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陈》 第零章 白昼流星 承圣三年甲戌,七月大初一乙酉,元帝萧绎与侍中王琛正准备过东竹殿讲书,时至晌午,二人来到殿门口,突然远远看到西北有一大星,赤色,光芒有角,自西北方流于江陵城东南乌衣巷,隐然有声。 萧绎看着眼前此等场景,独眼突然怒瞪,额边开始冒汗。突然,萧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王琛赶忙扶住。命令内侍赶紧扶进殿内。 虽然江陵城周边几乎都看到此等奇观,然而,坠落之后,周围并无异常,加之乌衣巷乃高门世家所住的地方,寻常人又岂能去围观。 乌衣巷,谢宅。 庭院柳树下,一个俊秀青年缓缓展开眼帘,他站起身来,陌生的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在预示他,一个遥远的新时代来了! 第二章 大论形势 “今日与诸君汇集此地议事,嗝。主要是陛下说让我主持荆州军务,可如今我大梁东边有陈司空和王司徒坐镇,东州稳如泰山,北边虽然有岳阳王这般余孽尚存,但是我大梁和魏齐二国如今媾和,三国也是和睦如初,边境安宁。嗝。如此看来,我大梁如今内外承平,这陛下命孤主持军务却是有些荒谬,如今我等君臣正是安享承平时候,此等幸事不亦美哉?嗝。”萧元良边说还边连打几个酒嗝。 底下官员皆是喏喏称是。毕竟底下谁敢对太子踩鼻子上脸,放炮是不可能放炮的,只有拍拍马屁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谢贞听完,心中暗自嘲讽萧元良如此没见识,谢贞原本打算就此作罢,毕竟拍拍马屁,岂不快哉,但想到几个月后的大灾难。心里又有些犹豫。毕竟眼前正是太子,不如劝一劝,死马权当活马医,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终于,谢贞脸色通红,站起身来,此时的他,鼓起了自穿越以来最大的勇气表现。 太子萧元良看着眼前这一切,见众人如此奉承,内心虽然有些不屑,但好听话谁又不喜欢听?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准备举起酒碗,再次一饮而尽。 这时,门口末席一朱袍官吏起身谏道:“太子所言谬矣。” 殿内所有人随着声音望去,站起身来的谢贞俨然全场焦点。 萧元良眯着眼睛,视线望去。面无表情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口出狂言。” 朱袍官吏毕恭毕敬道:“下官乃陈郡谢贞,现为太子仆丞。” 陈顼也是闻声看过去,认出了说话的正是早上门口说话的谢贞。心中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静静观察他的表现。 萧元良哼道:“哦?原来不过是一小小的仆丞,竟然也在此聒噪。说吧,孤看你有何见解,若是胡言乱语,定将赶出府外。” 谢贞走出来,来到大殿中间,朝萧元良微微做了一揖。随后说道:“殿下,如今我大梁虽然内部已经平定了侯景逆贼。外又与魏齐两国媾和,看似承平中兴之象。但这些只不过是暂时的,如今朝廷新建,江南人心未附,江南诸王与诸洞主皆是蠢蠢欲动,常暗怀不臣之心,心中自然皆是蔑视朝廷。如今虽然有王司徒等镇帅而居,但未来之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萧元良听完,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训斥,静静听下去。 “另外,下官以为,北方齐国虽然暂时与我媾和,但始终夺了我淮南之地,隔江相望,未必没有僭逾之心,但另外一方面,臣以为,齐主向来荒诞嗜杀,虽然今齐主励精图治,但齐主血脉相承,前齐主因暴虐而为奴仆所杀。臣以为,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今齐主久之也是心乱,而齐国朝廷也将混乱不堪,此皆不足为惧,而我大梁真正的敌人却是在西北。 那西魏太师宇文泰雄韬武略,乃当世雄主,且北面占据雍州的岳阳王也是暗藏祸心,与其勾结,时刻窥视江南。殿下,我大梁如今早已不是高祖时候的大梁了,其中暗流涌动,十分险恶,臣以为,殿下应该收拾廊下,行使储君之责,以振祖宗基业。凭陛下之圣德,殿下之聪慧,我大梁又怎能谈何不可中兴,又谈何不可收复旧图!” 萧元良听完,虽然依旧没啥表情,但心中已然大惊,暗忖道,这厮看似年轻,但是却对形势分析如此清晰,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但萧元良天生傲慢聪慧,除了他父皇和兄长,其他人又怎么能比他强?特别是谢贞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苦谏,驳了他的承平梦,岂不是拂了他面子。 想到这。 “住口!小儿!”萧元良斥道。 “此等道理乃是胡言乱语,治国自有宰辅们解决,岂是你一白衣书生能擅加猜测的,今日本该赶你出府,但念你是高门之后,孤之署吏,今日暂且饶了你,但以后无孤批准,不可妄议此般政事。” 谢贞闻言,心中已然失望之极,一切似乎已经有了结论,这个王朝没救了,等着狗带吧。只是淡淡说了句:“喏。” 萧元良摆了摆手,谢贞退回末席。但经过谢贞这一番折腾,萧元良也没有了兴致,招呼众人下去。 众人皆是散去,谢贞则最后一个走出中庭,他面色平静,似乎一切已成定局,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逃出江陵城避祸,这官不做也罢。 谢贞慢悠悠的往外走着,他正准备回署衙办公,这时,他远远便看见陈顼陈昌在树下站着,看见谢贞走出来,陈顼赶紧走过来。谢贞看见陈家兄弟,赶紧施礼。陈顼赶紧扶道:“谢先生,今日在中庭所言,绍世闻之,颇为受用。想不到谢先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上一个绍世所见到有如此见识,唯有绍世叔父而已。” 谢贞接了这个彩虹屁,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摆摆手说道:“元正又岂能比得了司空,元正也只不过耍耍嘴皮子而已,倒是侍郎你才是元正敬佩的人,被太子如此戏弄,犹不喜怒形于色。元正甚觉敬佩。” “就是,也是二兄能如此淡定,若是四郎我,早已发怒。”陈昌插嘴道。 “四郎休得无礼!”陈顼轻轻斥道,“别忘了你我身份,你我兄弟二人委身于此为人质,就该安分守己,也是叔父怕你生出事端,命我好生看管,你我兄弟方才无虞。若是随了你的性子,我陈氏一门岂能长远!” 被陈顼一顿呵斥,陈昌只能喏喏称是。谢贞看见如今场景,也是会心一笑。 陈顼回过头来,难为情道:“让先生见笑了。” “无妨无妨。” “绍世斗胆问一句,谢先生有何志向?”陈顼突然问道。 谢贞抬了抬头,又看了看陈顼,淡淡说道:“元正并无其他志向,但求与那宋朝宗元干一般,愿乘长风破万里浪,振兴家名,别无他求。” 陈顼笑道:“先生好大志向。” “绍世再问一句,不知先生对大梁未来有何见解。” 谢贞摇了摇头,“病入膏肓,大梁国祚恐不久矣。” 陈顼听完,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仿佛这件事他也早已料到一般。 二人又继续攀谈,陈顼十分热情,仿佛与谢贞相逢恨晚,交谈了近一个时辰,方才互相作揖完便分别而去。 谢贞看着陈顼满意离开的样子,摇头道:“这人真是一个话痨!” 回去的路上,陈昌满脸的不解问道:“阿哥,今日你竟然和那仆丞聊了这么久。” 陈顼笑道:“阿哥自然是遇见贤才方如此话多,以吾夺之,那个谢元正有不输于叔父属下大将杜腾云(杜棱)之才。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陈昌追问道。陈顼只是笑笑,并不言语。而陈昌站住了脚步,看着陈顼远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许想法。 第三章 琐事 谢贞的话虽然有些惊人,但其中想去理解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至少大部分人是这么想,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向强者低头才是正道,比如有名的“柱国常山公家奴”王褒!比起一个二十岁的黄头小子,弓箭刀枪更有说服力。 当然,也有例外,作为帝国的继承者,萧元良遗传了老萧家的聪慧基因,生在皇家,凡事总要避嫌,更何况,他的老爹又是以凶暴猜忍著称。饶是如此,萧绎仍想把他废掉,在这种家庭长大,性格总是难免扭曲,于是在外人面前,他是那个放荡不羁的颓废太子,而在没有人的时候,他又变的十分聪慧。谢贞所说的话,萧元良其实一直记着,仔细一想,还是有些道理。 太子府中庭。 萧元良褪去了刚刚的酒糜之色,脸色严肃望着底下的周弘正。 “周尚书,你觉得那谢贞刚刚所说的话有何见解。” “此子在殿上的见解和见识之深,在老臣碰到的年轻人中实属罕见,若是假以时日,必然是国家栋梁。” “他会不会就是周尚书说的那个大将星?”萧元良问道。 原来,上个月的流星事件,周弘正也看到了,老神棍凭借着他多年的观测经验,断定这是利国利君的将星。 “老臣也不敢确定,不过大将星降临,按理来说也应是一员大将,谢贞身体虚弱,又是一介文臣,恐非能担此重任。”周弘正有些迟疑道。 “这样啊,可惜了。”萧元良摇了摇头。 “不过,他倒也是个人才,或许能为我所用。” “不过殿下,老臣斗胆谏言,殿下会不会对陈家兄弟太严苛了点,老臣以为,既然他们已是委身人质,而且主动投靠殿下,殿下需要多些怀柔方是。如此对待,恐非御人之道。”周弘正劝道。 萧元良笑道:“陈家兄弟,尤其是陈顼,乃是猛虎也,虽然委身人质,但是气节依然,投身于孤,不过是形势所逼,你看王顗不就成了陛下心腹之人么?所谓臣择君,君亦择臣,我既对他百般试探,又施加恩惠,若是能驯服此人,收拢其心,孤又有何惧陛下威严。”说完,萧元良眼中迸发出愤恨的目光。” “老臣以为,还是有些过了。” 萧元良说道:“周尚书,猛虎若不驯服,迟早会噬主,特别是陈顼,此人虽然娶了我家表妹,但是此人也是一方人杰,若是放任,迟早也是祸患,何不如对他恩威并施,使其信服,为我所用。此事已定,周尚书不必再提。” “殿下明鉴!” 此时的谢贞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在点完太子府的畜牧和草料数量后,便把杂活交给小吏,毕竟太子仆丞虽然掌东宫马畜刍粟,但实际上却是闲散清官,不过是高门子弟的晋身之阶,说白了,就是混资历。 谢贞也不讲究,清点完,便找了个借口走人。虽然身着朱服,但在这官僚遍地走的江陵城,朱服官属实不算什么。走在街上,大家见怪不怪。 东市,是江陵城最热闹的一个市,由于更靠近江津渡,所以这里成了一个比较热闹的集市。谢贞便在此逛着玩。 “哎呀!” 正在左顾右盼的他,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到,谢贞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头顶黑纱幂蓠的贵族小姐正在看着他,虽然隔着一层薄纱,但看过去,其虽然施以淡妆,但终归透露出小家碧玉的气质。谢贞愣了下,回过神来,赶紧起身。 那贵族小姐向谢贞施了一礼,以示歉意。 “奴家冲撞,望公子谅解。” “无妨无妨。”谢贞看着如此可爱的女生,不露出猪哥一般的淫笑已是十分不错,哪里还能说啥。 那贵族小姐也是再施了一礼,便匆忙离去。 这终归只是一段小插曲,既然翘了班,谢贞干脆回家,毕竟身着朱服,还是要维持官员形象(免得被抓)的。 谢宅,位于城东。谢家本居于建康,太清之乱,建康城乌衣巷的豪族们四散而奔。在谢贞母亲王氏的带领下,谢贞这一系举家迁往江陵城避难。自太清元年以来,已有六年。 此时的谢家早已不是东晋那个显赫家族,更多的是破落,家中环境逐年恶化,家中也只是勉强支撑而已。 谢贞十四岁便成为江陵谢家的家主,虽然自幼聪慧,但家中一切事务均由与其母亲王氏商量方才行事。谢家虽然家格很高,但已经二十一岁的谢贞如今也不过是一个仆丞小官而已。 谢家一直以来安安静静的过着日子,不求官场风云,直到今年七月份那出白昼流星事件后,家主谢贞仿佛变了一个人,往常不喜欢政治的他,开始醉心于政治军事,每天闲下来时,便在一直在书房画画涂涂,王氏见谢贞开始热衷政治,苦劝此乃取祸之道。但谢贞这一次并没有听从母亲的话。 回到家中,谢贞依然觉得很陌生。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网络,没有灯红酒绿。一到晚上便是静悄悄,对于已经习惯夜生活的人来说,确实很难适应。 已经侍奉谢家几十年的老主管谢忠看见谢贞回来,也没说啥,只是行了一礼后,便继续做事,在这个家里,谢贞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谢贞来到左侧厢房,这里被安置成一间佛堂,谢贞的母亲王氏每天打理好家中事务后,必定来此祷告。 