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反派要洗白》 第001章 她穿了!! 她穿了! 她闻名于世的天才神医,居然穿进了一本的重生虐渣文中! 还穿成了大反派那个下场凄惨的下堂妻! 在原著中,大反派因容貌俊美被原身的五哥强掠到了楚家,打算卖到小倌馆去。 原身第一眼见到俊美绝伦的大反派,就被其容貌美晕了。 对的,美晕了! 而她恰好穿在这段情节。 原著虽把大反派在楚家的处境一笔带过,但楚家人下场凄惨。 可见,大反派在楚家遭受了多少屈辱与折磨。 原身的下场尤为凄惨,被砍去四肢,凌nue致死! 想到这个炮灰下堂妻的下场,楚云夕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我的心肝儿啊!你昏迷了三天可算醒了,定是那孽障冲撞了你,幸亏我心肝儿天生凤命,万事能逢凶化吉。” 黑瘦矮小的楚老太面上笑出一朵老菊花。 她是原身的极品奶奶,宠原身如命,其他子孙皆杂草。 原因不过是云游道士的一句批语:此女凤命,贵不可言! 楚云夕被楚老太的话唤回了神,深觉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只要,这极品一家还没有做出伤害大反派的事。 于是,她忐忑不安地问:“那个孽障、不、那个少年呢?” 原身的五哥楚云霄连忙站出来道:“小妹放心,五哥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楚云霄与楚云夕一母同胞,在孙辈中排行为五。 此刻,他麦色的俊脸上正洋溢着讨好的笑意。 “狠狠教训?”楚云夕听得牙齿打颤。 难道大错已经铸成,在劫难逃了? “对对对!腿已经打断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就剩一口气了。” 楚云霄扬了扬有力的拳头,以为教训害小妹晕倒的小子,就能讨小妹欢心。 却不知自家换了芯的小妹,快要他的豪言壮语吓尿了! 楚云夕牙齿打颤得继续问:“那他现在人呢?” 楚老太狠狠推开在自家心肝儿面前刷好感的楚云霄。 然后,惦着慈爱到极致的菊花脸道:“奶已经让你大伯把那孽障送去村庙烧了,这会估计都化成灰了。” 楚云夕听得眼前阵阵发晕,耳边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 楚老太和楚云霄见她两眼犯直,一动不动,以为是中邪了,又是一阵慌乱哭嚎。 却见,楚云夕猛地起身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冲。 她动作又猛又快,直到她的衣角消失在门口,楚老太和楚云霄才蓦然惊醒。 楚老太哪还有往日的颤颤巍巍,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楚云霄也跟着跑,跑了一半又折回来,拿了楚云夕床下的绣鞋又继续追。 他真是个宠妹的好哥哥,有木有! 楚云夕根据原身的记忆朝村庙跑去,嫩白的脚掌被路上的碎石磨得流血不止。 大反派有反派光环,肯定是烧不死的! 原著中,大反派一直穿着包裹严实的莽黑衣袍,面上带着纹理精妙的鬼面。 无良作者将这套装束的由来留作悬念,直到完结都没有说明。 直到此刻,楚云夕才解开了这个困扰她十年的悬念。 是了,大反派是在这场火中大面积毁容了。 桃花村两面环山,一条悠长小河将它分为东西两头。 村东头一间庄严肃穆的符箓瓦房,矗立在一群土培茅屋中央,如被信徒簇拥着的圣人,正是桃花村村庙所在。 村庙前围聚着不少村民,大都穿着挂满补丁的粗麻交领。 众人交头接耳,对着村庙前绑着的一名少年指指点点。 少年浑身浴血,黑长的乌发凌乱地遮住了他的脸,却掩不住少年所散发出的那股阴沉凌厉。 他无力地垂着脑袋,呈‘大’字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架上。 木架一圈围满了干裂的木柴,木柴上散发着淡淡酒香,似乎一点就能燎原。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手持火把背对木架而立,面向众人大声喊着:“这孩子是个孽障,楚家六丫头被看了一眼,就昏睡到今还未醒来,你们说怎么办?” 村民们看向木架上的少年,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他们大声呼喊:“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留着山羊胡的理正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我大禹国有先例,孽障人人得而诛之,需与官府备案,今日我与楚捕快在此,依法诛邪灭障,请神明保我桃花村风调雨顺,人杰地灵!” 一旁的楚捕快与理正对视一眼,朝众人高声道:“点火!” 话落,村民们激动地呐喊:“烧!烧!烧!” 理正在众人的呼喊声中,把火把扔到了那淋了酒的干柴上。 干柴遇明火,在烈酒的加持下迅速燃起,奔涌的火蛇冲向那浴血的少年。 少年的身影在火光中纹丝不动,恍若木偶。 空气中很快传来衣料与肌肤烧灼的难闻气味。 围观的村民们捂着口鼻看着,见少年一声不吭皆感惊异,更坚信了少年是孽障在世。 楚云夕刚跑到村庙前,就见人群中央浓烟忽起,热浪沸腾。 握草!居然来晚了! 楚云夕惊惧得浑身颤抖,脑海中浮现起下堂妻死状的描述,顿时慌得一批。 她咽了咽口水,余光扫见地上的一根粗壮树枝,眼神一亮。 “快让开!” 少女清亮的声音如一道闪电劈入人群。 众人回头,就见少女踩着血肉模糊的双脚,拖着一根粗壮树枝冲了过来。 她身后是一连串血脚印,着实瘆得慌。 村民们身体自作主张地让出一条道,看着少女一步步走向村庙前的火堆。 随后,她双臂用力挥着粗壮的树枝,清丽的俏脸挣得通红。 终于,将那烧得还未尽兴的火堆拨出一条生路。 少女顾不得脚下的零星火光,冲上去拍掉大反派林遇深身上的火,将他身上烧了一半的残衣通通撕掉。 “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她声音如水,没有刻意的温柔,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视线落在面前沾满血污的嫩白小脚上。 半晌,才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面庞,剑眉下那双狭长的凤眼幽深不见底。 即便重伤虚弱,也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压。 第002章 他是我命中的贵人! 楚云夕瞬间便迷失在这双幽深的眸中,心跳狂乱不止。 仿佛那里有着她缺失已久的东西。 “小六,你在做什么!这个孽障会给咱们带来灾祸!” 楚捕快浓眉几乎拧成了‘川’字,神色肃然地看向楚云夕,。 “大伯,他不是孽障!” 楚云夕回了一句,伸手去解束缚着林遇深热铁锁链。 铁锁被火烘烤了一阵,触手滚烫如热锅。 而原身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肌肤娇@#$%&嫩,没一会就被烫得烧疼。 她紧蹙着秀眉,手上的动作加快。 很快,那铁链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楚云夕顾不得看大反派的情况,两眼泪汪汪对着烧疼的爪子直呼呼。 没了铁链的束缚,林遇深软软地靠在木架上,一双幽深的凤眸看向楚云夕。 少女穿着粉色碎花交领布衣,衣领外的肌肤白@#$%&嫩光滑,乌亮的墨发挽作双平髻,发髻两边各点一朵粉色绢花,姿容清丽娇俏。 她微眯着水汪汪的眸子,樱@#$%&唇微嘟地吹着烫红的手掌,格外惹人怜爱。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微闪,心莫名一阵柔软。 但想到这少女害得他差点被烧死,那片柔软瞬间变为了憎恶。 “六丫头,你莫不是鬼迷心窍了,咋能放了这孽障!快来人!快把这孽障绑起来,别让他跑了!” 留着山羊胡的理正跺着脚喊人过来。 他一声令下,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立刻朝楚云夕和林遇深围了过来。 楚云夕停下呼手的动作,忽然转头看向林遇深,绽出一抹明媚如春的笑容。 “你放心,我能救你的。” 她俏皮地冲他眨巴了一下右眼。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微闪,心跳忽的乱了一拍。 楚云夕上前一步看向众人,挡在林遇深面前呈保护姿态。 “大家误会了,他不是孽障,他是我命中的贵人!” 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 炸响在林遇深心中,让他瘦弱的身形一震。 他十二岁就开始上阵杀敌,守护大禹国民与疆土。 却是,第一次被人挡在身后守护。 一种奇特又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暖暖的,略感酸涩! 这一切,都因面前这抹纤瘦的倩影。 “这楚六丫头是不是魔怔?看像是被这孽障迷惑了心智!” “我看也像!” 听了楚云夕的话,村民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惊骇恐惧。 仿佛她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会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们在胡说什么,我们家小六只是心底善良,看不得这少年被活活烧死,怎么就成魔怔了,谁若不服不解,可与我见县老爷说道说道!” 楚庆一见风向不好,连忙站出来半带解释半带威胁道。 他是县老爷跟前的红人,与他对着干可不就是寿星上吊,找死嘛! 即使如此,底下还是传来议论声。 “见县老爷打板子算什么,咱村里出俩孽障,肯定会有灾祸降临,这事不能妥协。” “对啊对啊!见官就见官,这可是攸关咱村一百多口人性命的大事啊!” 这时,楚老太平地一声咆哮,如猛虎下山一般震撼。 “谁今天敢动我的心肝儿,我灭他全家,掘他祖坟!” 话音落下,老太太气势如虹地冲进人群,挡在楚云夕面前瞪着众人。 “谁今天敢动我小妹,我天天造访他家,让他永不安生!” 楚云霄微喘着来到楚云夕面前,把抱在怀里的绣鞋放在地上。 见小妹双脚血污一片,他心疼得肠子都在打颤。 他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不吝,日常就是偷鸡摸狗,谁家要天天被他造访,绝逼会家破人亡! 亡,不是气死,就是饿死! 去县衙告他? 别做梦,他作案了无痕迹,无凭无据去告他,也过不了楚庆这一关! 楚云夕嘴角抽抽地看着楚家极品们放狠话,心里暖归暖。 但她表示,不用这么麻烦啊!她有办法自证啊! “呦呵!敢情这桃花村是你们楚家人做主啊!你们说烧就烧,不烧就不烧啊!”一名叉腰做茶壶状的胖老太叫嚣道。 桃花村谁都不敢和楚老太对着干,只除了这个齐老太。 楚老太一对上她,瞬间战斗力爆棚,上前一步就要‘打嘴炮’,却被楚云夕拉住了。 她眼神如锥盯着众人,厉声道:“今日若大家不辨是非,滥杀无辜,他日桃花村便遭遇大劫,祸及子孙!” 她的眼神,她的话语,让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楚云夕,你不要仗着楚家的势在这妖言惑众!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大家不要听她的话,把她跟那孽障一起绑起来烧死!” 人群中一名相貌刻薄的少女出声呐喊。 楚云夕嘲弄地看她一眼,继续道。 “曾有道人批语,我天生凤命,贵不可言,我本是不信,直到那日见了这名少年。”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扫了一圈众人,然后继续说: “那时,我眼中的少年头顶祥云,脚踩霞光,不似凡人,我看他一眼,便去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那里有个一模一样的我,然后一位白胡子仙人告诉我,这是我的凤命,只要融合,就可以开启天赋,就像我朝国师一样,拥有不同常人的力量。” “待我融合凤命醒来,现实中的我已昏睡三日,我命中的贵人也被当成孽障要烧死!” 林遇深听完她的话,眸色越发幽暗,至深处划过一丝惊疑。 那日@#$%&他重伤虚弱,被楚云霄抢掠到楚家,少女惊艳的看了他一眼,就此昏迷不醒。 楚家认为他是孽障,将他暴打一顿后绑到村庙,他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被绑在木架上烧了。 而眼前的少女与他第一次所见时,完全不似同一人。 其他人对她的话半信半疑,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大禹国,求仙问道很是寻常,每代国师都有过人之能。 便是民间,也有众多奇人异士,故此众人对命理玄学颇为推崇。 可楚云夕只是言说,没有过人之能,自是很难博得众人信服。 “你不过是满嘴胡邹,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对啊!你说得玄乎,谁知道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为帮这孽障胡编乱造的!” 第003章 拥有透视眼 众人质疑的声音带起一片嗡鸣,把在场的楚家人气得半死。 楚老太瞪着浑黄的三角眼就要发飙。 而楚云霄与楚庆看起来也像随时会有动作。 楚云夕不想用暴力无赖的方式解决,便道:“你们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信服!” “心肝儿,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哪能让你干,看你奶怎么收拾这群嘴碎的怂货。” 楚老太迅速从斗鸡状切换成宠溺状。 变脸之快,直让楚云夕咂舌。 “小妹,你别担心,谁敢说你闲话,老子整死他全家!” 楚云霄拍着胸脯保证。 “小六别怕,谁敢动你,大伯送他去县衙过年!” 楚庆双手叉腰一脸官威。 楚云夕以手扶额,无语望天,内心亿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遇到这种宠你上天的极品怎么破?? 着急,在线等! 一阵嘴遁之后,楚云夕终于降服三只极品,让他们排排站好看戏。 在场众人也等的不耐烦了。 几乎已经认定,楚云夕的话纯属瞎编乱造。 她已经彻底被孽障蛊惑了! “大家安静一下!我有办法自证所言不假!” 楚云夕高呼一声,成功吸引来众人瞩目。 “你怎么证明?难道你还能呼风唤雨?” 有人出声,其余人皆不由自主地望向万里晴空。 寻思着会不会忽然刮风下雨。 楚云夕嘴角一阵抽抽。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呼风唤雨,但我会治病救人!在场随便站出来三位,我不望闻问切,就能说出你们的病症,还可对症下药。当然,药钱自理啊!” “这办法好!除非是自家人,不然谁哪里不舒服,她还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更别说对症下药了。”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楚家排排站的极品们立马上前一步:“我们来!” 几人笑得贼得意。 待会无论心肝儿(小六、小妹)说什么,他们只管点头应是。 楚云夕朝三极品摆摆手:“咱老楚家要以理服人,不能作弊,就算作弊,也要让人发现不了,你们只管看着就好。” 三排排站的极品:嗷! 而快被人遗忘的孽障林遇深靠坐在地,双耳微微煽动,将所有人的声音尽收耳底。 便是细微若蚊蝇般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双耳。 因为他自小耳力惊人! 他一双狭长的凤眸扫了一圈众人,幽深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粉衣少女身上。 少女亭亭而立,如悠然于水中的粉荷。 她小脸带着自信又顽皮的笑,一双杏眸灵气四溢,动人心魄。 林遇深十二岁随父上阵杀敌,很少与女子接触,虽有一名未婚妻,也只是看过一眼。 而这名护在他身前的少女,让他看了还想看。 想,一直看…… 此时的楚云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反派惦记上了。 满心满脑都是救了大反派后,怎么消除他对楚家的怨恨,与他各自安好的握爪言和。 很快,在场众人推选出三名测试者。 楚云夕嘴角含笑看向众人:“你们选定这三人,可别事后不认啊!” 众人被她嘴角的笑晃得惊疑,难不成这里面有托? 为免真的有托,他们一阵排查商议。 最后选定两女一男,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楚云夕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你们确定了?” 众人再次被她嘴角的笑晃得惊疑,难不成这里面还有托? 正当众人还想再排查时,留着山羊胡的理正出声了。 “这三人与楚家交际很少,选定他们再合适不过。” 有理正这话,众人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楚云夕笑出八颗小白牙,不再继续逗弄众人。 她一个深呼吸,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瞳孔微微泛紫。 整个人气质瞬间变得神秘莫测。 没错,她拥有一双可以看清人体器官脉络的透视眼。 这双眼睛,也随着她穿到了这具身体上。 可惜每天只能使用一次,每次只能使用半柱香时间,过度使用会导致短暂失明。 此时,被选定的两女一男,在她眼中成了鲜活的立体3d人体模型。 三人器官脉络的运转跳动,都清清楚楚的展现在楚云夕眼中。 她运用丰富的临床经验与医学知识,很快检测出三人存在的病症,并拟定出最佳治疗方案。 看完这三人,楚云夕闭了闭酸疼的双眼,然后依次说出各自的病症。 听完,三人震惊至极地看向她,在场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竟竟竟……竟然都说对了! 不得了!不得了! 如此能掐会算,楚家六丫头真得了仙人指点! 看来以后得多讨好楚家,沾沾福气。 楚家三极品惊喜脸:嗷嗷嗷!我家心肝儿(小妹、小六)真的被仙人点化了! “你说、你说我得了肺痨?” 三人中瘦弱的妇人捂着嘴难以置信。 楚云夕点了点头,正色解释道:“你先天不足,心肺弱于常人,眼下低热,盗汗,乏力,经期不调,确是早期肺痨的征兆。” 在这里,肺痨就是治不好的绝症。 妇人如被判死刑,绝望地捂着脸痛哭起来。 楚云夕上前安抚地拍了怕她的肩膀,安慰道: “这又不是什么绝症,你按我的药方抓药煎服,家里注意通风,勤晒衣被,多休息,过几日我再给你看看。” “真的还有救,不会死?” 妇人放下手看向楚云夕,眼中满是希翼。 楚云夕坚定点头,笑着朝她眨巴了一下右眼:“我可是被仙人指点过的,你要相信我哦!” 不远处的林遇深被她神奇的诊断震撼。 瞥见她冲那夫人顽皮的眨眼睛,心忽然闷闷的。 这女子怎能对谁都做出此等勾人的行为! 轻浮!太轻浮了! 随后,众人便把楚云夕围了起来。 挨个求楚云夕看诊,在楚家三极品的怒瞪下才安分下来。 楚云夕看了眼被理正疏散的村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终于完事了! 大反派获救了! 接下来留大反派在楚家养伤,美美刷几波好感,肯定就能握爪言和! 正当楚云夕畅想,如何在事后游山玩水时。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谢谢你们救了我,就此别过!” 林遇深摇晃着身子走了过来。 他是朝廷重犯,与他接触只会害了他们。 他不想这名少女有事。 “什么,你要走?” 楚云夕杏眸瞪得老大。 握草,居然连握爪言和的机会都不给! 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第004章 送他上路! 林遇深微乎其微地点头。 少女语气中的不舍取悦了他。 虽然她害他被打的半死,又差点被烧死,可她也救了他。 也罢,两清了! 有了决断,林遇深拖着伤重的身体蹒跚离去。 秋色微染,枯叶飘零,少年瘦弱的身影孤寂凄凉。 “你别走。” 楚云夕心忽的一揪,抬脚就要拉他,脚掌狠狠踩中硬石,疼得她直抽气。 林遇深前进的脚步一顿。 回过头,一双幽深的凤眸落在她沾满血污的脚上。 “你还有事?” 他俊眉微皱,语气冷淡。 不等楚云夕开口。 楚云霄几步过去,将他拖到楚云夕面前。 全然不顾大反派重伤之体。 “小妹,人给你带来了,有啥你穿上鞋再说。” 楚老太抡起巴掌呼在他后脑勺。 “你个蠢货,先把心肝儿抱回家,其他晚点再说。” 楚云霄被打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嘻嘻地去抱楚云夕。 楚云夕拧不过他被抱了起来。 一双欲言又止的杏眸直直看向林遇深。 林遇深见她被其他男人横抱着,只觉碍眼。 这女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楚老太见自家心肝儿不想让林遇深走,就给楚庆扔了一个眼神。 楚庆会意,转头对林遇深道:“你受伤不轻,先去我家修整会。” 言罢,双臂微微用力地‘扶’着林遇深。 眼中的警告很明显。 林遇深本欲挣扎,在楚云夕期待的目光无奈收回。 一路上。 楚家人对楚云夕嘘寒问暖,却视林遇深为无物。 楚云夕时不时瞅瞅面无表情的大反派,心中忐忑到了极致。 不知道这种忽视会不会拉仇恨啊! 楚家住在村西头,面积四百多平方,是桃花村独一份的青砖瓦房。 此时,楚家大门口正围着不少村民。 他们手上都拎着栓了红布条的篮子。 篮子里放什么的都有:鸡蛋,粗粮,细粮,蔬菜,野味…… 这些,都是很多家中仅能拿出好东西。 “你们提这么多东西,围在我家门口干啥?” 一名体态纤瘦妇人惊讶地看着众人,眸中闪烁着贪婪。 正是楚云夕的大伯娘谢氏。 “娘,这会奶不在,咱先收了再说。” 楚云彩附在她耳边小声道。 她容貌清秀,像极了谢氏。 却在发髻插了一朵艳俗的大红花,生生破坏了少女的灵秀之气。 谢氏也是这般想的,伸手就要去接前面人的篮子,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大嫂,咱们还是先请人进去。” 说这话的是楚云夕的娘,柳氏。 她穿着半新不旧的交领布衣,气色红润,一双与楚云夕相似的杏眸带着几分傲然。 大伯娘谢氏回头看她一眼,笑着把门口的众人请进堂屋。 堂屋面积很大,桌椅木榻齐全,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 一时间涌进这么多人,也显得狭隘起来。 同村的一名妇人亲热地拉住柳氏的手,笑容极尽讨好。 “三娘子真是好福气,生了一个神仙女儿,能掐会算医术高,真是羡慕死我了。” “楚六丫头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如今又被仙人点化,将来肯定有大出息,三娘子有福了。” 不少妇人围着柳氏一阵吹捧。 并把楚云夕在村庙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柳氏越发傲然自得。 没想到那丫头还有这造化! 等那丫头发达了,她两个儿子肯定能娶个高门贵女。 到时,她摇身一变,就成了贵女的婆母,妥妥的贵妇呀! 柳氏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见两名贵族媳妇正给她敬茶行礼。 谢氏听得心里直泛酸,扫一眼正在查看篮子的楚云彩。 气得差点咬断了后槽牙! 同为楚家女,人家小六长得美,命数好,她家这赔钱货没脑子,吃得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算了,不想了,她还是趁老太婆不在,多藏点好东西吧! 楚云夕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来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柳氏一脸飘飘然地在堂屋发呆。 谢氏与楚云彩从篮子里私藏了不少东西,心情也是美好。 楚老太进门就听到堂屋的动静,让楚云霄把楚云夕送回房间,自个去了堂屋。 里面的人一见楚老太,都收敛了一下表情。 这老太太生猛,惹不起! 如今有个神仙孙女,更惹不起! 楚老太看到他们原是不耐的,心肝儿差点被这群刁民烧死,心里可是积了不少火气。 当她扫见一地栓了红布条的篮子时,神色瞬间阴转晴。 “楚婶儿,您享福的日子到了,有个神仙似的孙女,以后穿金戴银算什么,搞不好还能成诰命老太太呢。” 其中妇人一记马屁,就拍得楚老太笑弯了腰。 “那可不是,我家心肝儿天生凤命,肯定前途无量,算你们识趣。” 堂屋这边各种吹捧与骄傲。 楚云夕房内,却是尴尬的静默。 她靠躺在床上,大反派林遇深离她不过半米。 从村庙到这里,俩人没说过半个字。 楚云夕:怎么才能留住大反派刷好感? 大反派:这女人不让他走想做什么? 难不成认出了他的身份,想交到府衙换赏银? 他的悬赏画像遍布全国各地,被认出是迟早的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遇深心忽的一阵抽疼。 “你……” 楚云夕看向林遇深,决定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看向她,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 楚云夕咽了咽口水。 “你伤得很重,若在此时离开,恐有性命之忧。” 林遇深继续看她,眼神越发幽暗,幽暗中却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仿佛要看进她的内心,看清她的品行。 楚云夕被看得头皮发麻,心虚虚的。 “要不你留在我家休养一阵,待你伤势转好,我们奉上盘缠送你上路。” 闻言,林遇深干裂的唇勾了勾。 露出一抹极淡极凉的笑。 送他上路! 他果然不该有所期待! 像他这样的朝廷重犯,哪有人会真心想护! 连最亲近的兄弟都要出卖他,他在不死心什么? 林家百年将门,忠君爱国,捍卫疆土,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这些被林家守护的庶民,却要把他往死路上送,只为几百纹银。 “你们真想送我上路?” 林遇深低沉暗哑的声音忽然想起。 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第005章 你是大反派啊! 楚云夕没有多想的点头。 握爪言和后,自然要把这大佬恭送走。 “桃花村到镇上来回多久?” 林遇深忽然问了一句。 刚才楚家大伯以买药为名去了镇上。 “两个时辰。” 楚云夕乖巧地答,以为他伤口疼得厉害,又道:“你过来,我给你按一下穴位就没那么疼了。” “不必!” 林遇深看她一眼,眼神透着丝丝凉意。 随后,垂下头不再说话。 既要送他上路,又何必假意关怀! 楚云夕尴尬地扶额。 大反派好高冷! 这时,房门被推开,大伯娘谢氏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小六,你娘说她忙着,让我来给你擦洗伤口。” 谢氏这话是挑拨离间。 却是多余的。 因为楚云夕与娘亲柳氏本就感情淡淡。 “辛苦大伯娘了。” 楚云夕笑着把腿伸出来,露出血迹干涸的小脚。 那些伤处嵌夹着碎石土块,在白嫩的肌肤间越发触目惊心。 “哎呦!怎么伤得这么重!” 谢氏小心地抬起楚云夕一只脚,眼中满满的心疼。 她一直觉得女儿就是赔钱货,对自家闺女动辄打骂,但对楚云夕却是十足十的宠! 这是一个坑女儿的极品娘! 却是一个宠侄女的大伯娘! 林遇深随着她的声音抬起头,看向那双布满伤痕的嫩足。 这女人为了赏银真拼! 虽是这般想,可大反派心里还是怪怪的。 那些伤口可真碍眼! 察觉林遇深的目光,谢氏不满地瞪过来:“你盯着我家小六的脚看什么,不知道避嫌吗!” 林遇深被瞪得一愣,然后立刻别过头。 双耳却忽的一阵火热。 盯着未婚女子的赤足看确实不该!不该! 楚云夕不是古代人,被看到赤足没什么不自在,转头就想安抚林遇深。 却看到他变得越来越红耳朵。 大反派这是……羞恼了? 谢氏处理好楚云夕的伤口,扶着她在床上躺好,这才端着木盆离去。 临走前又看向林遇深。 “你去院里待着,我们小六香闺都要被你弄臭了。” 林遇深一直呆在山上躲避朝廷追捕,至少半个月没洗澡。 今日被烧了一会,身上各味齐聚,着实有些不好闻。 随着谢氏话落,林遇深的耳朵又红了一个度,就像被血染过似的。 他飞快地扫了楚云夕一眼,垂着脑袋就往出走。 他平生最狼狈的时刻居然都被这女人看到了! “别出去,你的伤不能吹风。” 楚云夕连忙喊道。 却见大反派逃也似的出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布帘之后,楚云夕连忙把脸埋进被子,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 原来大反派这么容易害羞! 林遇深耳力惊人,听着她的闷笑声,身影又是一个踉跄。 这个女人!!! 秋日渐渐西斜,忽有细风拂过,树叶沙沙而下,落在少年肩头。 林遇深拿下肩上的树叶,看着它错乱的纹理,良久才扬手任落叶飞去。 他依靠着树干,缓缓地闭上了眼。 他身上的伤很重,若此时离开楚家,难免被旁人认出,还不如先在此休整。 待缓过劲后,想办法从去县衙的路上逃脱。 至于楚家人……罢了! 他的武艺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何苦沾这些庶民的血。 夕阳西下,橘色的余晖被厚重的暗云吞没,夜幕即将降临。 楚家院中传来阵阵饭香。 楚云夕被楚云霄抱到饭桌前,紧挨着楚老太。 楚老太另一边是楚老爷子,依次而坐是各房之人。 林遇深被安排在楚云霄旁边,位置很小,勉强能伸出一只手。 楚老太见人都到齐了,顺了顺嗓子道:“今儿的事都知道了吗?” 众人:“知道了!” 楚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偶尔抖一抖烟灰,一切任由老妻做主。 “好,知道就好,小六是被仙人点化过的,以后前途无量,你们可得对她好,知道吗?” 楚老太表情严肃,犀利的目光挨过看过去,警告意味明显。 众人:“知道了!” 吃饭时,众人拿起筷子第一件事,就是给楚云夕夹菜,虽然分量各有不同。 楚云夕嘴角抽搐地看着稀饭里黄黄绿绿的菜,有点难以下口。 她对食物的要求很高,一直都是自己种菜做饭,卖相味道堪称一绝。 而面前这碗饭,她看一眼就饱了,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真香! 林遇深闷不吭声地喝着面前的稀饭,一筷子菜都没夹。 楚云夕为了刷好感,一直给他夹菜,夹菜,再夹菜。 而楚云霄却在她低头的瞬间把那些菜全抢走。 小妹只是不好意思放他碗里,所以暂时放在这小子碗里。 他懂的,他真是一个宠妹的好哥哥! 林遇深扫一眼得意的楚云霄,继续喝稀饭,出门时,却碰了楚云霄一下。 没多会,后院传来楚云霄撕心裂肺的呕吐的音。 大反派薄唇微勾,凤眸微亮。 月上枝头,银光落了满地,夜色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大伯楚庆提着一大包草药进门直奔楚云夕房间。 林遇深靠坐在院中的树下,见楚庆一个人回来,身后再无其他动静,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难道是他想错了,楚家人只是好心收留? 他再次来到楚云夕房中时,少女正盘腿坐在床上检查药草,如玉的侧脸绝美诱人。 林遇深的心又乱了一拍。 他咽了咽口水,声音低沉微哑:“你们什么时候送我上路?” 楚云夕抬起头看他:“等你伤好之后啊!” 闻言,林遇深瞳孔微缩,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楚云夕正在寻思几味买不到的药草用什么代替,就随口答了一句。 “你是大反派啊!” 林遇深皱眉。 难不成这女人把他认成了别的男人? 楚云夕答完就后悔了,怎么把心中对他的称呼说出来了。 大反派可不是什么正义的名词。 她连忙补救:“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称呼你为大反派,嘿嘿嘿……” 林遇深眸色幽深地看她,良久,又问:“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楚云夕点点头如啄米。 大反派这会可是朝廷重犯,她若表现出知道他的身份,难保这大佬不会杀人灭口。 她可不想刚穿过来就挂了。 “我叫凌越!” 第006章 极品娘作死 少年的声音带着让人耳朵怀孕的磁性。 楚云夕把这两字在口中来回临摹。 原著中大反派只有一个名字,就是林遇深。 想来‘凌越’这名字是大反派现场瞎编的。 可下一秒,她的这种想法就被打脸了。 “这是我姑母为我取的名字。” 林遇深的声音慢慢响起。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的解释。 他这名字原只有一人知晓,如今却多了眼前的少女。 “好名字,很适合你,凌越~”楚云夕笑眯眯道。 少女语调微扬,音色软糯。 林遇深听得双耳微微发热,心跳也乱了一拍。 这女人乱喊他名字作甚! 楚云夕自从见过他害羞的模样后,每次说话就不自觉看向他耳侧。 果然,再次捕捉到大反派害羞的小模样。 她欢喜得眉眼弯弯,一双杏眸潋滟出亮丽的笑意。 啊——好喜欢大反派害羞的小模样怎么办! 林遇深侵染沙场,感知力比一般人强,察觉到少女的调笑,顿时窘得手足无措。 他强撑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先走了!” 语气难掩狼狈,身影更显错乱。 楚云夕再次把脸埋进被子笑了起来。 夜又深了几分。 皎月悬在枝头,被薄云遮出几分娇羞。 翌日。 天微微亮,东方还只是一抹橘红。 楚家的大门就被人敲响。 楚云夕的娘柳氏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门口站着三名笑容讨好的妇女。 “三娘子,我们昨日说好了的。” 柳氏揉了揉睡眼,领着她们进了堂屋,叮嘱道:“你们小声些,我婆母还睡着呢。” 三名妇人听闻楚老太的名头就色变,连连点头捂嘴。 柳氏快步来到楚云夕房门前,左右看看没人,直接推门而入。 床上的楚云夕把自己裹成蚕宝宝,酣睡的小脸露在被子外,睡意正浓。 柳氏嘴里猝了一声‘懒货’,上前就大力推她。 这赔钱货真是好命,每日起得比她晚,吃穿比她好,也不知道孝敬她。 还好她有两个好儿子,以后给儿子娶个好媳妇,有的是人孝敬她。 楚云夕被打搅好梦,不耐地掀开眼,恼怒道:“干什么!” 她有严重的起床气,最讨厌人扰她好眠。 柳氏见她表情恼怒,气得就想拍她。 这时,她眼前忽然浮现出楚老太暴怒的老脸,吓得连忙地放下手。 她曾打过楚云夕一次,不过小小一巴掌,就被楚老太打了几十巴掌,饿了三天肚子。 “你起来,给咱村几个人看个病。” 柳氏压下怒火,语带命令。 楚云夕看她一眼,背过身拿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看什么病,她可是好吃懒做的团宠好不好! 不能崩人设! 柳氏瞪着被子里突出的一团,握拳磨牙,继续扯被子。 楚云夕刚闭眼,又被摇醒,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身。 杏眸一眯,唇ban一动:“奶——” 她声音洪亮有力,惊起枝头一群肥鸟,顺带吓死了一只。 楚家其他人也在这喊声中惊醒。 柳氏愣在当场,刚想脚底抹油‘逃命’,却被匆匆赶来的楚老太堵个正着。 “心肝儿,你怎么了?” 老太太没错过柳氏眼底的惊慌,阴沉的目光剜她一眼。 然后,一脸担心地把楚云夕检查了一遍,只差数她汗毛少了几根。 “奶,娘不让我睡觉,我困~” 楚云夕毫无负担的告黑状。 在原身的记忆中,柳氏阳奉阴违没少说落原身,言语刻薄又难听,迫使原身的性子变得乖张易怒。 至于柳氏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认为原身抢了属于儿子们的宠爱。 在柳氏心中,原身这个女儿是赔钱货,只是用来给儿子们娶媳妇的。 楚老太一听楚云夕的话,黑沉的老脸瞬间蕴满暴怒,伸手对着柳氏就是一巴掌。 柳氏捂着脸狡辩:“娘,外头来人找小六看病,我这急了才喊她起床的。” 楚老太冷笑着道:“让她们等着去,看不看随我心肝儿的心情。你立刻给我上山砍柴,砍不够十五捆不准吃饭。” “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柳氏惊慌地乞求着。 成年男人一天才能砍五捆柴,十五捆她砍到什么时候啊! 楚老太无视她的哀求,转过脸看向楚云夕,柔声道:“心肝儿昨个受累了,想睡就再睡会,等你醒来,奶给你蒸蛋吃。” 柳氏听到‘蒸蛋’二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楚云夕越发记恨了。 这边动静不小,堂屋里的三名妇人自是听到了。 她们巴巴地从堂屋门口探出个头,却见楚老太沉着个脸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这可是十里八乡惹不起的夜叉婆子,怎么办? 走吧?可诊金已经给了三娘子,改天过来对方不认账怎么办! “你们赶紧给我走,我心肝儿看病随心情,你们等不及就去找其他大夫看。”楚老太恶声恶气道。 对这三个打扰她心肝儿休息的妇人很是厌恶。 “什么!那可不行!我们是给过诊金的?” 一名妇人以为楚老太要赖账,跳起来叫道。 那三个铜板可是她瞒着婆母攒了三个月才有的。 “诊金?”楚老太眯着三角眼重复一遍。 后面赶过来的柳氏一听差点晕倒。 诊金是她私自收的,这下完了! 三名妇人见柳氏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这下还有啥不懂! 都是被婆母压着的媳妇,谁没偷偷攒过私房钱。 这下几人也顾不得看病了,抬脚就想溜之大吉。 楚老太先一步挡在面前,眼神犀利地盯着三人:“给了多少诊金?” 三名妇人扫一眼面色煞白的柳氏,语气不稳地依次报出。 随后,楚老太任三人离去,对着她们的背影道:“诊金不退,算是给我心肝儿压惊了。” 三名妇人身影一顿,想转身理论,又怕私房钱的事儿传进婆母耳里,只能咬牙认栽,心里却把柳氏给恨上了。 这臭娘们为了攒私房钱居然坑她们! 楚家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 就像一记雷霆重击落在柳氏心上。 她浑身颤抖地后退着,而楚老太一身暴虐地逼近。 犹如王者对上青铜。 第007章 敢把主意打在她心肝儿身上 不过几息功夫。 楚家院中就传出一阵阵哀嚎惨叫。 其余众人透过门缝看得头皮发麻,默默警醒自己: 作死一时爽,挨揍火葬场! 最后,楚云夕的爹楚临看不下去了。 老娘打媳妇,他还是得顾着点媳妇! 没想到,刚上前就挨了一鞋拔子,好巧不巧打在嘴上。 把他正要说的话,生生打散了。 “你个没出息的怂货!咋教育娘们的,居然背着我收人的钱,平时是短了你们吃,还是短了你们喝?啊?” 楚老太边打边骂,连凑过来的楚临一起打。 有相公分散火力,柳氏终于能喘口气了。 这时,楚云夕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娇娇软软一声:“奶——” 打得起劲的楚老太立马撒手,动作麻利地穿上鞋,一脸慈爱地看向楚云夕。 “心肝儿,怎么不多睡会?” 楚云夕看了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柳氏,又看一眼胡了一嘴土的老爹,嘴角直抽,心里直笑。 别怪她没孝心! 家里除了她没挨过楚老太的打,其他人都被打习惯了。 “怕您打累了,出来看看您。”楚云夕笑得乖巧可人。 楚老太心情大好:“还是我心肝儿懂事!” 楚家众人集体叹息:这就是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扎心啊! 林遇深是被那三名妇女的敲门声惊醒的。 他怔愣地掀开眼,对着陌生的环境呆了会,意识回笼后也没了睡意。 楚家人将他暂时安置在了小书房。 书房里仅有一桌一椅,一米宽的木床还是昨晚临时搭建的,被褥里的填充都结成了块状,散发着阵阵恶臭。 他睡意全无地坐起身,靠着墙闭上眼,耳侧是楚家所有人的说话声。 当所有声音归于平静时,林遇深微微勾起了唇。 这鸡飞狗跳的清晨,起因与结束都不过少女的一声‘奶’。 这少女有趣的紧! 早饭时,柳氏果然不在饭桌上,其他人吃饭的动作都比平日轻。 唯一不变的就是,拿起筷子先给楚云夕夹菜。 楚云夕从成小山的碗里,挑出一块金黄的鸡蛋,笑眯眯地夹了起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投放进林遇深碗里,沉入碗底飘出一片油花。 饭桌上的氛围有片刻冷凝,温度急剧下降。 仿佛已在凛冬!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看一眼楚云夕。 慢慢拿起筷子,在众人冷飕飕的刀光剑影中,沉默地夹起鸡蛋,慢慢地往嘴里放。 这时,一旁横出两双筷子,怒气腾腾地阻拦下鸡蛋的轨迹。 两双筷子的主人目光对视,杀气腾腾。 楚云霄:这是小妹给我的鸡蛋! 楚云舟:俺的鸡蛋! 楚云舟与楚云夕一母同胞,孙辈中排行为三,与楚云霄是亲兄弟。 他相貌憨厚周正,身高八尺有余,一身怪力,曾徒手打死过一头野猪。 正当这俩兄弟的目光在空中大战时。 那块鸡蛋已经进了林遇深的嘴。 俩人回过神时,空中只有彼此的筷子在交锋。 大反派林遇深开始慢条斯理的喝稀饭,微弯的上唇在稀汤中泛起涟漪。 想从他嘴里抢食,做梦! 楚云夕看得目瞪口呆,大反派刚才抢食的动作好潇洒。 她刚忍不住想夸赞几句,就对上好几双哀怨的眼神,要说的话连忙在嘴里打个弯儿。 “咱们自己人急什么,都有鸡蛋。” 闻言,林遇深唇角的笑瞬间淡去。 楚家人却笑开了花,好话不要钱似的说个不停。 楚云夕嘴角抽抽地看着极品们和大反派的表情。 她好难,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饭后,阳光正好。 楚云夕坐着小杌子在墙根处恹恹的晒太阳。 大反派今天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不知道扣不扣好感! 林遇深靠坐在木板*******,幽深的凤眸顺着窗缝看向阳光下的少女。 少女乌亮的发丝在微风中飞扬。 一缕顽发落在粉润亮泽的唇边,白玉小手抚开那丝发,绽出一抹满足的笑。 林遇深看着看着,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目光不自觉追逐着少女嫩白的脖颈……往下看去……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林遇深猛然转过头。 整个人就像被蜂蛰了似的。 林遇深啊林遇深,林家满门忠烈遭灭族,你不想为讨回公道,却因一名女子乱了心神,你对得起林家的列祖列宗吗! 他们若知道你是朝廷重犯,肯定躲闪不及,还会拿你换赏银,你别再有所期待了! 世人皆凉薄。 想到这些,林遇深眸中那最后一抹亮光慢慢泯灭。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幽深的眸中只有冰封一切的寒意。 楚云夕晒了一会太阳就犯困了,正想喊人抱她回去睡会。 楚家大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推开。 一名村民神色急迫地跑进来,看见她时眼神一亮,不由分说就要拉着她往外走。 楚云夕双脚被迫落地,伤口裂开沁出血丝,疼得她‘嘶’了一声,蹙紧了秀眉。 楚家其他人闻声赶出来,就见林遇深一阵风似的冲上前,一把推开那名村民。 见她脚上的溢出血迹,林遇深想也不想地抱起了她,任由身上伤口被挤压得裂开出血。 “快放开我,你身上有伤。” 楚云夕揪着他的衣襟急忙道。 林遇深没有说话,转身将她抱进了房间。 那村民瞪着眼就追:“等等,我家娘子要生了,楚六丫头得跟我去看看。” “看什么看,我家心肝儿自个都伤着呢。”楚老太挡在他身前吼道。 这时又有一名村民冲进楚家。 “楚六丫头呢?我老娘栽倒了动不了,这会直翻白眼……” 一旁的谢氏连忙把这名村民挡在。 “我家小六脚受伤了,没法看病。” 这还没完,又有一个村民冲进了楚家。 “楚六丫头,快给你婶婶看看,她吐血了……” 楚云彩在她娘谢氏的示意下也挡住这名村民。 这会不等楚家人开口,三名村民先吵了起来。 “我媳妇要生了,应该先去我家。” “长幼有序,我老娘都翻白眼了,耽误不起。” “你俩起开,我娘都吐血了,肯定最严重,应该最先看。” 三人你来我往,口水四溅,看得楚家人都愣了。 楚老太最先回神,余光瞥见墙角的扫把,抄起扫把就打向三人。 这帮刁民居然敢把主意打在她心肝儿身上。 找打! 第008章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楚老太挥着扫把将那三名村民赶出楚家,重重地关上了门。 任他们怎么拍门都不理会。 她气呼呼地扔下扫把,见楚云彩和谢氏还在院中,不由怒道:“还杵在这做啥,都干活去,今儿谁敲门都不给开。” 此话刚出,楚家大门又被人拍响。 楚老太朝大门方向走了几步:“拍什么拍,再拍一声我剁了你的爪子!” 楚家大门外站着的俩人闻言都愣住了。 “大管家,这楚老太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夜叉婆子,胡搅蛮缠不讲理,咱要不多带点人再过来。。” 小厮打扮的高瘦男子看向,一旁神色平稳的大管家。 不愧是大管家,遇到如此彪悍的夜叉婆子都能坦然处之。 他完全没注意到,大管家负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这俩人来自齐大善人府上。 齐大善人的爷爷曾是太傅,也是当今天子的老师,辞官归隐后落根在镇上祖宅。 齐家有良田千亩,租金比很多土财主低廉,灾荒年时还会免租,所以周围村庄有很多人种着齐家的地。 楚家也种了五亩。 “继续敲。”罗管家对小厮吩咐道。 自个往后侧方挪了几步,就怕迎面飞出一把菜刀。 小厮见罗管家如此淡定,不安的心也踏实了几分,抬手又拍了几下门。 不过比起刚才的力道,这会明显底气不足。 楚老太见状,从厨房抄起菜刀就冲了出来。 这帮刁民真是找虐! 房间内。 楚云夕目光时不时地扫向林遇深的双腿。 这双腿真的被楚云霄打断过? 她昨日检查时并没有骨折或骨裂的痕迹,但是关节肿大,行动受阻。 可刚才他冲向她时,双腿矫健有力,根本就不像受伤的样子。 她配的外伤药再好,也不可能让他一夜之间恢复成这样。 除非……他本身恢复力惊人。 察觉到她目光,林遇深幽深的凤眸猛然一缩。 刚才听到这女人的痛呼就跑了出来,完全忘了掩饰腿上的伤。 他耳力与伤后恢复能力都比常人强悍,是他一直极力隐藏的底牌。 如今却被这女人察觉,他该杀她灭口吗? 这个想法刚出现,脑海中就浮现出少女冲他眨眼睛的笑脸,温暖又充满活力。 林遇深双手悄然成拳,慢慢握紧,再握紧。 心中有一杆秤,一边是杀了她隐藏底牌,等待时机为林家平反。 一边是少女救他,为他夹菜,对他笑的场景。 孰轻孰重,很好定夺,林家三百多口不能白死。 可他却下不了手! 楚云夕感受着他身上越来越阴冷的气息,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握草!难不成大反派因她的发现要杀人灭口? 而此时,楚家的大门被楚老太用力拉开。 一把寒光凛冽的菜刀从内而出。 照出门口俩人菜色的表情。 “婶、婶子,我们是齐大善人府上的。”小厮双腿打颤道。 罗管家一蹦三尺远,手指颤巍地指向楚老太。 “你别忘了,你们还种着齐家的良田。” 门口的楚老太愣了片刻,连忙收回菜刀,还掩耳盗铃地藏会身后。 “哈哈……罗管家,你这是来收租子的?” 罗管家见楚老太一身煞气散了大半,吁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却依旧不敢太靠近。 夜叉婆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握拳在唇边咳了咳:“我们不是来收租的,府上大公子得了怪病,老爷听闻你家六丫头被仙人点化过,特意请她给大公子瞧瞧。” 楚老太闻言面露难色:“我家心肝儿行动不便,您看过几日去行不?” “恐怕不成,大公子滴水未进已有五日,大夫说拖不起了。” “这么严重!”楚老太大惊失色。 齐大善人可是好人,大公子是她家小二的同窗,对她家也颇为照顾。 这趟得去,必须去! 随后,楚老太将俩人请到堂屋,自己去给楚云夕说。 “心肝儿,出事了,出大事了……” 楚老太一头冲进房间。 打破了楚云夕与林遇深诡异的对峙。 楚云夕心中长吐了口气,好险! 林遇深周身气势也略微收敛,默默退一边让出空间。 “奶,你别急,有话慢慢说?”楚云夕安抚道。 楚老太喘了口气:“齐大善人家的大公子不行了,你得想办法救救他呀,那一家可都是好人啊!” 楚云夕想也不想就点头应允。 实在是她现在不敢和大反派同处啊!! 罗管家他们过来时赶的马车。 楚云夕被谢氏背出门送上马车,楚老太放心不下,也坐了进去。 临走前,楚云夕撩开马车窗帘看向林遇深。 “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尽量别出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她冲他眨巴了一下右眼。 林遇深微不可查地点头。 齐家的马车刚出桃花村。 那些想找楚云夕看诊的村民就炸锅了。 这是歧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楚家嫌贫爱富,给村民们不看诊,却巴巴赶去镇上给齐家大公子看诊。 心态极不平衡的村民围聚在一起,对楚家指指点点,鄙夷恼恨。 有几个气性大的村民直接闹到了楚家族长那。 “你楚家丫头不给自个村里人看病,却巴巴跑到镇上给齐家公子看病,这算什么事,你们楚家必须给个说法!” 楚家族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者。 他盘坐在靠椅上,神色极其严肃。 “云夕丫头是被仙人点化过的,我一介凡夫俗子管不起她。” 楚家族长一句话打发了愤愤不平的众人。 任众人嘈嘈切切,叽叽歪歪,他自个却在靠椅睡了过去。 村民们从这讨不到好处,转身又冲向理正家。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桃花村一直没有大夫,看病都要去镇上或邻村,耽误时间不说,诊金又贵。 如今村里终于出了个大夫,看病方便不说,诊金还好打发。 众人怎么可能接受对方不给看诊的事实。 所以要闹!必须闹! 必须要让楚家丫头给村里人看病,诊金还得便宜点。 理正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在冲动的村民们上门前,已经跑得没影了。 众人在理正家门口蹲了一个时辰,得知理正早跑了,气郁至极。 最后,全部涌到楚家门口不走了。 第009章 齐府之行 楚家大门早在齐家的马车离开后就重新关上。 闹事的村民不得而入,气愤地将门拍得震天响,有的甚至用脚猛踹。 结实的黑漆木门在暴力下‘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散架。 谢氏正在房里教楚云彩做绣工,被惊得一针扎进指腹,一滴鲜血瞬间溢出。 她盯着这滴扎眼的血珠,心中生出股不祥的预感。 “娘,我就说让你别教我做绣活了,你非不听,这下被针扎了吧。” 楚云彩扶着发髻中艳俗的大红绢花,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奶不在,终于可以偷个懒了,她娘却非要拉她学做绣活。 她这会眼疼脖子疼,比挨揍还难受。 “你这讨债的赔钱货,待会再收拾你。” 谢氏用力地戳了戳她的脑门,撒上鞋子就往出走。 谁在踹她家门? 谢氏刚出房门,就被树下靠着的林遇深吓得一跳。 她拍了拍胸脯:“那个……凌越是吧,外头是怎么回事?” 林遇深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幽深的凤眸径直望向后院围墙,眸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喂!我对你说话呢!”谢氏不满地喊道。 却始终得不到丝毫回应。 少年恍若与天地融为一体,不显丝毫的人气。 谢氏忽然意识到,少年自从到了楚家,似乎就没说过话。 不对,应该是只与小六说过几句话。 其他人,在他眼中就像不存在一样。 这时,大门‘嘎吱’的声响越来越沉闷,拼接完整的门板已经裂出细纹。 “开门!快开门!你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再不开门我就劈门呀!” 村民们气焰嚣张。 已经忘了对楚家的忌惮。 谢氏听着众人的叫嚣,冲到门口怒道:“劈门是吧!好啊!今儿我就看着你们劈!来呀!” 楚云彩也跟了过来,见大门越晃越剧烈。 她缩了缩脖子怕怕道:“娘,万一他们真的劈了呢?” 谢氏冷哼一声:“他们不敢!你爹是捕快,谁敢劈就抓谁去蹲大牢!” “哦……那娘,我去睡会,奶回来就睡不成了。”楚云彩打了个哈欠就要走。 谢氏没好气地瞪她:“都这个时候了还睡什么觉!万一这帮人把门给弄坏了,你奶回来非得打死咱娘俩。” 家里凳子少条腿老太太都要发飙。 这五两银子做的大门要是坏了,老太太指不定要怎么迁怒她们。 想到楚老太那张咆哮的菊花脸,谢氏头顶的发丝都竖了起来。 不敢想! “他们不是不……敢……” 楚云彩话说一半。 就见大门‘噼啪’一声巨响,平整的门板就被劈出一条大缝。 透过这条缝。 愤怒的村民与谢氏母女就此对上。 齐家的马车很快就到镇上。 这镇有个好听的名字,凤溪镇。 因镇上一条形如凤溪花的河而得名。 凤溪镇是方圆百里的大镇,街道上行人不少,一见齐家马车就让出道。 有不少人还关切地问起大公子的身体状况。 罗管家笑容得体地一一作答,几乎说了一路。 马车驶进齐府时,罗管家已经说得口干舌燥。 第一次觉得家主太受爱戴了也不好。 下了马车,罗管家安排了一名壮硕的妇人背着楚云夕走。 她乖巧地趴在妇人肩头,杏眸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像一只软萌可爱的猫儿。 齐府很大,一眼望去亭台楼阁,假山翠屏,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终于到了齐大公子的院落。 玉竹斋。 楚云夕盯着牌匾上这三个字多看了几眼。 字迹飘若浮云,矫如惊龙,犹见下笔之人,才华斐然,潇洒不羁。 罗管家见她频频看向牌匾,不免自豪道:“这是我家大公子的墨宝,曾获誉无数。” “字好!人亦好!” 楚云夕不吝夸赞。 罗管家与有荣焉道:“若不是老太爷留下祖训,以我家公子的文采与品性,早就闻名于世了。” 说完,他猛然捂住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楚云夕转念一想,便知他说错了什么。 她家书呆子三哥总是念叨,可惜了齐大公子一身才华,不能入仕为官,只能在这小小镇上虚度光阴。 原来其中缘由在这。 只是为什么身为太傅的齐老太爷,会留下这么一条祖训? 楚云夕眸中闪过好奇,最后看了一眼‘玉竹斋’三个字,便随着妇人的脚步进了内堂。 “二位稍等片刻,容我通报一声。” 楚云夕笑着点头回礼。 倒是楚老太安静如木鸡,一路上都没几句话,完全不像平日的做派。 “奶,你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晕车了?” 楚老太闻言看向她:“晕车是啥?” 楚云夕嘴角抽搐,觉得不该对古人用现代名词,便解释道:“就是坐马车感觉不舒服的意思。” 楚老太听懂后连忙摇头,小心地看一眼背楚云夕的妇人。 这才小声解释道:“你爷总怪我说话不过脑子,所以遇见大人物,我一般都不说话,免得给咱家惹上麻烦。” 楚云夕听完目瞪口呆。 感觉楚老爷子惧内的妻奴人设有点崩了。 敢情这老两口在家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楚云夕深觉自己看清了可怕的真相。 果然是极品一家呀! 这时,竹帘微落,走出一名颇为富态的中年人。 他似是生了一张笑脸,眉宇间带着愁绪哀戚,面上却显不出愁苦之色,矛盾却和谐。 “辛苦二位了。”齐大善人双手作揖道。 楚老太慌忙摆手又弯腰:“不辛苦不辛苦,咱们庄户人日子好过,全依仗您仁厚,大公子的事我们一定拼全力救治。” 楚云夕不想浪费时间在客套寒暄上,便道:“能带我去看看大公子吗?” 齐大善人本也不想浪费时间在此,见楚云夕主动提说看诊,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好感。 这女娃容貌俏丽,眼神清亮,性情纯良,是个好孩子! “好,我们这就进去。” 齐大善人说罢领着楚云夕往里走。 竹帘刚被撩开,里面走出来一名娇美少妇。 “老爷,怎可让一个乡野丫头给大公子看诊,万一耽误救治怎么办!我们还是去城里再寻名医吧!” 云姨娘鄙夷地扫一眼楚云夕。 显然不想让她给齐大公子看诊。 第010章 赚翻了! 齐大善人闻言皱了皱眉,对云姨娘的傲慢无礼很不满。 他其实对楚云夕的‘医术’也很质疑。 可南辞县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未央城中虽名医众多,来回车马却要四日。 远儿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寄希望于一名乡野少女。 如今,只盼天怜他远儿,给他齐家留下这点血脉。 他呵斥云姨娘:“你说得什么话,还不下去!” “老爷,她不过是个无知的乡野丫头,把远儿的生死交在她手上,我不放心啊!” 云姨娘红着眼哭诉,不时用丝帕压着眼角拭泪。 “云脂,听我的,让开吧!” 齐大善人见她哭成了泪人,语气软了几分。 云姨娘挡在门口直摇头:“不!我不能让这个丫头害了远儿。” “你不让我进去救人,到底是何居心?” 楚云夕在一旁等得不耐烦,轻飘飘丢出一句话。 惊得在场之人面色各异,脑补出一段豪门权谋大剧。 不待众人回神,楚云夕趁机推开云姨娘朝里走。 云姨娘回过神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你不是大夫,也没救过人,你有什么资格为我齐府大公子看诊。” “齐大善人请我过来,就给了我资格。” 说完,楚云夕一把甩开她的手。 云姨娘眼见拦不住她,便顺着这力道往地上一倒,然后捂着小腹面露痛苦之色。 “我的肚子……” 齐大善人回过神连忙扶她:“你怎么了?” 楚云夕回头,慢悠悠道:“她怀孕了,已有三个多月。” 至于胎相嘛,很是有趣。 她可没那么好心告诉这女人实情。 啧啧啧……她可真太坏呀! “什么!” 齐大善人震惊地看着云姨娘,眼底闪过晦暗之色。 他曾答应过先夫人,此生不会让远儿有庶子威胁。 所以府中女眷事后必须服下避子汤药。 云姨娘是怎么怀上的?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怀孕,我一直在喝避子汤。” 云姨娘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绝不能承认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实。 否则,老爷定然怀疑是她把大公子害成了这样。 “与我何干!又不是我怀孕!”楚云夕笑得无辜。 “心肝儿,后面这句话不可乱说,小心被人乱传污了你的清白。” 一直装聋作哑的楚老太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她可一直没忘老头子交代的少说话,可这句话万万不能忍着,免得自家心肝儿失言坏了名声。 楚云夕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现在,我可以去看大公子了吗?” 楚云夕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只想躲会大反派,可不想卷入豪门纷争。 “我们这边走。” 齐大善人起身给她带路。 临走之前,悄然给罗管家一个眼神。 罗管家点头,招来两名婆子将云姨娘架走。 云姨娘不甘就此被带走,刚想喊就被婆子堵上了嘴。 齐大善人领着楚云夕和楚老太走进内堂,拐过一个荷花池,来到一间药味极重的房间。 “远儿便在里面。” 齐大善人推开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楚云夕含笑点头,大步朝里走去,楚老太拉着她的衣摆跟在后面。 因关着门窗,房内光线昏暗,点了不少烛台。 走近才看清,两名眼圈微红的丫环,正帮着齐大公子擦拭身子。 “你们先出去!” 齐大善人将两名丫环打发出去,留下足够的空间给楚云夕。 楚云夕上前两步,看着床上的齐大公子(齐修远)。 他原本俊秀的面容,此刻如皮包骨头,印堂暗沉发黑,双目紧闭,气息若有似无,浑身萦绕着死气。 确实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楚云夕不敢再耽搁,先静下心神把脉,脉象虚浮孱弱,已有衰竭之迹,不是大病所致,只是正常的衰竭。 要救他,就要解开衰竭之因。 心中有了大概方向,楚云夕这才打开透视眼,谨慎地扫视过身体各处脉络器官,却查不出不妥之处。 她也不急,用心的分析排查,一点一面,稍有不同便仔细观测。 在透视眼使用时间快到极限时,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府中可有磁石,拿一块大了给我。” 楚云夕闭了闭酸涩的眼,对齐大善人道。 齐大善人强忍住好奇,转身便嘱咐丫环取来。 下人们很快就送来了磁石。 楚云夕看一眼确认无误,随后撩开齐修远头顶的发丝,在浓密的发根找到那一星红点。 然后拿起最大的那块磁石,放在红点之上。 在齐大善人和楚老太惊悚的目光下,吸出了一根一指长的银针。 她将银子递到齐大善人面前:“它就是大公子昏迷不醒的原因。” 齐大善人气红了眼。 他一直猜测儿子怪病是被人所害,可始终找不到下毒或受伤的痕迹。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根刺入脑中的长针。 “那远儿现在无事了?” 齐大善人抚摸着齐修远的额头问。 “命保住了,到底是伤了本源,先以食疗温补,多活动身体,后期我看看再行治疗。” 楚云夕说完,拿起一旁的纸笔,写出一张药膳方子递给齐大善人。 “这是?” 齐大善人看着手上像菜谱一样的药方目露疑惑。 “药膳方子,让府上厨子按上面的做就行了。” 楚云夕打着哈欠说着,感觉自己需要午休一阵。 齐大善人和楚老太却惊了。 整个大禹国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吃得上药膳啊! 这丫头怎么就随意的把药膳方子给了人! “丫头啊!药膳方子珍贵,我齐家必不外泄,先送十亩良田给你做酬谢,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你随时来齐家寻我。” 齐大善人一脸感激。 楚老太听完差点兴奋得跳起来。 看诊一次赚十亩良田,捞到齐府一个承诺,赚翻了呀! 楚云夕不甚在意地点点头,语气困倦道:“谢谢,诊金我收了!能不能让人送我们回去?” 齐大善人连连点头,为了显示郑重,还专门让罗管家送她们回去。 楚老太被十亩良田一冲,早把楚老爷子的告诫忘了。 不顾罗管家也在,一路上激动得说个不停。 楚云夕只把她的话当成了催眠曲,在马车里睡了一路。 只是,刚到桃花村,齐家的马车便被几个村民围了起来。 第011章 一日只看诊一人 这些村民负责在村口堵楚云夕,免得她躲起来找不到了。 赶车的小厮收回马鞭,无奈地将马车停靠在路边。 村里的交通工具是牛车,镇上的马车也不多,所以很多村民都好奇地摸着马儿惊叹。 这马真健壮,这马腿真长,肯定跑得快。 马车镇上来回一趟,只需一个时辰出头,而牛车却至少两个时辰。 言归正传,罗管家见马车停下,撩开帘子看向外面,就见几个村民围着马又摸又笑。 他疑惑地看向赶车的小厮,问:“怎么回事?” 小厮连忙解释:“这些村民拦着马车不让走了。” 罗管家闻言看向几个村民,又问:“老乡为何拦着不让过?” 几名村民这才想起正事,收起摸马的手,眼神不住地扫向马车里面。 “让马车里楚家的人下来。” 语气强硬,却底气不足。 毕竟在场之人都租种着齐家的地,不敢得罪齐家人。 马车一停,楚云夕也悠悠转醒。 她打着哈欠睁开眼,就听到村民这句话,整个人微微发蒙。 又找她看病? 而激动了一路的楚老太却更激动了,腿脚利索地爬下马车。 “都说了我家心肝儿看诊随心情,你们这群刁民拦着马车想威胁吗!” 她一张菊花老脸黑煞之气弥漫,吓得几个村民频频后退。 他们梗着脖子喊着。 “我们、我们要你们给个说法!你家六丫头能给齐府公子看病,为啥不给自个村里人看病!” “你们还是不是桃花村的人!” 楚老太气乐了:“我家心肝儿想给谁看诊就给谁看诊!你们算个屁,还给你们说法!” 罗管家在一旁听了个大概,明白是楚家姑娘给他家公子看诊惹出来的麻烦,便也下了马车。 “楚老夫人先去车上等,下面的事交给小人来处理。” 楚老太一双三角眼闪了闪,随即又上了马车。 她得安慰一下自家心肝儿,免得被这群刁民的话气着了。 罗管家往几个村民面前一站,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只一句话就把这几个村民吓跑了。 “齐家的地,你们是不想种了?” 随后,小厮继续赶着马车往村里走。 刚到楚家门口,一大群村民又围了过来。 一眼望去,至少有二十多人,吓得小厮都握紧了马鞭。 这楚家是引起民愤了呀! 罗管家撩开帘子看一眼外面的情况,沉吟片刻道:“齐家不会让这些村民乱来,可到底是一个村的,你们还是想个章法吧。” 楚老太想也不想就怒道:“我看这帮刁民就是欠打!” 等她把几个儿孙都召回来,在村里挨家挨户‘警告’一番,看谁还敢在这哔哔! 楚云夕伸了伸懒腰,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随后,罗管家和楚老太下了马车,将马车前帘撩到车顶。 外头的人一眼就可以看见马车内的楚云夕。 “楚六丫头,你看你都给齐府公子看诊了,以后就捎带着给咱村人看看吧!” “对啊!远亲不如近邻,咱们就该互帮互助。” 村民们围着马车一阵说道。 门内的谢氏和楚云彩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了。 她们自己都没发现,平日里虽然害怕楚老太,可关键时刻却是依赖着楚老太。 “娘,你说奶有办法解决这些人吗!” 楚云彩习惯性扶了扶头上那朵大红绢花。 谢氏没回她,直接将门栓拉开,打开门走了楚老太跟前,把村民们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 楚老太听完气得浑身颤抖,一双三角眼扫向破了洞的大门,心疼得都快揪了起来。 这可是五两银子的黑漆木门啊! 林遇深早就注意到门口的变化。 大门刚一打开,他幽深的凤眸便落到车内少女的身上。 少女似是感知到他的目光,樱花般的唇绽出一抹顽皮的笑,右眼冲他眨巴了一下。 林遇深心跳乱了一下,迅速地转过脸,一双玉白的耳朵却微微发红。 楚云夕略带惋惜地轻叹一声。 离太远了,看不清大反派是不是又害羞了!! 楚云彩一直在门口关注的外面,见楚云夕对林遇深顽皮地眨眼睛,嘴里嘟囔一句:“不要脸的丫头!不知羞!” 这个叫凌越的小叫花子有什么好的,又脏又臭还没钱,这死丫头真没眼光! 不过,谁要送她一朵漂亮的绢花,她也是可以抛一抛媚眼的。 这么想着,楚云彩不自觉学着楚云夕的样子眨巴右眼。 却在脑袋上那朵大红绢花的映衬下显得十分滑稽。 门口的村民说了半天都不见楚家人出声,终于停下不说了。 这时,楚云夕的声音传来:“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听我说,不够的话你们继续。” 闻言,村民们面上不满,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吵架闹事,就怕一拳打在棉花上。 楚云夕叮嘱楚老太不要反驳,就是要让这群村民挫败到听她说。 眼见村民们像瞪着眼,像一只憋足了气的青蛙,楚云夕眉眼间都带了笑意。 她强忍着笑,继续道:“我明白大家求医问诊的急切,可仙人点化我时便让我立誓,每日只可为一人看诊,以免乱了业果轮回。” “因此,我郑重宣布:每日只为一人看诊,只看疑难杂症,桃花村人拥有优先权。” “哪怕是达官贵人前来问诊,我也会优先为你们看诊,并免除诊费,至于其他小病不适,请大家寻找其他大夫。” “大家对此可有异议?” 村民们一个个相互对视,虽还有不甘,却没人开口。 罗管家看一眼略显稚气的少女,对她这主意十分赞赏。 世人对鬼神之说早有敬畏,若是仙人早有规束,那看诊一人就怪不到楚云夕身上,毕竟她不能乱了业果轮回。 虽是一个略显荒谬的理由,却是一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楚姑娘救了我家公子,是我齐家的大恩人,还请各位乡亲莫要让她为难,就像我们齐家不曾为难各位一样。” 罗管家此话一出,那些心有不甘的村民立马怂了。 能不怂吗!要是为难楚六丫头,齐家就要为难他们。 再说了,楚家六丫头也说了,疑难杂症会优先给他们看诊,大不了到时就说得了疑难杂症。 有人自以为聪明地想蒙混过关,到后来才知道这做法有多么可笑。 瞅着最后几名闹事村民离去,罗管家便带着小厮告辞。 他临走时,将十亩良田的地契送到楚云夕手上。 谢氏一眼就看见大大的‘地契“俩字,激动地拉住楚老太的手臂。 “娘!齐大善人给的诊金?” 第012章 这位到底是谁的亲娘! 楚老太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胳膊,瞪着谢氏警告道:“这是我心肝儿的嫁妆,谁敢打这地契的主意,就别怪我棍棒无情。” 谢氏一脸委屈地解释:“娘,我只是为她高兴而已。” “没有最好!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们挨家挨户去收账!” 楚老太原地活动了一下老腰,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好嘞!我马上来!” 谢氏跟楚老太几十年婆媳,怎么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收账,就是找那些人要修门的银钱。 不拿上家伙,光嘴说可不好使。 不一会,婆媳俩就‘哼哧哼哧’地去挨家挨户扫荡了。 楚云彩被楚老太打发出去摘野菜,其他人都在外头忙着各自的事儿。 整个楚家,就剩下楚云夕和林遇深了。 楚云夕坐在院里的椅子上,眯着眼晒着太阳,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林遇深走到她跟前站定,盯着少女无忧无虑的面容看了许久。 “你要与我说什么?” 这会楚家只剩她一人,正是他逃离楚家,杀人灭口的好时机。 楚云夕微扬的小脑袋看他。 “我知道你叫林遇深,还知道你的身体异于常人。” 她说得很慢,每说一个字,就让林遇深眸色深一分。 “这就是你要说的?” 林遇深语气如飘飞的雪片。 轻薄却冰冷。 看着楚云夕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杀她封口,直到她说出了他的身份才下定决心。 楚云夕却像是察觉不到他的杀意,微微坐起身,含着笑意的水眸与他对视。 林遇深心中的杀意,被她含笑的眸子看得略有几分动摇。 他紧了紧双拳,突然一手掐住她纤长的脖颈。 入手的肌肤滑nen又脆弱,他稍稍用力,对方就能香消玉焚。 可少女那双含笑的水眸却依旧看着他,没有丝毫惊慌或恐惧。 “我会杀了你!” 林遇深声音又轻又薄,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掐着楚云夕脖颈的那只手慢慢握紧。 楚云夕白玉般的面容晕染出窒息带来的红色。 她依旧维持着含笑的眸子,沉静地看着他。 像一株亭亭玉立的荷花,在湍急的河流中徜徉。 林遇深守卫边防多年,他杀过不少人。 可眼前这少女,是他杀过最难杀的人。 因为他要杀的不少她,而是自己心中所剩无几的温热善意。 终于,他还是颓然地放下了手,后退了一步。 “忘掉你所知道的!” 他想维护心中那抹善意。 楚云夕抚摸着涨疼的脖颈,啧啧啧摇头。 “男人,要怜香惜玉,懂吗!” 林遇深被她的话逗乐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只对我的女人怜香惜玉,你可还需要?” 楚云夕抚摸脖颈的动作一滞。 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瞪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她居然被大反派撩了! 撩了! “如此看我,想是要的。” 林遇深像是自说自话,抬起她的小下巴,慢慢凑近她。 俩人呼吸交汇,像两只蝴蝶振翅盘旋。 楚云夕瞪着大反派近在咫尺的凤眸,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跳。 忽然,她身形猛然后退,直到背脊贴上椅背,再无可退才停下。 林遇深也慢慢站直身子,一双凤眸闪点点笑意。 终于从这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手上扳回一局了。 “讲真,凌越你好臭啊!” 楚云夕笑嘻嘻得开口。 林遇深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白玉般的耳尖跟着泛红。 这女人!他刚才就不该手软! “好了,不逗你了,你伤势未愈,先留在楚家休养,稍后我帮你易容,你的身份就没人能发现了。” 楚云夕收起笑闹的表情,难得正色。 林遇深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楚家人窝藏朝廷重犯,按律同罪,也是会被灭门的。 “为什么帮我?” 林遇深问。 表情格外专注。 楚云夕托着下巴看他:“你就当我为色所迷吧!” 说完,她还露出一抹顽皮的笑,眨巴了一下右眼。 居然敢撩她,看她不撩死他! 林遇深的心忽然就乱了。 她这是心悦于他吗? 随后,楚云夕在林遇深脸上揉捏按压了一阵,做完一切后猛然拍了一下脑门。 “可惜!” 她应该先看大反派本来的容貌,再帮他易容才对。 毕竟是追了十年的书,为眼前这大反派曾打赏无数,怎么关键时刻就忘了。 “可惜什么?” 林遇深看着铜镜中陌生的男人,目光透过铜镜看向她。 “我都没仔细看过你真实的模样。” 她实话实说,语气哀怨。 “你不是说这种易容只能保持一个月吗,一个月后你就可以看到了。” 林遇深看着她丧气的小模样勾了勾唇。 这女人果然是爱慕他,只因看不到他的容貌就如此丧气。 日头渐渐西斜。 楚云彩挎着一篮子野菜回来,推开门就看见自家院中立着一名少年。 少年衣着整齐,身材高瘦,平凡的五官上却有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 “你你、你是小乞丐?” 她颤抖着手指,喊出了心里对林遇深的称呼。 “小乞丐?居然有乞丐敢来咱家!” 一道娇柔的少女声音跟着响起。 只见门口走进一对容貌相近的母女,说话的正是那名少女。 她迈着小碎步,走起路来慢摇慢扭,本是大家闺秀的走姿,却生硬得多了几丝造作。 她边上的妇人面如满月,富态中带着几丝精明,正是楚云夕的二伯娘王氏。 楚云夕穿过来那日,她们去亲戚家喝喜酒去了。 “小六你的脚怎么了?” 王氏快步到楚云夕面前一脸关切。 “娘,六妹怎么与一名男子在家?” 楚云梦慢摇慢扭地跟在后头。 虽是问话,却是在恶意揣测楚云夕与人私会。 “闭嘴!这是你一个当姐姐的该说的话吗!” 王氏扭过头瞪楚云梦一眼,眼神犀利如刀。 楚云梦讪讪地别过脸,不敢再说什么。 随后,几步凑过去与楚云彩说话。 楚云彩最见不得楚云梦细声细语的作态,扭身就挎着篮子去了厨房。 楚云梦在外男面前伤了面子,眼圈一红,拿出一条帕子压眼角开始拭泪。 王氏见状,理都没理,仍是一脸关心地看向楚云夕。 “小六啊,你的脚敷药了吗?还疼不疼?” 楚云夕看着王氏一脸‘慈母’状,额角瞬间滑下几道黑线。 这位到底是谁的亲娘!!! 第013章 妖物横行 楚云梦用帕子压着眼角故作委屈娇弱,余光不住往林遇深身上瞟。 倘若楚云夕真和这男人在私会,那她就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 让楚云夕也尝一尝被人抢走心爱之物的感觉,也让她明白: 她楚云梦即便没有凤命,也不比她差! 不过,她都这么柔弱可怜了,这男人怎么还不过来安慰? 被余光‘关照’的林遇深眼底闪过轻蔑。 他最厌烦这种做作的假货了,还是一旁晒太阳的女人合他眼缘。 一旁晒太阳的女人,楚云夕感觉自己快化了。 不是被太阳晒化了,而是被二伯娘王氏的关怀备至腻化了! 王氏与楚云夕说了会话,然后像是记起什么,扯过楚云梦一直挎着的布包,拿出一样样被油纸包着的东西。 “小六,这是糖油酥,伯娘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王氏笑着打开一个油纸包。 “娘,您好歹给哥哥留几块啊!” 楚云梦不满地叫道。 她很想说给她留几块,却明白自家老娘心里没她,所以就拿二哥楚云礼当借口。 楚云夕看着油纸包中四个鸡蛋大小的油酥团子,心里很抵触这种油腻腻的玩意。 可爪子却不受控制地抓起一只油团子,‘啊呜’咬了一口,酥软油腻,带着涩涩的甜。 身体老实巴交地表示:很香! 王氏摸着她乌亮的长发笑道:“剩下的全留给你,不给你二哥。” 楚云梦一听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低下头,双手用力掐着衣摆。 一路上,娘揽着她的背,与她有说有笑,结果回来一见楚云夕,就又把她丢之脑后了。 楚云夕有什么好,好吃懒做爱告状,为什么家里人都宠她? 难道只因云游道士一句戏言凤命吗! 她不服! 日头落山的时候,楚老太和谢氏喜笑颜开地回来了。 王氏已经领着楚云梦和楚云彩做好了晚饭,院里萦绕着阵阵饭香。 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边时,楚庆带着两个儿子也回来了。 楚庆手巧活细,平时接的活计不少,可惜不善言辞,又是老好人,时日一久就会积下不少账目未收。 楚云舟孔武有力,体魄唬人,楚云霄脑子灵活,巧言善辩,所以楚庆每次收账都带着两个儿子。 晚饭时,楚老太显得格外兴奋,还专门让楚云彩炒了四个鸡蛋下菜。 老太太每次吃饭前习惯性说两句。 她看向王氏与楚云梦,问:“老二家的,你们不在这几天发生的事都知道了吗?” 王氏笑着点头:“听彩儿和大嫂说了些,咱家小六是个有福的,咱们也跟着沾福了。” 楚老太满意地看她一眼,优先给王氏夹了一筷子鸡蛋。 她这二儿媳就是有眼力劲! 随后,楚老太把齐家给的十亩地契拿出来,见楚家其他人目光火热,又道: “我心肝儿治好了齐大公子,这是齐家给的诊金,十亩地契,在这我把话挑明了,这地是我心肝儿的嫁妆,谁也不准惦记。” 除了三人,其他楚家人都点头应允。 小六自己赚的,自然就是小六的,小六过得好,他们也跟着沾光! 楚云彩苦瓜脸:那她的嫁妆怎么办?能不能给她分半亩呀? 楚云梦不甘脸:怎么能全给楚云夕,她都有那么多东西了! 柳氏气愤脸:赔钱丫头还十亩地嫁妆,这地应该给她两个儿子娶媳妇才对! 楚云夕也觉得如此不妥,便道:“奶,这地税赋所余,留着家里人嚼用,至于嫁妆之事,再说吧。” 她此话一出,楚家人都惊了。 十亩地一年营收至少十两银子,谁有这银钱不想私藏,她居然要上交公家。 好吧!如果是其他楚家人得了十亩地,上交公家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楚家人也一直是这么奉行的,可楚云夕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 似乎她出生就与其他孙辈待遇不同,如今这些不同已经成了理所应当。 “心肝儿,这可不行,赋税之余得换成银钱给你攒嫁妆,家里人嚼用有公家地。” 楚老太第一个不同意。 楚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这么定了,大家要是不同意,我今天就不吃饭了!!” 楚云夕态度强硬。 至于‘不吃饭’这威胁,她只是学原身的。 至于有没有用,看楚家众人如临大敌的神色就知道了。 “好好好,我心肝儿爱护咱家人,大家都记着你的好,你快吃饭,可不能饿着了。” 楚老太一脸心疼,仿佛楚云夕一顿不吃就是剜她的肉。 楚家其余人可都感动坏了。 小六对他们太好了,用嫁妆银钱给他们改善生活,他们拒绝,她居然‘以死相逼’。 感动!实在是太感动了! 如果楚云夕可以听见他们的心声,肯定会: 呵呵!一顿饭不吃就是‘以死相逼’! 全程充当隐形人的林遇深只是淡定的吃饭,见楚云夕一直没主动给他夹菜。 两道俊眉不满地微皱,喝完面前的稀饭,狭长的凤眸时不时地扫向埋头苦吃的某女人。 埋头苦吃的某女人感受到他的目光,茫然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吃。 她吃饭的样子迷到大反派了吗! 嗯~继续保持吃饭不要停! 饭后,大反派林遇深板着脸,眸色阴郁地走向楚云夕。 楚云夕吃得太饱了,正站在院里望月消食。 “怎么了?” 她回头看他,水灵灵的眸子在月色下格外亮。 林遇深脚步一顿,想起自己找这女人理论的由头,顿时不自在地挪开眼。 不说话,装深沉,决不能让这女人知道,他是来问为何今日不夹菜的! 楚云夕见他不答,只当大反派吃饱了撑着,也在消食。 翌日。 桃花村出了一件大事。 村里的猪死了,鸡死了,狗也死了! 还是成群结队死的! 楚云夕睁开眼就听见门外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呜呜呜……这让我怎么活呀!” “我家阿花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我家黑狼也口吐白沫了!” 楚云夕揉着困倦的眼睛掀开被子,慢吞吞地披上衣衫,打着哈欠出了房门。 正在扫院子的楚云彩见了她,差点又想撂扫把了。 这死丫头吃得比她还多,起得比她还晚,啥活都不用干,好气人! 她也想这样啊! “大姐,外头吵吵什么呢?” 楚云夕随口问着,思绪还半梦半醒中。 “六妹不知道吗!村里死了不少猪和鸡,连狗都有死的,大家都说有妖物作怪!”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楚云梦语气阴恻恻地说。 