用功,并每月考核一次,考核不通过,倒立十二个时辰。 可眼下方才回来,她还很疲惫啊。 “春末的雀参竹娇嫩爽脆,我吩咐李二虎送了一些。” 雀参竹?!久违的美味啊~瞥眼看见向云庞大的身躯往这赶来,显然是闻到了味道。 她撇了撇嘴,“泥鳅家族是东海旺族,吃喝不愁。怎么泥鳅这般嘴馋?” “怎么了?” “师兄有所不知。之前李二虎送来的美食,他每次都分走一大半。甚至有几次,他全都吃光了。” 景渊一愣,原来小丫头是向他打小报告啊。不过,这个小报告,他喜欢。不由得莞尔一笑,“那我得感谢他。” “……啊?” “否则的话,估计本君抱不动你。” 她大囧,之前在镶嶙岛之时,景渊曾抱着她逃了几次命,话里话外的嫌她重。她当时有些窘迫,但危急时刻,顾不得面子。此时站在风轻云淡的云影山上,两人面对面,景渊忽然说起这些,顿时羞红了面颊。 景渊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只见她美目微垂,睫毛轻颤,乌黑顺直的秀发垂在耳际之间。由于有些羞涩,桃红色从面颊蔓延到耳垂,修长的脖颈映衬在粉红的面颊和天蓝色的裙摆间,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向云一脚踏进厨房,“波”的一声弹了回去,“啪”摔倒在地上。 她有些疑惑。景渊淡淡开口,“我在门口设了结界,防止小馋猫偷吃。” “小馋猫?” 说的是向云吗?不过这比喻不大恰当啊,向云身体庞大,用大馋猫形容还差不多。 想起这些,她掩嘴轻笑,忽见景渊眉目间蕴着淡淡的笑意,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瞬间明白,他说的小馋猫是她啊。 ------题外话------ 各位宝宝们,欢迎留言区互动哦。留言有奖~ 第四十七章 和师兄的斗智斗勇 小馋猫?这个称呼有些暧昧。 依依脸色讪讪的,“这个称呼容易引起误会。” 景渊眉头一扬,“哦?什么误会?” “……” “假如他们误会了,就让他们误会去吧。” 说罢,他负手往厨房间走去,嘴角上扬,心情大好。向云爬起来,瞥见景渊越走越近,身子一缩,便准备溜走。 “泥鳅。” “师兄,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景渊轻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早在你被结界弹回来之前。” 泥鳅大囧,原来结界是景渊专门为他设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他偷吃。瞥眼望见他身后杵立着的小师妹,小眼睛一眯,想出一条计谋。 “食物太多了,小师妹一个人吃不完,怕浪费,所以才让泥鳅代劳。” “你的意思是,你这是助人为乐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 大言不惭,依依望着嘿嘿傻笑的泥鳅,心里憋着一口气。 但她的这口气很快就被顺平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助人为乐,那你乐意帮我一个忙吗?” “师兄尽管吩咐。” 透过他的小眼睛,依依几乎能够看到从里边迸发出来的精光,她心里很清楚,泥鳅盘算的是什么。他八成以为师兄是请他帮忙分食一些事物。 但很明显,他想多了。 “鸾凤花地里的草比花还要高了,你去帮我除草吧!” 在向云惊掉下巴的诧异中,她憋着笑得意洋洋的跟着师兄来到了厨房间。 替师兄拉开椅子,摆好饭菜,余光瞥见泥鳅不甘心的身影,轻轻的摇了摇头。 泥鳅向来嘴馋,让他在饭香四溢的厨房外头除草,这不诚心的啊?师兄在折磨人这一方面,果然是一把好刷子! 师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在想什么呢?” 她微微一愣,随即淡烟流水的一带而过,“我在想,这道菜是如何烹饪的。” “这个无需你操心,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也可以直接告诉李二虎。” 她一抱拳,“多谢。” 师兄接下来的话让她想把方才的多谢二字给吞回去。 “早间卯时,晚间戌时。勤修苦练,风雨无阻。” 她顿时没有了食欲,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享用美餐了! “之前没有料到,你的底子这么差。区区镶嶙岛都应付不了,以后如何经受大风大浪。从明天起,重新开始训练,每月考核一次,直到让我满意为止。” !!!就说嘛,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呃,没有免费的早餐和晚餐。 小女子不能为斗米而折腰。 “灵力补的太多,容易消化不良。所以,还是不要麻烦李二虎了。他是天庭御厨,理应为天族服务。” 景渊微一勾唇:“某人刚才还感谢我呢。” “师兄盛情,依依感激不尽。只是无功不受禄,还请师兄收回成命。” “那你咽下去的这些怎么算?” 给你吐出来? 但她没有胆子说出来,只能循循善诱,针砭利弊,“依依灵力低微,无法与师兄相媲美。可拔苗助长这个道理师兄还是懂的。依依确实不是那块料。” 景渊目光直直的盯着她,“什么料?” 缓了口气,她壮着胆子,一吐为快,“依依只是个修行千年的小精灵,勉强才达到仙人级别。师兄以上仙的标准来要求,有些苛刻。” “不试怎么知道?” 试的代价是可怜的依依不仅要早起晚睡,还要时不时的受个罚。t﹏t 代价太大了,还是不要试了~ 景渊早看透了小丫头的小心思,望着她一脸纠结的表情,眉头舒展,嘴上却是冷飕飕的,“本君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想挑战本君的底线,本君奉陪到底。” 倒抽一口冷气,“……依依领命就是。” —— 云影山又恢复了往日的气象。依依也恢复了艰苦的生活。不同于上次,景渊全程陪同。不仅陪练,还陪用餐。 李二虎果然是景渊的好奴才,见到主子陪依依用餐。每日换着花样的送餐。东海的扇贝肉,羽族的雀参竹只是家常便饭。 西海的芦丝花取自深海底蔓藤植物的花蕊,以蜂蜜熬制,再配以西柚茉莉龙须清炒,入口香甜不腻,味道醇软绵绵。长青的西竹,是雨后三寸高的春笋,以澜江荷花露水清洗之后,再用北海的墨洋鱼油炒制而成。据说不仅补充灵力,还有明目清心,美白皮肤之功效。 与美食不相称的是,对面的某个人在依依吃的开心时忽然来一句:“吃要有吃相。你娘亲没有教过你?” 依依眉目一敛,“依依没有娘亲。” 某个人差点噎到。于是,自动承担起“娘亲”的职责。首先得坐端正,再次用餐之时细嚼慢咽,化狼吞虎咽为柔风细雨。 在某个人严厉严苛的目光之下,依依总算学的有模有样。 可入口的食物,美味顿减。 某个人望着小丫头难以下咽的样子,又有些不开心了,“怎么,菜不合胃口?” 她能说,是某个人的声音不入耳吗?好好的吃顿饭不行啊,干嘛要喋喋不休。 于是,她旁敲侧击的小小的抗议了一下,“师兄曾经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正在吞咽食物的景渊差点噎住。小丫头活学活用的本领倒是学的挺到家啊。 她这是,嫌弃他多嘴了啊? —— 这一日早餐时,李二虎送来的是奇暖国进献的象阳花。此花三百年才盛开一次,极其珍贵,而是味道也很好。 她挑起一朵象阳花,放在嘴里,懒洋洋的咀嚼了几口。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昨夜雷声太大,没有休息好。” 景渊忽然有些心软,这几日修炼强度有点大,她或许有些受不住了。方想开恩让她回去休息一会,瞥见对面的小丫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下了一夜的雨,不知湖水涨了没有?” 景渊没接话,眼神闪烁不定,小丫头有些按耐不住了,央求道:“师兄,我想去山下透透气。” “可以。”小丫头眼睛一亮。 “绕湖跑两圈,我在书悦斋等你。” 没有理会小丫头纠结的表情,景渊饶有兴致的把剩下的菜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呃,风卷残云算优雅的吃相吗?她这般想着,便也这般问了。 景渊挑眉:“四圈。” 第四十八章 姐妹嫌隙 从厨房间走出来,她径直往花间草堂赶去。从冥界归来,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去问问师父关于莲花仙史的故事,但师父一直不得空。 今日师父在花间草堂闭目修炼,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正如此想着,忽见天空中闪过几道彩虹,她还未数清到底是几道,彩虹便消失了。看方向,消失的位置正是花间草堂。 又有贵客来找师父?这几日,登门拜见师父的贵客格外的多。今日的贵客来自天庭,不知有何要事? 算了,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 她转身往秋韵湖走去。师兄没给她限制时间,她也不着急,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游玩。 雨后的云影山格外清爽。泥土活着杂草的清香扑面而来,她将纠结的心情抛到脑后,从小径旁采了一捧野花和野草,又从树上扳下几根树条,编织成一个草帽,戴在头上。 “小师妹好雅兴~”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她循声转身望去,只见墨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墨兰,你何时过来的?” “许久了,只是你一直不曾注意到我而已。” 她方才忙着采花编织草帽,的确不曾留意身旁的人。 “抱歉啊,我方才只顾着弄草帽子了。” “是墨兰未曾出声,此事怨不得你。” 她今日客气的过分,依依的心里方闪过这个想法,墨兰忽然以手撑着肚子,“呼啦”吐出来一口浓绿色的墨汁。 一股腥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蛇胆? “墨兰你?” 墨兰抬起头来,向她投来祈求的目光,腥味太重,不时便将传到同门或者师父的鼻中,他们若寻着味道找过来,她残害生灵的事件便暴露了。 “求求你,救救我~” 上次在暖春堂,墨兰偷食了青蛇的蛇胆,就是她帮忙掩饰过去的。事后,她曾经去找墨兰谈过一次,墨兰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伤害生灵了。 但这才过了多久啊! “什么味道?” 此处距问心园比较近,问心园的同门闻到了味道,依稀中,她听到有的人已经推开了门。 终究不忍心墨兰被揪出来,她方才抬起手,忽见一道身影闪了过来,伸手一拂,布上了一个结界。 来人是月香,许久未见了,她微一抱拳,“师姐。” 月香连瞧她一眼都没有,俯下身子架起墨兰,往小木屋飞去。 临走之前,墨兰虚弱的望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失望和怨愤。 她怔在原地,忽听身后传来了大师兄的声音,“小师妹,怎么是你?” 她转过身去,同时手轻轻一拂,将墨兰方才吐的浓绿色墨汁不动声色的掩了。 “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啊?” 她摇了摇头。大师兄眉头一锁,“上次也是这个味道,莫非,她又残害生灵了?” 他自然明白大师兄说的“她”指的是谁。原来,上次的事情没有瞒得住他。 “残害生灵,这在师门,是绝对不能饶恕的错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诚然可恶!”师兄咬了咬牙,“死性不改,这次决不能这么轻易的饶了她!” “她也是可怜之人,再饶她一次罢。” 大师兄一怔,她这是在替墨兰求情? “她犯的是原则性的错误,况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依依默了默,她怎么不知,这不是她的第一次了?但残害生灵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她怎么忍心,和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雨的姐妹被逐出师门啊! 想到此处,她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我知道她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但……请师兄念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再饶她一次吧?” 大师兄望着低到尘埃里的小师妹,默默的叹了口气,她这样,让他很心疼啊! “好了你快起来吧,我答应你便是。” “谢大师兄垂怜。”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山丘后隐着一双眼睛,待她与大师兄告别走远后,他仍是呆呆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月香从山丘后跳了出来,“大师兄,你看什么呢?” 大师兄一怔,“啊,没有啊。” 瞥了一眼依依的背影,她的心底闪过一抹恨意,冷哼一声,“既不忍心分别,又为何不追上去啊?” “你说什么呢。啊,对了,你过来找我何事啊?” 方才将墨兰放回房间后,她急着赶出来找大师兄,是想让他陪着她一起去山下赏湖景。 秋韵湖雨后的景色清新怡人,舒爽干净,最适合情侣相会了。但眼下,依依的出现打乱了她游玩的兴致。 “既无事,我先回去了。” 大师兄转身便走,她连忙追了上去,撒气般道:“我想去山下游玩,你陪我一起!” 大师兄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她胸口闷着气,恨不得眼神能化成刀子,刺穿妾有情郎无意的大师兄。 眼一花,仿佛大师兄当真被剑刺伤,倒在了地上。她的心里却又忽然疼痛了起来。 他是她的情劫,她终究是迈不过去的啊! 幽幽叹了口气,她追了上去。 —— 暴风雨后的秋韵湖一如既往的清澈如蓝,依依围着秋韵湖转悠,心思却早已飞了出去。自从镶嶙岛回来,师兄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表面仍然很严厉,却不似上次苦训时那般较真。 倒立的时候,说好罚十二个时辰,往往在她身子吃不消时,寻个理由饶恕她。罚跑圈时,她慢一点或者是少跑一圈,他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譬如今天这般,说好的罚跑圈,无论她在外磨蹭多久,他也不计较。 他忽然变成了贴心师兄,她却不知不觉间有了烦恼。 莲花仙史到底与她有何关系?为何凌虚上神和那个神秘男子都将她误认成了莲花仙史啊? 只是因为她能够用灵力幻出莲花? 想到此处,她双手聚灵,往湖水里射去。湖面微微一荡,并没有出现莲花。 但这看似不起眼的微微一荡,却惊动了上游处的开明兽,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顺着河流游了下来。 自拜师以来,师父规定弟子们不得随意到彩虹桥下游玩,说开明兽极其凶恶。可据同门所说,开明兽永远都是微垂着双目,连眼皮都不肯翻一翻。 弟子们都认为师父的话是危言耸听。 第四十九章 开明兽苏醒 依依憋着劲,试了无数次,都没再幻出过莲花,她都有些怀疑,在冥界那个能够幻出莲花,并能用莲花花瓣杀敌的并非是她。 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头顶上的草帽子摘下,随手扔进湖里,看着草帽子悠悠的在水里荡了几个水圈,往远处飘去。 她正看得出神,忽听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通过脚步声能够辨得出,走过来的是两个人,而且是一前一后。 她直起身子,长长的伸了伸懒腰,转过身去,看清来人是月香和大师兄,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得上他们啊? “你不好好训练,跑这里来干么呢?” “我出来透透气~” 月香嗤笑一声,“说得好听,我看是受罚吧?” 月香的脸上扯着一抹轻蔑,“堂堂白影上神的弟子,区区冥灵都对付不了,二哥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却一点长进都没有。还真是废物一个!” “阿香!”大师兄听不下去了,呵斥了她一声。 月香皱了皱眉,向她投去一抹冷冷的带有敌意的目光。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你的好姐妹从此之后与你天涯陌路,此事你得感谢我。” 盯着她的眼睛,依依忽然冷冷的开口,“我是得好好感谢你,公主殿下。” 依依忽然散发出来的冷意让月香暗暗的吃了一惊,但她丝毫不怯,高傲的盯着她,“你打算怎么谢我?” 依依的秀发忽然扬起,几乎同时,她幻出碧海潮生扇,身影一闪,手持扇子攻了上来。月香微一愣神之际,便见扇子已经击向她的胸口。 她反应也快,脚尖踮起,身子轻盈一转,躲开扇子,同时幻出霓虹剑,虚空劈下。 只见一道剑光极快的往依依后背斩去。感受到剑气,依依并未回首,身子让旁边一闪,将将躲开剑气,幻扇为剑,纵身一跃,在天空中翻了个筋斗,身子落下时,长剑往月香劈去,月香举剑格挡。 只听“彭”的一声响,两柄长剑撞在了一起。依依飞在半空中,秀发飞舞,眼神冷冷的望着月香。月香咬着牙,回以恨恨的目光。 大师兄终于得了空插进了一句嘴,“你们俩这是想干什么呀?想造反吗?云影山最忌私斗,你们都忘了么?” “都住手!” 大师兄呵斥一声,但她们二人谁都听不进去,又斗在了一起。 在她们打斗的过程中,开明兽顺游而下,大半个身子沉在湖水里,只露出尖尖的耳朵,耳朵上有着细碎的小绒毛,像可爱的小兔子。与小兔子不同的是,他有九个尖耳朵。 开明兽游到岸边的时候,月香方将依依打败,若非大师兄紧急护在依依身前,她的霓虹剑差点就劈了下来。 饶是如此,她的剑气还是伤到了大师兄。大师兄捂着胸口,簇了簇眉头,显得很痛苦。 “大师兄,你有没有怎么样?” 月香吓了一跳,忙跑上去查探他的伤势,她的霓虹剑是上古宝剑,即便只是被剑气扫伤,都有可能将灵脉震断。 “无碍。”大师兄咳嗽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你们俩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火气都这般大?” 月香愤愤的瞪了一眼被大师兄护在身后的依依,若非为了保护她,大师兄怎会受伤? “大师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怒气这么大,与师姐起冲突。” “好了好了,现下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啊?方才若非你先动手,怎么会出现这种局面!”月香不耐烦的打断她,“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牡丹花仙史方才来过了,说是凰族长老去了天庭,催着二哥与凰族公主大婚一事。所以,以后还请你离我二哥远一些!” 犹如吃了一记闷棍,依依头嗡嗡的,她从地上站起身,眼睛一花,湖面上尖尖的九个毛茸茸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湖面约有三丈的距离,她走了几步,便走到了湖面,探下头去,往湖面张望。 据说秋韵湖数万年来,除了开明兽,从未有过其他生灵,这九个可爱的小耳朵是什么东西? 水很清,九个可爱的小耳朵下的水里隐约透出一抹蓝幽幽的光,她还待仔细再看,只听“噗”得一声,一个庞然大物从水里钻了出来。那个怪物有九面脸,每面脸上各有一只紫蓝色的眼睛,眼睛凸出来,鼻子很长,庞大的身躯遮挡住阳光,举起前爪,往她扑了上来。 怪兽虽然庞大,但身子极其灵活,爪子转瞬之间便招呼到了她的身上。 危急时刻,她幻出碧海潮生扇,往怪兽的爪子击去。 碧海潮生扇是上古神扇,击到怪兽肉肉的爪子上,怪兽肉爪子一缩,忽然间爪子旁“蹭蹭蹭”长出又尖又长锋利无比的爪尖。 依依双脚贴着地面,身子往后疾躲。所幸她躲得快,否则方才被怪兽的爪子抓伤,后果不堪设想。 她方暗自庆幸,却见怪兽身上忽然间长出七八条触角,每条末端都有一个巨大的吸盘样的东西。 恍然间,大师兄惊呼一声,“开明兽?开明兽苏醒了,快去叫师父!” “大师兄你快走,你方才受了伤,万不是开明兽的对手!这里交给我。” 说完,月香幻出霓虹剑,走到湖岸。 开明兽锋利的爪子向她招呼了过来,她催动剑灵,霓虹剑发出耀眼的光芒,飞舞在她身旁,挡住了开明兽凌厉的爪子。 开明兽靠近不得,忽然仰头长鸣,鸣声有如夜枭,无比刺耳。月香一阵头晕目眩,灵力一滞,剑灵变弱。扶桑叫道:“快捂住耳朵。” 依言捂住耳朵,开明兽长长的触角陡然伸来,卷住霓虹剑,抛到了水里。同时锋利的爪子再次袭来。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转瞬之间,待月香反应过来,开明兽锋利的爪子已经招呼到了她的眼前。 眼见开明兽锋利的爪子便要划过她娇嫩的肌肤,危急时刻,只见一道身影飞了过来,剑光闪闪,将她罩在剑影里。 扶桑手持日月剑,攻了上来。几乎同时,依依将碧海潮生扇幻成长剑,也攻了上来。 开明兽曾是东海锦鲤家族的神兽,扶桑的父王曾经说过,开明兽的弱处在眼睛,想到此处,他大叫道:“攻它眼睛。” 依依手腕一转,往开明兽眼睛刺去。 第五十章 文瑶的身世 依依将长剑往开明兽的眼睛刺去,开明兽眼睛一眨,将剑尖夹在了眼睑里。依依往外拔,却像被万钧之力夹住一般,纹丝不动。 开明兽长长的触手拧了个弯,向她袭来,她松开握紧剑柄的手,身子在触手间穿梭,见开明兽幽深的眼睛发出紫蓝色的光芒,剑柄垂在眼睑处一颤一颤的,心想既然拔不出来,那往里插一下试试。 这个想法方在脑海里闪过,她的身子在空中滴溜溜连转了几个圈,将灵力汇聚双手,用尽所有的灵力将剑柄往里一推。 开明兽巨大的身子猛的一颤,发生一声凄惨的嘶吼。 “快走!” 当此绝好时机,是他们退后的最好机会。她大叫一声,趁着开明兽攻势减弱,穿过攻势渐缓的触手和锋利的爪子,往外飞去。 “师兄,快走!”月香飞出开明兽的包围圈,回身看到大师兄被缓过来的开明兽触手卷了起来。 他方才为了护住依依,被她的霓虹剑灵伤到了,所以飞的慢了一点,正是这慢了的一点,让他又陷入了危险中。 碧海潮生扇幻成的长剑刺进了开明兽的眼睛,墨绿色的血液顺着剑身流了出来,这让它很是恼怒,它的另外一只眼睛变成了猩红色,触手将大师兄卷了起来,锋利的爪尖猛的刺向他。 “不要啊。” 月香和依依惊叫一声,双双飞起,攻向开明兽。开明兽却如同报复般,全然不顾她们的攻势,锋利的爪子刺了下去。 “噗呲~” 一双洁白的手臂越过触手和利爪,噗呲一声拍向了开明兽的额头。开明兽浑身一颤,触角“突突突”缩了回去。文瑶轻盈一跃,站在开明兽的肩膀上,喝道:“畜生,还不住手!”开明兽十分听话,锋利的爪子缩了回去,前臂垂下,转身走到湖水中。 月香和依依面面相觑,同门这么久,从不知文瑶还有驯服开明兽的本领。 文瑶瘦弱的身子馋住扶桑,飞到岸边,“大师兄,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你……是瑶妹妹?” 扶桑虽然虚弱,但他还没有被开明兽吓昏,他十分笃定,她就是幼时的玩伴瑶妹妹。 开明兽曾是东海锦鲤家族的看门神兽。锦鲤家族灭族之后,才来到云影山。父王曾说过,开明兽极其忠诚,只认锦鲤家族的人做主人。 方才开明兽发怒,她一击之下即令开明兽归顺,这说明她就是锦鲤家族的后人。 当年锦鲤家族遭受灭门之祸,父王收留过一个小婴儿,取名瑶瑶,并一直养到五百余岁,与他情同手足。 瑶瑶后来不辞而别,再无音讯…… 文瑶初来云影山拜师时,扶桑感觉眼前的小姑娘十分眼熟,曾拿话试探过,但她隐藏的十分好,从不曾暴露过半分。扶桑后来疑心自己想多了,从此之后也就没有再留心。 文瑶就是瑶瑶,她隐藏身份,是不想和自己相认。 “前尘往事淡如云烟,师兄又何必纠结?”文瑶声音发涩。 “瑶妹妹,你是打算永远都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吗?” 月香眉头一锁,瑶妹妹,叫这么亲! “瑶妹妹?大师兄,你酸不酸啊?” 文瑶敛了敛眉,“在文瑶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师兄。” 文瑶说完,举步便行。内心里凄苦不堪,当初拜师,就是冲扶桑来的。叔父赤鹰从东海的虾兵蟹将那里打听到东海龙太子拜云谷医仙为师的消息,让她想尽办法拜入师门,寻机报仇。但她自己也不是傻子,还没有沦落到不辨青红皂白的份上。况且她对小时候的事情已经有了很多的记忆,东海龙王待她,有如亲生父亲,而大哥扶桑也一直将她当作小妹妹疼爱的。 扶桑没有理会月香的纠缠,追了出去。 —— 追到很远的地方,扶桑才追上她,“瑶妹妹,这么久了,你为何不与我相认?你莫不是对当年的事情存有心结?” 文瑶幽幽的望着远方,“当年的事情我已查清楚了。陷害我父亲的是赤鹰。” “你既查清楚了,为何还不与我相认?你知不知,我为了寻你,吃了多少苦啊?” “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我……我不配与你相认!” 说到此处,文瑶有些激动,身子微微颤抖,景渊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傻妹妹,你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最亲爱的妹妹啊,不论你变成何种模样,你永远都是!” 怀里的文瑶暗暗的落下了两滴泪,时光如果能够后退,该有多好啊。 时光如果能够倒退,她绝不会因为一个糖人的诱惑,私自离开东海龙宫,而被叔父掳走,从此之后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中。 叔父对她,简直没有人性可言! 扬言为了更好的激发她的斗志,若达不到训练标准,轻则挨饿,重则体罚。跟着叔父的那几万年,她几乎日日过着饥寒交迫又经常被打的遍体鳞伤的生活。 叔父不断给她灌注东海龙王父子是她的杀父仇人的观念。起始,她还反驳过几次,但反驳的结果便是更加狠毒的惩罚,叔父曾亲自动手,打断过一根藤条,将她打晕了数次,她差点小命不保。 后来,在她临出发前,为了掐断她见到东海龙太子生出爱慕之心的想法,召集了几个属下,将她的贞操夺走! 想到此处,她便觉得自己无比的肮脏,咬牙推开大师兄,“当年若非为了保护东海龙王,我爹怎么可能会死啊?说到底,东海龙王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恨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了,只留下扶桑怔怔的呆立在那儿。 她说的没错。当年她的父亲赤眉为了保护东海龙王,才派兵与蓄谋杀害东海龙王的赤鹰起了冲突。却遭赤鹰反咬一口,一纸诉状告到了天帝那里,状告赤眉有反叛之心。 天帝误信了赤鹰的一面之词,下令诛灭赤眉一族。 一夜之间,赤眉家族尽皆伏诛,只有尚在襁褓中的瑶瑶躲过了一劫,被父王抱到龙宫里,以龙气掩盖养到了五百余岁。 第五十一章 奇怪的灵力 大师兄受得伤很轻,在师父的精心调理下,不足三日便痊愈了。只是心里的郁结却挥之不去。 他苦寻不得的瑶妹妹,竟然一直就在他的身边。而且,因为灭族一事她对他有所怨言。 疗伤的这几日,瑶妹妹来过一次,将一盒亲手调制的疗伤膏药给了向云,问了问伤情的恢复情况便走了。 隔着帘子,他听到了瑶妹妹的幽幽叹息,尽管很轻很弱,但掺杂在里头的担忧和纠结他却听的出来。 因为家族仇恨,她与他,再也不复当年的兄妹情分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台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怔怔的盯着房顶,出了好一会神。他内心里有一股替她报仇的冲动,但她的仇人是她的亲生叔父,又调教了她许多年,不知眼下她是怎样的想法?况且,她对他,也许并不完全相信! —— 因为开明兽发怒一事,依依内疚了好几日。若非她去秋韵湖游玩,也不会让大师兄无故受伤。 只是开明兽为何会被惊醒?她只是聚了股灵力,在湖水里漾起了几波水纹而已啊! 素日里,同门经常去秋韵湖游玩,师兄们甚至在秋韵湖上练过功,师姐也经常去湖边浣洗衣物,开明兽从来都没有苏醒过。 据师父说,就是她在水里漾起的那几波水纹里所带的微弱灵力让开明兽苏醒了!她的体内,带有让开明兽发狂的灵力,所以,以后未经允许,不得私自再去山下游玩! 除了去了趟师父那里,她仍是跟着景渊训练。 只是在训练时她经常不由自主的出神。她体内带有让开明兽发怒的微弱灵力,难道她当真是莲花仙史? 这一日午间,在书悦斋用功,她又出神了。 景渊半坐在她身旁,侧头望她,“想什么呢?” 她一怔,“……没有啊,我在认真看书。” “一页书你看了半个多时辰。” 依依看了看手里的书简,还停留在她初来时翻到的那一页上。连忙翻到下一页,佯装认真看了起来。 景渊失笑:“有心事?” 她心虚的摇了摇头。 “那我问你,凌欢草的习性,是什么?” 凌欢草的习性? “就在你刚翻过去的那一页,你不会告诉我,你没记住吧?” 确实没记住啊~ “师父说开明兽发怒,是因为我体内的灵力。难道我当真是莲花仙史?” 景渊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关于这件事情他也有很多的疑问。 “不知为何,自从凌虚上神笃信的将我认作莲花仙史以来,我经常有些恍惚,好似我当真就是莲花仙史。但我一点关于莲花仙史的记忆都没有。难道是被抹去了?” 景渊瞳孔一缩,“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你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 依依说完,忽然感觉气氛不对。师兄这是又要旁敲侧击的问关于紫逍玉的秘密了。 “那个秘密我守的很苦。特别是当我得知那个秘密或许与你母妃失踪有关之时。”歉疚的望了他一眼,“师兄,对不起啊。” “那个秘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丫头!”伸手抚摸了一下小丫头的秀发,“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起来了,该训练了。今日做加强训练。” 小丫头一惊,“加强训练?” “清心园倒立三十六个时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望着小丫头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景渊在心底笑了笑,还有一项更残酷的训练,训练意志力。不仅不吃不喝,还要在训练时看他吃喝。这对于一向嘴馋的小丫头来说,着实太残忍了。 但没办法啊,这项训练,是师父亲自吩咐的。 “啊?” “不服气?” “不是。” “那还不快去……” 景渊半坐在书桌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依依将取出来的书一本一本放回去,神色怏怏的走出去。 小丫头,心病还挺大! —— 清心园内,依依倒立的着实辛苦。虽说受罚倒立是常事,可从未倒立过这么久。更何况,每到用餐时间,李二虎就将饭菜送过来。 景渊直接在凉亭内就餐。三十六个时辰,三天三夜,一日两餐,六顿饭啊。 实在是太折磨人了。x﹏x 她很快发现,某个人在折磨人这方面乐此不疲,更上一层楼。由一日两餐升级为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甜点。而且每顿饭吃的很慢很慢…… 终于有一天,某个人吃饱喝足飞到罗青果树杈上歇息时,差点把树枝压断。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差点摔下来,你就这么幸灾乐祸?” “师兄误会了。依依只是觉得罗青果树颤颤巍巍的样子很可爱。” “和你很像。” “啊?” 师兄说她倒立着颤颤巍巍的样子很可爱,这是在嘲笑她受罚吗?但这个嘲笑,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 或许是吃撑了难受,也或许是真的怕把树枝压断,总之,第三日,李二虎没来送餐。 总算不用再受饭香的致命诱惑了,她松了口气,忽听耳际传来一阵幽怨的曲子,景渊半坐在罗青果树上,吹起了笛子。 笛声低沉呜咽,让人忍不住心怀感伤。笛声透着对母亲深深的思念。不同于往日的含蓄内敛,景渊这次吹奏的曲子哀怨悲伤,将她带入到悲伤的情绪中。 他又在思念母亲了! 师父站在花间草堂后花园里,听着弟子吹奏的笛声,陷入了沉思。开明兽异动的消息瞒不了太久,依依身体封印魔珠的消息将很快传遍天下。 届时,躁动已久心怀不轨之人将展开激烈的角逐,一场以依依为中心的厮杀不可避免。 而他想要的真相,关乎七万年前的阴谋,将很快覆灭在另外一场残忍的血雨腥风里。 眼下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将小弟子偷偷的送走,独自面对即将而来的怀疑和责难。毕竟开明兽发怒的场景他们没有见到,他们只是猜测到与云影山的弟子有关,但若他们寻不到证据,时间久了,便也会相信开明兽发怒只是一个偶然事件。 第五十二章 阿乔有身孕 强训结束后,依依的胳膊又酸又疼,按在往日,她早跑去墨兰的房间里寻求安慰了。但今日,她在小木屋前悄立良久,却最终没有走进去。 她和墨兰之间早已生了嫌隙,前几日墨兰生吞蛇胆中了毒寻求她的帮助,她犹豫了片刻。墨兰的心里,一定恨死了她! 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反身将门栓插上,揉了揉肩膀和胳膊,伸了伸懒腰,坐到了窗前。残阳透过窗户和卷帘,微弱的光线斜斜的映照在她略带苍白的倦容上。 她方坐好,隔壁的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 月香的声音首先传了过来,“你听说了吗?阿乔怀孕了。” “不可能吧,她还未结婚呢。” “从镶嶙岛回来,她就有些奇怪,一直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每日的晨修她也不去。” “据说在冥界她受了很多的苦,躲在屋里大概是想多休息休息吧?” “墨兰,你太单纯了。同门弟子皆懂医术,她躲在屋里不肯出来,是担心被人瞧出来。” 月香忽然压低声音道:“据说,她怀的是蛇王的孩子。” 她的声音虽然压的很低,依依却恰好听的到。她早惊的合不拢嘴了。 “蛇王的孩子?”墨兰惊呼一声,“你是如何得知的消息?” 月香的声音透着得意,她藐视的瞥了依依所在的小木屋一眼,“云琪之前侍奉我的时候,我赏赐给她一面玫花镜,那玫花镜有两面,她拿到的那一面是子面,而我那一面,是母面。当她照子镜的时候,我便可以从母镜里看到她,还能听到她说话。” “今天早晨,她和一个小妖精谈话时不经意间瞥了镜子一眼,我便看到了她们。那小妖精说蛇王强要了你师姐,为何又把她放了回去。云琪回道,凰族长老亲自出面,又有三万天兵压境,蛇王不放不行啊。那小妖精又说,你师姐不是屈服了吗?由她亲自出面,说明白不愿意回去不就可以了吗。云琪又说,我师姐面皮薄,那样的话断然说不出口。小妖精又说,你师姐怀了小王子,时间久了,怕是瞒不住……” 月香和墨兰何时离开的,依依并未察觉。她一直沉浸在阿乔怀了蛇王孩子的震惊中。这在云影山不是小事,私定终身这一条,便足以被逐出师门了。更何况,她定终身的对象还是大师兄的死敌。更更过分的是,她还怀了蛇王的孩子。 这几乎等于,阿乔自寻了死路。即便师父不忍心将她处死,唾沫星子也能将她淹死。 此刻依依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阿乔师姐从了蛇王,她千不该万不该去救她啊。她留在蛇王身边,起码能够保住命啊。 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矣! —— 次日一早,师父召集弟子们在花间草堂一聚,说是有大事商议。 “北海龙王寿辰在即,为师收到请帖,邀为师前去祝寿。” 北海龙王是扶桑的四叔,师父事务繁忙的时候,往往安排他替自己走这一遭。每每此时,月香总是自告奋勇,要陪大师兄一同前往。 师父话音方落,月香早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师父,弟子与大师兄一起去。” 师父却望着景渊,“景渊,今年你替为师走一遭。” 景渊微一颔首,“是,师父。” 月香不解,“为什么是二哥,往年不都是大师兄吗?” “龙蛇两族矛盾激化,扶儿待在师门比较安全。” “有我保护他,怕什么啊?” 扶桑脸色微微一红。 “大师兄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二哥,你打算带谁去啊?” “这还用猜吗?” “当然是小师妹。” 洛川洛辰兄弟俩一唱一和。 依依微垂着头,脸上一阵滚烫。 在开集体会议之前,师父早已单独找景渊谈过了的,让他带依依出去避风头,并将注意细节交代给了他。 景渊望了她一眼,“依依,等会你回去收拾一下,巳时准时出发!” 她眉眼微抬,望着他的方向,低声说了个“好”。 方才师哥们的调戏虽然并没有恶意,但却让她无端生出一股羞涩之意。于二师兄,她内心里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每每念及他的娘亲与她身上的“紫逍玉”有关,而她却不肯将秘密透露给他,她便觉得他们之间绝没有那种可能。 虽然之前也有一些比较暧昧的时候,但她总觉得那种感觉有些恍惚,那一刹那的心跳加速仿佛也是虚幻的,缥缈的,不切实际的。 况且,他还有未婚妻的啊。他的那位未婚妻是驰名六界的凰族公主,是她努力踮起脚尖都无法与之匹敌的强者!据说凰族公主不仅灵力高深,容貌也是极美的。 眼下,师父让他们去北海,虽然心知他们之间无法往那一方面发展,但想到他们两个可以单独相处那么多天,她却仍忍不住一阵面红心热。 向云戏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小师妹今日怎么这么乖巧?” “二师兄风度翩翩,小师妹自然是被他的风采给折服了。” 洛辰托着下巴,摇着头无奈道:“我怎么感觉,小师妹是不敢不乖呢。” “将来师兄君临天下,小师妹就是母仪天下的天后娘娘,你用不敢一词为免有失妥当。” “哦?那该用何词才妥当?” 洛川微微一笑,“小师妹那是国色天香,娇羞欲语~你一个大老粗,你懂什么?” 他们说的正起劲,依依忽然从方木桌后站起来,走到师父跟前,跪在了地上。 “师父,弟子有一不情之请。” “何事?” “阿乔自从镶嶙岛归来,终日闷闷不乐,弟子甚是忧心。弟子想带她去北海散散心。” 师父还未开口,月香冷笑一声,“墨兰,依依不是你最好的姐妹吗?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不带你?” 墨兰不言。月香又道:“打着散心的由头,来个暗度陈仓。当真是好计谋。” “师姐你说什么,依依听不懂。依依只懂得,同门一场,该当倾心相托,互相帮助。” 月香冷笑一声:“说的好!墨兰,将你所知道的说出来!” 墨兰低垂着头,并不说话。 “你不会还将她当作好姐妹吧?你不要忘了她怎么对你的!” “墨兰以为……”墨兰忽然开口,花间草堂里一片寂静,众弟子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依依心忽然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不会要说出去吧?阿乔的声誉和命运可全在她的一念之间啊。 第五十三章 墨兰终究变了 同门一场,依依不相信墨兰能狠心到那个地步,她想做一下最后的尝试,“墨兰,你我姐妹一场,有些话我想对你说。” 月香眉头一挑,“有什么话在此处说好了。”她得意洋洋的望着依依,阿乔未婚先孕那桩丑事,即便依依只是含沙射影的说出来,在场的师父和众位同门也都能听得懂。 “阿乔受了很多的苦,我带她只是想让她散散心。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仍然是。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不变。” 墨兰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她的这一丝微妙的变化没能逃出依依的眼睛。 墨兰终究还是改变了,她的心底不再柔软,依依心知她绝不会为了保全阿乔而做出让步。此时唯有下一剂猛药! 想到此处,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记忆很苦,所以我们喜欢将自己伪装起来。有的人,伪装成一副柔弱的样子,而有的人将自己伪装成很坚强的样子。很显然,阿乔是后者,她一直很坚强,从不曾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我们都知道,她的过去很苦,她的内心也有脆弱的一面。” 意味深长的望了墨兰一眼,依依又道,“她将自己伪装起来,只是为了更好的适应生活。而有的人,将自己伪装起来,却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假如我们将所有人外在的伪装都撕下来的话,我相信,最狼藉的,一定不是阿乔。” 墨兰的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依依的意思,假如今天她将阿乔有身孕的事揭露出来,那么依依也会毫不留情将她之前残害蛇妖,生吞蛇胆一事揭发出来! 她绝不允许她残忍的一面被揭露,“阿乔历经艰辛,受尽折磨,该当出去散散心。墨兰方才只是担忧阿乔身子柔弱,受不住长途奔波。” 依依勾唇一笑,“这个无需你操心~” 月香恨的牙痒痒,“墨兰,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阿香~”师父忽然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月香咬了咬嘴唇,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师父断不会相信她所说的。她得拿出点有力的证据才行。 阿乔怀有身孕便是最有力的证据,只要师父能够见她一面,便能够明白她所做的龌龊勾当。 “弟子只是在想,离别前,阿乔是否会来跟师父道个别?” “师姐,你管的也太宽了吧,阿乔是否会来跟师父道别,这个与你有什么关系啊?” 向云对月香的做法很不理解,月香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死泥鳅,你懂什么。自古以来,尊师重道,首要的便是要尊师。阿乔自从冥界归来,从未来拜见过师父,这若传出去,师父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阿乔在冥界受了很多的苦,精神上受了些刺激,自从冥界回来以后,便一直躲在小木屋里不肯出来,师父和同门一直也都很理解。从未有人提出过异议。月香此时这般说,大家都以为她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她此时提出来离别之前来道个别,却并不是过分的事。而且是人之常情,是师徒之间最基本的礼仪。阿乔即便身体再不舒适,精神上再不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也应该能够做的到。 依依不便再做阻拦。 果然,师父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月香所言有理。为师许久未见阿乔了,倒真有些挂念她。依依,你去通知一下阿乔,让她来一趟花间草堂。” 依依只得领命,“是,师父。” —— 从花间草堂出来,依依直奔小木屋,巳时便即出发,在这之前,阿乔无论如何得去见一见师父。但一见面,她未婚先孕一事便暴露了。此事,该怎么办呢? 她正低头计较着,忽然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只见是月香。 月香假装热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这么快干什么啊,好歹等一等我们啊。” 依依明白月香心里想的是什么。月香是担心她会偷偷的去通知阿乔,让阿乔提前逃离。 小人之心! 从她身旁绕过去,依依径直往前走。月香身影一闪,又挡在了她的身前。 “等到东窗事发之时,阿乔一尸两命,而你,犯的则是包庇罪。我看谁能够保得住你?” 依依的眼底簇着冷意,“此事无须公主操心!我自有安排。” “那好啊,我拭目以待!” 她的话音还未落,依依便从她的身边径直绕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月香被冷在当地,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依依,你竟敢对本公主如此不敬!看本公主怎么收拾你! —— 依依直接去了阿乔的小木屋,她方一踏进去,便知墨兰和月香说的果然是真的,阿乔身孕三月有余,孕肚虽然不显,但她习医已久,很容易就看了出来。 方从冥界回来之时,她和景渊曾来见了一次阿乔,当时阿乔方有身孕,又故意以仙气遮掩,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出来。 但眼下,她身孕已三月有余,孕肚里的宝宝的气息逐渐强大了起来,她的仙气已经遮不住了。 阿乔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依依努力了几次,终于开门见山的开了口,“师父已经答应我带你去北海散心。只是在去北海之前,要你去与他道个别。” 阿乔幽幽一叹,“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 “我的事,他们都知道了?”乔欣凄苦的问道:“你也是因为知道了我的事,才想着带我出去,好避一避风头?” 依依终究没忍住:“师姐,你好糊涂啊!你是堂堂白影上神的弟子,将来是要成为天下驰名的医仙,怎么就……” “怎么就堕落到这种地步,甘心委身于臭名昭著的蛇王?小师妹,你不了解他!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身在其位,而不得不谋其政。” “那你会去找他吗?” “你觉得呢?” 依依摇了摇头。阿乔的性格她还是十分了解的。若想留在蛇王身边,她当初就不会离开镶嶙岛。 她起身走到窗台前,眼神落在略微有些破旧却依然洁净的窗帘上。依依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据说北海龙王十分和善,不如你留在那里。” “好。”乔欣温和一笑。 “但眼下,是如何对付过去师父那一关。”依依担忧的说道,“师父若是得知你怀了蛇王的孩子,肯定会非常失望的。他万一……” 第五十四章 北海之行 阿乔自然明白依依担心的是什么。未请示师父便私定终身,还失去了清白,怀上了蛇王的孩子,让师门门楣蒙羞,师父一定容不下她了。 逐出师门是最轻的处罚,很有可能,师父会即刻灭了她。 师父处死她,她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但眼下,她还不想死,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咚咚咚……”门板上突然传来了三声急促的敲门声。 依依拿不准是谁,不敢随意开门,轻步移到门背后,趴在门板上,侧耳倾听门外的声音,只听景渊的声音透过门板低声传了进来。 “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依依一愣,景渊又道:“阿香将阿乔怀有身孕一事透给了师父,师父马上就过来。你们行动要快!” 刻不容缓,依依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又将还在愣神的阿乔的衣服扒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们的体型本就有些相像,换上了装束后,从后背看,完全看不出谁是谁了。 还有头发,依依的秀发很垂很滑,而阿乔的则一直是高高盘起的。依依忙将阿乔盘起的秀发放开,拿着梳子给她梳了梳,将自己头发上的发绳取下,捏起一缕秀发,给她扎了一个小小的拱起的小丸子。 这样看起来,阿乔更像她了。 门板上又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依依方想答话,月香的声音传了进来,“阿乔,快来开门。师父马上要来。” “师姐不舒服,已经躺下了。” “迟早都是要面对的,何必躲这一时呢。” 依依连忙跳进被窝里躺下,将头蒙上,蒙上头之前,以手示意阿乔去开门。 她刚刚藏好,只听门吱扭一声开了,月香转瞬之间便移到了床侧,“阿乔?” 她将被子蒙的更紧了,月香弯腰去扯被子,她只是不松手。月香冷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阿乔,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你这么遮遮掩掩的算什么啊!” 她翻了个身,脸冲墙,只是不松手。 “依依”走到门外,景渊自然的揽住她的腰,她浑身一颤,景渊勾唇一笑,忽然将头探下来,温热的气息呼到她的额际。 站在不远处的墨兰脸色一红,别过了脸。 景渊立刻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样子,低声道:“快走!” 二人纵身一跃,跃到云端,驾云疾行。 月香扯不开被褥,转眼看到二哥和依依飞上云端,有些着急,将灵力聚于双手,呼啦一下,扯开了被褥。 “阿乔”双手捂着脸,对着墙壁只是不回头。 月香一声戏谑,“阿乔,师父来了。” 师父果然已经站在了床侧,月香抱拳行礼,“拜见师尊。阿乔羞于见人,一直用被褥捂着脸面,弟子方才用了些灵力,才将被褥给扯开了。” 师父淡淡的声音让“阿乔”浑身一颤,“为师知道了。” 她们的乔装打扮,瞒瞒月香还可行,但若要瞒师父,却是决计瞒不住的。阿乔已经走远,再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依依方想回过身子,去跟师父坦诚错误,师父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月香,你可知罪?” 月香一头雾水,“弟子不知。” “阿乔只是身子骨弱一些,哪里是有身孕了?” 月香一惊,忙将目光聚在“阿乔”的腹背部,果见毫无婴儿仙气。 “这不可能啊?云琪明明说她怀了小王子的。” 师父眉头一挑,“你与云琪还有联系?为师怎么不知?” 月香一惊,云琪已经叛变,若是和她还有联系,那说明自己也存有反叛之心。 “师父您误会了。弟子绝无反叛之心。弟子是通过玫花镜得到的消息,那玫花镜有两面,弟子将子镜赏赐给了云琪。” 连忙将玫花镜的母镜幻出来,交给了师父,“这是母镜,可以通过它监视云琪的举动。” 师父接过来,反反正正的看了几眼,又还给了她。 “你先退下吧,为师还有几句话要对阿乔说。” “是,师父。”月香躬身退下,与墨兰一起离开了。 月香一离开,依依很自觉的从床上爬起,跪到了地上,“弟子方才失礼了,望师父恕罪。” 师父的话音里满是失望,“阿乔当真怀了蛇王的孩子?” “是。” 师父沉默了片刻,暗暗的叹了口气,“此去北海,你好生照顾好她。” “是,师父。” 师父身影一闪,离开了。 —— 师兄和阿乔在山下不远处等着她。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阿乔,阿乔叹息了一番,师父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却伤透了师父的心。师父竟然没有怪罪,还交代依依照顾好她。 她欠师父的太多了,这一世无法还清了,若有来世,她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师恩。 但眼下不是感伤的时候,他们得尽快赶到北海。 由于阿乔怀有身孕,他们赶的并不快。所幸一路顺遂,三个多时辰,他们便赶到了北海。 十多个侍女分列而立,他们三人甫一落地,侍女盈盈屈膝:“欢迎贵客。” 北海龙宫十分气派,高大的建筑处处可见夜明珠,夜明珠色泽柔和明亮,将龙宫衬托的低调奢华。 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龙宫正殿。北海龙王正在接客。景渊等抱拳施礼。 “龙王高寿,弟子受师父白影上神所托,前来拜贺。” “殿下多礼,折煞老儿了。这两位也都是医神高足?” “弟子阿乔……” “依依……” “恭祝龙王福寿绵长……” “好,好。快请坐。” 诺大的正殿宾客席上,已经坐了很多人。侍女引导景渊上座,依依和阿乔辈分低,灵力浅,在下首的位子就坐。 方木桌上摆满了珍稀水果,依依连日奔波有些饥渴,忍不住摘下一颗葡萄,放入嘴中。甘甜的滋味涌遍全身。 “嗯,不错,师姐,你也尝尝。” 阿乔与她毗邻而坐,听到依依叫她,微微一愣,道:“好。”手上却没有动作。 依依挨过去,摘下一颗葡萄,剥去皮,凑近师姐唇边。 “来,张嘴。” 阿乔有些尴尬,只有小孩才需要人喂。待要阻止,却怕闹出更大的动静,惹旁人注意,只得乖乖张嘴,将葡萄吞下。 “怎么样?” “不错。” “那你多吃几颗。” “好。” 或许是怕依依再喂,阿乔吃起了葡萄。依依会心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突觉一道目光不善的盯着自己,循迹望去,只见一男子正往这边看来,二人目光一触。那男子魅惑一笑。 依依心里“咯噔”一下,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凌虚上神。 上次在镶嶙岛洞**,凌虚上神念在与景渊叔侄一场的份上,饶他们一命。