作为这个家的主心骨,王氏精明强干,在谢贞父亲去世后,她一人只身撑起这个式微的家族。 有如此强悍又伟大的母亲,谢贞自然是十分尊敬的,故每天办公回来,谢贞必来拜见,无他,王氏就跟谢贞前世的母亲一般,前世的谢贞也是幼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带大,只可惜时代所隔,谢贞无法报答,只好把这份孝心用在王氏身上。 此时,王氏正在佛堂内诵经念佛,谢贞来到佛堂前,见母亲在礼佛,也不答话,只是站在门口守候。 良久,王氏方才缓缓说道:“我家自取祸端的小子来了?” “阿娘!” “今日去太子府走一遭,有没有被唬住了?” 谢贞听完,顿时挠了挠头。阿娘真是料事如神。 “看来真是如此。” “不过,阿娘,今日太子府一游,阿儿也不是一无所获,却是明白了一件事。”谢贞毕恭毕敬道。 “何事?”王氏也不回头,跪在佛像前听着。 谢贞说道:“江陵不可久留!” 王氏眉头微微一抖,转过身来问道“为何?” 第四章 疯癫之人 “今日阿儿在太子府议事,见太子府诸官大多乃谄媚之人,太子脾气怪异,又好侮辱臣僚,无圣贤之礼,此非明君之姿。又以陛下行事来看,亦非中兴明主。阿儿看来,江陵,甚至大梁,恐将不保。” 王氏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谢贞问道:“既然你觉得这江陵城迟早沦陷,陛下非中兴明君,那么这国祚会在哪?” 谢贞幽幽说道:“阿儿度之,代梁者,在建康。” “你说王陈二人?” 作为穿越过来的人士,谢贞自然此中奥秘,本来他还想看看大梁这块烂泥能不能扶上墙,今日太子府观之,心中更觉得大梁药丸。还不如趁现在赶紧搬家,避免祸端。 “是的。” “王司徒手下精兵猛将无数,若是稍有差池,确实难以控制。更兼其人有勇有谋,乃是当世名将。心生不臣之心,倒也不稀奇。”王氏缓缓说道。 谢贞笑道:“阿娘把王司徒捧得太高了。阿儿觉得,王司徒不过是一桓征西而已。好谋无断,遇大事畏首畏尾,非创业之姿。” “莫非你觉得陈司空方是那个天命之人?”王氏问道。 谢贞虽然明白陈霸先就是后来的陈朝开国皇帝,但话不能说太多,自己就像一只蝴蝶。如果不谨慎一些,自己刮出来的风暴可能把自己也吞噬了。 谢贞摇了摇头,“阿儿不可随意猜测。只是觉得王司徒非创业之人,迟早死于非命。” 王氏摇了摇头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见识,阿娘却是有些担心。最近你在外面还需谨言慎行,切勿生事。” “阿娘,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阿儿有预感,这几月间江陵必有大事!” “此事还需斟酌,不过,儿阿,你到底怎么了?” 谢贞听完,愣了一下,笑道:“阿儿依旧是阿儿,哪里怎么了。” 王氏继续摇头,“自上个月以来,你便变得很奇怪,就今日你说的话,阿娘养你二十年,你是啥性格,阿娘岂不清楚。说吧,你是不是我儿?” 看来这个老娘真的以为自己魔怔了。谢贞握住王氏的手说道:“阿儿就是四郎,四郎就是阿儿,永远不变,阿儿若说去了烂柯山从王质游,阿娘信否?” 王氏点了点头。谢贞看见此场景真是苦笑不得,看来fengjianmixin真是不可取,随便一句戏话就信了。 算了,谢贞也是豁出去了,严肃着脸说道:“儿那天元神随王质在烂柯山嬉游,那王质已是成仙,故授了阿儿一些秘籍和未来发生之事。所以阿儿才会如此怪异。”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王氏捂了捂胸口,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了,而谢贞也是暗自长呼一口气,看来忽悠过去了。 “四郎!你不是去官署了么?”一阵浑厚的声音传来,原来是谢贞的从兄的谢皓,他父亲是谢贞父亲的弟弟,所以说,虽然年长谢贞几岁,却是旁支。 谢贞家族这一支算是整体搬迁到江陵,而谢贞家族也算是陈郡谢氏有名的分家,谢贞的祖先是谢万,也就是那个举着玉如意说诸君是劲卒,差点被杀,后面还得老哥谢安帮他擦屁股的那位,但在五世祖谢密时候因为谢安次子,东晋名将谢琰绝嗣,而过继到谢琰一系。谢贞也就以谢安谢琰作为祖先,并守护着谢安在梅岭的陵墓,以及上虞的庄园。而宗家谢偕一系无官无职,反观谢贞一家历来皆有人为官,所以隐然有超越宗家之势,而在南朝时期门阀衰亡时也是常有的现象。 而谢皓作为依附的旁支自然要跟在谢贞家族一起方能生存。 “大兄。”谢贞微微作了一揖,不得不说,从兄谢晧算是谢贞在这个家里第二佩服的人,他处理事务能力极强,尤擅长与世家豪门打交道,且本身也无私心,一心一意的为本家做事。他的出色表现,也让谢家有了些许起色。 “四郎,你,,,唉,吾费了好大力气才求得裴刺史让你做了太子府属官,你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谢晧恼怒道。 “大兄莫急,此皆四郎之错,但仆丞着实无聊,吾已把事务办完,方才回家。” 谢晧听完,不住的摇了摇头。 “大兄,今日回来,是有一事。” “何事?” “吾家离开江陵吧!” “什么?”谢晧反应比刚刚更大。“四郎,你没事吧,你可知大兄来到江陵这六年,在这里穷尽心思,方才使吾家在此差不多站住脚跟,你现在叫吾等离开?” “大兄,江陵将有大变啊!”谢贞劝道。 “大变!你才是大变!从一个月前你便一直疯疯癫癫,今日又在此胡言乱语!” 谢晧越想越上火,也不听解释,直接挥袖而去。 “大兄!” “四郎,这怪不了你大兄,你大兄为了谢家可谓尽了心血之力,贸然之间,他不会接受的。”王氏说道。 “四郎明白!” “四郎回官署去吧,免得又惹你大兄生气。” “喏。” 谢贞明白,今天自己确实疯癫了,跟萧元良,跟陈顼,跟王氏,跟谢皓,同样的话说了四遍,换谁都当成疯子了。 “自己确实太心急了,凡事还是得慢慢来。” 谢贞思索了一回,似乎也明白了,离开了家,重新回去办公。 遥远的西北边。 长安。 “于司空,太师真的要派兵征讨南朝么?”一个三十多岁的粗犷男子急切问道。 司空于谨已是甲子之年,白发苍苍的他斜卧在床榻上,似乎已是入冢之姿,但眉眼间隐隐透露出的一丝杀气,似乎在表示,他依然宝刀未老。于谨也不瞄那男子一眼,幽幽说道:“太师确实有此意。” “哎呀!”那男子跺了跺脚,“此番吾必禀告太师以吾为主将,征讨南朝,以雪邙山之恨!(南梁表示,???)” “哧,”于谨暗自撇了撇嘴,心中充满着鄙夷。 “中山公果然是一腔热血,为国效命。” “护只不过是以报国恩而已,护还需要跟在司空旁边多学习一番。” 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两人正谈话间,天使薛置突然驾到,只见他拿出魏帝(宇文泰)的诰书,宣诰此番南下作战决定的内容,旁边的宇文护本来心中暗喜,以为尽在把握之中,但听完以后瞬间脸都绿了,心中引起极度不舒适。 对不起!!! 今天有事忙更不了,明天更新,感谢各位大佬的推荐票。 第五章 泛舟交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说了太多话而有所收敛,谢贞此后几天一直乖乖去官署点卯,逾越的话也没在说什么,做起了“上班族”。而谢晧大约也是淡忘了这些,倒也不再生气,依然笑容满面为谢贞指导“前途”。 “上班”了四天后便迎来到了休沐日,按《汉律》,“吏员五日一休沐。”难得的休息天,谢贞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宅男,于是找了辆马车便往城外开去。走出不远,又正巧遇到同样一起出行的陈顼以及他的家人,在陈顼的邀请下,谢贞挂不住面子,同意了一起走,于是一行人,坐着马车径直出了东门,往南来到江津渡。 江津渡是江陵城最重要的渡口,对面是马头洲,从这里出发可以直达建康,是江陵城的东大门,也是难得的大渡口。时值秋分,秋风已不知不觉已经开始拂起。谢贞来到岸边,看着江南,本来想放松的心却又有事情挂住,似乎若有所思。 陈顼安排好女眷后,看着谢贞孤独的站在岸边,朝众人吩咐了什么,静静走到谢贞身后。 “谢先生!” “啊!”谢贞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原来是陈顼。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这初秋江景看的有些让人入神而已。”谢贞连忙回道。 “此时正值初秋,天气尚未微凉,正是赏玩的好时候,那边有艘船,我正愁无人和我泛舟江上,谢先生如此着迷景色,不如一起泛舟,看看这大江南北的美景?也是一番享受。”陈顼问道。 谢贞听完,点了点头。 “喏!” “请!” 陈顼招呼着江岸不远的船夫往岸边靠拢,二人提起长裳,来到岸边,登上船头。船夫则是摇着船缓缓离开岸边。船缓缓来到长江,陈顼和谢贞站在船头,看着这大江东流,两人也没对话,空气似乎变得十分安静。 见着无聊,船夫也是个灵活人,便边摇桨边唱起了西洲曲,活跃一下尴尬的场上气氛。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首垓下歌,船夫的吆喝虽然不如项羽在绝境中的不平忧愤之色,但却另有一番独特的风味,仿佛在告诉世人另一种答案和感慨可惜。歌声方落,船夫看见谢贞和陈顼正在看着他,船夫倒也不害羞,而是直接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朝着嘴里一阵咕噜痛饮。喝完摸了摸嘴,揣回腰间,继续大声吆喝。 “老丈,往日坐你的船,多是唱石城乐或者襄阳乐,今日怎么没有唱生长石城下,开窗对城楼。城中诸少年,出入见依投。阳春百花生,摘插环髻前。捥指蹋忘愁,相与及盛年,反而唱起这楚霸王的垓下歌?”陈顼饶有兴致问道。 老船夫听完哈哈一笑,“难得公子还记得小民往日的吆喝,最近小民一直都在吆喝这首,倒也不为别的,只是感慨最近渡江的人有点多。小民虽然长在江边,不晓得北方的事,但却是明白,没有无缘无端的渡江,肯定是要发生战乱了,故小民唱起了垓下歌以作感慨。” “老丈倒是好吆喝。”陈顼赞道。 “看来,谢先生说的没错。”陈顼说道。 “唤我元正即可,在下尚为年幼,担当不起先生这个名号。” “好!好!好!”陈顼拊掌道。此时,一片绿叶不知道从哪里飞到船上,谢贞捡起树叶,痴痴看着树叶道:“不知这么美的江陵美景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元正可知我的志向?”谢贞望着陈顼,笑着摇了摇头。 陈顼则是看着谢贞道:“吾与叔父兄长他们不同,叔父兄长他们渴求成就一番霸业,而吾却是不渴求功名,梦想霸业。” “那么君想要什么?”谢贞站起身来,问道。 陈顼沉思了一会,神色严肃的说道:“吾敬重黄土,爱惜百姓。吾想在叔父的大旗下守护吾的家人。至于守护百姓,平息乱世的波澜也是吾的夙愿。” “那不还是和陈司空一样?” “不,并不一样,元正是不是觉得吾有些天真。” “那倒不是。你的志向不错。” “当初我之所以愿意来江陵为人质。不单纯只是奉叔父之命,保护敬业(陈昌)。更是想在朝廷为一宰相,夙兴朝纲。” “端的是曹刘故事!”谢贞打趣道。 陈顼也笑道:“世人常感慨三国,武喻以关张,文喻以诸葛。我倒觉得,我辈为何不能成就一番比关张诸葛之伟业?” “看来这个时代流行三国这个ip也是很流行啊!”谢贞暗叹道。 “所以呢?” “朝政日渐纷乱,当初入京的志向已是消磨了许多。” “这。”这打击有些大了吧。 “元正呢?” “我?” “实不相瞒,我并无经天纬地,匡扶社稷之能,我就像那北人一般,也只是想渡江避难而已。”谢贞苦笑道。 “不然,元正的见识罕有来者,怎么没有经天纬地之能。只不过元正没有这心思而已罢。” “然。”废话,南梁这棵大树即将倒下,已是完全无药可救,我在这里还费什么劲,匡扶什么社稷呢?这社稷又有哪里值得我去守护呢? “看来你我志向各不相同。”陈顼叹道。“但我与元正一见如故,我对元正的一些见解也是十分欣赏。顼望元正能为顼之挚友,一起交谈大事,以为正听。” “这。” “元正莫非以为不可?” ma的,这种天下掉馅饼的事,特别是眼前这位未来的皇帝想和自己做兄弟,简直就跟中彩票一样,可遇不可求,可是这会不会是个坑。 “罢了罢了,这种事情错过了,以后就可能没有,哪有那么大的蛤蟆随街跳。拜多几个码头不碍事。”谢贞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但还是下定决心。 只见谢贞朝陈顼作了一揖,道:“那贞敢不从命,贞愿与兄长为莫逆。” “贤弟客气了!为兄尚有许多疑惑还想与贤弟交流。” 说完,陈顼执起谢贞的手,谢贞随即心脏砰砰的跳,莫非这是要。。。不可取啊! 看着脸红的谢贞,陈顼不以为然,只是笑道:“顼以后若能为一刺史,必定扫除索虏,复我河山,只是不知贤弟愿不愿意一起?” 擦!原来是这事啊,吓死了,还以为这老哥突然男风上头了,老弟我可不喜欢重口味。谢贞赶紧点了点头,以示愿意追随。 此情此景,船夫兴致冲冲地看着,随即拿起酒葫芦又是一口美酒,然后吆喝起有名的《入朝曲》。唱道: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飞甍夹驰道,垂杨荫御沟。 