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草》 第一章:寻剑 西风呼啸,烈烈长空,将死战马的嘶鸣声似乎要吞噬这荒野上的一切。 几只乌鸦落到破车残垣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让这个刚经历过厮杀的战场更显得几份悲凉。 苍漠之下躺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看起来也就178岁的样子。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似乎有个人在呼唤着 “少爷,少爷,你死哪去了,你要是死了我回家可怎么向老爷交代啊?你要是死了.......”。 这个喊着少爷的是个身材矮胖的仆人,名字叫六福,一边踉跄的走着,一边左看右顾的寻着。当他看到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的时候,吓得他一个转身,正好踩在少年的腿上。 “啊”这一声突如其来叫声吓得六福直接倒在了地上,压在少年身上的身上。 “诈尸了,诈尸了,你们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来找我家少爷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还没有娶媳妇呢,邻府王老爷家千金的.......”胖六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给打断了。 “死胖子,你能不能别再说了,你想压死我吗。”这时候六福才意识到他的少爷还活着,便起身一把抱起压在少年身上的人,然后轻轻的放在地上,俯下身用手擦那个人脸上的血迹。 “少爷,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回去的人都说你死了......。” 还躺在一旁的少年此时睁开了双眼,艰难的用右肘撑起半个身子,稍微的抬起头,看到六福还在给那个人擦拭血迹。心里想着我爹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人跟着我,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他真的想一股脑的站起来狠狠的踢他的屁股,恨不得给他踢的翻个跟头才好。 少年坐了起来,一声不吭,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干别的事了。“少爷,你醒醒啊,刚才不是还有声音的吗?” 胖福见被他摸了半天的“少爷”没醒,可能“真的“死了。“ 少爷你就安心的去死吧,我回家去了,逢年过节,清明寒食我都会给你烧纸的,还会给你带你最爱喝的杏花村。”说完胖福便起身要走,这时候少年更加哭笑不得,这死胖子就不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吗,难道要让“我”暴尸荒野吗? 可是胖福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走到一旁,捡起了一个铁盔和一把弯刀。然后走到那个人的跟前,先给他戴好铁盔,再把弯刀放在了胸前,然后又把那个人的双手放在刀柄上。只见胖福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做出一副要祭奠的样子。 少年看到此景,心里想,你这头蠢猪,你要祭奠也找一把长剑来啊,你居然找一把燕人砍柴用的小弯刀来羞辱本少爷! “少爷,你说过将士只要上了沙场,生不卸甲,死不弃......弃......”! 少年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手握紧手中的剑,原来自己的剑还没丢!这几个字好重,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 简单的做完“祭奠”后,胖福拿下刀,背起那个人站起来的时候,一回头正好看到有个人坐在地上,睁着一双通透的大眼睛看着他....... 少年也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平静了不少,没有刚才想踢他屁股的冲动了。 “少爷,原来你真的没死啊,我就说你福大命大造化大。”说完便松了手,丢弃了那个“假少爷”,跑到“真少爷的”面前。 曾几何时,少年还一直幻想着这辈子要做祖父与外公那般人物,风云喝喝,仗剑走天下,内扫流匪,外除贼寇。如果今天自己的仆人没有找来,自己就真的要与这蓝天草原为伴了。什么“将军百战沙场当马革裹尸还”都是骗小孩的。 少年在胖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左脚着地,右腿上下活动了一番似乎有了好转。 “去,把你躺地上的''少爷''埋了吧,在战场上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 “又要让我挖坑啊,你不是没死吗?”胖福一脸不愿意的样子说道。 “你刚是不是摸了他的脸?”胖福点了点头。 “你在看看你的双手,都沾上了他的血,而且你还背了他,说不定就在你背起他的时候他的魂就上了你的身,如果你不把他埋了,他的魂魄得不到安息,这辈子都会跟着你,干不干随你吧,我反正也是为了你好。” 经不起三言两语的的胖福一边扶少爷坐下,一边嘴里还嘟囔着说:“要不是我,你也早就跟他一起上路了。” “咦,我说你这个死胖子,是不是本少爷三天没打你了,皮痒痒了?”、 过了好大一会,胖福终于用剑把坑挖好了,一个很浅的坑,可能遇到一场大雨就能给冲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掷下剑,没能插在地上,剑应声倒了下去,不知道是因为这把剑太残破不堪了,还是掷的那个人没用多大力气。 胖福把那个人拖进了坑里,就在准备填土的时候,少年制止他并说道:“你带水了吗,把他的脸洗干净了,就这样下了地府,以后你让他的父母怎么找他啊!” 还有点”说完胖福便取下腰间挂的水带,拧开盖子,往那个人的脸上倒了一点点。 “哎,少爷,你发现没有,这个人穿的衣服跟你的不一样。” “他是个北燕人......” 胖福觉察到倒得水太少,就上手在那个人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这一抹不要紧,自己手上沾的血更多了,这下他就更害怕了,急忙倒水洗自己的手。血水顺着手指缝流到了那个人的脸上。少年见状便过来一把夺走他的水袋。 “死胖子,以后我如果真的死了,你是不是也会这么对我啊?这么小气。”说完,少年稍微的抿了一口袋里的水,便大把的往下倒,这倒不要紧,地上的那个假少爷被水这么一冲,突然咳嗽了一声。听到他咳嗽,少年便没往下倒了。 “少爷,他还没死......” 就在这时胖福急忙站起来,捡起来地上的剑,挥剑便刺,少年急忙制止了他。 “你想干嘛?” “我要宰了这厮,下为你报仇,上为了报效......报效......老爷。” “行了吧,你不杀他他都有可能活不了,而且我说过这辈子一不辱忠孝之人,二不杀弃剑之士。” 说罢,胖福再次丢剑,二人便就将那个人从坑里拉了出来,折腾了好久的三个人就这样一起躺在浩瀚的草原上。 少年似乎有点后悔,父亲大人的话萦绕在耳边。“我们白家世代簪缨,满门忠烈,你祖父,外祖父都是沙场征战的大将,当初为了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可到头换来的又是什么呢?你想步他们的后尘吗?逆子,你就是个逆子”。 少年每每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疼的更厉害了,这时候少年更加用劲握紧手中的宝剑。可为什么祖父在弥留之际说的确是“吾辈如不不枕戈待旦,你让后辈又何以为战!” 也许只有等到战争终章之日,才会是天下太平之时。 第二章:回营 胖福仔细的检查了北燕人一番,然后好奇的问:“少爷,这个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脸上的血迹好像还是从你身上沾来的,怎么就不醒呢,是不是装死啊?” 话没落音,便一个大嘴巴子呼到那个人的脸上,这一巴掌下去生生的把他给打醒了。只见他打了一个滚,一咕噜坐起来,赶紧举起双手,说:“别杀我,我没杀人。” 少年镇定自若的看着他,而边上的胖福就显得焦躁不安,一把抓起剑,架在那个人的脖子上,“你给我老实点。” 说来也奇怪,一场“大战”过后,地上剩下的全是梁国士兵的尸体,而北燕士兵的尸体连同那些长戟武器都不见了。 少年把目光从战场上移到这个年龄跟他相仿,却很瘦削的人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见那个人先看了一眼凶巴巴的胖福,慢慢的转头对少年说:“我叫林南。” 少年示意胖福把剑拿下,一直架着,他有点害怕。在后续的交谈中得知,他家里还有双亲和一个姐姐,他是被逼着来到这里的,来这里就是等战斗过后,帮着搬回同袍的尸体和运回兵器。少年是瞒着家人,偷着跑出来参军的。而林顺却是被人用刀架着过来的。谁想到当他来到这里,打小就晕血的林南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首,吓得他倒了下去,正好压在少年的身上。 夜色慢慢的沉下来了,胖福摸了摸肚子,不争气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看着周围满是尸体,如果今晚露宿于此,岂不要了他的胖命一条。 于是便急忙的跟少年说:“少爷,我们赶紧回去吧,这荒山野岭的没吃没喝的。” 少年越想越不对,与其说这是一场仗,不如说是一场伏击,自己一行30多人本来是押运粮草兵器去邻边的岗哨,怎么就半路突然遇到北燕军队的伏击,而且早上领头的伍长骑着马到这一带的时候,突然说上前面给给大伙探探路,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这一切仿佛就跟安排好的一样。所以少年打算把这个北燕的“奸细”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当林南听到他两要把自己带到梁军大营的时候,便乞求的说:“你们如果把我带回去,他们会杀了我的,就放了我吧,我真的没杀人。” 少年没有理他,起身就往回走,这时胖福再次拿起剑架在那个人的脖子上。 “快走吧,还磨蹭什么。” 三个人大概走了三四刻钟的样子才看见冒着火光的军中大帐。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上没有一点星光,无边的夜色就像一口黑色的大锅扣了下来,让局中人无处遁形。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守卫看见鬼鬼祟祟的3个人便想拦住他们。 少年右手握剑压在左胸前,左手抱着右肘径直往里冲,走近一看守门的发现是熟人便收回长戟,说“原来是白言白公子啊,他们说你不是战死了吗?” 此时已经走进帐门的白言突然停了下来,退着走了几步,一直退到说话的那个人边上,做了一个鬼脸,吓得那个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胖子,你把这个人先关在后面的柴房里,给他弄点吃的,再给他弄点干草。” 说完白言便朝中军大帐走去。刚走到帐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有个醉气熏熏的人说着 “来喝,赵将军你倒是喝啊,今天我们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仗,你应该高兴啊。” 说话的这个人便是早上带路的伍长。白言没打算直接冲进去,想在外面听个究竟,打了一场败仗,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 赵将军一边推开伍长敬酒的杯盏,一边急不可耐的问“王参将,你明天打算如何向朝廷奏报这事啊?” 正准备伸筷子去夹肉的王参将听到赵将军这么问,就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放下手中的竹箸,顺手抹了一把嘴角后说:“当然是上报大捷了。” 说这话的人便是将军手下的参事王忠君,40来岁,中等身个,八字胡,是朝中宰相李大人的亲信。 赵将军听到这话羞愧的说“可是,我们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啊,这怎么能报大捷呢?” “非也...非...也,我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吗,来喝”伍长说道。 “你喝你的酒,赵将军你听我说,我上报大捷完全是为了您啊,您可是当朝宰辅大人看重的人。到时候只要他在皇帝那一句话,就能把你调离这个荒凉的地方,去富庶之地任职,军报我已经写好了,还请赵将军过目之后与我一同署名啊。” 说完王参将便拿出战报递给了赵将军。赵将军看了片刻之后吃惊的站起来问道:“阵亡将士怎么写的是200,不是明明才战死30多个吗,你谎报军功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虚报——这” “哎,赵将军这你有所不知了吧,我这么做还是为了您啊。您想啊,我们报了大捷,朝廷一高兴,还不得给您封赏,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也会一并拨下来,到时候多的还不全是您的吗。” 无奈的赵将军心里知道王忠君是李大人的人,跟他斗完全没有好果子吃,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白言一把掀开帐帘,拔剑喝到:“好啊,你们这些卖国求荣的狗贼,打了败仗却欺骗朝廷说打大胜仗,还想用死去将士的生命换赏赐?” 说罢白言便把剑锋指向坐在右边的伍长接着问道:“今天你说上前给我们探路,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没过一会我们就遇到了北燕人的军队,是不是你勾结了燕人,把他们引来的?” 伍长接着酒劲,站了起来,一把摔碎手中的酒盏:“说我通贼,你可有证据啊?你不是也没死吗,我还想说是你这斯勾结了贼人。” 王参军看到这样下去白公子和伍长要大打出手,便摆出了一副劝架的样子,说:“白公子,你误会了。他也是拼死逃回来的,都是一个营的兄弟,别伤了和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上报大捷也是为了稳定边关的军心,为了大局计,你说是不是。” 其实白言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个伍长通了敌,只是在帘外听得实在气不过才闯了进来。 “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证据,非得取你的项上人头给冤死的兄弟们报仇。” 这个伍长也不是好惹的:“我呸,别仗着自己是白老将军的孙子就在这里撒野,他早死了,早死了”。 白言心里的这口怒气更加憋不住了,可他只能把手中的剑握的吱吱作响。 第三章:葬魂 白言怒气冲顶却只能隐忍,走出大帐的时候,剑还没收到匣中,便用剑挑起帘子,不知道是因为剑太过锋,还是这满腔的怒气撕下了这半窗门帘。 烈烈寒风夹杂着塞外数万忠魂的呐喊声,一下子闯入了大帐之中,震的刚走出帐门的白言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 这片天辽地阔的塞外终究埋葬了多少不能归乡之人,梁国的大好山河难道要葬送在这些无耻之人的手中了吗?想到这些白言的面庞变得更加凝重,只能把剑收进剑鞘。 “哎,你这小子,胆大包天,快来人啊,把这门帘子给我补上......冷死了”伍长说道。 白言突然想去看看林南,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问出点什么。 他来到后院的柴房里,与其说是柴房,不如说是一间堆满柴火的帐篷。帐篷底下被厚土压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凉风都吹不进来。如果晚上能住在这里,怕是比露宿野外好上百倍。 白言刚进去正好赶上胖福给这个北燕的“奸细”端来吃的,胖福把吃的放桌子上,嘴里还不时的嚼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没吃完,碗里还剩2个窝头,有一个好像还缺了一个口。 胖福的这种行为,把白言看的一愣一愣的,心里暗想这死胖子估计只有给死人的祭品不敢偷吃,其他的都要尝个遍。 胖福看着少爷盯着他,心里顿时慌慌的,嘴里剩下的东西也不敢嚼了,一边痛苦的往下咽,一边做着善意的假笑看着少爷。 “瞧你这点出息,再弄一些水和干草来”,白言说。听到少爷这么说,胖福便走了出去。 借着昏黄的烛光,林南看到白公子进来,便恭敬的站了起来。白言压了压嗓子,说道:“快吃吧。” 饿了一天的林顺,看到食物,忍不住就吃了起来,好像并不在意这些食物里面有没有被人“做了手脚”。 “我有件事我想问你,如果你能老实回答我,我明天就放了你,绝不为难你。” 林顺把刚吃了一口的窝头又放了下来看着白公子,听到可以放了他,这紧绷了半天的脸终于露出了丝丝的笑意,回答道:“你得说话算话!” 白言接着上面的话问道:“今天你们是什么时候到那个地方的?” 林南一开始没明白,白言便补充道:“就是今天打仗的那个地方” “晌午之前就到了。” “你确定吗?” “我确定,因为当时太阳还没有过头顶。领头徐将军让我们等着,肥羊要午后才能到。”林顺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口窝头。 白言此时更加生气了,通过跟林南的谈话,他之前的猜想好像一一被得到了印证。 如果实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就糟糕了。军中掌权之人跟贼人勾结,那么这些还活着的兄弟日后的境遇岂不会很危险。 想到这里,白言用左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真该死!” 这一拍吓得的林南手中的窝头掉到了地上。他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窝头,吹了吹灰就又吃了起来。 “行了,我答应你,明天等我埋了兄弟就放你回去”说完便扬长而去。 到了第二天的晌午,白言决定先不追问昨天遇伏之事。他先找到了王忠君想让他派人跟他一起去埋了战死的兄弟。而王参军却推诿说“这事情太小”,让他去找伍长大人。 白言没办法,也只好去找那个“屠夫”。他来到伍长的军帐,日过三竿,营中的士兵还没有操练,一个个抱着兵器坐在地上晒着太阳。而这个伍长却沉浸在梦乡里,床边上还倒着一个酒坛,白言想到昨天屈死的兄弟,在看到眼前这个屠夫还在睡觉,便一把拔出了剑砍了下去...... 这一切也只是他自己的想象,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快意恩仇,杀了这个伍长,高兴的恐怕是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元凶。 看到酒坛,他便一脚踢了上去,酒坛飞到床沿上撞了个粉碎,吓得伍长从床上滚了下来。 “快随我抵敌...抵敌。” 伍长醒了神才发现不是贼人攻城,只有白言一个人抱着剑站在他面前。 躺在地上的他就像一头被剃了毛的猪,露出花花的肚皮,任人碎剁。 伍长大人觉得这样有失体面,便停止了呼叫。慢吞吞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边说一边穿起了衣服,可任凭他怎么扯,就是遮不住他那圆滚滚的肚皮,肥成这样,还能穿上盔甲吗? “大人,我想问你借点人去埋了死去的兄弟。” 伍长两只手挽在身后,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回到道:“不行,没我的军令,你不能带走一兵一卒,如果再遇到贼人怎么办,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白言觉得跟这头猪说这些纯属浪费口舌,于是走到大帐外想动员兄弟们去。可是任凭他怎么说,这些人就是不理他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黏在地上一样。 “兄弟们,那些死去的人前天还跟我们一样,是一个妻子的丈夫,一个老人的儿子或者是一个孩童的父亲。为了守卫边关才来到这里,可今天呢,战死沙场却没人埋?如果有一天你们也战死了,难道也想跟他们一样,做一个孤魂野鬼吗?” 说到这里,人群中突然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说:“白公子,我跟你去!” 剩下的人内心似乎有了波动,但还是没有站起来。就这样,白公子和这个叫田多的年轻人拿着锄具往外走,快出营帐的时候,胖福追了出来,他想跟少爷一起去,可白公子只让他在营地看守林南。 这两个人来到昨天的战场,田多看到眼前悲惨而又壮烈的一切,似乎想到了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像这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想到这这心便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他们才挖了几个坑,白言累的额头上都渗出来汗珠,一把坐了下去,而此时日头已经过了头顶,这样下去,这些忠魂今天可能都埋不完。 就在二人着急忙慌的时候,远处来了一大队人,好像是自己人! 原来这些人在白言和田多走后,跟伍长说要去帮忙。因为他们都是在一个灶里吃过饭,一个军帐里睡过的生死兄弟。可伍长还是不让他们去,说谁敢去一律军法从事。 后来几个胆大的人就把伍长给捆了,嘴里还塞了东西。看到他们过来,白言似乎看到了梁国未来的希望,这人心还没有彻底泯灭。 目光回到军营,就在白言走后,就有人偷偷的禀报王参军,说白公子昨晚带回了一个北燕的“奸细”,关在了后面的柴房里。 王参军一听便觉得此事不妙。这个禀报的人说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个奸细给宰了,王忠君觉得不妥,如果这个人死在营中会遭到他人的怀疑,得想个主意把这个北燕人弄到外面去杀。 可柴房有胖福守着,没办法直接进去,王参军就想了想便对报信的人说:“你去灶房,让他们准备一个......” 说完这个人便走了出去,片刻之后这个人又来到柴房前,凑近胖福的耳边低语了一番,胖福就兴高采烈的跑走了。 而此时早已埋伏在一旁的王参军走了出来,他让随身的两名护卫进了柴房,先用黑布蒙上了林南的眼睛。然后把他给押了出去。 他们把林南带到一个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护卫一脚踢的他跪了下去,还让他的脑袋向前倾斜,做出一副要砍头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林南心里很是害怕。 “想干什么?我们还能干什么呀,上路吧。” 王参军说道,就在这时候小南子吓得尿了裤子,参军看到这个人居然这么怕死,就笑着说:“哈哈哈,你想活命吗?” “我想” “你一直往北跑,等过了前面的山梁才能扯下面罩。哦对了,这里还有一封我给你们北燕耶律大将军的信,请你务必亲自交到他手中,否则即使我今天不杀你,来日他也会杀了你的。” 说完王忠君便把一张皮纸塞到他的怀里。然后一个护卫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还不快滚。”只见小南子就像一只被狼“赦免”的兔子,闪电般向前面跑去。 第四章:出剑 日头正好,照的漠北大地清明如许。 早上还没吃东西的林南肚子饿的咕咕叫,只兀自往前方跑。踉跄的跑了一刻多钟也不敢扯下眼罩,只当被一块拦路的石头绊了一跤,滚了好远才坐起来拿下了眼罩,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又爬将起来赶路。 白言一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三十多个英魂入土安葬。一时间想去找30多个木质的墓碑都不行,一想到这里,白言的内心就更觉得对不起这些冤死的兄弟。 辽辽漠北,苍苍黄土,也许过个五年还有人记得这里埋着大梁的英雄,可再过十年二十年呢?这些坟墓的痕迹也会被雨雪冰霜消灭的无影无踪,恐怕到时候就算能找到这里,也辨不出哪里是“干净的草原”,哪里是被英雄之血染过的的埋骨之所了。 这时候仿佛有个英魂从土里爬将起来,顶着烈烈秋阳,用浑厚的声音对白言说道 “一腔热血能化碧涛沁染草原,此生无悔,戍卫边疆;铮铮白骨埋在他乡,此身不朽,来铸万里城墙。快回去吧,公子。” 白言走的时候又看了一眼这些坟,握紧手中的剑,心里想着一定要把这个“凶手”给揪出来给兄弟们报仇。 等他们赶回军营,离参军放走林南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了。只见白言刚进军营,胖福就老远喊着:“公子,不好了,那个人跑了。” 白言想了片刻觉得不对劲,小南子胆子这么小,看到血就晕,怎么敢在这守卫森严的营中逃跑呢?而且林南还是重要的人证,决不能让他丢了。 就在这时,他对一旁的田多说:“你信我吗?” 田多想都没想就回道:“公子你是个好人,我信你。” 就这样白言让他偷着牵来三匹马,正要走的时候,伍长从军帐光着上半身跑了出来,双手还被反绑着,一边示意边上的人给他解开,一边说:“给我抓住白言那小子,他煽动士兵捆绑本将,罪同谋反。” 而他手下的士兵早就看不惯这个满身横肉的伍长了,都当做没听见,该晒太阳的晒太阳,该擦兵器的擦着兵器,白言上了马看了一眼白花花的伍长,什么也没说就带着田多和胖福奔北而去。 三个人差不多追了快一个多时辰看到一个瘦削的人歇斯底里的往前面跑。 胖福看了看装束确定是林南之后便说道:“公子,那个人就是逃跑的奸细。” 片刻之间,白言下马一个轻功上前便将那个人打倒在地。倒地后的林南正准备要起身,却被赶将上来的胖福用肉身压的纹丝不能动弹:“你还想跑。” 林南看到原来是白公子他们,收紧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问话之后白言才得知是军营中的“某个人”本来想杀他,然后又放了他。 一开始白言还不是太相信,直到小南子从怀里拿出了那个人给的皮纸。 白言接过之后,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计划成功,勿忘旧约”却没有署名。 当再三问他是谁人给他的信件之后,林顺只说不知,只辩称自己从柴房里被提出来的时候就被蒙上了双眼,根本不知道是哪个人给他的信,人是没看到,但是哪个人说话的声音,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白言本打算直接带林南回去指证那个藏在梁军中的叛徒。可小南子想回家看看,一直没离开过家的他都已经出来两天了,他想回去看看他阿爸阿妈。 白言无奈,也只好答应他让他远远的看上一眼,回去帮他揪出叛徒就放了他。 四人行了大概两刻多钟来到了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日近黄昏,不过远处的山峦倒也看得清楚,上下的几处帐篷还燃着星星火光,冒着稀烟,小南子说那就是他的家。 当他们走进一看,发现情况不对,圈里的牛羊都不见了,帐篷外还躺着一个人,见情况不妙,几个人便冲了进去。林南抱起帐篷外的人发现是自己的阿爸,他的阿爸是被人从胸前一刀刺进了心脏,血早已流干,林南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这是怎么了,白言掀开帐篷,发现他的阿玛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过一会,突然有个年迈的北燕妇女跑了过来,应该是听到林南的哭喊声来的。来到之后走到林南跟前蹲了下来对跟他说:“你快去救你的阿姐,她被徐偏将给抓走了。” 听到这里,白言一边安抚伤心的林南一边打听消息,得知徐偏将平生好色,其实他早就看上了林南的阿姐,不敢强夺,就在今天早上他们过来说林南没有回营,说他叛国了,便处死了他的阿爸阿妈,还带走了他的阿姐。 徐偏将是耶律大将军的手下,底下大概有好几百人,就驻扎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白言一把扶起林南,跟他说要帮他救回他的姐姐,可是一听说徐偏将手下有好几百人,胖福和田多都觉得是在以卵击石,飞蛾扑火。但是白言还是想冒险一试。 几个人来到燕人的军帐前,天还通亮,就有人准备今晚篝火的柴。 白言就在营地外大声喊道:“让徐偏将给我滚出来。” 白言抱着剑,信步向前,就在这时候十来个拿着弯刀的北燕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而白言还是神色不改,仿佛这一身的侠肝义胆就能杀死在场在场的所有人。 “是谁在吵闹啊?”说话的人便是徐偏将,左脸上有个明显的刀疤,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就像一个身经百战的人。 白言说:“你不是说林南投敌了吗,他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还不快把他姐给放了。” 徐偏将看到他们一行才四个人便放肆的说道:“哈哈,原来是几个梁国小毛贼,他阿姐好着呢,等老子我玩腻了就还给他。” 站在一旁的林南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说道:“快把我阿姐还给我”。就在这时,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从房间跑了出来,准备用手中的利刃砍杀徐偏将的时候,却被守卫一下绊倒,连向她砍了数刀,口中的鲜血顿时喷将出来,死状甚是凄惨。“ 行了,把他阿姐还给他吧,哈哈.....”徐偏将笑着说。 白言手中的剑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出剑就要取徐偏将的首级,可还没等他近身,就被七八个护卫打倒在地,用刀架在脖子上不得动弹。 就这样四个人被偏将关进了大牢,说到了明日午后一同处死。徐偏将还命令手下的将这个消息报告给耶律大将军,说他抓了几个梁国的探子,让他明日过来一起看斩刑。 四个人被关进了同一个牢房,牢头甚是蛮横,只给了他们每个人一碗水,没给吃食,说他们明日午后就要被乱箭射死,吃了也是浪费。 白言只是一言不发,心想着,自己虽然怀揣着侠肝义胆,却连林南的阿姐都救不了。一旁的胖福只是抱怨说:“这下好了,明天死了都没人埋。” 而小南子也觉得愧对他们三个人,因为自己的不幸,连累了他们。 天将亮,几个人都没睡着,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想着今日就要给处死了而睡不着。想着想着,几个人实在困倦的不行,一个个都相互靠着睡着了,一直到午后,被狱卒用铁锁撞击牢门的声音给惊醒了。 开了门便将他们四个带到了靶场,绑在了柱子上。靶场周围都是带刀的侍卫守着,甚是森严。 前面一个遮阳棚下,坐着的是徐偏将,等了约摸半刻钟,一个身穿铠甲的人骑马来到了靶场,这人一看就不一般,马匹全副装甲,就连四条马腿也被铁片包的严严实实的。 白言还是第一个见到这种“刀枪不入“的人! 后面随行的十来个护卫也是这个打扮。白言一直盯着领头的那个人,透过头盔,只看见炯炯有神的双眼,就像来自地狱里的凝视。 这一行人从容不迫的绕场一周,便来到了遮阳棚下,为首的那个人下了马之后,徐偏将行了礼,想必这个人就是北燕的耶律大将军。 徐偏将看到耶律将军就坐了之后,就示意边上的弓弩手做好准备,只等他一挥手,便要乱箭齐发,把这几个人射成刺猬! 胖福闭上了双眼,不敢看这些剑拔弩张的人一眼。就在徐偏将举起手,要落下的时候,白言张口说了一句: “等一下,徐将军,我要挑战你!” 第五章:守约 靶场变得非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身上。 听到有人想挑战自己,徐偏将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肌肉,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耶律将军,将军没有任何暗示给他,只是盯着这个大梁的年轻人看。 徐偏将明白了将军的意思,当着这么多北燕士兵,如果自己连这个小小毛贼的挑战都不敢接,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军中立威。于是放下了举起手的手,叫身边的人给白言松绑。 这个人来到白言的身边,一边给他松绑,一边凑到白言的耳边说 “你如果打赢了,你能活,他们就得死!你如果打输了,你死,他们活!” 被绑在一旁的田多似乎听到了这个人再跟白言窃窃私语,就问白言他说了什么,白言只顾皱着眉头看着“人高马大”的徐偏将,一句话也没说。 看到白言被松了绑,徐偏将就顺势把脚下的一把弯刀踢到了白言的面前。白言看了一眼地上的弯刀,拿起来比划了几下,感觉不是太顺手,就说 “这个我用的不顺手,请把我的剑还给我。” 徐偏将答应了他,准备一番之后,二人便拉开了阵仗,准备大战一番。 徐偏将虽然是个燕人,但是他用的不是轻巧的弯刀,却是狼牙棒,远远看来足有七八十斤。白言一上来就是一个漂亮的穿裆,用锋利的剑锋,直把徐偏将的裤裆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白色的底裤,在一旁看戏的燕国士兵见到这一幕笑出了声。 徐偏将觉得甚是没有面子。可是战斗已经开始,自己又不能叫停,让自己下场换了裤子再来,只能硬着头皮再战。 白言的的优势是灵动,而徐将军的优势是力量,但是太笨拙,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被白言逃脱了,可是打了很久之后,白言的由于长时间没进食,体力不支,一个没留神,被徐偏将的狼牙棒打倒在地。 这时候一旁的燕国士兵都在叫好,而绑在柱子上的林南等人大喊着:“起来啊,快起来!” 徐偏将见白言这下伤的不轻,扯了扯自己的裤子,遮住隐私部位后,扛着大棒,来到白言的面前。 恍恍惚惚间,白言想到了那些战死的兄弟,林南倒在血泊中的亲人。 人生来平等。为什么有的人每天活得东躲西藏,而有的人杀个人就像碾死一直蚂蚁呢?为什么有的人要承受这么多的磨难,要经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 白言压抑在心中的所有怨气在这个时候瞬间爆发了出来,只见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一记腾空,然后剑锋向下直灌进徐偏将的头颅。 白言闭上了眼睛,太阳很暖,风很轻,此时此刻,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杀戮,没有离别。 就在这个时候,白言突然想到了那个人说的话:“你赢了,他们就得死。” 只见他睁开了眼,剑锋一偏,削下了徐偏将大半的头发,割伤了徐偏将的脸,鲜血直冒。徐偏将也是被吓的目瞪口呆,摸了自己的脸。 见少年落地后,只是砍了他的头发之后,便一锤将白言锤开一丈多远,震的白言口吐鲜血,手中的剑也飞了出去,掉在离耶律将军的前面。徐将军然后信步往前,抡起棒子,想结束这场战斗。 就在这时有个人有浑厚声音说了句 “住手!” 听到大将军这么说,偏将便放下了举过头顶的棒子。耶律将军摘下头盔,五十岁的模样,目光如炬。 他走了几步,捡起了少年的剑细细的看了一番,又命人捡来了刀鞘,剑鞘身上刻的花纹栩栩如生,各种颜色的宝石,白的、蓝的、红的、紫的。 一只张开利爪的飞鹰甚是夺目。 耶律将军只是把剑插回了刀鞘之后说了句: “放了他们!“ “十八年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白公子,下次如果相见,恐怕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耶律将军说完便骑马走了。 白言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个铁皮人叫自己白公子,没等想明白就昏死过去。 徐偏将就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也不敢违背大将军的命令,便下令放人。三个人架着受伤的白言,林顺背着阿姐的尸体,一同出了营地。 三个人带着昏迷的白言出了燕营,直奔来的方向。他们帮林南安葬了死去的亲人后,开始商讨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田多说 “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如果还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徐偏将会杀将回来。不如我们先去别的地方,找个僻静之处给白公子治伤。” 就这样他们把白言放在马背上,奔大路投东面而去。 他们走啊走,离日落还有一二个时辰的时候,白言终于醒了,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 白言让胖福给他从马上扶了下来,此时他们正好走到一处山丘。 山下有条潺潺流动的小河,河水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甚是晃眼。河对岸是一片落叶林,那里可能藏着很多草药和野味。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看着天色快黑了,他们便打算今晚住在野外。 寻摸了一会,他们便找到了一个天然的岩洞,岩洞虽然不大,倒是能容得下这四个人。洞前面还有一块褐色的大石头,上面长满了干枯的苔藓,这个大石块在晚上还可以抵挡漠北的寒风,如果在烧起一堆火来,这个地方就是福地洞天了。 几个人分了工,胖福负责照顾受伤的白公子,田多负责放马。而从小就在塞外长大的林南负责去打点野味,林南把从家带过来的弓背在身上,这还是他阿爸给他做的弓。 胖福搀扶白言背靠着石头坐下之后,找来了很多干木头和树叶,用随身带的火折子点了火,由于好久没下雨了,这木柴被晒的干透了,一遇到火星就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白言看着跳动的火苗,一直悬着的心似乎也要被这烈焰烧焦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灼心之痛吧。 落日在沉下地平线之前,用尽了全身的温度把晚霞烫的通红。 白言伸出手心,似乎想收集这落日的余晖,用它们去温暖那些孤魂野鬼,到了晚上他们也许怕黑,还没来得及将手掌心摊平,日头便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候,出去的两个人也都回来了。田多骑着一匹马,一手又各牵一匹,将它们拴在了山洞边上的一棵树上。 林南带回来了一些治内伤的草药和两只野兔,路过小河的时候,他就将它们剥了皮,去了内脏,回来直接烤就行了。 看到两只肥肥的野兔,胖福瞬间精神了不少,找来两个棍子把野味穿好,支起个烤架,烤一会转动一下,一边烤,一边说 “这要是能撒点盐,抹点油就更好了。” 深秋时节,只要太阳一落下去,这天黑的就很快,不一会的功夫远处的落木林和小河就全看不见了。 四个人围着火堆坐着,无比寂静的野外,只能依稀听见远处河水哗啦啦的声音,燃烧的木柴炸裂的噼里啪啦声,还有就是胖福咽口水的声音。 白公子服了药,这兔子肉也烤好了,林南用小刀割了一只后腿给白言。白言接过来吃了一口,感觉美味至极,觉得自己自从来到了这荒凉的漠北,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白言又吃了一口之后强忍着内伤拍了拍林顺的手背,似乎是在感谢他,也好像是在安慰他。林南也不没去看白言,只顾着看燃烧的火焰。白言斜视着他,从林南坚忍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蜕变,徐偏将还没死,他还要复仇。 天上的点点星辰好像怕冷,围着半轮残月,就好像他们几个围着火堆一样。 外面瑟瑟的寒风夹杂着战马的悲鸣,正好充当了他们深眠的摇篮曲。 吃完之后他们添了些干柴便早早的睡下了,不一会,胖福如雷般的呼噜声响起,却怎么也惊不醒这三个早已疲惫不堪的人了。 第六章:撩马 柴火不知道是昨天夜里几点就燃尽了,几个年轻人蜷缩着身体靠在一起抵御漠北的寒冷。 天刚蒙蒙亮,林南就醒了,他先给熄灭的柴堆加了备好的干柴,用木棍掏了掏灰烬,里面还在燃烧的木炭就露了出来,就像被剥了壳的花生一般。 他对着红色的木炭用力吹了几下,发现木柴没烧着,就在这个时候白言醒了。 白言看着林南吹气吹得脑袋瓜子快缺氧了还没吹着,就顺手抓了一把干树叶放到炭上,林南又吹了几下之后树叶就烧了起来。 红色的火焰迎着将要破晓的天空熠熠生辉,一刹那的功夫,温暖便从天上的朝霞和地上的山洞里蔓延开来。 白言的伤还没好,几个人醒了之后就开始商讨去哪。白言先问了林南: “你以后打算何去何从?看这个样子,你就算再回到燕地去生活,那个徐偏将也不会容你的。”白言一边说着一边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 林南想了想回答道:“我现在只想为家人报仇!” 白言说:“你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昨天没杀他是因为杀了他恐怕你们都......” 说一半白言便缄口了,听到这里,一旁的田多似乎明白了昨天白言腾空之后明明有机会一剑杀了徐偏将,但他却手下留情的原因了。 “留着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只有活着,将来才有机会报仇。” 几番对话之后,林南决定以后都跟着白言一起了,为了报答他,他决定跟着他们三个一起回梁营,因为只有他听过并记得往他怀里塞信的人,他要帮他的恩人把叛徒揪出来。 就这样几个人灭了火之后动身前往梁营,出山洞的时候由于地势太高,不便于骑马,他们便牵着马匹往下走。 时逢深秋,天还不算太冷,山下小河里的水还都没结冰。河水很清澈,可能是他们起的太早,这个时间看不到水里有鱼虾活动。 有点口渴的胖福看见了水,就像一只肥猪看见主人往猪食槽倒食的时候一样。一个泰山压顶趴到地上,撅着小嘴吸着清凉的河水。 喝了两口之后,他把头侧过来,准备缓一缓再喝。 “舒服!” 就在这时,胖福看见他们几个都是蹲在河边,用双手捧水喝,姿势甚是优雅! 而天水喝水的样子更讲究,他先用双手把水往两边拨了拨,然后合起双手舀了中间最干净的起来。先轻轻的嘬了一小口,然后一口喝完!样子像极了再老酒肆里老酒鬼! 三个蹲着喝水的看着胖福趴在地上喝水的样子甚是可爱,都笑出了声,这天底下的胖子就是不一般,连喝水都这么别出心裁。 他们自己喝好了也把缰绳搭在马背上,让马儿自由活动,马儿先喝了水,然后看到边上有几丛枯黄的草,便一起凑过去吃了起来。 这会他们好像不急着赶路了,看着吃着正香的马,都想着让它们再多吃几口。就在这时胖福突然问白言 “少爷,你说昨天在靶场决斗的时候,为什么那个铁皮人要放了我们呢?” 白言似乎都忘记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本可以一剑杀了那个畜生,可自己还是犹豫了。 坐在一旁的田多接上话说:“那个大将军好像是看了公子的剑之后才决定放了我们。” 白言听了田多的话之后,把剑递给了一旁的田多,而这时候林南也只顾着往水里丢石子,那声音咕咚咕咚的响。 田多接过剑之后,看了看,剑身上的一只张着利爪的飞鹰甚是晃眼。 “难道是因为这只飞鹰吗!” 田多又摸了摸这只飞鹰,然后问一旁的林南 “林南,飞鹰对于你们北燕的人来说,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飞鹰是我们草原的守护神,是我们信仰的图腾!”林南回到道。 “你们草原人信仰的不应该是的狼吗?”天水又问道。 “你说的那是大齐,他们信仰的是冷血的动物——狼!” 林南一边说,一边把手中一颗和手掌差不多大的石头丢了出去,咕咚一声,惊了吃草的马儿。 “我们北燕人自从被他们大齐赶到这荒凉的地方,就开始信仰鹰神了,因为在草原上只有鹰能搏狼!这是我阿爸告诉我的。” 白言听了他们的对话,接过剑,心里想也许“铁皮人”没有杀我们真的跟这把剑有关,要想解开这个谜题,就只能回家去问问父亲! 几个人看马儿把草快吃完了就上路了。他们怕过河弄湿了鞋,就骑马过的河。过河之前白言说:“胖子,你先在这边等着,我们三个骑过去了,再来接你。” “少爷,我没听清,是你来接我,还是让马来接我?”胖福不情愿的问道。 白言没理会他,三个人骑上马便过了河。过了河之后,田多和白言都下了马,林南没有下马,他想牵一匹马过去接胖福,正准备过河就被白言拦下了。 这个大少爷就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也要折腾一下他的随从,他想看看胖福有没有办法让马儿自己过河去接他。 “胖子,自己想办法让马儿亲自过去接你。” 三个人三匹马都看着河对岸的胖福。胖福先是跳了段自创的马舞,可发现对面的马儿看到不看。于是他想用他优美的歌声吸引马儿的注意,就像春天的时候树林里发了情的鸟儿,为了求偶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对面的马儿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边的胖子要你来接!”唱完之后胖福还不忘给个飞吻。 可能是唱的太难听,不仅是他们三个痛不欲生,就连马儿都想转头。 见马儿无动于衷,生气的胖福蹲了下来,双手搬起一块大石头朝他们扔了过去。恨不得砸死那三匹不通音律的马儿。 胖福使出了浑身力气丢了出去,因为石头太大,没丢多远,溅起的水花滋了自己一脸。这下胖福更恼火了,气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林南用脚踢了踢脚下的东西。胖福看到之后,兴奋的站了起来,跑到一旁抓起了一把东西,隔着河岸向着对面的马儿摇了摇,林南松了缰绳,他牵的马便朝胖福走了过去。 第七章:离笙 等胖福过了河,白言特意嘱咐让他跟林南骑一匹马。由于胖福太胖,他两一起骑的时候,压得马儿走路很慢,跟不上前面两个单独骑马的。 于是他两就想出了一个办***流骑马,胖福先让林南骑。 几个人走进了落叶林里,金黄而又致密的桦树叶铺满了前方的道路,就像是一条为了故人的离去,而事先准备好的地毯。 踩在上面,踩碎的树叶时而沙沙作响,又时而窸窸窣窣般低沉。 白言忽然想起家乡的那一片松树林,小的时候他经常跟胖福去那边玩。这个季节,遇到松树换叶,地上便会堆积着厚厚的松针。 两个人找个带分叉的树枝,折断了当做工具,把带叉的那一边放在地上划拉松针,把它们都聚集到一个向阳的地方。然后两个人躺在软绵绵的松针床上,美美的晒着太阳,听着瑟瑟秋风,看着湛蓝的天空,等着南归的大雁。 走了几个时辰终于走出了落叶林,胖福终于走累了说:“你下来,该我骑了。” 说着便松开了马儿的缰绳,伸手去抓马上的林南,恨不得一下子把他从上面扯下来,让他掉在地上,然后踩在他的身子上马。 就在这个时候,白言和田多却下了马,可能是想着让马休息会。 胖福看到少爷都已经下马了,自己骑着马不太像话,于是刚爬上马背的他又下了马,下了马之后他摸了摸马鞍,好像是再说自己连马鞍都没坐热乎。 “我们现在到哪了?”白言问道。 因为没有地图,他们不敢再往前走怕迷路。这个时候林南说: “这里好像是三个国家的交界处,往北是大齐,往南是梁国。” 白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脚下,正当日中。 “休息一会再走吧”白言说道。 几个人休息了三盏茶的功夫,白言站了起来,面朝着太阳,看到自己的影子在身后他便知道哪里是南边了。他往自己影子的相反方向看了看,那儿是一大片低矮的灌木林,说不定那儿有水。 他们各自上了马出发,这一回轮到林南步行了。走了会来到灌木树林,他们在一块背阴的大石头下面找到了一处水源,好像是泉水。 白言看到水的附近没有动物的足迹,判断水源是干净的,于是便说:“这水是干净的,可以喝!” 听到可以喝,胖福急不可耐的跑了过去,当他准备趴下的时候他又犹豫了,这次他决定学学他们几个,用文雅的方式喝水。 胖福用手捧起水喝了几口之后,觉得泉水甚是甘甜。白言喝完水找到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他看到前面有一小片紫竹林,他便又站了起来,砍了一根紫竹。 “少爷,你砍这么一根竹子干什么啊?难道是用来当拐杖吗”胖福把双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低着头问道。 听到胖福这么说,白言气的举起竹子便要揍他,吓得胖福抱头就跑。两个人追了几圈就停了下来,白言坐了下来,开始用自己的长剑雕刻竹子。 他发现长剑太笨拙,就问林顺要了一把小刀来。没过一会,一支用紫竹做的笛子便做好了。 白言将竹笛横了起来,信口吹了几声,声音清脆的很,于是他便一手拿着笛子,在另一只手上轻轻的敲打了几下说: “桃花无情面戴红,紫竹有恨心却空。” “好诗啊,少爷,是你自己作的吗?我还以为你在学堂只学会了怎么捉弄......”没等胖福说完,白言举起笛子就打,估计是怕把笛子打坏,落下去一半便又收了回来。 就在主仆二人打闹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是敢惹本大小姐,要让我爹知道了,非杀了你们全家!” 几个年轻人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慢慢的摸了过去。隔着一片矮木丛,他们看到几个山匪拿着刀围着一个骑马的女子,那女子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长得就像画中的仙子一般好看。 “美人,乖乖下马,跟我回去做我的压......压......寨夫人”其中的一个说话有点结巴山匪说道。 “你要是能回到我一个问题,我就嫁给你。”女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大爷我就答......答......应你”结巴山匪说道。 “你以前是不是有很多兄弟,怎么现在就剩这几个了?”女子问道。 “都死翘......翘......了,怎么了?”山匪回答道。 “哦,都死翘翘了,是不是被你吓死的。哈哈,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模样还想要压寨夫人,我呸!娶一头老母猪回家都算你走了桃花大运了,哈哈。” 结巴山匪的几个手下听到女子的说老母猪,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有一个笑的肚子疼把刀都扔了。 “别笑了,给我上,砍......砍.....她”结巴山匪呵斥道。 就在山匪准备围攻女子的时候,白言一个腾空飞到了女子的马前,背对着女子站立。由于赶来的太急,白言都忘了拿上剑,只带着刚做好的紫竹笛。 他右手拿着笛贴子左胸前,左手压在右手臂上,摆出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就好像他的身后埋伏着千军万马。山匪看到突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吓得止住了步伐。 “你是谁,报......报......上名来,本大爷从不杀无名猪辈。”结巴山匪看着眉清目秀的白言问道。 “大哥,你错了,不是猪辈,是鼠辈”一个山匪小弟凑到山匪头目的耳边说道。 “滚一边去,今年是猪年,老子不杀猪。等过了年,我就......就......不杀鼠辈。” “那你听好了,我姓曹,名逆凉!” 山匪大哥好像没有听清,一边用手挠头,一边问边上的人 “他说他叫曹什么?” “你娘.....”一个小弟兴冲冲的说道。 “哈哈,有意思”骑马的女子笑着说。 白言听到女子发笑,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因为一个人骑在马上,一个人站在地上,白言看她是仰视,而女子则是俯视。二人对视了片刻之后,女子心里觉得被火炙烤般,急忙躲过白言的眼神,而白言也回头看着那几个山匪。 “他妈的是草......草......你的娘”结巴山匪大声吼道,刚说完便一个大嘴巴扇到那个人的脸上,把他抽倒在地。 “竟敢调戏本......本......大爷,看刀!” 正当他举刀准备砍向白言的时候,从远处飞来一只羽箭,嗖的一声射在了结巴山匪的手臂上,一瞬间他的刀落在了地上,疼的他哇哇叫。当他准备弯下腰,用另一只手捡刀的时候,又一只羽箭呼啸而来,正好射在了他的手指前面半寸的地方。 “哦......嚯,兄弟们,快......快......”结巴陕匪还想发号施令,回头一看,他的兄弟早跑没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抱着受伤的手臂狼狈撤退。 看到山匪都跑了,躲在灌木后面的三个人便走了出来。林南一边走,一边把没射出去的第三根箭松了弓,放回箭袋中。 “谢谢各位少侠的救命之恩!”女子看着白言他们几个说道。 说完骑着马就要走了。白言这个时候突然有点莫名失望,自己忍着旧伤出来救你一命,就说了一句谢谢。 女子骑着马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然后掉了头,朝着他们又跑将过来。来到白言面前,女子又说道: “刚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少侠的名字,可否告知。” “我叫曹......”白言说了两个字之后顺势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知道刚才只是为了戏弄山匪才那样说的。 听到白言又说他姓曹,站在边上的胖福天水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白言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好像是让他们别笑了。 女子见眼前的这个少年诚意不大,不太想告诉自己他的真实姓名,扭转马头,准备要走。 “白言!白天的白,无言的言!” 白言见女子要走,便急忙说道。女子没有回头,只是从身上拿出了一个香袋,背着白言扔给了他,“如果你们日后能来大齐,拿着袋子里的东西可以找我......驾!”说完便扬马而去。 白言接过香袋,准备说:“还没有请教姑娘......”这句话说的很轻,轻的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因为他知道她已经跑远了。 几个人围了过来,好奇那个女子会给白言的是什么。白言打开后是一块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狼头,一头凶狠的恶狼!白言翻过来,后面写的是两个字 “飞雪!” 白言也懒得去想,只是把令牌又重新装了回去,放入了口袋之中。 第八章:遮天的雨幕 女子已经走远了,马蹄扬起的灰尘映着余晖弥漫开来,犹如上了色的水汽般。 几个人赶了一天路,到现在还没吃点东西,垂头丧气的,想必是饿了。今天是赶不到梁营了,所以他们几个想着再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过夜。走的时候顺带在地上捡了不少木柴,不一会他们就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生了火,打了点野味烤着吃。因为下午刚遇到山贼,几个人就商量晚上轮流守夜。 到了第二天,天刚破晓,天边的朝霞就像一个美丽的女子舞动的丝带,时而绯红,时而淡黄。突然,胖福看到田多睡梦中发了诡异的笑声 “咦,嘿嘿——” 胖福凑到他的身边,用巴掌轻轻的扇了他一下的脸,田多还是一个劲的笑。不一会笑声就把林南和白言都吵醒了,胖福觉得不来点狠的不行了。 啪! 一个嘴巴扇到他的脸上,然后自己倒头装睡。 被打醒的田多摸了摸自己的脸,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下周围。只有林南离自己最近,还睁着眼睛笑眯眯的盯着他看。就问小南子为什么打他,惊了他的好梦。 林南一边指着一旁装睡的胖福,一边说是他打的。胖福抠了抠鼻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还顺带还打了几声假呼噜,好像是在告诉田多,不是我打的,不是我打的。 这个时候白言问道:“田多,你是不是梦见老家相好的了?” “不是的白公子,我梦到我娘了,她在田里拔杂草呢。那些秧苗长得可好了,秧苗叶上还沾着昨晚新下的雨滴,那雨滴顺着叶子往下流,叮咚叮咚的响。” 白言突然想到,是啊,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难以割舍的故乡。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把她装在自己的心里,白天数着她,晚上念着她,只有到了漫漫寒夜的梦里边,才能见着她!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白言察觉到林南听了这些话似乎有些伤心,就赶紧换了话题。 “我们得赶紧出发了,今天无论如何得赶回梁营。而且我们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现在我们这样回去,我们三个肯定会被当做逃兵给斩首的。” 白言想了想,眼光一亮,说着就让他们几个围了过来。白言一一交代了每个人的任务。他最后跟田多说,他的任务是最难的也是最紧要的。如果他成功了他们几个就能活命,如果失败了,白言的话没说完就被田多给打断了。 “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件事情给办好。” 骑上马的时候,白言看了看天边,朝霞还没有全部散去,就说了一句 “今天可能要下雨!” “少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说完几个人便骑上马奔南而去。 快到晌午的时候,白言一行才赶到军营,此时天上的日头已经被慢慢袭来的乌云给遮住了,草原上开始刮起了风,这种风刮到脸上就让人觉得要下雨了,阴嗖嗖的! 快到营地的时候,几个人按事先说好的分开行事。白言只身一人从中军大门进。刚一下马,就被侍卫给团团包围了。期间还有个小兵去通禀了参军和伍长,说白言回来了。 肥嘟嘟的伍长当场就要砍白言的头。 一旁的王参军却说:“我看杀头就免了,打他三十军棍。他好歹也是将门之后!” “他们白家虽然没有了当初的显赫,但是这小子的外祖父霍老将军还健在。虽然多年不掌军了,可名望还在。就是我们李宰辅见着了,也要给三分薄面的。” “我管他什么霍老将军霍小将军,在我这就得听我的。今天我非得杀个鸡给猴看看,拉出去砍了。” 就在这个时候,胖福和林南带着赵将军及时赶到了。 “慢着,我身边的这个燕国人说那天大战之前,他看到了一个骑着马的梁人给他们燕国军队通风报信。这个叛徒至今还隐藏在我们军中。我的手中还有一封他写给燕国耶律将军的信。把白言先放了,把这个奸细找出来之后,再一并处置了。” 王参军看到那天被他放走的人居然又回来了,此刻赵将军手中还有他写的密函。老谋深算的他故作镇定,因为他知道这个北燕人那天被蒙着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而此时此刻,一旁的伍长却不敢回头,生怕被林南当中揭发,吓得他两条腿只打哆嗦。 “来啊,把交战那天出过营的所有人给我集中到这里来,一个也不能少。”赵将军说。 就这样人群开始有序的散开,各个将领也回去查看那天出营的人。王参军趁乱把伍长拉到一旁说: “如果一会那个北燕人指证你,你就快跑,我在营地外给你预备好快马。此事已经败露了,你只有逃到北燕去才能活命。” “我不跑,到时候我就抵死不认,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糊涂啊,当天是你带着人押送的兵器,去的人中只有你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恐怕赵将军早就怀疑上你了。” 黑压压的云越来越低了,似乎是要吞噬了这片天地。可能过不了一会就要下大雨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暴雨倾时,天理昭然。 营帐外面,白言趁机找到林南让他一会就指证那个伍长。可是林南却说他当天并没有看到什么通风报信的人。 白言就让他一口伍长,剩下的就交给他了。”白言一边说,一边握紧手中的剑。 过了一会,有个兵卒说“将军,当天出营的都在这了。” “好,你去吧,看清楚点。”赵将军对林南说道。 林南一开始有些害怕,看了一个接着一个都说不是。最后径直来到站在最后面的那个胖伍长身边。伍长低着头,不敢看人,前面要砍杀白言时候的嚣张气焰不见了。 “你——抬起头”林南轻声的说道。 伍长听见了装作没有听见。这时候赵将军示意手下的人过去,两个人一把抓住伍长的脑袋,端起他的下巴。林南看到了他的脸之后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就——就是他!” 伍长听到林南指证他,吓得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往辕门外冲去,此刻的他就像一只从砧板上逃跑的肥猪一样。 “快追,别让他跑了”赵将军急切的说道。 这些白言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张,清澈的眼神里反而衍射的是自信与坚韧。 伍长骑着马没跑多远,就被早已埋伏在外面的田多给打下了马。他和追上来的军士一起,把伍长给押了回去。 回到军帐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雨。军士把伍长捆绑了让他跪在辕门外,由于伍长太胖用了好几根粗绳才将他捆好,雨开始越下越大。 “王参军,你快救救我啊,你不能撇下我不管。这件事还有......” 没等伍长说完,王参军就命令身旁的一个卫士用弓箭射向了他。只见嗖的一声,羽箭射中了伍长的胸口,伍长应声倒地,口中的鲜血流到了地上,被雨水带进了土里。 有罪之人,死其身以赎其罪,诛其心而昭天理。 “王参将,你怎么能——哎!”赵将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回了营。 白言看着这一切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王参军的狐狸尾巴露出来的不够长,先杀了这个叛徒也好,他能等,可他怕那些死去的兄弟等不了! 雨下的正紧,遮天的雨幕毫无保留的扑了下来,漫天的大雨就好像是苍天的眼泪,下给那些死去的英魂。 第九章:铸剑崖 那天的雨下了整整一个晚上,好像一个秋天的雨都集中到了这一天下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白言起得很早。他一个人来到营旁的一个山丘上。那上面有个跟磨盘大小的平时头。石头的中间有点凹陷,还残留着昨晚的雨水,不过石头的四周都已干了,正可以坐上去。 白言坐了上去,抬头看了一眼雨后的天山(现在的祁连山),高耸入云,雾气磅礴。白言心里想着,如果能把天山竖过来就好了,和东西走向的阴山连在一起,那样的话还需要修什么长城呢?有这么一座又高又结实的城墙,我大梁就再也不惧北燕,大齐的骑兵了。 白言又从腰间拿出了昨天的做的那支竹笛,正准备吹的时候,胖福买着蹒跚的步伐爬上了山丘,都他说赵将军有事找他。 说完白言便起了身,下去的时候,胖福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圆石头上面,差点把前面的白言也给撞倒。 他一个人来到中军大帐,里面只有赵将军一个人。 “参见赵将军”白言说道。 “白公子啊,这整件事情的经过我已知晓。你私出军营本已是重罪,念你找回证据除掉了军中叛徒,就算你功过相抵了。”赵将军说道 白言听到赵将军这么一说,心里紧绷的弦松了好多。 “赵将军,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想说就说吧。” “在下认为这件事背后的元凶不止一人,不知昨天我仆人给你的那封密信你怎么看?” 赵将军一边拿出了那封密信,一边说:“我怎会不知。昨天死的那个伍长大字不识一个,扁担到了不知道是一个一字,他又怎会写这种密信呢?” 白言和将军谈了很多。将军让白公子即日启程回家,说家里找人的公文都已经发到边关了。而且赵将军以前也是霍老将军的手下,念着这一层关系,他也要让他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且大军出来也快一个多月了,带的粮草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明天大军就班师会朗州内城。赵将军本来打算派几个人护送白言回洛阳的,最后白言只问他要了一个护卫——田多。 几个人收拾了行装,挑了四匹快马正准备出辕门的时候,王参军走了过来。 “听说白公子要走,在下特意来送一程。” 白言抱拳告辞,骑上了马。 就在这个时候,田多发现林南的表情充满了恐惧,额头上直冒汗。 “林南,你这是怎么了?”田多问道。 “是他,就是他!” “什么是他?” “就是放我走,给我信的那个人!” 白言听到林南这么一说,伸手便去摸了一下怀中的那封密信。还好走之前他告诉赵将军让多多提防这王参军。白言拍了拍林南的肩膀,说道: “行了,我们走吧,回去的路跟未来的路都很漫长!” 四个少年仿佛是从秋天走到了冬天才走回洛阳,一路上白言经常吹他的笛子,虽然吹不成调,倒也为归途增添了不少韵味。胖福的马在快回到洛阳之前都快瘦了一圈了,颇有种古道西风瘦马的感觉。在进洛阳之前他们来到了最后一个驿站,把军马归还给了驿站。 一回到洛阳,四个少年就来到了刘记羊肉面肆,这家店开了快三十多年了。白言跟胖福经常来这里吃面。 看到白公子进来了,店小二很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白公子楼上请。” “要四碗羊肉面,大碗的!还有,我的那份多加点葱花。”胖福笑着对店小二说。 白言喜欢坐在临窗的那张八仙桌旁,趴在窗户上,可以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在这里,他可以闻到专门属于洛阳的味道。 走街串户的卖糖人,一边走一边吆喝着:“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胖福每次从楼上听到卖糖葫芦的都会忍不住下去买一串,这一次他也不例外。当他买了一串之后,四五个孩童把他围了起来,就像山匪打劫一般。好心的胖福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个,上来的时候竹签上剩下的三个,正好他和田多、林南一人一个。 白言每次吃面都剩下汤,而胖福每次把汤喝完之后,还要把碗端起来,意犹未尽的舔几口。 吃完面,结过账,几个人准备出去的时候,发现街上人头窜动,来往的马车轿辇都被堵在巷门口。 他们几个挤到人多的地方,发现有两个人在台子上比武。台子后面用一条红色的绸子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这两个年轻的后生打斗一番之后,一个使剑的把使刀的打翻在地,动弹不得。这时候裁判长过来,对着躺地上的那个人喊着: “五四三二,二,一!” 然后举起边上获胜者的手说道:“扬州丁文华胜”。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白言腰间挂着剑,拿着笛子,觉得这三脚猫的功夫不怎么样。 “下面是决胜局,由洛阳李保安对阵扬州丁文华。” 话音刚落,一位公子从台下用轻功飞到了台子上。这位刚上台的公子身材修长,一身白衣,戴着白色的冠礼帽。上台之后没拿任何兵器,只是手中拿着一把竹扇。 “敢问阁下使的什么兵器?”丁公子问道 “呐!” 李保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扇子。 使剑的觉得自己被人侮辱了,挥剑便刺。却被李保安用扇子挡开。两人大战了二十多个回合之后,丁公子使用了独门绝技袖里藏剑。 这一剑过去,李公子差点没躲开,直接把他的扇子给刺穿了,就在剑身要刺到他的时候,李保安松开了竹扇,一个滑身,一掌打在丁公子的腹部。 这一掌可不轻! 接下来就是李公子拿着残破的扇子,不停的打着丁公子的头。 “要你弄坏我的扇子,胆大包天,这可是御赐的!” 就在台下的观众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又一个年轻的公子飞到了台子上,用一支竹笛挡住了李保安的御扇。 定睛一看,原来是白言! 白言一袭红色甲衣,在阳光下特别醒目,犹如一个锦衣还乡的少年将军。 这一刻的他能迷倒万千少女! “小子,你是来打抱不平的,还是来挑战我的?” “这位公子已经求饶了,你为哈还如此羞辱他!你不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吗?”白言气愤的说道。 “吆喝,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台下的躁动声越来越大了,全是喊着打他!打他! 白言这回是骑虎难下了。 李保突然先发制人。说来也有趣,一次比武招亲,最后竟是两个不拿冷兵器的人在那里打。 李保安哪是白言的对手,白言三两下就把他打倒在地。白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比武招亲! 我却赢了! 没等白言想,后面阁楼上的帷幔被人拉开了,一个胖乎乎的女子把头伸出窗外对下面大声喊道: “爹,我就要他了” “拿笛子的那个!” 这把白言吓出了一身冷汗,就算是上次在北燕直面徐偏将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害怕。 只见他突然倒地,趴到李保安的身上,轻声的对他说 “兄弟,你赢了,快起来当驸马了!” 李保安起身准备爬起来的时候,正好抬头看见了阁楼上的那位——赢了就可以婚配的女子。吓的他也赶紧躺下装死。 就这样两个人头对头趴在地上,都装作起不来的样子。裁判长过来宣布本场比赛没有胜者,都是打假赛的惹的祸。 不一会,阁楼上的胖姑娘下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白言看到她过来笛子都忘了拿,起身便跑,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胖姑娘捡起了白言的笛子之后,看到白言跑的没影了,气的把笛子塞给了戴帷帽的女子。 “那个跑了,这个也行!来人啊,把他给我抬回去。”胖姑娘说道。 女子拿着笛子,用手掀开了帷帽的一角,看着那个逃跑的少年,微微的笑了笑,很是倾城! 第十章:洛阳 拿笛子的女子是萧御史府上的长女晴川,她这次来这里也就是陪远房表姐来招亲的。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表姐看到红衣少年竟没把持住!拉开帷子之后,她也没看清笛子的主人长得什么模样,她只瞧见两个两败俱伤的公子趴在一起。 她只吩咐了贴身女使,让她去打听笛子的主人是谁。那女使眨了眨眼镜,凑到姑娘的耳边说了句: “那公子却也不曾认识,只是他的贴身胖小厮是那白府的六福。” 萧晴川想着先把笛子带回去,等日后再归还它的主人! 白言逃出人群之后,想着自己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事!本来也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怎知自己玉树临风,相貌堂堂,竟被女主人给看上!心里想着想着,又喜又忧! 几个人在人群里跑散又集合之后,便打算先回白府。白言知道这次回府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白老爷在教子这一方面很是苛刻,本着“子不教,父之过”的宗旨,在他棍棒的抚育之下,白家大公子白辅臣在去年高中进士,现在在翰林院任职。只是家中的这个小公子甚是不成器! 胖福带着林南和田多,从正门进了府。府上明晃晃的匾额上写着: 白府! 一进门白老爷就让人拿来家法,严声厉气的问胖福公子的下落。胖福只说进门之前还在一起,一溜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白言半躺在房梁上,嘴里嚼着一根枯草,享受着暖阳。府邸正院的中间长着一棵五六丈高的银杏,要胖福跟白言两个人才能抱的过来,想着也有些年岁了。树下铺满了金黄色的银杏树叶,三两成群的麻雀有的在树上叽喳乱叫,有的在地上跳来跳去。天空湛蓝,好似是回忆的铺满,眼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一瞬间,仿佛自己又从回到了从前。 胖福趴在长凳上,受着本不属于他的责罚。白老爷下令让人打死这个不听话的家仆。 “给我往死里打!” 晒干的紫藤缠在一起做成的家法看来也有些历史了,想必是用的多,藤条上就跟抹了油一般,光滑锃亮。 打了几下之后,田多硬生生的抢下了藤条,表情狰狞,甚是凶狠。 白老爷叫来了更多的家仆,想好好教训这个无法无天的年轻人!不会武功的仆人哪是田多的对手,三两下就把他们打倒在地。倒地的仆人,叫喊声犹如离离的哀鸿。 人越聚越多,就连看门的家仆都加入了打斗。有一个在田多身后的仆人,举着长棍想偷袭,却被田多一脚踹飞,飞出数丈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一把在身后用掌接住了他,不是这个突然从树上飞下来的人,这个仆人肯定会硬实的撞在树上。 仆人惊魂未定,回头看时,一张熟悉的面庞。 “少爷!” 白老爷看到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平安的回来了,心里总算舒了口气。他怕这个臭小子又在外面给他闯什么祸事。就在白老爷要亲自责罚白言的时候,有个人突然来报,说有个徐员外带着很多人,抬着很多东西求亲。 白言想着自己大哥刚刚成亲,这个求亲的员外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没过一会,那个员外一边进门,一边嘱咐坐在轿子里的女儿让她不要跟进来。 “爹,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他弄到咱家来!” 白言听得真真,这不是刚才比武招亲的那个胖姑娘吗!说时迟那时快,白言嗖的一声又飞了出去,消失在雕栏画栋的房梁上。 白言知道这下又闯祸了,何不先去外公那里躲躲,而且自己也好久没有去看他了。 霍老将军当年叱咤风云,先是平定了南藩之乱,后又大败燕齐联军。听说人他是一直骑着马,打到了大齐的金殿之上!正是霍老将军的赫赫战功,方才换来了大梁这十几年的天下大定。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只带着一个贴身的副将回到洛阳,面圣之后交出了所有的兵权,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霍老将军的府邸在洛阳城外,依山而建,府门前有一条溪流,一座花岗石建成的石桥可供往来。假石丛立,树木成荫;远处钟声鸣鸣,近处雀鸟成群。不远处的地方,几处草屋建在一起,此时正值晚饭时分,炊烟依依袅袅,偶尔还能听到公鸡打鸣,田犬吠叫。白言有时候真的弄不懂外祖父为什么要把府邸建在这个世外的地方。 白言进了府,来到亭台水榭,他远远的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那里钓鱼。霍老将军平生最喜欢干的两件事情,一是战场杀伐,另一个是垂钓。霍老将军曾经在黄河里钓起过二十多斤的大鲤鱼,烧一灶旺火,煮了一大锅鱼汤犒劳手下的兄弟。 白言悄声的来到外公的身后,一把蒙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老人拉起鱼线,空空如也! “臭小子,别惊了我的鱼!” 老人没有回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又把鱼线甩了出去。 白言趴在外公的后背上,用下巴抵着外公的头顶,看着池中的鱼漂,仿佛只有这个老人的后背才是他最坚强的堡垒。 在他眼里,外公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重话,从来没逼过他读书练字。外公就教他放风筝,骑马射箭,潜水钓鱼。这些都是白言喜欢做的事情! 兴趣使然! 白言跟外公说了很多去朗州的见闻,还有北燕的惊魂。他还问了为什么北燕的大将军看到他的佩剑之后,放了他们。白言一边说着一边把剑柄拿给外公看。 老人还是没有回头,看了一眼剑之后,目光还是不离鱼漂,好像在他眼里这把剑根本没有钓鱼有意思。 “当年,北燕和大齐一起出兵,进犯我大梁。我率军驻守凉州,首当其冲。后来我传书给朗州守将,让他出兵伐燕以解我凉州之围。” 老人说得津津有味,白言听得身临其境,爷孙两人仿佛一起回来了那年的夏天。 白言从外公那里知道了往事历历。那个守将趁着北燕都城守备空虚的时候,攻了进去。本来可以杀了单于,可他还是放了单于一命。 为了报答不杀之恩,单于就把随身的配剑给了那个守将。还让在场所有的人在场当着剑身上的鹰神起誓: 见此剑如见陛下,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当年在剑前立誓的就有耶律洪材,当年他还只是一个殿前指挥使。他们北方狄人连自己的亲人都敢背叛,却不敢背叛在信奉的图腾前立下的誓!” 后来朗州守将在归途中遇到埋伏,身受重伤,不久便身亡了。 白言听到要紧的地方,追问那个朗州守将是谁。 老人兀言了片刻,将鱼线提起一截,又放了进去 “那个人便是你的祖父!” 白言忽然明白那个铁皮人为什么放了自己。原来那天能全身而退,全靠祖父的庇佑! 男儿当手提三尺长剑,骑马纵横天下。不畏强敌,不惧生死。 白言一句话没有说,就着洛阳的新月,迎着烈烈风寒回到白府,把守中的长剑又放回了祠堂的香案上。 第十一章:霍老将军 话说白言离开霍府之后,又来了一队人马。这些人都是齐人打扮,旗子上赫然写着个字 虎 为首的那个身高六尺有余,虎背熊腰。洛阳虽然才刚刚入冬,天已是很冷,可此人穿的甚少,半个膀子露在外面,远远看去,那胳膊足有象腿那么粗。 穿过闹市的时候,一个骑马随从撞翻了一个卖菜的案牍。卖菜的人叫嚷着让他陪,那人什么也没说,下马就给了他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正准备打第二下的时候,虎将军让他住手,然后气冲冲的说: “临行前我是怎么吩咐的?扰民者断指,伤人者断臂,杀人者断头!” 那个打人的随从吓得不轻,只顾求饶,说下次不敢了。可将军就是不允,随后一声惨叫传来 “啊!” 那个人自断一臂! 人马随后继续前行,来到府前,随身的一个人只上前说了一句: “大齐虎啸求见霍老将军!” 等了片刻,里面出来一个老仆,只推脱说霍老将军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能相见。 为首的人见老将军不肯出来相见,便下了马,只将随身携带的一个信物交给了那个老仆。看到老仆接过信物以后,便又上了马。还让仆人给将军带一句话: “她还活着!” 老仆应了以后,虎将军一行就离开了。想必他这次是作为大齐使臣来觐见大梁皇帝的,顺路来探访一下老将军,至于两人是什么关系,也无人知晓。 霍老将军此时正在静坐,闭目养神,焚香打禅,任何人不得打扰。老仆隔着帘子将一个东西塞到了过去,老将军明知道仆人将什么东西塞了过来,可没看也没接。 直到老仆跟他说那个人捎带的话,白老将军便停止了敲打木鱼。 …… 白言在祠堂放了剑之后,想着晚饭还没吃,他知道他爹肯定吩咐厨房不给他预备餐食就想着去洛阳的夜肆吃点。 他穿梭于一个又一个房顶,飞檐走壁,瓦片在脚下沙沙作响。当他飞到一处房梁之上,可能是累了,便独自坐在上面。 新月的光芒点点,倒也把洛阳的夜空映的干干净净,就像少年的脸。 突然他坐的房梁下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笛声。笛声悠悠,打碎了夜晚的安静,笛声悠扬,好似只要听着它,白言就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良药苦口能治病,良曲悦耳能愈心! 白言一个翻身跳到房前,他捅破了窗户纸,凑身往里看。里面一个姑娘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他,吹着笛子,边上还有个端庄女使。女使嬉笑的说了句: “姑娘,你是不是看上今天的那位红衣少年了?” 白言内心一惊,自己穿的也是一身红,想着是不是在说自己。 “你说什么笑,他可是我表姐看上的人,我又怎么能横刀夺人所爱!” 这姑娘的声音是如此的特别! 就像大海的澎湃之于海鸥,沙沙的落叶之于深秋,听一句便让人忘不了! 白言此刻内心跌宕,心跳加速,他是如此想知道这位姑娘的模样。就在白言内心激宕的时候,女使突然朝着门口走来,白言只能飞身一跃,张开双臂飞到了厢房对面的房顶之上。 女使出来了以后又轻轻的关上了门,径直朝内府走了过去。白言还是没有忍住,就在身边随手抓了一颗石子,朝着那个姑娘的房门扔了过去。 咚! 姑娘听到了声音,拿着竹笛便开了门,走了出来。发现门口没人,就在她转身要进门的时候,白言在对面的房顶上,对着她又丢了一颗石子。 这一下砸中了她的后脑!姑娘又转身,借着丝缕星光,她看见一个红衣少年在对面的房顶。 那一夜,我与你相见在画栋雕梁的洛阳,点点星光,却看不清你的眼角和脸庞。 白言一个潇洒的旋转飞身,来到了她的跟前。 咫尺之间! 离着这么近的距离,白言总算是看清了晴川的脸。剑眉大眼,弯睫毛,高鼻梁,那一双红彤彤的嘴唇在她抿了一下嘴角以后,更加楚楚动人。 她就是月宫里的嫦娥仙子! “你怕高吗?” “我不……” 白言听她说了个不字,便挽着她的手,抱着她的腰,一起又飞到了房梁上。 “我不认识你!” 晴川一边说着,一把推开了白言。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白言是懂的,可他当时没怎么多想,只是想把眼前的这个女子带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让她吹上一曲给他听! 爬这么高,晴川有些害怕,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站这么高。她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洛阳的夜景,然后又转身拿着笛子指着白言说: “你别过来,不然本小姐就不客气了!” 白言看了一眼这支长笛,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自己在漠北做的那支吗,那天遗失在招亲擂台之上,这怎么突然又跑到她的手里了? 难道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白言见眼前的仍然举着笛子,不依不饶,就干脆坐了了下来。 “姑娘,我只是想再听一次你刚才吹奏的曲子。” 晴川不肯,大半夜的被他劫到这么高的地方也就算了,还想听曲子,咱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可不是街头说唱卖艺的。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说了很多,说了很久。最后晴川也知道了她手中的笛子就是他遗失在擂台上的。 “你别在说了,笛子还给你,你是我表姐看上的人!” 白言说自己很喜欢听她吹的笛子,就说权当相送。晴川还是不肯收下。白言最后没办法,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看这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收回笛子。” 姑娘想了想,就对眼前的这个泼皮说了句: “萧晴川。” 白言觉得这个名字比他的好听多了。天暖叶正绿,水肥花自红,眼前是晴川历历,身后是芳草萋萋,躺在江南的烟雨里,将这笛声听上千年。 “你的名字我记住了。我叫白言,白日晴天的白,一言九鼎的言!” 白言接了长笛便身飞走了,可没飞几间房子,他想到还没有送晴川回去,又折返回去。 白言不敢看她的脸,只是又搂住了她的蛮腰,飞了下去。这一回白言故意贴紧她的脸,闻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就好像是在告诉自己不能忘了。 青春伴着感动,秋天念着海棠,谁的幸福还在流浪;年华镌刻相思,冬天也有骄阳,我那美丽的岁月嫁给了沧桑。如果遇见你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那么我想让这个意外能够美丽一生! 第十二章:相遇 话说白言虽然做任何事情但凭本心,就拿这件比武招亲的事情,本以为是打抱不平,可最后还是给家里闯了祸。这件事还是被他的亲爹给摆平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白老爷对白言是严厉了点,但是打内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小儿子。 在白言的记忆里,他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哥哥和父亲,母亲在生下他不久以后便亡故了。但是白言连她母亲的坟茔在哪都不知道,他以前也问过父亲这件事,父亲很是生气,每次都是斥责他,叫他以后都不要再问。 …… …… 还有一个月就是农历猪年的除夕,过了除夕就是新年。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白言和他的几个兄弟们日子过得倒也平顺。 白言在这段时间里,也经常去看晴川。农历腊月二十二的晚上,洛阳下起了大雪。白言独自一人在晴川的房门前的空地上,仿照着自己的模样堆了一个雪人,远远看去,实在不太像他,倒像一个猴子将军。 堆完之后,他还在雪人的前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当晴川开门的时候,着实吓得不轻。 田多回洛阳也快两个多月了,他的家在离洛阳五十多里的秋萌山下。田多想回去看看老母,白言同意跟他一起去,回洛阳这么久了,他也想出去玩玩。 在去秋萌山之前,白言准备置办点年货带给田多的家里,有羊腿,牛肉,活鸡…… 胖福看到什么吃的都想买,看到卖鱼的就说: “少爷买点鱼吧,年年有余!” 看到卖豆腐的就说: “买点豆腐吧,岁岁积福!” 白言看到有卖儿童玩具的,摆着各种好玩的。有各式各样的脸谱,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红脸的关公;各式竹剑,大刀;花灯,兔子灯,鱼灯,还有风格不一样的风车。 最后白言只买了一把竹剑,他可不是为了送哪家的小孩,只是当做自己的新武器。 既然是半年货,又怎么能少了春联。白言先选了一个大门的: 一年好运随春到 四季彩云滚滚来 横批:万事如意 又选了一个后门的: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横批:鸟语花香 最后田多还帮着选了几个福字,几个人置办了年货就骑着马赶往秋萌山。 年关将近,洛阳城在各大地主豪强都在催收佃农的租子。田多赶回家的时候,也正好遇到马财主家的账房带着奴仆在索要地租。 由于被地主剥削的厉害,田多家里就剩半袋过年吃的麦子。新种的麦子还在地里长着。 远远的便听到田多的老娘央求他们,说等地里的麦子熟了再把欠的租子还了。可是那黑心的账房就是不肯,一个中年男子实在忍不住,就伸手去抢那半袋麦子,去被奴仆踢倒在地,好一顿毒打,这个人应该是田多的大哥。 还好白言等人及时赶到,没等白言出手,田多一个人上前,就三两下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 恶仆走的时候还说让他们走着瞧。 田多的母亲看到自己参军的儿子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而且还带了这么多年货回来,想着一家人终于可以和和美美的过个年了。 没过一会,被打的恶仆带了一个自称是相府二公子的人赶了来。这个二公子叫李保财,身体比胖福还胖,下巴上很多肉,肉多的就要跟脖子上的肉长在一起了。而且这个人极其好色,这一天他是来马财主家收“年货”的。 所谓年货就是马财主新买的年轻处子丫鬟,然后让李保财来破身。这个马财主就是靠这个巴结相府。 这个保财带的可不是不经打的废物奴仆,他带的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个个还佩戴着刀剑。 白言想着正好试试新买的兵器。当他持剑立于草屋前,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雪,风儿吹得他身后的披风晃来晃去。 作为一个剑客,拿什么兵器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气质。而白言生来就符合剑客的气质:侠肝义胆,勇敢无畏。 他面对北燕的千万军队都毫无畏惧,又怎会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白言举起竹剑,任凭这天地有多么酷寒,白言那一腔沸腾的热血,也从未冷过。雪花落到剑身上,仿佛被白言心窝子热血传出来的温度给瞬间融化了。 看到白言拿着把破竹剑,李保财嘲笑到: “你这泼才,拿着把竹剑,连猪都捅不死,还想捅我吗?” “来我让你捅!” 说完这个肉才便撅起了屁股,把肥硕的大屁股对着白言。 白言没等他的手下拔剑,就把他们打的人仰马翻。然后一剑刺在了那个肥嘟的腚眼的位置,疼得他是哇哇直叫。随后又被白言一脚踹倒在地,满嘴都是白雪掺杂的泥土。 想必这个胖粗尝了不少妙龄女子的滋味,这个味道他应该是第一次吃——秋萌山的冬天的味道。 “快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来欺负这家人,小心我用这把剑阉了你!” 白言一边说着,一边用脚重重的踹在保财命根子部位,疼的他是哇哇直叫。李保财怀恨在心,临走的时候问了这位捅猪少侠的名讳。 白言知道他是日后想报复,可他毫无畏惧。 “你听好了,洛阳城白府,白言。” 打那以后,白言又多了一个闪亮亮的称号:捅猪勇士。 而这位相府二公子打那时起,只要看到了竹子做的尖东西就心有余悸。