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楚云夕身上扫荡。 第014章 这缺心眼捣什么乱! 楚云梦今儿束着垂鬓分肖髻,发髻之间缠绕着鲜亮的红绳,涂着口脂的唇油亮一片。 楚云夕伸着懒腰看她:“四姐这般看我,难不成认为我是妖物?” 她在楚家是团宠,可这并不代表楚家人人都宠她。 楚家就有三人就对她极为不喜。 眼前的楚云梦,扫院子的楚云彩,以及还在山上砍柴的柳氏。 追其缘由,还是太受宠惹的祸。 “我可没这么说。” 楚云梦抿唇一笑,眼底闪过得意。 外头有不少村民在传是楚云夕害死了那些牲口,过不了多久就会闹到家里来。 到时候,她看家里人还怎么护她! 凤命?她看楚云夕就是个妖孽祸害命! 在楚云夕出生前,爹娘哥哥待她那么好,结果楚云夕一出生,他们就对她越来越淡漠。 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只留给楚云夕,还让她做姐姐的让着楚云夕。 凭什么让!还让她怎么让! 血浓于水的亲人都被夺走了! 楚云夕听不到楚云梦的心里话,却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浓烈的怨恨气息。 她无辜地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摇了摇头去洗漱。 太受宠,她也很无奈啊! 洗漱过后,楚云夕饥肠辘辘地奔进厨房。 却发现属于她的鸡蛋少了小半,一旁的木勺上沾了些许红渍,很明显有人偷吃了。 而楚云梦似乎就是从厨房出来的,小嘴油亮一片。 不用想,‘小老鼠’就是这位好四姐楚云梦。 为什么不是吃货大姐楚云彩呢? 只因楚云彩从不涂口脂,只爱戴大红绢花。 为什么不是楚云彩偷吃后,嫁祸给楚云梦呢? 只因楚云彩没那智商,还时常被楚云梦嫁祸,妥妥一背锅侠。 吃过早饭,楚云夕照例在院子里消食。 楚云彩已经扫完了院子,正被谢氏拉着学做绣活。 俩人端了凳子坐在院里,楚云彩每下一针,指间就见血一次。 谢氏气得直戳楚云彩的脑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这么简单的秀活都学不会,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云彩一手捂着被戳红的脑门,一手扶着发髻上摇摇欲坠的大红绢花。 “娘,我真的尽力了。” 楚云彩委屈得眼睛都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大伯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大姐不善于做绣活,可做饭好吃呀。” 楚云夕上前拍着谢氏的背脊安抚。 谢氏收起气恼的表情,笑着看向楚云夕:“还是小六聪明又贴心。” 楚云彩见状,微红的眼圈积蓄起一层水雾。 嘤嘤嘤……这决不是她亲娘! 楚云夕这个坏丫头真讨厌! “大姐也聪明贴心啊!您忘了,前些日子您上火了嗓子不舒服,大姐把薄荷制成了爽口腌菜,第二日您嗓子就没疼了。” 楚云夕笑得乖巧又软萌,话里话外都是楚云彩的好。 谢氏想起这事,看向楚云彩的目光转柔几分。 到底是亲闺女,虽然又笨又贪吃,但对她确实孝顺。 楚云彩见楚云夕为她说话,眼中的水雾瞬间散去,只留下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坏丫头今天鬼上身了吧!居然为她说话! 她猛然想到村里死的那些牲畜,楚云夕魔怔般救下的古怪少年,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冲上心头。 楚云夕真的被妖物附身了! 这时,林遇深从房间出来,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扫过她。 楚云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牙齿打颤地僵在原地。 “咦!大姐,你怎么了?” 楚云夕见她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诧异地看向她。 楚云彩僵硬地挪了挪脖子:“没、没事!” 她不能让这俩个妖孽知道,自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她得尽快去隔壁细柳村找林神婆来降妖除魔。 “娘,我去山里摘野菜了。” 楚云彩自以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撒开脚丫子就往出跑。 谢氏蹙眉瞪着她慌乱的背影,喃喃道:“摘野菜也不提上篮子。” 楚云夕额上滑下三道黑线。 这货撒谎都这么不走心! 林遇深在楚云彩跑出楚家后,眼底闪过暗芒。 那个大头花说找人驱除家里的妖孽?? 楚云彩出去没多久,楚老太就兴高采烈地拎着六只死鸡进来了。 “心肝儿,今天奶奶给你炖鸡汤。” 村里今儿一早死了不少鸡,因死相莫名又离奇,大家都不敢留下吃,提着就要去村庙烧。 楚老太见状连忙拦下,六文钱买了六只死鸡。 她家心肝儿被仙人点化过,有仙气护体,区区死鸡只能沦为她心肝儿的养分。 “奶,把鸡放下我看看。” 楚云夕摸着下巴走过去,伸手戳了戳已经死僵的鸡。 死亡时间不超过四小时,至于死因……得解刨检查。 用透视眼看?别杀鸡用牛刀好嘛! “心肝儿,你看这鸡多肥啊,烧了太可惜了,他们不敢吃咱们吃,奶出去再转转,再淘点回来。” 楚老太一双三角眼闪着精光。 一文钱一只鸡,太划算了,自家吃不完,还可以拿到镇上去卖。 “奶,不是还死狗和猪了吗,买两只狗和猪回来。” 楚云夕检查完几只鸡,心中有个猜测需要验证。 “心肝儿,狗是看门的,吃不得,奶帮你弄一只猪行不?” 老太太认为狗沟通人性,吃狗造杀孽。 “奶,我不吃狗肉,就是觉得这些家畜死的蹊跷,想查明它们的死因。” 楚云夕抬起头解释。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些家畜的死是冲着她来的。 “只要不吃狗肉,心肝儿想要什么奶都满足你。” 楚老太摸了摸楚云夕的头,快步出门继续‘淘宝’。 谢氏怕老太太拿不动,推着架子车也跟了过去。 “这鸡的死有什么问题?” 林遇深来到楚云夕身后,狭长的凤眸不自觉在少女白嫩的脖颈环视。 楚云夕扭过头看他,面上带着甜甜的笑。 “想知道?” 林遇深在对上她含笑的眸子时别过脸,耳尖微微一热。 “把这些鸡都开膛破肚了就告诉你。” 楚云夕把话说完。 “小妹,我来帮你。” 还不待林遇深说话,楚云霄激动讨好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他真是一个体贴妹妹的好哥哥,有木有! 大反派林遇深盯着他蹦跶过来,衣袖下的手背青筋暴起。 这缺心眼捣什么乱! 第015章 楚云夕就是那个邪祟 楚云霄平日早饭过后就躲到外头去浪荡,生怕被楚老爷子抓到地里干农活。 楚云夕对他此刻的出现很意外,忍不住问:“五哥,你怎么还在?” 楚云霄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道:“爷已经下地去了,我看着奶出门才回来的。” 事实是,他出去浪了一圈,发现村里死了不少家畜,大家都议论是六妹惹来了妖物。 他担心村民上门闹事吓着六妹,所以冒下地干活的风险回来了。 被爷奶抓住顶多去地里干一天活,只要六妹没事就好。 他真是个宠妹的好哥哥,有木有! 楚云夕听完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好好下地去干活不好吗? 非要天天和老头老太太玩猫抓老鼠! “分你们一人两只鸡,最先清理完的那个有赏哟!” 楚云夕笑容神秘地把死鸡分给俩人,自个悠哉悠哉地去晒太阳了。 林遇深和楚云霄目光不由自主先看向地上的死鸡,随后对视一眼,各自提了两只鸡快速离去。 楚云霄在外浪荡时常偷鸡,为免被失主人赃俱获,练就了一身杀鸡拔毛的手艺。 他轻蔑地斜林遇深一眼。 六妹是为他下了的彩头,这臭小子巴巴地凑过来充什么数! 当初就该直接拉他到小倌馆卖了,还能给家里省出一口粮食。 林遇深对楚云霄轻蔑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缺心眼和他比杀鸡拔毛,真是不自量力! 在边境时,士兵们嘴巴淡了,他就会上山打猎,成堆的猎物等他扒皮破肚,这两只小鸡仔算什么。 俩少年都对彼此都嗤之以鼻,手下动作加快。 不多时,俩人脚边就落了一地鸡毛。 楚云夕捧着脸时不时地看过来,眼中尽是惊叹。 拔毛一个比一个手快,开膛破肚一个比一个熟练。 这绝逼是两名被耽误的屠夫。 不解释,有图有真相! 眼见比赛进入尾声,楚云霄和林遇深互看一眼,皆震惊不已,发觉对方速度也不慢。 俩人登时更卖力了。 楚云霄:不能在六妹面前输给这个小白脸! 大反派:这缺心眼动作还挺快! 楚云夕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最后越看越激动。 到底谁会赢啊? 桃花村今儿一早死了那么多家畜,街头时不时传来几声哭嚎与咒骂。 那些鸡和猪是大家一年的盼头,原想在年底卖个好价钱,过个富足年。 没想到,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 大家见楚老太和谢氏拉着架子车,去买死掉的家畜和狗,震惊之余更多了几分猜忌。 “那些家畜死的离奇,楚家人却大买大收,难道就不怕被那些家畜祸害了?” “祸害个屁!最大的祸害就在楚家,他们还怕什么!” “这些家畜一定是楚家六丫头和那个古怪的少年害死的。” “这没凭没据的,咱也不能乱说,楚捕快是出了名的护短,要是被他听到可没好果子吃。” “那我们找谁说理去,难道就没天理了!” 一时间,村民们的怨愤达到了顶点。 楚家人可不知道自家摊上麻烦了。 楚老太和谢氏没跑几家,一米宽的架子车就放满了家畜。 俩人拉着架子车刚到家门口,就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 “啊——痛痛痛————” 楚老太吓得一个趔趄,扶着车板勉强站稳。 “这是……小五的声音?” 谢氏有些不敢置信。 “那小崽子嚎什么嚎?难不成偷鸡摸狗被逮到打残了?” 楚老太黑着脸往里走。 声音是从楚云夕房间传来的。 楚老太走到楚云夕房门口蓦然停下。 难不成是心肝儿在教训楚云霄那小崽子? 想到这个可能,楚老太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再回来时,手上拎着一个扫把。 嗯……让心肝儿用这个打楚云霄,免得把手打疼了。 老太太拿着‘家伙’兴冲冲地撩开门帘,却被见到的景象惊到了。 房内有三人。 那个叫凌越的少年双臂环抱站在床侧看着。 那个惨嚎不止的楚云霄像死狗一样在床上趴着。 而自家心肝儿正蹲坐在楚云霄背上,一双白嫩的小手在其后背按压。 随着她的按压,楚云霄发出一声声惨嚎,嚎叫声把房顶的松土都震了下来。 老太太咽了咽口水:“心、心肝儿,这小崽子好歹是你亲哥,你可别把人按坏了、咳咳咳……是别把自己的手按疼了。” 楚云夕闻言扭过头,冲老太太笑得甜美无辜:“奶,五哥帮我做事,这是我答应给的奖励。” “奖励?” 楚老太的菊花脸都扭曲了。 心肝儿啊,你确定这不是酷刑报复? 楚云夕刚好也按完了。 她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翻身坐在床上,拍了拍装死狗的楚云霄。 “好了,五哥,你起来活动一下试试。” 楚云霄抬起冷汗淋漓的俊脸,直觉浑身的骨头被拆了一遍。 本以为连爬起身都困难,却不想前所未有的松快。 他面色闪过惊异,活动了一下腿脚,随即整个人都振奋了。 舒服!实在是太舒服! 胸腔充满了气儿,四肢充满了力气,就像脱了一层厚重的躯壳,轻松得像要飞起来了。 “六妹,你这奖励五哥太喜欢了,你还要干啥,五哥帮你,只要你奖励这个。” 楚云霄激动得难以自持。 林遇深有些愕然地看了俩人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俩人的比赛是楚云霄侥幸赢了,他兴高采烈地邀赏。 楚云夕就让他躺在床上,蹲坐在他背上一阵按压,随后就是这傻缺一声声惨嚎。 林遇深本以为楚云夕在逗弄楚云霄,所以乐得在一旁看热闹,没成想还真是奖赏。 咳咳咳……就算不是奖赏,只要这女人往他身上蹲坐一下……咳咳……他觉得也是不错的。 随后,楚云夕解释了这是按摩穴位,一开始有些疼,但按摩过后,身体会得到极大的放松。 听完后,楚老太和林遇深面色都阴沉了几分。 她(他)还没被按,就被这小崽子(傻缺)给抢先了。 楚云彩一路小跑,很快就赶到了细柳村,林神婆就住在细柳村西北角。 她过去的时候,林神婆家的木栅门是打开的,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 “记住,明儿一早就去桃花村驱邪,一定要让大家知道,楚云夕就是那个邪祟,是作妖害死了村里的牲畜。” 一个让楚云彩略感耳熟的声音说着。 第016章 中毒而死 楚云彩抓着木栅门的手慢慢收紧,眼睛紧紧地盯着半合的房门。 却只能看清两道粗布麻衣的身影。 “这单可不好做,万一那丫头真被仙人点化过,那我帮你就是为祸作乱,要遭报应的。”林神婆压低着声音道。 门缝中,男人递出一块银锭子,至少有十两重。 楚云彩眼巴巴看着一只枯瘦的手接过银子,暗想这些银钱能买多少好看的绢花。 林神婆收了钱很高兴:“得得得,这单接了,为了铲奸除恶,我老婆子豁出去了。” 男人嗤笑一声,叮嘱道:“这事要保密,你若收了钱不办事,等着大难临头吧!” “我老婆子嘴巴最严实,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来找我。” 眼见里面的俩人谈话结束,即将推门而出,楚云彩慌忙冲向一旁的麦草堆。 她蹲在草堆后面压低了呼吸,心跳如鼓地听着房门被推开,一串脚步声远去。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从麦草堆后伸出半个脑袋,却也只看到男人瘦弱的背影远去。 她眯着眼盯着那个背影,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她一定在哪见过这个男人! “谁在那里!?” 林神婆正要关门进去,就见麦草堆后面忽然冒出一个戴着大红绢花的脑袋。 楚云彩听到她的声音,想也不想地转身就跑。 至于为啥跑……她得想一想。 反正,心里有个声音劝她快跑。 林神婆本就做贼心虚,见对方转身就跑,连忙提着裙摆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抓贼啊!” 她的声音如一粒惊石落入平静的山村。 不消片刻,楚云彩身后就有三五个人在追。 楚云彩见追她的人多了,也歇了停下解释的心,只得甩开双臂奋力狂奔。 破洞露出大拇指的绣鞋与乡间土路摩擦,扬起一尾烟尘,把追她的几人呛得半死。 那几人眼见她的身影遥遥远去,无奈停下喘息,也懒得再追了。 林神婆跑得最卖力,却也跑得最慢,等她赶过来时,楚云彩早跑得没影了。 “林婆子,你家丢啥东西了,要是重要的话就报官去。”一人看着林神婆问。 林神婆跑得蓬头垢面,鞋都掉了一只,大喘着气道:“追不上吗?” “追个锤子,那贼有飞毛腿,俺们又不是草上飞。” 林神婆神色忧愁,只盼着今儿与那人的话没被听去。 楚云彩无头苍蝇般一路狂奔,注意到身后无人在追时,发现自己却在一个陌生的山坡。 “这是哪里?” 她喘着气茫然四顾,见没一处熟悉的。 好在天色尚早,她瞧见几步外有块大石头,想歇一会再找回去的路。 没成想,刚走两步就脚下一拐,眼前景致一阵扭曲旋转。 再回神时,整个人已经滚下山坡了。 而那个让她想坐的大石头,这会正在她脑袋上几十米高的地方。 楚云彩欲哭无泪地盯着那块大石头。 倒霉,实在是太倒霉了! 此时的她,早已忘了为何出门,心中只悬着一个念头: 脚崴了!走不了!迷路了!!! “有没有人啊!我迷路了!” 于是乎,她趴在地上放声高呼。 此时,楚云夕坐在院中,脚边放得全是死掉的家畜。 她挨个仔细检查,所有家畜肠胃都有中毒迹象。 林遇深也发现了,忍不住道:“毒死的。” 他在边疆声名显赫,敌国时常派人暗杀他,投毒最为常见。 这些家畜的肠子发灰,胃部发黑,是很明显的中毒表现。 楚云夕朝他竖起一根大拇指:“骚年,你说得对!” 这些家畜的确是中毒而死。 “毒死的还怎么吃,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楚老太一拍大腿叫道。 “哦~六妹,这些家畜太可怜了,我太伤心了,需要……” 楚云霄一脸‘痛苦’地朝楚云夕伸出一只手。 楚云夕一把挥开那种颤抖的爪子,打断他未完的话,道:“别吵,我在想事情。” “村里大半人家都死了家畜,要准确下毒,毒死不同种类,实在不易。” 林遇深眯着眼分析着。 “寻找共同点。”楚云夕想了想道。 “水源?”楚云霄举手激动道。 楚云夕没好气地给他一个白眼:“那村里就该成群结队死人了。” 楚云霄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 “死了的家畜只有鸡,猪和狗吗?” 楚云夕看向楚老太确认道。 楚老太转着眼珠想了一会,果断道:“是的,有几家还丢了几只鸡。” “也是在昨夜丢的?”楚云夕继续问。 楚老太想起这茬就来气,捶了捶边上的楚云霄,恼怒道:“是啊!还说是你五哥偷的。” 她家小崽子虽然偷鸡摸狗,可从不在桃花村下手,兔子不吃窝边草好嘛! 楚云霄笑嘻嘻任老太太捶着:“奶,你知道不是我偷的。” 楚老太冷哼一声:“你这兔崽子一天不学好,就知道游手好闲,现在立马给我下地去。” 说话间,老太太和楚云霄又‘掐’了起来。 楚云夕嘴角抽抽任由他们‘掐架’,继续思考着下毒的方向。 忽然,她眼睛一亮,心中浮现出一个极有可能的答案。 “你想到了?” 林遇深见她清丽的小脸散发着自信,不由得脱口而出。 楚云夕笑着点头:“还需要再验证一下。” “需要我做什么?”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看着她,眼底划过赞赏。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得还要机智聪敏! 楚云夕朝他摇了摇食指:“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行动不便。” 林遇深被她一提醒,才蓦然记起自己应该装重伤初愈。 每次在这女人面前就忘了假装。 有了方向,楚云夕片刻也不想等,对楚老太招呼道:“奶,把五哥借我用一下。” 楚老太正拿着一只鞋,撵得楚云霄满院乱跑,听到自家心肝儿的话连忙停下:“小兔崽子,不下地干活就帮你六妹去。” 楚云霄对此自然欣喜不已:“六妹六妹,是不是也有奖赏啊?” 最好是按摩那种的。 楚云夕唇角勾了勾:“看你表现。” “嗷嗷嗷……我一定好好表现。” 楚云彩喊了快一个时辰,嗓子都快喊哑了,却半个人影也没出现。 她盯着自己肿得跟猪蹄一样的脚,绝望地长吼一声,然后‘大’字仰躺在地。 这时,她右侧传来杂草晃动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 第017章 寻找毒源 楚云彩浑身一僵,心跳加快,一脸惊恐地盯着那丛杂草。 她一只手因为紧张掐住了头上的大红花,竟生生掐下一朵花瓣。 这里荒无人烟,前面绵延群山,肯定常有猛兽出没。 难道她就要成猛兽的口粮了? ‘沙沙沙’ 杂草被碾压的声音越来越近。 她的心也快得要跳出嗓子眼。 忽然,一只穿着布鞋的大脚映入她惊骇的眼帘。 “姑娘,是你在喊人吗?” 随后,一袭青衫的清秀男子在她面前站定。 他眉宇凝着一股坚毅执着,目露关切地看着她。 楚云彩看着他,心跳越发狂乱,双颊微热,不敢与他对视。 她目光闪躲着移开,却发现男子的右手食指与拇指有几处薄茧。 她记得村里绣工最好的张娘子,右手食指与拇指也有这样的薄茧。 难道他是裁缝? 贺青寻见她不语,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若无事,我便走了。” 他原在山中找月见草,隐隐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寻声过来,就见一名头顶大红花的少女,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他的视线扫到那艳俗粗鄙的大红绢花,就深深被扎疼了。 青绿布裙怎可戴大红绢花,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我脚崴了,迷路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 楚云彩听他要走,连忙坐起身阻止。 喊了这么久才出现一个人,日头已经西斜,再不走难道要留下喂猛兽啊! 再说了,这名公子好意相救,她怎么能不知好歹。 咳咳咳……绝不是她见恩公长得好才随他走的。 贺青寻闻言略微犹豫,随后将身后的大背篓放下:“你进去,我背你。” 楚云彩闻言嘴巴惊得老大:“把我放背篓里背着?” 她又不是蘑菇好嘛! 贺青寻强忍着扯掉大红绢花的冲动,语气不耐:“男女授受不亲,你若不同意,我找你家人过来。” 楚云彩盯着那个竹编背篓,一点也不想被装进去背走。 “我太重了,背篓怕是承受不住。” “那好,你家住何方,我寻你家人来接你。” 贺青寻说完,重新背上背篓,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我进背篓。” 楚云彩无奈爬进比她只大一圈的背篓,两只手扒着背篓边缘,露出一个顶着大红花的脑袋。 贺青寻瞥见那朵大红花,额角跳了跳,终是忍无可忍地扯下它,丢进背篓里。 他动作极快,楚云彩连阻止地机会都没有。 回神时,她心爱的大红绢花已在背篓底部,任她怎么伸手都够不到。 “你怎么能扯我的绢花!”她瞪着眼质问。 贺青寻视线第一次认真地落在她脸上。 少女小脸因气愤而微红,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他,傻乎乎的有些蠢萌。 让他想起幼年养过的小狗崽。 他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你不戴那花会好点。” 楚云彩双颊一阵火热,所有的不满忽然烟消云散。 他说她,好!!! 楚云夕与楚云霄并肩走向村后头的山。 一路上,不少村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楚云夕始终神色淡淡,楚云霄却时不时地瞪几眼,怼几句。 没一会,俩人就来到山脚下。 “六妹,我们进山做什么?” 楚云霄不明白自家六妹查家畜中毒,怎么就要查到山上去。 难不成还是山神下毒害家畜……等等,山? 猪草就在山上,猪吃猪草。 啊啊啊……他懂了! “六妹,我知道大家时常割猪草的地方。” 楚云霄连忙道,为自己的发现很是得意。 楚云夕诧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游手好闲的五哥反应还挺快。 也对,他偷鸡摸狗不会留下丝毫线索,反其道而行,自然更容易想到犯人的作案手法。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五哥,若是调教得当,这位怕是一名了不得的破案名捕。 想到这,楚云夕唇角勾了勾,心中有了个不错的主意。 家里极品爱作死主要是闲的,他们若有正当事忙活,哪还能去招惹大反派拉仇恨。 她想,她知道怎么‘永绝后患’,阻止家里极品作死了。 在楚云霄的带领下,他们去了几处割猪草的地方。 “六妹,这几处都是猪特别爱吃的草,所以村里人平时都用这里的草喂猪,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楚云霄四处查看着对楚云夕解释。 楚云夕笑着跟在后面,抛出诱饵。 “五哥,你若能查出这些猪草问题所在,我奖励按摩两次。” 楚云霄听完精神一震,搓着手干劲十足,扒开一丛丛猪草就开始查看。 楚云夕满意地看他一眼,在四周转悠起来。 割猪草这几处都在山脚不远处,走两步就可以看见桃花村耐以生存的唯一水源。 清水河。 清水河几乎跨越了大禹国大半疆土,若有一日清水河枯竭了,那大禹国也离灭国不远。 楚云夕在河畔的石头上坐下,不远处三名孩童正玩闹,还用打火石生起了火。 一名孩童拿着剪刀,‘咔嚓咔嚓’剪个不停,他脚边踩着一只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毛团子。 那毛团子被折腾得奄奄一息,发出‘呜呜呜’的悲鸣。 “这猫不能吃,它一定有病,吃它我们也会生病的。”闲在一旁的孩童嚷道。 “这猫没病,就是个傻的,就像楚家那傻大个一样,总被人骗钱。” 生火的孩童嗤笑不已。 “这猫还是真傻,每次抓到鱼都丢在地上任我们拿走,咱们吃了一个月鱼才吃它,它也活够本了。” 剪毛的孩童手上越发用力。 楚云夕听着他们的话,目光落到地上那毛团子身上。 毛团子在孩童脚下垂死挣扎,一双碧绿的猫眼蓄满泪水,竟湿了两腮。 楚云夕再也坐不住了,抬脚走向几名孩童,从荷包里取出十文钱丢给他们:“这猫我要了。” “是楚家那个妖孽。” 一名孩童惊呼一声,随即撒开脚丫子就跑。 另外两个见状,顾不得捡地上的铜板,也跟着逃命去也。 因为家里大人说了,楚家六丫头是妖孽,不听话就把你送去给她吃了。 所以村里很多孩子对楚云夕极为恐惧。 楚云夕自是不知道,自己成了哄孩子的妖孽形象,就像什么长鼻子怪一样。 “真是个通人性的善良猫儿。” 楚云夕看着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猫儿说了一句。 这猫儿刻意给孩童送鱼,孩童不领情以为它是傻的,还抓了它想烤了吃。 有时,动物比人还温情,人却比凶兽还无情。 这时,不远处传来楚云霄的喊声。 “六妹,你快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第018章 犯案动机 “等我一下!” 楚云夕回了他一声,上前抱起可怜的毛团子。 那毛团子在她怀里瑟缩发抖,发出警告的呜鸣,四只被剪伤的小爪子仍不放弃挣扎。 楚云夕无奈点了点它的脑门:“乖~我不会伤害你的。” 毛团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挣扎的动作微顿,然后乖顺地窝在她怀里。 楚云夕赶过去的时候,楚云霄撅着屁股趴在一丛猪草中,鼻子用力地嗅着什么。 “五哥,你发现了什么?” 楚云夕在他跟前半蹲下,就见猪草丛中散着一些白色粉末。 她用食指占了一些,凑近闻了一下,鼻间传来微呛的刺鼻味。 是乌头草与砒霜混合的毒粉。 砒霜药性极强,若是同等剂量,吃过的家畜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死透。 于是投毒者兑入了乌头草,以此减轻药力,毒发时间至少延迟了三到四个时辰。 “六妹,我闻着像砒霜。” 楚云霄抬起头肯定地说。 楚云夕点了点头:“药粉由砒霜和乌头草混合而成,砒霜含量不到三成,毒发时间恰好在寅时,众人刚醒不久。” 楚云霄微惊地看向她。 “连成分和药量都能辨别出来,六妹,这回我真相信你是被仙人点化过的。” 镇上最有名望的大夫也只能辨认出成分,药量还得花功夫试验。 他家六妹居然闻一闻就知道了。 神!真是神了! “五哥,你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楚云夕盯着地上零星的粉末忽然开口。 “那些家畜死了,村里人都说是你害的,凶手很明显是冲着你或者咱楚家来的。” 楚云霄食指点着额头沉吟道。 “凶手是冲着我来的。” 楚云夕纠正他。 至于原因……女人的直觉啊! “你又不常在村里走动,能得罪谁?” 楚云霄一时没了头绪。 他家六妹在家十分受宠,出门必然有奶陪着,就算得罪人,也是奶替她得罪了。 楚云夕不再说话,将脑海中的记忆翻了好几遍,只找到一个可疑人选。 “五哥,我们先回去再说。” 楚云霄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夕阳映照重峦,霞光散落山间,薄雾在游荡,美得恍若仙境。 仙境之下是河流与村落,俩人的身影在薄雾中远去。 他们的刚走近村里,一名青衣男子便迎上来问路。 “请问前面是桃花村吗?” 男子五官清秀,眉宇间凝着一股坚毅执着,后面背着一个大背篓。 “大姐?” 楚云霄指着背篓外头,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喊了一声。 脑袋上顶个大红花是楚云彩的标识,猛然见不戴,还真让人不好辨认。 贺青寻看一眼楚云霄,随即侧眸看向背篓里的楚云彩,问:“是你的家人吗?” 楚云彩像鹌鹑一样缩在背篓里,脑袋不自觉往下挪了挪,没吭声。 她还没被恩人背够,他们能不能装作不认识她!! “大姐,你怎么在背篓里?” 楚云霄凑近背篓,目光关切地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见她脸上无伤,衣着整齐,微微松了口气。 “她脚扭伤了。” 贺青寻解释一句,将压得他肩膀疼的大背篓放下。 背篓放下后,楚云彩半晌都不动弹。 耍赖皮似的缩着背篓里不出来,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如何不想进背篓。 这时楚云夕对贺青寻笑着道:“公子辛苦了一路,不如先去我家歇歇脚。” 贺青寻目光转到楚云夕身上,见她粉衣娇俏,容貌清丽,眸中闪过一丝欣赏。 他摇头拒绝道:“多谢好意,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背篓里的楚云彩瞥见贺青寻眸中的欣赏。 扒在背篓边缘的双手微微握紧,心忽然酸了起来。 楚云夕真讨厌,干嘛要对她的恩公笑,讨厌死了。 “也罢,公子送我大姐回来,楚家承您的恩情,这点谢意请笑纳。” 楚云夕说着从荷包中拿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一两银子以平民之家而也算是重谢。 要知道,镇上酒楼伙计工钱高,一月还不到半两银子。 “日行一善,举手之劳,银钱就不必了。” 贺青寻笑着婉拒了。 楚云夕懒得客套,将银子塞回荷包,对他道:“既是如此,公子他日若有所需,可来桃花村找楚云夕。” 贺青寻笑了笑。 不认为自己会有求于她的时候。 随后,楚云彩闷闷不乐地从背篓里爬出来,心情抑郁地目送恩公身影远去。 回家的路上,楚云霄问起楚云彩为何会扭伤脚迷路,楚云彩这才想起今儿出门的缘由。 她小心地看一眼楚云夕,然后飞快地扭过头:“我出门散心,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楚云夕那么讨厌,她才不要提醒有人要害她! 三人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大伯娘谢氏在家门口东张西望,一见他们就跑上前。 “老大这是怎么了?” 谢氏把楚云彩仔细查看一番,这才发现她的脚肿得像猪蹄。 “大姐扭伤了脚,回去我给她正正位,敷些跌打药很快就能好。” 楚云夕开口解释。 谢氏转头看向她,随即惊得后退一步,指着她怀里脏兮兮的毛团子,问:“这是什么?” “我救的小猫。” 楚云夕对她的大惊小怪有些无奈。 好吧,也能理解。 那个孩童把猫儿都快剪秃了,露出瘦骨嶙峋的皮包骨,打眼一看却是有些惊人。 谢氏抚着胸口微乱的心跳:“猫也好,搁在家里抓老鼠。” 楚云夕嘴角抽了抽。、 这么快就给‘伤患’安排活计了! 吃过晚饭,楚云夕照例在院里对月消食。 林遇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过了会,走到她跟前。 “有新发现吗?” 他不是话多的人! 可看见她在这,就忍不住想与她说两句。 楚云夕望着被薄云笼罩的月亮:“猪草被人下了毒,是冲着我来的。” “只是死了家畜,就此冤枉你是妖孽,理由怕是不够。”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 “嗯,有个可疑人选,对方却有不在场证明。” 楚云夕长舒了口气看向他。 晚饭后,楚云霄就去查那人昨日动向,结果完全没有作案时间。 “可疑人?你确定对方有动机?” 林遇深想了想问。 毕竟楚云夕有医术傍身,还有齐家做后盾,桃花村没几个人敢对她下手。 “我抢了对方未婚夫,坏了人家的好姻缘,你说这动机够吗?” 楚云夕唇ban一勾,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眸,对他露出一抹绝对魅惑的笑。 第019章 铃铛声起 “你有未婚夫?” 林遇深俊眉猛然皱起,狭长的凤眸闪过冷芒。 这女人有未婚夫还敢招惹他!! 楚云夕闻言无语得直翻白眼。 大反派这是什么脑回路! 她什么时候说有未婚夫了?!! “是抢过别人的未婚夫!” 楚云夕咬牙强调。 林遇深紧皱的眉略微舒缓,继续问:“那你可有未婚夫?” 楚云夕扶额摇头,没好气道:“我没未婚夫,这不是现在关注的重点好吗!” 重点是,那个下毒害家畜的嫌疑人才对。 林遇深俊眉彻底舒展开来,狭长的凤眸闪了闪:“那你可有喜欢的人?” 楚云夕听完,怒了! “关你什么事!睡觉!” 这个话题不能愉快地继续了。 她得缓缓,敌在暗我在明,谁知道那人还会做出什么事。 林遇深看着她气急败坏地回房,幽深的眼底闪过笑意。 这女人竟恼羞成怒了。 有胆仰慕他,却没胆承认,真是个胆小鬼! 夜又深了几分,银月从薄雾中挣脱,皎洁的月光洒遍大地。 楚家众人已进入梦乡。 林遇深悄然拉开房门,看一眼楚云夕的房门,纵身一跃,深入桃花村最中心。 那里可以探听到桃花村所有动静。 翌日,东方露出一尾橘红。 沉睡的桃花村在晨曦中苏醒。 没了鸡鸣狗吠的吵闹,这个早晨极为安静。 一阵诡异的铃铛声打破这安静,将睡意正浓的村民惊醒。 随后,村中又传出几家人的哭嚎声。 又有家畜离奇死了。 与昨日那几家一样死状。 正当村民们惶惶不安时,一名神叨叨的婆子摇着铃铛走进村子。 她摇头晃脑,恍若癫痫,嘴里念念有词。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她声音时高时低,时快时慢。 仿佛真的在与一个看不见的邪祟斗法。 听到动静的村民好奇地跑出来,跟着婆子一路向东。 “细柳村的林神婆都来了,咱村肯定有妖孽作怪!” “这个方向是去楚家的,肯定是找楚家六丫头和那少年。” “楚家六丫头还说什么仙人点化,她就是被邪祟附身了蛊惑世人。” “村里那些家畜肯定是被吸了精血才死的。” “俺就要找楚家赔俺的猪!” 尾随在后的村民说个不停,队伍也越来越壮大,整个桃花村的人几乎都出来了。 理正得到消息就往楚家赶。 理正婆娘不解地追在后头问:“当家的,这回你怎么不躲起来了?” 理正身子一顿,转头瞪一眼自家老娘们。 “什么躲!我那是正巧有事好嘛!” 理正婆娘自知失言,左右看看无人,这才继续问:“那你今儿正巧没事?” 理正抚一把山羊胡子,面色沉重。 “村里的家畜几乎在两天内死绝了,县衙若是追责,我这个理正难辞其咎,当务之急,须压下村民的怒火,再想办法将这事圆过去,否则,咱家的舒坦日子就到头了。” 理正婆娘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大惊失色道:“那可怎么办?难不成真把楚家丫头当妖孽烧了?” 理正听到‘楚家’两字头都大了。 若是旁人倒也好处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赶出村就是了。 可楚家‘凶’名在外,是十里八乡都惹不起的主。 楚家六丫头是楚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想动她,别说门了,连门缝的机会都没有的。 唉!这回真是麻烦大了! 而这会,楚家族长跟前也聚了不少村民。 “楚云夕被妖孽附体了,害死了那么多家畜,你们楚家宗族不能坐视不理。” 楚家族长一如既往地盘坐在靠椅上。 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扫向众人:“有谁亲眼见到楚云夕害死家畜?” 众人默了。 都没见过,都是猜的。 “无凭无证,你们诬陷楚家人是妖孽,我们楚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老族长朝一旁孙子招招手,沉声道:“让大伙在老九家门口集合,咱们楚家去讨说法!” 楚云夕的爷爷排行为九,老族长习惯称呼他为老九。 一旁的村民都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们是来拉帮手的,怎么就拉了一大波仇恨? “老爷子,我们这么做也是为咱桃花村好,你们楚家不也死了好多家畜。”有村民忍不住劝阻道。 老族长冷哼一声:“我们楚家自己的事情,不劳外人操心。” 这些村民被老族长挤兑得无地自容,灰溜溜找大部队去抱团了。 这时,老族长的儿子走出来道:“爹,万一六丫头真被邪祟附体了咋办。” 老族长闭了闭眼,靠着椅背缓了口气道:“人心险恶,胜比妖邪。” 人心比妖邪可怕多了! 楚云夕心里有事,今儿起得很早。 楚家人像是也有所感,集体都没出门。 楚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平日一早要下地干活,今儿只得在后院菜园拔草。 楚云夕在院里活动身体,楚云霄睁着一对熊猫眼过来。 “六妹,你说除了楚云梅,还有谁会想害你?”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夜,让他辗转不得安眠。 楚云梅曾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在镇上对楚云夕一见钟情,回家后立马就跟楚云梅退了亲,然后托媒人来向楚云夕求亲。 楚云梅是个烈性的,在未婚夫家门骂了三个时辰,回村后楚家门口大声宣告:与楚云夕势不两立! 自此,她没少楚云夕泼脏水。 楚云梅是老族长的重孙女,楚家人不好打击报复,也只敲打过几次。 她也是唯一与楚云夕结过仇的人。 这时,林遇深走过来道:“来了!” 楚云霄疑惑看他:“什么来了?” 楚云夕面上也带着疑惑,她什么也没听见啊!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林遇深身体恢复能力极强,也许他的耳力也异于常人,能听到更远一些的声响。 而后,慢慢靠近的铃铛声也给出了解答。 林遇深不仅身体恢复能力强,耳力也很强。 不过,现在不是想大反派强不强的时候,应付眼下的麻烦最重要。 楚老太一早起来就心神不宁,听见铃铛声瞬间冲向门口。 楚家黑漆大门上还留着上次斧头砍下的大洞。 这让她对外面熙熙而来的村民更生出几分警惕。 这帮刁民又想闹事了!!! 第020章 游荡起黑烟 楚家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跟了出去。 楚云夕走在后面,林遇深与她并排而行。 “昨夜,有个行径可疑之人想离开村子,我将他打晕关在了村庙。” 林遇深忽然凑近她,轻声耳语。 他温热的气息来得猝而不及,楚云夕被撩拨得腰间微麻,险些没站稳。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嘛。 她强压下心尖的战栗,与他拉开些距离。 “村里出了这种事,想离开很正常。” 林遇深见她刻意拉开距离,俊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那人说了一句可疑的话。” 楚云夕诧异地看向他:“那人说了什么?”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闪过暗芒,不紧不慢地复述道:“楚云夕,你怪就怪你自己!” 他没告诉她……他顺便把那男人揍了一顿。 至于原因,看那男人碍眼罢了。 绝不是对方曾向这女人表达过爱慕。 听他这么一说,楚云夕略微思量,眼底闪过微光,随即拉住前面楚云霄的衣襟。 楚云霄脚步生猛,被猛然一拉,差点往后栽倒。 他堪堪站稳,无奈地看着那只作恶的小手:“六妹,你干啥忽然拉我。” 楚云夕没时间对他解释太多,只是道:“村庙关着一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个下毒之人。 你和三哥过去,让三哥将人带来,你去对方家里搜一搜,也许还有余下的药粉。” 楚云霄听完愣了两秒,一脸疑惑不解。 下毒之人找到了? 是谁? 又怎么会被关在村庙? 还有……是谁找到的? 楚云霄头顶满是问号。 楚云夕拍了拍发愣的他,道:“来不及解释太多,你先按我说的做。” 楚云霄回过神点头,也明白眼下不是细问的时候。 他上前几步追上楚云舟,对他耳语几句,俩人很快就去了村庙。 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楚云夕转头对林遇深道:“昨夜辛苦你了。” 其实,她有点受宠若惊。 原著中,大反派林遇深阴险狠辣,手段暴虐。 他在楚家受尽磋磨,获救后第一件事,就是杀楚家人泄恨。 她穿成楚云夕后,大反派才刚到楚家,与楚家认结怨不深,她自信可以化解这点恩怨。 至于林遇深帮她,帮楚家,她做梦都不敢奢望。 毕竟在原著中,林遇深心机深沉,从不无的放矢。 楚云夕忽然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林遇深! 没有楚家人的十年羞辱折磨,他冷漠无情的外表下,仍是那颗有情有义的心。 林遇深见她看着自己出神,双耳又开始发热了。 他掩饰尴尬地轻咳一声,大步往前而去。 这女人真是太迷恋他了! 用如此孟浪的眼神看他,她不要女儿家名节了吗! 楚云夕拉回思绪,大步跟了上去。 注意到林遇深微红的双耳,她水灵灵的杏眸潋滟出动人的笑意。 呵!大反派又害羞了! 此时,楚家门口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林神婆穿着用野鸡毛制成的袍子,布满褶皱的老脸表情狰狞,看起来更像是山精野怪。 她右手摇着铃铛响个不停,左手一把桃木剑挥来砍去,嘴里絮絮叨叨一串听不懂的字符。 想来应是,降妖除魔的口令。 “你这老妖怪在我家门口哔哔啥,再不走我拿扫把抽死你。” 楚老太出门就指着林神婆大骂。 装神弄鬼的林神婆闻言,翻起白眼,全身如过电般颤抖着。 “妖孽惑人!妖孽惑人!” 迷信的村民一听,看着楚老太的眼神更加惊恐。 “楚老太跟妖孽同处那么久,肯定也被迷惑附身了。” “林神婆,快帮我们驱邪啊!” 楚老太听着村民的话,肺都快气炸了。 她二话不说冲回家,抄起扫把就对着前排的村民一阵乱挥。 “你们这群刁民是疯了,敢跑到我家门口来闹事,看我不抽死你们。” 老太太动作迅猛,力道惊人,很快就把前排的村民打得抱头乱窜。 披着鸡毛袍子的林神婆,被抽的鸡毛横飞,也顾不得装神弄鬼,只得先转着圈儿躲扫把。 可楚老太的扫把就像长了眼一样,她躲到哪都能被抽到。 林神婆又急又怒,对着干看的村民喊道:“她被妖孽附身了,快把她抓起来。” 村民们闻言,不少人恐惧得连连后退。 抓人?不敢不敢,万一妖孽附在他们身上可怎么办! 也有胆子大的,他们上前就要去抓楚老太。 这时,沉着脸的楚捕快怒喝一声:“谁敢动我娘一根头发试试!” 他的声音落下,几个村民也不敢贸然动手了。 躲在后面的村民恼怒道:“你们家出的妖孽害死了全村的家畜,我们来驱除妖邪,你们凭什么不让!” “楚庸,再不把楚云夕和那妖孽交出来,我们就去县衙告你,看你这捕快还怎么做下去。” “妖孽为祸,你们楚家也会遭劫,还不如趁着林神婆在,让她收了那妖孽,大家都相安无事。” 这时,林神婆眼底闪过阴险得意,她又拿起铃铛摇了起来。 铃铛声音却比刚才刺耳,随着摇铃声响起,楚家大门口忽然游荡出一缕缕黑烟。 那黑烟在楚家门口环绕一阵,随后冲入人群。 在众人慌乱惊恐的喊叫声中。 一名小孩忽然倒下,生死不明,一副被黑烟侵害的样子。 随即,便是妇人悲恸绝望的哭喊声。 “阿宝……阿宝……你醒醒啊……呜呜呜……你别丢下娘啊……” 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诛灭妖邪,娃儿就好了。” 楚家人此刻也都惶然无措到了极点。 刚才那黑烟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有妖孽作恶?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不知所措。 连以‘凶悍’出名的楚老太都呆了。 她那张菊花老脸,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楚捕快将自家老娘护在身后,只身站在最前方,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神情从惊恐变为震怒。 这时,激愤的村民再也按奈不住,在林神婆的刻意引导下逼近楚家人。 声势浩大地喊着:“诛灭妖邪……诛灭妖邪……” 混在人群中的理正连忙冲出来,道:“大家安静,都是一个村的,闹起来伤着谁都不好。” “楚家不交出楚云夕和那妖孽,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村民们激愤道。 理正闻言看向楚捕快,急忙道:“楚捕快,先让你家小六出来,咱们驱邪又不会伤着她的,再闹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此时,无需楚捕快开口,楚云夕已然走了出来。 她刚才并不是刻意躲避,而是在观察林神婆和闹事的村民。 第021章 那真的是妖气吗! 楚家人见楚云夕站在激愤的村民面前,连忙上前阻拦。 就算村里有妖孽,那也一定不是小六。 就算小六是妖孽,那也不能任人磋磨。 楚云彩看着家人护犊的表现,心酸地摸着头顶的大红花。 她想起在林神婆家听到的话,一颗心油炸般纠结。 林神婆是受人指使陷害楚云夕,她应该说出这个真相,可她却莫名地开不了口。 假如楚云夕真被妖孽附体,那肯定会被赶出村子,离开楚家。 从此,家人会把她楚云彩看到眼里,给她买好看的绢花,让她吃很多好吃的。 可心里却有个小人在怒斥:她是你妹妹,你知情不报就是害她! 楚云夕无视楚家人的阻拦,气定神闲地走到林神婆面前,清丽的面上带着动人的浅笑。 似乎一点都不把这些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她想知道,这些人还能耍什么花招。 林神婆装神弄鬼几十年,经过不少大场面,可面对眼前浅笑嫣嫣的少女,仍不由得心虚。 她握紧了手上的铃铛,一双眼恶狠狠盯着楚云夕。 仿佛面前的少女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孽邪祟。 “大胆孽畜,你害死桃花村那么多生灵,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话落,她迅速从衣袖拿出一张符箓,呸了一口就要往楚云夕额上贴去。 只是,她那如鸡爪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掌制止。 林遇深不知何时已到近前,寒潭般的凤眸盯着林神婆,浑身散发出凛冽的寒意。 楚云夕趁机抢走林神婆手中的符箓,‘吧唧’一下贴到林神婆额头。 随后,不消片刻,那张黄色符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林神婆见生存伎俩要被识破,连忙高声怒喝:“这俩孽畜道行颇深,大家先将他们绑了,待我用祖传神器驱邪除祟。” 村民们恐慌得略微迟疑,随后一窝蜂涌了上来。 怕?这会怕也不顶用,这俩孽畜道行深,不趁着人多将他们制服,难道要等着被逐一吸干精血吗! 村民们此时,前所未有的团结。 所有的恐惧激愤都化,要将楚云夕和林遇深驱除的决心。 楚家人将楚云夕团团护住,林遇深被推到了一边。 都是这祸害(林遇深)到楚家惹出的事。 幸好把林遇深带出楚家的楚云霄不在,否则早被楚家人扔出去打死了。 小崽子游手好闲,净给家里惹祸。 他们怪林遇深,怨楚云霄,却毫不责备将人留下的楚云夕。 楚家人竭力护着楚云夕,却也顶不住村民人多势众。 他们很快被人群挤开,只得眼睁睁看着楚云夕被村民围住,插翅也难飞。 林遇深见状,也顾不得伪装的伤势,挣开拉扯他的村民就要去救楚云夕。 却见,楚云夕冲他眨巴了一下右眼,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林遇深微怔,眼底闪过挣扎,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少女。 这时,蜂拥的村民忽然被几十个壮汉拉开。 楚家老族长拄着拐杖,被孙子扶着一步步走近。 平日里只会吧嗒抽烟的楚老爷子连忙冲回家,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有靠背的椅子。 他将椅子放在门口最中央,像是压下了一块镇宅祥瑞。 老族长满意地点点头,盘膝在椅子上坐定,如老僧一般看向怔愣的众人。 “楚老族长,您这是做什么?” 理正见他带了这么多人过来,紧张得山羊胡都在颤抖。 眼看就要把楚家丫头抓到了,这老货来干什么? 大义灭亲?别闹了,楚老太横行这么久,这老货哪回管过。 理正怵了楚家老族长,就怕他闹出什么幺蛾子。 楚家人见老族长过来,紧绷的心微微放下一些。 楚家人有个通病,就是护短! 自个一窝怎么闹都成,却容不得旁人插手分毫。 楚云夕对老族长的出现很是诧异。 这位老祖宗可是一个不问世事的主,村里人去他那告楚家人的状都吃了软钉子。 更别说,那个被她‘抢’了未婚夫的楚云梅,还是老族长的重孙女。 老族长见楚云夕看他,扬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楚云夕微愣一秒,旋即大步上前,乖巧地喊了一声:“祖爷爷!” 老族长点了点头,道:“孩子,别怕,咱楚家人容不得旁人欺凌!” 他话是对楚云夕说的,可犀利的眼神却扫向理正和村民。 随后,老族长让楚云夕站在他身侧,沉着脸对众人道:“你们无凭无据,诬赖我楚家丫头害死家畜,又聚众上门闹事,今儿不给一个交代,咱就让县老爷断一断。” 老族长话音落下,楚家族人排排而立,虎视眈眈地盯着闹事村民。 大有‘你们闹一下试试’的威慑。 闹事的村民见状有些怂,一个个巴巴看向理正。 理正表示,他好难好难! 闹事的村民,惹不起! 霸道的楚家,惹不起!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理正,何苦难为他一个小老儿啊! 理正媳妇扯了扯理正的衣袖,轻咳一声道:“当家的,你不是有要事要去办吗!” 赶紧躲躲去,这里的人都惹不起。 理正得了台阶,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转身就想逃遁。 帮着村民,楚家饶不了他,帮着楚家,村民饶不了他。 罢了罢了!大不了不做理正了,再待下去就把全村人都得罪了。 这时,楚云夕走出来,慢声道:“理正爷爷别忙着走,今儿这事理不清,咱村也不会安宁。” 理正闻言长叹一声,也歇了逃遁的心思。 是了,这事理不清,他躲到哪都没有。 “六丫头,那你说怎么理?” 理正一脸愁色地问。 楚云夕笑了笑,慢慢走向林神婆,高声道:“先从装神弄鬼的林神婆说起。” 声音落下,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林神婆身上。 林神婆被盯得心里直发毛。 她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道:“我没有装神弄鬼,楚家就是有妖孽作怪,刚才的黑烟大家也看见了,有个孩子还被那阵妖气冲撞了。” “那真的是妖气吗?” 楚云夕一字一顿地反问,清丽的面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第022章 揭开假面 林神婆眼底闪过惊惧,难不成这死丫头看出了什么? 楚云夕瞥见她眼底的惊惧,面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走近人群,在那个抱着孩子抽泣的妇人跟前屈膝半蹲下。 “罗婶子,我看看天佑到底怎么了。” 只是,她刚半蹲下,就被一脸怨恨的罗婶子推开。 罗婶子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尖利道:“你都把他害死了,你还想怎样,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吗?” 楚云夕被推得往后倒去,却被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拦下。 楚云夕回身望去,对上了一双幽不见底的凤眸。 心忽然露了一拍。 他又护了她一次。 “小心些。” 林遇深语气硬邦邦的,可稳住她的双臂却格外轻柔。 楚云夕抚着微乱的胸口,微不可查地点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不敢看他的眼。 咳咳咳……大反派这么体贴有点崩人设啊! 绝不是她被这样的大反派撩到了。 林遇深见少女一双水灵灵地眸子闪躲着不敢看他,唇角迅速闪过一抹笑意。 这女人……又害羞了。 一种微妙的氛围在俩人之间弥散开来。 楚老太见状立刻跳出来拉过楚云夕,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瞪林遇深一眼。 这狼崽子想打她心肝儿的主意,没门! 楚云夕掩饰尴尬地轻咳一声,俯身对罗婶子道:“罗婶子,天佑并没有死,我能救他。” 罗婶子闻言愣了一下,喃喃道:“没死?” 明明都没气儿了。 楚云夕看向她怀里面色发灰的孩子,竟是在湖边劝小伙伴别吃猫的那个。 她为什么那么确定孩子没死? 林神婆意在求财,用伎俩使人晕厥增加可信度,闹出人命会惹来大麻烦,她赖以生存的伎俩也会被拆穿。 再者林神婆也说了,驱除妖孽孩子就能恢复,可见这孩子没有性命之忧。 心中虽有判定,可看着孩子青灰衰败的小脸,楚云夕仍不免担心,就怕孩子因此落下什么病根。 她白嫩的手指搭上孩子的脉搏,开启透视眼观察着他的生命机能。 发现孩子的肾脏功能明显衰弱,心肺也比常人弱了几分。 除了天生不足之外,林神婆让他的身体有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这种损伤对成人的威胁不大,可孩子各项机能尚未发育完善,在饱腹都艰难的农户会越发严重,会导致他身体日渐孱弱,壮年早逝。 得到这样的结果,楚云夕面上始终挂着的浅笑彻底没了,清丽的小脸露出悚人的暴戾之色。 为一时私利,毁了孩子一生,林神婆真该死! 林遇深发觉她情绪的变化,看了那孩子一眼,问:“怎么了?” 楚云夕没解释,只道:“帮我把林神婆抓住。” 林遇深毫不迟疑地过去,将略微心虚的林神婆桎梏住,让她动不得丝毫。 林神婆开始惊慌的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清秀少年如寒铁般的钳制。 “你们这俩个妖孽想做什么?小心我用祖传神器让你们灰飞烟灭!” 楚云夕冷笑一声:“你这个装神弄鬼害人的恶妇,今日我就揭穿你的假面,让你蹲一辈子牢房。” 话落,她猛然扯下林神婆身上的鸡毛袍子,将袍子暗袋内的各色符箓道具摊开在人前。 “驱邪除祟的符箓是吧?” 她嘲讽地看向面露惊恐的林神婆,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狠狠拍在林神婆面额。 那符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灰变黑,像是被邪气染过一样。 林神婆张合着嘴就要说话,楚云夕却替她说了出来。 “我们道行深,符箓奈何不了是吧?” 她语气里满满的嘲弄,然后看向惊疑不定的众人。 “这些符箓都用药水浸泡过,任何人贴在皮肤上都会变色,不信的大可来试。” 此话一出,人群一阵骚动,随后走出三名不信的村民。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从那一沓符箓中挑出几张,相互贴去。 如楚云夕所说,那些符箓在那个村民额上发灰变黑。 人群一阵寂然,随后就是不可置信的呼声。 “符纸居然发黑了,他们也被妖邪附身了吗?” “胡说什么,这几个人住得离楚家那么远,又跟咱们一起过来,哪能被附身。” “那就是林神婆装神弄鬼了?可她明明为不少大户人家驱邪了呀?” 村民震惊得面面相觑。 “那刚才的黑烟是怎么回事?天佑就是被黑烟冲撞倒的。”人群中传来一声质疑。 楚云夕眼神犀利地看向那人,从那鸡毛袍子的暗袋里搜出几个药瓶,慢慢走向那人。 “这就是黑烟,你来试试。” 说着,她拔开瓶盖轻轻一杨,一种无味的白色粉末在空气中荡开,有的落在那人脸上。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便觉得呼吸不过来,无力地靠着身边的人就大口喘息,而他的周遭也围绕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村民们看到这里,哪还不懂。 林神婆就是个装神弄鬼的骗子! 林神婆眼见所有伎俩被识破,整个人如坠冰窖,透心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漫上心头。 她完了! 楚捕快浓眉拧成了‘川’,眼神锐利地看林神婆一眼,问道:“这些黑烟都是毒药吗?” 楚云夕点了点头,严肃道:“毒性对成年人来说不强,导致一时晕厥而已,对孩子影响很大,轻者身体孱弱,重者壮年早逝。” 罗婶子听完,来不及庆幸孩子死里逃生,就被那句‘壮年早逝’生生吓晕了过去。 她的天佑会壮年早逝!? 罗婶子晕了不到半刻,又忽然转醒,随即疯了一般扑向林神婆,又打又骂,又抓又踹。 众人见此,不仅没人上去阻拦她,还跟着一起对林神婆拳打脚踢。 林遇深看了楚云夕一眼,施施然松开手,任这些人出手解气。 要不是顾着身上的‘伤’,他此时也想动动手,为那女人出口气。 尊老爱幼?这婆子用心险恶,不必拘于常理,该打就打! 这时,心理斗争完毕的楚云彩走到楚云夕面前,嗫嚅道:“我撞见林神婆与一名男子商量着陷害你。” 楚云夕闻言微愣,她怎么撞见的? 楚云彩以为她要叱骂自己,心虚又慌张地说:“我我……我昨日忘了说了……你别怪我,我不是要害你……” 第023章 没那么简单 楚老太听到楚云彩的话,登时就怒了。 “你这吃里扒外的赔钱货,你知道竟然不早说,你想害死我心肝儿啊?” 楚云夕忙拉住楚老太伸过去打楚云彩的手。 “奶,眼下咱得一致对外。” 至于楚云彩一开始没说的原因,不外乎是嫉妒,但她的嫉妒情有可原。 同为楚家女,一个被宠上天,一个被贬下地,搁谁都会心里不平衡。 楚云彩能在此时说出来,证明她心里仍顾念着亲情。 楚老太被楚云夕的话说动,狠狠剜了楚云彩一眼收回了手。 楚云彩缓缓吐了口气,虽然害怕楚老太事后算账,可纠结难安的心却踏实了。 于她而言,挨打和亏心相比,她宁愿挨打。 楚云夕看向楚云彩问:“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咱们村的?” 楚云彩不确定地摇摇头,道:“我没看清正脸,不过背影很眼熟。他给了林神婆十两银子,让她来桃花村驱邪。” 楚云夕思忖着点了点头。 楚云彩见过的那个男人,就算不是下毒之人,也与下毒之人有密切关联。 而此时,让她真正在意的是,下毒之人背后是否还有推手。 她总有一种直觉,整件事情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对林神婆出手就是十两银子,还几乎毒杀了全村的家畜,这手笔可不小,寻常庄稼人可没这魄力与财力。 楚云夕将得到的信息告知老族长与理正,俩人皆震惊不已,又把楚云彩叫过去问了一遍详细经过。 随后,由理正做主去审问林神婆。 林神婆被愤怒的村民打得鼻青脸肿,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恹恹哀嚎。 “是谁给你十两银子,让你来桃花村陷害楚云夕的?” 理正摸着山羊胡,面色严厉。 林神婆哀嚎的声音微顿,眼底闪过慌乱,否认道:“我听说桃花村死了很多家畜,以为有赚头就来了。” “你胡说,你明明收了那男人十两银子,我都看见了。” 楚云彩气恼地站出来指认。 林神婆没认出她,却认得她头顶那大红绢花。 登时,面如土色。 那日,这女子果然都听见了。 “还不说吗?你用毒粉害人,会被送去官府查办,你若老实交代,我会保你在牢里舒服点。” 楚捕快适时开口,威逼加利诱。 林神婆听到‘牢房’二字,面色更是惨败,只得抖着嘴唇老实交代。 “那男人我不认识,他主动找到我,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让我来这驱邪,说事后会再给我二十两银子。” 众人听完倒吸一口凉气,总共给了五十两银子! 二两银子就够普通人家一年嚼用,怪不得林神婆做这黑心肝的缺德事。 “那你事后如何联系他要剩下的钱?”楚云夕蹙着眉问。 “他说到时来找我。”林神婆垂着眼皮颓然道。 她平时给人驱邪,顶了天才赚一两银子。 那男人出手就是三十两,就算不给后面的二十两,也无所谓了,反正三十两已经到手了。 她都想好了,做完这一单就收手,手上的余钱够她舒服地过完下半辈子。 没想到,临了临了,被抓了个现行,还要送去见官。 这一刻,林神婆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知道的都说了,也已经要收手了,求求你们不要送我去见官。”林神婆哭求道。 她哭得凄惨可怜,不少人都动了恻隐之心。 楚云夕却不为所动,目光冷然地看着她。 “那些被你所害之人,或身体孱弱,或壮年早逝,就该自认倒霉吗!” 她此话一出,众人的恻隐之心瞬间被消泯。 他们刚才脑子被驴踢了才觉得这婆子可怜! 楚云夕不再理会林神婆,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村庙方向。 楚云舟和楚云霄去了有一会,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出事了? 林遇深明白她心中所想,走过来道:“他们马上就到,不过多了一个人。” 他声音很小,只够楚云夕一人听到。 楚云夕闻言露出一抹欢愉的笑:“没想到,他们办事还挺牢靠!” 五哥楚云霄不务正业,三哥楚云舟每天被骗,这次却让她刮目相看了。 “背后之人,你可知是谁?” 林遇深看着少女面上那抹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楚云夕瘪了瘪嘴,水眸含笑看他:“你猜!” 说话间,楚云霄和楚云舟拖着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过来。 其中一人,众人都很熟悉,正是村南头的王天宝。 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不过名声没楚云霄那么响亮就是了。 另一人,众人交头接耳一阵,终于有一人不确定地认出,是王天宝的堂哥。 楚云霄将手上人一脚踹倒在地,对着楚云夕邀功道:“六妹,这人是来救王天宝的,正好被我逮个正着,你可别忘了给我记功啊!” 楚云夕不吝夸赞:“干得不错,有赏!” 一旁的林遇深眸色深了深。 他把人关进村庙,又打探消息,他的奖励呢? 楚云舟没那么多心思,随意把手上人一推,那人就栽倒滚了两圈,落在了老族长面前。 老族长扬了扬白眉,暗道:这小子手劲儿真大,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呀! 楚云夕看向楚云舟,想说两句表扬的话,却发觉此时的楚云舟与往日的略有不同。 嗯……身上的憨傻劲像是少了一些。 这时,理正轻咳一声拉回场子,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村里死了那么多家畜,楚家六丫头说是有人下毒害的。” 村民们闻言惊疑不已。 “不可能,我昨夜睡在猪圈旁,没人进我家来下毒呀。” “而且一夜之间死那么多,下毒怎么下得过来啊。” “楚家六丫头怎么确定是下毒害的?” 楚云夕看了楚云霄一眼,楚云霄点头会意,拉着楚云舟就往家跑。 林遇深愣了一下,也跟着进去。 他进去绝不是为了抢功劳。 三人再出来时,手上都提着被开膛破肚的家畜。 众人微微蒙圈。 提着肉干啥,现在是眼馋肉的时候吗! 虽是这么想的,还是有几个人悄悄吸溜口水。 好久都没见肉星子了,日子苦哟! 老族长却在看到这些肉时动了动眼皮。 心中已有猜测。 这六丫头懂得有点多。 楚云夕指着地上的肉看向众人。 “这些都是村里的家畜,开膛破肚后,肠子内发灰,胃部犯黑,很明显的中毒症状。” 第024章 证据 村民们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已然信了大半,可面上仍有一丝疑虑不解。 这些家畜是怎么中毒的? 楚云夕瞥见他们面上的疑惑,轻轻吐出两个字:“猪草!” 众人瞬间恍如大悟。 他们平时割猪草也就那几个地方,若是在那些猪草地下毒,全村的猪肯定就遭殃了。 “那鸡和狗怎么会死?” 有村民想不通这点。 楚云霄翻了个白眼,道:“鸡整日在猪食和猪粪里啄食,不遭殃才怪。” “那狗呢?狗又不吃猪食猪粪。”那人不甘怼道。 楚云霄愣了。 狗怎么就死了? 他求助地看向楚云夕。 楚云夕无奈笑了笑,解释道:“死狗的那几家,鸡的数量都对不上吧。” 人群中传来几声附和。 “对啊!我家丢了一只鸡。” “我家也丢了一只。” 楚云霄一点即通,激动道:“是狗吃了鸡!是狗吃了鸡!” 那几人这才明白过来,愤然叹了一句。 “怪不得狗肚子比平时大了一圈,敢情那畜生偷吃鸡了。” 有人咽了咽口水,略有羡慕。 能在死前吃到鸡肉,也是有福之狗啊! “对家畜中毒而死,大家还有异议吗?没有的话,我们接下来追查凶手。” 楚云夕扫视一眼众人问道。 村民们互相对望,异议? 还有个屁的异议! 村里离奇死了那么多家畜,他们怀疑是妖孽为祸,在林神婆的误导来楚家问责。 结果,家畜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林神婆也是收了银钱来陷害楚云夕,他们这会早就心虚得一批,哪还敢有异议。 只盼着楚家人事后别找他们算账才好。 不少人已经在盘算,拿什么给楚家赔礼道歉。 但更多的人,还是想揪出下毒的恶徒,尽可能挽回些损失。 他们目光挪向空地上那两个男子,是他们下得毒吗? 这时,楚云霄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我从王天宝家搜出来的,和在猪草地发现的药粉一样,里面有砒霜和乌头草。” 众人听后又是一阵骚动。 乌头草他们甚少知道,可砒霜谁不知道,那可是传说中杀人必备的良品。 咳咳咳……他们可是良民,不干杀人越货那等缺德事。 一直默然装死的王天宝连忙出声否认。 “我家没这东西,你们是为了帮楚云夕这妖孽开脱,才胡乱诬陷好人。” 楚老太听后,愤怒地呸他一脸。 “好你个歹毒的王八羔子,毒死村里的家畜,竟嫁祸给我家心肝儿,看我今天不抽死你这畜生。” 老太太说着,捡起地上的扫把就要抽人。 楚家人默默地别过脸,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拦着?别闹,他们还想上去打两下了,只是怕失手把人打死了。 楚云夕扶额抽了抽嘴角。 老太太总是这么抽人,她表示怕怕的呀! 怕什么?怕救不活被老太太抽伤的人啊! 拦着?呵呵……她有那么圣母白莲吗! 作死之人活该被抽! 一旁村民看着楚老太把王天宝抽的满地打滚,默默退后几步,心里慌得一批。 就感觉这扫把迟早落在他们身上。 唉!回去赶紧拿上好东西来赔罪,以后还是少惹这家人吧! 见老太太打得有些累了,楚云夕接过扫把。 “奶,您先休息会,我再问他几个问题。” 楚老太一脸慈爱的点头。 王天宝一脸愤怒地瞪向楚云夕:“我没有下毒,你们楚家诬陷我,我要报官。” 楚云夕唇瓣一弯,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笑意点点。 “别急,我们会报官的。在你家搜到的小纸包是物证,村里看见你上山的是人证,报了官你好坐牢呀!” 少女声音甜甜软软,却字字诛心。 王天宝看着她清丽的笑颜,面上忽然浮现出痴迷狂乱之色。 “云夕,我从小就喜欢你,可你五哥却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让我离你远一点,否则见一次就打我一次。” “你知道我每次远远看着你,却得不到你,有多痛苦吗?” “哈哈哈……你不知道!既然我得不到你,那谁也别想得到你,我要毁了你!” 他恍若疯魔一般絮絮叨叨,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得不到就要毁掉,这人绝对有病,治不好的那种。 楚家人睚眦剧烈地盯着王天宝,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楚云梦却悄然勾起了唇,眼底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王天宝说出来这样的话,楚云夕闺中好名就彻底没了。 没了好名声,她看楚云夕还怎么成奶口中的凤命贵人。 林遇深表面对此无动于衷,幽深的眸底却已蕴满暴怒煞气。 他担忧的看向楚云夕,却见少女依旧笑容晏晏,似是没被这些话影响心情。 难道她就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吗? 楚云夕完全没意识到,当众被告白对她的名声影响有多大。 她所有心思都放在整件事情上,只想尽快找到罪魁祸首,清理这摊麻烦,然后安心去补个觉。 “你承认是你下的毒喽?” 王天宝面上的痴迷慢慢退散,眼底仍有一丝不甘。 “你说是就是吧。” 他没有再狡辩,却丢出这么似是而非的一句话。 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他感觉整个人空荡荡的。 在对上少女没有丝毫情意的眼眸时,心顿顿的抽疼着。 他以为一这番作为,会在她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没料想对方压根就不当事。 楚云夕耸了耸肩,继续道:“无所谓啦,事实摆在那,你承不承认并不重要。” 话落,她走到林神婆面前,问道:“给你十两银子的人,在他们之中吗?” 林神婆迟疑地抬起头看过去,瞳孔微缩了一下,沉默着没说话。 楚云夕捕捉到她眼中的情绪,已经确定那人在这两人之中。 这时,楚云彩忽然指着王天宝旁边的男人,激动道:“是他!给林神婆银钱的人是他。” 这男人是王天宝的堂哥,她见过一次,所以才感觉那么熟悉。 听见楚云彩的话,楚云霄也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面色难看地盯着那男人,凑到楚云夕身旁耳语几句。 林遇深耳力好,听清他所说的内容,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这女人可真会惹麻烦! 第025章 另有隐情 此时,晨曦初照。 暖黄的阳光落在众人身上,驱散了连日的阴霾与惶恐。 楚云夕面色微沉地走到理正和老族长面前。 “下毒之事另有隐情,烦劳两位先将村民安抚回去。” 理正与老族长对视一眼。 “你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谁?”理正忍不住问。 楚云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一切都是冲我来的,我会在事后给大家一个交代。” “丫头你放心去做,需要帮助就来找祖爷爷。”老族长支持道。 楚云夕点头谢过。 很快,一干村民就在理正的劝解和老族长的施压下离去。 他们临走时都一头雾水。 下毒的凶手到底是谁啊? 他们的家畜就白死了吗? 总得给个交代的吧? 虽是这么想着,可依旧没人敢顶着理正和楚家的压力留下。 眼见村民们散场离去,楚家人长长舒了口气。 他们心里也满是疑惑,下毒疑犯都找到了,为什么忽然要草草结束? 难不成毒不是王天宝下的? 可毒粉都在王天宝家找到了。 楚云夕没有过多解释,回到家喝了口水,就枕着手臂躺在床上沉思起来。 五哥说,王天宝的堂哥在齐大善人家做事。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王天宝是拿不出五十两银钱给林神婆的,所以他背后肯定有帮手。 有个在齐府做事的堂哥,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她曾救了被人暗害的齐大公子,让某些人的算计落了空。 家畜离奇死亡,恰巧是她从齐府回来的第二天开始的。 再者,若真是王天宝要害她,为何早不害晚不害,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这么多巧合落在一起,只可能是刻意布局。 齐府之中有人要害她,嫌疑最大的就是,阻止她为大公子看病的云姨娘。 齐大善人眉头紧锁地坐在书桌前。 罗管家小心翼翼地看向他,道:“送避子汤的婆子说,她每次都盯着云姨娘喝完药。” “一直喝着还能怀孕三月有余?”齐大善人面露嘲讽。 罗管家赶忙解释:“那婆子应该没说谎,她与夫人主仆情深,视大公子如亲子,不会让庶子出现,动摇大公子的地位。” “难道云姨娘怀孕只是意外?” 齐大善人语气质疑。 府中只有两名姨娘,避子汤喝了这么多年,偏在远儿遭人暗害时出了纰漏。 他不相信这种巧合。 “老爷,一副避子汤至少有三人经手,小人也审问过熬药丫环与采买小厮,并没发现什么端倪。” 罗管家嘴里补充着,心里暗暗叫苦。 云姨娘也是糊涂,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偷偷怀什么孕呀,连累老爷与府里不得安生。 “继续查,留意出府下人的动向,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另外,找个信得过的大夫给云姨娘落胎。” 齐大善人面色坚定的对罗管家吩咐。 罗管家略微迟疑,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老爷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假如云姨娘这胎是女儿,您不就得偿所愿了。” 齐大善人长叹一声,道:“万一是个儿子,便违背了与夫人的约定,与其这样,我宁愿不要女儿。” 罗管家微微叹息,随后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楚云夕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楚云霄抓耳挠腮地在她房门口徘徊着。 就算幕后之人来自齐家,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你在这转来转去下蛋啊?” 大伯楚捕快拍着他的脑门骂道。 第026章 人跑了 楚云霄捂着后脑勺,一脸受惊过度地看向自家大伯。 “大伯,你别这么吓人成不。” 楚捕快没好气地瞪他,问道:“你不出去偷鸡摸狗,在小六门口鬼鬼祟祟想干嘛?” 楚云霄一脸黑线地看他。 不出去偷鸡摸狗怪还成错了!!! “既然这么闲,那你和我一起押送王天宝几人去县衙。”楚捕快又道。 提起正事,楚云霄面色微正,问:“那王天宝的表哥呢?” “一并送去。” 楚捕快两道剑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楚云霄听了连忙阻止道:“王天宝的表哥不能送去县衙。” “这是何故?” 楚捕快疑惑地看向他。 王天宝的表哥怂恿林神婆陷害小六,这罪名能让他吃一段时间牢饭了。 “王天宝的表哥在齐氏做事。” 楚云霄也没瞒着他。 若是把这人送到县衙,严刑之下招出齐家什么人,那齐府的名声可就污了。 齐大善人广善好施,对他们楚家也不错,怎么着也得和齐府通个气,探探齐大善人的态度。 楚捕快这才明白楚云夕为何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若背后主使之人出自齐府,那自然不好被太多人知晓。 齐府是本地有名望的乡绅,楚家把这事捅出去,难保不得罪齐大善人。 “你们真觉得王天宝的表哥背后有主使之人?” 楚捕快不相信齐府会有人会对楚云夕下手。 他家小六不过给齐大少爷看诊过一次,怎么可能就得罪了人? 忽然,他双眼徒然瞪大,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难道……小六正因救了齐大公子才得罪了齐家的人? 对方除了要害小六,保不齐还会对他们楚家出手。 想到这,楚捕快浑身冒出一层冷汗。 大户人家的明争暗斗,哪是他们这些泥腿子可以掺和的! 楚云霄沉郁地点点头:“十有八九是有的,所以我才想找小六商议一下。” 他话音刚落,就见楚捕快已经着急忙慌地推门冲了进去。 “小六,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楚云夕本就没睡,见他进来便起身下床。 “大伯,我已经想好了,正要和你说,准备一下,咱们去齐府。” “现在?”楚捕快有些回不过神。 他刚得知这个有冲击性的消息,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得带着人证去齐府指认凶手。 好想缓缓啊! 楚云夕笑眯眯地点头:“对啊!早点完事,才好睡个安稳觉。” 这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指使之人因她救了齐大公子而出手,自然与暗害齐大公子之人有所牵扯。 齐大善人爱子心切,肯定在追查暗害齐大公子之人,王天宝的表哥就是一个重要线索。 他们这个时候去齐府,既能送齐大善人一个人情,又能解决指使下毒之人,何乐而不为! “对了,把林神婆和王天宝一起带上。” 楚云霄把头探到门边提醒着。 “这还用你这浑小子提醒!”楚捕快没好气地瞪他。 这边刚商量出个结果,院里就传来楚老太的惊叫声。 “人跑了!” 这边三人闻言都变了脸色。 没有人证在场,任他们对齐大善人说破天,对方也不一定信。 第027章 找人 楚家院里。 楚老太怒瞪着楚云彩和楚云梦。 “你们这两个赔钱货,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能干啥!” 楚云彩吓得瑟瑟发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楚云梦一脸楚楚可怜状。 “奶,我肚子疼去个茅房,以为有大姐看着不会有事,没想到会这样。” 虽然她很想看楚云夕倒霉,可还没傻到放跑那个三人。 楚云夕出来道:“奶,现在找人要紧。” “这怎么找,他们往哪跑了都不知道?” 楚云霄一脸丧气。 “我去让帮里的人一起帮忙找。” 三哥楚云舟被外头的动静惊醒,揉着睡眼出来道。 他是县上金刚帮的副帮主,手下有几十个帮众,虽是收保护费的营收,关键时刻还是可以凑人数的。 “人跑了可就难找了,多少凶犯逃逸在外,随便乔装一下,几十年都抓不着。” 楚捕快认为找到的几率很渺茫。 楚云夕没再说话,抬脚走向林遇深的房间。 “小六,你要去找那小子?难道人是他放跑的?” 楚云霄说着一脸怒容。 那三人手脚被绑着,没人帮着解开,怎么逃得了。 楚云夕无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五哥,脑子是个好东西,你得长点啊!” 大反派放跑那三人? 想什么呢?他吃饱了撑着吗! 楚云霄看着自家六妹无奈的表情,又咀嚼了一下她的话,心痛得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六妹说他没脑子! 他怎么就没脑子了? 明明没脑子的是三哥啊!!! 楚云舟困倦地打着哈欠,茫然地看了自家六妹一眼。 为什么要长脑子? 房内闭目养神的林遇深,听到少女的话勾了勾唇角,一双狭长的凤眸流转着丝丝笑意。 这女人骂人都这么可爱! 随后,骂人都那么可爱的女人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眨巴眨巴地看向他。 林遇深狭长的眸子闪了闪,面上波澜不惊。 “何事?” 他声音清冽如脆冰。 楚云夕眉眼弯弯,对他露出一抹略带讨好的笑。 “想请你帮忙找那三个,有酬谢的。” 林遇深在听到‘酬谢’两字时耳尖微红,想到少女跪坐在他背上,一双玉白的手指在他ji肤上游移。 耳尖的红晕又扩散了一些。 他连忙拉回思绪,不自然地挪开眼,端着高冷的俊脸问:“你如何确定我能找到他们?” “你耳力好,观察力强。”楚云夕笑眯眯道。 林遇深听出少女话里的赞赏,耳尖的红晕又深了几度。 “走吧,还不出发。” 楚云夕小鸡啄米般点头,激动地拉着少年的手腕就往出跑。 林遇深不自觉微挣了一下,随即任由对方拉着走。 心跳却快了几分。 这女人定是借机对他动手动脚,真不害臊! 院里几人注意到他们交握的手腕,皆神色微变。 楚老太黑着脸把林遇深推到一边,一脸慈爱地看向楚云夕。 “心肝儿啊,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和这野小子保持距离。” 楚云霄也跟着点头:“对啊六妹,这野小子可把你害惨了,等这事过了就把他赶走。” 楚捕快跟着附和:“小六,你奶和你五哥说得对。”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浑身散发出阵阵黑沉的寒意。 保持距离,赶他走? 楚云夕瞥见大反派越发难看的脸色,小心肝都在颤抖。 她连忙补救道:“凌越是我命中的贵人,把他赶走了,我的福气不就没了。” 求你们别拉仇恨,别作死! 嫌弃林遇深的几人一听,好像是这个理,于是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变。 可是,看着这小子还是不顺眼啊! 楚云夕可不想继续这个高危话题,连忙说起正事。 “我们兵分三路来找人,我和凌越一路,三哥五哥一路,大伯和爷爷一路,其他人该干嘛就干嘛去。” 楚老太不满这个安排:“我也要去找人。” 找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少的了她。 楚云夕明白老太太是想帮忙,可找人免不了追逐扭打,万一老太太有个好歹就麻烦了。 至于楚老爷子,身板健朗不输年轻人啊! 咳咳咳……她昨晚起夜,还听见老俩口圈圈叉叉的声响了。 “老婆子,你在家等着,一大把年纪了别闪着腰。” 楚老爷子在说到‘腰’时,明显语气顿了一下。 楚老太像是想起什么,老脸微红地转过身。 这死老头当着孩子们的面说的什么话! 楚云夕嘴角抽抽着一脸黑线。 要离开桃花村,总共有三条路可走。 村东口四通八达,是村民最常走的一路,路上人多眼杂,逃跑一般不会选这边。 村西口直通后山,翻过山就能离开桃花村的地界,可山中有猛兽出没,并非好的选择。 只有村南边的小路最适合隐藏逃跑。 林遇深出了门就带着他们朝村东口走。 楚云霄皱着眉拉住他:“村东口人多眼杂,他们不可能走那边的。” 林遇深淡淡看他一眼,扯回自己的衣袖,抬脚继续前进。 楚云霄气恼地指着他的背影,对楚云夕告状:“六妹,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楚云夕无奈安抚一句:“别管他,找人要紧。” 说完,追着林遇深的脚步就走。 楚云霄盯着她的背影,一颗心碎成了饺子馅。 “五弟,快走,奶说抓到人奖励鸡腿。” 