凝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辀。 献纳云台表,功名良可收。 二人闻之,相视大笑。 第六章 初次邂逅 于是,在一番莫名其妙的交谈后,谢贞莫名其妙的结识了陈顼。虽然这种结识,陈顼直到上岸后还是有点懵逼,而上岸后,方才明白,这是被忽悠了,都怪自己太单纯。不过结识这样的朋友,也不是不好。码头这种东西,早晚都得拜,现在人家码头主动靠拢,岂不是更好,省了多少力气。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陈顼的家人早已在岸边等候,一下船,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走了过来,朝陈顼施了一礼,陈顼朝谢介绍道:“此乃我新妇柳氏。”陈顼赶忙作揖还礼。陈顼悄悄瞥了一下,不得不说,柳敬言虽然也是年龄不大,但身上的少妇气息加上高门世家出身,更显雍容华贵,气质极佳。 “若是这个时代,少妇们都长这个样的话,啧啧啧,看来某人妻曹爱人妻是有道理的。”谢贞暗暗吐槽了一句。 “阿姊!姊夫!”一声悦耳清灵的声音从身前传来。谢贞抬头望去,一个身材婀娜,面容精致的美女蹦蹦跳跳跑过来。谢贞看着这小美女似曾相识,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那美女也不施礼,直接拍了拍陈顼肩膀,陈顼对这小姨子似乎也是十分喜爱,只是笑骂道:“不得无礼。” 正嬉笑间,看见陈顼身后的谢贞,那美女吐了吐舌头,随后娇滴滴的躬腰施礼。刚刚玩的很野的姑娘突然一个180度大转弯。也谢贞有些呆住,随后,谢贞想起来,这不是那天自己翘班在闹市的那个美女么? “你不就是那个。。。”话刚出口,那美女使了个眼色。谢贞虽然自诩钢铁直男,但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随后乖乖闭嘴。 “敬烟,平时你都是目中无人,连礼都不拜的,今日怎么突然会跟人施礼了?”陈顼揶揄道。 柳敬烟狠狠剜了陈顼一眼。陈顼识趣的咳了咳嗽,便走开了。而柳敬烟随后又恢复娇滴滴的样子。谢贞似乎明白了,这丫这么老实,看来那天是偷跑出来,现在看我在场,是怕我戳穿才这么老实吧。 “妾名柳敬烟。” “我乃陈郡谢贞,字元正,唤我元正即可。” 二人互相施礼,十分的有礼貌。看着柳敬烟这么反常,看着柳敬烟长大的柳敬言都不禁吐槽:“养了十多年,如此待人,却是没几遭。” “看来小姑娘有情况哦。”陈顼冷不丁抛下一句。 而另外一边,柳敬烟静悄悄的说道:“那天的事不要声张!不然我可不饶你。” “自然自然。” 太阳渐渐西下,陈顼看了看影子,对着众人说道:“天色已晚,若是此时回去,又逢宵禁,看来今晚吾等是回不去了。附近找间寺庙歇息一晚,如何?” “善!” “陈顼看了看四周,指了指西北边,“那边有座吴兴寺,乃是我前些年施资所建,今晚我等可以过去打扰一晚,明日回江陵。” “善!” 一行人往西北走,没多远便是吴兴寺,对于陈顼一行人的到来,主持表示欢迎。当晚,众人便住在寺中。 当夜, 谢贞躺在席上,头枕着双手,看着屋顶。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这一切似乎十分魔幻。想着想着,头脑的画面一转,谢贞脑海里又浮现出柳敬烟的画面,谢贞差点笑出猪叫。在一片yy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谢贞在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中惊醒,急急忙的坐上马车回城。一切如常。 八月的江陵,潮水高涨,粮食丰收,一片喜气景象。此时的天下对于大梁来说,似乎一切都是承平景象,在北方,齐主高洋带着大军巡视洛阳,吓得西魏的军队集中在洛阳边界,固守待命。而西魏太师宇文泰则是在开凿通往汉中的栈道,南方,王琳的先锋孙瑒进入番禺,一切的一切,对于梁帝萧绎来说,都是十分顺利。 于是,萧绎在龙光殿开设了讲坛,谈论起了老庄。而此事也随即传遍江陵。吹捧者言皇帝圣明光武,担忧者言,国家废事,不思进取,灾难恐至。但外面的舆论也传不进来,梁帝自然继续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这不是胡闹么?天下岂有谈老子而能退索虏的说法?” 谢晧把书信重重扔在桌子上。 “王仆射他们就那么自信么?北方雍州可是还有一个岳阳王在盯着。” 像谢晧这种不关心朝中大事,听到左仆射王褒和侍中王琛吹捧的退敌之策,都觉得听起来就那么好笑。 “莫非元正他真的说对了?” “四郎呢?在不在府上?”谢晧询问管家谢忠道。 “四郎君已经点卯去了。”谢忠说道。 谢晧听完,狠狠跺了下脚,虽然家中事务由谢晧和王氏打理,但作为家主,谢贞还是有拍板权的。对于梁帝的荒诞行为,敏感的谢晧嗅到一丝不安气息,赶紧把写了一封信问下谢贞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些什么,谢晧赶紧让谢忠安排下人送去太子府。 而谢贞此时正在马厩旁摸着鱼,偷着懒。来到这边以后,谢贞以为这个时代还没有加减乘除,想要在这里露一手,结果发现这边署吏用算筹乘法玩的很六。虽然是这个时代还没有阿拉伯数字,但像一二三还是有的。 谢贞还想显摆圆周率和勾股定理,结果署吏把《九章算术》扔在谢贞面前。谢贞傻眼了。 当然,谢贞怎能就如此认输,又推出了加减乘除的符号,这一次,署吏还是“屈服”了。简洁好用,谢贞自认开创中国数学史历史,但没过几天,便又被退回来了,原因在于署吏觉得很麻烦,而且经常认错符号,增加工作量。 谢贞拍了拍脑门,各种安利,但署吏就是不听,只是幽幽说了一句:当年我和祖暅之混的时候。谢贞不免对其老朽迂腐感到失望,之呢任他用回旧制。而仆丞署吏以其资格最老,其他人见其发话,如何敢发声。此事就此作罢。 谢贞拍了拍衣裳上的土尘,正准备回去太子仆寺,一个卫兵喊住了谢贞,并径直朝他走来。 第七章 计划 ““大人!”卫兵叫住了谢贞。 “何事?” “大人家中送来一封信,请大人查看。”卫兵递上书信道。 谢贞递过书信,点了点头。“谢谢。” 卫兵双手握拳,随后离去。 “呼,怎么给我写信了,看来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确实挺麻烦的。”谢贞吐槽道。 拆开书信,谢贞看了下大致内容。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你们就不信。哼。” 谢贞本想一笑了之,但想了想。“罢了罢了,此事也和我有关系,万一搞砸了,可能真得去长安永久旅游了。” 谢贞决心已决,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走动,悄悄把书信放在袍子里。随后跟平常一样吹着口哨,如同往常一样回去太仆寺办公。 当夜。 “四郎,看来你说对了,大兄向之前对你无礼表示谢罪。”谢晧朝谢贞微微施了一礼。谢贞赶忙扶住。“大兄,切莫如此,会折寿的。” 谢晧忧心忡忡,谢贞则是一脸淡然,似乎一切尽在他预料之中。 “如今只有一策,待我明天跟太子殿下进谏一番,再做打算。” “大兄勿忧,此事我来安排,我必不会让我家遭灭顶之灾。”谢贞担保道。 事已至此,谢晧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既然谢贞之前说的话都那么有预见性,此事听他安排也是可行。 “另外,大兄,大战将近,我家产业必须转移,我夺之,岭南最好。我料这一遭,江北江南,甚至扬州一带,都将成为战场,此非我家生存之所。岭南虽然地处蛮荒,却是最安全,镇守此地的都督王琳和曲江侯,王琳不是池中物,以后必然北回,而曲江侯不过中人之姿,不足为虑,就算祸害,也会被迅速平定。可在此暂避歇息。” “善!” “我明日起便清点家财,迁往岭南。” “好!” 第二天, 谢贞点完卯后,便离开太子仆寺,来到太子府觐见太子萧元良。 此时萧元良正在庭院射箭。虽然萧元良性情乖张,但自幼聪慧,不亚其父,君子六艺,自然娴熟,不过萧家最优秀的是长子武烈世子萧方等,文武双全,善于统军,可惜早已去世。 此时谢贞来到萧元良身后,只见萧元良正搭弓放箭,全神贯注,谢贞也不打扰萧元良,就静静站在后面等待。 萧元良觑的紧,手指一松,箭直插红心,萧元良看完,会心一笑。一旁宫侍托着漆木盘,递来凉水。萧元良一饮而尽。 萧元良瞥见了身后等候的谢贞,悠悠回道:“是你?” “是的,殿下。” “你不去太子仆寺,来我这里干嘛?是仆丞寺的马畜出事了?” “殿下,臣此次前来,是有一事进奏。”谢贞毕恭毕敬道。 “说吧。”萧元良放下手中的角弓,拍了拍手,坐在胡床上,看着远方的箭靶问道。 “殿下,臣想请殿下劝陛下移都建康。”谢贞提醒道。 “大胆,你忘了半个月前孤怎么和你说的么?你今日又在这里说这种话,妄议朝中大事,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萧元良听谢贞说完,整个人跳将起来。 “臣当然知道是什么后果,但若不移都,恐是大梁将陷入不安之中。” “此话怎讲?” “江陵虽然地处楚中精华之地,但自太清以来,西失巴蜀,东失安陆,北临岳阳王,实是凶险之地。且不说安陆巴蜀两路,魏国不凡,若是魏国与岳阳王联合,直取武宁。恐是难以招架,武宁若失,魏国即可长驱直入。” 萧元良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可若是陛下不肯迁都呢?” 谢贞从袖中掏出一张帛图,这是谢贞连夜赶制出来的作品,虽然粗糙,但还是能看。 “殿下请看,”谢贞指出帛图上的方位,萧元良也过来凑一眼。“这江陵北依黄华,南邻大江,乃是一马平川之地,可设寨防御的地方不多。陛下若是不肯移都,可固守内城,等待援兵,此乃上策。” “既然有上策,那中策呢?” “我军可派大军屯驻武宁,既可以出兵击雍州,又可以将此作为江陵城的屏障,敌军过境,必然要小心。到时我军可出城骚扰别部,久之粮草耗尽,必然尽退。” “下策呢?” 谢贞看着萧元良,冷冷说道:“固守外城,收缩兵力。” 萧元良看着帛图,沉思良久。 “谢元正。” “臣在。” “你有智谋,又有胆略,孤很中意你。去当个太仆寺仆丞有些浪费人才了。不如,过来做个参军如何。”萧元良面无表情,看着帛图说道。 谢贞听完,赶忙道谢。 “从明日起,你就是中卫太子府记室参军,以后随孤参赞即可。” “喏。” “你说的话,我会跟陛下说的,至于陛下听不听就是他的事了。”萧元良面无表情,似乎在说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 “喏。” “且退下吧。” 谢贞随后施礼告辞,缓缓而去。 左民尚书周弘正从暗地里走出来,只见他拱手称贺。 “祝殿下喜得一锦囊。” “周卿真的看好他?”萧元良冷冷问道。 周弘正点了点头, “老夫阅人无数,此子奇才无疑,若是得之,对于殿下是百利无一害。” “真希望是你这么说吧。” 此时,宫侍递来美酒,萧元良拿着酒碗,边喝边问道:“明日孤便入宫觐见陛下。” “如此大善。”周弘正贺道! “只是,以陛下的脾气,恐怕不会答应吧。”萧元良有些犹豫。 “陛下答不答应是一回事,殿下进不进见又是另外一回事,正如那谢贞所言,这江陵四战之地,本不是都城的好地方,陛下强行为之,可是这天下岂有天子守国门的道理?” 萧元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殿下明天用这话劝谏陛下,陛下虽然不悦,但是陛下却是可以改观对殿下的印象,殿下放荡不羁,本就受陛下轻视,此番进谏,反而能让陛下知道,这国之储君并非虚才。”周弘正劝道。 “如此甚好,那就依你的意见!” “这篱笼孤也受够了!”萧元良一拳下去,旁边的案桌瞬间散架。 第八章 父慈子孝 “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妙!王卿这句对论有意思!” “臣谢陛下夸奖!” 龙光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后阁舍人高善宝毕恭毕敬地走进来,看准了萧绎和王褒说话的空当,缓缓禀道:“禀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萧绎本不作声,但看见王褒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 “喏!” 太子萧元良站在殿外,看见高善宝出来后,远远朝他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心安。高善宝禀道:“殿下进去吧。” 萧元良朝高善宝拱了拱手,便径直走了进去。 龙光殿内,萧绎正经危坐,旁边设了张胡床,坐的正是王褒。龙光殿虽然是正殿,却不似一般正殿一般的禁严肃穆,两侧的书架使得殿内又有了一些书香气。唯一不变的,大概是那张龙椅和殿内柱子上盘踞的金龙。 “臣,参见陛下!”萧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也不应话。 