真的是应了那句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事情解决以后,白言在田多家吃了晚饭,他还让田多在家过年,多陪陪母亲。鼠年新年在回去找他! 雪后的秋萌山上银装素裹,天地一白。可谁又想到景色优美的这里,生民的生活是如此多艰难! 地主豪强兼并土地,很多百姓不仅沦为了地主的奴隶,既要种地又要交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也许过不了多久,大梁的庙堂就要被这一帮蛀虫给啃食光了。 白言想到这里,这心如刀绞。他心里暗许要为百姓争一片新天。 即使这旧天再昏暗,他也要挥剑开天! 第十三章:捅猪勇士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腊月三十,中国农历的最后一天——除夕。 每当到了这一天,南方人蒸年糕,北方人包饺子,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在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家人吃上一顿年夜饭。 白老爷对府中的下人很是体贴,他会根据府里下人家里的情况发岁银,年纪大的仆人,或者是家里有老人跟孩子的,都会多给。所以每次到了过年,不仅仅白言跟胖福很高兴,就连府里的仆人们也很是期待。 胖福是一刻也等不了,因为到了年夜饭,他就能吃到他最爱的饺子,听说今年的饺子馅跟往年的不同。 想着想着,夜幕迈着蹒跚的脚步,缓缓而来。太阳落山之后,胖福借着余光,在院子里点燃了一挂爆竹。 噼里啪啦! 不一会的功夫,左邻右舍也都跟着燃放起来。 一瞬间,整个洛阳被浓浓的节日氛围给笼罩了。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白府一家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等到晚辈给长辈们拜了年之后,热气腾腾的饺子便端了上来。 胖福夹了一个,一把塞进嘴里,生怕有人抢他的一样。 “牛肉……芹菜,真好吃!” 年夜晚宴快结束的时候,白言突然想起了今晚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他让仆人找来一个很小的竹制蒸笼,装了四个牛肉芹菜饺子进去,盖上盖。顺手拿了手炉,吹了吹里面的碳火,便跑了出去。 因为今天他要跟晴川比一比谁家的饺子更好吃! 白言来到萧府的房梁上,熟悉的地方。 他只吹了一声口哨,一个女子便拿着一个的蒸笼跑了出来。白言等到四下没人的时候,就下去把晴川接了上来。 白言迫不及待的想尝尝萧府厨子的手艺,当他打开笼子,发现里面也是四个饺子。 饺子的样子是饱满圆润,端庄周正,看样子是一个老师傅的手艺。 白言想吃上一个鲜,晴川急忙阻止了他,只是让他回去了再吃。 “你拿回去再吃,直接就冷得吃,千万不能蒸!” 白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晴川不让他现在吃,本来说好比一比的。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他只照她说的做,带回去吃! “那你尝尝我们白府的饺子吧!” 晴川开心的点了点头,接过蒸笼,直接用手拿出来一个,然后将整只饺子塞进了嘴里。 也许是她怕白言看到她难看的吃相,就用衣袖遮住了嘴巴。白言哪顾这些,一把拿开晴川抬起的衣袖! “哈哈……” 可能是晴川的嘴巴太小,也可能是白府的厨子把饺子包的太大。只见晴川整个嘴鼓鼓囊囊的的,活脱脱的像一只下山的小松鼠,看到了满地的坚果,为了把它们带回树洞,将嘴巴塞的满满。 晴川嚼了几下,吞了一口,嘴里还剩一半,嘟囔着嘴说: “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女孩子吃东西呀!” 说真的,白言还真的没有如此认真的盯着看一个人吃东西。也许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任何一个举止和表情,都是那么的美好。 “牛肉芹菜馅的,我喜欢吃牛肉,好吃!” 晴川说完之后又拿了一个。白言怕晴川冷,就将手炉递给了她。晴川暖着手,吃着他们白府的饺子。 两个人吃着聊着,等饺子吃完的时候,白言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让她回去多穿一件厚实的衣服。两人又相约一刻钟后再见。 白言回到了家,先把晴川送他的饺子放回了自己卧房,然后又喊来了林南跟胖福,说让他两提前去准备,等他的号令。 白言牵来了一匹马,骑到了萧府的后门。然后按照原先的约定,把晴川接了出来。 就这样,晴川坐在后面,白言在前面,二人策马出了洛阳的大门。 出了大门,夜色沉沉,借着点点月光,还是能看得清宽敞的大道。白言手往后伸,一把抓住晴川的右手,把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晴川没有拿开,因为害羞,也只是稍微的捏着他的衣服。然后又是左手。 白言突然勒马,因为惯性作用,晴川的前胸一瞬间紧紧的贴着白言的后背。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说不清也道不明,晴川娇嗔了一声以后,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都红了起来,跟火烧的一样。 白言在前面握住晴川的双手,让它们紧紧抱着自己。 这一次晴川没有拒绝! 随后白言便带她来到了一颗树下,树上有一个风铃,北风过时,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一声口哨响起,只见在远方的小山丘上飞起了烟花。 啪——砰 啪啪——砰砰 烟花飞起的瞬间,晴川看见了一个胖子在对面挥着手,那肯定是胖福。 这时候,白言拉住了晴川的手,嗖的一下,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两个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晴川这次不止自己的脸,就连耳根也红了起来…… …… 白言低下头,用额头抵着晴川的面额,慢慢的把自己的嘴唇往她的脸上靠。 晴川知道他想干嘛!就拿起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 可她却没有推搡! …… ……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在路上都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是啊!” 月末的夜晚,哪里会有圆月亮呢?怕是两个人被什么冲昏了头。 回到府上的白言想着晴川送他的饺子还没有吃,就喊来了胖福,让他拿到后厨去热一下再吃。可没等胖福走几步,他又鬼上身似的把蒸笼抢了回来,决定自己去蒸。 白言觉得有点饿,就拿了一个凉的直接吃了,剩下的三个炉灶上用蒸汽蒸热。 白言吃了一口 “嗯,好吃,白菜豆腐馅的。” …… “咦,什么东西?” 吃着吃着,他突然咬到了一个生硬的东西,吐出来发现是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个字: 安! 他突然想起晴川的那句话: “千万别蒸!” 白言急忙熄灭了灶火,接着吃完剩下的三个饺子,发现里面都有一张纸条。 还好没蒸多久,水蒸气没有打湿里面的纸。 第二张写了个:新 第三张写了个:好 第四张写的是:年 …… 白言什么也不去想,一把推开门,直奔那个熟悉的地方。当他到的时候,他想再吹一下那个口哨。 但是他没有,白言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那间房里的烛光,看着里面的影子。 他一边看着,一边想着晴川把写好的字条藏进饺子里的场景。 直到晴川房间里的烛火灭了,直到新年的来了,白言也没有离去。 因为我不想离开! 第十四章:除夕藏语 这半个月的光景里,白言没有去见晴川。初五那天田多也从乡下回来了。 白言每次回想起除夕夜的那个夜晚,那棵挂着风铃的树楠。高兴的时候,这心就像被一只青鸟带上了云端,徜徉在白云堆成的浪花里,吃一勺云,吐一口气,把天染蓝,翻手为云覆手雨,都不再难。难过的时候,这颗心就像被一拆两半,一半留给晴川,一半沉入深渊...... 白言经常拿着那支竹笛躺在白府的屋脊上,想着心事,自己要怎样才能不再平凡,才能配得上晴川...... 日子数着数着就来到了上元,中国农历新年之后的第一个重大节日。白言决定亲自做两个灯笼给晴川。 白言只见过灯笼,可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制作灯笼,他喊来了他的几个兄弟问道: “我想做两个灯笼,你们谁会做?” 几个人都摇摇头。 “少爷,你为啥要自己做啊,去洛阳的罗胜坊买两个,那儿的灯笼种类可多了,而且有大有小。” 白言坚持要亲手做两个,几个人没办法,就陪他去洛阳的罗胜坊卖灯笼的地方,找个制作灯笼的师傅学习手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再苦寻了两个时辰之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大师级别的。 学习了半个小时之后,白言就熟练掌握了技巧。他就借用坊间的工具自己做起灯笼起来。先把翠绿的毛竹劈成薄薄的小长条,然后再把它们放到水里浸泡半个时辰。竹片经过浸泡之后,出了水,他又试了试韧度...... 白言一边想着一边做着,终于把灯笼做好了。临走的时候,老师傅觉得这个少年在做灯笼方面颇有天赋,而且为人谦虚。就想收他为徒,将来可以把自个的手艺发扬光大。白言在连连谢过之后,给了些碎银便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胖福看到了一张官府张贴的告示。他挤了进去,问边上的人上面写的是什么。边上的人只道是元宵之后,春闱之前,朝廷要先开设武举。凡是大梁会武的,不分男女老少皆可参加,被选中的可以为国效力。 胖福听了之后,就报告给他,说他可以参加。可白言哪里听得进去,这心思只在这两个灯笼上。 回到府中,白言找来了两张纸条。既然是上元之夜,又怎么能少了灯谜。 白言研了墨,想了想,用他神似书圣王羲之,形似草圣张芝的书法,在第一张纸条上写下两行字。写完之后,他想着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猜出来,这是个什么字! 就当他准备在第二张纸上写点什么的时候,落下的笔又收了回来,好似提笔千言,下笔又堵。思考了很久之后,他决定什么也不写。 白言把两张纸分别挂在了两个灯笼下面,一张上面写了字,一张什么也没写。 做好之后,他趁着月色,穿云驭气般来到萧府的屋顶。他趁着晴川晚膳的时候,下去把两个灯笼挂在了她的门前。就在第二个灯笼刚挂好,点燃里面的蜡烛的的时候,他听到有脚步和说笑声。 “姑娘,今晚的元宵的味道怎么样?” “嗯,你不是也吃了吗!芝麻馅的,味道还行。不过还是没有牛肉芹菜馅的饺子好吃......” 白言见到晴川回来了,就急急忙忙的躲开了。 当晴川来到门前,看到两盏灯笼,这两盏灯笼明显跟长廊上的灯笼不一样,显得格格不入。她没多想便直接开了门,进了屋!只想着可能是府里哪个小厮大意了,挂了两个不一样的灯笼。 白言看到晴川关了房门,这心顿时觉得失落百般。 白言坐在高处,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膝,洛阳的上元之夜虽然是皓月当空,可是还是照不亮白言心里的灰暗。热情如果没了,这颗将死的心便如同逆风执炬的那盏烛火,稍不留神就会被吹的粉身碎骨。 就在他离开之后,晴川的房门开了,女使小青走了出来,一阵风刮过,把灯笼下悬挂的纸条刮到了小青的脸上。小青看到这灯笼下面有东西的时候,又急急忙忙的推开了房门 “姑娘,这灯笼下面有字!” 晴川听到小青的话,便走了出来。借着灯笼的亮光,她看到右边的灯笼下面的纸片上写着: “如水之清,如月之明” 晴川思量了会,一边小声念着:“如水之清,清字左边是个水字,如水.......应该是个“青“字!” “嗯......如月之明,明字的右边是个月字,如月之......”晴川说着 “姑娘,我知道,这是个日字!一个“日”加一个“青”,两个合在一起,就是晴天的晴字,也是姑娘名字当中晴川的晴。” 晴川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子的字写得还不错,可是没有自己写得好看。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房梁,发现上面没有人! 左边的那个灯笼,晴川把纸条翻过来看,又翻过去看,却一个字也有没有。 “姑娘,这上面什么也没写,是什么意思啊?”小青好奇的问道。 晴川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灯笼下面就挂了一张白纸,难道是那个臭小子忘了写了吗?这时候有刮过来一阵凉风,晴川觉得屋外很冷,就走了进去。 坐在梳妆台前的她想了很久,白纸,什么字也没有。冥冥中,她又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话 “我叫白言,白天的白,无言的言”。 突然间,她似乎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让这一张纸上留白,就好像她不想他和她的今生就像这一张白纸。 你若留白,我就替你落笔。你若无言,我便替你开口。 于是她又拿起了毛笔,蘸了点墨汁,出了门,在上面写下了两行字之后,安心的去睡觉了。 也不知道哪一天,白言才会来看到这一张白晴川加了字的白纸! 悄悄的把心情缝进自然的荷包里,等你收到后打开,你听,是风的脚步,雨的天籁,是弦月的安静,蒲公英的等待,雨后的棠梨花开,惊醒了睡在银河里的云彩,而我只想做云彩下的那只惊鸿,飞过你的天空,为你高歌,等着你的归来。 ...... 第十五章:上元留白 元宵节过后,白言决定是时候把自己的好兄弟介绍给晴川认识了。于是他就选了一天约晴川到洛阳城外游玩。 只记得那是正月尾的一天,晴川带着女使小青,白言带着他们几个,步行到洛阳城外的河边。那儿有一条小河,涓涓细流,远远望去就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走到近处,叮咚的水流,绵绵入耳,这美妙的声音,陪伴着洛阳已有千年之久了。 白言和晴川坐在一颗柳树下的石头上,说着他们的故事。柳叶尽归尘土,想着在不久的春天,这巧手的工匠,拿着二月春风这把剪刀,会把它们的新叶剪成万条丝绦。白言还告诉晴川,说他想去参加今年的武举,如果有幸中个武状元回来,将来可以做个大将军。晴川听后就说了句: “男儿当手提三尺长剑,骑马纵横天下,收复河山!” 她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真像那个替父从军的花木兰。白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原来不仅是自己喜欢这句话,她也喜欢。一起来的胖福田多带着小青,只顾着在河边抓鱼。林南带着弓箭,想去碰碰运气,打几只山鸡回来。 过了大概三刻多钟,胖福他们抓了两条鱼,林南也回来了。他把打来的鸡往地上一放,神情似乎有些许的失落,晴川看可一眼地上的猎物之后说话了 “我怎么看着这只鸡不像山鸡呢?有点像家养的。山鸡的尾巴可漂亮了” “萧姑娘你说的正是,我听见一处草丛里有鸡叫,我以为是一只山鸡,就射了一箭,结果......不过你们放心,我给了那个老妇人些银两,就算是我买来的。” 几个人听了之后就当是一个乐子,把鸡在河边洗剥干净,跟抓来的鱼一起烤着吃。 可天不作美,野味烤熟了一半之后,天就开始下起了雨。白言就让他们几个带着没烤好的肉一起回城,火是不用灭了,因为雨来了。 白言把衣服当做雨伞,挡在晴川的头顶,两人一边跑一边抱怨这雨来的不是时候。 冬雨跟着时间的脚步一起慢跑,终于在洛阳的城外拥有了完美的身姿跟味道。这味道是温暖,是信任,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晴川忘不了这雨的味道,还有从白言衣服上跑出来的他的味道!就这样跑呀跑呀,终于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家酒肆。 酒肆的前面有个宽敞的空地,上面直挺挺的站着一根旗杆,上面写着酒家的大旗随风飞舞。进了店门,白言帮着晴川打了打身上的雨水。 “小二,烫一壶杏花村,再来六碗牛肉面。给这个胖子多加点面!” 胖福看着看少爷,又看了一眼小青,开心的笑了笑。 他们四个看起来很懂事,故意不跟他两坐在一起。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好让白言跟晴川多说会话。不一会,面跟酒就端了上来。说来也有意思,这家店的牛肉面除了加葱花之外,还加了不少生姜片。 白言跟晴川都不吃生姜,只见晴川把自己碗里的生姜片用筷子一个一个的夹出来,放到白言的碗里。白言心想着,自己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连生姜都不敢吃了。 “原来你不喜欢吃姜片啊?” “嗯,我嫌生姜的味道有点辣。所以我觉得把他们赏赐给你了。” 听到晴川这么说,白言只能硬着头皮全吃了下去,这个辣的呀,感觉比杏花村都烈。 吃过之后,除了白言都吃的挺好,临走的时候,胖福还吧没烤好的鸡和鱼送给了店家。 ...... 二月二龙抬头,圣天子率百官祭天之后,武举便拉开了帷幕。洛阳人人疯传,说有个年轻后生,靠一把竹子做的剑,一直打进了决赛。 这个消息不仅传到了霍府,也传到了相府,最后直接传到了宫里。就连宫里那些侍弄花草,浣衣织锦的宫女都想一睹这位少侠的风采。听说有的宫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以前我还总想着,如果能见陛下一面,此生足矣!现在我倒是更想一睹那位竹剑少侠的风采。” 这一句话竟传到了当今皇上的耳朵里,陛下听后甚是不悦。 “朕届时一定要亲临现场,看一看这个竹剑少侠到底有没有传的那样厉害。” 武举会试最后一场,洛阳城的人听说皇帝陛下要亲临现场,整个洛阳城的人几乎都去了。在武举前几天,工部还专门搭了高台,供陛下和众大臣登台观战。 那一天可谓是人山人海! 洛阳城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上一次出现这样盛大的场面,还是当今陛下登基的时候,可那也是十多年前了。 白言一身红衣立于高台,他的对手居然还是上次参加比武招亲的那个李保安! 皇帝是认识李保安的,李保安乃当今宰辅大人的第三子。今天跟陛下一起登台观战的,还有李宰辅的大儿子李保国,李保国在其父亲的扶持下,仕途通达,官居户部尚书,掌管着大梁的财库。 皇帝看到一旁品着香茗,对于自己即将要上场比武的儿子,却一点也不慌张的李宰辅说: “宰辅大人,你的小儿如果能中武状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宰辅一听皇帝褒奖自己的小儿,便站了起来。宰辅大人如今也过甲子之年,身着华丽的官服,留着少许白胡须,说道: “陛下谬赞了,我李氏一门今生只愿效力陛下,死而后已!” 小皇帝听了之后冷冷的笑了笑。 一通鼓后,比赛准备开始了。皇帝见楼下的人声鼎沸,没有消退的意思,就问边上的贴身太监曹公公发生了什么。 曹公公是侍奉过两任皇帝,年龄五十有余,为人恭谦谨慎。 曹公公去了片刻之后,回来说道: “陛下,好像是那个名声大噪的竹剑少侠今个忘带竹剑了!” “忘记带剑了!那他带的什么?”这个比白言只大三岁的年轻的皇帝急忙问道 “好像是空着手来的!”曹公公回道说 皇帝觉得这次是来对了,他想看看这个人倒地想干什么。 “曹公公,把我的佩剑送下去给宰辅的儿子用上一用。如果他打赢了,就把这把剑赐给他!如果李公子输了......” ” 第十六章:雨归 李宰辅听到皇帝这样说,立马站出来,弯着腰说道: ”陛下,犬子资质平庸,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偏喜欢摆弄一些刀枪棍棒。如果犬子败了,请陛下饶他一命!” 皇帝听宰辅这么说,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去,扶起他,表现的很是恭敬的样子说道: “相国,你误会了,我怎敢杀你的宝贝儿子呀!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败了,就把剑赏给赢他的那个人!”听皇帝这么说,李宰辅放心了。 就在曹公公接过皇帝的佩剑,准备下去交给李保安的时候,有一个正直的大臣站了出来说道: “陛下,微臣觉得此事欠妥!陛下将天家之物赐给宰相大人的儿子使用,恐怕于对决不公。武举乃为朝廷选拔有用的将才,滋事体大,望陛下三思。” 说这话的便是萧御史,晴川的父亲。 听到萧御史如此谏言,宰辅大人暗地里不太高兴,可明着他却说道: “微臣附议,只恐小儿用了御赐的宝剑,赢了也不光彩!” 皇帝听了两位大臣的对话,走了几步说道: “公平!那你们谁能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公平?两军交战,如果一方缺衣少粮,孤立无援就不用打仗了?朕心意已决,你们莫要再劝。”说完便挥手示意,让曹公公把剑拿下去交给李保安。 李保安在接受御赐的剑之后,耀武扬威。恨不得想向整个洛阳城的人宣布,他已经是钦定的武状元。于是便用言语挑衅对面那个连剑都没有,只在腰间憋着一支笛子的小子。 “哎呦,我说你这个臭小子,上次让你侥幸赢我了一次,今天我有陛下御赐的宝剑,怎么着,要不你直接认输,拿个第二?要不一会真打起来,我怕你输的难堪。” 白言没有理会这个拥有御赐宝剑的人,他心里面更没有觉得这场比试不公平。白言对自己很有信心,心高气傲。如果他真想真正的公平,那么前面的比试他就不会一直使用竹剑了,他大可以去铁匠铺里买一把长剑,或者再把祠堂里的那把剑给偷出来。 三通鼓罢,比武台的周围很是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一个拿着御赐的宝剑,而另一个连一片竹叶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小孩跑了出来。他垫着脚,趴在台子的边缘,看着白言说道: “竹剑哥哥,你要不用我的剑吧。我的也是用竹子做的!”说着他便把他手中的剑举高高。 白言看了看这把剑,剑的大小只比孩童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白言哭笑不得,摸了摸那个孩童的头。笑着说: “不用了,我就是不用剑也能打赢他!” 没想到因为白言的缘故,洛阳城的很多男孩子都喜欢上了竹剑,天天梦想着将来长大了,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白言心里想着,既然自己在孩子们的心中是如此的重要,如果输了,那么那些喜欢他的孩子肯定会伤心,就算为了孩子的梦不破碎,他也要赢下这一场比赛。 比赛开始了,白言一开始用空手跟李保安打。李保安自从有了御赐的宝剑之后,打法甚是凶悍,好几次都要把白言逼到的绝路。台下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异口同声的说着什么。 看到白言好像要被李公子打下擂台的时候, “唔......”,所有人几乎同时深深的吸了口气,都不敢把这口气吐出来,好像只要吊着这口气,竹剑少侠就不会输。 看到白言化险为夷的时候,他们又把刚刚憋的这口气给呼了出来。 吸——呼——吸——呼 就这样两个人对了十来个回合还不分伯仲。 白言见形势对他不利,就把腰间挂着的笛子拿了出来。这个时候,场下又是一阵躁动。 看到白言拿出笛子当武器,就连高台上的小皇帝也看得兴起。 ...... 就在比武难分胜负的时候,晴川在女使小青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在离白言他们不远的地方,被李宰辅的二公子——李保财给拦住了。 色猪看到晴川不仅长楚楚动人,就想把她掳上马车。还好在一旁的田多上去阻拦,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几下就被恶仆按在了地上。见情况不妙,胖福和林南就没有上前搭救。 千钧一发之际,胖福很难做出抉择。少爷还在擂台上,而他喜欢的人又逢难。 不去想,他来到一个算命的摊子前,要了一张纸,写了字。然后让林南爬到一高出,把信绑在箭下,用弓射了出去。这支箭正好落在白言跟李保安的中间。 白言拔起箭,看到了纸条,打开后上面写着: “晴川有难,速救!” 白言看了信,发现是胖福的字,心里一颤动。于是就决定放弃比武去救晴川。可李保安不依不饶,情急之下,白言使出了绝技,人笛合一,这也是他自创的一招半式。却没成想一下就把保安打倒在地,像是一命呜呼的样子。 白言飞了出去,身轻如燕,穿过人山人海。围观的人先是看到拿着御剑的人被打倒在地,欢呼了起来,似乎都很高兴,这个竹剑少侠没有剑照样打赢了! 就在裁判官宣布他获胜之前,却跑了!所有人,包括楼上的小皇帝,看到白言的离去甚是不解,也非常好奇。于是就掀开了帘子,想看个究竟。 “这个唾手可得的武状元,他不要了吗?” “这小子是不是这儿不好使。” 台下的观众纷纷议论道! ...... 所有人的目光又从地上躺的那个废柴身上,移到了已经离开比赛场地的白言身上。 只见白言气冲斗牛,生生的把笛子给打断了。最后色猪被打的满头是包,带着家丁逃跑了。白言一把抱着受到惊吓的晴川。如果白言把现在打那个人的狠劲用在擂台上,估计早就赢了! 不仅小皇帝也看到了这一幕,就连萧御史也看到了这个即将被封的“武状元”,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自己的女儿! “哎,丢人丢到家了!” 小皇帝觉得被打的胖子有些眼熟。说: “相国,我怎么看那个被打的人是你府上的二公子啊?” 李宰辅哪里认不得自己的儿子,就是不想承认罢了,连连推脱说太远了,看不清是谁。 洛阳城的百姓看到天子亲临现场,纷纷跪了下来。而这个小皇帝只是看着远处的那对情侣。 “这个人是谁啊,有人认识吗?”小皇帝问道 “好像是白府上的二公子!”有人说道。 皇帝打心底开心的笑了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好看。他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弃赛为红颜的少年了,敢作敢当,无拘无束,不像久在樊笼的自己! 白言看着高楼上的梁帝,行了大礼之后,便带着晴川离开了。 打那时起,为了红颜放弃了做武状元的白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段佳事传遍了梁国。 如果你有什么不测,那么我就算得了这个武状元,又有什么意义!我就是我,永不负你的白言! 第十七章:川宝 白言回到擂台之后,此次的武举还没有结束。武举乃国家大事,不能因为一个人临场“逃跑”就宣告结束。就连当今的皇帝都来了,那个人人心目中的武状元究竟给谁。是那个弃赛为红颜的竹剑少侠,还是这个在实质上看似打胜的李保安呢。总得给洛阳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宰辅大人,你看此次武举该当如何?”小皇帝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陛下,微臣认为,武举乃国之重典。白家那黄口小儿竟然在比武途中,不发一言就离场,此等行为实属无视国家法度。不重处,不足以平民愤!” “重处?你说的重处是怎么个处法?” “杀!” 李宰辅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说道。 “陛下,微臣觉得杀了此人实为不妥。白公子是为了救小女才离开的武场。白公子此人虽然年少,但颇有少侠的风范,杀了他恐怕会于民心不利。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 “萧大人,不杀此人,何以彰我国法之森严!” 宰辅大人大声的质问萧御史。 “如果此等破坏了武举规矩的人该杀,那么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坏我大梁朝廷规矩的人该不该杀?”萧御史反问道。 “你放肆!” “你放肆!” “好了,不要吵了。朕思之再三,认为白家公子不能杀,但也不能不惩罚......”小皇帝的话还没说话,就被恼怒的李宰辅给打断了。 “臣请陛下三思!” “三思?那好啊,那就先让洛阳的京兆府先去查查,是谁胆敢在洛阳城里,掳掠良家妇女。查明之后,与白家公子一并砍头吧!” 李宰辅迫于形势,其实他也知道白公子刚才出手打的就是他那不争气的二儿子。护子心切的他也只好缄口不言。 ...... 不一会,曹公公便下来传旨了! “宣陛下旨意,白言白公子在比武未分出胜负的时候,提前离场,目无朝廷律法。本应该重责,但念其是为了救人,免其死罪,责其五年内不准再参加武举。钦此!” 曹公公宣完圣旨,便扶起躺在地上的李公子。 “恭喜李公子成为本届的武状元,快上去谢恩吧。不过你这剑得还给陛下......呵呵!” 李保安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而一旁的白言责一语不发。 等曹公公宣完圣旨,在场的洛阳百姓都为竹剑少年感到不服!都一起大声的喊着: “不公平!不公平!” 站在台伤的白言,心中就像打碎的五味瓶,有苦有甜,有喜有悲,有怨。或许这也是上天注定的,自己没有拿武状元的这个命。可是当他想到晴川平安无事的时候,心里也好受多了,这个武状元不拿也罢。 小皇帝在高楼上,听着擂台周围的人声鼎福,心里也不是滋味。 看着白言一步一步的离开,他心里想着,如果这个人日后能为自己所用,岂不是一把能开山,能断流的利剑。他心里犯嘀咕,让他五年内不准参加武举,白言会不会记恨他。 “都说民心可依,民心不可欺。我今天的这个做法真的是,不仅伤了一人之心,而且还欺了万民心!”梁帝心里对自己说着 ...... “少爷,你就别难过了。不就是五年吗,五年之后再来就是了。君子报仇不也是十年也不晚。”胖福安慰白言说道。 可令白言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回到家里,他的亲爹却在张罗着大摆宴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儿子中了武状元。 “这下好了,这个逆子终于不用去考什么武状元了。对了,我得去祠堂上柱香。”白老爷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道。 白言不知道自己被禁了五年,自己的亲爹不去安慰他就算了,还表现的这么高兴,又是喝酒又是上香的。他本想去找晴川说话心里话,可还是没去,他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打赢那个李保安。 目光来到萧府。萧御史回朝后,就急匆匆的去看了自己的女儿晴川。把今天的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什么,五年不能参加武举?” 晴川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听到噩耗般。这个消息让她难以接受。她心里很是难过自责,如果自己不去就好了,那样白言就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受了牵连。 “女儿啊,不是为父的说你。当你朝廷局势动荡,为父稍有不慎,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如果为父死了,当今的圣上还能指望谁帮他倒李?” “李宰辅早就想除掉归隐的霍老将军,所以跟霍家有牵连的人和事,你都要远离。”萧御史一边更衣,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晴川心里很是失落,她推开门窗,看了看对面的房顶,她是多么想那个人此时能够在上面等着她,因为她想诚心诚意的跟他说声对不起。 ...... 李保财被白言打的不轻,整个脸都被打肿了。他躺在床上呜呼呜呼的叫着,好像是在告诉站在一旁的父亲大人,他的宝贝儿子被人打了,当他的儿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你说你啊,整天游手好闲也就算了。不是拈花就是惹草,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萧御史家的姑娘。为父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害死!” 色猪一边装可怜,一边说今生非萧家姑娘有多么漂亮,非她不娶。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禀报李宰辅,说在朗州任职的王忠君求见。上一次说起王参军还是在漠北,他是宰辅大人的心腹。 宰辅把他安插在各个有着实权将军的麾下。让他凭着自己的伶牙俐齿和老谋深算,游说那些将军效忠于宰相,而这些人多半是以前跟着霍老将军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大梁就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边疆才有了这十几年的和平。 “臣王忠君拜见宰辅大人!” “免礼,你深夜到此,可有何事?” 宰辅问道。说完他让仆人去沏了两壶雨前茶,听说这茶是未满十六女的少女,用嘴一片一片从茶树上咬下来的!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您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妥,特来回禀大人。这是小人的呈报。” “哦,是赵将军的事吧,先放这吧!” 王忠君递交了呈报,临走的时候,跟宰辅说了一句。 “现在大梁朝廷,为宰辅大人马首是瞻,只是那个萧御史敢和您对着干。我有一计,可除了宰辅大人的麻烦。知不知当讲不讲将。” 躺在床上的色猪,听到王忠君这么说,顿时就坐了起来。如果他能帮着他父亲除了萧御史,那么他的女儿还不是唾手可得。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拖到床上,压在她的身上。 “你说说看......”宰辅说道。 色猪听后满心欢喜,说了句 “此计真是高啊,可谓是一箭三雕,还能除了白言那个臭小子!” 第十八章:祸起萧墙 王忠君有一个朋友陈大人也在御史台任御史,为了计划的成功实施,当天夜里,他就亲自去了他家里一趟。 这个陈大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平生就是爱钱,为了钱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可以卖。如果梁国的法律允许,他肯定在自己的后院开个暗娼子,自己当个老鸨,让他的小妾们都去给他挣钱。有件事说他有一次,李宰辅的二公子去他家,给了他一大箱银子,然后当着他的面,霸占了他的一个小妾,两人做的时候,他还在一旁开心的数着银子!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他看到王大人带来一个精致的箱子的时候,陈大人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就像这箱子里装的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吃了能让他飞天成仙一般。 “王大人,你这是干啥,这里面装的东西想必不一般吧?” 陈大人站在离箱子很近的地方,看着这个木槿树打造的箱子,虽然隔着有段距离,可还是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木材的香味,箱子上面刻着两条金色的鲤鱼,鲤鱼的嘴角处吐着几颗明晃晃的珍珠。 陈大人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王大人示意让他打开。当他打开后,发现是满满一箱金子。他便下手轻轻的抚摸那些黄金,动作拿捏的恰到好处,就跟处男第一次摸女孩子的手一般。当他沉浸了片刻之后,王忠君立马打断了他,盖上了盖。 “王大人,您这是做啥,您有什么吩咐照说就是了。在下能办的一定尽心竭力。” “那就好,陈大人,我这儿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代为办理......”说完,王忠君便拿出了一个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个青瓷小瓶还用一小块红布封着口。 听完王大人的话,陈大人瞬间被吓得慌了神。此人虽然爱财如命,可胆子也小。 “这恐怕不好办吧!这事情万一要是败露了,可是要杀头的啊!” “你怕什么,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万无一失。”王大人一边拽起瘫在地上的陈大人一边说着。 “这......” “事到如今我就跟你明说吧,这件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可是宰辅大人吩咐的!” 刚被王大人拉到椅子上坐下的他,听到宰辅大人,又吓得直哆嗦。思来想去,这件事没有退路,陈大人也只能去干了。 第二天下朝后,陈大人把萧大人拉到一边,硬要拉着他去自己的府上,说是有要事相商,府里还备了薄酒。萧大人没有多想,就让一个跟班的先回家说一声今晚就不回家吃了。随后便坐上轿子来到了陈大人的府上。 因为相谈的是要紧的事情,陈大人就把伺候的下人全都打法出去了,说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踏入房间半步。 “萧大人,您看啊,如今陛下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按照大梁的祖制,理应亲政了!可李宰辅他一直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弄得我大梁朝廷是乌烟瘴气,内忧外患......您看,我们是不是得有所作为!”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萧大人问道。 陈大人一边装作一个十足的忠臣说着,一边不断的给萧大人敬酒。可萧大人哪里知道,这酒里早已被人下了迷魂散,只要喝上一盅,整个人就神志不清。 “这里有我起草的一份奏折,您是御史中丞,负有监察之责,何不领头在上面署个名。然后我来联络各级朝臣一同署名,明天上朝的时候面交圣上啊!” 萧御史把奏章拿了过来,翻阅了一遍,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上面写着: 宰辅大人自辅政以来,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如今年岁已高,不应过多操劳。陛下如今已过弱冠之年,理应亲政,此乃上承天理,下顺民心之举...... 萧御史没多想,迷迷糊糊中就在上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萧玉升! 写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他越来越感觉都头晕,他摇了摇头,想着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就在这个时候,迷迷糊糊中好像陈大人又拿来一个东西让他署名,他也不知道刚才的签好了没有,就又在上面署了名。这次写好后,他是彻底的晕过去了。 当萧大人晕了以后,王忠君从内房走了出来,拿走了第二张奏章,走的时候还让陈大人把第一张烧了。 事情办妥之后,陈大人喊来几个家丁把萧大人扶了出去,上了轿子,随行的轿夫便把他送回了家。 ...... 第二天,日上三竿,萧玉升还没有起,看来是昨晚上喝了不少。萧夫人急忙赶过来喊她家的大人起床上早朝。萧大人在床上坐了起来,想着昨晚没有喝几杯酒,怎么会醉成这样,想着自己怕是老了,身体不中用了。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穿着刑部官差打扮的人拿着罪夹和脚铐,闯进了萧府,说是奉了上令,来捉拿萧玉升萧大人。 “奉上令,请萧大人过堂问话!” 一个领头的走卒说着就要给萧大人上罪夹。这个时候,晴川突然出现,表情惊恐万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有人会到自己的家里捉拿自己的父亲。 “你们想干什么?我父亲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 “卑职也不清楚,只是奉了上令,请萧大人过堂!”这个人说着,就把刑部的拘捕令拿了出来,让在场的人看。 没错,这确实是刑部的拘捕令。 “慢着,在事实弄清楚之前,我还不是罪人!按照我大梁的律法,凡是传唤七品以上的官员过堂问话,在罪名坐实之前,都不得上罪夹和脚铐。你们身为以刑部的官差,难道齐大人没有告诉你们吗?” 萧玉升终于“酒醒“了,他对于梁律烂熟于心,对于这种场面也是见得过了,没有丝毫胆怯。 “这......”官差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把罪夹和脚铐拿走。 “你们在家里等着我,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皇上吗?” ...... “对!对!对!如果皇帝那条小龙龙不给你撑腰......不是还有我这条大龙龙吗?” 一个酒气熏天的糟老头子,走路摇摇晃晃的,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一边走一边喝着。酒气熏天,离他好几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仿佛这个人刚从酒缸里出来一样。 第十九章:一个奇怪的人登场 这个人以前一直抱着一个酒葫芦在萧府的大门前喝酒,腰间还别着一个旱烟袋,却没叫他抽过旱烟。每次萧大人上朝回来,他都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大隐隐于野,小隐隐于朝” “小酌不能怡情,大醉方得人生......” 别人是一句都不懂,可是萧大人是听得懂的。 时间久了,萧大人觉得两人在某种层面上有着相同的地方,那就是饮酒!所以就把他留下来在后院打打杂,养养马,萧大人平生清廉节俭,没有多余的工钱给他。 可是这个人说只要酒管够就好,不要工钱! 那天进了萧府后,这个人也是喝的酒醉麻风的,萧大人问他的姓名,他只说自己姓龙,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萧大人见他爱喝酒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买醉,后来晴川一直喊他龙叔。 刑部的官差看到这个糟老头子口出狂言,居然敢叫当今的陛下为“皇帝小儿”,就纷纷上前捉拿。这等弱不禁风的糟老头子,拿下他不是犹如喝白水一样轻松,正好一并押回去请功。 一个眼神有点斜的官差,说这个人交给他,让其他的人都退下。他拔出刀,举刀便砍。 谁成想,龙叔对着他这个人只是吹了一口气,这个人的刀都没落下,就直接倒在地不醒。想必这一口气中夹杂着几千年的酒力,不然怎么会把一个大活人直接醉翻在地。 “额......这个人就这点酒量吗?还不如我养的马呢!” “你们还有谁想尝一尝这百年佳酿?”说完又饮了一口,然后对着那些想来捉拿他的人,做出要哈气的模样。 这几个人又看了看他的酒葫芦,吓得退了五六步。官差觉得此人甚是诡异,还是先不动他为妙。 “买醉,你来又是做什么,快回去养好我的那匹宝马,今年的秋猎我打算把它献给陛下呢!” 萧大人挥一挥手,让龙叔退下,如果不是萧大人,想必这几个人都得醉倒在这里了。 ...... 这几个人把萧玉升押到了刑部的大堂,主审官是刑部主司齐大人,边上坐着的是王忠君,他是来听审的。 这个齐大人叫齐天明,是李宰辅的忠实走狗,冤死他在惊堂木下的人不计其数。可惜了他身后挂着的那块匾额:明镜高悬。 “萧大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齐天明问道。 “笑话,且不论我和你是平级的官员,就算换做一个七品小吏,在定罪之前,他也也是不用下跪的。更何况我乃先帝的门生,受先帝托孤之重,我只跪当今陛下,你难道比皇帝还要尊贵不成?” 啪! 齐大人见台下之人极其能言善辩,只好拿起惊堂木,拍了下去,若此时不镇住场面,后面只怕不好审问。 可能这一惊堂木拍的太过突然,就连在他身边的王忠君都吓得站了起来,王大人朝齐大人看了一眼,说了句: “你问话就是,何必拍这个东西。” 齐天明知道王忠君是宰辅大人派来的,虽然自己官阶比他高两级,可见王忠君这么说,他还是畏惧了。 “那好,我且问你,你知罪否?” “你是在问我吗?”萧玉升耍起了无赖,他先看了看四下,然后又用手指指着自己,诧异的问道。 “废话,我不是问你,难道我是在问我吗?” 啪! 齐大人,没忍住,又拍了一下惊堂木。 “否!” 萧玉升不仅把两只手藏进了衣袖中,还颠起了左脚,很是悠闲自在。 齐天明被他的这一个字给说懵了,对于平时只会说大刑伺候的他,面对萧大人的铁齿铜牙,显得手足无措。 “什么否?”齐大人好奇的问道。 “你知罪否?”萧大人反问道。 “我否啊,我能有什么罪啊!”齐大人越问越懵,干脆站了起来审问,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毫无刑部主司的样子。 “你放肆,是我在审你,怎么变成你审我了?” 啪!啪! 齐大人连啪了两下惊堂木。一旁的王忠君实在是受不了了,把那块破木头抢了过来,扔到了地上。王忠君看着案牍上的奏章,示意拿给萧大人看。 萧玉升看到奏章后,怔了片刻,再想想居然有点后怕。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一份奏章了。昨晚好像在陈大人的府上写过什么东西,可那也不是这个啊。 这个奏章上面写的是:“李相国乃国之巨蠹,杀之,还政于陛下!” 这几个字不仅是自己的字,而且上面还有自己的署名。萧玉升觉得自己可能是上了陈大人的当了。这样平白无故的诬陷辅政大臣,可是死罪一条。 自己的字,自己的署名,这下是白口莫辩了! 在“铁证”面前,萧大人也不想过多的自辩。就这样,萧玉升被打入了死牢。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小皇帝力排众力,想保下萧御史,可怎奈势单力薄。李相国的党羽遍及朝野,很多都请旨杀了萧玉升。 “萧玉升污蔑朝廷宰辅,就是污蔑当今圣上,按照我大梁的律法,当移三族!” “此等奸臣,世受国恩,不思回报也就罢了,反生蛇蝎心肠!其身当杀,其心当诛!” ...... 小皇帝虽然贵为天子,可是李相国这棵大树已经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如果任由这棵树往上长,恐怕迟早会捅破那片天! 最后经过商议,判的是明天午时三刻,萧玉升全家问斩! ...... 朝会过后,刑部所有官差都出发,前去萧府拿人。王忠君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保财,说他可以去萧府要人,只要萧家愿意把“罪女”嫁到相府,晴川就可以免去一死。 就这样,萧家上下五十二口全被锁拿下狱,这里面还包括那个酒徒龙叔。 入狱的当天晚上,李府的色猪又来到了刑部大牢。 “萧姑娘,你就从了我吧。我父亲大人可是堂堂宰辅,只要你嫁到李府,就可以免你一死!” “我呸!” 晴川拉着小青的手,掷地有声的说道! “有没有人啊,帮我去打一壶酒来,这没有酒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啊......”说来也怪,萧府上下五十一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就只有他还想着喝酒。 “死胖子,你要是能给我打一壶酒来,我们家小姐不嫁给你,我就勉为其难的嫁给你!” 李保财没有理这个疯癫的老头,转身对着牢门李的晴川,接着说道: “呵呵......你倒是一块硬骨头啊!怎么着,你还想着白言那个臭小子能来救你吗?就算他长了一双翅膀,能把你一人给救走,他能救得了你爹,救得了你娘,救得了你家上下五十多条性命吗?” “你休想,就是死我也要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晴川越说越伤心,她想着她再也见不到那个红衣少年,竹剑少侠了!她是多想还能依偎着那个人的肩膀,抱着他的手臂,看着洛阳城的灯火通明,夜色阑珊。 种下一颗菩提,开出的是相思 采下一束柳絮,长成的却是后会无期...... 晴川心里想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千万不能来救她,如果来救,只能白白的多搭上一条性命! 第二十章:入狱 第二天问斩之前,梁帝身着素衣,独自一人来到了刑部的死牢。当他要求狱卒开门的时候,狱卒因为没见过皇帝,百般阻挠。 小皇帝气的当时就给了那个狱卒一耳光。 “他我管不了!难道连你们朕也管不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齐大人恰好赶来。 “还不快给我滚下去,陛下,这群奴才没见过天子龙颜,还望陛下恕罪!” “快把门打开!“ 咯——吱——门开了 梁帝进入死牢,走了几步之后便又停了下来。 他心如刀绞,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即将冤死的萧玉升。 他自责——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让满朝文武为己所用! 他内疚——手握天下权柄,却救不了一个人! 他心扉痛彻,肝肠寸断! 他把手扶在内牢门的柱子上,又把自己的额头紧紧的靠在手臂上,泪如泉涌。 或许这也是大梁自开国以来,第一个在刑部死牢房里哭鼻子的皇帝! 不远处的萧玉升从皇帝进门之前,听到他的斥责声时,就知道他来了。他看到了皇帝竟然为了他而流泪。 此生能得天子之泪,也不枉为臣一场。 ...... 小皇帝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逆转乾坤的人! 他扶起衣袖,擦干了眼角上晶莹剔透的泪珠。 泪珠是新的,而眼角的泪痕却是旧的。 隔着牢房的柱门,他看到了那个冤屈的老臣。不知为何,梁帝的眼中忽然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或许是因为那个人。 他用坚韧的目光,看着狱中的萧玉升给他磕了头之后,便拂衣而去。 ...... 小皇帝回到宫中,写了一封密信,让曹公公亲自去一趟白府。 “记住了,你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白言!” 由于事情紧急,马上也要到午时了! 曹公公出了宫门,甚至都没坐马车,让几个太监直接把马车拆了,自己骑上马便走。 小皇帝也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先行赶往了刑场。 曹公公来到白府,白言还在屋顶上晒着太阳,耍着竹剑。听到公里有人找他,便像光一样的速度飞到了曹公公的面前。他接过信,看到上面写着:”萧家有难,望白公子于午时三刻前,赶到刑场,见最后一面!” 白言看了信之后,急匆匆的骑上了曹公公的马便走了。胖福他们几个看到白言连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就知道出了大事了,随之也赶了过去。 ...... 二月的洛阳,阳光暖的恰如其分,白云朵朵就像是天空今早起来换上的新头型。此时此刻,秋萌山上的最后一片积雪也该融化了吧! 白言一边赶路,脑海里不断浮现晴川的影子,想起了她对他说的那些话 “山一程,水一程,风来此间为一人,你若不来,这春色又怎敢深的透彻!” “晨时白露花上采,午后泪水眉下偷,昼已昏,夜已旧,我在等星,也在等你。” ...... 洛阳城每逢有热闹可看,都是人山人海。街上的人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没有,今天要杀五十多个人!真的是百年不遇的事情。” “真的吗?我们梁国自建国以来,还没有在都城一次杀过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哪一家这么倒霉!” “还能是哪一家,大忠臣——萧家!哎,这年头好人没好报!” ...... 午时之前,萧家一家老小就全被压到了刑场之上。刑场周围有重兵把守,围的像铁桶一般。住持此次行刑的是刑部主司齐大人,只是这一次很特别。 要杀的人多! 来看杀人的人更多! 他的左边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辅李大人,右边坐着的是梁国天子,他被夹在中间,坐立难安! 来看杀人的还有李家的三个公子,王忠君也来了。 晴川看了看刑场周围,发现那个人没有来,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想着自己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跟他说,也只能把他们深埋于心底。 但愿这无边的春光能把它们带到白言的梦里,让它们在他的梦里生根发芽。 一旁的刀斧手开始磨刀了,听到刀锋在磨刀石上打磨,发出的赫赫声响,很多人都被吓哭了。 龙叔却是悠闲自在,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当他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刀斧手,喝了一口酒,对着大刀片子润刀的时候 噗...... “你这是什么,多好的酒啊就就这样糟蹋了。砍我的刀不用润了,看在我就要死的份上,能给我喝一口吗?” 看热闹的人觉得这个人真是个疯子,自己都要死了,还讨要酒喝。 这个刀斧手有点懵,死在他大刀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要喝他润刀酒的人。 他便又倒了一碗,看到龙买醉双手被反绑,自己没法喝,就蹲了下来,喂他喝。 “哎......好酒啊,如果能喝到这么好的酒,我宁愿天天来这里!” “龙叔,你疯了吗,人不是只能死一次吗。”晴川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是啊,我怎么给忘了!” “龙叔,快吹啊,把这些坏人都给吹死!” 哈—— 哈哈—— 龙买醉对着喂他酒的人哈了两口气,这个人不仅没倒下,还说了句话 “皮!一会你就不皮了!” 晴川看到龙叔的功力没有发挥作用,很是失望。 “哎,可能这酒的酒劲太小,不然他们都得死翘翘!” ...... 此时时辰已经到了午时三刻! 齐大人从竹筒里拿出一根竹签,站了起来。 “咳——” 小皇帝假装咳嗽了一声。齐大人先看了看李大人,李宰辅没有理他,他又转过去看了一眼陛下,就又把竹签放了进去,坐了下来。 小皇帝心急如焚,心里想着,照这个速度,他应该来了啊。 又过了一刻钟,李宰辅等的急了。又好像是明着告诉这个小皇帝,我已经给了你一刻钟了,你今天真的有本事今天把这些人救下来吗? “齐大人,行刑吧!”李宰辅说道。 齐天明听到宰辅这么说,立马拿了签站了起来。 “再等等!” 梁帝一边拉住齐天明的手,一边恳求的说道。 “陛下,这时辰早就过了!齐大人,你还在等什么!” 齐天明挣脱了小皇帝的手,准备扔竹签,小皇帝闭上了眼! 就着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飞到了台子上,一脚踹飞了晴川边上的刀斧手! 他一袭白衣,脸白如雪,唇红似焰! 他腰间挂着那把竹剑,背对着晴川,面朝着洛阳城的百姓! “竹剑少侠——” “白家二公子——” 围观的人几乎都在说这两句话。梁帝也睁开了双眼,送了口气。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来送死人的感到惊诧,只有一旁龙叔镇定自若。 ...... “你怎么来了!” 白言转过身来,蹲下身子,用双手摸着晴川的脸,晴川的脸颊红了,就跟除夕夜那晚一样。说道: “都还没有等到你再给我吹上一曲,我又怎能让你就这样死掉!” “白公子,快回去吧,今天你是救不了川儿的!”萧玉升老泪纵横,或许这一刻他也被白言给感动到了。 “萧老爷,今天就算我白言救不了你女儿,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白言慢慢站了起来,拿出那把竹剑,对着刑场的守卫,对着王忠君,李宰辅,色猪。 毫无畏惧! 也不能畏惧! 第二十一章: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第二天问斩之前,梁帝身着素衣,独自一人来到了刑部的死牢。当他要求狱卒开门的时候,狱卒因为没见过皇帝,百般阻挠。 小皇帝气的当时就给了那个狱卒一耳光。 “他我管不了!难道连你们朕也管不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齐大人恰好赶来。 “还不快给我滚下去,陛下,这群奴才没见过天子龙颜,还望陛下恕罪!” “快把门打开!“ 咯——吱——门开了 梁帝进入死牢,走了几步之后便又停了下来。 他心如刀绞,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即将冤死的萧玉升。 他自责——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让满朝文武为己所用! 他内疚——手握天下权柄,却救不了一个人! 他心扉痛彻,肝肠寸断! 他把手扶在内牢门的柱子上,又把自己的额头紧紧的靠在手臂上,泪如泉涌。 或许这也是大梁自开国以来,第一个在刑部死牢房里哭鼻子的皇帝! 不远处的萧玉升从皇帝进门之前,听到他的斥责声时,就知道他来了。他看到了皇帝竟然为了他而流泪。 此生能得天子之泪,也不枉为臣一场。 ...... 小皇帝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逆转乾坤的人! 他扶起衣袖,擦干了眼角上晶莹剔透的泪珠。 泪珠是新的,而眼角的泪痕却是旧的。 隔着牢房的柱门,他看到了那个冤屈的老臣。不知为何,梁帝的眼中忽然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或许是因为那个人。 他用坚韧的目光,看着狱中的萧玉升给他磕了头之后,便拂衣而去。 ...... 小皇帝回到宫中,写了一封密信,让曹公公亲自去一趟白府。 “记住了,你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白言!” 由于事情紧急,马上也要到午时了! 曹公公出了宫门,甚至都没坐马车,让几个太监直接把马车拆了,自己骑上马便走。 小皇帝也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先行赶往了刑场。 曹公公来到白府,白言还在屋顶上耍着竹剑,晒着太阳。听到宫里有人找他,便像光一样飞到了曹公公的面前。他接过信,看到上面写着: “萧家有难,望白公子于午时三刻前,赶到刑场,见最后一面!” 白言看了信之后,急匆匆的骑上了曹公公的马,飞奔而去。胖福他们几个人看到白言连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就知道出了大事了,随之也赶了过去。 ...... 二月的洛阳,阳光暖的恰如其分,白云朵朵就像是天空今早起来换上的新头型。此时此刻,秋萌山上的最后一片积雪也该融化了吧! 白言一边赶路,脑海里不断浮现晴川的影子,想起了她对他说的那些话 “山一程,水一程,风来此间为一人,你若不来,这春色又怎敢深的透彻!” “晨时白露花上采,午后泪水眉下偷,昼已昏,夜已旧,我在等星,也在等你。” ...... 洛阳城每逢有热闹可看,都是人山人海。街上的人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没有,今天要杀五十多个人!真的是百年不遇的事情。” “真的吗?我们梁国自建国以来,还没有在都城一次杀过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哪一家这么倒霉!” “还能是哪一家,大忠臣——萧家!哎,这年头好人没好报!” ...... 午时之前,萧家一家老小就被押到了刑场之上。刑场周围有重兵把守,围的像铁桶一般。 主持此次行刑的是刑部主司齐大人,对于齐大人来说,杀人再平常不过,只是这一次很特别。 要杀的人很多! 来看杀人的人更多! 他的左边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辅李大人,右边坐着的是梁国天子,他被夹在中间,坐立难安! 来看杀人的还有李家的三个公子,王忠君也来了。 晴川看了看刑场周围,发现那个人没有来,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想着自己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跟他说,也只能把他们深埋于心底。晴川心里也只是想着,愿这无边的春光能把那些话带到白言的梦里,让它们在他的梦里生根发芽。 一旁的刀斧手开始磨刀了,听到刀锋在磨刀石上打磨,发出的赫赫声响,很多人都被吓哭了。 龙叔却是悠闲自在,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当他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刀斧手,喝了一口酒,对着大刀片子润刀的时候 噗...... “你这是什么,多好的酒啊就这样糟蹋了。砍我的刀不用润了,你看在我就要死的份上,能给我喝一口吗?” 看热闹的人觉得这个人真是个疯子,自己都要死了,还讨要酒喝。 这个刀斧手有点懵,死在他大刀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要喝他润刀酒的人。 他便又倒了一碗,看到龙买醉双手被反绑,自己没法喝,就蹲了下来,喂他喝。 “哎......好酒啊,如果能喝到这么好的酒,我宁愿天天来这里!” “龙叔,你疯了吗,人不是只能死一次吗。”晴川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是啊,我怎么给忘了!” “龙叔,快吹啊,把这些坏人都给吹死!” 哈—— 哈哈—— 龙买醉对着喂他酒的人哈了两口气,这个人不仅没倒下,还说了句话 “皮!一会你就不皮了!” 晴川看到龙叔的功力没有发挥作用,很是失望。 “哎,可能这酒的酒劲太小,不然他们都得死翘翘!” ...... 此时时辰已经到了午时三刻! 齐大人从竹筒里拿出一根竹签,站了起来。 “咳——” 小皇帝假装咳嗽了一声。齐大人先看了看李大人,李宰辅没有理他,他又转过去看了一眼陛下,就又把竹签放了进去,坐了下来。 小皇帝心急如焚,心里想着,照这个速度,他应该来了啊。 又过了一刻钟,李宰辅等的急了。又好像是明着告诉这个小皇帝,我已经给了你一刻钟了,你今天真的有本事今天把这些人救下来吗? “齐大人,行刑吧!”李宰辅说道。 齐天明听到宰辅这么说,立马拿了签站了起来。 “再等等!” 梁帝一边拉住齐天明的手,一边恳求的说道。 “陛下,这时辰早就过了!齐大人,你还在等什么?” 齐天明挣脱了小皇帝的手,准备扔竹签,小皇帝闭上了眼! 就着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人,飞到了台子上,一脚踹飞了晴川边上的刀斧手! 他一袭白衣,脸白如雪,唇红似焰! 他腰间挂着那把竹剑,背对着晴川,面朝着洛阳城的百姓! “既然你们不要她活,我白言便与你们开战!” 第二十二章:战至最后 “竹剑少侠——” “白家二公子——” 围观的人几乎都在说这两句话。梁帝也睁开了双眼,稍稍的松了口气。 洛阳城来围观的都被这个人给吓到了,而跪在一旁的龙叔却镇定自若。 ...... “你怎么来了!” 白言转过身来,蹲下身子,用双手摸着晴川的脸。晴川的脸又红又暖,红的像天上的太阳,暖的像这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的光。 “你还没有给我吹上那一曲笛声,我又怎能让你就这样死掉!” ...... “白公子,快回去吧,今天你是救不了川儿的!” 萧玉升老泪纵横,或许这一刻他也被白言感动到了。 “萧老爷,今天就算我救不了你女儿,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晴川听到白言这么说,激动的掉下了眼泪。 白言慢慢站了起来,拿出那把竹剑,用剑指着刑场的守卫,坐在台上的王忠君,李宰辅...... 洛阳城的百姓看到白言居然敢只身前来劫法场,都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白公子,你不要命了吗?” “竹剑少侠,快回去吧,你一个人没用的!” “哎——又要白白搭进去一条鲜活的生命!” ...... 白言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说着话,可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事到如今,他已经退无可退! “你好大的胆子,上次你无视武举,私自离场,蒙陛下开恩才免了你的死罪!这一次你竟然还敢在圣驾面前,想劫掠法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李宰辅厉声喝道。 “这场面对我白言来说算的了什么,就连北燕的军营我也闯过,不也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相爷,人在做天在看,收手吧!你现在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难道今日你杀了萧大人全家,你就能当皇帝不成吗?” “你放肆,来人啊,给我杀了他!” 黑压压的守卫冲了上去! 萧家受刑之人为了躲避刀剑,都站了起来,挤到一旁的角落里。 只有龙叔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晒着太阳就睡着了。 给他行刑的刀斧手看到他没动,硬生生的拽着他的囚服领口往后拖,生怕他会死在乱刀之下。 萧家上下看着这个毫不相识的年轻人,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个人是救不了他们的。他这一闹,也只是让他们多活一时半刻! 可是白言却不这么想。 ...... 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告诉他,人这一生要走正道! 何为正道? 上书院的第一天,先生告诉他,人这一辈子要知礼! 何为知礼? 他靠着外公的肩膀,外公让他做一个为天下伸张正义的人! 何为正义? 那一天,晴川对他说男儿当手提三尺长剑,骑马纵横天下,收复河山,拯救黎民苍生! 谁是黎民?谁又是苍生? 此刻他似乎找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 ...... 白言奋勇拼杀,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守卫。 “如果这些善良之人只是你们弄权者屠刀下待宰的羔羊,如果我今日退缩了,那么我要这把剑又有何用?” 白言说完这句话,又是凌空一剑! 由于他持的是竹剑,自身又没有什么太大修为,施展不出剑气,所以他根本杀不死任何人! ...... 过了一会,白言因为体力不支,一不留神,被一个强悍的守卫给踹倒在地。其他人看到白言倒地不起,便举起刀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候,打斗的人群中突然冲进来了一个年轻人。解了白言之危,不是这个人,恐怕白言的身上要挨上一刀狠的。 ”怎么是你?” “我怎么了,我就不能来吗?你说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禁军,这么多人打一个,而且还是打拿着一把玩具剑的人,我呸!” 禁军守卫看到此时冲上来的这个人,根本不敢上前动他一根汗毛。如果换做旁人敢如此羞辱皇家禁军,早就上去将他乱刀分尸了。 “你这个逆子,还不快给我滚下来。咳——” 原来冲上去救白言的是李家的那个废柴武状元。 “白公子,上次武举的时候你让了着我一次,这一次我救你一命,咱两两清了,以后互不相欠。” 白言吃力的坐了起来,顿时觉得这个废柴还是很有趣的。他心里想着,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从新认识这个人。 之后两个人联手又战斗了一会,所有的守卫都避开了李家三公子,生怕伤着他。 ...... 这个时候李宰辅终于坐不住了,他对站在他身边的禁军统领何羡说了一番话。何统领飞入阵中,从身后打晕李保安,让手下抬了下去。 白言嘴角留着血迹,那血迹就像一条又窄又小的红色瀑布。 他看着这个禁军统领,大梁的第一武道高手! 白言想着,如果不是为了救下李家的那个废柴,他是绝对不会上场的,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个人的剑下了吗! 一袭白衫对满身盔甲 一把竹剑对一柄铁剑 白言还受了伤,毫无胜算可言! “小兄弟,我看你胆识过人,稍加锤炼,日后也是我大梁不可多得的人才。束手就擒吧,我会去向陛下为你求一个情,或可以免了你的死罪。” “谢了,不过——用不着。因为我——还没有输!” 白言更加吃力的说着这些话,他撑着竹剑站了起来。 这在这个时候,胖福他们几个和曹公公都赶到了刑场。 就在战斗的紧要关头,恰逢大齐的虎啸将军回齐国,看到前面是如此的热闹,便驻马远远的观看起来。 ...... “白公子,你不要再打了,你会死的!”晴川看着满身是伤的白言,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没——事!” 白言强忍着伤痛,大声的念着这三个字,他怕他的声音如果小了,晴川会听出来他已经撑不住了。 “好吧,小兄弟,我让你三招。” 白言喘了口气,出手就是三剑,可任凭他怎么挥砍,连何统领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使出了全身力气,双手持剑,一跃而起,又是一剑! 何羡动都没动! 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是说好只让他三招的吗?为什么第四招不动了,难道是让他砍? 不仅洛阳的百姓看的目瞪口呆,就连大齐的虎啸也好久没有见过如此执着的少年了。 虎将军扛着他的铁锤,骑在马上,立于洛阳的高墙之下,威风凛凛。 这个时候他手下的一个人说了句话: “哎,这等英雄少年,死了真的是可惜了。” “你们说,如果虎将军出手的话,能救下这个少年吗?” “这种宵小之辈也值得我们将军出手吗?想当年,虎将军在投靠大齐之前,曾凭一己之力,击退了大齐十万铁蹄,可谓是一战成名!” “而且我听说当时他只挥了一锤子而已!” 第二十三章:白言入魔 当白言的剑锋落下之前,何羡用极快的速度拔出了剑,横在身前。白言的竹剑砍在了他锋利的剑身上,被劈成了两段。他又被何羡狠狠的踢了一脚,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只是这个执着的少年,还是拿着那把已经断掉的竹剑,不肯松手。 “快看,他的剑断了!”一名北方齐人说道。 “走吧,这不关我们的事情,就让他们大梁的人自己内斗去吧!”虎将军握紧了铁锤,准备要走。 ...... “放下剑吧,我或许能饶了你一命!” “想让我放下剑,除非我死了。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将士上了战场就该生不卸甲,死不弃剑!今天,这里就是我白言的战场。” 白言说完,拿着断剑,撑着半副残躯...... 这句话不仅离白言只在尺寸之间的何羡听到了,洛阳城的人听到了,晴川也听到了。 虎将军也被这赤子之诚给深深的震动了,没走几步的他,又停了下来。 小皇帝攥紧了拳头,任凭指甲划破手指,也毫不在乎。 他站了起来,焦急的看着刑场四周,心里想着他怎么还没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出现了。 ...... ...... 就在白言在刑场上打斗正酣的时候,小皇帝的手下的一个人也早早的来到了霍府。 到了之后,他把梁帝的话转过给了正在下棋的霍老将军之后就退到了外面等候。听到白公子有危险,正准备落子的老仆停顿了下来,说道: “老爷,小公子可不能有事啊!” “你急什么,世间上很多的事情就像这棋盘上的博弈,你若沉不住气,就会输的很惨。” “老——爷——”老仆拖着很长的音调喊着。 “好吧,那我们就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只见霍老将军把棋盘上的棋子推到一边,然后用手掌轻轻的在棋盘上这么一走。 棋盘上居然出了刑场的影像! 他看到白言已经被禁军统领逼到了绝境。过来搭救的田多等人也被不是禁军的对手,都被制服在地,动弹不得。 当霍老将军看到何统领拿着剑,朝白言走过去的时候,他不自觉的捡起了一颗黑色的棋子,夹在两指之间。 “老爷,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 何羡看到眼前的这个白言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就想挥剑废掉他拿剑的手臂。 就在他的剑砍下之前,突然有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犹如天外飞来的火球,砸在二人的之间。这一击,白言四周的守卫都被击飞数丈开外,何羡这一下也伤的不轻。 激起的烟尘消散过后,众人看到唯独就剩白言还在原地,纹丝未动!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锤立在他的跟前。 众人不解,说东道西 “这个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什么神仙丢过来的兵器吗?” 这哪是什么神仙的兵器,分明是大齐虎啸将军的兵器。众人都没有看清,这兵器是虎将军扔过去的,还是它受到了什么意念的控制自己飞过的。 只见白言双手握紧这把重锤,他的眼角充着血丝,脸上还有血痕。那张干净如同朝露般清澈的脸不见了。 就在白言举起重锤的时候,兵器的周身紫烟骤起,不一会,这云烟就爬满了白言的身躯。 白言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脸上原本因为打斗留下的血痕不见,眼角的血丝也消失了。 这时候人群中有个人喊道: “快看,他的眼珠子变红了,他是入魔了吗!” ...... 白起举锤落地,这一次的力度,犹如刚刚飞升的帝君,开天的盘古! 冲击波瞬间向外扩散,把齐大人面前的竹筒掀翻在地。 李宰辅和小皇帝都被这冲击波冲倒在地,还有围观的人,骑马的人都应声倒地。 甚至连洛阳城外的霍府都微微的震了一下。 这其间,却有两个人没有倒,一个是骑马的虎将军,另一个便是龙买醉。 龙买醉看到所有的人都倒了,他好像是怕别人看出来什么,也佯装倒地, “哎哟——” ...... ...... “难道传言是真的吗?东方会出现个少年,挥舞撼地,打开阴阳之界的大门,放出最可怕的怪物,给人间带来无尽的灾厄!” “这把兵器这么阴诡邪门,不是来自冥界的撼地,那又是什么呢?” ...... ...... 白言又举起锤,就在落地的瞬间,被赶来的虎啸给阻止了。 虎将军虽然达到了武道巅峰的水准,可面对“入魔”的白言,用双手擎着他的铁锤,还是非常吃力。 这如果换做何统领,恐怕早已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白言的表情很痛苦,众人看不懂他是在吸食兵器中的阴诡之力,还是在抵抗着这股阴诡之力,入侵他的体力? 白言的身体刚刚还是只是轻微的泛着紫烟,当他拿兵器的时间越久,被侵蚀的越厉害,最后连他的头发都开始冒烟了。 龙买醉终于忍不住了,就对边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刀斧手说: “快把我解开,一会就来不及了!” 没等龙叔的绳子解开,萧晴川飞奔了过去,直接抱住了白言。 “白公子,你不要这样!”晴川一边哭着,一边苦苦哀求的说。 白言虽然不受控制,但他知道是晴川过来抱住了他。 他闭上了眼睛,冥冥之中,他又想起了那些跟她一起的快乐日子,烟花,饺子,灯谜,还有那一场雨。 他又想到了,自己不就是来救她的吗?怎么能她都还没有死,自己就要先堕入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了呢? 白言睁开了眼睛,充血发红的双眼慢慢的变灰变黑,身体上那些紫烟也逆流到了兵器上。虎将军看到这个少年没有了兵器里阴诡之力的相助,就夺回了他的大铁锤——撼地。 当撼地重新回到虎啸的手中,那股紫烟便消失了。 在这里恐怕只有虎将军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兵器并不是他扔过来的,而是它自己要过来救这个少年的。 他心里想着也许是”洞主“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了吗?不管事实是怎样,他决定先除了这个少年,以免以后他回来抢夺他的这把神兵。 可众人哪里知道,都以为是大齐的这位虎将军不想让这位少年死,才出手“相救”的。 就在所有的人,包过隔空偷窥的霍老将军都以为这件事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哪里知道,这刑场救人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四章:隔空一击 虎啸体壮如牛,眉眼深邃,他单手持捶看着躺在地上的白言——一只受伤的羔羊! 虎将军现在只想让这一只羊立刻去死。 他以为这个天底下只有他一人能掌控这撼地神锤的真正力量,他才是撼地的主人。 谁能料想,这个跟他毫不相识的人居然也能挥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记锤来! 如果这个小子现在不死,日后修为上来的话,那还得了! ...... “洛阳城的百姓们,你们刚才都看到了,这个小子拿着我的铁锤,居然能施展出幽冥之力,这足以见得他就是那个传闻中的不祥之人!” 听到这个人这么一说,在场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不知道他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就在这个时候,上次那个武举要给白言竹剑的小孩子,站了出来说: “你骗人,是你这大铁锤自身透着鬼邪,你这是在诬陷竹剑哥哥!” 这个孩子似乎站在了白言的角度去想问题,他只是觉得白言刚刚挥出的那一锤是为了救人和自保。可是在事实面前,又有多少人能跟这个孩子一样,看得通透? 洛阳城的百姓们似乎都忘了,白言是来替忠臣萧大人一家鸣不平的。 他们此刻对于善良之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他们只关心为什么身受重伤的白言,会突然身体冒烟,挥出重锤,撼动天地。 “小孩子,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锤,你们不信,我砸给你们看。” 虎啸说完就抡起铁锤,往地上砸,吓得周围的人尖叫着后退。 可是当众人停下脚步,发现这真的是一把普通的铁锤。它的威力也只是比一般铁匠铺子打出来的铁锤要稍大一些罢了。他们看到,连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人都砸不出刚刚白言那一下的威力,那还有谁可以呢? “看到了吧,这就是一把普通的锤,你们刚刚看到的紫烟是来自于那个人的体内的! 这样看来,答案有且仅有一个: 白言是个不祥之人,他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唤醒了体内的煞气!他是靠着煞气的帮助,修为才会瞬间提升了好几阶。 ...... ...... “老爷,他在撒谎。他的兵器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撼地。如果不是,十几年前,凉州城外一战,他怎么可能以一敌万呢?” “有些事情就连小孩子都能分辨得清楚,可大人有时候并不这么想!” ...... ...... “猛将军,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这把铁锤不是传说中的撼地了?”一个围观的人问道 “不是,这锤都跟了我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是撼地神锤!如果它是撼地神锤,我早就踏平你们梁国了。”虎将军说完,就看着梁帝,发出蔑视的冷笑。 众人好像都被这个外乡人给说服了!现在他们看来,白言确实是一个不祥之人。 “既然这个人本来搅扰刑场,按照你们大梁的律法,该当死罪。现在他还是一个身藏阴诡邪煞之气的人,那么我虎啸今天就替天行道,除去此祸害!” “你不准伤害竹剑哥哥,他是好人!” “小孩子,你还小太容易相信别人。殊不知这个世界有很多坏人都会伪装成好人。” “你才是坏人......” ...... 虎啸拿起兵器,准备杀死这个年轻人。 这时候晴川一直在白言的身边,尽力的安抚她。白言靠着最后一点的毅力支撑着自己,坐在地上。 “我说你这个粗贼,能不能把你刚才说的话都收回去。我体内如果真的有你说的什么阴诡煞气,那么我就用它先杀死你,然后再杀了那些早就该死之人!”白言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坐在上面那些该死之人。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还啰嗦什么,受死吧!” “是啊,今天反正是个死,不是死在梁人的手里,就是死在你们齐人的手里。哦——我听说你原来也是梁人......” 此时就连小皇帝也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虎啸挥起了铁锤,白言和晴川搂在一起,似乎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一起共赴黄泉...... 砰—— 一脚飞踹,虎将军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可是这一脚就犹如刮痧一般,不痛不痒。 虎将军如同平坦大道上的磐石,群山环绕中的石佛——岿然不动。 原来踢他的是何羡何统领。 “我们梁国的事我们自己管,就算是杀了他,也用不着你这个叛徒动手!” 虎将军很是生气,他平生最恨有人骂他叛徒,不过事实上他真的是一个叛徒。 当初他也是霍老将军麾下两员猛将之一,为大梁也立下了汗马之功。只是在老将军交出兵权,解甲归田之后,他却投靠了敌人。他决定先不杀待死的白言,他要先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梁禁军统领! “叛徒?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热爱着这片山河,我为她披肝沥胆,可到头来换来只是猜忌和驱逐!” 虎啸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那些让他伤心而又愤怒的旧事。他开始用力握锤,手臂上的肌肉紧绷。指关节由于太过用力,吱吱作响。 “如果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不会再说我是叛———徒。” 当的一声! 虎将军又砸了一锤,这一下把刑场上的石板都给砸碎了,飞溅的石子还打下了几片新嫩的柳叶。 这一次他应该砸给了那些过往! 何羡单手持剑,不过此刻他并没有拔剑。他单人立于虎将军这的面前,就像是大梁抵御大齐的一面城墙,不过这面墙在虎将军的撼地面前,也太薄弱了。 “背叛祖国,视为不忠;背弃人民,视为不义!像你这种不忠不义的杂种,还好意思让人揣测你经历了什么,真是可笑之极!”何统领掷地有声的说道。 虎啸彻底的被激怒了,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挥起撼地,朝何羡打了过去...... 何统领虽然是大梁的高手,可根本抵不过这一锤,而且这兵器还是来自冥界的撼地。应声的瞬间,他就被锤飞了数丈之外。最后还是小皇帝站了起来,用刚刚签订和谈的岁贡相要挟,救了他一命。 洛阳城的百姓看在眼里,纷纷缄默不语。他们刚刚还在关心白言的事,现在又开始叹息这个国家的羸弱。想当年梁国是何等的强大,现在居然被一个外乡人骑在了脖子上拉屎! 谁能站出来教训一下这个人! 谁又敢站出来? ...... 白言看在眼里,他开始对这个大梁的禁军统领心生丝丝的敬意,不为别的,就冲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分得清,敢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亮剑。白言看到这个人是如此的嚣张,心里想着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因为他还没有被彻底打败。 白言在晴川的搀扶站了起来,可他手中的那把残破的竹剑早已被打的粉碎,他怒视着虎啸。 就在这个时候,温暖的一幕发生了! 一个受了伤的禁军小罗罗,居然走到白言的跟前。白言一开始以为是来取他性命的,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把自己的佩刀给了白言。然后又深情的看了白公子一眼,那种眼光好像是最后的希望,也像是最后的送别。 白言拔出了刀,只是任性而又轻浮的对虎啸说了一声: “为了这些善良的人而死,死后自己的血还能洒在这片土地上,也算不虚此生!” ...... ...... 虎啸出了招,他的撼地砸在了白言的刀上,白言的刀慢慢的弯曲了。 晴川紧紧地抱着他的白言! 围观的人,包过那些刀斧手,龙买醉,都以为这一次白言还会唤醒体力的煞气。 他们等着,他们盼着,他们说着,他们喊着......可是到最后,他们看到的只是白言的刀越来越弯曲...... 虎啸又是一锤,这一下,白言彻底的倒了下去。 “小子,一切都结束了!” 虎将军又举起撼地,准备送这个爱管闲事的人归西。 洛阳城围观的百姓都闭上了眼睛,晴川的眼泪落在白言的肩上,那一滴泪的温度,仿佛都能融化一个冬天的积雪。小皇帝心一疼,他觉得是他害了白言。李宰辅很是高兴。 而坐在李宰辅边上的王忠君好像很是不安,他好像在做着什么抉择。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他从衣袖中掏出那块玄铁,对着虎将军扔了过去。 这一击,也只是把他的撼地打到了地上。虎将军以为是有人释放的暗器,也没多想,捡起撼地,对着白言又是一击。 ....... “哎,这下彻底完了!”龙叔叹道!” ....... 啪! 声似惊雷,形若光炬! 就在众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的时候,虎将军被一个像石子一样的东西给击飞了! 只见他拿着自己的撼地,一直被击飞到离刑场很远的一棵树下,生生的把那棵碗口粗的柳树给撞断了。 虎将军摸着自己受伤的胸口,嘴里含着的一口鲜血没敢吐出来,生怕让人看见他受了重伤! 这又是谁?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颗黑子的棋子掉在了龙买醉的跟前。他背过来,捡起棋子,棋子完好无损,没有一丝一毫破裂的迹象,甚至连划痕都没有! 龙叔笑了笑,轻声的说一句: “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 ...... 第二十五章:对弈 霍老将军用手掌擦了一下棋盘,影像随之消失了,而夹在他两指之间的黑色棋子也不见了。 “真是不让我消停的下一盘棋,老范啊,你再去跟他下一盘棋吧!”。 “老爷,你说我能下得过他吗?” “这棋局不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摆好了吗,一桌残局,该了了!” 说完他便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长长的盒子,这盒子上布满了灰尘,想来是放这里很久很久了。 盒子上面刻着两条小金龙,就算被灰尘包裹着,可龙身上的鳞片还是看得清楚。想必这东西的来历不一般,或许不是凡家之物。 “老爷,这个东西真的能救下这么多人吗?” 范老仆接了盒子,不解的问道。问完之后,他又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因为避闪不及,反被灰尘给呛了心肺,咳了好几声。 老将军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捋了捋洁白如雪的胡须说道: “这个东西在你手中是一文不值,可他在某些的眼里,那就是滚滚的天雷!” 是啊,这世间又有谁不惧怕天雷呢? 临走之前,老将军还嘱咐老仆不要慌,好好落子。临了还带了一句话给大齐的虎啸,说完他便出去钓鱼了。 ...... ...... 被搅得一团乱麻的刑场又恢复了平静。 这个时候又有一队禁卫军调了过来,为首的是大梁禁军的副统领,叫金不凡。 这个人今天的职责是防卫宫城,刚被李大人掉了过来。这个人跟何羡不同,他可是宰辅大人的侧室黄氏的长兄。 何统领深受重创,昏迷不醒,刑场的戍卫职责就由金不凡担任。 “来啊,传宰辅大人的命令,将萧玉升一家押过来,速速斩首!” 沉寂许久的刑场,又发挥了他本来的作用——杀人! “请问李大人,这几个小子该怎么处置?”金不凡由于刚过来,他不知道白言他们几个在刑场上干了什么,所以就问了一下李宰辅。 “都杀了,一个不留!”宰辅大人成竹在胸,今天在场的这些跟他作对的人都得死。 ...... 在杀头之前,晴川看着一直在笑的龙叔,就生气的问他:“我们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情在那里笑。” “今天可能会死人?但不一定就是我们。只要他出手了,我们就有救了!” “你说的他是谁啊?”晴川又问道。龙叔把攥在手心的黑棋子丢在了地上给晴川看,可晴川看了还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斩!”