当时曾言,下次相见,刀剑无情。 这么快,就再次相见了啊! 第五十五章 阿乔失踪 从凌虚上神的眼神里,依依感觉到来者不善。凌虚上神绕过方木桌,走到她跟前,手扶她跟前的桌子,探下头来。 依依吓了一跳,往后一让。凌虚上神目光灼热,像看一件心仪已久却求而不得的宝贝。 “……你要干什么?” 凌虚上神勾唇一笑:“想不到金光珠竟然封印在一个小丫头的体内。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你……胡说什么?”金光珠是上古两大魔珠之一,仙魔大战后随云妃娘娘一起失踪,已达七万多年。 “开明兽被白影老儿封印数万年,从未有过异动。自从你入门起,开明兽异动频繁,镇魂珠都起不到作用。你可知为何?” 未及她作答,凌虚上神继续说道:“开明兽曾是灵元上帝的坐骑,而灵元上帝与斗魔上帝是死对头。你体内封印着斗魔上帝的魔力,所以开明兽才会异动频繁。” 原来如此。怪不得同门都说,自从她入门以后,师父才下达不得随意靠近开明兽的命令。原来师父早就知道。 “我原本以为,白影老儿将你收拢门下,也是为了魔珠。现下看来,并非如此。开明兽异动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天下的人都在找魔珠。白影老儿却在这时候,把你送到北海。” “我是来祝寿的……”并不是躲什么风头啊。 “北海的确是个好地方。全天下的人都想不到,你师父胆敢将你藏在一个喧闹的寿宴里。” “你想干什么?” 凌虚上神勾唇一笑,“姑娘,你的反应未免太迟钝了。”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为何?” “假如金光珠当真封印在我的体内,那它决计不能落到冥王的手里,否则的话,天下将再次大乱。” 迎着凌虚上神诧异的眼神,依依说的十分笃定,“上神其实并不想将我带走,我说的对吧?” 凌虚上神“哦?”了一声,依依轻轻一笑,“上神的肉身虽已叛变,但是心灵却并未完全叛变。若非如此,你上次也不会饶恕我们。” 凌虚上神面露一副“不要自作聪明”的表情。依依又道:“上神假如当真想下手,依依眼下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凌虚上神勾唇一笑,“鬼精灵的丫头,我侄儿选了你,眼光倒是不差。” 身影一闪,已然离去。 景渊坐在首座,正与北海龙王寒暄,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凌虚走后,依依怔坐了片刻,摘下一棵葡萄,放在嘴里,不同于上次的美味,她木然的嚼了嚼,一点滋味都没有品出来。 凌虚上神所说若是真的,那她不成妖怪了?!比妖怪更可怕。失踪七万多年的魔珠封印在她的体内,太匪夷所思了。 话说,她只有两千余岁,金光珠失踪了七万多年,怎么可能封印在她的体内? 真是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珠子! 方才凌虚上神灼烈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珠子! ╯□╰ “师姐,你说凌虚上神所说的,是真的吗?” 未有任何的回应,她一回首,“师姐?” 旁侧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师姐早已不知何时离去! 恰在此时,东海龙王进来祝寿,北海龙王连忙走下来迎接大哥。 “大哥远道而来辛苦了!” “扶儿呢?” “蛇妖猖狂,扶儿外出不便。” 东海龙王瞥见心神不宁的依依,瞬间明白了什么。开明兽曾是锦鲤家族的神兽,身处东海,东海生灵对它的叫声非常敏感。当日开明兽异动,成千上万的鱼虾躁动不安了半个多时辰。 开明兽异动,势必引发六界的躁动。白影上神在这时候把这个丫头送出来,一定有什么深意。 景渊起身迎接东海龙王,瞥见依依哭丧着一张脸。不动声色的抱拳:“景渊给龙王伯伯请安。” 东海龙王连忙回礼:“殿下多礼。尊师安好?” “一切都好,劳龙王伯伯挂心。” 东海龙王和北海龙王并肩往侧殿走。北海龙王低声问道:“据说蛇王逃到了冥界?” “是。”东海龙王声音闷闷的。 “我早提醒过大哥,蛇王这颗毒瘤越早拔除越好。大哥偏不肯信。” “信又如何?总不能把蛇族全都灭了。” “为什么不能?” “龙蛇两族本是一脉。” “那是曾经。” “数十万年以后,咱们的后代自相残杀。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一句话噎的北海龙王无言以对。大哥太重感情,蛇王正是看清这一点,才敢霸占东海莫崖岛数千年。谁知,蛇王非但不感恩,反而奢望更多,最终导致龙蛇两族矛盾激化。 “殿下带来的那个丫头大有深意,四弟瞧出来什么没有?” 北海龙王摇了摇头。东海龙王道:“开明兽异动,与那丫头有关。白影上神将她送来,多半是为了避风头。” 北海龙王一惊,“白影上神都保护不了她,来我这里能有什么用?” “开明兽异动的消息不日将传遍天下。届时,四海八荒的人将踏破云影山的门槛。你这里,是最安全的。” 北海龙王不解,“为何?” “天下人皆知,你与白影上神私交甚好。而你灵力又低。白影上神这一招反其道而行之,着实叫人难以预料。” “宾客这么多,大家都看到了。” “前来祝寿的多是四海水族,外界宾客并不多。况且他们看到的,只是两个丫头而已。你不介绍,难道殿下还会自己介绍不成?晚间寿宴,你给他们另外安排一桌。宴会过后,给她安排个职务,越不起眼越好。” 北海龙王点点头,隐约明白了白影上神的意思。 “大哥,扶儿会不会有危险?” “扶儿长大了,也该历练历练了。” 东海龙王和北海龙王离开后,依依冲景渊招了招手。景渊走过去,依依压低声音道:“师姐不见了。我方才看到了凌虚上神。或许是他把师姐带走了。” “你确定?” 眼见为实,方才并没有看清,她摇了摇头。 “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出去找找。” “我和你一起。” “若不想耽误时间,就乖乖听话。” “……那你快去快回。” 景渊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五十六章 沦为丫鬟 景渊去寻找阿乔后,依依一直在思考阿乔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若她当真是被凌虚上神带走的,凌虚上神应当不会很难为她。毕竟凌虚上神是为冥王效力,而蛇王投靠的也是冥王,他们之间算是同僚了。 身为同僚的家属,凌虚上神不会做的很过分。 虽然这样想着,但心里仍有一丝忐忑。 她的这丝忐忑很快被打断,一个婢女打扮的丫头走了过来,屈膝行礼,客气的问道:“姑娘可是白影上神座下弟子,依依仙女?” “你是?” “奴婢念儿,奉龙王之命,邀仙女前往翔云殿一叙。” 她站起身来,心里纳罕不已,想她一介小小仙女,怎么还能得到龙王的亲自召见? 走到翔云殿门口,念儿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却并没有走进去,“仙女请。” 待依依走进去后,念儿将翔云殿的门轻轻带上。 翔云殿内空荡荡的,只有东海龙王和北海龙王坐在里边聊天,见她进去,北海龙王冲她招了招手。 她垂首快步走进去,跪在地下磕头行礼,“云谷医仙座下弟子依依,拜见东海龙王,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语气很和善,“起来吧,赐坐。” “谢龙王。” 坐在藤木椅上,她的心里有些忐忑。诺大的翔云殿内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不知东海龙王和北海龙王招她过来所为何事? 东海龙王率先开口问道:“你与扶儿交情不错?” 她的心“突”得一跳,大概知道他们招她过来的目的了,“扶桑是大师兄。师弟师妹们都十分敬重他。” “据说他曾带你去过烟雨阁?” “烟雨阁天下驰名。依依心慕已久,初入师门之时,曾拜托大师兄带我去过一回。” 东海龙王语调淡淡的,但却不容反驳,“扶儿是本王独子,将来是要掌管东海的。你虽有幸成为医神弟子,但并非扶儿良配。本王希望你不要做无妄之想。” “龙王多虑了,依依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北海龙王打了个“哈哈”:“大哥何时这般迂腐了?你不是最不看重家世的?” “旁人都行。这个丫头不行。” “龙王请放心。依依与大师兄之间绝无可能。” “如此最好。” 依依在两大龙王跟前毫不胆怯,言语进退有度,神态清淡自如。北海龙王禁不住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你师父带了封信,说是让你们在北海住上一段时间,顺便历练历练。” 来之前师父只说让他们来祝寿,并没有说历练这回事。师父此举,与宫主大人让她出去散修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可是北海龙宫并不是一处修行之所,她该如何历练啊? “北海龙宫不缺丫鬟,你是景渊带来的。” 当丫鬟不大合适…… “直接伺候景渊得了,也省的本王再给他物色丫鬟。” …… …… 绕了一大圈,还是当丫鬟啊。当丫鬟算哪门子历练呢~ “你可还有什么意见?” “二师兄也要历练?” “是啊。” 都是历练,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沦落为丫鬟。这不公平啊! 北海龙王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不禁莞尔,“景渊是天族二殿下,身份尊贵,即便历练,也需丫鬟伺候着。你不愿意伺候他,那不如来伺候本王?” 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愿意。” 北海龙王又是一笑:“你愿意伺候殿下,还是愿意伺候本王?” 北海龙王一脸横肉,看起来不是好相与的。二者选一,还是选殿下吧。 “依依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懂。所以,还是伺候殿下吧。” …… 北海龙王将玲珑殿安排给他们居住。玲珑殿装饰的十分豪华,处处可见色泽柔和的夜明珠,包括正殿和东西两处偏殿。正殿归景渊,东偏殿做厨房,西偏殿依依打算自己住。 师兄从外头方回来,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寻找师姐的情况,便被急匆匆赶来的北海龙王派来的丫头请去品茶,她闲来无事,将一下午的时光都用来打扫房间了。 师兄进来的时候,玲珑阁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只有依依的鼻子尖上犹自挂着灰尘。 她连忙迎了上去:“找到师姐了吗?” 景渊伸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瞧瞧你,脸都花了。还不快去洗洗?” 她只得去洗了脸,擦好脸回来的时候景渊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一片枫叶,枫叶红的刺眼。 阿乔曾经说过,只有枫叶凋零的时候很壮观,一点都不凄凉,所以,她最喜欢枫叶了。 接过师兄递过来的香囊,用纤细的手指尖轻轻摩挲香囊上绣制的枫叶,枫叶的绣工十分细致,看得出绣制时主人的用心。师兄将香囊带回来了,却没有带回来师姐,很显然师姐并非是被强制带走的,而是她自己走的。 她既下定了决心,是绝不会再回头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或许蛇王那里就是她最好的归宿。” “她会去找蛇王吗?” “无论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依依垂下头,有些伤心,她总感觉是自己把师姐弄丢了。本想着带她出来散心的,结果却让她无家可归。 “阿乔让我替她表达谢意,若不是你带她出来,她估计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另外,我还给你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蛇王正派人寻找阿乔。或许,他们现在已经见面了。” 她欣慰的点点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啊,蛇王如何得知阿乔离开师门的? 莫非当真如凌虚上神所言,金光珠封印在她的体内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人正为了金光珠踏破师门…… 北海龙王给景渊安排了四个丫鬟,景渊均以不喜热闹为由婉拒了,直言有依依一个丫鬟足矣。 她也是来历练的好不好啊,还真把她当成丫鬟了啊?! “想什么呢?” 她苦着一张脸:“有丫鬟伺候多好啊,殿下,你是不是嫌她们长的丑啊?” 说实在的,那四个丫头长的确实一言难尽。北海龙宫那么多美女,北海龙王挑出她们来,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啊。 第五十七章 西西公主 北海龙王送来四个丫鬟,景渊以不喜热闹为由拒绝了。依依问他是不是因为那四个丫鬟长相丑陋才拒绝的? 景渊也不否认:“是啊。” 依依建议道:“殿下去和龙王说一声,给换上四个漂亮的如何?” 景渊侧着头打量着她:“你不吃醋?” “殿下多虑了。身为丫鬟,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本君收不收丫鬟,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依依漂亮的眸子闪着人畜无害的神采:“自然是我的分内之事。” 景渊望着她,等着她说明理由。 她耐心给他剖析:“她们若是将殿下伺候好了,我便有更多的时间去修炼,等回到师门的时候,师父看到我的灵力精进了,也会将功劳记在你的头上不是?” 景渊勾了勾唇,小丫头明明是不甘心当丫鬟,却扯出这么一大通理由。不过,她说的倒也在理。 “这个不劳你操心,让你精进灵力,本君有的是法子。” 一股冷飕飕的风从脊梁上窜起,依依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裳。 景渊却不肯放过这个逗弄她的机会,“既是丫鬟,该如何自称,不用本君教你吧?” ??? 无视她睁的大大的眼睛,景渊心情大好,走到雕花木椅上坐下,吩咐道:“过来,给本君捶腿。” 见她不动,景渊勾了勾唇:“临走前,师父特意交代过,将你全权交给我负责。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她一怔,不甘心的走过去,屈膝跪下,握好小拳头,细碎的捶下。景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 依依锤了半天,手有些酸。殿下却仍是半眯着眼睛,一点都不体谅她的辛苦。 她终于忍不住了,轻唤了一声:“殿下?” “嗯?”某人仍是闭着眼睛。 “您累了,不如去床上歇着。” “好主意。” 依依松了一口气,起身让开,景渊慵懒的声音随即响起:“去暖床。” 夏日炎炎,北海龙宫却清爽舒适,最适消暑。殿下却吩咐暖床,脑袋被驴踢了吧?! 景渊见她未动,催促道:“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殿下,现在是夏天。很热的。” 言外之意,床不凉。 景渊却是眉头一跳:“质疑本君,也是你的分内事?” ……这是被抓住把柄了啊。只因她说了一句,身为丫鬟,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还不快去!” 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极不情愿的走过去,合衣躺下。 想到师兄一会要躺在她躺的位置,她不由得一阵面红心跳。 连日奔波很是辛苦,不一会儿,她竟然睡着了。醒来时,饭香透过百花窗飘了进来。 她起身走了出去,只见东偏殿内的水晶桌上摆满了扇贝肉,海鲈鱼,翠参竹……还有她最爱吃的驴肉。 她走到水晶桌边,望着一大桌的美味菜肴,顿觉饥肠辘辘。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醒了?” 她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景渊出现在她的身旁,他在一方水晶凳上坐下,用水晶筷挑起一块驴肉。 “北海龙宫的厨子做的,不知味道如何。” “先将驴肉用盐水腌渍半个时辰,再用荷花露水烹饪。荷花露水自带清香。烹饪之时荷花清香渗透驴肉脉理,驴肉清香不腻。实在是一道上呈的菜品。” “是吗?”景渊眼睛一亮,将驴肉放进嘴里。 “做法虽然不错,但火候稍欠。用水晶盐腌渍驴肉也略有不妥。” “此话怎讲?” “用水晶盐腌渍易伤脉理。另外,烹饪驴肉需用暴火。否则的话,露水渗透不彻底,荷花的清香味则难以渗透进去。” “既然不好吃,那你别吃了。”景渊翻脸比翻书还快。 真想打自己一巴掌,美食面前,少说话,多吃饭,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想到此处,她满脸堆欢,讨好道:“厨子做的不好吃,下次依依给您做。” 景渊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吃起来。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自离开师门,已有三日未好好用餐了。 天色暗了下来。北海龙王邀请他们参加宴席。趁景渊梳洗打扮的空档里,她将每个菜尝了一遍。 北海龙宫厨子的厨艺确实不敢恭维。虽说每道菜做的都很认真,但火候啊,用料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忍不住萌生毛遂自荐,做北海厨子的想法。 做厨子总比做丫鬟强吧? …… 晚宴,北海龙王只请了四海水族和近亲仙家。 北海龙王邀景渊上座,依依作为丫鬟站在一旁伺候。 “爹,女儿西西祝您老日月同辉,福寿无疆。”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仙家往大殿中央瞧去,只见一妙龄少女双眉弯弯,唇角含笑,盈盈的目光望向北海龙王。 北海龙王笑的合不拢嘴:“女儿,快给各位仙家施礼。” “诸位仙家,晚辈这厢有礼了。” 少女有礼貌的屈膝问好,众位仙家见到她甚是美貌,都不由得夸赞。 “北海龙王相貌粗陋,想不到生的女儿竟这般美貌。” “是啊。” “北海龙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知未来会找一个怎样的夫婿。” 听到他们讨论的越来越离谱了,少女面色有些不畅快,她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爹,女儿还为您准备了礼物。您猜是什么?” 北海龙王捋了捋胡须,沉思了半饷:“蛋糕?” “太俗了。” “卡片?” “没新意。” “不会是舞蹈吧?”依依小声嘟囔了一句。 少女身着彩裙,又化了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很像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依依的声音虽不很大,但少女却清晰的听到了,她往这边瞧来,只见猜中的是一个极美的女子,遂问道:“你很聪明啊,你叫什么名字?” 依依微微一愣,垂首道:“奴婢依依。” “依依?”少女偏头思索了片刻,“你的名字和我的很像啊,依依,西西。咱们俩有缘分啊,你来陪我跳舞可好?” “依依不善舞蹈,还请公主恕罪。” “很简单的,我教你。” “这……” 景渊突然插嘴:“她脚有伤。只怕要辜负公主的盛情。” 西西诧异的望向依依。 依依连忙顺着台阶往下下:“奴婢下午收拾房子,不幸从滑梯上摔下。走路虽然不成问题,但舞蹈却当真是有心无力。还请公主勿怪!” 西西也不再勉强:“那好吧。乐师,准备!” 一曲奏响,西西翩翩起舞,犹如百花盛开翩翩而来的彩蝶,甚是灵动美丽,众仙家连连鼓掌叫好。 依依也跟着鼓掌,不知为何,她不知不觉间打心里喜欢上了这位率真美丽的公主。 西西公主灵动美丽的大眼睛不时望向她,目光柔和友好,很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第五十八章 北海酒宴 一曲既终,众位仙家都给西西公主鼓掌叫好,西西公主也不谦虚,向着诸位仙家抱了抱拳:“谢谢捧场~” 那架势,颇有一股侠气之风。说完,她对爹爹道:“爹爹,依依姑娘脚受了伤,不适合再做粗活了。” 北海龙王面上虽然仍挂着笑意,却有一丝尴尬。依依是白影上神委托他暂时照顾一下的小弟子,说起来是宾客身份,是要好生招待的。但大哥东海龙王却又交代,给她安排一个越不起眼的职务越好,因此他给安排了个侍女的职务。 此时女儿当众提出给依依换一个轻快的活来做,他当然是愿意的。但此事他却做不得主,还得看景渊的意思。 众位仙家都望着北海龙王,对他的犹豫有些奇怪。毕竟这是在北海的龙宫里,龙宫里所有的婢女都是他的仆人,他怎么安排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沉吟了片刻,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依依:“依依,你有何想法?” 依依抿了抿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的厨娘梦想啊,马上就要实现了。 景渊给她抛了一个眼神,那个眼神的意思她明白,让她巧妙的拒绝北海龙王的好意。 但想到做厨娘之后不用每天给他捶腿,暖床,她的勇气瞬间暴涨…… 下意识的挺直脊梁,她走到殿堂中央,屈膝跪下:“奴婢斗胆,请求厨娘一职。” “厨娘?” 北海龙宫的厨子都是些荷尔蒙爆棚的男妖,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送进去,犹如羊入虎穴。 依依对这个职位情有独钟:“奴婢自幼酷爱厨艺,于厨艺方面颇有研究。”略做思索,她又道:“殿下对奴婢的厨艺颇多赞赏。” 北海龙王听了半天,露出终于通透的笑容:“原来殿下喜欢吃你做的菜啊。好说好说。西西,你去选几个丫鬟,伺候殿下。依依,你只负责做菜。” 绕了半天,还是得伺候某个人啊~啊啊啊,要疯了~ 景渊心情极好的端起酒杯,对北海龙王举了举:“龙王将北海治理的井井有条。本君回天庭后,一定告知父帝。” 北海龙王连忙端起酒杯,站起身来,仰头一饮而尽。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景渊淡淡的抿了一小口。 “爹你有所不知,我今天下午给殿下送去四个丫鬟,他全给打发了回来了。据说,是不喜热闹。” “哪是不喜热闹,是嫌丑……”依依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本君的确不喜热闹。玲珑殿有依依一个丫鬟足矣。至于她的脚伤,本君自会医治。” “医神座下高足,医治区区脚伤,自是不在话下。” 北海龙王和景渊一来二去,将依依求做厨娘之事给掩了过去。依依连忙向西西抛去祈求的眼神,西西无奈的两手一摊,“厨娘一职,的确不太适合你。再者说了,殿下好像并不想放你走,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 此处是北海龙宫,依依不敢明目张胆的去争夺这个机会,见再无希望了,只能暗暗的叹了口气。 景渊暗搓搓的望了她一眼,吩咐道:“添茶~” 依依方替他添好茶,丫鬟陆续上来,将茶果撤下,正菜陆续上桌。 十分接地气,北海龙王的寿宴上了一盘驴肉。驴肉可以用五个字来形容“色香味俱全。” 依依忍不住腹诽。这北海龙宫的厨子也太奸诈了吧,单独给玲珑殿送去的驴肉做的马马虎虎,龙王寿宴上的却做的那么精致。 …… 景渊酒足饭饱,依依却饿的前胸贴后背,世道不公啊~ 回到玲珑殿,月挂枝头,景渊躺床上呼呼大睡。 依依睡了一下午,精气神很充足。闲来无事,将换洗的衣服泡在盆里。突然想起景渊下午换下来的黑缎子长袍还未清洗。 黑缎子长袍窝在墙脚。依依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拿起。一股浓烈的菜油味扑面而来。 怎么会有菜油味? 难道下午那顿饭是他做的? 她当时品头论足了半天……说驴肉腌渍的时间过长,烹饪的差火候。某个人的脸色当即由晴转阴。 她当时还以为某个人生气是因为菜不合胃口,还毛遂自荐以后由她下厨。在北海龙王的宴席上,更是自信满满的请求厨娘一职。 幸亏北海龙王未准,否则不丢人丢大发了。直接把白影上神的脸丢到了北海。囧…… 堂堂天族二殿下,一时兴起,亲自下厨,做的菜明明一般般,还指望着旁人能夸他,这不是没事找刺激吗? 景渊呼吸均匀,已经深睡。窗兀自开着,一阵凉风裹着海水的潮气涌进来。他不安分的翻了个身,被子滑落在一边。 依依走过去,替他掖了掖。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剑眉下,长长的睫毛安静沉稳的遮住乌黑深邃的眼眸。 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而静谧。仿佛时光轻轻流淌,不着一丝痕迹。 锐利的目光,冰冷的气息,刻薄的态度,好像与他没有半分关联。他就那么安静的沉睡着,睡在秋天的梦里,睡在遥远的歌里。 安静而美好。 禁不住有些感动。依依也不懂,她的感动,是源于那一顿殿下亲自下厨的晚餐,还是源于眼前短暂的虚幻轻柔的美好。 美好很快被打断…… 某个人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你……醒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依依审视了下自己的状态,她此刻半坐在床沿,身子微扭,低头望着他。 “我……我怕你冷。” 依依说完,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你想给我暖床?” “……这个您好像不需要。” 景渊恍然大悟:“你想搂着我,替我暖暖身子。” “……我见您被子滑落一旁,怕您着凉。所以,替您掖了掖被子。” 景渊的目光忽的柔和:“从小到大,替我掖过被子的,只有娘亲和你。” 依依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脆弱和依赖。他的娘亲失踪七万多年,这七万多年,贯穿了他的整个童年。 第五十九章 偷窥 夜明珠的光芒柔和的洒在他们的身上,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娇笑声:“我就说嘛,你们两个的关系不简单,爹爹还不信。” 笑声是从墙角处的背阴处传出来的,景渊和依依吓了一跳,西西跳了出来。 “卿卿我我被撞见,羞羞了吧?” 依依微感诧异,“西西公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西西偏着脑袋,目光中透着得意,“早在你们亲亲之前。” 景渊恨不能给她一脚,“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说这话也不知道害臊。” “你们亲亲都不害臊,我这个旁观者害什么臊啊?” 景渊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西西那里走去,“若本君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玲珑殿,一个待客之处。你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深更半夜不休息,藏到客人的寝室里。你就不怕本君告到你爹那里?” “当然……”西西露出一副“怂”了的表情。 “……不怕啦。”“不怕啦”三个字一脱口,西西笑的前仰后合。 “上当了吧?嘻嘻……” 景渊身影一闪,斩断西西后路。 西西不屑的撇了撇嘴,“怎么,东窗事发,想要杀人灭口?” 景渊目光倏然一聚,“你以为本君不敢?” “你当然不敢。否则的话,依依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哦?” 景渊和西西同时望向依依。景渊的目光是询问,西西的目光里则闪烁着一丝祈求。 几乎未做任何的思索,依依脱口而出:“西西说的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关键时刻见人品。 “我只是不小心撞见到你们亲亲,有点羞羞而已。不至于恼羞成怒……” 西西丝毫不惧怕景渊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自然的往前迈了一步,拍了拍他,仿佛他是邻家大哥一般。依依不禁佩服起她的勇气。 “再者说了,偷亲的是她。又不是你。你睡着了嘛,完全不知情。” ……这是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你们刚来龙宫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们俩关系不简单。” “你监视我们?”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本公主只是好奇而已。” 轻盈一转,西西得意洋洋道:“送丫鬟那事,你们还没感谢我呢!快感谢我快感谢我……” “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从滑梯上摔下来。”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姐姐,你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从滑梯上摔下来的?”西西蹭到依依身旁,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两眼期待的望着她。 依依低头看她,只见她小巧的鼻尖上点缀着几颗红色雀斑,玲珑的小嘴巴微微嘟起,粉雕玉琢的脖颈上挂了一串明珠,眼睛里神采奕奕。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摔下来的时候,殿下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接住的你?是公主抱,还是猴子捞月?还是甜蜜对望?” “臭丫头,你胡说些什么啊。” “你脚扭伤了,看来摔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而是惨兮兮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唉,可怜啊……” 依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景渊仍是冷着一张脸。 西西凑到依依跟前,压低声音道:“姐姐,我跟你说,殿下他对你有那层意思。但是呢,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均衡。换句话说……他是一头凶猛的大老虎,你呢,就是只小绵羊。你怕他,没用。你得……反客为主。凡事不能逃避,你得化被动为主动。他不是叫你暖床吗?你不能羞答答的,你得主动一点……” “主动,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错!羊入虎口说的是虎对羊完全没有那一层意思。一旦虎对羊产生了那一层意思,那羊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这个时候,羊若再主动一点,虎就会认为,吆喝,哪里来了一头母老虎啊!” 依依忍不住笑出来:“你骂我!” 景渊的嘴脸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 …… 临别之际,西西十分认真的对依依道:“我既认你做了姐姐,今后咱们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若是再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找回场子!” 浑然间有了“翻身农奴把喝唱”的感觉。 ……西西公主,你当真有保护姐姐的能力吗?你确定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姐姐,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不自觉的,依依将询问的眼神投向景渊。 “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化被动为主动。你现在不是他的丫鬟了。你是……本公主的好姐妹。凡事不需要向他请示。” “不准去!”景渊声音不大,却颇具威严。 “西西,你看我身不由己。你就别难为我了啊。” 西西一副十分鄙视的样子:“怂包……” …… 次日一早,玲珑殿的门被砸的“哐哐”响。依依慌张的爬起来,跑过去打开门。 西西站在门外,两手叉腰:“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起?” “才卯时。这么早把我们叫起来,有什么事啊?” “卯时还嫌早?当医神的弟子,也太幸福了吧。怪不得大哥乐不思蜀。” 景渊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师门的规矩可还记得?依依?” “规矩?” 师门那些规矩她都记得。无非是些未得师命,不得随意下山。不得招惹开明兽之类……并没有硬性规定几时起床之类的。 “你若忘了,那本君就帮你回忆回忆。” “……啊我想起来了。师门第三百三十一条规定:晨寅时起,夜亥时休。” 西西撇了撇嘴,半信半疑:“三百多条规矩。医神管你们这么严?” “师门规章总共三千三百多条。触犯了任何一条,都要被罚倒立。” 说完,依依别有深意的望了景渊一眼。景渊勾了勾手指:“过来。” 依依乖巧的走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本君饿了。” “奴婢这就去替您准备早餐。” 在西西公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下,依依溜回厨房。忍不住有些担心,西西公主和景渊万一打起来,倒霉的指定是自己! 啊啊啊! 第六十章 勾魂散 比悲催更悲催的往事,依依沦落为丫鬟已经够悲催的了……还能更悲催一点吗? 景渊挑衅的瞪着西西,西西也不甘示弱,二人谁也不惧谁。 依依探出半个头,紧张的望着他们。西西公主双手叉腰,神态傲居的盯着景渊,依依不由得对她的佩服更上一层楼,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勇敢的小姑娘。在景渊压迫性的目光下,她竟然丝毫不惧。 景渊目不斜视,突然叫道:“依依,你过来。” 依依从墙后走出来。 景渊目光仍然盯着西西,问依依:“方才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啊?” 怕你们打起来,殃及池鱼啊…… 但她不能这么说,只能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西西公主是主,咱们是客。客随主便。殿下?” 景渊漫不经心的勾唇一笑,语气温吞,“你的意思是,叫本君忍受这个臭丫头的坏脾气唠?” 感受得到景渊语气里的不善,依依勇敢的坚持站在依依这一边:“西西公主活泼可爱,古灵精怪。我很喜欢啊。” “果然是我的好姐姐……”西西公主十分得意,欢乐的蹦跶到依依跟前,伸手挽起她的胳膊:“走,我带你逛逛。” 还未反应过来,西西就已经拉着她跑了出去。 依依没敢回头,但她能感受得到,景渊的目光如同冷飕飕的箭,往她的后背射去。 …… 第一回合,西西公主胜。景渊败。 景渊坐在雕花木椅上,有些气急败坏。小丫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向着外人。未经他允许,私自跑出去玩。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北海龙宫很大,依依在西西公主的带领下,逛了一大圈。 “出都出来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依依愣了一下:“……有吗?” “你自己瞧瞧。” 西西吐出一个泡泡,泡泡映出她的模样,只见她眉头微皱,忧心忡忡。 “你就这么怕他?” “……不怕。” “口是心非。” 依依不再辩解。在她的心底,或许真的有点怕他。 “我平生最见不得假装正经的人,他明明在乎你,却要端出一副气压山河颐指气使凌驾你藐视你高高在上的殿下气势。你呢,心里明明也有他,却不敢承认。” ……小丫头,懂的还挺多??? 景渊不像扶桑,他的温柔裹在凌厉的寒风里。因为她不肯吐露浮云宫之事,景渊心底埋下了一根刺。这根刺致使他们之间产生了一道鸿沟,她站在彼岸看他痛苦挣扎,很想抚慰他,却跨越不了那道鸿沟。 ……但他的温柔她都懂。 西西给她一袋白色粉末,名曰“勾魂散”。据说服下之后,神魂颠倒。西西叮嘱她趁泡茶之时放到茶杯里,给景渊服下。回到玲珑殿后,景渊已经午休。桌子上摆着几道她爱吃的菜,依依顺手把“勾魂散”放在一旁,吃起了菜。 “勾魂散”无色无味,具有瞒天过海之功效。但这样做真的好吗?她勾了他的魂,又能改变什么? ……刺拔不掉,鸿沟永远都在。 …… 吃饱喝足,她爬到床上呼呼睡着了,一觉醒来,景渊坐在雕花木椅上,悠闲的品着茶。 “醒了?”景渊淡淡的问。 “嗯。”依依有些心虚。某个人一向变幻莫测,喜怒无常。不知会不会因为她跟着西西公主跑出去玩而生气。 果然,某个人很没有度量:“未经本君允许,擅自离职,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还好,早料到某个人会斤斤计较,台词已经拟好了。 “……我担心西西公主会和你起冲突。” “所以呢?” “殿下,有件事依依需得向你坦白。那日凌虚上神告诉我,金光珠封印在我的体内。师父让我来祝寿,其实是为了避难……” “……既然是避难,凡事需谨小慎微。西西公主行事夸张,但她毕竟是北海龙王掌心里的宝贝。我们不能得罪她。” 茶香肆意,依依忍不住抿了抿唇。奔波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嘴唇有些干裂。 景渊品了口茶,抬头望了望她:“口渴了?” 如实回答:“嗯。” 景渊推给她一杯茶。 毫不犹豫的,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香漫溢唇间,说不尽的舒适。 景渊十分好心的又替她添了一杯茶,依依再次一饮而尽后,才继续解释:“我说的都是事实。凌虚上神他当真告诉过我,金光珠封印在我的体内,他还告诉我,开明兽异动,与我体内的金光珠有关……” 景渊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伸出两指,指尖夹着“勾魂散”。 “你说的我都信。但你能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吗?” “这……” ……这是“勾魂散”啊。 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什么记性啊,吃完饭,忘记收起来了。幸好白袋白粉,没有任何标记,否则的话,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腹痛,西西公主给我的止痛药。” 景渊凌厉的瞥了她一眼:“学会撒谎了?” 依依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都知道了?不可能啊,“勾魂散”无色无味,乃是偏类药方。 ……兵不厌诈! “依依所言句句属实。殿下若不信,不如请西西公主来为我作证。” 景渊目光落在她脸上三秒:“不必。” “本君还是第一次听说,勾魂散可治腹痛。依依,你让本君长见识了。” 西西赶过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气的直跺脚,不怕神一样的战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第二局,景渊胜,西西败。 败的很惨…… 景渊在茶水里放上了“勾魂散。”又在房间里布上了“结界”。 药效发作,西西爱莫能助。室内的情景看不太清,西西趴在门外,眼巴巴的看着室内影影绰绰的身影,凭借声音判断室内发生的一切。 醒来时,已是次日午时。头隐隐有些痛,昨日的事已记不太清。只记得景渊一步一步将她逼到墙角,以绝对压迫性的姿态居高临下,勾唇一笑:“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勾了本君的魂。” 第六十一章 家宴 西西赶过来的时候,依依抱膝坐在床上,眼神呆滞。 “喂,你怎么了?” 依依抬起头,委屈巴巴的问道:“西西,我昨天有没有很丢脸?”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西西一屁股坐在她身旁,气急败坏道:“我让你把药给他吃,你怎么自己吃了?” 依依委屈的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哪是她自己想吃的,分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反杀了。西西叹了口气,昨天的事情她看的也不是很全面。她只看到,景渊将依依逼到了墙角,依依满面红光,娇喘吁吁,突然伸胳膊搂住景渊的脖子,将嘴唇凑了上去。 接下来,估计是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景渊加固了结界,将春光无限挡在了房内。 依依惊的下巴颌都要掉下来了,不可思议的问道:“我主动亲他?这是你杜撰的吧?” 依依有些不敢相信,她会主动去亲千年冰山脸,也太疯狂了吧~ 西西觑了她一眼,“你不信?那你自己去问他啊。” ……自己去问,太丢脸了吧。况且这种话怎么问的出口? “你不好意思问,那我替你问。” 摊上个猪一样的队友,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但西西此时更多的是好奇,她迫切的想知道昨天屋子里是否上演了一出活色生香的好戏。 …… 晚间,北海龙王安排家宴,邀请景渊出席。依依作为西西刚认的姐姐,也在受邀之列。 北海龙王本不想难为依依,只是因为白影上神和大哥特意交代,要给她安排一个不起眼的职务,才委屈她做丫鬟。如今女儿插手,一定要认她做姐姐。北海龙王便也顺水推舟,将她奉为上宾。 况且今日是他们的家宴,并没有一个外客在此,依依即便坐在上宾,也不会叫引起旁人的怀疑。龙王和龙母邀请景渊和依依分坐主宾,副主宾之位。依依有些受宠若惊。 “依依身份卑微,坐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即便不是景渊的丫鬟,与龙王和龙母同席,她也不该坐在上宾的位置。 “医神高徒,自应得到四海八荒的优待,之前怠慢了,还望仙长莫要见怪~”龙母温馨的笑道。 依依忙道:“折煞我了。” 西西拉着她坐下,嘴里嘟囔着:“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快坐快坐,我都快饿死了。” 依依只得坐下。 菜品依次摆上来。北海龙王举起酒杯:“这第一杯酒呢,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请~” “龙王客气了。”景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豪爽!”北海龙王夸赞一句,仰头喝了个干净。 依依学着他们的样子,也一饮而尽。 西西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姐姐酒量这么好~” 依依让酒呛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来,依依,吃菜,不要客气~”龙母热情的替她夹菜。 “这第二杯酒呢,略表歉意。贵客久临,本王一直抽不开身。冷落了贵客,失礼了!” “龙王哪里的话。西西公主隔三差五造访玲珑殿,本君和依依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清,相反,还很热闹呢。” 北海龙王宠溺的训斥了一句:“女儿,你又胡闹了!” 西西公主叫道:“女儿没有胡闹。女儿只是看不惯有的人明明两情相悦,却不肯戳破那一层玻璃纸。女儿是替他们着急。” 景渊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料到西西公主当着父母的面还敢这么肆无忌惮。 他连忙举起酒杯,妄图打断眼前的尴尬:“西西公主童言无忌。这一杯,景渊敬你们。” 他站起身来敬酒。龙王和龙母忙站起来,和他碰杯。 三人一同喝下。 西西听到景渊说她童言无忌,很不服气:“童言无忌?你把我当小孩?我都已经四万多岁了。算在人间,我就是那黑山老妖婆。” 依依不禁哑然失笑:“那依依敬老妖婆一杯。” 西西气哼哼的:“姐姐,我是在帮你。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某个人把持不住,对你做了图谋不轨之事。他得对你负责啊。” 龙母脸上挂不住了:“女孩子的矜持哪里去了,为娘都替你脸红。” “娘……” “你娘说的对。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些。”龙王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在殿下面前,还是要谨言慎行一些。 西西不屑于父王的明哲保身,愤愤的剜了景渊一眼。景渊祭起一个海螺,一连串粉红色泡泡溢了出来。 玲珑阁内,情景重现…… 西西躲在门外,透过结界往屋内瞧,屋内的情境影影绰绰,不甚清晰。她翘首偷窥的热切神情却是一清二楚。 龙王和龙母更加尴尬了。堂堂北海公主做“梁上君子”,这传出去太丢人了。龙母不悦的望了女儿一眼。 西西不满的觑了景渊一眼。 景渊勾了勾唇,海螺轻轻一转,情景转到房内。 依依在“勾魂散”的作用下脚步虚浮,在景渊靠近她时,她忽然张开双臂,拢住了他的脖子。景渊连忙伸出两指,封住她的灵脉,顺势将她抱起。 看到这里,依依囧的满面通红,西西眼睛里闪着光:“姐姐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殿下他就是个假正经。” 将依依放到床上后,景渊又耐心的替她盖好被子,然后走到外厅喝茶,全程未越半分矩,实乃翩翩君子行为。 西西看傻了眼,怎么可能?殿下竟然未做任何事,就自己出去喝茶了? 北海龙王沉下脸,呵斥女儿:“身为北海公主,口无遮拦,成何体统!” 西西吓了一跳,从小到大,爹爹从来没有大声对她说过一句话。如今当着外人的面,竟然吼她。 顿时脸上挂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龙王看到女儿的眼泪,心软了下来。但碍于殿下在此,却又不好哄女儿,只得语气松软的祈求女儿:“快给殿下认个错。” 景渊轻笑一声:“小丫头有口无心,童真无限。本君并没有放在心上。” 北海龙王连忙顺水推舟:“殿下大度。小王教女无方,让殿下见笑了。” ……山珍海味如同嚼蜡。五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这件事情发生后,龙王将女儿禁足轩雨阁,唯恐她再当着殿下的面说出大逆不道之言。他日殿下执掌六界,龙族因此获罪也未可知。 谨言慎行总是好的。 没有西西公主隔三差五的闹腾,玲珑殿安静了下来。日复一日,日子过得淡薄清净。 依依厨艺甚好,又酷爱做菜,一日三餐,寻常菜肴也能花样百出,口味翻新,色香味俱全。 景渊再未下过厨。 第六十二章 吻了吻了 转眼秋天到了,海水凉了起来。依依触景生情,变得多愁善感。 这一日晨间,师兄妹二人围在餐桌前用餐。依依微微叹了口气:“许久未归,不知师门现下是怎样一番光景?” “自从咱们来到北海,还未收到过师门的消息。眼下这种情况,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你不要胡思乱想。” 算起来,他们出师门已有半年之久。当时虽说是来祝寿,但其实是为了逃难。这半年,不知师门经历了怎样的风浪。 有心回去,却又怕给师门带去灾难。唯有一日一日干巴巴的苦熬着…… 景渊簇起眉头,“算起来,也该有消息了~” 当时出师门的时候,师父曾跟他说过,最多半年他便能平息这场风浪。再过几日便到他们出来半年的日子,师门的消息不管是好是坏,左右这两日,他们便能接到消息了。 果不其然,午间时分,西西公主前来拜访。甫一见到依依,西西的眼睛里便泛起泪花:“姐姐,我好想你。” “臭丫头,眼泪汪汪的这是唱哪一出啊?” “人家难得感伤一次,姐姐你别笑话我。” 西西伸手拭去泪珠,依依推开西偏殿的门,邀请她进去。 西西一边往里走一边埋怨:“姐姐,我被关禁闭这么久,你怎么也不去看看我?我都快被闷死了。”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都怪假正经,我被他害的那么惨,他连个情都不替我求。从小到大,我还没受过这份委屈。嗳,假正经呢?” “出去了。” 听说殿下出去了,西西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假正经不靠谱。不如,你考虑考虑我哥?” 依依差点呛到:“你哥?” “扶桑啊。你大师兄。他比假正经强一万倍。” “你哥,好像已经有心上人了。” 西西吃惊的瞪大眼睛:“谁啊?” “天族小公主,月香殿下。” “那个小魔头。我才不要让她做我嫂子。姐姐,……你这么漂亮,又和我这么投缘。你追我哥呗。你追的话,我哥一定会喜欢你的。” 两群乌鸦从眼前飞过……为了打断小姑娘的胡搅蛮缠,依依亮出杀手锏。 “可我不喜欢你哥啊。” “为什么?” “我……喜欢殿下。” 这次轮到月香呛到了,“你喜欢假正经干什么呀?” “我可记得,臭丫头刚开始的时候还撮合我们俩呢。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西西公主,你的意志力不够强大啊。” “你喜欢假正经。假正经也得喜欢你才行啊。我可听说,在天庭上,他的丫鬟一个比一个漂亮,站在一起手拉手,能绕地球一整圈呢。” 依依听的目瞪口呆,这也……太夸张了吧。 “喜欢他的女子那就更多了。而且,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神仙,连偷偷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 言外之意,依依作为一个小小的仙女,有这样的想法简直太可笑了。 西偏殿的门无声无息的打开,景渊站在门口,黑着一张脸。 “关禁闭对你来说太仁慈了。看来,本君得好好想想,该如何给你一场终生难忘的惩罚!” 听到景渊又要罚她,她连忙转移话题。上次她惹了祸,若非景渊提示北海龙王该好好管教管教女儿,北海龙王断然不会狠心的关她那么久。 “我爹找你干什么?” 景渊不答,西西只得自己找话题:“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们要走了嘛。从小到大,都没有人陪我玩。好不容易你们来了,我爹却把我关禁闭。” 景渊仍是不说话,西西声音矮了几分,“私下游说姐姐是我不对。但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姐姐不是没人要。你若真心喜欢她,就别再端出高高在上的殿下架子,姐姐她需要人疼。” 依依在一旁听得心惊,怎么又把她给扯上了,“西西,你胡说什么?” 西西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极其真诚的望着她:“姐姐,或许你会怪我口不择言。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他是天族二殿下,生来高高在上,身旁彩蝶翩飞,美女如云。他若不珍惜你,你也千万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还有我哥呢~” ……小丫头,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只是这大道理,有点太太太通俗易懂了……有点让人招架不住啊…… 景渊终于忍不住,幻出灵力将她送回轩雨阁。 依依有些尴尬,冷不防一道身影慢慢靠近,茫然抬头,景渊逼近眼前,挑起她的下颌,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方才说,你喜欢我?” 方才为了招架臭丫头的咄咄逼人,她又拿他当了一回挡箭牌。 ……他都听到了啊…… ╯□╰ “我……” 毫无征兆的,景渊忽然低头吻向她的唇,将她后头的话一并吞了下去。 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不知景渊此举是何用意。之前在云影山的时候,她也曾拿他当过一回挡箭牌,结局是惨兮兮的浸寒潭。 而这一次,她拿他当挡箭牌得到的结局是吻。 夜明珠淡雅的光芒投射到两个人的身上,依依脸色泛着春阳的潮红,睫毛禁不住微微颤抖,一滴轻盈的泪珠从眼睛滑落。 他终于放开了她。依依的眼珠红光一闪,垂下头去。 景渊禁不住有些懊恼,方才那一刻,他竟然没有把持住自己。 那味道,像尘封的久远的记忆,却又像近在眼前的美好……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如梦如幻,他看不明,想不出,猜不透…… 不知何时,他对小丫头生出莫名的情愫,和她在一起,感觉无比的心安和舒适。