三哥楚云舟拍着他的肩膀道。 楚云霄闻言一脸郁猝。 奶可舍不得给他们吃鸡腿,那鸡腿绝对是村里死鸡的毒鸡腿。 这要命的奖励,他呵呵了。 出了桃花村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楚捕快看了林遇深一眼,按奈不住地问楚云夕:“这么走下去真的能追到人?” 楚云夕迟疑了一秒,随即点头:“能吧!” 她对大反派一种蜜汁自信。 但愿没信错。 俩人说话间,前面一直走着的瘦高身影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 楚云霄双手抱臂走过去问道。 林遇深没有理会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清缓了几分。 楚云霄不甘地还想再说,却被楚云夕捂住了嘴。 因为她看见大反派双耳微微在煽动。 应该是在探听。 第028章 分岔路 第028章 正午刚过,秋日当头。 这条虽是乡间主道,可这个时辰并没有多少行人。 探听的难度并不大,毕竟人多脚步声会被掩盖。 “他真的能听见那三人在哪?” 楚捕快一脸不信地小声问楚云夕。 他刻意压低的声线,却被林遇深听得清清楚楚。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淡淡地扫他一眼,薄唇轻启,声音冷清。 “他们在前方三岔路,分开而逃了。” 楚云霄挑眉看他,语气质疑道:“真的假的,要是你指错了路,耽误了抓人怎么办?” 林遇深转过头看向他,眸光冰冷如刀刃,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气势。 “你想如何?” 楚云霄得意一笑:“若你指错了路,往后不得靠近我六妹。” 他不能让这臭小子坏了六妹的名声。 楚捕快和楚云舟在心里,默默为楚云霄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也不想小六和这野小子太亲近。 林遇深眼尾扫了楚云夕一眼,在她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启唇。 “好!” 楚云夕瞪了楚云霄一眼:“就你话多。” 楚云霄:“……”又被嫌弃了。 不气不气,六妹还小,以后就知道他的好了。 他真是一个宠妹的好哥哥啊! 几人很快就到了林遇深所说的三岔路。 三个岔路不同于主路的宽阔,道路两侧杂草半尺高,延伸向不同的村庄。 “按刚才的分组行动,无论能否抓到人,安全第一。” 楚云夕对着众人叮嘱一句。 沉默一路的楚老爷子终于开口,却是对林遇深说的。 “我家小六就麻烦你了。” 楚捕快皱着一双剑眉,犹豫道:“要不我和小六一路?” 楚云夕连忙摆手。 “就按之前的分组来,别耽误时间,我们先走了。” 话落,她拉着林遇深的手腕就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其余几人无奈摇头,抬脚朝各自的岔路追去。 楚云夕走了一会,转身望向刚才的方向。 楚家几人已在不同的岔路,背影慢慢隐没在杂草之中。 林遇深没再说话,幽深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少女握着他手腕的白嫩小手。 楚云夕转过脸,注意到他的目光,像被蛰了般迅速撒开爪子。 原著中的大反派不喜欢被人触碰。 “不好意思,唐突了。” 她嘴上说着歉意的话,心里却在暗暗吐槽。 隔着衣服拉个手腕而已,干嘛像被她轻薄了一样。 林遇深看着那白嫩的小手移开,手腕的暖意也随之散去,幽深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 “无事。” 他薄唇微动,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随后,便是一路沉默。 随着俩人的脚步远去,道路两侧葱郁的杂草变为息壤的庄稼。 楚云夕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追上?” 林遇深看她一眼,淡淡道:“很快。” 楚云夕瘪了瘪嘴,想问:很快是多快? 抬眼就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道略显熟悉的身影。 是王天宝的表哥。 她面上忍不住露出喜色,终于追上了。 林遇深俊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尾瞥见少女欢喜的笑颜,唇ban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真蠢!不过追踪个寻常人,至于如此喜笑颜开吗! “我们跑快些追上去吧。” 楚云夕说着就要提着裙摆跑。 林遇深拉住她的手臂,因掌下的柔软微微愣神。 他很快回过神,道:“不必,保持这个速度靠近他即可。” 楚云夕默了默,决定听从大反派的话。 为啥?能把主角虐百遍的大佬,听他的准没错。 被卖了?卖什么,不像原身那样被nue杀惨死就行。 现代人的节操?没用的玩意,要它干啥。 “你说他们绑的好好的,怎么逃脱的?” 楚云夕对此有点好奇。 她着急出来抓人,没去看柴房的情况,担心把人抓回去又被跑了。 “劈柴刀。” 林遇深语气依旧淡淡。 楚云夕嘴角抽抽地傻眼了。 “他们绑人是认真的吗?” 这相当于,用手铐将犯人拷上,却把钥匙丢在犯人脚边。 她只想知道是谁干的这蠢事? 干了蠢事的楚云霄打了一个喷嚏,揉着鼻子看向一旁的楚云舟。 “三哥,你说那野小子会不会趁机欺负六妹啊?” 楚云舟健硕高大的身影一顿,一双大眼瞪向楚云霄,浑身散发出凛冽的煞气。 “他敢!” 敢动他六妹,他定要将人大卸八块。 楚云霄脸皮子抖了抖,默默擦掉脸上被喷溅到的口水。 瞪他作甚! 楚云夕瞅着越来越近的背影,激动得小心脏都快了几分。 本以为将三人送到齐府,揪出幕后指使就完事了,没成想横生枝节,人却跑了。 “人跑不了,莫急。”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扫她一眼,语气中多了一丝安抚意味。 “哦哦。” 楚云夕点着头,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人的背影,就怕一眨眼人没了。 林遇深掌心向下,将路旁一粒石子吸入掌中。 随即抬起手,那粒石子在内力加持下冲向那人的右腿弯。 那人行色匆匆的身影,便在楚云夕眼前轰然倒下,半天也没爬起来。 “他怎么忽然倒了?” 楚云夕震惊地指向那人问道。 “我用小石子砸的。” 林遇深回了一句。 楚云夕转过脸,结结巴巴反问:“小、小石子?” 别闹!这个时代的石子是步枪啊! “内力。” 林遇深看着她,唇瓣微动。 楚云夕水灵灵的眸子骤然瞪大,随即猛然拍了拍自己脑门。 她好傻! 原著中大反派武功高强,男主派数名武林高手去捉拿他,被大反派三招团灭。 “发什么呆,你不是要抓人吗!” 林遇深斜她一眼,唇角却勾了起来。 看到他高深的武艺,这女人又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算她有眼光! 楚云夕回过神,拔腿就朝前方那人跑去。 林遇深疾步跟在后头。 李怀按着剧痛的右腿,咬牙挣扎着起身。 他走得好好的,忽然被一粒石子击中腿弯。 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他紧张地回头望去,见是楚云夕,便挣扎得更厉害了。 他不能被抓到,不能被送去见官。 第029章 被抹脖子 男人惊恐地看着楚云夕和林遇深逼近,好不容易挣扎起来,拖着受伤的腿拼命往前挪着。 一副绝不束手就擒的模样。 楚云夕来到他面前,看着他艰难的动作颇为无奈。 “你逃不掉的。” 李怀咬了咬牙,红着眼看向她。 “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没有我,他们活不下去的。” 他语带哽咽,让人颇为同情。 楚云夕略感不忍,却也不是什么白莲花圣母。 放了他,她们拿什么去指正幕后之人。 自作孽不可活,人总要为自己的业障赎罪。 “放你不可能,你若好好配合,我们争取给你宽大处理。” 那人见面前清丽美貌的少女不为所动,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决然狠厉。 “你应该知道,我的主子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人。” 他眼见示弱无用,便开始威胁。 楚云夕眉眼弯弯,笑得一派乖巧动人。 “你的主子是云姨娘吧。” 她虽是反问的语气,却带着明显的笃定。 李怀瞳孔微缩,眼底划过一抹古怪的神色。 你别想从我口里套话。” 楚云夕捕捉到他眼底的情绪,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若有所思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莫名地说不上来。 似乎,有一双手在推着她往前。 而她所以为的真相,明明触手可及,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算了,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关键线索。 抓到他,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在想什么?” 林遇深见她蹙着秀眉若有所思,忍不住问了一句。 楚云夕看了李怀一眼,问:“这人伤了腿,要怎么把他弄回去?” 林遇深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语气淡淡。 “绑起来,我拉着。” 楚云夕点了点头,将出门时楚老太给的一节麻绳拿出来,蹲下身就要去绑人。 李怀此时正低着头坐在地上,双手放置在俩人视线之外,感觉到楚云夕的靠近。 他嘴角忽然勾出一抹冷笑。 只见,他的右手下正压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 那匕首并非上好铁质,手柄裹着灰色鼠皮,与他的衣服颜色相近,若不细看,当真难以发现。 楚云夕刚蹲下身,那寒光凛冽的匕首便向她纤细的脖子袭去。 刺眼的金属光让她眼睛有片刻失明,强烈的杀气在她门面凝聚。 眼见那寒刃就要刺破她的肌肤,夺去她的性命,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了那柄刀刃。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弥漫着夺人的杀意,只是微微抬脚,李怀的身子就擦着地面飞出十米远。 “没事吧?” 林遇深将楚云夕揽进怀里,。 清冷的语调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 楚云夕闭了闭被刀刃闪到的双眼,良久才缓缓睁开,对上了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 心不可抑制地露了一拍。 她讪讪道:“没事,刚才怎么回事?” 她只感觉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便耀得睁不开。 随后,就有一股阴寒的杀意迎面扑来,让没有防备的她反应不及。 “你差点被人抹了脖子!” 林遇深盯着她,眸中有两簇怒意在燃烧。 这女人是傻的吗! 这么危险的人能随便靠近吗! 第030章 灭口 第030章 楚云夕摸着有些发凉的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人居然如此凶残,陷害不成就想杀人。 怎么穿成村姑还这么危机四伏!! “是谁指使你杀她的?” 在她愣神间,林遇深一步步走向李怀,语气冰冷而摄人。 李怀如死狗般瘫在地上,嘴角涌出一股股鲜血。 他胆战心惊地盯着如杀神般的少年,嘴唇煽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年那一脚蕴含着强劲的内力,已将他的五脏六腑重创,让他连基本发声都变得艰难。 林遇深像是不知自己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狭长的凤眸看死人般盯着他。 薄唇微动,吐字冷彻心扉。 “说!” 李怀在他的震慑下,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微微打颤。 “咳咳咳……无人……指使……” 若他刚才杀了那名少女,那人会在他死后,善待他的家人,让他们衣食无忧。 可现在,他不仅没完成那人交代的事,还成了别人拿捏那人的把柄。 他的下场岂会好过,为今只有一死,才能保全家人不被连累。 想到这些,李怀眸中划过不舍与决绝,利齿咬住舌头,便想自尽了事。 却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惊愕的瞪着眼,少年一张清秀冷冽的面满含煞气。 “想死?晚了!” 林遇深出手迅捷地封住他身上的穴道。 对他的女人下了杀手,还想轻松的死去,做梦! 楚云夕回过神后连忙过来,感激地看向林遇深,道:“谢谢你救了我。” 林遇深冷哼一声转过脸。 “下回别找死了。” 若没他护在身边,这女人肯定能把自己作死个百八十遍。 毕竟,太蠢了! 楚云夕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腹诽着,不是她找死,而是死找她好吗! 随后,她将视线落在李怀身上,沉吟片刻,道:“你若老实合作,我保你性命无忧,你若执迷不悟,只能被大刑伺候了。” 李怀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瞪着楚云夕和林遇深,怒道:“合作什么,我杀你只是为了替我堂弟出气。” 楚云夕紧紧盯着他布满血丝的眼,勾了勾唇道:“王天宝若想杀我,早就出手了,怎会等到我救了大公子,有了齐府做后盾才动手,我劝你老实交代,免得连累……” 她话说一半,李怀便慌乱急切的警告出声。 “你别想打我家人的主意,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楚云夕杏眸亮了亮,抓到他的软肋了。 林遇深见她几句话套出对方的软肋,狭长的凤眸闪过激赏。 这女人也不是那么蠢,还知道试探对方的底线。 “我们可都是本分的乡里人,从不作奸犯科,可你身后之人就难说了。你确定对方不会为了消除线索,而灭你全家吗?” 楚云夕语气凉凉道。 李怀闻言却愣住了。 良久,才底气不足地开口:“你不要想套我的话,没有主使者,我只是为我堂弟出气而已。” 楚云夕轻笑出声。 清丽甜美的少女笑声如银铃,动听至极。 可听在李怀耳里,却是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直笑得他彷徨又心虚。 那人真的会杀他家人灭口吗? 第031章 心机小子 秋日当头,午后的温度并不低。 李怀却浑身冰冷,如立悬崖峭壁,往前一步是绝路,退也已无所退。 那人愿意是让他杀了楚云夕,可他始终没机会下手。 于是,想到借由林神婆煽动村民,就算不能把楚云夕烧死,也要让她离开桃花村。 只要对方离开桃花村,他就有的是办法将其杀害。 可事与愿违,楚云夕不仅拆穿了林神婆的伎俩,还消除了村民们的怨愤,更是猜到了他身后有主使之人。 富贵险中求,这些年他没少为那人清除异己,那人也一再保证,若他有个闪失,定然厚待他的家人。 可那人真会信守承诺吗?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动摇着。 楚云夕察觉到他的动摇,火上加油般补了一句。 “要守护你的家人,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可信。”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将李怀最后的犹疑炸得粉碎。 他怅然若失的失笑出声,干哑的笑声里满是绝望。 “你说得对,可我没机会了。” 他手上沾了太多人命,一旦被查出,哪还有活命的机会。 估计,他的老母妻儿都要被连累。 楚云夕不懂他所谓的没机会,忍不住道:“你们陷害我,毒害家畜,却也罪不至死,怎么会没机会。” 大禹国的律法没那么严苛吧。 林遇深却是懂了。 此人出手杀招,娴熟狠辣,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手上估计沾了不少人命。 送去官府,深查出那么命案,根本没有活命机会。 李怀看一眼清丽娇软的少女,对方眼眸清澈如水,没有丝毫对他的怨恨厌恶。 他忍不住问:“我想杀你,你不恨我吗?” 楚云夕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又没杀成。” 重点是,恨有个屁用。 她更想回去研制折磨人的毒粉,让那些对她不利的人生不如死。 再说了,这人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傀儡,也有一些身不由己。 有空怨恨他,还不如尽快揪出幕后指使。 李怀听了少女的话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心大。 随即,心中做了某个决定。 “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我有个要求。” 走在回去的路上。 楚云夕再次惊叹自己的好运气。 幸好没直接将人带去齐家,否则揪不出幕后指使,在齐家落不下好,怕是救齐公子那点人情都被消磨没了。 三人回到楚家时。 日头已落在山尖,西方一片橘红,傍晚将至。 楚老太端着小凳子坐在自家门口,一张菊花老脸皱得像老树皮。 心肝儿他们出去追人,不知道追到没,怎么还不回来呢? 老太太正愁眉不展,眼皮一抬就扫见楚云夕和扛着人的林遇深。 她激动地迎了上去,一张菊花老脸瞬间灿烂如花。 “心肝儿,你可算回来了,没受伤吧?” 楚老太将她拉到一边,从头到脚仔细查看一番,就差数汗毛掉了几根。 楚云夕嘴角抽抽地任她查看,心中一阵无奈叹息。 她能不能不要这么受宠! 心好累呦! 楚老太查看完自家心肝,一双三角眼犀利地扫向林遇深和他肩上扛着的人。 一个暗暗打她心肝儿的主意。 另一个想着损招害她心肝儿。 这两个坏东西,她看着就想抽一顿。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微眯,用眼尾扫了楚老太一眼,抬步打算将人扛进去。 这老太太像斗鸡一样盯着他作甚? 斗鸡一样的老太太,被他无视后更怒了。 “你懂不懂尊重长者,看到我都不喊人吗?” 林遇深身子一顿,慢慢转过头,俊秀刚毅的面上没有丝毫情绪。 薄唇一抖,吐出一个字:“奶!” 说完,继续扛着人往进走。 楚老太听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被这个‘奶’给冻到了。 楚云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大反派居然皮了一下。 楚老太听见她的笑声,回过神后意识到什么,风风火火地追了进去。 “好你个心机小子,居然敢占我心肝儿的便宜。” 他和她心肝儿一块喊‘奶’,这不是明晃晃和她心肝儿站一对儿吗! 臭小子!好心机! 欠抽! 楚云夕听到老太太的话,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算哪门子占便宜。 又没亲亲抱抱~ 什么?她像被大反派亲亲抱抱…… 咳咳咳……怎么可能,她这么矜持可爱的一个人呢。 在他们回来后不久,楚捕快和楚老爷子也押着林神婆回来了。 可直到暮色降临,楚云霄和楚云舟还没回来。 想起李怀身上带着刀,险些抹了她的脖子,楚云夕便有些惴惴不安。 她在大门口频频张望,眼见一个个下地的村民回来,却始终不见楚云霄他们的身影。 终于砍够柴的柳氏见她在门口张望,以为楚云夕是在等她。 紧了紧背上的柴捆,冷哼一声,理也没理就从楚云夕身边走过。 这赔钱货这会知道担心她了。 给老太婆告状怎么不想着她这个娘。 不原谅,坚决不原谅。 当然,要是这死丫头把老太婆买的那对银耳环给她,她可以考虑一下。 那银耳环精致又好看,将来送儿媳妇一定体面。 柳氏背着柴没走的太快,就是想给楚云夕认错补救的机会。 没成想,对方地地喊了一声娘,就没再理她了。 柳氏气得心都在颤抖。 这赔钱货迟早要气死她。 还是她两个儿子孝顺。 柳氏放下背上的一捆柴,打水洗漱了一番,就喊起两个儿子的名字。 楚云梦帮着楚云彩在厨房打下手,听见她的声音,连忙从厨房出来。 然后一脸担心地说:“三哥和五弟去抓人了。” 她眼底飞快闪过一抹阴险与兴奋。 整个楚家,三婶最不待见楚云夕,更受不了两个儿子因楚云夕遭遇危险与不公。 果然,柳氏听完她略带担忧的话,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抓人?抓什么人?” 她语气紧张不已。 楚云梦故作为难地看一眼大门口,一副欲言又不敢说的样子。 柳氏当下就明白跟楚云夕脱不了关系。 她刚在楚老太那吃了瘪,不敢向往常那样直接冲过去质问,只得咬牙看向楚云梦。 “你告诉三婶实情,三婶绝不让她们知道是你泄露的。” 第032章 这也太离奇了【一更,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 楚云梦眼底划过笑意,面上的纠结犹豫慢慢散去,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最后咬了咬唇,将事情的起因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柳氏听得额角突突直跳,忘却了对楚老太的忌惮,忍无可忍地冲向门口。 “楚云夕,你这讨债鬼,当初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楚云夕还在门口张望着,听到柳氏的话蹙了蹙秀眉。 她老娘又在抽什么风。 砍了那么多捆柴,还有力气作死,真是一颗铜豌豆。 见对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柳氏抬手就要拍了过去,目标是楚云夕的脸。 “你两个哥哥到现在都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你这赔钱货讨债鬼,你要拖累他们到什么时候!” 楚云夕:“……”我明明是可爱软萌的锦鲤好嘛。 她刚穿过来,就赚了十亩良田,改善了家人的生活水平。 楚云夕拦下老娘满是厚茧的手,无奈道:“娘,哥哥们很快就回来了,您砍了两天的柴,还是去歇着吧。” 言外之意:您刚被老太太暴力碾压,还是消停一下吧。 柳氏不接受这样的劝解安慰,抽回手又扬了起来。 “我砍了两天柴还不是你害的,你这赔钱,看老娘今天不抽死你。” 楚云夕:“……”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为何要作死。 楚老太正黑着一张菊花脸站在柳氏身后,手上的扫把握得‘咔吱咔吱’响,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楚云夕不忍直视地别过脸,没打算阻止老太太教育儿媳。 因为她发现老太太抽自家人用的都是巧力。 看着威风凛凛,实际没多疼,只是威慑镇压而已,不算折磨苛待。 柳氏感觉到身后阴风阵阵,又见楚云夕别过脸,再迟钝也发觉了异样。 她像提线木偶一样慢慢转过头,就对上自家婆母黑沉到底的老脸。 随后,散发着阵阵恶臭的扫把便挥了过来。 又是一阵单方面局势碾压。 柳氏曾经也试过还手,楚老太直接往地上一躺,一个月没下床。 她天天伺候吃喝拉撒不说,还被闷不吭声的丈夫揍了一顿。 惨痛的教训让她明白,被老太太打时只能做两件事:躲着和忍着。 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忍。 反抗?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她可不想被休回娘家,娘家日子可比楚家差太多了,经常过来打秋风。 楚云夕托着下巴往这里瞄了一眼,然后继续张望,但愿三哥和五哥能把王天宝带回来。 在她张望得月亮都淡出来时。 楚云霄和楚云舟拉扯着人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粗布麻群的少女。 少女名叫徐珍娘,同为桃花村人,她鹅蛋小脸上镶着一双柔善的水眸,如一只山间小鹿。 楚云霄见自家六妹一直看徐珍娘,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将手上灰头土脸的王天宝往前一推,故作气愤道:“这臭小子跑得像兔子一样,我们追了好久才抓到他。” 像兔子一样的王天宝:“……”他要是跑得像兔子一样哪会被抓到。 明明是楚云霄这王八羔子英雄救美耽误了时间。 顶着一张猪头脸的王天宝很想说出真相,可他吃够了这兄弟俩的拳头,此刻只想默默装怂。 楚云舟揉了揉了后脑勺,难得没耿直地说出事实。 当然,只是被楚云霄用一个鸡腿封口了而已。 楚云夕点了点头,见兄弟俩脸上添了不少心伤,狐疑地看向他们。 “王天宝把你俩打成了这样?” 楚云霄一噎,很不想承认被王天宝这种怂逼打了,可仍是硬着头皮认下。 他总不能告诉六妹,他们是因为教训调戏珍娘的四个小混混才挂彩的吧。 二对四,他们这成绩可不差,拿的出手。 “一时不查,走走走,我们回家。” 楚云夕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徐珍娘,勾了勾唇没有再问。 为免楚云夕看出什么,楚云霄连忙对徐珍娘道:“珍娘,你快些回去,免得你娘担心。” 徐珍娘柔善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忍不住开口:“今天谢谢你了。” 楚云霄闻言,神采奕奕地冲她挥手作别。 楚云夕皱了皱小鼻子,水灵灵的杏眸满是狡黠。 “五哥,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腐味啊~” 楚云霄虎躯一震,结结巴巴道:“六妹,别瞎说,被娘听到会惹麻烦的。” 柳氏被楚老太收拾了一顿,顶着一头鸡窝乱发跑了出来。 “啥不能被我听到?” 楚云夕朝楚云霄露出一个‘你小心’的表情,然后哼着小调进去了。 楚云舟全程没说一句话,将手上的王天宝一拉,也跟着进去。 但愿五弟不要骗他,明天记得给他吃鸡腿。 吃完饭的时候。 柳氏看着两个儿子青肿的脸,心疼得饭都吃不下去了,眼刀子不要钱的往楚云夕身上抛。 楚老太见状,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放,柳氏立马成了老实的鹌鹑。 楚云夕看着俩女人没有硝烟的战争,心中暗暗失笑。 这样也好,热闹呀。 她水灵灵的杏眸满是笑意,注意到林遇深没有夹菜吃,忍不住给夹了一筷子。 饭桌上的氛围瞬间变了,几双幽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楚云夕:“……”她夹的是黄金炒青菜吗?怎么这么招人稀罕? 饭后,玄月当空,虫鸣阵阵。 楚云夕摸着肚子照旧对月消食。 心中暗暗想着,明天让厨房换菜。 天天青菜加腌菜,再来一个炒鸡蛋,她快吃不下去了,虽然味道不差。 林遇深看着少女月光下窈窕的身影,脚又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晚饭不错。” 大反派林遇深半天憋出一句话,明显有搭讪嫌疑。 楚云夕郁猝地看向他。 每天稀不见米的稀饭,不见荤腥的素菜,这还叫不错? 她不由得自省,是不是她的要求太高了。 可楚家明明有实力吃的再好一点啊~ 她不过想吃点肉肉,错了吗? 林遇深被她越来越幽怨的眼神看得莫名一虚,耳尖在月色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这女人怎能如此直勾勾盯着一个男人看? 就算再痴恋也要矜持。 还有,她那幽怨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问他要名分吗? 楚云夕要能听见他此刻的心声,估计早蹦起来骂自作多情了。 她不过自省一下而已,大反派心里戏太多了。 对月消食完毕。 楚云夕把要去齐府的几人找来,把从李怀那得到的线索说了一遍,又说了下接下来的计划。 听完后,几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也太离奇了。” 楚捕快拍了拍脑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第033章 小丫环 【二更,求收藏,求推荐,求留言】 楚云夕对自家一脸不可置信的大伯耸耸肩。 “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在场的楚家人:“……”有你才心慌慌啊! 夜里,月亮羞答答被乌云遮了一角,虫儿时不时鸣叫一声。 楚家房顶出现了一道高瘦的身影,那人脚步轻盈在屋顶游走。 最终停在一间屋顶,轻轻地拨开茅草,推开瓦片,将一物迅速地丢进房内。 楚老太了无睡意,穿着墨绿色兜衣推了推一旁的楚老爷子。 “老头子,我睡不着。” 楚老爷子用力地闭上眼,努力装睡,可耐不住楚老太的挑拨。 没一会就微喘着睁开眼,咬了咬牙翻身上去,正要提枪上阵。 “啊——” 一道凄厉尖锐的女声划破长夜。 楚老爷子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秒萎! 楚老太菊花老脸黑得不能再黑,草草穿好衣服,抄起扫把就冲了出去。 声音是从楚云梦房内发出的。 与她一间房的楚云彩也被吓得不清,正要质问她,就摸到一个滑腻冰凉的事物。 她正寻思着是何物。 楚云梦惊慌恐惧的声音就给予解答:“蛇!有蛇啊!” 她吓得几乎破音,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楚云彩闻言背脊直冒冷汗,吓得直翻白眼,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楚老太只听到楚云梦的叫声,踹开房门,借着月色看清人就抽了起来。 楚云梦被打得又疼又委屈。 “奶,有蛇,我是被吓到才会惊叫。” 可惜yu求不满的楚老太已经听不进去了。 其他被惊醒的楚家人,好奇地跟过来,一见浑身暴戾的楚老太。 皆悄咪咪灰溜溜地摸回自己房间。 王氏犹豫地看一眼女儿楚云梦的房间,抖了抖发寒的背脊也回房了。 梦儿啊!娘怕你奶,你先忍忍吧~ 被子里的楚云夕对此一无所知。 她白日里走了不少路,身体极度困乏,睡得格外香甜。 靠床而坐的林遇深却勾了勾唇。 看那假货(楚云梦)以后还敢不敢搞事情。 这次他先放一条蛇(没毒的),下次再犯,他就丢一窝蛇进去。 至于吓晕的楚云彩,先晕着吧,总会醒的。 翌日,又是一个好天气,太阳暖洋洋普照着众生。 楚云夕打着哈欠出了房门,抬眼就看见双眼肿成核桃的楚云梦。 “你眼睛怎么了?” 她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楚云梦可怜兮兮地咬着唇,正要博取同情。 楚老太阴沉着一张菊花脸从门口进来。 “心肝儿,快去洗漱,都等着你吃饭呢。” 楚云夕见老太太脸色阴沉,识趣的没再多问,转身去洗漱了。 姐妹情分? 呵呵,这是塑料姐妹情好吗! 楚云梦顶着可怜兮兮的模样,从原身这骗了不少吃穿之物,背后也没少给原身泼脏水。 她可没那么圣母白莲,问也只是好奇而已。 吃过饭。 楚云夕悄悄问楚云霄,楚云梦怎么红着一双核桃眼。 楚云霄没好气道:“被抽了呗!” 他昨夜梦到与珍娘幽会,却被楚云梦搅了美梦,心里正恼火着。 楚云夕默了默。 家里爱抽人的就是楚老太了。 不过老太太每次抽完人都神清气爽,怎么这次还黑沉着一张脸? 总不能yu求不满吧? 楚云夕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窥到了真相的小尾巴。 随后,去齐府的楚家人略微收拾,便押着李怀三人一起走。 去齐府的加上楚云夕,总共有五人。 楚云霄和楚云舟身强体壮,带着有气势。 楚捕快是楚家人,又是官府捕快,可以作为中间人说话。 楚老爷子是大家长,自然必不可少。 再加上三个结伙犯罪的,八人团体看着声势还挺浩大。 林遇深看着少女带着一众人出门,俊眉皱了皱,脚步抬起又落下,最后还是回了自己房间。 齐府,齐大善人今儿又没吃早饭。 揪不出害儿子的恶人,家里姨娘还闹着要生娃,强灌堕胎药,就要悬梁自尽。 他真的好心烦。 今儿饿得不行,终于想吃两口早饭了,罗管家却扯着一个丫环进来了。 齐大善人抹着饿扁的肚子,见丫环有几分姿色,以为罗管家想纳妾。 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即是咱府里的丫环,你就尽快把事办了吧。” 别耽误他吃饭。 罗管家额上沁出冷汗,老爷果然嫌弃他办事不牢。 “老爷,小人知罪。” 齐大善人看着桌上的金灿灿的小米粥咽了咽口水。 不耐烦地摆摆手:“纳妾而已,算不得罪。” 罗管家:“……”纳妾?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纳妾? 老爷,您是气糊涂了吧。 他狠狠瞪了搞事情的丫环一眼:“还不给老爷交代清楚。” 齐大善人吐了口气,看到吃不到好累。 他无奈地移开眼,看着面前一跪一站的俩人:“纳妾有什么好交代的。” 丫环头却用力在地上一磕,泪水簌簌而下。 “老爷,奴婢对不住您,是奴婢把云姨娘的避子汤换成了易孕汤,才让云姨娘有了这个孩子。” “什么!” 齐大善人闻言险些没站稳。 搞半天不是纳妾,而是抓到偷换汤药的人。 罗管家握拳轻咳一声,觉得该自己表现了。 “老爷,我调查了近几日出府的人,锁定了三名嫌疑人,追查下来她的嫌疑最大。她在大公子病倒的第一日,去了县丞府上。” 齐大善人在听到‘县丞’二字时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异常凝重。 难不成是县丞对远儿下的毒手? “你去县丞府上作甚?” 齐大善人寒着脸,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小丫环浑身颤抖着道:“我哥哥犯了事,县丞找上我,说只要我换了云姨娘的避子汤,就放过我哥哥。 我换过药后去找他,他却让我把大公子每日行程递给他。 我真的没想害谁,我只是想救我哥哥。” 小丫环说完,泣不成声,泪水簌簌直落。 她都照县丞的吩咐做了,对方却还要她陪他一夜,才肯放过哥哥。 她犹豫了几日,正想过去献身救哥哥,却被罗管家带人抓到了。 齐大善人听完半天没动。 半晌,暴怒至极地掀桌,桌上碗筷碟子碎了一地。 他犹不解恨,将触手可及的瓷器摆设又摔了一批。 最后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 “去叫云姨娘过来。”齐大善人缓了会咬牙道。 罗管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领命让人去喊云姨娘。 结果刚到门口,一个下人匆匆来报。 “罗管家,楚家绑了三个人过来,说要见老爷。” 第034章 老爷,挺住啊【一更】 罗管家听后皱了皱眉。 老爷心情不好正在发怒,待会还要处理云姨娘的事情,实在没空接待客人。 虽是这般想着,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哪个楚家?” “那人说,他家孙女之前给大公子看诊过。” 经下人这么一提说,罗管家立马想到桃花村的楚家。 他想起,那名叫楚云夕的少女救活了大公子。 不过,他们这会过来做什么?还绑着三个人? “他们因什么事上门?”罗管家继续问。 老爷既然记楚家的人情,他自然得小心处理,不能随意打发。 下人摇了摇头,随即又开口道:“他们绑的一个人是咱们府上。” 罗管家眼底闪过吃惊,心中很快有了定论。 绑着齐府的人上门,很明显来者不善,是来讨公道的。 这更不能随意打发了,处理不好可不得伤了齐府的颜面。 于是,他让下人先等一下,进去给齐大善人汇报了情况。 齐大善人眉头又拧紧了几分,心中燥郁至极,又想砸东西泄愤了。 他忍了又忍,对罗管家吩咐道:“带他们去花厅,我马上过去,云姨娘那待会再说。” 罗管家见自家老爷额角青筋直突突,忍怒忍得辛苦。 他额角又沁出一些细汗,出了门擦了擦汗,让下人把人先带到花厅。 小人见罗管家频频擦汗,心下跟着一紧,态度越发认真恭敬起来,生怕出了岔子被波及。 齐大善人饿得胃部干疼,却什么都不想吃了。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去了花厅,罗管家已经在花厅等着了。 见过他过来,躬身喊了一声:“老爷。” 楚家众人也跟着打了招呼,最后由楚老爷子说出来意。 “我孙女前几日治好了大公子的怪病,紧接着就被人陷害是妖孽,害死了村里的家畜。 我们追查下来,发现是府上的下人受人指使,想伙同他人借机杀害我的孙女,所以过来找齐老爷讨个说法。” 楚老爷子平日话不多,可叙述起来却简单明了。 齐大善人面色大变,目光犀利地扫一眼被绑的三人,对楚老爷子拱手作揖。 “老爷子放心,此事定然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原以为楚家上门,是府上下人得罪了人,没想到对方是因救了他儿子,承受了无妄之灾。 更让他欣慰的是,楚家人厚道,没有在第一时间报官,否则无论真相是什么,对齐家的名声都有染。 随后,齐大善人犀利的目光落在被绑的三人身上,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厉色。 被绑了两天的林神婆和王天宝已经深刻反省,悔得肠子都青了,对上齐大善人的视线连忙磕头求饶。 倒是一旁的李怀始终沉默不语,目光时不时扫向花厅外的长廊。 他虽与楚云夕有约定,可到底齐府,心还是略微动摇起来。 他们真的能把那人拉下水吗? 若不能把那人拉下水,他的家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这时,齐大善人的目光定格到他身上。 “是谁让你设计谋害楚家丫头的?” 李怀垂下头,没说话。 楚云夕神色微变,明白对方定是因家人安危而犹豫了。 “是不是云姨娘?”齐大善人又问。 李怀依旧没说话。 可齐大善人像是认定了犯人就是云姨娘,转身对罗管家道:“去把云姨娘叫过来。” 罗管家应了一声,连忙去叫人。 怕叫不来,他还专门唤了两名婆子跟着。 云姨娘因怀孕的事情本就做贼心虚,听罗管家说老爷要见她,以为是要硬灌堕胎药。 八爪鱼一样抱住床柱子,死活不撒手。 哭喊着:“我不去!我不去!你们要杀我的孩子!” 齐大善人正等着,罗管家也不敢多耽误,给两名婆子使个眼色。 这两名婆子是粗实下人,力气不输于普通男子,对云姨娘说了一声‘得罪了’。 最后在罗管家的引领下,将哭嚎不止的云姨娘拖到了花厅。 一路上,引来不少下人的侧目。 一名下人偷瞄一眼,匆匆朝一个方向去报信。 云姨娘到达花厅时哭嚎蓦然一顿。 没有堕胎药,连丝毫药味都没有,只有一群不认识的泥腿子。 她吸了吸鼻子,眼角的余光扫见楚云夕,微微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难不成老爷要让这丫头为她堕胎? 想到这,云姨娘如惊弓之鸟一样缩着脖子,不敢靠近任何人,缩着花厅门口不敢再进半步。 因着门口好逃跑。 齐大善人见着这个丑态百出的姨娘,沉着的脸皮子抖了抖,饿久的的胃也跟着抽疼起来。 他疾步走到云姨娘面前,盯着她闪躲不安的脸,问:“是不是你派李怀去害楚家丫头的?” 云姨娘闻言一愣,惊愕地看向他,结结巴巴确认道:“害、害那野丫头?” 她这才发现花厅还绑着三个人,其中一人十分面熟,应该是府上的下人。 不过,她可没干过这事。 于是,云姨娘头摇地像拨浪鼓,连忙澄清:“我天天想着怎么保住孩子,哪有心思去害人。” “还不承认,人证都有了。” 齐大善人气得把这娘们打死算了。 既不用莫名多个庶子,又能给楚家人交代。 罗管家盯着自家老爷突突的青筋,又忍不住擦了擦汗,心中默默打气。 老爷,挺住啊,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楚家几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相互对视着,想着要不要说出真相,想想还是待会吧。 这娘们喊小六野丫头,还是让齐大善人揍一顿先。 云姨娘委屈得真想哭:“……” 她不是,她没有。 楚云夕见差不多了,站出来对齐大善人道:“云姨娘不是幕后指使!” 话落。 楚家众人一脸惋惜:“……”小六真善良,让这娘们吃点苦头再说嘛~ 齐大善人和罗管家惊疑地对视一眼。 就连被绑的林神婆和王天宝都来了兴致。 是哪个杀千刀的指使人,害得他们无辜被牵连。 这俩人一致认为:杀人就找递到的,他们不过是无辜的小村民。 李怀始终神色复杂地低着头,还在做最后的心理挣扎。 只见,清丽乖巧的少女勾了勾唇,轻飘飘吐出三个字。 “袁姨娘!” 第035章 齐大公子出现【二更,感谢银烛饮泪的打赏】 此时,暖黄的阳光越过花厅旁的石阶。 倾斜下的光晕落在遍体生寒的齐大善人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只有一股从脚底板漫上心头的凉意,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的胃阵阵抽疼,可比胃更疼的是那颗经不起折腾的心。 云姨娘偷着有孕后,儿子就被人暗害了。 儿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救儿子的人却因此险些丧命。 本以为是县丞窜托着云姨娘捣鬼,没想到牵扯出一个‘最安分守己’的袁姨娘。 袁姨娘是儿子母亲的陪嫁丫鬟,掌管府中事务多年,是他的枕边人,更是他最信赖的人之一。 她温柔小意,无子有权,何必要杀楚家丫头? “这不可能。” 良久,齐大善人才笃定地说出这句话。 云姨娘眼中闪过得意,面上嘲弄一笑,语气尖酸刻薄。 “怎么不可能,我与那贱人斗了多年,她是什么人,我比谁都了解。” 哼~不管是不是那贱人指使的,反正抨击那贱人准没错。 楚云霄双手抱臂看向齐大善人,不满地嗤笑一声。 “骗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楚捕快拉了拉态度不好的楚云霄,正色道:“李怀都交代了,袁姨娘指使他干的事情,可不止这些。” 罗管家神色凝重地问:“不能光凭李怀的一面之词,万一他是对袁姨娘心存怨恨才恶意陷害呢?” 齐大善人面上开始露出犹疑之色。 楚家人没有陷害袁姨娘的理由,他们如此言之凿凿,难道真是袁姨娘做的? 楚云夕瞥见齐大善人面上的友谊,语气凉薄道:“袁姨娘这么做是想一石二鸟。” 齐大善人震惊地看向她,抖着嘴唇重复。 “一石二鸟?” 袁姨娘还想害谁? 楚云夕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看了还在犹豫的李怀一眼,用平板的语气继续。 “大公子被救,云姨娘的孩子因此保不住,救了大公子的我,算是和她结了仇。” “李怀出自齐府,若我遇害,众人一个怀疑的就是云姨娘,云姨娘被牵连,袁姨娘地位会更稳。” 罗管家忍不住插嘴:“难道袁姨娘为了陷害云姨娘才会对你出手?” 楚云夕看了罗管家一眼,勾了勾唇。 “得知幕后主使是袁姨娘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让我在意的是,袁姨娘对李怀的吩咐。” 齐大善人听进去了几分,忍不住问:“什么吩咐?” “袁姨娘说,若是没法陷害云姨娘,就直接杀了楚云夕。” 李怀抬起头慢慢说了出来,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到了这个时候,他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将袁姨娘拉下水,他的家人才能性命无虞。 “袁姨娘为何这么吩咐你?”齐大善人问。 李怀摇了摇头:“袁姨娘只吩咐我们做事,从不说缘由。” 楚云夕见李怀出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用手指着下巴,出声道:“所以我说一石二鸟,因为她真的想除了我,至于理由……” 楚云夕正要说出来,却被一道柔和不失冷硬的女声打断。 “我与姑娘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来害你。” 花厅的石阶传来妇人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她一身绿色绣花缎子,发髻束得一丝不乱,手腕上一对金镯子发出‘叮铃’的碰撞声。 来人正是袁姨娘。 李怀在看到来人时身子微微颤抖,眼底满是惊慌恐惧。 袁姨娘像是没看见李怀,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双状似无害的眸子看着楚云夕。 楚云夕被她打断重要的话也不生气,对袁姨娘乖巧一笑。 “袁姨娘,你好啊~” 她声音甜甜软软,听在众人耳力却毛骨悚然。 少女刚才还在细数这人的罪状,这会居然还能乖巧地打招呼。 楚家众人:“……”小六,好瘆人! 齐大善人与罗管家也有些懵,一致认为:这女娃定力真好! 袁姨娘面不改色地点头,像是对待自家小辈一样温和。 此时,花厅针落可闻,一片沉寂,有的只是众人的呼吸声。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云姨娘。 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嘲讽道:“没想到袁姨娘这么能装,杀人放火面不改色呀!” 袁姨娘笑着看她一眼:“妹妹说笑了,我忙于府中事务,哪有功夫对陌生小姑娘动手。” 齐大善人将信将疑地看向袁姨娘,想从温和无害的面色看出一些破绽。 这女子却一如往常那般,对她温和浅笑。 齐大善人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是了,袁姨娘衣食无忧,掌管齐府,何必因一个小姑娘失去这一切。 这时,被下人搀扶的齐大公子齐修远也来到了花厅。 他浑身无力地靠在下人身上,面容依旧消瘦,虽然多了几分生气,却依然是大病缠身的样子。 楚云夕在他出现时就蹙起了秀眉。 只因,齐大公子不该是这副模样。 只要按她的药膳进补,再稍加运动,气色不会这么差。 齐修远是第一次见救命恩人——楚云夕。 少女肌肤娇嫩如美玉,姿容清丽如小荷,杏眸澄澈如仙露,宛如落入尘世的仙灵。 爹爹说,这少女被仙人点化过。 他想,这般少女,不是仙娥又是谁! 察觉到少女也在看他,齐修远苍白的面色浮现起红晕。 他努力站直身子,不像被少女看到狼狈的一面。 “远儿,你怎么来了?” 齐大善人连忙将他扶到椅子旁坐下,语气里满满的担忧。 齐修远环视在场众人一圈,慢声道:“听闻府上出了事,两个姨娘都卷了进来,不放心便来看看。” 袁姨娘上前,拿帕子擦了擦他额上的细汗,语带责备道:“天大的事,也没你的身子重要,你若有个好歹,我如何向小姐交代。” 齐大善人听到袁姨娘的话,心中的又多了其他心思。 袁姨娘是夫人的心腹丫环,一直把远儿视如己出。 即便她真陷害了云姨娘,也情有可原,毕竟云姨娘私自怀孕,又阻拦大夫救治远儿,其心可诛。 楚云夕看着齐大善人对袁姨娘转化态度,心中止不住冷笑。 “袁姨娘的一石二鸟,一在陷害云姨娘,二在杀我。至于缘由……怕是想阻止我再救齐公子。” 第036章 可悲又可恨【一更】 一时间,花厅的气氛变得意外诡秘。 齐大善人落在儿子肩上的手猛然一震,不由自主地看了袁姨娘一眼。 随即,将视线挪在楚云夕身上,问:“‘再救’是何意?” 难不成那人还想对他儿子下手,袁姨娘已经被收买了? 正所谓当局者迷,此时的齐大善人,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 楚云夕也不兜圈子,直接道:“难道你没发现齐公子的身体情况很差吗?” “远儿大病初愈,眼下情况比之前好多了。”齐大善人不觉有疑。 以前儿子躺着不省人事,如今被搀扶着还能走一走,明明是在康复。 “是吗?可有请其他大夫看过?”楚云夕勾唇问道。 “自是看过,袁姨娘请来了县上的名医,还开了药方调养。” 齐大善人说完,像是意识到什么,又不自觉看向袁姨娘。 若袁姨娘真要害远儿,那大夫肯定就有问题。 齐大善人为自己的猜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吩咐罗管家。 “去县上找那大夫过来。” 罗管家点头,抬脚正要出去。 一道微哑的男声响起。 “不用找了,那大夫回去当天就被惊马踩死了。” 李怀看向众人,语气平静又漠然。 “你怎么知道?”齐大善人不禁问道。 李怀嗤笑一声,目光落在袁姨娘身上。 “是袁姨娘让我与张狗蛋做的手脚,如何能不知。” 齐公子震惊地看向李怀:“你胡说,袁姨娘良善温婉,怎会做出此等害人之事。” 齐修远怎么也无法相信,与他亲如母子的袁姨娘会害人。 “此等害人之事,她做得可比你想的要多!” “八年前,袁姨娘身边落水而死的丫环春景; 七年前,庄子里悬梁自尽的王管事; 五年前,铺子里落井而亡的周掌柜; 四年前,少爷你身边被杖责而死的许书童; 两年前,与老爷春风一度的兴丫环……” “桩桩件件,皆是袁姨娘支使我们做的,不信大可从张狗蛋和王大海那里套话。” “对了,我还在知道袁姨娘一个秘密……” 李怀还想再说,却被一道尖锐凄厉的女声打断。 “住嘴!” 袁姨娘浑身颤抖地指着他,一双柔善温和的眼眸此刻满是阴毒与癫狂。 被李怀的话震惊到的众人,也因此回过神来。 “这娘们好毒啊!”楚云霄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最毒妇人!”楚捕快颇为唏嘘。 “还是自家老婆子好!”楚老爷子喟叹一句。 “你们说的对!”楚云舟搔了搔后脑勺点头。 “这贱人比她狠啊!”云姨娘出了一身冷汗。 “老爷,少爷,挺住啊!”罗管家额角的汗,冒得停不下来。 楚云夕则一脸黑线,敢情这袁姨娘是杀人杀上瘾了。 齐公子齐修远则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双目无神地摇着头。 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齐大善人像被抽去浑身力气的偶人,软倒了一旁的椅子上,用陌生又沉痛的眼神看着袁姨娘。 一时间,花厅里的空气都像凝滞起来。 良久之后,齐大善人抹了一把脸。 看着袁姨娘开口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袁姨娘眸中的阴毒散去,明白否认已经无用,于是变得更为癫狂。 “是!都是真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大善人悲痛地追问着。 袁姨娘重复着他的话,随即疯狂大笑起来。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逼的。” “我自幼陪伴夫人,情同姐妹,陪嫁到齐府,对她忠心不二,事事为她操持。” “可她却因怀孕要护宠,将我送上了你的床,那时,我已有了心悦之人。” “失去清白,与心爱之人再无可能,我无奈认命。” “夫人生下少爷,便还是防备我争宠,你很少来我房里,对此我也不甚在意。” “十年前,我意外有孕,想到有孩子陪我,生活便有了新的期待。” 说到这里,袁姨娘眸中的癫狂散去几分,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可夫人……不顾我苦苦哀求,强行给我灌下堕胎药,我所有的期待成了一摊血水。” “悲伤绝望之际,我再次遇见了他,他的温柔与爱恋,再次打动了我,我们开始偷偷来往。”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齐大善人被绿了!”楚云霄悄声对楚捕快耳语。 “咳咳咳……别说了,心里知道就行。”楚捕快拍了嘴长的侄子一掌。 “还是自家老婆子好!”楚老爷子再次喟叹一句。 “你们说的对!”楚云舟搔了搔后脑勺附和一声。 “这贱人干的漂亮!”云姨娘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老爷,千万挺住啊!”罗管家擦汗的衣袖湿了大半。 楚云夕嘴角抽了抽,再疯狂的女人,都有其可怜之处。 齐修远不可置信地看了袁姨娘一眼,随即担忧地看向自家老爹。 齐大善人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眼神阴郁地盯着袁姨娘。 心中的小人却在哭:他无辜被绿,没天理! 袁姨娘瞥见齐大善人隐忍的表情,冲他笑得格外灿烂。 “当然,我和他的事还是被夫人知道了,夫人派人杀了他,却念及旧情绕了我。” “其实,我情愿与他同赴黄泉,也好过如此苟延残喘。” “不过,老天既然不让我死,那我就要向夫人讨回公道。” 像是预见她后面要说什么,齐修远忽然站起身,摇头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不想袁姨娘的形象再崩塌殆毁。 “远儿~” 齐大善人连忙扶住他。 袁姨娘像是没注意到他们,抿了抿唇继续道。 “五年前,夫人又怀孕了,我的机会来了,我调换了她的安胎药,让她一尸两命,哈哈哈哈……” “你这毒妇!” 齐大善人怒斥一句,气得当场吐出血来。 “爹~” 齐修远悲呼一声。 想去扶住软倒的齐大善人,却是有心无力地倒在地上。 袁姨娘看着同床共枕多年的齐大善人倒下,眼中划过一抹复杂。 口中喃喃:“怨不得我,怨不得我,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造的孽。” 第037章 与虎谋皮【一更】 楚云夕看一眼犹在喃喃的袁姨娘,抬脚走向齐大善人。 齐大善人面容颓败,那张天生的‘笑脸’,比哭还难看,一双眼仍死死地盯着袁姨娘。 这女人害死了他心爱的夫人,和那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女儿。 他恨,他怨,他怒,他悔…… “放松!你已经有中风的迹象了,我想你也不愿因这一个妇人,气得在床上度过余生吧。” 楚云夕一掌排在齐大善人一处穴位。 齐修远被她的动作惊得一愣,见她还要再拍,连忙用身子挡住齐大善人。 “姑、姑娘,你打我爹作甚?” 楚云夕没好气地瘪瘪嘴。 “救他呀!否则,还没等县上的大夫过来,他都气成瘫子了。” 齐修远被噎得俊脸一红,想到这是救他性命的恩人,连忙让开身子让她继续。 齐大善人听见她的话,也努力放松下来,任少女在他身上一阵按压拍打。 袁姨娘看着楚云夕的动作,杨唇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你现在救了他,以后他会更痛苦。” 楚云夕手上动作不停,来了丝兴趣。 “为何这么说?” 袁姨娘却没解释,只是道:“你给齐修远诊一下脉就知道了。” 齐大善人听到袁姨娘的话,刚放松下的心绪又提了起来。 “楚丫头,我不打紧,你先给远儿看一下。” 楚云夕没有立即回答,确认他脉象缓和后,才道:“我这就看,你也注意点身体。” 少女清丽乖巧的面上,此刻没有过多表情,语气淡淡却满含关切。 齐大善人被感动得眼圈一热,喉咙哽咽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是个贴心善良的! 楚云夕刚搭上齐修远的脉,秀眉便不由得蹙了起来。 那女人可真狠啊! 袁姨娘笑容满面地看向她。 “怎么,你诊不出来吗?不过,也是正常,你不过一个乡野丫头,侥幸救了齐修远一次,哪有真才实学。” 楚云霄一听这话就怒了。 “你这老女人瞎嘚瑟什么,我家六妹被仙人点化过,神通广大,有啥诊不出来!” 齐大善人张了张嘴,多次想问一问,却又忍住了。 此刻,他莫名相信这个乡野出身的小丫头。 他相信她能救远儿一次,就能救第二次! 他总觉得,这个丫头是他齐家的福星! 齐修远此刻只觉身体上的不适,远不如被视若亲娘的袁姨娘背叛来得痛苦。 所以,他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 楚云夕的透视眼每日只能用一次,所以不敢贸然使用,怕一会出现严重情况时抢救不及。 故此,她这次诊脉的时间有些长。 这也让在场众人的心忐忑起来。 齐大善人忐忑齐修远的病情,生怕对方来一句‘命不久矣’。 楚家人则忐忑楚云夕能否查出齐公子的病症,毕竟自家小六以前是真的不懂医术。 两个姨娘也很忐忑,就怕楚云夕又治好了齐修远。 至于三个被绑的人,他们看热闹随着氛围忐忑。 好在,楚云夕也没让大家忐忑多久。 她慢慢收回手,清澈的眼眸看向袁姨娘,问:“这就是你想要的?” 袁姨娘略微惊讶,随即嗤笑道:“你倒是说说,我想要什么?” 楚云夕慢慢走到她面前,盯着这个阴毒却可悲的妇人。 一字一句道:“你想要齐家断子绝孙!” 话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齐大善人坐不住了,睚眦剧烈地问:“她对远儿做了什么?” 齐修远震惊地看向袁姨娘:“姨娘,你真的要我齐家断子绝孙吗?” 袁姨娘笑着看向齐家俩父子。 “没想到,我千方百计求来的绝育偏方,还是被查不来了。” 齐大善人浑身颤抖如秋风中的黄叶:“绝、绝育?” 他咬着这两个字,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齐修远。 齐修远也如遭雷击,整个人木在了原地。 他以为袁姨娘要让他的身体无法康复,让他命不久矣。 万万没想到,她会用如此屈辱的方式对付他。 难道他们多年的情分都是假的吗? 不同与齐家父子的震惊绝望,一旁的云姨娘畅快的笑了。 跟她斗了半辈子的女人,居然为她清除了大公子这个障碍。 听见云姨娘的笑声,楚云夕和袁姨娘皆看了过去,都露出怜悯又鄙夷的表情。 “你个蠢货,我岂会为你做嫁衣,你的孩子是生不下来的。”袁姨娘道。 云姨娘笑容一滞,语气颤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见识了这个女人的狠毒,听到她这话,心跳不由得提了起来。 袁姨娘却懒得与她再说,转头看向楚云夕。 少女刚才与她露出了相似的表情,显然也是知道情况的。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云夕瘪了瘪嘴:“某个蠢女人假装摔倒时,我摸到了她的脉,不小心发现了。” 云姨娘见两人打哑谜,狂怒道:“你们给我说清楚,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楚云夕看她实在可怜,好心解惑:“你这孩子在胎里就有问题,别说不能出生,便是出生也是天残,活不过片刻。” “不、不会的……” 云姨娘面色惨白地跪倒在地,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袁姨娘像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与虎谋皮,你被耍了。” 云姨娘的哭声一顿,猛然间想通了什么,扑到齐大善人腿上。 哭诉道:“是县丞害了我的孩子,他也要害大公子,老爷,您要为我们报仇啊!” 她此话一出,花厅的气氛又是一崩。 楚捕快两道浓眉瞬间挤成‘川’了,衣袖下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一股寒意漫上心头。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盘旋:摊上大事了,他们楚家搅进大漩涡了! 里面的水有多深,家里人不知道,他可比谁都清楚。 楚老爷子察觉到大儿子的变化,稀疏的眉也皱了起来。 在南安县,除了县令,县丞是谁都惹不起的大佛。 若真是县丞对齐家下的手,那帮了齐家的他们哪能好过。 就连一向没个正行的楚云霄,此时都严肃下了俊脸。 他虽游手好闲,可整日混着的圈子却什么信息都有。 寻常县里,县令是土皇帝,可他们南安县,县丞才是实打实的土皇帝! 第038章 冤有头,债有主【二更】 楚云夕却没想那么多。 她只想尽快解决这层出不穷的麻烦,回家抱着被子睡个觉。 齐大善人盯着哭嚎不已的云姨娘,额角又开始突突了。 一条条青筋在他额角跳着海草舞。 他咬了咬牙,对云姨娘恨声道:“你这是自作自受,居然帮着外人算计自家人。” 云姨娘委屈地抹着眼泪。 “我不想在你百年之后还看人脸色,想有个孩子傍身,这错了吗!” 齐大善人听她算计着他百年之后的事情,直接一口老血喷在云姨娘脸上。 他还如此生龙活虎,这娘们就开始想着他的身后事。 云姨娘被他的一脸血喷蒙了,因哭泣微张的嘴里也接了不少血。 她抖着嘴唇,半晌都没缓过神。 楚家人也抖着嘴,强忍着不合时宜的笑。 喷的好,这种吃里扒外的糟心娘们就该往死里喷!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见齐大善人被气得都翻白眼了,连忙过去给把脉按穴。 袁姨娘看一眼气得半死的齐大善人,嘲弄道:“呵~齐家的气数算尽了。” 齐大善人悲从心里,浑身的气力卸了大半。 齐家难道真要折在他这一代? 齐家乃书香世家,祖上人才辈出,有过三名内阁学士,他的爷爷还曾是帝师,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楚云夕见他眼中的生机骤然散去,不忍道:“我能救齐公子!” 虽然麻烦了些,但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话落,齐大善人眼中即将泯灭的生机忽然爆满。 他激动地抓着少女的手,语气不稳道:“丫头,你说的是真的吗?” 楚云夕坚定地点头:“救是能救,只是需要花时间。” “需要多久?”齐修远一脸希翼地问。 齐家若在他们这一代断送,碧落黄泉,还有何颜面告慰先祖。 “两三年吧。”楚云夕想了想说。 “我等的起!” 齐修远握紧双拳,一脸激动。 齐大善人提着的心略微放开了些。 远儿今年才十八岁,两三年算什么,便是十年也等得起。 这边心下的大石头落下了,那边袁姨娘的脸又阴沉了下来。 这个丫头果然留不得! 于是,她拔下发髻上闪现寒光的金钗,慢慢靠近楚云夕。 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抬手就刺向楚云夕白嫩的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健壮敏捷的身影冲了过去。 一拳击出,袁姨娘脚底打旋飞倒在两米外, 众人惊愕的看过去,就看见还未收回拳头的楚云舟。 他面色煞气肆意,盯着袁姨娘的目光森寒无比。 袁姨娘神色怔愣地倒在地上,被楚云舟打中的侧腰烧疼阵阵,半天都动不了分毫。 楚云夕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慢慢回过头,对上有些陌生的楚云舟。 喊了一声:“三哥~怎么了?” 楚云舟收回拳头,看了她一眼,眸子没有往日的憨傻劲,看着就像换了一个人。 “她要杀你。” 他声音果断,语气中带一丝煞气。 楚云夕扫了袁姨娘一眼,将视线又落在眼前这个陌生的‘楚云舟’身上。 这人不是楚云舟! 楚家其他人对此倒没那么在意。 楚云霄见她一直盯着楚云舟看,体贴地解释一句。 “受到刺激的三哥会变得十分暴戾,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楚云夕看了楚云霄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齐大善人此刻已经没有过多情绪可宣泄了。 他见处理完事情的罗管家进来,便道:“将这两个女人带下去看好。” 他没有再称呼‘姨娘’,罗管家自然明白了意思。 就是关进地牢,等候发落。 这时,袁姨娘忽然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迟早要遭报应的,县丞肯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话落,她抓起一旁的金钗,猛地刺进自己的脖子。 那双疯狂,满是仇恨的眼眸却始终没有闭上。 仿佛,在等着看齐家的凄惨下场。 齐大善人见状,眼圈又是一红,轻叹一声别过了脸。 齐修远却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与他情如母子的人。 被绑的李怀轻轻吐了一口气,眼底满是放松。 他的家人算是彻底安全了。 与此同时,楚云霄飞快地捂住自家六妹的眼睛。 安抚道:“小六不怕,我们都在这。”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用力扯下他的手。 “我本来就不怕呀!” 身为一个享誉全球的神医,她什么没见过。 随后,罗管家带人将两个姨娘带了下去。 丫环小厮很快清理了地面,可微湿痕迹,却始终提醒着在场之人,刚才有人死在了这里。 齐大善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一直充当吃瓜群众的王天宝和林神婆却开始紧张了。 大人物都谢幕了,该他们这小虾米上场了。 可可可……他们好慌好害怕啊~ 他们很想哭喊着求饶,可讪讪地张不开口,生怕让处境更糟糕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楚云夕。 她摸了摸鼻子,看向在场咽了吧唧的齐家人,还是不忘来意。 “发生这些事情,实非我愿,可袁姨娘留下的烂摊子,还是得你们齐府处理。” 齐大善人强打起精神,道:“我与小儿算是因祸得福,尽早拔出毒瘤,好过无觉被暗算,齐府欠你们的人情大了。” “袁姨娘支使李怀等人,毒害了桃花村的家畜,村民们损失不小,又知道李怀出自齐府,还请齐府给予补偿。” 楚云夕直截了当,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道。 别说她没心没肺,和生死打交道久了,早练就了一颗钢铁心。 齐大善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齐府按市场价的双倍补偿大家。” 楚云夕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 “这样不妥,如此高额补偿,只会让村民觉得,是齐府中人害死了家畜,你的善意会引起更多恶意揣测。” “冤有头债有主,您仁善可帮袁姨娘收拾烂摊子,却无需为她担恶名。” 闻言,齐大善人赞赏地地看向少女。 这丫头的小脑袋可真会想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他问。 第039章 求您好好板着脸【一更】 齐大善人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皆落在楚云夕身上。 楚云夕看了李怀一眼,慢声道:“毒害家畜这事,必须要个人承担所有责任。” 齐大善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了李怀一眼,心中隐约猜到几分。 楚云夕继续道:“由李怀担下这罪责,保全齐府名声,厚待李怀的家人。” 齐大善人目光落在李怀身上,略微思考后点头应下。 李怀愿意当众供出袁姨娘,必是与楚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这又如何,他们到底是帮齐家铲除了隐患。 见齐大善人点头,李怀惊喜地看了少女一眼。 他们有约定在先,他帮她揪出幕后指使,对方保全他的家人。 有了齐大善人的应允,他妻儿老母的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李怀冲齐大善人重重磕了三个头。 一脸感激地道:“多谢老爷成全,袁姨娘在齐家账务里做了手脚,齐家三大账房中有两位是她的人,小人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齐大善人听后面色一变,背脊发凉。 还好有楚家丫头,不然齐家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他缓了缓,又问:“受害村民又该如何补偿?” 对于这个,楚云夕早有计划。 “以御下不严为由,给受害村民补偿,所有损失按市场价估算,只给补贴八成,再给受害村民适当减租就成。” 据她所知,桃花村家家户户都租着齐家的地,两方补偿下来,损失基本可以挽回。 齐大善人眼睛一亮,激动赞赏道:“是个好办法,既弥补了村民损失,又能给齐家落得美名。” 这丫头有点小滑头啊~ 楚云夕见他同意,笑着道:“这般解决,对大家都好。” “确实如此!”齐修远赞叹一句。 齐家要名,村民要利,两方皆全,自是甚好。 楚云夕笑着道:“稍后,我给你俩写方子,按方抓药,半个月后我来复诊。” “这次多亏了丫头你啊~”齐大善人颇为感触道。 楚云夕也没谦虚,然后看向被绑的三人:“他们就送官了。” 齐大善人对此也没意见。 他转头看向楚老爷子,道:“楚家救了我父子二人,大恩不言谢,我让罗管家准备了小小谢礼,请莫要推辞。” 楚老爷子是个知进退的,也没推辞,拱手道谢:“多谢齐老爷,齐公子!” 随后,楚捕快在罗管家的安排下,将绑着的三人用牛车押向县衙。 其余人,则坐着齐府安排的马车打道回府。 马车里,楚云霄再次将目光落在罗管家送的木盒上。 忍无可忍,一脸谄媚地对楚老爷子说:“爷,就看一眼,只一眼,看里面是什么就行。” 楚老爷子挑眉看他:“不行,这盒子得由你奶打开。” 至于为啥?老婆子当家,他私自打开会被收拾得很惨! 到了桃花村,马车刚停好,楚云霄就火急火燎地扶着楚老爷子下车。 楚老太和其他人早已等在门口。 见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楚老爷子下地刚站稳,就把分量不轻的木盒递给楚老太:“齐府的谢礼。” 楚老太笑着菊花脸接过,把准备好的二十文钱递给赶车的小厮:“辛苦了。” 小厮一脸惊喜地接过,连连道谢,随后驾着马车回府复命。 楚云霄见马车远去,舔着脸凑到楚老太面前,催促道:“奶,快看看里面有多少钱?” 楚老太把木盒往胳肢窝一夹,一脸慈爱地看向打哈欠的楚云夕。 “心肝儿,是不是累坏了,回去吃点东西就睡觉去。” 楚云夕眼角挂着困倦的泪珠子,点了点头,抬脚往里走。 楚老太巴巴地跟在后头。 楚云霄:“……”奶啊,您好歹理我一下呀! 楚云梦看向楚云夕的眼底满是嫉妒与不满。 她见楚云霄一脸郁闷,便挑拨道:“奶真偏心,眼里就看不到咱们几个。” 楚云霄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再乱嚼舌根,小心我揍你~” 说完,他又满血复活地冲了进去,继续好奇盒子里的东西。 楚云梦气得用力跺脚,对一旁心不在焉地楚云彩抱怨。 “果然是一个娘肚子的,就是亲厚。可惜,他把楚云夕当宝,楚云夕把他当草。” 楚云彩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见众人都进去了,也神游一样飘了进去。 楚云梦见状,气得小脸一阵扭曲。 这群二傻子怎么就不生气。 楚云夕凭啥过得比他们都好。 楚云夕看一眼饭菜,又看一眼饭菜,跟昨天的一模一样。 她叹了口气,实在吃不下去,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林遇深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却始终呆在自己房里没出去。 在听见少女熟悉的脚步声时,他终于走出房间。 本想与她说两句,却见她一脸疲惫地回了房间。 林遇深看着少女的房门关上,在门口站了许久。 随后,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房间。 楚云夕刚躺下没多久,外头就传来楚老太的惊呼声。 她无奈地睁开眼,还来得及下床,楚老太就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 齐府里。 齐大善人终于吃上了第一口饭,却食不下咽了。 罗管家在一旁看着,想了想道:“老爷,给楚家的谢礼怕是有些重了。” 虽然不是他的家产,可他也忍不住肉疼啊。 齐大善人停下咀嚼的动作:“我还觉得给的少了,我齐家存亡,岂是些许俗物可以比拟。” 罗管家:“……”老爷好任性! 他情愿被这些俗物淹死好吗。 齐大善人见罗管家神色古怪地盯着他,顿了顿,道:“你怎么还在这?” 他受了一天的刺激,还不能安安静静地吃会饭吗! 罗管家额上又开始冒汗了。 他不该,他错了,回见您嘞~ 罗管家刚抬起脚,猛然想起自己的来意,问道:“那个小丫环怎么处理?” 齐大善人想了想:“留在府里看好。” 罗管家点了点头,这次是真的抬脚要走。 “等等……” 齐大善人却忽然叫住了他。 罗管家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却对上齐大善人一张带笑的和善脸。 陆管家蓦然打了一个哆嗦。 老爷,求您好好板着脸,别笑得这么渗人好吗。 “你觉得楚丫头怎么样?” 齐大善人试探着问。 第040章 人不如猫 罗管家听到自家老爷的问话呆了呆。 老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道:“楚姑娘还年幼……” 齐大善人笑着摇头,道:“无妨,正好培养感情。” 罗管家额角又开始冒冷汗了:“……” 老爷,你变了,那么小的丫头都下得去魔爪~ 不成,他得拯救一下自家老爷的良知。 罗管家搓着苍蝇手:“老爷呐,您给少爷找个比他还小的后娘,少爷怕是接受……” 他话还没说完,齐大善人刚进嘴的黄米粥就喷了他一脸。 齐大善人咳嗽了一阵,铁青着脸怒道:“我给远儿找娘子,不是后娘!” 楚云夕打开罗管家给的木盒,里面放着满满一盒地契。 朱红的公章和手印格外显眼。 楚云夕略感惊异,随后一张张翻了下来。 良久,她才确定,齐大善人给了他们八百亩地契和四个庄子。 也难怪楚老太会激动成这样。 这好比只有一两存款的穷狗,意外得到了万两巨款,能不激动得上天吗! 楚云夕淡定地从中抽了一百亩地契和一个庄子,剩下的装进木盒递给楚老太。 “盒里的送还齐府,咱们留下一百亩地和一个庄子就行。” 说完,她把抽出来的地契塞到楚老太手上。 楚老太捏了捏手上的地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心肝儿,咱们拿这么多真的好吗?” 楚云夕打了一个哈欠,道:“不多,就这样。” 楚老太迟疑地点了点头,见她一脸困倦,摸了摸她顺滑的乌发。 “心肝儿,累了就好好歇着,这些地契奶给你藏着当嫁妆。” 楚云夕:“……”奶,你这么偏心宠我真的好吗! 红霞满天,夕阳西下。 楚云夕慢慢睁开睡眼,就对上一双碧绿如翡翠的猫眼。 毛被剪得乱七八糟的猫猫见她醒了,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喵~” 楚云夕坐起身,小心地将它抱过来,见它包扎过的伤处没有恶化,便忍不住逗弄起来。 “你这傻猫猫,人心险恶,以后可要小心些。” 被小孩差点烤了的傻猫猫:“喵~”知道喵~ 楚云夕见它像是听懂了,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喵~”蟹蟹喵~ 楚云夕刚出房门,厨房就传来楚老太的责骂声。 “你这缺心眼的赔钱货!” “熬粥能把粥熬干,你还能干啥!” “你再这样浪费粮食,老娘把你卖给邻村的王瘸子。” 邻村的王瘸子今年三十有五,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克妻,曾克死过四个娘子。 因给的起高彩礼,所以总有黑心爹娘把闺女送过去。 不过,楚老太说归说,却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楚云夕走进厨房,就见楚云彩抹着眼泪。 她喜爱的大红头花,掉在了地上也没去捡。 楚老太还想继续骂,瞥见楚云夕连忙换了张菊花笑脸。 “心肝儿,是不是饿了,奶先给你蒸个鸡蛋羹。” 楚云夕笑着摇头:“我等大家一起吃。” 说完,她把地上的大红头花捡起来,拍去上面土,递到楚云彩面前。 楚云彩颤颤地伸出手,接过头花就要往发髻上扎,却始终扎不紧。 见状,楚云夕拿过头花,稳稳给她扎在发髻一侧。 只是扎得比平日的靠外一些,但效果却相差很大,显得楚云彩格外鲜亮,而不是平日的艳俗。 楚老太发现这点,笑着夸赞:“我家心肝儿就是心灵手巧,同样的绢花,扎得就是比别人好看。” 楚云夕笑着抱住老太太的手臂:“扎的位置不一样,效果就不一样。” 楚云彩擦干眼泪,不自觉摸了摸那朵绢花。 明明是一样的绢花,扎在同一个人身上,效果真的不一样吗? 吃饭的时候。 谢氏瞧见女儿顶着的大红花换了位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随后,赞了一句:“这花戴着还不错。” 楚云彩眸中满是惊喜:“真的吗?” 娘居然夸她了! 谢氏果断点头,夹了口她面前的青菜,秀眉却蹙了起来。 “今天的青菜怎么也这么难吃?” 楚云彩默默低下头:“……” 今儿她脑子里全是恩公的脸。 洗菜的时候,水盆是恩公,熬粥的时候,粥面是恩公。 闭上眼是恩公,睁开眼是说落她的家人~ 楚云夕草草吃了两口,碗里还剩下不少蛋羹。 她说了一句:“我吃好了~” 话落,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碗里金灿灿蛋羹上。 剩的还那么多~ 楚云霄的眼神尤为热烈,连林遇深都悄然抬起了眼。 这碗蛋羹会是谁的?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在众人希翼的目光下,把剩下半碗蛋羹端走。 楚云霄连忙伸手阻止:“六妹~我饿……” 林遇深扫了楚云霄一眼,抬眼看向某个要逃遁的女人。 楚云夕对上大反派林遇深那双幽深的凤眸,额上瞬间滑下三道黑线。 不就一碗剩饭,你们至于这么争抢吗! 还有大反派,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至于为一碗蛋羹释放寒气吗! 楚云夕强扯出一抹笑:“我救回来的猫快饿死了,我先去喂它。” 话落,她一溜烟跑了出去。 楚云霄怨气爆棚:“……”让它饿死,当哥的还不如一只猫~ 林遇深眯了眯凤眸:“……”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正在舔舐蛋羹的猫,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它用小爪子揉了揉小鼻子:“……”有人在念叨它喵~ 楚云夕惊奇地看着它:“你居然还会揉鼻子。” 猫好像不会揉鼻子吧~ 揉完鼻子的猫软软叫了一声:“喵~”会喵~ “你在回答我吗?你听得懂我的话?”楚云夕惊了都。 懂人类语言的猫:“喵~”懂喵~ 大家都说它能听得两脚兽的话。 “你要不要做我的猫呀?”楚云夕试探着问。 “喵喵~喵喵~”愿意喵~愿意喵…… 猫儿讨好地蹭着她的手,随后又激动地舔了舔。 救命恩人做它主人真好~ “我就当你同意了哦~”楚云夕一边顺毛一边说。 被顺毛的猫开心地眯起眼,发出持续‘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给你取个名字,暖宝~” 被正名的猫暖宝:“喵~”主人喵~ 翌日。 楚云夕却找遍楚家各个角落,都找不到爱猫暖宝的小身影。 第041章 唯有相思不可医【打赏加更】 找不到新宠暖宝,楚云夕一整天都蔫了吧唧的。 下午的时候,楚家迎来不少送礼的村民。 大多是死了家畜的受害者。 昨日绑着王天宝三人出门,不少村民都看见了,不过他们都以为是送去县衙。 没想到,楚家如此有魄力,直接找去了齐府,齐大善人这才给了大家伙补偿。 虽然家畜是按市场价八折算的,可加上减免的租子,他们几乎没损失。 所以,村民们感激齐大善人,但更感激楚家人。 他们曾经怀疑楚家丫头是妖孽,想把人家绑去村庙烧死。 可人家却以德报怨,帮他们挽回了损失。 自此,楚家人在桃花村的形象有了莫大改变。 这回不是畏惧,而且敬畏了。 楚老太和谢氏收礼收到手软,笑得嘴都能咧到耳朵后面。 不少村民还主动给墙角晒太阳的楚云夕道歉。 奈何,再多的热情也浇灌不满,楚云夕失去新宠的难受。 说好了做她的猫,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林遇深一直观察着她,见少女找不到猫后恹恹的,莫名有点心虚。 楚云夕瞥见他,水灵灵的眸子就是一亮。 她怎么把大反派忘了,他的听力那么好,兴许能帮她找到暖宝。 于是,她换了一张讨喜的俏脸,凑到林遇深面前。 声音柔柔道:“想请你帮个忙……” 林遇深不敢与她对视,悄然挪开视线,轻咳一声道:“我昨夜睡得早,帮不上你的忙。” “那你的嗅觉怎么样?”楚云夕不放弃地追问。 没听见不要紧,能闻见也好呀。 林遇深俊脸一黑:“……”好想掐死这个女人! 嗅觉好的那是狗,这女人当他是什么。 然后,大反派阴着一张俊脸,走了。 楚云夕很想追上去继续问,可感受到对方流露的寒意,她还是歇了那心思。 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大反派又没和她成亲,名分情分都木有,这副样子没毛病。 想到和大反派成亲,楚云夕又有点丧了。 人家穿书是掌握剧情走向,以王者之姿炮灰逆袭。 她却穿在了原著中一笔带过的部分。 虽然掌握后面的剧情,可前提是,她能活到那个时候。 好在,以楚家目前和大反派的关系,她活到最后的几率还是蛮大滴。 一连三日,来楚家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有桃花村的,还有其他村子的,更令人惊讶的是,连镇上的富户都派人送礼了。 楚老太从开始收礼的激动,变为到现在收礼的不耐。 老太太现在都不敢把扫把,放在看得见的地方,生怕克制不住把人抽出去了。 而让楚云夕惦念的暖宝始终没有回来。 她曾去救暖宝的河边找过,半点线索都没发现。 想来,糟心事是接连来的。 大姐楚云彩也不知是怎滴,做饭一天比一天难吃,堪比猪汤狗食,任楚老太打骂都没用。 于是,家里换楚云梦做饭。 得嘞,这位更绝,做饭色相俱全,难吃得隔壁的狗吃不下去。 至于,谢氏王氏柳氏这三媳妇。 一个比一个‘忙’,你指我,我指她,最后谁也指望不上。 当然,楚云夕也尝试过自己去做饭, 每次拿起菜刀,楚老太就抢过去往自个脖子上架。 “心肝儿,你可是天命凤女,你要是做这腌臜事,奶就死在你面前。” 楚云夕一脸黑线:“……”做饭怎么就成腌臜事了? 于是,为了不挨饿,楚云夕主动找到了在井边发呆的楚云彩。 桃花村并不富裕,能打得起井的人家不多。 当初,楚老太为了楚云夕能吃干净水,狠下心花了三两银子打了这口井。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的楚云彩,一直盯着井底看,难不成是想不开要投井自杀? 楚云夕被自己的揣测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将人拉离井口。 “大姐,别想不开,你有什么就说出来。” 一脸恍惚地楚云彩看向她,良久才道:“楚云夕,我病了,应该快死了。” 