一旁的高善宝早已过来设了一张胡床,让萧元良可以坐下。萧绎高高在上,看着下面的太子,冷冷问道:“太子不在府中念书,来此大殿有何事?” 萧元良拱手说道:“臣有许久未来觐见问候,此乃不孝,身为太子,理应为此害羞,不能尽责。” 萧绎似乎对于这个太子并不感冒,或者说,对于他的儿子们,萧绎都是不感冒的,在他眼里,权利才是重中之重。太子萧元良许久未在私下场合觐见,此番前来,必然有事。 “寡人知道了,太子还有其他事么?”萧绎似乎开始不耐烦了。 “陛下,闻陛下最近喜爱讨论老庄,臣颇为好奇,愿在旁倾听会意。”萧元良又说道。 萧绎冷笑道:“你个小儿郎,听得懂嘛?” 一旁的王褒见气氛有些难以调和,赶紧打圆场道:“禀陛下,太子殿下,臣以为,这老庄不过是玄乎学说,其实其中道理十分简单,凡夫俗子尚能理解,何况陛下英明,太子聪慧,臣研习老庄已有十数年,其中很多道理,臣也理解不了,今日太子进殿,与陛下一起讨论,正是天上赐予臣解疑十数年的机会。望殿下留步,陛下成全。” 萧绎听完,似乎也是内个味。 “那好吧,如果太子没事,就一起听下吧!” “喏。” 三人就在殿内就道德经庄子一些名篇展开讨论,当然讨论比较多自然是萧绎和王褒。萧元良虽然心中十分不耐烦,但脸上依然露出笑容和恍然大悟般的惊叹。而萧绎始终看都不看一眼。 父慈子孝,竟至如此! 许久。 “道德经第三十一章有一句话,臣尝读至此处,经常落泪。”王褒叹道。 “是哪句?”萧绎问道。 “此中有言,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此中虽然是劝人向善之意,但其中细品之,又是有多残酷。”说完,王褒叹了口气,作掩面状。 “王仆射所言差矣。” 王褒用袖袍擦了擦眼,抬头望去,竟是一直沉默不言的太子。 “所谓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以孤夺之,不如不欲以静,天地将自正。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导人向善,不如从自身洁身自爱作起,所谓圣贤也不过如此才会为后人参拜,若是一个人心境不灵,又有何哀?” “殿下所言正是,老臣的疑惑,今天终于解惑了。”王褒双手顶额,以示庆祝。 旁边的萧绎,那只没瞎的眼睛微微睁开。其中神色有些复杂。这个一向放荡不羁的儿子居然也会如此精通书中道理。 王褒暗中观察了下萧绎,只见萧绎双手紧握,虽然面无表情,眼神中却是多了一丝复杂神色。暗道有些不妙。 正待开口,萧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须,笑道:“看来太子这阵子在府中是很有长进,寡人十分欣慰。” 王褒暗自缓了一口气。 “但是,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你的德行还不够,还需努力啊!” 萧元良连忙拱手道:“臣明白,此番回去,必定更勤学苦读。” “不错!特别是道德经,此番回去,需善加研读,更能让你有些长进。” “喏!” “好!今天就到这吧,寡人有些疲倦了。”萧绎说道。 萧元良见萧绎准备离开,赶紧阻拦道:“陛下,臣此番过来,还有一事启奏!” “你又有何事?” 此刻,空气似乎又开始紧张。 “陛下,臣有数语准备跟陛下详禀,是臣对于天下大势的几番见解!” 萧绎微怒道:“太子!你没听到嘛?寡人疲倦了,此刻不想再听任何事!你是没听清楚么?” 萧元良连忙跪道:“臣不敢!” “高善宝,请殿下出殿!” 守着门口的高善宝听到叫唤,连忙走进来。见气氛有些不对劲,瞬间察觉不对,扶起萧元良说道:“殿下,陛下疲倦了,殿下的事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吧。” 萧元良看着萧绎,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恨。但还是缓缓站起来。对萧绎作揖道:“臣告退!”随后缓缓退去,见萧元良离开,王褒也赶忙作揖告退。萧绎也不答声,只是背对眯着眼。 王褒又作了一揖,缓缓退去。 大司马门。 萧元良挥着衣袖,气势汹汹地准备坐马车回府。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叫唤。 “殿下留步!” 萧元良回来望去,原来是王褒。 “王仆射有事?” 王褒走到萧元良旁边,说道:“殿下文学最近真是精进不少!” “只是殿下还是不明白陛下的心意。” 萧元良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王褒苦口婆心劝道:“殿下虽为储君,但以陛下性情,太子之位实是如履薄冰,殿下应该修身养性,远离朝政,孝悌父母。而不是尝试向陛下进谏朝堂大事,老夫没猜错的话,殿下是准备向陛下进谏吧。” 萧元良点了点头。 “殿下,所谓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殿下还是不要锋芒毕露为好!” “孤若是一意孤行呢?” 王褒听完大惊,“那大祸近矣,殿下忘了武烈世子故事了么?” 萧元良听完,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孤明白!” 王褒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殿下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随后王褒朝萧元良作了一揖,也是连忙离去。 而萧元良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清楚。只见他望向大司马门内。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孤明白!孤会的!” 第九章 茶会 “这么说来,太子殿下心动了?” “打没打动,我不知道,只不过一大早就听见太子去宫里了。” 江陵城东,陈府。 东厢房茶室。 说是茶室,其实就是一个通透的小屋子。茶室四面没有墙壁,只有四根柱子支撑,其余四面皆是竹墙,竹墙中间是连子窗,支起遮棚便可清楚看到庭院的美景。茶室有两个门,一南一北,欣赏庭院美景在南门庭院。 此时的南门边,门外过道摆着一张案几,柳敬言面朝主座方向跪坐,她低着头用茶具在茶盅里撵着茶,案几上还有其他配料。主位坐着的便是陈顼,右侧则是谢贞。适逢休沐日,应陈顼邀请,谢贞便来陈顼家中做客。 “但以陛下的性子,我觉得殿下恐怕会白跑一趟。”陈顼说道。 谢贞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么?那也没办法。” “只是,你居然可以说服殿下,看来元正真是辩才。” “哪里哪里,我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能如此轻易被说动,之前我对他的印象,他可不是易于之辈。”谢贞打着哈哈道。 陈顼赶紧制止:“元正慎言!” “好好好!不说了,行了吧。” 正说话间,一个翩翩少年郎从身后走了出来。陈顼见状大喜,赶紧招呼道:“敬成来了!正好,府中来了上好的武昌茗,正好可以试一试!” 徐敬成朝陈顼施了一礼,“谢过郎君!” “这位是?”徐敬成看着谢贞问道。 “这位是谢元正,陈郡人,为太子府记室参军。”陈顼介绍道。 “徐敬成!安陆人士,白身,现在腆为陈府一从事。”徐敬成拱手道。 谢贞也是连忙施了一礼。 “对了,敬成,徐将军怎么没来?” “老父刚好在城外营垒有事,故不能过来。”徐敬成回道。 陈顼叹道:“那真是可惜了!” “今日难得休沐日,就不要说国事了,聊些家事吧。”陈顼提议道。 “家事?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家事好讲的?”谢贞对于这个提议十分疑惑,但碍于礼貌,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敬成岁数多少?” “属下今年十五。这么说,你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年少的。”陈顼笑道。 “我二十四,元正二十,敬成十五,三人相差不过五岁,却也是有趣。” 徐敬成也只是听着,正经危坐,听完这句也只是微微点头。 谢贞则是十分无语,“谈家事谈起了年纪起来了?” 说着说着,陈顼突然一声苦叹,“如今时局艰难,我辈又能前往何处?” “郎君不必忧愁,敬成虽然年幼,但会与老父一起保护郎君和公子安全。”徐敬成拱手说道。 “敬成也识武艺?”谢贞问道。 徐敬成望向谢贞说道:“敬成从小便随老父练习武艺,虽然不能称为万人敌,但仗着手中长槊,三五十人还是可以无法近身的。” “徐从事好武艺!” “谢参军呢?”徐敬成问道。 谢贞听完,涨红了脸,瞬间答不上来。 “参军既为世家高门出身,君子六艺理应纯熟。” 谢贞则是面上尬笑,心中则是无限mmp。 “老子可是穿越者,能坐在和你们一起吹水,算不错啦,还想搞什么君子六艺,喂喂喂,本书可不抄诗啊!” 陈顼见场面十分尴尬,连忙打起了圆场。 “敬成就不要勉强这些了,元正胜在见识,而非胜在此处。” 徐敬成作了一揖,“敬成施礼了。” 谢贞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 一直低头碾茶的柳敬言终于把茶汤做好。将茶汤倒入茶碗中,递给陈顼等人。 “这是茶?”看着碗中绿油油的,黏糊糊的稠汤,不解问道。 “这不是茶茗是什么?”陈顼也是疑惑不解并随手舀了一勺盐放进茶汤搅拌。 “茶茗,不是冲泡的么?” “什么冲的,茶茗若是用水冲泡,不过一白水,哪里有茶茗独有的味道,来来来,元正,吾有一法,可将盐姜放进茶汤内,别有一番风味。”陈顼解释道。 说完,陈顼抢过谢贞手中的茶碗,照着自己的配方搅拌进去。 谢贞递过茶碗,看着茶碗中十分浑浊,又带着一股很冲的怪味的茶汤,谢贞皱起了眉头。 陈顼和徐敬成则是似乎很享受,他们捧着茶碗,闭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在慢慢品味。谢贞表示接受不能。 “谢先生,怎么不吃,是妾作茶作的不好么?”柳敬言问道。 “啊!”谢贞看着柳敬言诧异的眼神,连忙说道:“非也非也,这就喝。” 喝着喝着,谢贞回想起小时候老妈给自己灌得那些苦中药,那真是“极致”的享受。 忍着想吐的冲动,谢贞苦着脸,慢慢咽了下去。谢贞费了好一时,方才吃下去,当谢贞吃完睁开眼,便看见陈顼和徐敬成正看着他。 “元正吃的有些慢啊!不知道元正对我作的茶感觉如何?”陈顼一脸期望看着他。 “好,还行,还不错。”谢贞愣愣的回应道。 “那就好!” 陈顼似乎心情很舒畅。 “要不?再来一碗?” 谢贞瞪大了眼睛。 “不必了,饱了饱了。”谢贞连忙回绝。 陈顼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他问向徐敬成。 “敬成呢?” 徐敬成看了看谢贞,似乎眼神中有些不屑,但还是笑盈盈对陈顼说道:“可矣,敬成愿在吃一碗。” 陈顼眉开眼笑,说道:“好好好,那这次换我来碾茶!” 陈顼接过茶具和茶盅,开始鼓捣起来。 此时,一道倩丽的身影从庭院中飞过。 “姊夫,你又在用你那怪汤水招待客人?”一声轻灵的声音传来。 柳敬言呵斥道:“哪有和姊夫这样说话,在客人面前多失礼!” 说话的正是陈府中的疯丫头柳敬烟。 “你不是跟盼弟念书去了么?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念书多无聊啊,特别是陪盼弟。”柳敬烟听完,嘟喃道。 “再无聊,也是你弟弟,他可是我们柳家的希望!”柳敬言呵斥道。 柳敬烟听完,委屈巴巴道:“明白了。这便回去。” 正在捣茶的陈顼突然开口道:“小姑别走,姊夫这边快捣好了!等一下分你一碗。” 柳敬烟吓得连退几步,捏着鼻子道:“不必了不必了。告辞!” 连忙向众人施了一礼,急匆匆走去。 “这丫头,不想喝就不想喝嘛,还跑的那么快。”陈顼叹道。 柳敬言则是抱歉道:“妾妹年幼,给客人笑话了。” “无妨无妨。”徐敬成和谢贞开口道。 突然,谢贞看见地面有一只银钗。捡了起来。 “夫人,这是。。。” “妾妹落下的,真是失礼。”柳敬言也耐不住红脸道。 “无妨无妨,不如元正拿过去还给令妹吧。” “这。。。。”柳敬言为难道。 “无妨无妨,去吧。”陈顼突然说道。 谢贞起身谢道:“失礼了。” 随后离开案席,朝柳敬烟跑去的方向走去。谢贞此时心中突然感觉到解脱。 “终于解脱了,不用喝那苦汤水了!送完,回家!” 第十章 邂逅 陈家庭院池塘边。 小柳盼正嘟着嘴,傻憨憨地拿着根鱼竿在垂钓。而柳敬烟嘴里叼着柳枝,躺在草坪上翘着腿在望天。 突然,小柳盼的鱼钩动了一下。小柳盼惊呼道:“阿姊阿姊,鱼儿上钩了。” “是么?加油!”柳敬烟懒洋洋回道。 “阿姊,这是条大鱼啊!”柳盼的鱼钩挣脱的十分厉害。 “啊姊!快帮我!”小柳盼鱼杆上扬,接着一个踉跄。“唉哟!阿姊屁股疼!” “钓上来了么?”柳敬烟一个侧躺转身。 “钓上来了!呵呵!”小柳盼抓着一条小鱼乐呵呵笑道。