但理智告诉他,一定坚守内心的防线,在母妃失踪之事未彻底查清之前,切不可对小丫头动那种心思。 方才小丫头说喜欢他,让他一时之间想恶作剧的惩罚她一下,却不知不觉间沦陷。 小丫头的眼泪让他清醒,也让他心痛。 ------题外话------ 码到下个月十号左右,开启加速上传模式,争取2.20号之前完结。第一次写文,文中存在很多不足之处,感谢追文的小伙伴一直默默的支持。 武汉加油,中国加油! 第六十三章 回师门 师尊带了封信给北海龙王,让两个弟子速速赶回去。景渊和依依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辞别北海龙王,即刻踏入归程。 北海龙王将赤麟兽送给他们当坐骑。赤麟兽脚程极快,不到半日便赶到云影山。 云影山山路两旁,一张张干瘪的蛇皮挂在树枝上,令人触目惊心。 向云候在山下:“你们可回来了,想死泥鳅了。” 景渊从赤麟兽身上一跃而下,伸手自然的扶了下依依。依依扶着他的手从赤鳞兽身上跃下。 泥鳅挤着小眼睛,怨气幽幽的叹道:“自从你们走后,云影山再也没有开过饭,我都快饿成泥鳅干了。” 依依忍不住问道:“饿了与想我们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了。秀色可餐嘛……” 转眼瞥见景渊寒着一张脸,向云虚虚的来了句:“不会吧,开句玩笑都能吃醋。” 依依轻笑不语。景渊锋利的目光望向泥鳅,泥鳅连忙转移话锋:“……泥鳅说的秀色,不是小师妹。是你啊,二师兄。” 依依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多日不见,向哥越描越黑的本领精尽了不少啊。” “你称呼他什么?”景渊问道。 依依眨了眨眼:“……泥鳅啊。” “多日不见,师妹见风使舵的本领也精尽了不少。” 三人说笑了一回。师父和同门都在花间草堂。向云边走边跟他们说了说近半年云影山发生的事情。 自从开明兽异动,来师门打探消息的人络绎不绝。师父对外宣称,开明兽发怒,与弟子不慎招惹有关,纯属意外。 云影山是一座仙山,师尊又名声在外。前来寻宝之人多半比较规矩,在山下驻扎几天,发觉开明兽再无异常,也就信了师尊的话,乖乖回去了。 如此过了几个月。云影山慢慢消停了下来。 谁知,阿乔突然叛变,蛇王得知开明兽异动与依依有关,大肆举兵,攻打云影山。山下的蛇皮就是蛇妖撤退留下的。 据说阿乔叛变,是因为刚出生的孩子遭蛇王挟持。 听到这个消息,依依心里有些安慰,蛇王将阿乔接回去了,而且他们的孩子也顺利出生了。至于阿乔叛变,这里边定有阴谋。 …… “花间草堂”内,师父和师兄师姐都在。景渊和依依行过礼后,坐在首位。 师父直接开门见山,“为师匆匆把你们召回来,想必向云已经和你们说了原因。” 景渊和依依垂首应道:“是。” “蛇王屡屡滋事。并扬言金光珠不出世,便毁了仙山。为师将你们叫回来,商量御敌之策。” 金光珠? 早在北海龙宫时,凌虚上神曾告诉她,金光珠封印在她的体内。方才向云又道,开明兽与她有关,难道金光珠当真封印在她的体内,所以才导致开明兽发怒?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弟子在北海遇到了凌虚上神,他告诉弟子,金光珠封印在弟子体内,所以才会导致开明兽发怒。蛇王举兵,对金光珠志在必得。莫非,他是冲弟子来的?” “是。” 师父亲口承认,依依不得不信。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金光珠失踪了七万多年,弟子只不过才四千余岁。金光珠怎么会封印在弟子体内?” “这一点,为师也说不清楚。当年仙魔大战,金光珠与云妃娘娘一起失踪。七万年后,金光珠封印在你的体内,云妃娘娘的贴身之物紫逍玉也在你的手中。若说巧合,恐怕无人会信。” “依依,紫逍玉到底是谁给你的?”墨兰突然问道。 紫逍玉的来历,依依十分敏感,墨兰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让她骑虎难下。 二人感情极好时,她曾告诉过墨兰,不能透露紫逍玉的秘密,一方面是信守承诺,另一方面是怕给以前的姐妹召来杀身灾祸。 墨兰聪慧过人,说话极有分寸,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显然是有意而为。 果真如景渊所说,墨兰与她,早已貌合神离。 “弟子入门之前,曾得恩人收留。那人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曾许下誓言,绝不吐露她的行踪。” 月香终于忍不住了:“师父为了保护你,让你去北海避难,自己苦撑了近半年。如今师门风雨飘摇,你却还不肯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阿妍也劝她:“师父并非旁人。他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众位同门纷纷劝解:“师门能否逃过一劫,全在你一念之间。师妹,别再犹豫了。” “是啊,师妹。” 依依嘴唇颤了颤,最终只挤出几个字:“请师父恕罪。” 景渊忽道:“你们别再逼她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她一定会说出来的。她现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们逼她也是无用。况且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想想如何退敌。” 师父暗飒飒的望了他一眼,在北海半年之久,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金光珠与云妃娘娘的失踪有关啊,他如今也不在乎了?或者说他已经查到了什么秘密? 师父没再说什么,但依依能够感觉的出来,师父和同门师兄师姐都对她失望至极。 “依依仙女,别来无恙啊……” 蛇王的声音透过结界传了过来。师父手一扬,瀑布的水雾飘散过来,凝结成一个一个的小水珠。小水珠又凝成一个大水珠。水珠犹如一面镜子,将山下的情景映在上面。 蛇王陈兵山下,被挡在结界之外。阿乔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亲密的挨在蛇王身旁。 阿妍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阿乔?她不是被迫的吗?” 同门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你别忘了,是谁透露了金光珠的秘密。” “……亏我们那么相信她。” 虽然阿乔与蛇王的神态很是亲密,但依依仍不相信她叛变了。她更不相信,金光珠的秘密是她透漏的,毕竟知道金光珠秘密的,不是只有她。 眼下同门因为她不肯说出金光珠的秘密,都对她有意见,按理说保持沉默是最好的计策,但她不愿阿乔遭受同门的误会。 想到此处,她笃定道:“金光珠的秘密,不是阿乔透露的。” “你什么意思?” “金光珠的秘密,不止阿乔一人知道。凌虚上神也知道,或许是他说出去的也未可知。” 阿乔叛变后,蛇王才开始攻山。依依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不知为何,她始终相信阿乔是无辜的。 月香冷飕飕的说道:“凌虚上神早在七万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依依,你编故事,也请你编的靠谱一点!” 第六十四章 冥幽三灵 “她说的是真的。” 景渊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月香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毕竟四叔已经消失了七万年了,而且在这七万年里,从未有人听说过他的消息。 “你说,四叔他还活着?” “不错。早在镶嶙岛之时,我就已经见过他。他背叛父帝,投靠鬼君,早已不是我们的四叔。另外,金光珠的秘密,不是阿乔透露的。她没有背叛师门。” “有何依据?” “我相信她。” 一句简简单单的我相信她,让依依无比感动,景渊下一句话让她更加感动。 他转头望着她,无比坚定的说道:“也请你们相信小师妹,她不会说谎。” 月香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二哥何时这般维护依依了? 景渊继续说道:”另外,这里是战场,蛇王若当真在乎阿乔,怎会让她带着刚出生的孩子上战场?” “师兄说的有道理。”一直沉默不语的文瑶忽然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把阿乔救过来,各位可有什么好的计谋?” 众位同门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片刻,都相继摇了摇头。 “蛇王阴险狡诈,若要以计谋取胜,怕是很难。眼下之计,唯有强攻。” 景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师父缓缓的点了点头。蛇王一向精于算计,如今让阿乔带着刚出生的婴孩上战场,就一定想到了云影山弟子有可能去救他们,也一定做好了防止被救走的准备。眼下这种情况,若强行救她,反倒是害了她。 “师父,弟子去会会他。”澄清了阿乔的误会,依依迫不及待的请战。 月香鄙夷的“嗤”了一声:“就凭你?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向云突然瞪大眼睛,脸色惨白,指着悬浮在房内的水珠大叫道:“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望去,皆大吃一惊。只见凌虚上神带领一群悬浮在半空的幽灵出现在山下。 月香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为首的凌虚上神虽然容颜比之七万年前略有些沧桑,但风韵神采丝毫不变,确确实实是她的四叔没错。 她心下好生失望:“四叔?他当真叛变了?”自小,最疼爱她的莫过于四叔了。 “鬼君,他终于出手了!” 盯着水泡里的影子,师父叹了口气。鬼君出手,一场浩劫在所难免,天下动荡,受苦受累的是天下苍生。 一队幽灵前,两个身形诡异的人分别立在凌虚上神左右侧。一个只有一只眼,另外一只眼上粘了厚厚的白色胶布,胶布横七竖八,错乱不堪。像有意而为,又像不懂事的孩子胡乱贴上去的。另外一个脸色半红半白。红的一面如同要滴出血来,白的一面惨白异常。 “我去会会四叔。” 月香身形一隐,瞬间消失,待同门反应过来,她已经来到山下。 独眼和红白脸身形一晃,挡在凌虚上神跟前。 她极其不耐烦的吆喝着:“喂,丑八怪。你们挡着四叔干什么?” 独眼和红白脸不由分说,挺剑便刺。月香往后一躲,幻出霓虹剑,与他们斗在了一起。 独眼的矮个子灵力高深莫测,他一人斗月香尚且绰绰有余。再加上红白脸,二人左右夹攻,月香节节后退。 没过一会,月香退到秋韵湖边上。再后退一步,便会跌落水中。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剑法错乱,已支持不住。独眼与红白脸相视一笑。 独眼的矮个子有意调戏她,放缓进攻的节奏,叫道:“叫声好哥哥。哥哥们便饶了你。” 月香心下惊惧不已,他们两个貌丑无盐,想不到竟这么难对付。但气势上却不肯落下风,一边屏住气息,咬牙苦战,一边叫道:“臭瞎子,看本公主将你的另一只眼也刺瞎了!” 她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虚的很,瞥眼见到凌虚上神不知何时来到了身侧,惊喜叫道:“四叔,快来救我。” “怕是要叫公主失望了~”凌虚上神邪魅一笑,手一抖,一团银白色的绳子迎面而来,将她捆了个结实。 凌虚上神将她提到蛇王跟前,摔在地上。 “将她看牢了。” 蛇王上身微躬,谦卑应道:“是,上神。” 月香气的哇哇大叫:“你这个叛徒,亏我还叫你四叔。” 一个黑衣蛇妖上前一脚,照准她的小腹猛踢一脚,踢的她瑟缩了一下,痛的“呲哈”叫了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阿乔冷淡的看着这一切。 月香方才有些冲动了,白影上神怕她受到伤害,忙带领弟子奔到山下,却还是来晚了一步,她已经被擒到了蛇族。 见到师父终于出面了,凌虚上神虚虚的拱了拱手,开门见山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凌虚此行,乃为金光珠而来。白影上神若肯拱手相让,凌虚保证,绝不伤云影山一花一木。” 白影上神波澜不惊的回道:“赫赫战神,劫后重生。莫说求一物,就是求千物万物,只要本君拿的出来的。本君一定慷慨解囊,以解战神燃眉之急。” 凌虚上神闷闷的“哼”了一声。白影上神这话,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实则嘲笑他叛敌,如今为了新主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云影山。 独眼是个直性子,听不出白影上神的弦外之音,听他说愿意慷慨解囊,还以为是被己方的气势吓住了,当下叫道:“医神既如此大气,咱们也不绕弯子了。尊主求的,正是魔珠金光珠。” 白影上神却有些吃惊:“尊主?不是冥王?” 独眼牛逼轰轰的叫道:“废话少说。金光珠你是给还是不给?” 扶桑受不了独眼对师父的不敬,“刷”一下幻出日月剑:“师尊面前,岂容你如此撒野!” 独眼不屑的觑了他一眼:“区区东海龙太子,冥幽三灵还瞧不在眼里。” 景渊冷笑道:“原来是冥幽三灵,据本君所知,冥幽三灵是冥王的贴身护卫,一直效命于冥王。怎么,如今改投旁人门下,也做起了叛徒?” 一个“也”字,将凌虚上神和冥幽三灵都嘲笑了。红白脸气的大叫:“小娃娃,你懂什么!尊主是大王的座上宾。我们听命于尊主,便是听命于大王。更何况,大哥他……” “三弟……”独眼连忙截住他的话。 红白脸察觉到自己方才说多了,吐了吐舌头。依依观察到,他的舌头和脸一样,也是半红半白。正感觉奇怪,独眼凶狠的目光掠过师父,扫了她一眼,叫道:“医神,我劝你,乖乖将金光珠交出来。否则的话,千军万马即刻踏平云影山。” 月香被绑在后头,听独眼三番五次不将师父瞧在眼里,气得不行。 “瞎子,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蛇妖又欲上前踢她。阿乔连忙伸手拦住,蛇王怪异的望了她一眼。 第六十五章 神秘的黑雾 在蛇王疑虑的目光中,阿乔尽量保持语调的平稳:“看在她是我师姐的份上,求大王饶她一次。” 蛇妖愤恨的咬了咬牙,后退一步。阿乔在蛇王怀疑的目光下幻出短剑,对月香道:“若再叫我听见你说一句骂人的话,我就戳瞎你的眼。叫你也当瞎子。” 月香大怒:“叛徒,亏我之前还听信依依的一面之词,认为你是被迫的!如今看来,你根本就不是被迫的。你背叛师门,完全是为了那个孽种!” 阿乔挺剑便刺,正中月香肩头,月香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蛇王轻笑:“看不出来啊,公主殿下倒有几分骨气。” 月香从嗓子里“哼”出一声。阿乔扬起剑,还待再刺。月香怒骂:“一手抱着孽种,一手杀人。你就不怕孽种遭报应吗?!” 阿乔咬了咬牙,挥剑刺下。却不料,剑到半途,被蛇王给拦了下来。 蛇王一手攥住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取下她手上的剑。 “别难为自己。” 阿乔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今天她当着师父和众位同门的面亲手刺了月香一剑,师父和同门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在他们的眼里,她身上“叛徒”的标签再也撕不掉了。眼前这个她生活了四万多年的仙山,她再也回不去了。 蛇王伸手扶住她微微发颤的身子,她强行稳了稳心神。 蛇王命人将月香提到后头去严加看管。阿乔抱着孩子,有些失落。蛇王心里酸涩无比,他对阿乔还是有感情的。只是骑虎难下,当初为了逃命,投靠冥王,如今若中途退出,冥王势必不会饶过他们。另外,作为蛇王,他仍旧抱有开拓疆土的幻想,他希望蛇族在他的带领下,能够谋得一席之地,再不用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冥王,是他唯一的依靠。 冥王让他利用孩子威胁阿乔,以达到扰乱云影山师徒的目的。起初,他并不愿意。但是冥王说了,这是命令,不得违抗,否则谁也保不住这个孩子。蛇王才不得不从。 独眼和红白脸已经将剑拔出,云影山师徒也都幻出了配剑,双方战事紧张,一触即发。 突然,一团漆黑的雾飘了过来,黏在师父后背。依依惊叫:“那是什么?”景渊来不及做答,幻出碧海七青扇,往师父后背打去。 黑雾一晃,向远处飘去,依依凝神细观,突见剑影一闪,红白脸和独眼持剑攻了上来,扶桑带领师弟师妹们迎战。师父和白影上神战在一起。 黑雾向依依攻来,景渊持碧海七青扇迎击,依依忙幻出碧海潮生扇,与景渊并肩作战。 那团黑雾来无影,去无踪,扇子打上去,即刻消散。飘到一旁,却又能聚在一起,师兄妹斗了五六十个回合,黑雾威力不减。 景渊紧皱眉头,不知眼前这团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耗下去,他们体力跟不上。转眼瞥见独眼和红白脸一边打斗,一边不时的往这团黑雾望去,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心里恍然明白,他们自称“冥幽三灵”,却只见二人。眼前的这团诡异的黑雾,应当是他们的大哥无疑了。 早前听父帝提起过“冥幽三灵”。他们的名号里虽有个“冥”和“灵”字,却并不是冥灵。而是有手有脚的正常人物。“冥幽三灵”里“老大”长的还算正常,“老二”瞎了一只眼,“老三”脸色半红半白。他们兄弟三人放荡不羁,时常离开冥宫出外游玩,不受宫庭规矩的约束。冥王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只做保卫冥王之事,从不参与冥族与其他族之间的纷争。 如今看来,传言水分很大。“冥幽三灵”不仅参与外界纷争,“老大”更非有手有脚的正常人物,而是一团诡异至极的黑雾。 独眼和红白脸灵力高深,扶桑带领余下弟子与他二人相斗,只打了个平手。师父和凌虚上神斗法力,也是不分胜负。 蛇族和一众冥灵在后头压阵,还未加入战局。云影山师徒却未有半个帮手。如此下去,云影山师徒必败无疑。 突然,阿妍惨叫一声,她的肩头中了一剑,鲜血喷涌而出,阿妍捂住伤口,退到一旁。 扶桑等也是越斗越吃力,红白脸哈哈大笑:“小娃娃们,再修炼个几万年,你们也不是爷爷的对手!” 独眼叫道:“三弟,不可轻敌。时辰快到了,告诉大哥,速战速决。” 红白脸一边应着,一边将剑舞的飞快,逼退众人,趁势跳出包围圈。 碧海七青扇和碧海潮生扇都是上古神器,虽然景渊和依依灵力不如“冥幽三灵”的老大,但两大神器天生一对,景渊又与依依心意相通,越斗越有心得。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虽然占不到上风,却也不给黑雾一丝喘息之机。 景渊和依依将黑雾笼在中间,黑雾几次借机逃出去,都没有成功。黑雾逃不出去,又无法靠近他们,因此失去了攻击力。 红白脸看到他们的大哥被欺负到如此地步,气的“哇哇”大叫。 “小娃娃,竟敢欺负大哥,看剑。” 剑向依依后背刺过去,刺到半空,突遇一件十分坚硬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扶桑手持日月剑,挡住了他。 “龙太子?” 扶桑不答话,挥剑与他斗在了一起。红白脸冷笑一声,在他看来,扶桑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自讨苦吃。 时辰快到了,红白脸无心恋战,只求速决。因此招招狠厉。扶桑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拆招,不进攻。表面上看来扶桑左支右绌,已呈败象。实际上,红白脸心里焦虑,狂攻了一阵,心焦气躁,反倒难以取胜。 蛇王眼见“冥幽三灵”处于下风。忙招呼蛇妖攻了上来。蛇妖人数众多,呼啦啦围上去,“冥幽三灵”气势顿涨。 师父和凌虚上神斗法力,蛇妖靠近不得,师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独眼一人斗云影山弟子,仍是游刃有余。再加上蛇妖的围攻,云影山弟子很快处于下风。阿妍身体受伤,被蛇妖团团围住。扶桑被蛇妖缠住,红白脸抽出身来,反身来救“大哥”。 第六十六章 气死独眼 依依忧心同门,略一分神之际,黑影趁势逃出。“时辰”快到了,独眼不敢恋战,跳出包围圈,来找红白脸。他二人相视一望,心意即通。独眼吹了声口哨,冥灵呼啦啦向景渊攻去。景渊手持碧海七青扇,左右击打。冥灵有数百个之多,景渊一个一个打下去,颇费时间。红白脸和独眼趁机一左一右将依依夹在中间。 依依大吃一惊:“你们干什么?” 红白脸狰狞一笑:“大王盼姑娘很久了。请吧~” 依依想幻出碧海潮生扇回击,却觉周身酸软,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红白脸和独眼将依依夹在中间,红白脸问独眼:“二哥,天族公主怎么办?是放了,还是带回去?” 独眼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她敢说那一个字,结局只有一个,杀!” 红白脸略有些为难。月香毕竟是天族小公主,天帝陛下的掌上明珠。出发之前,大王特意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伤天族之人,否则后患无穷。此时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但二哥的脾气他很了解。他自从眼瞎了以来,最忌讳别人提“瞎”字。月香当面喊他“瞎子”,等于自寻死路。 独眼见他并不行动,吼了他一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红白脸仍然有些犹豫:“二哥……” “你不去我去!” 独眼说完,身影一闪,已经离开。红白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自怀中掏出一节竹筒,打开竹筒的盖子,嘴里默念了几声,“黑雾”钻进了竹筒里。 不消片刻,独眼便赶了回来。红白脸见他脸上愤懑不平,知他没有得手。小心翼翼劝解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哥,不如……” 独眼恨恨的打断他的话:“绝对不行。今天我若杀不了她,今后还怎么扬名立万。” 杀不杀一个公主,与扬名立万关系好像不大啊。 “二哥,咱们出来了这么久。若再不回去,只怕大哥会熬不住。” 听到“大哥”,独眼犹豫了一下。他望了望红白脸,红白脸心领神会的拍了拍胸间竹筒的位置:“放心吧,大哥一切安好。我只是怕出来太久了,他的灵力损耗太大,于他重筑真身不利。” 独眼咬了咬牙,被一个弱女子骂“瞎”,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红白脸又劝解道:“咱们兄弟三人,好不容易熬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时常劝我,凡事需忍耐。怎么今天,你自己反倒糊涂了?” 独眼恼怒的攥紧拳头:“也罢,今天就放她一马。他日若叫我遇见,我一定撕烂她的嘴。” 红白脸会心一笑,二哥什么都好,平日里遇到事情也比他淡定的多。唯独在旁人说她“眼瞎”之时,那是无论对手多么强大,他也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今日若不是看在大哥的份上,他一定会将与月香公主这件事情掰扯明白。 掰扯明白很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时辰不早了,红白脸吹了声哨,一众冥幽忽得撤退,将蛇妖晾在后头。 现场只剩下蛇妖和云影山弟子。云影山弟子很快又占了上风。 蛇妖人数多,一轮一轮的攻上来,这一轮打累了后退休息,下一轮补上,不给云影山弟子喘息之机。云影山弟子的优势很快便显不出来。 师父和凌虚上神斗的难解难分。景渊忧心小师妹,苦于被几个蛇妖缠住,分不开身。小师妹被“冥幽三灵”抓住,凶多吉少。 “冥幽三灵”在一众冥幽的拥护下越走越远,突听一声极其惨烈的叫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一个冥幽飞奔逃来,他提着一柄长剑,剑尖向下,深蓝色的液体从剑尖上往下滴,分外触目惊心。 冥幽逃到景渊身旁,挥剑刺向蛇妖,蛇妖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剑已将他刺穿。另外几个蛇妖反身来攻冥幽。 “冥幽”手提霓虹剑,与蛇妖斗在了一起。景渊看到霓虹剑,又仔细的看了看“冥幽”,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臭丫头!”原来那“冥幽”是月香幻的,她何时学了这么一招幻身术,差点将他也骗了。月香在打斗的间隙,冲他眨了眨眼。景渊会心的点了点头,与月香前后夹击,很快就将几个蛇妖都料理了。 月香轻轻一转,恢复真身,嫣然一笑:“我的变身术怎么样?” “若不是霓虹剑,二哥还真认不出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来话长。救大师兄要紧。” 不待说完,月香提剑冲向围拢住扶桑的一众蛇妖。景渊瞥眼看见阿乔抱着孩子站在蛇王身旁,面露紧张之色。不知她是替云影山弟子紧张,还是替蛇妖紧张。 景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忽见冥幽又飘了回来。红白脸怀中抱着一人,那人只有一只眼,正是独眼。独眼腹部往外喷深蓝色的血液。 方才月香逃回来的时候,霓虹剑上沾满了深蓝色的血液,当时景渊还觉得奇怪,不知她剑上的深蓝色血是从哪里来的。如今看来,她从蛇妖那里逃走之后,幻成一个冥幽,混在独眼身后,伺机刺伤他,然后逃了回来。 独眼气若游丝,红白脸将他安置在一旁,嘱冥幽照顾。将依依提过来,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叫道:“都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景渊见他眼珠布满了深蓝色的纹丝,知他气怒交加,已到极点。若不听他指挥,他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杀了小师妹。忙将“碧海七青扇”往空中一指,瞬间天色暗淡了下来,半空中劈下来几个响雷。 蛇妖最惧雷声,听到响雷后不由自主的都停了下来。云影山弟子忧心师妹,早有罢斗之意。蛇妖主动停止进攻,正中他们下怀。 只有师父和凌虚上神还在斗法力。他们二人紧闭双目,各自周围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灵力圈,旁人近身不得。 月香提起霓虹剑,用食指在剑上轻轻一抹,剑上残存的深蓝色血液便沾在了她的手上。 “瞎子是我杀的。你来报仇,找我一人便好。” 月香看了看被染成深蓝色的手指,又将手指往前一伸,挑衅道:“瞧见了没有,瞎子的血。” 独眼躺在地上,听到月香一再骂他“瞎”。气不打一处来,狂喷一口鲜血,彻底死了。 “原来瞎子还是个气包啊,早知道我就不用和他打了。直接把他气死就得了。” 独眼已死,红白脸悲从中来,双目落下两行泪,泪也是深蓝色的。 “公主殿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四个字,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最后一个“死”字刚说完,红白脸突然剧烈的哆嗦了一下。 月香展开灵力,霓虹剑霎时发出五彩的光芒,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红白脸踉跄了一下,一手捂住胸口,眉头紧紧的皱着。仿佛十分痛苦。 第六十七章 冥幽三灵撤退 景渊趁势将依依救下,关切问道:“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依依摇了摇头,望向月香,神色有些紧张。月香自小在天庭的庇佑下长大,寻常神仙都得让她三分,自是不知天高地厚。“冥幽三灵”兄弟情深,只怕会不顾一切报仇。“冥幽三灵”生性残忍,手段恶劣,月香将独眼气死,红白脸一定会不计代价的复仇。 红白脸眉头越皱越紧,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滴落下来,汗珠也是深蓝色的。 月香等了片刻,不见红白脸有所行动,不禁有些不耐烦了:“到底还要不要打了?” 云影山弟子在一旁掠阵,不敢轻举妄动。“冥幽三灵”是一个非常神秘且残忍的组合,他们多少听说过一些,心里十分忌惮。红白脸身体剧烈颤抖,又一副痛苦的神情,不知当真是状态不佳,还是另有阴谋。 过了片刻,红白脸才略有些好转。他望了月香一眼,声音低哑阴森,带着地狱般的寒凉:“你杀了老二,我定叫你血债血偿!” 月香微微有些吃惊,这个声音听不起很陌生,不像红白脸的。低哑阴森的声音一过,红白脸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哥,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还是马上离开吧。” 原来低哑阴森的声音是他们“大哥”的,也就是说这个声音是那团神秘的黑雾散发出来的。 黑雾又发出了声音:“大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已经七万多年了,难为你们两个一直照顾我。如今二弟惨遭这个女人的毒手,大哥若不能替他报仇,怎么对得起二弟?” 红白脸以手捂住胸口,似是十分痛苦:“大哥执意如此,三弟不便再劝。只是若拖延了时辰,大哥恐凶多吉少。” 红白脸刚说完,他的周身起了一层黑雾,黑雾聚拢在一起,向月香扑来。 红白脸悲怆又无奈的叫了一声:“大哥……” 月香驱动霓虹剑,往黑雾刺去。依依和景渊相视一眼,二人幻出碧海扇,攻向黑雾。红白脸和冥幽加入战斗。 蛇妖自一旁掠阵。红白脸疯了一般叫道:“大哥,咱们三人,做了十万多年的兄弟,够本了。今日就杀个痛快,然后自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黑雾一滞,仿佛愣了一下。随即黑雾越散越大,云影山弟子被笼罩在黑雾里,什么都看不清。过了片刻,黑雾突然散去,红白脸和一众冥幽已不知所踪。 景渊焦急的四下里寻找,待看清依依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身旁时,不禁喜极而泣,紧紧的抱住了她。 依依也有些奇怪,黑雾一起,他们什么都看不清,她还以为冥幽会趁机把她掳走,毕竟他们此行,就是冲她来的。 阿妍强行支撑身体许久,终于受不住,“噗通”一声仰面摔倒,同门七手八脚的救她。 扶桑和景渊警惕的望着蛇妖,唯恐他们趁乱袭击。 蛇王指挥蛇妖将云影山弟子团团包围了起来。阿乔跟在他身旁,脸上神色不定。 文瑶给阿妍输了些灵力,阿妍面色微缓,清醒了过来。扶桑手持日月剑,叫道:“蛇王,你到底要干什么?” 蛇王清冷一笑:“现在问我要干什么,是不是太晚了啊?” 听蛇王言外之意,云影山弟子好像要有大麻烦了,扶桑有些紧张:“你什么意思?” 无视扶桑的紧张,蛇王向左右看了一眼,十多个蛇妖立刻会意,伸手一幻,手中多出一柄长剑,长剑闪着阴森森的光芒,剑身上隐约有黑气流转。 看得出来,这些长剑都是做过手脚的,蛇王方才没让属下使用,估计着是不想夺了“冥幽三灵”的风头。 “去吧~”蛇王一声令下。 蛇妖往云影山弟子聚拢,扶桑手持日月剑,紧张的后退了几步。他紧张,倒不是怕自身有危险,而是怕蛇妖耍花招,伤害了师弟师妹们。 师父和凌虚上神斗法力已到关键时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弟子们若在此刻出现危险,师父势必会分神。到时候莫说灵力难保,师父的性命也会有危险。 景渊,依依,向云,洛川洛辰等都站起来,围城一圈,将阿妍等保护起来。他们各个神色紧张,目光紧紧的盯着聚拢而来的蛇妖。 “且慢!” 蛇王突然举起手来,蛇妖全都停住不动。蛇王淡淡的瞥了阿乔一眼:“该你了~” 阿乔甚是恭敬的盈盈屈膝:“是,大王。” 说完,她抱着孩子向依依走去。依依冷冷的看着她。阿乔走近之后,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是一个又大又圆的圆珠。 “这是什么?” “这是大王让我给你的。你若不要,大王会杀了我的。” 依依狐疑的望了蛇王一眼。蛇王也望向她。依依从蛇王的眼光里看出了冷淡和无情。 依依伸出手,想要拿起圆球。扶桑叫道:“师妹,你疯了。阿乔已经叛变,她给你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景渊将碧海七青扇幻为一把长剑,用锋利无比的剑尖指着阿乔:“当日你被云琪劫走,依依发了疯的找你。后来得知你在镶嶙岛,她不顾危险的去救你。就算你是块石头,也该被感化了吧……” “我对不起师妹,也对不起师父……依依,求求你,再相信师姐一回,最后一回,师姐绝无半分害你之心。” 几乎是哀求,依依心下一软,伸手拿起圆珠。扶桑和景渊等惊呼一声。 阿乔欣慰一笑,伸手一幻,手上又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圆珠。阿乔毫不犹豫的将它吞了下去。身体微微一晃,她定了定神,冲依依虚弱一笑。 “师……师姐?” 阿乔苦笑道:“咱们是患难姐妹。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也绝不会害你。只是康儿,以后要拜托你照顾了。” 说完,将康儿交给依依抱。依依迟疑了一下:“他是你的孩子,你日后不会想他吗?” 言外之意,阿乔以后回云影山的机会渺茫,孩子若留在山上,母子分别,对阿乔是很残酷的一件事。 阿乔苦笑道:“早晚是要分别的。把他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只是辛苦你了。” 康儿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依依掀开小被子的一角往里看了看,小家伙睡的正香,方才不安分的扭动,或许是感知到即将与母亲分别。 真是个灵透的小家伙! 第六十八章 阿乔舍身取义 阿乔望着康儿,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依依叹道:“既然舍不得,又何必苦自己。师徒同门之别已经很难过了,把孩子留在身边,好歹有个盼头。” 阿乔将被子的一角给康儿盖上,坚决的摇了摇头。脸上现出担忧:“康儿是我与蛇王之子,师兄师姐未必会接受他。日后他若受了委屈,你就告诉他,一切都是娘的错,叫他万不可将怨恨积在心里。” “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阿乔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这一别,将是永远。康儿幼小的生命,未来会经历很多的风雨,而她这个当娘的,再也不能替他挡风遮雨。 嘴角咸咸的,仿佛是泪水的味道。千万不能哭,康儿虽然睡着了,看不到她的无助。但她这个当娘的,绝不可在幼小的生命面前露出一丝脆弱。 “师姐?” 察觉到依依的关切,阿乔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她伸手摸了摸嘴角,一股黏黏的东西沾在了手上。她拿到眼前一看,不禁一怔。 手上是发黑的血液。她中毒了!银环蛇毒不是慢性毒吗,怎么这么快就毒发了?生离死别这么快就来了!!! 依依看到阿乔嘴角的黑色血液,惊问:“师姐,你到底怎么了?” “我……” “阿乔,东西给她了吗?” 蛇王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阿乔慌张的擦干净嘴角,答道:“给了。小师妹喜爱康儿,我给她抱一会儿。” 依依狐疑的望向阿乔,她把康儿交给自己显然没有和蛇王商议,而是自作主张。她这么做是要和蛇王一刀两断,还是想借康儿保护同门?她拿儿子的性命赌蛇王的狠心! 简直疯了!!! 阿乔身影一闪,回到蛇王身旁。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蛇王揽住了她。阿乔嗓子咸咸的,没撑住喷出一口乌黑的血。 蛇王心下蓦然一紧:“阿乔,你这是怎么了?” 阿乔虚弱道:“我把康儿交给了依依。她曾经救过我的命,母债子偿,康儿替我报答救命之恩,也算是情理之中。” 蛇王大吃一惊:“你疯了!康儿是咱们的孩子,你把他交给旁人,你就不怕……” “依依不是……旁人。她是阿乔的……救命恩人。” 阿乔眼神恍惚的望着蛇王,他的目光深邃如秋,和初次见面时一样。只是那目光里多了一层担忧和悲伤。 这担忧和悲伤是因为她的即将离去吗? “大王,阿乔命苦,不……不能陪你了。阿乔求你……求你……放过他们。” “你说什么傻话?来人,快救王妃。” 阿乔虚弱的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徒劳了。银环蛇毒的毒性已经顺着灵脉侵入了神元,大势已去,即便师父亲自过来救她,也是救不活了的。 方才蛇王情急之下宣叫属下过来救她,说的是救王妃。这等于在他的心里,已经承认了她的位置。 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暖心的了? 她虽然是被迫委身于蛇王的,但她心里清楚,若她自己不情愿,即便蛇王以性命相胁,她也绝不会妥协的。 其实,从第一次去长白山采药与蛇王相遇,她便对他念念不忘,只是他们立场不同,又是敌对关系,她只敢将这份情愫放在心里。后来被云琪掳到蛇王阵营,蛇王强迫她以身相许,她的半推半就大多是因为羞涩。 蛇医得令给她把了把灵脉,灵脉已经弱的感觉不到了。这几乎等于王妃已经死了,她眼下还睁着眼睛,只不过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属下无能,王妃她……” 蛇医想着措辞,不知该怎么将这个坏消息说出来才不至于让蛇王发怒。他还未想出该怎么往下说,王妃身体一软,头歪在一旁,永远的离开了,依依怀抱中的康儿突然放生大哭,不知是饿了,还是有所感应…… 蛇医就势沉声哀悼:“大王节哀”。 蛇王抱着阿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只是答应凌虚上神,让阿乔将银环蛇毒给依依,借机控制依依的神智。他早也担心过,阿乔颇重情义,未必肯答应。 没想到,阿乔答应的倒痛快。当时他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但也没有多想。他低估了阿乔的善良。为了同门,她宁愿将银环蛇毒自己吞下,说到底,是他亲手害了她!!! 想到此处,悲从中来。蛇王紧紧的抱着阿乔,仰天长啸。啸声悲哀凄凉。 依依悲怆的跪下,喃喃道:“康儿,给娘亲磕头……”说着,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师兄师姐似乎也明白了阿乔的舍身大义,纷纷跪下,为阿乔送行。 阿乔和蛇王虽没有举行婚礼,但为蛇王生下一子,威信虽不甚高,但众蛇妖早已认可了她的王妃身份。 看见王妃仙逝,大王痛不欲生。众蛇妖也都齐刷刷的跪下。 一时之间,周遭安静了下来,只有众人低声的啜泣声。 凌虚上神与白影上神斗法力,略胜一筹。白影上神全力以赴,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滴。凌虚上神气定神闲,睁开眼睛想看看战况。这一看不打紧,只见蛇王不知何时已领兵退去,现场一片狼藉。云影山弟子有的盘膝而坐,调节灵力。有的仰头张望,关切他们斗法力的情况。 而依依,好端端的坐在人群里。怀中抱着蛇王之子。这是什么情况,冥王精心筹谋的一场大战,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战败了? 略一分神之际,白影上神驱动灵力,猛的反扑。凌虚上神“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摔了下去。 扶桑和师弟师妹们拿剑指着他,将他包围。白影上神调匀灵力,翩然而下。 扶桑冷笑道:“大叛徒,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凌虚上神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大王设计了这一场战役,料定必胜无疑。为防云影山师徒有援助,提前切断了各方联系,悄无声息的潜入云影山,攻的他们措手不及。 本该一场漂漂亮亮的战役,却输的彻头彻尾。冥王苦心孤诣这么久,他真不知道回去如何交代。 凌虚上神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尽数落在白影上神的眼中。白影上神居高临下的望了他一会,淡淡吩咐:“让他走!”扶桑有些不可置信:“凌虚上神叛变天庭,投靠冥王,罪不可赦!”凌虚上神苦涩道:“你师父让我走,无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大王何其圣明,岂会上你们的当?”白影上神厌恶的看着他:“对付他们,还用不着这些手段。本仙饶你,是看在凌寒上神曾托付我关照你的份上。还不快滚!” ------题外话------ 各位可爱的亲亲们,如果你们在看文,欢迎留言评论哦。评论有奖的哈~ 你们的喜欢是潇潇的动力哦~ 第六十九章 是叔叔还是爹爹? 凌虚上神神色黯然,身影一闪,离开了。师徒整顿云影山,颇费了些功夫,由于阿乔的离去,云影山弟子的心里都有些郁郁,但想到未来的一段时间,云影山又可以恢复往常的安静,他们的心里才略有些欣慰。 冥幽和蛇王攻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他们出动的兵力最多,损失的也最严重。师徒收拾山门,费了十多日的功夫。 这一日,云影山终于收拾的差不多了,搁置了许久的晨修又重新开始了,由于依依要照顾康儿,便没有去晨修。她去厨房熬了一碗糯糯的小米油,用小勺子喂给康儿吃。 康儿十分乖顺,吃了大半碗小米油后躺在小床上将自己的小手啃的“噗嗤噗嗤”的响。 依依收拾好碗筷,搬了个小木扎子坐在他身旁,低头安静的看着他,康儿将目光移动到依依的脸上,依依温婉一笑,康儿忽然咧开小嘴,冲她乐了一个。 这一幕恰好被晨修到一半偷溜出来的景渊看到了,他走到床侧低头看康儿,康儿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 景渊逗弄他:“乖,叫叔叔~” 依依有些好笑:“他那么小,哪里会叫?” “这不提前学习吗~” 依依给他一个“这也太早了吧”的无奈表情。景渊浑然不觉,伸手一幻,手上赫然多了一株狗尾巴草。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景渊用它逗弄小家伙圆嘟嘟的脸蛋。 小家伙伸手一把抓了过去。 景渊啧啧称赞:“小家伙天生神力啊。” 依依被他逗的“咯咯”笑:“他才多大啊,能有什么神力。净胡说八道。” 说着,轻飘飘的白了他一眼。景渊忽然有种被藐视的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年依依见了他,那绝对有种臣民初见陛下的感觉。用一个词来形容,叫做战战兢兢。如今竟敢藐视他,反了天了。 景渊端了端架子,假意咳嗽了两声。 “依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真忘了,是时候上上规矩了。 “在云影山,我是你师兄。在六界,我是天族殿下,而你,是我的子民。所以,你是不是得注意一下你的眼神?”“眼神”二字,语气加重。 “眼神?” 依依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将手往后一扬,做了个请安的姿势:“给师兄请安。” “这才像话。记住啊,在云影山我是你师兄。见了师兄,得规规矩矩的。若不守规矩,我还是会罚你的。” 依依撇了撇嘴。什么人啊,无时无刻不摆臭架子。 景渊心情舒畅,又幻出一株狗尾巴草,逗弄小家伙。小家伙伸手又要抓,景渊早有防备,手一闪,躲开了,小家伙没有得逞,张嘴大哭。 景渊吓了一跳,依依连忙抱起他:“乖啊,娘亲在,不哭不哭。” 小家伙仿佛听懂了一般,哭声渐缓。依依抱了一会儿,胳膊酸痛,将小家伙放回床上。甫一着床,小家伙滴溜溜的眼珠瞟向景渊,景渊黑着一张脸,吓唬他:“再敢哭,我就把你扔出去。” 小家伙被他吓的又大哭起来。景渊哄他:“别哭别哭,爹爹说着玩的。” 依依将小家伙抱起来,颇为无奈的嫌弃道:“你到底会不会哄孩子。还有,你什么时候成他爹爹了?” “你是他娘亲,我自然就是他爹爹了。”得意至极的声音。 依依面色微红。她低头看康儿,康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 依依无奈:“你这个鬼精灵,就想让我抱是不是?” 小家伙嘴一撇,又要哭。依依连忙哄他:“好了好了,娘亲抱啊~娘亲抱~娘亲最爱抱康儿了~只要康儿不哭,娘亲就抱~” 康儿在依依的怀抱里,很快睡着了。依依轻轻将他放下,扯了个被子角给他盖上肚脐眼。 待依依转身,景渊又幻出一棵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逗弄他的小脸,一边逗弄,一边得意洋洋:“看你睡着了还有什么招?哼~” 对于景渊和孩子过意不去的幼稚行为,依依颇为无奈。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族殿下吗?比孩子更幼稚。 感知到依依目光里的无奈,景渊不乐意了:“注意眼神~” “师兄,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商量二字能随便使用吗?得用请求……” “那师兄,依依求您……” 说到一半,迟疑了一下。景渊诧异的望着她。依依叹了口气,她本来想说,求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照顾两个孩子很累的。但想到他也是一时兴起,而且自从拜入师门,他不是一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样子,就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淡定模样。像如今这样一手支着床板,身子微倾,一手拿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逗弄孩子的可爱模样还真少见。 这一刻,他虽然表现的很“幼稚”,但内心应当很单纯洁净也很幸福吧。这么美好的时刻,她为什么要无情打断呢? “瞧你娘亲,欲言又止的样子多可爱啊~是不是啊,小家伙~” 小家伙嘴角弯弯,景渊激动的叫道:“他对着我笑~你看,他竟然对我笑~” 前一刻还激动万分,后一刻就变成了惊悚又凄惨的叫声。小家伙突然尿了起来。方才由于弯嘴笑,引的景渊整个身子倾过来,正想卖力的再逗他笑一次呢,不承想小家伙将他衣服浇了个透湿。 依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景渊叫道:“好哇,你们娘俩里应外合,诱敌深入那!” “你是敌啊?” “从某个层面上来理解,我是敌。但其实呢,我是大老虎,真想一口把你吞下去,连骨头都不吐。” 依依汗颜:“你吃我做什么,我这么弱小,你吃了不解饿。” “解馋就行~~~” 一群乌鸦从眼前飞过。景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俗~~俗不可耐~ 晨修结束,扶桑来找景渊,说早上没有见到月香,她也没有提前请假。 往常晨修,她总是最积极的,只为了能和大师兄多待一会儿……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依依的脑海,月香不会是被劫持了吧…… 想到此处,吓了一跳,云影山刚刚恢复平静,阿妍师姐的伤还没养好,若再起战斗,只怕他们会疲于应付。 景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正在回想前几日战斗的景象。月香幻成冥幽刺死独眼,黑雾拼了命的要报仇,红白脸苦劝无果,扬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黑雾听后怔了一下,随即黑雾弥漫,冥幽消失。 第七十章 月香不见了 他当时担心冥幽趁机劫持依依,后来发现她好端端的在那里,不禁喜极而泣。竟忽略了冥幽会劫持月香。 “冥幽三灵”手足情深,为了替独眼报仇,违抗冥王的命令,不去劫持依依,而去劫持一个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的公主……月香只怕凶多吉少。 扶桑的脸色也难看至极。月香一向爱缠着他,战役后的这十几日他只顾着安排师弟师妹们归整,竟没有注意到月香不见了。景渊一向疼爱自己的妹妹,如今丢了,势必会迁怒于他。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望了景渊一眼,景渊也正望着他。 “我把阿香弄丢了,我对不起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只问你一句话,阿香你是救还是不救?” “当然要救。只是冥幽三灵飘忽不定。要找到他们,着实不易。” 扶桑说的有道理。“冥幽三灵”违抗主命,恐怕不会回老巢。依依拍了拍熟睡的康儿,心下稍定,分析道:“冥幽三灵曾提到一位神秘人物,尊主。冥幽三灵言语间对他甚是崇拜,却又十分忌惮。他们会不会把师姐劫持到了那里?” 景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冥幽三灵”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传说中他们自由散漫,放荡不羁,只做保卫冥王之事,从不参与六界纷争。 但如今,他们不远万里赶来云影山卖命,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打斗过程,“冥幽三灵”频繁提到“时辰快到了”,独眼和红白脸不时关注大哥的状况,看来大哥与“时辰”有什么关联。景渊回到云影山以后查阅资料,发现冥族有一种秘术,将魂飞魄散之人的魂魄保住,锁在灌有药水的瓷瓶里,可保魂魄不散。魂魄可以出瓷瓶,但时辰不能太久。那团黑雾,应当是他们大哥的“魂魄”。 “锁魂”之人每隔一年,都需吸人灵力,否则仍会魂飞魄散,此过程称为“渡魂”。“渡魂”过程,需一位灵力高深,且精通“锁魂”术之人护法。因修炼“锁魂”术之人常常吸人灵力,因此六界之人对“锁魂”术十分忌惮。“锁魂”术沉寂已久,没想到,竟还有人偷偷修炼。 如今看来,“冥幽三灵”提到的那位神秘尊主,应当就是精通“锁魂”术之人。“冥幽三灵”为了他们的大哥,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而做违心之事。 依依和扶桑曾听师父提过锁魂术,但亲眼见到化为黑雾的魂魄,还是第一次。 依依问道:“他们当时提到时辰快到了,难道是‘渡魂’时间快到了?” 景渊点了点头。依依将熟睡的康儿放在床上,内心里惊惧不已。若当真如他们所猜测,月香很有可能成为替黑雾渡魂之人。 “事不宜迟,咱们得马上出发。大师兄,你留下来顾全大局,我和景渊走一趟。康儿就拜托你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们会毫发无损的把月香带回来。云影山需要你,保重!” 依依说完,身影一闪,和景渊一道离开。扶桑有些失落。遇到事情,依依第一时间想到要和景渊一起面对,而将他排除在外。可见在她的心里,早将景渊当成最亲密最依赖的人。 —— 冥王宫殿 红白脸甫一回到冥王宫,便见冥王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正站在城外等着他们。不得已,他屈膝行礼:“大王”。 冥王点了点头,他早瞥见了冥幽押解的小姑娘并非金光珠的宿主,而是白影上神的另外一个小弟子。 因为他们的“大哥”要渡魂,所以冥幽三灵背地里投靠了尊主一事他早暗中调查清楚了,却一直装作不知。前一段时间,蛇王将依依是金光珠宿主一事禀告了他,当时尊主也在场。 所以,尊主也得知了金光珠的秘密。这次他故意将冥幽三灵和凌虚上神派出去取金光珠,就是为了试探冥幽三灵的忠诚度。 他们没有将金光珠的宿主带回来,不知暗箱有着什么计谋。 此时他和尊主暗中较着劲,若当面和冥幽三灵扯破了脸皮,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念及此,他敛去了眼底的杀意,走上前一步扶起他:“辛苦了。老二呢?” 红白脸恨恨的咬了咬牙,指着月香道:“死了。死在她的手里,请大王将她赐给在下,在下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闻冥幽三灵里的老二死了,冥王心里莫名闪过一抹轻松,他竟然死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上?这个小丫头究竟是何来历? “她是天族的小公主。求大王恩准。” “天族的小公主?”冥王有些犯难。他虽然一直和天族作对,却没有胆量公然挑衅天庭。 若天族小公主死在冥界,那等于和天族撕破了脸皮。 “既是老二的杀身仇人,本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来人啊,将她押下去。” 在冥王的命令下,月香被他的属下押下去了。