齐大人一声令下,这一个字他已经憋了好久了。 ...... “你这一匹蠢马,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就在齐大人说完斩的时候,老范骑着一匹黑色的马驹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刀斧手都在等竹签落地。可就在竹签落地的瞬间,又被一阵不同寻常的风给刮到了竹筒里,坐在台子上的人都觉得有鬼神作祟。晴川看了一眼龙叔,龙叔翘起的嘴唇又收了回来,这一口气分明就是他吹的。原来龙叔还有这本事! 齐大人又挑了一根,准备丢。 “刀下留人!” 老范终于到了,气喘吁吁,可能是年纪大了。 “留人!” 李宰辅憋了一肚子火,今天杀人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来了一波又一波人。他气冲斗牛的是问道:“你又是谁,再敢搅扰法场,连你一并砍了!” 老范下了马,不慌不忙的说道:”在下乃霍老将军的仆人,奉命前来,还请放了萧大人全家。” 这时候在坐在一旁萎靡不振的小皇帝如青春焕发,竟然可以把腰给坐直了。 李宰辅听到这个老奴提到霍老将军,心里一惊,其实他设这个局,就是为了钓霍将军这条大鱼! 原本以为他不敢来,现在这条鱼终于咬钩了! 李宰辅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既然是霍老将军差遣你来的,那就再等等。不过你有所不知,这萧玉升这个狗东......这个人,他敢污蔑本相,杀他全家也算轻的了。证据确凿,我想就算是陛下想袒护,也有心无力啊,人心不可欺啊!” “李大人,我家大人可没说让陛下放了他们。”老范故布迷障。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放了他们一家了?这更不可能,本来就是我要杀了这群狗贼,都抓来了,怎可以轻易就放了!” “我这有个东西,李大人看了一定会答应放了他们一家的。”老仆说完,便从上衣里拿出一个盒子。 ......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这个盒子上。 “难道是先帝爷临终前赐给霍老将军的一块免死金牌?” “这一块免死金牌顶个什用啊,只能救一个人!” “那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在场的人众说纷纭。 ...... ...... “李大人,如果老奴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也有这样的一个盒子!您的那个盒子里当时装的是先帝任命你为宰辅的诏书,对吧?” “是啊,这个盒子至今还在府中供着呢。不知道霍将军的这个盒子里装的又是什么啊?” 李宰辅表现的很轻松,他早就听闻霍老将军手中有一道先帝赐给他的秘旨,里面的内容可能跟他有关。 而且他的这个盒子他记着很清楚,当初霍将军交割完兵权,就拿着这个盒子走了,他当时就在外面看着。而且那一天也是先帝驾崩的日子。 此时此刻正是他想看到的。他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盒子,王忠君才帮他做的这个局。 先是找陈大贵利用迷魂药引诱萧玉升入套,李家二公子可以借机逼迫他的女儿晴川下嫁。得知晴川一家有难,白言这个做事一向凭本心的人肯定会出手搭救,如果白言有危险,他的外公又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这就是当初所说的一箭四雕! 就算后面两个没有参与进来,他也能除了萧玉升这个成天跟他作对的人。 “李大人,这个盒子里装的东西肯定和你有关啊。当初你向先帝进谗言,诬陷我家老将军有不臣之心。那会老将军可是带着我们大梁的儿郎们刚刚打了胜仗。你让先帝传旨,召他单人回京,说是有大事托付......“ “我家老将军明知道回去是凶多吉少,他只带了一个副将,连夜赶了好几百里路。他知道先帝的心思,就交出了所有的兵权。先帝仁厚,没有杀他。” “今天我想当着这满大街的人,问你李大人一个问题,先帝担心我们老将军的兵权太大,日后会成为祸患。难道他就不会怀疑你有一天会权倾朝野,无法节制吗?” 这一问,问到了李宰辅的心里,这一问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先帝给他的盒子里确实是对他不利的圣旨。 这条鱼终于上钩了! 没想到这十几年前摆好的棋局,今天就要当着全洛阳城人的面,对弈分输赢。 第二十六章:落子残局了,局中人已非 王忠君听到老仆这么一说,就煽动李宰辅放了刑场上的那些人。王大人跟随他多年,知道哪句话轻,哪句话重,哪句话能说到他的心里去。 王参将这么说并不是在意萧玉升全家的死活,他只是想让白言那个家伙活着。 老范看到李大人还在犹豫,就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圣旨。 至于上面写的是什么,就连仆人老范也不知道。 不过这确实是一道先皇时期使用过的圣旨制式! “快看,是圣旨!” ...... ...... “李大人,你还用考虑吗?如果你不答应放人,我家老爷说了,让我当着众人宣读这道圣旨,到时候你可莫要后悔!” 宰辅看到了里面装的是圣旨,而不是传闻中的免死金牌,暗自欢喜。 他想着这萧玉升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在朝中也没有几个交心的同僚。即便今天放了,日后他也翻不起大浪。如果以后再想杀他,还不是像抬脚踩臭虫般。 “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不凡,先把人放了,这个案子有些含糊不清,待日后细细查明......” 老范这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可做事向来稳稳当当。 他怕李宰辅这个人今日放了他们,明天又会抓了他们,所以他的心里盘算着,既然是博弈,那就不能是平局,要下就得下赢! “那么至于萧玉升诬陷你这件事,是子虚乌有,还是受人陷害呢?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这个东西就不能给你!” “当然是受人陷害,那一天我看到御史陈大贵邀请萧大人去他府上饮酒,第二天萧大人便出事了,这奏章就是陈大人递交给宰辅的。我可以作证!”一旁的王忠君说道,他出卖朋友可真的是一把好手。 李宰辅盯着王大人看了几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此时此刻他只想快些取回那道圣旨,以免迟则生变。 “我齐天明也可以作证,这个陈大贵啊,做官做的那叫一个贪啊。说不定那道奏章就是他仿冒的!我早就想替大梁的百姓除了这只硕鼠。” 李大人又转过头,看着齐大人,两人相互对视之后,默默不语。 ...... “那就请齐大人当着洛阳城百姓的面办公吧,也让我们看看这青天大老爷的威风。等放了萧大人,再惩治了诬陷他的人,我就将这个东西奉上。” 大梁的官吏办差一向雷厉风行,不一会就把陈大贵押了来。几番审问之后,他死咬着王忠君不放,说是受了他的指使,可到头来他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此等人死了也不怨,官差在他家光搜得的金银珠宝就有好几马车。 小皇帝心里想着这件事也总算圆满了,不仅保住了萧大人一家的性命,而且还杀了诬陷忠良的狗官,没收了他家非法所得的财产,正好充公以当军资。 朱笔一挥,斩立决。 咔嚓—— 一颗人头落地! “洛阳城的百姓们,你们今天可都看到了,这萧玉升是被人陷害的。这件事这样了结,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老范说完,就把那个装着圣旨的盒子递给了来取的人。洛阳的百姓看到萧大人一家能够获救,也很是欢喜。 忠善之人不可欺,更不应该被冤死! ...... 宰辅大人收了网,开开心心的拿着这条“大鱼”回家品尝,他的多数同党也离开了刑场。 这件事到此也该结束了,只是还有一个人不甘心,那便是大齐的虎将军。他被霍老将军的一颗黑子,打成了重伤,可是他还想杀了白言,不想给自己留下祸根。 他冲到人群里要人,并叫嚣如果梁国不交出白言,他就要撕毁合约,出兵攻打大梁。 可他哪里会想到,获救的萧家上下都挡在了他的面前,萧玉升站在最前面,说着谁要是想杀白言,就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可以低估一只蚂蚁的力量,可你千万不要低估一群蚂蚁的实力。虎将军看着这么多人,也只能先行离去。 看台上只剩下小皇帝孤零零的在那沉思。 他看着萧玉升的一家老小,因为被免除死罪,相拥而泣的场面,看着他们为了保护白言,顶在虎啸的面前。本来空荡荡的心窝里,一瞬间好像被什么塞得满满。 作为一个执掌天下权柄的人,在别人的眼中,他触不可及,不食人间烟火。可在本质上,他跟刑场上的这些人没什么分别,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他这个人叫做万岁。 他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此时此刻,他也恨不得冲上去,挡在白言的面前,可他却迈不开腿。他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对不起白言,他利用了他的赤子之心。 可如果他不用白言这把利刃,又怎能刺的痛大梁这积弊已久的腐朽呢? 老范看到众人围成了人墙护着里面的白言,心想着老爷带的那句话不说也罢,可能老将军也猜不到最后会是这个棋局。 ...... 重伤的白言被胖福和林南搀扶着回到了白府,刚进府门,白老爷就拿着家法朝着他们走来。 “你这畜生,居然敢去劫法场,你以为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白老爷还没打,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已经昏迷不醒,于是不忍心再打。 “快拖下去,找个郎中来,这顿打先记着。”说完,他便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家世代簪缨,到白老爷这一辈才开辟了第一代书香门第。他的卧房陈设不多,很是简洁。书桌后面挂着一幅山水画,画的是青山绿水绕田家。他随心的看了一眼,片刻后,他又拉动了画边上的一根绳子。 慢慢的,这副山水画缓缓向上,最后合在了一起,没想到这画的后面又隐藏了一幅画。这幅画上画的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她侧身坐在亭子的石椅上,肤如凝脂,面带桃花,身材丰腴,绾着发髻。 “夫人,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管教好我们的言儿......” 白老爷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有的时候,午夜梦醒,他都会想到十几年前的凉州,想到那个为了救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毅然骑上马引开敌兵的女子。 白言的性子还真的是随了他的母亲。 ...... ...... 李大人回到府中,他和王忠君两人进了书房,关上了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打开那个盒子,想看看先帝究竟给那个老东西留了一份怎样的圣旨。 “王大人,这一次多亏了你的锦郎妙计,让我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份秘旨!” “恭喜宰辅大人,只要拿回了这个东西,以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李宰辅打开之后,看了看,一开始他以为是书房光线暗淡,他又拿到了窗子边上看。突然他把圣旨胡乱的揉成一团,拍在桌上。 “霍闲,你这只老狐狸!” 王忠君一脸茫然,却不敢问。 ...... ...... 老范回到府中,第一时间便去老爷那里。他两一边下棋,一边说着此事。最后老仆问霍老将军那张圣旨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老将军紧绷着脸,把一颗黑色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说道: “当年我交出兵权,先帝担心在他百年之后,会有人对我不利。于是他想写一道圣旨,想着以后在我遭难的时候,能救我一命。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可人算不如天算,陛下还没有落笔,就驾鹤西去了......” “一道无字的圣旨?” 老仆惊讶的站起来说道。 “该你落子了,你说这局棋,黑白胜负如何?”霍闲看着棋盘,像在窥探着什么。 “当然是我赢了!” “你就这么笃定?” “冬去春来,这白昼越来越长,黑夜越来越短,当然是该白子赢!” 老范说完,看着亭子外灿烂的千阳,将一颗白子落在了一群黑子的附近。 啪! 第二十七章:交织的命运 李大人回到府中,他和王忠君两人进了书房,关上了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打开那个盒子,想看看先帝究竟给那个老东西留了一份怎样的圣旨。 “王大人,这一次多亏了你的锦郎妙计,让我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份秘旨!” “恭喜宰辅大人,只要拿回了这个东西,以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李宰辅打开之后,看了看,一开始他以为是书房光线暗淡,他又拿到了窗子边上看。突然他把圣旨胡乱的揉成一团,拍在桌上。 “霍闲,你这只老狐狸!” 王忠君一脸茫然,却不敢问。 ...... ...... 老范回到府中,第一时间便去老爷那里。他两一边下棋,一边聊着此事。最后老仆问霍老将军那道圣旨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老将军紧绷着脸,把一颗黑色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说道: “当年我交出兵权,先帝担心在他百年之后,会有人对我不利。于是他想留下一道圣旨,待日后我遭难之时,能救我一命。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可人算不如天算,陛下还没有落笔,就驾鹤西去了......” “那就是说,李深李大人得到的是一道无字的圣旨?” 老仆惊讶的站起来说道。 “该你落子了,你说这局棋,黑白胜负如何?”霍闲看着棋盘,像在窥探着什么。 “当然是我赢了!” “你就这么笃定?” “冬去春来,这白昼越来越长,黑夜越来越短,当然是该白子赢!” 老范说完,看着亭子外灿烂的千阳,将一颗白子落在了一群黑子的附近。 啪! ...... 李深这次吃了一个暗亏,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入中枢已有十几年了,自认为是一个捕猎高手。为什么这一次自己成了螳螂,霍闲那老东西却成了黄雀。他想着这些,心中的愤懑难以自平。 第二天朝会之后,他让家仆知会吏部的几个官员去他府上相商,因为这一次,他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都说说,该怎么对付这个萧玉升?”李深踱步在自家的中堂上,看着满屋子的朋党问道。 “萧玉升这个老东西就是一个扎人的钉子,放在身边碍眼,稍不留神还会扎手。依我看,不如把他贬到外地,李大人如果看不到他,就会眼不见心不烦。”吏部的一个堂官作着揖,低声下气的说道。 “哎——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那么把他贬到哪里才好呢?”李深说这话,紧皱的眉头舒缓了些许。 “凉州。” “凉州?” “凉州苦寒,萧玉升年事已高,受不得舟车劳顿的辛苦,半路若是生了病也没地去医治。而且这一去山高路远,怎么知他不会遇到山匪盗贼,洪水猛兽?这么想来,就算他有命去,也没命回了......“ 宰辅大人微微笑出了声,这笑声中一半透着赞许,一半透着阴狠。 “李大人,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这个出主意的人听到他的上官对他的建议很是满意,又接着说道。 “那什么才是最紧要的?” “凉州地处偏远,也是我们大梁西边最远的州城,离大齐很近。如果日后大齐出兵攻打我们大梁,凉州必首当其冲。打赢了大齐的人恨他,打输了......“ 这个人说到这也就没有往下说了,因为他心里知道李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宰辅大人当时就拍板定了这个计策,让人联名上奏折,贬黜萧玉升。 小皇帝根本扛不住朝廷各部官员的联名上疏的压力,只能痛心贬黜萧大人。而且凉州也是大梁西边的门户,要紧的很,如果萧玉升能把那里给治理好,也是大功一件。 就在小皇帝朱批了萧玉升贬黜的奏疏后,他决定要见一面白言。可不凑巧的是,当曹公公去了白府,白言由于伤重,卧床不起,这一等就是十天。 ...... 萧玉升接到大内传来的贬黜奏疏以后,脸上露出了困倦之意,想来是在这樊笼里呆的久了,又好像是厌恶了这庙堂里的纷争。 深思片刻,犹如春风拂面,他的笑容开始灿烂起来。 他已年过半百,如果就这样困坐危城,于皇帝于自己都毫无益处。这一次去凉州,或许是个转机。 不过在自己走之前,他得安顿好自己的家人,这洛阳城现在已然成了是非之地。自己去了凉州之后,两地相距千里之遥,根本顾不得照看。所以他便打算把家人安顿在乡下的宅子里,他只带着两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同他共赴凉州,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晴川得知父亲被贬凉州,抱着父亲哭泣,只恨天地不公,行善之人命运多舛。 屋檐下,白言送给她的两盏灯笼还在那里,里面的蜡烛早已燃尽。灯笼下的两张纸条也还在,上面的字迹虽经历了些时日,有些昏黄陈旧,可如果仔细辨认,还是可以认得清。 那个晚上,月光皎洁的似半块玉珏,悬在夜空。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可惜今晚的月亮只有一半,那么另一半又没谁给偷了去呢? 她看着弯弯的月亮,又想起了那个混小子,他们在一起经历了生死。每每想起那天在刑场之上的画面,她的心就跳的厉害。 那个少年,一袭白衣,立于青天之下,敢执剑问天。为了自己差一点丢掉性命,就是因为此种原因,晴川在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敢再去见白言。 不知道此一别,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 等白言的伤好了,小皇帝便急匆匆的召见了他。他召见他的原因只有一个,想让白言也去凉州,一来可以历练,二来也可以暗中保护萧大人。 萧大人对梁帝很重要,如果日后他能独揽朝中大权,他一定会让萧玉升出任宰相,所以萧大人的安危不能有失。现在满朝文武,可以去帮他做这件事的也只有他跟何羡两人,但何羡身居禁军统领,干系着洛阳的安危,想来想去,还是白言更为合适。 白言对于这位跟他年纪相仿的小皇帝知之甚少,他更不知道此次刑场救人的计谋就是出自于他之手。白言也想当面去见一见这大梁的天子,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罚他五年不准参加武举。 第二十八章:临行之前的一些琐事 曹公公领着白言一行来到文华宫,至宫门,曹公公只让白公子一人进了内院,却把他的三个随从挡在了殿外。想来里面也无趣,胖福等人跟着几个太监宫女玩耍嬉闹,很是自在。 文华宫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四面通透明亮,置身其中,根本感受不到皇家的那种气派。 再往里走,一间不大的竹房映入眼帘。竹房的基座离地大约三尺有余,房下长满了墨绿的青草。边上种着不同种类的树木,有松树、梧桐、银杏、鹅掌楸,好像还有海棠。 竹房甚是典雅别致,就连台阶也是用天然的竹子搭设而成。房前是一片花圃,里面栽种的花还没有开,想着在不远的将来,花开之时,成群的蜂蝶就会如期而至。其间有个少年来回劳作不休,时而用竹铲挖土,时而又用木桶浇水,不辞辛劳。 离少年不远的地方,有一条蜿蜒的溪流,里面流淌的竟是活水,走近些,方可听到叮咚的水声。溪水经过之地,卵石密布,红白相间,黑灰交错,深浅成行,就像是一道道流动的虹。 曹公公快行了几步,来到正在侍弄花草的少年身后,说道: “陛下,白公子到了。” 小皇帝听到话声,放下竹铲,站起身来,双手胡乱的在白色的衣裙上摸了一把,他是认得白言的。 白言一开始显然不知这个人就是大梁的天子,见到真龙站在他的面前,他居然没有即刻下跪行礼,弄的曹公公甚是难堪,于是曹公公便走到白言跟前,轻声的说道: “白公子,见了陛下,快行礼!” 白言显然有些慌张,听了曹公公的话,立马下跪行了大礼,低着头,不敢看皇帝一眼。 小皇帝既然选择在这个地方召见白公子,想来也不是一个迂腐之人。整个皇宫里,也就这里最为清净。 “快平身!”小皇帝说着,便用双手拉白言起身。 两个人来到庭院中,面面相觑之后,却不知从哪句话说起。小皇帝就命人在花圃旁支起了炉灶,然后又对一旁的白言说道: “白公子,今天就让你尝一尝,这溪水煮茶的滋味!” 白言看了看那条小溪,他以为这溪水是从护城河里引来的,就信口一问: “陛下,这水能饮吗?” “这溪水是从洛阳城外的山里引将过来的,是地下的泉水,全程都是用密封的竹子做的水渠,干净着哩!” 听到陛下这么说来,方打消了他的心头疑虑,他应该是担心有人在这水里下毒才有此问。 不一会的功夫,铁壶里的水就开始冒起了气泡。 “白公子,朕有件事想求你,不知你可否相助。” 白言听到皇帝这么一说,就站了起来回道:“敢问是何事?” 小皇帝把萧玉升被贬黜到凉州任郡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他说了。 白言听了很是气愤,怒不可遏的问道: “您贵为天子,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 这个真龙天子听到白言如此发问,显得有些茫然。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想让萧玉升留在朝中,他这一走,这偌大的庙堂,竟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了。 小皇帝不去看白言,只盯着冒气的壶嘴说道: “我又何尝不想把他留在身边,现在真个朝廷都为李深马首是瞻,上一次萧大人全家也差点葬身于刑场。我细细想来,把他调到凉州,远离这虎狼之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晴川也跟着去吗?”白言目光呆滞,追问道。 “凉州山高路远,跟洛阳隔着千山万水。他的家人,朕会把他们安置在离洛阳城百里外的柠溪村。” 曹公公接着陛下的话又接着说:“白公子有所不知,陛下在早些年间,就铲除了柠溪村附近的地主劣绅,把田地都分给了当地的穷苦百姓,没想到只用了短短的三年时间,那儿的人不仅自给有余,而且每年还能进贡些稻米和麦粒给陛下。” 曹公公说着说着,便笑出了声,憨态可掬。想必是能吃到这些人种的谷物,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想必柠溪村的人都知道这天下的皇帝姓梁不姓李了!”白公子听了话,随口一说。 只见在场的众人都看着白言,好像都没听到铁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呼呼作响。 “水开了,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茶。”曹公公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斥道。 “嘿嘿,白公子,这是陛下平时最爱的瓜片,请你也尝一尝。” 烘干的瓜片,叶子还透着翠绿,就像是卷曲的竹叶一般。倒上刚煮沸的水,那茶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 ...... “还没请问陛下,刚才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助。” “去凉州,保护萧玉升,不知白公子愿意否?” 白言想了想,这凉州以前不正是外公驻扎过的地方吗?如果自己也能去那里,一来能探查擎天的下落,二来还能保护自己未来的老丈人。白言爽快的答应了他。 临出皇宫的时候,白言把一个重要的物证交给了小皇帝。这个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上次王忠君写给北燕耶律将军的密信。梁帝本以为这大梁的腐朽是从内开始蔓延的,没成想,这腐浊已经泼到了边塞。 “白言,白玉无瑕的白,一言九鼎的言。世人都称呼我为万岁,不知道白公子可只我的名字?” 白言是知道陛下名讳的,他既然问了,又不能直言,就委婉地说道: “不知陛下圣讳,还请恕罪!” “我把这文华宫打造的像林间一般,有成片的树木,鲜艳的百花,有虫鸣溪唱。每年到了夏天,如果哪天晚上我睡不着,我就会来到这间竹房里,听着蛐蛐的叫声,看着那些伴着夜色翩翩起舞的萤火虫,我便可以安然入睡。你说,就这样的一个地方,什么时候那些良禽会飞到这里安家?” 白言听了陛下说这么多话,似懂非懂,不过有一句话他是知道的。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或许陛下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内有奸臣,外有强寇,还需砥砺。陛下这根梁木,迟早会把枝叶长到万里之外的地方,勿需多想。” 梁木听到白言如此说话,甚是开心,因为他心里知道白言就是他第一个可以为他所用的“良禽”。 ...... 出了宫门,胖福开心的跟公子说了一件他从那些太监那里打听到的事。 “少爷,我听那些太监们说,每个月的初一,大内的太监都会从各地选一些人去宫里净身,然后分发到宫里各地伺候人!” 白言看着胖福,疑惑不解,问道: “太监进宫净身,与我何干!” 胖福又接着说道: “少爷,我跟他们说了,我想去做太监!” 第二十九章:自食其果 胖福说话的时候,脸上透着丝丝的邪恶之气。这个家伙,还没有娶媳妇,怎可能想着去当太监呢? 白言也只当他是开玩笑罢了,没想到,他的三个随从对于此事却格外的用心。 他们从皇宫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回白府,而是把白言带到了洛阳城北十多里的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有一间破草屋,还是单户人家。 这草屋早已破败不堪,屋顶堆着厚厚的尘土,上面长满了青草,想必应该很久没有人在此居住了。 入了屋,一股很浓的霉味扑鼻而来。胖福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木架,咣当一声,惊的屋内的老鼠四散逃离。 屋外的阳光从房顶的大窟窿里斜射进来,照在斑驳的墙壁上,这分明就是一间鬼屋。 “我说胖子,你帮我弄到这里来干嘛?” “少爷,我们三个刚商量出了一个计划。”胖福轻声的说着,好像很害怕被别人听到。 周围的空气瞬间诡异起来,白受不喜欢这种阴森的感觉,径直冲到了屋外,他们几个也跟着出来了,关上了门。 吱——呀 “你们几个又在谋划着什么呢?说来听听。” “你看,我的身材像不像一个人?” “不像人,倒是像一头猪。” 白言这样的回答,田多和林南差点笑出了猪叫。 白言显然没有明白他的仆人说这话的意思,所以胖福接着往下说: “我是说,我的身高和分量像不像你的某个仇人。” “嗯——你还别说,有点像李府上的那头大色猪。” 胖福见他的少爷答对了,心生欢心,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少爷对于这个计划应该是支持的。 “少爷,你看啊,后天大内的人接我进宫当太监,你说能不能半路上换成李家的那个保财,让宫里的人给他阉了,看他以后还怎么祸害人。” 白言听了,心生欢喜,不过他想了想,这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闹大了,跟他有关的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这样鬼都知道是你小子使得坏,就算计划成功,我们也逃脱不了干系。”白言说道。 就这样,几个少年为了把这件事给做好,一直从中午筹划到黄昏,才回到府中。 第二天,胖福带了很多银子,进了宫,跟昨天认识的小太监见了面。胖福跟他说,他想去宫外净身,在家休养好了,再进宫当差。让他带着执刀的太监直接去洛阳城北十里的地方,那儿有一座草房。 一开始这个小太监不同意,当胖福塞给他百两纹银的时候,眼冒金光。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是在林南身上,因为他要负责去勾引李保财。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林南化妆成一个漂亮的小姐,涂了口红,描了素眉。几个人一直在洛阳的城的闹街上寻着他,如果今天他不出来,万事俱休。 有句话说得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就在几个人心灰意冷的时候,田多看到了李保财带着两个仆人在街面上闲逛。 计划开始了! 林南身着粉色的衣裙,挎着篮子,拿着把扇子,挡着脸,从李保财身边经过。这头色猪哪经得起这般引诱,但凡他看到的女子,不管是谁府上的,都要瞧一瞧模样,长得好看的就要下手,长得难看的就会当街轰走。 “美人,快给我站住,你往哪里跑。” 林南没有理会,疾步往前,这三个人便紧随其后。 当林南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早在那里埋伏好的白言等人,便动手了。因为他们几个都蒙着面,下手的时候这个李保财根本看看不清是谁。 就这样两个家仆被打晕丢在了原地,李保财被抬上了马车,出门直奔洛阳城北的那间破草房。 屋内昏暗,只靠着从屋顶照进来的阳光来分辨里面的事物。他们把昏迷的李保财先藏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木箱里,让胖福躺在那里,等着那个小太监先来验明正身。屋子里只留下了男扮女装的林南。 果不其然,这个小太监坐着马车先来了。 “我说小胖哥,你为什么选这么一个地方,可害得我好找。哎,这儿怎么有一个女的。” “不碍事的,这个是我妹妹!他们来了吗?”胖福只关心执刀的太监。 “来了,就在后面。我还是去外面候着吧,你说这鬼地方,是人住的地吗?” 就这样,趁着小太监出去的时候,胖福跟林南来了一个偷桃换李。 当执刀太监来了,进了房间,只是问了一声是不是这个人吗?在房子外面的小太监没有进去,半掩着门,只是胡乱的往里看了一眼,瞧着里面躺着的是个胖子,就说是那个人。 主持净身的太监在动刀前,让林南出去候着。他们怕这个人半路醒来,就先给他灌了点带来的汤药,然后用布团堵了嘴,就开始净身。 …… 白言他们几个等着宫里的太监走了以后,把这阉货装了车,一直行到洛阳城脚,见四下无人的时候,将其丢在地上。随后几个人驾着马车,又绕道去了南门,入了城。 作恶多端的李保财就这样不再完整。等他醒来的时候,下体隐隐作痛。却不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做下此事。只是一个劲的哭喊着: “没了......我的......没了。” ...... ...... “少爷,你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胖福心有余悸的问道。 “要我觉得,这种欺辱良家妇女的人淫贼,就应当如此。看他以后还怎么去寻花问柳。哈哈......”田多痛快的说道。 林南心有疑问,没有把他们当外人,问道: “你说我们大费周章的把这事情给做了,为何不直接自己动手,还请出宫里的太监。如果这事情将来败露,宫里的几个太监是认得六福的。” 听到林南的话,胖福心生惊恐,本来这件事办得天衣无缝,奈何在这一环上出了点纰漏。 “这打打杀杀你们是行家,可做这种事你们怎比得了宫里的公公们。且不说别的,如果你们用刀力度过大,这厮有可能流血而亡!再者说将来如果东窗事发,公公们也不敢多少半个字,毕竟他们的手上也沾着血,为了自己着想,我相信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告发我们的。” 听到少爷这么一说,胖福才收了心,定了神。 ...... 过了几天,大内的太监派人去那个地方接人,可是到了一看,竟空无一人,便觉得事有蹊跷。 后来他们回到宫里,又听说了李府的二公子出事了,好像命根子没了。这几个太监心想着那个人当时昏迷不醒,也没看清楚是他们所为,对于这件事便只字不提。 李家的那憨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从身体上少了一些东西之后,就天天叫嚷着要他的父亲灭了白家满门,对于这件事,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白言那个小子。可是没有证据,李深也不好动手。 这个李宰辅只是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气的半死,他心里早知道,这个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畜生,迟早要出事。 第三十章:临渊而行 为了完成洞主交代的任务,王忠君给李深谋划出了一场刑场杀人的计策,其实他只不过是想借李大人的手除掉霍老将军。 可这个计策不仅狠毒,而且凶险,因为白言差点丢了性命。要知道,洞主一开始是让王忠君暗中保护白言的,如果白言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没法向洞主交代。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不敢与洞主取得联系,从李府回来都十余日了,一直惶惶难安。 可是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只能问路于洞主。 在一个夜雨遮天的晚上,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他先把小刀拿到蜡烛上烧了烧,再把左食指悬于阴铁的上方,再用刀轻轻的一划,一滴鲜血落了下来。 只听见呲的一声,这阴铁便把王忠君的血吸入了铁内,紫烟骤起,那个阴诡的声音出现了。 “你这个废物,上一次跟我说,霍闲那个老东西有免死金牌护身,只要夺了他的金牌,李深就可以要了他的命,怎么着金牌变成了圣旨?而且不是我及时出手,白言那小子就死了。如果他死了,我所有的计划都会失败!” 这个声音刚停止,天上春雷乍鸣。一瞬间,那亮光把屋外的树影,投到了模糊的墙上。王忠君看着随风摇曳的黑影,栗栗危惧,伏倒在地,惊恐的回道: “请洞主恕罪,小人也是一时不查,不是有意欺瞒洞主。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免死金牌的护持,再使计结果他的性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看李深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在这里杀不了他,那就日后把他引到凉州去,我会让虎啸杀了他。”洞主沉思了片刻,又接着说道: “不过这件事现在可以暂缓,只是白言这小子现在太弱了,就算擎天剑放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拔得出来。你不仅要暗中保护他,而且还要磨炼他。不仅要让他遭受众人的唾弃,而且还要让他众叛亲离,只有仇恨才能让他变得强大!” “哈哈哈……哈哈哈……” 洞主阴冷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就像来自地狱里的丧钟。 当环绕在阴铁上的紫雾散去,这摄魂的笑声也没了。王忠君定了定神,收了阴铁,打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向外走去,消失在茫茫的雨夜之中。 ...... ...... 白言去凉州之前,他想先去拜访一下外公,因为还没有当面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就在萧玉升离开洛阳的第二天,他便只身来到了霍府。 昨夜刚下过雨,霍府的后山是一片明净。 翠藓堆蓝,白云浮玉,烟霞灿烂,怎么看都觉得这里透着些不凡。 今天霍老将军没有钓鱼,而是在院内的池塘边喂鱼,看到自己的外孙来了,心中很是高兴。 “好外公,上次多亏了你救我一命,不然你今天就见不到我啦!” “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臭小子,就知道闯祸,你要是早点来对我说,怎需要去刑场费力斗狠,差点丧命。”霍闲一边责备道,一边看着水里的鱼儿抢食吃。 “我当时不是心急吗,就忘了有你这尊大佛了!不说这个了,外公,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小皇帝想让我去凉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白言其实早打定主意要去凉州,他这么问,想必是想听听他外公怎么说。 “你心里不是早打定主意要去了吗,干嘛还问我这个老头子......” “外公,你真的是什么都知道,我就想知道你怎么看。” “去凉州历练历练也好,有些事情该是你的总会落到你的身上,想逃是逃不掉的!” 白言听到外公如此一说,就像一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外公的话里藏音,想到上次刑场救人,自己周身出现的煞气,还有跟虎将军的打斗,他都想问个清楚。 “外公,你说上次出现在我身上的那一股煞气是怎么回事,从那以后,洛阳城的很多人都说我是个不祥之人,将来会给人间带来灾祸。那么你说,如果我身上真的有这么一股气,我为什么感受不到这股力量呢?” 白言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拳头,比划着这股子力量。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别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的选择!” “那阴诡的煞气并不是出自于你身,而是来自于那把锤!不过你身上倒是也有一种气,毫不逊色于那铁锤上的。” 老将军说话间,只见一只大青鱼突然从水底浮到了水面,惊走了别的鱼儿。 白言听完外公的话,百般哀求的说道: “外公,快告诉我,我身上的这股子气是什么气?” “淘气!” ...... ...... 白言没想到外公这把年纪了还喜欢开玩笑,不过他时常觉得能跟这个“老小孩”聊天,也很有趣。 “外公,大齐的虎啸你认识吗?” “岂止是认识!” 霍闲这话刚说一半,就用手中的鱼食,狠狠的砸了一下那条大青鱼,把它赶走了。 “这话怎说?” “当年我率军驻守凉州,手下有两员大将,虎啸就是其中之一。” “那他后来为什么要背叛大梁啊?”白言气愤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奸贼李深,不过也不能全怪他。虎啸自从得了那把撼地之后,性情就大变了。” “你的意思是说虎啸的兵器是来自冥界的撼地?传说中能打开阴阳两界的大门,放出最可怕的怪物的神锤?” 白言不寒而栗,他忽然想起那一天在刑场之上,他面对死亡,疲惫不堪的时候,就是借着那把神锤的力量,才打倒了那么多禁军守卫。 今天听外公这么一说,他更加确信——那就是撼地。 “传说总归是传说,不能当真。不过那把铁锤确实是撼地无疑,凡间的兵器怎么会蕴含着那么强大的力量!不过,你要记着我的一句话,得于斯者毁于斯。世间所有的事和物都应该有个度,如果这个度把握的不好,势必会被反噬!” 白言还不能完全懂得外公这话的意思,只是在心里把“得于斯者毁于斯”这句话默念了三遍。 “外公,你不是刚说你当时手下是两员猛将吗?除了虎啸,另一个是谁?” “另一个练得不是刚硬的外功,只不过身手甚是敏捷,似有移形幻影的本领。” “什么叫移形幻影?” “就是他能用手接住别人射出去的飞箭,然后把箭送还到那个人的箭袋里,再回到原来的位置......呀,就是速度极快。”老将军提及这个人的时候,心静了不少。 心潮如浪,风平浪止。 “那他现在在哪?” “当初跟我一起回洛阳面圣,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这几年我也一直在寻他,可是一直也没有他的下落。” ...... 白言临走的时候,霍闲还给了他一样东西,是一个妇人的耳环。还把他母亲年轻时的画像拿给了他看。 外公还跟他说了很多关于他母亲过去的事情。最后还告诉他,他的母亲有可能还活着,就在大齐! 白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画像,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家里也有这么一副画像,藏在父亲的房里。 不过既然得知自己的母亲有可能还活着,这次去凉州,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找到她。 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将军,因为怕他阻拦,其实霍闲这心里跟明镜似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三十一章:再次相见 白言知晓自己母亲还活着的消息后,他很想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当他来到父亲的书房,房门没关严实,开了一条小缝。他透过这个小小的空隙往里看,发现父亲在里面观赏一幅画作。 刹那间,白老爷拉起画边的绳子,原来的山水画变成了一幅女子的画像。 白言一开始看不到整幅画的轮廓,就轻轻的把门打开了些许,这才瞧得清楚。那不是今天外公给他看的那个人吗?原来在父亲的心里,是一直惦记着母亲的,他原本想告诉他,母亲还活着。 他准备敲门,可是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犹豫了,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白言往庭院走了几步,又退将回来。他想着如果这个不能说,那么明天赶赴凉州,总应该跟父亲打个招呼,也好道个别。 可思之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就这样他在父亲的房门外走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便离开了。 ......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破晓,白言就带着他的三个兄弟出发了。在出城之前,他们又来到了萧府大门前。 萧府大门紧闭,想必自从萧大人左迁凉州,其他人也都去了柠溪。可是白言还是想进去看一眼。 他嗖的一身,飞到了府内。 白言看着偌大的萧府,竟然空无一人,心里很是失落。他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的能耐再大些,或许就不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了。 白言直接来到了晴川的房间,房门没有关。白言推开门,走了进去。 晴川的房间很是整洁,窗明几净。屋内那些寻常用的物什都不曾看见,想必是被她带走了。 他走到床边,摸了一下床沿,然后竟躺了上去。 白言把自己的口鼻服贴在晴川的床上,抱着枕头,就像一条老狗,隔着厨房的窗户,嗅着从里面飘进出来的烧鸡的香味。而这条老狗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贱,不过谁让她是晴川呢。 他又幻想着,晴川就睡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并不知道床主人的喜欢什么样的睡姿,也许是一个十足的淑女,或许还是个浪荡不羁的侠客,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她是晴川就好! 哎!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咚咚咚—— 白言听到聒噪的敲门声,应该是胖福他们几个等久了,催他出来。于是他起了身,把自己刚睡的地方弄的整整齐齐,才走出去。 他关了门,一转身,抬头便看见了那两盏灯笼,是他送给晴川的。 过了这么久,那些红色的布幔都开始褪色了,灯笼下的纸条却还在。他先翻看了左边的那个,上面还有他写的: “如水之清,如......” 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这左边的有字,右边的肯定就是他故意留白的那一张。 刚想要走,他还是觉得再看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刚刚因为闻床寻味而收紧的心,这一下又被什么给刺穿了。 这上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写,怎么? 白言看着上面的字,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瑞雪已至,永不......” 后面两个字却不明晰,他也猜不出来,于是直接扯下了这张纸,放在怀里。这一次去柠溪村,正好当面问一下写这个字的人不就知道了。 四个人来到了洛阳的马市,用一些碎银子买了四匹马,作为脚力。骑上马,出了城,一路快马加鞭! ...... 一路上,都是慈眉善目的胖福在忙着问路。 “敢问这位老婆婆,我想问一下,柠溪村该怎么走?” “从这往南,走四十多里差不多就到了。” 他们几个又走了一段路程,途中还在溪涧引了一次水。看到前面有一个放牛娃,胖福又走上去,问道:“小弟弟,请问柠溪村怎么走?“ “你叫谁小弟弟呢?我今天已经八岁了。”想来是看到陌生人了,一只出生没多久的牛犊躲到了母牛的身下。说话的这个孩童姓柳,小名唤作月白,柠溪村人氏。 “算我叫错了,我给你赔礼了。敢问少侠,柠溪村怎么走?” “不晓得,不晓得,这里哪有啥子柠溪村呢?你们搞错了。”月白不耐烦的说道。 胖福心里还在想着,这不对啊,按照刚才老婆婆的指引,这里应该就是柠溪村的地界了,怎么这个小孩会说我们走错了呢? 就在胖福迟疑的时候,白言抱着双手,暖阳下,微风中,他又看见了那个人。 虽然他们之间隔着几个稻田,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晴川和小青正在田边挖野菜,挖着挖着,边上的小青,发现对面站着四个陌生的年轻人,细细一看,中间有个胖子很像是六福。 “姑娘你快看,月白边上的几个人,是不是白公子他们?” 晴川顺着小青手指的方向看去,青天下,稻田边,她也看到了这个人。 ...... ...... “白公子!你们怎么来了......”小青一边喊着,一边挎着装野菜的篮子跑将过去。 月白看到小青姑娘认识这几个人,心想着,这不能怪我说谎话,这些都是村里的里正吩咐的,为的是防止坏人进村。 胖福看到小青跑来,也上前去接她手中的菜篮。 “咦,你们挖的这是野菜,难道村里没有粮食了吗?”胖福好奇的问道。 “不是的六福,是我们家姑娘想吃荠菜馅的饺子,所以就来这边了。”小青连忙回答道。 其实晴川和小青也刚从村里出来,才挖了几颗荠菜,小青就领着他们几个去找野菜,也正好让他两说会话。 ......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晴川眉眼通透,脸带微笑,嘴角上扬。 对,她确实是在笑。 “想来便来了!” 暖阳落在白言身上,很是温暖,可是这温暖,也比不上晴川在他身边的万一。 “真的没想到,还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你的伤好了吗?” 晴川说着,便多走了一步,转过身,用手指戳了戳白言的胸口。 “你要是能抱我一下,就什么都好了!” 白言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一句听着很不正经的话。 晴川没有理他,只是笑了笑,兀自前行。 白言看她没有说话,走上前,拉住晴川的手,拽了回来,抱在怀里。 晴川的脸紧挨着白言的头发,她向前看的时候,却看到放牛的月白在盯着他两看。心里觉得很是难堪,想挣脱白言的怀抱,却不得。 月白虽小,可十分懂事,他装作看不见的样子,转过身,想去骑牛。 只见他慌了神,骑了一下站不稳的牛犊,弄的一旁护犊的母牛用头轻轻的顶了他一下,把他撞倒在地。 晴川看到此幕甚是有趣,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 ......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搂搂抱抱,还不把放了我表妹,不然我可就抓你见官了。真的是不知羞耻,有辱斯文!” 这个人说这话,便拿起手中的书,朝白言扔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情敌出场 这个扔书的人名叫徐天雷,也就是上次举办比武招亲那个胖姑娘的亲哥哥。 二十四五的模样,听说他十几岁的时候就高中了秀才,可谓是天纵英才。 白言看到来者不善,恐有架打,就把晴川拉到了自己身后。 只是这个秀才不什有劲,丢过来的书只落在了白言身前。白言见原来是一个假把式,就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上面残落的灰尘,发现原来是一本《诗三百》。他又打开了书面,翻到第一章,竟读了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白言念完便合上书,把书递将过去,好像是要还书的意思。徐天雷看到这个少年侠气逼人,竟望而生畏,不敢去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 “你把我的书丢过来就好,这等好诗,从你狗嘴里读出来,真的是败坏斯文!” 白言心想着,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一张嘴就骂了他两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稍微用了点狠劲,把书当做石头砸了过去,正好砸中晴川表哥的鼻子上,瞬间鼻血直流。徐天雷疼的哇哇直叫: “好你个淫贼,竟敢重伤本秀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个人捂着鼻子,说完就想往白言的身上撞去,还好晴川走了上去,拦住了他。 “表哥,你说你不在私塾教孩子们读书识字,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哎呦——疼死我了。我是过来找柳月白回去听讲的,怎么就遇到这个撒泼的猴子。” 白言觉得这厮甚是难缠,以前总听别人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晴川四下打探,发现水牛后面躲着一个人,就喊道: “月白,快跟徐先生回去听讲,不要误了自己!” “我不回去了,我长大了也不想考什么功名。徐先生的举人都考了十几年了还没得中,我爹说我底子薄,喝的水都没有他喝的墨水多,让我好好放牛!” 没想到,这个毛孩子的一句话把徐天雷顶的哑口无言,只愣了半天,最后气冲冲的说了句: “孺子不可教也!” 他走之前又看了一眼让他厌恶的白言,说了一句”你,更不可教也!”便回村了。 ...... 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人,看到徐天雷回村,准备过一条溪流的时候,有个人在暗中朝他的边上丢了一块石头,又溅了他一身水...... ...... 柠溪村三面环山,村的东面有一条路与外界来往。村里的人基本以农耕为生,这里的人虽然也是种田,可是情况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就像白言上次听小皇帝说的那样,这里没有地主劣绅的盘剥,每年大内的太监来,也只是带走很少的粮食。一来是让皇帝看看这里收成怎么样,二来还能让皇帝吃到新鲜的五谷杂粮。 令白言没想到的是,来到这里,居然杀出来一个这样的一个人,便问道: “刚才那个人喊你表妹,你怎会有个如此泼辣的表哥哩?” 晴川神情镇定,故作玩笑的说了句: “你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搂抱他的妻子,他怎么不会生气!” 白言拉住了晴川的双手,心有疑惑,又急切的问道: “你几时认了他做你的夫君了?” 晴川看着这个有点惊慌失措的少年,笑着说道:”打小订的娃娃亲,不然他也不会跟我来这个地方。” 听到她说是娃娃亲,白言刚刚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不少。 “这还不是没定亲吗,娃娃亲可以不算的。如果你跟了他这种人,还不如嫁给一头牛!”白眼说着便指着月白的小牛犊。 “你胡说什么呢!” ......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说着笑着回到了村里。村里人闻说这个少年就是洛阳鼎鼎大名的竹剑少侠,上次为了搭救萧大人一家,不惧生死,是大战洛阳城里的那群贼寇。大伙都把他们当成了上等的宾客来对待,要知道,就算是在村里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的徐先生,也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白公子一行被安排在了晴川的院子里,院子很大,后面还有一个牲口棚,正好放马。院子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石磨,想来是供人平常磨粮食用的。 不知今日怎的,这石磨上睡了一个人,走近一看却是龙叔那个酒鬼在此酣睡。 萧玉升可能想着龙买醉年纪大了,就把他留在了晴川的身边,可这个人每天除了喝酒睡觉,什么都不做。有的时候,就连自己的空酒壶滚落在地,他也懒得起身去捡。 村里人人都避而远之,害怕这种懒病会传染。 小青悄悄的走到石磨边上,大声了的说了一句:“酒来了!” 只见这个老家伙一下子从上面翻将下来,险些摔断了几根肋骨。 “酒来了,谁有酒?”龙叔爬将起来,看着进屋的几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提前回来的徐天雷走了出来,端着半个水瓢,里面装着“美酒”,走到龙叔的面前。 “想喝酒,我这里有美酒。”天雷歹心已起,他想给这个就知道吃闲饭的人一点颜色。 龙叔对于端到这面前的“美酒”,忘了闻一闻再喝,直接端将起来。 咕噜咕噜—— 只见他才喝两口,就把嘴里的水喷了徐天雷一脸。徐天雷刚刚还得意的脸庞,瞬间就像被雨淋湿的一块黑石头,很是难看。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水。你这臭小子,敢戏弄本......“ “想喝酒,这里有!” 白言开口了,对于这个怪人,他表现出了他的尊重,好像是在拉拢他,又好像是在做给晴川看,又好像不是。 白言说完,就把藏在行礼中的一壶酒递给了他。 龙叔这次涨了记性,先拧开盖,闻了一闻,确定是酒,才喝了一小口。 “哇——黄桃美酒,好喝!” 看到龙叔喝酒的样子是如此陶醉,晴川心也舒了,眉也展了。她很是讨厌她这个表哥,不是看在父亲的面上,她早就轰他走了。 ...... “还没有问你,此次前来,要住多久!”晴川看着一旁白言问道。 “其实这次来,我是向你道别的。” “道别?”晴川内心有些失落,问道。 白言听到晴川的话透着些沮丧,欲言又止。 “萧姑娘,我们这次出来是要去凉州的。只是白公子想绕道过来......” 田多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言给打断了,想来后面的话说出来,会让自己难堪。 “凉州?” ...... 听到这几个人住不了几天要走,这个徐天雷刚刚紧绷着的湿脸庞,又笑逐颜开起来。因为他也喜欢晴川,作为一个堂堂秀才,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怎么能让一个外人抢了先。 第三十三章:临渊羡鱼 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有一二个时辰,胖福就饿得眼冒金星,仿佛这一身的肉膘只剩下半幅空皮囊在硬撑着。 “小青,咱们晚上就吃这个野菜饺子吗?”胖福有气无力的看着菜篮里野荠菜说着。 你还别说,这柠溪村还真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 别的且不论,单单只看这长在地头田间的野菜,就跟别处的有云泥之别。 这里的荠菜,根茎粗壮,叶子青绿,最主要的是它们的味道特别,只需要采下一片叶子,放在鼻下,那馥郁的香气便直侵心肺。 小青看着饥肠辘辘的胖福,只随口说了一句: “现在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而且今天咱们这里又来了贵客,晚上总不能只吃饺子吧!” “对对,小青说道在理,如果有肉,那就更好了!” 胖福咽了口水,精神了许多。 “这里能吃的肉有鸡鸭牛羊,不过呢,鸡鸭要留着下蛋,然后孵小鸡小鸭。这牛呢也不能吃,这眼见着就是春分了,到了农忙之时,还要用它们来犁田......” 小青的话没说完,就被胖福打断了,心急火燎的插了一句: “如果没有牛了,我可以帮他们犁田,我的劲可大了。” 小青绕着胖福走了一圈,打量着这个自吹力可匹牛的人,不屑的说道: “就算你可以下水犁田,可是月白家的小牛犊还需要吃奶,你能挤奶给它喝吗?” 众人看着胖福,捧腹大笑起来。胖福急了,真的是急了,大声的说道: “我刚也是说的玩笑话,你们还真的当着了?我怎么舍得吃小月白家的母牛呢,如果小牛没了母亲,得多可怜。” ...... 晴川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先是斥责了只知捉弄胖福的小青,然后道了一句: “如果想吃肉还不简单,这柠溪村最有名的就是这溪水里的鲤鱼了,小青你就带着他们去抓几条来,晚上做个西湖醋鱼与你们下酒。” 听到有美味的下酒菜,龙叔也不想再睡了,起身说道:“我也抓鱼去。” 等着捕鱼人拿了水篓,出了庭院,晴川便急切的:“小青,别忘了叫上月白!” 这个时候,院子里只剩白言,晴川和徐天雷三个人。徐天雷看着长得比他好看一万倍的白言,恨不得用自己的眼光杀了他,让他化为齑粉。 晴川一直盯着他的表哥看,片刻间,就对他说:“徐表哥,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学堂里的孩子们还在等着你呢。你虽说是第一天在这讲学,也应该给柠溪的村民留下一个好印象。” 晴川的话一出口,徐天雷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明着说是为了村里的孩子,暗地里实则是为了赶他走。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听从。 ...... 小青带着他们一直走到了村东头,先去找了月白,发现他不在家,想着他应该还在那里放牛。于是几个人便匆匆赶路,只是胖福刚走了半里路,就全然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可能他是真的要饿昏了。 浅溪处,溪水清澈见底,一两寸长的小鱼随处可见。 林南用双手这么胡乱的一捧,就逮着一条。 等到水从指缝里都流干了,那条小鱼就在林南的手心里弹跳起来。 “这是一条溪水石斑的鱼苗,这种鱼只有在水质特别好的地方才能看到。” 田多看了一眼这条乱蹦的鱼道着。虽然很小,但是它身体上如岩石般的条条道道的花纹,倒是看得清楚。看过之后田多又说道: “放了吧!” 林南放生了小石斑,众人又顺着溪流往上游走了百十来步路。 忽闻前方有惊涛拍岸的声响,再走近些,又好像是狂风卷过松林般。 山路突转,一条美丽的瀑布出现在眼前。 瀑布落下四五丈,飞涌的溪水拍打着崖下的顽石,激起的水花犹如千万颗跳动的珍珠。微风过处,这些美丽的珍珠映着夕阳的余晖,仿佛是那漫天的星辰。 瀑布的前方是一个深潭,想必那美味的鲤鱼就藏身其中。 胖福是一点都不想动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就连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田多搬起了一块大石头,朝着水边的石头砸去,想着如果里面有鱼,就一定能把它们给震晕。可是这时节,冬天刚过去没多久,水温很低,大多数鲤鱼都在深不见底的池底哩。 众人唉声叹气,本以为这里的鱼多的可以用手指夹都能夹到,可没想到地方才明白,是此等情景。 “哎!我说与其在此临渊羡鱼,不如回家织网。”胖福说完,将一颗小石子丢在了深潭里。 咚! “你说的倒是轻松,这个时间再回去织鱼网,织好了恐怕天都亮了!”小青咬牙切齿的说道。 几个人又看了一眼瀑布,黄昏下的瀑布,头顶是一片晚霞,就像是戴了一顶绯红的帽子。就在他们刚要折返的时候,龙买醉说话了。 “这抓鱼为什么一定要用渔网呢?” 众人不解,只顾呆呆的看着这个慵懒的糟老头子。 只见龙叔吧酒葫芦挂在了身上,从身上取下那一杆被布匹包裹着的长物,掀开布匹,远远的望去,好像是一个烟袋杆。 他把长物往石头上敲了敲,发出了一阵声响。 叮叮叮—— 听声音确实是用铁器制成的物件。 都以为他是想抽烟的时候,他却把它横拿,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竟然是一支笛子! ...... 龙买醉信口吹了一个低音,声音绵柔,好似久别离家,归来一壶浊酒尽入喉。 他又吹了一个高音,声音明亮,就像一颗白珠落在了玉盘。 最后他连起来吹奏,乐曲时而婉转,像千道水流汇入江海;时而纵横,似棋盘上白子黑子勾栏交错。 笙歌响起的时候,这时间仿佛都为之禁止。 眼前的瀑布的嘈杂声便小的,最后都听不见了,好像它也安静下来倾听这乐曲。夕阳也忘却了下山,把周身的光芒全都沉在了龙叔的身上。 山中将息的鸟儿也闻音赶来,在瀑布的上空盘旋,叽喳如常。 不一会连村中的鸡呀狗呀,全都跟着一起叫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离笙守护者 “快看,水里的鱼儿都出来了!”田多指着溪水边,惊叫了起来。胖福顺着田多手指的方向,看见成群的青鲤都浮在岸边,向外吐着泡泡。 想吃西湖醋鱼的胖福,赶紧起身,搬起一块巨石,对着水中的那些鱼儿就要砸将过去。 小青追了上去,推掉他手中的石块,说道:“住手,你不能杀这些通灵的鱼儿!”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了哞哞的叫声。 回头看时,原来是月白家的母牛带着小牛犊,没想到它们也赶了过来。 一旁没有抓住牛绳的月白,为了追牛,过来的时候,也喘着粗气。 ...... 随着笛声吹的越来越久,龙叔的眼睛似乎发生了异样,越发的红润起来,最后刺痛的厉害。 再多吹半个音调,估摸着就收不住了! 他还是挣扎了一番,费劲的收了笛声,将笛子重新包裹了起来。那些盘旋的鸟儿也都各自飞走了,天也暗了下来。就在这时,溪水里突然有一条鲤鱼呲溜一下跃到了岸上,扑打着红色的尾巴。 胖福见状,跑将过去,将它抓到了鱼篓里。并笑着说道: “你这是自投罗网,可不能怪俺。” 众人现在的注意力都不在龙叔的那支笛子上,都看着篓字里的那条鱼。 这是一条青身红尾的鲤鱼。 有着菩萨心肠的小青,不忍心将它带过去杀了吃肉,硬是将它给放生了。 龙叔的眼睛似乎好了很多,只淡淡的说了句:“这就不怪我喽!” 这下好了,连煮熟的鸭子都飞走了。 月白看着他们的神情似有不甘,就想起来自己的家里还有两条鱼,于是便说道: “你们是在这里抓鱼吗?我家还有两条鲤鱼,是我昨天抓的,杀了之后用盐巴腌着哩。你们想要的话,我回到家里之后就给你们送将过去!” 听到月白这么一说,大家的心情又好了很多。就这样月白牵着牛跟着捕鱼小队往村里走。一路上,小青因为好奇,第一个张口,问道: “龙叔,你的笛声响起的时候,为什么山里的鸟兽,水里的鱼儿,就连月白家的水牛也跑了过来,难道这笛子能通百兽之灵吗?” 龙叔咧着嘴,很是得意的说道:“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笛子哩!” “这笛子有什么特别的机巧之处吗?”小青又问道。 “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传说这笛子是用金光闪闪的龙鳞打造而成的。” “龙鳞?还金光闪闪?我们刚才明明看见的是锈迹斑斑的铁......” “也许要用什么火烤一下就金光闪闪了!” 龙叔说这话的时候,犹豫中透着肯定。 对,那绝对是肯定。 这个时候,饿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胖福多了一句嘴,说道: “既然用火烤一下就可以变成金光闪闪的宝贝,那我们就烤了之后拿到当铺当掉,这样肯定能换好多银子。” “这么好的宝贝怎么能拿去当了,要我说,没肉的吃的时候就吹它,等引来飞鸟走兽,就将其拿下,这一辈子都不用愁没有肉吃了!”林南抱着空空如也的鱼篓,浮想联翩的说道。 “野味吃多了会生病的!”小青斥责道。 就这样几个人说着刚才的趣闻,往村中走去。 随着夜幕降临,柠溪村的一些人家点起了油灯。看着星星点点的灯光,让这些刚来这里的外乡人,能在在寂静寥落的夜晚,不至于太过寂寞。 ...... 进了庭院,西面的房舍亮着灯光,白言和晴川两个人在里面有说有笑。白言擀面皮,晴川负责包饺子。等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饺子都包了百十个了。 第一锅饺子下水,煮熟准备出锅的时候,月白摸着黑送来了两条腌过的鲤鱼。晴川说了一句: “小青,外面的那口锅煮饺子,给里灶烧上火,我做醋鱼。” 晴川想着不能白拿月白的鱼,就用碗碟装了十几个刚包好的饺子,让他拿回去煮了。 临走的时候,田多还想送送他,可是在此生活已有七八年的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如数家珍般。只见他出了门,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等到西湖醋鱼出锅的时候,晴川又往上鱼上洒了点葱花,这样才能保持葱花原有的滋味。胖福看着看着,口水差点流一地。 就在大家吃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美味的醋鱼,喝着黄桃酒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 “萧姑娘,怎么没看到徐公子呢?”林南一边吃着荠菜馅的饺子,一边问道。 “他呀,吃不惯饺子,去他学生的家里吃了。” 晴川的话刚说完,小青就把她拉到了灶台的后面。小青趁着龙叔喝酒的时候,悄悄的把他的笛子给偷了过来。 她先是把今天的捕鱼时的趣闻细细的跟晴川说了一遍,然后就把这黑漆漆的笛子拿到了炉灶的炭火上烤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好好的东西你干嘛烧它。”晴川说着就下手去抢夺。 小青推搡着她的手,说道:“等等,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姑娘你将看到一支金灿灿的笛子。” 众人听到她两人的说话,都围了过来。 等到容在炭火里的那头被烧红了,小青用钳子夹住这头,拿将出来,围观的人怕被烫着,都后退了几步。 只见小青把烧红的一头伸进水缸里。 滋的一声! 水缸里冒起了白色的蒸汽,片刻间,那火红的铁头就变成了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青拿出来,细细一看,大失所望,叹了一句:“不是说好的只要用火烧一下,就会变成金光闪闪的了吗?龙叔,你骗人!”说完便把笛子扔到给了龙叔。 在场的人都喜不自禁,这骗小孩子的把戏,有人还真的当真了。 龙叔拿着笛子,在斑驳的灯光下,他真的看到了这笛身上的逆生的龙鳞。 也许只有他的这双眼睛能够看得到。 他只是在心里暗自说了一句:“哪是这人间之火啊,能让它恢复真身的,是从嘴里喷出来的那团火焰!” 龙叔想着想着,就觉得心底被什么东西给烧着了。 这火从心底燃起,顺着他的筋脉一直往上走,好像要把他的一双眼睛给烧成了太阳。他赶紧喝了一口酒,才熄了这世间那股最纯最净的烈焰。 龙叔知道自己如果拿着这笛子久了,自己会发生异样,于是赶紧用布包了起来,冷冷的说道: “罢了罢了,这破笛子就是废铁一根,送给你了。” 说完便将这宝物扔给了晴川。 第三十五章:三年之约 前半日寸步未歇的赶路,后半天临渊羡鱼,胖福他们几个吃过晚饭,早已疲乏困倦,便早早的入了梦乡。 偏偏白言安寝之后,翻来覆去,久久不能成眠。他索性就起身,披了一件长袍,来到了院子的石磨旁。 远山上一个孤立的人家,还亮着灯光。想必是主人刚夜归至家,才惹得狗儿欣然狂吠。刹那间,这个本已沉睡的山谷,又喧嚣了起来。 三月是一个多美的时候,暖春伊始,万物复苏。 夜色如水,水似回忆,而这回忆就如同这夜色一样,在心底慢慢的积累着,发酵着。 ...... 白言的心变得就像屋檐下的一块顽石,而那些解不开的心事就如同屋檐上的水滴。如果心结解不开,这颗心迟早有一天会被滴水穿透。 他很想自己能够留在晴川的身边,做一个护花使者。他知道,这短短的十几天,晴川家里遭受了巨大的变故,多一个人在她身边,她也就多一分的宽慰。 但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白言更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一面,亲口喊她一声娘亲,问她一句这几年过的怎样。 白言的心真的要被拆成两半。 思前想后,进退两难。 就在白言坐在石磨上,内心挣扎着做着选择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响。 吱呀——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人端着一盏油灯,缓缓的走了过来。 那脚步很是轻柔,像是怕洒了灯油。 ...... “晴川,你怎么也出来了?” 白言凝视着一双冰清玉洁而又不失庄重的脸,轻声的问道。 “我刚才听到有人开门出去的声音,只是过了很久,也没再听见关门声。就想着会不会是你睡不着,在这里数星星哩。” 晴川把油灯放在石磨上,站在白言的身边,看着他说道。 其实晴川自己也睡不着,自从来到柠溪,就没睡一个囫囵觉。 每每想着父亲还在去凉州的路上,这颗心就像是悬在了这浩瀚的夜空之上,看不见,摸不到。 本以为白言他们到这里来,有他陪在身边,往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挨,可是谁又想到,他们此次出来,只是来道别的。 ...... “上次刑场上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谢你呢!以后你做事可不能这么莽撞了,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 晴川说着说着这心结骤起。 他看着眼前这个臭小子,想起了那天他在刑场上说过的话。 “萧老爷,今天就算我救不了你女儿,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茫茫人海,这同船相遇本已不易,如果能够共枕,又怎能轻言放弃! 白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这个人做事向来只凭好恶,又遵从本心。 而且还是晴川有难,他又怎会隔岸观火。 白言站了起来,往晴川的跟前走了一步。 他离她很近很近,近的如果他动一下嘴角,就会亲到她的脸。 他又仔细的看着这一张清澈的脸庞,真的是百看不厌,然后又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晴川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想着这个坏小子是不是又想亲她。 不由得去想,只能闭上眼睛。 没想到这个坏小子,只是怕她受冷着凉。遂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当晴川睁开了眼睛,看见白言又规矩得坐了回去。 白言盯着他喜欢的这个人,瞧着她穿着自己的长袍,不再怕冷。即便是自己冻得打颤,也是愿意。 他的心里顿时觉得温暖了起来,看着晴川说道:“其实我这一次去凉州,是奉了梁帝的旨意。” 萧晴川听到白言提到了小皇帝,心里的恨意油然而生,只重重的怨道: “哎——我的父亲就是为了皇帝才开罪了宰辅,不是因为他,我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萧大人是难得的忠臣,就连我的外公也时常的夸赞他。你就放心吧,我到了凉州之后,一定会保护好他的。毕竟他也是我未来的岳丈大人,做小婿的护他周全是理所应当。” 白言说完这些话,刚刚内心的阴霾似有散去。 晴川听到白言口无遮拦的说着这些,他两八字还没一撇,这岳丈就先叫上了。她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子没个正行。 她转过身,看着缥缈的夜空,喃喃的说道: “凉州不仅远在边陲,而且听说近几年来也很不太平。如果有你伴其左右,我也心安一些!” ...... 其实白言也是一个观察细微的人,他来到柠溪,也有半日有余,可是他却没有看到他的丈母娘!于是他又开口说话了。 “晴川,有句话,不知道我当问不当问?” “有什么不当问的,讲就是了。” 晴川又转过身来,她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些星辰的光辉。 近看像是一道泪痕,远观像是被流星扫过,留下的一道星痕。 “我来这已有半日,怎么没见到伯母?” 晴川这一回眼角真的是湿润了,闪耀的不是群星的光芒,而是冰冷的泪光。 白言以为晴川没听懂,就又说了一句。 “怎么没见到你的母亲......” 晴川又没有回答他,如果说刚刚她的眼角还只是噙着泪光,这一次是泪如雨下。 她鼓起勇气,用哽咽的声音说道: “前年的时候,她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去世了。” 白言再也没有多问,他很是自责,明知道她的回答和自己想的如出一辙,他还要在她的伤疤上划上一刀。 有的时候,太聪明的人反而惹人讨厌。 他再也坐不住了,站将起来,把整个肩膀都借给了她。 柠溪的夜晚有点凉,可是晴川的泪落在白言的肩上,却很烫。 如果说以前白言抱着晴川的时候,多半是为了占她点便宜,而这一次,他是想护着她。 白言心里暗暗对你说,“既然晴川没了母亲,这萧大人对她非常重要,所以他决定明早就动身去凉州。” ...... 哭过的晴川心里好受了许多,她本来就是一个开朗豁达的人,想着自己还是回到原来的样子好。 她也不想把自己的怯懦表现在一个人的面前,可是她想着他不是别人,所以刚才就没能忍住。 “此次去凉州,敢问何时方能归?” 白言也不知道,不过他担心晴川等不及,就说了一句。 “最多三年!” “柠溪村的西边,有颗千年的银杏树,那咱两就相约三年之后的中秋再见了。”晴川又担心这个坏小子食言,还跟他拉了勾才肯罢休。 之后两人就各自回了屋,欣然的睡去。 第三十六章:风雨满城送君别 第二天的早晨,天空就下起了小雨。原本还是光鲜明亮的远山,就变得暮气沉沉的。 虽说阴雨天不便于出门远行,可白言决定的事,一般都不会轻易更改。几个人吃了早饭,就往后院牵了马来,径直的往村口走去。 晴川走到屋外,摊开手心,接了几滴雨水。虽然这春雨没有冬雨的那分冰凉,可是如果半路淋湿了,染上了风寒,岂不坏事。遂吩咐小青将几个斗笠拿了过来,一一分给众人戴好。 主仆二人打着雨伞,一直将这群要西行的旅人送至了村口。看到他们过了村口的溪水,还不转头回去,只是呆呆的看着细雨中的他们,慢慢悠悠的行着。 其实晴川有很多想对白言说得话,都不曾与他说一句,她担心他听了之后,会乱了方寸,只得深藏于心底。 俗话说的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萧晴川也只能将这份离别之痛留着与伞外的细雨分说,只盼着它们能将这份割舍冲刷的干干净净。 不知怎的,四个人过了小溪,行了大概三四十来步,那马儿就不肯前进半寸,似有不舍之意。 晴川忽然想起她差一点忘了一件大事,大声的呼了一句: “白公子,你等等,我有件东西要给你!”说完,她便拿着伞,朝着小溪对岸跑了过去。 白言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就驻马回身望去。当他看到是晴川在往他这边赶来时候,他下了马,也跑将过去。 在雨中骑马,人若下马,那马鞍必会被淋湿。 胖福见状,就把白言的马儿拉了过来,跟他的靠在一起,用他的斗笠挡着雨水。 就这样,晴川又跟白言站在了一起。白言摘掉了斗笠,站在了她的伞下。 白言看着她,高兴的问道:“晴川,你有什么东西要送我吗?” 晴川把雨伞递给白言,让他举着,自己则拿出了龙叔送她的笛子。 “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什,就是它了。“说完便把包裹着的长笛送到了他的手中。 白言拆开一看,似乎有点失望的说道: “这不就是昨晚小青烧的那支铁笛吗,我还以为你要送我贴身的香囊哩!” 白言一脸嫌弃。 晴川连忙解释说道:“早些年间,虽说我也学过一些刺绣,但不是太喜欢摆弄针线。不过就是对于乐器情有独钟。想来你也没有兵器防身,到了紧要关头,它不是还可以当一个铁棒子耍耍。” 白言抓着晴川不放,非得让她吹一曲给他听才肯走。 此时柠溪的雨下的正紧,那雨珠落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晴川婉拒不了,只得拿起笛子,吹了一个音调。 没想到,一刹那,这雨下的更猛了,根本不像是春天的雨水,更像是夏日的暴雨。 她又吹了一声,忽然觉得在自己的脑海里,有一个女幽灵在跟她说话。然后这头疼的厉害,只能将笛子放了下来。 笛声又响的时候,就如同一块巨石从九天之外抛进了碧波荡漾的深潭,激起了千层浪花。 白言感觉到大地似乎也跟着颤了一下,惊的几匹马儿嘶鸣了起来。 不仅仅是白言,就连还在睡梦中的龙叔也被震醒了。龙叔张张着大嘴,心里暗自忖度的说: “难道真的是她?” 就是这一天,洛阳的司天监都在档案上记录着 “天禄十五年,农历二月十九,洛阳有轻微地动,恐非吉兆”。 不仅仅是梁国,就连大齐的百姓,也感觉到了这一次大地的晃动。 白言觉得这似有蹊跷,他怕晴川受到伤害,一把将笛子夺了过来。昨天晚上听着小青说的那些捕鱼时发生的诡秘的事情他还不相信,不过这一次他信了。 这笛子确实有问题。 “这东西我就先收下了,你就跟小青先回去吧。我到了凉州一定会照顾好萧伯父的!” 晴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这一吹起这笛子,就头疼的厉害。她想一会回去问一下龙叔不就好了,此刻还是送别白言要紧。 “嗯,此一去山高路远,请白公子多加珍重!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三年之后的中秋,一定要记得。” “说不定用不着三年我们就能回来了!”听到白言这么一说,晴川觉得往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看着晴川走了回去,过了小溪。白言忽然从怀里面拿出了那张纸条,隔着如丝的雨幕,喊道:“萧晴川,你在那盏灯笼下面写的,‘瑞雪已至,永不......''后面写的是什么字呀?” 只见晴川撑着雨伞,回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笑着。 雨中忽来一阵风,把晴川的长发吹得凌乱,而晴川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如初。 只在那一瞬间,白言觉得这如画的千里江山,也比不上她的这一笑颜。 有的时候,往往就是那一瞬间的感觉才能变成心底的永恒! 任凭过了多少荒年,这种感觉也不会忘却,也不能忘却。 ...... 白言没有再问,只是小心翼翼的将这纸片放了回去。转身回去,准备上马远行。 “白公子,我替我家姑娘说了,是’永不负言‘!”小青大声的喊着,一旁的晴川慌张的拉扯着她不让说。 “小青姑娘刚才说什么盐?”田多好奇的问道。 “是让少爷去了那边记得多吃盐!”胖福补充道。 “我怎么听见的是永不贩盐呢......”林南很小声的反驳道。 对于小青说的什么话,白言是听清楚了。他没有多说,扬鞭策马而去。 “瑞雪已至”,雪是白的,这白就是自己的姓氏,而晴川不负的不正是自己吗?他已知晓晴川的心意,不会再迟疑。 如果你不负言,我怎会负川。 即便日后你若食言,我也不会忘川! ...... 听不见哒哒的马蹄声,剩下的只有这淅淅沥沥的雨声。 想必是他们已经走远了,晴川的心里是顿生莫名的失落之感。 她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谁又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来的时候是花明柳绿。走的时候,是风雨满城。你若不在,难道我的世界又要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了吗?罢了罢了,这样也好。” 待主仆二人回到村中,龙叔已经起来了。晴川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然后问道: “龙叔,为什么我刚才只把那笛子吹了两声,就觉得头疼脑热,这地也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而且我隐约的听到有一个幽灵在跟我说话,是我的幻觉了吗?” 龙叔刚才还在怀疑,觉得此事不会这么凑巧。 当他听到晴川说笛声是出自她之口,他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第三十七章:元灵 主仆二人回到村中,龙叔已经起来了。晴川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然后问道: “龙叔,为什么我刚才只把那笛子吹了两声,就觉得头疼脑热,这地也颤动了一下?而且我隐约的听到有一个幽灵在跟我说话,是我的幻觉了吗?” 龙叔刚才还在怀疑,觉得此事不会这么凑巧。当他听到晴川说笛声时出自她口,他就明白了,原来她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唤醒者。 不过他暂时不能告诉她这一切,不知道是因为时机未到,还是天机不可泄露。 他只随便附和的说了句:“不是你的幻觉,是因为这个笛子里……哎——说道笛子,那笛子呢?” “我送给白公子当兵器了,我留着也无用处。” “哎,这可是一件宝物啊,说送人就送人了。” 晴川一边安慰着龙叔,一边说着白公子不是外人,又不是送给了别人。 “你快说,这笛子怎么了?你告诉我,我一会去给你做好吃的。” 龙叔经不得起美食的诱惑,心里想着,其实送给白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再要回来就行,又说道: “这笛子里藏着一个人,刚刚就是借着你的口,把这笛声传到了天上和地下的找人呢?” “她要找的是一个什么人?”晴川好奇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 龙叔的心里又想起了这个很厉害的人,也是他曾经的主人剑尊。 当年三界大乱,剑尊凭借着一把擎天剑涤荡人间妖魔。最后与冥王一战,不惜牺牲自己的修为,将冥王封印,最后他也生死未卜,不知所踪。而他的夫人离雪也在封印冥王的时候,受到了反噬,形体消散,只能将元灵存于法宝离笙之中。 如果说晴川在无意之中唤醒了离雪的元灵,那么是不是就昭示着这人间的浩劫又将重起!龙叔越想越觉得后怕。 ...... 白言他们一路西去,行到了第五天,到了黄昏也不见有人家。 想着今晚也只能露宿野外,于是他们找了一个可以烧火的地方将息。 离家远时,方才知道游子之心。白言看着远处模糊的山峦,听着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经的又想起了远在洛阳城里的亲人。 他往火堆上添了几根柴,起身往身后的高崖上走去。这高崖约摸七八丈高,顶端甚是平坦,连一根草木都不曾生长。白言兀自坐了下来,只是这石头微凉,由于在高出,不能避风,偶尔夜风忽至,这寒意就乍起。 他从腰间拿出了那支笛子,放在自己的脑门上随便的敲了一敲。 有点疼! 白言又想起了那个如光一样明媚的女人来。 他想学着晴川的模样,吹一下那笛子。当他把笛子放到唇角的时候,他突然记起,这个地方,晴川的嘴唇也触碰过。 一瞬间,那种感觉就像是一股电流涌遍全身。 他又不敢吹了,那天晴川只吹了两声,这天地都为之变色。白言担心自己如果再吹的话,会不会招来什么别的灾祸,就把笛子放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有一个女人在说话: “白公子,你是不是又在想晴川姑娘了。” ...... 白言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的声音,吓得不轻,而且这个人居然还能知道自己的心思,连忙站起来问道: “是谁在说话?” “是我......” “你在哪,大半夜的别装神弄鬼。”他一边惊慌失措的说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笛。“我就在你的手中。” 慌张的少年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支笛子在跟他说话。没敢多想,他就直接把笛子扔到光秃秃的石头上。 笛子落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阵阵叮叮的声响。 白言后退了一步,他发现笛子的周身突然冒起了蓝色的萤火,又像是鬼火。 “白公子,你莫要害怕。我只是一个藏身于笛子之中的元灵,不会伤害你的。” 白言听到笛中的元灵这么一说,心里便没有那么害怕。于是他走上前去,想捡起笛子看个究竟。 他先用布卷盖在了笛上,想用这种方法熄灭萤火。 不曾想,这萤火既没有灭,又没有烧坏布卷。 与其说它是萤火,不如说它是冷焰。 元灵看到这个小子甚是有趣,就呵呵的笑道: “原来你是惧怕这蓝色的冷焰啊,无须担心,它不会烧疼你的。” 白言一开始不信,直到他拿起了笛子,摸到了那冷焰的时候,居然没有灼痛的感觉,这才相信了元灵刚刚说的话。 没想到这冷焰还会自己移动,一直从笛子上爬到了白言的手臂上,再到头发,吓得白言是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这团蓝色冷焰,爬到了白言的鼻子,盯着白言的眼睛看着。 “白公子,我没骗你吧,我这火是冷的,对你是没有伤害的。” 这团冷焰说道,想必这就是元灵的真身! 白言看着自己的鼻子上趴着这么一个玩意,觉得很不自在,而且自己还要对着眼看它,有些费神,于是他便说道: “那你快点下来吧。”白言说完,拿起笛子,放在自己的鼻子旁,不一会这冷焰便回到了笛中。 “你是怎么藏身于这笛中的呢?”白言好奇的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人如果死了,他们的魂魄就会去往冥界。仙如果死了,他们的元灵要么随着他们的元体一起消散,要么就会被封印。而我就是被封印的那一个,确切的说,我也不算是被封印的。” “那你活着的时候,叫什么名字?”白言又问道。 “我在这里面睡得太久了,乍一问我还真的记不起来我的名字了。让我想一想,好像叫离雪,对是叫离雪。” “你说你是一直睡在这里面的,那你为什么刚刚突然就醒了?” “我不是刚才醒的,是在一个雨天,被晴川的笛声给唤醒的!” 白言很是诧异,问了很多,才得知这几天离雪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才知道那个唤醒她的人叫晴川。既然她跟晴川这么有缘,何不问问她晴川现在在干嘛。 “离雪,你能告诉我,晴川现在在做什么吗?” 只见冷焰熄灭了片刻,又骤然亮起。离雪说道:“她已经睡下了!” “那她有在想我吗?”白言得寸进尺的问道。 “并没有,她睡的正浓!” 白言听后有点失落,只见他灵机一动,又想出了一个问题,说道: “既然你能知道她的所作所为,那么你能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吗?”白言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 “对不起,白公子,我只能感知于她。而且我不能一直做这件事,因为很耗灵力!我也该去休息了。” 离雪说完,便连同那蓝色的冷焰一起,消失了。 白言收好笛子,朝营地走去。 第三十八章:误入鬼镇 白言一行一直往西,大概走了九百多里,来到了一处植被茂密的山谷。 山路的两边都是参天的大树,再加上天气有些阴沉,走在这样的地方,总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白言想着他们比萧玉升晚走了几天,为了能够追上他们,就放弃了平坦开阔的官道,想抄近路追上他们,却没想到这近道是如此的恼人难行。 “这路也太难走了,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就该一直沿着官道走。想着萧大人他们一行走的也慢,走大道最多一两日也就能追上。”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天晚上是不是又得露宿野外,食不果腹......” 自从变了路线,胖福就一直在发牢骚,一会抱怨这个,一会又抱怨那个。 又行了一二里地,山路两旁的树木变得低矮,而且这路也变宽敞了不少,视野也开阔了起来。 只是他们抬起头,却忽然看到前面的山头是黑云笼罩,雷鸣电闪。 