楚云夕傻眼:“……”啥病,她真没发现啊。 楚云彩继续道:“我走到哪,眼前都会浮现出恩公的脸,想见他又见不着,就像猫爪子挠心窝一样难受。” “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饭也吃不下去,我肯定快死了。” 楚云夕扶额无语问天:“……” 傻妹子,你这是相似病啊! 楚云彩说完,又不自觉摸着头顶的大红绢花。 楚云夕默了默,道:“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楚云彩茫然看她:“相思?” 楚云夕帮她把绢花调了个合适位置,拍了拍她略黑的脸蛋。 “大姐,你这是害相思。” 话落,楚云彩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红霞。 她害羞地捂住双颊,感觉浑身都烧得难受。 原来这就是相思病~ 随后,楚云夕问了一下那位恩公的情况。 结果,憨姑娘楚云彩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家庭住址什么就更不知道了。 楚云夕翻了一个大白眼:“那你知道什么?” 楚云彩想了想,激动道:“他肯定是个裁缝。” “你怎么知道?” 楚云夕有些诧异。 楚云彩习惯性抹了抹大红绢花,继续道:“他和我娘一样,右手食指上有一道茧痕。” “你观察得倒是仔细。”楚云夕赞扬一句。 没想到这个憨憨的大姐,居然还有观察入微的这一面。 楚云彩被她赞得有些窘迫,然后看周围没人,凑近楚云夕问道:“相思病咋治?” “把你的恩公强压扑倒,就得治了。” 楚云夕笑得蔫坏蔫坏的。 楚云彩羞窘地拍她一眼,嗔道:“六妹,别乱说。” “那你别乱想啊。” 楚云夕笑得更坏了。 随后,俩人一阵追逐打闹,看得不远处的楚云梦咬牙切齿。 闹了一阵,楚云彩忽然道:“谢谢你,楚云夕。” 话落,撒开脚丫就跑开了。 楚云夕站在原地也笑了起来。 今日的晚饭是楚云彩做的,味道居然比平日更好。 多了一种名为快乐的味道。 本以为日子能平静几天。 可,翌日大早。 楚云夕刚出房门,就听见楚老太的咒骂声。 “哪个王八羔子给我家门口丢死老鼠!” “有本事你站出来,看老娘不把这死老鼠塞你**里!” 第042章 那我呢?【打赏加更】 楚云夕打着哈欠出去的时候,楚老太手里正拎着一只死相难看的老鼠。 有巴掌大小,毛色油亮,想是偷吃了不少粮食。 听到动静的村民都寻声过来,有的安慰楚老太,有的也跟着一起骂。 当然,少不了个别看热闹的。 毕竟,楚家又不是真金白银,总有几个看不惯的村民。 “齐大善人给赔偿,还不是可怜咱泥腿子,关楚家人什么事。” “楚家八成是想拉好感,所以才悄悄把王天宝他们拉去齐府,要是叫上咱们,保不准齐大善人会补偿更多。” “瞧瞧楚老太的德行,日后指不定怎么欺压咱们,一只死老鼠都能骂半天。” 几个看不惯楚家的村民悄声咬着耳朵。 楚老太觉得无比晦气,糟心事终于都过去了,正想好好去村头溜达溜达。 没想到,出门就踩到一团奇软,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死老鼠。 活老鼠她也忍了,关键是死的,一大早看到死物,别提多晦气了。 “奶~” 楚云夕乖巧软软地唤了一声,顺便和在场众人打了招呼。 楚老太菊花脸立马绽出慈爱的笑,把拎着死老鼠的手藏在身后。 “心肝儿,怎么起来得这么早,再睡会去。” 众人:“……”这还叫早! 下地的人都走了半个时辰了,谁家姑娘这会不忙着打理家务。 楚老太果然偏心独宠楚家六丫头。 楚云夕对老太太欲盖弥彰的行为颇为无奈:“奶~” 少女声音又软又乖,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就那么看着她。 楚老太的心瞬间软成了一团棉花,任其搓圆拧巴都高兴。 “一大早有人给咱门口丢死老鼠,心肝儿别担心,奶会处理的。” 说着,老太太就提着老鼠去扔。 楚云夕连忙阻止,道:“奶,我看一眼你再扔,我还没见过老鼠呢。” 众人:“……”太娇气了,实在是太娇气了。 她们饿到极致时还烤老鼠吃,这丫头居然说没见过。 楚家日子果然富足。 众人心酸羡慕地想着。 随后,楚云夕把那只死老鼠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脖颈处两个血洞,再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这事却还没完。 第二天,楚家大门口又出现了死老鼠。 任凭楚老太骂破天都没人站出来承认。 楚云夕又去看了一次,脖颈处依然有两个血洞,跟发现的第一个死老鼠死法相同。 之后几日,楚家门口陆续出现这样的死老鼠。 楚家人开始心生不安,一个个怀疑地目光落在林遇深身上。 自从小六救了这小子,家里就没安生过。 村里人也跟着忐忑起来。 难不成这次真是妖孽作祟? 好在,第五日的时候。 楚家门口不再有死老鼠了,而是变成了山上的小野花。 野花被连根拔起,根部带了不少土,花瓣粉嫩,花心微黄,小孩子经常拔着玩。 见楚老太要把带野花扔掉,楚云夕笑着拦下,将花栽到了后院菜地旁。 之后一连七日,楚家门口都会出现这样的野花。 楚云夕通通栽植到后院,闲了还去浇浇水,施施肥。 村里人一致认为,是哪个后生瞧上楚家姑娘了,以这样的方式引起楚家姑娘的注意。 于是问题来了,到底是楚家哪个姑娘呢? 顶着一朵大红花的大丫头,捏着帕子哭嘤嘤的死丫头,还是被楚家捧在掌心的六丫头? 村民们八卦的心格外热切,没事就盯着楚家门口瞧,想看看是哪个后生。 楚家人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是有人想求娶楚家姑娘。 楚云彩和楚云梦都被自家老娘叫去一阵盘问,有没有什么暗通曲款之类的。 楚云梦委屈压眼角不存在的泪:“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会招惹外男。” 楚云彩惊疑又不可置信:“……”难不成是恩公也对她有意,以这样的方式暗示她? 柳氏也想找楚云夕问话,对上楚老太警告的目光,秒怂。 为了找出这个人,楚家几个男人蹲了好几日,却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楚云霄咬着一根草看向墙角晒太阳的楚云夕。 “六妹,你说是谁送的花,又是要送给谁?” 不远处的林遇深闻言,一双耳朵竖的老高了。 他倒要听听这女人怎么说。 楚云夕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两滴泪。 “送我的,至于谁送的,你猜猜看,猜对有奖。” 万万没想到,楚云霄听完顾不得猜对的奖励。 如临大敌般喊了一声:“奶~” 楚云夕呆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随后,楚家众人对她展开了一阵轰炸。 “你还小,不能订婚成亲。” “那个野男人是谁?”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肯定是负心汉,在骗你。” 云云…… 林遇深脸色黑沉的吓人。 这女人身边什么时候出了野男人? 楚云夕哭笑不得:“哪有什么男人,是我救的那只猫好吗。” “猫?” 楚家人震惊得看向她。 猫能送花吗? 林遇深黑沉的面色更难看了。 猫比野男人可怕! 这女人为了一只猫,连剩饭都不给他了。 那只猫还与她同塌而眠。 大反派想一想就酸得直咬牙。 楚云夕可不知道他的想法,还在给楚家众人解释。 “那些死老鼠颈部都有两个血洞,明显是被动物咬破动脉而死。” “至于那些野花,根部有些位置格外湿润,那是被猫叼在嘴里的缘故。” “最有利的证据是,死老鼠和野花偶尔粘到的猫毛,那猫毛长短不一,却都是白色的。” “除了我救的那只猫,应该再没别的了。” 楚家人听完目瞪口呆:“……”这猫成精了! 不过,让楚云夕在意的是,暖宝为什么不出现在她面前,而是偷偷送东西到门口。 吃过晚饭,楚云夕照旧对月消食,想着暖宝的事情。 林遇深略微迟疑,还是走了过来,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猫会抓伤人。” 楚云夕微蒙:“……”这不是很正常吗!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闪过不自然,轻咳一声继续道:“别养猫!” 楚云夕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 “暖宝很乖,通人性,不会抓伤我。” 林遇深闻言面色微沉,过了会又说:“你喜欢它?” 楚云夕水灵灵的眸子洋溢着欢乐,点头道:“很喜欢。” 林遇深:“……”那我呢? 第043章 我们以后是会成亲的 银白的凉月挂于长空,寂夜中虫鸣幽幽。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深不见底。 看向少女的目光,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情愫。 良久,他薄唇轻启:“早点睡吧。” 随后,抬脚回了自己房间。 靠在冰凉的墙上,林遇深迷乱又惶恐。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他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却因被抢食而心生不悦,甚至与一只猫都计较。 不得不承认,少女牵动着他的心。 让他患得患失,把紧要大事都抛之脑后,沉溺于平静的乡野生活。 林遇深握了握拳,幽深的凤眸变得坚定。 他离开这里,找出为林家平反的证据,让林家平冤昭雪。 ‘咚咚’ 敲门的声音忽然想起。 林遇深看向门口,问:“谁?” 楚云夕收回敲门的手,说:“是我。” 林遇深神色复杂又纠结。 他不想心再被少女牵动,可又抵抗不了心的渴望。 没听到里面人的回复,楚云夕疑惑地盯着门。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走时。 门忽然从内打开,少年凌厉的轮廓在月光下格外冷清。 “我正巧有话要说。” 少年的声音冷淡又疏离,让她有些陌生。 楚云夕讪讪地看着他,问:“你要说什么?”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暗了暗,略有不舍的开口:“我明天就离开这里。” “离开?”楚云夕惊讶地看向他,忍不住道:“离开这,你能去哪?” 她眼神着急,语气担忧。 林遇深心微暖:“自有去处。” 楚云夕慢慢挪开眼,不知道说什么了。 心里莫名有些不舍。 随后,她二话不说冲进楚老太房里。 再过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 她把钱袋子塞到他手里,挨到彼此肌肤的同时,俩人的心都露了一拍。 “这是盘缠,路上注意安全。” 少女关切的话语响起。 林遇深抬起眼看她,目光专注又执着。 “为何对我这么好?” 楚云夕看着那双幽深让人沦陷的凤眸:“或许是前世欠你的。” 林遇深喉结滚动,发出低低悦耳的笑声。 若无相欠,怎会遇见。 夜,又深了几分。 楚云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原著中,林遇深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所做一切只为替林家平反。 他有机会改朝换代,却始终坚守着臣子的底线。 与朝廷的军队对峙多年,时常稳坐上风,朝廷无计可施,便给林家封地的庶民按上了祸乱朝纲的罪名。 扬言林遇深若不自裁谢罪,便将封地庶民斩杀殆尽。 最后,林遇深为救万余百姓在城门自刎。 被救的百姓愤然暴起,被守城官兵杀了大半。 楚云夕想起林遇深的结局便睡意全无。 她轻叹一声,穿了衣服下床。 月光银白,夜深人静。 楚云夕就那么望着月亮发起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她不要林遇深再重蹈那个结局。 她要拯救原著的三观,帮大反派得偿所愿。 这时,一声弱弱的猫叫传来。 “喵~”主人喵~ 楚云夕惊喜地闻声望去,就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乘着月色跃下墙,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林遇深黑发微乱,怀里抱着恹恹的暖宝,一双凤眸惊诧地看向她。 “你怎么还没睡?” 楚云夕对着他露出一个甜软的笑,然后眨巴了一下右眼,顽皮又美丽。 “你在哪找到它的?” 林遇深被她的笑晃了眼,整个人思绪微乱地愣在原地。 暖宝从他怀里挣出来,不舍的看了楚云夕一眼,拖着一条断掉的后腿又要跑。 “喵喵喵~”我漂亮的毛掉了,腿也断了,主人肯定嫌弃它喵~ 楚云夕快步上去,捞起它抱进怀里,心疼道:“腿怎么了?” “被猎户的陷阱夹断了。”林遇深淡淡道。 他怕自己走后,她还惦记这猫,便趁夜去找了。 找过去的时候,这猫正可怜巴巴地窝在小山洞舔毛。 他要带它回来,这猫就像疯了一样抓挠不合作。 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不伤它的情况下带了回来。 楚云夕感激地看向他,见他两个衣袖都被抓烂了,几道鲜红的抓伤在月色下触目惊心。 “它抓伤你了?” 林遇深淡淡道:“无碍。” 话落,转身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楚云夕连忙跟上去,道:“我有话对你说。” 林遇深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 楚云夕却犹豫起来,该怎么把他留下呢? 见少女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清丽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林遇深忍不住问:“没想好?” 楚云夕看着少年那张俊秀的脸,咬了咬牙道:“我希望你留下别走,可以吗?” 林遇深闻言浑身一震,狭长的凤眸闪过一道亮光。 良久,他问:“为何?” “你离开这里会死的。”楚云夕看着他的眼道。 林遇深眼皮微落,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这女人心悦于他,就不能用温情挽留吗! “你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楚云夕有些着急地凑上前,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达成所愿。” “那你说我想要什么?” 林遇深语气沉沉,听不出情绪。 “你想为林家平反。”楚云夕脱口而出。 林遇深勾了勾唇:“你既然知道,就不要痴人说梦。” 楚云夕又急又气:“我不是痴人说梦,我自有办法。” “我为何要信你?” 林遇深幽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 “我、我、我们以后会成亲的、啊呸呸呸……不是这个,我不会害你的。” 楚云夕差点说出了原身和林遇深成亲的事。 林遇深却是呆了,双耳瞬间炸红。 成、亲?与她?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此不知羞,就那么想嫁给他? “你容我想想。” 林遇深丢下这一句话就飞快离去。 楚云夕:“……”他是不是误会我对他有意思啊? 少年,你误会了啊! 于是,这一夜,楚云夕彻底失眠了。 而另一个房间的林遇深也好不到哪去。 耳边不住地回荡着少女那句‘我们以后会成亲的’…… 翌日,楚云夕盯着个熊猫眼就去敲林遇深的门。 看着盯着黑眼圈的林遇深,楚云夕心中略感公平。 不错不错,不能光她一个失眠。 “你……有事?” 林遇深的嗓音微哑地问。 第044章 她一定是捡来的孙女!【补更】 楚云夕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凤眸,轻咳一声,小声道:“看你是不是走了。” 林遇深不由得想起少女昨夜的话,耳朵又有些热了。 “我未想好。” 楚云夕绽出一抹笑:“留在这好好想,最好多想几年。”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几年? 不该是把他留在身边一辈子吗! 早饭的时候。 楚云夕不停的给林遇深夹菜,直把他那稀汤加成了拌饭。 可把其他楚家人眼红坏了。 心肝儿(小六)居然给那臭小子夹了那么多菜,好气! 楚云夕注意到了,假装视而不见,端着自己剩下的半碗蛋羹就要走。 “六妹,你吃不完吗?五哥替你吃。” 楚云霄眼巴巴瞅着那碗蛋羹。 楚云夕冲他笑得又甜又软:“不行,我的猫还饿着。” 她话音落下,楚云梦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眼底飞快闪过心虚。 她端起碗喝着稀饭,心里却气得直咬牙。 她明明把那猫扔进山里了,它怎么又跑回来了。 楚云夕注意到她的动作,试探性喊了一声:“四姐~” 楚云梦露出一抹僵硬的笑:“怎么了六妹?” 楚云夕勾了勾唇:“你在心虚什么?” 楚云梦稳住心神,委屈又无辜地说:“六妹又在怀疑我什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楚云夕丢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走。 留下楚云梦面对楚家众人的质问与警告。 楚云夕回到房间时,暖宝正窝在她枕头边上睡觉。 它杂乱的白毛已然成了灰毛,上面沾满了血迹与污渍。 被捕兽夹夹断的后腿露出白骨与发炎的血肉。 楚云夕看得心疼不已。 她摸了摸暖宝的小脑袋:“先吃点东西,一会再给你处理伤口。” 暖宝睁开碧如翡翠的猫眼:“喵~”好的喵~ 那成了主人的猫,它开心极了。 想要抓鱼给主人吃,好让主人更宠它。 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又大又肥的鱼,费劲地叼到家门口。 主人那个走路摇摆的亲人,居然把它的鱼丢了,还把它扔进了猎人的陷阱里。 它的后腿就那么断了。 如今的它,又丑又瘸,主人肯定会嫌弃它的。 所以它不敢出现在主人面前,只能默默送东西。 一开始送它特别爱吃的老鼠,主人的家人好像都不吃,于是它想起那些孩子爱摘花,所以它天天给主人送花。 主人居然收下了,还栽植后院里。 现在对上主人关怀又心疼的眼神,它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猫。 暖宝一脸幸福地吃完蛋羹。 然后,在楚云夕温柔的搓揉下洗了热水澡,身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了。 暖宝见自家主人盯着它的腿,不由得缩了缩。 “喵~”主人,别嫌弃喵~ 楚云夕按住它的动作,严肃道:“不许乱动,要乖乖听话。” 暖宝连忙稳住如木猫:“喵~”好的喵~ 随后,楚云夕找到楚老太,把昨夜要的钱袋子还了回去。 “奶,我想去镇上一趟。” 楚老太接过钱袋子,问:“那多累人,你要什么,我让你大伯给你带。” 楚云夕:“……”您老也不怕把我懒死了! 顶不住楚云夕的软磨硬泡,楚老太很快就松口,说让楚云霄陪着一起去。 结果,家里哪哪都找不到楚云霄。 “那臭小子又去哪浪了!”楚老太面上不满地抱怨。 不过心中却在窃喜:心肝儿这下去不了镇上了。 “奶,我陪着六妹去好不好?” 楚云梦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声音讨好又可怜。 不远处砍柴的楚云彩巴巴看向楚云夕,眼底满是渴望。 去镇上也许就能见到恩公了。 楚老太没气地瞪楚云梦一眼:“你不去做绣工瞎跑什么!” 楚云梦:“……”好偏心,明明是楚云夕要瞎跑。 楚云夕怀疑暖宝不见跟楚云梦有关,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奶,我和大姐一起去,再叫上凌越拎东西。” 楚云梦听完气得直咬牙,面上丝毫不敢表露。 楚老太面带犹豫:“镇上人多不安全,还是等你大伯闲了,奶带你去镇上。” 楚云夕摇着头,抱着她的胳膊一阵撒娇讨好。 最后,楚云夕带着楚云彩和林遇深,坐着村里的牛车去往镇上。 赶车的刘叔是外来户,对本村人格外热情,他与妻子多年只有一个女儿。 “六丫头啊,你被仙人点化过,能不能让你刘婶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楚云夕一脸黑线:“……”我又不是送子观音~ “你咋不说话?” 刘叔等不到回复,转过头来看楚云夕,黑瘦的脸上带着些微不好意思。 “明日你和刘婶来我家里,我先给你们把个脉。” 楚云夕笑着回道。 一路上,只有楚云夕和刘叔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楚云彩神游天外,林遇深闭目养神,俩人就像是局外人。 到了镇上,刘叔让他们下了牛车。 “我会在这等你们,咱天黑之前回去就成。” 楚云夕笑着道:“辛苦刘叔了。” 刘叔笑着摇头:“我可答应你奶,把你毫毛不少地送回去呢。” 凤溪镇是南安县最大的镇子,热闹不属于县上。 他们越往里走,来往的人流就越多,街道两侧商贩接连,叫卖不断。 楚云夕第一次亲眼见识古代市集,即便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忍不住频频张望。 “林遇、凌越,你有没有要买的?” 楚云夕险些叫出了他的真名,好在及时刹住了。 “没有。” 林遇深语气淡淡,幽深的凤眸时不时落在少女笑容洋溢的小脸上。 楚云夕偏过头将他打量一番:“我知道要给你买什么了。” 林遇深被她打量得双耳微热,不敢与她对视,只得板着一张冷脸。 随后,三人来到了一家裁缝店。 楚云夕指着那印花牌匾道:“这牌匾别致精美,里面的衣服必然不差。” 楚云彩终于回了点神:“六妹,奶出门时给了你几个铜板?” 楚云夕道:“没给铜板。” 楚云彩傻眼:“那你拿什么买东西?” 天呐!楚云夕该不会傻到不知道买东西要铜板的吧? 楚云夕的下句话就啪啪打脸了。 “奶给我塞了三两银子!” 楚云彩如遭雷劈:“……” 她一定是捡来的孙女! 第045章 你有病,得治! 楚云夕见她震惊又失落,想到楚老太的偏心眼,连忙补充安慰。 “奶让咱们回去时再买些日用品,所以给的多。” 楚云彩黯然点头,完全没被安慰到。 自家偏心奶是什么性格,她再傻也清楚。 这钱分明是给六妹用的。 见楚云彩还是恹恹的。 楚云夕继续宽慰道:“别想这些了,还是想想你要买什么吧。” 林遇深听着两姐妹的对话,一双幽深的凤眸却始终查勘着周围动向。 他是朝廷要犯,缉拿画像到处都是。 以往乔装躲藏都容易被人发现,如今光明正大的走在街头,却没几个人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看来,少女的易容术真如换脸般自然。 若是离开楚家,就没了这便捷。 他想要在隐藏行踪的同时,去联系皇后姑母与太子表哥,简直难于登天。 更别说,追查林家谋逆的真相。 倒不如先留在楚家,等联系到姑母与表哥后再离开。 进到店里,是一场视觉冲击与享受。 五彩斑斓的布匹精心陈列,花样繁多的成衣整齐悬挂。 楚云夕看得目不暇接,真想一件件试一下,可也是想想。 她不喜欢逛街,也懒得拖了又穿。 不过,这家裁缝店很有现代经营理念。 楚云夕对这家店的老板不由生出几分好奇。 “六妹,我们真要在这买吗?店里连个客人都没有。” 楚云彩有些局促地摸着头上的大红绢花。 这店里的衣服真好看,一定很贵的吧。 她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想摸一摸那绣着锦鲤的大红绣鞋。 “不许动!” 一道严厉的男声蓦然响起。 楚云彩的手像被什么蛰了似的缩了回去,脸蛋火辣辣的羞窘着。 完全不敢看发声的男子。 男子双手抱着几匹鲜亮的锦缎,五官白净俊秀,眉宇间凝着一股坚毅执着。 赫然是楚云彩心心念念的恩公贺青寻。 楚云夕见到他有些惊讶,忍不住道:“原来这是你的店。” 何青云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个差点被摸的绣鞋上,听见她的话才转过头。 见是一面之缘的少女,仍不冷不热道:“我是店中掌柜,店中成衣不可试穿,布匹不可触摸?” “那如何确定是我想要的布匹或衣服?”楚云夕挑了挑眉。 贺青寻视若珍宝地将抱着的布匹放好,道:“你可说出你的要求,我为你挑选。” “那你能替我感受衣服穿在身上的触感吗?” 楚云夕这话有些挑衅。 衣服布匹不给试不给摸还怎么买。 她终于明白这店为何没客人了。 贺青寻被她问得一愣,拧着俊眉做思考状,半天没回复。 楚云彩这才发现这店掌柜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恩公。 她忍不住惊喜道:“恩公~” 贺青寻向她投去一眼,然后皱了皱眉迅速收回,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楚云彩眼底的光彩慢慢暗淡,有种委屈得想哭的感觉。 她对恩公茶不思饭不想,好不容易见到了他,对方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楚云夕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清丽的小脸慢慢冷下来。 “我理解你对‘美’的追求,可你的做法实非君子。” 贺青寻先是有种遇知音的激动,随后面色也变得不佳起来。 “姑娘为何这么说在下?” 楚云夕嘲讽地看向他:“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你没有资格用‘嫌弃的眼神’来看我大姐。” 楚云彩低垂着头拉了拉她的衣袖:“楚云夕,你别说了。” 她已经够丢脸了,楚云夕干嘛还要说出来。 楚云夕无视掉她的阻拦,言辞犀利道:“如此狭隘的你,才不配触碰这些衣物。” 贺青寻被少女的话说得面色难看。 他想反驳,可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他的确嫌弃那些打扮难看的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可他心性如此,对人并无恶意。 这少女的话实在太刺耳了。 “在下对令姐并无恶意,只是真心不想看类似的装扮而已。”他硬着头皮解释道。 楚云夕勾唇,露齿一笑:“你有病,得治!” “姑娘莫要过分。” 贺青寻语气不悦,已然生气了。 “呵~这就受不了!那你可有想过我大姐的感受? 你可想过那朵艳俗的大红绢花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贺青寻反驳的话卡在了喉咙,忍不住再次向楚云彩的头顶看去。 掉了两片花瓣的艳俗绢花插在女子的乌发之中,它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贺青寻的视线落在少女低垂的小脸。 她肤色微黄,眼圈微红,有可疑的水渍在眼圈流转,像是受了颇大的委屈。 贺青寻这才意识到自己无心之举给人的伤害。 他干巴巴道:“对不住,在下并非有意。” 楚云彩听着令她魂牵梦萦的声音,心里的委屈泛滥成灾,紧紧地抿着嘴不说话。 只想逃开这个地方悄悄哭一哭。 楚云夕却拉住她的手,对贺青寻道:“我大姐并非小气之人,只愿公子引以为戒,以免误伤旁人。” 贺青寻看着面前神色淡淡的少女,迟疑地点了点头。 虽是无心,但他确实伤了旁人的心。 难怪爹爹总说他,会做裁缝不会做人。 林遇深一直板着脸看完全程,幽深的眼底却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女人护短时真像一只挠人的小野猫! 楚云夕见贺青寻知情识趣,也不好意思继续揪着这个话题。 便指着楚云彩和林遇深,道:“请你帮他俩选一套衣服。” 贺青寻点了点问:“有什么要求?” 楚云彩惊异地抬起头,看着楚云夕道:“你要给我买衣服?奶不会同意的,你买回去她肯定抽我。” 看着少女期待又不安的小模样,贺青寻的心像被重锤打了一记。 闷闷的,有些心酸,有些怜惜。 他见过不少类似的乡里人,却是第一次对人生出怜惜。 于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大姐那件我免费送上,权当是赔罪。” 楚云彩闻言震惊地看向他,那双如小鹿般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 “你要送我衣服?” 一直以为,她的衣服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第046章 爱情的酸腐味 店内生意一直不好,爹爹每日的药费又贵。 贺青寻正为刚才脱口而出的承诺懊恼。 对上女子惊喜的水眸,他却不由得点头道:“刚才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楚云彩眸中涌出狂喜,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不、碍事、不碍事……” 恩公真的好俊,声音也很好听。 好想天天见到恩公呀! 楚云夕看着自家没出息的大姐:“……” 呵呵……刚才不知是谁都快哭鼻子了。 随后,贺青寻给楚云彩挑了一套橘色交领罗裙,给林遇深挑了一套雾蓝交领布衣。 “我我不需要新衣服。” 林遇深把贺青寻递过来的衣服推开,看着楚云夕说。 贺青寻一早便注意到了林遇深。 少年五官清秀,穿着破烂,却散发着一股强硬的气势,让人不可轻怠。 至于楚家人为何总是轻怠林遇深,原因有二: 一是,不知者无畏; 二是,楚云夕在意他,楚家人因此吃味,才刻意忽视。 楚云夕接过那套衣服,笑眯眯道:“难道你要一直穿这一件?” 说着,她皱了皱小鼻子,一副臭臭的可爱模样。 林遇深双耳一热,飞快抢过她手上的衣服,低声道:“谢谢~” 楚云夕笑了笑:“要不要去试试,不合适也好改一改。” 贺青寻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道:“本店衣服不可试穿。” 楚云夕没好气瞪他:“你这每件衣服都是高级定制款吗?不给试穿,谁会买。” 贺青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确实买的人很少。 “何谓高级定制款?” 楚云夕解释:“就是材料做工极好,只为一人设计。” 贺青寻闻言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么,激动道:“我为什么没想到这个!” 楚云夕翻了个大白眼:“……”你有病,得治呗! 什么病?强迫症外加死脑筋! 楚云彩酸酸地看着贺青寻因楚云夕的一句话变得激动,抱着新衣服也没那么高兴了。 家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楚云夕,连恩公也对楚云夕刮目相看。 只有她,最蠢,最笨,最无能。 随后,三人在楚云彩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贺青寻的店。 楚云夕摸着怀里鼓囊囊的钱袋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两银子,买了一件衣服就剩了一两零八百文了。 无怪乎楚家人连鸡蛋都舍不得吃,看来她得好好发家致富了。 走在街头,楚云夕看着一排排店面,想发现什么商机。 却始终没什么头绪,最近决定抄自己的老本行。 行医,以她的透视眼加医术,怎么也能赚个满盆钵。 有了赚钱的欲望,楚云夕脚步都快了几分。 她带着楚云彩和林遇深走进一家家药店,打探了一遍当地大夫的诊金行情,很快就想到适合自己的门道。 见楚云夕抬脚又要进布店,楚云彩拉住她问道:“我们去恩公的裁缝店买布。” 这样她就又可以见恩公了。 楚云彩忍不住露出花痴般的笑,在头顶的大红绢花的映衬下,格外辣眼睛。 楚云夕哪能不懂思春的傻大姐,扯开她的手无奈道:“你那恩公店里没我要的。” 楚云彩不满地反驳:“不能的,恩公店里啥都有。”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脑残粉! 然后,不顾楚云彩的阻拦,进到店内,买了一米的白布出来。 楚云彩有些傻眼:“买白布干啥?” 楚云夕无力解释:“摆摊。” 林遇深很快就猜到她的想法,问:“你要摆摊看诊?” 楚云夕激赏地看向他,笑着点头:“答对了,请你吃糖葫芦以示鼓励。”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闪了闪。 其实他更想被奖励按摩。 想到少女蹲坐在他背上,柔软的手轻柔按压…… 林遇深双耳迅速炸红,整个人像在热水里煮一样沸腾。 他压下这突如其来的欲wang,羞愧得不敢再看少女。 楚云夕可不知道自己被大反派意yin了,兴冲冲来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选了三串最大的。 楚云彩心情复杂地接过糖葫芦,看着楚云夕笑盈盈的模样,心有一种奇异的温热。 楚云夕虽然讨厌了点,可却没针对过她。 有零嘴会分给她吃,只是后来在楚云梦的挑唆下,与她便慢慢冷淡了。 没想到,她今日愿意待她来镇上,为她怒怼恩公,主动要给她买衣服,还请她吃糖葫芦…… “快吃,发什么呆。” 楚云夕一边咬着糖葫芦一边说她。 楚云彩笑着点头,也跟着咬了一口。 很甜很甜,比她以往吃过的还要甜。 林遇深跟在俩人后面,看着手上的糖葫芦,狭长的凤眸微微泛红。 小时候,爹每次回京都会买给他吃。 后来他随爹去了边关,就再没吃过糖葫芦了。 楚云夕边吃边走,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不住地看向周围。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她眼前晃过。 她咬糖葫芦的动作一顿,撞了撞一旁的楚云彩,用下巴指向不远处。 “那人影是不是五哥?” 楚云彩随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就见楚云霄正与一名背着背篓的姑娘一起走着。 那姑娘的身影很熟悉,像是桃花村的人。 “是五弟,他身边的姑娘像是咱村里的徐珍娘。” 楚云彩有些不确定地说。 “徐珍娘?” 楚云夕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一名如山间小鹿般的少女。 楚云霄像是感觉到被人注视着,习惯性转身看过来,就对上三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他面色僵硬了片刻,看了一旁的珍娘一眼,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镇上了?” 楚云夕笑嘻嘻地看向他:“来找你啊。” 徐珍娘见楚云霄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来。 上前笑容恬淡的打招呼:“你们也来了。” 楚云夕笑着点了道:“来买点东西,没想到却碰见了你和五哥。” 徐珍娘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碰巧遇见了霄哥。” 楚云夕笑得像偷鸡的小狐狸:“……”霄哥~ 啧啧啧……爱情的酸腐味喷她一脸。 楚云霄轻咳一声,警告地瞪楚云夕一眼:“你们都买齐了吗?” 六妹真是的,吓到珍娘怎么办! 第047章 爱哭包 镇上行人匆匆,商贩叫卖不停。 被瞪的楚云夕眨了眨眼,故意噘着嘴道:“五哥,你不疼我了,你为了珍娘姐姐瞪我。” 她话音落下。 楚云霄和徐珍娘不由得互看一眼,眸光交汇,闹出了两张大红脸。 林遇深在一旁看着,幽深的凤眸飞快闪过一丝笑意。 这女人真顽皮! 不为了不当电灯泡,楚云夕和楚云霄说了几句话,就拉着楚云彩和林遇深要走。 楚云霄见状连忙凑过来,小声道:“这事别让家里人知道。” 楚云夕扬了扬小下巴:“封口费。” 楚云霄无奈又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拿出一贯钱递了过去。 “想吃什么就买,不够的话,五哥下次再给你带。” 楚云夕乖巧点头,看着俩人隔着一肩距慢慢走远。 楚云彩满眼羡慕,什么时候才能和恩公这样走一走呀。 林遇深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楚云夕身上,始终沉默地跟在她们身后。 如最坚实的后盾。 随后,楚云夕去买了一套银针,之后身上就剩下几十个铜板。 她叹了口气将钱袋放好,转过头问俩人:“你们还有要买的吗?” 楚云彩和林遇深齐齐摇头。 楚云夕便用那几十个铜板买了一包芙蓉酥给楚老太,算是讨好。 回到楚家。 楚老太一听把三两银子都花光了,心疼得差点翻白眼。 见楚云夕拿出一包芙蓉酥给她,又开心的合不拢嘴。 “我的心肝儿真孝顺,奶最爱你了……” 一直窝在房里做绣工的楚云梦听他们回来了,兴冲冲跑了出来,想捞点零嘴什么的。 却见楚云夕只买了一包芙蓉酥,还是给楚老太的,其他什么都没买,失望得直跺脚。 偷听到楚云夕一次性花了三两银子,嫉妒得脸扭曲了。 凭什么楚云夕可以花三两银子,给她三个铜板都舍不得! 被嫉妒扭曲的楚云梦,憋着火找楚云彩去说道,却撞见楚云彩在试穿一套漂亮的衣裙。 登时,冲上去就拉扯。 “你怎么会有新衣服,是不是楚云夕给你买的?” 楚云彩闪躲着她的手,小心的护着恩公给的衣裙。 “这不是楚云夕买的,是恩公送的。” 已经被嫉妒冲昏头的楚云梦哪听得进去。 她心里只有疯狂滋长的妒忌与恼怒。 楚云夕花了三两银子,楚云彩有一套漂亮的新衣,天天做绣活的她却什么都得不到。 不公平!这不公平! 俩人拉扯间,那件新衣便‘撕拉’一声破成两片。 楚云彩浑身战栗地捧着其中一半,气得眼圈通红,抬脚就把楚云梦踹了半米远。 楚云梦被踹倒在地,被踹的肚子火辣辣的抽疼。 她恶狠狠瞪着楚云彩,红着眼放声哭了起来:“呜呜呜……大姐踹我……” 她一哭,楚云彩也抱着衣服咧嘴大哭:“呜呜呜……你撕我的衣服……” 楚老太刚打开芙蓉酥的油纸包,拿起一块正要放进嘴里,两道响彻长空的哭声惊得她一个哆嗦。 手上的芙蓉酥‘啪叽’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老太太瞬间炸毛了,怒气冲冲地抄起扫把小跑过去。 嘴里骂骂咧咧:“杀千刀的赔钱货,看老娘今天不抽死你们。” 楚云夕听到动静顾不得给暖宝上药,连忙穿鞋跑了出来,就对上怒容满面的楚老太。 老太太一双三角眼怒火熊熊燃烧,楚云夕劝说的话卡在喉咙。 她觉得此时开口,老太太搞不好连她都抽。 小命要紧,她还是先观摩一下吧。 楚老太刚进到俩姐妹的房间,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最近的楚云梦就是一阵狠抽。 “你个赔钱货闹啥闹!” “老娘吃口糕点都进不了嘴!” “让你吓哭唧唧,看老娘不抽死你!” 楚老太扫把抽得一溜一溜的,楚云梦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奶,大姐踹我,你怎么还打我?” 楚云梦委屈得泪水簌簌而下。 她被踹了,还要被抽,有没有天理! 天理(????????''):让你一天变着法作! 楚云彩泪水还挂在眼角,却是半点哭声都不敢露出来。 只得抱着两半衣服默默流泪。 楚云夕瞥见被撕成两半的衣服暗暗咂舌。 这俩姐妹的战斗力真凶残! 楚老太抽了一会,便扶着腰累得喘气。 楚云夕见状连忙扶着她,顺便结果凶器扫把。 “奶,您生气我心疼,你若气出个好歹,我就不活了。” 楚老太一听脸色大变,连忙挤出一抹菊花笑:“奶不气了,心肝儿可别瞎想。” “嗯嗯。”楚云夕乖巧得点头。 “你俩又是为啥闹?”楚老太缓了缓问道。 楚云梦被抽的浑身都疼,动一动嘴都脸疼。 她含着泪,委屈至极:“大姐踹我。” 楚云彩含着泪,气愤至极:“她把我的新衣服撕坏了。” 楚老太这才注意到楚云彩抱着一套橘色衣裙,看起来很漂亮的样子。 “你新衣服哪来的?” 不会是她家心肝儿那三两银子买的吧? 楚云夕连忙接口,道:“大姐今日凑巧帮了裁缝店的老板一个大忙,人家送了一套衣服,大姐要给我,我不喜欢橘色就没要。” 楚老太满意地看了楚云彩一眼,表扬道:“有好东西主动你六妹,这么就对了。” 说完,楚老太想起自己的芙蓉酥,便转身走了。 委屈含泪的楚云梦:“……” 这就完了? 她被踹被抽,白挨了? 楚云彩则感激地看了楚云夕一眼,无声道:“谢谢~” 她已经解气了,奶可是狠狠把楚云梦抽了一顿。 之后几日,楚云梦天天一张哭包脸,可惜没谁搭理她。 楚云夕给暖宝矫正了腿骨,正抱着它在院里晒太阳。 暖宝一脸享受:“喵呜~”和主人晒太阳真舒服喵~ 这边一人一猫舒心无比。 那边又多了一个哭包。 楚云彩正抱着双腿蹲在墙角哭嘤嘤。 楚云夕听着这幽幽哭声,真要给这俩姐妹跪了。 哪来那么多的眼泪,笑着活下去不好吗! 于是,她忍无可忍地走过去,问:“你又哭什么?” 楚云彩抬起一双兔子眼,伸出被针戳得不像样的十根指头。 第048章 少年你有眼力喵~ 楚云夕抱着暖宝蹙了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十指连心,这得多疼,是楚云梦做的吗? 楚云彩一脸生无可恋地摇头:“我学刺绣扎的。” 楚云夕眸子闪了闪,很快就明白她这是为了去镇上见贺青寻。 楚云彩在家不受重视,每日要干不少活,去镇上的机会不多。 而做绣工的楚云梦因要交秀活,所以三天两头往镇上跑。 楚云彩为了去镇上才学刺绣,估摸不是那块料,所以把十指扎成了这样。 楚云夕一直在思考怎么改变楚家人的现状,见楚云彩一心想去镇上,忽然萌发出一个好主意。 “想去镇上,可不止交绣活这办法。” 楚云彩双目一亮,焉了吧唧的脸上瞬间绽出激动的神色。 “你是不是有其他办法?” 问完,她面上的激动散了一些,用一种猜疑的眼神看向楚云夕。 “你这么帮我有什么企图?” 楚云夕最近有些奇怪,时不时地在奶面前帮她刷好感,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楚云夕抚摸着暖宝参差不齐的白毛,无所谓地道:“你既然不信我,那就继续学刺绣去吧。” 好言解释什么的,她才懒得做。 楚云彩想起自己绣的那歪歪扭扭的荷花,急忙道:“我没不信你,只是有点惊奇你这么帮我而已。” 楚云夕笑着看向她,道:“都是自家姐妹,我不会害你的。” 楚云彩对这点莫名笃定,点头继续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经常去镇上?” “我能让你天天去镇上。”楚云夕笑得神秘莫测。 楚云彩对上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忽然也萌生出一股宠她的念头。 晚饭的时候,楚云夕照旧留下一半鸡蛋给暖宝。 楚云梦憋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搞事了。 “六妹,你吃不完鸡蛋,怎么宁可给一只猫也不给我们?” 她话音刚落,还不待其他人开口。 楚云彩率先道:“谁说六妹吃不完了,我看她是舍不得吃完,想把自己的口粮分给猫。你怎么总惦记她的东西啊?” 楚云梦被怼得一噎,瞪着眼看向楚云彩。 这蠢货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还为楚云夕说话呢! 楚老太对楚云彩的行为很满意,狠狠剜一眼楚云梦,道:“吃饭都不消停,再哔哔老娘抽死她。” 一连几日,楚云梦发现楚云彩总往楚云夕身边凑。 俩人神秘兮兮像是计划着什么,这让最近连连受挫的楚云梦燥郁不已。 她很想找人说道卖惨一下,楚家却始终没人买账。 王氏见女儿楚云梦时不时找楚云夕麻烦,不满地敲打道:“收起你那些小聪明,只有讨好楚云夕,家里人才能看到你的好。” “娘~”楚云梦捏着手帕一脸憋屈。 这是亲娘吗? 不帮她讨公道,还让她去讨好楚云夕。 楚云梦怒从心生,对楚云夕和楚云彩越发看不顺眼。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没再故意挑事,想瞅准时机再出手。 就算不能撼动楚云夕,也要让楚云彩那蠢货来三顿抽。 林遇深把三姐妹之间的暗潮看在眼里,却也没过多理会。 他的伤势已彻底痊愈,为今之计是想办法联系姑母与表哥。 他站在院中的树下,看向墙边晒太阳撸猫的少女。 这女人怎么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克制不住自己的脚,他走了过去。 楚云夕正撸着暖宝不甚柔软的毛,察觉到上方被一片阴影覆盖。 她惊疑地抬起眼,便对上一双幽深如旋涡的凤眸,那眸底盛了很多东西。 林遇深被看得猝而不及,迅速掩去眸中所有情绪。 “它好像很乖。” 楚云夕收回视线,又撸了一把暖宝:“它给村里的孩子送鱼吃,结果差点被那些孩子烤成猫肉。”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闪了闪,再次落在暖宝身上的视线微暖。 “真蠢!” 他的声音很轻很薄,带着微不可查的嘲讽。 不知是说猫,还是别的。 楚云夕不由想到林家人忠君爱国,却落了个满门尽灭的结局,与暖宝的境遇何其相似。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觉得大反派林遇深就算留在楚家,也会做点什么的。 林遇深抬眼望天,浮云悠悠,浩荡无际。 “和某些人取得联系。” 楚云夕蹙了蹙眉,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林遇深垂下眼眸看她,语气淡淡。 “一旦联系到他们,我就会暴露在朝廷面前,楚家会被连累灭门,你不怕吗?” 楚云夕撸猫的动作一顿,正色道:“你要联系谁,我们从长计议。” “宫里。” 他似笑非笑吐出这两个字,想看到少女惊慌失措的模样。 却不想,对方露出了状似怜悯的神色。 楚云夕想起了原著中的剧情。 如果林遇深想联系到宫中之人,只会是废后与废太子。 皇后是林父的亲妹妹,也是林遇深的姑母。 林家灭门后,皇后与太子双双被废黜,软禁在深宫之中。 在林遇深逃离楚家的那一年,废后与废太子在宫中毒发身亡。 他们是林遇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们的死促成了林遇深的彻底黑化。 若不是楚家人打断了林遇深的腿,他早已离开楚家,或许还能救下被害的废后与废太子。 这也是林遇深让楚家人不得好死的一大原因。 林遇深见少女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吓到了?” 窝在楚云夕怀里的暖宝抬起猫眼看他:“喵呜~”别吵主人喵~ 楚云夕回过神,道:“想联系到他们又不暴露你,需要一个只有你们知道的暗道。” 林遇深狭长的眸底闪过惊疑。 他并没有说出要联系谁,她怎么知道‘他们’? “你究竟是谁?”林遇深语气带了几分寒意。 楚云夕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眸光闪烁着不知如何作答。 总不能告诉大反派,这个世界是书中的故事,她知道所有情节吧。 “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了。”楚云夕懒得编借口。 一个谎言需要用多个谎言来维持。 她可不想费脑子编那么多。 林遇深用深不见底的凤眸看了她许久。 然后,道:“我信你。” 暖宝点点猫头:“喵呜~”少年你有眼力喵~ 第049章 你这女人乱撩拨我! 楚云夕看着少年坚定无疑的俊脸,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她明明只想改变自己的炮灰属性,带着楚家人好好活着。 怎么就成了大反派的狗头军师? “我以暗号开个镖局如何?” 林遇深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楚云夕真想为大反派竖个大拇指。 不愧是大反派,心思转的真快。 成立镖局后,他到处押镖走动,干几票大的很快就能扬名。 暗号便可借旁人之口传到有心人耳中,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还可以趁着押镖的机会结实权贵,暗中调查林家通敌叛国的真相。 “林遇深,你一定可以得偿所愿。” 楚云夕给予最坚定的鼓励。 林遇深双耳一热,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不自然。 这女人净会油嘴滑舌! 翌日。 楚家的饭桌上出现了一盘葱绿点红的腌菜,色泽喜人,清爽脆嫩,十分好吃。 楚老太吃得啧啧有声,忍不住夸赞道:“这腌菜好吃,以后每天都做。” 楚云彩难掩激动地看了楚云夕一眼,这是按楚云夕教的方法腌的。 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楚云夕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没想到做出来会这么好吃。 楚云夕见众人对腌菜都赞不绝口,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 便开口对楚老太道:“奶,这腌菜好吃不贵,咱拿到镇上去卖呀!” 楚老太闻言停下筷子,想了想忍不住道:“这种野菜,镇上人会买吗?” “我见有人卖过,买的人还不少。”楚云霄开口支持。 虽然不知六妹想卖腌菜又是闹哪一出,反正支持就对了。 他可真是一位宠妹的好哥哥! “真的吗?” 楚老太对游手好闲的楚云霄不甚相信,用质疑地眼神看向他。 楚云霄连忙点头,就差指天发誓了。 楚捕快这时开口道:“娘,要不让阿彩拿到镇上试着卖一下。” 家里虽然有进项,可架不住人多花销大。 再说了,自家傻姑娘能有个一技之长,说亲也好说。 楚老太闻言已经动了心思,却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阿彩,你以前怎么不做这种腌菜?” 楚云彩看向楚云夕,众人的视线也不由得落在楚云夕身上。 难道是六妹(小六)做的? 楚云夕笑迎着众人的视线,毫不心虚的瞎编。 “被仙人点化后,我就会了很多东西,想让家里人吃的好点,就教大姐做腌菜了。” 楚家人闻言感动红了眼:“……”果然没有白疼六妹(小六)! “仙人点化我,要我造福众生,所以明天开始,我去镇上摆摊看诊。” 楚云夕笑吟吟道。 楚家人瞬间成了苦瓜脸。 “心肝儿,摆摊太累了,你给咱村里的人看看病就行了。”楚老太一脸心疼的劝道。 “小六,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不好。”楚捕快也跟着劝。 即将抛头露面的楚云彩好心塞:“……”爹嘞!您刚才咋不劝我别抛头露面呢! 宠楚云夕的楚家极品虽一致反对,可在楚云夕的坚持下,还是无奈答应了。 唯一的条件就是,摆摊必须有人陪着。 楚云夕毫不犹豫地选了林遇深,对方要开立镖局,正好借机勘察市场。 楚老太盯了林遇深好久,最后威胁道:“你可要护好我的心肝儿,她要少根毫毛,老娘扒了你的皮。” 楚云夕正在用手梳理头发,好巧不巧地扯掉了一根头发。 林遇深狭长的眼尾瞥见她的动作,浑身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我尽力。” 翌日,天微亮。 楚老太在村口看着楚云夕等人上了牛车,眼巴巴看着牛车远去,一双三角眼都红了。 她边上站着谢氏和王氏,俩妯娌也红了眼。 小六第一次去镇上摆摊,好舍不得她这么辛苦! 牛车上。 林遇深正襟危坐的闭目养神。 楚云彩一脸期待地抱着一个菜坛子。 楚云夕懒洋洋撸着怀里的暖宝。 出门的时候,暖宝瘸着腿非要跟上来,楚云夕原本不想带它,耐不住那一声声哀哀的喵叫。 被撸得很舒服的暖宝:“喵呜~”主人最好了喵~ 林遇深凤眸掀开,视线轻描淡写地扫了暖宝一眼。 这猫忽然好碍眼。 像是感受到被人嫌弃。 暖宝睁开一双翡翠般的猫眼,对上了一双狭长幽深的凤眼,一股强烈的威压瞬间袭上猫心。 暖宝不舒服地喵呜一声,在楚云夕怀里换了个姿势,用白萌萌的小屁股对着林遇深。 然后小心地探出一只猫头:“喵呜~”我有主人,不怕你喵~ 林遇深眼底闪过幽暗,薄唇抿成一条线。 该死的猫,就不该捡它回来! 楚云夕没注意到这一人一猫的交锋,打了个哈欠,靠着楚云彩就开始打盹。 林遇深看着少女无邪美好的睡颜,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盖在她身上。 楚云夕一开始靠着楚云彩睡得还可以,随着牛车一摇一摇的,慢慢就往一侧滑去,不知不觉就靠在了林遇深肩上。 楚云彩一路神游天外,想着与恩公贺青寻的三两事,压根就没注意到肩上的人没了。 林遇深坐得更笔直了,一双耳朵早已红透。 少女身上的幽香侵入鼻息,耳侧是她清浅的呼吸,林遇深只觉浑身像着火一般燥热。 他很想将少女推开,伸出的手,却是把外衫给她盖严了些。 更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是,小腹以下涨起的某物。 于是,他额上开始沁出隐忍的细汗。 牛车快到镇上的时候,林遇深立马摇醒少女,一张俊脸红得不像样。 楚云夕揉着眼睛坐直身子,见他脸红的厉害,以为是发烧了。 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摸到了一手汗。 林遇深被她突然的触碰惊得险些栽下牛车。 “你作甚!” 女子就要矜持,怎可能对他动手动脚! 楚云夕委屈道:“我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你激动什么。” 林遇深:“……”我激动什么? 还不是你这女人乱撩拨我! 下了牛车。 楚云彩一双眼老往贺青寻裁缝店的方向瞟去。 楚云夕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大姐,先找摊位卖腌菜。卖得好,你天天能来镇上,卖不好,你就对着月亮思念你的恩公吧~” 第050章 这女人瞎说什么大实话 镇上西市专卖瓜果蔬菜。 楚云夕他们到的时候,靠近人流的摊位已然爆满,再无丝毫插足机会。 楚云彩苦着脸看向人流稀少的摊位。 她就说早点出门,可家里人非要让楚云夕再睡会,这下没好摊位了吧。 楚云夕没有安抚苦瓜脸的楚云彩。 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挨个扫过靠近人流的摊位,最后锁定了一个卖鸡蛋的老婆婆。 她挂着讨喜的笑凑上前,问:“老婆婆,您这一篮鸡蛋多钱?” 老婆婆见少女面相讨喜,忍不住心生好感,笑容慈祥道:“我一篮有二十个鸡蛋,一个鸡蛋两文钱,你若全要,我就三十八文钱卖给你。” 楚云夕看了眼篮子里个头不小的鸡蛋,问:“我没带篮子,我给你四十文钱,你连篮子一起给我可以吗?” 老婆婆想了想,随后点头,道:“也行。” 楚云夕闻言就要掏钱给人,楚云彩一把拉住她。 “六妹,家里有鸡蛋,你买这么多鸡蛋作甚?” 楚云夕被她拉得死死的,无奈解释道:“老婆婆这摊位挺好,咱们买完她的鸡蛋,就可以在这摆摊,腌菜鸡蛋一起卖,鸡蛋卖不完就拿回家,应该也剩不了几个。” 楚云彩略微傻眼:“……”还可以这样吗? 林遇深凤眸闪过笑意,薄唇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这女人真是聪慧伶俐! 一旁摊位的大叔闻言,忍不住赞叹道:“这丫头真是机灵,来得晚还能得到好摊位。” 卖鸡蛋的老婆婆愣了一下,随即笑言道:“敢情你这丫头是想买我的摊位。” 她虽是这般说着,可心里仍旧开心。 卖了这些鸡蛋,家里又能温饱几日了。 老婆婆走后,楚云彩便在她的位置卖腌菜,鸡蛋也摆在边上。 没一会,鸡蛋卖了不少,腌菜却始终无人问津。 “怎么没人买呀?”楚云彩发愁地看向楚云夕。 楚云夕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又吆喝过一声‘卖腌菜’吗? 你不介绍也不展示,谁知道你在卖什么?” 楚云彩委屈地看向她,小声道:“我、我不好意思吆喝。” 楚云夕挑眉,冷冷道:“那你就别想每天见到你恩公了。” 说完,她拉着林遇深就走。 楚云彩伸出手想拦着她,却又嗫嚅地不知说什么。 最后只能眼巴巴看着楚云夕和林遇深的越走越远。 走出西市。 林遇深扫一眼被少女拉着的手腕,随即像是没注意到似的。 淡淡开口道:“真这么走了?” 楚云夕脚步不停,神色平平。 “我给她腌菜方子,给她好的摊位,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林遇深追随着少女的脚步,看着她柔和美好的侧脸,再次心生悸动。 暖宝乖巧地窝在楚云夕臂弯里,瞥见林遇深着迷的眼神,整个猫都不好了。 这是我的主人,不许你跟我抢喵~ 楚云夕在靠近几家医馆的街口停下,找个一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搬来一块光滑的大石头坐好。 从衣袖里拿出那段白布,上面用木炭写着: 专治疑难杂症,每日仅看一人。 林遇深要探查开设镖局事宜,却也没着急走,安静地在一旁看着。 一个时辰过去。 时不时有人对着楚云夕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问询。 楚云夕也不甚在意,一直抱着暖宝撸毛。 两个时辰过去。 依旧只有路人指指点点,始终无人问询。 楚云夕依旧淡定如老僧,撸毛撸得停不下来。 暖宝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林遇深忍不住道:“有些人不识字。” 楚云夕撸猫的动作一顿,如醍醐灌顶般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我居然没想到这点。” 林遇深:“……”他怎么会觉得这女人聪慧! 于是,楚云夕一边撸猫一边吆喝。 “专治疑难杂症,治不好不要钱……” 林遇深看了少女与猫良久,才道:“那我去打探一下镖局之事。” 楚云夕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别走丢就行。” 林遇深微微郁猝:“……”他有那么蠢吗! 林遇深走后,楚云夕时不时喊上一嗓子,捡了一根毛草逗着暖宝玩。 暖宝的后腿虽然没好,可其他三只爪子活动自如,很是卖力地挥舞回应着。 中午的时候,林遇深没有回来。 楚云夕支着下巴想,他是不是趁机走了。 这个猜想让她心情莫名的低落,吆喝声也没什么激情。 本应是吃饭的时间,她也没什么胃口,连逗弄暖宝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日落西山的时候,林遇深还没有回来。 楚云夕一个病患也没接到,撸猫撸的都手困了。 眼看时辰不早了。 楚云夕叹了口气,把地上的白布收好卷起来,抬脚走向牛车的方位。 他们三个各有各的事,所以一早说好,走散后在停放牛车的地方集合。 楚云夕到的时候,楚云彩已经在那了,面上喜笑颜开,应该收获不错。 楚云彩发现她,连忙招手走了过来。 “六妹,我把那坛腌菜都卖光了。”她语气里慢慢的惊喜与激动。 楚云夕神色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过头不住地看向四周,却始终不见林遇深的影子。 楚云彩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没接到病患?” 楚云夕无意识地撸着暖宝的毛,没有回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有些无精打采。 直到,楚云彩出声说:“那是不是凌越?” “啊?” 楚云夕连忙抬眼望去,看到熟悉的身影,一双眸子瞬间神采奕奕。 林遇深走近她们,解释道:“耽误了一会。” 楚云夕笑着看他:“真不是走丢了?” 林遇深双耳迅速炸红,别过脸没再说话。 这女人瞎说什么大实话。 回到楚家。 楚家极品们得知楚云夕没接到病患,挨个把她安慰了一遍,还劝她别再去了。 楚云彩一份腌菜卖两文钱,一坛子腌菜卖了六十文钱。 楚老太对此十分满意,批准楚云彩以后天天去镇上卖腌菜。 这可把楚云梦给气坏了。 眼瞅着楚云彩的地位都要比她高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小心思。 三日后。 一大早。 楚云夕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外头一阵哭嚎打闹惊醒。 第051章 我救活他【一更】 楚云夕揉着睡眼打着哈欠刚坐起身,房门就被一股大力推开。 谢氏一脸惊慌地冲进来,抹泪道:“小六,你奶要打死你大姐。” 楚云夕闻言迅速穿衣下床,边走边问:“出什么事了?” “你大姐这回做的腌菜又酸又咸,你奶没尝过就给村里人炫耀,被当众奚落了一番,回来就抄起木棍打你大姐。” 谢氏越说越慌张,扯着楚云夕的衣袖的手都在颤抖。 她虽然老说女儿楚云彩是赔钱货,可到底是自个身上掉下的肉。 眼见老太太动了真格,哪有不心疼的。 老太太平日最宠小六,有小六说情,肯定能少挨点打。 来到院里,楚云夕一眼就看见挥舞着木棍的楚老太。 楚云彩双目无神地倒在地上,像傻了一样没有躲开,任由那木棍落在自己身上。 不远处,是要拦不要拦的王氏和楚云梦。 楚云夕的视线落在楚云梦身上,后者眼神闪烁地别过脸,有几分心虚的意味。 楚云夕粉唇抿成一条冷线,目光凉凉地扫了楚云梦一眼,上前先拦住楚老太。 楚老太一见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下凶器。 她一双三角眼瞪向谢氏,怒道:“谁让你叫小六来的。” 说着,一棍子就打向谢氏。 谢氏没有防备,眼瞅着那一棍就落在她身上,却被一道粉衣身影挡住。 ‘嗵’ 木棍落下的声音,掺和着在场之人的心跳声。 楚老太愣了一瞬,手像被烫到一般扔下木棍,看着楚云夕瞬间红了眼。 “心肝儿,你替她挡什么呀?疼不疼,奶去给你拿药……” 老太太一脸心疼着急,仿佛这一棍比落在她身上还严重。 谢氏泪水簌簌而下,哽咽道:“小六,你怎么这么傻,呜呜呜……” 楚云夕疼得‘嘶’了一声,连忙安抚道:“我没事,你们没受伤就行。” 楚老太跺了跺脚,老泪落下:“我们这贱骨头,受点伤能砸,你不一样……” 楚云夕神色严肃地打断她,沉声道:“我们是一家人,高低贵贱都是一样。” 她的话掷地有声,恍若一记重锤,落在在场之人心上。 久久不曾磨灭。 倒在地上浑身都疼的楚云彩听到她的声音,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地上,开出朵朵尘埃之花。 “小六,我是按你教的方法做的,怎么这次就又咸又酸。” 她声音微弱,委屈又无力。 楚云夕强忍着背部的疼痛,将她扶起来道:“你在厨艺方面很有天分,这次的腌菜,估摸是有小人在背后捣鬼。” “是谁在捣鬼?”楚老太阴狠道。 楚云夕慢声道:“腌菜坛子放在厨房,谁还有机会捣鬼。” 谢氏难以置信道:“难不成是咱家人添盐加醋了?” 楚云夕眼神犀利地看了一眼楚云梦,继续道:“让大姐再做一次,这次把腌菜坛子锁进仓库。 至于那个捣鬼之人,若是知错悔改,这事就算了,若还死性不改,那就给我等着。” 回到房里。 王氏看一眼心神恍惚的女儿楚云梦,将房门关好。 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楚云梦回过神连忙否认:“我、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王氏盯着她闪烁的眼神看了会,道:“若真是你,别再犯了。” 楚老太今日打楚云彩是真生气了,下手不轻。 楚云夕给楚云彩上药的时候,她身上满是青痕,谢氏看了又开始抹泪。 “到底是谁动了腌菜坛子,害你奶下这么狠的手?” 楚云夕专心地给楚云彩抹药,没有回她。 楚云彩垂下眼眸,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她看向楚云夕,张口欲说。 楚云夕却对她摇了摇头:“先养伤,其他之后再说。” 楚云夕照例去镇上摆摊看诊,至今已经半个月了,却始终没有一个病患。 她对此很是无所谓,依旧晒着太阳撸猫。 这日,回春堂抬出一个满身是血的病患。 “快抬走,半个脚都踩进阎王殿了还抬过来,真是晦气!” 回春堂的活计捂着鼻子摆手抱怨。 任凭病患亲属磕头跪拜都不理会。 楚云夕见状眼睛一亮,等着半个月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抱着暖宝走了过去,看向那苦苦哀求的家属,高声道:“我能救他!” 回春堂的活计闻言愣了一下,上上下下将楚云夕打量一番。 随即呸了一口,嗤笑道:“我们张大夫都无能为力的人,你能救?你咋不上天呢!” 楚云夕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那神情绝望的家属,五大三粗的汉子哭成了泪人。 “五十两银子,我救活他。” 那哭成泪人的汉子抬起一双虎眼:“你要能救活俺大哥,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俺都给。” “ok!交给我了,来来来,先把人抬到我摊位那……” 楚云夕抱着猫笑眯眯指挥着。 随着担架移动,一干看热闹的也都围了过来。 附近店面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楚云夕,道:“这姑娘在这摆摊半个多月了,一个病患都没接过,真能看病吗?” 哭成泪人的汉子背脊微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大哥已经半只脚踩进阎王殿了,这姑娘一治,该不会双脚都进阎王殿了吧?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 楚云夕已经放下了怀里的猫,用药酒布子擦拭好银针,然后右手娴熟的下针。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不把脉? 这么乱扎,真不会扎死人? 给楚云夕买包子去的林遇深,一回来就看见摊位围了一堆人。 他俊脸微沉,眼底闪过惊慌,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 却见,少女正神色严谨地给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施针。 他在军营见过不少大夫施针,却是第一次见施针如此娴熟又果决的,仿佛地上躺的就是一个标满穴位的人体图。 一盏茶后。 楚云夕额上开始沁出细汗,而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呼吸变得沉稳,身上的血也止住了。 围观的众人都惊了。 回春堂那个看热闹的活计,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野丫头真把人救活了! 这让张大夫的面子还往哪搁? 不成不成,他得去去通知张大夫一声。 第052章 老头,矜持点【二更】 回春堂里。 一名白须老者正凝神给一名孩童诊脉。 “张大夫,大事不好了!” 那名伙计火急火燎冲了进来,脚下不稳,一个狗啃泥嗑在了张大夫的鞋上。 好巧不巧,嗑中了张大夫的二拇指头。 老大夫疼得眉毛直抖。 该死的龟孙,咬到他二舅了,疼死了都! 十指连心,老大夫虽然疼,但依旧固守医德,给孩童诊完脉,开了方子。 这才把视线落在那伙计身上:“何事?” 伙计捂着摇摇欲坠的门牙,艰难道:“那个人被救了。” 张大夫没明白他的意思,慢条理斯地喝了一口手边的碧螺春。 差点没把一旁的活计急死。 “张大夫,你快出去看看,刚才抬出去那个人被救活了。” 此话一出,便是一声瓷杯落地的声响。 下一秒,白眉白须的张大夫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伙计微愣,回神时连忙跟了出去。 张大夫出了回春堂,就冲进那一堆人群,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 就见一名布裙清丽的少女,正在给那个浑身是血的病患施针。 少女施针手法娴熟,定穴准确无误,一看就是精通医道。 难不成他遇见了医道中的隐士高人? 不过,这高人也太稚嫩了点吧。 令他更惊奇的是,少女施针完毕后开始按压病患几处要穴。 这几处穴位寻常大夫都不敢碰,就怕有个好歹,医人不成反伤人。 少女却像没这顾虑,神色淡淡地按压完,然后舒了口气,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 张大夫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白眉抖得不像样。 一旁的伙计见状,以为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趾高气扬地站出来,道:“你这野丫头怎能救人,你看病患到现在都没醒,估摸是不成了。” 伙计话刚说完,哭成泪人的汉子就将他一拳打飞出去。 “滚犊子,你才不成了,你全家都不成了!” 坐在石头的楚云夕微微傻眼:“……”这操作骚啊! 真真的一拳打飞了。 她目露赞赏地看向那汉子,激动道:“兄弟,你这波操作我给十分,诊金我收你四十两。” 哭成泪人的汉子孙武目露欢喜,搓着手道:“您看,能不能再少点,我可以再打那伙计几拳啊~” 最近武馆没营生,四十两可是他们全部的家当,得省着点用。 至于刚才说的一百两……那只是表达情绪而已,仅此。 被打飞的活计差点崩溃,捡起掉落一旁的牙齿,泪眼婆娑地看向张大夫。 “张大夫,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张大夫皱了皱眉,见少女蹙眉看过来,眉毛一抖,连忙表忠心。 “别瞎逼逼,做什么主,谁让你这么作死的!” 说完,他一脸讨好地看向楚云夕:“高人啊!您医术不错,能不能教教我啊?” 围观众人捂眼:“……”辣眼睛!这老头绝不是镇上最有名望的张大夫! 楚云夕捞起一旁的暖宝,一边撸猫一边道:“不教!” 张大夫扯出一抹笑,问:“为何?”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楚云夕说完,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林遇深,连忙道:“我的香菇包子呢?” 林遇深眼底划过笑意,将怀里还热着的包子递给她。 楚云夕掰下一块喂给暖宝,然后狠狠咬了一口包子,享受地眯起了眼。 林遇深看着少女这副小模样,心软得不像样。 张大夫巴巴地看向少女:“你教我医术,我保你饿不死。” 楚云夕瞄了他一眼,别过脸道:“老头,矜持点!” 没一会,担架上浑身是血的男子睁开了眼。 男子约莫三十出头,一双鹰眸犀利异常。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幽暗了几分,不动声色将少女护在身后。 不想将少女暴露在这个狼一样的男人面前。 “大哥,你活了!” 孙武虎目含泪道。 随后,在孙武虎目含泪如割肉的不舍下,楚云夕收了三十五两诊金了事。 镇上都知道回春堂对面摆摊的少女医术了得,连镇上最有名望的张大夫都想拜师。 楚捕快最近很烦躁,干啥都挨训。 县丞沈金贵不知是不是因齐家的事,时不时找他麻烦训斥。 这也就罢了,一连三天他都被县令大人训斥。 当然,县令大人最近几乎见谁都训斥。 “你说县令大人怎么了,最近老阴着个脸,逮着谁都训斥。” 楚捕快与同僚闲聊。 这名同僚与他关系不错,对他连连挨训有些同情,便说出了缘由。 “我听我二姨家的堂兄的表弟说,县令大人他老娘又病了,好像挺严重……听说活不长了。” “怪不得,县令大人是大孝子,出了这事,肯定没啥好心情。” 楚捕快一脸若有所思。 县令大人看着床上双颊深深凹陷的老娘,心疼的连连叹息。 “老娘嘞~您可得撑着,我不能没有您。” 一旁的县令夫人频频拭泪,哀哀哭泣:“娘~娘~” 县令大人脸黑如锅底:“嚎什么丧,别诅咒我老娘!” 县令夫人拭泪的动作一顿:“……”你自己说的‘丧’啊! 一连几日。 楚云夕的摊位人满为患,看什么病的人都有。 但她一直坚守一个准则:一日只看诊一人。 看完就回家。 这日,她早早收摊。 刚回到家,就撞到匆匆要出门的楚捕快。 楚捕快见撞到的是她,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匆匆跑了出去。 “奶,大伯怎么急急忙忙的?” 楚云夕问楚老太。 楚老太轻叹一声,道:“今日是他休沐,县衙临时有事喊他过去。” 楚云彩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新做的腌菜快好了,想到又能去见恩公,心情格外的好。 楚云梦却又气又急,她不能让楚云彩压过她。 这次的腌菜,她一定也要毁了。 可仓库钥匙在老太太那,老太太天天随身携带,她怎么才能进到仓库。 午饭后。 楚云夕的声音在院里响起:“奶,仓库钥匙给我用一下,我想吃鸡蛋。” 楚云梦闻言捶了捶被子,咬牙道:“吃什么吃,都是赔钱货,凭啥你能吃鸡蛋!” 不过,她面上很快就浮现起一抹笑意。 钥匙在老太太那不好拿,在楚云夕那就简单多了。 她正这么想着。 院里传来楚老太的声音:“那你先拿着用,奶出去一下。” 楚云梦双眼满是惊喜,连老天都在帮她。 第053章 这老头是不是想甩锅?【一更,跪求首订】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楚云夕把仓库钥匙在手上转得飞起,从仓库取出一碗白面和三个鸡蛋。 楚云彩受伤做不了饭,为了不让自己的胃受罪,楚云夕打算亲自做饭。 楚老太出门后,楚云梦便拿着秀活坐到了院里。 她看似在认真刺绣,余光却时不时地瞥向楚云夕。 看着对方把鸡蛋和白面放进厨房,仓库钥匙被随意地放在窗台上不管了。 楚云梦狐疑地扫一眼厨房,里面传出少女怪异却好听的哼唱。 她视线慢慢挪到窗台,紧紧盯着那用红绳穿着的钥匙。 只要拿到钥匙,给仓库里那腌菜坛子加入盐和醋,楚云彩就彻底翻身不了。 楚云梦看一眼楚云彩所在的房间,又看一眼厨房里的楚云夕,心中忽然生出一股退意。 她真的要做这么绝吗? 楚云彩蠢笨又不会打扮,要真被奶厌弃了,想嫁个好人家都难,以后也不会有娘家扶持。 楚云梦垂下眼眸,眼底满是犹豫之色,直到手上传来一阵刺疼。 她怀里的并蒂莲多了一点嫣红,牵着绿线的针刺破了她的手指。 这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想起被楚老太在地上抽的情景。 想到自己无辜被抽,却没人关心的委屈。 “楚云彩,别怪我。” 楚云梦喃喃一声,把怀里的秀活放在凳子上。 偷偷摸摸地拿起窗台上的钥匙,看一眼厨房的方向,然后咬了咬牙摸进柴房。 楚家的仓库,是在柴房一角挖出的地窖。 地窖外面用木板小门堵着,入口很小,需躬身拾级而下。 楚云梦进去后,先把手帕先揉成一团丢进柴堆。 假如有人忽然进来,她可以用‘捡手帕’为进入柴房的理由。 随后,她忍不住心跳加速地看了眼门口,右手微颤地打开仓库的锁。 开锁后‘咔嚓’的响声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用微颤的双手拉开仓库的小门,躬身拾级而下。 抬眼就看见几袋粮食和一些土豆,而楚云彩的腌菜坛子就放在土豆边上。 她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拿出一早准备的粗盐和浸醋的布子。 这时,地窖里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 县令大人看着拧眉把脉的张大夫,双目又忍不住蓄起泪水。 他老爹去的早,老娘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供他读书,为他操碎了心。 如今他功成名就,娶妻生子,老娘却轰然倒下,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回春堂的张大夫余光瞥见县令大人哭嘤嘤的模样,抖着白眉一脸黑线。 他每次过来看诊,县令大人都是这么一副哭嘤嘤的样子。 这是他见过最爱哭的官员,没有之一! “我娘身体怎么样了?”县令大人抹了抹眼泪问道。 张大夫收回手,把老太太木柴似的手腕塞回被子里。 “老太太早年身体亏空,近几年又大补大进,虚不受补,如今脉象虚浮,已然大限将至,老夫已回天乏术。” “呜呜呜……” 回应他的,是县令大人绝望如孩童般的悲切哭声。 张大夫白眉又抖了抖:“……”哭有屁用啊! 有这时间,还不如再寻名医,或者全了老太太未了的心愿。 还好他一生未娶,不然生出这么一个哭嘤嘤的儿子,早烦躁的一针扎死了。 “呜呜呜……就再没别的办法了吗……” 县令大人边哭边问。 张大夫抚着白须的手微顿,脑海中浮现起少女那张清丽讨喜的小脸。 如果是那丫头,会不会有其他化解之法? 于是,他想了想道:“老夫前几日见过一名专治疑难杂症的少女,医术诡谲,您不若让她试试。” 县令大人的哭声一顿,红红的眼里满是愕然:“少女?” 小丫头片子,医术能有多好? 张大夫点了点头,把楚云夕救浑身是血的男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县令大人一脸怀疑地看向他:“……”这老头是不是想甩锅? 自己束手无策,就想拉个无名小卒来脱身。 想甩锅的张大夫对上县令大人探究的眼神,好不心虚道:“我本来想拜她为师来着,可是人家不收。” 被嫌弃了,所以他决定给那小丫头甩锅找点小麻烦。 当然,更想借此偷师学艺。 县令大人红着眼看着张大夫提着药箱离去。 老头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可疑,总觉得在给他下套。 县令大人看一眼面色越发憔悴的老娘,心里再多的想法都化为担忧与恐惧。 既然张大夫举荐,他还是把那少女叫来试试看,保不齐就救了老娘的命。 想到这,县令大人立刻抬脚走向县衙。 近日里,县衙没什么大事,都是些街头打架斗殴,遭遇扒手的常事。 楚捕快刚抓回一个醉酒闹事的汉子,走出牢房刚想喘口气,就遇见了疾步而来的县令大人。 眼见县令大人双眼微红,面色沉重,明显心情不佳。 楚捕快想也不想,决定转头进牢房躲躲。 结果,刚跨出一步,就被眼尖的县令大人发现了。 “楚捕快,你过来。” 县令大人着急让人去找张大夫说的少女,逮着人就喊住了。 楚捕快慢慢地转身过去,对县令大人行了一礼,先发制人道:“属下正要去牢房审问犯人,大人何事召我?” 县令大人看一眼牢房的方向,眼底闪过挣扎,最后私情战胜公事。 “我稍后让其他捕快代你审查,你去桃花镇帮我请一名大夫。” 楚捕快一听是请大夫的差事,微微松了口气。 请大夫有何难的,只要不是那种办不成要挨训的差事就行。 “大人,敢问是桃花镇哪一位大夫?”楚捕快问道。 县令大人回忆着张大夫的话,补充道:“是一个在回春堂对面摆摊的女大夫,专治疑难杂症的。” 楚捕快愣了一下,觉得怎么听这有些耳熟。 “怎么,你没听过这个女大夫?” 县令大人越发坚定了张大夫甩锅的嫌疑,觉得都没必要请这个背锅少女了。 楚捕快不是莽撞的人,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绕开话题道:“属下公务繁忙,甚少在镇上闲逛,故此知之甚少。” 县令大人没有多想,正想说‘不必去请了’,又觉得不该放弃尝试。 便道:“那你快去快回。” 楚捕快点头行礼:“属下遵命。” 第054章 排队登记【二更,跪求首订】 楚家地窖,气氛冷凝至冰点。 楚老太冷着一张菊花脸看着楚云梦。 楚云梦手上的动作一僵,背脊发凉地转过身。 对上楚老太那双暴雨前宁静的三角眼。 她牙齿打颤地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被发现了! 楚老太冷着脸抢过仓库钥匙,沉声道:“跟我出去。” 楚云梦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才恍然顿悟。 这是一个为她而设的局! 老太太压根就没出去,她把钥匙交给楚云夕,就在地窖等着逮她。 而她自诩聪明,却没发觉这个圈套,还巴巴地送上来。 楚云梦看一眼那腌菜坛子,忽然一脸嘲讽地笑了起来。 楚家院里。 谢氏扶着楚云彩站在一旁,楚云夕抱着暖宝顺毛,王氏则一脸担忧地看向楚云梦。 楚云梦低垂着头,仿佛这样就不用承担犯错后的代价。 楚老太没有像以往那样动辄就打骂,而是定定地看着楚云梦。 良久,才问:“上次的腌菜是不是你搞的鬼。” 楚云梦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嗯’了一声。 楚云彩难过又不解地看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做腌菜碍着她了吗? 楚云夕始终垂眸给暖宝顺毛,像局外人一样听着。 楚云梦慢慢抬起头,泪水在眼眶打转,秀美的脸上早已泪痕斑斑,。 她抖着唇,语气嘲讽。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楚云夕去镇上可以花三两银子,我却连三个铜板都讨不到?” “为什么楚云彩有新衣服,我却只能看着?” “为什么产生口角,奶只打我一个?” “为什么都楚家女,我却受尽冷落,像个外人。” 她几个为什么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宠楚云夕成习惯了,有一堆理由来回答这个为什么。 楚云夕天生凤命,老太太让宠着。 宠她能讨好老太太。 宠她能给她们带来好处。 却是第一次发觉宠楚云夕这个习惯不妥。 楚老太却不觉有错,冷声道:“人生而不平等,小六天生凤命,你没资格与她相比。” 本朝出生分四等,士农工商。 出生高低,最不公平,却也无可奈何。 楚云梦一脸不甘,咬牙切齿道:“我不服!” 就因为命格不同,楚云夕就可以抢走属于她的一切? 楚老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楚云夕却慢慢抬起头,走到楚云梦面前。 ‘啪!’ 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连房内的楚老太都撩开门帘看了过来。 林遇深一早知道楚云夕的计划,避嫌地在房里没出来,听见动静也忍不住从窗缝看了出去。 楚云梦惊愕地看向她,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着,颤抖道:“你打我……” 听见她的声音,王氏如梦初醒般就要拉楚云夕。 若是以往,她肯定第一时间护住楚云夕,担心女儿楚云梦反击。 可此时,她却不由得想拉楚云夕,怕自己的女儿再挨打。 “小六,你四姐她……” 王氏话没说完,就被楚云夕打断。 楚云夕目光直视楚云梦,冷声道:“有种你就打回来!” 楚云梦像被逼急的小兽,略微刺激就红了眼,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明显比楚云夕用力,且更狠。 楚云夕的脸被重重打偏出去。 其余几人惊得愣在了原地。 这是楚云夕出生后第一次挨打! 楚老太护楚云夕比护眼珠子更甚。 她掉根头发都要心疼半天,哪容得下旁人对她的心肝儿动手。 楚云夕怀里的暖宝瞪着一双翡翠猫眼,挣扎着就要扑抓楚云梦。 