红白脸还待求情将她交给自己,冥王接下来的话让他把想求情的话吞了下去。 “你们哥仨,最近往尊主那里跑的很勤啊。你们亲近是好事,可也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忘了啊,以后再有聚会什么的好事,记得叫上我啊。” 冥王话里有话的提醒,让红白脸双膝一软,就要跪下。冥王伸手止住了他下跪的动作:“都说了,不要多礼,不要多礼。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再未提老二的仇人月香一事。 红白脸闷闷的去找了尊主,求他再给大哥渡魂。冥王在城门口难为他一事他早已听属下来报了,心里想着红白脸已经引起了冥王的注意,这颗棋子不能再留了。 所以,当红白脸再来求他的时候,他只敷衍的给渡了些灵力,勉强保住他大哥的魂魄暂时不散罢了。 红白脸看得出来他的敷衍,却毫无办法。如今在冥界,他被两大势力夹在中间,一个将他视作叛徒,一个将他视作弃子,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第七十一章 失手被擒 依依和景渊忧心月香,催动灵力,直奔冥界。途经一片云海,云海里各种形状的云彩色彩艳丽,十分逼真。 “这些云彩不仅形肖,连颜色都这么绚丽。” 云景美丽,不愉快的心绪瞬间消散。依依在云海里穿梭,恍然间有种回到浮云宫的感觉。那时候她身着清新雅淡的裙子在莲花池里纵跃。 离开浮云宫数百年,宫主大人一封信都没有给她寄过,不知是否早将她这个不上进的弟子给忘了。 也或许,宫主大人并不知她已拜入云谷医仙的门下,即使想给她寄一封信,也不知该往哪里寄。 “这些云彩十分诡异,当心点!” 景渊小心翼翼的躲过身旁的云彩,并出言提醒依依。依依虽然答应了,但心里深不以为然。在浮云宫时,她也曾见过很多美丽的云景,这些云景与之前在浮云宫见过的那些相比,色彩虽然鲜艳了些,但并无奇特之处。 举目望去,前方一朵玫红色的云朵,像极了初绽的玫瑰,依依喜爱至极,轻飘过去,触手一摸,玫瑰突然活过来一般,“突突突”生出很多又长又尖的长刺。 依依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缩回去。景渊慌忙拉过她的手来看,见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依依有些心虚:“幸亏你提醒我,否则我可要被刺成筛子了。” 景渊有些生气她的不听话,但最终没忍心责备,只淡淡的说了句:“你知道就好。” 但依依却从他方才转瞬之际的慌乱里感受到了关心,不由得心下十分暖和。 毕竟是天族殿下,素日里惯于将情绪隐藏起来,所以虽然很关心依依,但很快就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依依的思维正有些飘忽,忽觉身子一轻,被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景渊兜身一转,用身子护住她,左手幻出碧海七青扇,向玫瑰花云彩击去。玫瑰花云彩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玫瑰花云彩趁依依不注意之时,悄然逼近身旁,伸出又尖又长的刺向她刺来。幸亏景渊早有提防之心。 否则这一次,依依真被刺成筛子了。 淡淡的莲花清香扑鼻而来,依依贴在景渊宽阔有力的胸膛上,只觉心安。景渊突然将她推开,同时一股强劲的寒风扑面而来。景渊黑段子长袍让风鼓起来,他左手幻扇为剑,眼神镇定自若,望着远方变幻无方的黑云。 依依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没有让劲风吹倒。黑云漆黑如墨,如同奔跑的雄狮。突然间,雄狮头上出现两个巨大的灯笼,发出两道强烈的光芒,照射在他们的身上。 这是什么怪物啊?依依幻出碧海潮生扇,警惕的看着它。 “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 景渊的语气冷冽而不容置疑,但危急时刻,依依怎么可能丢下他,独自逃走!她坚定的摇了摇头:“无论生死,我都要与你共进退!”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依依抿了抿嘴唇,咬牙道:“同样的话,我也不想说第二遍!”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你这个小精灵,倒挺重情义,可惜天公不作美啊,你偏偏是父王和尊主要的人!” 依依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说话之人,怒道:“何方妖孽,速速现身!” 黑云陡然一缩,如同一团棉花被捏紧了,一个狮头人身的怪物出现在依依跟前。他张开手掌,黑云瞬间缩成一团,钻到他的袖口里。 狮头怪物的陡然出现吓了依依一跳:“你是?黑云?” “黑云?哦,你说它啊?” 狮头捏起袖口,往里瞧了瞧:“乖,别闹,快出来,有人想见你。” 话音刚落,狮头的袖口里钻出一个黑溜溜的圆脑袋,狮头伸出手掌,它顺势爬到他的手掌上。 原来是一只小巧的老鼠。依依有些不可置信:“它就是黑云?” 狮头得意道:“你可别小瞧它。它能打得过你师父!” 见识到了……吓人的本领绝对一等一,但若讲真本领,依依还真不相信,一只老鼠能胜过师父。 狮头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仙魔大战听说过吧?当年赫赫有名的魔尊,就是它的手下败将。” 一只老鼠上过战场,还把嚣张不可一世的魔尊打败了?这只老鼠的经历未免太丰富了。 依依将信将疑,忍不住仔细打量这只老鼠,老鼠的眼珠子精光精光的,身上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但却有点害羞,依依刚俯下身子打量它,它呲溜一声逃走了。 狮头对调皮的老鼠颇感无奈:“都是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鼠了,还这么上不了台面。丢人!” 狮头话音刚落,依依幻扇为剑,“刷”一下,架在狮头的脖子上。景渊长剑递出,刺向狮头的胸膛。师兄妹二人多年一起战斗,心有灵犀。依依假装对狮头的老鼠感兴趣,就是为了创造机会。师兄妹二人几乎同时出剑,狮头就算本领再强,也绝不可能同时躲过去。 狮头被依依的长剑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景渊长剑刺来,眼见这一剑必能穿胸而过,当场毙命。忽然,一道黑影袭来,扑向景渊,景渊慌忙之下挥剑抵挡,黑影窜到他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景渊惊呼一声,长剑掉落。 原来是那只该死的老鼠。依依转动手腕,突觉手腕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狮头伸出两指夹住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并将它移开。 狮头将两指一弯,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呼啦啦一群士兵冲出来,七手八脚把景渊和依依捆了起来,并给他二人戴上厚厚的眼罩。 依依头有些晕,恍惚之际听到有人奉承:“世子爷足智多谋,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大王要的人给抓来了。” 狮头轻笑一声:“都是些唬人的噱头,回去之后千万不能提,知道吗?” “小的明白。” 狮头得意洋洋的吩咐:“带走!”众人押着景渊和依依,驾云而去。再次醒来,依依听到水流奔泄的声音,两个士兵取走他们的眼罩。 第七十二章 世子爷 光线有些亮,依依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周遭的情形,他们置身于一处瀑布下,黄水滔天,奔涌而下,但奇怪的是,飞流奔泄的瀑布一点都没有溅起水珠,甚至都没有飘出水雾。 世子爷将狮头取下,端在手上。见依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轻笑一声。依依转眼打量他,只见他眉目清秀,文质彬彬,很有一副大姑娘的柔弱模样。让人不由得怀疑投错了胎。凭他那副姣美的样貌,若投胎做个姑娘,那绝对是人见人爱的小家碧玉。但落在一个男子身上,便让人产生一种阳刚之气不足的感觉。 世子爷将狮头高高举起,一个士兵高呼:“世子爷凯旋而归,速速开城门。” 城门应声而开。泥黄色的瀑布水如同两扇卷帘门往两边卷去,一条宽阔的大道展现在眼前。世子爷当先而行,士兵押着景渊和依依跟在后头,道路两边的士兵见了世子爷纷纷下跪。 宽阔的道路上走来了一个白发垂肩少女,依依认得她,她是冥公主苏华。苏华走到世子爷跟前,匆匆打量了一眼被押解着的景渊和依依,随机将目光投向世子爷,问道:“哥,你把他们都带来了?” 世子爷轻率的“嗯”了一眼,眼光懒的瞟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苏华公主是世子爷的妹妹,怎么如此不受哥哥的待见? 苏华眼睁睁的望着绝尘而去的世子爷径直往冥宫走去。落寞的跟在后头,也往冥宫走去。 他们很快走进一扇城门,城门上三个大字“冥幽宫”十分气派。宫城内处处可见散发着光怪陆离之光的飞蛾。道路两旁每隔三步站着一个侍卫,神色肃穆,表情划一。 景渊和依依被士兵推搡着,走进一座高大的宫殿,宫殿内流光溢彩,富丽堂皇。与宫殿外相同的是,这座高大的宫殿内,仍能见到散发着光怪陆离之光的飞蛾。 冥王坐在高大的龙椅上,身旁坐着一个蒙面男子,看不清神态。他眼神犀利的打量了一眼被推搡进来的景渊和依依,转脸奉承道:“虎父无犬子,世子爷足智多谋,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他们抓来,这一点,倒更胜大王一筹。” 冥王显然很吃这一套,脸上现出愉悦的表情。 “还不是你调教的好。”目光落在门外躲躲闪闪的身影上,脸沉下来:“什么时候你也能把苏华给调教好了,本王才省心了呢。” 苏华不安的跨进门,恭敬的跪下:“父王,尊主,苏华有一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之请,还开什么口!为父绝不会答应……” “父王……”苏华神色暗淡:“冥幽三灵自幼将我看大,苏华早已将他们当做至亲。女儿求您,放了他们吧……” “冥幽三灵阵前抗命,犯下滔天大罪,本应即刻问斩,本王是看在他们曾经效忠本王的份上,才勉强饶他们一命。你若执迷不悟,再替他们求情,本王即刻取了他们的性命!” 眼看父女俩翻脸,尊主忙打圆场:“公主顾念旧情,乃性情中人。依在下之见,大王该允许公主探一次监。解铃还须系铃人,冥幽三灵疼爱公主,说不定能解开她的心结。” “这……不妥吧?” “大王不试又怎么知道?” 冥王沉吟片刻,叹道:“既然你替她求情,本王便允她一次。”转脸对苏华道:“你记住,本王绝对不会饶恕他们,你若敢私自放走他们,本王连你一起收押!” “是……”苏华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父王和尊主,转身离开。 “这丫头,越大越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哪里的话。在下倒觉得,公主心地善良,难能可贵。” 上一次见苏华,是在镶嶙岛上,那时候她意气风发,颇有一股将女之风。虽然阵营不同,但依依对她却很是欣赏。 时隔不久,再次相见,本以为会与她有一番周旋,没想到,她竟落魄到如此地步,当真是世事弄人啊。 苏华替“冥幽三灵”求情,看来“冥幽三灵”当日意气用事劫持月香而放走依依,惹怒了冥王。 “小精灵,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没有啊。” 依依拉回思绪,转眼对上世子爷趣味十足的眼神,他望着她,笑嘻嘻道:“瞧你时常犯迷糊,不如我叫你小迷糊怎么样?” “这……不妥吧。” 在冥界,从没有哪个丫头敢拒绝他起的绰号。世子爷心里不由得有些生气,但随即他心里的那一股气让征服感给压下去了。 他笑眯眯的与她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小丫头,你竟敢如此与本世子说话。”伸手抹了抹嘴角:“有意思。” 依依却十分厌恶他的不正经,语气里多了不耐烦:“我是来救师姐的,不小心着了你的道。没兴趣与你逗趣。” “吆喝,胆子不小啊!” 世子爷扬了扬胳膊,依依佯装一副惧怕的样子:“君……君子动手不动口……啊,不对,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依依佯装惧怕的可爱模样逗得他哈哈大笑,这只小老鼠难能可贵,他得好好玩玩。 世子爷伸出纤纤玉指,指向她的眉心:“鬼精灵的臭丫头,看本世子怎么收拾你~” 世子爷一向爱抓弄小丫头,冥王宫里的丫鬟几乎都遭过他的毒手,见了他真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躲则躲。今日他又起了玩乐的兴致,但此处是正殿啊,冥王素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更何况还有尊主在场。他也不看看场合合适不合适,真是被他惯坏了。 世子还待继续作弄依依,冥王厉声呵斥道:“世子,你先下去!” 世子爷见了父王阴沉沉的脸色,不敢反驳,只得悻悻的回了句:“是,父王。”转脸准备往外走,临走前低声对依依道:“晚些再来找你~” 世子爷走后,冥王干咳了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尊主很通透的说道:“这个丫头,若非身份特殊,送给世子倒无妨。只是……” “世子胡闹,你也由着他。这俩孩子,都让你给惯坏了。” 尊主诚惶诚恐,忙站起来,垂首道:“在下该死。” 冥王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本王并非怪你。只是让他们气昏了头。你别见怪。” 第七十三章 牢房里的吻 尊主忙陪笑道:“依在下看,大王您是自寻烦恼。世子爷对小丫头感兴趣,只是图一时新鲜。公主她也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冥幽三灵伏法,在下多劝劝,保证她能够回心转意,回到您身边。” 冥王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看到景渊和依依还站在大殿上,冥王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先把他们押下去!” 尊主迟疑了一下:“大王……” 冥王摆了摆手:“本王累了,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呼啦一下,将衣袍抖起风,离座而去。 冥王离开后,尊主从高高的座位上走下来,来到依依跟前,警告道:“世子爷是大王的独子,你最好不要招惹他。若让本君得知你与他胡来,本君要你好看!” 依依才不屑于招惹那个娘娘腔,不屑道:“我是来救师姐的,并不想招惹什么世子爷。你恐怕是误会了。” 尊主冷哼一声:“别以为本君不知道你耍的什么心思。你以为引起世子爷的注意,他就能帮助你从这里逃出去?痴心妄想!” 依依将脊背挺直,不卑不亢道:“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要逃。” 尊主皱了皱眉,显然他并不相信依依的话。依依道:“你们把我抓来,无非是想得到金光珠。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想与你们做个交换。” 尊主的瞳孔缩了缩:“交换?” 依依扬眉,宛然她今日不是被抓来的,而是闯进来逼迫尊主的:“你把我师兄师姐放了,我留下来。怎么样?” 尊主听她说的话幼稚,不由得哑然失笑:“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去?” “你们如此大费周章,还不就是为了得到金光珠。我就是金光珠的宿主。我既来了,他们对你们来说也就无用了。况且他们是天帝子女,你也不愿节外生枝吧?” 上次她与师兄闯入冥界,天帝派凰族长老来谈判,冥王乖乖的将他们放走了。可见在冥王的心里,对天帝还是心存畏惧之心的。 尊主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他冷飕飕的说道:“本君就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 依依吃了一惊:“你到底什么意思?” 尊主的话让她从头凉到脚后跟:“本君的意思是,你们都得死。包括天帝陛下。” 依依和景渊陡然想起上次闯入冥界疾风岛在峡谷大殿里见到的场景,冥王将天帝陛下和天界一众上神的名讳都刻在了夹层的墙壁上。 冥王当时将凌寒上神的尸骨封存在夹层里,并在他的身后刻上了他的名讳。在墙壁上刻上的其他人的名讳,冥王有心将他们都除掉。 冥王,他准备要动手了吗? 尊主冷嗖嗖的说完,下令将他们关押到“坤北”牢房。 …… “坤北”牢房属于“离东”“坎西”“乾南”“坤北”四间牢房中的一间。景渊和依依被遮住了视线,一路推搡着走到了牢房里。所以,他们并没有看清路线。 等到他们能够看清四周的东西时,就已经身在牢房里了。透过“坤北”牢房的玻璃墙,他们看到红白脸怀里抱着一个瓷瓶,落寞的坐在“乾南”牢房里。 他们起身催动灵力推了推玻璃墙,玻璃墙无比坚硬。但不知冥王出于什么目的,牢房不遮视线也不挡声音,他们互相能够看得到其他几间牢房里的人,也能听到他们说话。 牢房四周暗淡无比,暗淡的环境里透过很多光怪陆离的光芒,那些光芒他们在进入冥界后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是无数飞蛾散发出来的。但牢房外的飞蛾却生的很奇怪,他们的翅膀更像是鱼翼。 几乎同时,景渊和依依相视一望,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四间牢房大抵建在“往生湖”底,四面八方全是往生湖水,像飞蛾的游鱼是湖水内遍布的幽灵。 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没有人看守,他们却逃不出去。除了坚硬无比的玻璃墙,另外一层防护便是这些幽灵和湖水。 牢房里十分阴冷,依依冻的直打哆嗦。景渊将她拥入怀里,用身体给她取暖。 依依见他嘴唇发白,知他也抵挡不住阴冷,心疼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掉以轻心,上了世子的当,你也不会……” 景渊忽然覆下唇,将她后头的话吞了下去。依依心里没有一丝防备,一时怔在那里,景渊趁机撬开她的牙齿,舌头霸道的在她嘴里攻城略地。 他的唇里也有一股淡淡的莲花香,依依对这个气味十分敏感。从她记事起,就生活在浮云宫,浮云宫建在莲花湖内,四周遍布莲花。每天,清风拂来,莲花香随风漾起,轻抚着她的脸庞。 她对这个气味不仅熟悉还十分有好感。因此对景渊的忽然侵入没有一丝抵抗,就这么轻轻的闭上眼睛,迎合了起来。 景渊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只是一下下而已。他很快反应过来,进行了更加疯狂的肆虐。 依依有些受不住,微微的喘了起来。景渊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轻抚着她的头颅,吻逐渐和风细雨。依依睁开眼睛,景渊清澈的眉眼落入她的眼中,二人四目相对,景渊深情一吻,终于放开了她,棱角分明的眼中蓄着淡淡的笑意。 依依脸颊微红,景渊忽然低头在她耳边问道:“怎么样,还冷吗?” 呃,好像真不冷了。但你方才如此一番激情深吻,只是为了取暖?依依有些懊恼,景渊勾唇一笑:“若你还冷的话,本君不介意……” ……不介意再给你取暖。 “不冷了,不冷了。”连忙摇头,略带一丝慌乱。 景渊贼兮兮的问道:“真不冷了?” 依依肯定加笃定的点了点头。真不冷了。 “我还有点冷……你不介意……” 依依明白他的意思,娇羞的低下了头。景渊勾唇一笑,小姑娘太不禁吓唬了。说起来,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二次接吻,确实不能太过。 牢笼外幽灵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透过牢笼的玻璃窗,映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景渊低头看着小姑娘,小姑娘顺直的秀发垂过耳际,脖颈处裸露出一块皮肤,皮肤娇嫩白皙,微微泛出一丝红晕。 第七十四章 红白脸之死 景渊莞尔一笑,相识三千多年,抱过她几次,但大多是迫不得已。像今天这样二人面对面,脸红耳热的亲吻,这是第二次。虽说他们的遭遇囧了点,但环境美轮美奂,倒十分应景。 小姑娘突然抬起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这一次轮到景渊发呆了。依依主动亲他! “你不是冷吗?怎么样,暖和点了吗?” 期期艾艾的眼神,什么情况,小姑娘竟敢勾引他!景渊一步一步的将她逼到角落里,修长的胳膊扶住玻璃墙,低头就要吻她。 “身陷囹圄,二位还有如此雅兴,当真叫人佩服!” 依依一阵面红耳热,不知何时苏华走了过来,她走到他们的牢房前,透过玻璃窗与他们相视一望,目光中不带半点起伏,随即走向“乾南”牢房,她是去探望“冥幽三灵”的红白脸。 从景渊和依依被押到“坤北”牢房,红白脸一直窝在墙角跟,怀里紧紧抱着瓷瓶,头耷拉着,仿佛是睡着了。 苏华推门而入,红白脸也只是茫然的抬头望了她一眼,继而又垂下。 “三叔……”苏华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跪在红白脸身旁,伸手替他抚了抚凌乱的头发。三叔当年身为冥王贴身护卫,身份尊贵,何等风光。今日落魄到如此田地,苏华忍不住心酸。 “三叔放心,苏华一定会把你们救出去的。” 红白脸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苏华忍住心酸,问道:“三叔,您怎么了?是冷吗?这里连条棉被都没有,父王他……”她想说父王他实在太狠心了。但她没有说下去。一方面是怕红白脸听了心里更加难受,另外一方面,父王是她爹,背后议论爹的不是,她做不到。红白脸垂下的头终于抬起来。苏华见他脸上伤痕累累,终于忍不住,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谁叫你来的?” 红白脸的嗓音沙哑而又凄凉,却无比镇定。苏华抹了抹脸颊的泪。 “现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跟我走。若被别人发现,就来不及了。” 红白脸摇了摇头:“二哥死了,大哥的魂魄也保不住了,我独自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三叔……” “好孩子,你快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是想让我死在你面前才肯走吗?!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苏华虽然料到红白脸有些心灰意冷,但没料到这么决绝。 “三叔……”她悲怆的叫道,声音里透着哀求。 红白脸缓缓放下颤抖不已的手:“好孩子,你听三叔说。三叔之前做了太多的错事,苟活至今,已经是赚了的。但你不同,你是千恩万宠的冥族公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啊!” 苏华哪里肯走:“从小到大,您最疼我。我早已把您当成亲人。让我眼睁睁看着您受苦,我做不到啊!” 红白脸悲叹道:“好孩子,听三叔最后一次话,将三叔忘了吧。” “三叔……” “真想不到,杀人如麻,威震天下的冥幽三灵,对公主这么体贴……”“体贴”二字,尾音故意拖长,讽刺之意明显。 景渊站在玻璃墙壁前,目睹了这么一场“感人至深”的生离死别,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你可别忘了,要杀他们的是你的父王。” 苏华不承认:“父王只是把他们关起来,并没有要杀他们啊……” 她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如果父王没有起杀心,她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想救他们出去。其实潜意识里,她早已预料到了结果,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事实被一阵见血的揭露,苏华内心里剧痛不已。 虽然心痛,但还是很冷静,她再次哀求红白脸:“三叔,求求你,跟我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景渊戏谑道:“我说公主,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以为凭几株迷魂香就能逃得出去。你也太天真了。之前冥王怎么交代的,你若敢把冥幽三灵救出去,连你一起收押。” 景渊冷嘲热讽,毫不留情的继续戳她的痛处:“你明明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们,却一定要救。在你的内心深处,你到底是想对得起冥幽三灵,还是对得起自己?若想对得起冥幽三灵,他们死后,多找几个法师,替他们超度超度也就是了。若想对得起自己,死在冥幽三灵手下的何止千万,你把他们救出去,是想让他们继续为祸世间吗?” 红白脸深深的叹了口气:“殿下说的对,你把我救出去,对不起枉死的生灵。好孩子,你快走吧,只要你能好好的,三叔死而无憾!” “三叔……” “好一场感人肺腑的生离死别啊……”尊主身影一闪,忽然出现在“乾南”牢房。 红白脸自嘲的笑了笑,尊主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指定没安什么好心。之前的时候他们兄弟三个为尊主卖命,冥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从那日因为这事提醒了他一句,尊主便立刻意识到,他们这几颗棋子,已经毫无用处了,相反继续留着还有可能引来冥王更多的怀疑。 自那日起,他们便成了尊主的弃子,冥王因为他们投到尊主那里早厌弃了他们,因此当打听到尊主对他们的态度后,立刻下令以他们阵前抗命为理由将他们投入牢中,以看看尊主的态度。而尊主一方面为了继续陪冥王做戏,一方面他们几个确实没有用处了,因此顺水推舟的就此事附和了冥王。 尊主居高临下的盯着红白脸看了良久,才慢悠悠的扔下一个炸弹:“时至今日,你还不肯把实情告诉她,你打算瞒她一辈子?” 苏华吃惊问道:“实情?!什么实情?” 红白脸被炸弹炸的浑身剧烈一颤,他没想到,在他临死之前,尊主竟然把这件事给抖了出来。眼下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苏华,却是他仍想好好保护的人。 “好孩子,你快走……千万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词。” 第七十五章 红白脸之死中 “既是一面之词,你为何如此紧张?”尊主冷飒飒的说道:“你不肯把实情告诉她,自以为是对她好。但你想过没有,哪一天大王知道了实情,她的下场是什么?!” 红白脸身体难以控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不……大王绝对不会知道的。这件事情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个人知道。我不说,你也不说。大王怎么可能知道?” 尊主感到十分的好笑:“你当然不会说。因为你马上是个死人了。但本君是否会说,那得看本君的心情。” “你什么意思?” “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变色脸紧紧抱住瓷瓶,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尊主手一扬,将苏华给定住了。 红白脸吓了一跳:“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告诉她实情。” “不……绝对不行。尊主,求求你,看在卑职死心塌地效忠您多年的份上,不要把实情说出去。” 尊主一脚将爬将过来的红白脸踢开,厌恶道:“你算什么东西?”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红白脸艰难的又爬了过去,拽住尊主的衣角:“尊主,您叫卑职做什么,卑职便做什么。只求您不要说出去啊……” 尊主冷冷的抖了下嘴角:“本君叫你死,你也愿意吗?” 红白脸未经任何思索便道:“卑职愿意。” 尊主脸上现出一抹嘲笑的意味来,临死之前还能看到红白脸这副神情,真是太痛快了。之前他们兄弟三个虽然为他卖命,但他却十分厌弃他们,恨不得他们即刻死了,而且他们死的越惨,他越有成就感。 “那本君若叫你杀了她,你也愿意?” 尊主指着苏华,红白脸哀求道:“不……卑职自幼把她看大,早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卑职为了她,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还请主上网开一面啊。” “若本君告诉你,她是魔尊的女儿呢?” 红白脸扯住他衣角的手不经意的松了一下,他抬起污垢布满的脸庞,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大魔头的女儿?” 看到他这副模样,尊主脸上的嘲笑意味更浓郁了:“当年仙魔大战,你大哥死在魔尊的手上,是本君不顾一切,冒着生命的危险将你大哥的魂魄保住。你当年说过,这一生,誓死效忠本君。” 这个场景,红白脸永远也忘不了。正是因为尊主保住了他大哥的魂魄,并且能给他大哥“渡魂”,他和独眼才一直为尊主效力。 “卑职说过的话,誓死不敢忘怀。这七万多年,卑职尽心尽力,从不敢违背尊主的命令。” “那你可知,本君是谁?” 从一开始相见,他就带着一副面具,红白脸也曾对他的真实身份好奇过。但想到他是大哥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又全靠他来替大哥渡魂,因此从未敢冒昧的问过。此时他主动提起,红白脸内心里的疑虑再次升起。 “卑职不知。” 尊主缓缓揭开面具,真实面貌映衬在光怪陆离的光影之下。虽看不太清,但这副容貌,就算化成灰,红白脸也忘不掉。他是魔尊的左膀右臂白君冷清寒。 当年仙魔大战,魔尊泣穷秋与白君冷清寒,黑君暖清扬与五大战神对峙。冥幽三灵带着士兵赶了来,冷清寒提议他们先与冥幽三灵对战,等打胜了他们,再与五大战神对战。当时白君冷清寒与红白脸相斗,冷清寒使阴招,暗中投了几枚暗器,红白脸差点惨死在他的剑下。关键时刻,大哥分心救他。魔尊趁大哥分心之际,打的他魂飞魄散。 后来魔尊将两大魔珠的青光珠封印在体内,产生的巨大震力将在场的士兵以及战神都震晕。红白脸和独眼也被震晕。 后来一个蒙面男子给他们输了些灵力,他们才醒转过来。那个蒙面男子又将他们大哥的魂魄锁住。每隔一段时间,替大哥渡魂一次,七万多年,从未间歇。 由此,他们一直将他奉为恩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大哥的杀身仇人。红白脸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但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冥族公主确确实实是魔尊的女儿。 魔尊夫人当年孕有一女,仙魔大战之时,正好临产,这在六界,不是秘密。冥界与魔界水火不容。仙魔大战之时,冥王派冥幽三灵带领两万兵将迎战。 魔界兵败之后,“恩人”带着一个小婴儿偷偷来找红白脸,将当时处于襁褓中的冥族公主偷梁换柱。这件事情,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红白脸甚至都没有告诉过二哥。 后来“恩人”又来找他,让他引荐自己拜见冥王。鉴于“恩人”的身份,红白脸当然不会拒绝。“恩人”觐见冥王之后,甚得冥王欢心,从此在冥族扎稳了脚跟。 这么多年,奉“仇人”为恩人,又含辛茹苦将仇人的女儿养大,这一切都是“恩人”刻意安排的,红白脸几近崩溃。 “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杀了小芸,我说过的,定叫你血债血偿!” 小芸? 这许多年,死在他手上的生灵何止千万,哪一个是小芸,他根本不记得。但很明显,白君冷清寒周折一番,只是为了寻仇。他早料到有可能会死在仇人之手,但没想到过程这么曲折,结局这么痛苦。 入囚牢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以前的事。从他们兄弟三人结拜,到肆意残杀无辜。再到后来大哥为了救他而魂飞魄散。想到大哥这许多年,虽然靠渡魂勉强苟延残喘,但活的生不如死。大哥之所以愿意一直这么活着,或许只是为了让他不那么愧疚。如今二哥已死,大哥又生不如死,倒不如他们一死了之。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视如己出的假公主苏华。 如今看来,这唯一的惦记,也没有必要了。她既然是仇人的女儿,那便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红白脸闭上眼睛,脖子一横:“既是来寻仇的,那便动手吧……” 第七十六章 红白脸之死下 尊主手一扬,苏华醒过来。方才的一切,她听的一清二楚。依稀记得,三叔曾跟她提过魔尊是他仇人一事。她既是魔尊的女儿,那便也是三叔仇人的女儿。 但七万多年的养育关爱之恩怎么可能说舍弃就舍弃。父债子偿,既然是亲生父亲杀死了大伯,那便让她替父亲偿还命债。 想到此处,她毅然挡在红白脸身前:“三叔欠下的命债,那便由我来替他偿还。动手吧~” 白君挑了挑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红白脸颤抖的伸出手,想把苏华拽到一旁。但伸到半空,又犹豫了。她是大魔头的女儿,死有余辜,他为什么要关心她的生死。 白君幻出嗜灵剑,“刷”一剑刺向苏华。苏华眼睛微微一闭。嗜灵剑戳破皮肤即可让人魂飞魄散。爹爹魔尊与三叔的前尘仇怨或许可以随着她的逝去永远消散。 或许,她早该逝去…… 依依闭上眼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只听“啊”一声尖叫,紧接着是剑刺破肉皮的声音。 再接着是无尽的沉寂。依依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张开眼睛,入眼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景渊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苏华呢?” “身陷囹圄的是你,丫头,你是不是该关心关心自己啊。” 四周一片白茫茫,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乾南”牢房。 依依茫然的环视了一周,向景渊投去祈求的眼神。景渊勾唇一笑,手一扬,四周一片清明,“坤南”牢房里,尊主早已离开,苏华抱着红白脸,不停的哭泣。 红白脸胸口中了一剑,看来危急时刻,他替苏华挡下了那一剑。 想不到凶残如红白脸,还有如此善心的一面。红白脸在魂飞魄散之际,拼尽全力拔开瓷瓶的口塞,与守护了七万年的大哥化成两缕黑烟,永久的消散了。 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赶来的冥王看到了。 “三叔”永远的离开,苏华心里空落落的,以至于冥王和尊主进来的时候,她仍旧失神的坐在地上,忘了向父王行礼。 “公主?” 见她没有反应,尊主温和的提醒了一句:“公主,大王来了,还不快行礼?” 眼下的尊主宛然一副长辈疼爱小辈的神情,全然没有一丝方才的戾气和阴冷,苏华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尊主脸上的阴狠一闪而过,在冥王能够看得到的角度,仍是慈爱无比的,声音仍旧温柔:“听说冥幽三灵已伏罪自戕,大王挂念公主,连忙赶了来。大王舐犊情深,还望公主能够体会啊……” 苏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冥幽三灵对本王忠心耿耿,可惜做错了事。落得如此下场,本王也很痛心。”冥王转头吩咐尊主:“你去找几个法师,替他们超度超度。” 尊主低头应道:“是,大王。” 冥王又对身后跟来的侍女道:“你们几个,将公主扶回繁华宫……” 两个侍女躬身答应,一左一右过去扶起公主。冥王跟在公主身后,失望的摇了摇头,也跟着走出“乾南”牢房,走到“坤北”牢房时,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问走在他后头的尊主。 “魔尊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魔尊”二字,苏华身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这一幕,尽数落在尊主的眼中。他的眼底让忠诚和谦和填满,甚是恭敬的半躬着身子:“都准备好了,只等大王吩咐。” 冥王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当年魔尊为了增强灵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将青光珠封印在体内。如今七万多年过去了,咱们终于找到了金光珠的宿主。待大王合体封印成功,天下第一非大王莫属。”尊主奉承道。 冥王微微瞥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道:“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尊主倒吸一口凉气,诚惶诚恐道:“在下日夜盼着,大王能一统六界,绝不敢有半分私心,还望大王明鉴。” 冥王静静的看了他一会,语气转缓:“魔尊的身体怎么样了?” 尊主的身子躬的更低了:“略有好转。” 冥王拧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不悦,语气也有些不善:“只是略有好转?” 尊主不敢抬头,诚惶诚恐的回道:“魔尊当年受了重伤,一万多年才苏醒,近来才恢复意识。他受的是摧骨化灵的重伤,调理起来十分繁琐。所以……” 冥王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威胁意味浓厚:“天族殿下和公主还关押在这里。时间久了,天族得知了消息,到时候兵临城下,你我都逃不掉。” 尊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躬着身子应道:“是,大王。” “该下猛药的时候,就得下猛药。你可明白该如何做?” “在下明白。” 尊主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望着远去的冥王,暗暗的咬了咬牙。若不是他对自己还有用,自己怎么会受这份窝囊气。老不死的,还真以为自己能一统六界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老子才是未来一统六界之人…… 尊主的属下趋前一步,问道:“尊主,眼下该怎么办?” “加强防守,切不可叫云影山师徒闯进来。另外,严封消息,不准将天族殿下和公主的消息透露出去。” “是。尊主,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大王是不是对尊主起了疑心?” “此话怎讲?” “大王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这点不一样,他也感觉出来了,但却没有办法。当年他是魔界白君,魔尊败落以后,成为天界通缉的罪犯。后化身尊主,得冥王庇佑,否则他在六界很难立足,更何谈宏图大志。大王从不曾过问他的真实身份,冥界事物很多也都放心的交给他去处理。 冥王明知他的真实身份,却装糊涂,他自己也不主动挑明。他们两个,为了相同的目的,暗自较量,互相利用,最终看谁能够更早的解开两大魔珠的封印。 眼下两大魔珠的宿主都找来了,他们之间的较量也正式展开了。冥王不屑于继续伪装,他也要早做打算了。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就看谁能够先一步得手了。 他有信心能够率先解开两大魔珠的封印。但此处是冥王的地盘,处处都有他的眼线,他不得不继续做戏。 给了属下一个暗示的眼神,尊主道:“大王只是心情不好,你们不要乱猜。” 他的属下也很灵透,很是恭敬的垂首应道:“属下知错。” 尊主没有再说什么,牢房里恢复了安静…… 第七十七章 白骨 冥王方才与尊主的对话,透露了一个巨大的信息,那就是在七万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上魂飞魄散的魔尊,他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被囚禁了起来,而且被囚禁了七万多年。 只是不知被囚禁在了哪里? 四大牢房建在往生湖底,若非有人施以援手,景渊和依依根本逃不出去。 冥王建牢房之初,应当就是为了某一天囚禁魔珠主人所用。堂堂冥界大王,为了一统六界,苦心积虑这么多年,让人不寒而栗…… 牢房里十分阴冷,景渊和依依相拥而坐,突听“波”的一声,有人闯入了牢房。 “苏华?” 苏华将食指放在唇边,低声“嘘”了一声:“我来救你们出去……” 苏华利落的打开“坤北”牢房的封印,将景渊和依依救出去。走到牢房大门,伸手一推,大门纹丝不动。还待再推,突见尊主出现在眼前,皮笑肉不笑的望着她。 “怎么,公主这是想劫狱吗?” 苏华抿了抿唇,不答话。尊主冷笑道:“没想到,你和你那个没出息的爹一样,都这么沉不住气。当年你爹若肯听我一句劝,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我爹他怎么了?你把他关在了哪里?” “七万年前,天帝派使者赶往魔界,索要青光珠,魔尊不肯上交,谎称魔珠被盗。天帝不相信魔尊,派五大战神率三万天兵天将攻打魔界。魔界惨败,魔尊被打成重伤。魔尊当时若肯听我一句劝,将魔珠上交,魔界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仙魔大战师父在第一堂课讲过。当时他们还就此事展开了一番激烈的讨论。他们分析,青光珠被盗是事实,而且盗取之人是魔界的内鬼。如今看来,内鬼应当就是白君冷清寒无疑了。 他现在又装出一副也是受害者的模样,不知有何阴谋。 依依当即戳穿了他:“青光珠的确被盗,而且盗取之人是魔尊极为信任之人。若不出我所预料,盗取之人,应当就是你!” 尊主明显的愣了一下,但他随即反应了过来。当年在场的人几乎都死光了,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一个小丫头,大抵也是听了她师父的猜测,才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没有丝毫的证据。 “小丫头,没有证据是事情,请不要妄加揣测。” 依依对他的心虚十分鄙夷,更加坚定了当年的猜测,因此她继续撕破他伪装的脸皮。 “众所周知,两大魔珠的魔力足以毁天灭地,也就是说,谁同时拥有了两大魔珠,谁就能够成为六界的主宰。你盗取青光珠,想必就是为了有一天成为六界的主宰吧?可惜啊,你如意算盘打的再好,又有何用?魔尊识破了你的计谋。为了自保,你痛下杀手,将他打伤,并关押在这里。你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赢得寻回金光珠的时间。你之所以冒险留在此处,与虎谋皮,其实最终还是为了得到两大魔珠。” 尊主的嘴角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想不到金光珠的宿主,竟然知道这么多。 依依继续说道:“今天你同苏华打感情牌,其实是为了……” 有意望了苏华一眼,她才继续将尊主的意图说了出来:“为了瓦解她对冥王的信任,而任由你摆布。你曾是魔尊最为信任之人,完全可以利用与魔尊的旧情打动她。” “一派胡言!当年本君投靠冥王,乃是迫不得已。表面上,本君与他沆瀣一气,将魔尊囚禁起来。其实,本君是为了救他。毕竟当年有很多人希望他死。” 事已至此,他竟然还在说谎,而且丝毫不脸红。依依当真对这种人唾弃至极,但为了将苏华敲醒,她不得不继续同他周旋。 “你不希望?” “本君当然不希望。魔尊是魔界的支柱,他死了,魔界也就完了。” 苏华突然插嘴问道:“你把我爹关在了何处?我想见他。” 尊主向依依投去一个胜利的目光,才慢悠悠的答应了苏华:“好,我带你去。” 与尊主辩解了大半天,就是为了让苏华明白,他就是当年亲手陷害魔尊之人。苏华自然也明白,但如今她顾不得这么多了。眼下她迫不及待的想亲眼见一见素未谋面的爹爹,将当年的谜团都解开。 依依还想做一下最后的努力。苏华今日一下子接收了那么多让她迷茫和疑惑的信息,自然接受不了,一时之间还辨不清利害。 “苏华,你清醒点,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啊。” 苏华略停了一停,最终头也不回的跟着尊主离开了。与此同时,景渊和依依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走,堕入一处白骨森森,怨灵载道之处。 等他们从堕入另外一个空间中回过神来,只见身旁站着一个二尺多高的巨大人形白骨,见他们睁开眼睛,伸出手,要扶他们起来。 依依吓的往后躲了躲。景渊幻出碧海七青扇,往白骨猛的击去。白骨被打的后退了几步。景渊将依依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白骨。 他们置身于一处山谷之中,山谷间遍布青草和野生的小花,空气清新怡人。与雅致环境不同的是,青草上遍布森森白骨,仔细看,还能看出白骨原来的主人。有猛兽森林之王的老虎,也有温顺可人的白兔,还有气势如虹的雄鹰。 雄鹰站在枝头,仍是一副展翅翱翔的姿态,白兔窝在青草上,老虎呈奔跑姿势,无一不是惟妙惟肖。 在各种动物之间,三个巨大的人形白骨正往这边走来。 依依幻出碧海潮生扇,与景渊背靠背,警惕的望着逼近的白骨。危险面前,她要与师兄并肩作战。 三个白骨走到靠近他们一尺的地方围成一个圈,盘膝而坐,双手合十。 景渊随身携带的灵源珠从颈间断裂,飞向人形白骨。灵源珠飞到半空,突然暴裂,灰色的珠粉洒向坐在地下的三个人形白骨,白骨恍然之间恢复了人形。 他们分别是五大战神之三“凌越上神”“凌素上神”和“凌昔上神”。 景渊喃喃的叫道:“二伯,三叔,五叔……” 第七十八章 仙魔大战的真实场景 三大战神变幻姿势,两两间手掌相对,眼睛微闭,嘴里念念有词。蓦然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光圈内五大战神与魔尊和白君黑君对峙。 原来三大战神是想让景渊见一见七万年前仙魔大战的真实场景。 依依也被光圈里的场景给吸引了,只见凌寒上神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的对站在对侧面的魔尊叫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魔尊,本神劝你,尽快把青光珠交出来,免得受魂飞魄散之苦!” 魔尊不以为然:“我说丢了就是丢了。你们不信,本尊有何办法。” 凌昔上神取笑他:“天帝没有下旨的时候,你不丢。天帝下旨,你偏偏又丢了。你丢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白君凑到魔尊耳边,低声道:“魔尊,据探子来报,冥王派冥幽三灵率大兵压境。事不宜迟,不必和他们多费口舌。” 魔尊点了点头,对凌寒上神道:“要战便战,不必废话。” 凌寒上神拦住要冲上去的凌越上神和凌昔上神,仍是劝解魔尊。 “魔尊,你要想清楚,生灵涂炭,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可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白君冷笑道:“堂堂战神,不会是怕了吧?故意拖延时间,以等待冥界大军的到来。到时候不战而胜,既全了五大战神赫赫威名,又不用伤一兵一卒。打的真是好算盘呢!” “冥军一到,咱们腹背受敌,处处受掣。魔尊,黑君请求速战。” 黑君说话间,黑压压的冥界大军自天而降,将魔界大军堵在中间。 黑君吃了一惊:“他们来的好快!魔尊……” 魔尊没将他们瞧在眼里,大叫道:“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受死吧!” 天族将士和冥界大军士气高涨,魔界大军虽不怕死,士气却差了一大截。如此一战,魔军必败无疑。冥幽三灵乃凶残邪恶之辈,在六界臭名昭著,早已将名声看淡了。五大战神却不同,他们是六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名声看的比身家性命还要紧。要打开眼前僵局,只有从五大战神的自视清高上下手。 想到此处,白君高声叫道:“以多胜少,就算胜了,也胜的没有光彩。” 凌越上神幻出长剑:“本上神和你单挑,保叫你输的心服口服。” 白君连连摇头:“那不行。” 凌越上神嗤笑道:“怕了便说怕了。别整幺蛾子,老子不吃那一套。” 白君手指着冥幽三灵,道:“冥幽三灵乃是卑鄙小人,咱们战作一团,保不齐他们不从背后使绊子。不如,我们先和他们比划比划。待我们得胜后,再领教三大战神的高招。” 白君的意思是,冥幽三灵手段下三滥,对决时,他们有可能从中作梗。所以先和他们打,待将他们打败后,再让五大战神挑出三个来和他们比试。五大战神自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冷哼一声表示没有意见。冥幽三灵却气的不轻。红白脸叫道:“喂,姓白的,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怎么知道你们一定会赢?” 白君轻描淡写:“要赢你们,轻而易举。” 红白脸气的哇哇大叫:“爷爷这就送你们上西天。” 说完,他幻出配剑攻了上来,直取红白脸。魔尊和黑君也加入了战斗,魔尊对决冥幽三灵的老大,黑君对决独眼。刚开始,他们几乎打成了平手。后来,白君使诈,偷偷发射了几枚细小的毒针,红白脸中了毒针,灵力使不出来,险些被白君刺死。 危急时刻,冥幽三灵的老大分神救他,却被魔尊斩杀。老大既死,红白脸和独眼无心再战。魔尊和白君黑君也非常“绅士”的没有赶尽杀绝,及时收手。 白君得意洋洋的翩然而落,叫道:“热闹看完了,战神,请出手吧~” 凌寒上神看出了白君的暗中操作,十分不屑:“胜之不武,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白君不以为然:“胜了便是胜了。不管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凌越上神突然飞起一掌,打在毫无防备的白君身上,白君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黑君怒道:“堂堂战神,竟使这种卑劣手段。” 凌越上神斜挑了下眉头:“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魔尊过去扶起白君,白君袖口里掉出一个物件,却是青光珠。 最亲近信任的兄弟是偷盗魔珠,导致魔界面临浩天大劫的内鬼,魔尊捡起青光珠,气愤不已,当场给了他一巴掌。 白君吓的跪在地上,妄图替自己开脱:“属下是怕青光珠流落他人之手,才暂且替魔尊保管。” 魔尊自然不再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扬起手便要杀了他。黑君连忙劝解道:“大敌当前,退敌要紧。魔尊,手下留情啊……” 白君也连忙磕头求饶:“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只是如今大敌当前,咱们若起了内讧,魔界必败无疑。望魔尊看在魔界生灵的份上,暂且饶属下一命。待大敌退去,属下自废修行,任大王处置。” 毕竟是做了十多万年的兄弟,魔尊对他始终下不了狠手,叹道:“你与本尊的情分到此为止。魔界生灵的命运,从此与你再无半分关系。你走吧……” 这一下出乎众人的预料。白君却早料到了。魔尊的心性傲气的很,受不了属下做这等丢人之事。眼下同意饶了他,一方面是大敌当前,他若亲手处死自己的下属,魔界大军军心容易受挫,另外一方面,他一时对自己最亲近的下属下不去狠手。但他毕竟是引起隐魔大战的罪魁祸首,魔尊不会轻饶了他。眼下战局紧张,是他逃生的最好机会,因此白君给魔尊磕了三个头,飞天而去。 凌寒上神道:“既然青光珠寻回来了,误会也解开了。待我们将青光珠带回天庭,相信天帝陛下一定会还魔界一个公道。” 魔尊却冷冷的道:“公道?你现在说要还我们一个公道?那我问你,魔界惨死生灵的公道你们如何还?” “这……” 凌越上神怒道:“喂,你别不讲道理啊。我家哥哥好言好语跟你讲,你别不识好歹。战场上刀剑无眼,有所伤亡乃是常事。更何况,魔珠被盗,是你们兄弟不睦,这可赖不着我们。” 凌昔上神附和道:“就是啊,自己家出了内鬼,不找自己原因,反倒赖在别人头上。魔尊,你就是这么御下的吗?” 第七十九章 凌虚上神化为一缕风 魔尊不答话,双手缓缓抬起,青光珠悬在胸前,发出一阵耀眼的青色光芒。 