那黑云之中泛着忽明忽暗的两团火光,胖福见了之后胆战心惊的说道: “那云层中放光的不会是什么妖怪的眼珠子吧,看着就吓人!” 白言自认为这个世间并没有邪祟,他看着有点害怕的胖福,用平和而又镇定的语气说: “胖子,你别在这里胡扯吓人了,朗朗乾坤,哪里会有什么妖怪。那亮光莫不是两道闪电在云层中碰撞之后所燃起的火光。” 白言说完之后,只是觉得这黑云甚是诡异。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黑的云彩,那颜色就像烧了几年,没有刮过灰的锅底一般。 他想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肯定在下大雨,于是让他们提前戴上了斗笠。 众人勒紧缰绳,行了约摸一刻多钟,终于走出了山谷。而他们发现前方只是雷声灼灼,并没有下雨。 眼前是一小片平原,那些平整的土地都被开垦成了一垄一垄的水田,放眼望去大约有上千垄。奇怪的是现在正值农忙的时候,这些田里却不曾看见一根秧苗。 水田里长着的不是残留的腐烂秸秆,就是一些不出名的杂草。 垄田的对面是一个村镇,村镇的后面就是刚才所见的被黑云笼罩的石山。 说起来这山也有些怪异,山脚下还长着不少稀疏的灌木,山腰的地方竟是沙土。而山顶好像是被一场大火烧过,变得光秃秃的,就连那些石头都是黑乎乎的。 俗话中说的“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景象只会出现在那些巍峨的高山中,而这山看着也就比一般的山高一点,差不多两百丈。 这么高的山,居然出现不同的景观,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想去对面的村镇,必须走过这些田埂道。因为这些田埂道有些窄,他们便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走。 胖福因为胆子小,牵着马走在中间。当他看到眼前如此景象的时候,他越发的惴惴不安。这时候他根本不想往前面的村镇去,所以说到: “少爷,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们看,前面的那座山上,什么都没有。”胖福说完,又看了一眼山顶上的黑云,还有那时不时冒出来的两团火光,这腿都有些发软了。 “六福,那山上明明有棵大黑树啊!”田多兴奋的说道。 不是田多说,他们也没有发现那山上确实有一棵树。 与其说那是一棵树,不如说那是被大火烧过之后,留下来的树桩。 “胖子,前面就是镇子,咱们找一家客栈住下,在买一些吃食。看样子,一会可能就要下雨了!” 白言说完,那轰隆隆的雷声又在耳边响起了。 ...... 等他们进了镇子,却发现宽敞的街市上竟空无一人。死寂沉沉的,别说人说话的声音,就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按常理说,现在离天黑还有三四刻钟,就算是为了要躲避将至的大雨,也不至于家家户户都关着门。 胖福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看着有些蹊跷,就说道: “少爷,你过来看这门,我觉得就是一座鬼镇,我们快点出去吧!” 白言牵了马,走了过来,不明白胖子为什么看了一眼人家的门,就说这里是一座鬼镇。 于是便问道:“你又瞎说什么呀?这分明就是寻常的人家,怎么会有鬼?” 只见胖福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们看这门上的春联,根本不像是去年过年贴上去的。这离过年也才两个多月,不至于变得如此陈旧。” 田多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发现这门的对联确实老旧,看样子已有好几年没换了。可是他认为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就说道: “这对联是有点破旧,但有可能是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这里无人居住的缘故。!” 白言和林南听了田多的话,觉得说的在理,连连点头。 之后胖福说的一句话,让他们三个顿时毛骨悚然,惊骇不已。 只见这胖子指着门环说道:“你们在看,这门环上没有积尘,却很光滑油亮。只有经常被触摸,才会变成这样,这就足能说明这里有人居住!但是这不合乎常理。这户人家以前贴对联,现在为什么不贴了呢?” 对于胖福的这个问题,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应答。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这户人家换了主人,是新主人不喜欢贴罢了。 可没想到,当他们转了半个镇子,发现所有的人家都是如此:门环鲜亮无比,而对联却很破旧。 他们几个心里的感觉,也从一开始的有些好奇变成了现在的有些害怕。 就在他们还在因为找不到客栈而犹豫不决的的时候,身前突然刮来一阵阴风,把一个竹子编织而成的球,吹到了他们跟前。 奇怪的是这个东西一边滚着,一边还发出响动。 叮叮叮—— 胖福弯腰捡起了竹球,发现这个竹球上面有一儿用红绳拴着的小铃铛。 想必那声音就是竹球滚动的时候,铃铛撞击地面发出的。 当胖福还在细看这玩具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前面站着一个小女孩。 第三十九章:奇怪的人家 这小女孩约摸六七岁的样子,绾着双髻,有着一双灵动乌黑的大眼睛,脸庞细致白净,穿着鹅黄色的破棉袄裤,看着像是本地人。 她面对着的四个牵马的陌生人,毫无畏惧。 只是死盯着胖福手中的竹球,竟不眨一下眼睛。 胖福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心想着这个应该就是她滚落的玩具。于是笑着说道:“小妹妹,你是在找这个竹球吗?”胖福说完便举起了竹球,在风中摇了摇。 这铃铛又发出了一阵叮叮叮的声响。 一旁的田多和林南听了之后,有些难以忍受的感觉。 小女孩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蹦蹦跳跳的来到说话人的面前,她先是看了一眼胖福,对他笑了笑,拿回竹球便跑开了。 这时候胖福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一边看着向前跑的小女孩,一边对他们三个说道: “我刚还以为是一座鬼镇呢,原来是有人的。” 话音未落,那个拿回竹球的小女孩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说了一句: “请问你们是在找住处吗?” 众人愣了片刻,她居然说话了。 “我们是在找宿处,小妹妹,你知道这哪里有客栈吗?”胖福问道。 “我们这里没有客栈,不过我可以领你们去我家。” 众人心里一惊,这个小女孩如此心谙世事,真是难得。看着天快黑了,他们就同意了小女孩的邀请。 他们跟着小女孩走了半里多路,出了人家密集的集镇。走过了村镇的石头路,来到了沙土路上,约摸又走了百十来米,只见那个小女孩跳跳蹦蹦的消失在路的尽头中。 而路尽头的两边居然是乱坟岗,他们几个看不到小女孩的身影,这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刚才她还明明在前面带路,怎么就不见了呢? 这时候,胆小的林南说了一句:“这小女孩的家不会是在这乱坟堆里吧?” 听到林南这么一说,众人都不敢前行半步,仿佛前面就是阴森恐怖的罗刹地府。 而偏偏白言就不信这个邪,那个人他看得真切,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他牵着马,握紧手中的长笛,往前方走去。 看到白言过去了,他们也只好跟了过去。 却发现前面确实有户人家,而那个小女孩正站在门前敲门,发出阵阵骇人的响声。 咚咚咚! 等到他们几个走过去,那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老汉,头发蓬松,佝偻着身子。 这个老汉看到家里来客人了也不知道打一声招呼,不过细看一下,不是他没有礼貌,是因为他的眼神不太好,再加上这人天也快黑了,实在是没有看清这四个人。只是对着身边的小女孩说了一句: “你跑哪去玩了才回来,还等着你吃饭呢。”老汉说完就要关门,全然不顾外面的四个人。 小女孩拉着老汉的手,对着屋外的四个陌生人说道:“这个是我爷爷,他的眼睛不太好。你们进来吧,不要拘束。” 老汉听到自己孙女说话,又听到了屋外的马叫声,才意识到家里来客人了。于是便眯着眼,慢吞吞的说道:“别磨蹭了,你们就快点进来吧!” 老韩转身的时候,嘴里还低估了一句”怎么都是汉子”,这声音虽然很小,但是耳聪的白言还是听得真切,看来他是能看得见东西的。 听到老汉的话,白言的心里微微的发憷,怎么都不问一声来的是一些什么人,就让我们入住了? 如果说这里的人家好客,也不至于到如此吧?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爷孙两人就进屋了,就剩屋外的四个人和四匹马。 他们几个把马拴在了西边的堆柴火的棚子下面,又让田多跟林南进屋问老汉要了一些草料与马充饥。 白言一开始以为这户人家没有现成的草料,因为在来的路人,他们都看见了,这里的田都荒着,不过他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田多跟林南从屋内出来的时候,怀里各抱着两大筐草料。 他胡乱的抓了一把,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一闻,发现确实是可以喂马的水稻秸秆。 ...... 在进屋之前,胖福指着两扇门,惊讶的说道: “你们快来看,这里居然有春联哎。” 他们一开始没有发现,只是在胖福说了之后,才靠近了看了看,却发现这门上确实有字迹清晰的对联。 不过这对联只有两个字,左边门上写着一个“天”,右边的门上写着一个“地”。 白言看着这门上的两个字也怔了半晌,他心里暗想,这左边是个天,右边是个地,那么开了门之后,这中间的又是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也懒得去猜,也许是这户人家没有余钱买长字的对联吧。 等他们进了屋,发现这是一个合院。 小女孩带他们去东面的房间入住。进去之后,天已经黑了,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摆设。 由于怕黑,胖福拿出火折子,对身旁的小女孩说道:“你们这有蜡烛或者油灯吗?这乌漆嘛黑的怎么住啊。” “蜡烛是有的,只不过我爷爷一到晚上的时候,就害怕亮光。”小女孩说完,便跑将出去取蜡烛了。 听了她的话,这白言的心里越来越觉得奇怪。一个眼神不好的老汉,居然害怕灯光。 想来这里面必有蹊跷。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没过一会,小女孩就送来了两根蜡烛。胖福拿出火折子,点了之后便进了门。屋里面有两张床,乍一看还很干净,不是很糟乱的那种。 因为有了亮光,几个人的心里变得踏实了很多。 这住处是找到了,可是这晚饭还没有着落。白言看着这一家好像只有这爷孙两人,既已给睡觉的地方,如果再去叨扰饭食,显得不厚道。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却不曾听到有人说话,这声响也恰好打断了白言的思绪。 第四十章:火鸟之谜一 听到响动,田多便来到门前,侧身站立,隔着门问道: “请问是哪一位?” “我是刘老汉,敢问壮士们是否用过晚膳,如果没有,舍下备了一些餐食,不知道各位是否愿意过来一起享用。”这人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可以确定是屋主人。 田多没敢开门,扭过头看着白言,好像是在等着他的命令。 没想到,胖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过去,还未把门打开便说道:“如此甚好,我们正在为晚餐的事情而发愁呢。” 门一开,昏黄而又刺眼的烛光照在了老汉的脸上,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只见他抬起手来,挡在了自己的眼前,然后顺势背将过去,竟没抱怨半句,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就说了一句:“那就快点走吧。” 老汉说完便狗搂着身子,想要离开。白言看到主人如此盛情,想着包裹里还有些钱物,不妨一会吃完饭拿出点给他们,而且他还有很多事想问老人。 胖福跟林南先行一步,紧跟在老汉的身后,白言最后起身。就在他吹灭蜡烛,出房门的时候,离雪隔空传音在他的脑海里对他说: “白公子,这个老人甚是古怪,多加小心。” 白言听出了这是藏身于笛中的离雪的声音,但他却不知道怎么跟她回话。最要命的是离雪就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多加小心。 ...... 关了门,白言跟着前面的脚步,一直来到吃饭的偏厅。 到了之后,一张质朴的八仙桌的正中间,点着半根蜡烛。而八仙桌上摆满了食物,有整盘的酱牛肉,猪蹄,整只的烧鸡,一大盆米饭,还有很多新鲜的时令蔬菜...... 而这些肉食白言看着就跟在哪里见过一样,也记不清得是在相国寺的供桌上,还是在祭奠死人的坟茔前了。 还没等主人上桌,胖福就捏起了一块熟牛肉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 “真香!” 田多看到胖福如此行径,不合规矩,就上去好言相劝并说道:“你就是再饿,也该等他们来了再吃。况且这桌上这么多肉,我们几个也吃不完。” 围在桌案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问一嘴这么多肉食是从哪里来的? 都好像都在等主人来,就把它们给吃个精光! 胖福没有理会田多,只是又挑了两块上好的牛肉,分别塞到了田多跟林南的嘴里。奇怪的是,他两吃完了以后,也不管什么礼义廉耻,竟也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们三个一人坐一边,抢夺盆里的肉食。酱猪蹄是皮酥肉烂,只见胖福咬了一口,嘴角和手上都冒着油光。 白言看到他们如此的不懂规矩,就厉声斥道:“你们不等主人家来就上了桌,还懂不懂一点礼数了?” 这几个人全当没听见,只顾着撕咬手里的食物。 ...... ...... 看他们吃的正香的时候,小女孩也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沉甸甸的坛子。 她见到他们三个在吃肉,只是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年对于这么好的美食都无动于衷,于是用轻柔的声音问道:“大哥哥,你怎么没吃呢?” 白言脸上含着无奈的表情,好像是在表示愧歉之意,因为他带来的三个人显得很没礼貌。 可令白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女孩对于他们三个的这种行为不仅没有心生恶意,竟然还给他们倒酒。 他又想起了离雪刚刚说的话,“多加小心”。 自到此处,他就意识到这里的怪异。 一个无人的村镇,怎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女孩。那时天都快黑了,难道她一个人跑到镇上玩耍,路过那些乱坟岗的时候,心里就不害怕吗? 白言又看着这个小女孩,从她微垂的眼帘下,一双亮丽的大眼睛中,他看不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本应有的那分纯真和稚嫩。 他看到的只有成熟和稳重,老辣与江湖。 他想去阻止他们三个继续吃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白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笛,他很想这个时候,离雪能出来告诉他该怎么办。 可是任凭他再怎么用力握紧笛身,离雪竟也片言未发。 “小姑娘,这个家就是你跟你爷爷两个人吗?”白言看着眼前有着一头乌黑头发的小女孩问道。 “是的,我的父母在前几年就被山上的妖怪给抓去了。家里只剩下了我和爷爷。”小女孩用并不悲伤的语气说着。 “这么说,这个地方还有妖怪害人?”白言诧异的问道。 “这里岂只有妖怪,那妖怪可厉害了。”说这话的是刘老汉,他从里屋走了出来,端着个碗,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不想看闪烁的烛光,没有朝他们瞟上一眼。然后再临近的小桌前背对着白言他们坐了下来 白言根本看不到老人的碗里的吃食,只是听见他一口一个,那些食物被他咬碎,发出嘎嘣的声响。 小女孩看到爷爷出来了,就在桌上端了一盘子牛肉与他,说道:“爷爷,你别成天吃这些油炸的东西,对身体不好。吃这个吧!” 老汉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孙女,只是一个劲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白言很想走过去看一眼,他到底吃的是什么东西,如此的脆爽,竟然连牛肉都不换。要知道,桌上的三个人可都已经吃疯了。 “敢问老人家,这山上的妖怪可有什么来历吗?” 老汉放下了筷子,微微侧身,看着屋外的黑夜说道:“你们进村的时候不都已经看见了吗,那妖精就藏在云里。” 老人说完接着吃碗里的东西。 白言听完老人的话,径直走到屋外,看着头顶的那片黑云。 漫漫的黑夜里,黑云中的两团火光显得更加的耀眼。随着流云浮动,还发出微妙的哀鸣声,只是那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的听,怕是听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白言挂在腰间的笛子,冷焰又起,他知道是离雪醒了。 冷焰爬到了白言的手背上,轻声的对他说道: “那里面好像是一只鸟。” 第四十一章:避难灯火阑珊处 白言听了离雪的话之后,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那是一只鸟,那两团火球一样的东西是它的眼珠子吗?” “应该是的,白公子!” 可能是白言说话的声音太大,屋里的小女孩听到之后问道:“大哥哥,你在跟谁说话?” 听到小女孩的说话的声音,冷焰瞬间消失在了笛中。 白言收了笛,想着刚才跟离雪的对话,心里发怵,他又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那两团火光之后,便回到了屋中。 “老人家,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呢,可否告知。”白言微躬而立,显得很是尊敬。 老汉听到有人问他的名字,微微的侧着脸,回道: “我叫刘平安,今年都六十八了。”老汉刚说完,他的孙女就接着笑呵呵的说道:“我叫刘小妹。” 白言想着一定要把这村里有妖怪的事情给弄清楚,如果妖怪不是太厉害的话,也可以顺手帮着村民给除了。 “这个村镇是从什么时候起有妖怪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是两年前的事了。以前我们这个芳菲镇上的人可多了,自从那妖怪一来,抓走了不少人。有的只能白天躲在家里,到了晚上也不敢出去,最后也只能搬走。”老汉说着这些的时候哀声叹气的。 白言还想着问点什么,可是刘小妹吃的黄瓜让他匪夷所思。 这黄瓜一般是夏天才会有的,数着日子,还没到农历的三月,这个季节怎会有黄瓜? 而且令白言更加疑惑的是它的颜色,一般的黄瓜是青皮,白皮的,而她吃的这根居然是蓝皮的。他又把目光放到装蔬菜的盘子里,那里面的果蔬都是蓝色的!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仿佛将整片天空隔成两半。 狂风骤起,一开始只是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最后直接把刘小妹家门给吹开了。 尖锐的鸟鸣从天而降,就好像要吞掉这房子里的所有人, 小妹立马吹灭了蜡烛,屋子里瞬间变得什么都看不清了,这时候她用稚嫩而又急切的语气说道:“妖怪下来了,快跟我走!” 还在享受着美食的三兄弟只能从位子上起身,往后院走去。 慢慢的,天空中的那两团火光离他们越来越近。众人借着火光,仓惶的跟着小妹逃命而去。 路过庭院的时候,白言看了一眼夜空。 根据它周身燃烧火焰的轮廓,他发现那家伙真的是一只鸟。 它扑腾着翅膀,时而往上飞翔,又时而往下俯冲,好像是为了摆脱那团黑云的束缚。 伴着厚重的夜色,白言也分不清那是白天看到的黑云,还是火鸟燃烧的是时候,自身发出的浓烟。 ...... 小妹带着爷爷跟他们几个,一直逃到了内院的一个房子里。她直接冲了进去,打了一个衣橱的门,里面居然有一条密道。 “快进里面,到了灯火阑珊处,那妖怪就抓不到我们了。”小妹说道。 密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胖福打开了火折子,交给了刘小妹,让他在头前带路,刘老汉则走在最后面。 穿过七拐八绕的洞穴,在尽头处,众人的眼前忽然亮堂了起来。还能依稀的听到窸窸窣窣的风声,奔流轰鸣的水声。 小妹吹灭了火折,还给了胖福。在黑暗中,前方闪烁着微末的蓝色荧光。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加快了脚步,都恨不得赶紧过去看个究竟,全然忘了有妖怪的事来。 当他们站在了荧光之下的时候,发现眼前竟是另一个世界。真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进其中,他们就看见了头顶的那团蓝色的火球 “哇,这里好美啊,你是把我们带到哪里了,小妹?”一旁的胖福看着美景,浑不自觉的问道。 “这里其实是在芳菲镇后山的里面,是我在玩耍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小妹开心的回道。 “你刚才说这个地方叫什么?”胖子又追问道。 “灯火阑珊处!这个名字好听吗?”小妹说完,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他们几个不解,只得慢慢前行探索这片未知之地。 ...... 这里近处是一片菜园,里面长着各种蔬菜和水果。白言发现长在这里的黄瓜跟刘小妹刚才吃的是一模一样,都是蓝色的。 刘老汉好像并不反感这里的亮光,反而很享受的样子。 他先给一些干涸的菜苗浇着水,之后拿出了一个竹笼,把顺手逮到的蛐蛐啥的都放了进去,很是开心,还说着:“这拿回去用油一炸,可香哩!” 白言瞬间明白了,刚才在偏厅里,刘老汉吃的嘎嘣脆的东西,居然是这些昆虫。想到吃这些虫子,他就有些隐隐作呕。 田多在地上随手采摘一朵蒲公英,轻轻的一吹,那些像伞一样的绒毛便发飞将出去,化成了无数的荧光。 置身于此间,整个人都变成了忧郁的蓝。 往前走是一处牧场,上面牛羊成群,都在啃食着地上的蓝草。 这四个外来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里的温度常年适宜,不冷不燥,就连那些荧光照在身上,也是十分的惬意。 再往前,眼前是一道百丈高的瀑布。飞流直下的水花被风吹散,幻成了柔和明亮的蓝色泡沫,铺满了天空。 瀑布的最高处有一棵大树,高不见几许,只觉得树干隐藏在浓密的雾气中。 瀑布的下方是一处深不见底的龙潭,白言他们坐下龙潭前面的大草坪上,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景致,喜不自禁。 轰轰隆隆的水声,沙沙的风声,柔和的荧光,都让这些为了躲避妖怪的搜捕,误入这里的人都忘了他们从何而来,为何而去了。 刘小妹看着他们对这个地方如此的沉迷不已,就从身上取出了那个带铃铛的竹球。 轻轻的摇了摇,叮叮叮。 白言听到铃声响起的时候,山顶上的那棵大树微微的晃动了一番,想必那个地方起风了。 过了一会,很多蓝色的花瓣从天空中飘了下来,有的落在水里,有的落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从瀑布里飞出了无数的蝴蝶,它们煽动着蓝色的羽翼,追逐着那些蓝色的花瓣。 白言随手从地上捡了一瓣花,看着像桃花的花瓣。可能是生长在这里的缘故,连颜色都变了。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竟然没有一点味道。 突然,一只蝴蝶飞到了白言的拿着的花瓣上,轻轻的扇动了几下翅膀,一股浓郁的香气沁入了他的肺中。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香气不是来自于花瓣,而是来自于那只蝴蝶的翅膀。 第四十二章:巨大的骸骨 白言听到铃声响起的时候,山顶上的那棵大树微微的晃动了一番,想必是那个地方起风了。 过了一会,很多蓝色的花瓣从天空中飘了下来。 有的落在水里,有的落在地上。 那些花瓣随风而落,就像是九天之外的星辰,洒落人间。 刘小妹又摇了摇手中的竹球,这一次的摇动的幅度比前一次要大,声音更为响亮。 就在这个时候,从瀑布里窜出了很多的蝴蝶。只见他们穿过厚厚的水帘,竟不曾被急流打落到水底。 它们飞舞着身躯,扑腾着翅膀,追逐着那些从天而落的花瓣。 它们落到花瓣上,吸食着花里的精华。 白言随手从地上捡了一瓣花,晶莹剔透,看着像寻常桃花的花瓣模样,可是这色泽却是天壤之别。 也许是生长在这里的缘故,经受的是蓝色光球的照射,自然而然就成了如今这般颜色。 然后他又把花瓣拿在鼻下,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没有闻到一点气味。 ...... 突然之间,一只蝴蝶飞到了白言拿着的那片花瓣上。 因为隔着很近,白言将这蝶看得清楚。 黑色的边纹蓝色的翅膀,最有趣的是它们的一对触须,居然是透明的。 这只蝴蝶轻轻的拍动了一下它的翅膀,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沁入了白言的腑中。 与其说是让人镂心刻骨的香味,不如说是一种温和的毒药!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香气不是来自于花瓣,而是来自于那只蝴蝶的翅膀。 这种气味让他越来越着迷...... 这种感觉就像是喝酒的时候,刚好达到微醺的那种境界。 ...... 一旁的胖福他们本已酒足饭饱,再闻着这种香气,一个个都昏昏欲睡。 白言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个人在跟他说话: “醒醒,白公子!这里是冥界的庄园,快带着你的朋友一起离开。” “白公子......” ...... 白言知道说话的人是离雪,可任凭她怎么呼喊他,他就是醒不了。 就在这个危机的关头,为了保护白言,离雪现出了自己的元灵——冷焰。 那些蝴蝶看见这冷焰,全部顾那些蓝色的花瓣,发了疯似的往白言手中的长笛上涌来。 只见这些蝴蝶一触碰到冷焰,瞬间变化成了荧光,而这些荧光又被离笙给吸入了笛中。 刘小妹看着白言手中的笛子,居然杀死了她豢养的那么多蓝蝶,于是她便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看着那团冷焰,很是恼怒,她在心中暗自的说着“我看你这妖灵,还能坚持多久?” 她发狂般的摇着手中的竹球...... 从那道瀑布的水帘后面,涌出的蝴蝶也越来越多。 最后离雪终于坚持不住这蝴蝶的粉毒,熄了冷焰,昏睡过去。 ...... 刘小妹收了竹球,瀑布上方的风便止了,花瓣不在飘落,那些蝴蝶也重新飞到了水帘里面。 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个人,小妹对着一旁的老汉说道:“算上这四个,总共是多少人了?” 刘老汉弯着腰,低声的回道:“不多不少,刚好是三百三十三个!” “那就赶紧找一辆马车,把他们送到山顶上去。等着明天,让那畜生的元灵吸食了他们的魂魄,它就能重生了!” 不一会,刘老汉便在灯火阑珊处寻来了一个马车,将四个昏迷的人丢在了车上。他们二人驾着车,一直来到了瀑布的下方。 刘小妹轻轻的念了一句口诀,只见一条宽敞的石路从水里浮了起来。路的那一头穿过了水帘,直达瀑布的内部。 两个人又架着马车,来到了轰轰隆隆的水帘下方。 刘小妹用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水幕,只见这急流瞬间变分作两边,中间现出了一条大道。 在进入瀑布之前,小妹对身边的刘平安说道:“主人的这个计划已经盘算了一千多年,如果成功那便最好。如果失败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刘老汉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进了水帘,小妹又念了刚才的那句口诀,水面的石路便消失了。 这瀑布的里面有一条路,从这里可以走出灯火阑珊处,一直通达芳菲镇后山的山顶。 这山顶寸草不生,有如人间炼狱。那些从天而降的雷电引起的大火,早已将这里烧成了废墟。而山上的那棵巨树,似乎比生铁还硬,在经历的大火中也没化成灰烬。 他们二人驾着车来到了树旁,原来这树是镂空的,因为它早已被头顶的雷电击成了空壳。 驾车进去之后,小妹轻轻的打了一下响哨,周围火光四起。 ...... 巨树的中间有很多巨石,而它们的颜色也跟这树体一般。 在这个枯树的内部,修建了很多囚笼。这些囚笼是贴着树壁挖制而成,跟树浑然一体。 里面关押着很多人,这人大部分都是他们二人从芳菲镇上骗来的。手段也是刚刚用在白言他们身上的那种。 他们被关在里面,每天还能吃到从灯火阑珊处运来的各种蔬菜瓜果和肉,就是为了等凑足了三百三十三个人,一起献祭给火凤。 火凤乃是冥王驾下的神兽,当年在天魔大战中,被神龙重伤。最后奄奄一息的逃到了这里,不久之后便死了。 从此之后,火凤的元灵就一直藏在那片黑云之下,在经历了千年的雷电轰击,越变越大了,力量也越来越强。 而这两人也正是当年火凤的饲养者,寻找了千年,才在芳菲镇后山的大树里找到了它的遗骸。 一旁的刘老汉听着这些人的哀声遍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请问大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吧。” 刘小妹说完便走到石堆前,俯身用手掌猛的拍将地面。那枯树树顶的很多碎木纷纷落下,就在这个时候,大地轰轰隆隆的震了起来。那些石块也被震飞了起来,一直悬在树的半空之中。 她又轻轻的挥一挥手,那些石头便飞将出去,把树腰的地方打的全是窟窿。 等到尘土散尽,刘老汉走了上去,看到一副鸟的骨骼躺在地上。 那应该就是火凤的遗骸。 第四十三章:火鸟之谜四 刘小妹又拿出了手中的竹球,轻轻的摇动了一番。这个时候,囚笼的门开了,里面的人都井然有序的走了出来。 他们既不吵,也不闹,好像是出来等着吃食一般。看样子应该是吃了灯火阑珊处里食物的缘故。 小妹看着刘老汉,说了一句:“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完她自己便混入了人群当中。 听到响铃的白言他们也醒了,醒来之后,只是觉得这头痛难忍。 “这是哪里?” 白言从马车上缓慢的坐了起来,微声问道。 因为他没有吃那些食物,所以刘小妹摇铃的声音对他不起作用。而跟他一起躺在车里的三个人,听到了铃声,纷纷而起,朝人群里走了过去。 这些人都虔诚的跪在地上,看着藏身于夜空之中的那只还未成型的火鸟。 “胖子,林南,田多,你们快到我这里来,不要被他给骗了。” 白言说的话对于他们三个根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但凡是吃了灯火阑珊处的食物,就会被刘小妹的铃声给控制。 看着他们三个呆滞的眼神,心中的愤怒就像一股挡不住的暗流,涌进了白言的心头。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一下子砸碎那个骗子的脑袋。 刘老汉走到白言的跟前,用近乎嘲笑的口气说道: “我说这位公子,你就别再嚷嚷了,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的。你的这几位朋友是醒不过来的,今天晚上,他们就要把他们高贵的灵魂,奉献给火凤了。只有这样,他们的灵魂才会得以永生。” 白言知道自己被这个老人给骗了,火冒三丈,厉声怒斥: “你这老汉,好生会装!一开始说这山里有妖怪,我本来还好心想帮助你们除妖,没想到你就是那个妖怪!” 老汉稍微的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近乎发狂的年轻人说道: “老汉我真的不是妖怪,我只是一个饲养妖怪的人!哈哈哈......” 听到刘老汉的这句话,白言方才回过神来,这头也不疼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佝偻老汉设的圈套。他把芳菲镇上的人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复活这只怪鸟。 他说完便朝着树洞的洞口走去,那里很宽敞,能俯瞰整个芳菲镇。 老汉伸开双手,看着黑夜之中,那团火鸟的元灵之云,嘴里咕噜咕噜的说着:“我至高无上的鸟儿,快来享用这些美味的灵魂吧!吃了他们,你就会在烈焰中得到重生。” 说完他便伏下了身体,把脸贴在地上,不敢对视那火鸟的眼睛。 ...... 忽而一道惊雷打在了那团黑云里。 想必是那火鸟的元灵吃了一记雷击,疼痛难忍,竟发出阵阵哀鸣。 因为在山顶之上,跟那云层离得近,这声音听得真切。 那鸟全然不顾雷击,听到老人的呼唤,只顾着往这边飞来。 又是一道惊雷,它又在黑云里翻滚了一下。 ...... 白言看着树洞里的那些骸骨,有几根差不多跟他白府院里的那颗银杏树差不多粗细。如果这个老汉今晚复活了这么一个怪物,那么遭殃的可不仅仅是梁国,到那时恐怕整个九州大陆都会被它化为火海,焚成焦土。 他决定要就算自己是孤身一人,也要阻止这个老汉的阴谋。 这个少年突然想起了晴川对他说过的话,“遇到紧要的关头,这支笛子还可以当做兵器”。白言悄悄的从马车里爬了下来,想着从后面偷袭他。只要这一棒子砸在他的脑壳上,不死也会当场昏迷。 白言用最灵便的脚步,一点点的接近正在做法的老汉。夜空中那团黑云包裹着的鸟,也慢慢的往这山头飞来。 在离老汉差不多一丈来远的时候,白言双手举起长笛,用力飞起,准备砸将下去。 就在这时,混在人群中的小妹看到情况危急,急忙的又摇动了一下铃。 只见天空中的那只鸟,轻微的扇动了一下翅膀。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股从天而来的狂风,将白言吹落在地。打了几个滚,方才停下。 一时之间,白言只觉得这身体酸痛无比。头发上落着草,脸上粘着泥,他握紧离笙看着那两团燃烧着的火焰离他们越来越近。 白言又忍着酸痛,爬了起来。 他用微弱的声音念叨着,“今天就算是死,我倒要看看,你这怪鸟长得是个什么模样。”一边说着,一边朝洞口走去。 离雪是听得见他的话,也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心里叹道:“这个混小子,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 夜空之中的那只被黑云笼罩的怪鸟,终于在离山顶约摸百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它挥动着黑色的翅膀,两只眼珠子炽热无比,这温度似乎要把整座山给烤熟了。 白言走到最前面,他们两眼对视,白言心里没有丝毫的恐惧。 老汉也并没有阻止白言的行径,他以为这是白言主动再向火鸟奉献自己的灵魂跟肉体。 他很满意这一切。 那火鸟的眼珠子就像是两个燃烧的太阳,晒的白言面部通红。如果火鸟的元灵离这个不怕死的人再近点,恐怕他就要被烧成灰了。 火鸟不允许这世间上的任何人直视他的双目! 而白言此时正是直勾勾的看着它的眼睛,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火鸟认为这个人实在是太傲慢了! 一般对付傲慢之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最纯净的力量去净化他们身上的污垢。 那么什么才是最纯净的力量? 死亡—— ...... 它又扑腾着翅膀,向下飞了数十丈,停了下来。 火鸟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被烤死的年轻人,悲鸣了一声。 可白言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公子,火鸟是在警告你不要盯着他的眼睛看,你再这样看着它,它会烧死你的!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情急之下在,离雪终于说话了。 “这一切都怪我!不是我坚持要走山路,胖子,林南和田多也不会被卷进来,是我害了他们。如果今天我们真的逃不出去,那就让我先死吧,这样也好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白言吃力的说着话,依然怒视着火凤。 他紧紧握着发烫的长笛,任凭这温度把他的手心烫的脱皮,也不松手。 “只是不知,在我死后,你该怎么办——” 离雪心头一愣,难道他是在问我吗? “如果当初我没有收下晴川的这支笛子,就不会也让你身陷于此了!我看这样吧,你抱紧这长笛,我数完一二三就把你扔到山下去。如果你能逃过一劫,将来修成真身,就麻烦你告诉晴川,说我——我——” 最后几个字白言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是他觉得自己不配说,还是被这炽热的温度靠的张不开嘴来。 但是离雪知道那几个字是什么! 离雪听着这句话,就仿佛觉得在哪里听过一般。 千年之后,当她再听到这句话,这眼角已经朦胧。 似雾非雾,像雨非雨,如果是泪,而作为一个只有元灵的她,又怎会哭。 没想到,他眼前的这个混小子居然跟千年之前的他那么相像。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力量去保护那些人,可他还是站在最前面。 夕阳之下,那个执剑少年,梦回今朝,虽已面目全非,可还是痴心不改。 第四十四章:执剑少年,梦回今朝 “这一切都怪我!要不是我坚持走山路,胖子,林南和田多也不会被卷进来,是我害了他们。如果我们今天真的逃不出去,那就让我先死吧,这样也好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白言吃力的说着话,却依然怒视着火凤。 他从它的一双赤红的双眼里看到了死亡,但他却不想躲避,显得很是从容。 他紧紧握着发烫的长笛,任凭这温度把他的手心烫的脱皮,也不松手。 “只是不知,在我死后,你该怎么办——” 离雪心里一愣,难道他是在问我吗?没想到这个混小子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 “如果我当初没有收下晴川的这支笛子,你也就不会也身陷于此了!我看这样吧,你在里面抱紧它。我数完一二三之后,就把你扔到山下,不知道会不会把你给摔疼?” 白言说完,忍受着灼热,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但是他还是想喜笑颜开的面对这一切。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修成真身,还劳烦你能替我带一句给晴川。就说三年之后,我可能不是以此身去赴约了!不知道我到了那下面,会变得怎般模样......” 白言说着说着便哽咽了,如果有泪水流下,也没人会看到,因为会瞬间变成气体被蒸发掉。 “此生不能与她白头偕老,是我白言最大的遗憾。请你温柔的对她说,说我真的很——很——” 最后两个字白言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是他觉得自己不配说,还是被这炽热的温度烤的不能再多说只字片语。 但是离雪知道那两个字是什么! ... ...... 离雪听着这句话,仿佛觉得在哪里听过一般。 千年之后,当她再听到这句话,这眼角已然朦胧。 似雾非雾,像雨非雨...... 如果是泪,而作为一个只有元灵的她,又怎会哭泣。 没想到,他眼前的这个混小子居然跟千年之前的他那么相像。 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力量去保护那些人,可他还是站在最前面! 碧空之下,那个执剑少年,梦回今朝。虽已面目全非,可还是痴心不改。 ...... 白言低下头,单手持笛悬于半空。 他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 在火凤双目的凝视下,他的眉毛都开始滴着汗水,他深情的看着笛子,就好像看着晴川一样。 “一” “二” 白言开始数数,他看着长笛,渐渐的想起了很多让他铭心刻骨的画面。他那痴情的老父呆呆的看着那副画像时候的背影,溪水那头一个打伞女子的回眸一笑。除夕夜的那晚,燃放烟花的样子。 当他闭上双眼,仿佛在跟这些美好的回忆一一告别。 “三” ...... 当数到三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不再是那么热了。就好像自己的周身被冰块包裹着,很是凉快。 呼吸也变得不再是那么紧促,顺畅了很多。 他还以为这是人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会本能的爆发出全身最后的力量去干一件事情。 白言睁开了眼睛,举起了离笙就想把它给抛出去。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原来是离雪的冷焰,变成了一个很大蓝色圆形结界,护住了他和身后的那些人。 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回光返照。白言看到自己没有死,稍稍的抓住了那么一丝丝的生机而庆幸的说道: “没想到你的这冷焰,还能有这般用处!刚刚真是费我口舌,让我说了那么多话。” “白公子莫要说笑,我的冷焰只能暂时保你不受这烈焰的炙烤。如果你真的想救你的朋友和这些人,就必须找到那个控制火凤元灵的歹人。” 这个暂时保住性命的混小子听了离雪的话便问道: “这还用找吗?肯定是那个佝偻的老汉。”白言信誓旦旦的说完,才发现自己有可能打不过他。 不过好事也有,刘老汉的眼睛天生就怕光,如果他连蜡烛的光都不敢直视,就别提来自火凤双眼的烈焰了。 “不是那老人,那个老人我察觉到他只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火凤乃上古凶兽,听不懂人的话语。而想要控制火凤的元灵,必须要用一种它能听得懂的声音。” 离雪说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 “一种声音......” 白言陷入了沉思。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刘小妹手中的那个竹球。因为那上面拴着一个铃铛。她一定就是用铃声控制火凤的。” 白言想到了刘小妹,可是他觉得不应该是她。这么一个小孩子,能把全镇上这么多的人都给诓骗到这里来?他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干的,那这个小女孩也太可怕了。 离雪听到白言的嘀咕,心急火燎的对他说:“这里就交给我,你快去找到那个竹球,想办法把它给毁了。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活下来。” 当白言弯腰把离笙放在地上的时候,发怒的火凤煽动了一下翅膀,把他吹到了后面的人群里。他微视了一眼离雪的冷焰变成的光圈,在一点点的变小。 他心里想着,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刘小妹一人所为,那么她的修为肯定很高。所以要想成功抢到她手中的竹球,不能赢抢,只能智取。 ...... 当刘小妹看到洞口有蓝色的结界的干扰的时候,很是愤怒。她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刘老汉躲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于事无补。因为老人只是一具她操控的傀儡,傀儡只能夜间行动,而且怕光。 面对火凤双眼这么强力的亮光,他肯定会瞬间化成灰烬。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只能用铃铛控制火凤,让它再靠近一些。 她举起了竹球,摇了几声便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火凤看到蓝色的冷焰,一开始的时候不敢前进,反而后退了数十丈远。显然它在违抗着小妹的命令。 小妹很是生气,看到火凤不前,就开始疯狂的摇着铃铛。 这一次,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叮叮叮—— 白言听得清晰明了,果然是她在背后操控着火凤的元灵。他也装作被控制的人,一点点的靠近摇铃人。 第四十五章:火鸟之怒 而离雪因为修为受损,这结界也越来越小。白言如果不快点行动,恐怕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小妹全然不知有个人在靠近他,只管摇着响铃。她只后悔当初在灯火阑珊处,没能早点毁了那支笛子。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世间谁能有力量和火凤相抗。 就在她得意那个光之结界越来越弱的时候,白言顺势用右手抓向了那个竹球。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抢到。反正他感觉到自己的手里握着的有东西。 然后用飞快的身法,跑到离雪跟前,想把它扔到火凤大眼珠里给烧掉。 白言很自信自己把这件事给做成了,他根部不急着把它丢出去。因为他想看一看这个小女孩此时的表情,该是如何的恼怒。 “我说你这个小孩,平时好的不学,就学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的父母在你小的时候难道没有教你不要玩火吗?你玩火也就算了,还玩这种这么厉害的火。”白言喘着粗气,看着起身的刘小妹,乐呵呵的说道。 他发现小妹一点都不慌张,反而很淡定。 “你这么高兴,难道就是因为你抢到了铃铛了?” 刘小妹看到自己手中的竹球,并未被抢走,而得意洋洋的说道。说完,她还把它高高举起,生怕眼前这个粗心鬼没有看见。 “你这个白痴,下次抢东西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了,抢到手在跑!哈哈哈。” ...... 白言看到了她手中的那个竹球,很是自责,面如死灰。 本来摆在眼前的大好机会就这样痛失了,他感觉自己对不起离雪,对不起他的好兄弟,和芳菲镇上那么多的无辜人。 他握紧右手,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 可是当他用力的时候,他感觉到他的手心里攥的有个东西。 他悄悄的松了劲,用手指察觉了一番。 对!自己虽然没有把竹球给抢来,可是却把竹球上的铃铛给拽了下来...... 而且离雪说的控制火凤元灵的是声音,能发出声音的并不是竹球,而且那个铃铛。如今他就握着那个铃铛,可刘小妹还全然不知,自己手中的竹球也只是竹球而已。 白言死气沉沉的脸颊突然又变得生气盎然,他松了松紧促的眉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开始微笑起来。 此时离雪用自身元灵制造的蓝色结界已经破灭了,他便弯腰用左手捡起了地上的离笙。然后举起右手,咧着微带笑意的嘴角看着小妹并说道。 “你看,这个是什么?” 刘小妹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没有抢走她的手中的球,却抢走了那个铃!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脸,这一下又阴霾起来,伴着茫茫的夜色,真是黑的难看。 ...... “白公子,你还在等什么?快点毁了这个东西,这里面的人都快撑不住了!”离雪费力的说着。 白言收了心,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这只怪物。 “都说你是上古异兽火凤,可你不仅要吃人的肉,还要吸人的魂。即便这样能活上千岁,那有什么意思。我看不如这样,你赶紧速速离去,我白言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你的命根子都捏在我的手里,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亲手毁了它。” 听不到摄魂的铃声,火凤焦躁的情绪平息了不少。 可它根本听不懂眼前这个东西在说什么鸟语。它好像嫌他过于啰嗦,又制造了一阵风,还好这一次没有多大,只是把他吹倒了而已。 “凉快,真的好凉快......”看来这短暂的一阵风让他稍稍的凉爽了片刻。 离雪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白公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它讨价还价。你手里的铃并不是火凤的命元,毁了它只是不在让那个人控制它而已,是杀不死火凤的!”说完之后,她又长吁短叹起来。 白言听闻后忽惊,抓紧手中的铃,便往火凤的眼珠子里抛去。 小妹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再夺回摄魂铃,可她偏偏没有动手。 她好像是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 当白言把此物抛进了火凤的眼睛里,疼的它只上下乱飞。 翻腾的翅膀,搅动着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它开始往远处飞去,一边飞,一边开始痛苦的悲鸣起来。 这铃铛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铃铛,乃是极寒极阴的玄铁所打造而成。 它正好与火凤眼中的的纯焰相克。 白言没想到二者相遇,竟会发生如此大的冲撞。火凤的双目,从一开始只是燃着微末的火光,到现在却成了熊熊燃烧的巨焰。 那些火焰开始纷纷往下坠落,照亮了整片夜空。 ...... ...... 一开始远远的望去,那铃在火凤的眼里,现着一个黑点,可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刘小妹觉得这摄魂铃淬炼的差不多了,就呼的一下飞到了树洞外的半空中。 伸出手,将那只铃从火凤的眼里吸了出来。 白言清楚的看到,本来是黑色的铃铛却变得金光闪闪。 他心中波澜骤起,觉得大事不妙。 “多谢你啊,真的是个意外收获!没想到这破铃还能还能如此般焕发容光。想必它经过淬炼之后,应该变得更好用了吧,哈哈哈!”小妹高兴的说道。 经过纯焰淬炼的摄魂铃,虽然已经不能再控制火凤跟这些凡人了,但它也变得更厉害了。 ...... 火凤刚刚经历的事情远比那些天雷要可怕! 就是被白言丢出的那个铃铛,差一点弄下它的眼睛。它决定要烧死山洞里的所有人,一个也不留。 由于摄魂的阴铃变成了金铃,小妹一时之间还不知道怎么使用它。那些原本神志不清的人终于都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 “你们那,在天上飞的那是什么怪物?” ...... “少爷,我们刚刚还在偏厅吃肉呢,现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白言的几个好兄弟醒了神之后,都向洞口崖边的他跑去,可当他们看到天上的那只火鸟向他们冲过来的时候,都吓得瘫倒在地。 白言听着树洞里传来的哀声,看着眼前的这只发怒的火鸟又一点点的向这边飞来。 第四十六章:离雪的谎言,白言的抉择 山雨欲来风满楼...... 白言看着前方两团燃烧的火球,朝着自己恶狠狠的飞来,心里想着这下我可以放弃了。 原本还以为只要毁掉了刘小妹手中的摄魂铃,就能拯救这些无辜的人。没想到最后却弄巧成拙,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还激怒了火凤。 赶在火凤飞回来之前,白言大声的朝着树洞里喊道: “你们快点往山下逃命去吧,等那家伙回来了就晚了!” 可谁知拥有超强法力的刘小妹怎么坐视不管,她悬于夜空之中,看着可怜巴巴的白言说道: “想让他们跑,可没那么容易,啊哈哈哈。”她只是轻轻的挥一挥手,就把那些往树洞口奔跑的人打的七零八落,一个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白言有些气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妖精跟自己作对。 既然不能阻止她,那也只能成全她了。 “晴川,那么也只好来生再见了!”白衣少年这一句说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被离雪给听见了。 ...... 她开始欣赏这个如此痴情的少年,她听着那些来自芳菲镇上无辜村民的悲声如雷,心如针扎。 她想着千年之前,自己不也是为了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才会跟自己的夫君剑尊阴阳两隔。如果不是晴川的那一次唤醒,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从离笙之中醒来。 为了晴川的红颜知己,也为了这些无辜的人能够活下去。她觉得这一次就算是赔上自己最后的元灵,也在所不惜。 慢慢的,她的冷焰再一次出现在离笙之上。 淡蓝色的火光又一次的把黑夜给染蓝,也让照亮了白衣少年无助的脸颊。 ...... “白公子不要放弃,或许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打败凤灵!” 离雪的声音再一次在白言的耳畔响起,只是这一次听着比上一次还要微颤。 白言知道离雪为了保护他们,刚刚用尽全力支撑起来的结界,损耗了她很多的修为。 他握紧离笙的手,又微微的松了些,好像是让里面的离雪能够喘息片刻。 “离姑娘,你也看到了,现在就算我们打败了火凤,但是谁又能打得过那个小妖怪呢?” 他说完之后便看着小妹,有如万世的仇敌,千年的冤家! 一股怨恨又悄然的爬到了白言的心头,他想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刘小妹,最后却发现自己唯一能够与她想抗衡的,恐怕也只有他的那一张嘴了。 此刻的白言很想在火凤飞回来之前,对着那个能在半空停立的小妖怪使出他的必杀技——破口大骂! “我说你这个孙子,啥事不干,就干这种生儿子没......你就不怕你家的祖坟被人刨吗?” 这些话他在心里想了想还是没有骂出口,如果骂出去,只能显得他此时的胆怯和无能。 ...... “未必见得,这个小妖怪只是想用这些人来复活火凤。如果火凤的凤灵不存在了,复活无望,说不定她就放了这些人。” 离雪苦口婆心的劝说这白言不要放弃,当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白言却缄口沉默。 “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要放弃......” 其实白言一语不发,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那种方法是什么! 他看着手中的离笙,对着那团微弱的蓝光,冷冷的说道: “你说得另一种方法就是把离笙扔进火凤的眼睛里吗?” 冷焰将息,离雪知道自己控怕难以支撑太久,于是便急忙的说道: “正是!” “如果那样的话,灭了它的凤灵,你以后会怎样?” 离雪愣了片刻,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混小子相信她说的话。 用她元灵极冷之火去触碰凤灵的极烈之焰,那结果就是他们双双陨灭。 于是乎离雪想着只能对他说谎了。 “白公子,火凤仅仅只是上古的异兽而已,而我是有着千年修为的大仙,灭它还不是手到擒来!如果你再不行动,就晚了。” 万物本就是相生相克,此消彼长,白言怎会不懂这些道理。 “那好吧,如果你成功了,我想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忘记你的。” 白言也在说谎,说完便再次的握紧手中的离笙。 离雪也抱着必死的心态,将自己的元灵冷焰燃到了极致,只有这样,她才能和凤灵一起同归于尽。 此刻,发怒的火凤已经飞了回来,这一次它只想用自己的烈焰将那个山头烧成灰烬,就连那山上的石头,它也不想放过。 就在火凤俯冲而来的时候,白言抛出了手中的离笙。 ... ...... 这一次,他并没有对准火凤的眼睛,而是把它扔到了山下的那一片茫茫的夜色里! “如果你能活着,将来一定要帮人间除了这只害人的鸟。还有告诉晴川,我说的那些话......” 白言看着离笙掉落的方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看着蓝色的焰火向下山飞去,就像除夕夜里燃放的那些烟花一样好看。 他紧绷的面庞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最终他还是没有相信离雪的话! 与其说他是不相信离雪,不如说他是不相信那个小妖怪会放了他们。 白言心里想着,如果这个火凤真的复活了,那么能够打败它的也只有像离雪这样的人了。 如果到最后一无所有,那还不如能能活一个是一个。而且那个活着的,还是最后的希望! 这样想着,白言的心里宽敞了许多,就像积年的阴雨天气,醒来之后,打开窗子,看到的是万里晴空。 ... ...... 不到一句话的功夫,离笙就落在了芳菲镇后山山脚的灌木林的一个鸟窝里,惊的那只鸟儿先是飞了起来,当它看到没有危险的时候,便又飞了进去。 头顶的夜空已经越发的明亮起来,离雪知道火凤已经离山头很近了。 离雪在下落的时候,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个混小子恐怕早已猜到了她的用意。不过她对于白言选择让她活下来,也是感到十分的意外。 在最后的千钧一发之际,离雪觉得还有一丝丝的希望。 那就是吹响她的本命之物——离笙。 第四十七章:以风为曲,呼唤群星的力量 用离笙的笛声去感化凤灵,如果这笛声能够安抚它心头的怒火,就一定能够避免这一场浩劫的发生。 想了半天离雪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再次回到那个山头,情急之下,她恍然大悟。 自己不是正在一个鸟巢里吗?为什么不能让这只鸟抓着离笙,带她飞到空中呢?要知道,在千年之前,离雪最大的本事就是能与鸟兽通灵。 连东海之中的那条神龙都成了她的家仆,更何况这一只小小的禽鸟! 一时间,离雪试着用以前与鸟兽通灵的方式来与这只禽鸟交谈。 “好鸟儿,赶紧带我飞上天去!” 没想到这只鸟没听明白,只是看着蓝色的冷焰,叽叽喳喳的乱叫一通。 离雪觉得是哪里不对,自己怎么能用这种低下的祈求之语跟它说话呢,自己以前好歹也是一个上仙。 冷焰瞬熄,又骤起。 “快带我飞上去,不然要你好看。” 这一次鸟儿好像听懂了,一把抓起离笙,往夜空之上飞去。 ...... 看着火鸟离白言他们越来越近,离雪急切的说道:“你这笨鸟,就不能飞得再快一点!” 叽叽叽叽—— 当小鸟吃力的把离笙带到了半空之中的时候,离雪又告诉它停下来。 可是就在此时,离雪觉得一切都晚了。以这鸟儿的速度根本来不及飞到白言那里,火凤就会把那里烧成焦土。 可是如果没有白言,谁又能吹响这支笛子呢? 离雪心里想着,这只鸟儿肯定是帮不了自己多余的忙了。由于鸟儿跟她正处于通灵之中,没想到鸟儿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应了一声,说它不会吹那东西。 离雪心急如焚,千算万算,只算错了一步。可惜自己还没能修成仙体。 如果自己能有仙体,对付这种小妖,都不用她吹响离笙,就给它们打跑了。 ...... 她在夜空之中,看着对面山崖之上的那个白衣少年,心中愁苦百般。为什么刚才不让那个混小子试一试这个办法呢? 自己宁愿选择与凤灵同归于尽也没有把它给说出来,因为离雪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白言只是一介凡人,吹响这笛子本不是什么难事。当如果想靠他的力量去感化凤灵,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那么想要做成这件事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在白言吹的时候,她也跟着一起吹。但是如果这样的话,她就会跟那个混小子嘴对嘴的亲吻。没想到自己都活了几千年,还是这么的封建......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也罢!离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那只鸟儿又叫了起来。 喳喳喳—— 本来发愁的离雪听到鸟儿的叫声之后,突然说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也许是我睡得太久,这脑子还不如一只鸟儿好使了。” ... ...... 离雪说罢就在碧空之下呼唤了一句: “风来!” 只见她语罢,阑珊的夜空之中,风骤起,吹的那只鸟儿都差点抓不住离笙。 风儿吹过笛口,发出阵阵的乐声。 狂风过境,笛声铿锵有力;微风来访,悠悠绵绵。 离雪接着自然之力,将笛声演奏的淋漓尽致。 白言看着夜空之上的那团蓝光,听着婉转的笛声,有一次的陷入了迷茫。他忽然想起了离雪的说的那句话”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弃”。 这一次他是该高兴自己运气好,还是该埋怨自己没本事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苍茫的夜色下,他只觉得自己今生欠别人的人情,到了地下也还不清了。 .... 火凤双目迸发的烈焰在一点点的消退,它听着悠扬的笛声,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 如果说它听摄魂铃发出的声音时,是痛苦的,那么现在它非常的安详。 躲在山洞的那些瑟瑟发抖的人,以为这一次得救了。他们跟火鸟一样,听着乐声,看着那团淡蓝色的火焰在空中随风而舞。 ... 小妹见转冷笑为了一番,心里忖度,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女人醒了。不知道经过凤灵淬炼的摄魂铃,现在的威力能不能胜过那支离笙。 半空之中,她又摇了摇那个变了颜色的金铃铛。可以明显的感觉得出来,那铃声更加的刺耳了。 火凤的怒火重燃,它睁大了双眼,将自己眼中所有的纯焰之焰的力量积累了起来。达到巅峰的时候,将它们全部推到那个山顶上。 离雪自知单单依靠风的力量是战胜不了刘小妹的,如果想打败她强化后的摄魂铃,也许就得兵行险招。 离雪以冷焰为目,再一次看着浩瀚的夜空,她想借用群星的力量! 如果能把群星之力灌注到离笙之中,那么就一定能够净化凤灵心中的怒火。只要它的怒火平息,这件事或许就有了转机。 “群星啊,如果你还眷顾着天下苍生,那么就请你赐予我你的光芒......” 须臾之间,无数的星光如雨般落了下来。 它们不仅落在离身的周围,还落在了火凤的身旁。斑斓的星光,那是来自宇宙间的希望。 离雪借着风的力量,群星的光芒,把最动听的笛声吹了出去。 她是想感化这上古异兽,一直用笛声劝它放下自己的仇恨,不能被人利用而致世间生灵涂炭。 终于,夜空中凤灵的两团如太阳般耀眼的火球一点点的熄灭了。火凤终于放下了曾经的和现在的仇恨,但是好像有一桩心事未了。 离雪看着凤灵眼中的火焰越来越小,周身只剩黑乎乎的云彩。片刻间,她也猜不出火凤的心事为何,有些许的无奈。好歹,这些凡人的性命也暂时保住了。 ...... 刘小妹收了摄魂铃,看着被感化的凤灵,气愤的说道: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听别人的话,我为什么还费这么大力气救活你。哎——真的是废物!废物!” 白言闻小妹之语,喜不能言,脸上流露的笑容也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离雪最后借着风声,似乎吹了几声超度的乐音方才止下。 就在众人觉得事情已了的时候,凤灵藏身的黑云之中那两团火球又亮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白言获得凤眼之力 众人不解这光团为何乍起,只见两束纯焰在夜色中,直穿云层往下,一直摄入了山崖上,树洞边的那个白衣少年的眼中。 离雪瞧见之后心中猛惊,这凤灵不是已经被她的笛声所感化了吗?为何最后还要对那个小子下手。 拿着摄魂铃的小妹看到之后,开心的笑道:“哎呀呀,报应终于来了。这好戏真的看了一出又一出。 离雪想着让这只笨鸟把他带到白言的面前,用她的冷焰去护住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两道光束风驰电掣般的进入了白言的眼中。他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如此清澈明亮的光芒,汇入自己的眼中,而白言的眼前感受到的只是一片黑暗。 因为这光太过于耀眼,让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难道是火凤在最后的时刻,仅仅是为了教训一下这个傲慢的少年吗? “啊——痛!好痛!” “我的安静眼睛......” “你这只蠢鸟,对我做了什么?啊——” ... ...... 等到那两束光芒消失,夜色中的那团黑云也径直往九天之上飞去。每上升千丈,就多一道雷击,而它却义无反顾的往上。 直到九道天雷将这夜空照亮,才把那团黑色给抹去。 白言彻底的伏倒在地,眼睛发烫,身体抽搐。 看着凤灵消散在惊雷之中,刘小妹想复活它的念头也将不复存在。她朝着树洞里看了一眼,用了一招灵虚飞掌,将火凤的遗骸击的粉碎。 同时也将树洞的正中炸开了一个大洞! 她心中还有些不平,难道这凶猛无比的上古异兽,就这样不复存在了吗?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离雪散了风,谢过星光,让鸟儿带她又重新飞回了树洞边。可能是她的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的希望。 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个混小子居然没有被烧成灰烬,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鸟儿把离笙放在了白衣少年的附近,绕着他打了一个转。 叽喳叽喳—— “你这么胡乱的叫,他能醒过来吗?真的是一只傻鸟。” 离雪看到白言身体并没有被焚烧的痕迹,就知道了这两道光束是怎么回事。 原来被感化的火凤将自己的凤眼之力赐予了这个少年!如此强大的力量,瞬间注入到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体内,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对于这一切,刘小妹却一无所知。她认为这个坏了她好事的少年,早已死在火凤的纯焰之下了。 白言疼痛中隐约的听到了离雪的声音,他闭着双眼,只顾在地上左右的翻来覆去。他自觉有一股热流在他的身体里翻滚,从下而上,一直涌向自己的眼珠子。 他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就是害怕如果睁开了眼睛,这两双眼珠子就要被这股力量给打飞出去! ... 可恶的刘小妹拿着摄魂铃,在风中寻觅着离笙的身影。她想着这一次复活火凤的事情给搞砸了,她也得带一点什么东西跟洞主恕罪。 她开了夜眼,能看得清漆黑世界中的一草一木。 “可恶,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没死!” 小妹说完话,瞬间飞到崖边,一脚将白言给踹飞。 这一脚不轻,白言觉得不是很疼,只是加速了体内热流的流动。 “我恐怕忍不住了——啊——!” “哎呀呀,我当你早被火凤的烈焰烧成了粉末,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死!不过这一没关系,正好留着给我出一出气,哈哈哈。” 白言依旧闭着双眼,攥紧了拳头,此刻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但系这股热流在自己的体内迸发出来,将自己炸的尸骨无存。 他趴在地上,低着头骂道:“小妖精,你的火鸟呢?你不是想复活它来祸害人间吗?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现在只要想一想你生气的脸庞,我就能笑出声来。” 小妹被白衣少年给彻底激怒了,她左手持铃,伸出右手。忽然一阵紫烟出现,环绕其间。 “那你就先死吧,在你死后,这屋子里的人都要给你陪葬。” 瞬间这紫烟已蔓延到了白言的脖颈上,刘小妹轻轻的一抬手,躺在地上的他便被举到了数丈高的地方。 白言痛苦万分,不仅仅是觉得体内了的热流让他整个人快要撕裂,而且这紫色的瘴气让他喘不过。 热流一直往上,而他的脖颈处却被人死死的按着,这样下去,那股能量会在他的喉咙处炸将出去。 “哎呀呀——快看你这痛苦的表情,真的是让我享受!” ... “小妹,你快放了白公子!” 小妖精并没有放下白言,她只是回过头来看着地上微弱的冷焰。恶狠的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从中捣鬼!咱两之前的恩恩怨怨还有算呢,等我先解决了这个臭小子,再来收拾你。” “离.....姑娘,你赶紧逃命去吧!别管我了....我是不会死的!” 白言依旧闭着双目,把一个字一个字的凑起来,说成了一句话。 小妹听着这个将死的少年还口出狂言,就稍稍的用了力,只见那道紫烟把白言勒的更紧了。 “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今天还有谁能救你!” ... 小妹准备给这个少年最后一击。 “快住手,留着他日后我有大用!” 没想到就在白言命悬一线之时,小妹手中的摄魂铃又叮叮叮的想了起来,那个可怕的声音又出现! 这一次根本不是风吹响的,更不是她自己摇动的。 小妹自己很清楚,那是洞主在给她传达命令。 她心有不甘,捏紧摄魂铃,立刻传语: “可是这个臭小子坏了我们的大事,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洞主厉声斥道:“你难道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小妹又低声的回道:“属下不敢,只是不知这个一无是处的凡人,洞主留着他究竟有何用?“ “我做事难道也得跟你解释清楚吗?你这个蠢材,以后我怎么吩咐,你照做就是,再胆敢问一句为什么,小心你的小命......” 小妹的脸上露出了胆怯,收了紫烟,白言也跌落下来。 这时候洞主的声音又在刘小妹的脑海中说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请洞主吩咐,属下一定照做!” 洞主对于刘小妹的改变很是赞许,这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这就对了!在你的身后,被你炸出的大坑离,火凤留下了一枚蛋!你一定要把它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第四十九章: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不是洞主吩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就让你在人间多蹦跶几天吧,啊哈哈哈......” 这时候洞主的声音又在刘小妹的脑海中说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请洞主吩咐,属下一定照做!” 洞主对于刘小妹的改变很是赞许,这声音也柔和了不少。 “这就对了!在你的身后,被你炸出的大坑里面,火凤留下了一枚蛋!你一定要把它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小妹听后,刚刚的疑虑也瞬间消失了。原来这火凤还留有一枚可以孵化的卵,如此说来,这上古异兽并没有绝迹。 “平安,快出来帮我!” 话毕,那个佝偻的老人才慢慢的从树缝中爬将出来。 他们二人来到树洞的正中,众人纷纷吓得往后。 在被小妹刚刚用灵虚飞掌炸出的大洞里,居然真的有蛋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躺在坑里的有两枚像卵一样的石头,差不多有人高——一黑一白。 小妹甚是为难,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总不能问一下洞主到底哪一个才是火凤留下的蛋吧? “你说这两个当中,哪一个才是火凤的蛋?”她心有所疑,问了问跟前的刘平安。 佝偻的老汉眯了眯眼,盯着大坑看了片刻回道: “老身认为是白色的那枚,黑乎乎那个莫不是个石头?” 小妹还是拿不准,就凌空抓了一个凡人到眼前。问道: “在你们人间,鸡蛋一般是什么颜色的?” 这个芳菲镇上的凡人双腿发抖,嘴唇发紫,他根本没听清小妹说的话,就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什么鸡?公鸡还是母鸡?” 倒地的胖福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这蠢材,我主人是问你蛋,不是问你鸡!”刘老汉,大声骂道。 这个人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恐怕自己是不够清醒,没听清楚。 不过这一次他是听清楚了这个老汉的话! “你是问我什么蛋?”说完这个人还缩着身子,好像是怕被打。 “去去去,滚你的蛋,真是个憨货!”老汉越听是越发的生气。 ......小妹把这个人又“送“了回去,又将胖福抓到跟前,她怕他不老实便唬道:“你胆敢说半句谎话,我就先杀了你。把你剥皮抽筋,丢到山里喂狼,然后再杀死这里所有的人。” 胖福听了,惊骇不已,只顾点头。 “平安,还是你问吧。我有些倦了,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滑头。凡人就是贱,等他们去了冥界,在那里走上一遭,就都老实了。” 老汉微躬,显得非常的恭敬,说道: “是!” “我家主人是问你,这人间的鸡蛋是什么颜色的!” 胖福心中一喜,觉得这个问题太过简单,就连洛阳街上那些两三岁的孩童都知道。 “当然是白色的了!” 胖福说完,又微弱的声音说道:“这他娘的就是一个傻子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老汉听闻有人骂他是傻子,扯紧了眉头,想去上扇胖福一个耳光,却被刘小妹的给制止了。 想来这个问题在人间不是什么难题,可是他两都在冥界带了一千多年了,这人间的很多事情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了,哪里还记得鸡蛋是什么颜色的呢? 小妹担心他说谎,又抓了几个来问,回答的都是这般说辞。 这鸡蛋,白的有,黄的也有,就是没有黑色的! ... 那么事情再简单不过了,小妹以此推断,洞主说的那一枚凤卵肯定是白色的那个。至于黑的那个,看着像蛋,莫不真的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而已。 因为连鸡都下不出黑色的蛋来,就更别提火凤了。 ... ..... 刘小妹略微施法,将白色凤卵弄上马车,又伸手在夜空之中画了一个黑圈。 转眼间,那个黑圈里能量开始搅动,像个水流形成的漩涡形状。 黑门开启! 小妹站在车上,看着芳菲镇上的人说道:“今天就先绕你们一命,待到日后这蛋孵化之时,我还是会带它到人间来历练历练的。” 众人纷纷伏下身子,像是拜别大仙,口中话语不一。只是胖福,林南和田多显得不屑,恨不得吃了这个害人精。 临到黑门,她伸出手指,把离笙吸入了手中。 小妹看着躺在地上左右打滚的白言,混不觉的摇了摇头。心想着洞主居然想留着这么一个废物,说以后还有大用,真的可笑。 “哎呀呀,我现在就要把你的这支宝贝笛子给带走了,你以后就是想见这里面的人,怕也是见不到了吧?这是不是比杀死你还要难受?” 白言体内热流翻涌,刚被小妹的紫烟扼住脖颈,此刻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都聚集到了喉咙地方。他能听见小妖精说的话,却不能回他半个字。 离雪靠着最后一点的灵力,保持着冷焰不熄。她也意识到了,火凤最后的心事是什么了。 可是面对法力深厚的小妹,她以现在的力量根本不是其对手。自己原本被晴川唤醒,想着还能在白言的帮助下,帮她找到自己的夫君。现如今如果被这个小妖精带到了冥界,恐怕真的是阴阳两隔了。 在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也只有和白公子告别。因为在这相处的这段日子离,她能感受到白言的为人和她的剑尊真的很像。 她也非常的羡慕晴川,身边能有白言这样的好人。下雨的时候念着她,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在梦里喊着她的名字...... ”白公子,再见了!” 这一句话她并没有通过冷焰而说出口来。 她很想对躺在那里的少年说出这句话,可她还是决定闭口不言。也许有时候自己说的话,不仅能让别人难过,而且自己也会不开心吧。 相识于山水是一种缘分,相忘于江湖也是一种幸福。 ... ...... 第五十章:开启凤眼,救下离雪 “你等等,我有话说......”白言慢慢的起了身,坐在地上。忽然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光芒,那光的颜色和火凤双眼之中的一模一样。 “你都这样的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是不是想求我把这笛子还给你吗?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休想!如果你真的有本事,那么就到冥界来找我吧。” 小妹说完,欲驾车入黑门。 “我想只是想跟你做一个买卖而已!”白言强忍体内热流的迸发说道。 “想跟我做一个买卖?那我倒想听一听是什么。”小妹咯咯的笑道。 这时心灰意冷的离雪也说道:“你小妖怪,还在跟他费什么话。我真后悔当年没有让我的小龙龙再发一次大水,连你也一块淹死!” 离雪可能是猜到白言的意思,故意激励小妹带她离开。或许他也是想着,如果这个害人精能早一刻离开,这里的人就早一时的脱离危险。 小妹使出浑身的气力捏着离笙,那力道恨不得把它捏成铁灰才肯罢休。 她低下头,轻声的对着离雪的冷焰说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等到了那边,可有你好受的。日后等到洞主回归的时候,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 白言也听到他两的对话,就笑着说道: “你有什么火就冲我来好了,何必跟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死鬼发脾气呢?” “啊哈!你口中的死鬼难道是在说她吗?” 小妹说完,便把离笙举了起来,夜风里,那团蓝色的火焰,已经快要摇摇欲坠了。离雪夜不知道一向温柔的白言,此刻为什么骂她是死鬼。 自己刚才为了救他,可是差一点就耗尽了自身所有的元灵,难道是自己看错他了吗? ... “那你说说,你要跟我做什么买卖?” “你扔了那只破笛子,去那边带上我吧!我有胳膊有腿的,就算到了那边还能帮你干点事。有我在你身边帮衬,总比你带一个瞎子要强!” 小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只是一旁的刘老汉很是生气,恨不得下去敲他一棍子才好。 “哟——你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为了救她啊,看来她真的对你很重要啊。” 离雪这才懂得,白公子刚才为什么骂自己是死鬼,原来这混小子这么说还是为了她好。 “你觉得这买卖值吗?” “罢了,我可没闲工夫跟你在这闲聊,再见了!” 小妹的话音刚落,这马车的前身都已经进入了黑门之后。突然两道明亮的光束照在了黑门里,主仆二人惊了一身冷汗。 回头看时,整瞧见这光束来自于白言的双眼之中。由于火凤的力量太过于纯净,黑门根本承受不起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如果在不让这个家伙停手,小妹和老汉应该就回不去了。 其实白言也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他也只是想睁开眼,看一看离雪而已。全然不顾双眼被炸开的危险,没想到这凤眼之力真的名不虚传。 “留下笛子,不然你们谁都回不去了。”白言经受着热流迸发的痛苦,给小妹下起了最后的通牒。 “如果你还在犹豫,我双眼的亮光看得就不是你开的破门了。”白言一边说着,一边把凤眼之光慢慢的像马车上的那枚凤卵上移动。 刘老汉很是着急,毕竟还是洞主交代的事情重要。 他左思右想,劝说道:“小主人,我看还是把那破笛还给他吧。这洞主交代的事情可万不能有闪失。” 小妹气愤不已,只得在夜空之中将离笙随手抛了出去。 “行了行了,这闹剧也该结束了。你就慢慢去找吧——哈哈。” 白言也将这凤眼发出的亮光移出了黑门,照在了美妙的夜空之上。那明晃晃的光束,一直冲向九霄,恨不得把天给捅两个透明的窟窿才肯罢休。 黑门消失后,他才缓缓的低下头,吃力的闭上了双眼,像再也醒不过来的样子。 那守护的小鸟,见小妖精弃笛,就一个劲的俯冲过去追着。可还是没有接住它,最后还是被一个路过的猫头鹰给捡了起来,一直带着它飞到了白言的身边。 ..... 折腾了一晚,这天都快亮了。 芳菲镇上的人像是许久没见到太阳了,当东方露白之时,一个个的都惊喜不已。不过他们最想感谢的还是这个外乡人,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们全镇的人。 “少爷,你想睡觉就去镇上睡吧,快醒醒。”胖福自小妹从黑门逃走之后,就一直陪在白言的身旁。 “你就让他在多睡一会吧,这个晚上也的挺难熬的。”田多说道。 这些获救的人一个都没走,好像都在等着这个救命恩人醒来。 .... “白公子,快醒醒!”离雪用这着通灵之法唤醒白言 在离雪的再三催促下,他也终于醒了。 这个时候天已大亮,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眼角闪烁的光芒也暗淡了很多。毕竟在这个世间,有谁的光芒可以胜过太阳?谁都不行。 “白公子,你先让芳菲镇上的人回去,我们留下来还有事情要办。” 白言不知离雪为何如此说,但他却照做了。 不一会的功夫,这些人都一起下了山,临走的时候还说等他们下山之后,一定要去他们那里。 “我想吃一晚牛肉拉面,你们谁家有?”馋嘴的胖子问着。 “管够,只要你们喜欢吃,吃多少都不是事。” ... 第五十一章:金色的凤凰蛋 等镇民们走后,这山上就剩他们四个人了。这时候白言对着离笙问道:“现在他们都走了,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吗?” 这三个人不知道白言在跟谁说话,不过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在对着笛子自言自语。 忽然离雪的冷焰出现了,胖福惊到:“鬼火......” 听到胖子叫她是鬼火,跟随离雪的几只鸟儿纷纷下来啄他的头。 见胖福被鸟儿追的是抱头鼠窜,离雪似笑非笑的说道:“够了,你们不要再去捉弄他了,都给我回来。”只见离雪说完话,这些个鸟儿才肯罢休。 “死胖子你闭嘴吧,这离雪乃是上古大仙,切莫说是鬼火。你们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都是离雪的功劳。她不仅能够呼来狂风,还能哈唤来星光。就连这些小动物都是她的手下,如果你以后再敢出口不逊,小心她召唤来几只野猪拱死你!” 白言一边介绍她的来历,一边在不断的夸她。不过白言说得这些也是事实,离雪为了这些人,确实付出了很多。 “白公子,切莫说笑。我是离雪,这蓝色的冷焰是我的元灵,你们不要害怕。” 几个人都没见过如此特别的火焰,都盯着离笙看。 ...... “他们都知道了,你快说什么事吧。”白言有点不耐烦,想来是又累又饿的缘故。 “你们快去树洞中间的大坑里找找,看是不是还有一枚凤卵。”离雪问道。 白言闻后,有些失落的说道: “不用看了,那个什么火凤的蛋不是都已被那个小妖精给带走了吗?” 林南跟田多也点了点头,胖福一听,立马回道: “他们那两个傻蛋,连鸡蛋是什么颜色的都搞不清楚。其实那里面有两个像蛋一样的石头,他们带走的那个是白色的,还有一个黑色的。” “对,黑色的那个应该也是一枚凤卵。”离雪说道。 众人皆惊,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离雪居然说黑色的石头有可能也是一枚凤卵。 于是他们纷纷跑到坑里,见一个黑色的巨石里于坑内。看着外形,很像是一个大号的鸡蛋。只不过这乌黑黑的颜色,怎么看也不像是火凤留下的蛋。 白言拿着离笙,敲了敲这个黑色的圆石后问道:“你是说这个也是一枚凤卵?” 离雪没有回答,接着白言敲打的时候,将自己的冷焰移到了黑石之上。须臾之间,她便消失在了黑石里。白言有点慌的说道:“你快出来,如果把你给遗失了,我该怎么向晴川交代啊?” 几个人围着黑色的石头又是摸,又是敲的,可那团冷焰就是不出来。 没过一会,冷焰突然又在石头上冒了出来,说道:“我仔细的探查了一番,可以确定它也是一枚凤卵!”离雪说完便又回到了离笙之中。 ... “白公子,火凤的凤灵在陨灭之前,将自己的凤眼之力赐予了你。它这么做,就是想让你守护它的后代。” 离雪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本来是两枚的,现在只剩下一枚了。” 白言将眼睛瞪大,像两盏红灯笼,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个比他还要高的石头说道: “你说什么,让我守护一个蛋?这么大一个蛋,你难道是想让我雇一辆马车,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吗?而且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孵蛋呢?” 白言说完,他们三个便笑了起来。 山中的清晨,在这个被雷火烧的满目疮痍的地方,显得有些凄凉。好在树洞外的阳光一点一点的照了进来,让这几个受尽黑夜折磨的人,心安了不少。 离雪显然没有开玩笑,不过她暂时也没想到有什么好的方法来安置它。 她看着白言,认真的说道:“白公子,你先闭上眼,把自身的力量都汇聚到双眼之中,再慢慢的睁开。” 白言不解其意,便问道:“你是让我在释放一次那凤眼的之力吗?” “对!” “对着这枚黑色的凤凰蛋放?” “是的!” “你就不担心这股力量把它给摧毁了吗?” 白言显然是太高估自己了,大言不惭的说道。 离雪是知道的,这凤眼之力本来就来自于火凤,如果照射到风卵之上,就一定能与它产生共鸣,所以她并不担心白言的刚说的话。 这个被火凤选中的天之骄子,按照离雪说的,闭上眼睛,汇聚全身的力量于双眼之中。 可是白言反复试了很多次,当他睁眼的那一刻,还是什么也没有。 “离雪,难道你说的什么凤眼之力,在我对阵黑门的时候,都被我用完了吗?”白言施展不出那两道毁天灭地的光束,心里感到一阵悲哀。 这时候,胖福的肚子咕咕作响,于是他便问道:“少爷,你是不是饿了的原因,才施展不出来?” “不,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有些绝密的力量只有在情急之下才能释放的出来!这火凤的力量不就是这种绝密的力量吗?”田多如若有其事的说着。 ... “白公子,你把这离笙放到你的额头上。”离雪说道。 “你又想做什么?” 只见白言刚问完话,胖福就急忙将长笛抢了过去,将一头放在了他主人的额头上之,最终有词说道:“都什么时候,还在废话,照她说的做就行了,我还等着下山吃牛肉面呢!”胖子只顾自己言语,却不敢看他的主人。 离雪的元灵顺着笛子又爬到了白言的额头之上,然后她又从左眼走到了有眼,吓得白言是不敢睁眼。 片刻之后,离雪又回到了笛中,胖福才将离笙还与白言。 “好了,现在睁开看看!” 离雪像是在白言的眼里施了什么法,从她自信的语气之中可揣度,这次白言如果睁开眼睛,必定跟前几次不一样。 当白言再次睁眼,只见两道细小的光柱从他的眼里发出。如果跟昨天夜里的比,简直是不值一提。一个像参天的大树,一个却想是吃饭用的筷子。 不过惊奇的是,当白言眼里的光束触碰到凤卵的时候,那上面的黑色的东西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黑色的圆石就变成了金色的模样。 原来这是一枚金色的凤卵! 白言收了凤眼,只觉得这眼角有些发烫。众人不知如何安置这一枚凤卵而各执一词的时候,离雪说道:“这个东西你们带在身边肯定不方便,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就先把它放在我的世界里吧!” 离雪说完,只见从离笙之中出来一阵风,把金色的凤凰卵吸入其中。白言还对着笛孔看了很久,也没看到离雪所说的她的世界长得是什么模样。 他问了几句离雪也没回答,想必是在她的世界里睡着了。 就这样他们四个人才往山下走去。 第五十二章:一碗美味的羊肉面 经历了一晚上的是是非非,白言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个少年走出树洞的时候,做了两件事。一是拿着离笙,痛快的伸了个懒腰,二是伸完懒腰之后,小心的将它别在了腰间。 看着时辰已是晌午时分,阳光正***的他的眉眼紧蹙,呼吸不宁。这芳菲镇被火凤身上的黑云困了数月之久,这一次也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个山巅是不长一草一木,不见一花一蝶,简直是破败不堪,可是如果从这里往山下看去,确是别有一番韵味。