原来,是那鱼钩碰到底下水草游弋的小鱼,小柳盼连鱼带草一起拉了上来。 柳敬烟轻轻叹了一口气。表示十分无奈。准备继续转身望天。 “小子,阿兄教你怎么钓吧。” 柳敬烟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又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着白色大氅,腰间夹着一根笛子的青年,正蹲着给柳盼教如何垂钓。小柳盼似乎也是不认生,就这么憨憨地盯着那青年的动作。 “鱼饵是不错!小子,记得鱼钩要这么抛,不然这样一直只能钓到水草而已。” 青年抓着柳盼的小手,紧握鱼竿,一个远抛,鱼钩远远的甩了出去。柳盼见了,激动的鼓起了掌。 “大兄好厉害!” “哪里哪里。” “接下来我们等着鱼儿上钩就好了。” 也许那青年的运气真的不错,不一时,鱼钩方向冒出一串大泡泡。 “来啦来啦!”柳盼指着那方向道。 “莫慌!”青年轻轻一笑,只见他一个后撤,双手上扬,一条大鲤鱼也随之被拽出水面。 “刷刷刷!” “大兄果然厉害!这鱼这么大,顶的我钓几十条大了。”柳盼咬着手指羡慕道。 青年则是轻轻一笑,在炽热的崇拜眼光中,将鱼放进鱼筐中。 “切。”柳敬烟一脸不屑的看着。 谢贞看着柳敬烟满脸的嫉妒,笑道:“娘子有点不服啊!要不,娘子也来钓一条?”谢贞秉承着你行你上,nocanno哔哔的人道主义精神“邀请”了柳敬烟。 “你!”看着谢贞指鼻子瞪眼的把戏,气的是火冒三丈。 “阿盼。鱼竿拿来。” “好的,阿姊。”小胖子柳盼拿着鱼竿摇摇晃晃跑过来。 “等着瞧吧,看看本娘子的本事吧。”柳敬烟拍拍胸口道。随后,一个远抛,也是甩了出去,柳敬烟跪坐在岸边静静的等待。 而谢贞和柳盼则是走到不远的树边乘凉。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小胖子早已靠在树边流着哈喇子睡起了觉。而谢贞也是哈欠连连,看着柳敬烟那孤独的背影,叹了口气,准备离去。 突然,正杵着脸也在睡觉的柳敬烟突然一个被鱼竿拍醒。柳敬烟瞬间惊醒,抓着鱼竿也是一个后撤,但毕竟是刚醒,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手臂挽住了柳敬烟的腰。而鱼竿也被抓住,一个上扬,同样是一条大鲤鱼。 柳敬烟整个人倒在谢贞的怀抱中,两人对视了一眼,场面突然有些尴尬。柳敬烟摇了摇头,顿时一个巴掌过去。 “登徒子!” 擦!老子英雄救美还被挨打,这十分不划算啊!但是谢贞秉承着优雅的绅士风度,捂了捂炽热的脸庞,说道:“小娘子下手有些重哦!在下冒犯你哪里了?” 柳敬烟听完,似乎也认识到自己错了,收起了手。一个小跺脚说道:“没事!”随后看了看谢贞,问道:“你,,你没事吧。” “小娘子你说呢?”“妾失礼了。”“没事没事。” “对了,你是哪位高门公子,怎么老能碰到你。”柳敬烟微微低下了头问道。 “我是谁?我好像之前已经作过自我介绍了吧。” “忘记了嘛,快说!” 谢贞满脸的无语的无奈,缓缓说道:“在下陈郡谢贞,字元正。” “哦,妾姓柳,名敬烟,唤我阿烟就可以了。”柳敬烟满脸无所谓说道。 “阿烟?”“是的。” “看来你果然是贵客,姊夫除了敬成,招待的全是达官贵人。” “是嘛?那看来你是见怪不怪了。” 柳敬烟双手后放,转了转身子说道:“是啊。不过你倒是第一人。” “啊?” “平时那些贵公子就顾着和姊夫谈事,从来不随意走动,公子你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我们在这钓鱼的人。”柳敬烟说道。 “原来如此,路过而已,元正以前并不知道这里。”谢贞解释道。 “我知道。” “呵呵。” “你,是怎么认识我姊夫的。”柳敬烟像好奇宝宝问道。 “这个啊,说来话长喽。”二人就坐在草地上盘腿而坐,攀谈了起来。谢贞从太子府门前的相遇到后面长江游船,各种手舞足蹈,说的天花乱坠。柳敬烟也是听的津津有味,有时还鼓起了掌。谢贞趁着兴奋劲头,又是一通吹牛。 “原来如此。”“还能这样的么?”“好厉害!”“世间竟有如此其人物,比大梁的高祖皇帝还厉害!”东扯西扯,说的是不亦乐乎。柳敬烟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般,两眼充满着向往和艳羡的眼神,甚至小星星。 而一旁的小胖子柳盼则是终于醒了过来,打了打哈欠,揉了揉眼,看着下面两个人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说什么?喊道:“阿姊,钓到鱼没?” 柳敬烟则是不耐烦的回道:“钓到了!”随后双手杵脸,望着谢贞,眼里满是小星星。柳盼则是不顾这些,只见他挣扎的爬起来,从树边慢跑到鱼筐边,看见里面确实有两条大鲤鱼。惊呼道:“阿姊好厉害,真的钓到鱼了。”柳敬烟则是爱理不理,似乎一切都没听见。 “哇,今晚可以唤大姊做鱼宴了。”柳盼盘算道。 “阿姊,你们在说什么?” 谢贞这时方才回过头来。笑道:“我在给你阿姊讲故事。” “阿盼也要听!阿盼也要听!”柳盼也是喊道。 谢贞看了看天空,说道:“天色已晚,有时间再说吧。” 柳敬烟抓着谢贞的衣袖说道:“今晚公子就留在这里吧,妾去跟姊夫说下。别走,可以不?” 谢贞轻轻放开柳敬烟抓着衣袖的手,说道:“我明天还得上班!” “什么?” “元正明天还得点卯,故恕不久留。” “这样啊。”柳敬烟满脸的失落。谢贞观察到柳敬烟的神色,连忙说道:“以后若是还有那些不解,可直接写信。元正收到自然回复。” “真的嘛?”柳敬烟一脸惊喜。谢贞点了点头。柳敬烟按耐住心中喜悦心情,半蹲着施礼道:“那妾送谢公子出府。” “阿姊我也去!”“快回书房念书去,别到时阿姊问起来,又是一顿喝斥!” “哦,喏!”柳盼低着头弱弱回道。 走出府外,谢贞摇了摇了有些发涨的脑袋,脑子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所以,刚刚我在泡妞?” 第十一章 北地僧侣 谢贞摇头晃脑走回茶室。此时徐敬成已经离去,柳敬言也已离开。只留下陈顼一个人吃着茶汤。 “哦?回来了!”陈顼猥琐的笑着说道。 “嗯,怎么了?” “没事,没事。要不吃点茶汤?”陈顼摇了摇头,仿佛没啥事一样。 谢贞赶忙回道:“不了,不了。天色已晚,今天多谢款待。” “好吧。一路小心。”陈顼也没起身,就这么坐着说道。 “多谢!” 走出陈府,谢贞沉沉的吐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一般。随后也没回头再看一眼,径直走开。 夜深。太子深邸依然亮着烛光。太子萧元良仍未入睡,至深处,从剑架上拔出宝剑。宝剑在烛光的照射下,发出惨然的黄光。萧元良端详许久,惨然一笑,终究收回宝剑。 突然门外映射出一个光头黑影。警觉的萧元良瞬间又拔出宝剑。 “是谁?”萧元良指着门外喝道。 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黑色缁衣的少年僧侣也缓缓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竟敢半夜闯进太子寝室,不怕死么?”萧元良带着杀气说道。 “贫僧法号那罗延。原为般若寺僧侣。”少年僧侣似乎很淡定,只见他双手合十道。 萧元良端详了一下,疑惑道:“你是胡僧?” 少年僧侣诧异的抬头望了下,全身微微颤抖,忍着说道:“贫僧乃是弘农汉人,只是自幼身居北地,故有些胡人痕迹。” “原来如此。”萧元良看着眼前这位额头和下颌都很突出,上长下短的僧侣,似乎很难接受他是汉人。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萧元良并没有收起宝剑。继续问道。 那罗延说道:“贫僧在长安时便久闻长沙寺净行大师佛法高深,故与寺中主持告辞前来求学。” 这么一说,萧元良似乎想起来了,前阵子,长沙寺有名的净行大师来到太子府后面的佛堂传阅佛经。据说里面有个弟子因为长相奇怪,却又十分聪明的外来僧侣很受净行欣赏,净行一心想要收为弟子,故带了几个亲近弟子来此。 “你就是那个长沙寺北地僧侣?” “然也。” “呵,佛祖不是说过佛门中人就应当不接触这些凡间事务,你怎么反其道而行之。” 那罗延双手合十,面无表情道:“时值乱世,但凡有凡心者,必定有所图谋。贫僧虽然久居北地,但耳濡目染之下,总有些凡心动摇。贫僧自认为如高僧鸠摩罗什亦不免俗间世事,贫僧不过一小小沙门,自然亦是不能幸免。” 萧元良笑着道:“你这沙门有意思,只是你有什么才能能让孤觉得你有用。” 那罗延淡淡说道:“殿下深夜未睡,贫僧觉得殿下想的是那种事吧。”随后左手指向皇宫方向。 萧元良缓缓放下宝剑,问道:“既然知道,那你又能如何?” “殿下,贫僧是来给殿下献礼的。” “什么礼?”萧元良感觉十分莫名其妙。 只见那罗延跪于地上,施以大礼,拜道:“贫僧参见陛下!” 萧元良听完吓得后退了几步,手里的宝剑也脱手掉于地上。连忙喝道:“大胆沙门,竟是如此大胆狂妄!” 那罗延抬起头来,还是那种冷冷的笑容说道:“殿下就没想过么?” 萧元良沉吟了下,拿起了宝剑并将宝剑放进剑鞘里。“你有何计策?” 那罗延起身说道:“贫僧自有办法让陛下成为至尊。只是殿下,贫僧有一请求。” “说吧。” “殿下若是成为至尊,愿许贫僧为相。”那罗延说道。 “若你能有所作为,孤可以同意你的请求。” “谢殿下。殿下,夜深了,贫僧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萧元良点头道:“去吧。” 那罗延随后转身,缓缓而去。看着那孤峭阴冷的背景。萧元良喃喃说道:“到底是人是鬼?” 次日早上,此时太阳高升,阳光射进屋子里。因为昨晚晚睡的缘故,萧元良揉着眼从床上起身。只闻的门外一片刷刷声。 萧元良随便穿了件锦袍。走出门外,一个孤峭阴冷的身影正在扫着落叶。光秃秃的头顶,突出额头,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似乎昨晚的事情又重现一般。 “那罗延?” 那罗延停住了扫把,只见他把扫把放在地上。转过身来,双手合十道:“贫僧见过殿下。” 萧元良笑着说道:“好好好!”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太子心腹周弘正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见萧元良站在门外,气喘吁吁奔到跟前道:“参见殿下!” “周尚书气喘吁吁,有何要紧事?”萧元良赶紧扶住说道。 周弘正喘了喘气,摸了摸胸口,赶紧说道:“殿下,殿下不好了。昨晚,昨晚,老臣夜观星象,见西北有一青星犯勾陈星位,有似推动勾陈犯紫微星位,此乃实属异象。按方位夺之,当在东宫,老臣恐殿下有大凶之兆,还需防之。” 萧元良脸色一沉,一个甩手,差点没把周弘正推倒。冷冷说道:“周尚书,一个小小的星象便把你吓得如此惊慌,孤好像记得,前阵子你说的什么有大将星从东南辅佐星宫,实属大吉,却未有良才来佐,如今又说此事,真是信口胡说,孤若不是念你旧臣,早已往陛下那参你一遭!” 周弘正看着萧元良恶狠的嘴脸,又不敢反驳,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作揖谢罪道:“老臣知罪。望殿下恕罪!” 一大早如此扫兴,念谁心情都不好。就算心腹之臣,萧元良依旧一副冷嘴脸。只见他甩了甩衣袖,转身说道:“都进来吧。” “喏。”周弘正听到“都”这个字的时候,顿时有些疑惑,看着旁边一副冷冰冰脸孔的沙门僧侣,周弘正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忍住没问。 一个侍女早已端了一铜盆水在主座旁边等候。萧元良坐在主位上,拿起盆边拧干的手巾抹了抹脸。抹完脸后,另外一个侍女端来一碗清水。萧元良直接端过,喝进嘴里,又摇了摇头几回,并将嘴里的水吐进铜盆内。 一番洗漱,终于完毕。 看着下面周弘正何那罗延分左右正经危坐。萧元良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议事开始吧!” 第十二章 王褒 周弘正颤颤巍巍从太子府走了出来。那罗延的计划冒险又大胆,完全符合一个风风火火的年轻人的作风。一向以老成稳重著称的他听完也不禁后背凉凉。在那一刻,周弘正终于明白自己已经老了。而一个惊天的密谋也即将展开。 那罗延继续回到自己的佛堂诵经,似乎是已经约定好的那样,萧元良也选择默不作声,按照平常一样度过。江陵城内一片歌舞升平,承平康乐。 过了几天,江陵城内的街头突然开始传唱起了一首童谣:“岳阳顾,湘东走,自往荆州捉七官!” 城东王宅。 “殿下竟亲临寒舍,臣蓬荜生辉!”太子的车驾停在王褒府邸门口,早已得到消息的王褒早早在门口守候。 “王仆射乃是国之柱梁,孤一直想来与王仆射相谈一番。”萧元良笑着说道。 王褒连称不敢。并连忙请进府邸。萧元良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进去。而后面还跟着一个小沙门。王褒看了看小沙门,眉头一皱,但又缓缓展开,随后也是尾随回府。 在前厅,萧元良坐上了主位,而作为主人的王褒则是坐在右边,而小沙门则是跪坐在门口,面朝而坐。 主客双方经历一番客气的寒暄后,眼见话题开始深入。