凌寒上神见多识广,知他要将青光珠封印在体内。青光珠乃两大魔珠之一,魔力巨大。将它封印在体内,势必产生巨大的威力,伤及无辜生灵。大叫道:“魔尊,你疯了!” 凌素上神吃了一惊:“魔尊这是要做什么?” 凌寒上神大叫道:“魔尊疯了,众将士们听令,速撤三万里。” 凌越上神看大哥表情严肃,知道事情紧急,忙幻出军旗,指挥将士们撤退。黑君指挥魔军撤退。红白脸和独眼将“大哥”的尸身夹在中间,一前一后给他输入灵力,将领不退,冥军自不敢后退。 凌寒上神又叫道:“魔尊封印魔珠,势必伤及无辜。凌越,凌素,凌虚,凌昔,速速祭出灵源珠。” 军令如山,五大战神合力祭出灵源珠,将魔尊困在法力之内。 青光珠魔力极大,封印之时产生巨大的威力,震破灵元珠产生的法力圈,五大战神也被震飞。撤退的天界将士,魔军和冥军都被震晕。 灵源珠摔落在尘土里。恍然间,一个男子翩然而来,给震晕的战神各补了一记。 魔尊封印之初,灵力薄弱,那个男子飘到他的后背,驱动灵力,给了他沉痛一击。魔尊摔倒在地上。 那个男子头戴面具,看不清真实的样貌。但依依方才在牢房里听到了尊主和红白脸的对话,知他就是偷盗魔尊青光珠的白君。只见他手握嗜灵剑,将震晕的冥军,魔军,天族三万将士尽数斩杀。 后又替“冥幽三灵”的红白脸和独眼渡了些灵力,待他们醒转后,他们的“大哥”已经魂飞魄散。白君使用“锁魂术”,将他们“大哥”的最后一缕魂魄锁住。 红白脸和独眼对他自是千恩万谢。他们的大哥遭此大难,他们也没有心情再留在战场了,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带着部队撤离。待他们走后,白君将“五大战神”一一化为白骨,仅余一缕魂魄。凌虚上神震飞的比较远。白君找到他时,黑君恰巧苏醒了过来,白君想对她下手,但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突然起了怜香惜玉之情,竟放过了她。凌虚上神由此躲过一劫。 恰在此时,冥王亲率两万冥军从天而降,白君虽然使了易容乔装术,但毕竟只是单枪匹马,以一己之力难以对抗冥界的大军,因此只能躲了起来。冥王吩咐属下将士将“五大战神”和魔尊尽数抬走。白君眼睁睁的看着魔尊被冥军抬走,却没有办法。为了得到青光珠,才有了他后来将冥族公主以假换真,投身冥王麾下这一系列的事情。 在光圈闪灭的最后一刻,黑君从藏身处走出来,从战场上拾得灵源珠。 原来神秘女子是魔界黑君。 …… 仙魔大战一万多年后,一个神秘女子将灵源珠呈献给天帝。天帝将它给了景渊,聊解他对战神的思念之情。 他一直将灵源珠带在身上。没想到,灵源珠竟然再现七万多年前仙魔大战的惨烈战况。 光影渐渐弱了下来,三大战神油尽灯枯,化为一缕烟永远的消失了。 他们曾是六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即使被敌人打的仅剩一缕魂魄,也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命运,完全可以不用受这份屈辱。他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七万多年前的战事展示给六界之人。 景渊悲痛不已,恭恭敬敬的磕了头。依依跟着行了磕头礼。赫赫有名的战神,走的悄无声息,甚至比不上飘零的秋叶,落败的时候还曾荡起悲秋者的怜悯。 但他们,无论生死,都绝不向黑暗势力低头,这一点,确是寻常之人很难做到的。仅凭这一点,他们就当得起“战神”二字。更何况,他们生前,个个战功赫赫。 身后突然传来啜泣声。景渊和依依沉浸在悲痛中,全然没有注意到何时有人逼近身后,惊慌之下回头望去,只见凌虚上神跪在地上,脸颊挂着泪珠。 “四……你来做什么?” 凌虚上神不答话,将晦月清风扇幻成长剑,刺向胸口。 景渊本来对他心存戒备之心,以为他会对自己下手,看到他幻扇为剑后,暗中凝气禀神,只待他出手。 但没有想到,凌虚上神竟然将剑刺向了自己的胸口。那可是晦月清风扇啊,他不想活了吗? 投身敌军,屈辱的活了这么多年,如今却轻易的了却了自己的性命。凌虚上神,他到底为何要这样做啊? “四叔,你究竟是为什么啊?” 虽然他已经投身敌军,但看到他魂魄将散,景渊仍然忍不住伤心。凌虚上神扯了扯嘴角,虚弱道:“四叔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们。” 凌虚上神所用长剑,乃是晦月清风扇所幻,刺中胸口,必死无疑。凌虚上神这是铁了心的要死。景渊眼见救不活,悲从中来:“四叔,你不要死。”催动灵力,将灵力输给他。 凌虚上神灵力散的很快,连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动了动唇,断断续续的往外蹦字:“四……叔……罪……有……应得,你……不……要……难过。” 依依跪在景渊身旁,拼尽全力救他。凌虚上神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好似看向依依,又道:“她……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 “四叔……” “四叔,你不要说话,我们想办法救你……”依依安慰道。 凌虚上神虚弱的摇了摇头,眼睛空洞的望着天空,望着三大战神仙去的方向,身体渐渐虚化,化成一缕烟,飘向空中。 他方才刺向胸口的长剑遗落在地上,幻回晦月清风扇。 “一代战神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渐入尘埃,随风而逝。可悲可叹啊!” 白君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他的身后,苏华和一个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子被押着。满头银发的中年男子应当就是魔尊泣穷秋了。被困多年,他的容颜憔悴不堪,显然是遭受了很多的折磨,眼神暗淡无光,看不出来当年叱咤风云的豪气和斗志。 第八十章 谁死谁生 白君意气风发:“今日是你们的死期,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问的?” 景渊很想质问他,但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无力的呢喃:“四叔为何自杀,他不是已经叛变了吗?” 只不过是重温了一遍仙魔大战的场景而已,他为什么会崩溃,然后自杀? “你四叔当年被震晕,对当时的情景完全不记得了。所以,冥王就编了些谎话。他一直以为凌寒上神在危难之时抛弃了他,所以对他恨之入骨。” 悠然吸了口气,白君满不在乎继续说道:“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凌虚上神得知自己误解了大哥,愧疚不已,崩溃自杀!” “只是误会而已啊,更可况他还是被骗的,他没有必要对自己下狠手啊?他还有我,还有师父,还有很多很多关心他的人。” “凌虚上神醒来后,我很好心的建议冥王让他看管他的大哥。由于怨恨,他对他的大哥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原来是这样,凌虚上神由于愧疚,匆匆结束了英勇而又悲哀的一生! 景渊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骗的他好苦,为什么不早杀了他?” “他之前对我还有用。现在没用了……” 没用了,便是一颗弃子,弃子哪有选择的权力。白君说的轻描淡写,好似他只是与凌虚上神做了一场游戏而已,凌虚上神在游戏中被戏弄了,最终出局。但这个出局却是凄惨的魂飞魄散。 赫赫战神,得到这么个下场,真是太凄惨了。这一切都是冥王和尊主设计的,景渊恨不能立即杀了他们。 “你无耻!” 白君不介意的挑了挑眉:“你说本君无耻?等本君解开两大魔珠的封印,本君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耻!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苏华有一问,不知白君能否相告?” “说。” “你对我爹和冥王,是不是都不曾付出过真心?” 好似苏华问了天底下最幼稚的问题一样,白君轻笑一声:“真心?真心是个什么东西?” 苏华咬牙道:“是你的良心。也对,你的良心早叫狗吃了。” 白君不怒反笑:“说的好。”飞到她身旁,声音如鬼魅:“公主殿下,你的良心长什么样子,不如本君掏出来看看?” 说罢,一拳掏进她的心窝,将“彭彭跳”的心脏掏了出来,苏华瞪着眼睛,摔倒在地上。 一代风华随风而逝。白发魔尊失神的眼睛迸发出绝望,大叫道:“女儿……” 声音悲惨至极,如一头被困的雄狮,直面死亡时发出的哀嚎。 白君嫌弃的将红彤彤的心脏扔在地上,不慌不忙的掏出雪白的手帕,拭干净手上残存的血迹。看到魔尊急红了眼睛,不慌不忙的对他说:“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魔尊发了疯的挣脱束缚,撞向白君,白君轻轻一躲,魔尊撞了个空,又转回头来撞他。白君又轻松让过。魔尊如同一头被戏耍的猛兽,历经折磨后忘却了自己的本领,只剩下最原始的蛮力。 可悲可叹! 白君属下将魔尊制住。魔尊现下只是一个宿主而已,而且是可以任意摆布的宿主。眼下,他还是要对付金光珠的宿主。 白君又来到景渊和依依跟前,问道:“你们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谁死谁生,你们想好了告诉我。” 问的风轻云淡,好像他们命贱如蝼蚁,即使死了,也不会惊起一丝波澜。 依依心下一片悲凉,这么快,就要经历生离死别吗?若他们二人只能有一人死,有一人生,她当然愿意自己去死。可那个生的人,能活的体面一点吗?像曾经叱咤风云的“五大战神”和不可一世的“魔尊”,落在惨无人道的白君手里,生不如死。这样的生又有何意义?他们二人若有一个人必须承受这些折磨,她愿意自己去承受。但活着总比死了强。活着虽然痛苦,但好歹还有一丝希望。这一丝希望,或许有朝一日能让他重回天庭,主持大局。 虽然这样的机会很渺茫…… “我死。” “她死。”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完后相视一笑。 白君戏弄道:“他都叫你死了,你还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小姑娘,你是不是傻啊?” 依依与景渊对望了许久,才舍得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像你这么绝情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废话少说,动手吧~” “你想死,本君偏不让你如愿。”白君轻笑一声,将嗜灵剑抵在景渊的胸口。依依大惊失色,叫道:“你干什么?” 白君戏弄的看着她:“看着心爱之人在你眼前慢慢死去,这何尝不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经历呢?小姑娘,我说的有道理吧?” 剑往前一寸,刺破了景渊胸口的衣裳。依依大叫道:“你这个疯子,快住手啊!” 白君忽然面露狰狞:“你说我是个疯子?对,我就是个疯子!自从小芸被冥幽三灵杀死,我就已经疯了。我要报仇,我要把你们都杀光!” 小芸?小芸这个名字依依最熟悉不过了,她是浮云宫里的桃花仙女,也是她的好姐妹。 依依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小芸?” 白君的眼睛布上了一层雾气,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之中:“小芸是个桃花精灵,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特别可爱。哭起来……特别伤心……” “她的眉间是不是有一颗红痣?” 白君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把剑拿开,我就告诉你。” 白君把嗜灵剑拿开,但剑尖仍是指向景渊,显然他很想知道小芸的下落,但他并不相信依依的话。 依依道:“我见过她。她并没有死。” 白君眯了眯眼。 当年他并没有亲眼所见小芸惨死,只是小芸不见的那一天,冥幽三灵恰巧来过桃花谷。后来,他找冥幽三灵质问过此事,没想到冥幽三灵一口承认,还扬言,六界之人惨死在他们兄弟三人手中的多了去了,什么小芸啊,小花啊,小萝卜啊,数都数不过来。还打趣白君,只不过区区一个桃花精灵,不必放在心上。 第八十一章 小芸还活着 白君似乎有些相信依依的话了,但又不确定,因此追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她在哪里?” “……”依依沉默了,她在浮云宫啊,但浮云宫是她要保守的秘密,她不能说出来。 白君将嗜灵剑又抵在景渊的胸口,冷冷道:“你不说,我现在就让他死在你的面前。” “等等我说……她在浮云宫,是宫主大人的贴身侍女。只不过,她早已不是你口中的桃花精灵,而是灵力高深的上仙了。” 宫主大人再三交代,无论何时何地,绝不能把浮云宫的秘密透露出去,否则会给浮云宫带去灭顶之灾。之前景渊将她浸寒潭,以性命威胁,她都咬牙没说。 而今天,为了安抚发疯的白君,救最心爱之人,她违背誓言,将浮云宫的秘密透露了出去。 白君若肯信她,到浮云宫寻找小芸,肯定会将宫主大人和一众姐妹斩杀,到时候就真应了宫主大人的话了,浮云宫的秘密一旦现世,浮云宫将面临灭顶之灾。而罪魁祸首,就是她这个不肖子弟。 白君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的迷茫:“她当真还活着?” 白君的属下跟着他忍辱这么多年,就是盼着自家主子有朝一日强大了,他们能跟着风光。眼下成功在即,自家主子若因为一个心结前功尽弃,他们断然接受不了,忙道:“她的话不足为信,尊主,望三思啊……” “是啊,尊主。将两大魔珠合体封印可是您十多万年的心血啊,如今成功在即,万不可叫这个小姑娘的一派胡言蒙蔽了心思啊……” 属下的话也有道理,白君却仍旧对小芸是否还活着存在一些疑窦:“你说她还活着,可有什么证据?” “我的胸前挂有一块玉佩,名曰紫逍玉,是浮云宫宫主送给我的。你可以拿着它去浮云宫面见宫主,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紫逍玉?浮云宫宫主?当年为了逼问紫逍玉的来历,景渊使出各种手段,小姑娘咬牙不肯说,想不到如今为了救他,竟将这么重要的秘密说出去了。可见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比较重要的。 只是不知,浮云宫宫主怎么得来的紫逍玉,她是否知道娘亲的下落? 白君伸出手,依依胸前挂的紫逍玉飘起来,落到他手里。白君将它对着太阳照了照,一道浅紫色的光芒柔和明亮,显然是真品。 紫逍玉,浮云宫……小芸…… 为了小芸,他背弃魔尊,投敌冥王,将天下第一当成此生必得的目标。如今成功在即,却有人告诉他,小芸还活着……小芸若当真还活着,那这么多年他苦心积虑,费心筹谋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天下第一?还是为了曾经逝去的爱情? 他为了她,杀了那么多人,报复了那么多人,利用了那么多人,如今,成功只差最后一步,却发现,他曾经时刻放在心上的小芸竟涣散了。好像,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过她。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安慰自己可以背信弃义的理由而已。之前,小芸的突然离去恰好满足了他,所以,他才对她一直念念不忘…… 白君声音有些涣散,好似低沉的诉说,但这诉说里掺杂着一股让人惊悚的味道。 “小芸,对不起……我注定要辜负你……等我成为天下第一,我再去找你。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鼓励。” 说罢,他又将嗜灵剑指向景渊。依依慌了神。 “你不是为了魔珠吗?魔珠在我身上啊,你冲我来啊!” “他死了,你才能乖乖听话……” “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白君将嗜灵剑又往前递了半寸,剑尖刺破景渊的皮肤。景渊眉头一皱,灵力从伤口缓缓外泄。他感觉身体逐渐变得轻盈,好像一片羽毛,又好像一朵洁白的云。 大丈夫死则死尔,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放心不下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而已。白君想将两大魔珠合体封印,势必先让封印魔珠的身体失去原来的意识,最直接的办法便是让他们亲眼目睹最在乎的人死在眼前,而这无疑也是最痛苦的办法。 剑又往前递了一寸,鲜血顺着剑身流出,阳光照过来,闪着血腥而又鲜艳的红光。 依依彻底慌乱了,她想冲上去与白君拼命。但不知为何,自从进入这片地域,她和景渊身上的灵力便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这片地方,应当是白君提前布置好,专门用来对付他们,并且用来封印两大魔珠的地方。依依刚刚迈了一步,便见一道光影闪了过来,顿时她的腿如灌了铅,更加迈不开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景渊受苦。 景渊虽然痛苦难当,但他丝毫不在意,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他只想锁住与依依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他偏着头,眉头轻舒,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柔和的落在依依的身上。 好像眼下他们不是经历生离死别,而只是一场短暂的分别,他只是要告诉她,多多保重,他很快就会回来一样。 依依摇着头,发了疯的喊:“不要啊……” 白君嘴角噙着诡异的笑,心情极好的欣赏着这一幕生离死别的场景。忽见冥王带领大队人马赶了过来。冥王一马当先,冷冷的看着他。 冥王骑在马背上,语气冷冰冰的:“在本王的地盘上杀人,不需要向本王汇报一声吗?” 冥王进来,灵力一点都没有受到限制。这不可能啊?尊主明明提前设置好了,只有他的属下灵力才不受限制的。难道冥王早知他们的打算,而提前做了手脚? 冥王只是装作不知而已,其实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领略了这一层意思,白君的属下挡在白君面前,一人小声道:“事不宜迟,请尊主速速撤离。” 辛苦筹谋七万年,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白君没有动。属下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机会多的是……保住性命要紧啊……” “机会?” 白君冷笑一声:“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本君从来都不是没有准备的人。” 他使了个眼色,属下心领神会,将死去多时的苏华架起来,冥王吃了一惊:“华儿?你把她杀了?” “本君不只把她杀了,还要把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杀了。将世子押上来!” 第八十二章 小芸现身 两个属下将封住灵脉的世子押了上来,冥王大惊失色:“世子?你们快把他放了。” 白君催动剑灵,嗜灵剑指向世子,发出嗡嗡的响动,冥王害怕了:“白君,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君冷笑道:“本君想干什么,你会不清楚?” “快把世子放了,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若本君想要你的命呢?!” “你……” 白君轻笑一声:“仙魔大战,本君背叛魔尊。幸得大王收留,本君才得庇佑之所。只是本君一直都想不明白的是,大王您就不怕哪一天重蹈魔尊的覆辙,也落个凄惨的下场?” “你一直戴着面具,又易了容,变了声,本王没有认出来。更何况,仙魔大战一直是个谜,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是吗?那本君怎么记得,是大王收拾的残局?” “残局?”冥王迟疑的望了白君一眼,白君冷笑道:“战争打完了,你去收战利品。你来的未免太巧了……” 白君催动剑灵,嗜灵剑青光大作,好似是对即将嗜血嗜灵无比期待。 冥王叹道:“既然你是个明白人,那本王也不绕弯子了。本王当年确实是冲着青光珠去的。这么多年奉你为尊主,也是为了魔珠。眼下你成功在即,但你应当知道,即便你得到魔珠,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你不知如何解开它们的封印。” 冥王说的是实情,眼下他虽略占上风,但若当真把世子给杀了,就算得到魔珠,他也绝对逃不出去。 “大王的意思?” “你放了世子,我放了你。” “那他们呢?” “他们你是带不走的。” 难道这就是命吗?他白君从不信命,只信自己!这一天,他等了七万多年,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对不能轻言放弃。更何况,他手上的世子是一张王牌,他不相信冥王为了魔珠可以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到此处,他驱动嗜灵剑,眼睛里迸发出毒辣阴狠的光芒。突然间,一个眉目如画,身着桃花瓣裙的女子飘到他的眼前。 她轻盈降落在地上,弯了弯清俊的桃花眼,灿然一笑。白君心下一颤,嗜灵剑瞬间失去光芒,“桄榔”一声跌落在地上。冥王使了个眼色,属下趁机将世子救下。 这个女子,他记了数万年,念了数万年,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还能再见到她。 小芸仔细的打量了白君,奇怪啊,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方才听冥王的属下说,他为了自己,与天下为敌,做出了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你……喜欢我?我听他们说,你为了我,丧失了理智……你当真是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白君一时之间忘记了回答。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变成眼前这个样子的?若说为了一个姑娘,他以前还相信。但当她切切实实的站在他跟前时,他却觉得这个理由太过可笑了。他自己也不相信了。或许一直以来,他的目的都是成为天下第一。 成为天下第一,让天下人敬仰,畏惧,崇拜。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小芸继续道:“如果真是这样,我非常抱歉。但我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放过他们,也放过你自己。” 见到他这么一副如梦似痴的样子,小芸忽然间想起曾经在桃花谷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小芸桃花眼微微一笑:“数万年前,我曾在桃花谷邂逅过你,只不过咱们交集并不多。后来,我离开桃花谷,再也没有见过你。” 白君痴痴的点了点头。小芸开怀一笑,眼前的他哪里像个杀人狂魔,分别是个傻子啊? 转眼瞥见依依跪在地上,正在为他人输入灵力。小芸连忙跑了过去。 “依依师姐?” 依依满头大汗:“他让嗜灵剑刺伤了,灵力外泄,快帮帮我。” 小芸吓了一跳:“嗜灵剑?让嗜灵剑刺伤,是救不活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顾不得多做解释,依依问道:“宫主大人呢?” 倘若宫主大人在此,一定能够救得了他。小芸不理解:“被嗜灵剑所伤,灵力外泄,就像洪水决堤,万不能让宫主大人冒这个险啊。” 小芸说的有道理,她不能为了救心爱之人,而让宫主大人冒生命危险。但是天地间,还有谁能救得了他啊? 景渊的身体里仿佛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源源不断的灵力输进去,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远处飞来一众神仙。待她们靠近,依依才发现,她们是久违的浮云宫姐妹和宫主大人。在一众仙女的簇拥下,宫主大人身着白衣,飘飘而来。她们的身旁和身后是大批冥族士兵。 依依的心漏跳了一拍,几千年不见,宫主大人还是那样仙姿卓越,惊世骇俗。只是她们为何忽然来到此处?从她们身旁大批的冥族士兵来看,她们是被冥王押解而来的? 一只手仍给景渊输入灵力,依依和小芸一起跪拜:“恭迎宫主大人~” 小芸连忙叫道:“宫主大人,您快劝劝师姐吧,这个人为嗜灵剑所伤,眼见是救不活了的。可师姐偏不听劝,执意要救他。” 宫主大人目光轻盈跃到依依和她所救的人身上,继而陡然跳跃了几下。 景渊?天族二殿下,她的亲生骨肉!七万多年不见,他都长这么大了,面容虽没有多大变化,但十分苍白,由此可见嗜灵剑的威力。 被嗜灵剑所伤,轻则灵力尽失,重则魂飞魄散。景渊伤的虽不是很重,但灵力丢失的非常厉害。若非有依依照护,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她的心猛烈颤抖了几下。但最终狠下心来,眼神不露感情的一扫而过。小芸见宫主大人没有任何表示,终究不忍心师姐独自一人苦苦支撑,催动灵力,也为景渊输入灵力。 老奸巨猾的冥王和心狠手辣的白君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白君已被冥族士兵团团包围,成不了气候,但他手中的嗜灵剑不容小觑。冥王应当也是对这把剑有所忌惮,才想方设法“邀”她们前来。 第八十三章 宫主大人 “宫主大人,那个丫头说紫逍玉是您赠给她的,敢问您与云妃娘娘有何关系?” 冥王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宫主大人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不劳冥王操心~” “您以轻纱覆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您就是云妃娘娘?其实,您并没有死,而是躲了起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查清七万年前仙魔大战的来龙去脉。” 白君诧的望向宫主大人,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她今日来,莫非是为了报当年的一剑之仇?当年他曾潜入天庭,将在天边赏云的云妃娘娘刺了一剑,当时她身旁的莲花仙使替她挡下了那一剑。莲花仙女和云妃娘娘一起跌落云端。因为当时惊动了天庭侍卫,他没敢跟着跃入云端。也是自那之后,六界再无云妃娘娘和莲花仙使的消息。 这么多年,他心里认定,莲花仙使和云妃娘娘早已灰飞烟灭了。云妃娘娘竟然又出现了? 宫主大人轻轻一笑:“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浅显的道理,冥王怎么不懂?” “我只是好奇,一个柔弱女子放着好好的天妃娘娘不当,偏要躲起来,只为了一个真相。真相,当真有这么重要吗?” 真相不重要,那什么重要,天下第一重要?为了虚无缥缈的天下第一,多少人前仆后继,死的没有价值,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最终消匿在尘埃里…… …… 当年,六界盛传,两大魔珠魔力巨大,谁有幸得到,谁就会成为天下第一。 仙魔大战之后的某一天,她在云海里赏云,突遭袭击,彼时她身旁只有年幼的莲花仙史一人。莲花仙史眼疾手快,飞身而起,替她挡下了那一剑。剑当场穿胸而过,剑尖穿透花仙史,也刺伤了她。 天庭侍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袭击者惊慌逃走,她和花仙史坠落云海层,侍卫只看到稍纵即逝的一抹身影,以为是擅闯天庭的散仙受了惊吓跌落云端,也没往心里去。 袭击她们的那把剑,就是嗜灵剑。嗜灵剑威力极大,莲花仙史灵力散尽,她的灵力也损伤了大半。为了救花仙史的性命,她祭起合灵珠。 合灵珠,乃是女娲娘娘的泪滴所化,有吸收天地灵气的作用。当时她们坠落在天山雪莲池,雪莲灵力冲淡嗜灵剑的剑气,成功保住她们二人的性命。但嗜灵剑危害太大,莲花仙史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智力受损严重,等同于人界两三岁的孩童。她的灵力也受损颇大,刺伤她们的那个人很快找到天池,为了防止被发现,她将青光珠封印在莲花仙史体内。又将四周布上了结界,从此在那里修行。 莲花仙史封印后沉睡了近七万年,醒来后性情大变,变得懒散贪吃,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修炼也是马马虎虎。不是游荡到莲花池里偷摘莲子,就是偷偷抓了有灵力的鱼来烤着吃,整整修炼了一千多年,才勉强修到精灵级别。 结界外有很多担心她们的人,也有很多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们。迫不得已,她将紫逍玉送给莲花仙史,并给她取名依依,让她去樱花山修行,目的是为了引起白影上神的注意,有朝一日能够重聚。也是希望借依依体内封印的青光珠吸引图谋不轨之人的注意,从而将潜伏起来的那些人一网打尽。 但是毕竟七万多年过去了,外界的情况她并不清楚,万一让图谋不轨之人发现浮云宫,只怕会给莲花仙史带来危险。 因此,她特意交代,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将浮云宫的秘密透露出去。莲花仙史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自己是一朵修行千年的雪莲花。 …… 小芸将假的紫逍玉呈上来之时,宫主大人便知莲花仙史处境不妙。结界外的人传话说,“娘娘”御下无方,手下的婢女拿着假的“紫逍玉”招摇撞骗,为冥王识破,押在宫内。娘娘若怜惜婢女,便请走一趟。 她当即嘱托小芸先行一步,梨木和秋歌分成两路,分别去天庭和云影山搬救兵。 梨木幻成池鱼,躲过冥族士兵的监视,游到对岸荒芜人烟处。展颜上仙在那里修行。 展颜上仙出生时患有腿疾,虽修为上仙,却仍是不能驾云。他有个青梅竹马的红颜蔷薇仙女,后升为蔷薇花仙史,在天庭当职。二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相隔甚远,却经常幽会。 展颜上仙与宫主大人做了七万多年的邻居,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甚至对对方的底细也都了解的非常透彻,但却从未走动过。展颜上仙接到梨木的求救,当即发出信号,约会蔷薇花仙史。 彼时天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蔷薇花仙史与其他姐妹合编了一首舞蹈,正在天庭大殿上表演。蔷薇花仙史收到信号,以为只不过是寻常约会,没往心里去,等到宴会结束,才想起来展颜上仙相约一事。 秋歌幻成一只大雁,融入到雁群里,往南飞去。冥王属下佟将军见到一只大雁从结界里飞出,当即弯弓搭箭,要将她射下来。 恰在此时,小芸从结界里走出来,桃花眼盈盈一波:“大哥这是做什么?” “本将军见一只大雁又肥又美,想将它射下来烤着吃。”说着,又将弓箭对准秋歌,拉满弓。 小芸笑道:“将军太心急了,何不等她飞回来,一网打尽呢?” 佟将军危险的眯了眯眼:“哦?” “秋歌是去云影山搬救兵。据我所知,冥王曾邀云谷医仙为他效力,云谷医仙拒绝了。因此冥王对他极为不满。一直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佟将军何不提前设好埋伏,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你说的容易。云谷医仙乃是上神,手下弟子又很厉害。想战胜他们,谈何容易。” “这么说来,将军是没有信心罗~” 佟将军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女子。只见她身着桃花瓣裙,容貌清丽不可方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的府上虽有一位夫人,却是年老色衰,若将眼前这位美人纳入府中,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第八十四章 小芸之死 想到此处,他色眯眯道:“本将军是否有信心,那可全靠美人了~” 小芸眼神里的狡黠不着痕迹的一闪而过:“等将军立了功,还愁没有美人吗?” 一队队的大雁飞过,秋歌早已不知去向。佟将军也不是很在意,反倒对眼前这位伶牙俐齿的美人兴趣更浓。 “美人芳名?” “贱名小芸~” “小芸?”佟将军眉头微动,不会这么巧吧?佟将军试探的问道:“你是白君泣穷秋的红颜知己?” “我和他并不相识,更谈不上红颜知己。” “你的额间是否有一颗红痣?” 小芸大方的将额前刘海掀起,一颗红痣镶嵌在眉间。 佟将军舒了口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随即打消了娶她的念头,并将白君痴心一片,为了她与天下为敌之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她。 为了阻止白君的疯狂行动,小芸在冥族士兵的引领下,率先来到冥界。佟将军与宫主大人随后赶来。 …… 冥族士兵将白君和云妃娘娘一众包围了起来。白君已是强弩之末,翻不出什么浪花。唯一令人担忧的是他手中的嗜灵剑。嗜灵剑是他用鲜血和灵力养出来的,剑灵合一。除非他死,否则嗜灵剑永远都是心头大患。 宫主大人轻轻摘掉蒙面纱巾,一代天姿展现在众人面前。夺魂的容颜下,是摄人心魄的气势。 “你竟然没死……”这天底下,竟然还有嗜灵剑灭不了的灵元。 冥王叫道:“云妃娘娘,你躲了七万多年,只为了一个可笑的真相。今天,本王就把真相告诉你。仙魔大战,是他一手促成的。你的宝贝儿子,也是他用嗜灵剑刺伤的。” 云妃娘娘淡淡的望了白君一眼,继而望向冥王。 “蚌埠相争,渔翁得利。冥王,你打的好算盘!” 冥王满不在乎道:“不错,本王就是打算做渔翁。除非,你不想报仇了!” 白君催动剑灵,嗜灵剑闪出一道亮光,他手握剑柄,眼神阴鸷的望着云妃娘娘。 “七万年前,我没能杀了你。今天,我定要你死在剑下。” 他不相信,天底下还有嗜灵剑灭不了的灵元。七万多年前,一个仙女替她挡下了那一剑。他当时隐约觉得,剑穿透仙女刺伤了她。但如今看来,剑尖只是戳破了她的衣裳。今天,他要亲眼见证嗜灵剑灭了她。 嗜灵剑,是他用鲜血和灵力养了十多万年的魔剑。天下精灵,无论法力多么高深,被它刺伤,都必死无疑。 云妃娘娘眉眼淡淡,浑然不将白君的挑衅放在眼里。白君挺起手腕,举剑刺去。 小芸惊呼一声,飞身而起,挡在了云妃娘娘身前。嗜灵剑当场穿胸而过,小芸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小芸~”云妃娘娘将她抱起,催动灵力,就要救她。小芸虚弱的摇了摇手:“这段孽缘……由小芸起,由小芸……终……小芸……死而无憾……” “小芸,你怎么这么傻。”云妃娘娘心疼的抱着她,“他连魔尊都能背叛,怎么可能对你真心?就算他对你是真心的,他欠下的命债,也不该你去偿还啊。” 小芸虚弱道:“我……不是……替他……还……我……是……替……替我自己……” 当年在桃花谷,她曾与一个人族男子发生了一段孽缘。那个男子是进京赶考的书生,途经桃花谷,与她相识相知相恋。桃花谷精灵众多,其中梨花精灵长相最为出众。梨花精灵与她有些过节,见她得男子宠爱,心中愤恨。某一日,趁她外出,勾引男子。小芸亲眼目睹男子与梨花精灵亲吻,当即怒气冲天,将男子斩杀。 后来,才发现,男子被梨花精灵施了法术,他所做的一切,其实并非出自本心。 小芸魂飞魄散,身影渐渐消失在天空中,伴随着一同消失的,还有她的忏悔和痛苦。 依依心下酸楚,忍不住红了眼眶。若不是她将浮云宫和紫逍玉的秘密透露出去,小芸也不会死。 浮云宫的姐妹们都忍不住想落泪,但大敌当前,她们不敢掉以轻心。 白君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小芸的死没有在他心头荡起半分波澜。只是令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她最终死在他的剑下。 云妃娘娘强压住内心的悲痛,站起身来,往前走去。白君手持嗜灵剑,为她的气魄所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冥王发出一声冷笑。白君心下一震,这么多年他谁都没怕过,今天若是怂了,以后怎么在亲信面前扬威立信!想到此处,他手腕一挺,嗜灵剑“刷”一下刺了出去。 云妃娘娘轻轻一躲,白玉般的手腕被锋利的嗜灵剑刺伤,留下一道划痕。 “宫主大人……”依依惊叫一声。 冥王懊恼的皱了皱眉。云妃娘娘曾是赫赫有名的天界上神,又有天妃之尊,若是奈何不了嗜灵剑,他手下的将士,更难以取胜。 云妃娘娘手臂上的划痕很快痊愈,她淡淡的望了喜极而泣的依依一眼。 “依依,你的真实身份是莲花仙史,当年替我挡下嗜灵剑的就是你。” “莲花仙史?她也没有死,这不可能。” “云妃娘娘被嗜灵剑刺伤,不仅没有魂飞魄散,反而很快痊愈。”冥王幸灾乐祸,终于有人能够对付得了嗜灵剑了,“嗜灵剑的威力,多半是你杜撰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区区莲花仙史都灭不了,依本王看,还不如本王的这把岌岌无名的破铜烂铁。”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醒醒吧~学会面对现实,不要一直活在梦里。” “梦虽梦,梦非梦……面对现实吧……面对现实吧……” 朦朦胧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依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睡过去。 再观一众姐妹们,也都哈欠不断,眼帘低沉,挣扎在梦境的边缘。依依心下一惊,这是催梦术? “当啷”一声,白君的嗜灵剑掉在地上。他的亲信“噗通噗通”陆续跌倒,白君挣扎了一番,最终也跌倒在地上。 朦胧间,一个身着山湖色衣裳的矮壮男子走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走到冥王跟前,低头略行了个礼。冥王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及时出现和催梦术的效果很满意。 第八十五章 合体封印成功 那个男子她认识,正是与浮云宫毗邻而居的展颜上仙。她在浮云宫居住之时,双方虽没有过来往,但她经常透过结界,看到他盘膝坐在湖边修行。 这么多年,他竟是潜伏在那里,监视她们? 冥族士兵也都昏昏沉沉,睡倒了一大半。冥王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展颜上仙走到依依身后,抬手贴在她后背。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依依困意顿消,周身舒畅无比。 展颜上仙低声传话给她:“闭上眼睛,援兵马上就到。” 不知为何,依依不受控制的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虽没有困意,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皮。 展颜上仙又来到冥王跟前,垂首道:“大功将成,小仙告退。” 冥王挽留了几句。展颜上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冥王示意属下将白君和他的亲信捆起来,并用嗜灵剑将白君斩杀。 白君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最终会死在自己用鲜血和灵力养了十多万年的剑上。 冥王又吩咐属下将依依和魔尊捆结实靠在一起。受展颜上仙催梦术的影响,云妃娘娘和一众姐妹有心救她们,却是身困力乏。 大功将成,世子爷却有些闷闷不乐。冥王瞥了一眼目光落在依依身上的世子,有些气闷。世子太不争气,为了一个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对父王的大功将成视而不见。 “世子~”冥王闷声叫道,世子回过神来,垂首应了一声。冥王吩咐他出外看守,省得在这里碍眼。 待赢了天下,何愁没有美人?世子爷还年轻,日后总会懂的。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合体封印。 冥王催动灵力,手上流光转动,一股阴森之气罩在他身上。云妃娘娘和一众女仙等在阴森之气的刺激下清醒了过来。依依和魔王受灵力催动,移到冥王跟前。冥王将两手分别贴在他们的后背,霎时间魔尊和依依身上分别发出一道青光和金光。 来不及护到儿子身侧,云妃轻转手腕,发出一道光波,将儿子罩护起来。青光和金光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道,往外弹开,女仙和冥族士兵摔倒在地上,狼藉一片。只有景渊在云妃娘娘的灵力罩护下,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云妃娘娘身子双腿一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原来方才,她拼尽全力才护住儿子。光芒渐渐退去,依依和魔尊紧闭双目,头顶分别升起一颗青色和金色魔珠。 魔珠在冥王灵力的指引下,逐渐靠拢,渐渐融入到一个光圈里。 两个魔珠分别是青光珠和金光珠。本以为依依身体内有合灵珠,金光珠不会被冥王控制,至少不会那么容易。但没想到,冥王轻而易举的就将两大魔珠控制住,并脱离原来的身躯,合在一个光圈里。 看来,冥王为了这一天,背后做了诸多的努力。梨木和秋歌至今未带回来救兵,今天她们凶多吉少。 云妃娘娘悲哀的望了一眼仍然处于沉睡状态的景渊,割舍了七万多年的亲情,只换来这样悲惨的结局? 她强撑着身体,爬到儿子身侧。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没有娘亲疼爱的日子,他是怎样熬过来的?他的眼角湿润润的,不知是与娘亲有所感应,还是挣扎在神魂俱灭的边缘,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 两大魔珠逐渐靠拢,冥王微闭双目,双掌仍贴在依依和魔尊的背部。突然,一股剧烈的燥热之力通过魔珠传输到依依和魔尊的体内,又通过他们的身体,传输到冥王体内。 顿觉一阵翻江倒海,两大魔珠缓缓下降,融入到他的体内。燥热之力逐渐柔和,通达全身,说不出的舒适惬意。冥王两只眼睛,一只发射金光,一只发射青光。 冥王站起身来,士兵纷纷跪倒,齐声高呼:“恭贺大王封印成功!” 冥王摆了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如破布一样跌落在尘土里的依依和魔尊,冷笑一声,又望向云妃娘娘和景渊,神态不可一世。 云妃娘娘无心观赏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一心一意的望着儿子,目光柔和却又难忍凄凉。 冥王能够合体封印成功,他的手段绝对不比白君温和,落在他的手里,生不如死。与其遭受折磨而死,还不如死的有尊严一点。只是最终未能面见师兄白影上神一眼,心里总忍不住留有遗憾。 当年她与师兄在灵应药王门下修行,两人情投意合,互生情愫。师兄曾承诺过,修行结束,带她云游天下,广施善医。结果还没等到他们修行结束,天帝就将一纸聘书递到了药王手中。 最终在师父的见证下,她被迫嫁给天帝为妃,并生下儿子景渊。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的度过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她和莲花仙史被嗜灵剑刺伤,跌落人界。 刺伤她们的那个人,很明显是冲着金光珠而来。青光珠很有可能也在他手上。若金光珠为他所得,合体封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届时生灵涂炭,作为天界医神,师兄势必得奔赴各地救死扶伤。 战争无情,刀剑无眼,她不愿师兄冒险,更不愿天下生灵涂炭。她宁肯默默无闻的将自己困于一方结界之中,只为了等一个机会。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为了这个机会,她穷尽一生去努力,去搏斗,即使败了,也败的风轻云淡。 “云妃娘娘,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乖乖的跪下给本王磕个头,并说恭喜本王,本王便饶你一命……” “休想!” 冥王冷哼一声,伸出手,手中霍然窜出一束蓝色火苗,火苗越烧越旺,火舌肆虐,如同蟒蛇吞吐的蛇信子。 “既然你想死,那本王便送你一程。” 催动灵力,火苗忽一下窜的老高,冥王阴狠的脸在大火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他盯着云妃娘娘,目光阴鸷。 一代天姿即将毁灭在他的手里,颇有些暴殄天物之感。不可一世的魔尊,天人共愤的白君,楚楚可怜的苏华,直接或者间接的毁灭在了他的手里,今日再添一人,天地间只不过多了一丝怨气罢了…… 推掌向前,蓝色的火蛇往云妃娘娘烧去,恍然间,一个人飘了过来,挡下了炽烈的火焰。火焰瞬间将他包围,而他却恍如在梦中,微闭着眼睛,略显苍白的面孔在烈火的灼烧下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第八十六章 世子被控制 冥王却是一愣,世子?他怎么了? 连忙将蓝色火焰收回去:“世子,你进来做什么?” 闻言,世子茫然的睁开眼睛,苍白的皮肤被烈火灼伤,散发出一股焦臭味。他木然的望着冥王,好似不认识一般。 “送世子回去疗伤。” 两个士兵躬身答应,走过去架住世子。不料,世子轻轻一转,将两个士兵甩了出去。 冥王心下一惊,世子爷自小体弱,莫说将两个体型高大的士兵甩出去,就算是抱起一个姑娘都有些难度。而且从方才进来,他的神情一直非常古怪。 世子捡起沾满鲜血的嗜灵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冥王眉头微皱:“世子,那可是嗜灵剑,你拿它做什么?” 世子目光呆滞,不发一言,仍往他跟前走去。冥王心念一动,展颜上仙善催梦术,莫非他又回来了?他曾替自己效过几次命,但行踪不定,十分可疑。 想到此处,他目光一瞥,手下士兵心领神会,立刻出去搜寻可疑之人。 冥王一边周旋世子,一边等着手下士兵来报。若换作他人遭受控制,他早毫不犹豫的一剑刺下,但如今遭受控制的是他唯一的儿子,无论如何,他也要保住儿子的性命。 等了片刻,展颜上仙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男子,男子身材颀长,略显清瘦,进来之后,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周。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很清淡,不露一丝感情。但冥王还是从他稍纵即逝的不忍里看出了关心和担忧。 “医神,你来晚了。本王已经合体封印成功。乾坤已定,你扭转不了。所以,本王劝你,还是不要浪费不必要的灵力……” 冥王一边冷嘲热讽,一边周旋世子。白影上神淡淡的勾了勾唇:“本上神之事,不劳冥王操心。冥王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冥王气哼哼的望了展颜上仙一眼:“展颜,你这是何意?本王待你不薄。” 展颜无动于衷。 “……你有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你。快叫世子停下。” “世子停不下。若强行停下,只有一种结果。” “什么结果?” “神魂俱灭。” 冥王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世子堕入梦里,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在梦里,莲花仙史是他最亲近的人,而你,是他的仇人。”展颜上仙忽然抬起眼皮,神色复杂的望着冥王,“世子情窦初开,没想到用情至深。这一点,倒不像大王。” 冥王心下一颤:“你什么意思?” “苏华并非你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份,想必你早已知晓。” 冥王恨恨的咬了咬牙:“是又怎样?本王还不是得把她当亲生女儿养着?”说完这话,忽然又笑了:“幸亏本王掩饰的好,否则白君怎么会死心塌地的为本王效力?!” 说到“死心塌地”,他自己都忍不住有一丝嘲笑。白君面上死心塌地,背地里一直为自己筹谋。幸亏这一切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她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胜似亲生女儿。你利用她,不觉心中有愧?” “她是魔尊的女儿,本王没有杀她,够仁至义尽了。” “但她最终还是死在你的阴谋里……” “本王的女儿流落在外,至今下落不明。本王凭什么替魔尊养女儿?魔尊该死,他的女儿也该死!” 展颜失望的摇了摇头。苏华从出生起,就养在冥王膝下,悠悠七万年,莫说是个人,就算是只阿猫阿狗,也该生出感情来。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谈的。说说你的目的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和本王反目。若说为了苏华,本王不信。难道是为了魔珠?” “不为魔珠,只为天下安宁。”展颜正色凛然道。 趁冥王和展颜对峙期间,白影上神查探了弟子的伤势。依依体内封印的金光珠强行被掠夺,身体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气息微弱。白影上神将定魂丸给她服下。景渊被嗜灵剑刺伤,灵力丢失的非常厉害,幸亏有依依给他输入灵力。依依体内有合灵珠和雪莲花的灵力,嗜灵剑的剑气被冲淡了许多。 云妃伤势较轻,早清醒了过来。与师兄一别数万年,终得相见。师兄的容貌气质几乎没有变化,让她如坠梦里。但现实不允许她做梦,强敌仍在眼前。她稳了稳心神,查探了一下周遭的形势。 冥族士兵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他们这一方,只来了师兄一个援兵,想要毫发无损的将身受重伤的景渊和莲花仙史带出去恐非易事。 白影上神给景渊渡了些灵力,抬头对上云妃担忧的目光,心下蓦然一紧。时隔多年,虽然她已嫁与天帝,但见到她忧心如焚,还是忍不住心疼。 “援兵随后就到,莫担心。” 白影上神做了个口型,云妃看的懂。她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接到秋歌求救消息的时候,正值午夜,弟子们都已歇息,只有扶桑仍侍奉在侧,因此他将扶桑派去天界请求援助。最近妖族内乱炽热化,伤病员增多,弟子们忙于抢救,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救人。 更何况,凭他们那点微末道行,与训练有素的冥族士兵对抗,并没有取胜的把握。与其让他们来作战,还不如留在云影山治病救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世子爷扶回去休息!!!” 两个士兵躬身领命,还未近前,世子爷挥起嗜灵剑,将他们斩杀在剑下。 展颜上仙放下控制世子爷的手指,宛如方才不是控制杀人,而是控制一个木偶做了一场表演而已。 “展颜,你到底想怎样?” 展颜挺直腰杆站在那里,一身凛然正气。之前他曾替冥王做过几次事,每次都是谨小慎微,毕恭毕敬。事成之后,即刻离开,无论冥王如何挽留,他也从未有过片刻的停留。 如今看来,这恰好及时出现的相助,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以为控制了世子,本王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展颜清冷一笑:“即使本仙没有控制世子,大王你也奈何不了本仙。” 第八十七章 重归太平 展颜话毕,世子仿佛从梦中醒来,两个士兵即刻上前,一左一右架着他离开。冥王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的杀气,白影上神手轻轻一挥,展颜周身即刻布上了一层结界。 “许久未活动活动筋骨了,冥王,不介意本上神领教一下高招吧?” 说罢,幻出烈焰剑,长剑一指,剑身红光闪闪,如同烈火焚烧。冥王手一伸,楚天剑飞出,剑身蓝光大作。 “师兄小心……” 伴随着云妃娘娘担忧的声音,烈焰剑和楚天剑战作一团,红光和蓝光下,白影上神和冥王全力赴战。 高手对决,剑气大作,剑气所到之处,犹如利剑袭来,冥族士兵被剑气逼的连连后退。