白言心想等到那些田里种下新年的谷物,那些茶树再发嫩芽,这里的景致就更美了。 几人顺着一条羊肠小道下了山,来到了镇上。 镇上的人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打扫灰尘,浣洗衣物。有的在修葺房屋,而有的在重开店铺。当镇民看到救命恩人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拱手作揖,嘘寒问暖,显得十分的友善。 他们看着沉寂的“鬼镇”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任由这满街的纷飞的灰尘,飘落在自己身体的任何地方,不躲避,也不扬打。 仿佛只有闻着这些烟尘的味道,才能体会出什么是新,什么是旧。 就在他们几人在镇上瞎转悠的时候,一个以前是开面肆的老板站在路中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看这人约摸四十多岁,头上缠着灰布巾,身上穿着白色的围裙,面带微笑,走上前去,弯着腰很有礼貌的说道: “救命恩人你们怎么才下来,可让我好等啊!” 白言上前扶起他,拱手回礼,温言道:“不知这位大哥,等我们可有何事?” 那人回道:“我叫朱常思,是芳菲镇上开面肆的。下山之前,你身边的这位胖公子说想吃面,何不去我的小店里,吃上一碗!我也好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白言听后心里自是一百个愿意,可没等他说一个好字,站在他身边的三个人就挽着朱大哥的胳膊,好像是抬着他往前走一般,嘴里还不时的说着话。 胖福讨好的说道:“朱大哥,真的是太客气了!再说这小妖小怪,除了它对于我们而言,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费吹灰之力。” 林南听罢,觉得哪里不对,一边伸出手指头数着,一边驳道:“不费吹灰之力,这明明是六个字呀!哪里是四个字呢?你说错了,六福。” 胖福蹙眉斜瞥了林南一眼,吼道:“四和六又有什么区别,我喜欢四行了吧!” 说完他就像变脸似的,由怒转喜,温柔的对身边的朱大哥说道: “朱大哥,麻烦你头前引路。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呀,一会可否把我的面里多放点肉......” 白言站在他们身后,听着林南跟胖子拌嘴的话语,看着胖子为了吃肉祈求别人时候的丑陋嘴脸,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 什么火凤,小妖精都被他忘在了脑后,此刻他也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也想饱餐一顿。所以他也一言不出,只是一手摸着离笙跟在他们身后随行。 ... 往前百十来步,就到了朱大哥的面肆里。这小店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好似个新开张的铺子。进去之后,朱常思就把他们安排在正中间的那张桌子旁,然后笑着说道: “这面我已经擀好,想着等你们来了再入锅。虽是去年的麦子,可还是很新鲜的。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下面。” 大约过了一刻来钟,面还没上桌,就听到有人高声的喊道: “面来了!” 听着说这话的人是朱大哥,不一会,四大碗面便端上了桌。胖福本来想吃的是牛肉面,不过只要是肉,他就不挑剔。 四个人离开柠溪村已有好几天了,这一路上也没吃顿好的。他们只顾盯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面里看,这手中的筷子仿佛再也等不及了,轰轰作响。 ... 白嫩的面条浸没在黄色的汤汁里面,面的上面还盖着厚度均匀的羊肉片。 胖福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美食家,他吃面的时候有个习惯,先喝汤再吃面。没想到他只是稍微的抿了一小口,就顿时觉得舌底生津,食欲大起,惊呼: “朱大哥,你这面汤里放了什么作料,让这醇厚的汤汁又显得几分浓郁?” 朱大哥闻言心中惊喜,笑道:“呵呵——哪里是放了什么作料,只是添加了一些晒干的紫苏而已!” 胖福又吃了一口羊肉,只觉得紧实不膻,而面条自然不用多说,顺滑爽口。胖福对着一旁的朱大哥竖起了大拇指,直夸他是个做面的行家。 白言见胖福吃个面都要说这么多话,等朱大哥去后厨的时候,怒道:“吃个面都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昨晚除妖的时候,怎没见你用过狠?” 胖福又喝了一口汤,只觉得那滋味,恐怕要比瑶池里的甘泉还要好喝哩。 他低着头,双眼高过瓷碗,斜视白言辩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俺就是吃界里的状元郎!” 少年闻言,心中甚是不悦,恨不得用吃面的筷子打他几下才能解气。罢了,暂且饶了他。 白言心里想着赶紧吃完,还得去刘小妹的住处寻回马匹。不知道羁留了一晚,那些马儿还在不在那里了!如果被歹人抢去,再加上这一耽搁,不知道几时才能追上萧大人。 几人吃完面,白言想付些银钱再走。可一摸身上空无一物,想来是在包袱里,羞愧的说道: “实在是对不住,我的银子应该是落在西边那户人家了,等我这就去取来奉上,不敢白吃。” 好心的听到少年想付钱,觉得有些意外。且不说这几个人于这芳菲镇上的人有救命之恩,就是一个不相识的外乡人,但凡落了难,来此处想求得一碗吃食,朱大哥也是会施舍的。 他委婉的拒道:“只是区区一碗面而已,于诸位的救命之恩相比,实难相报,还怎敢收取银钱!你们能来小店,已经是给我天大的恩情了。” 白言见朱大哥如此热情,便没有再说送饭钱的事,出了门,投西而去。 第五十三章:奇遇了,赴西而行 几人吃完面,白言想付些银钱再走。可一摸身上空无一物,想来是在包袱里,羞愧的说道: “实在是对不住,我的银子应该是落在西边那户人家了,等我这就去取来奉上,不敢白吃。” 好心的听到少年想付钱,觉得有些意外。且不说这几个人于这芳菲镇上的人有救命之恩,就是一个不相识的外乡人,但凡落了难,来此处想求得一碗吃食,朱大哥也是会施舍的。 他委婉的拒道:“只是区区一碗面而已,于诸位的救命之恩相比,实难相报,还怎敢收取银钱!你们能来小店,已经是给我天大的恩情了。” 白言见朱大哥如此热情,便没有再说送饭钱的事,出了门,投西而去。 当他们走出了芳菲镇的青石板路,来到了那条熟悉的泥泞之路。看到前面的乱坟岗,白言不由心惊了一下,想必是记起了昨天晚上的惊魂之事,有些后怕了。 就在他隐隐感觉到后背微凉的时候,几只鸟儿飞了过来,在他们的头顶飞着。 胖福看见其中的一只鸟儿甚是眼熟,正是那只在树洞里啄过他的鸟儿。于是他弯下腰捡起了一颗石子,朝它丢去,嘴里还骂道:“你这该死的鸟儿,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连妖怪都不惧,还怕你们不成!” 白言顿时喝道:“瞧你这点出息,还跟它们一般见识。” 他心里想着,这些鸟儿应该是追逐离笙而来,没想到这些鸟儿跟离雪是如此的心有灵犀。要是自己能有离雪的这个本领就好了。 再往前走了片刻就到了那间鬼屋,骇人的对联已经不见了,不过屋子的面貌还如昨天那般。想来是刘小妹跟老人也只是借用这户人家的房子,不过这家正在的主人是谁,白言不不清楚。 他从外面推了推门,发现门没锁。遂径直走了进去,里面很安静,听不到有人打扫灰尘的声音。白言心里顿时惊道:“这家真正的主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被那个小妖精给害死了。” 几人又来到西边堆柴火的棚子下面,发现来时骑来的马匹还在。白言还担心那些马儿吃了这里的稻草,恐有什么异常,不过今时看来,也没什么变化,这心也安了不少。骑着他们追上萧大人一行,也是指日可待。 不过白言现在最想好奇的还是那件事,昨晚为了躲避火凤的猎杀而躲进的那个荧光世界。他呼喊其余的三个人跟他一起进了后院,想看一看那个地方还在不在。 当他来到那个衣柜,打开的时候,昨晚上还明明有条密道,现在却只是空空的墙壁。难道这灯火阑珊处只是一个幻觉?这些谜团想解开,也只有等离雪醒来,再去问她,方才才知晓。 胖福觉得此地甚是阴森,道:“少爷,我们赶紧走吧,我看着这里怪吓人的!” 白言没有说什么,径直向屋外走去。 众人锁了大门,牵了自己的马匹,准备赶赴凉州。 就在他们几个没走丈远的时候,一家三口赶了过来。其间有个小女孩一路走一路唱着歌,听着声音,应该是乱坟岗那里传过来的。白言这舒缓的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眉头紧锁,好似又有大事发生。 他们驻马等候,片刻之家,那一家人便下来了。是一父一母带着一个女儿,当着三人见到白言,当下就来谢过救命之恩。那小女孩活蹦乱跳的跑过来,手里也拿着一个竹球,却听不见叮叮叮的铃响,笑嘻嘻的说道:“大哥哥,谢谢你!这个玩具送给你了。” 小女孩说完,将手中的竹球递了过去。 白言兀自不语,只是觉得这个小女孩的长相跟刘小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瞬间就退了一步,担心她会加害于他。 小女孩有些失望!乌黑的眼眶有些湿润,像是上了泪妆。 她的父母看着恩公的行径,也有些看不懂。 这时候离雪也醒了,她瞧着白言如此行事,甚是不快,于是在白言的脑海里对他说:“你这个白痴,连正真的人你也不认识了吗?还躲那么远。” 白言听到离雪这么说来,心里的警惕瞬间消除。立马走过去,蹲了下来,接过手中的球,说道:“谢谢你,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见救她一命的少年收了她的礼物,喜极而泣道:“我叫刘小梅,你叫我小梅好了。” 好心的一家非得拉着白言去家里坐坐,可是白言以要事推脱,说日后定来拜访。看着一家人又回到了这里,他们几个也是说不出的高兴。临走的时候,为了答谢小梅的礼物,白言还塞给了她一两银子,让她自己买糖吃。 就这样几个人从芳菲镇上出来,上了官道,奔西而去。 看着芳菲镇的上空不在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白言这心里别提有多骄傲,自己长这么,还能救这么多人。等以后遇到晴川,一定要好好的跟她说一说这芳菲镇上的奇遇。 第五十四章:奇怪的叫声 众人骑马一路西行,因为走的是官道,这路途也不再难走。远处的高山巍峨嶙峋,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很是干净。 胖福一路上横着小曲,因为担心自己抓不稳而掉下马来,就双手抓着缰绳。而白言大部分时候都对着离笙问长问短的: “晴川现在在干什么?” “在菜园子里除草。” “请问一下,晴川现在又在做什么?” “在跟她表哥说话......” 少年也最听不得这句话!一听到离雪说道晴川的表哥徐天雷他就窝火,恨不得调转马头,回去狠揍他一顿。 胖福见少爷听到“表哥”两个字之后闷闷不乐,就笑道:“少爷,你也别只问萧姑娘的事情,也帮我问一问小青在干嘛。” 白言不语,兀自把离笙递给了身后的胖福,头也不回。 胖福眨了眨眼睛,用极其微妙的眼神,不知道用笑眯眯来形容,还是色眯眯的好,问道:“离姑娘,你帮我看看,小青姑娘在做什么?” 离雪只能从通灵之中,得知晴川的一些事情,想必只要是她身边的人和事,她一般都会知晓一二。 离雪心里有些烦躁,这一路上自己竟成了一个回答问题的了。而且这些问题都特别的枯燥无趣,不过她还是按奈住自己的性子,低声的回道: “小青呀,她在给晴川的表哥捏肩膀呢。” 胖福闻言怒道:“这个可恨的徐天狗,等我回去一定要扒了他皮,抽了他的筋,竟敢使唤老子的......”胖福话没说完,便将长笛使劲的朝前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白言的后脑壳上。 离笙应声坠地。 看到白言被砸,离笙之中却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白言俯首看着地上的离笙,一脸的鄙视。 ... ...... 白言驻马,一手摸着后脑,一手挽着缰绳将马头调转过来,怒视着胖子,喝道:“你快说,''竟敢使唤老子的’什么?” 说完后,白言下了马,捡起了长笛,顺便在自己的白衣上擦了擦灰。然后他拿着离笙指着马上的胖福,又逼问道:“快说啊,‘竟敢使唤老子’什么?你不说我就拿这个打你,打到你求饶为止。” 少年又摸了摸后脑,想是被砸疼了。 胖福有些惊愕,他不知为什么少爷没有追责他刚才用长笛砸他的后脑,反而问他没有说完的话。对于少爷的这种表现,他有点惶惶不知所错。 这时,田多跟林南也都下了马,看着此处的路边有些水草,就放放马儿。 田多心眼多,为人有趣,就开玩笑的说道:“六福刚刚未说完的话中,最后莫不是‘内人’二字?” 林南听不懂,失声问道:“什么是内人?” 田多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这内人嘛,就是心里的装着的那个人的意思。是不是啊,六福老弟?” 胖福胖乎乎的脸上突然红润了起来,他下马盯着田多说道:“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我刚才其实是想说‘徐天狗那个畜生竟敢使唤老子的朋友’而已,并不是什么内人,你可不要瞎说,这要是传将出去,可是要坏了我的名声哩。” 白言看着胖福此时的样子,心里想着没想到这个胖子也盘算起找媳妇的事情来了,而且这小青长得也是十分标志,怎地这厮居然还说传将出去坏了他的名声呢? 他当即重重的说道:“就你这胖子还有什么好名声?我要是小青就是嫁给一头蠢猪,也不会嫁给你。” 少年以为他如此一说,胖福肯定哑口无言。 没想到这个胖子居然蹲在地上,用大拇指把自己的鼻子往上顶着,扮着猪样,学起了猪叫。 “哼唧...哼唧...我就是一头比猪都蠢的蠢猪!哼唧...哼唧....” 白言看着,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 离雪听着这几个人的斗嘴甚是有趣,就说道:“小胖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你说的那个小青是在给晴川按摩肩膀呢!哎,你们这些人真有意思,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胖福起身,瞅着少年手中的长笛说道: “哎,我就说吗,小青姑娘怎么可能给那个狗才捏肩膀呢。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下次别喊我小胖子了,叫我小胖哥吧,怎么样?” 离雪一怔,心里想着自己都活了几千岁了,还要叫这个黄口小子哥?于是便问道:“那敢问这位小胖哥今年年纪几何?” 胖福想了一番,回道:“我今年十六岁了!” 因为是白天,离雪的元灵不变显现,她就躲在离笙之中,呵呵的笑道:“那你可知我今天多少岁了吗?” “多少岁?” 离雪也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于前世活了五百年,于是便随口说道: “其实准确的数字我也不知道,大概有一千五百多岁了吧!” 众人当即惊叹不已,田多张着嘴巴,看着胖福说道:“我看啊,这你得管人家叫祖宗,他管你叫重重重......孙。”至于田多一口气念了多少个重字,他也不知道。 就在几个人忙着斗嘴的时候,在远处的山林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啼哭之声。白言伸出食指竖在嘴前,这意思他们一看就明白了,让他们闭嘴。 可是当他们都不在发出声响的时候,那个声音却消失了。 “是我们出现幻听了吧,哪里有什么啼哭之声?”胖福说道。 林南自幼长在草原,这听风辨声也是拿手好戏,他接着胖福的话说道:“那边刚才确实有人啼哭的声音,我听着像是一个婴儿。” 胖福听到林南说起婴儿,有些惊悚的说道:“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什么婴儿,这烈日高照的,你吓唬谁呢?” 林南很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说道:“我真的听到了一个婴儿的啼哭之声,就在那边。”说完,他便用手指着前面的山林。 几人之后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准备上马西行的时候,离雪说道:“白公子,那边确实有个东西在啼哭!” 离雪一说完,这声音又从远处的山林之中传了过来,这一次他们几个听得真切! 第五十五章:寻声而去 胖福听到啼哭声又起,心中一怔说道:“少爷,我看我们还是赶路的要紧。指不定在前面的某一个地方就能追上萧大人他们。” 白言骑在马上不予理睬,只是轻拍了一下马背,片刻之间,那马儿已奔出数丈之远。渐渐地,那啼哭之声在身后越来越淡,但是白言想一探究竟的好奇之心却越来越重。就在马儿全力往前奔跑的时候,他突然双手挽住了缰绳,叫道:“吁......” 少年又折返回去,将马儿拴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便向着啼哭的方向寻去。 其余三人也是如此,只是胖福想到上一次芳菲镇上的遭遇,自己的小命差一点就有去无回,这一次少爷又要多管闲事,这心里虽是一千个不乐意,可还是跟了过去。 毕竟他心里也是清楚,少爷的性命比他自己的更为重要! 几人先是走过了路边的草丛,这些草上长着一些黄色的小花,几只散落的野蜂拍打着翅膀,而后又伏在花上,啃食着花蜜。 再往前走是一片低矮的荆棘林,上面抽着些嫩绿的新叶。这些荆棘交织的树丛甚是难行,只能供身材瘦弱的人,一人低下头前行。 胖福由于身子太胖,他如果是直行其间,必被两边的棘刺扎身。所以他心里盘算着还是在这外面等候他们,于是便懒懒的说道: “少爷,我看我还是在这里等着你们出来吧。这荆棘林甚是难行,都怪我身子胖,不便穿行。”最后他又喊了田多,让他好生照顾他家少爷。 他们三个已经进林,外面只剩胖福一人。忽得那啼哭之声又在众人的耳畔响起,荆棘林中刮过一阵山风,他只觉得有些害怕。遂鼓起勇气,横着穿过荆棘,走路的姿势像一只大螃蟹般。 众人又行了百十来步才走出荆棘林,又寻着声音走了半里,来到了一处树木极其茂盛之处。周围的林木均有十来丈高,这时至正午,白言走在其间,也觉得不什明亮,于是他拿出了离笙,问道: “离姑娘,那啼哭之声是在这边吗?” 因为没有艳阳的直射,离雪现出了冷焰之后说道:“好像是在前面的大石头里面!” 少年好像没听清,又追问道:“石头里面?” 冷焰在密林中摇晃着,然后离雪很确定的说道:“应该是的!” 白言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一堆灰褐色的巨石垒成的石阵。这石阵高约二三十丈,顶端也生长一些杂树野草。 几人忙跑将过去,围着巨石走了几圈,也不见任何活物,也听不见那声响。他们想着莫不是这石头附近有什么隐秘的洞穴,众人四下仔细的寻找,也不见一个蛇穴兽窟。 只是看到这石阵的下面,长着一丛硕大而又茂盛的青草! 众人疑惑不解,难道是离姑娘听错了吗?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胖福在后面慢悠悠的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累死我了,你说你们几个人,摆着正事不去做,非得来这个地方。” 白言不屑的问道:“那敢问六福六大公子,何为正事?” 胖福叉着腰回道:“当然是赶上萧大人他们了!你不是不知道,这一次萧大人出来身边只带了两个随从,我们如果能早一点与其会合,也能早一日保其周全不是?” 说完胖福便一屁股坐在了那丛青草上,还没坐稳,就呲溜一下掉进了,嘴中发还出“啊”的一声惨叫。 ... ...... 田多跟林南随即扯掉了那丛青草之后,一个跟成年人体型差不多大的洞穴出现在了眼前。原来这青草下是一个洞穴的入口,胖福应该是掉到了里面。 白言拿着离笙,把离雪的冷焰当做亮光,径直向洞里走去。这洞口是在地下,想要进去,得先下身子,由于洞口不是很大,他们便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其中。 洞穴里面的路一开始向下,弯弯绕绕后有向上。在一个拐外的地方,白言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胖福躺在过道之处。 他这个仆人天生胆子就小,这莫名其妙的跌入洞里,想必是被惊吓到了。白言先是摸了摸他的脸庞,见他还是昏睡不醒。 田多跟在后面,说道:“白公子,何不掐一下他的人中试一试!” 这话音刚去,只见白言刷的一下,白光一闪,一个耳光抽到了胖福的脸上。那白嫩的脸颊,一时间五个指痕清晰可见。 胖福惊起坐了起来,摸着脸颤道:“我这是在哪?我是死了吗?” 白言伸出了舌头,故意把面目弄得狰狞,然后借着离雪的冷焰照亮自己的脸,吓得胖福是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 “爷爷饶命啊,饶命啊......” 三人是哈哈大笑起来,离雪见后怒道:“白公子,你都多大的人了,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小胖子,你莫怕,你还活得好好的呢。只是跌进了一个山洞里。” 听到离雪的话,胖福才定了神。片刻之后,那啼哭之声又在耳旁响起,这一次他们听得很是清楚,这叫声就在洞穴里面。 他们拉起胖福,又朝洞穴的上面走去。只向上行了十几步,这路就变得宽敞起来,想来这里应该就是洞**部。 胖福惊悚之下,回过神来,低声的问道:“那怪异的叫声难道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吗?”四下一片漆黑,只见一道光束从头顶的石缝里直射下来,照在了地上斑驳的石块上。他用颤抖的手在衣服离摸出了火折,拧开盖,吹了几下,明亮的火光便将周围照亮。 借着亮光,他们发现是一只将死的野兽躺在地上,嘴角是血迹斑斑。那兽的左后腿拖着一个重物,胖福把火光移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铁夹。 胖福心中的悲悯骤燃生起,看着那兽被夹断的腿,上下只剩皮相连,怒到:“这该死的猎人!” 白言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野兽,便问一旁的林南道:“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林南打小就跟着他阿爸一起打猎,对于九州很多的鸟兽鱼虫,他都能分辨一二。他低下身,看了一眼后道:“一只野狐!” 白言自上前,在林南的帮助之下,将铁夹取了下来。 那野狐也不挣扎,也不嘶叫。好像是知道这个少年并不是来害它的,它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它眼前的黑暗之处,不久之后便死去了。 几人很是同情野狐的遭遇,也不知它是在哪里踩到了这铁甲。之后应该是经历了刺心的疼痛才回到了这里。他们几人找到了啼哭之声的来处,心中也黯然的松了口气,准备离洞而去。 那个啼哭之声在黑暗的角落里惊起,惊吓的几人退了数步。 片刻之后,一直身体通白的小狐狸从里面爬了出来,来到死去狐狸的身旁,不断用自己的舌头舔着老狐狸嘴角的血迹。 第五十六章:一只小白狐 白言自上前,在林南的帮助之下,将铁夹取了下来。 那山狐也不挣扎,也不嘶叫。好像是知道这个少年并不是来害它的,或许是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根本没有力气来反抗。它只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之处,似有不舍。 不久之后便睁着眼睛死去,惨白的眼球上布满了绯红的血丝。 林南虽亲手杀了很多野兽,但是他从来不曾虐待过它们。为了活下去,死在他手下的虫兽都是瞬间毙命,没有丝毫的痛苦。 在火折的亮光下,他看见洞**的地上还洒着一滴滴已经凝固的血迹。心中想到,这只倒霉的山狐也不知它是在哪里踩到了要命的陷阱,挣扎之后扯断了铁夹的绳索,带着它才逃回这里。至于山狐在逃回来的路途之上,经历了何等的痛苦,他是想都不敢想。 离雪熄了冷焰,像是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山中的那些飞鸟走兽,在离雪的心中是极为重要的。都说鸟兽无语,可并不代表它们真的就无情。 任何一种生物于天地之间存在,都是更古之前就留下来的规则,谁要是胆敢破坏这种规则,无视生灵的休养繁殖,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个恶人。 ... 离雪心有不忍,但也不想就这样看到了当做没看见,片刻之后那团蓝色的光芒又出现在离笙之上,她用渴求的语气对白言说道:“白公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少年心里一怔,暗自问道:”难道这离姑娘还没有把自己当做朋友吗?”他可是全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好朋友了。 不过他细细想来,离姑娘为人善良!那天晚上在芳菲镇后山的大树洞里,她为了救自己,就算耗尽自己最后的元灵也在所不惜。她今日这么说,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求他。 少年清了清嗓子,温柔的说道:“离姑娘请说,但凡我能做到了,一定不会推辞!” 离雪听后,心中欢喜不尽,回道:“你能不能替我安葬了这只可怜的小狐狸?” 离雪说完,看着这只野狐死状凄惨,心中的欢喜又去,悲凉又生。 白言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事情,没想到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当时允道:“行,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但愿它来生还能做一个快乐的小狐狸!” 胖福又接着少爷的话茬说道:“出生在一个没有猎人的地方。” 几人既已找到了啼哭之声的来处,心中也黯然的松了口气。准备带着山狐的尸体离洞之时,那啼哭之声在黑暗的角落里作响,惊吓的几人退了数步。 不一会,一只身体通白的小狐狸从里面爬了出来,来到死去狐狸的身旁,不断用自己的舌头舔着老狐狸嘴角的血迹。 原来他们在官道之上听到了啼哭之声,是这只小白狐所发出来的!不过说来也奇怪,一只这么小的狐狸,居然能把叫声传的如此之远,想来定是不一般。 它刚才应该是听到了脚步声,才躲在了黑暗处暗中观察。不过现在为什么就出来了呢?难道它听得懂离雪跟白言的谈话了吗,当它得知这些人要安葬它的母亲,它是为了出来见上最后一面的? 众人看着这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惊叹不已。小白狐个头很小,跟人的巴掌差不多。白言上前用手将它捧起,白狐转过身,在黑暗中,一双泛着青光的眼珠很是夺目。 白言让林南跟田多抬着山狐的尸体,之后一起出了洞穴。在洞穴外的巨石阵旁,他们找到了一处有花有草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坑,将其埋葬。 夯实了填土,小白狐伏在上面,啼哭不已。这时候,聪明的田多看着离笙说道:“离姑娘,你有与鸟兽通灵的本事,何不与这小狐狸通上一通,安慰一下它呢?” 离雪心里自是清楚,与一般的飞鸟走兽通灵,只需她说几句话,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这白色的狐狸,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想来用最简单的法子是行不通的。不过她想先试上一试,看能不能奏效。 不出她所料,这小白狐只顾伏在坟上哭叫,甚是伤心。无奈之下,离雪说道:“白公子,把离笙放到小狐狸的身旁。” 离雪说完,白言心会其意。心想,这家伙又想爬到这小狐狸身上了,且看后果如何。片刻之间,离雪的冷焰便爬到了小狐狸的头顶。 白色的皮毛,蓝色的火焰,相互映衬,很是好看。 离雪试了几盏茶的功夫,也不能与其通灵,心中很是失望。当她重新回到笛中叹道: “怪哉怪哉!我这通灵之术,连深海里的蛟龙,九霄之上的飞凤都能与之交谈片刻。今日怎么遇到这么一只小小的狐狸,却不能与它搭上片语?” 这些连离雪都想不明白的事情,这几个凡人就更不懂了。不过他们现在也不关心这个,他们现在只想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林南自幼就喜欢小动物,对于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白狐就更别提了。当即问道:“白公子,我们走了,这只小狐狸该怎么办啊?” 白言心里想着,自己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萧大人,带上这么一只小狐狸在身边,每天还要弄肉给它吃,根本顾不过来它。于是冷冷的说道:“我们这些人漂泊在外,有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有闲工夫去管一只狐狸的死活?罢了,就让它留在这里,生死有命吧!” 听白公子如此一说,林南也不敢多少半句。 几人就把小白狐放在它母亲的坟头上,朝着荆棘林走去。 离雪也想着让白公子走的时候能带上它一起,不是一直养着它,起码把它养到自己能够捕食猎物的时候,再将它放回山林。可她听得出来白言心意已决,不好劝说,也只好兀自不言。 第五十七章:上山 待白言走了十几步,他还是好奇的往回望了望,只见小白狐独自坐了起来,耷拉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眼中似含泪般的看着他。 少年不敢再瞧它多看一眼,害怕自己心一软,于刚才所说的话就全不当数! ...... 他又兀自向前行了百十步,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可怜的小狐狸,想着想着便停了下来。他又无奈的朝着小狐狸的位置走了过去。余下的人看到少年又折返回去,这心里啊,别提有多开心。 白言来到小狐狸的身旁,蹲下之后,用一只手捞起了它,说道:“我只收留你几个月,等到你长大了,我就放你回山。在这一段时间里,你休得给我生事,否则我便立马将你赶走!” 说完白言从身上拿出了小梅给他的竹球,这次正好把它当做一个笼子。 他撕开一个口子,想着把小狐狸塞进去。可没想到,小白狐呲溜一下便跑进了白言的上衣里。在里面跑来跑去,弄的白言身痒难忍,众人大笑起来。 白言将手伸了进去,摸到它了之后,将其拽了出来,然后用一只手捏着它凶狠的说道:“你想呆在我的衣服里可以,可是如果你在里面乱跑,就休怪我无情了。” 声音隐去,少年便把小狐狸放进了上衣之中,这一次它好像听懂了白言的话,竟一点都不懂,趴在里面,不一会就睡着了。 众人也寻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直走到官道上拴马的地方。看着日头已过正中,松了拴马的缰绳之后便急忙赶路。 ... ....... 走了几个时辰,他们几个赶路之人觉得口渴难耐,一摸自带的水囊,都干瘪空瑟,无一滴水了。 连续奔跑的马儿也声嘶力竭,口吐白沫。 白言四下望去,那官道周围竟是光秃秃的,连一条溪流也没有。 少年又往前看了看,见前方有一座高山,瞧着那山巅已然嵌入了云端之上。 他想着兴许在那座大山的脚下,能找到一条山涧的溪流,如果没有溪流,说不定有农家可以借一些水来喝。于是他们又骑着疲惫的马儿,一步一颠的行至那山脚之下。 少年立于马上,凝了神,细察之下也不见一户农家和和一弯溪涧,就连一个在雨天能储水的小水洼也不见一个。 他的眼前只有一座巍峨的高山! 官道到此也被大山所阻挡,只能向右延伸,而直走向上的,是通向山里的石阶。 见日头快要西沉,众人不知道是该沿着向右的官道一直西行,还是顺着眼前这古朴的石阶之路上山。倘若选错,今晚便得露宿野外。 这天气一天天的向暖,若晚上睡在野外,只要烧上一堆火就冻不死人。可这天黑了以后,去哪寻找水源呢?这如果喝不到水,岂不是要被活活的渴死? 就在他们踌躇不前的时候,几声洪亮的钟声从山巅之上夺云而出。 胖福听到钟声,精神也不再萎靡不振,抖擞的说道:“听到这钟声,这山里莫不是藏着一座道观?我们何不上山去,寻一些水来解渴,说不定那里的道士和善,还能予我们一些饭食和几间干净的厢房,岂不美哉?” 胖子越说心里越美,他所期盼的好事,就差从山里下来几个善心的道士,将他抬上山去。 白言立马驳道:“死胖子,你怎知这撞钟的一定就是道士?” ...... 胖福不明白他的少爷所说何意,也不敢逼问于他。只能一脸不解的转过头,看着田多,他想着田多心思机敏,一定能知晓这话是何意。只见田多靠近胖福,轻声的说道:“白公子的意思是藏于山中的不一定是道观,兴许是一座寺庙!和尚也会撞钟......” 胖福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说得极其在理,不过这道士跟和尚都是乐善好施之人。少爷,我们要不要过去过去,给他们施舍一些雨露之情!” 少年顿生愠色,用离笙敲打了他仆人几下怒道:“你这位胖施主要是去了人家那里,依着你的肚量,怕是要吃光人家半个月的口粮哩!明摆着去叨扰别人,还怎敢好意思说去给他人施舍雨露之情?真是好生无礼。“ 说完之后白言牵着马,朝着山上走去。 没上几步石阶,他便回头看着胖福说道:“一会到了那里,你最好别乱说话,你一张嘴,我担心我们会被人给撵出来。” ... ...... 这石阶一开始一直向上,待走了四五十步,竟忽向左,然后又向右。虽然走得步数要比直上的多,可这样的石阶走起来很是平缓。 石阶的两边多是一些苍郁的古松,越往上走,石阶之上洒落的松针也就越多,想来是很久没有人下山打扫的缘故。 每往上多行一石阶,只觉身边的雾气又浓了很多。等到他们行至半山腰处,这头顶的毛发之处凝结的都有水珠。没多多久,他们便听到了轰轰隆隆的水声。白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这座山上水气为何如此之盛。想必这里面肯定有一座偌大的瀑布,激起的水花分裂成细小的水气,被山风这么一吹,便纷飞各处。 石阶向右拐了一个弯,那如松涛的啸声越发的厚重。再往上,见一个亭子,亭上写着三个字“寻雾亭”。众人来到寻雾亭,直觉这水幕的声响达到了最盛,而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有如银河倒悬的千丈飞流。 田多观后说道:“好一个寻雾亭,这名字起的真是恰如其分,妙哉妙哉!” 胖福见田多甚是兴奋,不解的问道:“这前面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轰隆的水声。有什么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田多回道:“这妙就秒在这个‘雾’字上面,这里本来是用来看瀑布的,但是由于水气过重,又凝结成了白茫的雾气,所以只能唤作寻雾亭了。”田多说完,还以为他们几个要夸他博学多识。可没想到几人不仅没有看他,头都不回的向前走。 再往前,只觉地下的松针是越来越厚,只能用堆积来形容。白言心里有点担心,看着厚实的松针,想来这山里就算有什么道观或者禅院,会不会荒废已久?不过他又想到了那几声钟响,既然有钟响,就一定有人。 他们又走了一刻多钟,终于走完了古朴的石阶。向上看去,几人已然到达了山顶。 夕阳落幕,白云悠悠,一座典雅的禅院隐匿在高山之巅。行人跑将过去,见门头的匾额上写着“寒雨寺”。 周遭的雾气渐淡,而那些苍劲的古松却更多了。在寺庙外向里看去,一棵巨大的古松立于寺院之中,高约几十丈,粗壮的枝丫向外伸展,挡在了寺院的头顶之上。 白言靠近深色的庙门,他心里想着寺庙一般是禅修清净之地,所以他轻轻的敲了敲门,伏耳听了片刻,见没人回应。然后又轻扣了一下庙门上的铜环,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的大很多,但是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 就在白言准备翻墙而入的时候,从里面传出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该你出了,我出的,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第五十八章:寒雨寺 胖福见田多甚是兴奋,不解的问道:“这前面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轰隆的水声,有什么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田多回道:“这妙就秒在这个‘雾’字上面,这里本来是用来看瀑布的,但是由于水气过重,又凝结成了白茫的雾气,所以只能唤作寻雾亭了。”田多说完,还以为他们几个要夸他博学多识。可没想到几人不仅没有看他,头都不回的向前走。 再往前,只觉地下的松针是越来越厚,只能用堆积来形容。 看着石阶上密密麻麻的松针,白言心里有点发憷,想来这山里就算有什么道观或者禅院,会不会荒废已久?他又想到了那几声钟响,既然有钟响,就一定有人。 不过他又曾听人说,在一些荒废的道观或者寺院里,经常会来一些野猴子,学着人的动作撞钟玩耍。可从山下一直走到这里,也不曾见到一只野猴,如此想来,少年的心也就定了不少。 他们又走了一刻多钟,终于走完了古朴的石阶。向上看去,几人已然到达了山顶。 夕阳垂暮,白云悠悠,天空逐渐暗淡下来,眼光往下移动,只见一座典雅的院落隐匿在高山云雾之中。 行人跑将过去,见门头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 胖福挠了挠头,乐呵呵的笑道:“少爷,你真的是能掐会算。我还以为是一个道观,没想到还真是一座寺院。” 少年轻微的捋了捋马鬃,抬头一看,小声念叨:“寒雨寺!” 不过看着这寺院的轮廓,可是比洛阳城外的寒露寺小多了。周遭的雾气渐淡,而那些苍劲的古松却更多了。 在寺院外向里看去,一棵巨大的古松立于寺院之中,高约几十丈,粗壮的枝丫向外伸展,好似一把绿色的雨伞。 白言靠近深色的院门,他心里想着寺院一般是禅修清净之所,不容他人肆意喧哗。于是他刚攥紧的拳头又舒展开来,只用两个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门,伏耳听了片刻,见没人回应。然后他又轻扣了一下院门之上的铜环,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的声响要大很多,但是里面依旧没有人回应。 就在白言准备翻墙而入的时候,从里面传出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道: “你倒是快出啊!我出的,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白言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便推了一下院门,原来这门并没有上锁,只是关得严实。在白言的轻推之下,门应声而开,发出吱呀一声巨响,有如惊雷。 院门开了一道小缝,众人站在外面,挤在一起向内瞄去,只能看见那棵古松褐色的树干。院内空无一人,内院的大门一边开着,一边半掩。 过了良久,也不见好心的和尚出来迎接他们。就在他们想夺门而入之时,里面忽然又蹦出一句话,说道:“哎——我说,到底还要不要了!你是不是怕输了以后做晚饭啊?咱当着菩萨的面,谁也别想抵赖!” 这句话刚说完,白言他们便听到几块像竹板一样的东西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有一个操着浓厚口音的小和尚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想做啥——啥子?干嘛朝老子吼嘛?这一天天的麻麦皮的,摸的都是烂牌,还打个锤子!竟输给你们这些瓜——娃——子了。” “你竟敢骂老子!我看你是欠揍了。”说完从里面便传来重拳击打在肉里的声音,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被掀翻在地,连同上面的物体一起发出哗哗的噪声。 白言心想大事不好,听着声响里面的人已经打成了一团,他们几个也顾不得那不多,把马牵进院中之后就冲了进去。 当他们走进内院,见两个身着灰色袈裟的和尚滚作一团,互相揪着对方的耳朵,问对方服是不服。他们身旁还有一个瘦弱的小和尚,只顾劝架,却很难分开他们。田多跟胖福见状,一人抱住一个,这才将扭打的二人分开。 刚分开之时,他们二人还抬起脚,飞踹着彼此。竟一点不关心这殿内突然冒出来的四个外人。 两个和尚打斗的地方正是寒雨寺的正殿,半身鎏金的铜制菩萨像立于正殿之上。为什么说是半身鎏金呢?因为这佛像有半身的鎏金,好像被什么人用刀子给划了去,露出了灰色的青铜之身。 几个和尚本应在此参禅打坐,讨论佛学,可他们却在菩萨面前支起了桌案,打起了竹牌。如今还为了输赢,扭打起来,简直没有一点做和尚的样子! 两个互相殴打的和尚,见自己被人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不能动弹,方才回过神来。身材略胖的和尚怒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强盗,竟然都抢到了和尚庙里了?” 有着口音的高个和尚附和道:“你们到底想做啥子嘛?” 白言听到这人将他们认作盗匪,心中甚是不悦。不过他们几人是为了劝架,才没经得主人家的允许,便横冲了进来。虽然有些失礼,但也是说得过去。 少年分别看了田多跟胖福一眼,示意将他们二人放了。之后白言拿着离笙双手抱拳,微微低头以示歉意,说道: “我们本是从洛阳而来的行路之人,在山下听见钟声,想着来宝刹讨一些水喝。刚才在院外听到院中有人打斗,见寺门未关,便横闯进来解斗,为何就成了你口中的强盗了?还望高僧给在下指点一二,分说清楚!” 闻言少年称呼这几个没有一点和尚样的人为高僧,胖福笑道:“少爷,你还管他们叫高僧?我看这里不像是寺院,倒像是赌坊。” 刚打架的两个和尚听着胖福的话有些气愤,而另一个只做苦笑。不一会他来到白言的身边。他看着这个少年气宇不凡,说话的时候又彬彬有礼,不像是个打家劫舍的恶人。于是便说道:“各位施主是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既然诸位是口渴了,我这就去取一些山泉来,阿弥陀佛!“ 瘦削的和尚说完就走出了正殿,不到片刻,他便端来了一壶水跟几个茶具。众人连连喝了几杯,只觉得这山泉清冽甘甜,要了三壶才解渴。 那两个不太友好的和尚,看着他们几个水也喝了,就想哄他们走。身材略胖的法号''了心'',张口说道:“敝寺太小,无多余的地方可供几位施主晚上歇息,你们还上尽早投别出去吧。” 了心说话之时,这天色已黑。 第五十九章:敢问离雪大仙要香火钱? 瘦削的和尚说完就走出了正殿。 一眨眼的功夫,他便端来了一壶水跟几个茶具。众人喝了一杯,只觉得这山泉清冽甘甜,要了三壶,方才解渴。 少年觉得眼前这个小和尚谦卑有礼,不像刚才打架的那二位。饮过山泉之后,上前问道: “谢过小师傅的盛情厚待,能否告知在下师傅的法号?” 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笑道: “小和尚法号了尘。” 还没等少年问其余的两人法号,了尘便走将过去,指着身材略胖,脾气不太好的那位说道:“这一位是贫僧的师兄,法号了心。” 少年看了他一眼,了心师傅的气还未消,根本不理会这个陌生人,只是看着别处,从口中吐出了“哼”字来。 然后了尘又指着那个操着浓厚口音的高个和尚说道:“这位也是贫僧的师兄,法号了缘。” 白言向了缘点了点头,以示友好之意。 没想到了缘这人看似凶悍,实则是个好心肠。 他并没有反感这些闯进寺院的人,他看着白言,扣动了几下手中的念珠,冲着白言笑个没完没了。 ... 少年又转向了尘问道:“为何这寺院名叫寒雨?难道是跟这里下的雨有关吗?” 了尘耐心的回道:“这寺庙叫寒雨,是因为这里供奉的菩萨的名字叫寒雨!”他说完之后,便恭恭敬敬的朝着正殿之上的那尊佛像行礼,口中直念着阿弥陀佛。 白言这才知道这寺庙名字的来历。 就在此时,挂在白言身上的离笙竟发出了几圈微弱的蓝色光芒,因为太阳已经落了下去,这蓝色的微光便显得格外耀眼。 少年知道离雪醒了,可是等了片刻,也不见她说一句话。 ...... 没过一会,田多跟胖福将倒在地上的桌子和竹牌挪到了一边,趁着微弱的亮光,他们两个又诚心的拜了拜寒雨菩萨。 小南没有跪拜,因为他们北燕信奉的不是菩萨。 而白言也没有拜,只是好奇的看着眼前这座有点花哨的佛像。 突然,他怀里的小白狐居然跑了出来,一下子跳到了三尺多高的香案之上。 几个和尚看着浑身雪白的狐狸,都目瞪口呆。 在场的人都以为这个小狐狸是因为饿了,想吃摆在香案之上的供果哩。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小白狐睁着眼睛,也学着少年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寒雨菩萨的雕像,而它对于装在果盒里的山果,看都不看。 它眼冒两束青色之光,不停的摇着它的小尾巴。 片刻之后,青光不现,它闭上了眼睛,好似是个人在对着菩萨许愿的模样。 了心见此场景,大呼一句:“妖狐,休得亵渎菩萨!” 他说完,便抄起板凳,朝香案砸将过去。 ...... 小狐狸听到了心的叫声,吓得直接跳回了白言的衣服之中,躲藏好。 只是了心下手可不轻,这一板凳过去,直接将香案上的供果,香炉全都打翻在地。 看着洒落一地的炉灰和供果,了心的嘴里一遍遍的念着“阿弥陀佛”四个字,好像是在求菩萨的宽恕。 少年见小白狐安然无事,便没有与私下偷袭的了心算账。 ... ...... 了心的心里甚是讨厌这几个不速之客,尤其是那位他觉得装腔作势的白衣少年。 看着天色不早了,见他们水已喝完,该问的都已问了,该拜的都已经拜了,于是他走到白言跟前,冷冷的说道: “几位施主,该喝的水你们已经喝了,该问的也都问了。只是今日极不凑巧,晚上我还和众位师弟一起礼佛诵经,就不留各位在此过夜了。你们还是趁早下山,另寻他处去吧。” ,刚抑制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 白言听到了心师傅的话,心中想到,刚来到寺院,连个凳子都不曾坐上,就要赶他们几个下山。而且自己刚才问了几乎话,可没有一句是说要今晚借宿于此的,便大声喝道: “好你个没有慈悲之心的和尚,我们不辞辛苦,一路披荆斩棘方到此处。一是口渴,二是诚心来拜菩萨。俗话说的好‘见山门有三升米缘’,我们连一碗斋饭都不曾吃到,你就敢我们走?” 了心见这个少年伶牙俐齿,好生会说,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那番说辞有多么的拙漏。 他变愁为笑,说道:“既然各位施主想留宿于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先交纳些香火钱。” 少年本来心里想着,如果这几个和尚能够好生对待他们,明日下山,自会送上一些香火钱。没想到这厮竟然先张口索要。他实在忍无可刃,当下怒道: “好你个秃驴!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我把你这破庙一把火烧了!” 这时候寒雨的雕像轻微的动了一下,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 了尘听到师兄问这些远到的客人索要所谓的“香火钱”,分明就是趁火打架。而且这世上哪有和尚主动向人索取香火钱的呢? 他觉得寒雨寺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于是急忙上前阻止说道: “师兄,你这般索要钱财,甚是不妥,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丢了寺院的脸面?只怕师傅回来了,会怪罪你的,阿弥陀佛!” 了缘也随声附和。 了心根本不听他二位师弟的话,兀自拍着胸脯大声喧道: “师傅不在家,这里我说了算!想要在这里吃饭过夜,就得给钱。你们想在这里白吃白住,先问问我身后的菩萨,他答不答应。” 了心师傅的话音刚刚隐去,只见他身后的那尊佛像,金光四溢,佛光护身。 那的五色的佛光,将正殿照的大亮,周遭犹如点了上千根蜡烛。 众人见状,疑惑不解,只觉得是菩萨显灵了。 三个和尚全跪倒在地,念着阿弥陀佛。 不多时,那佛像的嘴角动了动,一个声音犹如九天之外的数道惊雷,说道:“刚才是谁在此喧哗,还想烧了我的寺庙?” 第六十章:大殿之上的冲突 了心听到菩萨的声音,站将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白衣少年,道:“菩萨,就是此人——他不仅想白吃白住,还想烧了您的寺庙。” ... 林南也被胖福练车带啦,跪倒在地! 几个上山的不速之客中,只有白言没有伏地跪拜!反而站的笔直,握着离笙,盯着发光的佛像看着。 少年看它的眼神,犹如那天晚上在芳菲镇后山,看着火凤那般。 随后白言看着发光的佛像,厉声斥道: “就是我说的,你又能把我怎样?你看你菩萨当的,手底下的和尚不是贪财,就是赌钱,我看你有时间,还是好好管管他们吧!” 了心回头看着白言,骂道:“你这大胆狂徒,竟敢在菩萨面前大放厥词,是活腻歪了吧。” 金光闪闪的神像见眼前的小子好生无礼! 可是他又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他不想因为这小子的几句无礼之词就痛下杀手,于是又说道: “这个胖和尚说得对,不能让你们白吃白喝。想留在我的庙里,就得给钱!” 少年听后,大吃一惊,没想到菩萨也贪财。 ... ..... 于是他又好奇的问道:“在下斗胆问一句,你若收了钱财,会作何用?是准备先塑你金身,还是赈济世上的穷苦之人呢?” 神像没有思考,应声回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先塑我金身了!只有我的金色塑好了,才能保这一方百姓的平安。” 白言心里很不痛快,原来这个菩萨收取香火钱只是为了自己! 他立马问道:“作为一个人,如果心地不纯,就算空有一副好皮囊,那也只是一个摆设。难道在你们仙界,就没有这个道理吗?” 了尘觉得少年此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却不敢附和,担心得罪菩萨。 佛像知道这个少年在说他心地不善,就算攒足了香火钱,给自己的像塑了金身,也是无用。可是他觉得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地仙,怎么能受一个凡人的教训,笑道: “你一个小小的凡人也敢教训起我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住在这里,必须给钱!”于是他铆足了劲,将自己周身的金光变得更加耀眼,以显示他的能耐。 他见少年无动于衷,只是盯着自己看。随即小声的对他说道:“小子,我也不想跟你白费口舌,你给了钱就当做了善事,积了德,难道不好吗?” 白言盯着佛像看了半天,觉得有些刺眼,说道:“这钱我想给便给,不想给便不给!只是你们这些的人,非要强行索取,惹得小爷非常不痛快,我便不想给了!” 佛像咧着嘴角,像是在冷笑,然后说道:“既然你是如此的不通情理,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四个不速之客以为菩萨要对他们动手,纷纷向后退了好几步。 没想到此时佛像只是说了一句:“把他们赶出去,别污了我的庙门。” 了心冲到角落里,拿了扫地的扫帚当做兵器,指着少年,言语咄咄:“还不快滚,再不走等菩萨真的发怒了,还不将你们这些下贱之人全都收了去!” 少年闻言大怒,飞起一脚,将了心师傅踹到在地。 胖和尚自知不是少年的对手,转过身,看着发光的寒雨佛像说道:“菩萨,快救救我,他要杀了我!” 佛像没有出声! 少年心想,这样无谓的纠缠,已是索然无味。 既然人家不肯,自己又不愿意被人逼着出香火钱,那只能下山了。 没走几步,少年便回头蔑视神像,冷冷的说道:“就你这样的人成了菩萨,还受人香火,真是这座庙宇的不幸!” 少年话音刚去,身后一道金光刷的一下,当的一声,直接打进了他的胸腹。 白言瞬间倒地,没想到他临走时候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隐藏在佛像里的那个菩萨。 这一下并不致命,只是这个每年收受香火钱不多的地仙,想教训一下他而已。 这一次偷袭,吓的白言软服之中的小白狐一路窜将出来,跑到了田多的上衣之中! ...... 少年又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佛像。 只见金光散去,忽然一个略胖的髯须老者出现在了眼前,他头顶带着一团金光,闪闪而动。 想必这个老者便是佛像的本尊! 这个老者理了理蓬松的头发,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寒酸的神像,然后眯着犹如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白衣少年说道: “你这小子,好生的无礼!进了寺庙,不拜菩萨也就罢了。竟然敢出口辱骂本仙,你快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你下山。” 少年横眉怒视,笑道:“呵呵,那我要是不磕这三个头呢?” 老者摸着髯须,重重的说道:“那我便只好挥一挥衣袖,直接‘送’你下山了,不知道这身子骨够不够结实,这山可是有百丈之高。” 正殿之外的夜色凉如冰水,而这老者的威胁之词,更是凉如冰霜。 少年骑虎难下,可依着白言的秉性,就是死也不会给这种人下跪的。 胖福心里也知晓他家少爷是绝对不会下跪,于是他缓步走到菩萨跟前,低头说道:“您大人有大量,是我家少爷不懂事,才冒犯了您。我是他的仆人,这头就由我替他磕了吧!” 胖子说完之后,伏在老者的面前,恭敬的磕着头。 老者本来是不依的,可是当他看到少年的仆人对他是如此的谦卑恭顺,于是便居傲说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这头你替他磕了,他便无需再磕,但是必须向我道歉!今日你若不肯认错,他日我若教化世人,谁人肯听!” 老者又吃惊的看着少年,用疑问的口气说道:“这头你不愿意磕,这‘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总能说得吧?” 白言微微一笑,老者以为少年终于肯服软了。 没想到少年却说道:“我道你个奶奶......” 了心听到无知的少年的骂声,喜不自禁。 第六十一章:主仆相认 老者忍无可忍,伸出缩在衣袖里的手,瞬间一道红光从掌心发出,将白言打在了正殿的门柱上。 少年口吐鲜血,却无半点悔过之意。 他握紧手中的离笙,爬将起来,笑看头顶冒光的老者。 老者看着伤的不轻的少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心想这个人真的是块贱骨头,不给他点厉害的看来是不行了,于是说道:“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那么你便很快就在山下躺着了!” 白言的三个好兄弟都听出来这是菩萨的最后警告,纷纷上前劝说白言,让他低头认错。 可是少年的看着老者的眼神,依然冷漠。 最后白言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非得再听一次,那我就再说一次。我道你个......” 老者怒目而视,一出手,将挡在白言身前的三个人打飞一旁,因为他也不想伤害这三个无辜之人。就在法力无边的菩萨,准备给这个少年最后一击的时候,了尘冲了出来,挡在了少年的面前,求道: “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望菩萨不要再行杀伐。您无非是想多收一些香火钱,以塑金身,我愿意下山去,为菩萨化缘,等化足了塑身的钱物,再行归来,阿弥陀佛。” 了尘说完这番话,双眼垂泪。 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泪水跟他身后的少年无关,跟他眼前的老者也无关。 或许是他心中的那座圣山塌了! 老者已经被少年的言语冲昏了头脑,他根本不理会眼前这个一心向佛的小和尚。 他一出手,也将他打在一边,然后恶狠狠的看着白言,怒道:“下山去吧!” 说完,又一道红光从他的掌心射出,真奔白言而去。 少年握紧离笙,生怕这一下会把他们给打得分开。 没成想,就在少年想搭乘老者的快风下山的时候,他手中的离笙,那团蓝光夺笛而出。 在离雪绚丽的冷焰之下,那老者头顶散发的金光,简直不堪入目。 有如群星比于皓月! 只见从老者掌心射出去的红光被离雪的冷焰轻松的弹了回去,老者将双手抱在身前,抵挡这一道反噬之力的冲击。 还好他修为颇高,只是被击退了几步而已。 而后,大殿之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声就知道说话的那个人很生气。 “好你个小雨,这几年不见,你可是长能耐了。我到你这破庙不过是住一晚上,你都要索取钱财,现在又想当着我的面行凶!哎呀呀——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夸你呢?” ... 刹那间,髯须老者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在跟他说话。因为已有一千多年,没有人再喊过他“小雨”这个名字了,时间隔得久了,也许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有这个名。 老者住了身,只是惊奇的看着少年手中长笛之上,所发出的耀眼冷光。 少年见这一次又是离雪在紧急关头,救了他一命,心中甚是感动。可是他嘴上却不想感谢离雪,反而用质问的口气说道: “你要是早点现身,我还用受这鸟气?” 离雪见少年心里只有怪罪,没有半点感谢之意,当即说道:“你不谢我又救你一命,也就算了,反而还怪罪于我,是何道理?再说了,你若是给他一些钱财,哪里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我的白大公子,你真的是没事找事。” 少年心中虽不服气,可是他知道离雪说的句句在理。 只是自己性格使然! 宁愿站着死,也不会在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低头服软。哪怕是皱一下眉头,他都觉得那不是自己。 ...... 老者再一次的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好像这心里记起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不确定,他看着那团非同寻常的冷焰,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的耳熟呢!难道是她?” 随后老者又轻微的摇了摇头,又想到这绝对不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呀! 但是这个说话的女人,又是谁? ...... 离雪见老者对他说的话无动于衷,于是又扯着嗓子问道:“小雨,你眼睛小眼神不好使也就算了。是不是这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还不快过来,给老娘我请安!” 少年拿着离笙一动不动,这是他第一次觉得离雪有股大姐风范,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说,那只能是霸气! 老者听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自称“老娘”,肯定就是那个人了,绝对没错。只是他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寒雨立马走到离笙的跟前,离它只有尺寸的时候,跪倒在地,激动的说道:“我的好姑娘,没想到你还活着!自那一战之后,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老者说着说着便呜咽不止。 见此情形,三个小和尚都是惊诧不已。 没想到自己一直跪拜的菩萨,今日却跪在别人的脚下。 真的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他们庙里的这个小巫,今个是见着大巫了。 原来这个寒雨是离雪夫君剑尊的家仆,当年在大战之中也立过不少功劳。自打魔君被封印,他也被封了地仙,只不过是被发配到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那次大战之后,他也四处寻找了主人离雪跟神龙的下落,可一直没有找到半点痕迹。放弃之后,也只得是在这破庙之中,惶惶度日。 离雪见到自己的老仆认出了自己,是又气又喜。 因为在她心里,她一直想知道自己夫君的下落。 她稳了稳自己焦躁的情绪,抽泣而道:“你快起来,地上凉。” ... 第六十二章:松花酿酒藏千年 少年见他们主仆二人,能在千年之后得以相认,也是十分的不易。 他心里虽是极讨厌这个老者,可是他想着,就算是看在离雪的面子上,此时也不能与他再行计较。于是他将离笙就递给了起身的老者,老者也看着少年,犹如绿豆般的老眼之中,也不曾沾染半点恨意。 离雪又问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剑尊现在如何了,他还活着吗?” 这个只有元灵的女人,心里虽是笃定,她夫君存活的希望极小,可是她还是想问一问。 哪怕是万一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这便是离雪。 老者迟疑了片刻,因为当年他亲眼看着他的主人剑尊灰飞烟灭。 见女主人恳切的相问,他也不能不说,道:“我主人的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当年我是怎么劝说,他都不听。非得将自己全部的修为都灌注到那把剑中,最后挥出惊天一剑!虽然是打赢了,可他......” 寒雨没有说完就闭口了,可是离雪却知道那后面是什么话,只是她的心里还不愿意接受罢了。 之后离雪沉默了片刻,说道:“当年他与我说好的,只要灭了魔君,我们就......” 少年看着摇晃的冷焰,很好奇那个剑尊之后对她又说了什么。只是离雪不说,自己又不敢问。 寒雨暗自思量,这离姑娘说的莫不是那一坛酒? 因为之前剑尊吩咐他做一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让他保管一坛上好的美酒,等着他凯旋之时,就与夫人一起畅饮。 老者深情的看着冷焰,温言道:“姑娘想说的莫不是那一坛酒?” 离雪的心里很是难过,想着这人都已经不在了,再惦记着与他同饮而醉,已是不能之事。 故人不可不思,但也不能一直思量。 逝者可以忆,却不能追了...... ...... “是啊,我还想着能与他喝完那一坛松花酿呢!现如今这人已不在,恐怕这酒早已干了吧。” 还是寒雨心思敏捷,一下子就知道他的女主人心中所想。 他头顶冒着的金光突然之间,明亮了很多,像是他想到了让他兴奋不已的事情。 老者立马乐呵呵的说道:“这酒还在哩,就埋在这庭院的松树之下!” 老者说完,便招呼了心了缘二位和尚过来,让他两带着锄头,去院子的松树下挖酒。他不放心两个蠢货,如果这下手的力道过大,容易将这酒坛给挖碎,所以就跟在身后当监工。 他跟着一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用头顶的亮光,将周围照得亮堂堂的。 了心想要在菩萨面前好好表现,他要先挖。 两个和尚一个负责挖土,一个负责把挖出来的土堆在一边,其余的人在一边观看,都想看一看,这窖藏了千年的美酒,到底是什么样子。 挖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挖了一尺多深,显然这样的速度是不合菩萨的心意。 老者皱着眉头,用责难的口气说道:“我说你这个胖子,平时我看你颂经文的时候,就经常打瞌睡。今日怎么刨个土,都是如此的偷奸耍滑?” 了心听到菩萨的发难,吓得丢了锄头,跪倒在地狡辩,道:“请大慈大悲的菩萨原谅,想来是今晚还不曾用过斋饭的缘故,饿得发慌。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老者将眉头又皱起微毫问道。 “而且,这土也忒硬了!”胖和尚说完之后,只顾打颤。 老者将眉心舒展,弯下腰,看着发抖的和尚又问:“你这废物,地硬了就不想挖了!那如果你想吃肉的时候,肉只烤的半熟,你吃还是不吃?” 了心将眼睛瞪圆,咧着嘴,立马回道:“贫僧身为出家之人,不吃荤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者又将腰站直,怒道:“你这和尚,竟敢当着我的面说谎!别以为我不知道,全年腊月的时候,你跟了缘下山化缘,在冯家铺子里,要了一碗素面。随后你私底下又多给了冯老板一些银钱,让他将肉放在面片之下。后来你回山之后,连拉了三天稀,可有此事?” 胖和尚当场认罪,说只是一时贪嘴,只求菩萨绕过他。 了尘闻后,怒言:“大师兄,没想到你因为贪嘴就忘了佛门的清规戒律,等师傅回山了,我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师傅。” 老者一脸茫然的看着很是严肃的小和尚,笑道:“告诉你师傅?你可知你师傅在外的时候,吃的肉加一块,都能开一个猪场了吗?” ... ...... 离雪听着这几个人的说话,有点不耐烦,于是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这些都是你们家里的私事,别叨叨个没完没了,快点挖。” 老者随后将了心支走,让他去做斋饭。 这挖酒的活便交给了说话有点结巴的了缘。 了缘没挖几锄头就额头冒汗,这显然不是因为耗费了体力的缘故。 老者又低下头,用头顶之光,照亮底坑,小声问道:“你师兄吃过肉,你可曾吃过?” 了缘稍稍的抬起头,擦了一把汗,回道:“只喝过汤!” “那肉呢?” “全让师——师兄给糟蹋了。” 离雪哼了一声,老者看着蓝色的冷焰,知道自己的话太多便抿住了嘴角。 .... 第六十三章:松巅饮酒,离雪化星飞升 当土挖到两尺深的时候,老者说道:“别挖了,用手刨!” 不一会,一个古色的灰坛子出现在了地下。 坛口被封着,上面还冒着点点荧光,想必是老者再上面施的法术。 如果这就不是被法术封存,恐怕早已经干了。 老者亲手将坛子保了起来,将它带到了寺院吃饭的厅房。 厅房不大,里面又一张吃斋用的桌子。 在墙角的橱柜上,胖福找到了几根存放的蜡烛。他想着这个老头头顶的火光能不能当火用,于是他随手拿了一根,悄悄的走到他身后,放了上去。 如他所想,这蜡烛还真的就被点燃了。 ...... 白言也等不及想尝一尝这酒的滋味,想着自己喝过无数种酒,就是没有喝过这松花酿成的酒,而且还是千年之前的美酒。 这心里越是想着,只觉得自己似乎要不饮而醉了。 少年将离笙放在桌上,离雪的冷焰就偷偷的跑进了酒坛之中。 好奇的胖福看着老者说道:“开坛吧,我也要尝尝这松花酿的味道。” 没想到胖福放说完,就听见离雪在一个密封的地方说道: “好酒,真是好酒!” 少年急忙上前,想打开酒盖,却因为上面有老者的封印,打不开。 老者听到姑娘的话,微微一笑,心想这还没有开封,她就先喝上了。 时过千年,这个人还是真的一点都没变! 他将手放在酒盖上轻轻一动,荧光就消失了。 白言打开封印的酒盖,只见那团蓝色的冷焰漂浮在美酒之上,细听之下,还能听到滋滋的饮酒之声。 一瞬间,酒香四溢! 细嗅之下,还带着一股松花的味道。 离雪睡在酒上,通过坛口,看着几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又饮了一口,说道:“白公子,你要不要下来,咱两喝个痛快!” 老者看着情形有点不对,低声的说道:“姑娘,这酒不是一般的酒,你莫不是喝醉了吧?” 离雪借着酒劲,只觉自己还没有喝够。 随后她淡淡的说道:“这酒,喝一半留一半。” 老者挤进人群,围观之人纷纷后退,恐怕那人头顶的火焰烧疼自己。 他俯首看时,那酒已经被离雪吃了一半,于是便说道:“既然姑娘都吩咐了,那我照做就是!只是这酒已被你饮去一半,这剩下的一半,我还是埋起来吧。” 几个想饮酒之人听了有些失望。 离雪醉意已浓,话语有些痴醉,只听得她又胡言道: “喝的一半,算我敬给那些过往,留的一半,只待——待明天!对了,你再倒上一碗!我要去院子里,与月共饮!” 老者让了尘拿来一个酒盏,里面倒满松花酿,随后他又将坛口封实,还在上面施了一个小法术。 随后老者又微眯双眼,看着离笙上的冷焰说道:“这一杯酒已经倒好了,只是现在天色已黑,姑娘可否留在此处痛饮,就别去院外了。”听着寒雨的口气,言辞甚是恳切。 离雪却并不答应,当下斩钉截铁的说道:“老娘我今天就要外面喝!” ...... 这时候了心的斋饭已经备好,他正一碗碗的上菜。 夜已渐深,众人看着可口的饭菜,都想饱餐一顿,只是不知,谁要陪离雪去外面吃酒。 老者也很久没吃过人间的饭菜,这馋虫一起,决口不提要出去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想出去,毕竟他知晓女主人已经吃醉了酒,倘若此时在她身边,必定会被问东问西,说长道短。 没等少年自己开口,胖福说道:“既然离姑娘想出去与月共饮。我觉得还是少爷陪着的好!” 少年有些茫然,斜目问道:“凭什么是我呢?” “因为我们这些人之中,就你跟离姑娘最为相熟,你不去谁去呢?” 有的时候,死胖子的话让人听了真的是不知所言,白言此时真想踢他一脚。 “白大公子,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端着酒,带上老娘我出去......” 众人听着离雪的话,都知道她已然喝醉。 白言本来从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今晚如果是换做别人,他可能早已将酒盏打翻,哪怕里面装的是玉露琼浆也早所不惜。 只是他觉得这个沉睡了千年的女人,实在是有点可怜。 这松花酿本应是她与自己丈夫共饮的庆功酒,没想到了如今,美酒依旧,山河依旧,这故人却不在了。 罢了,他只能一手端着酒,一手拿着笛,慢慢悠悠的向屋外走去。 当他来到那棵数松树之下,遮天的羽叶,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离雪见此,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下面,连个月光的毛都瞧不见,还叫我怎么能对月共饮啊?” 少年一眼不眨的看着冷焰,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喝醉的时候,竟也满口脏话。 连“毛”这个字都能说出口,难道她平时温柔大方的形象,都是装出来的? 没等他细想明白,便又听到这个醉熏熏的女人说道:“你快去,把里面的人都给我喊出来,让他们把这棵碍眼的树,给老娘我砍了。” 偏厅吃饭之人自然是听不到,可是寒雨法力高强,他自知是女主人在唤他。 可他哪敢出去,因为寺院之中的那株古松是棵神树,如若砍了,这天帝还不得斥夺了他的仙籍,所以他只能当做没有听见。 少年见“疯”女人想看见月亮,这还不简单。 他稍稍的在全身凝了些气力,一踮脚,便腾到了古松的顶端。 那里有一根横生的树干,白言正好坐在上面,他的头顶没有半片松针,能瞧见的,只有缥缈的星空。 夜色微凉,天河里的星星,如瀚海里的碧波,随心而漾。 月光柔和,似指尖轻纱。 ... ...... 少年端起酒盏,看着皓月。 离雪的元灵从他的手臂之上,先爬到了他的额头之上停顿了片刻。 默然之中,他觉得额头冰冷 他将眼珠子上翻,看着冷焰,心中暗自忖度,是这个今晚有点疯言的女人亲了他一口? 带这阵冰寒褪去,只见离雪的冷焰又悄然的爬到了杯盏里,浮在了酒上。 少年见杯盏里的酒,一滴不少,还是满满。 当他正准备抿上一口之时,耳边又出现了那阵阵滋滋的声音。 ...... 再看之时,杯盏里剩下只有那团蓝色的冷焰。 少年心中不悦,心中暗自怨道:“这个女人,说是一起出去喝酒,竟不给我喝上一口,哪怕是一滴也好!” ... ...... 忽然,九天之外的一点星光慢慢的落了下来,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又分作十几道光,不知落向何处。 不一会,但见两颗,三颗,四颗..... 等到少年数不过来的时候,杯盏之中,也冒出了一颗颗蓝色的星星,向天空飞去。 最后越飞越多,把整个夜空都染上了一片淡淡的微蓝。 ... ...... 当少年再仔细看杯盏的时候,那些松花酿,连同离雪的冷焰一起都不见了。 白言顿时觉得心里失落慌乱,难道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些飞升的蓝色星光,是离雪喝醉之后的元灵所化? 少年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坛美酒,这个女人只顾自己喝,却不舍得分给他人一口。 也许这就是一坛毒酒,根本就不是什么庆功酒。 双人同生则藏,阴阳相隔则饮。 白言此刻心中愤愤不平,他痛恨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剑尊为何会留下此物。 不过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想,就算自己现在生气,又有何用? 能换回化星飞升的离雪吗? 而且少年也不懂,为什么离雪飞升的时候,也不跟他留下什么话。 他双目怒视星空,眼角上那两道火凤印记,在黑夜里闪闪夺目。 ...... 现在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已迟了,他用尽力气,将杯盏捏的粉碎。 他目光呆滞,看着浩瀚的星海。 群星闪耀,他却双眼朦胧...... 第六十四章:大道朝天 白言还不敢相信,陪他从柠溪村一路走来的离雪就这样离开了。 天空集气成云,星空聚尘为星。 从那以后,少年的长笛之中少了一人,而他的头顶却多了一颗星。 一颗明净如水的蓝色星球! 少年依然坐在古松的横叉上,腿脚有些发麻。 他抬头仰望星空,看着那颗蓝色星辰,握紧手中斑驳的离笙,心中暗自惜道:“那个女人曾经睡在这长笛之中,如今又沉寂在星空里,其实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分别呢?或许离雪当初将金色的凤卵收进自己的世界之中,她所说的那一片世界,就是这片望不到边的星海!” 少年将头垂下,不想再用余下的光阴去空叹故人! 故人? 少年冷冷一笑! 如果这个女人算是自己的故人,可自己连她长得是什么模样,都不曾看见。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故人,那么自己的心,此刻为何会跳动的如此剧烈呢? 白言横起离笙,这也是他的这个故人,留给他最后的一点念想。 他闭上双眼,轻轻的吹起了离笙。 悠悠的长调再次响起,惊的树冠之上的几只松鼠叽喳乱叫。 少年听着附近动物的躁动,似乎是很讨厌这笛声,他心中暗自嘲讽:“这如果是离雪本人所吹,那么这些松鼠应该会跳到自己的肩膀之上,又怎会像此刻般,肆意叫唤,赶自己下去。” 当他睁开眼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星海里的那颗蓝色星辰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见一开始那些蓝色的光晕逐渐变暗,忽然又逐渐变亮,接着又暗了,然后又亮了,就这样反复了好几次。 活脱脱的像是一个人在对自己眨眼睛。 少年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他又想到,这难道是那个可怜的女人听见了自己的笛声? 他有点不敢相信! 现如今,自己跟她隔了一道夜空外加一片星海! 这笛声不可能传如此的远。 但是,如果不是她听到了这悲鸣的笛声,她为什么会眨眼呢? 就在少年胡思了乱想的时候,从那颗蓝色的星辰上,突然迸发出了几道蓝色的光点。 少年很清楚的看见,这些微弱的光点正奔着自己而来。 这些光点从星海里一直落向古松,最后竟只有黄豆粒般大小。 白言摊开右手心,只见那些蓝色光点便径直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位置。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六个。 少年数了数,足足有六个微小的星星躺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心中一惊,莫不是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他看着手中蓝色的光点,激动的说道:“离姑娘,你刚才是去哪了?可吓死我了。” 少年说完,便左手拿着离笙,靠近右手的手心。他想将这些蓝色的光点,放进离笙之中。 可是这些光点又突然在他的手心里上下移动,左右排列。 那些光点全部合在掌心,成为一点!然后这个蓝色的亮点,变成了蓝色的线条,向着周围六个方向,均匀的散开。 他正眼一看,这些线条勾勒出的图形,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东西? 白言根本无暇去猜测这个东西是什么,他现在只想把手心里的天外来物装进离笙之中。 可任凭他怎么呼喊离雪的名字,就是听不到那个女人的回道。 少年急了,将离笙直接放到自己的右手心中,摩擦了一番。没想到,这个发光图案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清晰了。 白言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天晚上,在他离去之时,抬头仰望,他还是看见了那颗多出来的星辰,孤零零的,像是沾在了那片星海里。 ... ...... 白言内心很是失落,出来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想着还能陪着离雪一起,对月共饮。没想到,当他再一次的踏上地面,就剩他一人。 他面无笑色的回到了偏厅,三个小和尚用过斋饭,都去正殿颂一遍经文。 屋里只剩下寒雨跟他的三个兄弟谈论过往。 寒雨见少年脸颊绷紧,心中烦闷,便猜出了一二。 少年一句话没说,走到那坛封装好的松花酿前,将离笙按在桌上,双手举起坛子就想往地上摔。 胖福想上前阻止,却被老者给拦下了。 可是少年举起酒坛,想狠摔下去的时候,他忽然之间,又想起了离雪今晚说得那一番话: “喝的一半,算我敬给那些过往,留的一半,只待——待明天!” 少年暗自冷笑,心想这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待的。 白言不明白离雪所说的话是何意思,但是他还是满满放下了酒坛。 现在就算把这个破坛子摔得粉碎,也换不回他的这个朋友了。 .... 寒雨脸色沉重,他看着发呆的白言,问道:“我家姑娘她是不是飞......” 少年回过神,也看着面目沧桑的老者,点了点头。 随后白言又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与了在场的人听。 众人心神难安,都觉得惋惜! 然后他摊开了手心,将手掌中离雪留下的图案拿给寒雨看,想听听这个人的解释。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地仙,而且还是他朋友的仆人。 胖福看着他家少爷的掌心之中,六根向外分散的蓝色线条,说道: “这个形状,我看着像一朵雪花!” 机敏的田多瞧了一眼,也说道:“确实很像!” 白言听到雪花,右手有些颤抖。 如果这图案就是离雪之雪,为什么自己喊了她多次,她都没有反应呢? 几个人趁着夜色,又来到了庭院之中。因为他们也想看看,离姑娘飞升之后,所变的那颗蓝色星辰。 视线被古松所 第六十五章:持剑金佛 白言夙夜未眠,初晨时分,双眼通红。 而整个夜里,小狐狸都趴在他的身上,睡得死沉。 天刚蒙亮,他便独自走出了禅院的厢房。 初晨时分,雾气最盛,他寻着院外的一条小路走向了寺院的后山。那儿有一块向前伸展的巨石,巨石下面是无底的深渊。 少年迈着零星碎步,担心一脚没有踩稳,就会跌落悬崖。 厚重的雾气弥漫在周围,让他有点呼吸不畅。这每吸一口气,就犹如肺腑里灌进了一阵冷烟。 他来到悬崖边,眼前是一片泛白。 少年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想着在远方,或许是深不见底的崖谷,还有可能是连绵不绝的群山。 他看不清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瞎子,而是因为浓雾的缘故。 这个昨天刚失一位好友的年轻人,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痛快,化成了口中的声音,向着前方喊去。 “啊!” 只是这一声叫喊,并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太阳渐起,暖阳普照! 山顶的雾气由于温度的身高,纷纷化成了水气,向着天上飘去。 浓雾逐渐变淡,迷迷糊糊中,少年在远方的天幕中,看到了一座金色的持剑巨佛。 脚踩祥云,霞光万丈! 白言心中不禁赞道:“真是一道奇景!” 他伸开右手的掌心,将其对着金佛。只见掌心之中的雪花印记的边缘,也被镀上了一条条金边。 随着日头高升,金佛的影像也慢慢消退,少年手心之中的雪花印记也隐在了肉里。 他转过身,左脚正好踩在一个小和尚的袈裟上。 白言惊慌之余发现,这个人原来是寒雨寺的了尘,正坐在崖边静思。 令少年疑惑不解的是,自己刚才吼了那么大一声,难道这个人没有听见?少年见自己将了尘的袈裟踩了一脚,弄了一些泥土,便说道:“在下抱歉,刚才由于心有所思,竟没留神,踩脏了师傅的袈裟。” 少年说完便俯下身子,掸去小和尚衣角上的尘土。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这个和尚已然闭着双目。 了尘慢慢的睁开了双眼,轻声回道:“无事,无事。” 少年又问道:“敢问小师傅是何时到的此处,只是不知刚才在下那一声叫喊,有没有惊扰到你!” 小和尚将头微斜,笑道:“我在公子来之前便到了,不过贫僧在此,只听见了风声,水声,和公子来时的脚步声!并未听见什么叫喊声。” 少年心中愈发的觉得这个小和尚有意思,他是故意说谎的吧? 既然她都能听见几里之外的水流之声,为何听不到自己刚才的叫喊声? 他也懒得再去相问,说没有便没有吧。 白言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他看着了尘问道:“如今寒雨都已经现身,你为何还在此参禅?” 了尘听了少年的话,知道他所问何意。 小和尚心想,如果对他说,我在此处只是为了虔诚向佛,他会信吗? 可是自己在此向的不是佛,佛在正殿,自己面对的却是茫茫云烟。 所以最后思前想后,他只淡淡的说道:“习惯所致!” 少年只听得四个字,甚是不解。 小和尚又说道:“我上山已有三年有余,自从见这后山的崖边之上,在每个清晨时分,都能见一座金佛的塑像,不管是什么天气,这个金佛都会出现。我也每日的前来,想参悟出这金佛为何会持剑。” “那你悟出了什么吗” 了尘摇了摇头,然后起身,朝着寺院走去。 白言心中惊叹不已,此子有如此的恒心,日后必定会成为梁国的一代有名禅师。不过他跟在乎了尘之前说的那句话,习惯所致。 少年拿着离笙,紧随其后,向禅院走去。 ... ...... 山风浮动,烟霞尽显。 先前看持剑金佛藏于云雾之中,如今又沐浴着惬意的暖阳,少年心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回道寺院,他叫醒了胖福等人,来到正殿,对着寒雨的神像行了礼,便牵马下山。 寒雨早已元神归为,这一次他看着这个没有跪拜的少年,只是微微一笑。 因为昨晚,通过星海之中群星的罗列,他已看穿了故事的结局。 能再次搭救他女主人的人,只有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赤子少年。 等到他们几个走到山腰的石阶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破空而出:“白公子,别忘了离姑娘的那句话‘明日可待’......” 少年听后,握紧离笙,他心中茫然,不知离雪所说可待的明日,究竟在哪。 身边的胖子带着讥讽的口气说道:“这个没心没肺的老和尚,自己的主人丢了都不着急,还跟我家少爷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哎,你们说是不是他头顶的那团火,把他的脑子给烧坏了?” 田多笑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地仙,护佑一方。” 随后胖福又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如今,这离姑娘已经升天,想要救他,不得登天。我们这些肉体凡胎之人,谁又能上得了天!” 少年听着这些话,心中虽有不快,但是他也打不起精神来训斥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仆。 他小心的下着石阶,靠近瀑布的周围,雾气又开始弥漫。 他抬头仰望天空,那一颗蓝色的星辰,早已不见。 他与她之间,从此以后,昼夜相隔。 第六十六章:大碗苦茶 白言一行从寒雨寺下山之后,绕道向右,又上了官道。急急忙忙赶了四五天的路程,来到一家路边的茶棚处。 这家茶棚店肆已经开了十几年了,专供过往的商贾、游客吃茶歇脚。 新茶还未抽芽,这家店里用的还是去年的陈茶,说是茶水,味道却极其的苦涩。 胖福只喝了一口,就受不得这苦涩,忙叫店家换了一碗凉水。 店家对着各色的来客总是摆着一副笑脸! 南来北去,从东到西经过这的人不计其数,很多人也跟死胖子一样吃不惯这苦茶。 而他的那一句“如果不苦,我这店又怎么起名叫‘大碗苦茶’哩”的话,也不知说了多少回。 吃茶的时候,少年看着笑脸相迎的店家,温言问道:“店家,可否跟您打听一件事?” 苦茶店主用搭在肩膀上的棉布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因为他只要支起茶棚,总得烧水。他也常说,这苦茶需配着锅里冒着水花的开水来泡,味道才好。 不过一般到了夏天,这里卖的就是凉茶。 夏日炎炎,过往的行人,谁还喝烫嘴的茶水呢? 店家看着白皙俊俏的少年,回道:“客观只管问便是了,但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据实相告!” 少年又尝了一口苦茶,这一次,他觉得茶的味道并没有第一口喝的时候那么苦。 他放下茶碗,站起身子,以示恭敬,道:“不知道您这几日,有没有看见一个从京城来的中年男子,个不高,四十多岁,身边还跟着两个随从的人!” 少年的话音刚隐去,喝着白水的胖子便接着说道:“留着灰白的山羊胡子。” 胖福说完,举起手在自己的下巴上捋了捋。 田多见此呵呵一笑,小声的说道:“你这哪里是捋胡子,是在捋肥肉吧?” ...... 店家仔细的想了想这几天打这里经过的人,一个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子,身边还有两个跟班。 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好像是昨天,有这么一个人,说话带着京城的口音。听着说话和做事的气派,不像个普通人,倒像一个做官的哩!不过他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厮......” 然后店家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肯定的又说道:“对,是只有一个小厮。” “他是不是说要去凉州?”白言高兴的问道。 店家之后哀声叹气! “哎——” 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人。 白言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在之后的问话中,他明白了店家为何会做此叹。 原来从这往西三百里就是凉州,这半路上,有一伙子人占山为王,拦路收敛财物。 遇到年轻力壮的小伙,就会绑了去,卖到西南烟瘴苦寒之地采石伐木。 如果是漂亮的姑娘,那下场就更惨了! 店家好心让这个从京城来的人不要直穿官道,绕道而行,他却不听。 还说什么自己是奉了圣旨来此做官! 反正这个不怕死的山羊胡子,临走的时候就说了一句:“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有没有王法!” 店家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而且他在说“王法”二字的时候,显得极为轻浮,没有半点敬畏之意。 少年心想,如果这个人当着梁木那小子面前如此说话,肯定会把他气得吐血。 少年脸有愠色,惊讶的问道:“你说的这一伙子人,拦的是官道?” 苦茶店家点点头! 白言将茶碗重重的拍在案牍之上,由于没有把握用劲的力道,直把灰色的茶碗打的稀碎。 “那这里的官府就不管吗?而且我听说这凉州城里不是驻扎着十万精兵吗?如果他们出手,想剿灭这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白言又问道。 店家走到少年跟前,低头在他的耳边,沉沉的说道:“我听说,这一伙子人跟凉州城的韩大将军有些瓜葛。” 少年听后,怒不可遏,随口喝道:“官匪勾结!” 店家听到少年说话如此大声,恐被人听了去告密,连累到自己,于是他吓得让少年小声说话。 白言一开始还疑以为就十来个毛贼,他决定为民除害,杀了这些我为非作歹之人。 可当他听到苦茶店家说,这一伙子人,足足有一千来号! 这些人将管道两边的山都占领了。 当胖福听到一千多人,被抓了还要被卖到西南烟瘴之地采石伐木,双腿瑟瑟发抖,颤言道:“少爷吗,我看我们还是绕道过去吧!说不定萧大人没这么傻,人家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可白言却心如明镜,萧大人为人正直,是出了名的清官。 头可断,血可流,从来不向黑恶势力低头。 当初在刑场之上,含冤之时,他可曾有半点惧怕退缩? 他在庙堂之上,连李深那样的角色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些小小的毛贼。 但是白言又想到了一句话“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这些人又怎是被你一言两句就能感化的呢? 众人喝了茶,解了渴。临走的时候,白言又多给了一些钱, 第六十七章:与匪斗,其乐无穷 白言想担心萧大人的安危,当天晚上他们都没有歇息,趁着月色前行。 到了第二天的晌午,在官道之上,发现一坨马粪。 林南说道:“白公子,萧大人他们应该就在前面。” 