萧元良觉得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只见他抿了一口茶汤。敲了敲手中的如意说道:“王仆射,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一首传遍江陵的童谣。” 王褒笑道:“臣向来深居简出,除非朝会点卯,不然臣向来不喜欢出去外面,不知外面疯传的是那首歌谣?殿下可否讲一下?” 萧元良看着王褒,心中暗道真是一只老狐狸。只见萧元良敲了敲太阳穴,露出无奈的表情说道:“城中有小儿唱道,岳阳顾,湘东走,自往荆州捉七官!着实无礼。” “竟有如此这般事?”王褒一个猛抬头,一个大呼气,表示很震惊。 “这莫非是在暗指。。。” 萧元良突然眼光一紧,“王仆射!”王褒听得,连称有罪。 萧元良的脸色慢慢舒缓,端起案几上的茶汤又抿了一口道:“若是捉的此等童谣者,真是着实该杀,只是如今这首童谣已经传遍全城。江陵城内人心惶惶。孤为此也是惆怅不已。” 王褒看了看萧元良脸色,心中已经猜中几分,但决定还是不露声色,拜道:“殿下,如今之事,只有令江陵尹诸官安抚方为最可,城中流传此等叛逆童谣,必定是那雍州所为。” 萧元良点了点头,“孤也这么觉得。只是单纯安抚,恐怕不行吧。雍州不平,对于大梁来说,真是如鲠在喉。孤的主意是不如全城搜捕,查出奸细,就地正法,安抚民心。” “殿下此计虽妙,但是如此大规模搜捕,也必定也会让局面更糜烂,民心更是惶恐不安。”王褒摇了摇头,表示否决。 萧元良撇了撇嘴,“那么若是征讨雍州呢?” 王褒听完,目光瞄向主位,眼神中充满着阴晴不定。 “这。。。” “怎么?王仆射觉得此计也不行。”萧元良望向王褒处,语气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王褒忧虑的说道:“征讨雍州,先发制人,确实不错,只是这城中自从徐文盛死了以后,就剩下胡愿果一人,若是轻易派出,则城中无一名将坐镇,也非良策。” “王仆射心中就觉得胡僧祐一人堪为城中帅才乎?于我看来,不是一莽夫而已,不足为虑。”萧元良轻笑道。 “既然殿下觉得以为不可,臣倒是心中有几个人选。”王褒恭敬地说道。 “说说看。” “隽州刺史裴畿通晓兵略,有乃父之高之风,直殿省元景亮乃是魏国宗室,随其父东魏王法僧归梁,年岁乃城中诸将最长,又通晓北事,也是良才。此二人可为将帅。” 萧元良摇了摇头,表示不认可。“此二人非将兵之才,王仆射还是换一个吧。” “这。。。”王褒假装犹豫。“那臣着实不知城中还有谁人可以御兵。” 萧元良指了指自己道:“王仆射以为孤如何?” 王褒听完赶紧拜道:“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岂可行此凶险之事,战场上刀枪无眼,殿下不可冒险啊!” 萧元良说道:“此时正值国忧,孤身为太子,岂可坐守府中无所事事?” “可是。。。” 萧元良冷冷说道:“孤若是没听错的话,王仆射曾经劝谏过陛下迁回建康旧都吧。” 王褒猛然一抬头,表示十分惊讶。这种事,太子怎么知道。难道,莫非? “当今陛下如何?”萧元良冷不丁抛出问题道。 王褒贺道:“陛下承明圣断,乃是明君。” “哼!” “殿下为何用此语气?” “王仆射果然是国之柱梁,竟能如此维护陛下。也罢,既然如此,孤想与王仆射做个交易。” 王褒继续假装着糊涂。“不知殿下想与臣做什么交易。” 萧元良指着皇宫方向,说道:“一个关于龙光殿的交易。” “殿下莫说笑了,龙光殿乃是陛下所在,怎可做交易?”王褒哑然笑道。 “殿下没有说错,殿下确实想和王公做一笔买卖。”一直面朝而坐的那罗延终于开口说道。 “你是哪里来的胡僧,此处怎可容你这般言语。”王褒斥道。 那罗延咬紧牙根,隐忍不发,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说他是胡人,乖乖,自己乃是弘农杨氏出身,乃是关中高门,岂能如此戏虐,为此,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凡是说他是胡人的几乎没有好下场。 但那罗延此次奉命前来,自然是探听虚实,以备大军南下作战。 那罗延隐忍着,笑着朝王褒作了一揖,又向萧元良作了一揖。 “贫僧乃是长沙寺沙门那罗延,此次随太子前来,只是想跟王公谈这笔买卖。” “说的好听,我王子渊自认忠君孝悌,为国效劳。今日你这沙门竟在此如此聒噪,若不是看在殿下的沔州,早就轰你出府。”王褒斥道。 “王公勿怒,且听贫僧慢慢道来!”那罗延说道。 第十三章 朝议(上) “王大人乃是大梁有名的大家,又深受陛下信任。贫僧以为王公应该明白如今的形势,自太清之乱以来,我大梁州郡大半入魏,自巴陵以下至建康,以长江为限,荆州界北尽武宁,西拒硖口,诏令所行,千里而近,民户著籍,不盈三万而已。王公莫非没想过迁都一事么?”只见那罗延分析的头头是道。 “你这沙门倒是有些见识。”王褒开口赞道。 “所以,孤需要仆射协助。”说完,萧元良起身来到王褒案几前,深深作了一揖,这一拜,可把王褒唬住了。他赶忙起身,扶住道:“殿下切莫如此,臣受之不起。” “如今孤之志向但求北平雍贼,巩固大义,让北朝索虏知道我大梁还有人在,不敢轻视,而不是在江陵城中芒刺在背,提心吊胆。如此,孤这储君岂不是让大小臣工平民心寒么?”说完,萧元良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而那罗延也受其影响,也用袖子掩面。以示悲哀。 看着这出大戏愈演愈烈,狡猾如王褒也不禁开始考虑投靠太子的可能性。但毕竟在这个讲究利益的世间,没有为家族荣耀的保证,这队也不好站。 王褒深深作了一揖道:“殿下,臣深知殿下作为一国储君想要有所作为,为君分忧的心情,只是殿下千金之躯,臣还是觉得不可犯险。此事还需再议。” “这只老狐狸真是狡猾,死活就是不下套。”萧元良心中暗暗说道。 “既然如此,孤只能抱憾了。”萧元良仰天长叹道,随后准备嗟叹而去。 当准备走出的房门的那一瞬间。萧元良停住了脚步。轻轻说道:“王仆射,孤好像记得去岁你建议陛下还都建业,被群臣说是东人东迁非良计是吧。” “啊!”王褒一阵惊讶,又不禁想起一番往事。原来去岁时分,萧绎就迁都建康一事进行议论。周弘正和王褒劝谏迁都建康,而黄罗汉,胡僧祐等人则是进行劝阻,并且诬其为:“弘正等东人也,志愿东下,恐非良计。”萧绎就此作罢。 “周尚书常常和孤说这件事,常常感叹不已,言陛下失策。”萧元良缓缓转身,看着愣住的王褒。继续说道:“如果孤是陛下,当倚重王仆射为长城,必定还都建康,不为索虏作家奴也。可惜啊!可惜啊!”说完,摇了摇头,大笑而去。留着王褒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回东宫路上。 “看来这王褒是不想和殿下联手,如此殿下大业着实棘手啊!”那罗延担忧道。 萧元良侧身半躺在车轿内的软榻。冷笑道:“那可未必。孤刚刚已经把条件开给王家老儿了。接下来看他如何抉择了。” “条件?” “是的,如今朝纲混乱,陛下又以东人西人两党互相制衡,以为权术。而近一年来,东人式微,西人逐渐占据上风。所谓权御之术,不过如此,孤便极力拉拢东人诸官,以为己用,西人多恋土地,好谋己私,不是孤所喜欢的。东人西来,如无根之萍,可以尝试拉拢。”说到这,萧元良露出的得意的表情。 “原来如此,贫僧没有想的深远,殿下真是雄才。”那罗延佩服道。 “居其位谋其事,你啊,还不懂这朝堂险恶。”萧元良说道。那么“接下来,我等要怎么办。” “下一步,当如此如此。” “妙极!妙极!” 次日。 东宫急报,传太子在准备出宫上朝时,在门前遭遇刺客刺杀,所幸侍卫及时保护并且成功击杀,而太子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并无大碍,经过东宫侍卫搜查死者身体时发现了证物,一个令牌,令牌上显示乃是岳阳王所派的刺客。太子因为受了轻伤且惊吓过度,暂时无法上朝。 听闻此消息,饶是冷血无情的萧绎也无法无动于衷,派出了晋安王府谘议姚僧垣前去医治。此举也掀起一番波澜。一直以文治闻名的萧绎终于有些坐不住。 龙光殿。 东人党和西人党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眼神中充满着嫌弃和否定。 “诸位爱卿,今日早朝,太子遇刺,已经查明乃是岳阳王所为。没想到啊,兄弟亲人如今竟要到了这种程度,寡人着实心痛。”萧绎露出痛苦表情道。 侍中王琛出列说道:“陛下勿忧。岳阳王附庸索虏已是罪大恶极,如今做出这种行径之事,实乃禽兽,臣请陛下出兵雍州,讨伐逆贼。” 尚书周弘正,仆射王褒纷纷附议。 “这。。。”萧绎面对此种事情,竟也显示出犹豫的表情。 太府卿黄罗汉出列道:“陛下,出兵之事切切不可,如今大乱初平,刀戈暂息,岳阳王刺杀太子虽然罪大恶极,但若是出兵,乃是劳民伤财。如今王司空身在建康,胡将军还需驻守江陵,已无可派之将。此事陛下还需再议。”吏部尚书宗懔、御史中丞刘谏等西人党也是劝谏不行。 “陛下,国之储君遭遇不幸,此事若是不能断,天下子民又如何看待陛下?敢言不开战者皆是无父无母无君者。陛下理应斩首以谢天下!”周弘正不依不饶,继续开炮。 “好你个周思行!好你个老匹夫,你不知民之艰辛,妄自劝谏开战,如今大梁百废待兴,岂是又动刀戈的时候?”御史中丞刘谏拿着笏板指着周弘正骂道。 周弘正岂能就此屈服,当就朝堂上与刘谏喷了起来。龙光殿下一片唾沫横飞。 看着殿下一番混乱的场景,萧绎也有些不耐烦,直接喝道:“出征一事,还需再议,你等若是想吵去殿外炒,不要在殿内吵!” 周弘正等人听完,急忙谢罪,纷乱的朝廷方才安静了些。 “王仆射,你是个明白人,你怎么看。”萧绎关切的询问道。毕竟王褒虽然属于东人党,但一向低调,张口闭口只聊老子,很符合萧绎口味,萧绎也依仗其为心腹,究竟是心腹,还是为了制衡朝中庞大的西人党而故意为之,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王褒双手握着笏板,朝萧绎作了一揖,开始说道:“禀陛下!臣以为该征!”轻轻一句,掷地有声! 第十四章 朝议(下) “噢?王仆射此话怎讲?” “虽然正如刘中丞所说,如今尚是休养生息之时,不宜多动刀兵,但是此次与以往不同,此次刺杀兹体事大,光天白日之下,竟然刺杀储君,若是草草了之,必定有辱国体。储君者,国之望也。若是任由岳阳王胡来,那保不齐下一次刺客混进宫来也未可知!” “他敢!寡人可是他的叔父!”萧绎的独眼青筋暴露,显然被刺激到了。 “另外,如今出兵,正是时候,秋高气爽,草肥马壮,国库充盈,可以一战。岳阳王不过是一困守孤隅之犬,岂能任由其撼大梁天威。且若是能把岳阳王逐出襄阳,不仅可以巩固陛下权威,而且大梁还能借此牢牢控制江汉,到时保护国都甚至北上西进皆可无忧,光复高祖基业也指日可待!此乃一举两得之法。” 萧绎似乎对于光复基业没有多大兴趣,他心中只是想守住如今疆域则可。只见他坐回坐塌,脸色复杂,拿起案几上的玉如意挥了一挥。“兹体事大,容寡人考虑考虑。诸卿下去吧。” “喏。” 东宫走廊。 “如今殿下被刺,满城皆知。看来此事非同小可。”陈顼唏嘘说道。 “是啊,谁能想到,襄阳的岳阳王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如此猖狂。”一直在摸鱼混日子的我们主角也终于时隔几章再度发声! “元正,如今局势翻转,陛下必定有所动作。” “陛下?拉倒吧,就陛下的为人最多就是谴责而已。不会出兵的。”谢贞未卜先知说道。 “不会吧,殿下乃是储君。若是没有此事草草了之,天下臣民又如何看待陛下。”陈顼有点不相信。 谢贞似乎对于萧绎是满满的不信任,在他看来,通过前世的了解,萧绎这个人啊,他看透了。就是被沙袋压死的命。 “我还是不信陛下会如此冷血。”陈顼依旧坚定道。确实,自家儿子被打,换谁老爹都会跳出来狂揍那个打儿子的人。 “你不信就算了。”谢贞一脸不屑。并且悄悄靠在陈顼耳边说道:“据我所知,之前武烈太子战死时,陛下可是一点悲伤神色都没有。甚至当今的太子殿下,陛下可是一直想将其废掉的。如此冷血无情,又怎会出兵。” “住嘴!”陈顼急忙捂住谢贞的嘴巴,看了看四周。“元正,今日之事,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谢贞耸了耸肩,“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看着眼前的大傻子,陈顼长吁一口气。“元正,陛下的家事,你还是少打听微妙。正所谓,最冷不过帝王家,此事若是宣扬出去,不仅仅是你,包括你的族人。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谢贞晃了晃脑袋,“贞明白了。”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对于谢贞是很欣赏的,不仅仅是因为年轻和与其年纪不符合的大局观。更重要的是看出了他身上的特质。虽然年少自己几岁,但谢贞的潜力是十分无限,甚至自己都要逊色几分,就是这个大嘴巴傻子有时候真让人猴急,说话都不用带脑。得保佑这大傻子别出事,毕竟家中那个同样让人抓狂的小姨子。有时候,陈顼甚至觉得,这两真配。 “好了好了,我等静候消息吧,我还要去找太子卫府那帮卫率们说事呢。”