云妃娘娘给景渊和依依各布上了结界,而她自己,却未设半分防护,剑气割伤了她花容的脸庞。她却恍然未觉,只是担心的关注着战况。 冥王本来不是白影上神的对手,但有两大魔珠傍身,底气十足。幸亏合体封印时间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若非如此,白影上神早支撑不住。 展颜手轻轻一拂,结界应声而破,他边走边低声诵念,声音不大,却如有魔力一般,冥族士兵纷纷合上眼,睡倒了一大片。 突然,一道蓝光砍了过来,正冲展颜后背。白影上神斗的很吃力,眼见冥王突施阴招,要将展颜灵灭于无形,却无法分心来救,只得仓促大叫一声:“展颜,小心!!!” 展颜浑然不觉,蓝光砍到后背,犹如砍上棉花堆,瞬间消逝于无形。于此同时,九个身着各色花瓣裙的仙女翩然而落,落在展颜后方的正是他的红颜知己蔷薇花仙史。 蔷薇花仙史转头望了一眼展颜,只见他仍专心的诵念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方才的危机。方才,若非她们替他化解,他早已神魂俱灭。但他的信念她懂,他是一个心存天地,悲悯天下苍生之人,为了对付残忍的冥王,几次三番身入虎穴。这次,大敌当前,为了瓦解邪恶势力,又怎会在乎自己的安危…… 但他的安危,她在乎…… 另外八个仙女都是天庭御封的花仙史。牡丹花仙史一眼认出云妃娘娘,她翩然屈膝,另外八个花仙史也都翩翩行礼:“我等救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花仙史既来,天界救兵应当不远,她重归天界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云妃娘娘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宿命如此,不得不接受。此时她只希望师兄能够毫发无损,天下能够重归安宁,至于她,不管是金色的牢笼天庭,还是浮云宫,都没有区别。 “莲花仙史身受重伤,你们去瞧瞧~” “是,娘娘~” 白影上神奋力对敌,不给冥王一丝喘息之机。冥王虽然空不出手来偷袭旁人,却比白影上神气定神闲的多。突然一道蓝光虚空劈下,白影上神挥剑来挡,却不料那只是一记虚招,冥王向左一砍,蓝色剑气直冲白影上神右臂砍来。 电光火石般一瞬,蓝色剑气砍伤白影上神的右臂,血光喷涌而出,白影上神的右臂血肉翻飞,十分触目。 “师兄……” 云妃娘娘心下大恸,“噗”一下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一片褪色的秋叶,摇摇欲坠。恍然间,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将她揽住,声音温柔却又霸道。 “云儿,你躲了本座七万年,本座绝不会再让你离开……” 云妃娘娘身子一颤,凄苦的闭上了眼睛。只为了让她重回牢笼,天帝竟御驾亲征。他的温柔如同裹在寒风里的刀子,割的他的心千疮百孔。 冥王合体封印不久,身体还有些虚弱,冥族士兵在展颜的催梦术下,失去了战斗的力气。天界士兵将冥族士兵包围了起来。 惊鸿将军和白影上神夹击冥王。双方大战一百多个回合,也未分出胜负。白影上神和惊鸿将军各受了好几处伤。 由于冥王犯下的是谋逆的滔天大罪,又致云妃娘娘和景渊受伤。天帝一怒之下,下令斩杀冥王的至亲。世子爷,王妃等尽皆伏诛。另外为防冥族有人心生不满,将领级别的尽数斩杀。 冥王被夹击,分不出身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一一惨死。当初苦心积虑封印魔珠,也是为了给世子更广阔的领地。如今世子惨死,即便得到了天下第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功败垂成,这一切皆拜天帝所赐。天帝杀了世子,他也要让天帝也尝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 想到此处,他狂舞楚天剑,蓝光大作,将白影上神和惊鸿将军击退,纵身一跃,往天庭直奔。 此时天庭处于兵力空虚的状态,冥王若攻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撤兵去救,却已来不及。正当天帝焦头烂额之际,天际间突然响起了凤凰啼鸣,凰族长老带领凰族士兵将冥王截下。 惊鸿将军,白影上神带领天兵天将助攻。双方大战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冥王斩杀于烈焰剑下。冥王最终惨败身死,主要是因为魔珠虽然封印在他的体内,但魔珠的封印并未完全解开。据白影上神推测,魔珠的魔力最多只解开了一成。 只解开了一成,便可以一人之力,对决赫赫有名的两大战神和惊鸿将军,以及数万天兵天将。若封印完全解开,怕是集天地众神之力,也压制不住他。 …… 冥王魂飞魄散,身上却并无魔珠。众神推测,魔珠重生魔力,或许是自行去寻找宿主了。一旦它们找到新的宿主,斗魔上帝的力量便即重生,届时天下生灵涂炭。 …… 冥族一时之间群龙无首。天帝派贴身侍卫惊鸿统领冥界。 依依醒来时,已是寒冬之季。窗外的树干光秃秃的,没有一丝生机。只有鸾凤花还郁郁葱葱的。 看到鸾凤花,往事历历在目,拜师仿佛是昨日之事,她炒了师父的灵宠和鸾凤花仿佛也是昨日之事。但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冥界一战,景渊身受重伤,被天帝接回天界接受治疗。据说,他身体恢复的很好,还被封为太子殿下。天帝自觉以前勤于政事,忽略了云妃娘娘的感受,准备过一段时间,将天帝的宝座让给太子,抽出时间来陪云妃云游天下,领略不一样的天地风光。 师父身上的伤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并没有伤到筋骨,早就痊愈了。只有她,昏睡了三个多月,才醒过来。 师父说,这是因为金光珠在她体内封印的时间太久了,早已灵魔合一,冥王强行将金光珠从她体内抽走,灵力受到冲击,所以才会昏睡那么久。 第八十八章 年少不知味 云影山的日子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景渊不在。这样的日子若放在几千年前,依依一定是欢呼雀跃的。因为时常折磨她的冷面大魔头不在,她的日子平静了许多。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空落落的…… 墨兰来过几次,她神情淡淡的,不愿搭理,墨兰自知不受欢迎,之后便不再来了。与墨兰不同的是,大师兄扶桑脸皮很厚。在冥界之时,天帝将月香公主一并接到了天庭,没有月香公主的监督,扶桑来的十分光明正大。 虽然依依并不欢迎,但这并不影响他来的频率和热情。 这一日晨起,依依安静的站在窗前,看卷帘窗外北风呼啸下萧瑟的冬景。正值晨修结束,同门陆续走了回来,墨兰走到窗前,神色复杂的望了她一眼,随即往隔壁房间走去。 她与墨兰的房间毗邻而居,曾经墨兰的小屋是她心头温暖的所在。墨兰的房间布置的温馨舒适,往她软软的被窝一躺,跟她唠叨千年冰山脸的阴险手段,墨兰替她按摩,上药,姐妹俩的情谊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总能给她带去一丝慰藉。 可不知何时,她们之间的关系变了味道…… 扶桑走到她的窗前,在窗楞上轻轻一敲:“饿了吧?我准备了几个菜,去尝尝?” 依依摇了摇头。向云肥硕的大脑袋突然探了出来:“大师兄忙乎了一个早上,晨修都没去。赏个脸吧,小师妹~” 依依呆了一呆。晨修是大师兄主持,他向来是风雨无阻的。今日为了给她准备早餐,他竟然没去晨修。心下有些感动,但还是语气生硬的拒绝了:“近来胃口寡淡的很,师兄莫再费心~” 旋即将卷帘窗放下,将萧瑟的冬天和冬日里的暖阳都隔在了窗外。 窗外,大师兄轻轻一叹,淹没在向云没心没肺的欢呼雀跃里:“美味滴早餐,俺来咧~” …… 这一日,阿妍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天族太子悔婚了! 凰族长老气的大闹天庭,最后弄的个不欢而散。 阿妍打趣依依,太子殿下悔婚,莫不是为了你吧? 依依将她从自己的小木屋里推了出去,关上门,转过身,心里却忍不住有些许的激动。太子殿下,他悔婚当真是为了她吗? 他会娶她吗? …… 没有魔珠的镇压,她记起了很多久远的事情。当年在天庭上,她是十大花仙史之一的莲花仙史,性格活泼开朗,甚得云妃娘娘喜爱。因此被分派到落霞居,由云妃娘娘亲自调教。 那个时候,她与景渊有颇多接触。景渊是天帝之子,从小接触的都是些礼数周全,却缺少情趣之人。她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她那时年纪尚幼,却十分精灵古怪。在云妃娘娘跟前,十分知礼。但当他们二人独处时,却毫无尊卑礼数,当着他的面,去院子里的池塘捉鱼。 那些鱼在落霞居生存了数万年,受仙气熏陶,多少都有些灵力。她捉了几次,没有捉到,有些气闷。转头看到景渊站在旁边,顿生一计:“殿下,你能不能帮我捉条鱼?” 景渊微微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这些鱼养在落霞居数万年,自由欢快,没有理由剥夺它们的自由和生命。 她叹了口气,坐在池塘边:“昨日叔父送了只蟋蟀,有碗口那么粗,叫起来十分动听。我原本想着给你瞧瞧,眼下看来没有必要了。” “蟋蟀?” 她的话成功勾起了他的欲望。蟋蟀他见过不少,但碗口那么粗的蟋蟀,却从未见过。 “好,我就帮你捉一条。当作交换条件,你让我瞧瞧你的蟋蟀,怎么样?” “成交!” 景渊很顺利的帮她捉到了鱼,莲花仙史将鱼小心翼翼的盛到提前准备好的小瓷瓶里。 “蟋蟀呢?” 莲花仙史眼神里的狡黠一闪而过:“在滴水殿。” “滴水殿?” 滴水殿是东华上神的府邸,东华上神是天界里出了名的不问世事。鉴于他的高冷,很少有神仙敢去打扰。 莲花仙史分明是诓他。她竟敢诓他?!小丫头,胆子不小啊~ “若滴水殿没有蟋蟀,该当如何?” “怎么可能没有?” 东华上神很难靠近,谅他不敢去查探,有与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莲花仙使说谎说的十分有底气:“殿下是君,小仙是臣。臣欺骗君,那便是欺君罔上。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本君不要你的命。但你若敢说谎,从此以后,便得事事听命于本君。凡事不可擅做主张。” 好霸道啊~不愧是天帝之子,从小霸道到大……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幼小的莲花仙史第一次面见传说中的东华上神。简直要被冻死的有木有……简直太高冷了…… 但景渊丝毫不惧。同样幼小的他,在气势上,凛冽而又镇定,在东华上神冰冷的眼神下,他恭敬的垂了垂首。 “晚辈听闻,上神府邸有一碗口粗蟋蟀,不知可否让晚辈一睹风采?” “风采谈不上,只不过人界一灵物而已。” 听闻此言,莲花仙史的心尖颤了颤。素来远离杂事纷扰,与红尘格格不入的东华上神竟真的有一只蟋蟀,而且还是碗口那么粗的? ……这也太巧了吧…… 景渊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状似不轻易的瞥了一眼难掩幸灾乐祸神情的莲花仙史,唇角弯了弯。 小丫头,瞎猫碰见死耗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说碗口粗有些夸张,但那只蟋蟀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让她终生难忘的蟋蟀。 府内仙娥将蟋蟀呈上来的时候,景渊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背着手离开了。倒是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走到府邸大门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蟋蟀光影一闪,摇身一变,变成了仙侍。东华上神站在他身旁,淡淡的望着她。 那一刻,她内心里有错愕,惊讶,也有些许的不理解。如此高冷的上神,放下段位,配合孩子玩了个游戏。 着实令人难以理解~ 当她带着复杂的情绪回到落霞居时,景渊正在院子里的水晶桌上埋头画着什么,见她进来,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研墨~” 说完,便又继续低头作画。他作画十分专注,没过多久,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作诞生了。 她侧头瞧去,不禁一怔。只见画作上一个小女孩蓦然回首,脸上的表情十分惊讶,她的身后,一个身着青衣的仙侍站在小巧的笼子旁。笼子里空空如也。东华上神站在仙侍旁,神情是一贯的清冷。 第八十九章 师父要亲自下厨 原来,早在仙娥将盛有蟋蟀的笼子呈上来之时,景渊一眼看破。只是,他看破未说破,给她留了三寸薄面。 “愿赌服输,小仙听凭殿下差遣~” 自此之后,她兼任景渊的贴身侍女,服侍他用餐,读书……赏风景。 景渊开口闭口唤她“丫头”,但她的待遇比丫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与景渊同桌用餐,景渊总将她爱吃的菜留给她。景渊读书时,她可以随意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来读。景渊带她赏落日余晖,银河浩瀚,云海翻腾…… 宛然将她当作“小妹妹”疼爱…… 景渊给予她的疼爱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来天庭做花仙史之前,她是边陲凰族的后辈,凰族公主冰瑶的妹妹。因是庶出,从小便不得疼爱。也因为是庶出,家族对她的教导并不上心。她也因此养成了一副随心所欲的性格。后来天庭将她选为莲花仙史,家族才对她略上了点心,花费了一千多年的时间教导她法术和礼仪。 凰族虽地处边陲,却是修仙的绝好之地。但由于她性格懒散,对修为并不上心,跟着长辈修炼了一千多年,才勉强修到精灵级别。 进入天庭之前,凰族长辈再三嘱咐,凡事谨小慎微,在长辈面前不可无礼。因此她在云妃娘娘跟前,谨慎守礼。但在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殿下跟前,却难掩真实性情。 …… 仙魔大战暴发后,她陪云妃娘娘去天边赏云,遭到袭击,替娘娘挡下了致命一击,差点魂飞魄散。 云妃娘娘用合灵珠挽救了她的性命,却因为金光珠的灵力太过凶猛,封印之时,将她的记忆尽皆抹除。 …… 身体复原后,师父日日教她修炼,并督促她日夜勤奋。拜师以来,一直是景渊教导她练习法术,师父很少给她授过课。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师父教,比徒儿教,要强上数百倍。很多精深的法术,师父三言两语就能给她讲明白。由此,她法术学的很快,灵力精进的也很快。 之前她总是非常懒散,能坐着坚决不站着,能躺着坚决不坐着。但不知为何,最近她疯狂般投入到法术的习练之中。好像忙碌起来,便没有那么空虚,便不会不由自主的去思念…… 遥在天庭的太子殿下,还曾记得那个懒散的小师妹吗?若还记得,却又为何二百多年都未来云影山瞧她一次? 他虽然与凰族公主解除了婚约,但他身份尊贵至此,莫说天帝陛下,就是天庭众神,估计也接受不了他去娶一个岌岌无名的莲花仙使吧? …… 这一日,艳阳高照,树干纹丝不动,暖阳透过枝条投射到花间草堂里,洒落在师父和依依的身上。 从晨起他们便在此处打坐修行,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缓缓吐纳后,依依睁开眼睛,却发现师父正望着她。 “沉石村的兔子肉味道如何?” 拜师不久,她曾溜到山下的沉石村偷吃过兔子肉。但这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师父突然提起,莫非是想翻旧账。想到此处,心头蓦然一紧。 “师父恕罪~” 壮了壮胆子,又道:“徒儿在樱花山修行时,师父曾告诉徒儿,云影山的驴肉闻名遐迩。弟子实在按耐不住对闻名遐迩驴肉的好奇,这才偷溜下山。但没想到,弟子寻遍沉石村,也未寻到一家驴肉店。” “所以,你就去吃了顿兔子肉。并且安慰自己,原来闻名遐迩的驴肉,竟是兔子肉味的?” 呃……这些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瞒不住,只得做出一副乖巧的小伏低状,如实回答:“是……师父。” “但是弟子绝无半分埋怨师父的意思。弟子之前在樱花山修行,形单影只,孤寂无聊。幸得师父收留,弟子才找到家的感觉。” “那你还想不想品尝闻名遐迩的云影山驴肉了?” “……想。” 想是想,但云影山当真有闻名遐迩的驴肉吗? 师父接下来的话让她怔掉了下巴。 “去厨房准备一下,为师给你们做一顿驴肉大餐。保叫你们回味无穷。” 师父会做菜!闻所未闻啊! “怎么,对为师没有信心?” 猛的摇了摇头,即使没有信心,那也不能表现出来啊。得罪了师父,以后必定没有好日子过。 “弟子只是在想,师父的厨艺和医术,哪个更精深?” “医术,为师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但厨艺,为师却绝对有信心。” 闻名六界的医术是浪得虚名,厨艺却绝对有信心! ……藏的够深啊…… 飞速来到厨房,厨房里洁净如新。依依不由得有些惊讶。还记得初次踏进厨房的情景,当时厨房里布满了灰尘,她打扫了半个多时辰,才彻底打扫干净。云影山不常开厨,只有十分重大喜庆的日子才简单的开一次厨。四处留有擦拭的痕迹,看得出来是刚擦拭不久的。莫非,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日子? 案板上一块驴肉十分显眼,案板旁堆满了时令蔬菜,门后两个水桶盛满了泉水,水桶边缘几道水渍清晰可见。 从山下提泉水,上山过程水桶晃荡,泉水溢出,在水桶外缘形成长长的水渍。水渍干的很快。可眼前水桶上的水渍却十分清晰,说明水是刚刚提上来的。 但奇怪的是,厨房里除了她,空无一人…… 取出袋子里的蔬菜,分类放在不同的盆里,浇上泉水,开始清洗。寒冬之季,泉水寒冷透骨,但她丝毫不惧。 一方面是因为勤奋修炼了许久,灵力精进了很多,一股暖流在体内流淌,助她抵御寒凉。另一方面,她不由自主分心记起初入师门自告奋勇替同门做大餐的那两次囧囧的经历。 初入师门,她便将师父的灵宠雪灵兔给炒了。没过多久,又将师父辛苦培育几百年的鸾凤花给炒了。炒了雪灵兔那次,师父大发雷霆。而炒了鸾凤花那次,却是有惊无险。 多亏了景渊。初入师门时,他处处与自己作对。但不知为何,在鸾凤花这件事情上,他成功的替自己瞒天过海了一次…… 真不知当时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那种情况下,无意的可能性更大吧…… “师妹……” 思绪被打断,文瑶和阿妍走了进来。 第九十章 姐妹较量 阿妍和阿瑶一边走进来,一边问道:“你怎么忙上了?” “今天你是主角,这些杂活交给我们就行。” 看她一脸懵懂,阿妍笑道:“看来,我们的主角还蒙在鼓里呢。” “师姐,别绕弯子了,快告诉我……” 阿妍与文瑶相视一笑,笑的很有深意。 依依却更迷糊了:“到底是何事啊?” “师父想给你个惊喜,我们也不好戳穿啊~” 惊喜?莫不是惊吓吧? 门无声打开,一身玄色衣袍的师父踏着清风走了进来,依依和两位师姐连忙跪下磕头。 “拜见师尊~” “起来吧~” 她们三个起身退到一旁。 师父一改往日严肃的作风,撸起袖子就忙活上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为师来给你们当大厨。说吧,都喜欢吃什么菜?” 文瑶和阿妍显然一怔。依依抢先道:“葱爆酱紫肉,颖花炒须耳,还有闻名遐迩的驴肉。” 阿妍不可思议的望着师父:“师父,您会做菜?” 入师门两万多年,从未见师父做过菜……他不只从未做过菜,而且对美食也不感冒。多少次弟子们做好了菜请他来吃他都不来的。 “略知一二~” 嗳?略知一二?不是说绝对有信心吗?依依暗搓搓的在心里鄙视了一番口不对心的师父。 “我想吃水参炖腐兰~师父,您会做吗?” “小菜一碟……” 阿妍难掩激动,向师父投去崇拜的目光,文瑶侧头想了想,她最喜欢吃的莫过于东海的珊瑚贝,但东海距此遥远,来去两个多时辰,食材运送颇为不便。 小师妹已经将所有菜蔬盛到了盆里,她目光一转,一朵绿油油的实燕花映入眼帘。实燕花甚是清口,很对她的味蕾。 “那我来个清炒实燕花吧~” “好~” 师姐妹三人洗菜,切菜,分红合作。师父负责爆炒。约半个时辰,色香味俱全的菜便摆满了桌子。 在师父炒菜过程中,同门陆续来齐。看到师父亲自上阵,都不由面露诧异之色。 胆子大的向云,围着师父打量了好几圈,啧啧称奇。 “真的是师父啊,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专注炒菜的师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为师做的菜你不敢吃?” “……敢吃~” “敢吃”二字,底气不足。 “不敢吃,也得吃。你若敢不吃,为师便将你逐出师门。” 背后的洛川和洛辰面面相觑。历来清高在上的师父这是开玩笑?好冷的笑话哦~ 这厢向云满脸堆欢:“那师父,弟子若吃光了菜,有什么奖励吗?” “有啊~” 迎着徒弟期待的眼神,师父淡淡的来了句:“洗碗的活,奖励给你了~” 向云的脸顿时皱作一团。这师父,确定是亲的吗?洛川洛辰忍不住哈哈大笑。师父今天,有点不一样啊。 墨兰已经来了许久,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恍然忙碌在灶台前的不是她的师父和师姐妹们,而是素不相干之人。而她,只是一个过客,吃了饭便要继续赶路。 向云皱巴巴的表情惹的同门大笑,而她却恍若未见。 最后一个菜上桌,扶桑替师父拉开椅子:“师父,请上座~” 师父坐下,淡淡的瞥了一眼犹自沉浸在饭后洗碗悲痛中的向云。旁边的洛川连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向云收起搞怪的表情。同门安静的站在饭桌前,恭候师父训话。 “墨兰,依依,你们俩过来坐~” 墨兰和依依一怔,师父指了指身旁的两个位子:“墨兰,你坐这里,依依,你坐这里。” 墨兰和依依有些不安。师父笑道:“今天是你们拜师三千年纪念日,为了庆祝你们的进步和蜕变,为师特意做了这一桌菜。” “谢师父~” “师父,弟子都拜师两万多年了。怎么从来没有过什么纪念日啊?”向云抗议。 “你想要纪念日?” 弱弱的“嗯”了一声。 “为了纪念你日渐强壮的身体,为师奖励你每日去山下提两桶泉水。” “阿?” “还不快拜谢师父~”洛辰揶揄。 “这……”这算哪门子纪念啊? “你的意思是提两桶水不足以锻炼你日渐强壮的身体?那很简单,提四桶~” “……” 洛川打趣道:“师恩浩荡啊~” 向云不满的瞥了一眼洛川和洛辰。真不愧是兄弟俩,落井下石的本领一样高超。 向云不答,师父继续道:“还不满意?那提……” “满意满意,弟子叩谢师父~” 再不满意,估计得提八桶水了。师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可爱”了……不过,好喜欢这样的师父啊。 “其他人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谁敢不满意啊? 齐声答:“满意~” “既然都满意,那就坐下吧~” 师徒坐好。墨兰有些出神。 “墨兰~” 师父的话让她不由一怔:“是,师父~” “墨兰,还记得你拜师的初衷吗?” 初衷?依依默默在心里想了想,她拜师的初衷是…… ……闻名遐迩的驴肉? 不对不对! 是悬壶济世的赤诚之心! 对,是悬壶济世的赤诚之心! “弟子……” 墨兰思忖了片刻,方想开口,师父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不会是为了医治你额头上的红痣吧?” 自入门以来,墨兰一直留着浓密的前刘海,从未将红痣示于他人。师父是怎么如何得知她额头上的红痣一事的? “弟子不敢~” 墨兰垂眉敛目,看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依依猜想,她一定难过极了吧。为了医好额头上的红痣,她的父亲失去了生命。 后来她便一直留着厚厚的前刘海。刘海遮住的是她的自卑,也是她的伤痛。如今伤痛被赤裸裸的揭开,鲜血淋漓的展示给旁人。于她而言,是十分残忍的。 依依一时看不透师父的意思…… “为师所言,或许伤到了你。但为师不得不说。云影山弟子,必以天下苍生为重,切不可将心思花费在容颜雕饰上,更不能为了虚幻的美貌去做有违道义之事。” “弟子谨记~” “依依,你的初衷是什么?” 师父方才一番提点墨兰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弟子……” 她刚想把方才酝酿好的台词说出来,师父一如打断墨兰般也打断了她。 “莫不是为了闻名遐迩的云影山驴肉?” 第九十一章 再见康儿 被看透了,但还得狡辩一番…… “弟子之前在樱花山修行,确实胸无大志。但在师父高风亮节的熏陶下,弟子早已拨云见雾,找到了目标。弟子初衷虽然……低俗了点。但现在,弟子的远大目标是心系天下苍生,以解除天下生灵疾苦为己任。” “冠冕堂皇~” 呃……师父,你真的是来庆祝拜师三千年纪念日的吗?怎么看着像来拆台的呢? 她心虚的嘿嘿笑了笑:“弟子其实并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弟子只希望师门人丁兴旺,师父桃李满天下。而弟子,能少给师父惹点祸。” “这还像话。” 依依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的给师父敬了个酒:“天下皆羡慕师父医术仙术了得,却不知您整天还得操心我们这一群惹您头疼的弟子。师门中您最辛苦了。师父,弟子敬您一杯。” “甜言蜜语。” 貌似责怪,师父却淡淡一笑,气氛一时回暖。 同门争相给师父敬酒,师父无一回绝,每次都喝上一小口。自始至终,墨兰都未发一言,也未给师父敬一次酒。好像这一顿盛宴,与她无半分关系,她机械的吃着饭,味同嚼蜡。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饭后,师父心血来潮,叫墨兰和依依比试一下灵力。 墨兰心绪全无,心不在焉。师父却在此时让她们较量。更何况,她们的关系不比往常,面对面较量,未免有些尴尬。 依依刚想开口拒绝,墨兰忽然答应了下来:“是,师父。” 她们来到厨房前的宽阔空地上,同门围成了半圈,昔日的姐妹俩面对面站好。墨兰安静的看着她,眼中不带半分感情。 师父见她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便下令开始。 墨兰和依依缓缓闭上眼睛,各自调息灵力,双掌推出,灵力碰撞在一起。 墨兰的灵力霸道而猛烈,依依未尽全力,不由得后退一步,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了上来,嗓子发甜,吐出一口鲜血。 按理说,同门较量,极少有人受伤。因为同门修行,修行的法术都差不多,灵力深浅虽不相同,但根源一样。而且对峙起始,都只使三分灵力,然后再慢慢增加,直到一方胜出。 墨兰对峙起始就使出全力,这是谋杀! “小师妹~”同门一片惊呼之声。 依依有些心寒。虽说她们之间有些矛盾,关系渐冷,但毕竟同门三千年,她怎么下的去手! “我没事~” 依依擦干净嘴角,调匀灵力,缓缓将双掌推出。墨兰嘴角几乎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随即也推出双掌。 这一次,两人都使出了全力。墨兰的灵力霸道阴寒,却不能持久,依依的灵力柔绵温和,却持久不断。 墨兰支持不住,身子不由得一晃。为免伤到她,依依慌忙将灵力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墨兰唇角发涩,吐出一口鲜血。 由于灵力收回过猛,依依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自始至终,师父都未发一言,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们对峙。及至她们二人都受了伤,师父才淡淡开口。 “依依更胜一筹~墨兰,你还需再接再厉~” 依依胜,这是大家都瞧得出来的。但墨兰体内奇异的灵力,旁人瞧不出,师父应当能够瞧得出。但他却并未指出。 “自即日起,依依调到行医组,墨兰调到采药组。” 这……对墨兰的打击也太大了吧~虽然墨兰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但依依并不想以牙还牙。如今这样的场面,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墨兰一直竭力保持沉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伤。 “请师父收……”收回成命! 话未说完,墨兰抢先打断:“墨兰谨遵师命……” …… 为此事,依依怏怏不乐了许久。时至今日,或者说,从入门那一刻起,她从未在意过是被分到行医组还是采药组。甚至,她隐约更喜欢采药组多一些。 但墨兰不同,她非常要强,将分到行医组看成至高无上的荣耀。如今被从行医组剔除,于她而言,是巨大的打击。 远赴北海之前,墨兰倒戈月香,联手为难阿乔,以至阿乔被迫离山,最终惨死。 墨兰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了,受些打击,或许能让她痛定思痛,做一些改变。 师父一片苦心,只盼她能懂…… …… 这一日午间,阳光正好,依依从花间草堂回到寝室,懒洋洋的躺在舒软的小床上。 门外突然传来了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娘亲~” 依依心头蓦然一紧,是康儿!从冥界回来,她一直想见一见康儿,但听说师父将他送到了山下,寄养在一户农家。鉴于师门门规,未得师令,不允许私自下山,她只好暂时将一腔思念压在心头。 打开门闩,扶桑领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站在门外。 一别数百年,他长大了许多,还会开口叫娘亲了。 “康儿……” 依依将康儿抱起来,亲个不够。亲了许久,才想起来被冷落的大师兄还站在门外。 大师兄见到她抱歉的眼光,亲切的笑了笑。许久未见小师妹这般开心了。 “康儿叫我娘亲,这……”这有些不妥吧~虽然以前开玩笑的时候,让他喊自己娘亲,但他如今大了,很多道理也慢慢懂了,再喊自己娘亲,有些对不住阿乔。 “若阿乔灵元有知,她一定会为此感到开心的。只是你还未嫁,这事若传出去,只怕于你名声有碍。” “我不在乎。” 阿乔当年为了挽救同门性命,不惜用康儿做赌注。这份恩情,无以为报。莫说让康儿认她做娘亲,就算让她亲手把他带大,她也是愿意的。 “你先陪他玩会,我去给你们做几道菜。” 扶桑将门带上,屋里只剩依依和康儿两个人。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依依曾抱过他,小家伙对她格外亲。 一口一个“娘亲”,叫的格外甜。软绵绵的小脸贴上来,热乎乎,肉嘟嘟的,十分暖心。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康儿初次来她小屋的情景。景渊花式哄娃,但小家伙并不买账,还尿了他一身尿。 ……小家伙,真够胆大包天的…… 第九十二章 康儿被劫持 门无风自开,一股阴凉之气窜了进来。依依惊然回首,突觉浑身一麻,周身动弹不得。恰在此时,康儿被这股阴凉之风卷走,裹入一个女人的怀抱。 那个女人,正是墨兰。 她惊呼一声:“墨兰,你这是做什么!” 墨兰阴恻恻的说道:“借康儿一用,去我千年心病。” 依依大吃一惊。墨兰为了去掉额头上的红痣,要借康儿一用?想到之前她曾经取过蛇胆,如今竟将主意打到了康儿的身上! “你疯了!” “他本就是阿乔犯下的一个错误。我只不过是替阿乔擦去这个错误而已。” 墨兰说完,轻飘飘的离开了。依依周转了几次灵力,却无法解开墨兰所施的法术。 待扶桑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墨兰早已不知去向。依依身上的法术,他也解不开。情急之下,只得先去禀告师父。 师父正在花间草堂闭目养神,听闻扶桑来报,只淡淡的抬了抬眼皮。 虽说师父遇到事情一向很淡然,但如今康儿落在墨兰的手上,很是凶险。莫非,师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师父,不知您有何良策?还请师父不吝赐教。” 墨兰偷食蛇胆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体内奇异的灵力,便是由于她偷食蛇胆,自行练习秘术所致。那一日,她与依依较量,他一眼便看了出来,也早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 “但师父,康儿已被墨兰抓走,若是不幸遇害……” ……小师妹一定会自责难安。 康儿是他私自从山下接出来,又亲自送到依依房间里的。违背师命,该当受罚。但此刻,他心里惦记的不是自己是否会受罚,而是小师妹心里会怎样想。康儿是阿乔的骨血,又是从依依手上被抢走的,若不幸遇害,小师妹一定会自责的。 房外传来了脚步声,依依焦急的赶了过来,“噗通”一声跪下:“师父,求求您,救救康儿。” “康儿的命,为师救不了。但为师有些话要交代给你。” 依依屈膝向前,师父低声嘱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 断崖山上,刺骨的风呜呜的吹着,狂乱的蹂躏着墨兰的乱发,她一手抱着康儿,一手持剑,神态近乎疯狂。 “都别过来!否则我一剑杀了他!” 蛇王带着一群蛇妖,不敢向前。依依飘落在蛇王身旁。墨兰看到她,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而今,落魄至此,她这是来瞧热闹吗?或者说,她当真舍不得这个野种…… 康儿不知被施了何种法术,安静的窝在墨兰的怀里,好像睡着了一般。仿佛即将面临的不是生与死,而是浮生一梦。 依依与墨兰,昔日的情同姐妹,今日的势不两立。墨兰望着她,眼神冰冷如霜,好像依依并非是她曾经的姐妹,而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二人立场不同,今日狭路相逢,势必得拼个你死我活。依依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冷漠疏离,还有赴死的决绝。 这样的墨兰,令她感觉有些陌生和意外。 “墨兰,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为什么,你会不知道?若不是你说出去,旁人又怎会知道我额头上的红痣?它是我的心病,是我心口上的伤疤。如今被你活生生的撕开,痛极了……” 依依安静的看着她,眼中不带半分波澜。于这件事上,她没有半分愧疚,因为从始至终,她从未对旁人透露过半个字。至于师父是如何知晓的,她也无从得知。 “依依,我恨你!” “我早知道你恨我。但你恨我,恐怕不是因为这件事吧……”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墨兰凄苦的笑了笑,这么多年,她费尽心机,终于研制出九魂仙丹,却独缺一味药引。医书上记载,九魂仙丹必以蛇内丹为引。 为了这副引子,她杀了很多条蛇。之前大师兄救下的那条青蛇并非死于自杀,而是她杀死的。为防大师兄发现端倪,她故意身穿一身墨绿色长裙,躲在树后,以期将嫌疑引到常穿墨绿色长裙的依依身上。 但她低估了依依在大师兄心中的地位。即便有月香公主的添油加醋,大师兄仍然不相信依依杀死了青蛇。 青蛇的内丹没起作用,后来她又翻看医书,发现医书上记载,蛇王内丹异于寻常蛇妖。由此她想,蛇王后代康儿的内丹或许能助她一臂之力。 那之后,她便几次三番的寻机会对康儿下手,但都没能得逞。不知师父是否有所察觉,没过几日,便将康儿秘密送走。 据说,是送到山下一户农家寄养。她暗地里寻过几次,但都未能寻到。 前几日宴席上,师父旁敲侧击的警告她。聪明如她,怎会不明白师父的弦外之音。只是心毒中的太深,即便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如今功败垂成,留给她的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但她不甘心带着成为她一生心痛的红痣去死,即便是死,她也要在临死之前,恢复容貌。 “早在初入师门之时,我被分到行医组,你被分到采药组,你就开始恨我了吧……你恨我明明不如你,却能得师父偏袒。” “后来你又恨我能得扶桑爱慕,景渊庇护,师姐信任。前几日灵力比试,你输给了我。你又恨我明明不如你勤修苦练,灵力却比你精深。” “这三千多年,你一直活在恨意当中,从未放下。” 恨源于自卑,自卑源于红痣。 “你的恨源于你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自卑。而你又将自卑归咎于红痣,却不知真正令你感到自卑的始终是你那颗虚荣的心。” “它没有长在你身上,你自然体会不到。更何况,身为女子,哪一个不虚荣?” 是啊,身为女子,哪一个不虚荣?但虚荣过度,就有些悲哀了。为了莫须有的虚荣,牺牲亲人的生命,就更悲哀了。 “若非你如此执着,你的父亲就不会失去生命。而你,也不用漂泊至此。难道,你就从未后悔过?” 悔意她不是没有,只是被深掩了起来,这么多年,从不敢触碰。如今,被依依一针见血的指出来,墨兰身躯不由得一震。 她苦涩的抽动了一下嘴角,生命凋零的前一刻,她被迫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悔恨。 当初,若非她对红痣执念颇深,父亲怎么会冒生命危险去抢夺九魂仙丹,若不去抢夺九魂仙丹,又怎么会失去生命?若非父亲早亡,母亲又怎么会思念成疾,最终撒手人寰。 但父母对她的爱,让他们至死都未抱怨过女儿一句。即使到了生命迷离的最后时刻,母亲也未有一句怨言,反而留给她的,都是嘱托和关切。 第九十三章 盼飞将康儿带走 她后悔了,她早就后悔了,但后悔有用吗?后悔只会让她更痛苦。或许,在旁人眼中,她的后悔只是一个笑话。或许,她们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偏不让她们如愿! “我不后悔。我只后悔,认识了你。” 直到此刻,墨兰还是不愿面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情。 “墨兰,你可知我的真实身份?” 墨兰语气生硬:“你的真实身份?抱歉,不感兴趣。” 依依并不介意:“七万年前,莲花仙史与云妃娘娘神秘失踪。我就是失踪的莲花仙史。” 墨兰眉头微皱:“你是莲花仙史?” “当年我随云妃娘娘在天边赏云,被嗜灵剑刺伤,差点灰飞烟灭。云妃娘娘用合灵珠保住了我的性命,却也让我失去了记忆。” “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凰族公主锁冰瑶的妹妹。”说到此处,依依自嘲的笑了笑:“锁冰瑶是全族的骄傲,而我只是一个影子。直到被天帝选中,族人才对我有所重视。” “……你或许无法体会,从小被当成影子的人有多么卑微和绝望。那时候我时常在想,若我生在寻常人家,能得一对疼爱我的父母该有多好。墨兰,你拥有疼你爱你的父母,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该当感到幸福才对啊。” ……幸福?曾触手可及的幸福…… 墨兰眼角莹光闪了闪,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天大地大,缥缈孤鸿,再无处为家。” “你还有我们,还有师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这里就是你的家。” 墨兰沉默了片刻,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曾在天庭修行,那么说来,你与景渊算是旧相识?” 说到旧相识,依依不由得感叹:“是啊,我们是旧相识。但谁能想到,一别七万年,我们以师兄妹的身份再度重逢,却互不相识。” 故人重逢,剪烛话夜雨,而他们之间的重逢,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为了逼问紫逍玉的来历,景渊将她浸寒潭。后来,又私自将她从采药组拎出来,亲自调教。那一段时间,受罚倒立是家常便饭…… ……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你终究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景渊是未来天帝,你终将成为母仪天下的帝后娘娘。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我出身卑微,配不上他。” 说到此处,她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景渊是她此生挚爱,虽说自己也知道配不上他,但要说放下,谈何容易。渺渺余生,只怕她会孤身一人,带着对他的思念和无尽的落寞,浪迹天涯。 “你和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不只我有悲惨的故事,你也有。但依依,我和你不同。我回不了头了。” 墨兰神色黯然,显然对于过去,她感到后悔了。 “当年大师兄救下的那条青蛇,是我杀的。我取了它的内胆,用作九魂仙丹的药引。但天意弄人,我的红痣,并没有消失。” 墨兰凄苦一笑,又道:“你体内封印金光珠的秘密,也是我透露出去的。若不是我,月香不会被冥幽三灵抓走,阿乔也不会吞下银环蛇毒而灰飞烟灭。你和景渊,更不会身陷冥界。我愧对师尊,也愧对你们。” 她杀青蛇一事依依早已知晓,对她做出过很多愧对师门的事情心里也提前有了准备。但没有料到金光珠的秘密也是她透漏出去的。 依依微微一愣,要说心里不埋怨她那是假的。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要你肯改过自新,一切都还不算晚。” 墨兰凄苦的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退到悬崖边缘。再往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墨兰,你冷静点。千万不要冲动啊。” 墨兰安静的看着依依,眼神里已经没有最初的冷漠和疏离,而是淡淡的悲伤。 “依依,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我去意已决,你莫要再劝。” 墨兰说完,又往后迈了一步,众人惊呼一声。 “墨兰……” “康儿……” “小王子……” 修行多年,墨兰已达仙人级别,即使踏空,也可以随意支控自己的身体。她站在风中,对依依苦涩一笑。 “依依,谢谢你。我不后悔认识了你。” 说完,她将康儿往空中一抛,一众蛇妖眼疾手快,兜手来接。蛇王纵身一跃,想要将康儿从半空中接下来。却不料半刺里斜插飞出一个人影,身形飞快。只见身形一晃,那个人便将康儿抢了过去,飞落在地上。 趁众人慌乱之际,墨兰自废修为,坠落万丈深渊。 抢走康儿的那个人一双桃花眼微微含笑。 “依依,你的演说很精彩。我差点就相信了~” 来人是妖族盼公子,之前妖族内战受伤在云影山休养过,与依依有过几次往来。这次,又不幸受伤,赶到云影山求医之时,恰巧看见被墨兰定在那里的依依。顺手替她解开法术,一路跟随,来到此处,暗地里目睹了全过程。 若不是盼飞捣乱,依依或许能抓住墨兰。 依依不由得有些恼怒:“盼飞,你干什么!” 盼飞抚摸着怀抱里的康儿,对蛇王道:“蛇族隶属妖族,数万年来,自成一脉。到了该归顺的时候了。” 蛇王撩起袍襟,跪在地上:“属下炎迪,自愿归顺,听凭公子吩咐。只求公子饶恕小儿。” “你答应的这么痛快,本公子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这样吧,康儿以后归本公子抚养。何时你替本公子夺得大权,本公子再把康儿归还于你。如何?” 炎迪咬了咬牙:“能得公子亲自抚养,是小儿的福气。只是小儿年纪尚幼,正处于调皮捣蛋的年纪,只怕会给公子带去麻烦。” “无碍……” 炎迪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得答应:“如此,小儿便拜托公子了。若哪一日,公子厌烦了小儿,还请公子将小儿完璧归赵。” “若你乖乖听话,本公子自然不会亏待他。但若让本公子得知你阳奉阴违……” “属下不敢。” 盼飞本来受的伤也只是轻伤,来云影山求医,一方面是求医,另一方面,是想见见依依。但没想到,依依送给他一份大礼。 妖族内战由来已久。他与大哥势均力敌,若得蛇族扶持,取胜指日可待。 抱着尚且处于沉睡状态的康儿,浑然不将依依的愤怒瞧在眼里,盼飞飘然下山。 第九十四章 妖族内乱平息 师父和弟子们去断崖山下寻了许久,都未寻到墨兰,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找到。师父说,这或许是好事,墨兰命大,没有摔死,被好心人救走了。 但她自废修为,空有仙体,却无灵力,从那么高的山崖坠落,难免不会受伤。即使万幸没有受伤,想要再次拥有灵力,也得从零开始,经历漫长而艰苦的修行。 依依不甘心,独自去山下寻过多次,但也未有收获。 断崖山下绿意幽幽,清泉流响,山谷空寂。依依寻的累了,坐在草丛上休憩,回想她与墨兰的点点滴滴。 雨花城初次相见,墨兰安静内敛,十分勤劳。后来一起拜师,墨兰待人有礼,遇事见解独到,是一个很聪明大气的女孩。那时候,她常常受罚,倒立十多个时辰是常事,每次都是墨兰宽慰她,替她按摩。 被景渊浸寒潭那次,她生了一场大病,是墨兰悉心照料的她。从未体会过家庭温暖的她,那一刻心底忽然起了温柔,好像墨兰就是她的姐姐,就是她的依靠。 但不知从何时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变了味道。墨兰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淡淡的疏离。起始,依依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师父吩咐她和景渊赴北海参加龙王寿宴,她想带着怀有身孕的阿乔出去躲避风头。墨兰给月香献计策,要将阿乔堵在小木屋,将她身怀蛇王之子的丑闻暴露出来。 也是那一刻,依依忽然想要疏远墨兰。从冥界九死一生回山之后,墨兰几次三番想与她搭话,但她均置之不理。在她的心里,疏远并不是真正的目的,她想要一个解释,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原谅墨兰的解释。但墨兰最终也没有给她解释。 之前,她一直以为墨兰是被月香胁迫,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却不知漫长的修行之路没有让她放下执念,看开一切,反而执念日渐深重,最终走上了一条难以回头的道路。 但即便如此,师父最先想到的,还是怎么从心底去感化和改变她。而依依,也真的很想帮她。他们都希望墨兰能够放下执念,从心忏悔,做回当初那个善良单纯的女孩…… …… 但墨兰最终没有放过自己,她选择以自废修为,跌落万丈深渊的方式了却前尘旧怨。 这样的了却方式真的能一了百了吗? …… 康儿被盼飞带走,蛇王不得不遵从命令,率部下赶往妖界,编进盼飞部队,参与妖界内战。 盼飞没有食言,一直待康儿很亲近,康儿毕竟是小孩子,容易糊弄,没过多久,便认盼飞做“爹爹”了。 打了胜仗的蛇王前去复命,恰巧听见康儿赶着盼飞叫“爹爹”,不由得一怔。 盼飞眉头一挑:“怎么,你有意见?” “公子视康儿如己出,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公子尚未婚配,这事若传出去,只怕于公子名声有碍。” “名声?本公子是那种在意虚名的人吗?” 蛇王呐呐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盼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蛇王只得躬身退下,心里颇不是滋味。盼飞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却独独没有封赏蛇王。 一众蛇妖愤懑不平,蛇王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属下勿要焦躁。 …… 这些繁琐杂事,依依是通过飞鸽传书得知的。盼飞还算有点良知,将康儿掳走后,每隔几天就给依依飞鸽传一封书信,信中细细讲康儿成长的故事。 依依每次展开书信来看,都不由得眉开眼笑。盼飞写的书信,风趣幽默,一件寻常家事在他的笔下,往往妙趣横生。 这一次书信,盼飞很郑重的将认康儿做“儿子”之事告知。并将蛇王亲眼见到康儿呼自己为“爹爹”之时,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详尽描述,末尾还来了一句:“康儿呼我做爹爹,呼你为娘亲。想来,咱们俩有命定的姻缘。不如你嫁来妖界,给我做娘子可好?” 从不回书信的依依,破天荒的给盼飞回了一封。信中提及,要体恤部下。蛇王因儿子被迫屈服,当更加关怀才是。唯有如此,蛇王才会发自内心的顺从。对盼飞挑逗让她做自己娘子一事,依依只字未提,末了再三交代,务必照看好康儿。 盼飞看完书信,只回了句:“受教了。” 没过多久,盼飞破格提升蛇王为“城北大将军”。蛇妖一脉从不受待见一跃成为妖界新贵。 军队里的人抢着巴结,城北大将军一概委婉拒绝,并放出话去,他们的目标是夺得内战的胜利,而非为一己之私。 盼飞不由得对蛇王刮目相看,待蛇王抬爱有加。蛇王也不负重托,在接下来的几场战役中,身先士卒,奋勇当先,鼓动了士气,一举夺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由此,动荡了几千年的妖界终于安定了下来。盼飞登基任妖王,并封康儿为康公子,为下一任妖王的接班人。 蛇王继续做城北大将军,尽力辅佐新任妖王。一众蛇妖见康儿被封为康公子,自此不再有怨言。 妖王旧部见蛇王一心一意辅佐妖王,对他更加敬重。妖界上下齐心,再加上妖王励精图治。没过几年,妖界上上下下焕然一新,呈现日渐繁荣之象。 内部稳定,外部兴盛。亲信将重心放在催促妖王迎娶王后的人生大事上。妖王委婉拒绝了几次属下推举的佳人。属下背地里窃窃私语,道大王莫不是有隐疾,或者说审美有问题,莫不是不喜欢女子,而喜欢男子…… ……为此,盼飞郁闷了许久…… ……依依捧着漾满牢骚的书信,捧腹大笑。盼飞再三邀请,请依依前往妖界,让他的臣子们好生看看,他们的大王,是喜欢这种风格的姑娘。 当然,她也可以趁机亲近亲近康儿。据说,康儿身体欠佳,甚是思念娘亲…… 这几日,云影山发生了几件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事情。第一件事,天帝颁发指令,赐婚东海龙太子,择日迎娶月香公主。第二件事,发现逃亡逆贼赤鹰迹象,着白影上神派弟子前往擒杀。 第九十五章 扶桑大婚 文瑶毛遂自荐,请求孤身一人前去擒杀赤鹰。师父不放心,想给她派几个帮手,但文瑶言道,此乃家仇,执意要求孤身前往,师父拗不过,只好由着她。 说起来,赤鹰是她的亲生叔父,但也是她的杀父仇人。几万年前,他们锦鲤家族是东海的旺族,爹爹赤眉与东海龙王私交甚好。 突然有一日,叔父赤鹰起兵造反,包围了东海龙宫,爹爹赤眉派兵来救,却遭赤鹰反咬一口,说爹爹才是造反一派。 龙王自然不肯听信赤鹰的离间之言,但不知赤鹰如何将此事传到了天帝耳中,并添油加醋了一番。天帝轻信谗言,下令斩杀赤眉一家上下一百多口。 后来,东海龙王搜齐证据,证明赤鹰才是造反一事的罪魁祸首,天帝下令擒拿赤鹰一家。但赤鹰早已潜逃,天兵天将遍寻不到,只好暂时由着他逍遥法外。 …… 文瑶乳名瑶瑶,灭门之祸发生时,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东海龙王以龙气掩藏她的真实身份,将她养到一百多岁。 有一天,龙宫外来了个捏糖人的小商贩,瑶瑶禁不住诱惑,走过去观看,被小商贩掳走。那个小商贩就是她的叔父赤鹰。 叔父从小给她灌输龙王是她杀父仇人的观念,并鼓动她去报仇。后来,叔父打听到东海龙太子在云影山修行的消息,将瑶瑶派去刺杀龙太子扶桑。 瑶瑶在龙宫之时,与扶桑两小无猜,关系甚好。虽然被掳走时只有一百多岁,但对之前的事情记得非常清楚。在叔父家生活时,又曾亲眼目睹过叔父阴险奸诈的嘴脸,是以对叔父的一面之词并不相信。 拜师之时,她自称文瑶,掩藏锦鲤家族后人的身份,暗地里将当年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 龙太子择日大婚,恰在此时,天帝下令擒拿赤鹰。文瑶不是不懂其中的缘由。月香公主是怕她纠缠扶桑,坏了她的好姻缘。 她不是没有幻想过嫁给扶桑。但她发现扶桑对她并没有那一层意思。后来,也就将幻想慢慢淡化了。 虽说起始扶桑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是爱情本就不该建立在同情之上。 …… 妖族内战停息,云影山平静了许多。后来,文瑶又受命离山,师门更加冷清了。 这几日,东海龙王不停的催促扶桑赶回东海准备婚事。扶桑来找过依依多次,但事到如今,即便他有些不情愿,又能改变什么。更何况,依依是断然不可能再接受他的,他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当初面对选择之时的优柔寡断,其实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局面。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坦然接受,从容面对吧…… …… 这一日,大师兄闲来无事,又晃荡到依依的小木屋里。