它抓花坏女人的脸喵~ 楚云夕按住暖宝,转过脸看向楚云梦,露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打我是什么感觉?” 她声音淡淡,仿佛被打的是别人。 楚云梦呆呆地看着她:“……”什么感觉? 手疼,心疼,哪哪都不舒服…… 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快感,还生出了强烈的负罪感。 楚云夕用手抚着楚云梦微红的侧脸,轻声道:“没你想的那么痛快,对吧!” 楚云梦傻愣愣地看着她,喃喃道:“对啊~为什么……” 明明一直想狠狠教训楚云夕的。 楚云夕微微一笑,如春日暖阳照入人心。 “因为,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楚云梦醍醐灌顶般彻底醒悟,脸上开始浮现出羞愧之色。 王氏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道:“傻孩子~” 话落,在场几人的眼圈瞬间红了。 有种奇异的温热在各自心中滋长。 楚老太扒着门的手慢慢收紧,一双三角眼蓄满泪水:“心肝儿终于长大了!” 林遇深没有楚家那么深的感触。 狭长的凤眸盯着少女脸上的巴掌印,薄唇崩成直线,眼底有黑色的情绪在蔓延。 真想,剁了那假货的手! 在县令大人的恩准下,楚捕快骑着县衙里最快的马赶往桃花镇。 路上,他回想着县令大人的话。 在回春堂对面摆摊,女大夫? 他记得自家小六好像就在回春堂的转角摆摊看诊。 县令大人要找的女大夫,该不会是小六吧? 想到这个可能,楚捕快扯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有喜有忧。 自从出了齐家那事,县丞沈金贵便时不时给他找茬。 他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能生生受着,怕家里担心也没说。 倘若小六救了县令大人的老娘,那他的处境就能大大缓解。 县令大人虽然三年任期将满,可官衔到底大县丞一级。 有县令大人罩着,县丞自然得给几分薄面。 楚捕快打马赶回桃花镇时,午时刚过几分。 回春堂对面的街角。 一名粉衣布裙的女人坐在石头上,她身边围着一群着急看诊的人。 “每日仅看诊一人,今日已看诊完毕,想预约明日及之后的,在此交一半诊金排队登记。” 女人一脸不耐地对这些人喊了一嗓子。 声音尖利刺耳,听起来很不舒服。 楚捕快微微傻眼,这可不像小六的声音。 他扒拉开人群挤了进去,就看见一名穿着打扮与小六相似的黑瘦女人。 女人腿上放着一个草纸本,右手握着毛笔鬼画符似的写着什么。 左手接过面前人的半两银子掂了掂,然后放在嘴里咬了咬以验真假。 楚捕快再次傻眼:“……” 难道县令大人要找的女大夫是这位? 第055章 中了蛊毒【三更,跪求首订】 虽是秋日,可午后的太阳依旧灼人。 楚捕快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一眼巴巴排队的众人,又看一眼财迷样的女人。 怎么都没法把眼前人,和县令大人所说的女大夫对上号。 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女人是骗子! 他探究质疑的视线太过强烈,那财迷样的女人不由得看过来。 见楚捕快的一身官服威严刚正,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下,眼神飘忽地扫向周围。 见没有其他捕快,这才心下微松地吐了口气,把收到的银钱装好。 她扯开嗓子对众人,道:“今日先预约到这里,明日继续预约。” 此话一出,众人不疑有他。 预约上的庆幸不已,没预约上的略感失落。 想到明天还可以预约,便爽快地转身离开,决定明日来早点等。 当然,还有个别急诊纠缠着,想多给银钱尽快看诊。 那女人一听加钱就犹豫了,可见楚捕快一直没走。 只得狠心拒绝,挣出那些人的纠缠就要跑。 楚捕快眼疾手快拦住她,道:“姑娘先别走,请与我去县衙一趟。” 那女人听后一脸惊慌,撒开脚丫子就狂奔而去。 这捕快真鸡贼,这么快就发现她是骗子了。 她观察那女大夫好几日,盯着对方看诊离去,才在这预约骗钱的。 为了不被人拆穿,她还去附近几家店溜达了一圈,让众人相信她是女大夫的亲姐姐。 一切都那么顺利,怎么就被这捕快逮着了。 女骗子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是她做贼心虚的误会了。 楚捕快追她一路,不过是想请她给县令大人的老娘看病。 在绝对体力面前,男女悬殊还是蛮大滴。 女骗子很快就楚捕快追上并拦下。 女骗子挤出同情的眼泪,哽咽道:“大人,小妇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请大人绕小妇人一次。” 楚捕快有些懵:“……”少女变少妇? 难不成这女人真是骗子? 女骗子趁着他愣神的机会连忙开溜。 可惜,没跑几步,她就被一个健壮的汉子踢倒在地,捂着肚子嗷嗷痛呼起来。 “大伯,犯人我帮你抓住了。”楚云舟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楚捕快看一眼地上嗷嗷叫的女人,又看一眼憨傻的侄子,无奈扶额长叹。 为毛请大夫这种差事都这么难搞! 楚云舟见自家大伯一脸生无可恋,挠了挠头,看一眼嗷嗷叫的女人。 “她不是犯人吗?” 楚捕快不想说话:“……”别问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难,我好烦~ 这时,县衙的马车驶了过来。 赶车的认识楚捕快,忍不住停下打招呼:“楚捕快,你怎么在这?” 楚捕快心情再差,也不想跟县衙的人生出嫌隙。 便回道:“县令大人命我来请大夫。” “是回春堂对面摆摊那少女吗?” 马车里传来张大夫有些激动的声音。 老头掀开马车窗帘,瞥见地上熟悉的粉色衣服,微微傻眼道:“你们捕快都这么粗鲁吗?人家还是一个孩子!” 地上嗷嗷叫的女人可怜巴巴地抬起头。 张大夫看着这张陌生显老的脸愣了:“不是那丫头……” 楚捕快一听,立马明白张大夫知道那女大夫的事,连忙问道:“张大夫认识县令大人所说的女大夫?” 张大夫点了点头,白眉心虚地抖了抖。 还是他举荐的好吗! 楚捕快指了指地上的女人,问:“不是这个吗?” 张大夫摇了摇头,白眉一皱,道:“这么老的,能叫少女吗?” 这位捕快,你眼睛不好使呀! 眼睛不好使的楚捕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起正事,便道:“张大夫可知那位女大夫的名字和住址?” 既然那女大夫不在摆摊那,只能去家里找了。 张大夫抚了抚白须,慢声道:“老夫只知名字,不知住处。” “叫什么?”楚捕快又问。 这老头就不能快点说吗! 他赶时间好不好。 “楚云夕!”张大夫慢慢说出这三个字。 “真的是小六啊!” 楚捕快激动坏了。 “六妹怎么了?” 楚云舟云里雾里地挠了挠头发。 他们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蠢货!他们说县令大人要找的女大夫是六妹。” 楚云舟灵魂深处传来一道鄙夷的声音。 可惜,楚云舟是听不见的。 很快,楚捕快就不激动了。 小六不在这摆摊,说明今天已经看诊完了,要再看就得等明日。 那县令大人交给他的差事岂不是办砸了,他又得挨训了。 什么,让小六破例一次? 不可能,别说他不愿意,就是他愿意,他老娘也不会同意。 楚捕快不激动了,张大夫却激动了。 老头搓着手一脸讨好地看向楚捕快:“你们是夕丫头的?” 楚捕快见老头变脸如翻书,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是冷淡道:“一个村的。” “她是我六妹。”楚云舟憨厚道。 楚捕快转过头狠狠瞪他:“……” 这二愣子,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张大夫一听,脸上的笑更讨好了。 “原来是一家人啊,那你们看,让夕丫头来我回春堂看诊如何?” “我们做不了主,你到时与她说吧。” 楚捕快回了一句,然后一手牵马,一手拖着自家二愣子便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让楚云舟牵着马,自个把地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女骗子拖了起来。 边走边嘀咕:“敢借着小六的名头骗钱,可不得轻饶。” 随后,楚捕快绑着女骗子回到县衙。 他先把女骗子送进大牢,交代看守的多多‘照顾’。 然后背上绑着一捆柴,跪到县令大人面前请罪。 县令大人正在等大夫,没成想却等来负荆请罪的楚捕快。 不由得沉下来,怒斥:“怎么,连个大夫都请不到?我看你这捕快还是别做了。” 楚捕快连忙磕头告罪,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女大夫一日只看诊一人,今日已看诊完毕,若是强行带来,属下怕有碍大人一世清明。” 县令大人更多斥责的话卡在喉咙:“……”说得好像有理啊! 翌日。 楚捕快一早便带着楚云夕来到县衙。 县令大人一见楚云夕,连连皱眉。 这小的丫头真能看病? 张大夫果然是在甩锅。 可当楚云夕为县令的老娘诊完脉后,县令大人就不这么想了。 “大人,老太太并非简单的虚不受补,而是中了蛊毒。” 第056章 吃人不吐骨头 楚云夕收回透视眼,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心累地想着,这回估计又卷进什么事件了。 县令大人看着清丽又稚嫩的少女,对这个诊断结果有些不信。 蛊毒来自大禹国西边的一个小部落,离这里山高水远,老娘怎么会中此毒虫。 巴巴来偷师的张大夫更是惊奇,问:“你如何断定是蛊虫作祟?” 楚云夕甩给白眉老头一个大白眼,抿了抿唇解释起来。 “老太太体温高于常人,双手中指有红线血痕,心口处应该还有可疑红斑。” 她有理有据说出三条症状,由不得人质疑。 县令大人依旧难以置信。 他老娘不过一名普通妇人,谁会用如此歹毒的虫子来害她。 可事实,却由不得他不信。 老娘的体温确实异于常人。 他也曾惊奇过老娘中指上的血痕,大夫们都说是气血不畅导致的。 “夫人,我娘心口处是否有红斑?” 县令大人急切地看向一旁的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想了想,肯定道:“是有红斑,我也问过大夫,都说是气血不畅导致的。” 楚云夕对此颇为理解,若她没有透视眼,肯定也是相同的诊断结果。 可当她开启透视眼,却在老太太的心脏处发现了芝麻大小的黑色蛊虫。 那蛊虫盘踞在心脉之上,不需要任何行动,就能把体弱的老太太耗死。 得到县令夫人的肯定答复,县令大人心中疑窦消了大半,惶恐地看向楚云夕。 “大夫,你可得救救本官的老娘。” 张大夫白眉皱得像两条毛毛虫:“老太太年纪这么大,驱除蛊毒得受好一通折腾,怕是挨不住啊。” 县令大人沉下脸瞪张大夫,道:“张大夫不若先去前厅纳凉。” 言外之意:哪凉快哪呆着去! 张大夫抚了抚白须,厚着脸皮装无辜:“老夫在这看着就好。” 县令大人抽了抽眼角:“……”不想让你看。 “张大夫所言甚是,驱除蛊虫确实折腾人。” 楚云夕看一眼厚着脸皮偷师的老头,语气淡淡。 县令大人眼圈一红,泪水又在眼眶打转:“难道就没办法吗?” 楚云夕眼见四十多岁的县令大人即将哭嘤嘤,抽了抽嘴角,连忙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哭嘤嘤的县令大人看向她,道:“有什么办法你说,便是倾尽所有,我也要救我娘的姓名。” 楚云夕的视线落在县令大人的胸口,没说话。 在场众人一阵脑补。 难不成得换心,以命换命? 唯有林遇深淡定地站在一旁,等着少女接下来的话。 楚捕快也跟了进来,悄悄扯了扯楚云夕的袖子,小声道:“小六,以命换命怕是不成。” 县令大人若因救母而死,那他在衙门的处境只会更惨。 搞不好县丞沈金贵会成为新任县令,那他的捕快也做到头了。 “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县令大人一点心头血便可。” 楚云夕纠正了众人的脑补。 现场立时一阵舒气声。 县令夫人:“……”吓死了,差点要守寡。 县令大人:“……”太好了,终于不用思考活命还是救母了。 张大夫:“……”丫头,你是不是故意误导我们? 林遇深幽深的眸底划过促狭。 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顽皮! “什么时候可以治疗,还需要准备什么?” 县令大人面色缓和后问道。 楚云夕写下一个药方递给县令大人,接着道:“让人备些热水,我要用药浴来驱除蛊毒。” 县令大人一边看药方,一边点了点头。 随后又问:“一次便可驱除吗?” 楚云夕点了点,补充道:“驱除蛊虫其实不难,难的是调养老太太的身体,让她彻底恢复。” 县令大人一听还有彻底恢复的机会,整个人激动得都有些发抖 “需要什么姑娘尽管吩咐,若能治愈我娘,本官必有重谢。” 随后,县令大人差下人去买药,楚云夕便和林遇深在前厅喝茶吃点心等着。 至于偷师的张大夫,坐在俩人不远处巴巴看着,桌上别说点心,连茶都没有。 这是县令大人特意叮嘱下人的。 张大夫遭受冷遇也不气馁,看着小口喝茶的楚云夕。 老脸要多讨好,就有多讨好:“楚姑娘,你每日在街头摆摊多辛苦的,不如来我回春堂坐诊,我们不收任何回扣,只要你人来就行。” 这样他就能继续偷师了。 楚云夕本想拒绝,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水灵灵的眸子转了转。 “坐诊回春堂也不是不行。” 她话说一半,笑盈盈看向张大夫。 张大夫被她看得毛毛的,抖了抖白眉,斟酌道:“你有什么条件?” 楚云夕露出八颗贝齿,笑得十分无害,说出的话却惊得张大夫瞪大了眼。 “我的病患在你们药店买药,得给我两成分红,回春堂每月收益给我一成分红。” 张大夫抖着白眉看她:“买药给你分红理所应该,每月收益给你分红是何道理??” 这不是讹钱吗! 楚云夕笑得狡黠又可爱,道:“我去回春堂坐诊,你们的收益肯定增加,我收一成不算多。” 老头的白眉抖得都快掉了:“……”这丫头吃人不吐骨头啊! 她往那一坐,就分店里一成收益。 如此理直气壮的坐享其成,比他脸皮可厚多了。 这时,县令大人拿着药方急匆匆走了进来。 楚云彩几日不曾摆摊,今日刚摆好摊位,就找来几名熟客。 “哎呦,可算找到你了,你们家的腌菜可馋死我了,快给我盛两碗腌菜。” “先给我盛,我要三碗。” “我也要,我也要。” 楚云彩笑容腼腆地给几人盛好。 一碗两文钱,很快就收了十几文钱。 她的腌菜色香味俱全,在这几人的推波助澜下,很快就被哄抢一空。 两文钱的腌菜,下饭吃三天,实惠又好吃,自然受人追捧了。 “姑娘,我出十两买你的腌菜方子。” 一脸精明的锦袍男子在摊位前站定。 楚云彩收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他:“不卖!” 那男子眼中浮现出危险的光,又问了一句:“十两银子不少了,你可不要太贪心了。” 第057章 百味楼 对上男人不善的眼神,楚云彩心中警铃大震。 她慌忙收拾好东西,不敢再看那男人,转身就跑开了。 楚云彩跑出一大段路后,才慢下脚步回头观望,身后已不见那男人的身影。 她扶着墙微喘着歇了会,见天色尚早,便想去看看恩公贺青寻。 她甚少来镇上,方向感也不强。 七绕八拐的走了半天,这才看见熟悉的裁缝店。 午后的阳光跃入店铺,散落在低头忙活的男子身上。 他修长白净的右手穿针引线,针法奇妙。 一朵娇艳的海棠很快便跃然于锦缎。 楚云彩趴在转角的墙边,忍不住便看痴了。 恩公刺绣的样子可真好看! 这时,店铺走近一名妙龄女子。 女子穿着柔软的绯色衣裙,发髻上插着最新款的绢花。 楚云彩盯着女子头上漂亮的绢花,忍不住摸向自己的大红绢花。 她这绢花是四年前的老款式。 为了买这绢花,她还被奶抽了一顿,身上疼了还几天。 她看着贺青寻抬起脸,与那女子笑容温和地谈话。 他从未对她这么笑过。 楚云彩的心一点点沉闷下来,眼底的神采慢慢暗淡。 心里酸酸的,十分难受。 贺青寻一边与女子说话,一边扫向楚云彩的方向。 只觉得拐角那垂头丧气的女子颇为眼熟。 她身上穿着他店里的衣服,难道是店里的老客? 她为何在那偷窥而不入店? 贺青寻又看了一眼那边,眼底闪过疑惑。 “贺公子,你在看什么?” 女子见他视线飘移,忍不住问了一句。 贺青寻摇了摇头,把手上的活计放好,引着女子往货架走去。 “这边的样式都很适合你,你先看看。” 楚云夕放下茶杯,站起身看向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把药方摊开,指着几个字,道:“下人找遍了所有药店,都说没有周幽草,楚姑娘可是写错字了?” 楚云夕忍不住露出惊疑的神色。 难不成这个朝代没有这味药,亦或者,在这里叫其他名称? 张大夫走近看了眼药方,白眉微皱,道:“她没有写错,这味药十分罕见。” 楚云夕看向他:“你知道周幽草?” 张大夫谈起药材,神色立刻变得严谨起来。 “周幽草又称提落花,生长于大禹国西部,花如采罗,茎如小竹,剧毒无比。” 县令神色微变,看向楚云夕,道:“这药剧毒无比,当真可用?” 楚云夕不喜欢被人质疑,却也明白强权至上的道理。 解释道:“药方中的白苟根,齐银花,墨灵,可化解周幽草的毒性。” 张大夫精通药理,听到这三味草药的名称,白眉又激动地抖了起来。 “楚丫头,老夫我今日又涨知识了。” 楚云夕笑看着老头,道:“你还可以天天涨知识。” 张大夫想到她说的分红,咬了咬牙,道:“行,老夫答应你!不过,回春堂若有救治不了的病患,你得出手帮忙。” 楚云夕见好就收,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不违背我‘每日只看诊一人’的规矩即可。” 张大夫忍不住问:“你为何每日只看诊一人?” 医者,应救死扶伤,惠及天下,怎可如此任性? 这个问题,县令也十分好奇。 “有何难言之隐吗?”他问。 楚云夕收回笑意,露出神棍般高深莫测的表情,道:“救人太多,会乱了因果轮回。” 张大夫白眉一抖:“……”这鬼丫头一定在瞎编。 县令大人瞪着眼:“……”这姑娘像是个神棍。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闪了闪。 这女人身上藏的秘密可真不少。 周幽草虽然罕见,可张大夫却私藏了一些,于是县令便要派人去回春堂取。 这时,林遇深出口阻止:“老太太蛊毒蹊跷,我取药最为稳妥。” 张大夫和县令大人被他突然的出声惊得一愣。 他们这才慢半拍的想到,这个少年是陪楚云夕出诊来的。 少年身形挺拔,相貌俊秀,沉默不语时,能让人忘记他的存在。 这正是林遇深想要的效果。 他刻意隐藏锋芒,就是不想节外生枝,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县令大人沉吟片刻,便道:“那你便去取吧。” 林遇深点了点头,临走前把楚云夕拉到一旁。 轻声耳语:“县令任期将满,此时老太太去世,他就得丁忧三年,官场之事,牵扯甚广,你莫要插手。” 楚云夕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点头道:“我懂,你路上小心。” 林遇深看她一眼,随即快步离去。 楚云彩巴巴看着店里的贺青寻围着那女子忙活,心里酸得像泡了十年的醋。 最后,她实在看不下去,打算找个角落缓一缓这酸楚。 突然,一只手从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呛人刺鼻的气味涌入鼻腔,她身子一软就那么倒了下去。 黑黑胖胖的男子露出得逞的笑,粗鲁地将楚云彩扛上肩头,转身离去。 贺青寻正巧看向这边,眼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被掠走,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店里的女子见状惊讶道:“贺公子,你要去哪?” 贺青寻头也不回道:“在下临时有事,改日再为姑娘挑选。” 那女子追出去几步:“你店门还未关。” 贺青寻身子微顿,随后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店铺再重要也是身外物。 掠走女子的人可不像好人,他既然见了,就不能坐视不理。 林遇深快马加鞭赶回桃花镇,取了药便翻身上马,想尽快赶回去。 楚云夕一个人在县衙,他有些不放心。 他余光流转间,瞥见一名黑胖男子进入了百味楼的后门。 男子肩上熟悉的衣料让他微微愣神。 这衣料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林遇深记挂着楚云夕,便也没细想,很快策马离去。 贺青寻急匆匆地追了过来,在百味楼门口失去了男子的踪迹。 他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喘气,眼神不住地看向四周。 这条街上都是商铺。 他休息了会,挨个打问了一遍,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唯一没有打探的就剩下百味楼了。 百味楼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也是县丞沈金贵的产业。 百味楼的丁掌柜狐假虎威,风评极差。 贺青寻走到百味楼门口,抬头看了牌匾一眼。 赤金色的‘百味楼’充满了铜臭味,他真有点不想进去。 一阵犹豫后,贺青寻还是转身离开了。 那汉子又不是傻子,掠人后怎会来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他还是去其他地方找找看。 第058章 皮绷得太紧了 路过百味楼的后门,贺青寻听到里面传来的对话。 “你刚才扛进去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丁掌柜要买她的腌菜方子,对方不知好歹呗。” 贺青寻离开的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看一眼百味楼正门,俊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在桃花镇,各家商铺都有一个共识:百味楼的老板惹不起! 百味楼的丁老板是县丞的亲戚,唯利是图,心胸狭窄。 被他惦记,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 贺青寻此时忽然记起,被绑的眼熟女子,正是他那天送衣裙的女子。 只有过两面之缘,真要为她得罪丁掌柜吗? 他想起自己和父亲来到桃花镇的缘由,俊眉皱得更紧了。 一阵犹豫后,他终是抬脚离去。 以卵击石的下场,他们已经承受不起了。 很快,他离去的脚步又转了回来。 莫名的,他不想丢下她不管。 贺青寻皱着眉,略微思量,转身踏入百味楼大厅。 有眼色的店小二很快就迎上来。 “贺掌柜,今儿吃点什么?” 贺青寻是桃花镇有名的掌柜。 不是他生意好或客人多,只因他是镇上唯一一家不允许试穿的成衣店。 这个硬性要求,把不少看上美衣的客人逼走了。 贺青寻点了点头,视线不住往后厨方向扫去。 “能否先借用一下茅厕?” 他压低声音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脸上招牌式笑容慢慢冷下来。 “贺掌柜先想好要点的菜,我让厨房先做着。” 如果只是进来借个茅厕,早点滚犊子。 贺青寻看出这小二的意思,随意点了两个菜。 “茅厕在哪?” 小二脸上立刻绽出热情的招牌式笑容,指着柜台后的方向。 “这边直走进去,左拐一下就是了。” 贺青寻微微颔首,快步走了进去。 小二对此也没怀疑,只当人有三急,还颇为理解地笑了笑。 百味楼内院连接后厨,没有闲杂人士,就两个洗碗婆子忙活着。 两个婆子看见贺青寻,习以为常,只当是上茅厕的客人。 贺青寻趁两名婆子埋头洗碗的功夫,转身绕到了连接后院的角门,迅速地开门进去。 后院面积不大,只有四间厢房。 贺青寻压低脚步,警惕地来到厢房门口,从窗缝一个个找过去。 在最后一间发现了楚云彩的身影。 贺青寻回头扫视周围一眼,小心地推门进去。 女子昏迷不醒倒在地上,秀美的小脸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喂,醒一醒。” 贺青寻迟疑地伸出手摇晃着她,声音也不敢太大,怕引来百味楼的人。 楚云彩却始终叫不醒。 贺青寻无奈地皱起俊眉,说了一声‘得罪了’,就把她背了起来。 正想开门出去,门口就传来脚步声与对话。 “人抓到了?” “掌柜的,我办事,你放心。” 贺青寻浑身一震,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眼中凝出慌乱之色。 ~ 接过林遇深带回来的周幽草,楚云夕确认是自己要的,才交给县令大人。 “把药方中的药,按顺序加入沸水,熬煮半个时辰后,倒入浴桶。” 县令大人看了药草一眼,想起自己的心头血。 “那心头血什么时候取?”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怎么取。 刺破他的心脏,直接挤出血来吗? 县令想一想就觉得寒毛直竖。 张大夫咽下口中的糕点,正色看向楚云夕。 “取心头血工序繁复,还很危险。楚丫头,你行不行?不行的话,老夫来取。” 县令大人听后打了一个哆嗦:“工序繁复,危险?” 他得到上峰赏识,眼瞅着就要升迁,可不想英年早逝。 咳咳咳……虽然四十有二也不算英年。 楚云夕怪异地看向白眉老头:“没那么麻烦吧。” 不就取几点精血而已。 张大夫抖了抖白眉,双目晶亮地盯着她:“难不成丫头还有其他办法?” 不会吧。 在大禹国,知晓如何取精血的大夫可不多,会取精血的更是少之又少。 还曾出现过不少因取精血丢性命的事。 怎么取精血在这丫头眼中是那么简单。 随后,楚云夕让县令大人褪去身上衣袍,准备施针取其精血。 县令大人微颤着手褪去衣袍,盯着少女稀松平常的俏脸。 忍不住干巴巴问:“楚姑娘,取精血危险吗?” 楚云夕蹙了蹙秀眉:“有何危险,施针放血便可。” 张大夫抖了抖白眉:“……”呵呵……说的倒是简单。 他倒要看她是怎么个取法。 林遇深站在边上,对光着上身的县令,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俊眉。 这女人也太不注意男女之防了。 县令大人瞥一眼打了鸡血似的张大夫,又瞄一眼神色平平的稚嫩少女。 张了张嘴,那句‘要不让张大夫取血’的话,半天没说出来。 比起稚嫩的少女,他觉得随意甩锅的张大夫更不靠谱! “县令大人,请您放松,不要紧张。”楚云夕微蹙着秀眉。 皮绷得这么紧,她怎么下针啊~ 皮绷得紧的县令大人听完更紧张了。 他咽了咽口水:“楚姑娘,请你轻一点,本官是第一次。” 楚云夕拿着银针的手抖了抖。 一脸黑线:“……”别说的这么暧昧,好吗! 她不喜欢四十多岁哭嘤嘤的大叔好吗! 随后,在略显凝重的氛围下,楚云夕娴熟地下针。 县令大人一直怕怕地闭着眼不敢看。 直到指尖传来一阵挤压的刺痛,才慢慢睁开眼。 少女正从他的左手中指挤出几滴鲜血。 “这就好了?” 县令大人难以置信地看向神色淡淡的少女。 楚云夕懒懒地点头,将盛着几滴鲜血的白瓷盘子挪开。 张大夫震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其实,他更想屈膝跪在地上,只要这少女收他为徒。 “世上竟有如此精妙的取血之法。” 老头忍不住赞叹一声,双眼晶晶亮亮得像一只二哈。 用针封住几处穴位,将精血凝聚于指尖。 太厉害了! 楚云夕丢给他一个白眼,懒得多说一句。 ~ 丁掌柜推开房门,那个黑胖男人紧跟在后面。 “掌柜的,人就在里……” 他话说一边,瞪着空不见人的地砖惊了。 人呢? 他明明丢在这地上的? 第059章 这个麻烦 黑胖男子慌乱地看向丁掌柜。 “我真的把人绑起来丢在这里了。” 丁掌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抬脚走近房内观察起来。 这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木床和衣柜,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丁掌柜给黑胖男子一个眼神,对方连忙抬脚走向那唯一的衣柜。 衣柜有很明显被打开过的痕迹,还有一块布料夹在衣柜缝中。 黑胖男子慢慢靠近衣柜,眼底的得意无法抑制。 这小娘皮果然蠢,藏进衣柜都不知道收好衣服。 黑胖男子伸出肥短的黑手,一把拉开衣柜。 里面却空荡荡,只有一块撕下来的布料。 黑胖男子气得脸上横肉翻滚,转头对上丁掌柜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可怜样。 “掌柜的,没在这里。” 丁掌柜摇了摇后槽牙:“蠢货,这还用说。” 要不是黑胖子好拿捏,他才懒得用这种蠢货。 黑胖男子揉了揉脸,瞥见大开的窗户,眼中精光一闪。 “她会不会从窗户逃了,撕块布故意压在衣柜争取时间?” 丁掌柜挑眉看他一眼:“你倒是聪明了一回。” 黑胖男子拍了拍胸脯:“要不然您也不会一直用我。” 丁掌柜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果然是蠢货。 随后,俩人迅速离开房间,召集人手在附近找人。 他们离开之后。 良久,木床下才传来布料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贺青寻慢慢从床底露出一个头,面上大大松了口气。 刚才情势危机,背着个人根本逃不出去。 他当机立断地打开窗户,从楚云彩衣摆撕下一角压在衣柜,给人一种他们从窗户逃出去的错觉。 那些人果然上当了。 贺青寻在窗口看了眼外面,丁掌柜正组织着人在后院翻找。 眼下并不是逃出去的好时机,他得等到晚上,最好想办法叫醒楚云夕。 贺青寻重新爬回床底,少女依旧侧着脸昏迷不醒。 他用力地推了推对方,仍是没有丝毫动静。 贺青寻双眉不由凝出一抹挫败。 他真不该摊这趟浑水。 南安县的县丞不是简单的小角色。 他与父亲来到桃花镇,就是躲避那些麻烦。 如今,却主动揽上了这个麻烦。 唉~ 正当他轻声叹息间。 房门再次被打开。 一双飞鹤锦蓝靴走了进来,他身后还有其他布鞋,应该还跟了两个人。 贺青寻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些人这么快又回来,只怕他们要藏不住了。 “小姑娘,我知道你在这,我不会伤害你的,只要你交出腌菜方子,我立刻放你离开。” 丁掌柜的声音由上而下传入贺青寻耳中。 贺青寻看了昏迷不醒的女子一眼,放在一旁的手不自觉收紧。 怎么办? 思忖间,床下突然倒立出一张挂着假笑的瘦脸。 那人在看见贺青寻时微愣了下,慢慢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原来贺掌柜也会英雄救美呀。” 丁掌柜语气嘲讽又不屑。 贺青寻拧了拧眉,慢慢从床下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直了身子。 “丁掌柜,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060章 县令真怂 丁掌柜眸子闪过阴霾,冷笑道:“贺掌柜还是担心一下自己与老父吧。” 话落,贺青寻面色瞬间大变。 ~ 县令府上。 县令大人背着手在房门口来回踱步。 楚姑娘进去都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连点信儿都没有。 张大夫抚着白须也跟着走来走去。 楚丫头太抠门了,驱除蛊虫都不让他进去,说什么男女有别。 分明就是怕他偷师。 老头气恼得白眉一抖一抖的。 林遇深背脊挺直,如一把立在祭台上的宝剑。 将俩人的好奇与迫切都隔在门外。 时间一点点过去,紧闭的房门依旧没什么动静。 县令大人按奈不住地上前,想扒拉在门缝看看里面的情况。 林遇深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县令讪讪地退了回来。 “我不进去,就想在门口看看。” 县令大人擦了擦额角的汗。 这少年看起来平常,却给人一种极不好惹的感觉。 张大夫忍不住抖了抖白须:“……”县令真怂! 他轻咳一声,背着手一副长辈装走上前,伸手正欲推门,却被人拦下。 少年身形未动,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就那么看着他。 直看得张大夫脚底生寒,汗毛直立。 “我就活动一下身子,不进去。” 说着,老头就开始活动着双臂。 在少年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灰溜溜转了回去。 县令大人翻了一个白眼:“……”就装吧! 这时,门从内打开,露出少女一张略显疲惫的小脸。 林遇深微微皱眉:“你没事吧?” 她面色怎会如此苍白。 楚云夕冲他摇摇头,看向县令大人:“老太太身体里的蛊虫已经祛除了。” 要是有现代仪器和手术刀,分分钟就可以解决。 哪用得到她针灸又血诱。 县令大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辛苦。” 楚云夕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出两滴泪花:“稍后我开个药膳方子,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下床走动。” 县令大人一听更是惊喜:“多谢楚姑娘。” 张大夫逮着机会就插嘴:“那蛊虫呢?” 不让他偷师,他养个蛊虫可以吧。 楚云夕看在以后还要合作的份上,指了指房内:“桌上瓷盘里泡着。” 张大夫激动地冲进房间,一眼就看见梨花圆桌上的那个白瓷盘。 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虫子正在县令大人的精血中扭摆又翻滚。 跟进来的县令大人看一眼,再也没忍住,吐了。 楚云夕蹙了蹙眉,瞪着双眼放光的张大夫:“还不收拾走。” 张大夫点了点头,乐颠颠地端着盘子走了。 随后,县令大人付了一百两诊金,派马车送楚云夕和林遇深回去。 路上,楚云夕在马车的摇晃着昏昏欲睡。 林遇深不是多话的人,也靠着车壁假寐起来。 马车路过桃花镇的时候。 林遇深脑海忽然闪现出一截熟悉的布料。 “我记得你大姐有一件橙色碎花裙。” 楚云夕睁开困倦的水眸点头,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她今日可在镇上摆摊?” 林遇深又问,神色略微严肃几分。 楚云夕意识到不对劲,看着他追问道:“难道我大姐出事了?” 林遇深把取药时偶然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云夕凝神思量,重复道:“百味楼……” 第061章 你最重要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车轴转动的轱辘声中,突然插入一道清亮的女声。 “麻烦先送我们去百味楼。” 楚云夕撩起窗外一角对赶车的衙役嘱咐。 赶车衙役手中扬起的鞭子一顿,牵着缰绳转了方向。 马车里那漂亮的姑娘救了县令大人的老娘,是县令大人的恩人。 他得小心应付才行,免得被告黑状。 “百味楼是镇上第一酒楼,饭菜美味可口,去那吃饭准没错。” 赶车衙役随口搭话。 “不知百味楼的掌柜人如何?” 楚云夕看了林遇深一眼,语气里听不出喜恶。 赶车衙役手中的鞭子又是一顿,面色有些奇怪。 良久,才打哈哈道:“饭菜好吃就行。” 楚云夕杏眸微闪,试探道:“那掌柜的背景很强大呀?” 赶车衙役扯了扯缰绳,抬眼看了四周一眼。 “丁掌柜是县丞大人的表弟。” 楚云夕听到县丞这俩字略感熟悉,垂眸想了想。 忽然记起,齐大善人的公子险些丧命,好像就与这位县丞有关。 于是,她面色不由得沉了几分。 林遇深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怎么了?” 楚云夕抬起眼看他:“总感觉有麻烦在召唤我。” 她语气轻松,带着玩笑成分,可眼中却多了一丝认真。 ~ 楚云彩是被一股凉意惊醒的。 一睁开眼,就看见身前围着三名男子,其中一位十分眼熟。 还不待她多想,那名眼熟的男子便开口了。 “总算醒了,浪费了我三桶凉水。” 楚云彩这才慢半拍地察觉,自己全身湿哒哒滴着水。 “你、你是谁,抓我来这想做什么?” 她头发上的水流淌了一脸,伸手擦一擦,这才发现手脚都被绑着。 丁掌柜走到她面前,微蹲下身体,一手托起她的下巴。 “真是个不长记性的笨丫头,把你的腌菜方子交给我,我就放了你们。” 楚云彩眨了眨眼,不解地看他:“你们?”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她一个人怎么就成‘你们’了。 丁掌柜看出了她的疑惑,用手将她的头转过去,对上狼狈反绑的贺青寻。 楚云彩看见贺青寻先是一喜,随即又惊又疑。 “恩公,你怎么也被绑了?” 她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是梦,她一定不要醒来。 能这么靠近恩公的机会可不多,得好好把握。 贺青寻对上女子略带惊喜的眼神,不自然地别过脸,没说话。 丁掌柜却‘好心作答’,用极尽嘲讽的语气道:“自视甚高的贺掌柜,为了救你才被绑的。” 楚云彩又多了几分惊喜的神采:“恩公,你对我真好。” 贺青寻俊眉拧成了麻绳:“……”这姑娘怕是个傻子吧。 在这种情况下,还一脸傻兮兮的笑。 他忽然为自己冲动救人的行为感到懊悔。 丁掌柜耐心用尽,语气凶狠地盯着楚云彩:“把腌菜方子告诉我。” 听到腌菜方子,楚云彩面上笑意瞬间消失,坚定地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 这是楚云夕给她的方子,她没也资格再交给旁人。 丁掌柜慢慢站直身体,勾出一记冷笑,给旁边俩人使个眼色。 “给点教训,我要方子。” 那俩人习惯了丁掌柜的处事风格,挽起袖子走到楚云彩面前。 “我劝你还是老实说出来,否则老子的拳头可就不客气了。” 将楚云彩迷晕带过来的黑胖男子语气狠辣。 楚云彩吓得直往后缩,背后却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贺青寻见状挡在她面前,怒瞪着靠近的俩人。 “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对女子出手。” 楚云彩瞬间感动的泪眼汪汪。 这次若能出去,她一定对恩公以身相报。 咳咳咳……只要恩公不嫌弃她。 如果嫌弃?咳咳咳……她不会放弃的! 贺青寻不经意瞥见女子涕泪交错的模样,眼睛又忍不住疼起来。 他也不想,可对方这模样真的好辣眼睛。 黑胖男子一脚踢开贺青寻:“一会再教训你。” 话落,连同另一人便对楚云彩一阵拳打脚踢。 楚云彩在家时常挨打,却是第一次尝到刺骨的疼。 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得她呼吸都不敢太重。 贺青寻多次冲上去被踢开,身上了多了不少伤。 丁掌柜坐在一旁喝完一杯茶,打了一个‘停下’的手势。 那黑胖男子踢完重重一脚,蹲下身扯住楚云彩的头发:“赶快说,否则还有你受的。” 楚云彩蜷缩在地上微微颤抖,头埋进双臂中,一副鸵鸟状。 态度却极为明确:不说! 丁掌柜精光一闪,瞥见神色着急的贺青寻。 “你若不说,我就让人打死贺青寻。” 楚云彩蹭的抬起头,露出一张红肿的小脸,杏眸怒瞪:“你敢!” 丁掌柜冷笑一声,看向黑胖男子。 黑胖男子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抬起一脚重重踢在贺青寻胸口。 贺青寻‘嗵’的一声撞在墙上,不住的咳嗽起来。 “恩公!”楚云彩惊呼一声,努力朝他爬去。 贺青寻呼吸急促了几分,拧着眉摇头:“我没事。” “这会没事,待会可就难说了。” 黑胖男子走过来,抬脚就要继续踢。 楚云彩见状,红着眼挡在他面前,咬牙悲切道:“我说,我说还不成。” 贺青寻眼眸猛然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浑身狼狈的少女。 她被打了半天都没说,却为了他愿意说出来。 “你别说,我没事的,那腌菜方子应是你祖传之物,怎可告诉旁人。” 贺青寻出声阻止。 楚云彩回头看他,小脸青肿不成样子,眸中的神色却格外动人。 “在我心中,你最重要。” 丁掌柜勾出一抹得逞的笑。 随后,楚云彩将制作腌菜的方法细细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看向丁掌柜。 “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丁掌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向黑胖男子。 “我是没意见,至于他们……” 黑胖男子看向衣服湿透露出曲线的楚云彩,露出一抹猥琐的笑。 他舔了舔嘴唇:“放你可以,不过你先得陪我乐呵乐呵。” 说罢,便冲上去撕扯楚云彩的衣服。 楚云彩惶恐地摇着头,奋力挣扎起来。 “不要……求求你们……我都说出方子了……呜呜呜……” 第062章 贺父 贺青寻见状,张口就咬住黑胖男子的手,齿间用力,鲜血淋淋。 黑胖男子吃痛得惨叫一声,抬脚踢开贺青寻。 贺青寻头重重嗑在墙上,瞬间面色惨白,鲜血自头上汩汩而出。 很快,染红了他的脸。 即便如此,他仍瞪着黑胖男子,抖着唇道:“畜……生……别、碰她……” ~ 下了马车。 楚云夕没有走正门,而是在林遇深的带领下,踹开百味楼的后门直接进去。 跟在后面的赶车衙役,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百味楼可是县丞大人的产业,这俩人真是无知胆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强闯百味楼到底为何呀? 赶车衙役虽然担心被连累,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林遇深听力好,探听到里面情况糟糕,脚下的步子不自觉更快了。 楚云夕紧随其后,丝毫不落,只是气息略有不稳。 赶车衙役跟得勉强又吃力,一个不查,险些被地上的斧头绊倒。 他们刚走到房门口,里边便传来楚云夕凄厉的哭喊。 “恩公~你醒醒啊~恩公……” 林遇深俊眉微皱,一脚踹开房门。 正在喝茶的丁掌柜惊得险些跌倒,瞪着眼指着他们:“你、你们干什么?” 林遇深淡淡扫他一眼,眼神冰寒彻骨,直让丁掌柜倍感压迫。 楚云夕见楚云彩浑身是伤,衣衫凌乱,贺青寻满脸是血,人事不省,眼神不由阴沉下来。 她看向林遇深,伸出一只光洁白嫩的手:“外衫给我。” 林遇深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衫递了过去,顿了顿,安抚道:“只是受了些外伤。” 楚云夕接过衣服点点头,明白他话外之音是说,楚云彩没有失去清白。 楚云彩察觉到有人进来,泪眼婆娑地望过去,就对上一双略显阴沉的水眸。 “六、六妹~” 她语气哽咽,唤了一声后,泪水流得更凶。 楚云夕将外衫披在她身上:“别哭了,再哭我不救你恩公了。” 楚云彩吓得打了一个哭咯,连忙捂着嘴,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看着她。 丁掌柜缓过神,看向突然闯入的清丽少女:“你是她妹妹?” 林遇深走出来,挡住丁掌柜的视线,狭长的凤眸漫不经心地扫过他,带着嗜血的杀意。 丁掌柜忍不住后退几步,背抵着门框,看向盯着楚云夕发愣的黑胖男子。 “黑胖子,还不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黑胖男子咽了咽口水,一脸垂涎地看向楚云夕:“小姑娘,要救你姐姐很简单,只要你……”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林遇深一手丢出窗外。 当然,大反派也没放过黑胖男子边上另一人,抬起一脚也送了出去。 “真吵!”他语气淡淡,眼底闪过厌恶。 这女人是他们可以肖想的吗! 赶车衙役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差点脱臼。 这少年居然一身怪力,好可怕。 门框边上的丁掌柜吓得双股战战,结结巴巴道:“我、我、可是、县丞的表、表弟,你别乱来。” 林遇深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幽深的凤眸落在施针的少女身上。 楚云夕用银针封住贺青寻几处穴道,暂时稳住病情。 随后,站起身走到赶车衙役跟前,指着丁掌柜道:“我要告他杀人未遂,还请官差大人做主。” 为了保全楚云彩的名声,她没说劫持之罪,只是将贺青寻受伤的罪名放大。 赶车衙役看一眼丁掌柜,轻咳一声道:“楚姑娘,这您得去县衙递状子,我不过一个赶车的。” 女侠,求放过,求不为难。 丁掌柜见衙役明显不想得罪他,露出得意之色。 “小丫头,你怕是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县丞大人的表弟,你能奈我何?”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微眯了下,双手握拳正要出击。 楚云夕却适时投去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林遇深瞬间像被顺毛的忠犬,双手放松下来。 “既是如此,那我到时去县衙告状便是。” 楚云夕语气平平,听不出过多情绪。 楚云彩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委屈道:“丁掌柜抢走腌菜方子,又差点打恩公,为什么不把他抓进大牢?” 赶车衙役摸了摸鼻子,眼神乱飘,却是一声不吭。 县丞大人背景雄厚,县令大人都要给几分面子,他一赶车的做什么出头鸟。 丁掌柜冷笑一声:“小姑娘,多学学你妹妹,识时务些,这样才能少受罪,保住……清~白~” 楚云彩听到‘清白’两个字,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楚云夕牵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看着她。 “你恩公的伤势不能拖,先离开再说。” 楚云彩咬着唇点头,目光担忧地落在贺青寻身上。 ~ 离开百味楼。 楚云夕在客栈订了一间房,让林遇深把贺青寻安置在床上。 “你知道他家在哪吗?”楚云夕看向垂头丧气的楚云彩。 楚云彩摇了摇“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恩公也不会伤到这么严重。” 楚云夕没心思安慰她,转头看向林遇深:“你有办法找到他的家人吗?” 林遇深丢下一句‘交给我’就转身离开。 ~ 百味楼后院,丁掌柜将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掌柜的,我们就这么算了?”黑胖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丁掌柜用力一拍桌子,冷哼一声:“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 林遇深出了客栈,很快来到贺青寻的裁缝店。 却见店门打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他没有再继续寻找,决定在店中守株待兔。 店门没关,说明店里应该有人。 如果这个人是贺青寻,那他迟迟不归,贺家人肯定会找到店里。 所以,这店里等着比他到处打听,能更快见到贺家人。 日落西山,街头巷尾一片橙红。 一名身体孱弱,拄着拐杖的中年人出现在裁缝铺前。 他走两步,便捂着嘴咳嗽几声,显然久病缠身。 中年人见店里没人,只有一名陌生少年坐在石阶前,表情微愣。 “店里的掌柜呢?” 林遇深站起身,高挑的身影让中年人不禁后退半步。 “你是贺掌柜的家人?” 贺父见少年神色淡淡,没什么恶意,点头问道:“我家青寻呢?” 林遇深将贺青寻救人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 俩人很快赶到那家客栈。 ~ 楚云夕看着眼前病容满面的中年人,便道:“大叔,我是大夫,您精神不太好,我给你把个脉看看。” 贺父听闻儿子没有生命危险,松了口气点头:“那烦劳姑娘了。” 楚云夕把完脉,秀眉不禁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真的有这么常见吗? 第063章 他就成我大姐夫呢 少女秀眉微蹙,清丽的小脸沉了几分。 贺父的心不由得乱了,难道他大限已至? 想到这,贺父心中竟生出几分解脱。 发生那件事后,夫人骤然离世,他的身体也垮了下来。 若不是寻儿四处求医,他早就随夫人去了。 如今大限将至,寻儿再也不用被他拖累了。 “我还能活多久?” 贺父憔悴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起来与贺青寻与七分神似。 楚云夕收回思绪看他一眼:“你想活多久?” 贺父被少女问的一愣:“……” 这好像不是他能决定的吧。 楚云夕下一句话,更是惊人。 “你的身体调养好了,活到八十岁都没问题。” 贺父蓦然瞪大眼睛:“……” 这姑娘怕是个蒙古大夫吧? 多少大夫说他活不过三年,哪可能活到八十岁。 “你说的是真的?” 贺青寻虚弱的声音自床畔响起。 他眼神火热地盯着楚云夕,挣扎着想坐起身。 林遇深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恰好挡住他落在楚云夕身上的视线。 楚云彩惊喜地凑到床前:“恩公,你觉得怎么样?” 贺青寻没有理她,巴巴望向楚云夕的方向,继续问:“我爹的身体真的可以调养好?” 楚云彩被他忽略,眼底的光彩暗淡下来。 恩公,眼里也是六妹。 楚云夕从林遇深身后走出来,看了贺父一眼。 “你爹身体没病,而是中了蛊毒。” 话音落下,贺青寻与贺父面色瞬间大变。 “蛊、毒?”贺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怎么会中了蛊毒? 贺青寻俊眉紧皱,神色严肃:“姑娘确定是蛊毒?” 蛊毒在大禹国极为稀少。 怎会有人对爹下蛊毒? 难道…… 像是想到什么,贺青寻眼神骤变,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 “恩、恩公……” 楚云彩见状,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良久,贺青寻才平复下心绪。 “只要能驱除我爹身上的蛊毒,任何条件我都答应。”贺青寻语气坚定。 贺父大惊:“寻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们父子落得这般田地,就是为了保住那东西。 万一这姑娘要那东西,那他们所有付出不就白费了。 贺青寻抬眼看向贺父:“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才能找那些人讨回公道。 “你救了我大姐,我治好你爹,也算两清了。”楚云夕道。 随后,楚云夕写了两张药方交给贺父。 “你身体很虚弱,先吃药调养一下,我复诊时为你驱除蛊毒。” 贺青寻对她颔首道谢:“大恩不言谢。” “贺公子客气。”楚云夕回了一句。 楚云彩蔫巴巴站在边上,心酸极了。 恩公醒来到现在,跟她一句话也没说。 贺青寻余光扫见一旁蔫巴巴的女子,顿了顿温声道:“你没事吧?” 楚云彩眸中瞬间亮起神采,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我没事,我没事,你又救我一回。” ~ 送何家父子回去后。 楚云夕他们在镇上雇了一辆牛车回家。 至于应该送他们回来的赶车衙役,早在楚云夕要告丁掌柜时就闪人了。 牛车不像马车那么舒服。 楚云夕被颠得屁股都疼了,不停地扭来扭去。 林遇深见状,将外衫递给她:“垫上会好点。” 楚云夕尴尬得小脸微红:“……” 大反派要不要这么体贴! 回到楚家的时候,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楚老太见她们出去这么就都没回来,担心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她听牛车的声响,连忙蹦到路边张望起来。 “心肝儿,是你吗?” 暮色中,老太太的声音让人觉得心安。 楚云夕跳下牛车,几步来到她面前:“奶,我们回来了。” 这时,一道小黑影瞬间窜进她的怀里。 “喵呜~”主人,你回来了喵~ 暖宝亲昵地在她怀里蹭啊蹭的。 林遇深瞟了卖力撒娇的某猫一眼。 这只猫真讨厌。 楚云彩走在最后,见到楚老太小声喊了一声‘奶’。 楚老太点头‘嗯’了一声。 回到屋里。 楚云夕把县令大人给的一百两银子交给楚老太。 “奶,这是县令大人给的诊金。” 楚老太见到这么大的银元宝,双眼放光,一张菊花脸笑得都有些扭曲。 楚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双老眼若有所思起来。 吃饭的时候。 楚老太把楚云夕救县令老娘的事情说了一遍。 楚家众人对楚云夕又是一阵夸赞追捧。 柳氏咬着筷子直翻白眼:“……”没良心的死丫头! 赚了一百两银子全给老太婆了,都不她这个当娘的开开眼。 哼,没孝心。 楚云梦一改往常的讨巧,只沉默地吃着饭。 楚云彩则一个劲给楚云夕使眼色。 六妹,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贺青寻断了肋骨,行动不便,贺父身体又不好。 楚云彩想给贺家父子做饭,便求楚云夕帮她找晚归借口。 楚云夕无奈咽下一口饭,对楚老太道:“奶,大姐以后摆摊完了跟我一起回来。” 楚老太看了楚云彩一眼:“家里还有活计等她做,我让老三老五接你回来。” 这时,楚云彩却开口道:“奶,家里的活计我做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 楚云梦平日里从不做家务,只会埋头做绣工。 楚老太回过神点头:“那你做吧。” 梦丫头能这么做,表面有些事已经想开了。 ~ 晚饭后,楚云夕抱着暖宝在院里消食。 今夜没有月亮,院里暗得只隐约能看清树影婆娑。 林遇深走了过来。 “贺家父子身份不简单,你怎还任你大姐与之牵扯。” 楚云夕撸着猫,一双水眸在夜色里微微发亮。 “也许,他就成我大姐夫呢。” 林遇深顿了顿,继续开口:“丁掌柜那边怕是不会罢手。” 楚云夕打了个一个哈欠,懒懒道:“狐假虎威,灭了县丞,他还不得夹着尾巴做人。” 林遇深为少女的大言不惭叹了口气。 “南安县县丞能这么横,背景估计不小,你怎么跟他斗?” 这女人怎么这么会惹麻烦! 楚云夕回头看他:“你猜。” 她估摸那人也该来了。 翌日,东方日头刚挂上。 一辆轻便的马车便驶进了桃花村。 惹得村民一阵侧目。 第064章 上门道谢 马车在楚家门口停下。 小厮利落地跳下马车,将木凳摆好,朝里面的人恭敬道:“老爷,少爷,到了。” 马车帘子被撩开,齐大善人扶着齐公子走下来。 村民见是他们,连忙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齐大善人含笑与众人一阵寒暄。 齐公子站在他边上,始终带着疏离有礼的浅笑。 外头吵吵嚷嚷,动静不小。 楚老太以为又有人来闹事,抄起扫把就冲了出去。 几个媳妇见状,也连忙跟了出去,就怕老太太出手太狠,闹出人命。 担心老太太受伤? 不存在的,她们婆母可是出了名的夜叉婆子。 这时候,齐大善人与村民也寒暄得差不多了。 小厮将准备好的礼品抱好,正要去敲门,楚家大门就猛然从内打开。 一名凶悍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三名泼悍的妇人,小厮抱着礼品的手紧了紧。 楚家接待客人的阵势有点吓人啊! 齐大善人带着齐公子上前,对着楚老太作揖,道:“给老太太见礼了。” 楚老太曾远远地见过齐大善人一面,此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身后三名楚家媳妇也愣了。 王氏最先回神,连忙扯了扯楚老太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娘,先请人进去。” 楚老太抖了抖脸皮子,露出一抹僵硬的笑:“齐老爷,齐公子,屋里请。” 在一干村民的好奇与艳羡下,齐家父子带着小厮进了楚家。 谢氏得意地看一眼门口议论纷纷的村民,‘砰’地一声用力关上大门。 柳氏用胳膊肘撞了撞谢氏,问:“你说齐老爷和齐公子来咱家干啥?” 谢氏停下脚步想了想,道:“小六救过齐公子,估计是来道谢的。” 柳氏听后眼睛骨碌碌直转。 大家都说救命之恩大于天,楚云夕那死丫头救了齐公子,就是齐府的恩人。 她得让那死丫头在齐家给两个儿子谋差事。 ~ 齐大善人与齐公子被请到堂屋,由楚老太和楚老爷子作陪。 王氏很有眼色地给俩人上了两杯茶。 那茶是别人送给楚捕快的,楚老爷子自己都舍不得喝,只用来招待客人。 楚老爷子局促地坐着,干巴巴道:“两位喝茶,喝茶。” 楚老太比楚老爷子还局促,平日里嚣张的悍婆子,此刻乖巧得像一只老猫。 齐大善人喝了一口茶,笑着道:“今日带我儿上门,是来向楚家道谢的,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话落,小厮恭顺地将手上的礼品呈上前。 “您能来就是我们的福气,哪还能收您的礼。”楚老爷子连忙摆手谢绝。 齐老爷笑容更添几分真切,道:“地契房契你们不要,今日这礼再拒,就是瞧不上与我一介商贾结交了。” “齐老爷,您可不能这么想,我们收还不行。”楚老太说着就给两个媳妇使眼色。 王氏和谢氏接过小厮手上的礼品。 齐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怎么不见楚姑娘?” 话落,楚家人神色微变。 咳咳咳……总不能告诉客人,她家小六还在睡觉吧。 “小六这会应该在厨房,老二家的,你去叫小六过来。”楚老太面不改色的扯谎。 王氏应了一声便去了。 “这是我儿齐修远。”齐大善人指着自家儿子介绍。 齐修远起身给众人行礼,俊秀斯文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幸得楚姑娘相救,这才侥幸活命,今日特意上门道谢,叨扰了。” 楚老太见齐公子气质温和,面容俊秀,一张菊花老脸立刻绽出灿烂的笑。 “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笑着说。 楚老爷子眼底闪过不满:“……”这老娘们笑那么灿烂干啥! 看来晚上他得加把力,一定要让她嗷嗷叫到鸡打鸣。 ~ 王氏刚到楚云夕房门口,里面便传来柳氏的声音。 “死丫头,我给你说话呢。你要让齐老爷给你哥哥们找个差事,必须钱多事少离家近啊。” 楚云夕将头埋进被子里,把她的声音隔离在外。 枕头旁的暖宝,体贴地用尾巴堵住漏出的缝隙,讨好地喵了一声。 然后,继续陪着主人睡觉。 自从跟了主人,它终于过上了有软床能吃饱的日子。 它真是世间最幸福的猫! 被这一人一猫忽视个彻底,柳氏皱着眉就怒了,刚想揭掉楚云夕的被子,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弟妹这么折腾小六,被婆母知道了,怕是又得挨饿砍柴了。” 王氏推开门进来,声音慢吞吞,却是十足十的警告。 柳氏伸出去的手一顿,连忙背到身后,扯出一抹笑。 “那二嫂叫她起床吧。”说完,柳氏迅速离去。 王氏嗤了一声,然后坐在床边,声音温柔道:“小六,齐大善人带公子来给你道谢,你起来见一下再睡。” 楚云夕听到‘齐大善人’四个字,睡意瞬间消了大半,连忙掀开被子起身。 边穿衣服,边对王氏道:“二伯娘,我很快就过去。” 王氏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你先穿衣服,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谢谢二伯娘。” 王氏刚踏进厨房,楚云梦把装了温水的洗脸盆给她。 “娘,我刚掺的温水,你端给小六吧。” 王氏接过水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咱是一家人,小六出息了,咱们都跟着沾光。” 楚云梦点了点头:“娘,我现在明白了。” ~ 楚云夕洗漱完来到堂屋的时候,楚老太正和齐公子聊得开怀。 听不清齐公子说了什么,只见老太太笑得直拍大腿。 齐大善人面色的笑意更浓,只有楚老爷子的脸色有点黑。 见她过来,楚老太连忙招手:“心肝儿,齐老爷和齐公子来了。” 楚云夕朝齐大善人和齐公子点了点头,随后对楚老太他们道:“奶,我单独和他们说会话,你们先回避一下。” 楚老爷子对此求之不得,拉着还想说话的楚老太就走。 这婆子给点阳光就灿烂,年轻时对他都没那么笑过,居然对着齐公子笑了这么久。 楚家人出去后,楚云夕找了个靠近的位置坐下。 一开口就惊得齐老爷和齐公子神色大变。 第065章 携恩望报 “我想和你们联手对付一个人。” 楚云夕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似的随意。 齐大善人和齐公子心却忽然漏了一拍。 眼前的少女是他们齐家的恩人,她如今是要携恩望报吗? 一时间,俩人看楚云夕的眼神都变了变。 觉得眼前这看起来乖巧无害的少女十分有心计。 对方不要他们送出的房契地契,原来所图在这。 齐大善人眼中的失望都掩饰不住:“谁?” 他原还想将她与儿子凑成对,此刻那心思瞬间消了大半。 只想将恩情还清,但愿对方要对付的人在他能力之内吧。 楚云夕看出他们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解释有时就是掩饰,还不如坦诚为之。 于是,她道出一个名字:“县丞沈金贵。” 齐大善人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松了口气,仍不住好奇道:“你为何要对付他?” 楚云夕看了齐公子一眼,才道:“自从掺和了齐家的事情,县丞就开始为难我大伯,昨日他名下酒楼的掌柜,绑架了我大姐,还抢了我家的腌菜方子,这梁子算是接下了。此时不对付他,还留着等过年呀!” 话落,齐家父子皆面露愧疚之色。 楚家被他们连累了,他们还恶意揣测人家携恩望报,可真是忘恩负义。 “远儿险些被县丞害死,我齐家早就与他势不两立,你们且先忍忍,县丞我们自会对付。”齐大善人道。 不想少女再被卷进这事之中。 齐公子一脸羞愧:“对不住,连累你们了。” 楚云夕摇摇手表示不在意。 “他们绑架我大姐是见财起意,与你们无关。你们目前有什么办法对付他吗?” 齐大善人皱着眉摇了摇头:“倒是查到了一些事情,可没凭没据的,暂时拿他没辙。” 楚云夕点了点头,眸光微闪了下,问道:“你知道县令任期满了后要调去哪里吗?” 齐大善人摇了摇头,不解道:“这与对付县丞有何关联?” 齐公子拧眉思索片刻,道:“听闻姑娘治好了县令大人的母亲,难道县令大人母亲的病与调令有关?” 楚云夕双眸一亮,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齐公子果真思虑敏锐,若没我插手相救,县令大人恐怕得丁忧三年了。” 齐公子听后神色大变,看了齐大善人一眼,随即道:“姑娘的意思是,有人对县令大人的母亲下手,目的是让其丁忧三年?” 楚云夕勾唇浅笑,摇了摇头道:“齐公子慎言,我只是与你们叙叙旧,哪敢妄论县令大人的家事。” 齐大善人欣赏地看着小狐狸似的少女,惊叹道:“楚姑娘有一颗玲珑心。” 楚云夕眼底闪过狡黠,继续道:“如果县令大人跟我们统一战线,那祛除县丞这个毒瘤可就简单多了。” “楚丫头,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县丞身后的背影,就是县令也招惹不起。”齐大善人面露难色。 齐公子轻叹一声,道:“在下曾参加过未央城一场诗宴,博得头筹让有人失了面子,这才招来杀身之祸。县丞就是受那人支使对付我的。” “想来那人来头不小。” 楚云夕语气听出忌惮或惊恐,一双杏眸水灵灵地看着齐公子。 齐公子被她看得俊脸微红,轻咳一声才道:“那人名叫华景荣,父亲是未央城都尉。” 都尉掌管城中布防兵力,受皇上密令调兵遣将,就连城主都要礼让三分。 楚云夕闻言嗤笑一声,叹道:“怪不得如此嚣张,原来是抱上金大腿了。” “俗话说,大狗还得看主人,有华都尉这个靠山在,我们就算与县令联手,也不一定动的了他。”齐大善人紧握双拳,一脸不甘。 楚云夕却不以为然。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找对方法,县丞算什么,都尉我都能让他下台!” 少女语气里是少有的霸道。 她眉眼间飞扬又凌厉,如卸甲的女战神燃起战意。 齐家父子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女,只有一个念头: 这姑娘一直在扮猪猪吃老虎吧? 楚家院中,林遇深背靠在树上,狭长的凤眸闪过兴味。 这女人到底有多少面? 他可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楚家人不知道楚云夕对齐家父子说了什么,反正他们走的时候面色都有些凝重。 被齐家父子一耽误,楚云夕去镇上的时辰就晚了些,这可把楚云彩急坏了。。 坐在牛车上,她一路都在念叨,把恩公一家饿坏了。 楚云夕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林遇深,问:“你镖局的事情进展如何?” 林遇深掀开假寐的凤眸,看她一眼,道:“召集够人手就可以开张。” “需要多少银子,我到时给你,算作投资,你给我五成分红就成。” 楚云夕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眸看他,眼底的狡黠一闪而逝。 她怕直接给银子伤了大反派的自尊心,就想到这样五五分成的办法。 反正大反派志不在赚钱,而在扬名与宫中的人取得联系。 林遇深勾了勾唇,狭长的凤眸看着笑盈盈少女。 “没想到,你竟是个财迷。” 他声音低沉充满磁性。 楚云夕听着,心莫名乱了一拍。 她转过头坐好,眼尾余光瞟了林遇深一眼又快速收回。 大反派声音这么好听,长得一定很俊美。 下次易容前,她一定要先看个够。 到了镇上,楚云彩跟楚云夕说了两句话,就急冲冲跑向贺家。 贺家在贺青寻裁缝店后的一条街上。 贺父见到楚云彩时很惊讶:“楚大姑娘,你怎么来了?” 楚云彩习惯性去摸头上的大红花,猛然想起自己见恩公不喜就没戴,讪讪地放下手。 “恩公为救我受伤,您身体又不便,我就想来给你们做饭。” 贺父一再婉拒,说自己可以照顾贺青寻的。 楚云彩却一根筋地冲进灶房,贺家院里很快就回荡起勾人的饭菜香味。 一再婉拒的贺父尝到楚云彩的手艺:“……”真香! 他们父子俩都是做饭的料,好久都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贺青寻看着双颊微红的女子,半天没动筷子。 “恩公,你怎么不吃啊?”楚云彩一脸不解地看他。 贺青寻俊眉微拧,开口道:“你以后别来了。” 第066章 张大夫的铁粉 楚云彩握着扫把的手一紧,微顿了下继续扫地。 “这可不行,你为救我而受伤,我不能坐视不管。” 贺青寻盯着女子固执扫地的身影,叹了口气,继续道:“你一个姑娘家来我这,时日长了对你名声不好。” 楚云彩抬起头看他,男子俊眉微拧,眸中的担忧让她的心跳加快。 “你担心我?”她语气里有掩不住的惊喜。 贺青寻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 楚云夕刚走到回春堂门口,就看见墙上贴的告示,写着她在这坐诊,一日只看诊一人。 柜台活计看到她,一脸不甘地对一旁的张大夫说:“她来了。” 张大夫正在为病患把脉,听后立即站了起来。 他刚想抬脚出去,意识到面前还有病患,只得按捺住激动继续把脉。 张大夫脾性古怪,气走了好几个坐诊大夫,所以目前回春堂就他一个大夫。 楚云夕进来就发现张大夫旁边摆了一张桌椅,对方见她过来,连忙眼色让她坐过去。 跟着楚云夕进来的林遇深微微皱眉,上前就把桌椅挪来,距离张大夫至少两米远。 正在把脉的张大夫瞬间呆了:“……”这小子在干吗? 这可是他特意安排的位置,就为了偷师学艺好吗。 林遇深挪好桌椅走到楚云夕面前,说:“离这老头远点。” 楚云夕在原地当机了两秒,眨了眨眼,问:“为什么?”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闪了闪:“乖~” 楚云夕小脸微热:“……”大反派这忽然改变的画风好撩。 张大夫见俩人对视得浑然忘我,忍不住轻咳一声:“少年,桌椅挪过来,咱们看诊都在这边。” 林遇深给老头一个余光,语气冷淡地威胁:“我看外面更适合她。” 张大夫白眉抖了抖,颓败道:“桌椅摆那也不错。” 楚云夕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张大夫有意思,她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聊。 柜台活计张春生见张大夫被怼,立即不满地出声:“张大夫是回春堂的掌柜,店里的事他说的算,你们看不惯,就继续去街头摆摊啊。” 两年前张春生老娘病危,没钱看病,是张大夫不收分毫救了他娘。 从此,他就成了张大夫的铁粉。 “春生,你闭嘴。”张大夫呵斥一声。 这瓜娃子别瞎维护好不好。 他耗费精力财力把这丫头叫来回春堂的,可不能被春生这瓜娃子气走了。 “楚丫头,春生性子直,你可别往心里去。”张大夫笑呵呵道。 楚云夕无所谓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林遇深:“你去忙你的,我在这等你。” 林遇深微微颔首,大步便往外走去,路过伙计张春生时微顿。 “再敢对她说半句重话,我就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他狭长的凤眸寒光如刀,语气阴冷暴戾。 伙计张春生不禁吓得倒退一步。 这个少年好、好可怕! 楚云夕见林遇深唇瓣微动,伙计张春生一脸惊骇,悄然勾起了嘴唇。 大反派对她还挺维护。 林遇深出了回春堂,拐了几条街来到了一家武馆门前。 武馆的牌匾很新,赫然而立着三个大字‘苍威馆’。 “你要在咱们武馆报名吗?” 林遇深身后走出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 第067章 楚三【必看内容】 林遇深闻声转过身,就对上一张黝黑粗狂的脸。 汉子目光热切的盯着他,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皱着两道黑眉摇头道:“太瘦了,弱不禁风的,收了估计就砸招牌了。” 可是不收缺钱呀。 孙武一脸纠结,最后咬了咬牙道:“你不适合练武,若想在我们武馆学习,至少得叫五两银子的学费。” 心里却得意地奸笑起来。 这小子看起来就好骗,能多坑点学费也好,大不了教他时多费点心。 林遇深面色淡淡地看着黝黑的汉子自导自演。 良久,才轻飘飘吐出几个字:“我不报名。” 孙武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报名?那你杵在我们武馆门口干啥?” 空欢喜一场的汉子很是不爽。 林遇深没有回他,只是道:“我想见你们馆长。” “既然不是来报名,你找我大哥干啥?”孙武双臂环抱胸前,语气凶巴巴道。 见汉子不想引荐,林遇深抬脚就往里走。 “哎哎……你干啥,话都没说清就想冲进去,你当我们武馆是饭馆吗!” 孙武说着就挥了一拳过去,想给这个擅闯的瘦小子一点教训。 当然,怕伤着人,他刻意收了几分力道。 眼瞅着他的黑拳就要揍上少年的俊脸,对方却身影微闪,身后像长了眼似的躲开了。 孙武挥空一拳身体一个趔趄,瞪着眼难以置信道:“你会武功?” 林遇深脚步不停,大步往前。 丝毫没有要搭理作答的意思。 这可把孙武给气坏了。 他咬了咬牙,抡起拳头快步上去,这次用了十乘十的力道。 他不信打不到这个瘦小子。 林遇深双耳微动,感知到身后的力道,脚步一顿,伸出右手稳稳接住了对方的拳头。 精瘦的身形纹丝不动,像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 孙武感受着对方掌心的压力,皱着眉咬牙往前冲击,却是半分动弹不得,最后还被一股霸道的内力弹了回去。 他站稳身形,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少年的背影,忍不住问:“你是谁?” 没想到,这少年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内力气息,怕是全盛时期的大哥也不是对手。 林遇深没有回他,重新抬起脚步,正要往前,却被一股强横的内力阻拦住。 只见武馆内走出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一双鹰眸犀利异常,右脸到鼻骨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你来我武馆所为何事?” 青年双手背后,每走一步,地面就微微颤动。 林遇深狭长的眸底闪过惊讶。 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还有如此身手了得之人,倘若将他收之麾下,必是一个好帮手。 “在下此次上门,并无恶意,只想招揽贵馆所有人成立镖局,做一番大事。”林遇深开口道。 少年声音低沉果决,俊秀的脸上展露出逼人的霸气。 林遇深不再隐藏自己。 他明白,习武众人,强者为尊。 余沧海停下脚步,鹰眸闪过惊异。 这少年一身气势不似寻常人,他到底有何企图。 “口气倒是不小,我且看你本事如何。” 余沧海说完就劈掌过去,内力运于掌中,空气的流动都带着肃杀之气。 林遇深毫不迟疑地接掌相对,数息之后,俩人接后退一步。 “你上过战场?”林遇深最先开口。 寻常武夫哪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余沧海抚着胸口轻咳一声,喉间一阵腥甜暗涌。 “你内力深厚,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的提议我也不接受。” 他不能把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交到这个神秘莫测的少年手上。 一旁孙武上前扶住他,皱着浓黑的双眉抱怨道:“大哥,你伤势未愈,要教训这瘦小子我来就好,何必亲自出手。” 余沧海不愿在人前露出脆弱一面,推开他扶过来的手,鹰眸看着林遇深,继续道:“恕不招待,请便。” 说完,转身就往里走。 林遇深立在原地没动,薄唇微动,却道:“你甘愿让你的兄弟们穷困潦倒,无为至此吗?” 余沧海的行走的身影微顿,瞬间像压上了千斤重,脊背无力地弯了弯。 孙武跟在余沧海后面,回头瞪了林遇深一眼,怒道:“小子,你再来我们武馆瞎捣鼓,小心老子宰了你。” 林遇深微微扬眉:“想好了去回春堂找楚大夫,再会。” 看着孙武一脸恶狠狠地关上武馆大门,林遇深勾了勾唇,转身便走。 他走过一条街,在拐角一侧停下。 俊脸微沉道:“出来吧。” 话落,高大健壮的男子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赫然是,楚云舟。 他是楚云舟,却也不是楚云舟。 只因,他是楚云舟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自命名为楚三。 “你留在楚家想做什么?”楚三用楚云舟的语气说话,眼神清明。 林遇深转过身看着他,狭长的眸底闪过惊疑。 眼前这男子虽是楚云舟的模样,可眼底的神采却截然不同,就像换了另一个灵魂。 这让他想到楚云夕。 他第一眼见到的楚云夕,与现在的楚云夕就不像同一人。 难道这是楚家人的共性? 可他怎么观察,都觉得楚家只是普通的农户。 “我并无恶意。”林遇深收回思绪说道。 楚三走近一点,盯着他幽深的凤眸看了良久,又道:“离开楚家,我们不想沾惹你的麻烦。” 楚三原是一名将军,战死沙场后,一睁眼就成了婴儿楚云舟。 他还来不及惊异这种怪事,就发现楚云舟这身体不仅仅是他的,还有一个二傻子似的灵魂在用。 他和那个二傻子灵魂共用这具叫楚云舟的身体。 更气人的是,那二傻子比他更有身体的掌控权,他大多时候只能存在于二傻子的意识。 那二傻子至今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唉,想到就觉得人生无望。 林遇深却淡淡道:“我不会离开的。” 其实,只要成立镖局,他就可以离开楚家行事。 可至深处,他莫名不想离开。 不想看不到那个充满秘密的少女。 楚三看着冷冷淡淡的少年,气得拳头握得咔咔响。 “小子,看你与余馆主对打,我知你有几分本事,可本大爷也不是吃素的,你最好识相点。” 这小崽子不走,一定是惦记上了他家六妹。 简直就是找打。 第068章 大反派故作神秘怎么破 夜幕降临,桃花村沉寂在一片夜色中。 楚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吃饭。 晚饭很丰盛,多了一旁酱肉和炒鸡蛋,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柳氏一边吃饭一边抹眼泪:“云舟,哪个杀千刀的把你打成了这样。” 一脸青紫的楚云舟摸了摸后脑勺,憨憨道:“我睡了一觉起来就这样了。” 柳氏咬牙怒道:“卑鄙的王八羔子,肯定是打不过我儿,才使了暗招。” 楚云夕吃一口鸡蛋,看着自家憨憨的三哥,道:“我那还有外伤药,一会给你抹点,明日就能好很多了。” 林遇深全程没一句多余的话,沉默的吃着饭。 谁打的楚云舟,自然是他。 不过,可不是什么暗招,是光明正大的对招。 吃完饭,楚云夕摸了摸微圆的肚子,对楚老太笑道:“奶,以后每顿饭都这么吃,咱家吃不穷的。” 楚老太见她吃得心满意足,笑着点头,然后夸楚云梦道:“你近来表现不错,一会奖励你六个铜板。” 这是她心肝儿教她的,叫什么‘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她觉得蛮有道理的。 楚云梦惊喜地看她一眼,垂下眼眸眼圈微红。 这么久,奶终于肯正眼看她了。 心里又暖又踏实,充斥着满足的喜悦。 这就是家人啊! 想到这,楚云梦感激地看一眼楚云夕。 心中叹息:楚云夕确实比她强。 感受到她的视线,楚云夕好心情地露出一个笑脸,也跟着赞赏一句:“四姐,看好你哦。” 随后,饭桌上其他人也夸赞了一句,和乐融融。 林遇深幽深的眸底闪过艳羡。 如此简单轻快的幸福,他从未有过。 饭后,楚云夕照旧在院子里消食,暖宝懒洋洋窝在她怀里又舔又蹭。 楚云夕摸着它有些顺滑的毛,凑近嗅了嗅,惊奇道:“家里人还给你洗澡了。” 楚云梦局促地走过来,说:“我看它伤口愈合了,就用温水稍微洗了洗,不要紧吧?” “没事,我正打算给它洗洗呢。”楚云夕捏了捏暖宝柔软的肉垫。 楚云梦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良久才道:“那天……对不起,我下手没轻重。” 她说的是打楚云夕巴掌的事。 楚云夕抬眼眼眸看她。 秀美的少女微垂着头,身影单薄,在夜色中看着有几分可怜。 “我原谅你了。”楚云夕声音清脆。 楚云梦抿了抿唇,眼圈又不自觉红了起来。 “从小到大,我对你羡慕又嫉妒,从不认为自己比你差。如今才发觉,你确实比我强,我心服口服。” 楚云夕抚摸着暖宝的毛,道:“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一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帮你。” 楚云梦望着遥远的夜空,幽幽道:“以前我只想超越你,如今我却想和你一样,有一技之长,有立身之本。” 楚云夕看着她:“开个美容院如何?” 楚云梦诧异地看向她:“美容院?” ~ 翌日。 楚云夕她们又来镇上了,这次牛车上多了楚云梦。 楚云彩想到见恩公,整个人就很振奋。 楚云梦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一路上和楚云夕聊个不停,说得都是有关美容养颜的话题。 林遇深一路无话,听着少女轻灵悦耳的声音,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到了镇上,楚云彩借着摆摊卖腌菜的名头与他们分开。 楚云夕则带着楚云梦进了回春堂。 她见林遇深也跟进来,纳闷道:“你不去忙你的吗?” 林遇深神色淡淡,回道:“静待时机便可。” 楚云夕摸着下巴看了会他,忍不住好奇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遇深微微勾唇:“到时你便知道了。” 楚云夕不满地嗔他一眼,凑近几分,追问道:“给我说一下嘛。” 说着,她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眸,巴巴地看着他。 林遇深被他看得双耳一热,轻咳一声,道:“快进去,病患都在等你。” 话落,他率先跨着大步进去。 楚云夕瘪瘪嘴:“……”大反派故作神秘怎么破? 接待完一个病患,楚云夕便开始给楚云梦教授美容知识。 一旁总想偷师的张大夫竖着耳朵细细听着,过了会,抖着白眉不满道:“楚丫头,你怎么不讲讲药理,美容有啥讲的。” 楚云夕给张大夫一个大白眼:“不想听别听啊!” 偷师还挑三拣四,这老头果然不能惯着。 楚云梦看着她嚣张顽皮的小模样,忽然就懂了家里人为何独宠六妹了。 这样的六妹她看着也想宠。 见她出神发愣,楚云夕敲了敲桌子,道:“四姐,别走神,好好听,这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内容。” 楚云梦收回思绪笑着点头,宠溺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六妹,喝口水再说。”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姑娘,你的眼神不要太宠溺好吗~ 作为团宠,她也很不容易的。 家里人都宠着她,她跟谁拌嘴找乐趣。 咳咳咳……还好有原身的极品娘柳氏,不然她的无趣死了。 ~ 余沧海坐在武馆堂屋的上位,见兄弟们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微微皱眉。 “你们近日有些懈怠,练武贵在坚持。” 一名兄弟叹了口气,道:“林将军都谋逆了,咱们也退了下来,还练武干啥。” “大哥,最近兄弟里嘴巴都能淡出鸟了,我想去山上打猎。”另一名魁梧的兄弟站起身道。 孙武皱起一双浓黑的眉,犹豫了下,道:“账上现在就剩二十两银子了,咱们饭量都大,再过两月,饭都要吃不上了。” 余沧海愧疚地看着他们,低低道:“是大哥没用,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闻言,在场数十名汉子立马起身。 “大哥,咋能怪你,武馆没学生又不是你的错。” “就是,要不是大哥带咱们逃出来,咱们肯定也和其他林家军一样死在黑水路了。” “大哥,你别自责,要不咱们做个其他营生,不开武馆了。” 