谢贞告辞道。 “好吧,元正,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还需多多谨慎。”陈顼吩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发现你到底是不是我兄弟?怎么比我大兄还烦?”谢贞皱着眉头嫌弃道。 “好了好了,不说了。”陈顼摇头笑道。“告辞!” 走没两步,陈顼后背传来一个声音,“叫你小姨子别写信了,纸贵,家里有钱也别这么挥霍,想听故事,有空去你家说个够。” “扑哧!”陈顼听完,差点笑喷,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章华殿。 高善宝小心翼翼捧着一本奏书放到案几。 “这又是什么?”萧绎头也不看,就只是坐在坐塌上眯着眼享受着宫女的按摩。 “禀陛下,这是太子殿下的请战书。”高善宝小心翼翼道。 “哼,今天都多少封了。”萧绎冷笑道。高善宝则是说道:“奴婢以为,这怪不得殿下,毕竟在自己门前被刺,年轻人血气方刚,一心报仇很正常。” 萧绎睁开了眼,锤了锤头。看着高善宝。 “善宝,你跟随寡人多少年了?” 高善宝回道:“奴婢自普通五年侍奉殿下,已有三十年。” “三十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三十年。”萧绎离开坐塌,只着一件白大氅走到宫门前。望着皇宫外面,又一言不发。 高善宝来到萧绎身后等待着。 良久,萧绎转过身来,对高善宝问道:“你觉得,此番征战,我大梁胜率几何?” 高善宝回道:“我大梁乃是正统,岳阳王不自量力,撼动权威,不过是求速死而已。此战必定能一战而定。” 萧绎眯着眼看高善宝,“真的么?”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分虚假。”高善宝跪下道。 “谅你也不敢。”萧绎吹胡子瞪眼,看了看高善宝一眼。 “那么就这么定吧,你去传王褒,王琛,周弘正,宗懔,刘贞他们过来。” “喏。” 高善宝准备退下。 “对了对了,叫上胡僧祐和谢答仁。此事也需要要有知兵者过来商量。 “奴婢明白!”说完,高善宝便退了下去,而萧绎拍了拍脑袋,便走回坐塌上,让宫女继续按摩放松。 太子卫率府。 几名太子属官躲在房间里赌钱。 “我看好陛下不日会出兵,讨伐雍州。这是我的钱!”一个卫官嚷嚷道。 “哼!你懂个屁,如今时局艰辛,陛下不会出兵,我等看好府门不求大过就好。”另外一个卫官抿着酒说道。 “你还不信?咱们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老子什么世面没见过?”抿酒的卫官不屑一顾,甚至心中充满不屑。 突然,房门突然被踹开,众人急忙回头,只看见一个身着朱服的小哥缓缓走了进来。嬉皮笑脸问道:“诸位,今天又赌啥?” “嘿,谢元正,你小子又是不敲门就走进来,是真不怕被我等打么!”吓了一跳的卫官们怒吼道! 第十五章 决议 “嘿,那下官先给诸位赔罪了。”谢贞嬉皮笑脸弯腰拱手道。 “以后不要这么大动静,到时暴露了,我等和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嘻嘻嘻,明白明白。” 太子府卫官们对于谢贞的乱入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大家都是赌狗,久而久之都是啥脾性都知道。谢贞本人也是个豪爽人,押起注一点都吝啬。所以说,像这种大傻帽,哦,不,大金主是很受庄家们欢迎的。 “不知诸位这次又赌啥?”谢贞走到案几前摩拳擦掌道。 太子左卫率许涣颠了颠手里的五铢钱。走到谢贞旁边,对着他耳边悄悄说道:“这次这个注有点大。” “有多大?”谢贞玩味道。许涣就在谢贞耳边悄悄道出赌注。 谢贞听完,瞬间瞪眼。用一种不敢相信地眼神看着许涣,而许涣似乎对于这个表情见怪不怪了。 “疯了吧,赌这种?”谢贞就着旁边做出一个刎颈动作,“真不怕枭首么?” 许涣望了望四周,说道:“我等皆是兵家,本是贱籍,高门权贵本就是视我等如草芥,又有何惧?此番也不过是为了博一个前程出身,若是能跟王都督一般威震天下也不枉来这时间。” 谢贞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理解,毕竟拿太子出征与否来做赌注,也就这帮人能想出来。谢贞摆了摆手,随即准备走出门外,许涣等人见谢贞无意相赌,也不去搭理他。继续叫嚷着拿出五铢钱相赌。 谢贞前脚刚踏出门口,一个卫官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气喘吁吁道:“宫人有言,陛下不出兵了,将写诏书斥责雍州!” 许涣看了看周围目瞪口呆地众人,笑嘻嘻将案几中五铢钱收入囊中,看了看众人,直言,你等还嫩了点。 事情忽然变得有意思了,谢贞也不想走了,想看看这场赌局的最终胜利者。 大约过了一通鼓,一个卫官又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道:“陛下不写诏书斥责了,并命司徒王公率军西上,司空陈公移镇建康。” “哈哈哈,我就说嘛,这种事肯定要让王公去的嘛,你们还不信。”太子右卫率高桓一副轻蔑的样子从许涣怀中抢过装有五铢钱的包袱,并向其抛了个白眼。 许涣那个气的,抡起拳头准备跟高桓打一架。幸得众人拉开来。谢贞看着这滑稽的场景,心里不禁笑出了朱叫。 又过一会,待众人觉得也就这样的时候,准备散去。东宫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 “诸位,前去迎诏!” “什么?”“宫里的高舍人奉命过来宣诏了!” “嗯呵。”一阵怪声传来,原来是太子右卫副率马青。只见他拨开众人,走到最前面,说道:“诸位,我赢了!高右率,五铢钱。”说完,十分期待的望向高桓。 高桓那里肯依,恶狠狠道:“你说你赢了,你有什么证据,小心本卫率杀了你。” “呵,你还不认?”马青也不客气,怼道:“那么我等便去门口听听高舍人宣读什么诏书?如何?”马青顺势做出一个请字。 “哼。”高桓挥了挥袖子,也不理他,直接走去。而剩下的众人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静观局势发展。 果不其然,高善宝带来了萧绎的诏书。命萧元良为征北领军将军,都督衡,荆,郢,湘,隽诸军事。择吉日北伐雍州!且又命令河东太守徐世谱并任约为左军,由汉水北上取长寿。郢州刺史陆法和为右军,取霄城。三军约定在莲勺会师! 诏令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谢贞,他万万没想到萧绎居然不当乌龟了,也学会主动出击。而堂下听诏的众人五味杂陈。有的欢喜有的忧愁。萧元良小心翼翼地接下诏书。往皇宫方向又拜了两拜。 高善宝也是向萧元良祝贺了一番,并祝战事顺利。萧元良也是赶紧回礼,并亲自送到门口。当送完高善宝后,萧元良嘴角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接着径直返回府中,诚然,计划似乎也才刚开始而已! 龙光殿。 萧绎一只独眼,怒目圆睁,他板着脸看着下面的王褒和宗檩。王宗二人只是低头作揖,不敢抬头。整座宫殿哑然无声。 严肃的气氛中,萧绎叉着腰,缓缓走下台阶。他挥了挥衣袖,慢慢说道:“好了,如今寡人顺了你等臣工心意,让太子去领兵北伐。大梁国运,在此一举,希望太子不要让寡人失望啊。”说完,萧绎的右眼也变得有些慈祥起来。 王,宗二人则是跟在萧绎后面,也不敢应话。就在这时,萧绎拔出缠在腰间剑鞘的长剑,指着王宗二人道:“卿等误我!卿等误我!” 王褒看着萧绎歇斯底里般的表演,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悄悄看了看宗檩,宗檩也是额头间可见丝丝微汗。王褒想说什么,又不敢吱声。谁能想到,前几天他才刚刚拒绝太子的协助请求,如今又是大力支持太子北伐的一个。而令他更诧异的是,一直视其为死对头的宗檩居然也是力主北伐。 “莫非殿下也把他拉拢了?”王褒寻思道,“不对,太子一直都是亲东人,远西人,与其并无太多交集,太子是不会如此没把握地去干,万一被揭发,那么太子的地位肯定不保。” “或许是我想错了吧。”王褒寻思道。 “诏书都发出去了?”萧绎问道。 “是,陛下。” “突然想想,让太子承担如此责任。是不是太难为他了。还是赶紧追回来吧。” “陛下,均无戏言,诏书已发,若是草草了之,必为天下笑柄,想想武烈世子和贞惠世子,均是被陛下安排出战。而且皇室领军向来是我大梁传统,如此也可防止诸将领有异心,也能让太子得到锻炼。”王褒见萧绎准备反悔,赶紧请道。 萧绎敲了敲太阳穴,沉吟了下。“王卿,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太子身边没人也不安全,这样,寡人让黄罗汉去担任太子监军,好好保护和教导太子吧。”萧绎说道。 “陛下英明!”一直不出声的宗檩突然开口说道。 名为监军,其实还是担心他儿子半路造反。王褒心里虽然明白,但还是不敢说出来,也是轻轻一句。 “喏!” 第十五章 前夜 战争的阴影开始笼罩在江陵城中,似乎从刺杀太子一事中,萧詧和萧绎叔侄之间的冲突已经在所难免,而其实二萧之间终究只能存在一个,自从太清二年萧詧南下失败后,一直盘踞在襄阳一带,这如同给定都江陵的萧绎设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虽然萧绎登基后一直以休息养民为主,可又何尝不是在积蓄实力,以期北上。 在这一片阴影下,谢贞也开始着手准备,表面上,他一直耽乐混日子,而一回家便是立刻各种积极准备。在先知先觉的情况下,谢贞当然明白应该做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掂量着要去投靠谁,王琳?王僧辩?还是陈霸先?当然这些是后事空谈,谢贞自己也清楚,以现在的自己去投靠随便一家,终究只是个吉祥物,就是个帮忙写贺表的摆设而已。 乱世,终究要有显名和战功,更要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军队! 夜深。 西厢房依旧烛火通明,谢晧依旧在忙碌着。谢贞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看着谢晧依旧在案几。 “大兄!” “元正你来了!”谢晧疲惫的脸庞挤出一丝笑容。 “大兄还是早些就寝吧,身体要紧。”谢贞有些担忧道。 “不碍事,不碍事。”谢晧摆了摆手。“明天就要开始将家中器物运去岭南了,还是今晚赶紧准备好才行。” “京中最近纷乱,大兄还是小心些好。”谢贞说道。谢晧点了点头。 “元正,平时你很少深夜前来,今日怎么了?”谢晧有些诧异。 “大兄,元正不走了,元正准备跟随殿下北伐。博取一番功名。” 谢晧闻言,呆住了会,随即拍案说道:“什么?元正,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你突然想从军了,你若是从军,那么你阿娘怎么办?” “阿娘委托大兄照顾了。”谢贞拜道。 谢晧对于这个决定有些无法接受。 “你,,,我谢家几世未曾领兵,盖因自古领兵为镇者,没什么好下场。先祖不也是因为领兵死于非命。” “此一时彼一时。当今乱世,惟有出任宰辅守臣,才能保护家族。这个道理自太清以来,我谢家四散逃乱,就是个证明,不就是因为没有一个强人坐镇?”谢贞说道。 “手中有兵,自可无忧。适逢乱世,容不得你我。若是继续如此,恐怕梅岭祖墓也会沦为别人院落!” 谢晧对于这一番言论怼的无法应对。 “这。。。。” “今夜元正只是跟大兄说道此事,尚未与阿娘说道此事,恐怕阿娘伤心。”谢贞有些默落道。说实话,谢贞来到此世,对待王氏,就像对待自己前世母亲一般,也想尽尽孝道,陪在身边,可惜乱世不由人。要想让自己更好生存,就必须武装自己,让别人不敢轻视,在这个杀人如麻的乱世,高门子弟的身份不代表安全,不能振兴家族,自己不过就是一任人宰割的吉祥物而已。 “此事再议,不过,你既然知道此举会让你阿娘担心,还想从军。”谢晧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元正无悔!” 随后,谢贞往谢晧深深作了一揖。随后转身而去,红色的烛光下,只留下一道长长的身影,随后逐渐消失,屋顶的寒鸦也在月光下发出凄咧的嘶叫。 “真吾家麒麟儿!”谢晧笑着说道。 夜深无题。 次日。 “参见殿下。”王毅和王顗齐声拜道。 萧元良笑着扶起来。 “两位小王将军,久闻汝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王毅和王顗连称不敢并互相望了望对方。作为王琳和王僧辩的儿子,他们深知自己只是一个质子,只有留京,朝廷才敢大胆任用他们,所以平常都不经常露面,低调行事。若不是萧元良的征召,估计他们两也只是过着富家翁的日子而已。 “两位小王将军,应该知道,如今孤被陛下命令征讨荆州,不日即将启程,如今江陵城缺乏良将随征,两位阿爷英豪,两位也不应落后才是。” 