胖福由于赶了一晚上路,没有将息,有些疲累,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小子是千里眼啊还是顺风耳,这里荒山连绵,你怎么知道萧大人他们就在前面哩?” 林南骑在马上,指着地上的马粪回道:“是它告诉我的。” 死胖子低头也看了一眼,只见几只蚂蚁啃食着灰褐色的马粪,这一路走来,连个早饭也没吃,不过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隐隐做呕。 胖福皱着眉头,说道:“只不过是一坨马屎而已,莫非是你尝过了,是萧大人的味道?” 林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此刻他也想去揍这个胖子一顿。 白言转过身来,想用长笛教训这个满口胡言的仆人。 死胖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又立马说道:“是萧大人骑的马的味道......” 说完他心里便想着,自己这辈子幸好投胎做了人,如果成了地上的这些蝼蚁,天天吃大便,该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啊。 田多虽是机敏,但他也想不通林南说的话何为会如此肯定萧大人就在前面。 这个修长的年轻人看着瘦削的塞外人问道:“这马粪说不定是别人家的马留下的,而且也有可能是昨天留下的呢?” 小南先是哼哼了两声,说道:“这要是论起别的,我可能不如你,可是如果说起这马儿,你可能照我差好几百年呢。” 胖福听了林南的话,又小声的叽歪道:“就他娘的会吹!” 小南不稀得理会胖子,又接着说道:“你看,这马粪冒着热气,说明是马儿刚刚留下的。你在看,这马粪靠近我们这边的多,而靠近前方的要少,说明这马儿是从我们这边向前方去的。都说前面有山匪拦路抢劫,到了这个地方,还敢往前走的,除了我们,不只有萧大人了吗?” 田多觉得小南的话说的在理,连连点头。 林南又转过头,看着胖福,希望他能夸他几句,没想到死胖子却说道:“你真是个变态,居然喜欢研究马屎!” 几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当他们收了嘴,却发现白公子早已消失在大道的前方。 “你看你这个灾星,一大清早的,满嘴里不是马屎就是马尿的,少爷定是没吃早饭,听你唠叨这些,受不了,才先跑的。”胖福满腔怨愤的看着林南说道。 小南终于受不了这死胖子的话,当下斥道:“这怎么能怨我,明明是你说马粪是萧大人拉的,白大哥才被气走的。” 当他想找田多评理的时候,却发现他也消失在了远方。 斗嘴的二人终于没在说话,奋力追赶。 ... ...... 当二人一直走到两山之间的地方,才追上先行的两人。 这两座山紧紧挨在一起,中间也不过七八丈宽,官道直穿而过。 四个年轻人走在阴森的谷底,两边都是悬崖耸立。 他们几个人之中,胆小的都伏马慢行,生怕惊了这山上的土匪,被滚石落木一顿伺候。 当他们走出谷口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一队山匪模样的人拦住了两个人。 定睛看时,其中一个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萧大人。 这些山匪,扣押了马车,抢夺了萧大人随身携带的包袱。 当白言靠近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山匪说道:“把这个年轻人捆了,卖到西南去砍树。这个小老头,看着也没啥用,丢了去喂狗。” 萧大人身边的随从听着这番话,不肯屈就! 当下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咔兹一下。 在那个瞎眼山匪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鲜血直喷了他一脸,瞎眼山匪倒地,双手按在自己的脖颈处,看着伤势,怕是没法抢救了。 忠仆挽起衣袖,擦拭眼角的血迹,却被身边的几个山匪冲将过来,乱刀砍死了。 萧大人见忠心的家仆死在自己眼前,隐隐抽泣。 随后一个山匪头叫道:“来啊,先把这两具死尸拖过去喂狗,那些宝贝们有半个月没进食了。” 几个山匪拖着两具血淋淋的尸首往寨门里走去,不多时,只听见一群狗叫的声音。 还没死透的瞎眼山匪,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便没了声响。 第六十八章:书法比试 少年没有回话,先将萧大人护在身后,然后说道:“是那个不争气的小皇帝让我来保护您的!” 萧大人听了叹道:“哎——你怎么能如此说咱们的皇上呢!” ...... 山匪头见到又来了四个送死的,大言不惭的喝道:“今天可真的邪门了,一来还来这么多。兄弟们,这几个一定要抓活的,咱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得来的钱给你们分了,该喝酒的喝酒,该找女人的找女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白言便将上来抓他的人四五个人打倒在地。 说话的山匪头目见此人有些拳脚,就让一人进寨报信。 不一会,从里面出来好几百人,手持短刀或者长枪,将他们团团围住,乌泱泱一群。 萧玉升见围困他们的人,比当初在刑场之上的人还要多,哀声道:“这一下可死定了,我可怜的皇上啊,老臣可能要辜负您的厚望了。” 白言看见成百的人向他们扑来,却一点也不慌,镇定的说道:“有小婿在此,定能护得您周全。” 萧玉升听到这个小子自称小婿,心中有些不高兴,这白家还有向他萧家提亲呢,怎能如此自称? “都什么时候,你这小子还有心思开玩笑,先活命再说吧!” 只见四个年轻人将萧大人护在正中。 他们看着这些拿着冷兵器的人,朝他们一点点的逼近。 有的往左迂回,有的向右包抄,来来回回,甚有章法,像是在摆阵。 胖福见到如此多的山匪,瑟瑟发抖,道: “对付我们这几个人,也不用如此的兴师动众吧?” ...... 为首的一个山贼,身高六尺有余,出寨门的时候,左手端着一碗酒,右手拿着一只鸡腿。 一边吃着,一边喝着,慢慢朝着被围困得死死的“羔羊”走来。 见他走来,田多笑着说道:“小胖子,有人给你送鸡腿来了。” 胖福冷笑道:“送你奶奶个腿,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真是命苦,自从跟了你们到这里,遇到的不是妖怪就是毛贼.....” ... ...... 先前被白言暴打一顿的山匪头目,见到自己老大来了,气冲冲的跑到跟前怒道:“白大当家的,就是这个臭小子,不给钱,还打伤了我们好多兄弟!” 胖福听到这个人叫匪首白大当家,立马对着身后的少爷说道:“少爷,这个人还是你的本家呢!要不你去求求情,让他放了我们.” 白言听后摇了摇头,说道:“就这种人也配姓白?” 匪首白老大因为离得近,这主仆二人的对话,他已全然听见。 他端起酒盏,喝了一大口之后,就把酒盏重重的摔在地上。 然后他笑嘻嘻的说道:“在下不才,也姓白,最好以德服人!今天你们落在我的手里,也算尔等的造化。我不想杀您们,但是也不想放你们,这可如何是好呀?” 说完话,白老大又啃了一口鸡腿。 少年有点摸不透这个人的心思,既然这个人暂时不想杀他们,何不先跟他打一架再说。 于是白言带着不屑的口气说道:“你啰里啰嗦的,倒像个娘们!你可敢与我一战,我倒要看你是否配得上这个白字!” 白老大见这个少年言语过激,走到他跟前心平气和的说道: “白老弟,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平生以德服人,最不稀得舞刀弄枪的!既然白老弟有如此的兴致,咱们何不玩几个小游戏,助助兴!如果你们赢了,我就放你们走,你看可好?” 还没等他们几个人商量,死胖子嘴快的回道: “比什么?” 白老大走到胖福跟前,笑呵呵的说道: “居然这么快就应下了,那好吧,咱们就开始!比试的话三局两胜,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能赢两局,就可以平安的走出这道寨门!” 胖福怕这老小子赖账,义正言辞的问道:“你算话算数吗?” 这个一心要玩游戏的匪首,当众答应了胖子的话,说如果他反悔,他就是小狗。 之后他还学了几声狗叫! 汪汪汪—— 一听那叫声,还真的有模有样。 白言心里有点发憷,此人就是一个地痞流氓,说得话可不会作数。 不过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少年又看了一眼萧大人,只是这萧玉升还没有从自己忠仆的死亡之中,缓过神来。 ...... 白老大举着吃剩的鸡腿骨,大声的问道: “兄弟们,你们说第一项该比什么啊?” 此问一出,只听得百十号人,众口一词的说着:“书法,书法......” 白言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担心是自己听错了。 一个山匪居然要跟他们比书法,是不是这脑子坏了? 听到山匪要比书法,胖福心里乐开了花,直呼:“这些蠢蛋,比书法,不是白送吗?” 从洛阳来的几个人,第一场比试决定派萧大人上阵,因为在他们之中,也只有他的字,造诣最高。 晴川写的一手好字,都是亲自教的。 不一会,比试用的两个桌案就放好了,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白老大看着萧玉升说道:“老头,随便写几个字就好!” 其间一个眼神不太好的山匪,帮着白老大研磨,不小心,把墨汁洒到了他的衣服上,挨了好一顿打。 这以德服人,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萧大人先定了神,因为这场比赛关系到他们几个人的生死,他得全力以赴。 只见他拿着笔,在纸上挥毫泼墨。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正义凛然”四个字便已写好。 字迹工整,颇有大家王羲之的风骨。 当他看一旁的白老大时,他还在认真的书写。 第一个字,萧大人是认得的,是个白字! 第二个是个什么字,一不像一,二不像二。弯弯绕绕的,怎么看着有点像一条蛇。 白老大写好之后,将纸举了起来,大声的念道:“在下不才,只写了两个字,第一个是我的姓,第二个是我的名!” 胖福睁大了眼睛,好生欣赏了这两个字,讥讽的说道: “就这?” 第六十九章:吃包子比赛 众山匪听到死胖子说的这两个字,都恨不得上去给他一顿拳脚,让他知道乱说话的代价。 萧大人自以为学通古今,可他却不认得此人写的第二个是什么字,便问道:“敢问土匪......” 白老大听到此人竟然喊他土匪,立马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萧玉升知道这个称呼他们不爱听,又重新说道:敢问阁下,你写的第二个字是什么?” 白老先是一怔,又笑呵呵的回道:“这么大的一条龙,你居然都不识得?回去好好读点书再出来混吧,这年头胸无点墨,你也敢在江湖上乱跑?” 萧玉升无比汗颜,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赖! “兄弟们,你们说,这两幅字,哪一副写的好看呀?” 众兄弟异口同声的喊着:“白龙!白龙!白龙!” ...... 白言他们吃了一个暗亏,山匪人多,他们才区区几个人。 “评委团”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把书法比赛的“冠军”给了白老大。 第一局,自然是匪首白老大“胜”。 ...... 萧玉升下场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白老大写的那个“龙”,心中想到,就算是草圣在世,也绝写不出这样的一个“龙”来。 来到第二局,白老大不想占他们便宜,就说道:“这第二局,想比点什么,你们定吧。反正第三局你们也赢不了......” 没等此人笑出声,胖福说道:“第二局我跟你比吃包子,谁吃的包子多,算谁赢!” 白老大听闻要比吃包子,心里一惊! 以前遇到的一些人,不是跟他拼酒量,就是比骑马,这要比吃包子的,还是头一遭。 匪首细细的打量了说话的这个人,见他生的极为富态,怎么看都觉得此人长得像个大肉包子。 白老大开始怀疑自己有可能吃不过这个胖子,不过他又想了想,让他们一局又何妨? 反正不管怎样,最后赢的都是自己。 白老大背过身去,懒懒的说道:“比就比,谁怕谁啊!” 随后这个匪首让自己的厨子做了两百个包子,上蒸笼蒸好以后,拿来两个大木盆,一个木盆装一百个。 当装包子的木盆端上来之后,从洛阳而来的几个人才发现了里面的猫腻。 他们给胖福准备的包子,堆的像一座小山丘,而白老大的那个木盆里,虽然也装了一百个包子,可是显得却没多高。 原来他们给胖福准备的包子,要比另外一个人的大上许多。胖福吃一个,相当于白老大吃两个。 田多跟林南见此,心中愤愤不平,大声喊着:“你们耍赖,这不公平!” 匪首冷笑一声,说道:“哎哟,你们只是说了比吃包子,可并没有说非得吃一样大小的包子呀?你们要是不想比了,就直接认输好了。” 这几个心中不平的人,却没有想到,胖福对于此事不仅不生气,却透露出些许的喜悦之情。 他双眼含情,直勾勾的看着那一大盆包子,就好像看着一位绝世美女。 白老大有点不耐烦的问道:“这第二场你们到底还比不比了?” 几个输了第一场比试的人,纷纷看着一旁的胖福,心里有些忐忑,而只有白言显得格外镇定。 说要比赛吃包子的这个人,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大盆前,拿起包子,闻了闻,说道:“你还在等什么?快来吃呀!” 匪首又是一惊! 不过他很在意比赛的过程,在这期间,他又让两个山匪帮他两记数,每吃一个,就写一个“丨”。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这白老大记数的纸面上,“丨”字一行还没走完,而胖福的那张纸早已写满了。 记数的人吵着要换纸,就是这一句话,让白老大彻底绝望了。 自己才吃了十几个包子,就噎不下去了! 在他一侧的胖子,脸上不仅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你能看到的只有幸福、惬意、享受。 白老大不禁心里暗自说道:“我他娘的,这个人吃的包子难道是棉花做的吗?这也太能吃了!” 匪首觉得口中干涩,就让手下倒来了一晚上,当他喝完后,他发现这个胖子还在吃。 如果这场比赛,他再想让他的“评委团”来评判输赢,那真的是天理难容。 白老大自认为在吃的方面,自己勉强算得上是“王者”级别的人物,可是当他遇到胖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倔强的“青铜”。 最终,胖福以碾压性的优势,夺得了第二局比赛的胜利。 目前双方一比一打成了平手。 白龙又说道:“第三局的比试很简单,你们出一个人,走进前面的那扇门里,只要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能活着从里面爬出来,就算你们赢。” 随后这些人把白言他们带到了那扇门外,这个地方的周围被黑布围了起来,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隔着门,他们听到了恶狗的叫声,难道这里面关的是那些吃人的恶狗? “你们商量好了吗?决定派谁进去啊!” 萧大人自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他看着这几个孩子还很年轻,将来都是大梁的希望。于是他自告奋勇的说道:“我来!” 少年听到这两个铿锵有力的字,心中有些莫名的敬佩,可是他怎么舍得让晴川的父亲去冒这个险。 他看着萧玉升说道:“萧大人,只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我想我在里面过个夜,也不是问题。你还是好好歇息,这一场,我来吧!” 少年说完,夺门而入。 当他进去的时候,外面的人都听得见,里面恶狗越发的躁动不安,叫声也越来越烈。 白言也是抱着必死的心进去的,进去后才发现,这些恶狗只是对着他一通乱叫,却不敢靠近他半步。 第七十章:金凤初鸣 不一会,一只刚才连人骨头都没有抢到的恶狗,伏低身子,慢慢的靠近白言。 没想到,这只恶狗在离少年还有半步之遥的时候,被一只从少年上衣之中飞出的东西,咬住了喉咙。 咔嚓一声,瞬间毙命。 那个小东西又当着恶狗们的面,舔了一口流淌在地上的狗血! 可能是它觉得滋味不是太好,又给吐了出来。 少年惊叹不已,没想到自己当初收留的这只小白狐,居然如此胆大。 面对凶残之极的疯狗,它却能一招制敌,真的是让他大开眼界。 ...... 那些躲在墙角的恶狗,见窜出来的,只是一只比巴掌稍大的幼狐。 它们扯着嗓子,大声狂吠! 最后群起而上,想咬死这只煞星,给自己的同伴报仇。 片刻之后,狗的叫声便停止了。 ...... 站在狗笼外面的那些山匪,喜的手舞足蹈。 有的说着:“这个臭小子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有的却说:“真不知道大当家的是怎么想的,把这个人绑去卖了,换些钱,不是美滋滋吗?” 萧玉升站在人群之中,隐隐咄泣。 他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听苦茶店主的忠告,绕道而行。 这一路走来,一个家仆为了救自己,掉进了汹涌的江水里,不知道现在被冲刷到了哪里。另一个也是为了救自己惨遭杀害。 现如今这个少年也遭毒手,说不定一会连一根完好的骨头,都捡不到了。 他想着,如果自己能侥幸活下来,日后回到洛阳,该怎么向白老爷交代? 胖福也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 白老大好像等不及了! 他举起双手,让那些七嘴八舌的山匪安静下来,因为他有话要说。 当躁动不安的人群归于平静,他乐呵呵的问道:“你们猜猜,这个小子,还剩几根骨头?” 人群之中,哄笑不已! 随后他又大放厥词,道:“我看这个少年有些不凡,我要把他的头盖骨做成酒杯,拿来喝酒。” 这些看戏的山匪,像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见得多了,在他们看来,这人命就是拿来让他们玩乐的。 ...... 搭在狗笼子上面的帷幔被慢慢的掀开,山匪们睁大了眼睛,就是为了数一数地上还剩几根骨头。 可是当黑色的帷幔打开一半的时候,原本喜笑颜开的山匪们,一个个都变得目瞪口呆。 白老大呆若木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这个少年不仅活的好好的,而他养的那些狗,却一个个的倒地而亡,死状凄惨。 当他回过神,却发现这个少年的肩膀之上,站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幼狐! 这只小狐狸,正在低着头,用自己的舌头,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小家伙抬起头,两道青色的光束,照得白老大眼花缭乱。 他忽然明白,他圈养的那些恶狗是怎么死的了! 白老大决定杀了这个人,然后将这只不同寻常的小白狐据为己有。 他想着,如果能将这个小狐狸养大,岂不是顶过成千上百的狗。 ...... 白言见帷幔被掀开,他毫发无损的站在里面,笑道:“敢问白大当家的,这一局该怎么算啊?” 话音刚落,小狐狸又闪电般的跳进了少年的上衣之中。 听到白公子的声音,这些从洛阳而来的人,别提有多高兴。 胖福打了一个饱嗝,留下了喜泪,道:“我就说我家少爷是天上的神仙下凡,福大命大造化大,哪这么容易就死了!” 白言迈着胜利的步伐,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过他却没有过分的激动,他心知虽是赢了两局,可这毕竟是在土匪窝里,白老大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个两面三刀之人,说话全不算数。 要想活着出去,也只能杀出一条路来。 ...... 匪首眼珠子一转,大声的吼道:“兄弟们,这个人宰了我们这么多只狗,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山匪异口同声的说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胖福听到这些山匪还是不放过他们,刚才还喜极而泣的脸,又变得骇然。 萧大人往前走了一步,想找他理论,问道:“先前你不是说好的,只要我们赢了三局,就放我们走吗?” 白老大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切道: “你说你们这些乡巴佬,居然还当真了!跟你们玩几个游戏,就是为了能让你们多蹦跶一会。现在时候到了,你们准备准备上路吧!” 白言知道这些山匪言而无信,他拿出了挂在腰间的离笙,又将萧大人拉了回来。 胖福擦掉了眼角的泪痕,问道:“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少年的内心,犹如一片风平浪静的海,毫无波澜。 如果这片海风浪骤起,那么第一个被淹死的,又会是谁呢? 白言将离笙拿在手中敲打了几下,平静的说道:“还能怎样!” 一旁的田多,看着有些打颤的胖福说道:“小胖子,刚才你吃了那么多的包子,这一次就算是死了,也能做个饱死鬼了!值了!” ...... 白老大扯着嗓子吼道:“兄弟们,给我上,弄死他们。别伤了那只小狐狸,我要活的!” 少年此刻也明白了,这个匪首,不仅要杀了他们,还要抢他的小狐狸。 他将萧大人和几个兄弟挡在身后,看着那些凶残的山匪,手持长枪,一点点的向他们杀来。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离笙,暗自想到,如果那个女人还在的话就好了。 只要她一出手,想弄死这些罪恶滔天的山匪,还不是犹如砍瓜切菜。 白言握笛的右手忽然有些发冷,离雪留在他掌心的印记,忽然间又出现了。 他不知为何会如此,只是当他再一次将离笙举起来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凤鸣,破笛而出,声塞群山! 随后一道道金光,从长笛之中向外飞射。 白言听到了山匪们发出的惊叫声,马儿的嘶鸣,再后来他便晕倒了。 ...... 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他才慢慢的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身边还躺着与他共患难的几个人。 少年逐一的叫醒他们,问他们可还记得些什么? 这些人说只记得听见一声荡气回肠的“鸡叫”,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当这些意外获救的人,向四周看时,那些想取他们性命的山匪,一个都不见了。 他们骑来的马,也没了。 山寨的大门,化成了碎木,而最让人惊愕的,是他们身后的两座大山,也被夷为了平地。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少年再一次陷入了迷惘! 他看着手中的离笙,想着,难道是那枚金色的凤卵在里面孵化了吗? 这一声奇怪的“鸡叫”声,不是金凤之鸣,又会是什么呢? 如果真的是金凤所为,那么它的力量也太强大了! 不过好在这些该死的山匪都被消灭了,胖福激动的双眼垂泪,道:“少爷,你答应苦茶的店家的话,居然做到了!以后我们要是路过他的茶摊喝茶,就能喝到西湖龙井了!”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向着前方的大道走去。 在经历了生死之后,胖福的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他一本正经的向萧大人示好,想让萧大人做媒,把晴川的丫鬟小青许配给他。 萧大人只是推脱说:“这婚事还得问小青自己,同不同意。” 一路之上,他们有说有笑,而只有白言,闷闷不乐。 他时不时的看着手心里的那枚雪花,蓝的忧郁!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相助,自己又怎会悠然自得,坦坦荡荡地行走在这片辽阔的天地之间呢? 第七十一章:同行 众人约摸走了十几里路,星光就已渐垂。 这一截官道上,长满了青绿的草,可能是很久没有人行走的缘故。 在道路的两旁,时不时的就能看见一些屋舍。 可这些房屋早已成了断壁残垣,想来是很久没人居住,荒废已久。 这些人心里有些发慌,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遇到有人的地方。 ...... 萧大人年纪大了,下午的时候,又受到了惊吓,这走起路来有些踉跄。 白言怕他摔倒,就一路上搀扶着前进。 当他被少年挽着的时候,这个远离故乡的老忠臣,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可能是上了年纪,心里装的人和事多了,想的也就多了。 他想着,这未来的路就跟眼前青绿的官道一样,看不到头。 他一路走,一路叹息。 除了一步一个脚印,又能怎样呢? 萧大人侧脸看了眼白言,见他额头上冒起的汗珠,心中一酸,然后他挽起左臂的衣袖,给他擦了擦。 少年闻到了他衣服上的味道,不经意间,又想起了这个人的女儿——晴川。 自打那个雨天,从柠溪村一路赶来,到今天,都快一个月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样? 如果离雪在身边就好了,当他想晴川的时候,还可以厚着脸皮问她。 哎—— 白言低下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当萧玉升心神定了之后,知道已经脱离了险境,他才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微咳了一声,问道:“白二公子,你是如何活着从那里面出来的?还杀死了十几只恶狗!” 这个即将上任的凉州刺史,当他自己说起恶狗两字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个惨死在自己面前的忠仆,不禁心中泪然。 少年对于这一件事,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值得炫耀。 能活着出来,而且还杀死了那么多只恶狗,这要是换做胖福,他肯定能吹上一年! 至少一年! 白言摇摇头,道:“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是我怀中的小家伙救了我。” 少年一说完,便将手伸进自己的衣袖,捧起了熟睡的小白狐,置于掌心里,拿给萧大人看。 萧玉升心里一怔,嘴里直说了三声哎呀呀! 这时候胖福走过来,瞅了一眼小狐狸说道:“少爷,这小狐狸自从跟了我们,都已经好几天没吃没喝了,难道它不饿吗?” 听胖福这么一说,萧玉升又是一惊,道:“莫非这只狐狸是传说中的九尾灵狐,靠吸食天地间的精华为生?” 萧大人话音刚落,白言掌心中的那个小东西摇了摇尾巴。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它只有一条尾巴! 并不像萧大人所说的有九条尾巴,胖福不禁得大笑起来,问道:“萧大人,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萧玉升也只是猜测而已,听到有人问他为何作此言论的时候,他并不肯定的说道:“从一些古籍上看的神话故事罢了,不见得是真的呢!不说也罢!” 随后胖福看着少年掌心的小狐狸,觉得它甚是可爱,又说道:“少爷,这只小狐狸这么可爱,为何不给它起个名字哩?” 白言轻声回道:“那你觉得该起个什么名?五福怎么样?” 胖子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藏在草里的石头,差点滑倒。 踉跄了一下后,说道:“这哪行呢,一点也不好听!以后就叫它小白怎么样?” 少年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个胖子看着蠢笨,起的名字还真的合他的心意。 白言将小狐狸轻轻的放入自己上衣之中,回道:“就小白吧!” 胖福见少爷答应的这么痛快,这肥嘟嘟的脸蛋,也能笑的灿若千阳。 ...... 走着走着,便见前方的山脚下,有座青砖瓦房,里面还亮着灯,想必一定有人在家。 白言喜道:“老丈,你快看,前面有户人家,今晚你可以不用露宿野外了!” 萧玉升微微侧脸,看着少年,一脸的鄙视。 白言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又说道:“那个什么,我觉得萧大人以后别叫我白二公子了!这样显得我很二,您直接喊我白言或者白公子就行了。” 没想到这个小老头甚是倔强,当即回道:“不是你觉得,要我觉得!我觉得喊你白二公子就挺好......” 少年一时间,哭笑不得。 ...... 众人下了官道,走了不到百十来步的泥土路,就听见那户人家的狗叫。 这一声狗叫,吓得他们几个都不敢继续往前走。 可能是他们想着下午那些山匪饲养的吃人恶狗,心有余悸。 小南自顾往前走,说道:“莫要害怕,这叫声只是一般的土狗。” 死胖子不解,追上去拉着他问道:“什么是土狗?” 小南推开胖福的手,道:“就是田园犬......” 听到懂狗的人这么一说,众人又往前走。 当他们来到那瓦屋的门前,没等他们上去敲门,那门忽然开启。 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老翁,举着一个钉耙,身边还有一只半尺高的小黄狗,汪汪的叫唤。 几个外乡人,见屋主人的此举,有些惊讶。 这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土匪强盗! 萧玉升立马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他出任凉州刺史的圣旨。 屋主人见此人竟然是来上任的新刺史,赶紧扔掉钉耙,跪在地上求饶。 萧大人上前一把拉起了他,说不知者不怪。 当他们进门的时候,只见里面还跪着一个老妪,原来是这个老翁的贱内。 ...... 这一家人是这里的猎户,姓金,由于老两口年纪大了,便没有搬走。 他们见新刺史来到他们家,别提有多高兴。 拿出了很多好吃的出来给他们吃。 当金老得知这些人是从官道直接传过来的时候,是吃惊不已。 这都多少年了,他就见过两拨人能活着从这官道上走过来。 一拨就是萧大人他们,另一拨便是大齐的马队。 胖福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拍着胸脯说道:“老头,以后你们过来过去,就不用绕道了,这些霸占官道的土匪,已经被我们收拾干净了!” 萧大人皱起了眉头,凶道:“老头是你随便乱喊的吗?” 不过金老并不在意这称呼,他只好奇这个小胖子刚才说的话。 他挤着眼睛问道:“就你们几个能杀死他们那么多人?” 一开始这老头还不敢相信,可是当他见萧刺史点头的时候,他是拍手叫好。 这些无恶不作的山匪,早就该死了。 第七十二章:进城就打架 到了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餐后,白言一行就准备西行。 从这里到凉州城,还有一百多里,按照萧大人走路的速度来看,还需好几天。 老两口心疼这个不远万里来此赴任的刺史,就从棚子里牵来了一条驴,后面套上车,借给萧大人当脚力。 萧玉升深深作揖,以示感谢! 没想到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能遇到如此善良之人。 他心里忽然想到,自己被贬,来到这里做官,不正是为了天底下像金老夫妇这样的人吗? 本想给老两口一些银钱,可钱袋子先前就被山匪给搜刮了去,现在早就跟他们一起灰飞烟灭了。 临走的时候,金老的媳妇还从屋里抱出来了一个泡菜坛子,约摸一尺多高的样子。 胖福还以为是送给他们路上吃的食物,没想到这个老妪开口求道:“老妇我想麻烦萧大人一件事,能不能把这一坛子泡菜带给我儿,他在凉州的军营里当差。” 萧大人二话不说,下了驴车,双手接过泡菜坛子,掂了掂,有些沉。 隔着封口,都能闻到里面红辣椒、缸豆、阳荷散发出来的阵阵酸味。 光是闻着这味道,就能让人顿时口舌生津! 他将坛子放在车后,回过头来向老妇人问道:“请问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老妇人双眼含泪,激动的回道:“我儿名叫金大锤,小名叫做石头......” 胖福眉头舒展,笑道:“这名字真有意思,大锤!拿大锤砸的可不就是石头吗?” ...... 金老有些生气,气冲冲的走过来,让老妇人别捎东西。 他心想:“这萧大人金枝玉叶的,怎么能让他带东西,而且路上带着这么一个坛子,肯定会影响行走速度。” 金老的媳妇心有不甘,道:“咱儿子就喜欢吃这一口,在外参军打仗,说不定哪一天就......” 老妇人还没说完,就敷在金老的肩上,抽泣不止。 白言看到这一幕,心里也不是滋味。 少年心里暗暗想到:“这天底下哪有父母不关心自己孩子的?金老虽然百般阻拦,可心里应该比这个老妇人更加牵挂自己的儿子!哎——此人真的很像自己的老父。” 萧大人见此,急忙过去,拉着金老的手说道:“就带这么点东西,无碍的,无碍的!” 说完,几个人便走上官道,奔西而去。 ...... 几个人又匆匆忙忙的赶了两天的路,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终于到了凉州城。 凉州城是天下有名的城池,易守难攻,而且还是进入中原大地的必经之地。 他们走的是后门,随便看去,这后门的城墙都有七八丈高。 城门处只有四五个梁兵看守,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晒着太阳。 见有生人来,有两个守卫慢吞吞的起身,用长枪挡在他们面前,凶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胖福见自己身边跟着的是凉州刺史,这胆子便大了很多,将双手抱在胸前,懒懒的回道:“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堂堂刺史大人在此,你们居然还敢拦?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其中一个守卫将长枪掉转头,对着出口狂言的胖子,道:“我们刺史大人在城里呆着好好的,你们居然敢冒充刺史,我看时你们不想活了!” 话刚说完,坐在地上的几个都起身,准备捉拿这几个冒充刺史的人。 萧大人准备上前理论,这连嘴都没张开,那人挥枪便刺,凶猛的紧。 少年见此,飞快上前,用长笛挡住了突刺的长枪。 如果不是白言手快,这萧大人的胸膛肯定会挨上一枪。 白言觉这些城门守卫好生无礼,不教训教训他们是不行了。 于是他拿着离笙,当做兵器,三两下字就把他们打的跪地求饶。 就在小小的事情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时,从城里出来一个军官。 此人身边还跟着一哨人马,想来是巡逻的,听到此处有打斗声,便过来了。 这个人是韩将军的手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齐人,因为他留着八字胡,人也姓胡,人家都叫他“胡子将军”。萧大人上前拱手行礼,将随身携带的上任圣旨拿给胡子将军看。 当胡子将军看完之后,当即跪下行礼,说道:“下官参见萧刺史,都是属下管教不力,让大人受惊了。” 说完他便叫随身的人将那几个城门守卫,拖了下去,每个人打三十大板。 ...... 几个人跟着胡子将军安全的进入了城郭。 入城后,胡子将军还跟他们介绍了很多情况。 凉州原先的刺史也接到了调离的圣旨,在今天的早上便已离开了凉州,至于去哪了,他也不知。 萧大人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情没有办,他恭敬的问道:“敢问凉州军中有没有一个叫金大锤的人,他的家人托在下给他少捎了东西。 胡子将军低头回道:“此人正是斥候营中的一名队长,在城西处。” 当他们到了凉州刺史府,萧大人就麻烦白言将泡菜送给金大锤。 白言不放心萧大人的安危,特别让胖福跟在他身边,照顾他。 少年走的时候,胖子还有点不舍的问道:“少爷,你让我照顾萧大人,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少年微微一笑,道:“没有你烦我,我能多活一百岁。” 胖福听了之后,一开始还不高兴,不过田多在他跟前,小声的说道:“反话,你少爷说的是反话。而且你把萧大人伺候好了,说不定以后,他就把小青姑娘许配给你了。” 胖子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赶紧进屋,给萧大人收拾房子。 临走之际,白言问萧玉升,这驴车怎么办? 萧大人命人将车先卸了下来,将驴牵进后院,喂些水草,说赶明让人还给金老。 就这样,白言走在前面,田多跟林南在后面抱着泡菜坛子,往城西的军营走去。 当到了军营,白言先问到了斥候营的住处。 到了之后,他就在外面大声的喊着:“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叫石头的人,快出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有没有叫石头的一个人住在这里?” 不一会,三个不太友好的士兵,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手心里攥着一颗石子的人,歪着头,骂道: “他娘的,什么石头,是我拿着的这个石头吗?” 这人话音未去,便将手中的石子,朝着泡菜坛子丢了过去。 白言眼疾手快,用离笙挡住了飞来的石子。 如果不是白言,恐怕金氏夫妇给儿子的泡菜坛子,会被打得粉碎。 少年又稍稍用力,将飞来的石子,甩到那人的脸上。 当的一下! 那人上手捂着嘴,惨叫了一声。 啊! 将手放下的时候,两颗血淋淋的门牙躺在自己的手上。 第七十三章:初见大锤 白言根本没把此人放在心上,也不去看他。 田多跟林南见此,觉得可能要打架,于是就把泡菜坛子放在了地上。 被打掉门牙的那人,非常恼火,只是看着白衣少年,一个劲的吐着口水,那口水里还混着血丝。 一旁的两人,其中一个矮胖的人指着白言喝道:“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到这里来挑事!” 少年权当没听见,只看着凉州西边结实的城墙,入迷的很。 “你两还在等什么,还不快上去揍他!这狗娘养的,在哪冒出来的东西居然敢对我动手。”此人一边大声呼喝,一边吐着口中的血水。 不一会的功夫,他手下的两个人就跟田多、林南打成了一团。 地上滚起的灰尘,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黄之色。 少年想上前制止这场无谓的打斗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浑厚有力,道:“住手!” 白言转过身,正眼看见一个黝黑大汉站在门口。 那人手提一把六七尺长的朴刀,头戴草毡,身着粗布麻衣。 看着穿着打扮,不像个士卒,倒像是个山里樵夫。 黝黑大汉嘴里蹦出这两个字之后,又兀自上前,将营中倒在地上的军旗,一一扶起。 随后他摘下草毡,双眼中露出的竟是冰冷的目光。 白言细细看时,见那人脸上没有一丝笑色,有些骇人。 大汉看到自己的兄弟被人打掉了两颗门牙,走到跟前问道:“谁打的?” 被打掉门牙的那人一脸的委屈,指着白言,说道:“就是那个杂种打的我!” 白言冷冷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只顾抱着双臂,将长笛握在手中。 “为何打你?”汉子又是冷言一问。 “还能为啥,这些人刚才直接闯进这里,挑衅我们。还说要找什么一个叫石头的杂碎,我们这里哪有什么鸟石头。” 大汉听了此人的话,有些生气,恶狠狠的看着他,让他住嘴。 此人没明白锤哥为什么会生气,吐了一口血水,接着说道:“锤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好歹也是咱们凉州的军营,这小子竟然敢在这里行凶,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们!” 白言听到这个门牙漏风的人喊他“锤哥”,心生欢喜。 原来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石头! 白言等人往边上让了几步,现出了身后的那个泡菜坛子。 他看着有黑大汉说道:“原来你就是我要找的石头兄弟,幸会幸会!” 少年又绕道坛子的后面,用离笙轻轻的敲了敲,接着说道:“这个是你母亲托我带给你的泡菜,刚才就是这个小子,想用石子砸这个坛子。我是为了保护它,才将他打了。” 门牙弟弟不知道他的锤哥就是石头,刚才他还一口一个“石头杂碎”的喊着,这一下,只能乖乖的躲在一旁,不敢说话。 金大锤将手中的朴刀靠在门前,然后朝着坛子走来。 少年见他过来,便又退了几步。 此人来到坛前,弯下腰,趴在坛口上闻了闻。 随后又站起身,闭上了眼睛,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 白言心里一惊,这常年在外打仗的铮铮汉子,居然也有柔情的一面。 大锤单臂抱起坛子,径直往营房走去,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少年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这东西我大老远的给你带过来,难道你连一声谢谢都不会说吗?” 大汉怔了片刻,没有回头! 白言见此人有些无礼,又大声喝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黝黑大汉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进了营房。 少年又失望的摇了摇头,懒懒的说道:“真是无趣!” 金大锤放下泡菜坛子,走到门口,拿起靠在一边的朴刀,吼道: “站住!” 少年听到有人喊他站住,心中一惊。 没想到这个大锤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自己好歹也给他捎来了东西,这连一声谢谢都不曾听到,现在居然还让他站住,他想做什么? 少年回过头,笑着说道:“我们认路,就不用麻烦小石头送我们了。” 白言正要走,背后忽然飞来一把朴刀,插在了他前方的土里。 林南吓得不轻,回头看时,那刀正是黝黑大汉所扔。 大锤面无喜色,冷冷的说道:“嚣张!” 门牙弟弟一听,心中欢喜不尽,口中还念叨:“杀了他,杀了他!” 好像全然忘记了掉牙的疼痛。 白言将离笙紧紧的握在手心,忍住心头的怒火,道:“我想打便打!“ 金大锤飞步上前,提起朴刀,回身便砍。 其实白言根本不愿意跟他打,他想着此人或许在沙场上杀了不少敌人。 如果他打了这种有功之人,他的外公肯定会怪罪他的。 少年见大锤来势汹汹,自己左右躲闪,又连连后退,让了他十几招都不肯出手! 大锤忽然将朴刀刺进土里,随后又扬起尘土,朝着白言丢了过去。 白言躲闪不及,被灰尘迷了双眼,看不清楚东西。 他知道此后大锤要挥刀重砍,他只能举起离笙,横在身前。 朴刀当的一声砍在了长笛上,碎了一颗缺口。 没等他收回朴刀,离笙之中的一声凤鸣惊惊起,将他弹开。 白言也听到了凤鸣,不过这一次,威力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大。 金大锤倒退了好几步,两眼冒星,脑袋嗡嗡作响。 少年擦去自己眼角的灰尘,走过去,问道:“还打不打了?” 黝黑大汉的黑脸无半点笑色,提了刀便向营房走去。 第七十四章:铁甲围城 来到凉州已有十几天了,到今天,这个少年身边,除了田多就只有小白。 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白言心中就不痛快。 那天林南找到他,说有事想求他,白言还没有问是什么事,就爽快的答应了他。 但是当少年听闻林南的请求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原来林南想跟着那个黝黑的汉子金大锤当斥候,去军中历练一番,学点本事,将来好给亲人报仇。 其实白言早就知道,林南跟他在一起,只能整天的游手好闲,什么也学不到。 对于这样的决定,他应该是想了很久才对白言说的,白言也只好同意,对他说了两个字:“去吧!” 小南临走的时候,还笑着说道:“谢谢白大哥!” 白言觉得心中有愧! 他目视着林南远去的背影,在心中冷冷笑道:“这大哥两字我怎能消受得起?” 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帮他报得此仇。 当初看到他一家惨死,心中愤愤不平,提起手中的剑便闯入了防卫森严的敌营。 这哪是去给他报仇? 这明明是带着他们几个去送死! 如果不是爷爷留给他的那一把剑,恐怕他们几个坟头上的草都长一尺多高了。 ...... 少年现在站在西边的城墙上,看着晴空万里的塞北,想着这些事情,心平如水。 在军中,斥候可不是好当的。 每天不仅要完成边界巡逻任务,有的时候还要乔装打扮,深入敌后。 如果遇到敌情,就是跑断了腿,也要赶在敌人之前,将情报送回。 田多瞧着少年闷闷不乐,就说道:“白公子,我听人说,那天跟你打架的那个金大锤,在这里已经当了十年的斥候了,你说怪不怪?” 他现在听不得有人跟他提起大锤这两个字,他觉得这个人不仅冷若冰霜,而且非常的傲慢。 少年见好兄弟说话,也不能不理,于是随口回道:“有什么好怪的!” 田多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提起精神,想吊他的胃口,说道:“如果换做旁人,在军营中混个十年,就算不升个什长,也是伍长了,可他到现在还是一个无名小卒。” 白言听完,表情有点麻木。 田多又接着说道:“这都是因为那个大锤喜欢得罪人,凡是他看不惯的,他就会拳脚相向。这种人就是在军营中再当十年斥候,也爬不上去。” 白言麻木的神情,又逐渐变得凝固起来。 他心中对大锤的那些怨愤,似乎消去了一半。只是不知道他家中的父母,如果知道他们的儿子在军中如此的不受人待见,心里该是何种滋味? 就在二人谈论大锤的时候,远方的天空下,尘土飞扬。 田多看了一眼,说道:“莫要大惊小怪,只是一场沙尘暴而已,这塞外见得多了。” 白言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立马伸出手,让田多闭嘴。 他将耳朵竖起,细细听来,那些沙尘之中还夹杂着轰隆之声。 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大,犹如奔雷般,向凉州城袭来。 白言大呼一声:“不好,是骑兵!” 只见少年的话音刚退,地平线上的沙尘里,就出现了一排排的小黑点。 白言推搡着田多,说道:“快去报告萧大人,说敌人的骑兵来了。” 他说完,又趴到城墙上,对着凉州城外的人喊道:“快回来,有敌人!” 在城外捡拾东西的人,以为城墙上的人在逗他们玩耍,根本不予理睬。 白言心急火燎,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在那些黑点的前面,大概一百多丈,也有一队人马。 当他们走近的时候,白言认出来,那些人是今天出城巡逻的斥候。 ...... 那些奔马越来越近,这凉州城外的地面,似乎也跟着震了起来。 城外的百姓方才意识到有骑兵来袭,纷纷往城门跑着。 可是人根本跑不过那些战马。 当那些骑兵,冲出沙尘的时候,白言看到,那几个骑马的梁国斥候,就派了一个人回来报信,其他的几个,驻了马,回身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 少年心中一惊,这些人难道是在给城外的老百姓争取进城的时间吗? 就在这时,萧大人和韩大将军也赶到了城墙之上。 这个韩大将军名叫韩风,可是朝中宰辅李深一手提拔上来的,十足的李党。 他一来,直接说了三个字:“关城门!” 可是那个快马来到城门边的斥候,气喘吁吁的说着:“不能关,锤哥——他们还在后面!” 韩风听到了此话,就好像那个人放了一个不臭也不响的屁。 他对着身旁的亲信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下了城墙。 此时天边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时速快于奔马好几倍。 狂风将漫天的尘土往凉州城的方向吹来,其间,那些震天的马蹄声也隐去。 只听得一阵厮杀声! 白言又闻得下面隐隐约约问了一声:“你到底进不进来?” 只见报信的斥候下了马,轻抚了一下马儿的额头之后,只身一人,冲进了茫茫的沙尘里。 然后便听到吱呀一声,城门封合的声音。 狂风大作,飞扬的尘土,遮天蔽日。 城墙上的人,纷纷伏下身子,捂住口鼻。 不一会,狂风将歇,尘土渐渐消散。 白言一头乌黑的秀发,竟也变成了满头黄发。 白衣也变成了黄衣,犹如一身金黄的铠甲。 但是他毫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轻轻的掸去脸上的灰尘,向远方看去。 天空中的灰尘还未尽散,远方的天幕下,那一队梁国的斥候,仅剩一人存活着。 那个人戴着一个草编的毡帽,扛着一把朴刀,面对着列队整齐的骑兵。 忽然,这个再次出城的小斥候,拔出上刀,一边向前冲锋,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锤哥,我来了!” 白言这才醒悟,那个孤身一人,立于苍天之下的竟然是大锤! 白言的内心被震动了! 一个大疯子加一个小疯子! 这个小斥候,本来只要进了城,就可以活命! 可他还是偏偏选择出城,去救他的锤哥,而且他知道此番出击,必死无疑,竟然选择了让自己的马儿活着! 第七十五章:心如顽石 石头回过头,看到自己回去报信的兄弟向自己跑来,心中一惊。 他收了朴刀,勒紧缰绳,拍了一下马身,哧溜一下,已奔出数丈。 他将身子伏低,伸出右手,在他跑到小斥候身边的时候,一下子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身着轻甲的齐国骑兵见这个人想溜,纷纷跟在他的身后猛追,一边追一边喊着:“不能让他跑了,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当石头骑着马,带着兄弟跑到城门的时候,便驻了马。 坐在他身后的那个小斥候,大呼了一声:“快开城门!” 金大锤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厚实的城墙! 见没有人搭理他们,又低下了头,显得有些沮丧。 ...... 这个小斥候以为是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小,里面的人听不见。 于是他又扯着嗓子,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吼道:“快开城门,俺两是梁国的斥候!” 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城门里面有人叽歪了一声:“自己人,快开门。” 然后紧接着又有人说道:“不能开,要是开了门,敌人杀了进来该怎么办?” 小斥候面如死灰,轻声的说了句:“我们不是敌人......” ...... 石头见回城无望,摘下了毡帽,撂在一旁。 白言看着城下的他,因为打斗和日晒的缘故,热的是汗流浃背,心中不禁叹道:“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该有多凉!” 那位站在高高城墙上的大将军,耀武扬威,呼来喝去。 大锤再次的抬起头,对他也只是冷眼一瞥,全不放在心上。 而韩大将军也漠视着城外的这个无名小卒,好像这个人的死活跟他毫不相干。 后来韩大将军掷地有声的下了军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城门!谁若是敢擅自开城门,杀无赦。” ...... 石头让他的兄弟下了马,他一人骑在马上,面无半点笑色,问道: “怕死吗?” 那人心中虽是害怕到了极点,可还是鼓起勇气,装作很硬气的样子,回道: “有锤哥在,俺什么也不怕!” 黝黑大汉拿起朴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看了一眼远方那片逐渐变蓝的天空,便面向着那些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的骑兵。 列队整齐的骑兵,为首的一人是个瘦猴模样,脸很长。 他见这二人有家不能回,就讥讽的笑道:“现在品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心酸和绝望了吗?要不你两跪下来,我们还可以考虑收下你们这两条狗。” 那些齐国的骑兵听完了,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 听到齐国人的嘲笑,白言方才回过神来,他的好兄弟林南怎么不在石头的身边? 少年的心里惴惴不安! 他想着,这下糟了,难道他刚才战死了?还是? 没等白言想明白,石头便手执长刀,独自一人,向敌人发起了冲锋。 刚才当着面,羞辱他的那个瘦猴,又兴冲冲的说道:“这个梁国的杂种,你们谁都不要碰,老子我要亲手宰了他!” 说完他便拔出月牙弯刀,拿在左手中,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冲向石头。 在偌大的九州,齐国的铁骑是最英勇善战的,他们不仅拥有优良的战马,自身在马上的功夫,也非常的了得。 他们从小就学会了骑马,可以说是一个长在马背上的名族! 但见这个瘦猴,骑马的时候还不忘叫喊——呜呜呜——呼呼呼—— 他时而双脚站在马背上疾驰,时而抱着马的右侧,与奔马一齐。 城墙上的梁国士卒,看得是目瞪口呆,直呼: “了得,果真了得!” 都说金大锤可能在他手下,走不过一招,就会被斩落马下。 而白言见了马术高超的齐国瘦猴,只说了四个字: “花里胡哨。” ...... 当他们二人的冲锋的战马离得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石头双目如炬,他一开始是用左手举着朴刀。 当两马迎面疾驰的时候,他忽然将刀向右一丢,右手接住刀的瞬间,身子跟着后仰。 而此时齐国瘦猴将军,也用弯刀重重的割在了石头的肋下。 顺着风,瘦猴将军听到了自己的刀,割破衣物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那声音之于他而言,在战场上,真的是百听不厌。 ...... 他以为他手中的月牙弯刀,已经划破了梁国人的肚子。 他驻马回身,得意的笑了起来! 当他想好好欣赏自己的杰作之时,没成想,刚才的那一下,却只划破了他的粗布麻衫。 脸上泛起的微笑又变得暗淡,凄惨。 ....... 金大锤,此刻真的像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他右手执刀,刀尖上还滴着血迹。 随后他又将左手上抓着的一个东西,扔到了地上。 细看之下,那东西竟然是一条鲜活的手臂,手臂之上的手指头还在动弹。 ...... 当瘦猴将军察觉到自己断了右臂,发出一声惨叫! 啊—— 他丢下弯刀,捂住鲜血如注的手臂。 不一会的功夫,因为失血过多,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两个齐国的骑兵下了马,直奔他而来,将他抬了回去。 而在这期间,石头并没有对这几个人痛下杀手。 城楼上的人原以为这个大锤只是一个莽夫,没想到此人的功夫是如此了得,纷纷拍手叫好。 齐国人见这个人又伤了自己的兄弟,想着单打独斗可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于是在瘦猴将军抬下去后,又有二三十个骑兵,举着弯刀,向石头发起了冲锋。 石头的兄弟见这么多人围攻他的锤哥,气不过,也握紧手中的长刀,冲入了乌压压的马群之中。 ..... 少年越往后面看,这心中的弦绷得越紧! 那个报信的斥候先是被马撞到,当一个齐国骑兵举起屠刀,准备送他上路的时候。 一个白衣上年,从凉州的城墙之上,飞了下去。 他只用了一脚,便将这个齐国骑兵,连同他的战马踢飞数丈。 白言抱起了伤的不轻的小斥候,此时的石头还在顽强的杀敌。 好像他每多杀一人,凉州就少一个敌人,梁国的百姓就多一分希望。 “这位公子,你快救救锤哥,别让他.....” 小斥候话没说完,就口吐鲜血。 白言在他弥留之际,握紧他有点凉的手,说道: “我答应你!” 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他! 当他拿起他的剑,站在石头身后,看着眼前成千上万的骑兵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危难之间,他又想起了离笙之中的金凤。 他举起笛子,想着只要它能够叫上一声,那么这个世界也就安静了。 可他等了许久,传入耳中的也只有石头挥刀杀敌的声音。 他不再寄希望于金凤..... 一个转身,少年又飞到了城墙之上,用刀架在了韩大将军的脖子上,说道:“快下令开城门,不然我就宰了你。” 第七十六章:军中十年,血犹未凉 城墙上的士卒,刚才还在津津有味的观战! 此刻见有人劫持自己的将军,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利剑对着少年,可谓是同仇敌忾。 一旁的萧大人着实吓得不轻,劫持将军,可是重罪。 这个世家子弟,上次闹法场,这次劫持将军。他惊慌的看着少年,劝道:“白二公子,放了韩将军,有事好商量!” 其实白言心里也明白,行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 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把城门打开,他也许早就做了。 白言没有理会萧大人的劝言,他用小斥候的刀,在韩风的脖子上划了一条口子,如果用的力气再大一些,恐怕就把将军脖颈中的动脉给划破了。 韩将军吓得居然尿了裤子! 一股不明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刺啦刺啦的往下流。 在场的士兵见到这一幕,想笑却不敢笑! 韩风发现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尿了裤子,脸色气的发紫,颜面扫地,刚才呼来喝去的威风已然不在。 为了保住性命,他颤抖的声音说道:“快开城门,快来城门!” “将军,不能开啊。如果开了城门,贼人趁势入了城,可怎么办啊?” “你他妈的,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才是一城之主!”韩风骂完,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那亲信踉跄的从城墙上滚到了城下。 只听得吱呀一声,城门应声而开。 不过也只是开了一道很窄的通道,如果外面有人想骑着马进城,那马儿肯定会被挤成肉饼。 ...... 负责看守城门的守卫,扯着嗓子的叫着:“金大锤,快回来!” 这个厮杀正酣的汉子,只是微微的回了一下头,众人瞧着他的脸,依然是一脸的冷漠。 随后什么也没说,又冲进了敌阵之中。 白言从这一刻开始,有稍微那么点的欣赏这个土生土长的汉子。 与其叫他大锤,不如喊他石头。 因为有的时候你会发现他,真的很像一块顽石。 坚不可摧! ...... 忽然石头不小心,从马上滚落下来,没有了战马,他依旧挥舞着手中的朴刀,砍得那些骑兵时哇哇乱叫。 贼兵见此人越杀越勇,从一开始的十来个人的零星夹击,到后来三四十人的布阵围杀。 不一会的功夫,又有二三十具尸首躺在了温暖的草床之上,殷红的鲜血在地上流淌,片刻之后又凝固成了血块。 韩风见城门已开,那头倔驴还是不肯回头,就颤抖的说道: “少侠,现在门已经开了,你可以放了我吧?” 白言心里明白,不是石头不想回来,而是他没有收到韩将军让他撤退的命令! 他又将长刀勒紧,说道:“你快下令让他撤回来!” 韩将军身旁的胡子将军,此刻在心中深深的拜服这个白衣少年! 他真的想不透是什么原因他尽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梁国斥候,如此豁得出去。 ...... “大锤,你他娘的快给我撤回来,再不回来,老子就没命了!” 当石头听到将军的话,刚挥起的长刀,停在了空中。 他转身回头看了一眼城墙,那个“纨绔子弟”正拿着长刀,架在将军的脖子上。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个敌兵趁他不注意,一刀砍在了他的后背上。 站在城墙上的将士们,见了纷纷闭眼,不敢直视。 可是少年把刀架在将军脖子上的同时,还注视着石头。 后背挨了一刀,他一声不吭,落下利刃,将那贼兵砍出了数丈开外,一命呜呼。 石头将那人砍死之后,须臾之间,只见他向后奋力一跃,脚踏城墙,几下就飞到了城墙上。 上了城墙之后,他空手抓着白言手中的刀刃,露出一双凶狠的目光,盯着救他的少年。 少年看了一眼他握住刀锋的手,鲜血直流。 ...... 白言刹那间觉得匪匪夷所思。 恍恍惚惚间,他想着,如果石头能和自己一样,能飞跃如此之高的城墙。 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劫持韩将军来救他呢? 不过让白言骇然的还在后面。 守护城门的人见石头已经回城,吱呀一声,又将城门封死。 石头趁着白言愣神的时候,趁其不备,一脚踹到他的小腹上。 如果此脚再向下微毫,恐怕白言就要进宫当太监了。 石头将长刀夺回,转过来又将它架在了白言的脖子上。 这个时候,韩将军见自己得救,大声的叫嚷着:“快上,把他拿下。 他手底下的亲兵一起上前,将刀横在白言的脖子上,乍看之下,密密麻麻。 ...... 其实白言心里清楚,挟持将军,自己难逃干系。 可他没料到的是,这个第一个出手擒拿他的人,居然是自己极力想救的人。 少年一脸无奈的看着冷若冰块的石头,问道: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石头黝黑的脸颊,还是无半点笑色。 这把刀他知道是他小弟的,方才在城外,斥候小弟请求白言的事情,那一字一句,他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可是现在,他居然对着自己的恩公,刀剑相向。 这种事情,着实不像自己的一番做派。 他慢慢的将长刀抽了回来,生怕伤了他,然后捏在手里。 脸色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 韩将军获救之后,那些亲兵都上来献殷勤,将其挡在了身后。 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卒,在城墙上万籁俱静的时候,突然失口问道:“将军,要不要卑职为您寻一条干净的裤子和裤衩子来?” 韩将军一听,顿时气的炸了肺,一脚将其踹飞,喝道:“滚一边去! 可能将军裤子上的尿没干透,他的这一脚,也将上面的液体飞洒的到处都是。 亲兵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了点这东西,来自大将军的馈赠,也只能嬉笑面对,敢怒而不敢言! 寒风觉得自己受尽了屈辱,当即下令,要当场处死白言。 不是仅仅是杀了他那么简单,而是要把他乱刀分尸,将头颅割下来,挂在城门楼子上。 萧大人终于坐不住了,上来求情道:“韩将军请息怒,还望您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了他的性命吧!” 这个刚上任的凉州刺史,言辞恳切,就差给将军下跪了。 可是韩风根本不买他的面子,只是一脸不屑的回道:“看在你的面子?真是笑话,愚蠢!” 随后韩将军又催道:“你们还在等什么?乱刀分了他。” 少年将离笙握在手里,他想着,这些人如果真的动手,就先将他们打翻,自己逃走。 ...... 围困白言的人,挥刀便砍。 可没等白言出手,石头就将他们三两下的打翻在地。 韩风见大锤竟敢如此做派,当下喝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连我都命令都不听了吗?” 在春天的灿阳下,石头的脸庞依旧是那么的冷! 仿佛那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张面具。 石头再次的抽出手中的朴刀,先是用刀的刀背,把将军跟前的人打倒,然后他用刀抵在将军的喉咙上,冷冷的说道: “放了他!” 第七十七章:自断一臂 韩将军心里嘀咕,一天之内,就两次被人用刀抵着自己的脑袋,真是见了鬼了。 金大锤的脾气他是清楚的,在韩将军的记忆里,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拿着刀指着自己了。 上一次韩将军财迷心窍,贪了几个战死士卒的抚恤金,就因为这屁大点事,大锤就差点掀了他的将军府。 韩将军心里盘算着,这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除了这两个人。 一旁的胡子将军让石头冷静,莫要冲动。 石头如果是个轻易听别人之言的人,那么他就不是那个石头了。 他见韩将军无动于衷,于是他又厉声喝道:“放了他,所有的过错由我承担。” 韩将军无可奈何,只能佯装答应,先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随着韩风的一声呼喝,用剑阵围困白言的亲兵,纷纷退去,白言又可以自由行动了。 其实少年的心中还存有一丝的疑虑,他不敢笃定石头能学着自己的方法,救自己一命,可这个一进城就跟他打架的汉子,今天却就这么做了。 白言见这些亲兵又把矛头对着石头,是又气又喜。 他生气的是现在大敌当前,齐国人的骑兵已经兵临城下,而自家人竟然还有心情自相残杀。他心中喜的是,石头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儿,他没有看错人。 虽然大锤还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可是在白言的心里,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朋友了。 ...... 少年手握离笙,一身轻松自在。 他看着即将身陷囹圄的石头,笑道:“小石头,刚才我救你一命,现在你又救我一次,咱两算两清了。只是不知,现在还有谁能救你呢?” 石头欲言又止,微风拂过脸颊,风干了残留的汗珠。 少年见他不理睬自己,又说道: “要不这样,你当着这些人的面,叫我一声白大哥,我就再救你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白言刚把话说完,众人将目光从石头的身上,向他看来,又有几个人调转了矛头,将剑锋对着满口狂言的少年。 石头还是一言不发,不过这一回他翻了他一个白眼。 韩风已经兑现承诺,放了白家的二公子,说道:“大锤,人我已经放了,现在你也可以放了我吧。” 少年站在高墙之上,接着将军的话道:“石头,你如果放了他,咱两都得死,你信不信?” 此言刚一出口,惊的韩将军一身冷汗。 就韩将军这点阴毒的小心思,不仅白言能猜得出来,就连那些整日抱着长枪晒太阳的士卒,也想到了。 可是石头没有听白言的话,他还是放了将军。 刹那间,白言和石头两人就被韩将军手下几四五十人给围住了,怕他二人逃走,韩将军的亲信还调来了弓弩手。 ...... 就在二人即将被弓箭射成马蜂窝的时候,凉州的城外出现了一阵骚动。 城墙上的士卒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城下。 不一会的功夫,那些围困白言跟石头的人,纷纷趴在城墙上,往外看。 突然一个梁兵急切的说道:“你们快看,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十来个弓弩手由于好奇心太重,竟也将手中的弓弩扔到了地上,挤到人群里往外看。 自是又热闹可瞧,又怎么会少得了白家二公子。 白言轻轻一跃,来到了一个高处,向外看去。 那个刚才被石头砍去右臂的瘦猴将军苏醒了,他受伤的胳膊已经被包扎好,现在他正站在士卒的前面,说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几个齐国的士卒,将刚才战死的梁国斥候尸体,抬到了一起。 瘦猴命人在城下打了几个孔,插上木桩,临时做起了绞刑架。 那些贼兵又找来身子,将尸体捆绑后,倒挂在木桩之上。 因为隔得远,双方说话的人颇多,隐约之间,白言听到瘦猴将军喝道:“把这些个梁国蠢猪的衣服扒了,然后用鞭子给我抽。” 一开始那些搬运尸体的齐国骑兵还不愿意,因为侮辱死去士卒的尸首,是对天神的不敬。瘦猴将军见这些人不听自己的命令,就挥起了手中的鞭子,强迫他们干。 白言看到此幕,心中悲凉万分。 他又想起了晴川在洛阳城外跟他说的那一句话:“男儿当手提三尺剑,骑马纵横天下。”这句话也只是说活着的时候该当如何。 可谁又在心里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战死沙场,又该当如何? 少年曾经还想着,战死沙场,没人收尸,腐烂于荒原之上,已是不幸。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那些暴尸荒野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白言此刻心如刀割,坐立难安,他心里想着,如果自己的外公现在站在这里,目睹此种情形,他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滋味? 当白言站起来的时候,高墙之上,一个黑影犹如一只草原上的雄鹰,飞到了城外。 “快看,是大锤......”一个刚才丢到弓箭的士卒激动的说道。 没想到,这个时候,韩大将军还在呵责手下,怪他们放跑了大锤。他咬牙切齿,恨不得食了大锤的肉,寝了他的皮。 在他心里,这些死去的斥候,根本不值一提。齐国人想玩,就让他们玩好了。 ...... 贼兵见这个梁兵又折而复返,知道他是个难对付的角色,纷纷收起了弯刀,拿出了最擅长的弓箭,严阵以待。 他们就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将这个下来送死的人,射成刺猬。 那些上前去脱尸首衣服的骑兵,也停了手,看着他。 石头立于苍穹之下,午后的艳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黝黑的汉子,心头碧波荡漾,他很庆幸先祖留给了他们这么好的一片河山。他很庆幸,自己现在站的地方,还是梁国的土地,尺寸为丢。他还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几个这么好的兄弟,为了梁国的百姓,为了他,能够舍身赴死。 白言看着石头坚强的背影,觉得他笑了,笑容好似这塞外三月的春光。 天暖,水清,花开,虫鸣...... 在寂静无声之时,沉默寡言的石头忽然说道:“能把我兄弟的尸首还给我吗?” 这一句话,白言听得真真切切,言语中透着几分哀求。 瘦猴狂笑道:“好啊,那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叫我三声爷爷,我就还给你怎么样?” 风很轻,轻的都吹不起大一点的沙粒。 可是就是这一阵风,吹得石头有点站立不稳。 城墙上的梁兵听到这个无理的要求,一个个都义愤填膺。他们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那个瘦猴。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少年此刻也怔住了,他也猜不透这块顽石,面对贼将的无理要求,会做出何种抉择。 忽然之间,石头拔出刀,咔嚓一声。 一条血淋淋的左臂从他的身边飞出,掉在了瘦猴的面前。 石头疼的面目抽搐,他忍着疼痛,说道:“还你。” 第七十八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躲在城墙上的梁国将士,看到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斥候,竟为了几具同伴的尸体而自断一臂,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白痴。 他们众口一词,骂道:“这人真是一个蠢蛋,如果梁国的军士人人如此,那么梁国早就完蛋了。” 对面的瘦猴将军见一条胳膊向他飞来,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心想,这个人虽然拳脚了得,可终究还是心太软。 没想到,自己只是用了区区几具尸体,就卸了他的一条胳膊。 石头只是一个凡人而已,不一会,由于失血产生的痉挛,单膝跪地。 瘦猴将军趾高气扬,他昂着头,迈着阔步走到石头跟前,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你一个梁国贱人,怎么能跟我比?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就休怪我无情了。” 他说完,便抬起自己的脚,踩在了大锤的头上。他稍稍用力,就将石头发青的脸,按在了土里,混着地上未干涸的鲜血一起,凝结成了军人的荣耀。 贼将冷笑了一番,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举起了屠刀,他想割掉这个人的脑袋,然后他想当着那些个苟且在高墙上人的面,将脑袋抛射出去。 好让他们知道,这就是跟大齐为敌的下场。 …… 白言的心里疑团重重,他不懂,现在的梁人,究竟是怎么了? 石头当初在城下奋勇杀敌,他们说他自不量力。 开了城门,却不进城避难,他们说他愚蠢至极。 现如今,他以断臂,想乞回同伴的尸首,他们说他是白痴一个。 而这些自命清高的王者之师,现在除了躲在高墙之后,纸上谈兵,高谈阔论,他们还能干什么呢? …… 这个自命不凡的大齐贼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没有挥下屠刀。 他拿开脚,往回走了几步,十分悠闲的说道: “来啊,解下一具尸体,扒了衣裳,让这只梁国狗好好看看。好让他也知道,自己一会死了是一副什么模样。” 此人刚一说完,他手底下的几个小卒便按照他的吩咐,解下了一具倒吊的尸体。 少年远远看去,那人正是求他救锤哥的小斥候。 那人的血早已流干,面色苍白,犹如一块在水中浸泡了少年之久的白卵石。 他们扒光了小斥候的衣服,将其拖到了石头的跟前。 白言看到这一幕,心如刀割。 他想再次飞下去,将这些毫无人性的贼人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少年来到兄弟田多跟前,想将怀中的小白交给他照顾。 这时候,田多也明白了白言的心思。 可是小白好像也猜到了少年的意图,竟一下子跳到了白言的肩膀上。 小白用稚嫩的爪子,紧紧抓着白言的衣服,一刻也不肯离他而去。 白言没辙,只能任由它如此。 当白言准备出城,为军人最后的底线而战的时候,城墙上突然安静下来。 这种气氛就好像是在一个阴天,出殡的队伍遇到瓢泼的大雨,每个人因为伤心不已,任凭暴雨将全身淋湿,也不去躲避。 耳旁只有淅沥的雨声和纷乱的心跳。 此刻他听到的,除了塞外瑟瑟的风声,还有城外那位瘦猴将军傲慢的笑声。 当少年准备翻墙出去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怔了半晌。 石头犹如一头刚刚苏醒的狮子,坐了起来。 他从身上扯下一块麻布,将自己的伤口随便包扎了一下。 然后他又将自己的上衣脱下,盖在了小斥候裸露的尸体上。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坚不可摧的石头,坦露着上半身。 他缓缓的伸出那只独臂,用宽大的手掌,拂去了小斥候脸上残留的尘土。 让他走的干净体面! 只是任凭这手心再怎么热血沸腾,也暖不回那张冰冷的脸了。 …… 这只塞外的独臂雄狮,拿起一旁的长刀,奋然起身,将那个扒他兄弟衣服的贼兵,从身后,一刀劈成了两半。 飞出的鲜血,溅到了瘦猴将军的脸上。 他惊慌失措的吼道:“杀了他,杀了他!” 一时间,几百个身着轻甲的骑兵,一拥而上。 石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下凡的天神,手执诛仙剑。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直到贼兵被砍杀了一半,那些趾高气昂的骑兵才害怕的逃命。 这些人一边逃命,一边喊着饶命。 可石头根本不答应,他追上一个已经丢马弃剑的人,准备结果了他。 可是没想到,石头这一刀下去,竟被一个铁锤给档了。 这一锤,竟轻松的将石头弹开一丈多远。 被救下的小兵,看了一眼救他之人,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多谢虎将军的救命之恩……” 原来是大齐的虎将军来了! 石头见又来了一个狠角色,不服输的他,再次的拿起长刀,准备与他一较高低。 虎啸立于马上,将撼地神锤扛在肩上,冷冷的说道:“小朋友,就算是一百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石头当做没听见,依旧举着长刀,向他扑来。 当的一声! 虎将军将神锤砸向地面,飞起的沙石,将石头又打到数丈开外。 这一记,虎将军也只是为了教训他一下而已,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大齐的虎将军趁着石头倒地不起的时候,想先处理一下家事。 大齐自是以治军严谨而闻名天下,想着上次,虎将军的手下在洛阳城只是冲撞了一个普通百姓,他竟让他砍去了一只手。 对于这种在阵前辱尸的行为,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看着那几具倒吊的梁兵尸体,愤然问道:“这是谁做的?” 瘦猴将军想着死的这几个只不过是梁国的毛贼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便漫不经心的说道:“请将军大人息怒,这几个只是梁国狗而已,我只是想让城墙上的人知道,我们大齐的厉害。” 虎将军听到他说梁国狗之后,面目变得狰狞。他将神锤又拿在了手中,掂了掂,怒道:“你可知,我也是梁人?” 瘦猴将军吓得直接从马上滚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惊慌的回道:“卑职不知,请将军恕罪,饶我一命。” 虎将军举起撼地,冷冷的说道:“你胆敢于阵前辱尸,是对死者将士的不敬!你竟如此的目无军纪,兄弟们,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只听见城外成千上万的人喊着:“踩死他,踩死他!” 躲在城墙后面的那些梁兵,听到了这么多贼兵的声响,惶恐不安。 而一旁的瘦猴将军也面如死灰,他真想在地上打个洞,一头钻进去。 虎将军不忍心用群马将此人踩踏而死,于是说道:“念你有功,我就让你走的痛快点!” 虎将军话音刚落,撼地落下,一头血淋淋的人头落到地上,滚到了石头的跟前。 第七十九章:老将军重回战场 大齐的虎将军当着石头的面结果了瘦猴的性命,这一做法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疼不痒。 因为在石头看来,这些该死的入侵者,每一个都该死。 在这之后,石头又对着虎将军冲杀了几次,都被虎啸轻松打败。 这个不可一世的大齐最高的骑兵统帅,此刻如果想杀死石头,简直就如同踩死地上的蚂蚁一样简单。 可他却并不想杀了石头,或许是虎将军也敬重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为了换回同伴的尸首,可以自断一臂,这种勇气也许连他也不会有。 白言见虎啸没有杀了石头的意思,就没有冲下去厮杀一番。 不久之后,石头倒地不醒。 贼兵们也觉得玩够了,就后撤了三十里安营扎寨。 等到傍晚时分,贼兵都将营盘已经扎好,开始烧火做饭。 干燥的牲畜粪在锅底慢慢燃起,站在凉州的高墙上,看着天幕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火光,着实的让巡逻之人心惊肉跳。 韩将军一直未下令再次打开城门,出去捡回梁兵的尸体和那个看似还可以抢救一番的石头。 他说这是贼兵的阴谋,如果贸然开门,贼人趁着夜色突然杀入,那么凉州必失。 其实谁都明白,这些只是将军的托词,他巴不得跟他多对的石头死在城外,半夜让生活在荒原的野狼,将他拖了去,最好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才好。 白言的心里认定石头还没有死,他让田多寻来几根粗绳子,将它们连在一起。 等韩风离开城墙的时候,他翻墙而下,将石头几个用绳子捆好,再让上面的几个有良心的兄弟将他们拉了上去。 白言在他们之中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发现其中并没有他的兄弟小南。 少年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心想难道是天太黑的缘故,有尸体遗漏了,自己没有找到? 他又看一眼将死的石头,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不能再等了,得赶紧在城里找个大夫给他治伤。 白言让田多背着昏迷的石头,说到城里的药店寻一个郎中,给他治治。 这时候田多若有所思的说道:“白公子,这凉州的军中,有名的军医数不胜数,何不将他交给他们医治呢?” 少年的脸色变得就如同这夜色般厚重,道:“交给那些人不仅不是救了他,反而还是害了他!今天下午,石头那样对韩将军,还有哪个军医敢给他治伤?” 田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就背起石头。二人顾不得腹中的饥饿,就直奔城里。 一开始好几家药店的大夫都不肯救治,说这是将军以前立的规矩。 最后白言没有办法,只能拿刀逼着一个半懂医理的老头,给他医治。 为什么说此人只是半懂医理呢?因为就在白言他们闯入他的药店的时候,他正在给一头水牛接生。 …… 老头让药店的伙计打来一盆热水,自己将一柄柳叶刀拿到油灯上烧了烧,再放入一碗酒中。 那老头看着一碗好酒就要被糟蹋了,叹了一口长气,在小刀入水前,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咕噜咕噜…… 白言看着老头喝酒的样子,心里很是羡慕。 如果此时能喝上一碗外公亲手酿造的猴儿酒,那真的是比成了神仙还要快活哩。 老兽医开始处理石头的伤口。 他见这二人不像是军中之人,如今却逼着他给一个断臂之人治伤,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了一条妙计。 他让伙计从后房端来了一坛窖藏三年的女儿红,打开封盖酒香四溢。 这个老兽医心如明镜,他知道,如果此二人是凉州军中之人,那么他们一定是不会喝的。 如果此二人是旁人,或者是敌国的奸细,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没想到,白言跟田多因为可口难耐,一闻到酒香,就不能自拔。 二人你一碗,我一碗,竟将一坛酒喝个精光。 …… 等他们醒来之时,却发现已经身在凉州城的大牢之中。 只听得狱卒说了一声:“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安心上路。” …… 到了第二天,石头还是没有醒来。 可令白言没有想到的是,在押他们出死牢之前,他居然遇到了一个贵人。 这个人听说来头很大,就连韩将军也得听他的。 在询问了一个给他们送“最后一顿早餐”的狱卒之后,他才知道,这个人是从洛阳而来的钦差大人,奉圣上旨意,来此监军。 小狱卒刚说完,少年就听见了一个熟悉人的声音,道:“白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白言坐在满是虱子蜱虫的监牢中,披着凌乱的头发,抬起头,看见了王忠君。 少年刚吃进嘴里的白米饭,还没有嚼,便全部喷射到了钦差大人的脸上。 这一击,顶的过千军万马! 几个暴躁的狱卒开了门,冲了进去,掀掉了他们吃饭的餐桌,将狗胆包天的白言连同无辜的田多一起,暴打一顿。 还是王忠君的一句话,这些人才肯罢手。 …… 白言之前在朗州的时候,早已知道此人与北燕私通。 没想到昨天大齐刚刚围城,这个人便又出现了。 他一来,准没有好事。 可是少年哪里知晓,这个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 王忠君来此是为了执行洞主的计划,因为他要“磨砺”这个少年。 与其说是磨砺,不如说是折磨。 自那时起,每天他都让白言带着十几个梁兵出城,与那些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交战。 如果白言不肯,他们就会杀了石头跟田多等人。 而每一次,只有他一人能活着回来! 因为大齐的虎将军也下了死命令,不许伤了那个少年。 …… 城外的战场上,每天都在死人。 而虎将军手中的撼地,每吸收一个人的死人的灵魂,就变得愈发的强大。 十几天后,那些大齐的骑兵都不骑马出战了。 并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不用骑战马,就能打赢那些废物梁兵。而是这些战马只要看见少年肩膀上的小家伙,就会四散溃逃。 因为战马受惊,他们也折损了好几人。 一个月之后,凉州粮草用尽,十万火急。 一个半月后,白言在大战过后,他手执长刀,表情有些呆滞。他看着身边一个个被屠杀的兄弟,逐渐变得麻木…… 隐约之间,他听到了身后的城门打开的声音。 那一声浑厚的声音,夹杂着塞北的狂风,铺天盖地而来。 这也是自铁甲围城以来,凉州第一次打开城门。 少年用刀撑着身子,手中的鲜血将斑驳的离笙沁红。 夕阳之侧,高墙之下,一个白发老人骑着一匹白马,身着一身雪白的铠甲,向他缓缓而来。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将它们变成了一个声音,喊了出去: “外公!” 第八十章:永恒的囚牢 霍老将军的出现,其实并不是一个意外。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有一个神秘人传书给他,劝他动身前往凉州,搭救自己的外孙。 在白言每日出城交战的这一段日子里,他也经常在棋盘上观察着这边的动向。 老将军早已看出,大齐围困凉州是个圈套,他们设下如此完美的棋局,就是为了引他上钩。 而这一千年以来,霍闲也一直在寻找那个被封印的魔君。他走过无数的大山大河,遍访海外诸岛,都一无所获。 现如今这边疆战事又起,自己又怎可坐视不理。 这一回他想亲自走上一遭,想看一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 少年见到了自己的外公,沾满血迹的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他见外公没有理他,便又大喊了一声:“霍将军!” 这一回,这个老东西听到了,总算是看了他一眼。 霍闲悠然的骑着马,走到白言的身旁,问道:“杀了几个贼人?” 少年低头看了看周围,轻声的回道:“个把......” ...... 老将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久违的塞外气息之中夹杂着泥土、青草和马粪,最主要的是还有人血的味道,一瞬间,让他神魂颠倒。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老将军此时打心里想赋诗一首,可是看着熟悉的战场,陌生的面孔,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些曾经进入自己梦里面的词了。 这时候有个年迈的敌国老兵,一眼就认出了他,立马讥讽道: “怎么样,霍家老贼,现在知道什么叫十年风水轮流转了吧!十几年前,你马踏金殿的时候,可曾想过有这么一天啊?我实话告诉你,不是大将军有令,我们早就杀进城去了,抢你们的财物,睡你们的女人,哈哈......” 老将军骑着马,来到此人的面前。 见此人尖下巴,一双斗鸡眼,很是难看。霍闲摇摇头,叹道:“真是奇丑无比之人,只是我想不到,你人丑也就罢了,可你这黑心恐怕比你的人还要丑吧?” 那人听了很是不高兴,怒道:“什么?你居然说我丑?你可知道,我可是咱们齐国第一美男子,如若又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 这人说完话便偷偷的瞄了一眼天,瞧着天气晴朗,不会打雷,竟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诡异的笑声,吓得他周围之人,纷纷退后好几步。 老将军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他挥一挥衣袖,只听见通的一声巨响。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将那个扯谎之人,劈得粉碎。 白言看了之后,只觉得好笑,心想:“这装逼遭雷劈居然应验了。” ...... 贼兵见平地里居然降下一道惊雷,恐是不详的征兆,丢了手中的弯刀,像大营逃窜。 而有一些胆大的,想砍了老将军的脑袋,回去跟大王请赏。 没想到,这些人的弯刀,还没有触碰到老将军的衣甲,就化成了铁粉。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刀没了,竟然想着用手去抓霍闲。 结果可想而知,那贼兵最后少了一只手。 ...... 躲在城墙上,看了一个月戏的梁兵,见老将军有如此法力。 心想着,只要凭他的一己之力,就可以荡平大齐十万铁骑,这一回,凉州算是保住了。 可是就在老将军骑着白马,来到贼兵大营的辕门之时,虎啸却提着撼地,杀了出来。 他看着满头白发的老将军,冷冷的笑道:“多年没见,你居然老了。” 老将军微微一笑,下了马后说道:“见了故人,也不给杯茶水吗?” 虎啸先命令那些拉开架势,准备厮杀的手下,放下了兵器。之后他又令人从大营之中拿来桌子和草席,用春水煮了新茶,二人席地而坐,品起了茶来。 ..... 可是被封印在撼地中的洞主,早已等不及了! 他传声到虎啸的脑海中,说道:“杀了他。” 洞主见虎啸还念着一点旧情,不肯对旧主痛下杀手。于是他便控制撼地,在老将军毫无防备的时候,从他的身后偷袭。 虎将军反应之快,让人望尘莫及。 洞主的这一击,却被他给档了。 老将军有些诧异,他知道这个叛徒的兵器有些不同寻常,可没想到,居然能自己发起攻击。 一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 虎啸嘴角略带血丝说道:“恩怨两清,休怪我无情了。” 这个被大齐奉为英雄的人,举起神锤,就想取霍闲的项上人头。 老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伸手在空气里轻轻一挥,一把无形的光剑已然握在了手中。 二人从晌午一直斗到了天黑! 