每次来了都是欲言又止,好像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依依忙着收拾晾干的衣物,大师兄坐在窗台前的椅子上看着她。二人谁都不说话,除了细碎的叠衣服声音,小木屋里安静的出奇,甚至有一丝尴尬。 依依率先开口:“大师兄,祝你幸福啊……” 扶桑的嘴角不可见的抽动了几下,神情有几分黯然:“如今,你对我,就只剩这一句话了吗?” 依依心思一滞,睫毛轻轻的颤了颤,手上却并没有停。她的心思大师兄不是不明白,虽然嫁给景渊的可能性极小,但除了他,她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 “依依,我只想问一句,当初你爱过我吗?” 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 依依停下手上的活计,站起身来,看着他。 他一往情深的望着她。但她没有丝毫感动。在迎娶旁人之前,问这么一句,未免有些太自私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说的认真:“我从不曾爱过你。” 貌似早有预料,扶桑微微叹了口气:“我早知你会如此说。但是,依依,你对景渊,也不要太认真了……” “我对你说这些,或许眼下你还不能明白。但终有一天,你会懂。天地之大,不只景渊值得你爱。若你愿意,我也可以……带你远走天涯。即便放弃东海龙太子的身份,又有何惜。” 依依有些诧异,她不明白扶桑今天为何会说这些。即便他们是相爱的,远走天涯也未免有些太不负责任了。更何况,他们并不相爱。 “依依,你想过没有。景渊如今是天族太子,他娶你的可能性极小。假如……”依依的脸色有些暗淡,扶桑狠下心来,继续说道:“我是说假如啊,假如哪一天,他娶了旁人,你该怎么办?” “我过我的清淡小日子,淡烟流水,自在而为。挺好的啊……” 依依说的平淡,好像景渊娶谁当真与她无关。但内心却实实在在的痛了一下。景渊若当真娶了旁人,她大概会心如死灰,百无聊赖的去消磨往后的日子吧…… 但景渊,身为天族太子,他迟早要娶一门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父王催的急,最晚明天,我就得回去了。依依,若你愿意,我今晚就带你走。从今以后,天下再无东海龙太子,也再无莲花仙史。有的只是一对逍遥快活,随遇而安的神仙眷侣。” “我不愿意。”依依笃定而决绝:“明天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送你了。一路顺风。” …… 扶桑走后,依依坐立不安。不知为何,她隐约觉得,大师兄话里话外在暗示她,景渊马上要娶亲了。但是,天族太子大婚,应该是能掀起滔天巨浪的,她不可能丝毫不知啊。 或许只是她想多了…… 次日一早,扶桑和向云辞别师父和师弟师妹们,踏上了归途。 依依当真没来送他们,扶桑心下黯然,跪别师父,与师弟师妹们一一拥抱,飞身踏上浪花云,恋恋不舍的回首望了好几次。 但始终没有望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依依的小木屋房门紧闭,窗帘遮的严实。这个时辰,懒散的小师妹还在睡觉。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辰走,也只是想着若小师妹当真不来送他,还可以以她慵懒不起为借口。 她不是恨他说了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其实,说完以后,他也有些后悔。但景渊即将迎娶凰族公主,届时小师妹独身一人,该如何承受那份痛楚?所以,早知她会恼他。他仍愿意,去尝试最后一次。 向云虽然一向大大咧咧,但自小服侍扶桑,对他很是了解。见他多次回首望去,知他心里挂念的是什么。 扶桑回首望了多次,仍然没有望到依依。她的小木屋房门紧闭,将他的一腔担忧和悔意,全都拒在了门外。她是真的不打算送他最后一程了。 黯然叹了口气,扶桑驱动灵力,驾云而去。向云跟在大师兄身后,回首望了一眼,只见依依的小木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她站在门前,向他们挥手。 向云使劲挥了挥手,兴奋的大喊:“小师妹……” 小师妹的声音随风传了过来:“一路顺风……” 听到熟悉的声音,扶桑心里蓦然痛了一下。他,以后再也无法保护她了,只愿她当真能如自己所说,在没有他们陪伴的日子,仍然能够淡烟流水,自在而为的去生活。 云越飘越远,扶桑和向云站在云彩上,望着生活了几万年的云影山,和云影山上向他们挥手的小师妹。 扶桑没有挥手告别,他只是淡淡的望着小师妹逐渐缩小的身影,内心里百转柔肠。 第九十六章 去妖王宫殿 送别大师兄和向云,依依去找阿妍。阿妍感叹了一番师门萧条的光景。想当年,他们师兄妹十二人,跟着师父修行,每日里忙着诊治患者,修炼心法,何等充实。 现如今,师门冷清,只剩师父和她们二人。 依依有些不解:“洛川,洛辰兄弟俩呢?” 阿妍微微一愣,缓了口气道:“……他们啊,回天庭了……他们本来就是景渊的贴身侍卫啊,景渊回去了,他们自然也得回去。” 联想到扶桑的弦外之音,依依试探的问道:“莫不是,景渊婚事将近?” “……怎么可能啊。景渊是天族太子,他的婚事是要昭告天下的。” 也是啊……但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惴惴难安。尤其是听了大师兄的那一番话后…… ……总是患得患失…… 关于景渊的处境,她早已想过千百次了。身为天族太子,他迟早是要迎娶未来天后的,她左右不了,更不该去左右。 更没必要,患得患失。但最近她发现,她越来越难控制自己。在这场本不该深陷其中的爱情里,她陷进去了,终是无法全身而退…… …… 最近几日,盼飞的书信来的更加频繁,内容无非是邀请依依去鼎王宫一游,顺便解一下康儿的思母之情。 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整天胡思乱想,扰了一身的好修为。 拜别师尊,简单收拾了下行礼,她便下山了。 阿妍满脸担忧的问师尊:“太子殿下大婚的消息散的满天都是,万一小师妹知道了,这……” “……迟早要知道的。” 迟早要知道…… …… 是啊,迟早要知道。与其费尽心机隐瞒,让小师妹整日里患得患失,还不如让她去痛一场。或许,痛过了,也就释然了…… ……小师妹最近几日,话里话外试探过多次。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 之前总感觉小师妹灵动活泼,天真俏皮,与景渊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但没想到,她竟不知不觉间用情如此之深…… 自古以来,用情越深,越是坎坷…… 阿妍担忧的望着窗外,不由得长叹一声,如今师门凋零,小师妹万不能再出事了…… …… 妖王宫殿像是用金银珠宝堆砌而成的一般,金灿灿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夺目生辉。宫殿内连廊迂回,一串串的风铃挂满连廊两侧,风轻轻一吹,便“叮铃铃”响个不停。 依依在侍女的一路引领下,来到鼎王宫。 一如整座宫殿,鼎王宫内富丽堂皇,宏伟宽阔,却又不失庄严肃穆,不由得令人生畏。 侍女退下,将她一人留在空荡的大殿内。大殿内挂满金黄色垂地布帘,布帘无风自摆,阴凉之气陡升,依依双腿有些发紧,她挺直脊背,缓缓吐了口气。 “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依依仙女,也有胆怯的时候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依依转头望去,妖王来到门口,脖子上骑着一个小朋友,正是康儿。 康儿望见依依,兴奋的大喊:“娘亲,你终于来了。爹爹,我要下去找娘亲。” 妖王宠溺的将他放下:“乖儿子,快去吧~” 依依展开怀抱,迎接许久未见的康儿。康儿飞身涌入她的怀抱。 妖王笑意满满的看着他们。 亲了依依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康儿歪着小脑袋,认真的问:“听爹爹说,娘亲这次来,再也不走了。娘亲,是真的吗?” 她何时说过这种话啊……多半是妖王为了哄孩子高兴,欺骗他的。但孩子总有得知真相的时候,届时他该多伤心啊。 依依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幽怨的看了妖王一眼。 妖王桃花眼笑意更盛:“当然是真的。娘亲舍不得康儿和爹爹嘛~” “奥~太好唠,娘亲可以永远陪着康儿唠~” 康儿欢呼雀跃。妖王满脸欢笑。这样的场景一时让依依有些恍惚。若“调戏”她的是景渊,这样的画面该有多温馨,多幸福啊…… 她又不知不觉思念景渊了…… 或许她眼神里淡淡的忧伤将内心给出卖了。妖王桃花眼里的笑意忽然凝固:“身在曹营心在汉。依依,莫非,你心里还记挂着那个负心汉?” “……” “我可听说,太子殿下自冥界被救,已有数百年未归师门,这样的负心汉,你还想他做什么?” 依依微微一愣,旋即叹了口气:“他也是有苦衷的。” 盼飞不可思议的凝视着依依的双目:“事到如今,你还替他开脱?” “我不是替他开脱。我只是宽慰自己。” “明日负心汉大婚。不如,你也趁机将自己嫁出去。摆在你面前的可是六界少有,多金又帅气的黄金剩男,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他明日就要大婚了??? …… …… …… 晚间,妖王摆宴席请依依用餐。诺大的黄金圆桌摆满了珍馐美味,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 伺候的下人有十多个,但用餐的却只有盼飞和依依两个。 盼飞有些感慨:“往日,都是本王独自一人在这诺大的房子里用餐,十分冷清。今日,幸得美人相伴,本王倍感幸福。” 勉强笑了笑,依依沉默不语。想到太子殿下明日大婚,内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本王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唯愿今后的每一日都能和今日一样,日日有美人相伴~” 使了个眼色,下人将提前准备好的鲜花双手呈上。盼飞接过花束,送给依依:“依依,你愿意留下来,做本王的解语花吗?” 没有接花束,依依拿起黄金筷子:“东海的烟雨阁,天界的御仙阁,还有你们妖界的宫廷御餐,不知哪个更胜一筹?” 盼飞笑了笑,将鲜花递给下人拿好。 “想不到依依仙女还是个美食行家。今日晚宴,本王是按宴请上神的规格准备的。” “受宠若惊啊~”依依夹起一块驴肉,放进嘴里。 数千年来,她最爱吃的莫过于驴肉。早在雨花城之时,她将石块幻化成银子,去驴肉店买驴肉吃。后来,师父又用“闻名遐迩的云影山驴肉”将她“骗”到师门。再后来,师父在她们拜师“三千年”纪念日上,做了一顿丰盛的驴肉大餐。 她与驴肉的渊源颇为深远……不仅如此,她还会做驴肉,爆炒的,凉拌的,每一道都非常美味。 嚼在嘴里的这块驴肉,算不上绝对美味,但也称的上中上游了。 “嗯,不错。”依依赞赏道。 “这道驴肉谁做的?”妖王问道。 “回大王,是戈三做的。” “赏黄金百两~” 太豪了~一道普通的驴肉,就赏黄金百两,大手笔啊…… 盼飞殷勤的替依依夹了一筷子红油蟹肉,期盼的看着她。 红油蟹肉是御厨里厨艺顶尖的卯东做的。平日里妖王最爱吃他做的菜,尤其喜爱这道红油蟹肉。蟹肉外裹了一层淡红的川西辣椒油,入口又香又辣,细细嚼来,鲜美娇嫩的肉香充斥唇间。 依依将蟹肉夹起,放在嘴里,辣椒油味窜起来,猛的灌入她的鼻喉,咳个不停。 灌了好几口茉莉花茶,才略微舒缓。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有些尴尬:“让你们见笑了。” 伺候的侍女不经吩咐,立即将红油蟹肉撤了下去。 经此一事,盼飞再给她夹菜,便小心翼翼的。稍微沾点辣椒的菜,统统略过去。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吃完饭,盼飞也未再提让她留下来的事。 第九十七章 太子大婚 晚间,月色殷红,染透了客房的纱纸窗,依依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月色,拢了件长纱披肩,走了出来,抬头往夜空中望去,月亮像个巨大的圆盘。凉风从宫殿的长廊处穿过,带起一阵阵的风铃声。一丝若有若无的惨叫声混合在风铃声中,飘入依依的耳中。 月色诡异,惨叫声更诡异。依依循着声音走去,来到一处空地。 只见几个侍卫死死的按住一个白发苍苍的男子,另外两个侍卫抡圆了胳膊,用板子打他。 那白发苍苍的男子的后背被打的血肉翻飞,惨不忍睹。 妖王站在一旁,满面冷意的瞧着他。 男子一边挨着打,一边喊冤:“大王饶命啊……小的当真不知贵客不能食辣啊!” 依依马上猜到此人是卯东,今天晚宴的红油蟹肉是他做的。只因她吃了一口,被呛了一下,妖王就如此狠心的处罚他。 这于他不公!更何况,她之前从未来过妖界,卯东并不知她的口味如何,算起来,也算是无心之失。 想到此处,依依驱动灵力,将正在施刑的两个侍卫定住,同时走到妖王跟前。 “他已近耋耄之年,大王饶过他吧~” 盼飞挑眉看她:“你可知他是谁?” “红油蟹肉出自他之手。”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盼成的谋士。妖界内乱数万年,皆拜他所赐。本王之所以一直没杀他,是因为他厨艺甚佳,本王想着哪一日你屈尊驾到,或许他可以派上用场。但没想到,他做的菜,一点都不合你的胃口。既然如此,本王还留着他有什么用!” “继续打!” 妖王手一挥,两个侍卫猛的醒了过来,抡起板子,打向卯东那惨不忍睹的后背。 凄厉的哀嚎声在黑夜中甚是可怖。依依心有不忍:“大王若不想再用他,将他逐出妖界便可,何必非要了他的命啊~” 盼飞饶有兴致的望向依依,眼神似笑非笑:“你这是在求我?” 依依勉强的点了点头。 盼飞轻笑一声,小丫头,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啊…… “继续打!狠狠地打!” “……大王……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饶了他啊?” “直到他死了,本王才会饶了他。” “大王,你!” “除非,你嫁给我?” “……” 卯东的叫声越来越弱,板子打下去的力道却一点都没有减轻。 依依有些着急,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求求你,饶了他吧。” 盼飞的眼神陡的一暗。她就算轻贱自己跪下来求他,也不肯答应嫁给他。她到底哪里瞧不上自己啊? 侍卫终于不再打了,一个侍卫蹲在地上试探了下鼻息。卯东昏了过去。 “禀大王,犯人昏过去了……” 若再打下去,卯东势必得归西。他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依依或许会记恨他。想到这一层,妖王改了主意。 侍卫提了桶凉水,将卯东泼醒。 妖王冷冷道:“卯东,你冒犯贵客,本该处死。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卯东的声音虚弱至极:“……谢……大王……不……杀之恩。” “死罪已免,活罪难逃。犯人卯东,流放岭南,未得本王允许,至死不可再踏入妖界半步。” 卯东眼睛里燃起的一丝光芒瞬间破灭。依依不懂流放岭南的后果。只以为保住了卯东的性命。 卯东还是磕头谢恩:“谢大王。” 经此一闹,依依困意全无,索性跟着妖王在宫里转转。 当夜微风不疾不徐,风铃串串,叮铃铃脆响不断,煞是好听。 侍女呈上一串风铃,妖王伸手取过,挂在游廊之上。数千串的风铃中又多了一串。 妖界内乱数万年,盼飞最终打败大哥盼成,坐上妖王的位子。数万年的内战,无数次战役,杀伐决断的赫赫妖王,不知为何竟然喜欢这些女儿们的东西。 妖王伸手抚摸串串风铃,眼神里忽然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好像他抚摸的不是风铃,而是悲惨的记忆。 转而,忽得又笑了,那笑很轻蔑,很不可一世。好像敌人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依依一时看不透喜怒无常的妖王心里想的是什么。 过了良久,妖王的眼神终于淡了下来。他带着依依来到庭院,飞上宫殿的瓦脊。 殷红的月色冰凉的倾泻而下,将他们二人笼罩在其中。迎着月光,妖王对她讲述了一件发生在鼎王宫的事件。 盼成兵败后,数万将士尽皆投降。盼飞在鼎王宫里,对盼成的旧部核心力量,一一审讯,并封住他们的灵力,用竹杖将他们一一打死。 数千人,审了十多天,打了十多天,鲜血溅满殿堂,溅湿了金黄色垂地布帘。侍女们费了很大的精力,才将鼎王宫恢复如初。 而每打死一人,他便亲手在游廊上挂一串风铃。 想到方才妖王又将一串风铃挂上,那便代表着妖界里又死了一个人。 依依心头蓦然一紧:“你杀了卯东,你到底还是不肯饶恕他?” 盼飞轻笑一声:“我没杀他。但他活不过明天。” “为何?” “妖界的将士,至死不肯踏出妖界半步。被逐出妖界,比杀了他们更痛苦。所以,即使本王不杀他,他也会自杀而亡。” “他在哪里?” “鼎王宫。” 依依飞速赶往鼎王宫,诺大的宫殿在珠宝的映衬下,金碧辉煌,亮如白昼。卯东跪在殿堂上,挥剑刺向胸膛,鲜血溅出,洒在金黄色的垂地布帘上。 依依飞奔到他身旁,催动灵力,拍向他的后背,恍如拍上了一堵坚硬的石墙。原来,卯东在自戕前,用尽所有灵力结了个界,以防有人救他。 他这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依依“噗通”一声跪下,心痛垂泪:“老前辈,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卯东虚弱的摇了摇头:“大公子已死。老夫虽生犹死。” 转头看见妖王也赶了过来,卯东凄楚一笑:“卯东至死不悔,即便让卯东再选一次,卯东仍选大公子。因为,他不会同你这般心狠手辣。” 说完,卯东魂消魄散,化作星星点点,消匿在空气中。 风铃清脆的声音透过窗台,清晰的传到耳中,联想到每一串风铃背后残忍的故事,依依睡意全消。 …… 在庭院里独坐了一夜,她还是决定去天庭看看。不为兴师问罪,只为亲眼见一见太子殿下的大婚,好死心死的彻底一点。 早在云影山之时,太子择日迎娶凰族公主的消息传遍天下,传遍师门,却偏偏传不到她的耳中。 若不是妖王告诉她,她迄今还蒙在鼓里,或许偶尔还会做个美梦,梦见太子殿下重回师门,与她在春风轻拂,朗月当空之时来一场浪漫的邂逅。 但是,梦该醒了!太子殿下今日大婚,结婚对象不是她,而是久负盛名的凰族公主锁冰瑶,她的姐姐! 他不娶她,她倒不恨他。她只是纠结,这件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她?相爱那么久,她连得知他大婚的消息也不配吗? 天界肃穆,庄严,却难掩喜庆。一路张灯结彩,宾客满庭。她心慌意乱的走到天庭大殿。 锁冰瑶喜气洋洋的站在大殿中央,见到她风尘仆仆的赶来,轻蔑的笑了笑:“你是来祝福我的吗?” 太子殿下站在不远处,穿过来往的宾客,冷淡的看着她。 心头涌上心酸,她拼尽勇气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是啊,恭喜你啊……” 几百年不见,她幻想过无数次的二人重逢,却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会是以这种方式重逢。 说不清的尴尬和痛楚。 太子殿下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这种清冷,她早习惯了,但却没有哪一次,和今天这样,让她从心底感到痛和冷。 和太子殿下几步之遥的距离,却让她感觉如同隔了千山万水。又何止千山万水? 他娶了娇妻,再不会与她相见。而她只能将一腔思念压抑起来。闲时拿出来晒一晒,痛楚再次席卷全身,伴随蚀骨之痛的,还有无边无际的空虚和思念。 强压住翻江倒海的痛楚,她走到他的跟前。 “太子殿下,恭喜你啊……” 努力保持平稳的语调。但只有她知道,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内心有多么的痛。 “依依,你说这话,不觉得愧对本君吗?” 愧对?到底是谁愧对谁啊? 锁冰瑶款款走到太子殿下跟前,撒娇道:“殿下,依依是我妹妹,让她给我做伴娘可好?” 太子殿下盯着依依,淡淡的说了个好。 锁冰瑶眼底涌起一丝得意。她笑吟吟的吩咐:“牡丹,你来为莲花仙史上妆。一会,她要给我当伴娘。” 牡丹花仙史将依依带到一个偏殿。依依极力忍住心酸,不让一滴泪流下。 换上伴娘的衣服,然后上妆。上腮红的时候,需要笑一笑,但无论如何努力,她都笑不出来。 牡丹叹了口气:“莲花妹妹,你和太子殿下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但事到如今,唯有放下。放下过去,放下执念。这样,你才能好过一点。” 以前在云影山修行之时,师父曾给他们讲过放下,她当时还不曾体验过个中滋味,只道放下非常容易。今天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何其艰难。 …… 大婚开始前,她穿戴打扮好,站在大殿外等待婚礼的开始。 婚礼空前盛大,前来参加的宾客络绎不绝。冥界统领惊鸿将军走到她跟前时,微露诧异之色。但当他看到锁冰瑶,便明白了一切。略一停顿,迈开步子,大步踏了进去。 锁冰瑶面若桃花:“惊鸿将军,久仰大名~” “不敢当。” 惊鸿将军简略的客套了一句,大步流星往宾客区走去。 锁冰瑶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区区惊鸿将军,居然对未来的天后娘娘如此不重视。 一口恶气没得出,瞥眼看见妖王带着一个孩子走到依依跟前。 妖王笑意吟吟:“依依姑娘心急如焚,原来是急着赶来当伴娘啊。” 康儿看见依依打扮的漂亮,高兴的叫道:“娘亲好漂亮啊。” 无视妖王的打趣,依依捏了捏康儿胖乎乎的小脸蛋:“康儿也觉得娘亲今天很漂亮啊。” 话一出口,顿时又有些后悔。她今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但她并不是主角,而只是被抛弃的可怜虫。 身处如此尴尬的身份,越是刻意装扮,越是显得心虚。 她的手僵在那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圆场。 妖王冷冷的哼了一声,依依忽然有些懊恼,她本就心情不顺,特意打扮一番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留得最后的一寸尊严,妖王却连最后的一寸脸皮也要给她撕下来。 身后传来一声戏谑,“妹妹这许多年杳无音讯,想不到竟已结婚生子。恭喜啊~” 妖王身上的不屑之气更明显了,“凰族公主名扬四海。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竟是个自以为是的丑女人。太子殿下法力高深,看人的眼光却差了些。可惜啊。” 锁冰瑶眼睛闪过一丝杀意:“你敢骂我?” “就骂了,你能怎样?” “我不能拿你怎样,但我可以让你的女人生不如死。” “你敢!” 锁冰瑶轻呵一声:“走着瞧~” 康儿嘟着小嘴巴:“娘亲,这个女人好凶啊,我不喜欢,咱们走吧~” 依依又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乖啊,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娘亲就跟着爹爹一起回去吗?” 康儿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依依。 依依不忍心让康儿失望,只得随口应付着:“是啊,娘亲和康儿一起回去。” “太好唠~” 远处一众仙人走了过来,锁冰瑶端着未来王后的架子,不敢当场发作,只得暂且忍下了这口气,恨很的离开了。 远处,太子殿下不动声色的望着这一切,微微蹙了蹙眉。 依依,你什么时候和妖王混在了一起?几百年不见,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师父和阿妍也来了。看到一身伴娘服侍的依依,阿妍不由得有些担心:“依依,你还好吧?” 依依淡淡的点了点头,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言难尽。阿妍心疼的抱了抱她,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依依,你的委屈师姐都懂。但现在,你一定要坚强。” 依依眼眶瞬间有些红。她强行忍了忍,坚定的点了点头。师父和西海龙王寒暄了片刻,走到依依身旁。 依依屈膝行了个礼。声音有些哽塞:“见过师尊。” 师尊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嘱咐,“小不忍则乱大谋。且忍一时之屈……” 锁冰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白影上神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白影上神声色无波的说了句,“无碍。”便大踏着步子随着引领仙娥走进了大殿。 第九十八章 被关凄月塔 锁冰瑶站定,回首,继而走到依依跟前,“即便你掩去了周身的灵力,我仍认得你。七万年前,你不配和我分享,七万年后,你也休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据说依依刚出生时,几乎没有灵力,这在凰族实属罕见。因此族长一点都不重视她。而锁冰瑶则与她完全相反,出生时自带三千多年的灵力,而且悟性很高。尚在襁褓之时,便能听懂长辈们教习的法术,并且能自己修行。 锁冰瑶又是族长的女儿,是顶着光环出生的,从小极为骄傲,众人也都捧着她。但依依却并不趋炎附势,即便在偶然碰面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像其他姐妹那样凑上去,而是远远的躲开。但这却惹恼了高高在上的冰瑶公主,她认为依依是在藐视她的权威。 因此颇为不待见她。但也仅限于藐视和冷落而已。依依乐得清净,自顾自的享受清风明月晚来风。 但眼前,冰瑶公主对她,除了不待见,还有强烈的敌意。 妖王和康儿在仙娥的带领下,落座宾客区。天庭里热热闹闹的,与依依的形单影只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是莲花仙史?” 猛的被拉回现实,她身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肌肤胜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娇艳欲滴,光彩照人,一身黑色紧身蕾丝裙,尽显妖娆。 “你是?” 黑衣女子眸光淡淡,却难掩沧桑:“我是暖清扬。魔界黑君。今日特来见你,有要事相告,烦请随我走一趟。” 之前,她曾听太子殿下讲过黑君去天庭送灵源珠的故事。不知为何,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魔族黑君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因此没有任何迟疑,她左右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便随着清扬走了出去。 来到大殿角落。这里没有来往的宾客,只有几个看守的侍卫。侍卫见清扬面生,便欲上前盘查。 清扬幻出一面镜子给她看,并侧头耳语。 依依有些听不大清,便往前凑了凑。 侍卫喝道:“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 清扬一反常态,声音带有一丝嘲讽:“笨丫头,你抢不过公主的。别犯傻了。” 依依一怔,却见清扬嘴角闪现一丝诡异,同时驱动灵力,霎时间镜子发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清扬手腕转动,光芒照射到几个围过来的侍卫脸上。 光芒灼伤了他们的眼睛,侍卫还未来得及痛呼,清扬手起剑落,将他们尽数斩杀。 依依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清扬收起灵力,将镜子塞到她手里。冷笑道:“这是观微镜,你一定要收好。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的话,你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巡逻的侍卫听到动静,跑了过来。暖清扬身影一闪,躲了起来。依依连忙躲到柱子后。 恰在此时,一只黑色的老鹰从天空盘旋着飞来,猛一俯冲,锋利的爪子伸出。 老鹰利爪如钩,又尖又长,依依灵力自周身激射而出,挡住老鹰的凌厉一击。侍卫听到动静,将她包围了起来。 恰在此时,一个侍卫将盘旋的老鹰击下,老鹰扑素素落地,化为一根黑色羽毛。暖清扬身影一闪。依依有些懊恼,不明白她为何要陷害自己。 太子殿下大婚的喜庆日子,天庭发生凶杀事件,这是极为不吉利的。侍卫将此事悄悄报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来到大殿外,侍卫押着依依走了过来。太子殿下眼神忽明忽暗,看不出心里想的是什么。声音生硬,毫无感情的吩咐:“秘密押到天牢,不可走漏风声。” “是,殿下。” 恰在此时,锁冰瑶走了过来,“毕竟是殿下的师妹,仓促处罚未免不妥。” 太子殿下微微一愣,看似平静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冰冷:“冰瑶有何高见?” 锁冰瑶清丽的脸庞展露笑容,只是那笑容里藏着阴狠。她问依依:“我且问你,你为何无故斩杀巡逻侍卫?莫不是对太子殿下迎娶本公主心生不满?” “太子殿下他要娶谁,与我没有半分关联。又何来不满一说?” “哦?”锁冰瑶貌似惊讶:“那你此举乃是何意?” “他们冒犯了我,所以我才痛下杀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要杀要罚,悉听尊便。” 冰瑶吟吟一笑,手一伸,观微镜从依依身上飞出,落到她手里。依依心头一凉。 冰瑶把玩手里的镜子,眉头微蹙:“观微镜,黑君之物!” 太子暗道不妙,魔族于天庭来说是大忌,依依身藏魔族之物出现在天庭上,容易被人误以为心怀不轨。更何况,又恰巧被冰瑶撞见。即便他有心袒护,也不能明目张胆。冰瑶将观微镜呈上,道:“殿下您瞧,此乃魔界黑君观微镜。怎么会在她手里?莫非,她们之间有何瓜葛?” 太子殿下接过观微镜,仔细的看了看,的确是黑君的观魏镜。观微镜乃是上古神器之一,不仅能够抵挡千军万马,还能够灵随心动,感知到千里之外的敌情。黑君能够暂且掌管魔界,观微镜功不可没。如此重要之物,她一定会小心保管。不可能随意送给她人。但眼下,如此重要的物件在依依手里,这等于证明了她就是魔界的同谋。太子殿下沉声问道:“你到底有何阴谋?速速招来!” 在这一刻,依依忽然间心如死灰。她本来以为太子殿下娶锁冰瑶有些不得已的成分在里头,但眼下看来是她多想了。太子殿下为了维护他与锁冰瑶的婚礼秩序,不问青红皂白,这么急着把妨碍他的障碍扫清。 即便这个障碍与他曾有过爱恨瓜根,他也毫不留情。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人证物证俱在,依依无话可说。” 冰瑶对她的表情和回答都颇为满意,但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幸灾乐祸,反而要体现一番未来天后的大度:“冰瑶听闻,合虚山上的凄月塔清气缭绕,月光如华。依依仙女不肯说出实情,不如罚她去那里面壁思过几日?” 景渊的眼光微微一颤。凄月塔坐落在合虚山上,位于湘水河畔,的确风景如画。但进入凄月塔的神仙灵力被压制,躯体笨重,形同人族。每当深夜人静,凄月塔内野兽哀吼,十分凄厉。据说,凄月塔内有一面镜子,照过镜子的人会不由自主的陷入痛苦的回忆,无法自拔。被关到凄月塔的神仙,受不住凄苦记忆的折磨,不过十日,自毁神元,魂飞魄散。由此,六界之人不禁对凄月塔心生畏惧。 让依依在凄月塔面壁,说起来像是很轻的处罚,但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不知殿下有何疑虑?” 锁冰瑶千娇百媚的望着他,二人互相对望,宛如一对深情的碧人。 “就依冰瑶之意,将犯人关押到凄月塔。未得本君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将她放出来。” 依依的心缓缓的往下沉,沉到黑不见光的深海里。耳畔是淙淙的流水,内心却是无法触摸的疼痛。 ……和难以言说的失望。 哀莫大于心死。 一边是锣鼓喧天,普天同庆的太子殿下大婚的喜庆场景,一边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被凄冷的阴凉之气裹住悲哀的依依。 婚礼开始,新娘不是依依,伴娘也不是依依。太子殿下沉着一张脸,旁边挽着笑靥如花的凰族公主,凰族公主的两个妹妹手捧鲜花,笑的开怀。 凰族长老,天庭臣子面露笑容,纷纷鼓掌。天帝站在高高的殿堂上,笑容可掬的读着对新人的祝福词。 见伴娘突然换人,白影上神心底闪过一丝不安。盼飞带着康儿走了过来,康儿非常知礼的鞠了个躬:“请问上神,是否见过康儿的娘亲?” “你娘亲?”白影上神很快反应了过来,“依依?” 第九十九章 康儿连忙应是。 白影上神摇了摇头。盼飞鞠躬,带着康儿道谢离开。来到大殿外头打听,大殿外头的侍卫听说打听的是刚才的犯人,全都冷漠不作答,佯装不知。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宫廷侍卫,所闻所见未得命令,他们是不敢乱嚼舌根说出去的。 盼飞不敢耽搁,当下带着康儿赶回妖界,亲自坐镇,指挥手下打听依依的下落。 婚礼还在进行,白影上神从大殿里走出来。一阵风吹过,黑色羽毛飘了过来,白影上神将手伸出去,羽毛轻轻落在他的手里,用灵力轻轻一拂,黑色羽毛闪了闪,黑色褪去,变为金灿灿的黄色。 被施了法术的凤凰的羽毛!白影上神锐利的目光往守门侍卫扫去,只见他们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目光陡然暗了一暗,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无所畏惧。 白影上神心中有数。守门侍卫通晓一切,却抵死不敢开口。而依依的不辞而别恐怕与太子殿下和凰族公主有着极大的关系。 如此,便不难查出她的下落。 盼飞离开,白影上神离座,锁冰瑶都看得清清楚楚。盼飞离开她倒不放在心上。但白影上神,他既是太子殿下的师父,又是当今赫赫有名的上神之一。婚礼现场若缺了他,势必有人说三道四。 因此,趁着旁人不注意,她以目光示意,吩咐仙娥去请白影上神。 仙娥匆匆来到殿外寻找白影上神。他不动声色的将凤凰羽毛收起来,随仙娥走回大殿。 …… 夜悄悄席卷合虚山,清冷的月斜挂枝头,月影透过凄月塔上破旧的窗楞子,凄惨的裹在依依身上。 她仍是一动不动的窝在那里。她想不透,太子殿下即便喜新厌旧了,又为何要如此无情。不爱了,便放手,任她海阔天空,自由翱翔,不好吗? 将她禁锢此处,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由着她自生自灭。但此处是凄月塔啊,令六界神灵望而生畏之处,从没有哪一位神仙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他这是想要她的命。与魔界勾结,仅凭这一条,便足以让她死上千百万回。对付毫无反抗之力的她,至于这么隆重吗? 只要他亲口告诉她,他厌烦了她,请她离开,她绝对会乖乖的配合,从此天涯海角,绝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月光凄惨的可怕,阴恻恻的照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眼睛干涩的紧,却流不出一滴泪。瑟缩的心口上如同悬了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一刀一刀割下去,将她的心割的鲜血淋漓。痛无声无息的在黑夜蔓延,一点一滴将她淹没,撕心裂肺,却又万籁俱寂,慢慢的噬掉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骨血。而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消失。痛的是她,却又浑然不是她,消失的是她,却又好像不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啸响彻云霄,将沉浸在悲苦中的依依惊醒。她伸手揉了揉酸涩无比的眼睛,望了望凄然的月光,月光未动,仍是照射在她蹲守的方寸之地。而她却觉得过了百年,好像风云变幻,她死了,又重生。 她没有死,也没有重生。只是做了一个不该做的梦…… 想当初,九曲寒潭浸香魂,清心园内罚倒立,她痛过,也怕过,也曾心生畏惧过。但从未屈服过。后来,误会终于解除,她天真的以为,她也可以像普通女孩那样,幸福的徜徉在爱情的河流,听,风过无痕,看,花开花落……随河流肆意流淌,畅快的过着琴瑟和鸣的日子。 太子殿下的温柔,如同裹在寒风里凛冽的冰凌,他们曾经站在误会的峡谷两岸,互相看着彼此痛苦挣扎。终于,春暖花开,她以为冰凌终于可以融化了。但到头来却发现,冰凌终是未化。而融化了的,却是她的痴梦一场。 ……风止了,花落了,梦也该醒了…… 此起彼伏的巨啸声哀怨遍野,凄怆苍凉。她将自己裹在凄凉的白月光中,恍然之间置身于一处悬崖之上,背靠壁立千仞,脚下悬空,四周是光秃秃的陡峭石壁,秃鹰在头顶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双手没有任何着力点,随时都有跌下去的危险。她一动也不敢动,忽然之间后背上的石壁如同生出了一双手,往前推她。 峭壁之下百兽嘶吼,她惊恐的闭上了眼睛,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野兽撕咬,身体里的血肉一寸寸的被啃噬殆尽。 双手力大无比,很快便将她从存身的方寸之地推了出去。头猛的栽下去,向着大地跌落。 悬崖峭壁之下是一处百兽森林,遍布豺狼虎豹,飞鹰走兽。一只秃鹰盘旋飞过,恰好接住了她。秃鹰将她放在一处荒草堆里。旁边正巧不巧的卧着一只百兽之王。 百兽之王身旁倚着一个清秀少女。少女见到她,眉头微微蹙起。 “姑娘,你从何处而来?” 揉了揉冒着金星的额头,她打量少女。只见少女身着淡绿色长裙,头戴鲜花编织的花环,双瞳剪水,眼神魅惑,纤细的手指柔弱无骨,向她伸过来。 “姑娘远道而来便是客。依依冒犯,想请姑娘家中做客。姑娘可否赏光?” 依依心思一滞,她自称依依,那自己又是谁? 少女见她有些犹豫,缩回手去。身旁的百兽之王已然起身,少女纵身一跃,骑在老虎背上。 如一阵风托,依依身子一轻,跃然虎背上。老虎四肢轻抬,如一阵风般,驶回石窟。 石窟内悄立一人。依依抬头望去,不紧一怔,只见那人背向而立,黑段子长袍将他的身子拉长,后背上隐有光泽流转,乌黑的顺发肆意的垂在坚韧挺拔的后背上,却遮不住他周身冰冷的气息。 他不是景渊又是谁? 依依方抬起手,却见身旁的少女轻轻走到景渊身后,从后背抱紧他,痴绵呼唤:“郎君……” 景渊头也不回,冷冰冰道:“明日,我便要迎娶族长的女儿,从此以后与你再无瓜葛。你也休要再如此唤我,否则引火上身,届时我也救不了你。” 少女身子一颤,急急道:“你不是说过,山穷水尽之时,便带我远走高飞吗?我不怕苦,我愿意跟着你浪迹天涯。” “我是狩猎家族唯一的儿子,家族的重担全在我一人的肩上。家族是繁荣还是衰落,全在我一念之间。”景渊转过身,盯着泫然欲泣的少女,语气坚决道:“依依,我此生,唯有负你。” 少女僵在那儿,景渊决绝的离开。依依泪流满面。她分不出是替少女伤心,还是替自己难过。 少女名如她,经历如她,甚至容貌也与她一般无二,她此刻蜷缩在老虎身侧,呆呆的盯着地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蹙起的眉和眼波中流露出来的伤心出卖了她的灵魂。 她很想出口规劝,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的内心深处甚至有一个声音在说,醒醒吧,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与其想着如何劝她,还不如劝自己放下执念。 她也很想放下,但放下却何其难哉!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酸甜苦辣,百态生活,他的冷酷无情,他的狠心折磨,曾让她倍感疲惫和惊慌。但他却又在她最艰苦最绝望的岁月里,给了她陪伴和支持。 当时为了救阿乔,她无视师父的告诫,不惧冥界的危险,肆意妄为的闯入冥界。但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一路陪伴,丝毫不将自身的安危放在心上。可他是天族二殿下啊,六界的根基,天下的支柱,天下的重担全在他一人肩上。 如今,为了天下,他不得不做出选择。天下与她,他终是选择了天下。 锁冰瑶背后的凰族是四海八荒第一大神族,与她联姻,便等于拥有了神族绝大部分的支持。 第一百章 或者可以这样说,天下是否安宁,全在于他是否娶凰族公主。如此,纵有万般无奈,为了守护六界苍生,他也不得不做出选择。 当晨起薄凉的曙光打在石窟壁上的时候,少女抬起忧伤的眸子。石窟外欢快的笑声随着风送到她的耳中。 她怔怔呆坐片刻,忽又挣扎起身,踉跄着奔到石窟外,却忽然又顿住脚步。她突然想起来,她不曾收到请帖,是没有资格参加他的婚礼的。 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守。他们携手走过无数个春秋。但到最后,他一朝娶了旁人,她却连参加他婚礼的资格都没有。 少女无力的倚在石壁上,泪从怔怔的眼眶中滑落,眼中红光一闪。 依依再次醒来,置身于凄月塔中。方才只不过是幻梦一场,但足以让她催心伤肝。景渊绝情至此,将她伤的遍体鳞伤,她本来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甚至想过,若死在此处也就罢了,若有朝一日能够全身而退,她一定会求得忘忧草,将前尘往事了却云烟。但方才的幻境却好像在提点她,他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为了天下苍生,他唯有负她。 这好比一个彻底死心上了断头台的人,在铡刀落下瞬间,有人告诉他,其实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 依依苦笑一声,突见从破旧的窗棱子抖进来的那一抹白月光,幻了一幻,一只小松鼠突然出现了。 小松鼠长了一身暗黄色的毛,小眼睛叽里咕噜,透着机灵。依依心下喜欢,伸出手来抚摸它。 小松鼠警惕的望着她。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是怕我会伤害你吗?” 小松鼠眼睛转瞬不瞬的盯着她。依依苦涩道:“我乃身陷囹圄之人,所剩时日不多,又怎会害你。” 小松鼠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从鼻子尖发出了一声共鸣的悲泣声,主动蹭了蹭她僵在半空的手。 触手处毛茸茸的,但令人奇怪的是,小松鼠的羽毛冰凉刺骨,好像极北苦寒之地积了多年的冰雪。依依的手一碰上它,顿时被吸住了,移也移不开。 依依心下一惊,忙催动灵力抵御。灵力像喷泉一样,倾泻而出,不消片刻,她体内的灵力尽皆殆尽。 小松鼠悲鸣一声,从她手底逃窜。白月光又是一抖,景渊忽然出现了。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中尽是鄙夷不屑,语气冰冷:“你现在是个废人了,还不去死!” 她呆呆的仰头望他,他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他,却又像隔着千山万水。 这一切如此恍惚,又如此陌生。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他当真想让她去死?! 前尘云烟皆是虚梦一场??? 她有些不敢相信,颤抖着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这不是真的对吗?这只是幻境,想要摧垮我的幻境!” 景渊抬脚将她踢开:“别做梦了!这一切都是事实,并非幻境。留你在世上,只会让天下人指点我三心二意。更何况,你现在灵力尽失,就算能从这凄月塔走出去,也只是个累赘。更有可能,会让师父怨恨于我,以致我师徒之间横生嫌隙。” 痛如同一把螺旋桨,一圈一圈的搅动着她脆弱的心灵。原来他是怕她坏了他的名声,成为他君临天下的污点。 唯有除掉她,他才能安心的坐在高高的位子上,心安理得的接受天下人的朝拜。 她成了他的绊脚石,毫无悬念的被踢除。 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的是,将她关押在此处,由着她自生自灭,她大半也会香消玉殒。他已经这般等不及了吗? 景渊手一伸,碧海潮生扇从她身上飞出,他将它幻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利剑青光闪闪,寒气逼人。 他将利剑摔落在她身旁,冷冷道:“你我之缘,由此扇而起,亦该由此扇而终。为免落个残害同门的名声,本君就不动手了。你自裁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背月光之处,修罗般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而来:“你放心,在你还没死透之前,本君会一直守在此处,不让灵兽有撕碎你的机会。待你死后,本君会想办法将你的肉身带出凄月塔,安葬在一处风景雅致之处。” 她这才想起来,她现在已经毫无灵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肉躯,死后肉身不会随风而散。 她苦涩的扯动了下嘴角:“便依君上之言。” 这数千年来,她呼过他师兄,暗地里叫过他冷面大魔头,却从未呼过他君上。 她对他,心惧过,心怨过,也曾心动过,但眼下,她心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她缓缓捡起摔落在身旁的利剑,对准心口。 景渊的唇角几乎不可见的往上扬了扬。臭丫头,等你死了,君上的心里便再也没有旁人了。 君上,注定只属于本公主。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别听她的。他不是景渊。” 她的手顿了顿,剑停在胸口盈寸之处。“景渊”忽然转身,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你还死不死了?要死就死的痛快点!” 依依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凄苦的扯动了下嘴角:“姐姐,你就这么恨我吗?” “景渊”一怔,瞬即幻回锁冰瑶。依依抬眼望向她,只见她一如往常,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神里闪动着仇恨。 她咬牙一字一顿恶狠狠的说道:“唯有你死了,本公主才能不再恨你。” 她面部狰狞,漂亮的脸蛋因为仇恨而变得有些扭曲。依依望着有些面生的她,心下不由得生起一丝怜悯。 在洞房花烛夜这样美好的夜晚甘冒风险深入这等晦气之地,只为了杀她。幼稚行为无异于告诉旁人,遥在天界的太子殿下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在意她。 若如此,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爱而不得。只是一个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而另外一个人,得到了心,却得不到人。 相比之下,得不到心的更可悲。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凄苦一笑。锁冰瑶有些恼怒,愤恨的瞪着她。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的可悲。” 锁冰瑶幻出长剑指向她:“你若再敢乱说半个字,我即刻便杀了你。” 依依静静的望向她,毫不畏惧利剑此刻就架在脖颈上,笑的苦涩而坦然。 “公主殿下,你见过哪一个新娘在大婚之夜不好好侍奉夫君,却跑来这般晦气之地,苦心孤诣的只为了杀一个人?而那个人却又恰好曾是你的情敌。这无疑是在告诉我,公主殿下不得夫君宠爱。” 第一百零一章 锁冰瑶握紧长剑的手几乎不可见的抖了一抖。但依依却看的真切。锁冰瑶恼羞成怒,“刷”一声撤回长剑,长剑划伤了她的脖子,一道血痕渗了出来。锁冰瑶将剑尖指向她的胸口,阴鸷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杀意。 依依却浑不在意:“你以为杀了我,殿下便能回心转意吗?若如此,你又何必冒险走这一遭?” 依依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本以为处心积虑嫁给他,他便会全心全意爱自己。毕竟,在凰族,依依只是那个最不起眼的精灵。而她,却是盛宠的凰族公主。 鱼眼与珍珠,哪个更值得珍惜,谁都能看得出来。 但是,殿下竟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柔声唤她小师妹?他把她当成了替身!!! 想到此处,心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与太子殿下早有婚约,若非这个小贱人横刀夺爱,怎会出现现在的局面?这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她要加倍还回来。首先,她要将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划伤,看太子殿下是否还对她感兴趣。 想到此处,她左手幻出一把配剑,尖刀通体黑紫,剑身黑烟翻滚。 依依认得那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凰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入凰族做侍女侍卫者必得誓死追随,终生不悔。因此,他们身上都有梅花标记。而那梅花标记,就是通过这把剑刻上去的。 一旦刻上,至死方消。 锁冰瑶满意的看着她身子发颤,目露怯意。手一扬,尖刀飞起,依依陡觉脸颊一阵剧痛,颊侧生起一缕黑烟。 锁冰瑶幻出观微镜,悬在她眼前。只见面无血色的脸颊上一朵紫色梅花触目惊心。在凰族,金黄色是最高贵的颜色,而紫色却是最低贱的颜色,这代表着她以后若是回到凰族,便只能做最低贱的奴婢。 锁冰瑶收回观微镜,右手腕一挺,剑又往前刺了半分,依依却浑然不觉,她抬起眸子,眼神凄苦而悲哀,但不知为何,锁冰瑶竟从她哀怨的眼神里品出了一丝怜悯之意。 她是堂堂凰族嫡公主,威震天下的赫赫上仙,竟被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怜悯?真真可笑至极。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心头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凰族嫡公主又怎样,还不是被天族退过一次婚,赶鸭子上架各种威逼利诱终于嫁过去了,还不是被厌弃? 她右手持剑,仍然刺在依依的胸口上。只要她手腕一挺,剑深深的刺下去,便可以立刻结果了她。但不知酒醒之后的太子殿下若是得知他心爱的小师妹身故后会做何反应?这可笑的最后一丝顾虑,让她不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让她身归故土。但若就此饶了她,却又不甘。 死又不能死,那就让她活又活不成。锁冰瑶手腕微动,剑深入了一寸盈余,鲜血顺着剑身漫染,在月色之下,显得分外阴森。 “你杀了她,又有何用?”景渊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锁冰瑶浑身一颤。 他不是醉酒了深睡不醒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难道是幻觉? 但声音却那么真切:“你杀了她,只不过是在昭示你的敏感和脆弱罢了。” 低哑话音未落,景渊的身影便出现在她们跟前。 背靠月光,身姿飘逸,惊世骇俗。 在他出现的时候,依依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酒味?他不是滴酒不沾吗? 景渊喷出一股酒气,话语中透着落寞和疲惫:“锁冰瑶,本君已经娶了你,你还待怎样?” “但你放不下她。” 景渊喷出一口酒气,借着月色打量她,嘴上漫着凄苦,“本君与她,早已成了过去。” “此话当真?” 景渊的声音虽然低哑,但却无比坚定:“本君既娶了你,便会对你负责。” “至于她?” 依依心下一颤,景渊转过头,看着她。待看清她脸上的黑色梅花时,眉头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但随即恢复如常,“便由着她自生自灭吧~” 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景渊,这就是你给我的最终答案? 泪珠顺着脸颊流下,划过黑色的梅花,渗入尚未痊愈的伤口上,痛如刀割。