王毅和王顗默不作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王毅,王顗听教!” “臣在。” “今孤北伐雍州,阵中良将贫缺。今孤权令汝等二人为太子府左右内率,随军出征!” “臣领命。” “小王将军不必拘谨。”萧元良赶紧命坐,二人拱手施礼,随后分坐两边。 “如今大军筹备,准备择九月初二出征,两位不知有何见解。” 王毅说道:“我等唯殿下马首是瞻,殿下安排就是。” “两位还是有些拘谨,孤向来通明,下面有何谏言,有何议论,落孤耳中,若为有益,必然从纳,若是胡言乱语,不过一笑了之。两位可畅所欲言,不必忌讳。” 王毅和王顗听完,互相点了点头。王毅朝萧元良拱了拱手,说道:“如今正值秋季,是行军打仗的好时候。只是殿下,末将有疑问,此次出兵,朝廷会投入多少兵马。” “本次出兵,马步军三万,并徐,陆二人计一万,合计四万。” “四万?”王顗说道:“襄阳城高池深,四万恐无法攻克襄阳。末将以为,至少十万精兵方可破城。” 萧元良笑道:“二位真以为此次出征是拿下襄阳么?” “难道不是么?”二王一脸懵逼。 萧元良摇了摇头,“此次北伐,甚为重要,只是攻占城池次之,攻城必须攻心,如今岳阳王不服江陵久矣,此次前去,必须要挫挫锐气,扬我国威。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岳阳王军若为我军击溃,那么雍州诸城必然闻风而降,传檄而定。” “殿下高见。” 萧元良继续把弄着手中的玉如意。 “此番北伐,当须谨慎。” “喏!” 见也聊不出什么花样,萧元良便把两人打发走了,对于二小王,萧元良并没有多少兴趣,他看中的是他们的父亲。只有争取到王琳和王僧辩。那么他的夺权之路,方才安全许多。 “殿下,那罗延法师来了!” “快快有请!” “喏。” 第十六章 吾之孔明 襄阳城。 此时的襄阳城乃是梁朝雍州的州治,高祖萧衍的龙兴之地,襄阳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雄据汉水中游。此时的襄阳城已经不是秦汉时的北津戍旧城,而是已经东移。虽然此时还是土城结构,但城外围绕着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敌军若来,也只能仰人鼻息,摇头苦叹。 襄阳城岳阳王府,乃是之前的州刺史府。岳阳王萧詧在此办公居住。此时的王府久违的热闹。文武诸官齐聚一堂,盖因冯翊郡守薛晖在探知萧绎北伐的消息后,迅速命人传送襄阳,以便提前做好准备。 萧詧忧心忡忡的坐在坐塌上,愁眉紧锁。只见他的文武,不是低头不语,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这种处境让萧詧更有些绝望,心里不禁在盘算北逃的可能性。萧詧手微微举起,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这一尴尬的平静直到尚书左丞王操和雍州刺史蔡大宝的到来才被打破,看着二人齐齐走进中庭。一个是倚为诸葛长民,一个是比之诸葛孔明。两大智囊的携手前来,萧詧方才露出一丝笑容。 二人身着布衣,十分朴素。先是向萧詧作了一揖,又向两边的文武施了一礼,方才分列坐下。萧詧急切地问道:“二位先生,如今江陵派兵侵略我境,气势汹汹,有一举消灭之意。如今孤只有雍州一境,国内地狭人稀,此正危难之际,该如何抵御?” 蔡大宝和王操听闻,对视了下,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萧詧焦躁地样子。王操朝萧詧拱手一礼,看似胸有成竹,抚须说道:“殿下莫慌,如今江陵军来,看似气势汹汹,但下官与蔡刺史看到了薛晖送来的情报,于我等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犬而已,不足为惧。” “此话何意?” “本次领军者乃是江陵世子萧元良,总兵力加起来不过也是三万,于臣看来,此子才能平平,此次领兵不过是为了炫耀一番功绩而已。只要守住鄀县,即可挡住江陵大军。”王操说道。 蔡大宝继续补充道:“如今江陵城中唯大敌者乃是王僧辩和王琳,但二人皆镇守远州,如此看来,江陵城中已无良将可驱使,胡僧祐者,乃一莽夫而已,不足畏惧。而且征伐一事搞得如此声势甚大,必定是虚张声势,如此,我等更不能乱。江陵军不比我军,我军常年守边,在士气,经验和勇武上远比江陵军强上许多,只需守住城池,他就算有几十万大军,我等也不怕。” “好!”萧詧拍手喊道,他一直在等这一刻,等待着答案,眼见两大智囊对战局如此自信,他内心原本悬挂的石头也随之落地。 “二位先生,不知接下来有何计较?”萧詧问计道。 蔡大宝朝王操点了点头,王操从袖中取出一图,命人挂在架子上并把架子放在中间。自己起身来到架子旁,敲了敲架子解释道:“诸位请看,此乃鄀县地形图。鄀县,东面是沔水,西面是大湖山,乃是交通要道。江陵军若是想进军襄阳,此乃必经之路。江陵军多为散地,我等可在鄀县以南的葬王岗至蛮水之间广设栅栏,与其相持,待其疲敝,自然散去。再令荻船堵塞在蛮水的入江口,栅栏前广设鹿角,阻塞道路。又有兵士埋伏在栅栏上射箭防御,其久之自然气羸,自然退去。” “此等良机,待其败退,岂不可以趁势掩杀敌军?”旁边有人问道。 王操摆了摆手,说道:“穷寇莫追,且我军目前兵士不多,不可与其交战,守住即可。” “也好!”萧詧也不复之前愁容满面,无疑心中已经吃下一颗定心丸。 “请殿下将麾下军士拨与下官迎敌。臣斗胆可言,不消一月,即可令江陵军退回,解了鄀县之围。” 萧詧听完,起身拿起印信交到王操手中。“外事君自可定夺,孤绝不有一丝意见。” 王操听着这番言语,心中一阵感动。举起印信跪下道:“臣不破敌军,绝不赴还!定不会让敌军踏过鄀县!” “好!有子高一言,孤在襄阳也就放心了。”萧詧扶起说道。并朝蔡大宝说道:“敬位!” “臣在!” “你立刻修书一封前往长安,面见宇文泰求援!” “殿下,退兵则可,不必让魏军南下吧,魏军性贪婪,若是南下,恐非我类!”蔡大宝劝道。 “不!”萧詧坚持道:“我与湘东王之间也应该有个了解了。我为梁王已久,名不正言不顺,早晚必被其反制,不如趁此了断!孤不想再困守襄阳,蹉跎余生!” 蔡大宝还想劝些什么,但王操悄悄捅了蔡大宝一下,蔡大宝见状,只能无奈道:“喏!” 萧詧拔出腰间长剑,举剑向南喝道:“萧七官,我必报昔日江陵之耻!” 又将长剑指了指文武诸官,“诸位也要努力啊,只要击败了萧绎,那么你等封侯赏爵将指日可待!” 文武官员齐齐拱手作礼,齐刷刷说道:“愿为殿下效死!” 萧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最想要的回答。他自认文韬武略不输高祖萧衍,岂能在这襄阳区区数百里之地自称梁王?他更想回到建康,重新收拾高祖旧业,这才是他的梦想,也是他认为这是属于皇室嫡孙所应该,也必须要做的。南方的萧绎在他眼里不过是时无英雄令成大业而已。 他挥了挥大袖,收回宝剑。走回坐塌上,仪表严肃,目光如炬,俨然一天子做派。 王操等诸官祝礼再拜。 此时的他,便是天子! 待过了两日,萧詧亲出襄阳南门,送行王操。临行之际,萧詧让自己的持麾也交给王操。王操眼含热泪,泣不成声。几次差点摔倒,幸而旁人扶起,才勉强站住。 “子高!孤在襄阳等你的喜报!”萧詧将一杯饯行酒递给王操,王操一饮而尽,喝完将酒杯摔在地上,表示奋勇当先,有去无回之意。随后披挂上马,也不回头,招呼诸军,策马而去! 只留下啧啧称奇的萧詧等人。 第十八章 武宁郡 隔天,在家人的送别下,谢贞正式踏上从军的征途,而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谢家自己招募赡养的一百五十人的部曲,虽然此时的谢家已然有朝孤寒之家衰落的趋势,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在高门士族中还是有着名声和影响力,而历史上,到了陈朝时谢家还有子孙官拜三品官位,但这些终究只是落日余晖。随着南北朝的终结,谢家完全退出权力中心,终至唐代无一人为相,而唯一让人记住的的可能是那个在隋唐演义里瓦岗寨的神射将军谢映登了,当然这些只是后话。 说回此次小北伐,萧元良麾下部将参谋几乎都是将二代,这其中就包括王琳的儿子王毅,王僧辩的儿子王顗,元法僧的儿子元景亮,裴之高的儿子裴机等人,而陈顼本人本来也应该随军出征,但突然染病不能前行。三军在枇杷门集结后便朝武宁郡方向开拔,之前的徐世谱,陆法和两军已经先行抵达。 往北方看去,秋日的鄀县并没有一丝秋天气息,反而有着一股紧张备战的氛围,王操带领襄阳诸将到达鄀县后,便在此紧急加固城防,并在短短数日内,在草堰口到蛮水口一带竖起了高高的木栅栏,并且还在江面上布满了荻船,阻塞河道,以此依托作为第一道防线,王操紧锣密鼓的布防后,鄀县的布防也宣布完成,一切等待就绪。 而另外一边萧元良的大军却是没有一副北伐的样子,自出江陵后,一路上宴席不断,原本四五天可以走完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天方才慢悠悠走到武宁郡城下。而当初在萧元良的请求下,方才征得萧绎允许随军的大医正姚僧垣看着这一切,只能叹息不已,姚僧垣深知萧元良和萧绎一个德行,索性也是闭口不言,也不参加萧元良的宴席,还不断以年老不便为由请求返回,然而萧元良并未允许。 心灰意冷的姚僧垣只能躲在自己的营帐里著书立说,偶尔出去给萧元良把把脉,如果说姚僧垣对于军营还有一丝感兴趣的话,可能就是那个每天拿着地形图发呆,被众人戏谑的那个行参军呆子吧。不仅如此,姚僧垣还发现这小子还粗通药理,一些新奇的药方医法经常能从他嘴里说出来,这些新奇的药方仔细寻思又有道理可循,姚僧垣对此也只能叹为奇才,殊不知前世的谢贞家里是卖草药的,老妈的亲戚又都清一色都是医生,从小自己身子弱,被各种中草药试验的场景至今令其胆寒不已,直到长大后,每次闻到中草药的味道,便自动打冷颤。而自己被长辈叨叨念那些配方,久而久之,自然记在脑子里,所谓久病成良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武宁太守宗均早早就听闻太子亲至,于是每天出门的第一件事都是登上城头,南望王师,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第十天上午方才隐隐约约看到城南方向看见一些旗帜前来。 太子殿下!终于来了! 然而,太子殿下这帮大爷一到城下,宗均就傻眼了。这帮骄兵悍将全无纪律,阵型十分松散,对此,宗均不得不让军队暂时安置在城东的八角庙附近,以免生乱,但饶是如此,这帮骄兵还是差点与驻扎在华阳村的陆法和军队起了冲突,多亏太子的使者及时赶到方才止住了冲突,出征前夕,此等种种,为出征讨伐蒙上了一层阴影。 次日,武宁郡守府。 “诸位,此番北伐,我等历经数日奔波,已是抵达武宁,前面不远就是岳阳逆贼的地界,在此,这碗酒,孤在此敬此次北伐,能顺利攻取襄阳,成不世之功!”萧元良坐在主座上,手中端着酒道。随后一饮而尽!端的十分豪迈! 诸将附和道:“以殿下之英明神威,襄阳攻取,易如反掌!” “善!大善!”萧元良拊掌道,开心之余,随后便取出佩剑将案几的一角劈开。指着说道:“岳阳犹如此角!” “太子明威,臣等敬佩之极!” 萧元良听完大笑,而席间诸将也是哈哈大笑,似乎襄阳已经被攻取一般,宴席间本就欢悦的气氛因此更加热闹。 喝完酒后,众人也开始议论此次进攻的主要路线。 武宁太守宗均作为东道主率先发言,“殿下,此番出征,下官以为,若是走沔水通道,必定要攻取鄀县,略阳等城,如今已是深秋,攻取城池,尤为不利,下官久居武宁,深知当地山川险要,下官以为,殿下若想取胜,不如直接命一大将率军出蛮水以西,走山阴,直攻襄阳,则大事可定。” “诸位以为如何?” 河东太守徐世谱反对道;“不可,宗郡守此计虽然精妙,却是忘了,此次出征,我军战马稀少,若是轻袭,步兵怎能走远,所以轻袭之策太险,而且若是鄀县,略阳之敌闻之,半路拦截,那么对于我军来说将是十分不利。” “那么徐太守的意思是?”萧元良问道。 “末将以为,我军之所以逞者,不过水陆二军而已。末将以为,行军打仗还需以稳为好,如今不比往日,且我军向来有水军之利,正应该走沔水,以破正面之敌。且如此水陆可互相配合,也可互为支援。” 萧元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问陆法和。陆法和手拈念珠,双手合十,丝毫不忘其出家人身份。只见陆法和朝萧元良点了点头,“徐兴宗百战之将,此等军务殿下又有什么疑虑?”这已经是以示默认同意,陆法和并没有多发一言,继续故作高深。萧元良又望了望诸将,见诸将没有反对意见,当即拍案道:“那就按徐太守所言,诸军走沔水,先取鄀县!” “殿下!‘宗均还想再劝,却只见萧元良直接拂袖而去,一切已经有了定论。 “宗太守安心守城,此番若是成功,宗太守守城也是有功,陛下必定会有所封赏,勿须多言!” “喏!”宗均无奈说道。 计议已定,作为水军统帅,徐世谱开始收集大小船只,其余诸军也开始陆续开拔。两日后,诸军抵达蛮水岸边,但当萧元良看到鄀县的城防时,也不禁有些后怕和震惊。 “此处竟有此等坚城!此当不下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