洞主以为大齐的虎啸靠着这一把神兵,便可以轻松的将霍闲打败,可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很是厉害。 自己如果不出手,他们就算打个三天三夜,也很难分出胜负。 当夜色降临,星光初上。 白言躺在塞外的草地上,仰看星海。 那一颗蓝色的星球,依然还悬在那里,冰冷、枯寂。 耳旁剑与锤相击,当当当的声响。绚烂的火光,划入天际,又变成很多细小的颗粒,洒落人间。 光剑很亮,打斗之中,它将虎啸的撼地一点点的烫成了鲜红。 可是老将军在神兵一旁,感受到的,只有阴冷。 ..... 少年很累,他很想就这样一觉睡去,再也不用醒来。 或者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那些刀光剑影,而是塞外的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当少年起身,昂起头的时候,外公却被虎啸一记重锤砸倒,朝他飞来。 茫茫的夜色中,一个恐怖的声音说道:“霍闲,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老将军知道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原来他苦苦追寻了一千年的那个魔君,就被封印在了撼地里! 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紫光,朝他飞奔而来。 情急之下,白言翻起身子,挡在了老公的身前。 第八十一章:化莲 这一道紫光乃是魔君从他的囚牢之中,发出的一束极寒极阴之光。 少年修为平平,想靠着凡人的肉身,为外公抵挡魔君的一击,可谓是不自量力。 紫光在接近他外公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挡在他的身前。 一击之下,白言口吐鲜血,应声倒地。 锁在永恒囚牢中的魔君,见是那个臭小子为霍闲挡了,心中不悦。还好这一击只是他试探的进攻,并不重。 如果下手过重,把白言弄死了,那么他全盘的计划可就要付诸东流了。 老将军一把抱起他,只听见白言用略带疲惫的声音问道: “外公,你没事吧?” 霍闲摇摇头,脸色难看的紧。 少年见外公安然无事,又怨道:“你怎么才来啊?这一个月,我真是太难了。” 魔君看白言伤的不轻,就让虎啸停止了进攻。他怕虎啸不听他的,就说道:“如果你想要更强大的力量,就不能伤了那个少年,留着他,以后对你有很大的用处。” 可是虎将军并不在乎,因为在他心里,他想弄死谁就弄死谁,有撼地在手,他于整个世间,已然是个无敌的存在。 而且此刻他也不想杀了那个少年,在他眼中,他就是废物一个。 虎啸现在就想除掉霍闲,然后用撼地吸取他的力量。 ...... 在这个战火弥漫的黑夜里,凉州城外的仙人之战,短暂间归于平静。 凉州的城墙上,灯火通明。 大齐骑兵的驻地里,火光四起。 所有人的都在关注这一场举世瞩目的战斗,因为它的胜负直接关系到今后战局的走向。 今天晚上,所有的人似乎都不想早早的睡去,因为他们害怕明早一觉醒来,自己也许就变成了一堆骸骨,或者是他们在等待着胜利那一刻的到来。 凉州城上,一个站岗的小卒趁着韩将军不在,跟一旁的老乡打了一个赌。 说如果是白胡子将军赢了,那么他就脱光所有衣服,连裤衩子都不穿,一丝不挂的绕着凉州城跑一圈。 其实小卒的老乡也巴不得自己是错的,因为出丑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 片刻之后,虎啸手中的撼地渐渐的烧了起来,冒着滚滚的紫烟。 这火光也照亮了他的面庞,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头凶狠的下山猛虎。 势必要将老将军生吞活剥! 二人在休息了眨眼的功夫之后,又打斗了起来。 ...... 霍闲举起手中的光剑,剑锋直指黑暗的苍穹之上。 剑锋向着大齐的军营落去,白闪的剑光所到之处,营帐撕裂成布片,辕门焚成了焦土。 这承天一剑,只怕是鬼神见了,也要发愁。 老将军见虎啸躲过了这一剑,他又横剑一击。 苍白的剑意,在夜色里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形,向着西北方向,徜徉而去。 那一晚,大齐与梁国交界上的黑石山,被拦腰斩断。 山头滚落一旁,堵塞了大河。 虎啸也不甘示弱,在接连躲过几次猛攻之后,挥起了那个举世无敌的神兵。 他忽然跳到十丈外的一个地方,对着老将军的位置,将一个犹如凉州城门大小的巨石锤飞。 巨石就像离弦的羽箭般,向他飞来。 他收起光剑,用双臂挡着巨石。 咚的一声! 老将军连同那块巨石一起,被嵌在了城墙里,动惮不得。 如果不是有霍闲在前面用力挡着,恐怕这巨石就要在城墙上打一个窟窿,然后飞进城里,砸毁很多房屋,才会停下。 白言这时候也醒了,小白也趴在他的脸上,时不时的舔着他的脸蛋。 他费力的用手臂撑着自己坐了起来,面对着一个不能接受的结局。 那些在城墙上的士卒,纷纷低头看着下面,心中的失落感降到了最低点。 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有的人表情沮丧,而有的人已经掉下了泪水。 站在一旁看戏的王忠君则是喜不自禁,如果霍闲那只老狐狸死了,魔君会更加的欣赏他的。 ...... 就在凉州的士卒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间,城墙里一道白光闪过,巨石被劈成了两半。 被光剑击碎的石块哗啦啦的掉在了地上,宛如一个小小的丘壑。 一瞬间,霍闲趁着虎啸洋洋得意的时候,刷的一下,飞到了他的眼前。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夜色中拔出光剑,向他砍去。 虎将军根本没反应过来,如果不是魔君用紫烟擒住了霍闲的剑,恐怕他已经变得冰凉。 ...... 霍闲这一千年来,在人间游山玩水,干的最多的就是钓鱼下棋,这满身的修为也大不如从前。 而且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次前往凉州,自己要对付的,居然是那个大魔头。 他心里清楚,只要魔君一直被封印在撼地里,那座永恒的囚牢中,那么他就不会给人间带来多大的灾祸。 可是现如今,这撼地却掌握在虎啸的手中,那么情况就变得十分复杂。 虎啸是个好战分子,他们二人集合在一起,这人间已经没有了安宁之日。 他原本想着只要杀了这个叛徒,一切就变得简答了。 可是他还是太低估了魔君的力量...... 在魔君的巨大力量前,璀璨的光剑逐渐被腐蚀。 紫烟所到之处,万物皆蚀。 不一会的功夫,霍闲白色的铠甲也变成了黑色。 知道他的手臂,胡须,也慢慢的被魔君腐化。 霍闲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脱离他,自己就要变成了他的傀儡。 这恶毒的魔君是想先腐化自己,然后再吸食自己的力量。 ...... 老将军拼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束缚。 当他来到白言的身旁,他发现魔君的腐化并没有结束。 他知道一切都晚了,如果自己再不做抉择,就会天下大乱。 他看着自己的外孙,老泪纵横...... 第八十二章:青丝成雪 这一个月以来,白言的的内心,饱受煎熬。 那些跟他一起,出城找死的人,都会问他同样的问题:“我们凉州大营中,有十万精锐,为什么不敢出城与大齐决一死战?难道这十万人的勇气加起来,还抵不上那个残疾人吗?” 白言听了之后,总会笑着回道:“不是他们残了,而是韩将军残了。” “将军四肢健全,都好好的,为什么说他残了?” 少年眉头紧蹙,怒道:“是他的心残了。” ...... 第一天,跟他出城的十几个弟兄都没有活着回去。 那一晚,他哭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他双眼通红,出去的兄弟还是没能活着回来。 他哭了前半宿,后来哭累了,就带着眼角的泪水进入了梦境。 在梦里,他梦见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一个个的都像草原上的荒草。 就算被野火烧成了灰烬,只要到了来年的春天,一场雨过后,它们还会从土里钻出来,越长越高。 再后来,每次他孤身回城的时候,脚步变得麻木,眼泪变得稀有。 他就像草原上一只丢了魂的野狼,只要谁看见他,准没有好下场。 人人都避如瘟疫,见而远之。 渐渐地,白言也好像变了一个人,话也少了。 每次田多和胖福找到他,想跟他说话,他都是爱答不理。 ...... ...... 从那时开始,少年一头乌黑的头发,一点点的变白。 每死一拨兄弟,他的头发都要白上一撮。 直到今夜,他最爱的外公,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当他拿起外公留下的金莲之后,一头青丝,终究还是变成了皑皑的白雪。 白言也忽然明白,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就是想夺取他外公的金莲。 可惜的是老将军走的太快,什么也没跟他说。 ...... ...... 夺目的金莲一触碰到少年手心里的雪花印记,刹那间与他融为了一体。 金凤在离笙中,躁动不安,啼叫个不停。 虎啸见老将军已死,此时正是抢夺金莲的大好时机。 可正等他往少年身边奔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臭小子已经将金莲吸入了体内。 恼羞成怒的虎啸,将魔君的话全然抛在了脑后。 他抡起撼地,将魔君的力量,向着白言,击打过去。 一时之间,他前方的土地,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紫烟混着尸体和沙石一起,直奔银发少年,滚滚而来,势头犹如涨潮的海水。 沙石越卷越多,最后宛如一座高山。 ...... 躲在凉州城墙上的凉州士卒,知道逃不过此劫。都扔掉了兵器,闭上眼睛,趴在了地上。 而那个黝黑的独臂汉子,站的笔直,就好似一尊雕像,立于高墙之上。 在刺眼的紫光里,石头看见了那个因为伤心过头,满头青丝成白雪的少年,坐在那,一动也不动。 这个心如钢铁的汉子,此刻很想对着那个银发少年,大喊一声:“快跑!” 可是他只知道他姓白,却不知道他确切的名字。 当他想张开嘴的时候,发现已经迟了。 那些飞沙走石,早已向着他,向着凉州城里,铺天盖地而来。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那个银发少年,被卷入了沙石中,当的一下撞在了已经关闭的城门上。 一些石块落在了城内,打碎了青瓦,掉在了一个赌鬼的床头。 熟睡的赌鬼被吵醒,还以为这是上天赐给他的一块金子。 成片的沙子,淅淅沥沥的落在了窗前、屋外,很多人以为是下雨了。 ...... 当石头躲过这场风暴,起身的时候,发现城墙的外面已然被沙土掩盖。 他心想,那个姓白的小子,可能早就没命了吧? 在他迟疑的时候,一道金色的光束,射穿了沙石,直冲九天。 一阵摄人心魂的凤鸣之声,从大地深处,低沉而又缓慢的升起。 声音每大一分,这城外的沙石就亮一寸。 当这些沙石,不知被何物,染成全身金黄的时候,它们又重新聚集到一起,忽的一下,又向着大齐的军营,飞射而去。 这力道,要比它们被撼地击来的时候,大了几倍。 一瞬间,这些普普通通的石块和沙子,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远远望去,火光冲天的大齐军营被屠杀了似乎有一半。 一时间贼兵叫声凄惨,哀鸿遍野。 ...... 沙石飞走,石头看了一眼城下。 那个手持长笛的银发少年,不但没有死,而且他居然还趴在一只金色的大鸟上。 这只金色的大鸟,展开的双翼,竟比凉州的城墙还要高,还要长。 金光闪闪,照的众人不敢双眼直视。 金凤啼叫了一声后,又微微的扇动了翅膀。 这一扇,掀翻了周边房屋上的瓦砾,把城墙上的很多士卒都吹倒在地。 直到白言骑着金凤,在凉州城上盘旋了三圈,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头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 当白言骑着金凤,再次驾临城墙的之时,很多站岗的士卒,纷纷认出了他来。 直呼:“白......二......公子。” 而有的人却惊叹道:“他的头发怎么一夜间,全白了?” 少年看了一眼石头,那尊雕像还是和他刚入城的时候一样,只是不知,他的母亲给他带的那一坛泡菜,他吃完了没有。 白言握紧离笙,又摸了摸一直站在他肩膀上的小白,怕他抓不稳,掉了下去。 随后他飞的很高很高,一直飞到了云彩之上。 忽然金凤惊叫之后,他又俯冲向下,向着城外的大营,冲杀过去。 一个悲伤的故事 思前想后,我都觉得自己有点搞笑。这部小说我是准备写个男生看的,不知为何,却发布在了女生专区…… 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些爷们能找到这部小说,不知道与你们相比,咱们谁更难? 第八十三章:黑头发的白言 金凤的背上就像一个巨大又温暖的海床,上面金光溢流,让人眼花缭乱。 白言伏于其上,犹如趴在了金色的波涛之上。 他张开双手,放在流光之中,刹那间,他能感受到金凤体力的能量,在一点点的向他的身体里倒流。 那一瞬间,少年觉得自己变得无比强大。 他将这股能量,慢慢的汇聚到自己的双眼之中,在这之后,他那一双黑色的眼珠子,也逐渐的被这能量,烫得绯红,好似一片晚霞,悬于眉梢之下。 金凤向下俯冲飞翔,速度越来越快。 当它快要着陆的时候,身体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热量,已然在它金色的躯体上,镀上了一层透明的火焰。 ...... ...... 一群骑着身形俊美战马的大齐贼兵,想趁乱杀进凉州城去,杀人放火。 远看之下,乌泱泱,黑压压。 可当他们刚奔到离凉州城门数十丈之时,死神从天而降。 在金凤强大的冲击之下,有的人被撞进了虎啸砸出的裂隙中,而有的被金凤周身的火焰点燃,变成了会移动的火球。 战马也燃成了火驹...... ...... 金凤又拉起身子,与地面保持平行滑行。 白言心里清楚,他的目的就是杀死虎啸,为外公复仇。 虎将军虽是身经百战,可是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遇见“怪兽”。 如此的庞然大物,一时间,他心中也在怀疑自己,能不能打赢它。 魔君见虎啸狰狞的面目下,带着一些愠色,知道这个虎背熊腰之人见了金凤有点发憷,于是便嘲笑道: “一只小小的鸟而已,竟能把堂堂的大将军吓成这样。” 魔君说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来自地狱里的恐怖魔王,最擅长的就是折磨他人的凡心。 世人的弱点都隐藏在他们的内心之中。 没有一个凡人,能逃过一个情字。 想要成为一个举世无双的强者,就得灭情绝性。 而他早已抛弃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无心便无情、无悔也无恨。 ...... 他忽然在漆黑的夜幕下,将夜色变成了一个的女人的背影来。 闭月羞花,灿若朝霞。 白言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背对着他,一步步的向着天边跑去。 少年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心中一愣,那不是晴川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跑着跑着,这个女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朝着少年笑了笑。 这一笑,好似十里春风,让白言忘乎所以。 他拼命的叫喊着,让金凤停下来。 可金凤知道那不过是魔君所幻化的虚影而已! 它长鸣一声,犹如奔流不息的大江,狂风不止的沧海。 叫声所到之处,虚影瞬间被打碎,变成了一片阑珊的夜色。 幻像除去,少年立刻回过神来。 他将凤眼的力量对准那个可恶的叛徒,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两道极其明亮的光束,从他的双眼中喷射了出去。 而魔君只是稍微的将撼地周围的紫烟,凝结成了一道屏障,便轻松挡掉了白言的这一次攻击。 白言不肯罢休,对着藏身于烟瘴之中的仇人,发动了好几次冲击,都无功而返。 魔君见这个少年不服输的样子,有些可爱,笑道:“白公子,我看你有如此雅兴,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吧。” 话音一落,烟瘴之中飞起了一股很浓的紫烟。 那紫烟幻化成了一根根可怕的触须,将金凤的左翅死死的缠住。 一时间,金凤摇摇晃晃,不受控制。 紫烟越来越浓厚,金光溢流的左翅,一瞬间便失去了光泽。 远远的看去,就好像少了一只翅膀。 在魔君的腐蚀下,金凤疼痛难忍,一阵嘶鸣之后,它带着背上的少年,向着西北方踉跄的逃去。 ...... 而此时在城墙上的石头,见白言有难,二话不说。 在城里抢了一匹快马,打伤了几个守卫,开门出逃。 石头趁着夜色,躲过了贼兵。 他一直顺着金凤飞去的方向跑,在后半夜的时候,才在黑石山的山脚找到他。 石头下了马,才发现少年已经昏了过去。 此时金凤就在少年的一旁,翅膀上的烟瘴,让它哀鸣不止。 他趁着白言昏睡的时候,在附近捡了一些木柴,烧了一堆火。 等到白言醒来的时候,只听见木柴燃烧所发出的噼里啪啦声,还有草丛里,石头下的那些昆虫的和鸣。 银发少年睁开眼睛,第一个问石头的问题就是凉州城如何。因为在他的脑海里,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柔和的火光下,石头的双目有神,他看着跳动的火苗回道:“一切安好!” 然后这个黝黑的独臂汉子又说道:“咱们还是天亮了再回去吧,只是不知......” 石头说一半就沉默了,不过白言猜出了他的意思。 只是不知,他们还能不能回得去! 如果贼兵依旧围城,那么他们也只能等到天黑,偷偷的摸进去。 而且最主要的是,就算他们能摸到城外,守城的将士也不一定开门,放他们进去。 ...... 金凤的不断的哀鸣,打断了白言的思绪。 他看着受伤的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这烟瘴在身体上呆久了,会不会将它的翅膀给腐蚀掉。 一开始石头还建议白言,用刀将金凤的左翅砍去,这样说不定还能保住它的一条性命。 可是白言却不同意,这人如果只剩一条臂膀,尚能吃饭喝茶,舞刀弄剑。 可如果这鸟断了一翅,不能飞了,那么它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思来想去,暂时也没有更好医治它的办法,无可奈何,白言也只能拿出离笙。 刹那间,金凤化成一阵金色的云雾,消失在离笙里。 ...... 到了第二清晨,石头骑着马带着白言,找到了一条直通凉州后城的小路。 这条隐秘之路,是他当斥候的时候发现的,没想到此刻居然能派上用场。 二人一路奔马不停,行了两个钟头,终于来到了凉州的后门。 见大门紧锁,二人又偷偷的下了马,绕到了西边的大门。 令白言的不解的是,这空旷的城下,竟无一个贼兵身影。 以前的这个时辰,都会有贼人在这里挑衅滋事,而此刻二人眼前的只有那个被撼地砸出的巨坑。 来到城门,发现城门大开,里面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他们二人惊恐万分! 难道在昨晚的时候,大齐的贼兵突然破城了? 没等白言多想,突然之间,从城门附近的尸体中,爬出了一个人,抽出了一把带血的长剑。 那人对着白言的脑袋,就是一剑。 这一劈,还好被身手矫健的石头给挡了,只削去了白言半缕白发,长剑将少年侧面的银发染红。 惊愕之中,白言发现拿刀砍他的人竟然是田多! 田多怒不可遏,他看着昔日一路走来的好兄弟白言,骂道:“你这个畜生,你以为你的头发变白了,我就认不出你来了是吗?” 这个悲伤不已的人,说完便丢掉了手中的长剑,眼角湿润,哭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原草 田多在被假白言打晕过后,进城的乱马,又踩断了他的几根肋骨。 积攒了一晚上的怒气,想要发泄在这个银发少年的身上,就是因为石头刚说的真假白言的事情,而不得不停止。 一时间怒火攻心,昏了过去。 石头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孔下,发现他还有呼吸,心定了不少。 然后这个黝黑的汉子转过头,看着神情麻木的银发少年说道:“这个人是个重要的人证,以后证明你的清白。” 白言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说道:“田多与我关系极其亲近,他说的话,会有人相信吗?” 石头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脑袋,似懂非懂,等他想明白,他忽然说道:“俺也能证明你的清白。” 此时他身边的少年已经踩着血水,向城里跑去。 ...... 白言直奔刺史府,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萧大人和自己仆人胖福的死活。 少年心里想着,如果萧大人惨遭毒手,那么自己以后该怎么去面对晴川呢?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好似刚跳出了迷失的森林,又迈进了虚无缥缈的云海。 ..... 石头和白言二人,在刺史府搜索了几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发现萧大人和胖福的踪影。 后来他们想着这些的贼兵,会不会把他们拖到了城里别处杀了。 因为萧大人平日里,穿的是红色的官服,特别容易辨认。 他们又在凉州城里寻找了半日,还是没有找到他两的尸体。 寻找无果,二人又累又饿,瘫坐在地上。 石头抠着突兀的鼻孔,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凉州城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萧刺史会不会被人掳到大齐去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少年突然站了起来,想事猜到了什么,又朝着西城门走去。 最后不得已,他们只能找来一辆马车,将受伤的田多弄了上去。 出了城,一路奔西北而去。 远处的黑石山已经看不到山顶,只能隐约的瞧见光滑而又平整的横切面。 裸露的岩石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比波光粼粼的水面还要让人花眼。 ...... 一路上,白言好像丢了魂一样,只顾呆呆的看着熟睡的田多。 每当他想起凉州城里惨死的数万军民,他的心都在滴血。 那些人死状凄惨,不仅被贼人用屠刀夺去了性命,死后还被囚禁在撼地中的魔君吸去了精华。 现在他又找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陷害自己。 这个魔王就是想让白言变成梁国的“罪人”,让他成为举世公敌。 ...... ...... 银发少年转过身,看着身后大梁的山川河流。 那些逝去的明媚,跌宕起伏,若隐若现。 他双眼轻柔似水,朦胧如烟,温暖如玉...... 他瞧着这些景致,犹如滚滚的流烟,与心之将死的他,擦肩而过。 老人们都说心中有光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惧怕黑暗。 可是在这么大美的春光下,白言的心里,一点都不亮堂。 他握紧离笙,恨不得砸死自己,以赎其罪。 可是如果自己就这样死了,那还有人谁能站出来,为这些无辜之人报仇雪恨呢? 自己原先还口口声声的对晴川说,一定会保护好她的父亲。 可如今萧大人生死未卜,如果晴川听到,是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念念心心的混小子“白言”放贼人入城,戕害了自己的父亲。 那么她会相信吗? 如果她信了,她该有多么心痛。 银发少年不敢再往后面多想,颠簸的马车,跌宕的内心,二者一唱一和之间,白言再也忍不住,倒在田多身旁,睡了过去。 ...... 等到他睡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十来个拿着锄头、钉耙的村民给团团围住了。 一开始,石头以为是打劫的流民,他便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朴刀。 可当人群之中的一个枯瘦老者,一边安慰一个哭泣的老妇,一边冲着石头吼道: “叫你车上的人滚下来检查,今天我们一定要抓到那个糟蹋小兰的凶手。” 石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看了一眼车上的白言。 银发少年也慢慢的睁开了惺忪的双眼,坐了起来。 那个老妇一眼就认出了祸害她闺女的人,正坐在车上,当即撕心裂肺的哭道:“就是他!就是他将我打晕之后,糟蹋了小兰,你这个畜生。” 白言听了老妇的话,才醒过深。 原来那个假白言昨晚带贼兵屠了凉州城后,又跑到这里来犯案。 没等他张嘴,这些愤怒的村民举着锄头就向白言砸去。 白言本可以辩解,可他却没有开口。 他本可以轻松躲掉这些钉耙的袭击,可他还是没有选择逃避。 一个年轻力壮小伙,用锋利的钉耙,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时间,鲜血喷出,将他的白衣染红。 当这个人拔出钉耙,准备给他第二下的时候,却被石头给拦下了。 石头将钉耙抓在手上,又气又急,忙道: “你们误会了,这两个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祸害你女儿的,并不是车上的这位公子!” 见这些人没有再动手,他又低声的说道:“我可以作证!” 黝黑的汉子说完,将眼睛瞪的圆圆,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忽然,那个枯瘦的老人,村里的人都喊他老五叔。 当他听到石头的话,立马认出来他来,说道:“慢动手,这位黑汉子,莫不是大锤兄弟?你怎么就一条胳膊了?” 老五叔在村中甚有威望,村中之人有什么大事,都会请教他。村中的后生听到老五叔的命令周,纷纷放下手中的锄具。 石头冷眼泛光,好像遇见了亲人,高兴的说道:“老五叔,原来是你们,我这胳膊,一言难尽。” 石头以前做凉州斥候的时候,来过这个小村,帮他们对付过附近的山匪,也算有恩于这些人。 在后来的对话中,这些村民方才知晓,祸害小兰的另有其人。 可是这个老妇人还是不敢相信,这两个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发的颜色不一样而已。 ...... ...... 后来银发少年在老妇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小兰的坟前。 一个花季少年,因为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夜之间便香消玉殒。 白言的心头,又被狠狠的疼了一回。 过了很久,老妇人跟石头都走了,而白言还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 这个变得沉默寡言的“害人凶手”,走到一片原草前,那里开满了白色的花朵。 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微风吹过,犹如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在原野上翻滚。 他随心的采摘,将它们编在一起,成了一个很美的花环,然后又将这个白色的花环,放在了小兰的坟前。 当他离开的时候,天空忽将大雨。 瓢泼的大雨将白言的全身浇透,一头银发,更显得几分苍白。 如撩人的暮色,孤单的白云,将要消融的冬雪...... ...... ...... 就这样,二人在村里休养了十几天。 十几天过后,一个薄雾清晨,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突然来了一个梁国的斥候。 他将朝廷通缉罪犯的海捕文书,挂在了村头最显眼的位置。 上面清清楚楚的画着白言的画像,说他是“大梁的卖国贼,坑害了凉州数万居民” 自即日起,只要抓到他,不论生死,“赏万金,封万户侯”。 好心的老五叔,将白言藏在家里,不让他出去。 等这个斥候走了,村里的人便将刚贴好的捉拿榜文给撕了去。 如果朝廷的海捕文书都下到了这里,那么可想而知,在那些大一点的村子,肯定都已经张满了。 ...... 从那时起,白言为了方便行事,找出幕后真凶。 戴上了面具! 从此再也看不见那一张清秀又标志的俊脸庞,能看见的,只有隐藏在面具下的冰冷! 而且他想着村后那一片辽阔的草原,花开遍地,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原草。 第八十五章:刀来 从来到牛角村起,每个午后,白言都要在小兰的坟前的那片原草上,呆上一个多时辰。 开头的几天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落日在西方一点点的画着美妙的弧线,远方的森林如碧海,在狂风中尽显曼妙的舞姿。 坐累了他就会躺在柔软的青草上,双眼惺忪的注视着那些采集花蜜的蜂蝶。 牛角村很小,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有时候,一只不识趣的蜜蜂嗡嗡的飞来过来,趴在了他的鼻尖上,绒毛细腿上的花粉,经风细腿一弹,落在了白言的鼻孔里。 他打了一个喷嚏,几乎全村的人都能听见。 后来他拿出长笛,兀自吹了起来。 一开始吹得一塌糊涂,音不是音,调不成调。 白言还能听见山下的村中,有人破口大骂的声音。 “吹的什么玩意,还不及牛叫好听......” ...... 又过了半个月,在一个阳光和暖,微风徐徐的午后,这个银发少年躺在原草上,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见到了离雪。 很可能是这十几天里,连离雪都听不下去了,竟托梦给他,在梦里教他怎么吹笛。 当少年醒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将心中所有的纷乱、狼烟、屠杀、生离死别都抛在一边。他将隐藏在自己心里最原始的真善美,变成了一个个动人的乐符,从离笙斑驳的笛孔中,吹了出去。 轻风似流沙般,将这美妙的笛音,又毫无保留的带给了眼前的这一片山河。 那一刻,河山听了,也如痴如醉。 少年一头银发,一袭白衣,一张面具立于原草之上。 风将他的头发吹乱,在风里,犹如银河里的水线。 他越吹越入迷,忘乎所以。 此刻的他,已然化成了那丝丝缕缕了的笛音,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美妙的笛声,不仅能安抚受伤的心灵,还能超度逝去的亡魂。 如果小兰和死去的那些将士们能够听到,他们一定会记住这个少年。 ......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一个拿着镰刀,背着竹篓的小女孩一直盯着他看。 白言认出了她,她就是死去小兰的妹妹。 看着她背着竹楼,应该是来打猪草的。 看着时辰不早了,白言就拉着她的小手,一起往村里走去。 一路上,这个小女孩都再说:“白发哥哥,你吹的笛子真好听。” 白言还是沉默不语。 走了几步,小女孩又说道:“我姐姐以前也最喜欢听笛声了,如果她能听到你吹的笛子,她一定会喜欢的。” 小女孩的这一句话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白言的心头。 ...... 等到二人回到村中,牛角村突然来了四五个骑马的人。 看着穿着打扮,像是山匪,为首的还是一个女的。 个子不高,梳着两个马尾辫,尖下巴。 左边挂着一个用木头做的盒子,好像是个飞镖的镖囊,右手拿着一条七星鞭。 那女的刚到村口,就扯着嗓子叫嚷着:“我们是打劫的,不想死的话,就把家里好吃好喝的统统给姐拿出来!” 戴着面具的银发少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笛。 他想着,如果这些人真的是打劫的响马,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可没等白言拉开架势,跟他一起的小女孩,竟然将手中的竹篓和镰刀丢给了他,她一个人兴冲冲的朝着那个女匪跑了过去。 白言越想越不对,他立马从竹篓里掏出了割猪草的镰刀,朝着小女孩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令白言没想到的是,小女孩跑到女匪的身边,竟张开了双手,好像要抱抱的意思。 只见那个女匪笑了笑,立马将小女孩抱到了马上。 原来那个小女孩是想骑马...... 此时此刻,白言已经拿着镰刀,冲到了女匪的跟前。 那个女匪没见过白言,瞧着眼生。 而且此人还戴着一个面具,拿着一把白晃晃的凶器,在自己眼前晃悠。 女匪二话不说,一鞭子上去,抽在了白言的拿镰刀的手背上。 白言疼的差点就叫出来,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将镰刀丢在了地上。 竹篓也翻到在地,里面装的新鲜猪草,也掉了不少。 少年被打了,也一声不吭。 只是一个劲的低着戴面具的脸,吹着被鞭子打的手。 小女孩见白言被打,立马想从马上下来。 女匪见状,自己先下了马,又将她抱了下来。她身边的三五个随从,也跟着下了马。 小女孩跑到白言的跟前,说道:“朔风姐姐,这个大哥哥是个好人!” 女匪冷冷一笑,道:“好人?如果是一个好人,为什么要戴面具?” 朔风见银发少年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越发的生气,又怒道:“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 白言见这个声称是打劫的女匪,跟这个村的人相识,小女孩没有危险。 他便弯下腰,将猪草一点点的捡到了竹篓里,然后拎着要走。 他也打心里不想理睬这个女子,因为他也不想认识这个疯女人。 ...... 朔风见此人还是不肯搭理自己,又挥起鞭子,啪的一下打在了少年的后背上。 这一下比刚才的力道要大,绯红的血迹,穿透了少年的白衣,竟在他的后背上点出了一朵梅花。 这一下可不轻,银发少年真想拔出长笛,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彪呼呼的女孩。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不看她,不理她! 白言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时候,朔风气急败坏的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姐在问你话呢,难道你耳聋了吗?” 白言依然没有理会,低着头,往右挪动了三步,想尽快摆脱这个人的纠缠。 可朔风哪管这些,她见这个戴面具的少年往右走,她往左走了三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候,白言只能抬起头,看了朔风一眼。 当朔风看到面具下的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心中的怒气好像消退了一半。 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一双如此通透的双眼! 似云烟、似雨雾,似大漠上的落日、长风里的离愁。 朔风看了他的双眼,却更想看他隐藏在面具下的那一张脸。 ...... ......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姐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这一句话,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要比前面的那些话和缓了很多。 可是令朔风没想到的是,这个冷酷的少年,还是一言不发,好似一个木头。 女匪心想,不来点狠得不行了,于是她举起七星鞭,朝着白言脸上的面具抽去。 一来呢,她想试试这个人有没有功夫,二来呢,打掉他的面具,看一看此人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这一鞭子还没落下,就被赶来的石头给抓住了。 朔风见鞭子没夺,就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白言的肚子上。 一脚下去,少年飞出数丈。 薄暮之中,他的双眼,隔着面具,气急败坏的盯着那个女匪,想杀她的心都有。 可就当少年起身的时候,一个村中的年轻人跑来报信,说有几个流落到此的大齐贼兵,将村西头的菜园里,抓了小兰的母亲。 朔风见少年竟连自己的一脚都躲不过去,心里冷笑起来,想着这以后要对付他可就容易多了。当下重要的事情是去救小兰的母亲。 可是她并不知道,小兰已经死了。 ...... 少年一听是小兰的母亲出了事,也跟着石头一起走了过去。 当他们到场,小兰的母亲已经被人绑在了马上,边上还躺着好几个被打伤的牛角村人。 那些贼兵,正举起刀要砍杀这些人,朔风拔出飞镖,白光闪过之后,那飞镖已经钉在了举刀人的手背上。 为首的那人,瘦猴模样,脸上长着一颗豆大的黑痣。 不仅是白言,就连石头都觉得眼熟。 那人不会是被石头砍掉一条手臂将军的弟弟吧? 没等多想,朔风已经抽打着七星鞭闯入了敌阵中。 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流,三五下之后,竟被擒下。 黑痣贼人哈哈大笑,道:“这一趟真没白来,两个白嫩嫩的美人,晚上可以好好补补身子了!” 说完他便摸了摸朔风的漂亮的脸蛋。 朔风的随从见主人被擒,纷纷上去营救,没成想也不是对手。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都躺在了地上。 ...... 跟着一起来的小女孩,哭了起来,道:“大哥哥,快救救我的妈妈......” 黑痣将军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又笑道:“救你妈妈?别做梦了,就在半个月前,俺可是闯入凉州城里,杀了很多人的。” 白言听到此人说出了凉州城,心中的怒火终于憋不住了。 此时石头想上前救人,却被他拦下。 ..... 夕阳之下,大梁的边界之侧。 银发少年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髻,然后又将她推给了石头。 他迎着最后的残阳,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了右手,摊开了手心。 白言终于在半个月后,打开了清脆的嗓子,说了两个字: “刀来!” 第八十六章:被绑上山 当白言右手向后,摊开手心的时候,石头看见了那一朵金莲。 在落日的余晖里,闪着亮光,宛如一个微小的灿阳,隐在少年体内。 石头将出鞘的朴刀递到他的手上,然后本能的转过身,挡在小女孩的面前。 可能是他意识到接下来的画面太过血腥,不能让她瞧见。 ...... 少年接过长刀,本来普普通通的一把刀,白刃上,却突然被出现了一道微弱的红光。 白言将朴刀托在地上,慢慢的向前走。 每走一步,在他走过的地方,都生出了一朵金色的小花,在薄暮下十分的好看。 朔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面具少年居然还敢过来。 自己刚才明明一脚就将他踢飞了,他这过来不是送死吗? 可是白言走到离这些贼兵还有四五丈远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肝胆里的怒火,一点点的跑到了已经发红的刀刃上。 他低下了头,不去看那些骑在马上,肆意狂笑的贼人。 自己只不过想做一个江湖侠客,而这些人却逼着自己变成一个冷血杀手。 ...... 银发少年慢慢的抬起头,刹那间,双眼灼热,犹如火烧火燎般。 夺目的凤眼,穿过面具上的两个黑洞,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辉光无垠。 他又想起了那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握紧长刀,对着那些贼人,轻轻一挥。 这一刀下去,既无形,也无声。 只见一道鲜红的弧光,将沉甸的夜色划开一个缺口,直奔远方而去。 那些耀武扬威的贼寇,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击落马下,弹了几下后,死翘翘了。 ...... 众人惊叹不已,特别是跟朔风一起来的随从,一个个目瞪口呆。 纷纷说着:“就一刀?” “就一刀!” “太厉害了。” 就在他们吹嘘白言的时候,黑痣贼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忽而起身,爬到马背上,抓着马上的朔风疾驰而去。 原来他只是受了伤,并没有死。 白言见了,并不慌张,他又将手中的朴刀向着马儿逃跑的方向甩了过去,正好插在那人的心窝处。 那人瞬间毙命,从口中吐出的血水,滴在朔风的脖颈里。然后扑通一下,又向前倾斜,趴在了她的身上。 朔风的随从跑了过来,一个救主心切,手脚不知轻重的家伙,在拖拽黑痣贼人的尸首的时候,不小心也将朔风从马背上拖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言此时也走了过来,将朴刀从死尸上拔了出来。 在他转身过去,准备要走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人从背后踢了一脚。 踉跄了几步之后,摔倒在地。 白言气不过,握起手中的长刀,站了起来,将刀锋对着踹他的那个人。 那一晚,白言只记得那个朔风,用手擦拭颈后血水的时候,却把自己弄成了一个花脸猫。 他是又好气,又想笑...... “你这个蠢东西,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吗?” 朔风好像并不害怕这个只用一刀,就杀了十来个贼兵的少年,而她身边的几个随从因为害怕,都蜷缩在一起。 白言目光有些迟疑,他也不想问她,为什么自己刚才救了你一命,你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反而还在背后下黑脚? 朔风在怀里掏出了一张褶皱的通缉令,将其扯平后,看着眼前的白言问道:“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姐我这次下来可是要干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 白言看着通缉令上自己的画像,咧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然后 背着身子,将长刀向后一丢。 锃的一声,恰好落入石头的刀鞘之中。 “哎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姓白的小子,如果你能提供一些关于他的线索,到时候我抓了他,也分你一点金子。” 回去的时候,朔风还在说着:“不行,姐我一定要摘下他的面具瞧个明白,我怎么觉乎着,他就是画中之人呢?” 听朔风说完,她的几个随从都吓得不轻,忙在她身边劝她莫要惹事,这个少年可是厉害的角色。 ...... 朔风回到村中,拿着白言的画像,到处打听线索。 牛角村的人人都知道这个人在哪,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朔风没办法,最后将画像拿给石头看,问道:“大锤哥,跟你一起的那个臭小子,是不是这个画中之人?” 石头故意摆出一脸惊愕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瞎呀,画中的那人是黑头发,这个人是白头发......” ...... ...... 当天晚上,村中的长者老五叔,叫齐了村中所有的年轻人,连夜将那些贼人的尸体拖到了离村很远的荒地里,准备埋了。 这时候,伤势已好的田多说出了一个不好的事情。 在翻土的地方,盖上新鲜的草皮,可以做到迷惑他人的效果,让人瞧不出来。 可时间一长,这些尸体腐烂散发的臭味,是藏不住的。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白言让他们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黑夜下,他第一次背对着他们,摘下了面具。 片刻间,两团清澈的火焰,夺目而出,落在了那些尸体上。 一盏茶的功夫,那些尸体都已化成尘土。 想着,明年的此时,这个地方应该会草木再生,丰美再现。 那些战马也不能留在村中,大伙商量之后,决定都送给朔风姑娘,让她明天一早,带回烽火寨。 ...... 没想到,到了第二天,朔风要走的时候。 她喊来了白言,白言还是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 趁银发少年不注意,她咔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脖颈上,少年晕倒后,就被她用鞭子捆到了马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烽火寨的大厅里。 这烽火寨隐没在烽火山中,这山离凉州不远,因其外形像燃起的烽火而得名。 说来也奇怪,这大山的西边是大齐,东面可以看到凉州城。 这么多年过去,两国的官府也不曾到此剿贼,这也可能跟这里的大当家,也就是朔风的父亲黑虎有着莫大的关系。 黑虎见女人下山是寻找梁国的仇人白某人的,没想到却带回来一个戴着面具的银发小子。 等白言醒了,黑大当家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言不敢实言相告,只能撒谎说,自己姓原,单名一个草字。 “哦,原草......” 在那时起,山寨的人都叫他原公子。 至于朔风为何要绑白言上山,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 到了来山寨的第三天,两个随从带着石头跟田多也赶到了这里。 还有三个烽火寨的人留在了牛角村,临走的之前,石头还教给了他们很多斥候技能,让他们给牛角村放风,这样可以在大齐的人过来的时候,给村中的人报信。 ...... 白言呆了几天后,总算看明白了,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响马聚集的土匪窝子,不如说是一个世外桃源。 这里的人,平时干的事情跟山下的农人无异。 寨子中有田有地,还养了不少的牛羊,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每天操练,保护山寨。 白言也问过黑虎大当家的,这样的山寨就不怕贼人来偷袭吗? 可是黑大当家的并不害怕,因为这烽火寨地势险要,三面都是峭壁,再说他们根本不去祸害平民百姓,也就没有进山闹事。 不过每一个月的月中,山寨里的兄弟,都要出山巡逻一番,看看周围有没有欺压老百姓的事情发生,如果有的话,他们就会替天行道。 在石头等人上山后的第三天,他们正好赶上了这一次的巡山。 出山前,队伍在寨前一一列阵。 黑大当家的命人准备了美酒,给他们壮行。 众人站成了两行,端着满满的一碗酒。 在黑大当家的一番豪言壮语后,纷纷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就在众人喝完酒,将碗翻过来,以示喝完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了过去,只瞧见石头将手中的碗摔的粉碎。 一边乐呵呵的,一边擦着嘴角上残留的酒渍。 忽然间,他发现身边的人喝完酒,并没有摔碗。 一时间,坐在石台前的白言都觉得有些尴尬,低下了头。 黑大当家的走了过去,笑道:“败家玩意,这碗都是钱买的啊。” 话没落音,又听见啪的一声。 这一次不是有人摔碗,而是一个人刚才喝酒喝得太猛,晕了过去。当兄弟们过去,将他翻过来的时候,认出了那个人是田多。 朔风在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白言笑道:“哎呀,原公子,你瞧瞧你的这两个兄弟,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哈哈哈。” ...... ...... 从那开始,白言带着烽火寨的兄弟出山,荡平了周边很多欺负老百姓的匪窝。 而每次杀人前,白言都要拿出离笙,将小白放在肩膀上,吹上一曲。 好似送别时的离歌,又好像是为了等待故人的到来。 坏人只要听到笛声,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会逃得远远的,退避三舍。 一时间,原草的名字在塞外名声大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在第三个月里,出山的时候。 路遇一伙贼人抢劫马车,白言远远的看到,从那马车上下来四个人。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好像并不害怕这些贼人,下来之后,倒在路边的一棵树旁,只顾闷头喝酒。 一个男人好像怕死,竟然躲在了两个女子的身后。 朔风见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真是一个废物,居然要让女人来保护。” 说完之后,她便看着白言。 白言心里想着,你看我干吗,我白言顶天立地,从来不需要女人的保护。 而此时,有个目光锐利的兄弟,颤抖的说道:“风姑娘,那个女人跟前站的人,好像是那个画中的人。” “你说是那个姓白的?” “不等了,原公子,你快吹笛子,吹完了兄弟们就上。” 可是这一次,白言并没有吹。 他将拿在手中的离笙,藏在了衣服之中。 隔着这么远,他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他再也等不及了,踏起脚下的尘土,朝着马车飞去。 当他越飞越近的时候,那双清澈的双目,一瞬间,刺穿了他的心。 第八十七章:想明白的事 在第三个月里,出山的时候。 路遇一伙贼人抢劫马车,白言远远的看到,从那马车上下来四个人。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人,好像并不害怕这些贼人,下来之后,倒在路边的一棵树旁,只顾闷头喝酒。 一个男人好像怕死,竟然躲在了两个女子的身后。 朔风见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道:“真是一个废物,居然要让女人来保护。” 说完之后,她便看着白言。 白言心里想着,你看我干吗,我白言顶天立地,从来不需要女人的保护。 而此时,有个目光锐利的兄弟,颤抖的说道:“风姑娘,那个女人跟前站的人,好像是那个画中的人。” “你说是那个姓白的?” “应该是他!” ...... “不等了,原公子,你快吹笛子,吹完了兄弟们就上。”朔风说完,欲拔手中长剑。 可是这一次,白言并没有吹。 他将拿在手中的离笙,藏在了衣服之中。 隔着这么远,他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白言顾不得许多,他只拉着身边的田多,嗖的一下,飞到了离马车十来丈远的石头后面。 刚落地,就听见石头的前方,有人泣道: “快告诉我,我父亲现在究竟在哪?” 这时候,田多惊恐不已,轻声的对白言说道:“白大哥,是萧姑娘的声音。” 见少年一脸愠色,他又急切的改口说道:“是原大哥,原大哥......” 好奇的田多在石头后面,悄悄的探出头,朝着前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看了之后,吓得他是语无伦次,如果他说话的声音再大一些,那么他们就会被别人发现了。 “快看,是你......” 白言这才反应过来,田多说的那个人就是陷害自己的人。 就在二人商量着,抓住那个人,给自己洗脱罪名的时候,只听见假白言说道:“萧大人好着呢,我把他安顿在前面的破庙里,我带你去找他。” 假白言说话的声音,银发少年听得仔细,那声音尖锐刻薄,根本不像自己。 少年再也忍不住了,爬上了石头,想看个究竟。 只见那人扛着一把梨花开山斧,一身白衣。 相貌跟自己不差毫厘,简直就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二人的发色,还有说话的声音。 ...... 晴川边上的婢女小青,听了假白言说话的声音不对,于是便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公子?他的声音可不是这样的,比你的好听多了。” 假白言不慌不忙,捏了捏自己的喉咙,说道:“小青姑娘,你要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就不会这样问我了。” 小青心里一惊,心里想着,这个人既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么他或许真的是白公子。 假白言故意说出小青的名字,见主仆人二人神情有些迟疑,认定她们已经把他当成了白言,又假装悲伤,呜咽的说道:“凉州城的那些人,把我关在大牢里,把烧滚的油,往我的嘴里灌......” 可是晴川好像并不关心他的遭遇,她此刻只想见到自己的老父亲。在晴川的央求下,假白言决定带她们去破庙里见萧大人。 ...... 趴在山上的朔风等人,见这伙人不像打劫的,就没有动手,都在等着他们的原公子回来。 白言听着晴川她们上了马车,知道她们会有危险。慌乱之中,少年将田多的头发弄的凌乱,又在他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块黑布,让他围在脸上。 因为他知道晴川和小青不仅认得他,而且还认得田多。 白言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他不要扯下蒙面,也不要说话,说一定要等他找到了萧大人,等真相大白,再以真面目示人。 ...... 不一会,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在耳边响起。 假白言带着晴川等人,径直往东,约摸行了十几里,来到一处僻静的荒山。 夏末秋初,荒草蔓延的年头,古庙旁边还有一棵参天的杨树,不知年岁。 而此时白言早已经呆在了杨树的树冠上,等他们前来。 少年坐在上面,不时的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银发打发时间。 庙前的空地上,残留着一堆漆黑的木炭,这应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拆了庙门当火烧之后留下来的。 庙里供奉的是个土地,神像只是用一般普通的花岗石雕刻而成,极其简陋。 由于长时间没人来此上香,里面爬满了蜘蛛网,厚厚的灰尘足有几寸。 当他看向远处的时候,不禁叹道:“于此处坐一晚,便可揽尽天下春秋。” ....... ....... 几个人商量后,决定把龙叔留在马车上。 假白言带来的一伙人,也留在路边。 晴川在表哥和小青的陪同下,下了马车,踱步前往,七弯八绕之后,便来到了半山腰处的古庙前。 晴川在破庙外面向里看去,里面根本不像一个能藏人的地方,便怀疑的问道: “是这里吗?” 假白言面目有些狰狞,道:“对,就在里面。” 他见着两个姑娘还在外面东张西望,毛躁的心等不及了,当即拿着大斧说道:“萧姑娘,你不是像见你的父亲吗?我这就送你去见他。” 晴川转过身,一脸恐慌,道:“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小青见自己姑娘有危险,张开双臂,挡在了她的身前,道:“白公子,我家姑娘当初听说你叛国投敌了,她是一百个不相信的!就因为这个,她还为你哭了好几个晚上。现在你怎么能还拿着刀斧对着她?” 愤怒的晴川将小青扯到一旁,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个?人都会变的,都怪我萧晴川以前瞎了眼,才相信你这样的混蛋。” 坐在树上的银发少年,听了这两句话之后,心中一酸。 他心里冷冷的笑道,自己本来是想演一个光鲜的正面角色,可是还是被人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大反派。 而且这个大反派还不是自己在演的,真的自己却成了一个戏外的看戏之人。 现在的他,除了坐在那里,看着那个人,一点点的将自己抹黑外,还能干些什么呢? ...... 可就当那个假白言举起大斧,向着晴川砍去的时候,这个看戏之人,才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己不管是白言也好,原草也罢,一个名字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今天有人高兴了,叫你一声白大哥,明天遇到哪个人,要是不开心了,可能骂你一句白痴。 可这些终归是别人叫喊你的权利。 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好,或者是被别人冤枉成了叛国投敌的贼人也罢。 英雄和叛徒,也只是别人眼中的认知,这些也是别人想怎么喊你,就怎么喊你。 只要自己这颗心,还是和最初那样,清澈如水,问心无愧不就行了嘛? ......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我白言遭受了陷害,那又能怎样? 我还是那个我! 只要我的心跳还在,呼吸不止,我就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 ....... 银发少年不再多想,嗖的一下飞了出去,跳到了晴川的面前。 由于来不及出手,他只能伸手挡了过去,手背山挨了一斧子。 第八十八章:终于等到你 白言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将砍向晴川的斧子打落在地。 为了保护晴川不受伤害,他也只能伸手挡在了她的胸前。 说来也奇怪,假白言手中那把梨花开山斧,足有三四十斤重,只要他稍微用点力气,不说能把水桶粗的大树砍断吧,但至少像白言的这种细胳膊,肯定能劈成两截。 而他的这一斧子下去,也仅仅在白言的右手臂上,砍了一道一寸深的斜长口子。 所以这一板斧就算砍在晴川的身上,也不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他之所以这么干,不外乎是想当着真白言的面,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这也是魔君给他的任务,让这个受尽世人唾弃的少年,再“死”上一回。 ...... 晴川吓得闭上了双眼,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向她落去的斧子被眼前的这个人给挡了,着实的吃了一惊。 当她睁开双眸,发现一个白衣银发之人,站在她的跟前。 而那个人的手臂上,鲜血外流,染红了雪白的罩衫。 瑟瑟的秋风,夹杂着塞北特有的味道,拂过半山。 这一阵风,将白言的头发吹在了晴川的脸上。 冰冷的发丝触碰在温暖的面颊上,给这个心已凉透的少女,又平添了几分寒意。 如果晴川是一个冰山美人,那么她眼前的这个少年,更像是一座被冰冻的海洋。 不知要经历几个漫长的洪荒,数不尽的酷暑,才能将他融化成滔滔的海浪。 ...... 萧姑娘侧着脸,发现原来这个人还戴着一副厚重的面具。 细看之下,这个人竟然赤手空拳,没带兵器。 如果说她眼前的这个人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可为什么出门也不带一把趁手的兵器呢? 晴川想着想着,便小声问道:“大侠,你的兵器呢?” 这个女人的声音之于白言来说,既是最致命的毒药,也是最好的解药。 短短的七个字,竟能让他心中的顽冰,一瞬间,融去了大半。 白言自以为只要外表装的冷酷些,就可以隐藏内心柔弱的一面。 在那些无人可以倾诉的长夜里,他一点点的在自己枯败的心里构筑防线。 直到今天,他觉得它们足可以抵挡百万大军,固若金汤。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句话,就把它们击成了粉末。 ...... 银发少年缓慢的转过头,看着晴川,他刚想张嘴说话,却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 如果自己说话了,那么晴川肯定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很久以前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晴川知道了自己就是曾经的那个白言,只不过头发的颜色变了而已,可于她又有什么益处呢? 因为晴川现在所期盼的就是找到自己的父亲而已。 就算自己当着世人的面,公布身份,也换不回萧大人,而且还会连累自己身边的人。 在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只能装哑巴,做一个陌生人。 这一次,白言的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刚刚漂到了水面,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入了水中,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由于手臂长时间的保持伸展,忽而觉得有点酸楚难忍。 他稍微的动了动,又将掌心对上。 因为白言带着面具,又没有说话,晴川根本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当她看见手无寸铁的大侠,将手心朝上,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 难道这是大侠在问我要兵器呢? 晴川心里有些嘀咕,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出门在外,哪里会带什么兵器。 不过既然大侠都已开口,自己又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乎,晴川在身后的空地上左看右看,最后在表哥徐天雷的脚下发现一块石头。 瞧着模样,有点像一块瓷实的板砖。 她走上前去,一下子推开六神无主的表哥,将石头用双手端了起来,走到白言的跟前。 晴川觉得这石块上有很多灰尘,这样交给大侠,有些失礼。 于是没想太多,就冲着白言站的位置,用力的吹了两口气。 石块上的灰尘,顺着晴川嘴中的仙气,一直飘到了白言的面具上,最后飞到了他的眼里。 ...... ...... 粗心的晴川,并不知道自己吹的灰尘已经呛到了她跟前的这位大侠。她看着石块干净了,就将它放到了白言的手中。 在放上去的那一刻,她触碰到了他的手心。 只觉得比三九天的冰还要凉。 然后又转过脸,认真的看着银发少年。 白云遮天,空山旧林,夕阳迟暮。 透过冰冷的面具,她瞧见了一双含着泪光的双目,清澈如水,明亮似虹。 她忽然觉得这个眼神,熟悉又陌生,好像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 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大侠,为何会哭泣。 难道就是因为我给他找来的这件趁手的兵器? 当晴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时候,她也发现了,这位大侠也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晴川心里有些发毛,为了避免尴尬,她又说道:“不用谢我,将就用吧。” 随后她也将目光移开,看到了他受伤的胳膊,还在流血。 白言接过趁手的兵器,转过脸,眨了眨眼睛。 如果现在四下无人,他肯定会摘下面具,使劲的揉搓眼睛,不过现在他却不能这样做。 白言心里想着,真的是我的好晴川,居然拿这么一块板砖给我杀人。 想了片刻之后,他在心里忽然的暗暗的笑了起来,没想到几个月没见,她变得比以前有意思了。 得到趁手兵器的少年,转而又怒气冲冲的看着那个假白言。 他恨不得将石块直接拍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拍花。 当他准备上前,与假白言一较高低的时候,只听见晴川又轻声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银发少年很想说一句嗯,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做了一个哑巴。 他也很想点点头,给这个既失去父亲,又被人背叛的人一点点心里的安慰,可是他的脖子却变得僵硬,不会打弯。 此刻的白言,甚至都没有勇气转过脸,再看一次晴川的脸。 他恨不得抛弃所有,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摘下这幅面具,转过身去,深情得看着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对她说:“我才是白言......那个拿着斧子的黑毛,只是是个冒牌货。” 他想告诉她,白言并没有背叛自己的祖国,背叛自己的人民! 更不会背叛他心爱的那个女子! 体内翻涌的热流,慢慢的在手心里汇聚,将那块顽石烧的通红。 当他想着这一切只能在心底深埋的时候,一股凉意从心底窜出,将绯红的石头,又包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第八十九章:故人新识 银发少年没有回头,径直向着那个假货冲了过去。 他现在还不想杀死这个人,因为如果此刻杀了他,那么在世人面前,自己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不过他现在只想将那个人按在地上,什么法力也不用,只是用自己手中的石块,狠狠的在他的脸上拍几下。或许只有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决斗方式,才能化解白言的心头之恨。 石块终究还是石块,没打几下,就被假货手中的板斧砍成了两半。 打着打着,白言发现,这个人功夫平平,充其量跟喝了假酒的田多差不多。 可为什么,这个人就能打着自己的字号,干下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呢?白言忽然明白,这个人的背后肯定有团伙。 几番猛攻之下,假货终于招架不住。 为了保住性命,他只能唤起隐藏在斧头上的终极杀招,魔君的紫色烟火。 想必是魔君当初在凉州城里吸食了上万人的魂魄,力量变得无比强大。 可令白言没想到是,这个家伙斧子上的这么一点点紫火,就能让这个人的力量增加高几倍。 不是有外公留下的金莲护体,自己可能真的打不过他。 不过最后白言还是将他打倒,然后又骑在了他的身上,用晴川给他的残破石块,猛砸他的脸。 啪的几下后,那人的脸直接被砸出了淤血,青一块,紫一块的。 就在白言准备多砸几下的时候,晴川突然乞求的说道:“大侠,绕他一命吧。” 听到晴川的话,白言也就没有再打他。 这个人渣做了诸多恶事,还想加害她,而晴川却为他求情。 一时间,白言真的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在她的心里分量太重,还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太过善良。 ...... 趁着白言想事情时候,斧子上的紫火在假货身上呼呼的绕了几圈后,便把他带走了,消失在群山之中。 临走的时候只是说了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看着假白言逃走,晴川的心碎了一地。 从她得知白言叛国的消息之后,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今天,踏上了这块伤心之地,遇到了“他”,才彻底死心。 “要不是他入魔了,我想他不会变成这样的。” 声音有些魂不守舍,他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却发现自己只能呆呆的看着她,看着这个世间最美的一颗心灵,即将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而“自己”就是那个走在救赎道路上的杀人凶手。 ...... 等她缓过神来,她忽然意识到这位救她的大侠,胳膊还在流血。 于是晴川从长袖里,抽出了一条丝绸帕子,踉跄的走到白言身后说道:“大侠,你的手臂受伤了。” 瞧着晴川走路的步伐有些颠簸,应该长时间赶路的缘故。 白言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默默的发呆。 哪晓得晴川也不管大侠同不同意,直接抓住了他的右臂,卷起了袖子。 还好伤口不算很深,养几天就能好,不过就算好了之后,也可能会留下一道难以复原的疤痕。 她低着头,轻轻的在伤口上吹了几下,然后便用丝帕缠在了上面。 丝帕上绣着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在几根寥落的翠竹旁,舞着竹剑。 翠竹林旁有个小筑,旁边好像还有一个女子,仔细一看,在晴空下吹着长笛。 晴川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问道:“能得大侠出手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可否将姓名告知于我?” 话音没落,她又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厚重,冰冷,不可触摸。 小青见贼人已走,走了过来,搀扶着晴川,说道:“瞧着这位大侠的打扮,莫不是传闻中的那位行侠仗义的笛子大侠?叫什么草......” 晴川狠狠的瞪了小青一眼,叫她不要胡说八道。 小青又仔细的打量了银发少年一番,又说道:“不过你怎么没带笛子呢?” 这一问,白言的心里又惊又凉。 ...... 就在晴川给白言包扎伤口的时候,暮风中,一只飞镖嗖的一下飞了过来。 还好白言反应快,空手接住了。 原来是朔风带着人赶到了,当她看到一个小娘子在对着她的原公子动手动脚的,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杨树旁,朔风骂道:“你这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竟敢对老娘的男人动手动脚!” 晴川不知所措,以为救他的大侠是此人的夫君,只能将他卷起的衣袖,放了下来,然后慌张的走到一旁。 白言怕朔风再次出手伤害晴川,在本能的催使下,又走到了晴川的面前。 晴川不想给他惹麻烦,竟又走到一旁,跟白言保持距离。 朔风见了这两个人就像在玩躲猫猫,当即笑道:“我就说嘛,一个巴掌拍不响。” 此时晴川的表哥徐天雷终于打起了精神,腿脚也变得利索了,不再打颤。 他刚刚并没有看见朔风扔飞镖,以为她只是一个好欺负的弱女子,为了讨好晴川,于是便张口说道:“在哪里冒出来的山野村妇,大言不惭,这凉州地界,虽战火不断,但也经历了不少墨水的熏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坏斯文的女流氓。” 天雷骂痛快了,居然直接向她走了过去。可是没等他走三步,他就后悔了。 朔风是个直肠子,做事情雷厉风行,做人也心直口快,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骂她,而且还骂她是个女流氓。 她能忍吗?她当然忍不了! 啪啪啪...... 还没等表哥反应过来,这脸上就挨了十几个耳光。 等他瞧见被她辱骂的成女流氓的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的小耳朵已经被人揪在了手中。 因为实在是疼的厉害,徐天雷只能扯着嗓子喊着饶命。 朔风根本不原谅他,她想着此人既然是跟那个女狐狸精是一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拿把刀来,把他的耳朵割下来,回去当下酒菜。” “哎哟,女侠饶命啊,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啊......” 晴川上去求情,可朔风并不买她的帐。 最后还是白言将脚下的小石子,踢在了石头的脸上,石头领会了后,说了几句好话,天雷才保住自己的一个耳朵。 ...... 在来的路上,田多就跟石头说了这些事情。看着天色渐黑,再加上锤哥的面子大,朔风后来同意晴川一行暂去山寨居住。 一行人都已准备下山,可白言却一个人走到了破庙前的陡崖前。 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在他看来,比他的往昔都要多。 朔风走了几步,不耐烦的说道:“原大公子,这美人已经救了,你不回山寨,还戳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等着拜天地不成吗?” 晴川体弱,脚上磨了不少水泡,没走几步,便倒在地上。 徐天雷一边摸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说道:“表妹,你要是不能走了,还是我背你下去吧。” 这个人说着,便站在了晴川的跟前,佝偻着腰,撅着屁股,摆出一副想驮晴川的样子。 等晴川站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崖边的银发白衣少年。 心里忽然暖了起来,就像抚摸在阳光下的美玉之上。 她又轻叹一口气,想着只是不知道他又是谁家的美玉。 当她转过身,将手放在表哥后背上的时候,白言突然跳了过来,一脚将徐天雷踢翻在地,然后死死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了怀里。 白言轻轻踮起脚尖,相依的二人便腾到了半空之中,朝着山下,似轻烟般飘去。 这一飞,惊了破庙里的山神,散了空气中的云雾。 而留在身后的不止是烟尘,还有朔风的声音:“原草,你给我等着!” 第九十章:梦里花落知多少 晴川在向下飞的过程中,不知不觉想起了上一次飞天的情景。 只不过那一次是往上飞,而这一次是往下滑翔,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与生俱来的恐高,让她不敢睁开眼睛,往下看。虽然以前经常在屋檐上玩耍,可是这两者的高度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害怕,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紧紧将自己的脸贴在这个哑巴大侠的身上。 当晴川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时,感觉一股热流从自己的心窝向四处流窜,最后激涌起的沸腾,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的耳朵,烧的滚烫难忍。 慌乱中,她的左手紧紧抓住白言了左边的白衫,上下一捏,里面好像藏了一个东西。 她当时就心想,难道是他将兵器藏在身上,故意不拿出来? 等二人飞到了马车附近,发现那个假白言带来的一干人等,早已被前来帮忙的朔风打跑了。官道上,只有一辆载他们过来的马车。 晴川落地之后,咳嗽了几声,说道:“原大侠,你衣服上的气味......” 还没说完,又听见她咳嗽了一番。 白言心中一惊,想着大事不好,暗自嘀咕:“难道是晴川刚才贴在自己身上,通过味道,闻出了我才是真正的白言?” 当他还在想着,如果晴川问他是不是白言伪装的,他该如何回答而愁眉不展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啊,晴川却说道:“你是不是有几个月没洗澡了,衣服上的味道,简直太难闻了。” ...... ...... 等晴川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肺里干净的时候,她又走到原草身边,指着他白衣的左边,问道:“原大侠,你衣服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是兵器吗?” 白言心想,这话是不能说了,假哑巴自己要做到底了。可是晴川一直问问题,自己不能还当一个聋子吧? 起码这点头和摇头,她是瞧不出什么端倪的。 所以他便肆无忌惮的看着晴川,摇了摇头。 摆头的时候,动作幅度很大,有点夸张,看着像个傻子。 晴川又想着,既然这个原大侠,是本地疯传的那个用笛声就能吓跑坏人的人,通过自己刚才触摸时的感觉,虽然隔着衣服,莫不是一支长笛? 随后晴川又看着原草,问道:“难道是一支笛子不成?” 这一问,可把白言给难住了,他如果摇头,就代表自己撒了谎。 如果点点头,就说明这衣服里面,裹着的是支笛子。 可如果她想要一观,自己又该当如何? 如果不拿出来,她肯定觉得自己小气。 如果拿出来看,她认出了,这支笛子就是当初在柠溪村,她送给自己仇人的礼物,自己有该如何辩解呢? 就在白言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坐在马车上的老头好像被吵醒了,漫不经心的说道:“人世间的最大的痛楚,莫过于是得到了一件心爱的故人之物。从前睹物思人,现在睹人藏物。” 嗜酒如命的龙叔,说了一大堆的道理,晴川一句没听懂,可是白言却听懂了。 一字一句都如细小的绣花针,扎在了他的心坎里。 ...... 不一会朔风带着小青他们也下山了,原草见了怒气未消的朔风,拔腿就跑。 徐天雷回去的时候,想坐在马车里,却被晴川赶了出去,让他跟龙叔一起赶车。 众人一路上借着微弱月光,回到了烽火寨。 当天晚上回到山寨,就晴川一人没有去吃晚饭。可能是今天的遭遇,让她没有心情吃东西。 后来白言知晓了此事,他趁着厨房没人的时候,偷偷的溜进去,和了面,擀了面皮,煮了一碗水饺想送给晴川。 可是他自己也不好意思送,无奈之下,他叫来了石头,让他给晴川所过去。 石头走的时候,白言再三小声的叮嘱,不要说是他做的。 可这些事情都被朔风给听见了,当石头敲开房门,晴川出门准备接过来的时候,却被朔风强行抢了过去。 当朔风打开的时候,发现是一碗水饺,勃然大怒,恶狠狠的骂道:“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老娘我好酒好肉供着他,他却给这个骚娘们做好吃的。” 石头给送餐的时候,白言飞到了一高出偷看,这一幕他是瞧见了的。 听着朔风这么骂自己,他也觉得无所谓,谁让那个人是晴川呢? 可朔风抢来了白言亲自下厨煮的水饺,她自己却没吃。 因为她根本没吃过这个东西,从小到大,她就觉得羊肉泡馍是最美味的东西。 片刻之后,她喊来了山寨中的大黄。 她当着晴川的面,直接将碗放在地上,给大黄吃。 眨马眼的功夫,大黄连吃带喝,最后连汤渣子都不剩了。 吃饱喝足的大黄很是开心,跑到女主人的身边,不停地摇着尾巴。 朔风低下身子,摸了摸大黄的头,说道:“养一个人还不如养一条你,你说是不是大黄?” ...... 晴川很是沮丧,她听得出来,朔风姑娘口中的那个狗东西说的是原草。 可她还是猜不到,这个今天才见面的原草,为何要对自己这般好? 他越是对自己好,晴川心里觉得越是亏欠他。 她想着也只能将原草的恩情铭记于心,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天还得去凉州城看看,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关于老父亲的消息。 ...... 白言根本不是一个轻易就向“恶势力”低头的人。 当天夜里,他再一次溜进厨房,又是剁又是擀,几番劳作之后,又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煮好了。 就在他端着水饺,准备给晴川送去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女人,杵在厨房的门边。 其实白言因为做的出神,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朔风早就来了,已经盯了他大半天了。 白言看见突然出现的朔风,吓了一跳,却只能嘿嘿一笑。 朔风冷笑道:“没想到啊,原大公子,居然在厨艺上还是一把好手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呢。” 白言见朔风又要过来抢夺,他双手也抽不出闲来抵挡,他只能使出自己从未在他人身上施展的招数。 这一招是又狠又恶又毒! 只见他当的一下,拿自己的脑袋,撞在了朔风的前额上。 朔风眼珠子咕噜一转,就晕了过去。 白言见她倒地,心里美死了,心想着,看你还怎么嘚瑟。 ...... 当他端着碗,来到晴川的房间,见里面还亮着光,知道她还没有睡。 嘭嘭—— 坐在香案旁,用手撑着脸颊,昏昏欲睡的晴川,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了。 她慌忙的问道:“谁呀?” 无人应答...... 随后又是一阵敲门声。 嘭嘭嘭—— 这一次白言敲了三声。 当白言听到里面有人起身,披着衣服,准备出来的时候,他急忙将碗搁在地上,想逃走。 可是,就当这个爱上厨艺的银发少年,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女人,拿着擀面杖站在他的身后。 “我呸!” 又是彭的一声! 这一次白言应声倒地。 朔风打完就走了,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 当晴川推开门,发现门前放着一个碗,还躺了一个人。 她直接走到那人的跟前,轻轻的推了推他,见此人未醒,心想着可能是他跌的这一下太重了。 细察之下,这个人居然是原草。 屋内昏黄的灯光照了出来,映在少年的脸上。 晴川有些伤感,她心里想着,这个隐藏在面具下的人,究竟会是一张怎样的脸? 她很想知道...... 当她的手,触碰到他的脸时,她感觉到了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 看着他的满头银发,晴川再也忍不住,两滴眼泪夺眶而出。 或许不用摘下他的面具,在她的心里,早就看透了那一张脸。 ...... 她没有再去惊扰他,虽是秋初,可是到了夜晚,深山里的温度还是很低。 晴川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然后她将这个厨子给她做的水饺,端进了屋里。 ...... 那一夜,虽然没有舒服的被子和枕头,可是白言却睡得很香。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好像可以成真的美梦! 到了后半夜,大黄难忍寒冷,跑到了房前,跟白言挤在一起,一直睡到了天亮。 第九十一章:这里阳光好,我要晒衣服 当天晚上,晴川吃完白言给她煮的水饺之后,将安然入睡。 她也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不过全都是关于那个人的。 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当她推开门,发现原公子已经离去了。 跟他一起不见了的,还有她披在他身上的衣服。 晴川寻父心切,她顾不得与烽火寨上的人打招呼,就带着小青几个下了山。临出门正好碰见了练单臂拳的石头,石头问得缘由,便带着朴刀,与他们一同下山。 因为这个黝黑的汉子也很想去凉州城看看,虽然那里对他来说是个充满伤感的地方。 ...... 当他们走下一截干净的石板路,饶了一个弯,小青突然发现,在他们左手边的溪涧旁,有个白衣男子正在穿衣服。 小青见后,诧异的说道:“在你们的山寨里,居然还有人这么爱干净,大清早的就来这里洗澡。” 众人不明白,小青怎么就能一眼看出,他是过来洗澡的呢? 这个爱贫嘴的小姑娘指着溪水说,是它们告诉她的。 晴川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溪涧里的水,一半清澈见底,另一半浑浊不堪,还果真是被人下水搅混的。 石头瞧见那个人一头银发,就知道是白言,于是他当即说道:“是白......” 这个独臂大汉说了两个字就住口了,他捂着自己的嘴巴,知道自己差一点说漏嘴了。 “你说白什么?”小青追问道。 石头随即回道:“大白......白天的,原大侠就来这山间洗脚,好有情调,情调!” 晴川心里不禁叹道,都怪自己心直口快,要不是昨天说他衣服上的气味难闻,他也不会一大清早就来这里洗澡。 初秋的深山老林里,枯黄的落叶上爬满了一层淡淡的寒霜,太阳还未出来,气温还是很低,一想到这,晴川的心里又觉得亏欠了溪涧旁的那个沐浴人。 这时候眼尖的小青,轻声说道:“姑娘,原公子手里的披风,我怎么瞧着像是你的!” 小青说完,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晴川。 晴川一脸羞涩,双颊有点发烫。 她有点弄不懂原草,那衣服只是在他身上盖了一晚上而已,用完了留在门外即可。 况且自己也没有说一个脏字,可他为什么还是要拿到这溪水旁浣洗呢? 当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只听见自己的表哥天雷怒道:“这个人真的给我们爷们丢脸,好大一个人了,居然还抱着娘们的衣服,闻来闻去,真是有辱斯文。” 徐天雷越骂越生气,当他瞧见原草将晴川的衣服,整个的呼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实在忍无可忍了,骂道:“我他娘的,居然还舔起来了!” 他骂完就在四周找石头,想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廉耻的情敌。 他的这个样子,让晴川觉得有些可爱,不过更多是还是羞臊。 她不知道这个大侠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癖好? 她想着,幸好昨晚给他的是一件外衣,如果是自己的内衣,那还得了。 无奈之下,她捡起脚下的一个石子,想赶在表哥找打大石头前,丢在白言面前的溪水里,告诉他不要再舔了。 可就当她直起腰的时候,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 一瞬间,溪水旁的白言就被滔天的巨浪给覆盖了,激起的水花足有一丈多高。 晴川还以为是自己表哥扔的,可转身一看,他的捡的石头还在手里抱着。 被淋湿的白言抱着晴川的衣服,站起来,像个落水狗,目不转睛的盯着山崖上看。 原来往水里丢巨石的是朔风。 小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白言才察觉,刚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几个见原草得到了应有的“奖励”,纷纷收了笑颜,下山而去,白言随后也跟了过去。 ...... 从烽火寨道凉州城的路,石头是极为熟悉。在他这位土生土长的向导带领下,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距离凉州城外二十多里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大梁的国土,却不知在何时,被大齐的人给占领了。 通过打听,才得知原来这些贼人在此开采铁矿。 一看这里驻扎了大概有一千多人,想穿过这里,直达凉州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绕道的话,要多行十多里的山路。 为了安全考虑,石头还是带领他们绕道而行。 等到了凉州,已是晌午。 凉州城已经被重下加固,城墙下面还张贴着捉拿白言的告示,虽然过去了几个月,可尸臭味还是随处可闻。 守城的将军换了人,很多被焚毁的房子还倒在一旁。城里都是一些不怕死的士卒,根本没多少平民百姓。 很多人宁愿搬到深山里,也不愿意住在这里。 都说“这一个白言就害死了这么多人,要是再出两个、三个白言,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听到这些话,他们根本不敢说见过那个白言,晴川只打听萧大人的下落。 几番寻找之后,也没找到一个那晚的幸存者。 最后还是在一个巴蜀小兵那里得知,或许这里以前的韩将军知道一二。 石头心里一惊,原来韩风没死。 他忽然明白,这捉拿白言的告示是怎么来的。 石头心知韩风未死,他和他的那一些亲信是认得自己的,思考再三,他们还是早早便出了城。 ...... 在回城的路上,晴川见石头为人老实,就问他的胳膊为什么断了一条。 他不敢据实相告,只能说是被大山里的一只老野猪,当成午餐给啃了。 她以为救她一命的原大侠,很可能是个哑巴,想从石头那里证实自己的想法。 石头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现在扯起谎来,是把好手。 他直说是个算命先生算的,说原草这几天恐有血光之灾,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不能说话。 这个借口把晴川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 小青还附和道:“可不是吗,那天跟白言那狗贼打起来了,不就是血光之灾吗?” ...... 当他们又往前走了七八里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村民,纷纷背着锄头和竹篓,朝着一个方向跑着。 他们以为前面是出什么事了,石头拦住了一个背着满满铁矿石的人,问了后才知道,原来前面大齐贼人采矿的地方刚刚被一个人给占了。 这些人拿着工具,就是为了去挖一些矿石去卖钱,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晴川不解,又向那个人问道:“难道那个人占了他们的矿场,想自己采吗?” 这个人挠了挠头,一脸懵的样子,说道:“这我哪知道,不过那个人说什么,敢那些人走,是因为那里的太阳大。” “太阳大?太阳大能干什么啊?”小青不解的问道。 这个背着铁矿石的人,擦了擦汗,说道:“晒衣服!” “啊......” 让众人感到困惑的是,这个人难道是个疯子吗? 单凭一人之力,赶走上千的贼人,只为了晾衣服? 不过晾不晾衣服的跟他们也没关系,他们高兴的是,这一次回去,终于可以不用绕道了。 等他们来到开采铁矿的地方,真的发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山头上,扯了几根竹竿当衣架,将一个女人的衣服挂在上面。 