但却不及心痛之万一。 锁冰瑶扑进景渊怀里。景渊身子一僵,随即伸出手臂搂着她。 “方才醒来不见你,本君甚是焦心。以后不可以再如此任性了啊。此乃凄月塔,戾气太重,万一伤到了你,本君可如何是好?” 锁冰瑶甜甜一笑:“冰瑶能得殿下如此关心,便是即刻魂飞魄散了,也值得。” 景渊却忽然伸出一个手指封住她的嘴巴:“此等不祥之话,以后休要再提。” “是,殿下。”锁冰瑶娇嗔道。 景渊突然侧头附耳在锁冰瑶耳际说了一句私密话。锁冰瑶耳际一红,娇羞的点了点头。景渊长臂舒展,搂着她的腰,陡然消失了。 碧海潮生扇幻回原形,落在她脚边,上面沾满了她的鲜血,她颤抖着双手捡起它,催动灵力,想将它再次幻成一柄剑,了结自己的生命。 却见扇子仍旧是扇子。她忽然苦笑,自从灵力消失,脑子也越发的糊涂了。她现在是个没有灵力的废物,又如何驱使得了这把扇子? 难道当真要如太子殿下所言,她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受尽苦楚,最终自生自灭。 白月光抖了一抖,她再次看到了小松鼠。 小松鼠蹭到她身边,悲鸣一声,她的眼前突然混沌一片,等到再次看清周围,她发现自己在一方潭水里,水温暖舒适,周遭热气腾腾。透过热气,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游到岸边,这才看清,原来潭水处于一片雪地之中。积雪很软很厚,却无一个脚印,像是落雪不久。 碧海潮生扇被置于潭水岸边,她信手拿起,展开来看,只见扇上的血渍已经消失,山水画未动,仍是原来的景色,但她,却忽然眼睛湿润了。 “本尊最讨厌别人哭了,尤其是女人哭。” 沙哑的声音刚落,另外一个声音透着灵透,随即传来:“尊主别逗她了。” 尊主却像个老顽童:“我偏要逗她,你能奈我何?” 小灰幽幽一叹:“尊主为老不尊,有失风范。” 第一百零二章 “喂,小灰,你这么说便显得没有良心了啊。哪次凄月塔关押了要犯,你没捞点好处?若没有本尊协助,你以为你能斗得过他们?” 灵透的声音咳了咳:“其他人小灰降服不了,但她,小灰自以为还是有些把握的。” 她根本就没对自己设防好不好? 依依心念一动,他们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自己吗? 依依刚想到此处,沙哑的声音又传了来:“那还不是拜本尊所赐?若非本尊助你吸了那么多灵力,你又岂是她的对手?” 依依终于听明白了,那个灵透的声音是小松鼠,而另外一个号称“尊主”的是他的同谋。他们潜伏在凄月塔里,炼制了一门极其妖邪的法术,专门吸取被关押犯人的灵力。 而被关押的犯人,一旦灵力尽失,便只能任由宰割。这便是被关押之人大都走不出凄月塔的缘由。 而百兽嘶吼,只不过是一个表象罢了。 两人的话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小松鼠问道:“你让我吸了她的灵力,却又同意救她,这是为何?” “这你就不懂了吧。”尊主得意洋洋道:“这叫做欲擒故纵。你想啊,她只不过是个仙女,区区几万年的灵力而已,你吸了也没什么意思。但她体内封印的灵元珠可就不同了。那可是灵元上帝体内的灵珠啊。你若吸了,天下第一非你莫属。” 小松鼠不屑道:“灵元上帝?那不是你自己吗?将你自己吹嘘的这般厉害,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封印在镜子中的结局。连个肉身都没有,还好意思吹嘘。” 尊主尴尬的咳了一声:“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小松鼠话锋一转,问道:“你假意救她,其实是为了得到她体内的灵元珠?” 尊主没接话,小松鼠却不乐意了:“你答应过我的,不能伤害她!” 尊主无奈的捋了捋胡须:“你才认识她多久啊?本尊可是陪了你数十万年啊,若非本尊,你早成灰了,还有机会在这里啰嗦?” 小松鼠却说:“我不管。我不准你伤害她。你若伤害她,我……我……” “你待怎样?” 小松鼠吭哧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差点把尊主气飞。 “我就殉葬!!!” 尊主半天没接话,估计是缓口气,过了半饷,方道:“你小子是不是搞不懂状况啊,她刚受了情伤,你喜欢她,她会接受你吗?” 小松鼠憋了半天,叹了口气,方道:“我喜欢她,我会一直等着她,直到她忘掉那个天族太子。” 尊主气极反笑:“你欺骗了她,又吸了她的灵力,她不恨你就万幸了。你还指望着她能接受你?痴人说梦!” 小松鼠急了:“我吸她灵力乃是迫不得已。若非……若非你逼我,我怎么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尊主愤怒的声音传了来:“我什么时候逼你了!以后再有关押的犯人,你别去吸了!我看你能不能忍得住!” 依依理了理思绪。他们二人争执不休,无非是如何处置她。她已经心如死灰,早已没有了生存的欲望,是生是死无关紧要。 但他们所说的灵元珠又是何物?之前因为她体内封印着魔珠,引发了冥王和白君的互相残杀。魔珠终于被取走,她才恢复记忆力。如今却要告诉她,她体内还封印着另外一颗珠子? 关于这颗珠子,她委实没有什么好奇心。如今,她只盼着,他们能够把这颗珠子取走,让她来世再化身精灵的时候,能够生活的平淡一些。 想到此处,她纵身一跃。 呃,尴尬了,她忘了自己早已是凡体肉胎,一点灵力也没有。 只听水花“噗通”一声,她几乎等于在水里扑了个浪花。 纵然如此狼狈,她还是对着方才发声处喊道:“你们是谁,能不能告诉我,灵元珠乃是何物?” “灵元珠都不懂?”尊主沙哑的声音透着失望:“白影上神怎么教的徒弟,灵元珠都不曾讲过?” 呃……听他的意思,他认识师父?丢人也就算了,临死之前却要丢师父的人,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尊主羞辱晚辈也就是了,何必牵连师父。” “本尊就羞辱你师父了,你待怎地?” 尊主气哼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止小松鼠忤逆他,就连一个灵力尽失的丫头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委实气人。 “尊主既与师父相识,应当知师父为了天下苍生,日夜辛劳不止。纵观天上地下,从没有哪一位上神敢如此诋毁师父。尊主躲在这一方之隅,终年不见阳光,自然不了解外头的世界。” 她这话,一语双关。明里夸赞师父丰功伟绩,非尊主所能及。他躲在暗处诋毁师父,大多是因为终年不见阳光,而心里晦暗所致。暗里故意激他一激,希望他能够速速现身,不管如何处置于她,她都欣然接受。 潭水有疗伤奇效,不足半个时辰,她胸口的伤疤已然痊愈。但心里的伤痛却越发厉害。 或许,她当真无法像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景渊即便娶了旁人,她仍然能够淡烟流水的过自己的清淡日子。 情伤最是难愈。只有自己亲身经历,才能体会这其中的滋味。 尊主果然中了计。依依犹自沉浸在痛苦中,突觉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 然后被轻轻搁置在潭水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一个俊美小仙脸色一红。 “小仙乃是小灰。敢问仙女芳名?” 他是小松鼠?依依闻言打量他,只见化为人身的他十分秀气,但缺少了小松鼠的可爱。 小灰脸红的像个苹果。依依答非所问:“尊主呢?” 旁边立刻响起了几声咳嗽声:“本尊在此。” 依依寻声望去,并不见踪影。小灰介绍:“尊主乃是万万年前的灵元上帝。为保天下太平,与斗魔上帝大战一场,将斗魔上帝斩杀于麾下。你体内之前封印的青光珠,便是这斗魔上帝的一个眼珠所化。” 第一百零三章 关于青光珠的来历,她曾听师父提过。但方才小灰所说的这一段,她却是闻所未闻。 斗魔上帝乃是盘古开天地时赫赫有名的魔神,法力无边,差点将初成的天地摧毁。 小灰方才说他是死在尊主的麾下。如此推断,尊主也应当是法力无边的上神。若如此,他又为何要躲在这等晦暗阴森之地,靠吸取旁人的灵力苟且偷生? “灵元上帝在大战中身受重伤,幸得灵元珠护体,才没有灰飞烟灭。他将自己身受重伤之事隐瞒了下来,躲在荒泽大地疗伤。但不知为何,他身受重伤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各路神仙为了抢夺魔珠,深入荒泽大地寻找灵元上帝。为了避难,鸿钧天尊,也就是灵元上帝的徒弟,将他带到合虚山闭关疗伤。对外只称,鸿钧天尊要闭关修炼。当时鸿钧天尊的威信很高,神仙之间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闭关修炼期间,不能私自打扰。由此,他得以给灵元上帝疗伤。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在疗伤的关键时刻,几个神仙闯入合虚山,惊扰了灵元上帝。灵元上帝差点灰飞烟灭。危急时刻,鸿钧天尊将师父的魂魄封印在观微镜内。” “观微镜?”依依惊呼一声,观微镜正是黑君暖清扬陷害她之物。 “观微镜有两面,一面是天玄,一面是地玄。封印灵元上帝的是天玄。黑君给你的是地玄。咱们此刻,便身处天玄之中。 他们在一面镜子里? 小灰继续说道:“仙魔大战中黑君侥幸存活了下来,她收养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便是当年被白君调包的冥王之女。为了增加遏制冥王的筹码,当年白君并没有将她杀死,而是把她带了出来,交给黑君抚养。后来,时机成熟,白君欲除掉后患,给黑君下达诛杀的命令。彼时黑君早已将她视为亲生女儿,哪里舍得下手,因此带着她四处逃亡。这一路便逃到了合虚山。为了救她们,尊主将地玄赠予黑君。” “这次尊主安排黑君去天庭给你送地玄,没想到中途出了点意外。她甫到天庭,便被凰族长老给拦了下来,并从她身上搜走了地玄,交给了锁冰瑶。你见到的黑君,是锁冰瑶的妹妹所幻。你灵力太浅,因此没有识破她的身份。” 尊主幽幽的又插了一句:“区区上仙而已,化个身都识不破。真不知那白影上神是怎么调教的徒弟!” 小灰不满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尊主又怒了回来:“本尊不是哑巴。” 小灰无奈的耸了耸肩,对依依抱歉的解释:“你别见怪,他一向如此。” 依依点了点头,小灰又道:“黑君重回魔界并掌握大权,是尊主的意思。他不希望仙魔之间再起争斗,别的神仙落得个和他一样的结局,终日困在天玄里出不去。” 尊主:“你小子懂什么。我是不希望旁人打扰本尊。再者说,这凄月塔一年半载关押不到一个犯人,咱们靠吸取他们的灵力为生,再来一个,咱们还不得饿死啊。” 小灰选择无视:“黑君被凰族长老用锁魂链锁在夜风塔。时日一久,灵力折损严重,就算有机会重见天日,估计也没有能力再掌管魔界。凰族长老之所以这样做,是想借机掌控魔界,并以此为翘板,得到天下。” 凰族乃边陲神族中首屈一指的大族,数万年来安分守己,从不曾参与六界纷争。怎么突然之间起了争权夺势之心? 小灰叹了口气:“凰族数万年来屈居边陲,早已心生不满。之所以一直隐而不发,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围堵冥王之时,他看到了希望,也抓住了机会。” 白影上神,惊鸿将军和凰族长老合力围堵冥王的战斗场景她不曾亲眼所见,却曾听师父提起过。据师父所说,冥王被烈焰剑斩杀之时,天际间白光大作,晃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待白光退却,冥王已经灰飞烟灭。他们四处寻找,却并未寻得魔珠。 依依当时心里闪过一丝不安。魔珠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但当时在场的三大上神,都是名望很高的上神,他们没有理由怀疑任何一位。 但现在来看,竟是凰族长老起了异心,将两大魔珠据为己有? 小灰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疑虑:“凰族长老已经解开了青光珠的封印,待他将金光珠的封印也解开,天下将有一场浩劫。除非……” “除非怎样?” 小灰难得与她目光相对,目光里的羞涩闪了闪,诚恳道:“除非灵元珠出世。” 灵元珠?她体内的那颗珠子?小灰解释了半天,只是想要走那颗珠子。 “为了天下苍生,莫说一颗珠子,即便叫依依舍弃生命,依依也是心甘情愿的。” 依依同样说的诚恳,小灰还未开口,尊主憋不住了。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但眼下比较棘手的是,灵元珠已经与你体内的神元融合在一处。这也是为什么灵元珠封印在你的体内,旁人却看出来的原因。眼下想将灵元珠的灵力激发出来,只有两种方法,第一,你自毁神元,待你神元散尽之时,本尊吸取你的灵力。” “万万不可!尊主,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可伤害她吗?”小灰忍不住插嘴。 尊主不耐烦道:“你小子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还有另外一条道路,本尊助你激发出灵元珠的灵力。但……” “你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依依和小灰一起望向他发声处。依依早已心静如水:“尊主,到底是何代价?” “代价便是你从此之后不能动情。若是动情,灵元珠便会反噬,直到将你的神元吞噬。” 小灰一脸的失望。 “两种方法,无论你选择哪一种,都得承担后果,这便是身为灵元珠宿主的悲哀和无奈。但若你选择第二种,待本尊将你体内灵元珠的灵力激发出来之后,你不仅能够与凰族长老抗衡,拯救天下苍生,更能轻松对付天族的那一帮老神仙,届时,天下第一非你莫属。天帝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天下第一她不在乎,天帝之位她也不稀罕,她只希望天下能够太平,而她能够忘却前尘往事,寻一处静谧之地,舒心的过淡烟流水的生活。 “若我选择第二种,尊主可以将我的记忆抹除吗?” “自然可以~” …… 红纱暖闱帐内,锁冰瑶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脸上犹自挂着满足的笑意。殿下终于回心转意,自此之后她便可以安心的当她的天后娘娘,母仪天下。 太子殿下缓缓睁开眼睛,红罗暖帐,暖烛摇曳,佳人相伴。这一切,他曾幻想过,但他从未想过陪伴在身侧的佳人不是她。 凄月塔内戾气极重,她已失去了灵力,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想到此处,他翻身下床,披上外袍,来到外殿。 惊鸿将军早已候在此处,一抱拳:“殿下~” 太子殿下点了点头:“去做吧。” “是~”惊鸿将军长袍甩动,眨眼间便走到了门口,太子殿下又补充了一句,“待营救成功后,将她安置于一处风景雅致之处,她自来,最爱自然风光。” 第一百零四章 惊鸿将军微一颔首,转身便走。太子殿下用情至深,只可惜现下天庭明里虽然还是殿下当权,暗地里却早已被凰族长老操控。就连天帝和云妃娘娘也被软禁。 如今,为了保护一个心爱之人,他只能暗箱操作。 太子殿下回到床榻上,合衣躺下,心事已了,睡意来袭,合上眼睛便睡着了。锁冰瑶睁开眼睛,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 …… 凄月塔内,依依盘膝悬浮坐于离雪地一丈高处,周身红光隐隐。她双手分放双膝上,眼睛微微阖着,白净的脸蛋上时而有红光隐过。 四周万籁俱寂,忽然,一阵奇风袭过,卷起一层雪粉,向她扑去,她却恍若未觉。 小灰站在雪地旁,紧张的望着她。手心里微微捏了一把汗。 粗重的喘息声显示尊主催转灵力已到关键时刻,此时若受到惊扰,尊主魂魄不保,依依神魂俱灭。 雪原一望无际,平坦如常。 天玄属阴,雪原常年积雪不融,但令人惊奇的是,雪面不仅平坦如夷,更是十分松软。一脚踩上去,雪地陷下去几分,但随着脚掌抬起,陷下去的雪印随即消失。 因此,这么多年,他们再怎么在雪地上奔跑踩踏,雪原仍如大雪初停一般,细腻柔软,十分惹人喜欢。 尊主曾告诉他,被封印在天玄太久了,他早已忘记了出口在哪里。但应当是在雪地底下。 灵元珠的封印慢慢解开,激发出的灵力越来越强。虽然有天玄保护,外头的人感觉不到这里边的变化。但魔珠的主人应当能感受得到。 这里很快,将有一场生死决战! 果然,他这想法刚刚在脑海闪过,雪地“澎”得发出一声巨响,满天雪粉铺天盖地,将整个凉亭都掩埋了。 雪地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凰族长老从洞里飞出来,双目猩红,一只发射万丈金光,一只发射阴郁的青光,往四周扫来。霎时间,雪地颤抖,青烟滚滚。凉亭被炸得四分五裂,窜起一缕青烟。 小灰暗叫一声:“来的倒快。”幻出宝剑,一跃而起,立于凰族长老对面。伸手虚虚一拂,一层银光闪闪的禁术罩住依依和自己。 隔空喊道:“长老今日好兴致,竟有心情光临天玄这等阴晦之地。” 凰族长老阴郁的声音如从地狱而来:“本长老因何而来,你心知肚明。速速将灵元珠交出来,否则?哼!” 小灰不屑道:“否则怎样?” “否则叫你们魂飞魄散,永无转世之机。” 小灰瑟缩了一下:“哎呦,我好怕怕呀~谁来救救我啊?” 凰族长老知他故意拖延时间,轻哼一声,伸出手臂,手臂如安装了弹簧一般,突然间便击破禁术,探到了小灰跟前。 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跟前。小灰“啊呀”一声惊呼。 凰族长老一手抓一个胳膊,冷冷道:“灵元上帝,现身吧,否则本长老即刻将他撕烂。” 小灰如一个被绑在刑架上正在等待杀头的刑犯,嘴里却仍不服软。 “我说长老,待会下手的时候麻利点。别让老子疼太久。老子若是疼哭了,会很难看的。” 灵元上帝低哑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没有本尊的允许,你小子不准死。” 小灰翻了个白眼:“老子我早活腻歪了,被困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几十万年,每天听着你叨叨,烦都烦死了。” “臭小子好没良心!”灵元上帝的声音陡然逼近,凰族长老将小灰往空中抛去,金光珠灵启,一道金灿灿的光激发而射,直冲小灰。危急时刻,灵元上帝现出真身,将小灰往旁边一推,双手聚灵,挡住金光珠的猛然一击。 依依仍是紧闭着双目,盘膝悬浮在半空,周身红光流转。 灵元上帝须发皆白,眉尾下垂,脸色铁青,犹如一尊青铜佛像。万丈金光袭来,他身子只是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凰族长老叫道:“你现下没有灵元珠护体,撑不了太久。本长老劝你,赶紧将灵元珠交出,免得重蹈覆辙。” “本尊像轻易认输的人吗?笑话奇谈~” 灵元上帝雪白的胡须因为嘲弄颤了几颤,小灰却十分紧张。 三十多万年之前,他无意闯入合虚山,被困凄月塔,差点被灵兽撕烂,危急时刻,为灵元上帝相救。但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他也曾好奇过,灵元上帝只告诉他,与斗魔上帝的那一战让他失去了肉身,只剩三缕魂魄。 方才,为了救他,灵元上帝勉强用一缕魂魄凝结出肉身。且不说肉身不能持久,灵元上帝凝结肉身的过程损耗了很多的灵力,方才又硬生生的受了金光珠强力一激,如今状况不容乐观。 凰族长老轻哼一声,不再废话,周转灵力,一只眼睛迸发出青光,一只眼睛发射万丈金光,霎时间,阴暗的雪原仿佛照亮了两束强光,只是这两束强光,着实有些诡异。 两束光的威力极大,所照射之处,雪粉四溅,山崩地裂,青烟四起,万物腐朽。 灵元上帝身子飘起,在一束束毁灭性的光束中穿梭,犹如暴风雨狂虐的夜晚高傲的海燕,不惧狂风肆虐,不惧暴雨倾盆。 凰族长老忽然放声大笑,笑声穿透雪原,激起一阵阵的雪粉,激透灵元珠的防护,激透到依依的神元里。 正在凝神聚灵的依依身子猛然一颤,喷出一口鲜血,眼睛缓缓睁开。 …… 一池的莲花嵌在清水池塘里含苞待放,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天方晴好,水光潋滟,莲花一朵一朵盛开,依依悬浮立于莲花池塘上空,双目微阖,莲花清香聚成一缕缕清香,飘入她的鼻尖。 忽然,凤凰啼鸣,从远方翩然飞来,环绕在她的身侧。 一池的莲花,满塘的清水,远山青翠欲滴的竹林,灵气袅袅升起,在半空中聚成一团,将她环绕在中间。 神元间暖阳和煦,生出一股暖流,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流淌,无比的舒适惬意。 忽然间,大地震颤,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穿透天际,照射了过来。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蓦得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飘零的树叶,瞬间便被抽干了养分,在金色光芒的照射下瑟瑟发抖。 凤凰哀鸣一声,金色的羽毛扑素素脱落,池塘的莲花枯萎,远山的竹林凋零,天地之间灰蒙蒙的一片。 一道红色的光芒在她的眼睛里闪了闪,很快猝灭。她的身子往池塘里坠落。 灰暗的天际丝毫抵挡不住强烈的金光,她坠落到哪里,金色光芒便照射到哪里。 她睁着眼睛,却看不清周遭的事物,眼前金灿灿的光芒十分刺眼,她无力闭上眼睛,只能任由万丈金光刺穿眼膜,直透神元。 金色光芒仿佛是一双力大无比的双手,撕扯着她的神元,痛从神元而始,遍及四肢百骸,没入每个毛孔。 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惨叫一声,身子坠落的更快了。 凰族长老嘴角上扬,灵元珠又怎样,还不是斗不过魔珠! 在毁灭性的光束中,一道暗黄色的身影左右躲闪,穿过一道道光束,窜到依依身下,幻成人形,兜身一转,接住了她。 小灰伸出食指,指尖触向她的额头,一道暗黄色的光从他身上移到了她的身上,一个暗黄色的光晕逐渐形成,将她慢慢又托了起来。 凰族长老嘴角抽动了几下,以魂魄结界,小松鼠是想找死吗? 寻常人有三魂六魄,小松鼠修炼几十万年,有九魂九魄,一魂一魄可做一个结界。 魂魄结界不同于寻常结界,由于凝结着主人的魂魄,不仅有一部分主人的灵力,而且还能按照主人的意识与结界内的人交流。 于小松鼠而言,九魂九魄有九次以魂魄结界的机会,但九次机会用完,他便再无轮回的机会。 于凰族长老而言,要攻破这个结界虽不难,却需要耗费些灵力。 方才他聚灵大笑,击破灵元珠的防护,已经耗费了很多的灵力,又有灵元上帝拼死抵抗,再无多余的灵力耗费在击破小松鼠以魂魄所做的结界上了。 第一百零五章 凰族长老看不透小灰的想法,不知他是否会拼死保护她。 若他拼了必死的决心,结九次魂魄结界,此事倒有些棘手。 金光珠照射在依依身上。但由于有魂魄结界的保护,她的眼睛又慢慢的阖上,周身不再痛楚难当。四肢百骸重新又涌入了一股暖流。 灵元珠的灵力慢慢渗透,神元间暖洋洋的,脸上红光闪现。 小灰飞在她身旁,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表情。 幸好,他的魂魄结界还能保她一时!凰族长老虽难对付,但他的九次魂魄结界足以支撑她解除灵元珠的封印! 忽然,一道青色光芒袭来,瞬间将他笼罩。小灰“啊呀”一声,尚未阖起的神元侵入一股冷嗖嗖的光,紧接着是暴裂的感觉,神元如同被风忽然鼓起来,越鼓越胀。 灵元上帝身影一闪,挡在他面前,双手聚灵,全力应对青光珠。铁青色的嘴唇微微发颤,带动着白花花的胡子也跟着颤抖。 “快用魂魄结界,将你自己护住!” 魂魄结界虽然耗费灵力,但即便他再费上一魂一魄,尚余七魂七魄,已足够他保住人身,好好的生活下去了。以后再勤修苦练,耗费的灵力还能慢慢再涨回来。 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很快淹没在狂虐的爆裂声中。 “不……我还要保护她。” 灵元上帝虽替他挡住了一部分青光珠的威力,但青光珠的威力何其大,而他方才开启神元,用魂魄结界,神元尚未完全闭合,根本抵挡不住。 只觉神元处有狂风在鼓动,有千斤坠在撕扯,有海水猛然灌入,他只想放弃挣扎,任由自己的神元被青光珠蹂躏撕裂。 忽然间,右手臂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抓起,一股强烈而霸道的灵力顺着灵脉缓缓流入。 灵元上帝不知何时飞到了他身旁,左手抓着他,给他输入灵力,右手虚虚一拂,给他做了个结界。 睁眼对上他铁青的脸色,小灰神色一凛。 灵元上帝颤动了下胡须:“结界虽不很牢固,但足够你阖上神元了。” 又是一次救命之恩,小灰喉头一动,想说一些感激的话,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索性不再废话,阖上眼睛,这么多年跟着灵元上帝,闲来无事便日日勤修苦练,又吸取了那么多灵力高深者的灵力,他的灵力已经达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虽失去了一魂一魄,但将神元阖上,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消片刻,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手一拂,将结界打破,飞到灵元上帝身后,周转灵力,打通灵脉,手掌贴在他的后背,将灵力缓缓输给他。 灵元上帝紧闭双目,双手聚灵,全力应对青光珠。只剩一魄,又没有灵元珠护体,他忍的着实艰难。 枯瘦如柴的身子颤抖不已,花白的须发结上了一层霜。 他的灵力所剩不多,已经到了干枯的边缘。忽然间,后背涌入了灵力。 是小灰! 他的身子剧烈一抖,想将小灰弹开,但小灰的双手如同黏上了一般,任他如何抗拒,小灰的灵力如河流一般,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 小灰心下却难过不已。灵元上帝如今连他都弹不开!青光珠可聚天地浊气,灵力如一条奔涌不息的河流,源源不断。而他们,耗费的却是自身的修为。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死在这里。眼下,唯一指望的便是依依能够将灵元珠的灵力激发出来。 忽然,凰族长老纵声大笑,笑声透过青光,直击灵元上帝。灵元上帝枯瘦的身子剧烈一颤,蓦得喷出一口鲜血。 小灰飞身而起,挡在他身前,将灵力聚于双手,挡住青光珠。 雪原闪过一道红光,虽只是一瞬,却让小灰和灵元上帝看到了希望。 满塘的莲花盛开,莲花瓣漫天飞舞,环绕着微阖双目的依依,她盘膝而坐,脸上红光隐隐。一阵微风袭来,扫动了远处的竹林,竹叶簌簌作响,莲花瓣结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将她包绕在其中。 莲花芬芳,神元开启,一股凉丝丝的气息涌进神元,带着霸道的灵力,让她周身一颤。 灵力带着久远的气息和远古的回忆。 混沌的天地间,灵元上帝以开明兽为坐骑,与斗魔上帝厮杀,雷动山脉,风云涌动,最终,灵元上帝将斗魔上帝斩杀于剑下。 隐约间,忽听耳畔传来了“波”的一声,声音缥缈遥远,却又近在耳畔,但她却无暇顾及。 同时腹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感,疼痛透过骨骼渗入四肢百骸,通过灵元,渗入神元。 眼前的一切恍惚了起来,她缓缓的又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是小灰紧张的眼神。 “依依,你怎么样?” 缓缓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她便失去了灵识,身子极快的往下坠去。 “依依!” 凰族长老冷冰冰的瞧着这一切,忽见小灰幻成小松鼠的模样,只是它的身后有八条尾巴,每条尾巴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不同的颜色,他幻出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剑,“刷”的一下,割下一条尾巴。 鲜血四溅,小松鼠疼的浑身颤了一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又一刀下去,又一条尾巴被割了下来。 小松鼠的每条尾巴,代表一缕魂魄,但他没有选择将神元开启的方式,而是选择这么一种极端残忍血腥的方式,为的就是怕凰族长老趁虚而入。 凰族长老身影一闪,陡然欺身到他身旁,他往旁边一躲,但由于失去了五魂五魄,又承受了巨大的痛楚,早已没有那么敏捷,凰族长老轻易的便将它提了起来。 他的小爪子紧紧的抓着五条尾巴,雪原忽然颤抖了一下,凰族长老略一失神之际,小松鼠身子一缩,用小爪子挠了凰族长老一下,趁机逃脱。 他逃到依依身旁,用五魂五魄结了五道结界,护在她身旁,而他自己的尾巴却仍然在流血。 凰族长老提着剑立在他跟前,“若你肯将她的魂魄结界打开,本长老许你万万年灵力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声音脆弱无力,却无比的坚定。凰族长老手起剑落,将小灰斩杀在雪原。 在天玄之门阖上的最后一刹那,景渊和冰瑶飞了进来。 凰族长老吃了一惊,“你们进来做什么?” 景渊望了一眼依依和她身旁刚刚死去的小灰,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缓了下来。 幸好,她没事。 但他的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冰瑶的余光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神色,若稍露不忍,她只会死的更快,更惨。 他已经愧对她了,不想再伤害她。 凰族长老却开口了,“殿下,那个丫头该如何处置?” 他微微一愣,旋即恭敬的回道,“全凭岳父大人定夺。” 凰族长老的目光冷冷的,“她目前有五层魂魄结界护体,若想破除,需耗费五万年灵力。本长老方才大战,灵力消耗颇多,瑶儿又是个女儿身。此事,依殿下之意,该如何安排?” 他的意思是他根本不相信景渊能够彻底放下过去,此事便当做一个考验,若他将五层魂魄结界打开,他便相信他。若他不肯,此处乃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即便他要了他的命,也无人知晓。而从此之后,天下便是凰族的了。 景渊怎会不知他的打算? 冰瑶有些不忍,“爹,此事由我来做吧。” 说罢,催动灵力,将灵力聚于双手,便要去打开结界。景渊却拦住了她。 凰族长老示意她不要犯傻。此乃天赐良机,若错去了,再无这么好的机会去试探他。 冰瑶只得默默地立于一旁,景渊将双手缓缓的放在环绕在依依身旁的魂魄结界上。 身子一颤,来到一处莲花池塘,一个妙龄女子身着一袭莲花瓣纱裙,背向而立,悄然望着远方。 景渊走到她身后,微一抱拳,“敢问仙姑,此乃何方?” 妙龄女子闻声回首,景渊却是一诧,“依依?” “依依是谁?” 景渊一愣,“她是这天底下最可爱的姑娘,敢问仙姑芳名?” “我乃莲花仙史,奉命守护这万顷莲塘。” 莲花仙史,那不就是依依吗?难道她将那一段记忆给抹除了? 他伤她入髓,她又有何值得留恋的? 不知为何,见到他,心底便隐隐作痛,她讨厌那种感觉。 “阁下若无事,还是请回吧~” 下了逐客令,她的衣袖一挥,将他赶了出去。蓦然醒来,他仍是在天玄之中。 凰族长老的嘴脸挂着冷意,“殿下得手了吗?” 眼下他们被困天玄,凰族长老一时出不去,也伤不了天帝和云妃娘娘,如此,他还有什么可惧的呢? 但眼下若起了打斗,他并非凰族长老父女的对手,万一他们闯入万顷莲塘,依依也将会面临危险。 如此想着,景渊的脸上浮上一丝歉疚,“未曾。” 凰族长老阴着目光,“殿下莫非是念及旧情?” “请岳父大人见谅~” 第一百零六章 凰族长老冷冷哼了一声,“殿下既然不肯忘记旧爱,便也不配得到冰瑶,冰瑶,你说如何处置他?” 冰瑶的唇颤了颤,未能吐出一个字。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她! 凰族长老幻出长剑,长剑直指他的胸口,“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本长老便送你一程。” 手腕一挺,剑往前递了半寸,伴随着“噗嗤”一声,剑尖刺进了肉里。 “不要啊,爹。” 景渊不躲不闪,任由凰族长老将剑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往里刺,鲜血慢慢殷红了剑身,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之下,发出腥红的光芒。 “爹,求求你,饶了他吧。” 景渊的目光始终望着凰族长老,不躲不闪,剑一寸一寸的往里刺,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不求饶。 凰族长老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杀气,还挺有骨气啊,以为本长老当真不敢杀了你吗? 冰瑶幻出配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爹,若你杀了他,女儿也不活了。” 凰族长老的身子一颤,他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女儿啊。女儿如今却以死要挟。 “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这么做,值得吗?” 冰瑶凄苦的扯了扯嘴角,“但女儿的心在他身上。只要他以后肯与我相敬如宾,即便他不爱我,我也觉得很幸福。” 凰族长老叹息一声,女人啊,在爱情面前,哪里还有什么智商可言。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心里不仅没有你的位置,在将来的某一天,他羽毛丰满了,很可能会除掉你啊。 但依着对女儿的了解,她是说得出也做得出的。假如他此刻杀了太子殿下,女儿也会毫不犹豫的殉情。 除掉殿下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耽搁了。 他瞳孔一缩,生出一条计谋,将指向殿下的剑收起,“既然你放不下他,为父也不勉强你。” “谢谢爹爹。” 她的话刚说完,便见父亲身影一闪,双手聚灵,放在魂魄结界上。 金光珠和青光珠的灵力在他的掌心流转,蓦然,魂魄结界金光大作,闪着耀眼的金色,给皑皑白雪映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金色光芒渐渐变弱,随即青光大作,灰暗暗的青光在魂魄结界上流转,在雪原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 “啪~啪~啪~”魂魄结界接连破了三层。 万顷池塘忽然间起了一层一层的波澜,莲花仙史纵身飞到池塘上方,脚踩莲花瓣,掠过水面,往远处飞去。 天色忽然透亮了起来,金光和青光隐约可见,她纵身跃起,往亮光处飞去。 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她打开结界,跃然来到雪原。 凰族长老被她打开结界的巨大力量震的后跌了一步,连忙将灵力聚于双腿,才堪堪稳住脚步。 他心下一惊,几时不见,小丫头竟这般厉害了,难道她已经将灵光珠的灵力与神元融为一体了? “妹妹,别来无恙啊~” 虽然说着问候的话,冰瑶的眼神却冰冷的可怕,她手持长剑,一步一步的向依依靠近。 依依冷冰冰的扫了她一眼,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自小就受她欺负,如今也该“回报”一些了。 锁冰瑶在离她一丈处停下,眼神忽然望向殿下,只见他也正往这边看来,只是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尽是冰冷。 这一切,全都拜眼前这个卑贱的丫头所赐!她那么低贱不值得怜悯,凭什么就能得到殿下的疼惜?这一切本该是她的,却让卑贱的丫头横生夺走,叫人如何不恨! 长剑一抖,扫过雪原,扬起雪粉,往依依面上铺去。依依方将雪粉用手扇走,便见青光闪闪,剑尖已经逼近鼻尖。 身子一仰,脚尖滑过雪原,往后躲了三丈,冰瑶驱动剑灵,剑忽然间活了一般,脱开她的手,往前疾刺。 依依两手后撑,身子几乎贴近雪原,长剑“嗖”得一声,从她身子上方划过,将她被风扬起的秀发削去了几根。 她心下一惊,长剑是否锋利,有时候并不看它能削去多么坚硬的东西,在风中能将飞舞的秀发削去,才是顶顶锋利的宝剑。 这把宝剑莫非就是凰族震族之宝,风华剑? 据说此剑是祖先专门为女性接班人准备的,意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但凰族上下三代继承人,却皆为男性。 凰族长老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锁冰瑶,若不出意外,凰族下一任的重担便要落在她身上了。 凰族长老提前将风华剑送给她,倒也说得过去。 心念一动之际,冰瑶召回风华剑,“刷”的一声,劈了下来,只见寒光一闪,她身子已像一条游鱼一样从剑底下滑走。 风华剑劈到了雪原上,雪粉四溅。依依闪到她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在这呢!” 冰瑶身子一僵,若此时依依不是用手招呼她,而是用剑,那么她早已成了死人了。 这个废物已经这般厉害了啊! 待她转身,依依双手抱在胸前,挑衅的望着她,“作为下一代长老的继承人,你的灵力实在太弱了!” 什么?这个废物竟敢嘲笑她!!! 冰瑶眉头一皱,显然她非常不喜欢被嘲笑的感觉,尤其是被一个从小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废物嘲笑的感觉! 风华剑发出“嗡嗡”的闷响,大概它能感觉得出自己的主人不开心了,冰瑶用阴鸷的目光盯着依依,暗地里催动剑灵。 忽然间,风华剑“刷”的一下从她手中飞走,绕着依依转了几圈。 锁冰瑶后退了几步,风华剑忽然间幻生出无数柄长剑,环绕在依依身旁。 锁冰瑶双手缓缓抬起,乱舞的无数柄长剑忽然停住不动,好像在等待她的指挥,只待她一声令下,无数长剑便刺向依依,将她刺成个筛子! “不要啊,冰瑶。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景渊发了疯的嘶喊,锁冰瑶凄苦的扯了扯嘴角,“若叫你替她去死,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有什么事,你尽管冲我来。” 早知他会如此回答,却仍心痛的瑟缩了一下。 “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待我一心一意,我就放了她!” 第一百零七章 景渊一怔,让他死他毫不犹豫,但让他放弃依依? 为了母妃和父帝,他已经放弃她一次了,也品尝到了放弃之后痛入骨髓的滋味。 透过他的神情,冰瑶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陡然将乱舞的无数柄长剑刺了出去。 “叮咣”一阵乱响,长剑撞击在一起,跌落在雪原上,剑影一闪,又恢复成一柄风华剑。 却哪里还有依依的影子?冰瑶心下一惊,陡觉身后有人拍她,回首一望,依依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身后。 “怎么样,很失望吧?风华剑伤不了我。” 瞧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冰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吼一声,发疯着跑上前去撕扯她的秀发。 依依毫无防备,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料到冰瑶能够放下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做这等泼皮无赖之事。 冰瑶一把扯住她的秀发,她顺手也扯住了冰瑶的头发,既然泼皮,那就一起泼到底。 之前在凰族,她处处受制,处处受欺,现下好不容易抓到冰瑶有失风范的好机会,那就彻底撕下她尊贵的公主脸皮。 二人搅打在一起,滚落在雪原里。 凰族长老见宝贝女儿被欺负成这等模样,气的胡子直打颤,但他到底在位多年,明白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得先把殿下给对付过去。 自家女儿的本领他心中有数,即便不是灵元珠宿主的对手,也有制服那个废物的手段。 “殿下,请出招吧~” “出招吧”三个字方落,雪原间陡然生起一股奇风,凰族长老催动灵力,两只眼睛瞬间发射出两道明亮的光芒,一道炽烈如火,一道青哑如毒。 两道光芒照射的很远,一直没有落脚点,仿佛这茫茫雪原一直延伸到天边,永远也没有边际。 景渊手一伸,手上赫然多出一柄长剑,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凰族长老胡须一颤,几乎同时,两道目光忽然偏离原来的方向,往景渊身上射去。 景渊身影一闪,凰族长老的目光在雪原里抖动,始终追随景渊的身影。景渊左右闪躲,却始终躲不开两道目光。 莫说与凰族长老打上一仗了,再这样下去,连他的身都近不得,如何出招? 既然躲不掉,那不如不躲。想到此处,他陡然立住脚步,在身上布上一层结界,两道目光射在他的后背上,聚焦在一起,结界应声而破。 与此同时,一柄长剑飞起,在景渊灵力的驱使之下,飞速的刺向凰族长老。 凰族长老身影一闪,长剑刺了个空,“扑棱”一声,插进了雪原里。 凰族长老身子移动了一下,目光却始终照射在景渊的后背上,如同万箭齐发,同时射向了他。 景渊身子一颤,身子里同时搅进两股奇大无比的力量,那两股力量撕扯着他,将他的灵脉扯断。 他几乎可以听到灵脉断裂的声音,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几乎同时,依依的身影飞了过来,她停在他的前方,挡住青光和金光。 两道光芒毫不留情往她身上招呼,在两道光芒照射在她身上的同时,她的身上现出万丈光芒,比太阳还耀眼明亮。 金光和青光在太阳光般明亮的光芒照射下,陡然失去了亮度,紧接着是凰族长老惊恐的尖叫声。 灵力通过两道光束源源不断的流失。凰族长老像一片纸片人飘在半空,很快,像折断翅膀的老鹰,跌落在雪原上,化作一缕雪粉,最终消失了。 “你杀了长老?你这是大逆不道!”锁冰瑶有些不可置信,“你竟敢下杀手!你简直是疯了!” “青光珠和金光珠乃是至邪至魔之物,他身为凰族长老,仙界上神,不惜自降身份,又怎么怨得了我?”依依说的很平静。 “倒是你,千方百计的陷害我,想置我于死地,我还未向你讨回公道,今日便一起讨了吧。” 依依刚开始说这句话时,锁冰瑶便料到她要复仇了,因此早将风华剑封在身前,眼睛里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依依话音方落,风华剑闪着冰冷的寒光,裹着雪粉,“刷刷刷”快速的劈出了几剑。 依依左躲右闪,轻松的躲开,冷冰冰道:“方才的几剑,算是了断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虽然,你从未认过我这个妹妹。接下来,我要讨债了!” 锁冰瑶几乎未见她如何动,身上的灵力便被她封住了。依依握着风华剑的剑柄,剑尖指向锁冰瑶的心口。 风华剑发出“呜呜”的声音,锁冰瑶是它的主人,它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的,但奈何依依的灵力太强,她能够轻松的驾驭的了它。 依依挺起手腕,将风华剑插进冰瑶的心口,风华剑“嗡”的一声,断为两截。 依依将断剑扔在地上,断剑沉入雪粉。 断剑与它的主人,一起化作一缕风。 景渊捂着伤口踉跄着站起,依依径直从他身旁走过,走到灵元上帝身旁,跪了下来。 灵元上帝化作一缕光,从依依的额头眉心处钻了进去。 依依眉间闪了闪,身子腾空而起,霎时带起一阵风,卷起雪粉,漫天飞舞。 灵元上帝的最后一缕魂魄开启了灵元珠的久远记忆,远古的记忆在脑海间汹涌滚过,惊起岁月的红尘,喧嚣甚上。 也因此,依依在灵元上帝的记忆中找到了天玄镜的出口。 几乎在天玄镜刚开启的片刻,依依的身影便飞了出去。 景渊踉跄着走出天玄镜,凄月塔已是一片废墟。 依依骑在一只凤凰上,徒手用法力在废墟上垒起一座坟冢,跳下凤凰,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又飞上凤凰,驾凰远去,全程未向景渊瞧上一眼。 待景渊看清坟冢上祭奠的是“灵元上帝”和“小灰”时,遥远的天际传来几声凤凰的啼鸣。 她,并未失忆,只是再不愿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凰族的党羽很快被清除,天庭又恢复了往日的欣欣向荣。天帝退位,景渊正式即位。 几万年如一日的孤单,年轻的天帝身边从未出现红颜。 东边日出西边雨,后宫虽然一直空着,可这位新任天帝在政绩上却做出来卓越的贡献。 魔尊暖清扬率魔族归顺天界,结束了自六界形成以来,不睦的历史。 妖族虽未归顺,但天帝发出的邀请,妖王大概率会来参加,即便有事脱不开身,也会派下一届妖王继承人康儿代表。 动荡的六界终于相对和平。唯独人界偶尔发生朝代更替的战争,但这对于来说,只不过转瞬而已。 这一日,天帝举办蟠桃盛宴,除却人界的帝王未来参加,六界之主悉数到场。 首先是歌舞表演,康儿看的有些不耐烦,偏着头问道:“父王,您不是说今日会有惊喜吗?是什么?” 妖王将茶杯放下,打量了康儿片刻,道:“你认为呢?” 康儿已长成了半大的年轻男子,跟随父王已久,学会了揣度父王的心思。 “父王今日神采飞扬,应当是喜事。” 一舞既毕,舞女半屈膝后告退,另一队舞女伴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 妖王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示意康儿专心赏舞。 仙娥依次有序地走到各位仙者桌旁,跪在地上斟酒。 天帝朝各位仙者举了举酒杯,道:“近日蟠桃圣母抱恙,由本座举办这一届蟠桃圣会。各位不必拘束,随意便可。” “谢陛下。” 各位仙者纷纷道谢。 “陛下,”妖王忽然站了起来,道:“陛下登基已久,六界祥和,天下归一。美中不足的是,帝后一位一直空缺……” 妖王话音未落,大殿上讨论了起来。 “是啊,陛下早该迎娶帝后了。” “陛下从未对哪一位仙女另眼相看,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旧情难忘。” “对谁旧情难忘?” “难不成是凰族……” “凰族”两个字刚说出口,旁边的仙者立刻噤了声,说话的自悔失言,也忙住了口。 凰族长老叛逆,凰族从举重若轻的神族圣坛跌落,如今地位还不如魔族。 “凰族”两个字成为了禁忌,天庭上无人敢提。方才那位仙者不小心说出,顿时惊起一身冷汗,心虚的往天帝的方向扫了几眼。 天帝摆了摆手,示意妖王坐下,道:“本座的婚事,不劳妖王费心。” 妖王盯着天帝看了几秒,忽道:“若是依依肯……回头呢?” 他本来想说原谅,想了想,在大殿上,当着诸位神仙的面,如此对天帝说话,总有些不敬。 天帝明显的震惊了,大殿里的神仙也没了动静,齐齐的注视着天帝的脸色由红晕变为惨白。 自从离开凄月塔,依依驾凤凰归去,成为凰族的新一任长老。 凰族没能逃过衰败,天帝毫不留情的对凰族进行了整顿,凰族一落千丈。 第一百零八章 新任凰族长老法力不比前任弱,甚至还要强上许多。但在天帝大刀阔斧的整顿时,凰族长老没有出面做任何的抗争,眼睁睁的看着凰族的实权被剥夺殆尽。 凰族仙众约莫知道一些长老与前公主的恩怨,也听闻了一些她与天帝的情缘。 都以为长老是对凰族心冷了,因此没将凰族的荣辱放在心上,一心得对天帝委曲求全。 天帝却过了数万年都未再提与长老的旧情,看在凰族仙众眼里,便演变成旧情如烟,佳人幽怨。 大殿上,天帝一时没有说话,前来赴宴的神仙眼观鼻口观心,大气不敢出。 还有一部分神仙替妖王捏了一把汗,妖王自己,倒是半分没有放在心上。 随意一笑,又道:“陛下迎娶帝后乃是家事,属下原不该多嘴。但陛下是天下苍生的陛下,这迎娶帝后一事,便又是天下事。从这个层面上,属下便不得不多嘴。陛下该早日迎娶帝后,以安天下之心。” 天帝仍然举着酒杯,连手臂麻木了都未有所察觉,记忆的深海处淌出些许的苦涩,渗入早已麻木的意识里。 “陛下?陛下?”妖王将天帝从怔忡里拉回来,“陛下以为如何?” 久远的温柔淌过记忆的河流,卷着纷杂的往事,让他五味杂陈,至少有一刹那,天帝的心里是燃起了希望的。 但在他从记忆中抽身,希望再次破灭。 “罢了,此事休要再提。” “陛下打算一直将此事悬着么?”妖王道:“若说陛下已经彻底放下,那为何数万年来从不近女色?若仍然惦念着彼此,为何不给对方一个机会?” “你说什么?” 惦念着彼此? 君临天下,数万年来,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因为一句话而随意动容。 歌舞早已结束,仙娥和仙侍们也早已知趣的退下,只有应邀参加蟠桃盛会的神仙,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不得不面对那份尴尬。 天帝俯瞰一众垂首的神仙,垂眸道:“今日是蟠桃盛会,任何人休再提与蟠桃盛会无关的话题。” 妖王复又坐下,对上康儿担忧的眼神,没说什么。 气氛一时僵硬,天帝烦闷的吩咐丝竹乐师奏乐,舞女舞步款款,踏着节拍,走向大殿。 殿外响起凤凰的啼鸣,宏大的时间止住了前行的脚步,瞬间明亮的光线让众仙眯起眼睛。 妖王苦涩的勾了勾唇,手掌拍上康儿的后背,眼睛注视着大殿入口。 凤凰啼鸣声一过,凰族长老出现在门口,与天帝对视。 “娘亲?”康儿又惊又喜。 “不要再叫娘亲了。”妖王语重心长的教育儿子,道,“帝后娘娘,不是随意可以攀亲戚的。” 天帝不知何时从座位上站起,隔着长长的大殿与依依对望,相距不过几百米,却犹如一眼万年。 在众位仙家的瞩目下,凰族长老走到大殿中。 “蟠桃盛宴,陛下怎得将凰族忘了?”凰族长老眼波望着陛下,道:“莫不是前长老铸下大错,陛下仍迁怒于凰族?” 天帝陛下未开口,目光转瞬不瞬的落在凰族长老身上。 “在下今日前来,是为讨一个蟠桃品尝一下,不知陛下可否应允?”凰族长老道。 陛下从殿前走下,来到长老身前,低头望着她,嘴巴张了张,半饷,终究说出来一句话。 “师兄有愧于你。” “陛下言重了。陛下心系苍生,乃天下苍生之福。”长老道:“在下今日前来,一为讨一个蟠桃,另外还有一个请求。” “何事?”陛下问。 “在下想将长老的位子辞了去。还望陛下恩准。”长老道。 “师妹辞去长老之位,下一步有何打算?”天帝问道。 “拜入师门之前,在下于樱花山修行。樱花山美景如画,仙气缭绕,正适合在下等闲散神仙修行。” “师妹既心意已决,本座有何不准。”天帝道,“准了。” “谢陛下。”凰族长老盈盈一拜,回身便走。 一去三月,依依卸去了凰族长老的职位,在樱花山修行。 樱花山不复往日清净,暖清扬,妖王,诸位花仙史等轮番拜访。 这一日,依依躺在花枝上歇息,天空划过七道祥云,天帝陛下从祥云后现身,落在花树的另一道花枝上。 依依起身望着他,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早在请求来樱花山之时,她早就料到天帝有此一遭。 “陛下可曾记得,当日在下因屠了师父的雪灵兔,在清心园倒立受罚,陛下在罗青果树上,就是这么一幅姿态?” “什么姿态?” “清风不来,水波不兴。”依依道:“陛下天姿皎月,乃天下苍生的支柱,万不可为了旧情伤怀,而至后宫空虚。” “你也来劝我这个?”天帝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其他的?” “陛下想让我说什么?”依依问。 “多说些旧日之事。”天帝道:“在云影山的岁月,是师兄最快乐的日子。” “浮沉一梦,陛下何必介怀?”依依道。 “那不是梦,师妹,你是本座情窦初开的白月光。”天帝道:“也是本座刻苦铭心的朱砂痣。本座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前尘旧梦。师妹,你愿意再给师兄一次机会么?” “我再不能动情,否则将受蚀骨剖心之痛。”依依道。 “你无需动情,只要陪着我便好。”天帝道:“本座不能没有你。” “至于灵元上帝的法力,本座会想办法给你封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再受蚀骨剖心之痛了。” “如此甚好。”依依道:“只不过陛下曾有负于我,此次又是我是主动登门,你才愿意来搭理我,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正是因为有负于你,本座自觉无颜面对你,才不敢去叨扰于你。”天帝叹息一声,“师妹,你相信么,本座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 …… 天帝于蟠桃盛宴月余后迎娶帝后娘娘,人界帝王,魔族魔尊,妖族妖王,冥界之主,各路神仙尽皆来参加大殿上与天帝完婚。 后数百年,诞下一子,天帝龙颜大悦,封太子殿下。后又生一女,为龙悦公主,以示自己的欢心之意。 帝后同心,六界和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万年,后太子殿下成人,天帝让太子殿下学习执掌大权,常带着帝后娘娘去六界赏玩,少则数月,多则数载,惹得太子殿下直呼,父帝母后这是要将孩儿给抛弃了么? 天帝大言不惭道,生了孩儿是干什么用的,就是替父为忧。帝后娘娘倒是心疼了一回,但拗不过天帝的央求,在天庭上待了数日,又飞渡冥界疾风岛赏玩。 故地重游,景象却与往日大不相同。花香遍野,青草幽幽,漫天遍野的幽灵霎是美丽。 天帝将帝后拥在怀里,看这一天一地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