孙武闻言跺了跺脚,怒道:“咋能不开武馆,武馆是大哥的家业,不能撇下。” 余沧海看着他们各执一词地争论着,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少年那张俊秀的脸。 干一番大事他也想。 可就这样答应对方,他心有不甘啊! 那少年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倘若他…… 余沧海鹰眸微闪,心下有了一个主意。 第069章 世上再无林家军 一连几日,楚云梦都跟在楚云夕身边学习美容养颜。 楚云夕除了教授一些肤质及药理之外,顺带教了一些现代生意经。 楚云梦如钻出土壤的芽儿,积极地吸收着现代知识,整个人也散发出一股自强的气息。 楚老太对孙女们的变化很是欢喜,在村里免不得一阵吹嘘,赚足了妇人们的艳羡目光。 谢氏和王氏见两个女儿在楚云夕这受益匪浅,对楚云夕越发的宠溺上心。 她们心中越发坚定:一定要把小六宠上天。 为啥?跟着小六有肉吃啊。 自从上次楚云夕提说了饭菜质量,楚家的伙食越来越好了。 楚老太虽然扣银子省钱,可眼见家里来钱变快,日子越发红火,在吃上也不紧巴了。 楚云夕眯着嚼着香软的米饭,咽下后忍不住道:“奶,你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楚老太见自家心肝儿幸福地吃着白米饭,咬了咬牙做了决定,以后要常做白米饭。 “心肝儿,多吃点,来,奶再给你拨点。” 她说着就要把自己碗中的米饭拨给楚云夕。 还不待她动作,立刻有五只手来抢楚云夕的碗。 “小六,大伯娘给你拨。” “小六,二伯娘给你拨。” “六妹,大姐的给你。” “六妹,四姐这还没动,你吃我的。” “六妹,五哥的也给你。”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把自己的碗牢牢护住,摇头道:“我的够吃,你们吃吧。”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猪,怎么能吃那么多。 几人见她态度坚定,只得失落地收回手。 林遇深端着碗的手紧了紧。 他也想把自己的米饭给她吃。 楚家人现在已基本接受了他,对他不似开始那么冷淡排斥。 晚饭过后,楚云夕照旧对月消食。 楚云梦和楚云彩也跟了出来,与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楚云霄在边上是不是插上一句,惹得几个姑娘发笑。 楚老太看见这一幕露出欣慰的笑。 她就知道,宠心肝儿准没错。 以后她得更宠心肝儿才行,这样老楚家的日子才会更红火。 林遇深看着少女与他们嬉闹聊天。 她水灵灵的眸子漾着笑意,清丽的小脸在月光下美得动人心魄。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暗了暗,薄唇抿成直线,心情忽然燥郁难解。 他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他。 翌日。 楚云夕照例在回春堂坐诊,没想到却迎来一位熟悉的人。 孙武依照自家大哥的嘱咐找过来,一眼就看见那名熟悉的少女。 “姑娘,你现在是回春堂的大夫了?”他笑着大跨步过去。 楚云夕正在喝茶,见汉子有几分眼熟,只以为是曾经的病患,解释道:“我不是回春堂的大夫,只是在这坐诊而已。” 孙武皱起浓黑的双眉,纳闷道:“在回春堂坐诊,却不是回春堂的大夫,这说不通啊。”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这重要吗! 对病患来说,只要能治好他们的病就行,管他哪来的大夫呢。 “你是来找我的吗?”林遇深忽然开口。 孙武怔愣地一拍大腿,说:“哎呦妈呀,差点忘了正事,我大哥找你过去聊聊。” 楚云夕立刻想到上次救的那个男子,提醒道:“你大哥身体底子虽好,但上次伤势过重,还是得好好养养。” 孙武两道黑眉皱得更紧了,小生嘀咕道:“都快吃不起饭了,还怎么养。”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闪过幽光,唇瓣勾了勾。 此去,必能成事,就看对方提什么要求了。 林遇深随着孙武走后。 楚云梦担忧地看着楚云夕,问:“他就这么去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刚才那汉子看着好凶悍。 楚云夕笑着道:“没事的。” 她原著中,大反派林遇深武艺超群,深谋远虑,怎么可能在这种小地方翻车。 她比较好奇的是,林遇深怎么筹齐镖局镖师。 ~ 林遇深刚走进武馆,武馆的大门便狠狠关上。 随后,数十名明显汉子将他团团围住。 林遇深停下脚步,狭长的凤眸静静的看着他们。 “大哥说,你想招揽我们走镖?” 一名汉子横眉开口,语气不善。 “小子,你有啥本事来做我们的当家?” 另一名汉子双臂环抱,下身马步稳如山。 其他人也神色各异地看着林遇深,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意思。 孙武眼底闪过得意,两道浓眉扬了扬。 臭小子敢对他大哥出手,这下兄弟都齐了,看今天不揍得他哭爹喊娘。 “你们如何才能认同我?”林遇深被围着也不惊慌,神色冷淡的开口询问。 一名汉子龇牙一笑,挥拳出去:“自然是打赢我们。” 闻言,林遇深勾了勾薄唇:“如你们所愿。” 话落,他不再压抑身上的气势,内息在周身凝聚,出手如闪电。 片刻间,就将几名汉子撂倒在地。 那些汉子皆瞪大了眼看着他。 太快了,这小子出手让人看不清。 这身手,他们大哥怕是也不及对方。 孙武傻眼地愣在当场,结结巴巴道:“你、你上次没用全力?” 林遇深收回内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从不趁人之危。” 孙武心服口服:“小子,我敬你是条汉子!我大哥在里面等你。” 林遇深微微颔首,抬步往里走去。 于他而言,动手能解决的事情不算难。 这只是第一关,不知第二关要考验什么。 少年身影高瘦,却带着惊人的爆发力,让人不可忽视轻怠。 孙武扫一眼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兄弟们,说:“你们说他能通过大哥的考验吗?” ~ 余沧海坐在堂屋的主坐上,看着少年如利剑逼近的身影,眼神不由得微微恍惚。 “林将军。”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像是惊雷一般炸开在林遇深的心头。 林遇深浑身绷紧,脚步虽稳,可心神已经乱了些许。 “你刚才在叫谁?” 林将军? 大禹国姓林的将军很多,可被将士们铭记心尖的只有一位,就是他的父亲。 而他,则常被称为林少将军。 余沧海收回思绪,看着少年略显激动的神色,道:“你很像林将军。” “你是林家军?” 林遇深眼神复杂地看着男人脸上狰狞的疤,脑海中却没这个人的印象。 余沧海却道:“世上再无林家军。” 那个值得他们追随的领袖已经陨落了。 第070章 不知好歹 大堂有片刻沉寂。 良久,林遇深才缓缓道:“林家军无处不在。” 爹说过,林家军之所以存在,是为保家卫国。 家国山河在,林家军便无处不在。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坚韧不屈,让余沧海忍不住动容。 他叹了口气:“可惜林将军忠君爱国,却落了个通敌叛国的下场。” “你相信林将军没有通敌叛国?”林遇深幽深的凤眸微闪。 余沧海顿了顿,却道:“我相不相信不重要。” 倘若那时他死在黑水路,那他也会像世人一样,认为林将军通敌背叛了将士们。 可他侥幸活了下来,还听见了敌方将领的对话。 这才得知,我方确实有人通敌叛国,可那人不是林将军,而是为了陷害林将军。 他曾想找其他将军禀明真相,可与林将军亲近的将领,皆被革职查办。 事态的发展已不是,他一介小兵头可以插手的。 两人一阵沉默,随后林遇深开口。 “你第二关的考验是什么?” 余沧海压下复杂心绪,看着从容镇定的少年,说:“找到杀害我妻儿的凶手。” 林遇深幽深的眼眸盯着对方良久,才道:“说清楚。” 余沧海见少年面色没有丝毫退却,继续道:“三年前,我回到家乡,父母已故,我的妻子与三岁儿子陈尸枯井。 我四处追查凶手,至今只有一丝线索,只要你能找到凶手,让我报仇雪恨,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林遇深听完沉吟片刻,道:“你三年只追查到一丝线索,可见此时痕迹很浅,我短期内怕是也无能为力。” 林遇深不是自负的人,查案追凶不是他所擅长,自然不会信口答应。 余沧海见少年没有着急应允,赞赏道:“你没有少年人的意气用事,将兄弟们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其实,如果对方满口答应,他一定会拒绝招揽。 他三年都只查到一丝线索,对事情不甚了解的对方,怎可能短期内找到真凶。 如此信口许诺的少年,他又怎会安心交托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这算是接受招揽了?” 林遇深俊脸依旧没什么情绪外泄,语气不骄不躁。 余沧海轻笑一声,脸上狰狞的刀疤微微扭曲,看着有几分暴戾气息。 “三年内,你若不能找到真凶,我便离开你的镖局,我兄弟们的去留,你不得阻拦。” 林遇深微微颔首:“你还有什么要求?” 余沧海慢慢站起身,对林遇深深深一揖:“我兄弟们的性命胜过一切,宁可失去押送之物,也得护他们周全。 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如果你要招揽我们,这点必须同意。” 林遇深将他扶起来,盯着对方的鹰眼,语气坚定:“我会全力相护!” 少年神色肃穆,眼神坚定,余沧海像卸了重担似的呼了口气。 “大当家,以后就指望你了。” 林遇深幽深的眸底闪过笑意,勾了勾唇。 随后,俩人探讨了镖局经营的各项事宜。 余沧海是大当家,负责一切对外交涉事宜,林遇深是二当家,决定镖局所有决策。 镖局名为,凌越镖局。 此时,这只是一家极为普通简陋的小镖局。 谁能想到,多年后,这家镖局通达三国,成为百姓必不可少的生活依仗。 ~ 林遇深再次回到回春堂时,午时已经过。 楚云夕蔫嗒嗒趴在桌上,看得一旁的张大夫直抖白眉。 “我说丫头,你这么闲,多看几个病患又如何?” 老头实在不懂她为啥,一日只看诊一人。 楚云夕枕着手臂看他,懒散道:“我没有悬壶济世的胸怀,又不缺钱,干嘛一直累死累活的看诊。” 楚云梦正跟着伙计学习辨识药材,补充道:“我家六妹天生凤命,何必那般辛苦。” 这话说得自豪又得意,可把楚云夕给尴尬坏了。 讨饭道士的好听话咋能当真。 再说了,楚云夕若真是天生凤命,哪还有她书穿过来的机会。 对此,楚云夕懒得解释,反正楚家极品们也听不进去。 林遇深进门的时候,少女真趴在桌子假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看了过来,一双水灵灵的光彩夺目。 “你回来了,谈得怎么样?”楚云夕抬起脑袋,语气有些激动。 她好奇很久了,大反派到底招揽了哪来人。 林遇深微微勾唇:“三日后便可开张。” “那么快?”楚云夕惊呼一声。 大反派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楚云梦则一脸好奇地问:“开张做什么?” 这少年来楚家这么久,除了六妹,几乎都不与谁主动说话。 楚家人对他既是好奇又是防备。 “他要开镖局了。”楚云夕笑眯眯地回答。 看起来比林遇深本人还开心。 张大夫抖了抖白眉,冷哼一声道:“那有什么,老夫刚才治愈了一名久病缠身之人。” 这丫头忒肤浅了! 楚云夕心情好,没怼老头,转头对楚云彩道:“咱们下馆子庆祝一下。” 说罢,像只快乐的小燕子般,拉着林遇深往外走。 楚云彩犹豫了下,对张大夫与伙计打了声招呼,连忙跟上去。 她看得把六妹看好了,总感觉凌越这少年想把六妹叼走。 ~ 回到楚家,晚饭的时候。 楚云夕当众说出林遇深要开镖局了。 楚家人对这个消息很震惊。 没想到这沉默冷淡的少年居然要开镖局了。 柳氏眼底闪过精光,给林遇深夹了一筷子菜,笑道:“我就说你这小子了不起,你们镖局缺管事吗,让云霄给你们当管事去,一月给一两银子就成。” 林遇深盯着碗里多出来的一口菜,半天没说话。 楚云霄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娘,你多吃饭,少说话。” 柳氏不满地瞪他一眼,嘟囔道:“老娘还不是为你着想,不识好歹。” 楚云夕看了自家老娘一眼,道:“凌越镖局不缺管事,只缺出生入死的镖师。娘,你想让五哥去吗?” 柳氏一听‘出生入死’皱了皱眉,继续掰扯道:“镖师们出去走镖,总得留个人看门啊。” “镖师们轮休,看门还有狗。”楚云夕说完又看向楚云霄,道:“五哥,镖师走南闯北,你若想见世面,不妨与凌越走几遭。” 柳氏怒瞪着楚云夕,叱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赔钱货,居然让你五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住口!” 这时,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穿入众人耳中。 第071章 彩礼 楚老爷子将筷子重重地撂在碗上,一只筷子滚了几圈,‘啪叽’一声掉在地上。 随后,他起身离席。 在场楚家人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老人家的身影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楚老爷子很少生气,所以楚家众人都很惧怕生气的他。 楚捕快把嚼了一半的饭菜咽下,给自家媳妇和闺女使了个眼色。 然后对楚老太道:“娘,我们吃好了。” 楚老太阴沉着脸坐在那,瞟了他一眼,才道:“你们去吧。” 王氏的给楚云梦使了个眼色,转头对楚老太道:“娘,我们去烧洗漱用的热水。” 楚老太摆摆手,示意她们走就是了。 最后,饭桌上就剩下楚家三房的人跟林遇深没走。 楚临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楚云舟后知后觉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明白为啥好好吃着饭,大家却忽然走了。 楚云夕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 楚云霄神色复杂,抹了一把脸,对楚老太道:“奶,我娘人就那样,也是为我们兄弟俩着想,我们会劝着她的。” 柳氏欣慰地看小儿子一眼,瞪一眼憨憨的大儿子,低眉顺眼地不敢多说。 她每次犯错都是这样,认错态度极好,却屡教不改,伤疤好了忘了疼。 楚老太半天没说话,阴沉的脸变了变,最后道:“老三家的,既然如此嫌弃小六,那以后便自给自足吧,家中吃穿用度都是小六给的银钱,以后没你的份。” 柳氏一听瞪着眼吐口而出:“那怎么行!” 楚云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做老娘的,咋还用不得她的银钱。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若是不满意,大可离开我楚家。”楚老太话说得很绝。 老三媳妇好吃懒做,自私贪婪,除了会生娃,其他一无是处。 若不是看在她家心肝儿的面子,她早让老三休妻另娶了。 柳氏见老太太神色认真,呆愣片刻后,立马摇晃着边上的楚临,示意对方帮她说情。 楚临看一眼急切不甘的媳妇,又看一眼表情严肃的老娘,终是没说话。 柳氏见状,恨铁不成钢地拧了对方一下,随即看向楚云霄。 关键时刻,小儿子还是很向着她的。 楚云霄这次却没向着老娘说话,反而道:“娘,六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老偏宠我和大哥,也得把她放在心上。” 楚云夕咬一口清脆的黄瓜,瞥了他一眼:“……”她表示不需要,老娘现在这态度就很好。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微闪:“……”这女人吃得倒是欢。 晚饭后,楚云夕喂过暖宝,抱着它在院里消食。 林遇深看了撸猫的少女一眼,正要回房,却被人拦住了。 楚云霄把他往旁边拉了拉,压低声音道:“我想跟你去走镖。” 林遇深幽深的眸底闪过惊诧,忍不住道:“在外走镖很危险,你确定要跟着?” 楚云霄抹了一把脸,说:“我不想再游手好闲了,出去见见世面也挺好。” 林遇深微微颔首:“好。” 翌日。 阳光明媚,秋风飒飒。 山间蜿蜒的小路上,两道人影相携走着。 “珍娘,我决定走镖,出去见见世面。” 楚云霄看着一旁小鹿般柔善的女子。 徐珍娘惊异地看向他:“你要做镖师?做镖师很危险的。” 楚云霄停下脚步,盯着女子眼中的担忧看了会,扬起笑道:“我想做你的依靠,做镖师赚钱还能见世面。” 徐珍娘鹅蛋小脸升起两坨红晕:“你、你别瞎说,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楚云霄看着她娇羞的小模样,心跳狂乱,然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徐珍娘挎着的篮子瞬间掉在地上,身子微微一僵,双颊红得彻底,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两颗悸动的心如乱撞的小鹿。 “我要给你十两彩礼,等我攒够了银子,便去你家提亲。” 楚云霄嗅着女子身上的馨香,语气都有些颤抖。 “我、我不要那么多彩礼。” 徐珍娘急切地说了一句。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快烧成了煮熟的虾子。 楚云霄将她抱得更紧几分,在她耳畔叹道:“傻姑娘~” ~ 楚云夕今日回来的比较早。 正在院里晒太阳撸猫,就看见楚云霄吹着口哨,心情不错的回来了。 楚云夕继续抚摸着暖宝的毛,探头过去问道:“五哥,你心情很好嘛。” 楚云霄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伸手捏了捏暖宝的耳朵。 暖宝不舒服地挣了挣,强忍着一爪子拍过去的冲动。 这是主人的亲人,要忍住,不能动爪子。 “你哥我人逢喜事精神爽。”楚云霄笑着道。 楚云夕拍开他的手,水灵灵的眸子微闪:“我看你是春心荡漾了。” 楚云霄惊奇地看着她:“六妹,你还会看相?” 楚云夕露出狡黠的笑,继续道:“你和珍娘姐姐进展到……”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云霄一把捂住了嘴:“我的祖宗,你小声点,被娘听到了怎么办。” 楚云夕扒拉下他的手,皱了皱鼻子,道:“娘一早便回娘家了。” 楚云霄松了口气,笑着道:“你很快就要有五嫂了。” 楚云夕眼睛微微发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楚云霄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等我攒够了彩礼钱,就娶珍娘当你五嫂。” 俩人正笑闹着,门口传来马车的轱辘声。 楚云夕想起让齐大善人查的事情,放下暖宝就冲了出去。 外面果然是齐府的马车,来的是齐大善人。 楚云夕叮嘱楚云霄在门口守着,将人带进了堂屋。 楚云霄看着自家六妹神神秘秘的样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又开始想念珍娘。 才分开,他就又想她了。 楚云夕引着齐大善人坐下,没有多余的客套就开口:“查的怎么样?” 齐大善人天生的笑脸上难得露出愁色,说:“我猜县令的老娘出事,八成是县丞做的手脚。” 楚云夕微微勾唇,那就能把县令拉到他们的阵营了。 “县令大人任满后要去哪里任职?”她问。 第072章 幸好你是女子 齐大善人微微凑近她,压低声音道:“未央城副御史。” 在大禹国,每个城池之下分为县及镇,城御史属于城中央的文官,负责料理城中及区县的事务。 城副御史则负责辅助城御史,是一个颇有实权的官职。 楚云夕听后微微蹙眉,问道:“县令大人背景深厚吗?” 否则怎么会得到这么一个肥差。 齐大善人微微摇头:“恰恰相反,县令大人没什么背影,寒窗苦读做了二十多年官,至今才混到县令职位。” 楚云夕有些诧异,垂眸轻道:“看来已未央城风云渐起。” 齐大善人侧目微惊,叹道:“你这丫头确实聪明。 未央城有四大家族,城中要职已被垄断,城主的权利慢慢被架空,朝廷对此喜闻乐见。 而城副御史这职位,原本华家的姻亲对此志在必得,没想到横空插出了县令这一脚。 此番变革,怕是城主党的措施,想搅乱世家权利的均衡。 县丞李金贵受华家提拔庇护,他为给县令老娘下毒蛊,让县令丁忧三年也是有可能的。” 楚云夕勾唇一笑:“那更好,我们更容易成事。” 少女眉宇坚定,自信强势,身上流泻出一股让人追随的魅力。 齐大善人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心中再次坚定: 一定要让儿子把这丫头娶回家! 齐家若有这丫头坐镇,绝对是后代子孙的福荫。 ~ 之后几日,楚云夕数着日子,等着给县令大人的老娘复诊。 想借机探探县令大人的态度,想办法将其拉过来。 林遇深这几日连连去镇上,每次都回来的很晚。 这日回来后,立刻找到楚云夕。 楚云夕正逗着暖宝玩,见他过来,说:“今日回来的很早呀。” 林遇深微微颔首,俊眉微皱,始终不知怎么开口。 楚云夕见对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想了想便问:“你要向我借钱?” 林遇深对少女的聪敏习以为常,略微尴尬地点头,问:“可以吗?” 楚云夕收回逗弄暖宝的手,正色道:“其实我有一个主意。” 林遇深直直看着她,等着下文。 楚云夕眼底闪过狡黠,像是小狐狸一般可爱,道:“我们合作,我出钱出主意,收三成分红,你觉得如何?” 什么,太贪财了? 呵呵……谁会嫌钱多! 其实,她真的真的不爱钱,只喜欢有钱的感觉。 林遇深听后略微沉吟,便点头应允:“好,你有什么主意?” 楚云夕不答反问:“镖局是如何营生的?” 林遇深不明所以,却依旧答道:“帮人押送重要物品,保证送到目的地。” “那送完后呢?”楚云夕又问。 “返程。”林遇深答。 楚云夕却用双臂做了一个‘x’的动作,道:“你不觉这样来回奔波,成本高赚的少吗?” 林遇深点头:“所以,我想试试返程时再押送一次。” “按你的说法,那你们镖局的人不得好久回不到家吗?” 林遇深俊眉微皱:“男儿志在四方,做镖师更是常年在外。” “重点是你们也赚不到多少钱啊!”楚云夕无奈叹气。 林遇深眼底划过疑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出发之前,将本地耐放的特产带上,停留时就可以卖卖特产,押送的物品到达目的地后,可以再买当地特产,一路边买边卖,再宣传镖局的承接业务,一趟下来,镖局声望与收益都会翻倍增长的。” 楚云夕说完,担心对方无法理解,还举了一个例子。 林遇深越听越心惊,只觉眼前这清丽的少女就是一个宝藏。 她不仅医术了得,心思通透,更有一颗载满神奇主意的玲珑心。 “我说明白了吗?”楚云夕见对方有些失神,忍不住问了一句。 林遇深压下所有心思:“我懂。” 楚云夕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啊,咱们不仅可以承接贵重物品的押送,还可以接受顺路各种物件,量多了也是一笔收入,最好将要送的物品按路线标记,这样统一送达免得绕路。” 其实镖局在现代就是物流公司,帮客服配送物品。 “对了对了,临行前,你还可以把路线张贴,帮当地百姓捎带东西,这样也能赚一笔。” “对了对了,最重要一点,贵重物品单独找一队人配送,路线保密,尽量乔装,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 楚云夕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终于觉得没什么要补充了,这才喘了口气停下。 “暂时就这些了,其他我想到再告诉你。” 她说完,真的想吐舌头喘一下。 说太多话也很累人的。 林遇深此时已惊得说不出话,幽深的凤眸直勾勾盯着少女。 良久才道:“你生为女子可惜了。”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一点惋惜感都没有。 只要一想到她会成为男子,林遇深的心就狠狠拧了起来。 还好,她是女子! 楚云夕不满地撅起小嘴:“怎么,女子又如何,谁说女子不如儿郎,哼。” 说完,少女弯腰抱起猫就回自个屋了。 林遇深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笑,勾了勾嘴唇,忍不住道:“幸好你是女子。” ~ 楚云夕巴巴等了几日,终于到了给县令大人的老娘复诊的日子。 楚捕快打着哈欠摸黑去衙门,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楚云夕,登时吓得一大跳。 “小、小六,你起来这么早干啥?” 楚云夕揉着困倦的眼,道:“跟你一起去衙门啊,我给县令家的老太太复诊。” 楚捕快浓眉拧成川字,说:“你晚点过去也行,快去睡个回笼觉。” 楚云夕却笑着摇头:“大伯,我们快点走吧。” 楚捕快不由得摸了摸耳朵,扫了一眼自家老娘的房间:“……” 不知道这么早就带小六出去,他回来会不会被揪耳朵。 ~ 俩人坐着楚捕快同泽的牛车,到县上时天已大亮。 他们在县上吃了个早饭,然后一起去了衙门。 县令大人正陪着自家老娘吃早饭,见老太太吃得欢快,一直紧绷的心放了大半。 “大人,有名少女说来给老太太复诊。”下人来报。 老太太一听立刻放下筷子,消瘦的老脸瞬间激动起来。 “快!快带她过来,我可得好好看看这个救我的丫头。” 第073章 干亲 县令大人看着激动得站起身的老娘,连忙扶住道:“娘,您别急,坐下等。” 老太太笑着看他,慢慢坐下,说:“我可是一直在等这丫头啊。” 楚云夕被下人领了进来,对县令和老太太微微欠身行礼。 老太太一见她,就忍不住站了起来,颤巍巍地伸出手。 “丫头,走近些。” 楚云夕亭亭而立,乖顺地走近几步,露出甜甜的笑:“奶奶好。” 少女容貌清丽美好,一双水灵灵的眼眸澄澈干净。 老太太看着便觉神清气爽,更别提一声软软的‘奶奶’,直让老太太的心软作一团。 “哎,多讨喜的丫头哟,快过来坐。”老太太轻拍着桌子道。 县令大人默默无言:“……” ̄へ ̄ 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宠了。 他老娘对他都没这么惠风和气过。 楚云夕笑着点头,好不做作地在她旁边坐定。 “奶奶,您气色好多了,近日胃口肯定很好。” 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你这丫头一定是菩萨坐下的仙女,怎滴能掐会算,我近日胃口极好,早饭还吃了四根油条……” 楚云夕笑容僵了一瞬:“……”您老胃口也忒好了吧。 随后,她让老太太伸手手腕,为其把脉。 她把脉期间,县令大人神色微紧,就怕少女下一秒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老太太则全程笑看着少女,从头到脚,有染墨似的眉眼到白嫩的肌肤,越看越喜欢,只恨不得这少女就是她家的。 人和人之间很是奇妙。 有的人,相看一眼便难生好感,有的人,却一眼不够,就像上辈子的亲人,越看越亲厚。 县令家的老太太看楚云夕就属于后者,就像上辈子的祖孙,越看越亲厚。 “我娘身体怎么样了?”县令见楚云夕收回手,急忙问道。 “恢复的很好。想来县令大人一定费了不少心思,那药膳继续吃着,经常吃可以强身健体,更能延年益寿。”楚云夕笑着道。 话里话外也把孝子县令大人夸了一番。 老太太一听喜不自胜,瞬间就夸道:“我儿对我可是好得没话说,你丫头小嘴可真会说话。” 县令大人彻底放心下来,听到‘延年益寿’时眸光闪过某些渴望,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楚云夕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笑着道:“县令大人公务繁忙,也要保重身体,我稍后再给你个药膳方子,可缓解身体疲累,增强体质。” 县令大人听后连连点头,笑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这姑娘聪慧懂事,有前途,有前途! 楚捕快再好好干一段时间,他离任前给升个捕头,也算还了这份人情。 随后,老太太又拉着楚云夕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越聊越欢喜,最后直接拍案而起。 “丫头啊,你看我还缺什么呀?”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我又不是您老肚里的蛔虫,我哪知道。 见她沉默不语,老太太再拍桌子:“我命里缺你这么一个孙女啊!” 楚云夕瞬间一脸黑线:“……”老实说,您老是不是穿越人世,抖音刷多了? 见她还是沉默不语,老太太笑容慢慢冷了下来,问:“你不愿意吗?” 楚云夕笑着摇头,将唯一的‘演技’用在此刻,道:“原来您也有这样的感觉啊。” 老太太惊奇地看她:“啥感觉呀?” “我们就像上辈子的祖孙呀。”楚云夕笑得顽皮又讨喜。 老太太闻言更乐了,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哎呦,真是我的乖孙女~” 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干女儿的县令大人石化了:“……”有没有人问他同不同意? 好吧,不用问的,只要老娘愿意,他也不会反对。 再说了,多一个医术精湛的女儿,就犹如格外多了几条命,他傻了才会拒绝。 楚云夕与老太太又聊了一会,这才以看诊的借口离去。 县令大人心情好的送她出去:“以后遇上什么难事就过来,我好歹是本地父母官,有些职权的。” 楚云夕点了点头,见四处无人,便开口道:“我既然认了你们做干亲,有些事不得不提醒。” 县令脸上的笑落了下来,道:“你要说我娘中蛊毒的事?” “我刚和奶奶聊的内容你也听见了,关键人是丫环霜儿,奶奶说她喝了霜儿给的参茶,当时就一阵心绞痛,蛊虫盘踞在奶奶的心脏,刚进入便会有心绞痛的感觉。”楚云夕道。 县令皱着眉看了她良久,才道:“霜儿前几日溺水而亡了。” 楚云夕面上不见意外,却道:“我有自己的一些人脉,听闻您任满后将升为副城御史。” 县令面色瞬间大变,抬眼扫了四处一眼,将少女拉到更隐蔽的角落。 “你告诉你的,消息准确吗?” 楚云夕神色淡定,继续道:“华家的姻亲盯这个位置很久了,倘若你丁忧三年,便能得偿所愿。” 县令大人此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沉着脸道:“我想你得到的信息有误,我无身后背景,哪能升为副城御史,这些事你还是少打听。” 楚云夕淡淡一笑,道:“对待敌人,你若不能臣服,就要将其打倒,否则祸不单行。 我是大夫,却不是活菩萨,也有救不活的人。” ~ 离开县衙,楚云夕刚走两步就看见林遇深。 少年靠在墙边,旁边停靠着一辆马车,车篷是深蓝色的,崭新又宽大,马匹精神抖擞,时不时动一动蹄子,似是在表达心中的不耐。 楚云夕笑着走到他面前,问:“等了多久了?”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看到她时闪过笑意,淡淡道:“刚来。” 楚云夕摸了摸马的前额,笑着看他:“镖局新买的马匹?” 林遇深点头,道:“我扶你上去,待会带你去镖局看看。” ~ 楚云夕走后,县令在院里转了好一会。 此时虽是仲秋,可院中有夫人精心打理的花植,看起来欣欣向荣,一派生机勃勃。 不远处是他儿子郎朗的背书声。 十岁的孩子勤奋好学,说将来要成为像他一样的官,勤政清廉,为国为民。 老太太吃得太饱,便在丫环的搀扶下散步,见儿子愁眉不展,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在想什么?” 县令大人回头看她,眼前这妇人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却因他险些丧命。 可有些话,他说不得,有些事,他也做不得。 第074章背叛 “娘,我怕。” 县令大人屏退旁人,扶住自家老娘,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在下属面前,他是刚正威严的县令;在妻儿面前,他是坚实不倒的港湾;只有在老娘面前,他才能活生生的人。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怕什么,人光着来,光着走,有什么放不下的。 一生无悔足矣!” 随后,老太太就讲起自己千金闺秀嫁个县令他杀猪老爹的故事。 天高云阔,万物滋长。 老太太的声音苍老却有力,语气里是满满的欢庆。 县令大人那颗纠结不安的心慢慢落下,心中有了决定。 ~ 林遇深驾着马车很稳,楚云夕在微微的颠簸中睡了一觉。 回到南溪镇,林遇深将马车在镖局门口【原来的武馆】停好,听见马车里少女沉长的呼吸,明白对方又睡着了。 他微微勾唇,不明白少女哪来那么多的睡意,却仍是体贴的不惊扰。 孙武听见马蹄声停下,从里头走了出来,见林遇深站在马车边上不动,扯着嗓子便问:“二当家,你咋不动弹了?” 林遇深因他的大嗓门微微皱眉,正想说什么,却听见少女活动身体的声音,明白对方已经醒了。 楚云夕从车里探出个头,睡眼依旧惺忪地看着他,嘟囔道:“到了也不叫我,又要傻乎乎的等吗?” 林遇深伸出扶着她下来,轻声道:“无妨。” 楚云夕却皱了皱小鼻子,说:“谁说无妨,我再饿一会就要胃疼了。” 林遇深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敢情不是怕他等,而是自己饿了。 这女人真是欠……教训! 孙武看着马车里走出来的熟悉少女,喜滋滋道:“楚姑娘,你也来了。” 林遇深说了他暂时住在桃花村的楚家,楚云夕是楚家六姑娘,所以镖局里的人对她的出现就没那么惊讶了。 这时,余沧海也走了出来,见林遇深旁边还站在一名少女,询问的目光看向孙武。 孙武一拍脑门连忙解释:“大哥,这位就是救你的楚姑娘。” 虽然,诊费高了点。 余沧海上前就是抱拳一礼,感激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楚云夕笑着摆手,道:“举手之劳。” 孙武在心里默默吐槽:“……”举手之劳还收那么多,不仗义。 林遇深指着余沧海介绍道:“余沧海余大哥,镖局的大当家,对外的事务由他出面。” 楚云夕正要笑着打招呼,听到对方名字时却一脸震惊。 余沧海? 在原著中,大反派离开楚家建立楚家军,曾被一名亲信背叛,这名亲信的名字就叫余沧海。 眼前这鹰眸的刀疤男,该不会就是那个余沧海吧??? 林遇深见她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楚云夕收回思绪微微摇头,看向余沧海的目光不由得带着一丝防备。 “这名字挺好。” 余沧海鹰眸闪过什么,随即道:“楚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 楚云彩最近心情都很好,恩公对她没了一开始的冷淡,还说要送她一身衣服。 “恩公,这道炝莲菜味道如何?” 楚云彩巴巴看着贺青寻,一脸期待。 贺青寻已经习惯了少女这样的注视,仍有些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作为掩饰,夹起一片薄透的莲菜片放进嘴里,酸甜脆爽,极对他的胃。 他不由得又夹了一筷子,不其然对上女子期待的眼神,心蓦然漏了一拍。 “很好吃。”他垂下眼皮评价一句。 楚云彩喜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转头看向一旁的贺父,说:“贺伯伯,您的药明天就吃完了,到时让我六妹再给你看看。” 贺父笑着点头,说:“这段日子多亏了你的照顾。” 楚云彩笑容灿烂的摇头,说:“恩公因救我受伤,我理应照顾。” 饭后,楚云彩收拾好厨房,又将父子俩的脏衣服拿了出来,打了一盆水就要清洗。 贺青寻连忙从屋里出来拦住她,尴尬道:“衣物我自己洗。” 楚云彩拿来浆洗用的皂粉,笑着道:“你们身体都得好好养,我在家时常洗衣服的,很快就洗好了。” 贺青寻见女子要将衣服分类,着急忙慌地冲过去就抢,那里面有他的里裤,怎好让未婚女子清洗。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一个用力过猛,就压在了楚云彩的身上。 硬实的男性躯体与软香的女性躯体相贴。 一股灵魂深处的碰撞令他们愣在当场。 微风过,秋叶落,收获的季节,总有几分悸动。 良久,贺青寻才回过神,七手八脚想爬起来,反倒越起不来。 楚云彩涨红了脸,肌肤摩擦的触感让她脑海一片空白,心里眼里只剩下面前的男子。 “恩、恩公……”她声若蚊蝇。 耳畔的气吐如兰让贺青寻心跳加快,身体莫名火热起来。 他垂眸看着身下的女子,她眉眼秀美,樱唇粉嫩,眼底一片迷乱。 贺青寻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手像被火着了般闪了回去,然后迅速起身,逃似的快步进了房间。 临走之时,还不忘拿走自己的里裤。 楚云彩坐起身,在原地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可回去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一向送她出门的恩公这次没送她,连招呼都没对她打。 ~ 吃过晚饭,楚云夕照例在院里逗猫对月消食。 林遇深很快来到她身边,盯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猫微微皱眉。 这么丑的猫,这女人怎会如此喜欢! 被嫌弃丑的猫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恶意,抖了抖耳朵:“喵~”哼,有主人护着我,你能把我咋样喵~ 楚云夕看着像是在逗猫,可心思一直逗留在余沧海身上。 她要不要提醒林遇深呢? 可要怎么提醒啊?难道说余沧海将来会背叛你,害你险些丧命? “你今日看余沧海眼神不对,他可有什么问题?”林遇深收回视线开口。 楚云夕逗猫的手一顿:“……”问题大了,可是我要怎么说出口啊! 少女不答,林遇深也不急,就静静地在边上,等着她的答复。 良久之后。 楚云夕抬起眼看着他,问:“你信我吗?”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闪了闪,道:“这世间,我信的人不多,你算其一。” 第075章 沉重的坏消息 皓月当空,星河灿烂。 少年狭长的凤眸中多了一丝柔色。 楚云夕闻言心生出莫名的欢喜,水眸看向他:“你也不怕我把你骗着卖了?” 林遇深沉默一瞬,凤眸仰望向浩瀚的夜空:“你不会。” 这女人若是敌人,早把他拿来换赏银了,哪会帮着他寻思商机和出路。 楚云夕欣慰地点点头。 心道:这还差不多,不枉她书穿过来,帮他得偿所愿。 “那个余沧海,你还是注意点。”楚云夕收回笑意说起正事。 “为何这么说?” 林遇深回忆一遍余沧海的为人处世,没发觉有蹊跷之处。 楚云夕瘪了瘪嘴,撸了一把暖宝,才道:“女人的直觉。” 林遇深微微挑眉,对这理由啼笑皆非,但仍是记在心头。 “为了把武馆的人收为己用,我答应了他三个条件。” 随后,林遇深将那三个条件说给她听。 楚云夕听后疑惑地蹙起眉,以这三个条件来看,余沧海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 那原著【女主楚云夕是书穿,这个‘书’在本文统称‘原著’】中他背叛林遇深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一边撸着暖宝一边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觉得先观察看看。 也许原著中的‘余沧海’另有其人呢! 毕竟,她看的原著只有文字,没有音容相貌。 ~ 翌日。 几人照例来到镇上。 楚云夕下了牛车正要带着楚云梦去回春堂,楚云彩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楚云夕回头看她。 这家伙每次一到镇上就扑向贺家,这次怎么不着急了? 楚云彩抿了抿唇,看了楚云梦一眼。 整个楚家,只有林遇深和楚云夕知道她每天去贺家,她不想在楚云梦面前穿帮。 楚云梦本就聪慧,知情识趣道:“大姐,六妹,我先去回春堂了。” 话落,转身就走。 林遇深刚下牛车就赶往镖局了,这会就剩下姐妹二人。 “什么事,难不成你恩公伤势加重了?” 楚云夕笑着调侃。 楚云彩轻轻拍了她手臂一下,警告道:“别乱诅咒我恩公。” 楚云夕作委屈状:“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你恩公打我。” 楚云彩以为她真生气了,连忙哄道:“小六,大姐喜欢你和恩公一样多的。” “哎呀,逗你的,是不是要让我去贺家复诊?” 楚云夕见她慌得那么无助,不敢再继续逗弄。 随后,两姐妹一起来到贺家。 楚云夕挨个为贺家父子诊过脉。 贺青寻年轻力壮,身体恢复的很快,楚云夕给他开了一副调养的药方。 贺父服药后的效果也不错,但现在就拔出蛊毒还是有风险,楚云夕建议他再养一养。 贺父和县令家的老太太一样都是中了蛊毒,可县令家的老太太中蛊毒时间短,一直在吃大补之物,毒蛊对她的伤害没有长年累月的侵蚀,所以当时便可驱除。 贺父情况不同,他中蛊毒至少有四年,蛊虫与他心脉都长在了一起,若要驱除,需得动刀,在这个没有医疗器械辅助的条件下,必需提升贺父的身体素质。 “你的伤势基本已无大碍,好好休养便是,贺伯伯身体还得调养,我重新开个方子,再吃半个月,等下回复诊再看情况。”楚云夕对贺青寻道。 贺青寻看了眼气色明显好转的贺父,忍不住问:“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驱除蛊毒?” “贺伯伯身体里的蛊虫已经嵌入心脉,要驱除需要剖开胸口取出蛊虫。 这么做的风险很大,只有提升身体机能,才能降低风险。 我开的药有抑制蛊虫的作用,短期内他性命无忧。” “倘若不将蛊虫驱除呢?”贺父艰难的开口。 把人胸口剖开,人还能活吗,这也太冒险了。 “那你最多能活两年,然后心脏衰竭而死。”楚云夕理解他们的担忧,坦白的说出后果。 贺青寻与贺父对视一眼,眸中皆是纠结。 “想那么多也没用,你们还是先好好养身体吧。”楚云夕理性道。 楚云彩揪心地站在边上,手不自觉去摸头顶上的发髻。 以前那里有一朵大红花,现在摸不到让她有些不习惯。 送楚云夕出门的时候,楚云彩不死心的问:“六妹,贺伯伯的身体再没其他办法了吗?” 楚云夕略微沉默,转头看向她。 女子最近变化很大,没有那艳俗的大红绢花拉低颜值,看起来妥妥一清秀佳人。 “贺家情况复杂,我不阻止你与他们来往,但我希望,你做任何决定之前考虑清楚,将来不后悔便可。” 楚云彩被她说得一怔,登时僵在了原地,连对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一开始她真的是一心报恩,觉得恩公对她好,她也想对恩公好。 可现在,有些东西变了,她见不到恩公便想他,见着了十分欢喜,只盼着一辈子都与他在一起。 小六说贺家不简单,她在迟钝也发觉了。 贺家父子虽然穿着吃饭没那么讲究,可言行举止都与乡下人不同,斯文有礼。 看着……看着就不像她能攀附的人。 可,她真的不想离开恩公。 ~ 两日后,凌越镖局开业了。 楚家除了楚老爷子,其他人都来到镇上祝福。 当然,楚云夕的娘柳氏纯属来蹭饭。 林遇深在酒楼包了两桌,楚家与镖局的人一起吃了顿饭。 也是此时,镖局的汉子们才知道,二当家凌越【林遇深的字,他还在通缉中,不能用林遇深这个真名】那些奇思妙想都是楚家六姑娘想出来的。 楚家六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讨喜,医术也是连回春堂的张大夫都称赞,更是他们的三当家,谁让人家姑娘给镖局投了不少银子。 因此,镖局的汉子们对楚云夕及楚家人都很是热情。 ~ 然,这桩喜事刚过的第二天,楚捕快就带回了一个沉重的坏消息。 县上一连失踪了三名平民女子,容貌都尚佳,云英未嫁。 楚老太听后连忙拉住楚云夕的手,担心道:“心肝儿,你最近还是别出门了。” 楚云夕没回老太太的话,问楚捕快道:“衙门有什么线索吗?” 楚捕快浓眉拧成川字,摇头道:“昨日丢的,今日找了一天都没线索,我估摸凶多吉少了。” 第076章 走好您嘞 楚云夕闻言若有所思起来,又问:“南安县丢失女子的事时常发生吗?” “一月至少丢失一两个,可加上这次的三个,这个月南安县已经丢了六名少女了。”楚捕快咬着后槽牙道。 出了这种事,上头只会让他们这些捕快查办,找不到凶手也只会拿他们开刀。 “丢失的六名女子有什么相同特征吗?”楚云夕蹙着眉继续问。 楚捕快凝神想了想,说:“都是十五岁左右平民女子,相貌尚佳,云英未嫁。” 这也是让他在意的地方。 以往丢失女子,并没有这些集中的特征,有妇人有少女,出身也各不相同。 楚云夕没在说话,秀眉却是越蹙越紧,心里莫名多了一股奇异的危机感。 她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县令干爹即将任满,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解决不了的大案,那他肯定升迁无望,有可能还要背罪。 想到这,楚云夕越发觉得此事应该与县丞沈金贵有关。 ~ 晚饭后,楚云夕心情燥郁的在院里踱步。 今日天际没有皓月,连星子也不见半只。 静谧的夜色中偶然传来几声虫鸣,听得人意外烦躁。 “我会让兄弟留意县丞的动向。” 林遇深看着少女愁眉不展的模样,微微有些心疼。 这女人还是适合笑。 楚云夕点头谢过,转头问他:“你也觉得与县丞有关?” 林遇深望一眼黑沉沉的夜,道:“不一定,但县丞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 “我明日得去一趟齐府,让齐大善人动关系查一查,我总觉得这事背后有更大的阴谋。”楚云夕说。 林遇深略微不赞同地看她一眼,道:“你别管,我帮你查。” 楚云夕看他一眼,却说:“镖局里的人你就那么信任?” 大反派是不是缺心眼啊! “他们都是林家军。”林遇深的语气有些复杂。 楚云夕听后不说话了。 说什么,难不成当着大反派的面说林家军也有坏的。 讲真,她说不出口。 而且,在原著中,林遇深离开饱受折磨的楚家,那些归隐的林家军因他的名而复出,与他并肩作战,在他死后皆自刎而亡。 ~ 翌日。 楚云夕没有去镇上,而是另外租了一辆牛车去了齐府。 桃花村总共只有四辆牛车,有三辆已经出门了,剩下这辆今日要去翻地,楚云夕多加钱人家也不走。 若不是楚云夕说去齐府,估摸这辆牛车都要泡汤了。 不仅如此,这牛车还走得格外的慢。 是的,是她书穿过来后坐的最慢的一辆,还特别的颠簸。 楚云夕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叔,能不能让牛走快一点。” 一路上,除非牛吃草不走,否则这大叔都不甩鞭子。 大叔回头不满地看她:“俺家的牛还要耕地,可不能使鞭子打,你要是嫌慢,让你奶买一辆牛车呗。” 楚云夕被噎得一阵沉默。 下车自己走? 她才不会意气用事犯傻。 牛车再慢,也比她徒步大半个时辰强。 不过,她决定一会回去就给家里买牛和马车。 牛可以帮着耕地,马车给家里人当代步工具。 到了齐府,楚云夕迫不及待地下了牛车,给十文钱,让那大叔自己赶车回去。 大叔平时拉一个人才三文钱,如今出来一趟就十文钱,心里还是乐呵的。 他笑着道:“楚家六丫头,以后需要牛车再来找叔啊。” 楚云夕呵呵了:“……”走好您嘞! 齐府下人已经被齐大善人叮嘱过了,楚云夕来了就直接请进去,好茶好水的招待着。 楚云夕被请进客厅,丫环很快上了新茶和一盘兔子点心。 楚云夕没碰那茶,碰了碰白萌萌的兔子点心,露出一抹顽皮的笑。 齐修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女天真顽皮的动作,不由得露出一抹温笑。 “这糕点竟有幸入了姑娘的眼。” 他今日穿了一袭浅蓝色衣袍,墨发用玉冠束着,一派温文尔雅。 楚云夕被他突然的出声惊得一愣,笑意不由收了几分,起身行礼道:“冒昧前来,勿怪。” 齐修远拱手作揖,道:“楚姑娘能来,寒舍已是蓬荜生辉。” “我想见齐老爷,方便吗?” 楚云夕直入主题,不想再和古人文绉绉的客套了。 齐修远神色温和,拱手示意她坐下,道:“家父稍后便到。” 楚云夕点了点头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盯着那白萌萌的兔子糕点。 吃还是不吃呢? 真是下不了口啊! 那兔子像是察觉到她的犹豫纠结,红豆点缀的兔眼直勾勾看着她,仿佛在说不要吃我。 齐修远也不刻意搭话,不动声色观察着少女的深情,心忽然漏了一拍。 他想起他爹对他的叮嘱。 远儿,楚丫头是个好的,娶了她与你与齐家都好。 那时,他是怎么回的。 他说,他想要两情相悦的婚约,不将就,不强求。 可此时看着少女动人的侧脸,顽皮的小动作,他动心了。 这个少女娶回家他自是欢喜的。 只是不知,少女如何想的? 齐大善人躲在客厅门口,盯着自家出神的呆儿子,恨恨地跺了跺脚。 这傻儿子怎么不搭腔,你好歹理人家姑娘,凭白错过了他刻意的回避。 他跺脚的声音不小,楚云夕转头闻声望去,一眼就发现探出头的齐大善人。 “齐老爷,您来了。”楚云夕起身打招呼。 眼底闪过疑惑,这人躲在门口做什么? 齐大善人尴尬地轻咳一声,找了个借口道:“我、我在想事情,出神了,呵呵呵……”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呵呵,她信了才怪。 反正,这不是重点。 她说:“今日过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齐大善人在正座坐下,好奇道:“何事?” “南安县本月丢失六名少女之事,您知道吗?”楚云夕说。 齐大善人与齐修远闻言皆是一愣,有些难以置信。 “丢了六名,少女?”齐修远重复了一句,俊眉豁然皱起。 齐大善人面色微沉,道:“我倒是不知这事。只是找人断案,我又如何能帮到你?” 楚云夕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认为此事和县丞沈金贵有关。” 第077章 一击致命 第077章 齐家父子也不是傻的,很快就想通其中关窍。 齐大善人愤怒地拍案而起,道:“沈金贵这丧尽天良的畜生!” 齐修远沉声道:“爹,稍安勿躁,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将他绳之以法,免得再生受害者。” 齐大善人重重地坐下,咬牙道:“他身后是华家,官官相护,我们如何能将他绳之以法?” 难怪爷爷会留下那条遗训。 大禹国如今奸佞当道,为官不能为民报国,还不如做个低微的商人。 见自家老爹情绪收敛了些,齐修远看向楚云夕,问:“楚姑娘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楚云夕摇了摇头,道:“暂时没什么好主意,但如果真是县丞沈金贵做的,我们必须掌握一切证据。” “以静制动,甚好。”齐修远点头认同。 毕竟,民不与官斗,要斗,就要一击致命。 “其实,我担心的是此事背后还有隐情。 虽然沈金贵担任县丞以来,贪污受贿,仗势欺人,可却鲜少传出抢掠女子之事。 所以我认为,这事是县丞沈金贵为别人操办的。” 楚云夕所说虽为推测,却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往这块想。 “倘若这事闹大,县令别说升职,保不齐还得降职令罚。” 齐修远食指关节轻敲着桌面,俊眉微皱。 “可谓一石二鸟。”楚云夕总结道。 “所以你想让我们查,未央城周边还有没有女子丢失的情况,确定是沈金贵各人所为,还是真有隐情?”齐修远明白了她的来意。 楚云夕笑着点头,道:“齐公子心思敏捷,与你说话实在轻松。” 齐大善人看着俩人一人一句,默契又和谐,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瞧瞧,多般配啊! 这楚丫头也许生来就是远儿的娘子,是他齐家的媳妇。 ~ 说完正事,楚云夕没再耽误,坐着齐府的马车回去。 一进家门就找楚老太。 老太太正在屋里生闷气。 她刚才去村口聊天,免不了夸赞几个孙女会赚钱,没想到被怼了。 怼老太太的正是用牛车送楚云夕去齐府的那家妇人。 “你家那么有钱,为啥不买个牛车,还巴巴坐我家牛车去齐府。” 楚老太一听当时就怒了,险些和那妇人打在一起,最后便气呼呼地回家了。 楚云夕见老太太神色不佳,挨过去问:“奶,怎么了这是?” 楚老太一见她,心不禁没消,反正越发愤怒。 那婆娘在她面前都这么嘲讽,她家心肝儿在牛车上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想到,楚老太的心疼得都在颤抖,激动道:“心肝儿,咱们以后再也不坐老苟家的牛车了。” 楚云夕拍了后背给她顺气,乖巧道:“不坐不坐,咱们买个马车吧,顺便再买一头牛,这样爷爷农耕就没那么累了。” 楚老太听话愣住了,讪讪道:“心肝儿,咱们买一个牛车就行了,就咱们自家用,闲了还能耕地。” 马车就算了,多费银子啊! 楚云夕明白老太太是心疼银子,继续道:“奶,我赚银子就是为了咱家过得好,您老把钱捂着,那我赚它干甚。” “给你攒嫁妆啊!”老太太想也不想便道。 楚云夕双手放在老太太双肩,盯着她的眼,认真道:“奶,对我来说,咱家人过得好,比什么都好。听我的,买牛耕地,买马车咱自己用,钱花我赚的那些,乖~ 楚老太眼底是少女认真的小模样,耳边是少女真诚的话语,一颗心再次软的不像话。 良久,她轻轻拍了拍楚云夕的头,说:“好,奶听你的。” ~ 晚上吃饭的时候,楚老太宣布了这个喜讯,楚家人都乐得不行。 当他们听到花的是楚云夕的嫁妆时,一个个强烈反对。 “奶,咋能用六妹的嫁妆买呢!”楚云霄一脸不赞同。 “娘,用家里攒的钱买,小六的嫁妆不能动。”楚捕快态度坚定。 “娘,小六的嫁妆不能动,她的体面,就是咱楚家的脸面。”王氏也反对。 …… 随后,除了还在娘家的柳氏,在场的所有楚家人都站出来反对。 楚云夕感动得差点泪目,心中越发坚定,让这些宠她的人过得好。 “你们别争了,再挣我以后就不嫁人了!” 楚云夕一言既出,在场瞬间鸦雀无声。 随后,便是更强烈的劝解声,直轰炸得楚云夕头脑发胀。 最后,在楚家人强烈的反对下,楚云夕花买牛的钱,买马车的钱从公账走。 楚云夕对此感动又无奈,心却被爱充的满满的。 ~ 晚饭后,她对月消食顺带撸猫。 林遇深就站在她边上,用听不出情绪的话,说:“他们对你真好。”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不对我好,难不成要对你好。 她可是团宠设定好吗。 林遇深看着少女蹲在地上逗着猫玩,忽然有些羡慕这猫。 此时,他竟找不准自己在少女身边的位置。 亲人?爱宠?朋友? 好像没一个位置适合他。 如果非要有一个位置,他觉得伴侣挺好。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林遇深双耳不由得发热涨红。 “早些睡吧。” 他丢下这么一句迅速离去。 楚云夕莫名其妙地看他背影一眼,总觉得刚才的大反派怪怪的。 暖宝见主人停止了逗弄,不满地喵呜一声。 主人,看我,快看我喵~ ~ 翌日。 来镇上的人里多了楚老爷子和楚老太。 买牛买马可不是小事,花的银子可以在村里再起一间砖瓦房,跟现在买房差不多。 因此,连一向不见人影的楚云霄也跟了过来。 他们这一行人也没引起什么关注,却抵不住有心人的眼线。 百味楼里,丁掌柜听着黑胖男子的汇报。 “掌柜的,这次楚家两个老的也来镇上了,咱们要不要动手给点教训。” 丁掌柜慢慢喝了一口茶,沉吟片刻,道:“继续跟着,我再想想。” 黑胖男子不解,说:“有啥想的,我带上前逮着人就一顿胖揍,揍完就跑。” “上次那个少年也在吗?”丁掌柜明显武艺不俗的林遇深,问道。 “好、好像在的。” 黑胖男子有些萎了,上次被揍的伤还没好彻底。 丁掌柜又喝了一口茶,顿了顿才道:“楚家人不好惹,咱不能明着来,你们观察一下楚家人的人际往来,我要做得比打在他们身上还疼。” 第078章 线索 还在镇上买牛马的楚家人可不知道,一个比毒蛇还阴狠的人已经盯上了他们。 在林遇深和楚老爷子的权衡下,楚家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了牛车和马车。 楚云霄激动地看着那辆朴实的马车:“我们、我们家真的有马车了?” “对啊!”楚云夕笑着点头。 楚老太激动地凑到马跟前,想摸又不敢,最后求助地看向楚老爷子。 “老头子,你看着点,我想摸一下。” 楚老爷子笑弯了眉眼,走过去把缰绳拉紧,说:“你摸摸。” 老太太露出一抹菊花笑,颤颤地伸出手,掌心略糙的触感让她想到了羊。 “老头子,这马的毛跟羊毛没啥区别。” 楚老爷子看着她小迷糊的样儿,眼中又浮现起当年那个俏丽的小辣妹。 “当年娶你时,我就说让住上青砖瓦房,坐上马车,这下全实现了。” 楚老太难得露出羞恼的表情,嗔道:“就你厉害。” 楚老爷子笑得有一丢丢的邪恶,压低声音道:“晚上再试试厉不厉害。” 楚老太老脸发烫地瞪他一眼,说:“以后还是你耕地,免得你有力无处使。” 他们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却不知林遇深听得一清二楚。 他羡慕俩老人相扶至今的情意,又为老两口的hun段子臊红了双耳。 楚云夕瞥见他微红的双耳,一脸好奇地凑过来,问:“你听见什么了,耳朵这么红?” 林遇深像被火燎到似的后退一步,薄唇紧抿,视线却不由得扫向老两口。 楚云夕顺着视线看过去,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这俩老人家又说什么少儿不宜的了? 随后,林遇深便去了镖局。 楚家人买了些生活用品,便由楚老爷子和楚云霄驾着牛车了马车回去。 楚云夕带着楚云梦去了回春堂,楚云彩则去了贺家。 她一踏进回春堂,就发觉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张大夫今日沉着一张老脸。 楚云夕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鼻子,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表达了关怀。 “张大夫,您今日怎么了?”她小心开口,不想触雷。 老头白眉紧皱,抬眼看了她一下,又垂下眼皮,冷淡道:“无事。” 楚云夕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摸了摸鼻子回到自己位置,双臂往桌上一摊,枕着脑袋一副懒散的样子。 一旁的张大夫见了,皱着的白眉抖了抖,忍不住道:“你咋就只问一次?” 好歹让他拿个乔啊! 楚云夕将头转向他,没好气道:“你想说,我不问你都说了,你不想说,我问了只会让你更烦躁。” 郁闷的张大夫:“……”说得真有理。 “我说,你今天怎么又来晚了?”张大夫抖着白眉问。 楚云夕转过头,给他一个后脑勺,懒散道:“有事。” 张大夫气结,霍然起身走到她面前,顿了一下才问:“你怎么看待医术?” 楚云夕坐直身体,看着神色纠结的老头,问:“你在纠结什么?” 张大夫长叹了一口,才说:“我至今有个想不通的疑惑,有种医疗术可以救多人,但在此之前,必须经过多次试验,用活生生的人做实验,你说这种医疗术还有必要研习吗?” 楚云夕神色猛然一变,眼眸中满是阴霾,放在桌上的手也微微收紧。 活体实验吗? 她此生最恨的就是这个。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那些所谓的权威凭什么决定别人生命。 张大夫第一次在少女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不由得微微后退。 “你……”他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楚云夕收敛起自家的情绪,淡淡道:“继续,你想说什么?” 张大夫被她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犹豫了下,才说:“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往事已矣,不说也罢。” “您知道县上丢失女子的事吗?”楚云夕忽然问了一句。 张大夫抬起的脚步一顿,险些没站稳。 他神色复杂地转过身,看向楚云夕,道:“这件事,你别插手,否则你楚家皆难得善终。” 楚云夕嗤笑一声,道:“你果然知道些什么,难道那些女子被抓去做实验了?” 张大夫惊骇地瞪大了眼,扫了四周一眼,见只有自己人才松了口气。 “不该管的事,你别管,相识一场,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他说完转身回了内院。 ~ 楚云夕一整天都心绪不宁,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让她焦灼的是,没有丝毫线索。 晚饭的时候,楚捕快叮嘱了楚家女人,不要单独乱跑,去镇上结伴而行,早点回家。 楚云夕没什么食欲,放下筷子问:“大伯,难道今天又有女子丢了?” 楚捕快面前的饭也没动多少,浓眉拧成川字,叹道:“今日与南溪镇相邻的镇上丢了两名少女,都只有十三岁。” 话落,在场众人一阵沉默。 “可有查到什么线索?”楚云夕问。 楚捕快本不想说,但想到线索是药品,便告诉了楚云夕。 “我们今日在少女失踪的地方,发现了一块浸药粉的布条,还专门去找张大夫识别,看在哪个药店有售,张大夫闻了一下便说他也不知。” 楚云夕眸子闪了闪,瞬间明白张大夫今日古怪之处。 张大夫明显知道这药粉的出处,却因为某些原因不想说。 以她对张大夫的了解,那出处极有可能与张大夫有些渊源,必然是个实力雄厚的大背景。 楚大夫见楚云夕失神,眸中忍不住闪现喜色,问:“小六可是知道些什么?” 县丞大人不顾县令大人的反对,硬把这烫手的活交给他了。 若他在半月之内不能破案,不禁捕快名头不保,还被杖责问罪。 这糟心事,他不能告诉家里人,免得大家跟着操心。 可小六若有办法解决,自是最好不过。 自从小六治好了县令大人的老娘,县令对他就格外照拂,还说让他好好表现,争取在离任前把他升成捕头。 眼下他虽然接了个烫手山芋,可做好了就能升官了呀。 楚云夕可不知道自家大伯心里的九九,摇头道:“我暂时也没线索,不过那浸过药粉的布条能不能让我看看?” “这……”楚捕快露出难色,苦恼道:“那布条在县丞手里,我得请示他。” 楚云夕听后蹙了蹙眉。 县丞沈金贵目前是最大嫌疑人,唯一的线索落在他手里,怕是等同于无了。 第079章 案发现场 楚云夕轻叹口气,道:“既然要请示,那就算了。” 现在去查应该也查不出什么了,她还不如从张大夫那着手。 楚老爷子全程拧着灰白的眉,碗里的饭也没吃几口。 “老大,你吃完饭去理正和族长家走一趟,提醒一下他们,免得咱桃花村的姑娘遭殃。”楚老爷子正色道。 显然意识到这不是小事。 楚老太与他过了大半辈子,自是明白他的想法,一张菊花老脸皱成一团。 “老二带着云礼去未央城参加乡试,也不知情况如何。”她语气担忧。 楚捕快连忙安抚,说:“娘,丢的都是姑娘,再说了,他们这会已经在考场上了,贼人还敢从考场截人不成。” 楚老太听后心微微踏实,说:“考个秀才就成了,做官哪有那么容易。” 这时,楚老爷子开口道:“让云礼考个举人,像老二那样教书就挺好。这世道做官难,林将军一生守卫边疆,却落了个株连九族的下场,咱还是安生过小日子,远离官场是非。” 老爷子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眼底满是喟叹。 “朝廷不是说他通敌叛国吗?”楚云舟挠了挠后脑勺道。 楚捕快扫了厨房外一眼,压低声音道:“有传言说是被陷害的,功高震主。” “好了,吃饭!老大,你记得去族长和理正那走一趟。” 楚老爷子重新拿起筷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楚云夕沉默地听着,目光悄咪咪扫向林遇深,对方像没听到这些话,面色如常地吃着碗里的饭。 楚云夕却注意到,他握着筷子的手背青筋暴起。 晚饭后。 楚云夕仰着头对月消食,暖宝乖巧地蹲坐在她脚边,时不时喵呜一声刷个存在感。 身后传来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少年俊秀的面容在月色下模糊不清。 楚云夕没有说话,呼吸也不由得轻了几分。 有时候,最佳的安慰就是安静陪伴。 看原著时,她很心疼这个大反派林遇深。 作者将他塑造出反面角色,他却鲜少做出违背伦常的恶事,最后为救一城百姓放弃复仇,选择自尽。 “他长年征战,一身刀伤箭口,六次险些丧命,没想到最致命的一刀,却是最信赖的陛下给的。” 林遇深的半张脸在月光的阴霾中,语气平淡。 却楚云夕眼睛发胀发酸,因为她看完了原著。 眼前这少年没能为父亲沉冤昭雪,最后死于的朝廷假仁假义。 “他总说,待边疆安稳,便解甲归田。一间茅屋,一只黄狗,一片紫藤花田。” 林遇深微垂着头,语气里带了些许遗憾与不甘。 “他要的从不是王权富贵。” 最后一句,似是喃呢。 楚云夕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她不是悲春伤秋的女人,却为林家这两名英雄儿郎惋惜悲恸。 泪水落在地上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林遇深却听见了。 他俊美绝伦的面庞暴露在月色下,狭长的凤眸仅仅盯着默认垂泪的少女。 “你哭了?”他开口,声音微哑。 楚云夕回过神,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抿着唇与他对视。 良久,她说:“我一定会帮你。” 林遇深微微点头,薄唇微颤,弯出一个轻浅的弧度。 楚云夕却愣了,瞪着眼前陌生却俊美的少年,惊讶道:“你的脸……暴露了。” 她之前给林遇深手工易容,只能保持一个月左右。 林遇深摸了摸自己的眉眼,想起少女说过要看他真实的模样,忍不住道:“这下你看到了。” 楚云夕眼中早已溢满惊艳,赞叹道:“你比书中描写的还俊美。” 俊眉斜飞入鬓,凤眸狭长幽深,妥妥一漫画里的古风俊男。 “书中?” 林遇深回味着她的话,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楚云夕暗骂一句美色误人,连忙解释道:“就是书里形容美人的词汇,英俊潇洒,器宇轩昂,貌比潘安,玉树临风,等等……” 大反派林遇深看着少女着急解释的模样,眼底闪过笑意。 这女人有点眼力! 随后,楚云夕照旧用按摩的方式帮他做了易容。 大反派长得这么俊,还是易容藏着吧。 为何藏着? 咳咳咳……免得误人终生~ 翌日。 南溪镇发生了一件大事。 又有两名少女失踪了,这已经是南安县丢的第八名女子了。 那时,楚云夕刚看诊完,正寻思着怎么套张大夫的话,楚捕快便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 “小六,这回你可能帮帮大伯。” 不然他这捕快可就做到头了。 楚云夕被他忽然的出现惊得一愣,连忙将人拉到后堂,压低声音问:“难不成又有少女丢失了?” 楚捕快苦着脸点头,说:“这回是咱南溪镇丢了两名女子。” 刚才县丞沈金贵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尽快缉拿到凶手,就判他懈职怠工之罪。 “知道案发现场在哪吗?”楚云夕不由语速快了几分。 “西石口的巷子。”楚捕快说。 随后,便领着楚云夕过去。 临走之前,楚云夕来到张大夫身边,严肃道:“张大夫,又有两名无辜的少女出事了,您真的无动于衷吗?” 张大夫喝茶的动作僵住,眼皮子耸拉着没说话。 ~ 到了西石口的巷子。 已有两名捕快将好事的百姓拦开,见楚捕快带着一名清丽的少女过来,皆露出好奇之色。 他们是县丞安排的捕快,与楚捕快不熟,自是对楚云夕知之甚少。 “楚捕快,这姑娘是受害者的家属吗?”一名捕快问。 楚捕快对县丞安排的人能有什么好感,冷淡道:“我从回春堂请的大夫。” 在这个时代,大夫时常充当仵作,所以两名捕快只是多看了几眼。 楚云夕在附近查看了一圈,面色越来越沉。 除了几双鞋子的脚印,和两名女子遗落的东西,再无其他有用线索。 见三名官差在此办案,百姓们不由得驻足观望起来。 “出啥事了,怎么有三个官差拦着不让过?” “地上也没血迹什么,他们在找啥?” “我听说隔壁街张家的女儿丢了。” “真的假的?张家那姑娘长得水灵,听说求亲的人都能踏破门槛。” 百姓们议论纷纷,眼中都是好奇与八卦。 楚云夕盯了人群看了一会,眸光微闪,转头对楚捕快道:“大伯,找凌越过来。” 第080章 医者仁心 楚捕快微愣,忍不住问:“找那小子过来作甚?” 那小子又不是仵作。 楚云夕自然不可能对他透露林遇深耳力非凡,只是道:“我找他自是他能帮上忙。” 楚捕快拧巴不过她,只得一头雾水的去找人。 他刚一走,楚云夕就露出得意的笑。 脸上的得意略显夸张,像是故意给人看的。 一旁的捕快见状,凑过来问:“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楚云夕站直身子,双臂环抱,似是不经意扫一眼人群,大声道:“自然。” 那捕快没发觉她的异常,却是继续追问:“发现了什么,你倒是说呀。” 县丞大人派他们与楚捕快查办此案,可是刻意交代过的,一有发现就汇报给他,不能让楚捕快谎报或隐藏。 楚云夕微抬着下巴看他一眼,狡黠道:“我是楚捕快花钱请来的,怎可能收了他的钱,却给你汇报成果。” 那捕快闻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问:“他给你多钱,我双倍给你,你先告诉我。” 县丞大人明显针对楚捕快,倘若他将楚捕快整倒了,肯定是大功一件,少不了好处的。 楚云夕心中冷笑,面色却道:“不多,就二两银子而已。” 那捕快听后就傻眼了。 “二两银子?寻常看个大夫,诊金不过十文钱,这小姑娘一开口就是二两银子,怕不是在讹他吧……” 那捕快一脸不信地问:“楚捕快真的给你二两银子?” 楚云夕一脸真诚地点头:“难道我骗你不成?不信,待会等他来了你问问。” 别说二两,就是二十两,只要她开口,大伯照给不误。 那捕快一脸挣扎,最后咬牙拿出二两银子给她,道:“现在说出你知道的线索。” 楚云夕笑眯眯收起银子,扫一眼人群,压低声音道:“嫌犯很有可能在这群百姓之中。” “是谁?”捕快一脸喜色的问。 楚云夕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捕快一听气坏了,怒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线索,没头没尾,没根没据,就这么一句!” 这臭丫头就是在讹他的钱嘛。 “把银子还给我。”捕快伸手道。 楚云夕瘪了瘪嘴,后退两步,道:“大丈夫言而有信,你说了要买我的线索,怎么欺我一姑娘家就反悔。” 她声音不小,围观的百姓不由对着那捕快指指点点起来,就连另一个捕快都看不下去了。 “你多大的人了,咋能骗人家小姑娘呢!” 都是县丞派过来的人,执行同样的任务,他俩也是有竞争的。 看着一方倒霉,另一方就开心了。 掏了二两银子的捕快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到底谁骗谁啊! 这时,楚捕快带着林遇深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楚云夕一见林遇深,就快步迎上去,用蚊蝇般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观察一下围观的这些人,我觉得其中应该有犯人留下的眼线。” 她凑得有些近,气吐如兰,林遇深耳尖一红,连忙拉开距离。 “好。” 说完,他凝神细听,一双幽深的眼眸细细观察起所有围观之人。 直到一抹可疑的灰色身影要离去。 林遇深给楚云夕一个眼神,随后迅速追了上去。 楚捕快看得有些懵逼,问:“他这就走了?” 楚云夕点了点头,含笑道:“剩下就交给他了。” 那个掏了二两银子的捕快不满道:“案发现场,岂能由闲杂人等乱闯破坏,楚捕快,这事你自己给县丞解释吧。” 楚捕快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县丞已经在针对他了。 于是,随意道:“不劳刘不快操心。” 刘捕快损失了二两银子,胸腔里击着一团怒火,指着楚云夕道:“你带来的这姑娘骗了我二两银子,她若再不还我,我就将她带去衙门了。” 楚捕快闻言看向楚云夕,以眼神询问‘真的吗?’。 楚云夕勾了勾唇,道:“明明是你说,要以楚捕快双倍的价格买我的线索,怎就成了骗你银子,旁边那位捕快大哥全程可都听见了。” 刘捕快尴尬地看楚捕快一眼,眼神闪躲,不敢再继续说银子的事。 “我就是好奇她有啥线索,想等你来了告诉你,呵呵……” 楚捕快双拳紧了紧,皮笑肉不笑道:“辛苦你了哈~” 楚云夕笑得像个小狐狸:“……”想给我大伯使绊子,先给你点教训。 随后,楚捕快带着那两名捕快回县衙复命。 临走之前,还给了楚云夕一个赞扬的眼神。 小六,干得漂亮! ~ 楚云夕回到回春堂时,门口挂了歇诊的牌子。 显然张大夫无心看诊了。 楚云夕收起好心情,神色沉重地回到自己位置,刚坐下楚云梦就过来了。 “六妹,事情怎么样了?” 楚云梦比楚云彩聪慧,见大伯脸色难看的过来,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了。 楚云夕悄咪咪扫一眼竖着耳朵细听的张大夫,哀伤道:“咱们镇上丢了两名少女,现场一点线索都没有,恐怕凶多吉少了。” “什么!”楚云梦惊恐地捂住了嘴。 连南溪镇都不安全了,晚上回去她得跟奶说一声。 六妹这么漂亮,万一被歹人盯上了怎么办。 张大夫则面色沉重几分,背着手站在窗边出神。 本以为躲到这个偏远的小镇来,那些不光彩的事就远离他了。 没想到,终是躲不过呀! “张大夫还不肯说吗?一日不将凶犯缉拿,南溪镇就一日不得安宁,今日是镇上陌生的女子,难保明日就不是你熟识之人。” 楚云夕来到他身边,叹息道。 张大夫只是沉默,始终没说什么。 暮色降临的时候,林遇深赶着马车来接她们。 楚云夕看一眼始终沉默的张大夫,慢慢走出了回春堂。 她不懂张大夫心中的挣扎,自然没资格评判他的沉默。 但她确定,这个痴迷医术的老者最后会做成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们都是医者,医者仁心! 回到楚家。 林遇深将马车停好,取下马身上沉重的车厢,将它牵进新做的马厩,里面的牛已经在吃槽里的草了,马刚一进去就大口咀嚼起来。 楚云夕看着他熟练的搅拌马草,问:“那人可与此事有关?” 林遇深将马草搅拌均匀,摸了摸马的脖子,转身看向楚云夕。 “难说。” 楚云夕眼底闪过失望,又问:“为何这么说?” 第081章 心绪不宁 林遇深对少女的失望略微叹息,道:“那人进了百味楼,我观察了一会,确定是百味楼的人。” 楚云夕摸着下巴想了想,问:“他们可有说什么关于失踪女子的事?” 也许,能从那些人的对话里找到什么线索。 林遇深却道:“他们与失踪少女的案件无关,不过是借此事达到某些目的而已。” “什么目的?”楚云夕好奇道。 百味楼的掌柜曾派人绑架大姐,抢她的腌菜方子,这仇她可一直记着。 林遇深微微摇头,道:“他们没说,我会让人继续盯着。” “其实,回春堂的张大夫应该知道些什么,我怀疑这些少女被人劫去做实验了。” 对于这个发现,楚云夕没想过蛮林遇深,毕竟都是一条绳上蚂蚱。 林遇深闻言眸色微沉:“什么实验?” “我也不知道,估摸与未央城华家有些许联系,我已经让齐家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线索。”楚云夕说。 “华?”林遇深听到这个姓微微眯眼。 楚云夕疑惑看他:“你也知道未央城的华家?” 林遇深默了默,良久才道:“那有名告发林家通敌叛国的将领就姓华。” 楚云夕傻眼了,忍不住道:“这么巧,难道那将领就来自未央城的华家?” “我对他家事知之甚少,不过他祖籍不在未央城。”林遇深俊眉微蹙着道。 楚云夕见他神色有异,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道:“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我们得保存实力,找到还林家清白的证据,那些对不起林家的人,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林遇深阴郁躁动的心慢慢被抚平。 他看着少女月光下纤白的手指,慢慢抽回的衣袖,点头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楚云夕吁了口气,真怕大反派意气用事去找那姓华的。 ~ 翌日,楚云夕破天荒的赖着没起床。 楚云霄套话马车,等着载几人去镇上,却见楚云夕房门半天没动静。 他无奈地过去敲门。 “六妹,快起来,五哥把马车套好了。” 楚云夕从噩梦惊醒,一脸惨白地坐起身,见外头灰蒙蒙的,心莫名得压抑。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打开房门的时候,楚云霄惊愕地盯着她眼下的青黑。 “六、六妹,你没睡好吗?” 楚云夕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懒懒道:“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楚云霄惊讶极了。 他家六妹可是鲜少这么憔悴,若让奶看见了,指不定怎么鬼哭狼嚎了。 想到那个渗人的场景,楚云霄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 楚云夕没有理会他,神游般洗漱完毕,在楚云彩和楚云梦的搀扶下进了马车,随后就靠着车厢开始打盹。 楚云梦和楚云彩见状,虽然担心,却也不忍打扰她睡觉。 林遇深与楚云霄坐在车板上,余光扫向车厢里无精打采的少女,狭长的眼底闪过担忧。 她没事吧? 在楚云霄的马鞭下,马车开始行驶, 桃花村赶着去镇上的村民见状,皆露出羡慕的神色。 楚家发达了,不仅盖了砖瓦房,还买了牛车和马车。 至于他们为何没上前拦着说搭便车? 因为楚老太要价太高了,坐马车一次十二文钱,够坐四次牛车了,村民们也就歇了那心思。 当然,酸话还是有的,不过,横行乡里的楚家人已经习惯了,对此不甚在意。 马车在出了村口的地方停下,楚云霄拉紧缰绳,跳下马车开始四处寻找。 楚云梦从马车里出声问:“怎么停了?” 楚云霄看了车厢一眼,目光继续四处打量,直到一抹纤瘦的身影靠近。 “珍娘,这边这边。”他边喊边招手。 因停车的位置偏僻,倒也没多少人注意。 徐珍娘背着个背篓,里面是晒好的草药。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楚云霄面前,注意到车板上坐的林遇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楚云霄俊脸微红,摇头道:“不晚不晚,我们刚到,你先上去,清晨还是有些冷的。” 车厢里的楚云彩和楚云梦还有啥不懂,对视一眼,皆露出调侃的意味。 徐珍娘在楚云霄的搀扶下进了马车,一见她们就要开口打招呼。 楚云梦连忙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楚云夕,压低声音道:“六妹昨夜没睡好,这会刚睡着。” 徐珍娘羞怯地点了点头,瞥一眼睡得不安稳的少女,小声道:“我去镇上卖草药,打扰你们了。” 楚云梦笑着摇头,瞥一眼巴巴望进来的楚云霄,说:“没什么,你放下背篓坐好,免得颠倒了。” 楚家人多,所以定制的车厢比较大,坐四名姑娘绰绰有余,放个背篓也不显狭隘。 “珍娘,你娘身体好些了吗?”楚云彩问。 徐珍娘笑着道:“一直在吃药,已经好转了。” “要不让六妹给你娘看看,她治好过不少人。”楚云梦说。 五弟楚云霄明显是看上珍娘了,做姐姐的自然得帮一把,小六肯定不会拒绝。 徐珍娘原本想拒绝,可想到久病多年的娘,只得道:“那就麻烦你们了,诊金你们可一定得手下。” “收什么诊金,以后都是一家人。” 楚云霄大咧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徐珍娘的鹅蛋小脸瞬间涨红,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心里既是羞恼,又是欢喜。 ~ 楚云夕一觉睡到了镇上,精神也好了很多,睁开眼就看到车厢里多了徐珍娘。 见她旁边放着装满药草的背篓,问:“珍娘姐姐去哪个药店卖草药?” 徐珍娘知道她是楚家的掌心宝,身子不由紧绷起来,生怕说错什么惹对方不快。 “不固定,哪里收就去哪里。” 她小心回答,一直观察着对方面色的神色。 楚云夕点了点头,翻了翻背篓里的草药,见处理得很好,便说:“你若愿意,这些草药回春堂都收了。” 徐珍娘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激动道:“全、全收?” 镇上就四家药店,她每次来镇上,被压价不说,能卖掉一半都不错了。 “价格不会亏你。”楚云夕见她还有犹豫,补充一句。 随后,楚云夕带着楚云梦和徐珍娘来到回春堂,没想到刚进门就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082章 坊间传闻 回春堂早上的客人不多,。 那人在张大夫边上坐着,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啜饮。 来人正是齐府大公子,齐修远。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扬眉看了过来,俊秀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楚姑娘,你来了。” 齐修远起身颔首,彬彬有礼中带着些许亲近。 林遇深还没走远,听到齐修远的声音,抬起的脚瞬间转了个方向,走进了回春堂。 楚云夕对齐修远点头,正要说话,却见林遇深过来,忍不住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遇深幽深的眸底闪过狼狈,淡淡道:“与你探讨一下镖局中的事情。” 大反派好不心虚地撒谎。 狭长的凤眸却不着痕迹地落在,对面俊秀文雅的男子身上。 楚云夕却信以为真,点头道:“你先等我一下。” 她走到张大夫跟前,说了徐珍娘的草药的事情,这才带着林遇深和齐修远走进内堂。 楚云梦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识趣的没追上去问什么,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她现在跟着伙计学习草药的功效,什么药与什么药相冲,楚云夕让她必须掌握。 