只见那件被晾晒的外衣,迎着山河里的长风,像个仙子般,痛快的翱翔。 第九十二章:虎啸龙吟 这几个月以来,“原草”的名号,在齐梁交界之处可谓是声名鹊起。 风闻原大侠的笛子里,藏着一头上古凶兽,光凭它的叫声就可以斩山断流。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连大齐那些戴甲的士兵见了他,也吓得拔腿就跑。 其实白言赶走那些采矿的贼人,并不仅仅是为了给晴川晒衣服。 因为那些人所占的地方,恰恰是故土。 还有一些获救的梁国矿工,逃出来的时候,无不对他作揖行礼。 ...... 等到这些无功而返的人来到矿山,挂在竹竿上的衣服也晒干了。 晴川因为没有寻到家父的消息,一脸丧气的模样。 当她从白言手中接过衣服,左右翻看了一遍,只觉得光鲜亮丽,很是干净。 心中的失落之感,瞬间便消去了大半。 她本想跟原草说声谢谢,可当她想起早晨的那一幕,决定还是不说的好。 在来的路上,她可是亲耳听到那些采矿的村民们说,赶走贼兵的人,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她并不相信那个独臂汉子关于算命一说的鬼话,因为当她瞧见石头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上下乱窜,就知道他在撒谎。 沐浴着塞外的长风,晴川将白言给她洗干净的衣服披在了身上,然后又看着这个目光极为清澈的银发少年,问道: “原公子,在来的路上,我听那些村民们说,你赶走那些贼人,是因为这里的太阳大,好晒衣服。既然你能跟他们说话,为什么在我面前,连一个字也愿说呢?” 这时候,徐天雷轻浮的说道:“表妹,我怎么没听到那些人说这个贼汉子会说话呢?瞧着早上在溪水边,他添你衣服的那个模样,我就知道他准是一个哑巴,这都是报应啊。” 石头听不下去了,想替白言教训一下这个满嘴胡言的酸秀才,可最后还是被白言拦下了。 白言也不知道怎么回晴川的话,他转过身去,装作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只能用自己的傲慢和无礼来回答她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忍多久,自己还能忍多久。 ...... 龙叔觉得此处也不是一个叙旧的地方,况且那些贼兵逃走了,很可能会喊来援兵,所以他便提醒他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就等他们刚走到官道,就被大齐的骑兵给围住了。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虎啸。 可今天他出来,并没有带着撼地。 想必是那座监牢里装了太多的怨灵,魔君一时半会消化不了,他就把它放在了铸剑崖上的黑岩石窟里。 虎啸此次前来并不是要夺回这一小块铁矿山,他来此是为了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原草。 虎将军并不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银发少年就是白言,如果他知道他两是同一个人,那么他早就除之而后快了。 可令虎啸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前来,让他碰见了一个故人。 他怒视着马车上那位醉醺醺的老头,说道:“没想到啊,真是冤家路窄!这十几年没见,你老了——龙吟。” 龙叔听到有人叫出了“龙吟”这两个字,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正的名字并不是“买醉”。他将酒葫芦在腰间系好,噌的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一跳竟让他双膝跪倒在地,仿佛在给虎将军行了一个大礼。 不可一世的虎啸见此,不禁哈哈大笑,道:“虽然十多年不曾相见,你也不用行此大礼啊。” 晴川见了有些心疼,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龙叔伸了一个懒腰,笑道:“不是你说,我都忘了自己叫龙吟了哩!你这个叛徒,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为老将军报仇。” 白言听到龙叔嘴里说着老将军,这才意识到,原来晴川家的老仆以前是竟是外公的副将。他心里默念着“虎啸龙吟”,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 虎啸正直壮年,虽然他今日没有带神兵,可他全然不把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因为在他眼里,龙吟就像是一支在狂风里的半截蜡烛,只要自己轻轻的挥一挥拳头,就能让他灯枯油尽。 开打前,龙叔还好心劝说,让那些看热闹的大齐贼兵先逃命,不然一会他真的动起手来,可就不好玩了。 可那些想要看戏的人,根本不理会他。 白言一开始还想着,能看见这二人大战一场,也不枉今早穿着湿衣服来到此处。 不过他瞧着龙叔年事已高,平时拿个酒葫芦都费劲,他又怎么能打得过这个身经百战的虎啸呢? 可是这个龙吟并没有打算自己迎战,他让白言代替自己上场。 白言一向尊老爱幼,便没有推辞。 更何况他要打的那个人还是他的仇人。 在开打之前,龙叔在白言的右手心里,倒了一滴酒,然后又用自己的手指在上面胡乱的画了一番。 像是写了一个潦草至极的字,又像是画了一道前所未见的大符。 白言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觉得他画完之后,一股清凉之气穿过皮肉,直达自己的心窝。 ...... 虎啸并不在意他两谁先上,在他看来也就是先死和后死的区别。 白言虽然拿着石头的长刀,可是在一番纠缠之后,还是不敌空手的虎啸。 就在这个叛徒想用自己的拳头,打死那个抢他风头的“原草”之时。一道半蓝半黄的光束,直冲云霄。 一时间,乌云遮天,电闪雷鸣。 体积巨大的水柱从天而来,将那些看戏的贼人冲的魂不附体。 这些天水里,不仅有细小的沙粒,还有如鸡蛋大小的石头。 砸在贼人的头上,哇哇乱叫。 只有马车附近是干的,其他的地方都被水流吻过。 水越积越多,最后倒流成河,一直把虎啸冲刷到了三四十里远的荒漠深处。 白言惊叹不已,这个老头只是在自己的掌心随意的一画,就能引来天水。 不过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呼唤自然的力量。 ...... 第九十三章:拿九尾天狐换东西 等到贼人被突降的天水冲刷的无隐无踪的时候,下山的一行人也绕过几个积水的泥潭,准备回山。一路上小青一直夸原草,说他果真名不虚传,三两下,就把那些该死的人打跑了。 而这真相恐怕只有白言和龙吟心里清楚,银发少年心里断定,这个爱喝酒的糟老头子,肯定跟离雪有什么渊源。 现在自己也不方便说话,不然一定要与他问个清楚。 ...... 当天晚上,回到山寨,石头独自来到白言的房中,跟他说了很多事。 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凉州城的原来守将韩风居然还活着。 白言听后,也不觉得奇怪。既然朝廷这么快就下了通缉令,就肯定有人逃了出去。 可是至于这个韩将军是怎么逃出去的,他两是一无所知。 提及凉州旧事,白言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一直想问,却总是记不起来,那就是关于他的好兄弟林南的去向。 当他得知,林南并没有死,只是跟随一个北燕的秘密青年组织回国了而已,心也定了不少。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六七天。 在这如流水般的日子里,白言也没有闲着。 白天的时候,他带着山寨里跟他关系要好的兄弟,在烽火寨东边的溪水旁,用竹子搭建了一个小筑。 他想着,等建好的那天,再让晴川跟小青搬过去住,也好给她一个惊喜。 白天可以在溪水旁钓鱼养花。 夜晚的时候,还可以聆听竹林里的虫鸣鸟叫。 潺潺的水流之声,也是世间最美妙动听的音乐。 也许这些存乎于自然的东西,可以或多或少的抚平她心里的创伤。 在建好的头一天晚上,白言在睡觉前,将晴川送给他包扎伤口用的丝帕又偷偷的拿了出来。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双手托着,放在鼻下闻了闻。 一股女人的气味直达心肺! 他欲罢不能,回味无穷,享受的样子就好似一个四五十年的老烟枪,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没有闻到烟味,突然让他抽上一口最好的旱烟。 等到第二天的早上,他让石头去喊晴川一起去竹林边,说是有东西给她看。 可等他们走过去一看,小筑已然变成了一堆灰烬。 晴川指着那些清灰,问道:“原公子,你带我来就是看这?” 银发少年一脸朦胧,哑口无言。 石头在一旁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其实是原公子带着我们为你搭建了一个竹屋,可没想到一晚上过了,竟变成了这样。” 石头不明白,昨天夜里,一没有起风,二没有打雷。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房子,就被烧了呢? 白言心如镜,耳似铃,他想着肯定是哪个吃里爬外的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那个女汉子,不是她烧的,还能有谁? ...... ...... 别致的竹屋没有看成,晴川转过身来,看着原草,轻声问道:“原公子,这都过了七八天了,想必你手臂上的伤已经好透了,能不能把我的丝帕还给我?” 憨憨的石头,听了晴川的话,没等白言做出丝毫的反应,立马斥道:“原大侠,不是俺石头说你,你这也忒不地道了!姑娘家的东西,你用完了应该早点换给人家,还等着别人亲自来要。” 说完之后,他见白言还是无动于衷,毫无悔过的意思,便又说道: “你真的有点憨......” 这个每天晚上只有闻着晴川丝帕,才能安然入睡的人,恨不得在地上抓一把枯黄的竹叶,塞进这个人的嘴里,然后对他说一句:“就你话多。” 小青见姑娘跟蒙面大侠又扯了一些私事,就故意拖走了憨皮的石头。 石头一边被拉着走,一边还不忘说道:“还给人家,赶明儿,你要多少,俺大锤下山给你买去。” ...... 晴川见原草一言不发,而且没有从身上拿出丝帕的意思,就以为是他伤好以后,随意丢弃了。 所以她故意说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的伤好了就行。丝帕扔了就扔了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之物。” 晴川说完便朝着山寨,兀自走去。 这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的原草,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咳嗽声。 等她停下脚步,回身相看之时,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幼狐,坐在原草的肩上,嘴里还叼着一条丝帕。 没等晴川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小白就嗖的一下跳到了地上。 晴川低下身子,想去拿小白口中的丝帕,却没想到这一只白狐狸竟蹦到了她的手心,一点都不怕她。 小白将丝帕放在了晴川的手上,便又回到了白言的肩上。 细看一番之后,晴川发现这条丝帕就是当日她系在原草胳膊上的那一条,原来是自己错怪他了。突然之间,只觉得自己脸颊有点红,淡淡的说道:“没想到你还留着呢。” 白言想笑,可面具太重压的他面颊僵硬。 他想着或许就算自己笑了,也没人能看见,就算自己把这个世界给弄丢了,也怎么会抛弃你的东西呢? 可是白言心里早已想好了,他拿出来也只是让晴川知道,她的丝帕并没有丢。 见晴川想要将它放进衣袖,他立马上前,从她的手里抢了过来,然后将小白抓了下来,放在了她的手里,就好像说道:“这个小狐狸可以给你,丝帕不能还你。” 得了丝帕的白言,怕晴川反悔,便独自逃离了竹林。 走了五六步,他背着身子,将丝帕举起来,在空中摇了摇,像是在说:“从今以后,它就是我的了。” ...... 这些天,烽火寨的大当家也没有闲着。 他贪恋晴川的美貌,就想霸占她,把她变成自己的压寨夫人。 私下里,他偷偷命人将小两口结婚用的东西一一买齐。 等到他想成亲的前一天,他以出山办事为由,将原草和石头支出山寨,然后便封了山门,不让任何人出入。 他从山寨里找了“媒人”,备了提亲的东西,抬到晴川的房前。 这一做法,可把离乡不久的她吓坏了。 见晴川死活不同意,他便命人绑了徐天雷、小青和龙叔。 想逃出去报信的田多,被人抓住了,打了个半死,拖了回来,脸上的蒙面也被扯了。 晴川出来的时候,看见受伤的田多躺在地上,真想扑过去,问他关于白言的一切,可终究还是太晚了。 第九十四章:小白救主 晴川的房门被紧锁,她想逃出去给原草报信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她一筹莫展,担心小青和表哥的安危的时候,原草送她小白忽然跳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可爱的小狐狸,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你能飞出去,给你的主人报个信,那就好了。” 没想到小白眼中流露出两团青焰,它低声的叫了一声,好像是听懂了它新主人的话。 眨眼之间,它便跳到了一旁的书桌上,叼来了一张纸。 晴川很是诧异,一时间她不明白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究竟要干嘛。 小白见晴川仍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于是便用自己的小爪子,点了点白纸。 晴川瞬间明白了,小白是让她写求救信。 这个刚刚才找到一丝活下去希望的女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在纸上下了四个字之后,把纸叠成了一个小块,放在了小白的面前。 小白看着晴川,点了点头,咬住纸片,嗖一下撞开了半掩窗户跑了出去。 ...... 小白闻着原草留下的气味,一路狂奔。 终于在烽火寨西南的莽林深处,发现了迷路的二人。 其实从一进入莽林,原草就觉得不对劲。 早上临走的时候,山寨的黑大当家的明明说好了,让他们二人来此处,采买深山猎人的药材。 因为这些药材极其珍贵,有千年的大蛇蜕下的皮,寒潭冰莲,鹿茸和一些百年老山参,非他们二人去不可。 没想到带他们来的向导,把他们骗进了云雾深处,自己就先溜走了。 如果不是小白及时赶到,他们二人不知道要在里面转多久才能走出去。 原草一见到小白就知道情况不对,这小狐狸在晴川的身边呆的好好的,可为什么却跑到了这里? 等他抱起它,小白将嘴里的纸片吐了出来,他看了之后才知道山寨里出大事了。 他认得晴川的字迹,纸上虽然沾上了小白的一些唾液,可是字还是能认得。 “速回盼救” 原草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带着憨皮的石头,跟在小白身后,走出了迷雾莽林。 拴在路边的马也不见了,二人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路狂跑。 ...... 在跑回来的路上,原草就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了,给山寨带来了什么麻烦事。 可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山寨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为何是晴川给自己报信呢? 他越想心里越是激荡,最后当他跑到山寨的大门前,感觉自己这条鲜活的命,只剩下了半条,另半条已经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 长满青苔的寨门紧紧的关着,两旁还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两个看门的人站在高处,伸着头往里看,全然没有察觉有人靠近。 门虽关着,可是原草还是清楚的听见从里面传来的鼓声、唢呐声。 这种音乐他熟悉至极,但凡是一个喝过喜酒的人都能听出来。 这个在山寨之中,住了几个月的少年,这才意识到,里面究竟在搞什么明堂。 原草内心的愤怒就像原野上的星星之火,正在一点点的向外蔓延,体内的那朵金莲也好似感应到这股火苗。 他举起右掌,啪的一下,将寨门击成残渣。 破碎的木头飞的满地,里面那些还沉浸在喜事中的人,纷纷以为是贼人攻山,都捡起了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兵器。 原草击碎大门的时候,心很痛。 自己明明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可自己为什么还要打破自家的大门呢? 这天底下没有人会将自家的大门打的粉碎,没有人会这样。 而自己却偏偏做了。 当这个心如碎冰的少年,看见这些山寨里,平日跟他称兄道弟的人,押着他的晴川去拜堂的时候,他刚才的心痛转眼间变成了狂风,将那团星星之火吹成了燎原的烈火。 一股足可以将整个世界烧成灰烬的烈火。 ...... 山寨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洒在这二人的身上。 就在昨天他们还坐在一起划拳喝酒,可现在却是兵戈相向。 原草将小白从肩上放下来,小家伙竟不自觉的跑到了晴川的面前。 它张牙舞爪,呵斥着那些对它的新主人动粗的人。 晴川见小白带着原草回来,心中很是感动。 她蹲下来,想摸一摸小白的头,却发现自己被反绑着。 小白见此,呼的一下跑到她身后,咔呲一下将绳子咬断。 ...... 石头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了! 上一次围住他的那些人,能让他驻马,瞧上一眼的,还是几个月前的凉州城外。 他将朴刀立在地上,向上慢慢的抽起。 看着许久未用的长刀,他心有所愧,那些兄弟们的大仇还未得报,这刀却已生出了斑斑铁锈。 他举起长刀,在长空下肆意的挥砍了几下,轻淡的说了一句: “我要这废铁又有何用!” 说完他便将长刀奋力向前甩出,锃的一下,插进了他对面的一块巨石之中。 只露出了刀柄在外面,几个好奇的人过去想拔出来,可再怎么用力,那刀就是纹丝未动。 石头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摩拳擦掌,蠢蠢欲动,道:“原公子,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去忙你的正事。” 随后他又指着自己的断臂,说道:“你们知道我的这条胳膊是怎么断的吗?” 听到这里,一旁的晴川想着,这个她知道,因为那一天这个黝黑的汉子说过,是被一头野猪给啃的。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说大锤兄弟既然有如此神力,胳膊怎会是被野猪给啃的。 “几个月前,在凉州城外,大齐十万骑兵围城。我带着五个兄弟想赶回城去报信,最后为了掩护城外百姓们撤退,六个人中,只有我活了下来......” 话刚说到一半,石头就有点哽咽。 银发少年听得毫无感觉,因为他经历的生死,并不比石头少,而晴川听到了这个硬汉的这一番说辞,早已忘了自己即将变成别人压寨夫人的事,只想听完后面的事情。 “后来我逃回了城里,可这些贼人还是不肯罢休,他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扒光那些死去兄弟的衣服,当众侮辱他们。我的这一条臂膀,就是为了乞回他们的尸体,自己斩断的。可如今你们还拿着刀剑对着我,那好啊,来吧!我倒要看看是大齐骑兵的骨头硬,还是你们的骨头硬!” 石头其实并不想说这些,只不过当他看着这些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 忽然之间,晴川对这个独臂汉子,肃然起敬。 她心里暗自说道:“没想到如此神圣的一件事情,被他说的如此的简单。” 如此有担当的一个汉子,能伴随在原草的左右,晴川越发的不敢相信。 她再一次的把目光移到了那个戴面具的少年身上,恰好此时,原草也抱着双臂,出神的看着自己。 ...... ...... 曾经的那个就算拿着竹剑,也要救自己的少年,如同一只南归的大雁。 在晴空之下,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又想起了那一天在竹林里,她眼前的这个“哑巴男孩”,跺脚时的情景。 但凡一个正常人,想引起别人注意的时候,都会咳嗽一声。 可是他却连咳嗽都不敢咳,只是轻轻的跺了跺脚。 当时他的内心,该有多么的跌宕啊? 如此默默无闻,却又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原草,究竟又是谁呢? 第九十五章:快到碗里来 原草不想与这些往日以兄弟相称的人动手,他此时只想将晴川带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自己女儿都要成婚的人,还总想着老牛吃嫩草。有句话说得好“光棍三年半,母猪赛貂蝉”,想必是黑大当家单身的久了,想女人想疯了。 在逃出去之前,他想将黑大当家痛打一顿,可是想了想之后,他还是没有动手。 原草用手轻微的摸着藏在上衣服中的离笙,然后在心里默念着:“金凤啊金凤,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心声,那你就给我来一场大风吧。” 金凤身体上的烟瘴还未除去,当它听见原草的呼唤之时,它还是忍着剧痛,嘶鸣了一声。 刹那间,凤鸣之音,犹如天地之正气,充斥在群峰之间,浩浩荡荡。 一阵狂风骤起,似山呼海啸般向着山寨袭来,所到之处,扬起的尘土,铺天盖地。 天地之间,昏暗一片。 等到风过之时,原草也早就带着晴川,骑上快马,离开了山寨。 ...... 在逃亡的路途中,晴川坐在原草的身后,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缘故,她根本不敢在原草的背后,紧搂着他。 为了防止从马上摔下来,她也只能用力扯着原草两侧的衣物。 这一次,她绝对相信自己左手抓到的东西,就是一根铁棍子,或者说是笛子。 等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她执意要看那个东西,可最后还是被原草给拒绝了。 两人又骑马行了十几里路,时间已经到了午后。 晴川的肚子咕噜的叫了起来,原草知道她是饿了,然后他便指着晴川的肚子,好像是在问她是不是饿了。 这时候晴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几下之后,点点头。 在一个三叉路口的地方,他们终于找到了这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一家店肆。 小店的特色就是面,而这里的臊子面跟中原的汤面食截然不同。 店老板一直沿用祖传的手艺,将一些切好的肉丁混上时令蔬菜炒制,做成臊子,然后在放上煮好的面条。 这些年,巴蜀的客商越来越多,每次他们只要路过这里,就问老板要泡菜。 起初店老板只是推脱说没有,有臊子做菜就够了。 可是那些离乡的蜀人因为吃不到家乡的味道,走的时候,满脸忧郁。 那种神情,像极了川中的阴雨天。 后来店老板学会了创新,每年的夏末秋初,他都要去本地的深山里,挖一些野山姜和洋荷,回来之后在溪水李洗净,混搭着自己种的黄瓜和缸豆一起腌制。 一开始的时候,店家腌制的泡菜,味道一般。那些吃过的客商,直言他这是在砸自己的招牌,给自己挖坟。 后来在一个巴蜀老妇人的精心指导下,味道也一点点的好起来。 到现在,也堪称是塞外一绝,荒野中的厨神。 在这之后,每遇外地客商,他都会在臊子里,放一些自己秘制的野山姜。这在很大程度上,能提升臊子的鲜度。 这不,店老板瞧着原草的穿着打扮,就像是一个巴蜀的剑客,人狠话不多。 不一会,两碗臊子面便端了上来,这时候晴川也刚好不在。 吃之前,原草就发现不对。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晴川是不吃姜的。 还记得那一次在洛阳城外的小店里,她就把碗里的生姜片,全夹给了自己。 想到这里,这个银发少年,竟不自觉的将晴川碗里的野山姜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看着晴川碗里的分量变少了,原草又将自己碗里的肉,转而夹到了晴川的碗里。 等到晴川来的时候,他也正好夹完了。 ...... 这个心细如发的女子,刚吃上一口,就察觉到了不对。 自己的碗里有很多肉,而她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正大口大口的吃着野山姜。 晴川心里一惊,想着除了自己的家人和小青,在外人之中,也只有那个人知道自己不吃生姜。 这怎么可能? 她想着不是原草趁自己不在,将它们夹了过去,就是店家忘放的缘故。 可是店家总不会也忘了给他的碗里放肉吧? 这个女子心跳开始加速,她放下了筷子,双眼朦胧。 她在心里一直想让自己相信,那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早已经“死了”。 死在柠溪村的那个雨天里。 而她眼前的这个人,究竟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心里做了一番争斗之后,她宁愿相信是店老板粗心大意造成的。 晴川拿起了筷子,指着银发少年的碗,轻声问道:“原公子......我碗里的生姜,是你夹去了吗?” 原草这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是多么愚蠢。 自己只想着怎样对她好,却忘了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白言”了。 他咽下了清冽爽口的野山姜,摇了摇头。 晴川不相信他,因为原草在摇头的时候,不敢看她的眼睛。 这个再也受不了谎言欺骗的女人,当场叫来了店老板。 没想到店老板指着自家老字号招牌,发誓说道:“这两碗面从分量到原料都是一样的,里面都放了肉和野山姜,如有他有半句假话,就砸了他的招牌。” 从中作梗的原草,沉默不语。 因为沉默,所以众人也知道了店家没有说谎。 最后连店老板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女子碗里的野山姜,全都跑到了“巴蜀剑客”的碗里,而“巴蜀剑客”碗里的肉,也全都跑到了女子的碗里。 原草有些羞涩,只顾埋头吃姜,嘎嘣嘎嘣的。 而晴川也不再追问,因为她已知晓了答案。 ...... 在饭后牵马散步的时候,二人遇到了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风筝挂在了树上的小女孩。 当原草飞上树,把风筝拿下来的时候,小女孩满脸欢喜的说了一句:“谢谢爷爷!”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满脸忧郁的晴川,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 她拉着小女孩的手,笑着说道:“小妹妹,不是每一个白头发的人,都是爷爷......” 小女孩想了想,又说道:“谢谢奶奶。” ...... ...... 到了傍晚,晴川开始担心小青他们的安危。 其实原草心里清楚,山寨里有石头跟龙叔两个人,就足以应付那些人。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表达清楚。 暮色临近,他们寻到了一僻静又干净处,烧起了一堆火。 长这么大,晴川还是第一次在野外露宿,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不过还好有原草陪在自己的身边。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二人独处于此,晴川一点也不担心她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个伪装的色狼。 如果此刻在她身边的是她的表哥,那么她肯定是一百个不放心,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夜深人静,天地辽阔,长风阵阵。 偶尔还能听见几只野狼,在遥远的深山里,发出的叫声。 原草本想着让晴川睡会,可没想到自己却先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晴川跟马儿一起不见了。 而在他的身边,只有被晴川还回来的小白。 第九十六章:养蝶人的预言和原草的抉择 原草此刻很是自责,他想着,如果昨天把他们几个一起救了,后面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晴川肯定是只身赶回山寨,以身救人去了。 只怪自己当时救她的心情,太过急切。 现在马也没了,徒步走回山寨,这脚掌怕是要走断了。 原草带着小白,翻山越岭,行至一山谷。 恰是中午时分,阳光照射的厉害,又赶上行了大半天的路,原草只觉得口渴的紧。 见前方有一细小的飞瀑,从山间落下,犹如一条白色的丝绸。 瀑布下有一个圆形的深潭,潭边上长满了葱郁的水草。 原草很是奇怪,崖上的飞瀑每时每刻都在向下注水,深潭里的水没有外流的痕迹,却为何住注不满呢? 他想着这潭底会不会又一条地下暗河,水流就是通过那里流走了。 没等自己分析透彻,脚下踩的石头一动,他就和小白一起跌入了深水潭中。 在落水的瞬间,原草才发现他刚才踩着的巨石,居然是一只大乌龟,只是龟壳上长满了青苔,一时之间自己没有看清楚。 落水后,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拖拽。 最后越来越深,水流下沉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原草和小白被水下巨大的漩涡带入了暗河之中。 ...... 等他在河岸上醒来,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四周是瘦骨嶙峋的峭壁,高耸入云。 脚下是淡淡的一层薄雾,每走一步,那些白茫的雾气都会碎成云烟,向着四周弥漫开来。 这凉州已然入秋,可这里仿佛没有四季的轮回交替。 少年再往前走,是一大片的桃林。 让少年好奇的是,这些桃树上只有很少的绿叶,却开满了桃花。 谷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将桃花的花瓣吹的七零八落,银发少年看着光秃秃的桃树干,顿生失落。 可没想到他又走了十余步,身后又来了一阵狂风。 这一阵风,把那些睡在地上的花瓣,又重新吹了起来,在天空下摆了几个形状之后,就把它们又还给了那些光秃秃的树。 在桃林的中间,有一棵变异的桃树,开着紫色的花朵。 无数只斑斓的蝴蝶飞在紫花之间,采集着花粉,等它们采集到了足够的花粉,它们便向着远处的一间茅屋飞去。 于此间,蝴蝶来来回回,已然成了一道彩虹。 原草很是好奇,难道这些蝴蝶是在酿蜜不成。 众所知周,凡人可以饲养蜜蜂来酿蜜,这个自然法则到了这里,就变了样不成? 好奇的他径直向着草屋走去。 过了一座质朴的石桥,走过一段青色的石板路,原草见一黑狗蹲在草屋前。 见了陌生人到此,狂吠不止。 草屋里住着一位瞎眼的老婆婆,住着紫色的桃木拐杖,看着样子,极为和善。 原草将误入此处的前后说与她听,老婆婆听了之后,并不怪罪。 她只是笑着说道:“我瞧着你印堂发黑,最近几日,恐怕要大祸临头哩......” 原草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来到此处,还碰见了一个会算命的。 让他不解的是,这个人明明是个瞎子,为什么说,是看见自己印堂发黑? 少年认为她的算命之术太过拙劣,一点都不专业。 随后原草又毕恭毕敬的问了她,可有方法破解。 只见这个瞎眼的婆婆拿出了一块紫色的蜜胶块,让他服下。 可原草并不相信这个婆婆的鬼话,而且自己从未吃过这种东西。 他便随手一扔,丢在了草丛里。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小白见了蜂蜜,如获至宝。 它不顾主人的反对,跳下去将蜜胶块吃了个精光。 老婆婆若有所思,呵呵一笑,便带着自己的老黑狗,消失在了桃林深处。 ...... 小白吃了老婆婆的蜜胶块,肚子疼的厉害,直在地上打滚。 没过一会,小白的越变越大,身体的两侧,竟长出了一对紫色的翅膀。 原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很后悔自己没有吃,如果自己吃了,长出一双翅膀来能飞,那多有意思。 可转头一想,那样自己就变成了一个鸟人,还是算了吧。 ...... 就这样,原草骑着变大的小白,一盏茶的功夫便飞回了烽火寨。 小白落地的时候,平日里总欺负它的大黄,吓得屁滚尿流。 因为小白的体型,足足是它的四五倍。 晴川见小白变得硕大无比,跑过来,依偎在它的身边,摸着它那柔软的皮毛,说道:“我的小白,你现在变的这么大了,以后我该拿什么养你啊?” 晴川只顾跟小白说话,却忘了骑在小白身上那个帅气无比的少年。 原草面对这种无视,有些生气。 小白好像听懂了晴川的话,只见它摇了摇头之后,眨眼间变得和原来那般模样。 紫色的翅膀也消失在了身体之中。 小白的这一次变身来的太过突然,直接把身上的原草甩了下来,样子有些狼狈。 ...... 烽火寨大当家黑虎见晴川自投罗网,便命人将他们拿下。 原草启用了体内的金莲之力,将石头的那把钉在巨石中的长刀,隔着数丈远,吸到了手中。 然后他便拿着刀,反过来劫持了黑大当家的。 随后原草将他带到了山寨后面一间无人居住的房子里。 在对面的一个角落里,还捆着小青和徐天雷。 ...... 原草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里面有人。 当他在跟黑老大商谈,放了晴川的时候,这个徐天雷听到了原草的声音,一下子就察觉出,这个隐藏在山寨里的原草,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白言。 为了不暴露自己,天雷故意装睡。 黑老大其实也没想着一定要娶到晴川,在昨晚跟自己女儿朔风谈话之后,就想着怎么了结此事。 随后黑虎说道:“要我放了那个娘们也可以,那就是你必须取了我的女儿。” 原草听了之后,十分恼怒。 他心中想着,这个肯定是朔风给他爹出的主意。 她十分清楚,自己喜欢的是晴川,现在却要来拆散他两。 躺在地上装睡的表哥心里乐开了花,欢喜不已。 ...... 就在原草犹豫不决的时候,朔风拿着刀带着晴川来到此处。 张口便问:“爹,这个臭小子有没有答应你的条件。如果他不肯答应,我就把这个小狐狸精的脸给划花。” 无可奈何,原草为了救晴川,也只只能点点头。 这时候小青也迷迷糊糊得醒了,在昏睡中,她好像听见了曾经那个白言的声音。 她想告诉她家的姑娘,可却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 不过黑大当家逼问原草的条件,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小女使也不明白,原草为什么要对自家姑娘如此的好。 此人可是比那个忘恩负义的白言,好上千百倍。 ...... 临出门的时候,原草面如死灰,走在前面。 晴川追上去问他,究竟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银发少年没有回应,这时候小青跑将过来,轻声的说道:“条件就是跟那个女土匪成亲。” 第九十七章:忘川 出了门之后,原草一直闷闷不乐。 他想在山寨里,找一个他能下得去手的人,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可是在山寨中转悠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这个人。 最后他觉得自己下得了手的,也只有那一条狗了。 ...... 等他刚找到一件趁手的兵器,想与大黄一较高低的时候。 这条狗好像提前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在本能的驱使下,早早的躲在了朔风的身后。 原草拿着棍子,面对着一只他永远也打不过的老虎! 更可怕的是,在明天过后,这一只老虎就要天天骑在他的脖子上了。 朔风问他想干什么? 这个本来只是想,在自己投入感情最少的那个东西的身上出出气的人,也只好当着朔风的面,打了一套不伦不类的棍法。 耍完后,他便寻着淙淙的水流之声,穿过竹林,来到溪水旁。 ...... 看着大好的河山,听着美妙的自然之声。 这颗浮躁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在以前的那一段日子里,自己面对的是凶残无比的贼兵。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而当他面对这里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在跟这些人称兄道弟之后,根本抬不起那只拿过刀剑的手来。 因为这里的人在他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收留了他。 也给了他,从一无所有,到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即便这种感觉很微弱,弱的可怜。 原草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将它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了。 可一摊开手掌,它们还是飞走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也温暖过。 而现在为了救晴川,自己也只能出卖自己高贵的身体。 原草越想越觉得窝囊...... 他摘了几片竹叶,折成翠绿的飞鹤。 可任凭自己再怎么使劲,它们最终还是落在了奔流不息的溪水中。 折纸千鹤葬悲欢,飞不过溪畔 心若无物天地宽,眼中有泪潮水般 剪不断擦不干流不完...... ...... 到了晚饭时分,原草还是没有回到山寨。 山寨里的人知道成亲的换人之后,一个个的都高兴坏了。 朔风也开心的合不拢嘴,一个桌一个桌的划拳喝酒。 晴川找原草也找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小青告诉她,说那个伤心的人,一个人在溪水旁发呆。 “这明天都要做新郎的人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小青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原公子就是为了救你才......” 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使自作聪明,她以为自家的姑娘不知道这一切。 其实晴川早就心知肚明,刚才她如此一问,也只是故意说反话,来安慰自己。 没等小青说完后面的话,她便叫她住口了。 晴川拿出了一个很长的匣子,出了房门。 在露天的宴席上,她又拿了两个酒盏,让小青抱了一坛酒。 一个喝酒喝得正开心的小哥,看着晴川的当时的表情,吓坏了。 在他看来,那种可怕的程度,要比生气的朔风还要可怕。 当主仆人人抢了他们的酒,这个人也只是等她们走远的时候,淡淡的说了一句:“凶巴巴的!” ...... 当二人带着美酒,来到伤心人的跟前之时,月亮初上,星光寥落、散乱,犹如漫天的繁花。 耳畔的溪水声,还是那么的熟悉,初音难改,就好像是一个离开家乡大半辈子的人,只要回到了故乡,一张口,还是那个声音。 夜幕之下,晴川忽然发现,原来他的头发跟月光一样,惨白,凉白,银白。 她放下手中的匣子,站到了原草的身后,故意扯着嗓子,说道:“准新郎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发呆,难道是有什么心事想不开,想投水自尽吗?” 原草听见说话声,便站了起来。 他看着只有一掌多深的溪水,清澈见底。 连猪都淹不死,更何况是人了。 “山寨里的兄弟都等着你回去喝酒呢,你难道不想回去陪他们喝几碗吗?” 原草的心里突然变得很难受。 他心中暗自说道:“一向说话很轻柔的晴川,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了救她,才答应这门婚事,做这个“压寨女婿”的吗?还是她故意激我?” 晴川见到了如此地步,她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不跟自己说一句话,又冷冷的笑道:“哦,是我忘了,原大侠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小青也察觉到了晴川有点不对劲,不是哪根筋错了,就是吃错药了。 急急忙忙的拉着她的手,让她住嘴。 晴川见自己如此说话,这个银发少年还是一言不发,无奈之下,她便让小青倒酒。 一开始,小青只向碗里倒了一半。 晴川接过之后,很不高兴,大声斥道:“满上。” 这个女使以为倒得酒要给原草喝,也没多想,便按照自己姑娘说的,倒得满满。 晴川双手端着盛满酒的大碗,摇摇晃晃,在微弱的月光下,好像泛着世间最令人回味的浪花与波涛。 一阵山风吹来,将酒香吹的漫山遍野。 那一刻,水也痴了,山也醉了,月也醒了,星也睡了。 晴川深情的看着那双藏在冰冷面具下的眼睛,说道:“这一碗,我敬原大侠,多谢之前的救命之恩,我萧晴川永世不忘。” 还没等小青过来阻拦,这个女人便吨吨吨的,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不由的啊了一声。 身体有些踉跄,左右摇摆,原草想上前扶她,却被她重重得推开了。 “再倒......” 这一回,小青紧紧的抱着酒坛不松手,有些咄泣,道:“姑娘,你从小到大,滴酒不沾。今晚却如此狂饮,这是为何?” “给我倒酒......” 曾经的那个晴川,就算不笑,你都能瞧得出她的脸,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 而现在,那一朵花已经凋谢。 那些飘零的花瓣,在忘川之上,浮浮沉沉。 这个在她面前只能装聋作哑的人,很想将这些凄美的花瓣一一拾起,贴在自己的心窗之上。 可他费尽心力,绞尽脑汁,也游不过那一条河。 “这第二碗酒,就当我恭祝原公子新婚快乐......” ...... 满饮了第二碗,晴川已经醉了。 她又倒了第三碗,借着酒劲,道:“这第三碗,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能不能说一声再见给我听听......你要是能开口说话,我就不喝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说,那好吧......” 晴川说完,有些作呕,可是她还是想喝了第三碗。 等她刚端起酒,原草便将碗夺了过来,咕咚咕咚的喝个精光。 这个银发少年不知道,如果此刻晴川知道了他的真是身份之后,会不会更加伤心? 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将小青手中的酒坛抢过来,抱着它喝个痛快。 情字能杀人,而在你喝醉的时候,酒却能灭情。 曾经的那些厮守,如阳光般明媚,今后,也注定了原草又要拿数不尽的孤单和寂寞,来偿还。 ...... 晴川不胜酒力,背着原草,将喝下去的酒全都吐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她将带过来的匣子送给了他。 里面是一把锋利的剑,是她那天独自骑马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买的。 第九十八章:原草摘下面具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晴川叫醒了小青等人,准备赶路。 这次下山,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往何处,反正就是一刻也不想在山寨呆了。 该找的没找到,不该遇见的却遇见了,该还的似乎永远也还不清。 在出山之前,晴川独自一人来到了昨晚推那个蠢家伙下水的地方。 她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那里,或者有没有淹死在水里。 晨光熹微,薄雾朦胧。 石板路的两旁长着一些叫不出名的野草,露珠是那么的晶莹剔透,犹如一颗颗在黑夜里滚落的泪珠。 走到路的尽头,晴川发现溪水旁亮着微弱的火光。 火焰将熄的时候,她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银发少年,搂着她的剑,睡意正浓。 她低下身子,想拿下他的面具,看个究竟。 在曾经那些无眠的夜晚,晴川也想过。 长着一头银发的原草,才是以前的那个她认识的白言。 那一天,在破庙前要取她性命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而那个幻影就是害她父亲的凶手。 ...... 当她的双手,刚触碰到面具的时候,睡梦中的原草一把将他们抓在了手里。 原草的手很温暖,仿佛只要握在手里,就可以消融晴川心里的那一道冰墙。 忽然之间,晴川想明白了。 不管她眼前的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是原草也好,还是曾经的那个白言也罢。 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而最重要的就是不管他是谁,他都是一个好人。 与其让希望破灭,不如带着希望离开。 朔风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脾气暴躁了点。 原草随了她,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人会欺负他了。 想着这些,晴川心安了不少。 走之前,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推他下水,将他全身弄湿。 她又摸了摸他的银发,有点潮,还未完全干透。 晴川心里一惊,原来他头发的颜色不是假的,是真的全白了。 ...... ...... 还没到晌午,晴川一行到了凉州城地界。 徐天雷借口说肚子疼,要上茅房便急忙跑开了。 这一走,就好几个钟头也没有回来。 一路上晴川都觉得很无聊,不过还好有小青和龙叔相伴 当然了,现在她的身边,又多了一个成天粘着她的小家伙,便是原草送她的小白。 ...... ...... 而到了中午,凉州城里出动的上千大军,早已将烽火寨团团围住。 领头的那个是韩风,不过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副将军。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徐天雷,原来这个人是跑去告密了。 还有一个戴着面具,扛着梨花开山斧的人! 奇怪的是,一个胖子,操着一副太监的腔调,大声说道:“快将白言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放火烧了山寨。” 定神一看,说话的人是李保财。 他怎么也来到此处了?想必是为了报仇,一向好色的他,当初却被白言他们割了***,这让他做不成男人,生不如死。 ...... 黑大当家的严阵以待,可山寨里能打的人也就二三十个。 就算这些人全上,也够外面的人塞牙缝的。 见敌我力量悬殊,他便一个劲的说道,山寨里没有叫什么白言的,而且还说白言是朝廷重犯,怎敢私藏。 朔风却不是好惹的,一直想出去战个痛快,却被石头拦下了。 徐天雷见黑虎抵死不认,就说道:“原草就是白言!” 当这些梁兵准备放箭的时候,一个白衣少年嗖的一下飞到了寨门前。 现在的原草跟往日不同了,因为他手里有剑了。 徐天雷见原草飞来,上前说道:“你这个卖国贼,不仅谋害了我的老丈人,还害死了全城的人。你戴着一副面具,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怕别人认出来你是白言吗?” 韩风命令他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这个银发少年握紧手中的剑,有些迟疑。 ...... 原草的面前是一个个剑拔弩张的梁兵,身后是跟自己处了几个月的兄弟们。 他们都是自己的袍泽,想在此时大开杀戒,已是不可能。 而且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一时之间,他进退两难。 寨门里的石头让原草快跑! 这一说,朔风才忽然明白,她的未婚夫,有可能真的是那个白言。 她不顾父亲的阻挠,执意打开寨门,与外面的人血战。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即便原草就是白言,她也毫不在乎。 今天这些人,要来抢自己的未婚夫,就是不行。 ..... 朔风一出寨门,便与那个也戴着面具的家伙打了起来。 看着那人使用的兵器,原草一眼就瞧出来,这个家伙就是一直在陷害自己的假白言。 他也搞不清,为何这个人现在又与跑到了韩将军的麾下。 他想着,这里面肯定藏着天大的阴谋。 假白言的武功还是略高一筹,朔风的七星鞭不是其对手。 最后还好是原草赶来,将她救了下来。 ...... 这些梁兵,以为这个有些名气的原草,要与他们殊死拼斗。 可没想到,原草却当着他们的面,摘下了面具。 久违的阳光再次的照射在了少年的脸上,那一刻,他的心里感到了是无比的温暖与轻松。 原草将面具拿在手里,看着眼前的所有人。 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一直在塞外行侠仗义的原草,居然是那个卖国贼。 有的人说他会装,有的人说他会演戏...... 原草就晴川送给他的剑拔了出来,他想当中砍掉那个假白言的面具,让这些人瞧瞧。 可是当他准备挥剑的时候,他犹豫了。 如果烽火寨的人知道这个世间有两个白言,那么那个假白言为了封锁消息,肯定会疯狂报复的。 ...... 为了不连累山寨里的人,原草最后决定跟他们走。 见原草束手就擒,韩风下命令,杀光山寨里的所有人,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几千只羽箭,嗖嗖的往山寨里飞去。 原草见大事不好,挣脱绳索,忽的一下飞进寨里。 从腰间拿出离笙,一阵清脆的笛声响过之后,只见那些数不清的羽箭又调转了头,向着它们射来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可是把那些梁兵吓的不轻。 可这些羽箭在离他们的头顶,一尺多远的时候,便悬停了下来。 原草吹着离笙从里面,慢慢的走出来。 当他放下笛子的时候,那些羽箭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恰巧的是,只有一根羽箭没有落地,咔的一声射进了韩风的左眼之中。 这时候原草踩着地上零落的羽箭,走过去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如果你胆敢再伤这些无辜之人,你的那一只眼睛就别想要了。” ...... 临别之际,田多和石头都想跟着原草一起下山。 可原草并没有同意,他跟他两说,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走自己离开之后,要他们带着烽火寨的人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朔风拉着原草的手,眼角有些湿润,后悔的说道:“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对你好点,不应该天天欺负你。” 银发少年笑了笑,道:“现在也不晚......” 这一笑,是那么的天真与善良。 就连那个过去想抢晴川做媳妇的黑大当家的,也觉得自己只是空长了一些年岁,为人处世还不如一个少年。 ...... ...... 原草刚才的笛声飞得很远很远,一直飘到了晴川的耳旁。 第九十九章:你眼中的我 假白言捡起了原草的面具,跟着大队人马一起下山了。 在山脚下,他将面具交给了李保财,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他的计划是,当他假意伤害晴川的时候,徐天雷上场,来个英雄救美。 这个计划能消除晴川的心里的疑虑,让她认定这个“白言”是自投罗网,并非其表哥徐天雷告的密。 不一会,假白言便出现在了晴川的面前。 可千算万算,他还是少算了一步,那便是他低估了晴川身边,那个老仆的手段。 只见他凶神恶煞的朝着晴川杀来,自己的斧子还没有举过头顶,就被横冲过来的黑影,扇了好几个耳光。 慌乱之中,他只有挨打的份。 甚至连看清那个人的长相,自己也显得不配。 在龙叔的教训之下,晴川也亲眼瞧见,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被活生生的打成了猪头模样。 她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这种痛并不是心疼他,而是觉得自己遇人不淑。 ...... 假白言跟徐天雷本来是商量好的,他一吹口哨,徐天雷就带着大队人马过来,将其擒下。 可没想到,龙吟左一巴掌,右一个耳光,打得他是根本吹不出口哨。 最后他只能临时改变计划,将口哨变成肆意的嚎叫。 在接连听见几声很惨的猪叫声后,徐天雷这才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幸好是手底下小兵的提醒,不然徐天雷还以为是林子里的一头倒霉公野猪,在钻林子的时候,不小心扯着了蛋,才发出如此惨烈的叫声。 徐天雷早知这只是一场戏,而他最擅长的不是教书,而是怎么去美化一些既定的台词。 当他扛着一把大砍刀,想在晴川面前好好显摆一下的时候,才发现假白言已经提前领盒饭了,没自己什么事了。 不一会的功夫,他们便将鼻青脸肿的假白言,架上了囚车,直奔凉州。 押着原草的大队人马,早已先行一步,扫清了沿途的障碍。 所以这随后的一小撮人,行的十分顺当。 一路上,晴川心里记挂着的,还是那个马上就要成亲的人原草。 如果有机会,她很想当着他的面,问他:你是否喜欢朔风? 你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救我? 你的头发究竟是怎么白的? 而如今,晴川也只能将这些问题,深埋于触不可及的心底。 ...... 快到凉州的时候,假白言就戴上了李保财的面具。 因为原草早就到了凉州城外,接受了属于他的裁决。 曾几何时,原草还是白言的时候,他也在这里杀过贼兵。 他虽然算不上一个鼎鼎大名的民族英雄,可好赖也算得上是一个保家卫国的侠客。 可是迎接侠客的,并没有醇香的庆功美酒,身材丰美的梁人女子,跳着的精美舞蹈。 有的只有生蛆的臭鸡蛋和烂蔬菜。 在进城之前,晴川和小青坐在有帷幔和华盖的马车里,与原草的囚车擦肩而过。 那一刻,小白嗅到了自己的主人,就在车外。 当它发出几声不安的叫声后,还是被内心极其压抑的晴川,按在了怀里。 原草很狼狈,也很害怕。 他害怕坐在车里的晴川,突然掀开车帘,看见了没有戴面具的自己。 一个脏乱不堪,早已变了模样的自己! ...... ...... 时间一晃就到了午后,凉州城外是人山人海。 上千个装备精良的梁兵,将刑场围的是滴水不漏。 这一切与原草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本想着,等石头带着烽火寨的人逃走,晴川也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 虽有上千的军士,可凭借自己的本事和离笙中金凤的力量,想逃命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午饭过后,这些事情也全都变了。 在死牢中,李保财先是拿他的家人威胁他,说如果在入冬之前,他若不死,那么他的家人也都活不了。 现如今,萧晴川也在他的手里捏着,让原草好生掂量掂量。 片刻之后,他见原草的神情有些迟疑,就骗他说,如果他能慷慨赴死,定能保住他的家人和晴川的安全。 随后李保财给他倒了一杯送行酒,原草喝了之后,便不省人事。 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木桩上。 ...... 塞外的秋阳正劲,照的原草睁不开眼。 还有大半个河山没有去过,自己便要这么去了。 原草心中冷笑着,好一个“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只可惜自己不能死在黄昏,而是这午后。 迷迷糊糊中,他睁开了双眼。 远处,一个玲珑少女款款踱步,向着一个骑在马上的人走去。 他用力的睁开有些醉意的双眼,才瞧清楚,那个女子便是晴川。 可是,那个骑在马上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那个人要将随身的佩剑,递给晴川? 原草的心里隐隐不安...... ...... 晴川拿着剑,缓缓的向原草走来。 等到离他还有一剑之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晴川的神情有些憔悴,想来是昨晚喝醉后,没有睡好。 虽有些倦怠,可还是那一张俊俏的脸庞。 只听见锃的一声,晴川拔出长剑,将剑对着原草。 此时的原草,心里十分诧异。 他想着,自己与她分开才不过半日光景。 就算自己没有佩戴面具,和那个假白言,长着一副相同的容貌。 可是凭借着自己的一头白发,晴川应该能认得出,自己是那个原草吧? 可为什么,现如今这个女人还要拿着剑,对着自己? 难道是因为一直以来,没有跟她说话的缘故?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晴川紧蹙着眉头,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 这时候,小白突然挣脱了小青的怀抱,向二人跑来。 它站在原草的前面,一个劲的乱喊乱叫,好像是在呵斥着晴川。 一时间,晴川不明白,小白为何要保护它身后的那个“恶人”。 这个女子气愤不已,一脚将小白踢开之后,又向前走了一步,将剑口抵在原草的白衣上。 第一百章:从你的世界消失 原草的神情有些茫然,因为对于晴川所问的这个问题,他很想摇摇头。 可当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李保财,想到了他们之间的那些话时,他又犹豫了。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现在所能做的,也只能将这件事认下。 在思考了片刻之后,他准备点点头。 可是忽然之间,他不想点头了。 因为在最后的时刻,他不想再做一个哑巴。 他想当着晴川的面,说一个“是”字! 即便这一个字,是一个谎言。 人都说男人总是谎话连篇,可此刻原草对于做一个满口谎言的人,乐意之至。 他慢慢的张开了嘴,那一刻,他很开心。 因为自己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说话了。 不用掩盖,不用躲藏。 就算自己今天会死,也将是幸福的死去。 ....... 可当他张开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哑了。 原草拼命的挣扎着,只是想在晴川面前说一句话。 哪怕是一个字也行! 而最终也不能如他所愿,从他嘴里发出的,也只是声嘶力竭的气力。 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咳嗽声,都发不出来。 一时间,原草才意识到,李保财给他喝的竟是一杯毒酒。 是那个阉货,毒哑了自己。 刹那间,原草的眼角,有些模糊。 曾经想跟她说话,却不能说。 现在想说的时候,,却成了一个真哑巴...... ...... ...... 没等自己眼眶中的热泪涌出,晴川手中的长剑,便向他的心窝刺来。 这一剑,刺在了心脏的左上方。 如果再往下偏个一寸,原草就会当场去世。 凉州城外,看戏的人,见晴川将剑刺出,终于为父亲报了仇,纷纷拍手叫好。 在沸腾的叫声中,一股鲜血顺着剑锋流了出来,将少年胸前的白衣染红。 原草低下头,才发现,晴川刺他的这把剑,竟是昨天晚上,在溪水边送给他的那一把。 他心中很是失落。 没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还搂着它睡觉。 到了今天,却要死在它的手下。 原草觉得晴川的这一剑,刺的不够深。 他的双手便稍稍用力,体内金莲爆发的能量,轻松挣脱了捆绑他的绳子。 这个将死的少年,再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送给他眼前的这个女子。 此刻他还能做的,也只有微微一笑,仅此而已。 他带着一抹纯真的笑,抬起右手,握紧剑锋。 晴川有点心慌,她以为眼前的这个魔头要抢她的剑。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握着剑,向他自己捅去。 这一次,长剑直接将原草的身体刺穿了。 ...... 一时间,晴川不知道这个人为何会这样做。 因为他的这个做法,并不像那个两次要取她性命的“白言”。 她握住剑柄的双手,有些打颤。 就在这时,李保财怕事情败露,在暗地里朝着刑台上射了一箭。 那一箭,直指晴川。 危难之间,原草将晴川,向着自己的位置拽了过来。 这一拽,也将那一把长剑,全部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他抱紧晴川,将她护在身后。 只听嗖的一声,羽箭刺穿了原草的身体。 晴川不明原因,以为是白言非礼自己。 于是她便像昨晚将原草推进溪水中那样,将他推开。 这一推,晴川才发现,她眼前的这个“杀人凶手”,身上有两处在冒血。 一处是剑柄,而另一处却是箭头。 ...... 原草很是伤心,自己明明又救了她一次,为何她又将自己重重的推开? 直到一阵微风刮过,将他自己的头发,吹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只是中了毒,不能说话,可他的双眼还是明亮如初。 凉风习习下,他看见了自己的头发,变成了莫名的黑色,如凉州城那一晚的夜色般。 忽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原来的那个自己。 变成了破庙前,拿着斧子砍向晴川的那个“自己”! 蓦然之间,原草又猜到了,那些人在自己昏迷中,对自己所做的事情。 真是煞费苦心,歹毒至极。 这个又做回曾经的那个自己的少年,忍着疼痛,回首相看。 只见刚才给晴川佩剑的那个人,正戴着自己的面具。 而他的头发,竟然是银白如雪! 原来,那个假白言,变成了“原草”。 ...... 那么此刻他这个黑发之人,在晴川的眼里,不就是...... 少年不敢多想,生怕自己招架不住这些阴谋诡计,便会惨死在晴川的面前。 他身体有些不支,摇摇晃晃。 他低下头,整理着自己的心情,又重新将伤心的笑容变得灿烂。 突然间,晴川才发觉,她眼前的这个将死之人所站的地方,只是刚才自己所处的位置。 如果不是他将自己拽过来,这一箭可能就要射在自己的身上。 晴川的眼角泛着泪光,她走上去,看了一眼他的伤势。 然后又抬起颤抖的玉手,用光滑的指尖触碰着原草冰冷的的脸,泪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此刻,能被心爱的女人触摸着脸颊,这个一心赴死的少年,再也忍不住了。 两颗如珍珠般晶莹的热泪,从一张笑脸上,悄然落下。 滴答—— 落在了晴川的手上,有点发烫。 滴答—— 滴答—— 随后的几滴,有些浑浊,但是晴川能感受得到,那是冷的。 原来后面那些的不是鲛人的眼泪,而是来自天上的雨滴。 刹那间,九天之上,乌云密布。 突如起来的大风带来豆大的雨滴,毫无保留的向着人间抛洒。 晴川见她眼前的这个鲛人,临死之前也会落泪,自己也伤心不已。 两个之于她而言,都非常重要的男人,一个生死不明,而另一个却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伏在原草的胸前,大哭起来。 这时候,雨越下越大...... 原草头发的上一些东西,顺着雨水流到了衣服上,将他的白衣染黑, 一开始,晴川还以为是血水,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黑色之物竟是从发髻上流出的。 她后退了一步,看着白言的头顶,那些黑发一点点的变白。 随着雨水的增加,他双鬓的头发也在变白。 那一瞬间,晴川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抓住了少年的右手,将他的长袖慢慢的卷了起来。 等露出手臂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条疤痕。 晴川有些抽泣,道:“怎么会是你?” 不一会,原草整头的黑发,都变成了银白。 在瓢泼的大雨中,泛着耀眼的光泽。 机灵的小白,呼哧一下,从那个骑马的人脸上,咬下面具,跑到了刑台之上,放在了晴川的面前。 晴川低下身子,捡起面具,将它放在原草的脸上。 这时候,这个女人才百分百确信,被她刺了一剑,又替她挡了暗箭的人,就是原草。 她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又颤抖的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晴川轻轻的将原草搂在怀里,她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隔着几丈远,她看见刚才那个给她剑的人,一头白发变了黑色。 假白言看见晴川看着自己,当他发现自己染的白发被雨水一淋,变回原来的黑色之时,才知道事情败露了。 于是便慌张的骑着马逃离了现场。 那一天,在场的很多人都看见了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老天当着聪明的世人面,给他们变了一个魔术,让二人在雨中互换发色。 ...... 晴川又将原草的面具摘下,看着他现在的样子。 两朵比雨滴还要大的眼泪,从她的眼里涌出。 她泣道:“原来,你一直都在,一直都没有变。” 她又摸了摸原草的银发 “变得只是你的......” ...... 这一阵雨,来得快,停的也快。 晴川大声的喊着:“你们弄错人了,这个人是原草。” 当她喊出这一句的时候,她又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随后她又凝视着原草的双眼,说道:“原草才是真正的白言,而白言也不是凶手......” 李保财和负责监斩的韩风,察觉到了情形不对。 白言虽然受了伤,可他们还是怕他半途逃走。 所以李保财竟下令十来个弓弩手一起放箭,将二人首射杀。 在放箭之前,徐天雷说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只要白言的命,不能伤害我表妹。” 可是李保财根本不理会他,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考虑留下晴川。 可是现在自己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太监,要女人又有何用呢? ...... 原草带着伤,也只是打落了绝大部分的箭。 第一轮过后,没有将二人射死,他们又开始第二轮。 这时候,围观的人知道这狗官要杀原刺史的女儿,纷纷叫屈。 可他们也只是鸣不平,却不敢上前围攻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军士。 龙吟和小青见晴川有难,也赶往邢台,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小青看了一眼原草,惊起的说道:“原......哦不对,白公子,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白的?” 原草稍微的喘了一口气,看着小青笑了笑。 这时候晴川说道:“都什么时候,还在问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龙叔调侃的说道:“看来,今天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 原草慢慢的站了起来。 远方的青山依旧,他闭上眼,好像听见了洛阳秋天的松涛之声。 他忍着疼痛,拔出了长剑,折断了身体上的羽箭。 他举起手,金光一闪,便将徐天雷衣袖中的离笙吸到了手中。 他一手拿着长笛,通过金莲的力量,将金凤翅膀上的紫烟,全部吸入自己的体内。 见一切准备就绪,他将离笙又还给了它原来的主人,晴川。 他俯下身子,用手掌重重的拍了与一下地面。 清脆的凤鸣之声,好似从大地深处缓缓抬升,直冲云霄。 ...... 破笛的金凤,稍稍展翅,便将守卫刑场的军士,吹的七零八落。 而重生归来的金凤,也带着晴川、小青和龙叔,飞上了云端,然后一直向东翱翔。 将死的原草,拿起晴川送他的长剑,与蜂拥而来的人战到了一起。 那一刻,这个丢下面具的银发少年,终于知道了自己,为谁而活,为谁而战! 第101章:再上寒雨寺 冲天的金光,悄然的将九州大地镀上了一层金黄。 等到金凤飞入天际,围观的人才纷纷睁开眼睛,你一言,我一嘴的说着话,吹着牛。 “快看,黄金大鸟。” “什么黄金大鸟,分明是金色的鸡......” 龙叔一个人坐在前面,因为这三个人之中,只有他符合驾驶员的气质。 而且也只有他,才能轻松驾驭金凤,让它带着他们平安到家。 出笛的金凤越飞越高,忽然间,周身弥漫着的云彩,让龙叔心神意乱。 因为连他也不清楚,自己有几百年没有飞这么高了。 他压低了嗓门,说道:“以前被人骑习惯了,没想到骑别人的感觉是如此的爽。”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这金凤便已飞到了寒雨寺的上空。 那棵盘踞在庙中的古松,郁郁葱葱,在这琳琅满目的秋天,也不减丝毫的生机。 乍眼一看,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如果再长的话,那些伸展的枝叶,怕是要与天同齐了。 龙叔低头俯瞰之时,只见庙里两个小和尚在庭院里晒着太阳,打着牌。 一个胖一点的小和尚,趁着对方不注意,偷偷的从自己衣袖里,拿出了一张牌。 就在这时,从正殿里传来一声如惊雷般的咳嗽声,吓得胖和尚手一抖,将牌抖落在了桌案上,露出了马脚。 跟他一起打牌的高个子,见他出老千,不由他分说,抄起板凳就上前揍他。 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小和尚,独自站在院外。 他手里拿着一把已经褪色许久的竹扫帚,打扫着地上纷杂的落叶。 偶尔他还昂起头,看一眼自己似乎永远也到不了的苍穹彼岸。 ...... 在归途中,小青很想告诉晴川,她在一个士卒那里听到的话。 可当她瞧见姑娘心灰意冷的模样,不忍心跟她说半个字。 生怕这个女人听了之后,会化成云雾,变身成万象浮动的流云,追随白言而去。 等到金凤飞到柠溪村山前的荒野上时,也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着陆后,小青看着体型巨大的金凤,吃惊的问道:“姑娘,以后要养这么大一只鸟,我们今天是不是得请人给它专门搭建一个鸡笼?” 龙叔听到鸡笼两个字,笑道:“你眼睛也没瞎,它哪里是一只鸡,明明是一只大鹌鹑!”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竟把恍然若失的晴川给逗乐了。 她看着金凤,又流下了温润的眼泪。 龙叔见晴川笑了,自己的心里仿佛也跟吃了蜜饯一样。 他调侃着,如果要给这么大的一个家伙盖一个笼,那么就算坎光了柠溪村山上的所有大树,也不够盖一扇门的。 金凤歇息了片刻之后,它又飞了起来。 在盘旋了几圈后,它想接着飞回去,救自己的主人。 可龙叔却将晴川手中的离笙拿了过来,说道:“大鹌鹑,你就安安心心的呆在里面。那个小子的身边不是还有一只小狐狸吗,它可比你厉害多了。” 一说完,他便举起长笛,将“大鹌鹑”收了进去。 见金凤有了着落,晴川心里也平静了不少。 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白言的安危。 当她想到,自己刺他那一剑的时候,她的心疼的更厉害了。 小青见晴川心事重重,就说道:“姑娘你就别担心白公子了,刚才龙叔不是说了吗,小白会救他的。” 此时晴川也只是紧紧的握着白言还给她的离笙,黯然的向山下走去。 ...... ...... 刑场之上,原草见金凤带着晴川他们离开。 心想,自己也不用再掩藏什么了。 他知道,那个内心阴毒的李家公子,这一次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执起长剑,想杀之而后快。 可没等自己向前迈两步,他忽然想到,如果今日他杀了这个阉货,那么他在洛阳城的亲人还能活吗? 想到这里,这个银发少年,也只能将手中的利剑握的吱吱作响。 面对着同袍们的攻杀,他也只是将他们打伤,没有一丝丝要了他们性命的想法。 一个怕死的士卒,看着白言手中的长剑,瑟瑟发抖。 他跪下,丢掉手中的刀,求道:“原大侠饶命......” 白言这才明白,原来在这些人的眼里,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白言了”。 如果真的想做回曾经的那个自己,也只能找到一个有威信的证人来证明自己。 可他也不知,萧大人和他的仆人胖福,此刻究竟在哪里。 ...... 因为跟官府透露白言行踪的徐天雷,此时也一心想除掉白言。 他不仅想得到悬赏的黄金,不用考试,就能得来的官位,他还想霸占晴川。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他在表妹晴川的心目中,已经是一个十足的混蛋了。 不过他也许不在乎这一切,在乱换的刑场之上,他一点也害怕。 就连上过沙场,杀过人的韩将军也没有徐天雷表现的镇定自若。 也许这就是即将到手的金钱和权利,给他带来的勇气。 在原草面前,他竟敢拿起刀,与他对峙,这一点也是令原草万万没想到的。 随后的一番较量中,天雷换来的也只是一顿毒打。 真可谓是装最强的逼,挨最毒的打..... ...... 后来原来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体力难支。 小白在主人遭遇正在危险的时候,唤醒了体内的能量。 摇身一变,又成了那只曾经叱咤风云的九尾天虎。 它将主人驮在背上,脚踏祥云,化身正义的天使,带着原草飞走了。 它先来到烽火寨,却发现山寨里空无一人。 随后小白又向东而行,风雨兼程。 在日落之间,赶到了寒雨寺。 好在寺里的小和尚都认识他,见白施主一身是伤,寺庙中也没医治剑伤的止血药。 就在众人都以为可怜的白施主,要一命呜呼的时候。 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洪钟般从天而来,穿透天际。 “小雨,你的庙里来客人可,还不出来迎接。你若不听话,小心我回来以后,揪你的耳朵。” 寒雨惊出一身冷汗,呼的一声,从自己的神像里走了出来。 第102章:星辰炼药师 早已得道成仙的寒雨,在离雪的指示下,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医好了原草的刀伤。 可他却解不了他身上的剧毒! 捡回一条命的原草,心中的烦闷,不减却增。 几个月之前,他也来过这里。 那时候,他的身边除了小白之外,还有三个好兄弟。 可现如今,陪着他的,也只有那些触不可及的回忆。 他趁着照顾自己的小和尚熟睡之后,独自起身,来到院里。 他将埋藏在古松树下的那半坛松花酿,悄悄的挖了出来。 寒雨封印坛口的法术,现在之于他而言,简直是小儿科。 他拆了封印,双手抱起坛子,闻了闻沁人心脾的酒香。 此刻他的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那天晚上,离雪喝了它之后,飞升时的景象。 原草本想抱着松花酿,飞到古松的松顶,一边赏月,一边品酒。 可是他身上刚包扎好的那些伤口,不由他使出半分气力。 他在古松的树根出,兀自坐了下来。 在抱起酒坛,大口喝酒之前,他心里想着,自己要是喝了这窖藏了千年的美酒,会不会像离雪那样,登升极乐? 可转头一想,离雪在洪荒之时,就已经是上仙。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说不定自己喝了以后,不仅没有不良反应,还会变得更强呢? 一阵急促的吨吨吨过后,这半坛酒他已吃了大半。 打了一个嗝后,他觉得这酒也算不得是什么玉露琼浆,人间至美。 也许是放久的缘故,这酒中还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与其说是松花酿,不如说是用松针煮的米酒。 当原草将剩下的酒喝完之时,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自己整个人都变轻了。 原本有些疼痛的伤口,好像在一点点的愈合。 他扯掉纱布,发现那些伤口已经好了,就连伤疤也没有留下。 他在庭院里翻了几个跟头,最后翻得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 片刻之后,他竟觉得头重脚轻,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了有个人在星海里,一直呼唤着他的名字。 一条平整而又亮洁的光路,横空出现在天地之间。 他带着醉意朦胧的双眼,缓缓向上迈步。 一开始他走得有些慢,后来在光的指引下,他健步如飞。 身旁的划过数不清的流星,呼啸着,飞驰着。 他离天越来越近的时候,眼前也愈发的明亮。 那颗沉寂在星河之中的蓝色星辰,也离他越来越近。 原草以为自己死了,死的是如此的安详与卑微。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跟庙里的和尚交代后事,让他们照顾好小白,自己就脚踩星辰,飞入了天际。 ...... ......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干燥的木床上。 他的周围,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背对着他,往一个试剂瓶里倒东西。 嘴里还时不时的说着什么东西,那些话,原草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忽然砰的一声,屋子里发生了爆炸。 滚滚的浓烟在屋子里四散开来,做实验的老头,好像没有被炸死,只是痛苦的咳嗽了两声。 又听见咔的一声,有个东西呼呼的在屋顶响起。 那东西转速极快,原草感受到了那股吸力。 为了防止自己被那玩意吸进去,搅成肉末,他只能使劲的抓着床沿。 片刻之后,那转动的机器,就把屋内的浓烟吸了出去。 等烟尘散去,原草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此时那个怪人也察觉到了他醒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他走了过来。 这个老人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瓶子,轻轻的摇了摇之后,那瓶子竟变得无比光亮起来。 里面装的是一些会发光的虫子,比原草见过的萤火虫可是大多了。 他摘下只有半个镜片的眼睛,擦了擦,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又说了几句话。 这时候,原草还是一句没有听懂。 片刻之后,这个怪人拿出了一粒药丸,硬逼着原草吃了下去。 吃下之后,一开始只是觉得喉咙有些灼烧的感觉,可没过一会,原草觉得自己好像又能说话了。 “怎么样,现在我说话,你能听懂了吗?” 怪老头很是得意的说着。 这一回,原草是听明白了。 他又认真的打量了眼前的这个怪人,他的身体犹如是用几根木头拼接而成,全身上下,只有脑袋还像个人类的脑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原草也弄明白,是那天晚上,自己喝了假酒之后,一路飞升过来,撞在了他的树堡上。 对于这个凭空闯入的年轻人,这个炼药师很是兴奋。 他一直期盼着自己能有个助手,帮自己做一些科学实验。 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他研制了无数的丹药,可是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替他试药。 就在刚才,他让原草服下的那一粒药丸,就是他曾经研制的一枚极其普通的丹药。 原草也正是吃了这丹药,才听得明白这个人所说的话。 在以后的那段日子里,原草称它为“鸟语”。 ...... 炼药师所住的房子,是一座会移动的树堡。 他只用了一些简单的药水,就让树顶郁郁葱葱,枝叶繁茂。 每当到了这里的秋天,树上还会结一些体型硕大的红果。 炼药师吃的津津有味,他叫这种果实为长生果,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而原草却不相信这个家伙的鬼话。 自到此处的数月时间里,他也不见这个怪老头拉过一次屎。 在原草看来,他肠子里的粪便,也被他如树木般的身躯当成了养料,吸收了。 ..... 原草给怪老头试了几次药之后,怪老头才答应放他到地面看看。 通过一段木质的升降梯,原草到了地面。 大门打开后,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印象之中,他是追寻着离雪的蓝色光芒,才到的此处。 完本感言 先跟大家说一下吧,这本小说从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只写了第一章《胖福救主》,你们现在看到的,还是以后我改过的...... 由于准备不足,现在写起来真的有点苍白无力。 在满五万字的时候,申请过一次签约,没通过,后来就一直没申请了。 在此我想先认真的对大家说一声抱歉,没提前告知,就直接完本了。 不过我最想对你们说一声谢谢,如果不是你们,可能很早就直接太监,准备下一本了。 好吧,慷慨m,第一个给我送推荐票的妹子,谢谢你 亶父,一个44级的超厉害的老书虫,每天给我送65张推荐票,说真的,这本书能有6000多推,95%都是你一个人送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如果我这本小说,我有什么满意的地方,可能就只有你这每天的推荐票了,哈哈,你是一个人就能扛起一座城的人! 还有一个没有名字,尾号是336的,哈哈,也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 还有很多收藏过本书的人,也谢谢你们。 下一本再见了! 卷2企宣 从昨天算起,我来到远航嘉业的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天整。如果你们非得让一个刚刚满月,还张着大嘴嗷嗷待哺的婴儿,从那八个字里面选出两个,写成一篇文章,那他也只能胡乱蒙一个,选b了。 因为你不管怎么选择,其他的三个也都是正确答案...... 在这一个月的日子里面,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我去总部复试的时候,飞总问我的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来到远航嘉业? 这个问题如果让我可爱的孟主管来回答,我猜她一定会深情的看着那个像风一样的男子说:因为爱情! 可这对于我这个连蔚蓝总店那扇华丽的电动双开大门没摸过几次,华邦店的椅子都没有坐热乎的我来说,远没有这一分甜蜜。 还记得来合肥之前,气温回暖,有的人已经穿上了短袖。我嫌长袄难拿,便将它丢在路口,车开了之后,是母亲小跑着过来,从窗户里将它塞了进来。 小车缓缓驶远,我抱着长袄,从后视镜中看着母亲逐渐模糊的身影,心中愈发的难受,眼角忽而有些湿润。 那一刻,“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犹如万丈高的海浪,将我心底的那一道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冲的七零八落。 来到合肥之后气温骤降,阴雨连绵,如果不是这件长袄,自己很可能就会感冒,或许连这三十天都坚持不下来。 到合肥的时候,夜已阑珊,吃过晚饭,推荐我来的亲戚,发了一个人的名片给我,让我添加一下。我点开之后,发现头像是一个小姐姐。亲戚指着手机里的那个我从未谋面的人,对我说:“以后你就跟着她混了。” 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我打车车窗,夜幕里的风向我袭来,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怕自己丢弃了始终,辜负了手机名片里的那个女人的殷切希望。 车子疾驰在望不到边际的黑夜里,我的目光又回到了手机上,盯着她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移此生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我不顾一切的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冲破这些黑暗,拥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吗?跟着她混准没错。 来合肥的第二天,便去总部面了试,第三天就去华邦店实习。 刚去华邦的时候,自己很拘束,后来小伙伴们一个一个的过来加我微信,介绍自己的名字,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家中。 下午的时候,凌总给我分配了师傅,他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章任鹏。第一次见我师傅的时候,我觉得他整个人除了眼睛小点之外,挑不出其他的毛病。 每当我做错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没做好的时候,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急,慢慢来。 出去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由于自己走的匆忙,忘记了带伞。路过新城国际的时候,脸上忽然刷新了快递员耿琪同学,他见过我没带伞,就把自己的雨伞给了我。 明明在下雨,他却把伞给了一个还不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的新人,你们说他傻不傻,反正我当时觉得他有点傻。 直到后来在月会上,耿琪终于不再掩饰自己,向我们摊牌了,得了远航嘉业的最高荣誉——“团队互助标兵”,不仅能跟远航嘉业最帅的那个男人合影,还能跟他一起喝香槟,原来这一切,他都是有预谋的。 当天晚上凌总还请了我们所有人去吃饭,在餐桌上玩起了小游戏,让我挨个叫他们的名字,叫不出来的他们就得罚酒一杯。到最后唯独让我记不得的,却是华邦店的说话声音最大的那个人。 那一刻忽然觉得,有这么多的家人在一起吃着饭,聊着天,如果时光你能慢些走,那就好了。 后来我也学会了很多工作中的技能,开了端口之后,第一天就上了一个客户,我当时开心极了。 之后我就一直跟他聊天,推房源,谁知道造化弄人,首单死的老惨了,我陪他聊天聊了十几天,到最后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时候,我的师傅又跑过来安慰我说,“不用急,慢慢来”。听到章储的宽慰,心绪平复了不少。 又过了几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呢,第二个客户再次的如约而至。 可这个客户不按套路出牌,需求的是包河区的房子,这让我这个天天发华邦来吸引客户的我,十分为难。 但是后来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因为我早已经把“我们远航嘉业是做全合肥的写字楼的这段话设置成了自动回复。既然牛已经吹出去了,不去圆的话,那自自己还算是一个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远航的人吗?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包河吗,虽然我和它之间隔着几千个华邦,但是我一定要把你拿下。 跟他是下午3点,可是我跟芳婷过去以后,却发现这个客户有点不简单。 不就是来绿地赢海看个房吗,怎么身边还带着几个穿衣服的保镖呢?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这几个是同行。 我当时气得就差点吐血,如果不是芳婷拦着,我当时就想过去跟他们分个高下。 最后还是芳婷不停的安慰我,说这很正常,没事的。 我把手缩进裤兜,使劲的捏着那张记着房源的纸张,任指甲将食指切的生疼。 我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天空,不由得再次想起复试的那一天,飞总最后对我说的话:“不管你以后怎样,只要你在远航一天,你就要记住,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一刻,一切的委屈也不在是委屈,一切的失落也不在是失落。今天,对面来的就算是一只恶虎,我也要把这块肉从你的嘴里撬过来,你可能会问,为什么突然之间你会变得如此胆大。 那么我想说,从此刻开始,我不再是刘静涛,她也不再是赵芳婷,因为我们有一个更好的,一个无坚不摧的好名字——远航嘉业。 谢谢你们,是你们让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而这个让我们为之骄傲,为之疯狂的名字,必将响彻寰宇,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是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