楚云梦虽不懂她这么要求的缘由,却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反正,六妹让她这么做,肯定有原因,该告诉她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 回春堂伙计检查了徐珍娘背篓里的草药,分类称好,拨弄着算盘。 “总共是一两银零一百文,你数一数。” 伙计把几块碎银和一串铜板递给徐珍娘。 徐珍娘激动地接过银钱,感激道:“谢谢,谢谢你了。” 伙计将算盘拨弄好,笑着道:“这是我分内之事,我们月初就收够了一月的草药量,若没楚姑娘说情,也收不了这么多。” 伙计以前是张大夫的铁粉,自从听了楚云夕讲解药理,受益颇多后,也成了楚云夕的铁粉。 对于楚云夕看重的人,自然也多了几分耐心与好感。 更别提,他还看上了楚云梦,正想着抱得美人归呢。 徐珍娘点了点,说:“楚姑娘的恩情,我记在心上的。” 楚云霄将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口,见徐珍娘与伙计笑着聊天,有些吃味地走上前。 “珍娘,好了吗?” 他说着,很是刻意地将徐珍娘与伙计隔开。 伙计认识楚云霄,热切地招呼道:“楚五哥,怎么不进来呢?” 楚云霄冷淡道:“一会就走。” 伙计热脸贴了冷屁股,略微尴尬地笑了一下。 随后,楚云霄拉着徐珍娘出了回春堂。 他走在路上还叮嘱道:“你可是我的人,不许跟别的男人太靠近。” 徐珍娘与他并排而行,鹅蛋小脸一片嫣红,羞赧道:“我、我知道了。” 楚云霄满意地点了点头,拦住卖冰糖葫芦的老伯,买了一串递给她:“这是听话的奖励。” 徐珍娘迟疑地接过,看着卖糖葫芦的老伯走远,忍不住问:“你怎么不给自己买?” 楚云霄咽了咽口水,别过脸道:“大男人吃什么糖葫芦!” 徐珍娘盯着手上的糖葫芦沉默了。 随后,抬到他嘴边,羞答答道:“你先吃一个,我再吃。” 上次来镇上,他明明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一串的,怎么可能不爱吃呢。 楚云霄俊脸一热,看她一眼,啊呜咬了一个,甜的牙齿都软了。 心比牙齿更软。 珍娘心里也有他,真好! 他们完全不知道,此时甜蜜的互动落在了几双眼睛,并险些酿成大祸。 ~ 回春堂的后堂有一间会客室,陈设简单,是张大夫午休之所。 楚云夕在榆木圆桌前坐下,看向齐修远,问:“查到什么线索了?” 齐修远温和一笑,道:“楚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 说完,他目光不由扫一眼旁边的少年。 少年相貌平常,却总给他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楚云夕以为他在意林遇深的存在,解释道:“此人可信,你且说罢。” 林遇深沉默不语地坐着,听到少女的话唇瓣微勾。 齐修远对少女的误解没有解释,温声道:“有些眉目,你可知未央城四大家族?” 楚云夕支着下巴想了想,慢慢摇头:“听说过,但不了解。” 齐修远缓缓道:“未央城的四大家族可与城主抗衡,都有各自的擅长领域。 良医方家,世代行医,悬壶救世,深受未央城百姓的爱戴; 富商许家,商铺无数,比肩皇商,是未央城的经济支柱; 诡道闫家,花楼赌坊,黑白通吃,是未央城最神秘的一个家族; 权势华家,官场恒通,掌握一城兵力,是城主都忌惮的存在。” 楚云夕面色慢慢沉了下来,看来这次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此次事件,与哪个家族有关?” 她虽这么问,心里却隐约已有了答案。 能让张大夫闻之色变,显然与方家脱不了干系,就看是否还牵扯了其他家族。 齐修远见少女神色微沉,眼底也多了一地郑重,继续道:“华家三姑娘脸上有瑕,曾有人见她容貌已恢复,可近日又戴上了面纱。 方家多次派人看诊,至今无果,坊间却有一个传闻,说方家有办法救治,但药引难求。” “什么药引?”楚云夕心不由提了起来。 总觉得关键点就在这药引上。 “处子心血。”齐修远一字一字说出。 楚云夕面色微白。 这个时代取心血风险很大,失败几率很高,一旦失败,那被取血之人必死无疑。 林遇深露出阴沉之色,眼底闪过寒芒。 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 “坊间传闻,真实性有待考究。”楚云夕顿了顿才道。 齐修远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却道:“乱葬岗多了几具毁容女尸,致命伤都在心口处,根据身体胎记,已确定其中一名便是未央城丢失的少女。” 楚云夕握紧双拳,眸中一片阴霾,一字一顿道:“好一个悬壶救世的方家,好一个权势华家!” 若要这样的家族继续矗立,还不知要死多少无辜之人。 林遇深放在桌上的手握得咔咔作响,眸底的寒意弥散开来。 “不能放过这些人。”他说。 楚云夕勾了勾唇,冷冷道:“自然不能,我已经有了对策。” 第083章 强者见的较量 少女容貌清丽,面色带着自信的笑。 林遇深和齐修远不由看向她,眼底闪过些什么,没注意的少女自是没发现。 “你要请君入瓮?” 齐修远温和的嗓音响起,却是一语道破了少女的心思。 楚云夕水眸一亮,露出惊喜的笑。 “知我者,修远也。”她语气激动道。 林遇深俊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凤眸瞥一眼对面的文雅公子,心里酸的直冒泡。 名字叫得那么亲热,还‘知我者’……这女人可真会招蜂引蝶! “行不通!” 林遇深语气凉凉开口。 相视而笑的俩人笑意瞬间消散。 “为何?”楚云夕蹙着秀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大反派好像在生气。 斜飞入鬓的俊眉都微皱着呢。 “愿闻其详。”齐修远语气依然温和。 感知到少年微变的情绪,却始终一副浑然不觉的温和模样。 倘若林遇深是收敛气势的孤狼,那齐修远便是状似无害的狐狸。 一个智勇双全,一个深藏不露。 一个是难以攀越的高山险峰,一个是宽阔无边的静水源泉。 两人各有所长,在各自的领悟都属于强者。 此时,却因一名少女暗自较量。 “原因有二。一则我们县衙没有助力,到处是县丞的眼线,不好实施; 二则我们没有确实的证据,即便诱出凶犯,以华家的势力,县丞自可推脱旁人。”林遇深慢声道。 见楚云夕露出沉思状,显然是听见去了,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薄唇。 然后,对齐修远投以轻视的眼神。 似乎在说,你不如我。 齐修远面上的温笑顿了一下,随即赞赏道:“这位公子所言极是。不过依在下所见,我们只需找到确实证据便可,县衙那边有楚姑娘。” 楚云夕跟着点头,露出得意又可爱的表情,说:“我可是县令大人的干女儿。” 林遇深盯着她笑盈盈的小模样,心里一阵气结。 这女人怎可笑得如此动人,能不能矜持一点。 “至于证据,必有迹可循,比如书信之类。”齐修远道。 楚云夕听后眼睛一亮,神秘道:“倘若你是绑架女子的犯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与背后之人联系。” “成事之后。”林遇深首先开口。 “或不成事之时。”齐修远接着补充。 俩人说完,都不由看了对方一眼,眸中闪过欣赏与对比。 此人不简单! 这是俩人共同的心声。 楚云夕见俩人都极为聪明,她说半句,都能接下半句,语气也松快起来。 “眼下丢失少女依然不少,距离事成估计不远了。 到时至少会有两封信,一封是他写给主使之人的信,一封是下属送少女们过去时的信物。 拿到这两封信,人赃并获,县丞可就在劫难逃了。 华家再有权势,恐怕也只能撇净关系。” 楚云夕说完,林遇深和齐修远面上都是赞赏。 “接下来,我们只需盯紧人,切勿打草惊蛇。”林遇深勾着唇补充。 “齐家有亲信,县丞那边齐府会盯着。”齐修远说。 像是在和林遇深较劲,看谁更有用似的。 林遇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记得在盯南溪县的出入口,万一对方抓到人立即送走,我们的计划就可落空了。” 齐修远笑容温和道:“南安县距离未央城并不近,频繁送人会引起怀疑。” 楚云夕在旁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总觉得这俩人有点奇怪。 ~ 送走林遇深和齐修远,楚云夕终于可以缓口气,一直压在心上的石头也落了几分。 只要解决掉县丞,那他们以后在南安县就可以横着走了。 想一想那轻松畅快的日子,楚云夕脚步都不由轻快起来。 南溪镇虽然大,可人口也没那么密集。 楚云夕每日接诊一人,几乎没什么疑难病症,闲着还会与张大夫探讨药理。 毕竟她所有的知识来自现代,稍有差池,就误了病患性命。 张大夫近几日心情都不甚好,连接待病患时都会出神。 此时,他刚看诊完一名病患,写出药方就要递给那人。 一旁的楚云夕不经意瞄了一眼,连忙伸手抢过他的药方。 张大夫本就心烦意乱,口气不好道:“你作甚?” 楚云夕没有与他生气,指着药方中一味药草,道:“这味药材没写清。” 她说的含糊,张大夫看一眼却神色大变。 因为他写错了药方,患者若真和这药方上的药,痛苦不仅不会减轻,还会诱发出其他病症。 张大夫羞愧地看一眼少女,重新开了一张药方,送走病患后立刻挂上休诊的牌子。 此时药店只剩下楚云梦和伙计,俩人整理着药箱里的草药。 张大夫讪讪地看着楚云夕道:“刚才,对不住了。” 楚云夕喝一口茶,凉凉道:“您老没对不住我,是对不住那病患。” 老头闻言更是羞愧的不行,叹了口气,才道:“丫头啊,也许我该告诉你……” ~ 楚云彩熬到午后才卖完腌菜,提着篮子兴冲冲走向贺家。 贺家隔壁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三岁幼童,日子不甚富裕。 她过来时偶尔会遇见,所以口袋里总会备几块糖果给那幼童。 小时候,她看见别人吃糖就流哈喇子。 今日,她刚走到何家隔壁,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我看那村姑八成是看上贺家小哥了。”是那年轻妇人的声音。 “乡下丫头就是不知羞,巴巴跑到男人家来粘,太不要脸了。”是陌生妇人的声音。 “她的糖臭臭的,不好吃。”稚嫩的童声响起。 …… 后面的话楚云彩再没听进去,只觉眼眶发热。 她觉得好委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她。 还有那个孩子,每次都主动问她要糖,她都是拿自己的私房钱买给他的。 贺青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女子红着眼咬着唇,一副委屈强忍泪意的模样,心就像被人捏着手里。 有些疼。 “怎么不进来?” 他声音不由带了几分寒意。 隔壁声音不小,他也听见了,所以语气不由冷了几分, 楚云彩连忙抬起头,对上男子略显冰寒的面色,以为对方也觉得她不知羞,泪水吧嗒便落了下来。 六妹说眼泪无用,她也不想哭,可眼睛不受控制。 第084章 答复来了 见女子红着眼啪嗒啪嗒掉了泪儿,贺青寻有些慌了,眉宇间都是急色。 他几次伸出手,却碍于男女授受不亲而收回。 最后,只得干巴巴道:“别哭了。” 楚云彩抬起小脸,颤抖着唇,带着哭腔道:“我、我也……不想……可……眼泪……不听使唤……” 贺青寻眼底都是疼惜,把帕子递给她,说:“你深深吸气,再吐出试试。” 楚云彩听话照做,眼泪终于缓了下了。 她露出笑,眼底的泪水让笑意多了几分苦楚。 “真的不流泪了。” 恩公不喜欢她哭,那她不哭便是。 还好她做到了,泪水终于止住了。 贺青寻却看得更是心疼,他对女子道:“你先进去做饭。” 楚云彩迟疑点头,问:“你不进去吗?” “我去老张家问个事儿。”贺青寻解释。 却没有说实话。 他看着对方进了大门,才抬脚走向隔壁,敲门的声音有点重,带着怒意。 门很快被打开,年轻的妇人惊讶地看他:“贺小哥,有事吗?” 贺青寻没回她,看一眼里面院里坐着的妇人,说:“能请那位大婶也过来吗?” 年轻妇人虽然疑惑,便还是照做了,毕竟她给孩子做衣服的布料,都是贺青寻送的。 “都是邻里,有啥事进来说嘛。”那妇人过来便道。 贺青寻冷冷看着二人,没有进去,语气冷淡道:“还请两位以后慎言,不要在背后议论他人,更不要随意坏人名节。” 两名妇人有些尴尬,背后说人被听见了。 年长点的妇人虽然尴尬,便是一副为你好的嘴脸道:“贺公子,那乡下丫头不知礼数,如此对你名声也不好,还是让她别来了。” 贺青寻冷笑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两位还是多积口德。” 说完,他抬脚离去,两名妇人愤懑地直瞪眼。 真是不知好歹! ~ 听见贺青寻赶回来的脚步声,楚云彩连忙跑进厨房,捂着胸口从窗户看了出去。 男子的侧脸在阳光下意外好看。 楚云彩想吃了糖一样甜,所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只剩下欢喜与感动。 恩公居然偷偷为她讨公道。 恩公对她可真好,她一定要加倍对恩公好才行。 今日的午饭多了一个菜。 贺父有些意外,吃着多出来的凉拌白萝卜,赞了一句好吃。 “楚姑娘手艺真好,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有福了。” 贺父说着,一双眼扫向自己木头似的儿子。 这些日子,他可是看得清楚,楚家这丫头对他儿子有心。 楚丫头厨艺好又勤快,虽是乡里人,可他们家也好不哪去。 所以,他对俩人是乐见其成的。 而且,他觉得自家儿子也不是无意。 楚云彩被夸的有些飘,羞答答扫贺青寻一眼,道:“我、我可以一直给你们做饭的。” 只要,恩公娶她。 咳咳咳……好害羞,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恩公长得好,又有裁缝店,她嫁给人家,不是报恩而是报仇吧? 楚云彩想到这,瞬间有些萎靡。 要是她长得好,再像六妹那样厉害,肯定就能配得上恩公了。 ~ “什么,不行,你、你们身子不便,我、我还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楚云彩慌乱道,急得身子都在颤抖。 恩公居然让她以后都别来了。 “我说认真的,以后都别来了,否则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贺青寻神色严肃。 显然是决定好了的。 说完,对方冷着脸关上了大门。 楚云彩失魂落魄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掏空了。 为什么不让她来了? 难道是怕坏了他的名声? 可他明明还帮她去隔壁讨公道了呀。 贺青寻关上大门没有动,直到外头女子无力的脚步远去。 “青寻啊,对姑娘家要温柔,最近镇上丢失少女,你担心她可以直说,这么赶人会让人误会的。”贺父语重心长道。 贺青寻垂着眼皮,却道:“给她好言道,她不会听的。” 这倒是实话。 只要贺青寻表露出关系之色,估计天下下刀子,楚云彩一样跑到贺家来做饭。 贺父沉默了。 心道:但愿煮熟的儿媳妇不会跑! ~ 回春堂后堂。 张大夫一脸惆怅地看着楚云夕,说:“现在明白我为何让你别插手了吧。你丫头真是胆大。” 张大夫出自良医方家的附属家族,因医术造诣颇深成为方家骨干。 方家人修习医术和毒术,本质是悬壶济世,可在后辈的发展中,慢慢趋于势力,并私下坐着一些骇人听闻的研究。 还要用活人做实验。 张大夫苦劝无果,最后无奈背离本家,来到了南溪镇。 当日,县衙的人找他过去查验药粉,只需嗅闻一下,他便知那药粉来自方家。 与寻常的蒙汗药不同,那种药粉可令常人昏迷两日,清醒后三日身体无力,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这药方方家一般不外传,只用于麻痹实验的活人。 一见此药,又知丢失女子,张大夫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他大半辈子受方家接济,在方家提升医术,虽已背离,却仍不忘本忘恩。 再者,方家背后的靠山很多,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撼动的。 他说出来,只会多添几个无辜亡魂罢了。 “老头,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说了?” 楚云夕支着下巴,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 张大夫轻叹一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齐家都插手了,方家的黑幕迟早暴露。我出来,你们多几分胜算,也好挽救更多的无辜之人。” 楚云夕面色微微复杂,看着像背了重担的老头,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忠义难全,你没做错,错的是方家。” 张大夫微微摇头,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楚云夕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抬脚走了出去。 张大夫看着她纤瘦的身影远去,眼底浮现出怀念又心痛的神色。 他没有告诉她,方家残害过的人中,有他的心爱的女子。 他赶到时都晚了,她就那么死在他的怀里。 ~ 那次与林遇深他们沟通会,楚云夕就一直等着机会去县衙。 若是想去,她随时都可以去,毕竟老太太对她的喜爱,巴不得她天天过去。 可她却不能轻易上门,这样县令会觉得她功利性太强,利用了老人家。 所以,她在等,等县令大人的答复。 三日后,那个答复来了。 楚捕快晚饭时,道:“小六啊,县令大人让你明天去县衙给老太太复诊。” 第085章 不关你的事 楚老太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语气不好道:“南安县就没好大夫了,怎么老叫我心肝儿过去!” 老太太现在听到县令俩字就来气。 认她心肝儿当孙女,她同意了吗!!! 要不是楚老爷子拦着,老太太早冲到县衙去理论了。 总之,楚老太现在对县令的老娘是恨得牙痒痒。 楚云夕哪会不懂楚老太的心思。 她看着楚老太,露出乖巧讨喜的笑,道:“奶,咱们毕竟是小老百姓,有个做县令的靠山不好吗。” 老太太冷哼一声,酸溜溜地说:“你有别的老太太了,你不爱我了。” 楚云夕一脸黑线地抽了抽嘴角:“……”她还外面有狗了呢! 还是楚老爷子看不下去了,给自家老太婆夹了一口菜,说:“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闻言,在场其他人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这么大年纪还黏黏糊糊,十里八乡都欠这俩老的一个牌坊。 楚老太老脸涨得发烫,嗔怪地瞪自家老头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了。 楚云夕默了:“……”敢情就是为了给她撒一嘴狗粮。 林遇深虽也在吃饭,可目光总不着痕迹落在少女身上。 少女虽然总是一脸讨喜的笑,可那双眸子却隐藏着诸多小情绪。 让他越看越停不下来了。 楚云舟咀嚼的动作一顿,眸中的傻气瞬间消散,隐下几分不悦。 此时,掌握楚云舟身体的楚三用力地嚼着饭菜,强忍着把林遇深胖揍一顿的冲动。 简直气煞他也,上次与林遇深一战,他落了下风,精神也受到了创伤,养了好久才能再次出现。 这次,他一定找机会揍回来。 不过,他还得感谢对方让他的精神力增强,如今可以随时掌控身体。 察觉到楚三的视线,林遇深轻飘飘看他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傻大个的眼神变了,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出现了。 另一个他武功不弱,脑子也转的快,或许可以拐到镖局去做事。 不、不是拐,是请。 毕竟是少女的哥哥,面子还是要给的。 正在扒饭的楚三忽然一阵恶寒,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似的。 他视线小心地扫视一圈,最后与林遇深幽深的目光撞上。 顿时,一阵火花四溅。 楚三:看老子这次怎么收拾你! 林遇深:开始你的表演,我准备收人了。 ~ 翌日。 楚云夕要去县衙,林遇深刚想说送她,就被楚三截胡。 楚三装出憨傻的模样,说:“六妹,三哥送你去,免得路上被狼崽子叼走了。” 楚云夕看着有些奇怪的三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 直盯得楚三心里发毛。 楚三强忍着心虚,挠了挠后脑勺,说:“六妹,你不想让三哥送吗?” 说完,还露出一脸受伤的神色。 楚云夕水灵灵的眸子露出笑意,摇头道:“怎么会,只是觉得……三哥今日有些不同。” 楚三眼底闪过心虚,借着牵缰绳的动作转过身。 六妹什么时候这么难糊弄了! 林遇深瞥见楚云夕眼底的闪过的激动,薄唇微勾,扫了背脊僵硬的楚三一眼。 这家伙怕是没想到,少女已经看破了他的伪装。 ~ 路上,秋风习习。 楚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甩手扬鞭,动作潇洒。 楚云夕撩着帘子一角看得分明。 她家憨傻的三哥可做不出这洒脱的动作。 “三哥,你马鞭甩的潇洒啊。” 楚云夕忽然开口,见对方身体僵了一瞬,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楚三收回马鞭,牵强的解释道:“最近刚学会的。” “哦~三哥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给我雕过木偶,那手艺可真没爹的半分遗传。”楚云夕说。 楚三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楚云舟那蠢货怎么连个木偶都不会雕。 “下回三哥给你重新雕一个好看的。”楚三说。 楚云夕眸光闪了闪,却道:“其实,三哥从未给我雕过木偶,那木偶是从镇上买的。” 楚三听后背脊一阵发凉,忍着心虚插科打诨,说:“哈哈哈……记差了……” 难道被六妹发现了,她这会所说的话都是试探? 想到这,楚三有些难过。 亏他小时候还偷偷给她塞零花钱,那可是他千辛万苦从娘那骗来的,自己都没舍得买花。 “三哥以前也不会这么笑着打诨。” 少女的声音继续想起。 楚三听得头皮发麻,完全不敢回头看对方。 要不是知道楚云舟那傻货不会赶马车,他真想撂挑子不干。 好在马车此时已到了县门口。 楚三连忙转移话题,说:“六妹,已经到县上了,一会就到县衙了。” 楚云夕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反正眼前这个楚云舟并无恶意,她也只是好奇罢了。 平日里她一上马车就睡觉,今日难得没睡,便撩开帘子看向外面。 县门口有四名身穿官府的守卫,腰间的大刀看起来很有分量。 进城的百姓不多,一名守卫拦下百姓,挨个检查。 城墙两侧都贴着告示,有通知县上的法令的,有悬赏通缉的。 楚云夕看着告示与悬赏,直到‘逆贼林遇深’几个字跃入眼中。 画像上的少年在一堆悬赏中格外惹眼,因为他五官实在俊美,时不时有路过的女子指指点点,暗道可惜。 楚三注意到她的视线,也看向那排悬赏,目光落到林遇深的画像时怔了一下。 画像中少年眼神与家里那欠揍的小子居然有几分神似。 楚三被自己的发现惊出一身冷汗。 窝藏重犯视为同罪。 若家里叫凌越的小子就是林遇深,那他们楚家可就大祸临头了。 ~ 到了县衙。 楚云夕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眼底青黑,显然沉迷酒色的男人。 男人也看见了她,眼底闪过惊艳,上前便问:“小姑娘来这作甚?” 此人,正是楚云夕他们想要干掉的沈金贵。 楚云夕没说话,楚三将她护在身后,警惕道:“不关你的事。” 男人笑了笑,靠近一步,视线一直落在楚三身后的少女身上。 “谁没事会来县衙,我还有些权利,说不定能帮上你们。” 楚云夕被男子觊觎的目光打量着也不生气,淡淡道:“也许,需要救助的人是你!” 第086章 萌犬 楚云夕的声音不小,带着嘲讽意味。 县丞沈金贵眼底划过一抹寒意,语气冷了几分,说:“小姑娘,没人教你谨言慎行吗!” 楚云夕笑了笑,说:“我家人只教我实话实说,请问阁下,是否心烦易怒,失眠多梦,腰膝酸软?” 沈金贵面露惊讶,问:“你如何得知?” 楚云夕挑了挑眉,红唇微动,道:“此为肾虚!”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县衙大门不远。 站岗的两名守卫听得分明,皆露出难以言喻的怪异表情。 县丞大人喜好美色,虽然无正妻,可小妾通房一大堆,能不肾虚嘛。 沈金贵顿觉被少女羞辱了,气恼难当。 他冲两名守卫招手,怒道:“将这胡言乱语的丫头抓进大牢。” 楚三双目一瞪,大喝一声:“谁敢!” “何事喧闹?”县令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陪自家老娘吃饭,被各种看不顺眼被嫌弃,说他不如干孙女贴心懂事,最后打发他过来等人。 也就老太太一人敢这么对县令,若是旁人,县令大人早发飙了。 他带着一腔牢骚走到县衙门口,就听到一声冷喝,惊得险些栽倒。 “干爹,您来了。” 楚云夕露出乖巧的小表情,声音甜得县令大人差点没站稳。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一眼顽皮的少女,扶额道:“还不进去,在这磨蹭什么。” 害他被老娘各种嫌弃。 楚云夕吐了吐舌头,拉着楚云霄就要进去。 “站住!”沈金贵收回眼底的震惊,厉声道。 原来她就是三番四次坏他好事的祸首~楚云夕。 沈金贵对少女再无半分旖旎,唯一的想法就是将其扼杀,免得再坏他好事。 “县丞还有何事?” 县令大人掩去眼底的暗芒,神色淡淡地问。 “这女子无端侮辱朝廷命官,我要将她收押,按律杖责。”沈金贵阴沉道。 县令问询的目光看向楚云夕:怎么回事? 楚云夕笑得无害,委屈道:“干爹,此人有肾虚之症,我好心告诉他,并无侮辱之意。” 县令听后怪异地看向沈金贵,问:“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金贵恶狠狠瞪少女一眼,没说话。 只要他回复是真的,在场之人就会认定他肾虚。 别以为他没注意到县令眼底的兴味与激动。 这话,打死他也不接。 “你怎么不说话,可千万别因那丫头是我干女儿,就包庇她,你说出来,本官必为你做主。”县令越说越来劲。 沈金贵:“……”不需要,好吗! 他脸黑的不能再黑,都快绿了。 楚三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楚云夕面色一派委屈,眼底的笑意难以掩饰。 沈金贵咬了咬牙,愤恨的甩袖离去。 临走前,撂下一句狠话:“楚家,给我等着!” 只要他成了新县令,楚家就别想有好日子。 ~ 到了县衙后院。 县令家老太太一见楚云夕,笑得面皮直抖,让下人糕点吃食上个不停。 “丫头,你可算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老太太将她搂近怀里,就差喊心肝肉了。 楚云夕一脸苦巴巴:“……”矜持,您老矜持点。 她像岸上的鱼一样,在老太太怀里推拒着。 她真的不要这样过分的热情,好好聊天不香吗! “奶,我要被你勒死了。”楚云夕喘着气说。 老太太一听,吓得连忙撒手,还不自觉抚着她的后背:“对不住,奶太想你了。” 老太太七岁的亲孙子在一旁看着,本想来此讨伐争宠的干孙女,这会却莫名不想了。 这么漂亮讨喜的小姐姐,不能粗鲁以待。 他要温和,像春天的暖阳一样感化她,让她做他姐姐。 节操?那是何物,不识不懂,他还是孩子。 “奶奶!”孟长青喊了一声。 终于将老太太与少女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孟长青五官与县丞有五分相似,却比县令好看得多,小大人似的看着她,眼底尽是欢喜。 他巴巴地看着她,就像讨赏的萌犬。 “你好啊!” 楚云夕笑着与他打招呼。 孟长青想起老爹教过的礼仪,轻咳一声,拱手作揖:“姐姐有礼!” 楚云夕看着他那副小大人却带着童趣的模样,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随后,祖孙三人聊得愉快。 完全忘了角落还有两人。 县令大人用衣袖抹着眼泪:“……”这丫头不仅抢走了他老娘,连他儿子都被顺手牵羊了。 楚三心酸地挤出眼泪:“……”六妹成别人家的宝贝了。 他不服,他不要……可是,他也没辙。 然后,两个被遗忘的人互看一眼,在心里都为彼此点了一根蜡。 太可怜了,他也成了被遗忘的小可怜! 然而,这还不算扎心,更扎心的在后面。 宠儿子的县令夫人听儿子对楚云夕赞不绝口,心生疑窦与警惕。 县令夫人专门去老太太那,与少女接触后,被几个美容养颜的小妙招收买,也加入了宠人的团队。 于是,午饭的时候。 县令大人悲剧的发现,他一家之主的待遇被抢了。 老娘,媳妇,儿子都给少女夹菜,早忘了他这个真正的一家之主。 楚三全程默默吃饭,绝不是香县令家的饭菜。 他是将悲伤都化作了食欲,真的! ~ 午饭后。 老太太乏了便去小憩,县令夫人迫不及待去试美容小妙招,孟长青则被他爹勒令去读书。 县令大人终于得空跟楚云夕说正事了。 楚三守在书房外,楚云夕和县令大人在书房密语。 “你是说,这次绑架案可能牵扯到良医方家和权势华家?” 县令大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 楚云夕正色地点头,斟酌道:“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是所有线索就指向方家和华家,所有您得想清楚,是不是要掺和进来。” 她私心虽希望得到县令的支持,可也不能不管不顾拖人下水,除非人家自愿。 楚云夕说出这句话后,书房一阵沉寂。 县令眉头越皱越紧,事情远比他想的要严重。 他以为只是沈金贵个人所为,只要证据确凿,就算有华家护着,他也能让沈金贵伏法。 可现在的问题是,方家和华家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这意味着,他们的敌人是未央城的权贵,而不是一个小小县丞。 第087章 撞了柱子 日渐西斜,余晖透过书房的窗,室内落了一地残阳。 楚云夕没说什么利诱的话,只待县令暗自思忖。 良久,县令抬起脸,紧皱的眉间多了一股坚韧。 “本官既是父母官,又怎么会惧怕权势,置南安县百姓性命于不顾。”他语气坚定道。 楚云夕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她都做好县令考虑几日才会回复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如此深明大义,不畏强权。 “我会给楚捕快派四名得力之人,有什么线索让他转告你,你若有什么良策,不妨说与我听。”县令又道。 说这话时,县令心中一阵叹息。 他为官多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如此少女合作密谋。 当真,世事无常。 楚云夕闻言,脑海中浮现起城门口的悬赏画像,计从心来。 “大人,我有一计,不过需得到失踪少女家人的许可。” “你且说来。”县令道。 楚云夕眨了眨眼睛:“把失踪少女的画像张贴在城门处悬赏,再加上守卫的严查警戒,失踪少女还在县内的几率会增加。” “万一对方狗急跳墙,杀那些少女灭口怎么办?”县令道。 他觉得这办法有些冒险。 楚云夕淡淡一笑,道:“对方狗急跳墙,我们才更好将他人赃并获。” 县令皱着眉思考起来,还是觉得这办法冒险,更别说如此悬赏,对那些少女的名节有碍。 楚云夕看出他的顾忌,说:“悬赏张贴后,我们严密监察县丞一切举动,就算想杀那些少女灭口,没有县丞的命令,手下人也不敢。 再者,性命可比名节重要,她们从失踪那一刻起,在世人眼中就失去了名节。” “可万一这一切不是县丞做的呢?”县令凝重道。 楚云夕被问得怔了一下。 万一不是呢? 这个几率虽然不高。 他们赌得起,可那些无辜的少女赌不起啊! “没有锁定凶手之前,你这个法子我不会用的。” 县令沉声道,语气郑重严谨。 楚云夕也没有失望,反而笑着道:“南安县能有大人这般父母官,是我等之幸。” ~ 离开县衙的时候,除了孟县令本人,他老娘媳妇儿子都依依不舍地来到门口送别。 “丫头啊,没事多来看看奶奶啊!”孟老太太巴巴道。 “云夕,常来玩啊!”孟夫人摸着明显光滑的脸蛋说。 “云夕姐姐,这个送给你路上吃。”孟长青小手吃力地捧着一个包袱,里面装满了各种吃食。 孟县令又想抹泪:“……”只来了三次,就把他一家老小的心勾走了! 楚三扶着楚云夕上了马车,然后扬鞭而去。 临走时,他眼神那叫一个畅快。 终于不用和县令一家抢六妹了。 他完全忘了在来县衙的路上,自己是如何被六妹问得冷汗直流。 马车轱辘地走着,楚三心情不错地扬着马鞭,是不是轻轻抽一下。 马儿像是不满瘙痒似的抽打,不满地哼哧了一声。 这人是不是不会赶车! 一路上,楚云夕安静地窝在马车里。 楚三忍了一会,终于憋不住开口了。 “六妹,县令都跟你说什么了?” 难得单独与六妹相处,他可得好好拉进一下感情,免得被其他兄弟姐妹比下去了。 楚云夕眼皮微动,没心情与他唠嗑。 只说了一句,楚三就悄咪咪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不是楚云舟!” 楚三笑容一僵,缩着肩膀乖乖赶马车。 这话题没法聊,六妹还是安静地窝着吧。 ~ 县丞沈金贵回到自己府上,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被少女戏弄的一幕,气得踹翻了桌子。 下人们听到动静不由抖了抖。 谁又惹县丞大人了,这不是给他们找罪受吗! 这时,一个下人匆匆来报。 “大人,不好了,公子又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县丞沈金贵陡然露出惊慌之色,随着下人来到儿子沈平安的房间。 一团肉球般的小童倒在地上,眼鼻歪斜,口吐白沫,浑身止不住颤抖着,下人们慌乱地围在边上,又哭又叫。 县丞沈金贵冲过去,一把推开所有下人,将一身脏污的儿子抱到床上,对着下人们怒吼:“大夫清了吗?” 贴心丫鬟战战兢兢道:“已经去请了。” 随后,南安县最有名望的大夫过来,给沈平安扎了几针,对方肉团似的身体才慢慢停止不动。 “我儿怎么样了?”沈金贵阴着脸问。 大夫收针的手一抖,尖锐的针划破肌肤,一滴鲜血滚了出来。 沈金贵看得睚眦剧烈,抬手就给大夫一巴掌:“废物,连个针扎不好,我儿有多金贵,害他失了这一滴血。” 大夫年纪一大把,被忽如其来的巴掌打蒙了,最后羞愤难以,直接撞了柱子。 死了。 下人们一阵惶恐惊呼。 沈金贵只是微微皱眉,唤心腹下人过来,道:“把这废物收拾了,别留下痕迹。” 心腹下人点头,领命而去。 待儿子情况稳定后,沈金贵回到书房,摊开纸张便提笔疾书。 他答应为他们做事,就是为了治好他儿子,平安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 凌越镖局大堂。 几个大汉打着哈欠闲聊,个个愁眉不展。 “开业至今已有七日,竟连一单生意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咱们可不得饿死。”一名大汉担忧道。 孙武瞪他一眼,警告道:“你个二愣子,就不能说点好的。” 说完,他扫一眼在演武场打拳的高瘦少年,眼底也浮现出几分担忧。 一阵犹豫,孙武大步走了过去。 “二当家,咱账上就剩四十两银子了。” 林遇深收回刚劲有力的拳头,淡淡瞥他一眼,道:“急什么。” 孙武咬了咬牙,若不是顾着对方是当家的,早叫嚷开了。 “咱兄弟们一日花销就得一两银子,留够走镖用的二十两银子,就剩二十两可用,最多能撑二十天,你倒是给个章程啊!”孙武握紧双拳盯着少年。 林遇深依旧神色淡淡,语气微冷了几分:“我自有分寸。” 孙武看着他冷冷淡淡的模样,忽然不敢出声了。 为啥?他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少年有点可怕。 这时,镖局门口来了三人。 汉子们一见这三人,眼睛都露出狼光,仿佛他们就是移动的白米和鸡腿。 第088章 她到底怎么了 这三人中明显一人为主,穿着富贵体面,另外两名是下人打扮。 镖局的汉子们见状,眸中都快冒出了绿光。 一名大汉冲到林遇深跟前,激动道:“肉、不,是客人来了。” 他差点说成了肉来了。 可不是嘛,有客人就有银钱,有银~钱就能吃肉,所以,客人是肉也不算说错。 大汉心里掰扯着,觉得没毛病。 林遇深一个微冷的眼神过去,大汉立马像鹌鹑一样歪着脖子不说了。 二、二当家好吓人,他有点怕。 林遇深不再理会鹌鹑似的下属,给孙武一个眼神,然后先招待三人在堂屋坐下。 很快,就有大汉送上热茶。 “你就是镖局主事?” 穿着体面富贵的男人开口,眼中是浓浓的质疑。 林遇深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坐定后问:“要押送什么,送往何处?” 那男子见眼前这瘦高少年没回话,皱着眉有些不满:“我要与你们主事的人说话。” 林遇深淡淡道:“我可以做主,您若不信任我们的实力,谁与您对谈都无济于事。” 男子闻言微微诧异,笑道:“你这小子真会说话,如何让我信任你们的实力?” “我上过战场,曾徒手杀敌五十人,而我的武功不如您眼前的少年。” 余沧海背着手大步而来,脸上的刀疤让他多了几分血性与戾气。 男子看向余沧海,眸中闪过惊疑,问:“你又是何人?” 余沧海拱手道:“朱员外有礼,在下是镖局的大当家,这少年是二当家。” 余沧海在南溪镇呆了多年,对镇上的中上层人士都有了解。 朱员外起身回礼,看一眼林遇深,忍不住道:“没想到这少年功夫如此了得,竟连余当家都甘拜下风。” 余沧海但笑不语。 林遇深不喜寒暄,直入正题,问:“朱员外要押送何物,送往何处?” 朱员外得知他武功了得,此时也不再轻视,道:“镇上近日频频丢失少女,我不放心侄女归家,想请你们一路护送她到未央城。” 余沧海看了林遇深一眼,得到他许可的眼神后,说:“可接。” “不知您侄女何时出发,随行几人?”林遇深问。 朱员外见他年纪不大,却处事谨慎,不免露出赞赏之色。 “我侄女一行共四人,只要她安全归家,我会奉上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镖局走镖收费,得看货物贵重程度和路程长远,送到未央城给百两银子,是市场价的双倍不止。 “随行不超过五人,路程五百里之内,我们只收四十两银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林遇深没有因双倍的银子动容。 他有准确的定位,在不亏本的情况下,让镖局的名声传的更远。 这是他开设镖局的主旨。 少年此话一出,朱员外和余沧海都露出惊叹之色。 不为意外之财所迷惑,这样的人才值得信赖。 “如此,成交。府上后日送人过来,这一趟辛苦贵你们了。”朱员外起身拱手道。 林遇深和余沧海双双回礼。 送走朱员外,镖局里的汉子们一个个激动得炸开了锅。 娘啊!终于有生意了! 林遇深见汉子们激动开怀,勾唇道:“今日加十斤肉。” 汉子们一听,又是一阵欢呼,对林遇深赞不绝口。 余沧海看在眼里,心中对少年又放心几分。 今日他刻意没多说,就看少年如何接单处理。 少年果然没让他失望。 ~ “你似乎心情不错?” 楚云夕正在撸猫,见大反派破天荒地把玩着一片落叶,忍不住开口道。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看向少女,对上她好奇的水眸,勾唇道:“后日我要去未央城,你可有需要带的?” 楚云夕兴奋得猫也不撸了,起身凑到他面前说:“镖局有生意了?” 林遇深瞥见某只猫眼底的愤懑,唇又勾出几度笑意。 “护送一名女子归家。” 楚云夕听后微微蹙眉,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她想到小说电视剧里各种日久生情的桥段,面上的笑意不由冷几分。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怎么了?”林遇深见少女笑意略收,俊眉皱了一下问。 这女人刚才还一副兴奋的小模样,怎么一转眼就不开心了? “那女子长得漂亮吗?”楚云夕半天吐出这么一句话。 自己都感觉到语气中的酸意。 可是,她酸什么酸,不就充当保镖送个人嘛~ 她又不是大反派的女朋友,酸什么酸……等等,女朋友? 楚云夕心忽然漏了一拍,双颊有些发烫。 她偷偷瞥林遇深一眼,对方狭长幽深的凤眸正看着她,直看得她心跳如鹿,眼神闪躲。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吗! 错觉,一定是错觉! “我累了,先去睡了。” 楚云夕丢下这么一句,一阵风跑回自己的房间。 暖宝见主人跑了,连忙飞奔过去。 临跑前,还用猫眼恶狠狠瞪林遇深一眼。 卑鄙的人类,居然想抢她的主人喵~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薄唇不自觉微抿。 她生气了? 为何生气? 他说错什么了吗? “哼!被我六妹嫌弃了吧!” 楚三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他一侧响起。 他都观察这个臭小子很久了,每次吃完饭就来勾搭他六妹,凑上来和六妹说话,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遇深眼底划过冷芒,转过身盯着对方,道:“你讨打是吗?” 楚三梗着脖子,健壮的身子不由挺了挺,傲然道:“上次没准备好,这次我跟你好好较量一番。” 翌日。 楚云夕惊异的发现自家三哥的脸肿成了猪头。 “三哥,你怎么睡一夜醒来就成了这样?” 楚云夕指着他红肿的脸,有些哭笑不得。 楚三刚想说话,一张嘴就疼得差点嗷嗷叫。 该死的臭小子,居然把老子打得这么惨,这梁子结大了! 林遇深慢条斯理地套好马车,伸手要扶着楚云夕上去,却被少女闪身躲开。 “我可以自己上的。” 楚云夕干笑一声,扒拉着车厢边缘吃力地爬了上去。 楚三乐了,刚想笑,又差点嗷嗷叫。 只得在心里吐槽:该死的臭小子,六妹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林遇深略微僵硬地收回手,看着少女纤瘦的身影进了马车,不由将马鞭握紧了几分。 她到底怎么了? 可不待他想通这个问题,镖局那边就出事了。 第08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情是这样的,接到朱府的单子,镖局里的汉子们收拾好一切,按计划等着朱府送人过来,然后就启程出发。 结果朱府过来的马车是空的,他们要护送的姑娘在路上不见了。 一帮汉子震惊地瞪着空荡荡的车厢,眼里都能流出泪来。 到嘴的肉飞了!!! 这可是他们镖局的第一单,‘货’还没到手里就丢了,责任虽不在他们镖局,可对镖局的声誉及影响确实极大的。 大当家余沧海一声令下,镖局的汉子们顺着马车过来的路线找了起来。 可在凌越镖局和朱府的地毯式搜查下,直到太阳落山都一无所获。 朱员外听闻噩耗,想到镇上失踪至今没找到的少女们,登时眼一翻晕了过去。 朱员外被送过来的时候,楚云夕正和张大夫争论一种药材的生长之地。 她见镖局的汉子抬着一名衣着华贵的老爷进来,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镖局的人这会应该是在去未央城的路上,怎么却抬了个人过来了? 林遇深走过来说:“一会跟你解释。” 楚云夕点了点,指挥汉子们将人放好,然后给人把脉,“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 张大夫抖着白眉盯着楚云夕,说好的一日只看诊一人呢! 楚云夕放下朱员外的手,注意到老头的眼神,露出一个顽皮的笑,“我这是还人情,不是看诊。” 张大夫:“……”我信你有鬼! 随后,楚云夕给朱员外施针按穴。 朱员外悠悠转醒,只觉一阵神清气爽,从未如此舒服过。 难道他死了吗? “你是孟婆?”他指着楚云夕。 这孟婆倒是个清丽无双的女子,可会不会太年轻了点呢? 在场众人愣了一瞬,个个一脸震惊。 “完了完了,朱员外气傻了。” 林遇深上前几步,朱员外一见他,露出惋惜的表情,“英年早逝,实在可怜。” 林遇深:“……” 楚云夕绷不住笑了,还真被这人说中了。 大反派在原著中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八岁,说是英年早逝也不为过。 朱员外见少女笑得清泠,叹道:“难怪那么多人不愿过奈何桥,怕是被孟婆的美色所误。” 听到这句,众人瞬间明白,敢情朱员外以为自己死了,如今身在阴间。 “朱员外,你还活着,这不是阴间。”镖局一名汉子好心提醒。 朱员外闻言先是一喜,随后便露出凝重悲恸的神色。 这还不如死了,把自家宝贝侄女搞丢了,他怎么给妹夫一家交代。 张大夫傻眼了。 第一次见有人知道自己没死,露出这么一副悲恸的表情。 这是有多想死啊! 老头抚了一把胡子,“朱老爷,您何故寻思啊?” 这该不会就是楚丫头说的抑郁症吧。 朱员外一听就怒了,“你才寻思,我只想寻到我侄女。” 楚云夕听他这么说,不由看向林遇深,“是你们要护送的那位姑娘?” 林遇深微皱着俊眉点头,“朱府送人过来的马车是空的,我们沿路找了好几遍,一无所获。” “送那姑娘过来的下人怎么说的?”楚云夕想了想问。 既然是在路上丢的,那线索就在朱府下人的身上。 林遇深早就想到了这,“随行共四名下人,问询后说在路上停过两次,都是姑娘指派他们去买东西。” “那姑娘全程都没有下马车?” “对,马车每次停下,那姑娘身边都有三名下人。” 楚云夕若有所思地挑眉,“这倒是奇了。” ~ 第一单就这么没了,镖局的汉子们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蹲在角落。 余沧海得知出事,第一时间就去人牙子和花楼探听,这是瞒着朱员外做的,免得对方接受不了。 “余大哥,如何了?”林遇深问。 余沧海端起桌上的水牛饮一大口,才道:“今日都没填新人,我还问过镇上有名头混混,都说他们最近没活动。” 想来也能理解,镇上丢了这么多少年,官府正在严查,就想逮着一个替罪羊。 这些混混也不是傻的,这时候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悄咪咪地装好人着呢。 “会不会与镇上少女失踪案有关?”一名汉子猜测说。 楚云夕跟着来了镖局,听见汉子的话想了想,“有这个可能。” 但可能性不大,因为失踪的少女们都是容貌姣好的贫民女子,而朱府护送的姑娘肯定不是贫民女子,应该不在那些人的狩猎范围。 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余沧海坐下歇了一会,“明天我们分组去找,朱府要护送的这个姑娘必须找到,否则谁还敢让咱们镖局押送货物。” 林遇深也是这么想的,“我明日先去朱府一趟,之后与你们会合一起找。” 余沧海点头,提醒道:“那几个下人得细查。” 人离开马车,动静肯定不小,那几个下人怎么可能毫无知觉。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捕快也出事了。 晚上楚捕快没回来,楚家人也没太在意,桃花村离县衙远,楚捕快以前忙时也有过一夜未归。 哪成想,翌日大早,一名陌生捕快敲响了楚家的大门。 那捕快一进来便问,“谁是楚家六姑娘?” 楚家众人见是陌生的面孔,对方面色还有点肃然,不由将楚云夕护在身后。 “有啥事儿?”楚老太问。 那捕快道:“县令大人让楚家六姑娘给老太太去复诊。” 楚家众人一听慢慢舒了口气,楚云夕和林遇深却露出异样的神色。 楚捕快怕是出事了。 随后,楚云夕在林遇深的陪同下来到县衙,很快就见到了县令。 县令神色严肃,看一眼林遇深,对楚云夕道:“去书房说。” 自然,林遇深负责守门,可对他而言,站门口和门内都一样,反正都听得见。 “你大伯入狱了。”县令直言道。 楚云夕惊讶地看着他,“为何?县令让我大伯半个月内破案,时限还未到呀。” 县令一拍桌案,强忍着怒气,“沈金贵以受贿让他入狱,人证物证具在。” “肯定是伪证,我大伯从未收过别人的东西。”楚云夕神色坚定。 楚家老爷子对楚捕快只有一个要求,当捕快后不得收受贿赂。 楚家在官场没有后台,捕快职位听起来体面,稍有差池就是第一个挨刀的。 第090章 看诊 县令坐下叹了口气,“有没有受贿不是重点,沈金贵是不想让我的人来查办这起少女失踪案。” 捕快收点小钱是常态,这是不用搬上台面的既定事实,上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金贵此举不仅是在断他臂膀,更是在对他示威宣战。 这也从侧面说明,少女失踪案与沈金贵有些许联系。 楚云夕勾唇冷笑,“他以为这样就能只手遮天,高枕无忧,做梦!” “你之前说过张贴悬赏之事,我已经去问询过受害者家人,已有两家同意了,我会尽快悬赏那些少女,先让凶手束手束脚,咱们也可多争取一些时间。” “今日又有一名少女丢失,大人可这此事?” 县令沉重点头,放在桌上的手握紧了几分,“朱员外的侄女,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与她认识?” 楚云夕微微摇头,“朱员外的侄女父母何人,身份如何?” 县令对朱员外有几分了解,“朱员外的妹夫乃是未央城巡城御史,他与夫人多年仅有一女,视为掌上明珠。” 楚云夕闻言水眸微闪,“朱员外的妹夫与华家关系如何?” “朱员外的妹夫此人很会处事,深得都尉器重,倘若绑架少女的真是沈金贵,他肯定不敢动朱员外的侄女。” 县令大人很是笃定。 他与沈金贵共识两年多,此人贪慕虚荣,捧高踩低,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楚云夕点了点,“我能去看一下我大伯吗?” 随后,县令带着楚云夕和林遇深来到大牢。 县衙的闹房光线昏暗,气味难闻,时不时传出几声犯人的痛呼呻吟。 他们没走几步,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沈金贵,他对面是一排排木架刑具。 其中一个木架上绑着一个人,那人里衣渗出几道赤红鞭伤,此时已经陷入昏迷。 只需一眼,楚云夕就知道那是她的大伯楚捕快。 县令也认出来了,大步走去过,怒瞪着县丞沈金贵,“谁准你对楚捕快用刑的。” 沈金贵得意地看了几人一眼,敷衍地对县令一礼,“这里没有楚捕快,只有犯人,我审问犯人的权利还是有的。” “你!”县令气怒地指着他,随即强硬道:“那本官现在通知你,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对楚捕快动刑!” “是,大人。”沈金贵懒懒回了一句,却是分毫没听见去。 只怕县令前脚刚走,对方就能再次对楚捕快动刑。 楚云夕压下眼底的急切与怒意,看向沈金贵问:“你如何才能不对我大伯出手?” 沈金贵转头看向她,啧啧赞叹,“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又漂亮的姑娘。” 林遇深衣袖下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杀意,强忍着想挖掉对方双眼的冲动。 “沈金贵,你别忘了,本官是县令,你若擅自对他用刑,本官有权将你关押。”县令也是气得狠了。 沈金贵有华家撑腰,平日里面上也给足了他面子,所以很多事,县令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他与沈金贵第一次正面对上,让他暴怒的不是沈金贵有多嚣张,而是对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拿其无可奈何! 沈金贵看到暴怒至极的县令,笑了笑道:“大人生气作甚,您说不用刑,小的就不用刑。” “你!”县令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看守的衙役将这一幕看到眼里,心中越发坚定:还是站县丞的队吧! 楚云夕真怕县令大人一个气不顺领盒饭了,连忙安抚道:“干爹,县丞做事有章法,您且消消气。” 县令咬了咬牙,气红了一张脸,甩袖背过了身,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当官当成这样,真是憋屈! “不知县令大人有何要求?”楚云夕看向一脸得意的沈金贵。 沈金贵在刚才的椅子坐下,慢悠悠道:“听说楚姑娘医术不错,治好了县令家的老太太。” “是又如何?” 楚云夕面无表情与之相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沈金贵对楚捕快下手,不仅是为了阻拦他追查少女失踪案,还想引她出来。 至于引她的目的,估摸是为了替谁看诊。 “我想请楚姑娘去我府上看诊。” 沈金贵想起昨日又犯病的儿子,也没了看县令吃瘪的心思。 “好,不过你不得再对我大伯动手。”楚云夕道。 昏迷好一会的楚捕快在此时正巧醒来。 他看见楚云夕又是惊喜又担忧,“小六,你来这作甚,回去回去,这里又脏又臭,那个……凌越,快带小六出去。” 楚捕快一时想起林遇深的字,顿了一下才说了出来。 楚云夕见状,眼睛瞬间就红了,“大伯,你受苦了。” 从小到大,楚捕快对自家闺女楚云彩都没有多少关切,却把楚云夕疼进骨子里。 回家时常给楚云夕买吃食零碎,楚云彩只是偶尔能得一点点。 楚捕快感受到她的关怀,眼睛也红了起来,叮嘱道:“家里人问起我,就说衙门事儿多,最近不回去了,别告诉他们实情。” 他没有受贿,受冤入狱,心中不甘却也明白,此时他们救不了他。 能让他重新出去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到证据,送沈金贵进来。 到时,沈金贵对他做的一切,他一定全数奉还。 楚云夕听话地点头,“一切有我,您放心吧。” 楚捕快露出欣慰的神色。 小六天生凤命,能逢凶化吉,有小六盯着,他就坐等沈金贵的下场了。 ~ 沈金贵在县上有一间四进豪宅,金色的门匾气派华贵,一看就知道主人家~俗不可赖! 院内装设更是繁复华贵,楚云夕却生不出半点欣赏的心思,感觉进这样的宅子都有点辱没自己。 林遇深紧紧跟在她身后,狭长的凤眸悄然探索着宅子的结构。 “楚姑娘,我这宅院如何呀?”沈金贵一脸得意地问。 当初这宅院他花了万两白银,那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钱。 谁能想到一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娃,会成为一县的县丞,坐拥万两豪宅。 楚云夕没回答他:“……” 你这宅子好不好,心里就没点数吗! 宅院再好,遇上明主才是幸运,像沈金贵这种的,也不怕污了满园芬芳。 第091章 沈平安 时节已是深秋,花木凋零,园中零星的翠红看着更显孤寂。 下人们见了沈金贵,皆畏畏缩缩地行礼,似乎怕极了主人,为这宅院更添压抑。 楚云夕和林遇深看在眼里默不吭声,各有心思地跟在沈金贵后面。 沈金贵带着俩人在一间有守卫的门前停下。 那两名男守卫壮硕机警,一看就是练家子的,房中人对沈金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守卫给沈金贵行礼后,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怪味瞬间扑入人的鼻腔,不似药味又不似臭味。 楚云夕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林遇深也不由蹙起了俊眉。 他五感本就比常人强,如此刺激的味道,险些没忍住直接吐了。 那两名守卫很明显在憋气,脸都快憋红了。 沈金贵却像没闻到似的,大步冲进房内,绕过精美的屏风来到床榻前,侍奉的两名丫环连忙行礼。 沈金贵随意摆摆手,“公子今日可有犯病?” 丫环齐齐摇头,“没有。” 沈金贵在床侧坐下,看着床上沉睡的孩子,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门,“平安,爹一定会治好你。” 楚云夕和林遇深这才看清,床榻上睡着一个孩子。 他约莫三岁大小,圆润过头的脸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细缝,唇瓣青紫,明显久病缠身。 “若治不好我儿子,你楚家别想好过。”沈金贵抬起眼威胁道。 平安是珊儿拼命保下的孩子,平安若有个好歹,他死后有何颜面去见珊儿。 楚家这丫头若能救平安,他便当给平安积福行善,放过楚家,若是救不了平安,他要让楚家家破人亡。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 楚云夕没把沈金贵的威胁放在眼里,苍白的狠话哪有干掉对方来的痛快。 沈金贵名下的百味楼抢了她的腌菜方子,沈金贵陷害她大伯,还对其用刑,他们早已是对立面的敌人。 面对敌人,叫嚣最是无趣。 “你可别想耍花招,我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你大伯的命。”沈金贵站起身盯着少女,语气阴鸷。 楚云夕懒懒地抬起眼皮,“说完没,说完了我就开始诊脉了。” 少女水眸中影着沈金贵气结怔愣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滑稽又可笑。 沈金贵咬了咬后槽牙,冷哼一声让出位置。 楚云夕上前掀开被子,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 沈金贵登时就怒了,一脚踹倒最近的丫环,“贱人,平安尿床了都不知道收拾,你们平日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另一个丫环连忙跪下,头磕得‘砰砰砰’直响,苦苦求饶着。 随着沈金贵一声令下,两名守卫推门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把这两个贱人卖到晓春楼去,另外给公子找两个机灵的丫环过来。” 沈金贵无视丫环的苦苦哀求下了命令,两名守卫很快就将丫环拖了下去,悲切的哭喊逐渐远去。 楚云夕没有求情,因为她知道求情也无用。 沈金贵看重儿子,哪会轻易绕过丫环,即便口头承诺,背后也会动手脚,也许还会因她的插手变本加厉。 沈金贵惊异地看一眼眉目淡淡的少女,“你怎么不为她们求情?” 他观这丫头面相良善,本以为她会说两句的。 林遇深对此也有些好奇,不由看向少女。 楚云夕却冷淡道:“我求情你也不会放过她们。” 沈金贵笑了笑,对楚云夕竖起了拇指,“你很聪明,刚才你若求情,我会再送二十大板给她们。” 楚云夕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随后若无其事地给沈平安把脉,把完脉又打开透视眼,检测了一下沈平安的身体情况。 整个过程大概用了两刻钟,沈金贵等得有些急切,却不好冒然打断。 楚云夕做完所有检查时,沈平安慢慢睁开了眼,两道肉缝中的眼眸很清澈,并不像他的父亲。 他好奇地盯着楚云夕看了一会,目光又转向沈金贵,然后喊了一声:“爹爹!” 沈金贵脸上露出真心的笑意,扶着他做起来,“饿不饿,想吃什么?” 沈平安眸子像挂着一面纱,有些迷茫地看向他,又叫了一声:“爹爹!” 至于沈金贵的问话,沈平安听不懂。 他自小不记事,至今只会喊爹爹,还是沈金贵悉心教了一年才学会的。 随后,沈金贵唤来丫环将沈平安抱出去喂饭,“我儿子身体怎么样?” “你与夫人可是近亲?”楚云夕问。 沈平安身体发育迟缓不说,还有一点畸形,他是雌雄同体的双性人,还患有羊癫疯,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活不过十岁。 沈金贵默了默,才道:“她是表妹,生平安时难产死了。” 楚云夕点了点,对这个结果也猜到了几分,古代近亲结合很常见,所以夭折或畸形的孩子很大,不过因迷信封建,都埋没在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的儿子先天不足,心肺功能差,还有羊癫疯,而且……” 下面的话,楚云夕不知他能不能接受儿子雌雄同体的情况。 “你说便是。”沈金贵阴着脸。 林遇深看了少女一眼,眸子闪过好奇。 “你可听过雌雄同体?”楚云夕试探问道。 此话一出,林遇深和沈金贵都有些怔愣。 楚云夕见俩人眼眸是没有惊奇之色,便知在这个时代是有这说法的,于是她道:“沈公子就是雌雄同体,他外在是男体,内里却有女性特征,六岁后便会女性特征的发育,比如胸部……” 沈金贵失魂落魄地倒退一步,若不是墙撑着,估计已经软倒在地上了。 “平安是雌雄同体……” 他知道雌雄同体,是某次陪着那位大人去小倌馆,其中的头牌便是雌雄同体。 不少权贵对雌雄同体趋之若鹜,时常抓其xie玩,平安七窍不全,有这样的身子哪还有活路。 “你是不是在骗我,平安明明是男孩子。”沈金贵颤抖道。 楚云夕虽然不喜眼前这人,可不得不说,沈金贵此人是个好父亲,即便得知儿子是雌雄同体,也未露出半分厌恶,眼中只有惶恐与担忧。 “你一定在说谎,我找了那么多大夫,没有一个人说平安是雌雄同体,一定是你看错了。” 沈金贵眼珠乱转,行若癫狂,整个人都在颤抖。 第092章 刚定了亲 “呵!那你当我看错了吧。” 楚云夕嘲弄地看着沈金贵,忽然觉得上天无比公平,沈金贵做的缺德事不少,报应到了儿子身上,只可惜了那白纸一般的孩子。 沈金贵忽然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俩人留不得! 他对着珊儿的牌位发过誓,一定要护平安一生。 不管平安是不是雌雄同体,都不能传出这样的消息,被有心人听到了,平安一生便毁了。 林遇深已然察觉到对方的用意,不动神色将楚云夕挡在身后,“他想灭口。” 楚云夕面上没有丝毫惊惧,自信道:“他不会。” 林遇深眸光一闪,“你能治好他?” 沈金贵显然爱重儿子,若有办法救治儿子,沈金贵自然不会对他们对手。 楚云夕顽皮地冲他眨巴了一下右眼,“你觉得呢。” 林遇深微微勾唇,凤眸闪过笑意,“我信你。” 这女人身上永远有挖掘不完的惊喜。 俩人的对话声没有刻意压低,沈金贵自然也听见了。 他眼中的杀意忽明忽灭,心中一阵纠结犹豫。 杀了这俩人,平安再长大一些便会露出特征,迟早会被那么禽兽权贵盯上。 若楚家这丫头能治好平安,那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他等平安康复后灭楚家,雌雄同体一事便水过无痕。 “你真的能治好平安?” 沈金贵收起所有情绪,盯着楚云夕的眼眸问。 他的目光犀利尖锐,仿佛这样就能让谎言无所遁形。 “他虽是雌雄同体,可男性特征明显,只需将他身体里的女性特征驱除,他就能做一个真正的男子了。” 楚云夕边说边观察沈金贵的反映,见他没有情绪失控的情况,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其实,刚才沈金贵动杀心时她还是怕怕的,大反派武功再好,有她这个拖后腿的在,俩人肯定一起遭殃。 舍弃自己保住大反派?她表示还没那么无私高尚,能活着为啥想不开找死。 “如何驱除、女性特征?” 沈金贵艰难地吐出后面的话,一想到就觉得心惊肉跳。 万万没想到,平安居然是雌雄同体。 “手术治疗,剖开他的肚子,取出多余的物件,这样他就不会出现女性特征了。” 楚云夕说得简单,听得人却觉惊世骇俗。 沈金贵身子又开始抖了,“把人肚子剖开还能活,你是不是在报复我动了你大伯?啊?” 林遇深听到少女惊世骇俗的言论多了,对此已经免疫。 “你既然不信,就杀了我们找别人试试吧。”楚云夕双臂环抱,说起了风凉话。 这会该着急的可不是她了。 沈金贵又气又无奈,狠狠道:“再无其他办法?” 楚云夕果断摇头,“没有,不把种子从土里取出来,它自然会生根发芽。” “我想一想。”沈金贵无力地靠着墙,心乱如麻。 楚云夕也不是冷心肠的,好心地留了一张药方,“先按这个抓药吃,可以抑制他的激素分泌,减少羊癫疯的发作。” 他们离开后,沈金贵神色复杂地盯着手上的药方,然后唤来下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诚惶诚恐地看着沈金贵,“沈大人。” 上次他老伙计来沈家看诊,至今都没有回家,大家都传被县丞害死了,尸骨无存。 沈金贵将楚云夕的药方递给他,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神,“看看这是治疗什么病的?” 大夫颤抖着手接过药方,对上沈金贵沉沉的眼神,差点吓得腿软,努力压下恐惧看向药方。 结果一看就停不下来了,眼中的惊恐也被惊喜取代,连连称赞,“妙妙妙,这是哪位高人开的方子,竟能有效抑制癫痫之症,实在佩服。” 沈金贵露出惊喜的神色。 没想到那丫头竟有如此本事! ~ 离开沈家。 楚云夕去了一趟药店,买了一大堆草药,都是治疗外伤的。 随后,她又给楚捕快买了些吃食,来到县衙时,林遇深大包小包拎满了。 县令见她安然无恙,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沈金贵找你是不是给他儿子看诊?” 据他所知,沈金贵来南安县多年,没有其他亲缘,只有一个傻儿子。 楚云夕点了点头,让林遇深把东西放在一边,对县令道:“我大伯就麻烦干爹了,药我已经买了,得麻烦您府上的人熬好送过去。” 既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楚捕快的事,那她就不能频繁来县上,免得家中起疑。 县令看了那堆药一眼,点头道:“你放心,你大伯我会照顾的。” 说完,县令又似想到什么,“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事,未央城巡城御史的女儿前些日子刚定了亲,男方正是华家大公子华景荣。” 闻言,楚云夕和林遇深对视一眼,心中瞬间确定了什么。 之后,俩人去牢里看了一下楚捕快,便赶回桃花镇。 一路上,阳光和煦,行人匆匆。 出了城门走了一会,林遇深才开口,“我想朱员外侄女的失踪内有隐情。” 马车里太闷了,楚云夕撩开帘子出来,与林遇深排排而坐,看着朵朵白云,“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从朱府到镖局这段路,根本没机会走丢或失踪,是吗?” 随着少女的靠近,林遇深说话的语气也多了一丝温软。 斜风阵阵,将俩人乌发吹在一起,难以分离。 楚云夕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转头看向他,“你说的对,所以陪送那姑娘的几名下人很可疑,线索就在他们身上,搞不好人根本就没丢,只是不想回未央城。” 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有这种桥段,此举是为了逃婚,不想嫁给不爱之人。 林遇深对上少女灵气晕染的眸子,耳尖微红,轻咳一声,道:“你为何觉得是那姑娘不愿回去?” 楚云夕露出顽皮的笑,“估计那姑娘不想嫁给华景荣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倒觉得那姑娘是想毁去自己的名节。” 林遇深微微勾唇,狭长的眼尾扫向少女优美动人的侧脸,握着马鞭的手微微摩擦,似乎这马鞭就是少女那如玉的小脸。 楚云夕听后愣了一下,一想也有这种可能,瘪了瘪嘴,道:“那你觉得那姑娘会在哪里?” 第093章 这马任性 林遇深俊眉微挑,狭长的凤眸玩味地看向少女,问:“你知道吗?” 楚云夕不满地瞪他,“我问你呢。” 她就想看林遇深吃瘪的样子,别说不知道那姑娘在哪,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他。 “不知。” 林遇深薄唇微启,说完就那么看着她,眼眸深邃又专注。 楚云夕小脸微热,心跳也快了几分,忙转过脸,假装自己看风景。 咳咳咳……大反派的眼神好有杀伤力,她差点就沦陷了。 林遇深盯着少女微红的脸颊看了会,勾着唇扬起马鞭,马儿一声嘶鸣,带动着车轮的轱辘远去。 ~ 到了南溪镇,林遇深拉了拉缰绳,马车慢了下来。 “你直接回家还是去回春堂?” 林遇深转头看向楚云夕。 “你要去朱府吗?” 楚云夕换了一下坐姿,心中暗暗后悔贪图新鲜坐了车板,一路被马车颠得哪哪都疼。 林遇深俊眉微皱,又扯了扯缰绳,让马车走得更慢了,简直跟人漫步差不多。 然而马也是有自尊心的,直接气得不走了。 让它走那么慢,被其他马儿看见了,它的马脸往哪搁! 马车一停,车上的俩人都有些怔愣。 “你怎么让它停了?”楚云夕疑惑地看向林遇深。 这儿离回春堂还远着呢。 林遇深板着面无表情的脸没说话,扬鞭就甩过去,结果马儿只是喷了喷鼻子。 不走,它决定不走了,走那么慢,太丢马脸了! 林遇深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闹脾气的马儿,“它不想走太慢。” 马儿哒哒了几下蹄子,给林遇深一个‘算你懂事’的眼神,这才晃了晃马尾,重新拉动马车,但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楚云夕嘴角直抽抽:“……”这马真任性! 马儿心里戏更多:受不了这个赶车的,路上它走得稍微快点就扯缰绳,马脖子都快被扯断了。 真不懂人类,买了一匹像它这么潇洒又健壮的马,非要让它走出牛的步伐,真是闹心! 正当这时,一脸凶相的大汉扛着一个扭动的麻袋拐进巷子。 “呜呜呜……”扭动的麻袋里传出一阵女子的呜鸣。 大汉暗骂了一声,将麻袋往上扛了扛,见众人看过了,便加快脚步离去。 楚云夕连忙指向大汉对林遇深道:“抓住他,那麻袋里有人。” 她话刚说完,就见林遇深起身一跃,一个飞身就拦到了男子前面。 “滚开,别挡道。” 汉子险些撞到林遇深身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脸不善地瞪着林遇深。 林遇深没有说话,狭长的凤眸闪过冷芒,一个箭步上前就击向大汉胸口。 大汉也不是吃素的,利落的旋身躲开,见不少人张望着这边看热闹,咬了咬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麻袋中的女子察觉到外面的动静,挣扎得更猛烈了,她的嘴应该是被塞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求救声。 林遇深动作更快,趁着对方转身,一脚踢向大汉的脑门,对方那肉石般的身体就那么往后栽去。 林遇深机敏的托住麻袋,又给大汉补了一脚,直接将人踢晕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惊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激动的呼声。 天哪天哪!这少年太厉害,轻松两脚就把个两尺高的凶汉子打晕了。 楚云夕也想过来看,奈何马不合作,死活都牵不过来。 马儿喷着鼻息:不走,不走,只要狂奔不停。 楚云夕无奈,只得放弃打算,站在车板上向那边看去。 麻袋被林遇深解开,却露出了一个让楚云夕惊讶的熟悉面孔。 那女子一身粗布麻衣,鹅蛋小脸上有着一双柔善的眸子,像山间小鹿一样,不是徐珍娘是谁! 徐珍娘衣衫凌乱地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艳色的布,看着像是女子的兜衣。 众人看在眼里,都露出鄙夷嫌弃的神色。 “这是谁家的赔钱货,看起来像是被糟蹋了。” “我要是这姑娘,早寻个没人地方了断,哪还会不知羞的求救。” “当众被人知道丑事,她家里以后还怎么做人。” “太可怜了,这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说什么的都有,徐珍娘被林遇深解去桎梏的麻绳,却早在众人嫌弃鄙夷的目光下羞愤难以,一脸死灰。 林遇深见过徐珍娘一次,知道她是楚云霄心悦之人,扯着她的衣袖就往马车那边走。 至于那名大汉,早被好事之人抓起来,说要送官了。 楚云夕连忙跳下马车,将木然心死的徐珍娘推进车厢,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看热闹的人目光也追逐过来,盯着他们的车厢远去。 几人都没注意到人群中的柳氏。 柳氏上次被楚老太训了一顿,最近一直窝在娘家没回去。 柳氏娘家贫困,不敢来楚家打秋风,却时不时朝柳氏要钱,如今逮着柳氏回娘家的机会,几乎天天来镇上,看上什么都让柳氏掏钱。 今日,柳氏又在老娘的捣鼓下来到镇上,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徐珍娘居然被人绑架糟蹋了。 柳氏的心受到了不小的震荡,心中默默同情起徐珍娘。 没了清白的女子会一辈子受人轻贱。 “三姐,刚才被绑架的姑娘是不是你们村的?”与柳氏一起出来的柳家四媳妇问。 她认出了楚云夕,能让楚云夕出手帮助,那人肯定与他们相熟吧。 柳氏看了四弟媳一眼,冷淡摇头,“不认识,可能以前在小六那看诊过吧。” 柳家四媳妇怀疑地看着她,觉得对方没说实话,不过比起八卦,她更惦记楚云夕刚从坐的马车。 早就听说楚家买了一辆牛车和一辆马车,原本以为是谣传,原来是真的买了。 她回去得和婆母好好说道说道,最好能把楚家的马车弄过了,这样她回娘家也威风。 柳氏可不知道自己又被娘家人算计上了,心中一直在感叹徐珍娘的凄惨可怜。 ~ 这次,林遇深赶得马车很快,马儿跑得可激动了。 马车里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 “珍娘姐姐,你怎么会被绑架?” 楚云夕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徐珍娘没说话,只是木然地靠着车厢,眼眸死寂一片。 寻常女子遇到这事,必然会悲恸哭闹,而徐珍娘却像是绝望到了极点,只剩下死寂与漠然。 第094章 被盯上 徐珍娘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那么木然地坐着。 楚云夕想到自家五哥对徐珍娘的珍视,心疼得直扶额。 近日真是坏事连连,少女失踪案没有解决,大伯却下了大牢,林遇深镖局刚接新单,要护送的姑娘却丢了,回到镇上还救了五哥遭人绑架的心上人…… 为什么糟心事都被她遇见了,人家团宠穿过来是到达人生巅峰,她穿过来却要累死累活解决一堆麻烦事。 马车在回春堂门口停下。 林遇深转头对楚云夕道:“我去买一套衣服给她,你们先进去。” 其实,林遇深这会也有点愧疚,若知麻袋中的女子是衣衫不整的模样,他肯定不会当时解开。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好。” 楚云夕略显烦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林遇深眸色暗了暗,薄唇紧抿。 她是不是生他的气了? 他当时只想解开麻袋走人,哪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 林遇深走后,楚云夕看着木然沉默的徐珍娘,斟酌着开口,“我知道你很绝望,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想想你娘,你若有个好歹,她一个人可怎么过。” 楚云夕没敢提说楚云霄,女人家出了这种事,想起心上人只会更痛苦。 徐珍娘听见‘娘’字,木然的脸上瞬间滑下两行清泪,随后咬着自己的手腕呜呜呜哭了起来。 她瘦弱的肩膀耸动着,委屈又绝望,手腕被自己的牙齿咬得鲜血淋漓。 楚云夕看着也红了眼,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安抚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刚在那里没人认识你,你就忘了这事吧。” 徐珍娘打了个哭嗝,看着楚云夕说:“我没有失去清白,那男子只是绑架了我,我的衣服是挣扎时乱的,嘴里塞的那个布,是那男子自己带的。”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楚云夕,生怕对方不相信似的。 楚云夕认真地点头,拍着她的背说:“我相信你,珍娘姐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绑架的吗?” 徐珍娘擦了擦眼泪,“我来镇上买布,没想到刚买完,就被捂住嘴绑进了麻袋。” 她并没有告诉楚云夕,她买布是为了给楚云霄做布鞋。 那日,楚云霄塞给她一两银子,让她最近不要来镇上,说是不安全,她很感动,就想做双鞋子送给楚云霄,偏巧家里布料不够,没想到来了镇上会发生这种事。 徐珍娘此时很后悔自己没听楚云霄的话,今日这事若传扬出去,不管她名节是否还在,在众人眼中,她已然是个不洁之人。 她和云霄也就再无可能,因为她不想累得云霄被人耻笑指点。 “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楚云夕问。 她确定绑架徐珍娘的人与少女失踪案无关,因为那些人直接用方家秘制的迷药将人迷晕带走,而且做事干净利索,不会留下这么多痕迹和线索。 徐珍娘想了想,迷惑地摇了摇头,“我从未与人结怨,近日更是很少出门,不可能得罪什么人。” 她还以为是那些绑架少女的凶徒,听楚家六妹的意思,难道不是一伙人? “最近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楚云夕想了想又问。 既然没有与人结怨,那就很可能是牵连或者意外了。 “特别的事情……”徐珍娘重复着回想起来,突然愣了一瞬,犹豫道:“几日前,我与你五哥在镇上时,总感觉被人盯着,我今日来到镇上时,那感觉也出现了,随后我就被那男人绑架了。” “什么!”楚云夕震惊地看着她。 与五哥一起时被人盯着,难道是楚家连累了徐珍娘,那男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楚家来的。 无怪乎她会这么想,楚家现在和县丞沈金贵对上了,沈金贵此人阴险狡诈,绑架徐珍娘可能只是想给他们警告。 不对,沈金贵刚对大伯下了手,若说是警告,这个警告已经够了,何须再动与楚家明面上没什么关系的徐珍娘,这说不通。 那绑架徐珍娘的会是谁呢? ~ 百味楼后院。 丁掌柜心情很好地喝着茶,听着下属送来好消息。 黑胖男子在他边上看着,谄媚道:“掌柜的尽管放心,我那兄弟办事很牢靠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丁掌柜很得意,吹着茶水上飘着的叶片,“那姑娘长得还算不错的,这事办好了,赏给你们乐呵乐呵。” 黑胖男子搓了搓手,露出猥suo的表情,“有好货自然得紧着掌柜您,我们能喝着汤就不错了,嘿嘿嘿……” 丁掌柜喜欢黑胖男子的识趣,放下茶杯看他一眼,“跟着我混,别说喝汤,我让你们顿顿吃肉。” 然,俩人的好心情还没持续一会,外头就传来慌乱的通报。 “掌柜的,不好了,咱们派出去的人被抓了,那个姑娘也被人救走了……” 后院的下人边跑边喊,声音很大,穿得老远。 丁掌柜瞬间就坐不住了,见那人进来,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个白痴,这么大声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我绑架姑娘,啊?” 传话的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委屈瘪嘴,“掌柜的,您上次不是说我声音小,让我大点声吗?” 丁掌柜肺都要气炸了,怒道:“那时你在跑堂,声音跟蚊子似的,谁听得见啊!” 而黑胖男人早就傻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又办砸了! 丁掌柜看见两个跟土嘎达似的下属,扶额坐下,“我迟早被你们蠢死!” 黑胖男子:“……” 传话的人:“……” 掌柜的,我们不会害你的,一定! ~ 林遇深买完衣服回到马车前的时候,徐珍娘的心情已经好转,楚云夕下了马车,让她自己在马车里换衣服。 “我问过她了,上次跟我五哥出来被人盯上的,你说会是县丞让人做的吗?” 楚云夕心中虽然有了答案,但仍想从林遇深这边得到肯定。 林遇深见少女眼中没有疑色,心中了解她已经有了答案,便道:“不是县丞沈金贵做的,但与他有些关系。” 楚云夕微惊,不由拉住他的衣摆,“你知道是谁了?” 林遇深怎么会知道呢? 他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好吗! 第095章 欺人太甚 少女清丽的小脸上带着惊疑,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直直看着他,林遇深的心不由软得一塌糊涂。 别说一个小小答案,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为之摘取。 “我刚才路过百味楼,听见了丁掌柜和下属的对话。” 林遇深扫了车厢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楚云夕:“……”耳力好真是金手指啊! 她忽然意识到,自家所有人在林遇深面前没隐私了,晚上那啥估计都被听见了…… 想到这些,楚云夕忽然怪异地看向林遇深。 林遇深被看得有些发毛,俊眉微挑,问:“你为何如此看我?” “你耳力这么好,会不会觉得很吵,晚上睡不着?”楚云夕问,语气也有些怪异。 林遇深觉得她话里有话,略微想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少女怪异的表情为何了。 这女人该不会觉得他晚上听墙角,连夫妻之间的隐私都听到了吧? 咳咳咳……虽然一开始的确听了不少,有些羞耻,可后来他可什么都没听了。 当然,这些林遇深是不会告诉少女的。 “你别乱想,我耳力只是比寻常人好一点。” 话是这么说的,林遇深的耳尖却微微红了。 楚云夕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这么说,珍娘姐姐是被丁掌柜派人绑架的,她被我们连累了。” 林遇深微微颔首,“上次听到丁掌柜想借少女失踪案做些什么,想来就是这事了。” 楚云夕抿了抿唇,冷笑一声道:“我们没及时收拾他,反倒助长了他的气焰。” “不急于一时,县丞沈金贵一倒,丁掌柜自然蹦跶不了几日。” “话是如此,可到底连累了珍娘姐姐,今日之事若被村里人知晓,她以后还怎么做人。”楚云夕叹息道。 林遇深闻言也沉默了。 这时,车厢的帘子被撩开,徐珍娘穿着新衣服探出头。 她眼睛依然红肿,鹅蛋小脸还有些苍白,“云夕妹妹,我先回去了,衣服的钱回去了给你。” 话落,她扶着车厢下了马车,旧衣服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们送你回去。” 楚云夕一想起对方是被他们连累,心里就愧疚得不行。 她和林遇深说话离马车比较远,声音又压得很低,所以徐珍娘没听见绑架的真相。 虽然,作为当事人的徐珍娘有权利知道真相,可她却说不出口,她怕贸然坦白会毁了五哥与徐珍娘的姻缘。 徐珍娘抿着苍白的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虽然她身子是干净的,可名声到底有了瑕疵,再面对心上人的妹妹,她真的羞愧难忍。 “珍娘姐姐,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楚云夕坚持道。 他担心丁掌柜贼心不死,还想绑架徐珍娘来给他们添堵。 徐珍娘却是红着眼坚定地摇头,“云夕妹妹,歹人不是已经被抓了吗,我没事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楚云夕追出去一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眼睁睁看着徐珍娘凄楚落寞的身影消失在人流。 “丁掌柜暂时不会动她了。”林遇深开口。 丁掌柜这会应该是在去县衙的路上,想将那名绑架歹徒救出狱,以免引火烧身牵连到自己。 “我们去齐府吧。” 楚云夕站在街头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着他说。 大伯还在牢里,随时会有其他少女遇难,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少女失踪案,在这之前得先把朱员外侄女的事情解决。 马车再次轱辘而动,马儿像是有所感知,比刚才听话的多,一路上看见人就慢下来,没人时就快几分,该转弯转弯,该直走就直走。 他们很快就来到朱府,小厮听闻是凌越镖局的人,眼中露出几分不悦。 这凌越镖局的人把表姑娘弄丢了,这会居然还敢上门,是来找削的吧。 朱员外正挂着两个青黑的眼圈写信,信是写给妹妹与妹夫的,侄女在他这丢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得让妹夫派些人手过来才行,好歹妹夫是巡城御史啊! 只是这个信可怎么写,把人好好的宝贝闺女给搞丢了,他可真怕二人听后有个好歹。 唉!早知道就不让侄女回去了,侄女自个都不想回去,他就该顺着孩子的心意啊! 这时,小厮来报:“老爷,门口来了凌越镖局的人。” 朱员外一听就皱眉,虽然织女丢了也怪不到人家镖局身上,可他迁怒啊。 凌越镖局为何要在那头,若是他在们府上隔壁,侄女何必走人多的集市,不走人多的集市又怎么会丢! “问他们有什么事,若是道歉就请回去。”朱员外心里一阵燥郁。 真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想见,他措辞半天,信上愣是没写出几个字。 楚云夕和林遇深在门口等着,很快就得到了小厮的回复。 “老爷说,若是道歉,就请回吧。” 林遇深想到会被拒,于是道:“请告诉朱员外,我们有了一些线索,想与他探讨。” 小厮一听立刻跑回去再报,这次朱员外连忙让把人带进来。 朱员外看见楚云夕时微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丢了的侄女,连忙问林遇深,“你有什么线索?” 林遇深对朱员外拱手道:“需请那日护送姑娘的几个下人。” “你说有线索,却让我叫那几个下人,难不成你是认为下人绑架了主子?”朱员外语带不悦道。 楚云夕在旁边看着,“一切都为找到蒋姑娘,还请朱员外见谅。” “你们凌越镖局欺人太甚,难不成我朱府把人搞丢去赖你们?” 一名眉眼凌厉的妇人走出来道。 正是朱夫人。 “老爷,凌越镖局如此恶意揣测我朱府,你怎能让他们进门,还不让人赶他们出去。” 朱夫人看着朱员外,一脸怒容地说。 楚云夕见朱夫人视他们为大敌的样子,眸中闪过惊疑,不由看向林遇深。 林遇深与她对视一眼,转而看向朱员外,“朱老爷,贵府虽与我镖局有契约,可蒋姑娘是在送往镖局的途中丢的,我们上门只为尽绵薄之力,若朱府不愿我们插手,我们自行离去,叨扰之处还请包涵。” 话落,林遇深对朱员外深深一揖,面容沉静,眉宇清冷。 第096章 死人了 朱员外看一眼沉静的少年,又看一眼怒然的夫人,眼中闪过犹豫。 很明显这少年是认为侄女失踪与那几名下人有关。 可那些下人是侄女从未央城家中带来的,情分深厚,怀疑他们若听到妹妹与妹夫耳中,岂不是认为他推卸责任。 可倘若真与那几人有关呢? “朱员外,你迟疑一分,蒋姑娘就危险一分。”楚云夕见机又补上一句。 朱员外眼中的犹豫立时消除了大半,“去把刘婆子他们叫过来。” 无论如何,侄女的安危最重要,只要找到织女,何愁给妹妹妹夫交代。 “老爷!”朱夫人不满地跺着脚,对传话的下人道:“回来,将这两人给我赶出去。” 她保养得宜的手一指林遇深和楚云夕。 传话的下人无奈:“……”到底听谁的? 朱员外见夫人一直不让那几个下人过来,心中顿生疑窦。 自夫人一直想撮合侄女与儿子,而侄女此次回去也为定亲之事,难道真是自家人所为,只为将侄女留在南溪镇,阻止与未央城华家的联姻。 于是,朱员外看朱夫人的眼神也犀利了几分。 朱夫人被看得眼神闪躲,嚷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还能让几个贫民骑到我朱府头上。” 朱员外看了她一会,转头对下人吩咐道:“叫蒋姑娘带的那几个下人过来,缺一个都不成。” 朱夫人见劝不住,恶狠狠瞪林遇深与楚云夕一眼,搅着帕子等那几个下人过来。 那几个下人很快就到了。 朱员外点着人头数了数,居然少了一个,“刘婆子呢?” 一名下人恭顺道:“刘婆子担心姑娘,说想去外头找找。” 回话的下人是蒋姑娘带过来的,他说完看了朱夫人一眼。 这个举动自然没被人错过,楚云夕与林遇深对视一眼, 林遇深开口道:“你们姑娘真的丢了吗?” 几名下人听后神色一紧,仍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点头。 “是奴婢没保护好姑娘,待姑娘安全回来,奴婢便自行领罚。”蒋姑娘的贴身丫环磕头哭道。 朱夫人眸中闪过笑意,微微颔首。 “只怕你们姑娘回不来了。”林遇深忽然开口,面色带了几分沉重。 在场之人皆愣住了。 回不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碧莎已经……” 后面的话朱员外问不出口,身体摇晃着险些倒下。 妹妹与妹夫就这么一个闺女,入珠如宝宠了这么多年,若真折在他这,他有何颜面再见他们啊! 楚云夕站了出来,露出惋惜的神色,“今日我们刚去过县衙,衙门捕快打捞到一具与蒋姑娘近似的女尸,既然下人们确定蒋姑娘失踪,那那尸首十有八九就是她,你们还是尽快去衙门接人吧。” “不可能!”蒋姑娘的丫环惊慌地抬起脸,神色坚定。 楚云夕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面色沉痛道:“怎么不可能,我与凌越看过了,与朱府画的蒋姑娘有八分相似,一定不会认错。” “你这小蹄子不要诅咒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正好好在客栈呢!” 蒋姑娘的丫环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慌乱地捂住了嘴。 “我我我……我不准你诅咒我家姑娘……” 丫环很想牵强的解释什么,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的话,怎么可能随意搪塞过去。 朱夫人恼怒地跺了跺脚。 她就说碧莎跟前这丫环蠢笨无能,碧莎偏生的喜欢这丫头,果然被这丫头坏事了。 而深受打击,摇摇欲倒的朱员外瞬间站稳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向丫环,“你、你说你们家姑娘在客栈?” 丫环一脸难色地看向其余几个下人,见他们都无奈摇头,自得老实道:“姑娘不想回未央城,便想到假装失踪,我们也是听姑娘的意思行事。” 朱员外一听就来气,瞪一眼下人与朱夫人,敢情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干着急。 “你们家姑娘在哪个客栈?” 朱员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怒意,决意先找到侄女再教训这些人。 另一个下人小心翼翼地报出一个客栈名字,随后几人乘着马车连忙过去。 听几名下人的意思,蒋姑娘不仅计划了失踪,还想借此坏了自己的名声,以此来结束与华家的婚约,而刘婆子正在客栈陪着蒋姑娘。 林遇深赶着马车跟在朱府马车的后门,一直紧绷的心微微送了些。 可马车里的楚云夕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撩开帘子探出个头,小声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蒋姑娘出事了,我们走快一点。” 这种奇妙的预感是第二次出现了。 第一次出现没多久,她大伯就进了大牢,徐珍娘被丁掌柜绑架了。 林遇深听后微微皱眉,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齐府赶车的见他们加快速度,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蒋姑娘可能怕暴露踪迹,所以选了镇上一家名叫客来安的小客栈。 客栈里只有一个掌柜和伙计,大堂空荡荡没人,见门口停下两辆马车,掌柜和伙计连忙热情地迎了出来。 “客官们是住店还是吃饭?”掌柜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朱员外一下车,掌柜的脸上的笑就僵住了,连忙给伙计使眼色。 那名出手阔绰的姑娘可是说了,若是朱员外来了,一定得提前通知她。 伙计跟掌柜的多年,已然有了默契,转身就往楼上跑。 林遇深看见伙计的动作,大步一迈就要追上去。 掌柜的连忙用身子挡住人,“客官,您是住店还是吃饭,住多久,吃什么……” 掌柜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意在拖延时间。 林遇深没跟他废后,用了点内力轻轻一推,掌柜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到了三米之外。 掌柜的忽然位移还没回神,就听见楼上传开伙计惊慌失措的喊叫。 “死人了!死人了!” 掌柜的一听差点没晕过去,而林遇深和朱员外他们面色大变,连忙冲上楼去。 刚到二楼,就见伙计浑身发软地坐在地上,右手指着大开的房门。 “里、里面有人死了……” 说完这句话,伙计就像丧失了全身力气一般晕了过去。 林遇深一脚拨开挡路的活计,立刻就被里面的场景惊住了。 强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另一种味道扑鼻而来,直冲的人头脑发晕。 第097章 把人救活 一名身着下人服饰的婆子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之中。 楚云夕急忙冲上去,却被林遇深一手挡住,“别过来,里面的迷香味很重,我先打开窗散会味。” “里面出什么事了?” 楚云夕虽懂医术药理,可身体却没对毒物的抗性,故此不敢贸然上前,只得着急地看向他。 而朱员外却早已等不及,想也不想冲了进去,“碧莎~” 他刚走近几分,身体一个摇晃便倒了下去,直接压在刚才那伙计身上,把那伙计倒是压醒了。 伙计揉着发蒙的头,卖力地推着朱员外肥硕的身体,“可压死我了。” 朱员外混沌的脑子因此醒神,神色骇然地看向屋里,刘婆子浑身是血的模样令他慌得牙齿都在打颤。 “碧莎,碧莎,你这么走了,我可怎么向你爹娘交代……”朱员外拍着大腿哭嚎。 林遇深将屋内所有窗户打开,见他朱员外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屋里不见蒋姑娘,她应该是被绑走了。” 朱员外哭声一滞,想起那些失踪少女至今都没找到,一拍大腿叹道:“这都什么事呀!” 本以为就此可以找到侄女,没想到侄女假装失踪闹成真了。 这次,这次要找到侄女可就难了。 林遇深说完不再看他,蹲下身探了探刘婆子的气息,惊喜地发现刘婆子一息尚存,疾声对楚云夕道:“刘婆子还有气儿。” 楚云夕连忙过去给刘婆子把脉,对方虽然一息尚存,却已在生死边缘,需要立即施救。 朱员外一听刘婆子还有气,鼓起劲儿冲上前,摇晃起刘婆子的身体,企图将她叫醒。 “你给我起来,告诉我碧莎在哪?” 随着朱员外的动作,刘婆子胸部利刃留下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然朱员外依然不管不顾。 他只想让这婆子起来说出蒋碧莎的去向。 楚云夕一把将朱员外推开,对林遇深道:“别让人打扰我。” 林遇深点了点头,拉着朱员外的胳膊就往出走。 朱员外挣扎着不肯走,“这婆子流了这么多血,救不活了,还不如先问好碧莎的去向。” 林遇深看一眼正在施针的少女,“她一定能把人救活。” 朱员外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确定地看向出针娴熟的少女,“万一救不活,可就连最后问话的机会都没了。” 林遇深没有说话,眸光微热地落在少女身上。 她清丽的小脸认真而专注,那双水灵灵的眸子谨慎地看着刘婆子,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时间忽然变得很慢,少女一针又一针像是落在众人心尖上,让他们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终于,少女手上的动作停了,地上的刘婆子鼻息传来绵长的呼气声。 朱员外难以置信地看向林遇深,“她她、把人救活了?” 林遇深没说话,朝少女那边走近几分,问:“情况如何?” 楚云夕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汗,盯着刘婆子紧闭的双眸,道:“目前没有生命危险,还得观察,估摸一个时辰后会醒。” 朱员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提起了起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掌柜和伙计茫然摇头。 “我们一直在下面忙会,也没注意上头啥时候出的事。” 楚云夕让人把刘婆子挪到床上,然后观察起房中的情况。 这间房子除了残余的迷香,她再没什么线索。 “你有没有觉得这股迷香熟悉?”楚云夕又嗅了嗅问林遇深。 林遇深慢慢地在房中走动,狭长的凤眸扫视过所有东西,“上次的案发现场就是这种迷香。” “这么说,绑走碧莎和绑走那些少女的是一伙人?”朱员外说。 林遇深眼尖地发现窗沿处几只泥脚印,窗下的巷子恰好有一处水滩,凶手应该是翻窗进来,又逃窗而去的。 “这里有脚印,你们将它画下来,我随着脚印追过去看看。” 话落,林遇深纵身一跃到了巷子外,蹲下身测了测脚印尺寸和泥的干湿情况,确定凶手刚走一会,便大跨步追了上去。 临走之前,提醒朱员外派人盯着南溪镇各个进出口。 只要人还在南溪镇,那就好办了,他们完全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朱员外被林遇深一提醒,连忙去召集人守镇上几个进出口。 朱夫人见朱员外神色急切地回来,纳闷地问:“老爷,碧莎不是都找到了么,你还这么急作甚?” 朱员外看见花枝招展的朱夫人,恼怒道:“还不是你折腾出的事,碧莎这次是真的被人绑架了。” “什么!”朱夫人震惊得面色大变,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她躲在客栈里还能被人绑了?” “歹徒翻窗进去了,刘婆子被捅了心窝子,这会还生死不知着。你赶紧给我召集下人,不管男女,分别派去镇上东门和南门守着,进出的人都仔细检查,不能让歹徒把碧莎带出南溪镇。”朱员外嘱咐道。 人一旦出了南溪镇,可就再难找着了。 ~ 林遇深顺着泥脚印追了一路,到了城西的豆腐坊断了线索,那家卖豆腐的把水淌在了路上,路过之人都踩过,满地都是泥脚印,再无从查起。 他问了附近几个摆摊的,其中一名说见过一胖一瘦的大汉,扛着一个麻袋朝西走了。 林遇深点头谢过,立即朝西追过去,越往西人烟越少,慢慢出现一排排破旧的老房子。 他一路过来见着人就问,却再没丝毫线索了。 也就是说,歹徒可能逃到了这附近,只要歹徒没出镇子,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 林遇深带着这个好消息再次回到客栈时,刘婆子刚悠悠转醒。 她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年和少女,眸中满是迷茫,“你们是谁,我在哪里?” 她记得自个给姑娘来送饭,俩人正说着话,窗户被一股猛力推开,随即跳进来一胖一瘦的男子,他们…… “姑娘,我家姑娘呢?” 刘婆子想起事情的始末,挣扎就要起身,这一动作拉扯到胸部的伤处,包扎过的伤口又渗出血迹。 “你不要乱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你家姑娘了。” 楚云夕扶着刘婆子躺下,检查了一下伤口才说。 第098章 你等着遭报应吧 刘婆子明白自家姑娘没找到,老泪横流,哽咽道:“我不该顺着她,我就该带她回未央城,呜呜呜……” 林遇深见刘婆子不说正事先哭上了,俊眉微蹙,很想直接打断让对方说重点,却见楚云夕任由对方哭着,只得按捺住心思不出声。 楚云夕心里也急,可不先让刘婆子微微发泄,待会说到激动处又晕了怎么办,他们可就得等到明天了。 毕竟刘婆子伤到了心脉,侥幸不死还是心脏偏右长的,否则哪还有生还的机会。 刘婆子呜呜地哭了一会,问清了他们的身份,才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这么说,歹徒是一胖一瘦的男子?”楚云夕正色道。 刘婆子抹了抹眼泪,一脸自责与担忧,“他们应该给房里熏过迷药,我与姑娘那时皆浑身无力,意识模糊,直到那一刀刺中我时,我才看清俩人的样貌。” 想到自己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刘婆子心又一阵抽疼。 “那两名歹徒身上有什么显眼的特征吗?”林遇深问。 光知道是一胖一瘦的男子还不够,毕竟画出来的样貌与真人还是相差几分。 刘婆子闭着眼睛想了会,随即道:“瘦子嘴角有一颗痣,痣上还长了一根毛。” 楚云夕:“……”这特征真好辨识啊! 像极了小说电视里的歹徒特征,真不愧穿书啊。 林遇深根据刘婆子提供的线索,粗糙地画出两幅人像,楚云夕看着险些笑出来。 林遇深握着毛笔的手紧了紧,耳尖微微一红,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从小习武,识文断字不是问题,看画画真不是他擅长的。 刘婆子看着林遇深的两幅画,皱着眉连连摇头,“不对不对,胖子的眉毛要浓,还要高一点,鼻子要塌,嘴巴很大的,那个瘦子发际线很低,眉间距很近,眼睛很小的……” 林遇深俊眉跳了跳,握着毛笔的手青筋暴起,暗暗咬牙继续修改。 楚云夕在旁边捂着嘴嗤嗤忍笑。 原来大反派是个画画手残党,人脸都快成五边形了,哈哈哈…… 过了会,刘婆子看一眼修改后的画像,愤然摇头,急得差点坐起身自己画了。 “你这小子怎么画的,人脸都快赶上马脸了,还不如老婆子我画的好。” 刘婆子一脸嫌弃。 林遇深的忍耐也到了极限,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额角的青筋却跳了跳,那双幽深的凤眸都冷了几分。 楚云夕再不敢看笑话了,连忙接过他手上的毛笔重新画了起来。 她在现代虽是名医,可闲暇之余会联系毛笔字和水墨画,以此修身养性,这技能在这里也得到了很大发挥。 只见她提笔落下,很快就画出一个大概轮廓,然后参照林遇深画的和自己的理解,将两名歹徒的面貌细细描出。 少女墨发如云,肌肤如玉,优美的白洁的脖颈微弯,清丽绝美的面上带着七分认真三分随意。 林遇深不由看痴了。 刘婆子身体虚弱不已,但为了能早点找到自家姑娘,仍强打着精神看向楚云夕这边,注意到林遇深略显痴迷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小子明显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楚云夕很快就将画好的两幅拿起给刘婆子看,刘婆子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两个人。” ~ 有个两名歹徒的画像,事情就简单多了。 如果这两名人就是绑架镇上少女的歹徒,那南安县少女失踪案就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这是两名歹徒的画像,还请朱员外找人多画几幅传开,在镇上挂悬赏,如此能更快找到人。” 林遇深将画像交给朱员外。 朱员外接过画像看了看,随即唤下人去找画师。 将画交给朱员外,林遇深与楚云夕再次来到镇西头,林遇深就是在这附近追丢了人。 “我们分头找。”楚云夕为了节省时间,提议道。 林遇深一把将她拉住,“一起找,你没有武功不安分。” 楚云夕也不逞强,听话的与林遇深一排排房子找过去。 提到两名歹徒的身体特征,又告知对方绑架少女,不少人家正色以待,还有几户男子跟着要帮忙。 镇上连着失踪少女已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不少人家都提心吊胆的,深怕自家清清白白的闺女丢了,所以参与积极性很强。 他们如此声势浩大,很快引起了那名瘦子的注意。 瘦子从门缝扫一眼十米外的一大群人,连忙冲回屋里,“大哥,不好了,很多人找到了这里,咱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胖子正摸着一名昏迷的妙龄女子,听见瘦子的话露出震惊的神色,“你把她和那些女子关一起,我先去看看。” 瘦子点了点头,扛起昏迷的女子朝里走去。 胖子看一眼瘦子离去的身影,大步走向门口,耳朵刚贴上大门,就被一股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惊得显现栽倒。 刚才十米远的人群已经到了他家门口,敲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壮汉。 胖子稳住心神,匆匆跑回屋里让瘦子也躲起来,这才打开大门。 为了不引起歹徒的注意,林遇深和楚云夕站在了人群中央,仔细观察着每个遇见的人,至今还没发现什么可疑对象。 “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敲门的壮汉盯着胖子,一脸怀疑。 他注意这胖子好久了,每次出门或回家都贼眉鼠眼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这胖子那天盯着他家闺女看了好久,搞不好真是那个绑架女子的歹徒。 胖子眼底飞快闪过心虚之色,装出愤怒的模样,道:“我在睡觉,你们这一大群人聚在我家门口想干啥?” “镇上女子失踪的事知道吧,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拐走了那些女子?”敲门的壮汉单刀直入。 楚云夕听得直抽嘴角:“……”大哥,你觉得歹徒会这么承认吗! 胖子面皮抖了抖,强装镇定,露出被冤枉的怒色,“你别血口喷人,老子才不会干那缺德事。” 胖子说完,在心里呸了几声:缺德事他真做了,老天一定也能理解他的生活不易。 老天:“……”我不理解,你等着遭报应吧! “既然你是清白的,就让我们搜查一下你家。” 敲门的壮汉说着一把推开胖子,一副要强闯进去,一探究竟的架势。 第099章 我比你害怕好吗 胖子一听要搜查,眼神闪了闪,急忙抵在门口,叫嚷道:“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凭啥搜查我家。” 敲门的大汉见胖子眼神闪躲,心中更加笃定这人就是绑架少女的歹徒。 于是,他冲后面的人群喊了一声,“咱们冲进去,这胖子形迹可疑,搞不好失踪的少女就藏在他家里。” 人群里一阵附和,推搡着进了胖子家,人流将胖子硬生生挤到旁边,很快就有几人上前,将胖子团团围住,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胖子闪过慌乱,额上开口冒出豆大的汗水,心中不住的祈祷这些人别找到那里。 楚云夕和林遇深混在人群中,随着众人在胖子家找了一圈,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胖子见众人沮丧地出来,眼底闪过得意,面上却愤怒道:“我家若是丢了什么,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众人没找到失踪的少女,面上都有些尴尬和心虚,听见胖子的话,都迅速地往出涌,生怕被胖子记住了脸,以后丢东西赖上他们。 楚云夕和林遇深这次走在人群最后,俩人对视一眼,随着众人的脚步出去。 胖子家后面还有几户人家,经过一连串的不满与失望,激情澎湃的人群也散了一些,剩下的人将希望放到了最后几家。 毕竟在这些人想来,只要抓到歹徒,他们家中待嫁的少女就安全了。 胖子探出头盯着人群走进另一户人家,面上露出得逞又嘲讽的笑。 这群白痴,被绑架的少女就在他家,搁在他们眼皮子下都找不到,真是一帮蠢才。 随后,胖子砰的关上大门,一脸笑意地朝里走去。 ~ 楚云夕看一眼继续搜查的人群,对林遇深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其实她一眼就认出,胖子就是刘婆子所指的歹徒之一。 刚才他们进去找了一圈,完全发现被绑架的少女及其生活痕迹,所有断定胖子家里肯定有密道。 因不敢断定密道是否通往别处,所以才退了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林遇深抬手示意她噤声,狭长的凤眸微眯,双耳微微煽动。 良久,林遇深才睁开眼睛,那双幽深的眸中闪过笑意。 “可以了,我们过去。” 楚云夕看一眼刚走出来的人群,问:“要把他们带过去吗?” 她担心人多了动静太大。 “送上门的证人,为何不带。” 林遇深微微勾唇,狭长的眸中闪过睥睨与霸气,让楚云夕不由得微微分神。 少女水灵灵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林遇深心跳忽然乱了一下,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 这女人呆呆的模样还真可爱! “回神了!” 林遇深凑近少女耳畔,薄唇微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席卷楚云夕。 她像过电般迅速回过神,慌乱的水眸对上狭长含笑的凤眸,小脸不由一热,结结巴巴道:“你、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林遇深注意到有人看过来,迅速收回所有情绪,走到人群前,“那个胖子着实可疑,那些被绑架的少女会不会藏在他家地窖里。” 刚才敲门那壮汉一听连忙附和,“我也觉得那胖子不像好的,他时常盯着路过的少女瞧,我都看见好几次了。” “你一说,我也觉得他时常盯着附近的少女看,眼神不正。” “那我们过去再搜一遍,反正人都得罪了,不搜个彻底心里难安。” 得到众人的支持,林遇深继续道:“大家动静小一点,咱们也好抓个现行。” 众人连连点头。 到了胖子家门口,林遇深纵身一跃,如一片轻薄的落叶进了里面,从内将门打开,然后领着众人往里走。 众人走了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那群人可真蠢,找了半天,我在他们眼皮子下都没发现。” 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应该是那个瘦子在说话。 “也不看看这地方是谁选的,他们能发现才有鬼。”胖子得意洋洋道。 “这附近的人都蠢,抗麻袋两次都被人看见了,居然都没人怀疑咱俩,真是一群傻蛋。” “话说那些姑娘可都长得标致,要不是大人叮嘱多次,我都忍不住要尝尝鲜了。”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晚上大哥尝个够。”瘦子很是激动。 “笨蛋,这姑娘是献给大人的,把大人奉承好了,咱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 听着这俩人的对话,众人又惊又气,那个敲门的壮汉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却被林遇深一把按住。 “别急。” 少年面容平凡,气质却沉稳,给人一种臣服的威压。 壮汉乖乖退回来,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惊奇地抹了一把脸。 他干啥要听这少年的话! 林遇深制止壮汉后闪身进去,胖子和瘦子还来不及反映,就已被批晕在当场。 众人瞥见这一幕,忽觉脖颈一寒,没想到这少年竟是个练家子的。 随后,林遇深对众人点了点头,扯下俩人的腰带,将其捆绑结实,抬脚来到一口大锅跟前。 “难不成地窖在这里?”壮汉忍不住上前道。 林遇深没有回他,只是将这口大锅挪开,露出一个泛着亮光的地窖入口。 众人都惊了。 不少人家都有地窖,存放点粮食什么的,可没人会把地窖入口放锅灶里。 随后,几名林遇深与几名大汉下了地窖,在里面只发现了一名衣着华美的少女,应该就是今日被绑走的蒋姑娘。 见到这名少女,几个大汉都很惊喜,以为抓到了绑架少女的歹徒,只有林遇深微微皱眉。 镇上失踪了六名少女,这里只有蒋姑娘,那其他少女呢? 林遇深一处地窖就踹了胖子一脚,胖子心窝一疼,皱着眉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双愤怒的眼神。 “你、你们不是走了吗?”胖子声音都有些发抖。 林遇深微沉着脸,问:“其余少女在哪?” 胖子还想死不承认,却看到了躺在边上的蒋姑娘,整个人都呆了。 居然、居然被发现了。 “说。”林遇深又是重重一脚,只踹的胖子嘶嘶喘息。 瘦子也被其他人踢醒了,看着一圈虎视眈眈的人群,吓得直往胖子那边缩,“大哥,我怕!” 胖子:“……”我比你还怕好吗! 随后,在众人的拳打脚踢下,胖子和瘦子招认,镇上失踪的姑娘都是他们绑架的。 第100章 动作 “其余失踪少女呢?” 林遇深继续问。 被打得哀哀痛哭的胖子和瘦子却连连摇头。 “我们也不知道,那些少女昨日便被人接走了。”瘦子怕再挨打,连忙老实交代。 “被谁接走了,接去了哪里?” 楚云夕为蒋姑娘施针解毒,手里还拿着一根泛着寒光的长针。 瘦子看得肩膀直缩,要不是被绑着,早缩进胖子怀里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瘦子呜呜咽咽地说着,吓得尿了出来。 胖子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敢招出那位大人,否则他们肯定会死无全尸。 现在,只要不招出那位大人,他们就算进来大牢也能安然脱险,这可是那位大人一开始就保证的。 出事后,只要他们不招出他,一定保他们平安无事。 可即便他们不招,林遇深和楚云夕也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此时,这俩人不招出县丞沈金贵,反而如了楚云夕他们的意,这里人多嘴杂,倘若招认出沈金贵,难免会打草惊蛇,让沈金贵防范起来。 随后,林遇深叮嘱众人,歹徒还有帮手,此事不能外泄,以免剩余歹徒闻风而逃。 众人一阵保证后各自散去。 得到信儿的朱员外此时也赶了过来,看见安然无恙的侄女,又气又喜,最后对林遇深深深一揖。 “多谢二当家,朱家欠你们镖局一回。” 林遇深回礼,道:“此事也有我凌越镖局的责任,能找到蒋姑娘实属万幸。” 朱员外见少年陈文有礼,进退得当,激赏道:“二当家少年英勇,凌越镖局定然前途无量。” 林遇深看向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胖子与瘦子,拱手道:“这两名歹徒与少女失踪案有关,县令大人一直派我们暗查此事,故不便交由您处理,还请包涵。” 朱员外瞥一眼死狗似的俩人,狠狠道:“只要不放过这两名歹徒便可。” ~ 朱员外与蒋姑娘离开后,楚云夕盯着两名歹徒有些犯难。 “这俩人交到官府,可能会被灭口,你有何计划?”她看向林遇深。 林遇深盯着瑟瑟发抖的俩人,“齐府。” 齐府有地牢,人手足够,暂时关押这俩人最合适不过。 楚云夕想了想,微微点头,“那我们赶紧动身去齐府,尽快给县令传个信,但愿那些少年还在南安县。” 否则就凶多吉少了。 那些少女只要到了良医方家,肯定会被拿来实验,哪还会有活路。 林遇深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话落,他一手拎起一个,就像拎鸡仔似的,将胖子与瘦子提拎了出去。 楚云夕看得一脸黑线。 大反派这力气有些大呀! 这胖子少说也有一百六十斤,瘦子不行也有一百斤,林遇深居然就这么一手一个拎走了。 林遇深走出几步,见少女还傻愣在原地,侧眸看她,“你在发什么愣。” 楚云夕心虚地看一眼他手上的‘鸡仔’,暗自提醒自己,轻易不要得罪大反派,真怕对方一拳将她打扁了。 咳咳咳……她坚决不承认如此怪力的大反派很厉害! ~ 俩人来到齐府的时候午时刚过。 齐家父子刚从书房议事完,正在吃饭,下人来报楚六姑娘来了。 齐家父子俩不由喜上眉梢。 齐大善人看儿子一眼,“好好把握机会,争取今年把楚丫头娶回家,明年生……” 后面的话齐大善人没有说完,干咳一下转过脸,眼中闪过忧虑。 远儿被袁姨娘那毒妇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子孙,唉! 齐修远笑意减了几分,俊秀的面上闪过自卑,“爹,楚姑娘来了,您可得注意言辞。” 楚云夕和林遇深很快被下人带了进来。 奔波了一天,楚云夕的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眼见一桌美食,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都亮了几分。 齐修远眼眸含笑,起身邀请俩人坐下,道:“我们边吃边说。” 林遇深矜持地颔首,却是连筷子都没动。 楚云夕一坐下就主动给自己舀了一碗羹汤,连喝三碗后,才吐了口气,道:“差点饿死我了。” 齐大善人视楚云夕为准儿媳,咋看咋顺眼,“再吃点,不够我让厨房再准备些。” 楚云夕眼睛一亮,正想点一盘上次吃的糕点,却被林遇深略显阴郁的眼神吓到了。 大反派这眼神怎么回事? 一副看媳妇出轨的抓奸表情……咳咳咳……不对,是不满的表情。 林遇深其实也饿得胃抽搐,可一见齐修远那意有所图的俊脸,便什么也吃不下去了,若不是没地方关押两名歹徒,他绝不会来齐家。 瞧瞧那女人的馋样,活像八辈子没吃饱过。 林遇深幽深的眼底多出几分郁闷与嫌弃。 楚云夕不由擦了擦嘴,眼底满是疑惑,大反派为毛嫌弃她? 难道她嘴没擦干净吗?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双唇,然后又用帕子擦了擦,擦完看一眼帕子,没什么脏污,那林遇深在嫌弃什么? 齐修远但笑不语地看着少女难得迷惑的小模样,顿了顿才道:“凌兄,你也吃点吧。” 林遇深冷冷道:“不饿。” 话落,他肚子‘咕咕’抗议,拆穿了他的谎言。 楚云夕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林遇深双耳一热,用没什么杀伤力地凤眸瞪过去,“别忘了正事。” 楚云夕可不想被大反派记仇,收起笑认真道:“我们抓到了绑架镇上少女的歹徒,想暂时关押这齐府,可以吗?” 齐大善人与齐修远对视一眼,才道:“自是可以,其实,你们不来,我们今日也要过去找你。” 楚云夕眸光微闪,露出惊喜之色,“可是有什么发现?” 齐修远微微颔首,语气不疾不徐道:“县丞那边很快会有动作,我们得尽早准备。” “他要将那些少女送出去?”林遇深猜测道。 “对,未央城那边传来信,说让县丞尽快将东西送过去,这东西应该就是失踪的那些少女。”齐修远眸中多了几分郑重。 “有具体时间吗?”楚云夕微微蹙眉问道。 齐修远微微摇头,“所以我们得尽早准备,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决定县丞沈金贵最后能否翻盘。” “你说的是具体物证。” 林遇深开口,俊眉微皱。 即便找到所有失踪少女,抓到绑架少女的歹徒,没有决定性的物证,县丞沈金贵照样可以推脱彻底。 第101章 楚家的首脑人物 齐修远忍不住露出欣赏之色,颔首道:“若是寻常人,人赃俱获自然难逃法网,可沈金贵身后是方家和华家,所以我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沈金贵与那些人的来往书信。” 楚云夕不以为然,“沈金贵会保留这些书信吗?” 如果是她,肯定会毁尸灭迹,否则落得别人手中就是把柄。 “他会。”林遇深看了她一眼,十分肯定道。 他暗中调查过沈金贵此人,他买官来到南安县,攀附过不少人,暗中做了不少腌臜事,肯定会留一道保命符。 最好的保命符就是那些权贵的把柄,比如与所有权贵来往的书信。 不到万不得已,沈金贵不会拿出这些把柄,这也是有风险的。 “凌越兄说的是,沈金贵肯定会留下书信,以便成为弃子时保全自己。”齐修远道。 楚云夕瞬间明白过来,随即又蹙起了秀眉,“既然是最后的保命符,那岂会让我们轻易拿到。” “逼,将沈金贵逼至绝境,他就不得不以此保命。” 林遇深幽深的眸中闪过掌控一切的霸气。 齐修远看向林遇深的眼神暗了暗,垂下的眼眸闪过什么。 “怎么逼?” 楚云夕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林遇深,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齐修远淡笑着解释道:“简而言之,让沈金贵官司缠身,让他身后之人明白,沈金贵此人已不可用。” 林遇深看了齐修远一眼,没说话。 这男人心思倒是通透,若是不打楚云夕的主意,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他也暗查过齐修远此人,才华横溢,胸有沟壑,却因家训而不能入仕为官。 这就奇了,齐家祖上曾出过不少文臣,为何从齐大善人这一辈开始不得入仕? 齐修远这么一解释,楚云夕瞬间了悟,笑言道:“那我们可有得忙了,沈金贵这些年干的坏事可不少呢。” 齐修远对少女温文一笑,“能为南安县除此毒瘤,便是造福众生的好事。” “那搜集沈金贵其他恶行就拜托你们了。” 楚云夕也没和齐家父子客气,毕竟沈金贵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 离开齐府。 楚云夕揉着眼睛疲倦地靠着车厢,终于明白舟车劳顿的苦累了。 林遇深扬鞭赶着马儿,侧目看了车帘一眼,“我们直接回,齐家会通知县令的。” 楚云夕懒懒应了一声,打了个一个哈欠,开始怀念晒太阳撸猫的惬意了。 “真累。”她轻声叹了一句。 作为团宠,她不是应该躺赢吗? 林遇深眸中闪过心疼,握着马鞭的手微微收紧,薄唇紧抿着没说话。 如果他再强一点,她就不会这么累了。 似乎好久没看到她惬意地晒着太阳了。 “楚捕快的事,回去别露陷了。” 虽心疼少女,可林遇深该提醒的还是没有落下。 楚云夕此时被马车摇晃得昏昏欲睡,半醒半梦间应了一声。 回到桃花村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地里忙活的众人扛着农具说笑着。 林遇深赶着马车,看着众人脸上那直白的笑,轻轻叹了口气,心也有些累了。 可即使再累,他也不能停下,林家三百多口的冤屈还在等他洗刷,流落各地的林家军还在等他。 ~ 马车到楚家门口时,楚老爷子也正好回来,他微弓的背上扛着锄头,停下脚步看向林遇深。 “回来了。” 楚老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怠,想来忙会了一天也是累了。 林遇深颔首算是打招呼。 他与楚家人不甚亲近,楚家人一开始还颇有微词,如今已是习惯了。 楚云夕听到楚老爷子的声音,揉着睡眼撩开帘子,语带睡意喊了一声:“爷~” 楚老爷子见她一脸疲惫,微微皱眉道:“累了就在家好好歇着,现在家里都有一百多亩地了,又不缺银子。” 关心的话语,楚老爷子说得却有些生硬。 楚老太从里面出来,狠狠掐了一把自家老头的老腰,一脸慈爱地看向楚云夕,“心肝儿,吃了饭你就睡觉去,天塌了奶给你顶着,谁都甭想打扰你。” 楚老爷子疼得直皱眉,揉着老腰哼了一声就进去。 这老婆子该出力的时候就软了,掐人倒是来劲。 晚饭时有些沉闷。 一向嬉皮笑脸的楚云霄俊眉皱着,心不在焉咀嚼着菜。 楚云彩埋头光吃米饭,吃了半天还有半碗米,应该也在想其他事情。 楚云舟憨憨地夹着菜,可眼中时不时闪过迷茫。 楚云夕有些累了,匆匆吃了两口就饱了。 她刚想走,就听楚老太问起楚捕快。 “心肝儿,县令大人没说你大伯啥时候忙完?” 老太太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里总七上八下的,莫名就想到了大儿子。 林遇深闻言看了楚云夕一眼,不动声色观察着楚老爷子。 整个楚家,唯一让他看不透的就是楚老爷子。 这老爷子看着是个寻常老农,可那眼底深处却总藏着什么,让他不由警惕几分。 楚云夕起身的动作一顿,笑如往常那般,道:“县令大人说少女失踪案紧迫,大伯办案能力强,很多事离不得大伯,所以暂时留他在衙门,等案子结了多休沐几日。” 楚老太点了点头,心还是莫名的紧绷着,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随后,楚云夕连忙离开饭桌。 心累,她只能撸猫缓一缓。 暖宝小日子过得滋润,身为团宠的宠物,在楚家待遇比柳氏都好,吃喝有人管,老太太闲了还给洗澡梳毛,简直到达了猫生的高潮。 楚云夕不敢在院里逗留,吃过饭就躲在房里撸猫,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了。 除了沈金贵和楚捕快的事,最让她头疼的还是徐珍娘的事情,她都不知道怎么对楚云霄说。 很快,她的房门便被人敲响。 “小六,是我。”楚老爷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云夕撸猫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开了门,“爷。” 楚老爷子将门关好,神色在烛火下有些模糊,“你大伯到底怎么了?” 楚云夕心用力跳了一下,险些露馅了。 “爷,我大伯受到县令大人重用,就是累了点,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楚老爷子没说话,用那双沉沉的眼睛看着她,良久才道:“真没事吗?” 楚云夕点头如捣蒜。 原来楚老爷子才是楚家的首脑人物啊! 第102章 动不得也动不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楚老爷子,楚云夕叹了口气爬回床上,感觉人生还不如猫。 暖宝见主人一副心累的模样,乖巧讨好地舔着对方的手。 主人,睡一觉就好了喵~ 以前它无论被人打得多惨,睡一觉就会好很好。 楚老爷子在楚云夕房门口站了会,看着黑漆漆的夜,不见月亮与星辰,就像一头能将人吞没的怪兽。 随后,他敲响了楚云霄兄弟的房门。 楚云霄正躺在床上发呆,见自家爷进来,连忙坐起身,“爷,这么晚过来有啥事?” 该不会明天要他去下地干活吧? 他真没时间,珍娘今日明明在家,却任他怎么敲门都不理,他明日还得再去看看。 楚云舟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爷,是不是要我明日去下地干活?” 楚云舟主业算是收保护费,地里忙时,就会帮着下地干活。 除了吃得多,容易被骗,他是楚家最乖的宝宝。 楚老爷子看了俩人一眼,却道:“最近你俩跟着小六,她让干啥你们就干啥。” 说完,老爷子就那么走了。 楚云霄都快惊了,“爷居然没让我下地!” 跟着小六可比跟爷下地强,明日好好给小六说一下,见珍娘完全不成问题。 楚云舟眼中慢慢褪去傻气,下床穿了鞋就出去。 楚云霄惊疑地看向他,“你干啥去?” 楚三头也没回,用楚云舟那憨憨的语气道:“撒尿。” “你可别往墙根尿了,上次奶差点把我打死了,以为是我尿的。”楚云霄不满地提醒。 楚三一脸黑线地点头,出了门却没去茅厕,看一眼四周后来到林遇深门前,省去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林遇深将楚老爷子一切动静听在耳里,正寻思着老爷子的用意,就见楚三推门进来了。 “何事?” 林遇深开口,那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冷光。 楚三随意往墙上一靠,双臂环抱道:“你和小六最近在做什么?” “你去问她。”林遇深冷冷开口,对这个不速之客很是嫌弃。 他不知道这叫楚三的是什么东西,可好歹占着楚云夕三哥的身体,不能打死得让着。 “你们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老爷子让我和楚云霄来帮忙。” 楚三看不惯高傲的少年,可打不过人家,只能气得咬牙。 林遇深顿了顿,才说:“没什么危险,就是干掉县丞沈金贵而已。” 楚三闻言险些没站稳,胸腔强烈起伏几下,忍了忍才说:“无论如何,小六要有个好歹,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林遇深勾了勾唇,“你有那本事吗!” 楚三,“……”好想杀人怎么办! 楚老爷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没一会,楚老太就挨了过来。 “老头子,我担心老大。” 楚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案子结了就会回来。” 楚老太闻言半天没出声,良久才道:“也许你说得对,安安稳稳种田就是一种福气。” 楚老爷子的眼睛在夜色里闪了闪,“你不是说小六天生凤命,会给家里带来好运吗。” “我忽然觉得,富贵不如平安,只要一家人都吃饱穿暖,还要啥富贵啊!” 楚老爷子却叹了口气,没有因老婆子的认同而惊喜,“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了,睡吧。” 楚老太也叹了口气,枕着自家老头的胳膊,一双眼却始终睁着。 楚老爷子见状笑了笑,胸腔一阵震动,“睡不着就忙会,你可得出力,就像那会掐我一样。” 楚老太拍了拍他一掌,“不正经……” 翌日,天色阴郁,远处的山都隐去了半截。 楚云彩最近腌菜生意不好,楚云夕又教了另一种榨菜做法,她就在家试着做,也不去镇上了。 令楚云夕惊奇的是,一直想去镇上会情郎的楚云彩,竟然能在家里呆得住。 于是楚云夕悄悄扯了扯楚云彩,俩人来到隐蔽的墙角。 “你怎么不想去镇上了?”楚云夕好奇地问出来。 楚云彩一脸丧气,“恩公嫌弃我,不想让我去他家了。” “嫌弃?” 楚云夕眨了眨眼,觉得贺青寻应该不会嫌弃这傻妞。 若真嫌弃,怎么可能让楚云彩去他家,还给人送了几套衣服。 不过,楚云夕此时没有点破,留在家也好,免得着了沈金贵的道。 去镇上的时候,楚三和楚云霄也跟了挤进了马车。 楚云夕和楚云梦惊讶地看向俩人。 “你俩进来干嘛?” 楚云夕看着被占去大半空间的车厢,觉得世界都是拥挤的。 楚三露出楚云舟的招牌式憨笑,“爷让我们给你帮忙。” “六妹,一会到村口把我放下,我稍后去回春堂找你。”楚云霄急急道。 珍娘这个时辰回去山上砍柴,他可得好好问问,对方为啥不理他了。 楚云夕想起珍娘的事情,几次想说,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楚云霄是古代男子,也许对名节贞操极为看重,对方要是知道珍娘遭人绑架,心里会这么想。 到最后,无论他和珍娘的结局如何,他肯定不会好过,特别是知道珍娘被楚家连累才会被绑架。 不知怎么说,楚云夕就没说了,后面事情一多,忙得也就忘了。 当那件事发生时,已然晚已。 ~ 楚云夕来到回春堂时,她的桌前已经排了一长队病患。 病患们一见她,激动过后就是卖惨,卖惨同时又各种晒诊金。 楚云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压了压手,大声道:“安静!” 病患们瞬间鸦雀无声。 这少女看着年纪小,可医术好啊,听说县令大人都找她看病。 “我只治攸关生死的疑难杂症,寻常病症的患者就不要在这耽误时间了。”说完,楚云夕转身去了后堂。 病患们气怒不敢言,很想骂对方没医德,可真得罪不起,生怕攸关生死时被对方拒绝了。 于是,排队的病患很快就走得七七八八,余下几个愁苦着急的。 楚云夕再次回来时,桌前就剩下三名病患,一见她就露出可怜的表情。 楚云夕走过去,挨个观察了一遍,问清症状,将病情不重地转给张大夫,病情严重的自己负责。 被转走的病患听张大夫说得头头是道,不安的心也松了下来。 中午的时候,终于可以休息一会。 楚云夕跟着张大夫到了后堂,张嘴就问方家的事情。 张大夫一阵犹豫后,才道:“方家背景很复杂,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你动不得也动不了。” 第103章 等 楚云夕清丽的面上神色微变,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抬起眼看向张大夫。 “您意思继续让方家以活人为实验?” 除了县丞沈金贵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没了沈金贵还有李金贵张金贵,仍会有不少妙龄女子惨遭毒手。 唯有解决方家,才能结束平民女子的噩梦。 张大夫微微一僵,垂下头半天没说话。 他何尝不知方家的做法有多残忍,可胳膊拧不过大腿。 方家真正的底蕴,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丫头,听我一句劝,别招惹方家,少女失踪案到县丞为止,其余更多不可深究。” 张大夫只说了这么一句。 楚云夕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了。” 方家暂时动不了,那就不动了,总有动的了的一天。 楚云夕很懒散,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可一旦有了执念,就是刀山火海也会闯过去。 ~ 楚云霄一早就等在徐珍娘砍柴路过的地方。 他蹲了很久也不见人来,还捡了一只撞树而死的野兔。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楚云霄无奈拎着兔子往回走,没走几步就看见背着小背篓的徐珍娘。 徐珍娘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小脸苍白没什么血色。 只需一眼,楚云霄就心疼坏了,拎着野兔快步过去,“珍娘,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徐珍娘被他一喊,想也不想掉头就走。 出了绑架事后,她现在看见楚云霄就羞愧难忍。 她的清白是在,可名声却是坏了,虽然现在村里没人知道,可哪有不透风的墙。 楚云霄见对方一言不发就走,连忙扯住背篓拦下,着急地问:“珍娘,你怎么不理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这么问着,楚云霄立刻反思最近的行为,除了偶尔偷鸡摸狗,他可再没干其他坏事。 楚云霄以为徐珍娘嫌弃他偷鸡摸狗不干正事,连忙保证道:“珍娘,我再不偷鸡摸狗了,以后老实本分去赚钱,你可别不理我。” 徐珍娘看着男人着急保证,心里一阵难受。 她很想说,她不是嫌弃他,也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可到底说不出口,心中抱着一丝侥幸。 也许,也许楚云霄不嫌弃她被绑架过呢! 正是这种侥幸让她羞愧又自我厌弃,所以才不敢见对方。 “珍娘,你倒是说话呀!”楚云霄急得额头都快冒汗了。 明明上次分别时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理人了。 徐珍娘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终于开口道:“你会嫌弃我吗?” 她认定楚云夕会把绑架的事情告诉楚云霄。 楚云霄懵圈地看向她,重复道:“嫌弃?” 到底是谁嫌弃谁啊? 明明是她不理他好吗! 徐珍娘见他神色迷茫,这才意识到,楚云夕没有将绑架的事情告诉楚云霄,所以对方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这个认知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矛盾起来。 她要不要主动告诉楚云霄,张了张嘴,却始终难以开口。 她怕在他眼中看到鄙夷或嫌弃。 “珍娘,这只野兔真傻,刚才直接撞树上死了。” 楚云霄将野兔拎到她眼前,转移话题想逗她开心。 徐珍娘抿着嘴看一眼野兔,顿了顿才道:“是傻!” 她也傻,明明眼前的男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她偏偏就看上眼了,任凭娘怎么劝说斥责都不理会。 “珍娘,你要采药还是砍柴,我帮你啊。” 楚云霄见她神色微缓,一把抢过背篓背上,笑着对她说。 男子的眼神真挚,满满是她一人,满满是对她的在乎。 徐珍娘忽然就笑了,“先采药,回去时再砍柴。” ~ 午后,天色依旧阴沉。 楚云夕带着楚三来到凌越镖局,想问一下林遇深目前的安排。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脸上带着刀疤的余沧海匆匆走出来,对方看见他们时愣了一下。 “楚姑娘,云舟兄弟,你们来了。” 余沧海停下打了一声招呼,语气没什么情绪,态度算不上热络,给人一种疏离有礼的感觉。 楚三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楚云夕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想不通这个男人最后为什么背叛林遇深。 林遇深耳力好,听见楚云夕的声音就立刻出来了,见余沧海还没走。 “余大哥,就麻烦你给朱员外说清楚了。” 朱员外想让凌越镖局继续送蒋姑娘回未央城,可凌越镖局的人手都被林遇深用来调查沈金贵了,所以需要余沧海过去说明一下情况。 余沧海点了点,“我先去了。” 话落便大步离去。 楚三看一眼余沧海离去的身影,“余沧海不简单。” 这是手上沾过血的人。 进了镖局里面,林遇深看向楚云夕问:“怎么这会过来了?” 楚云夕指了指一旁的楚三,笑着说:“给你增派人手来了。” 楚三翘着二郎腿坐着,反正这俩人都知道他不是‘楚云舟’,所以就原形毕露,懒得伪装了。 “六妹,你忍心让三哥去跑腿吗?”楚三语气哀怨。 一点都不想受林遇深指派。 楚云夕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可是全面贯彻爷的指令。” 林遇深看着少女顽皮的模样微微勾唇,“镖局的院子好久没扫了,就让他去扫扫吧。” 楚三刚想拒绝,就对上林遇深微冷的眼神,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六妹,你忍心……” 楚三被林遇深打得有些阴影,想向楚云夕求救,却直接被无情打断。 “三哥,辛苦你了,这镖局赚的钱也有我们的哦~”楚云夕笑眯眯的说。 楚三走后,楚云夕就直接往桌上一趴,懒懒看林遇深一眼,“好累,想来看看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好累,想看一眼大反派减减压。 林遇深闻言双耳微热,眼底闪过笑意,“别担心,我们准备充分,肯定万无一失。” “但愿吧。”楚云夕长叹一声,懒懒趴在桌上不想动弹。 剩下的就是等。 等沈金贵有所动作。 ~ 沈金贵坐在书房,盯着桌上的书信良久,直到心腹敲门来报。 “大人,胖子和瘦子联系不上了。” 沈金贵猛然抬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心腹想了想,道:“今日,我按大人的吩咐去传信,在那里没看到人,我最近一次与他们联系,是接那些少女之时。” 第104章 暴露 沈金贵缓缓靠上椅背,闭了闭眼,又问:“可派人去查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了? 心腹点了点头,继续说:“派去的人问左邻右舍,一提到胖子和瘦子,众人的表情就变了,很是冷淡地说不清楚,小人觉得他们应该是出事了。” 沈金贵揉了揉眉心,身体前倾又看向那封信,良久才道:“不用管他们了,我有个事交代你。” ~ 三日后,一辆人牙子驾驶的马车要出县门,却被守卫拦下。 为首的男子很是机灵,迅速从衣袖拿出银钱递了过去,“大哥,行个方便吧。” 守卫们不接银钱,看向宽大的马车,问:“里面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子干笑一声,“我是人牙子,里面都是些被卖的女子,不过我是正经营收,有官府文牒的。” 说完,男子从怀里掏出带着官印文书和卖身契,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一名守卫来到马车前,指着车厢道:“我要检查,最近县上失踪了不少女子,就是人牙行子也得查。” 男子一听脸色微变,急忙挡到守卫面前,掏出一个沉重的荷包递过去,“大哥,车厢里的人都又脏又臭,还有个生病的,可别污了您的眼。” 说完,就把荷包往守卫袖带里塞。 守卫看着沉重的荷包进了袖带,眼底闪过得意,转头对其他守卫道:“你们都过来,得查仔细了。” 男子傻眼了:“……”怎么收了钱还查? 守卫也就是孙武看一眼傻愣愣的男人,给旁边几个弟兄使眼色,几人连忙将马车团团围住,保证男子连带马车都跑不掉。 凌越镖局的人身手好,于是县令大人决定由他们假装城门守卫,看到可疑马车立刻拦截,绝不让那些失踪的少女被运出县城。 帘子被撩开,车厢里露出七八个蓬头垢面的女子。 她们被下了软筋散,都有气无力地靠着车厢,孙武等着拿着失踪少女的画像挨个查看,发现其中一名女子正是前几日失踪的少女。 随后,这辆马车和那男子很快被送往县衙。 县令从早上就等着,听汇报找到了失踪少女,提了多日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一拍大腿笑了起来。 “可算找到了,这下案子破了。” 楚云夕很早就来到县衙,听到这消息时有些晃神,不由道:“这就找到了?” 怎么这么快,又这么简单? 简单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看向县令,问:“沈金贵那边还没消息,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县令大人笑声一滞,轻咳一声点头,“对,不能放松警惕。” 他有些汗颜,堂堂朝廷命官,还没人一个少女淡定,得检讨一下。 其实不怪县令大人激动,偏偏在他任满期间出了这档子事,破不了案可别说升迁了,不降级都难。 眼下案子终于快破了,他能不高兴吗。 很快,县衙捕快又传来消息,在县城的其他三门也发现了失踪少女,马车和带头的人都拦了下来。 县令大人一听又想放声大笑,强忍着看向少女,却见对方秀眉微蹙,神色复杂,完全没有欣喜的神色。 “丫头,你怎么不高兴?”县令大人讪讪开口。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浅薄。 楚云夕眸光微闪,转头看向他,“您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县令大人一愣,面色的笑意微敛,“我们在四个门都布下了人手,又有那些少女的画像,只要得到出城的时间没错,肯定能将人逮着。” 这很正常,顺利是因为他们部署周密呀。 楚云夕却摇了摇,“你觉得沈金贵不会留一手,就这么直接送人出城?” 县令大人面色笑意慢慢散去,沉思片刻才道:“沈金贵凡事都会留一手,你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太顺利了。” “而且盯沈金贵的人一直没送来消息,这才是让我不踏实的地方,假如沈金贵绑架的少女都被我们找到了,他会静悄悄躲在府上毫不作为吗?”楚云夕秀眉蹙得更紧了。 县令神色一凛,瞬间坐不住了,“难道我们中计了?” “假如发现了失踪的少女,我们的人会做什么?”楚云夕问。 “将那些少女送到县衙,城门口的守卫会减少……” 县令大人说到这里,神色瞬间大变。 “那才是他送失踪少女离开的最佳时机,而被发现的少女只是诱饵,我们并不确定他手上有多少女子。” 楚云夕说着,心中只祈祷林遇深他们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两辆载满茅草的牛车分别来到了城门口。 此时城门口已聚集了一些人,谈论的都是失踪少女相关的事情,谁也没太注意这两辆满载的牛车。 毕竟茅草堆了一人高,赶车的又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守卫看一眼老高的茅草,问赶车的汉子,“你装得是什么,运送去哪?” 汉子跳下车板,用鞭子的硬头戳了戳厚实的茅草,笑着说:“俺是西八里村的,买点茅草回去起屋子。” 守卫看了他一眼,拔刀在茅草上穿了几次,又看了汉子一眼才放行。 随后,另一辆牛车也过来,很快过了检查。 两辆载满茅草的牛车慢慢远去,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 沈金贵有些心神不宁,以为是儿子出事了,匆匆到了沈平安屋里,见儿子在床上睡得正香,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出了沈平安的房门。 心腹便迎了上来,看了眼四周,俯在沈金贵耳边道:“县令果然有所防范,鱼饵全被抓住了。” 沈金贵得意一笑,拍了拍心腹的肩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胖子和瘦子莫名失踪,我不防备点怎么成。” 心腹拱手称赞,“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沈金贵望向灰蒙蒙的天,心里还是有点压抑,“他们应该出城了吧。” 心腹肯定地点头,“小人盯着他们出城才来的。” 沈金贵目光微冷,盯着心腹问:“你亲自盯的?” 心腹不明所以,老实点头道:“小的担心他们遇上麻烦,所以带人跟了一会。” 沈金贵浑身一震,一巴掌就抽到心腹脸上,“混蛋,县令既然早有预谋,肯定会派人盯着你,你却傻愣愣去盯牛车,这不是暴露给人家吗!” 沈金贵觉得自己都快被心腹气死了。 第105章 保命符 心腹一听立马神色大变,看向县丞沈金贵结结巴巴道:“难道他们……” “他们有可能已经盯上那两辆牛车。”沈金贵沉着脸说。 心腹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县令安插在城门的人都撤了,应该没发现两辆牛车。” 沈金贵按了按有些沉闷的胸口,“你确定县令的人都撤了?” 心腹立刻有了点底气,“我也亲眼见到了。” 沈金贵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问:“胖子和瘦子还没消息吗?” 心腹小心点头,“虽然至今没消息,可他们也不在县令手里。” 也许俩人是不想再干这种事,直接远走高飞了。 沈金贵却不这么想,“正是不在县令手里才让人担心。” 这说明,可能有其他人插手了。 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他完全是被动的,得想好完全措施才行。 想到这,沈金贵忽然看向心腹,问:“你跟我多久了?” 心腹见他神色晦暗,有些不安地回道:“五年了,若没大人帮扶,小人一家老小早饿死了。” 沈金贵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俯身道:“倘若事迹暴露,我会继续照拂你一家老小。” 听到这,心腹哪还不懂沈金贵的意思。 对方是想让他顶缸,以他的家人恩威并施。 心腹愣了一会,咬了咬牙,道:“大人放心,小人都明白。” 跟了沈金贵五年,对方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也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希望,沈金贵能信守承诺。 ~ 萧瑟的秋风时有时无,两辆载着茅草的牛车缓缓行驶着。 前头驾车的汉子已然没了庄稼汉的老实样,眉眼间竟是狡诈,“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出城了。” 两辆牛车离的不远,后面赶车的听见了露出笑容,“谁也想不到那些少女会藏在两堆茅草中。” 因路上看起来只有他们,所以俩人说话比较肆无忌惮。 前头的汉子哼了一声,嘲笑道:“县令那些人这会估计正在庆功,以为破了少女失踪案,呵呵……好戏才在后头呢。” “县丞大人后面还有什么安排?”后面的汉子好奇道。 他刚加入这伙人,还不得信任,所以知道的并不多。 前头那汉子摇了摇鞭子,一脸洋洋得意,“那些马车上的少女都签了卖身契,即便县令也无权扣押她们,牙行还会以此去府衙告县令,到时候县丞大人的好日子就来了,咱们也能跟着沾光……” 他说完后,半晌没得到回话,忍不住转过头往后看,还没看清什么,就脖子一麻晕了过去。 随后,两辆牛车上的茅草被掀开,露出十来个陷入昏迷的少女。 “公子,您真是料事如神,那些失踪的少女果然都在这。” 一名小斯打扮的男子看向齐修远。 齐修远俊秀的面色带着浅浅的笑,看了那些少女一眼,吩咐道:“将这些少女挪到后面的马车,两名赶车男子绑好,连带牛车一起拉到县衙去。” 小斯点了点头,指挥着其他人行动起来。 齐修远看着这条通往未央城的小路,不由摇头笑叹,“你可真是智谋过人啊!” 让他带着人在通往未央城的小路上堵的是林遇深。 他们料想沈金贵会耍一些把戏,因此想了好几个应对计划。 暴露城门守卫,以此请君入瓮却是那少年的主意,对方还特意叮嘱他注意通往未央城的稀疏小路,没想到还真被他猜对了。 齐修远不由对林遇深生出几分好奇。 听说那少年是楚家人在山上捡的,就此留在了楚家,身份来历谁也不知道。 一身武艺,智勇不凡,如此少年必不是寻常人物,盘踞于此镇不知有何企图。 不过,他观那少年气韵义正,应不是险恶之人,就随他去吧。 ~ 县令大人这次是真的想笑,齐公子把失踪的少女都送到衙门,这回是真的把案子破了。 可即便县令大人真的很想开怀大笑,他还是憋着没笑,只因一旁的少女依旧面色淡淡。 “丫头,这回失踪的少女可都找到了,你总归放心了吧。”县令说着话,眉眼间都是开怀笑意。 楚云夕懒懒地看他一眼,“想笑就笑,别憋着了。” 憋得一张脸都扭曲了,怪吓人的呢。 县令大人闻言却笑不出来了,“为何你看起来有些不开怀?” 楚云夕无奈扶额,“失踪的少女找到我很高兴,只是想到没法把沈金贵身后之人绳之以法,就有些闷闷的了。” 说到底,沈金贵不过是方家华家的小棋子,类似的小棋子不知对方有多少,更不知有多少女子惨遭毒手。 想到这些,楚云夕只觉更沉重了。 她没有圣母心,可生平最厌恶活体实验,既然管了这事,就得管到底,而且现在能不能解决沈金贵都是问题。 也不知林遇深那边怎么样了? ~ 沈金贵听着属下的汇报,背脊发凉地软倒在椅子上。 那些少女都被带回县衙了,那位交代的事情他办砸了。 他并不担心县令会把他怎么样,他只担心事情办砸的后果。 华家那边肯定会对他不如以往器重,他得花更大的力气去维系,而方家那边最麻烦了,指派来治疗平安的方家大夫肯定不会来了,平安的病还能拖多久。 楚家那臭丫头说平安是雌雄双体,他还是有点不信,想通过方家大夫确认一下,如今所有计划都得往后延迟了。 “大人,小人现在去县衙自首还是?”心腹此刻心如死灰,只得认命地看向沈金贵。 事情居然真的暴露了,绑架这么多少女,他可要把牢底坐穿了。 沈金贵收回思绪,看向心腹道:“一会我绑着你去县衙,你别拉扯出其他就行,只说一切是你贪财所为。” 心腹木然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沈金贵是要榨干他最后一点用处,亲自将他送到县衙,以此谋取功劳,挽回自己的名声。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大人,倘若您落得与我一样的下场,您背后的人会怎么做?” 心腹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沈金贵此时需要他顶缸,也算‘有求于他’,所以心腹的态度微微转变,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沈金贵看了他一眼,良久才说:“我会保你的命,我也有自己的保命符。” 第106章 酸 心腹默了默,才道:“大人,小人可否回家一趟。” 沈金贵阴险善变,他想回去对家人叮嘱一二,最好在他进牢后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而且他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底,交代清楚后才能放心一点。 沈金贵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你别想着逃跑,南安县皆在我的掌控。” 心腹身子僵了一下。 他确实想能逃就逃,逃不了就安排好家人。 随后,沈金贵派这几个人盯着心腹回家,自个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看着排列整齐的书架,在第三格的地方停下,取下上面的书,在书架上按了一下,然后书架发出咔咔的声响,露出一个小格子,里面书信账本整齐排放。 这些正是他的保命符。 他将最新收到的书信放了进去摸了摸,想到心腹的下场有些感叹。 其实他们都一样,是别人可以随意拿捏丢弃的棋子。 这些年他帮那些人干过的脏事多了,一件件下来,他迟早要被灭口的。 他一直在等那一天,这些书信账本也是为那一天准备的。 但愿那一天永远不要来,平安还离不得他,他若有个万一,平安以后可怎么办! 想到病弱的儿子,沈金贵微微握拳,将心中那点柔软包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做这些也是无可奈何。 收回思绪,沈金贵最后看一眼书信和账本,正想启动机关恢复原位,却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拦下了。 “这些东西你用不到了。” 林遇深不知何时来到书房,在沈金贵惊恐慌乱的神色下现身,狭长的凤眸盛满嘲弄。 “你怎么会在这?”沈金贵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少年他有印象,曾经和楚家那臭丫头来过沈家。 他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做什么? 像是听到了沈金贵的问话,林遇深勾唇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话落,林遇深一掌劈晕沈金贵,将木格子中的所有东西拿了出来。 账本记录着沈金贵这些年所敛的不义之财以及给其他人的供奉,书信则是他与那些人的通信往来。 其中就提到了齐家大公子齐修远,信来自华家的华景荣,信中提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齐修远,还附上了蛊毒的使用方法。 还有就是想办法让县令政绩受挫,留任或降职,这封信来自华青山。 林遇深在看到‘华青山’这个名字时微愣了下。 他记得父亲手下有一名能将叫华长山,林家被灭族后,华长山接替了父亲的职位,这个华青山与华长山有何关系? 带着这样的疑惑,林遇深重点看了华家的来信,却再无其他线索。 父亲当年被认定通敌叛国,证据凿凿,主要来源于几名大将的指认,其中有父亲的一名亲信,他至今不知那人是谁,而华长山便是他怀疑的第一人。 ~ 楚云夕看到林遇深抱着一沓账目书信出现时,立即激动扑了过去,“找到了?” 林遇深点了点头,看向一脸凝重的县令,“孟大人,书信我挑拣一番给你,免得沾染不必要的麻烦。” 县令摆手阻止,“全部交给我,本官是朝廷命官,自该有些承担。” 林遇深却道:“正因为大人是朝廷命官,还要造福百姓,所以这些书信才不能沾。” 县令知道对方是好意,却也有自己的坚持,“这些东西本就该由官府备案保留,你们是平民百姓,不该管的就别管了。” 说完,县令上前强硬地拿走账目书信,看了楚云夕和林遇深一眼道:“你们该回去了。” 楚云夕原以为林遇深会拒绝,没想到对方居然点头了,还拉着她一起离开。 楚云夕一脸疑惑看着少年的后脑勺,“你就甘心这么给他?” 林遇深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凑到她耳畔道:“不该给的,我一样没给。” 他在来县衙之前,就把有些账目书信藏起来了。 他对县令并没有那么信任,这些书信可是拿捏那些人的重要砝码,难保县令不会突然变卦,反将他们一军。 楚云夕原本也不想全部交给县令,倒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习惯掌控主动权,毕竟她还要对付方家。 县令此时与他们目标一致,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沈金贵,可当沈金贵除去后,彼此是敌是友可就难说了。 “我们去珍馐楼。”楚云夕连忙提醒一句。 这是和齐修远约好的,不管今日是否顺利,都要在珍馐楼包厢聚头。 林遇深想到齐修远脸色沉了沉,语气微酸道:“你与齐公子倒是聊得来。” 楚云夕没注意对方语气里的醋味,大咧咧道:“齐公子心思通透,与他聊天简单又愉快。” 这就是所谓的对味吧。 林遇深身影微僵了一下,眼尾瞥见少女脸色有些扎眼的笑,冷冷道:“男女有别。” 他完全没有想过自个也是男人,住在对方家里不说,还是不是动作亲昵呢。 楚云夕还是没听出对方在吃醋,只以为是古代男子思想在作乱,敷衍道:“我知道了,以后注意。” 她只是能和齐公子聊到一起,又没干啥,这些古人真是刻板。 林遇深俊眉皱起,薄唇紧抿,良久才道:“你是不是想嫁给他?” 楚云夕,“……”我不是,我没有…… 这时候,她终于发现林遇深的不对劲了,对方脸阴沉得乌云滚滚,眼里都在下冰刀子。 楚云夕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他那人有意思。” 林遇深,“……”这女人还不承认? 觉得齐公子有意思,可不就是看上齐公子了吗! 林遇深眸色更暗了,面色表情就像结了一层冰霜,冻得人不敢直视。 楚云夕,“……”为毛大反派好像更生气了? 于是,俩人一阵沉默。 到了约定的珍馐楼,俩人在伙计的指引下来到包厢。 齐修远如修竹般负手而立,见到俩人过来露出一抹温笑,“我吩咐伙计上菜。” 楚云夕,“好啊!” 快饿死她了。 林遇深,“不必!” 他不想看到这女人与这男人同桌而食,如此显得他就像个多余的陪客。 齐修远笑容顿了一瞬,弄了弄衣袖,继续笑着道:“我们坐下说。” 第107章 逃 楚云夕看一眼阴阳怪气的林遇深,实在不懂对方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林遇深见少女一脸‘你无理取闹’的模样,心中气笑了,面色表情也阴寒了几分。 这女人朝三暮四,是已经厌倦他了吗? 朝三暮四的楚云夕茫然收回视线,决定先解决正事,于是问起沈金贵罪证的收集情况。 齐修远心思通透,隐约明白林遇深冷着脸的缘故,面上却依旧笑容浅浅,“我这边收集了十三桩,其中三桩是命案,所有受害者家人明日便去县衙击鼓鸣冤。” 楚云夕惊讶地看向他,“才三天就找到了十三桩。” 真不知是沈金贵作恶多端还是齐家办事效率高。 “其中沈金贵真正所为的只有一桩,受害者是为沈平安看诊的大夫,去过沈府后再没回来,尸体在城郊的山上找到了,被伪装成了采药摔死,那家人找仵作检查尸体,前额凹陷是撞柱而亡。” “这也不能说明人是沈金贵杀的。”林遇深冷冷的声音响起。 楚云夕脖子直冒冷风,“……” 她悄咪咪看林遇深一眼,见对方眉眼间都是冰渣子,立可转过头去不敢招惹。 阴阳怪气的大反派惹不起,惹不起。 齐修远脾性很好,被怼了依旧笑言道:“我买通了沈府的下人,得知老大夫是受不了沈金贵的羞辱,才会一气之下撞柱而亡。” 林遇深勾唇,冷冷道:“这只能说明,老大夫因沈金贵而死。” 齐修远微愣了下,刚想张口解释,就被忍无可忍的楚云夕打断了。 “你心情不好就出去发泄一下,别在这无理取闹,我们还要谈正事。”楚云夕水眸怒瞪着林遇深。 她是看出来了,这会说什么林遇深都能怼一句。 被瞪了,林遇深略微有些心虚,面色却丝毫不显,看向齐修远继续道:“那其他十二桩与沈金贵有何关联?” 齐修远看了少年一眼,喝了口茶才娓娓道出。 楚云夕听完心情有些复杂,“也就是说,沈金贵断人财路,强取豪夺,却从未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那些因沈金贵而死的人,基本上是被自己给逼死的。” 没了财路就上吊,铺子被强买就跳湖,医术不够好被骂,直接撞柱子…… 她忽然有些同情沈金贵,就是一倒霉孩子。 虽没有直接害人性命,却也间接害死多条人命。 林遇深见俩人说得起劲,浑身都冒着酸泡。 这女人当他不存在吗! “县衙断案不会只听受害者一面之词,有证据吗?”林遇深继续怼。 越怼越酸,因为少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眼里只有那个笑容很假的齐公子。 齐修远依旧笑容浅浅,“都有人证,少数有物证,这足够了,只要有几件罪证确凿的,其余也会被采纳当真。” 楚云夕跟着点头,“是啊,这么多条罪状下来,沈金贵很难翻身,他身后的人也应该会舍弃这枚棋子。” “一切就看明日,就算不能判沈金贵死刑,南安县也不会再被他祸害了。”齐修远喝了一口茶水,面色露出些许放松。 “那你呢?沈金贵让人险些害了你,你不递状子告他吗?”楚云夕一脸不解地问。 齐修远说了十三桩罪状,却没有提到自己的被害的事情,难道他不恨沈金贵,如果不恨怎么会和他们联手对付。 齐修远放下茶杯,淡淡道:“要害我的并不是沈金贵,此番过后他也无法翻身,这就够了。” 太爷爷留下遗言,齐家子孙不得入仕,齐家既为寻常人,就该远离权利是非。 与齐修远约好明日去县衙,楚云夕便带着林遇深走了。 齐修远目送少女的身影远去,对上林遇深射过来的目光微微笑了下。 这少年对楚姑娘有意,只是不知楚姑娘是何想法? ~ 沈金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书房,酸疼的脖子提醒之前的少年真的来过。 他愣了一瞬,随即慌忙爬起来,当看到空荡荡的格子时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 没了,他的保命符没了。 没了那些书信账目做底牌,一旦他出事就会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那少年明显是有备而来,后面应该还有其他针对他的招数,不能坐以待毙,他得逃,对,带着平安一起逃离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 这些年他攒了不少银钱,就是为了保命符都不顶用时逃遁,也许已经到时候了。 沈金贵转着眼想了想,立刻将书架后的另一个暗格打开,里面放着一沓整齐的银票,是他所有的存款。 他将银票缠在腰上,飞奔到沈平安的房间,见他还在睡觉,连忙将人摇醒,将一早准备好的乞丐服穿好,然后上头套了平时穿的就出门。 沈府的下人见大人牵着公子出去都有些好奇,毕竟沈金贵十分宝贝唯一的儿子,从未主动带出去过,总说外头不安全之类的。 沈金贵没有理会下人们的侧目,只是装做往常的模样朝外走,眼神不时打量着下人们的神色,担心里面有其他人安插的。 出了沈府走到一条巷子,沈金贵瞅了眼四周,见没人才脱去俩人身上的衣服,露出穿在里面的乞丐装,把头发和脸弄得油腻脏乱才罢手。 走出巷子时,已然是一老一小俩乞丐。 ~ 林遇深赶着马车走在回桃花村的路上。 楚云夕靠着车厢想着县令大人会有哪些举动,沈金贵又会有什么动作,他们可能要应对哪些问题,根本无暇关注徒自生闷气的林遇深。 林遇深甩着鞭子,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向车厢里,见少女从出了酒楼就没出声,俊眉又皱了起来。 他不就多说了两句,这女人居然就不理他了。 沉默一路,眼看桃花村快到了,林遇深终于忍不住开口。 “咳……今日是我不对。” 虽然他没觉得自己错了。 楚云夕慢半拍回神,茫然看向帘子外头,“啊?” 林遇深薄唇抿了抿,双耳微微一红,“我不喜欢你和齐修远太亲近。” 楚云夕瞬间傻了,“……”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的吧? 大反派吃醋了,所以才一直阴阳怪气的。 她不由回想起林遇深就是从去酒楼开始阴阳怪气的。 难道是……大反派林遇深喜欢她? 楚云夕被自己大胆的猜测惊到了。 第108章 偷听 大反派林遇深审视着面前的少女。 良久,才从喉咙发出一道磁性的嗓音:“嗯。” 直听得楚云夕一阵酥麻,如全身过电了般。 此时,另一间厢房正在进行一场议事。 为首的是当家的楚老爷子,一旁站着儿子儿媳和几个孙辈,唯独没有楚老太。 “爹,小五带回来这少年来历不明,又让弥勒小六的心智,肯定是个祸害,留不得。”楚云夕的娘柳氏率先开口,说话间扫向其他两房。 她眉眼与楚云夕有六分像,面盘如月,身量微胖。 “三弟妹说得对,再者那少年毕竟是外男,咱家女孩都不小了,过几年爷都要说亲,难免被人掰扯着坏了名声。”楚云夕的二伯娘王氏跟着说。 二伯娘王氏身量微瘦,五官清秀,一双微闪的眼眸泄露了主人的精明与强悍。 见二房三房都出声了,楚云夕的大伯娘谢氏暗自推了推一旁的相公,示意对方开口。 谢氏容貌姣好,嫁到楚家只生下一个女儿,因没有儿子傍身,所以人前总有些底气不足。 大伯楚庆扫了谢氏一眼,对楚老爷子正色道:“我问过小五,那少年似乎一个人躲在山里,看到他们就跑,想是来历不简单,就怕咱引火上身。” “对对对,那小子见了我们就跑,可不就是心虚的表现,搞不好他身上背了人命官司,咱收留他不就成了窝藏罪犯。”五哥楚云霄煞有其事道。 小妹一见那小子就像撞邪一样晕了,害得他差点没被奶奶打死。 他决不能让那祸害留在家里,最好能趁机把他卖到小倌馆赚上一笔。 楚老爷子盘腿坐在榻上,听完几人的话,‘吧嗒’抽了一口烟草,良久才道:“我会给老婆子说的。” 闻言,在场几人嘴角一阵抽搐。 谁不知道您老出了名的惧内! 您说的话有用吗! 得嘞!刚才那些话白说了! 出了楚老爷子房门,大伯娘谢氏一脸不甘地问自家相公:“这下怎么办?” 闻言,前头走着的几人也围了过来。 谁都不愿家里多出一个吃闲饭的药罐子。 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邪门药罐子。 “我再跟娘说说,不行再想办法,这个少年不能留在咱家。”大伯楚庆坚定道。 他是县衙捕快,多年办案经验告诉他:这个少年很危险,留不得! 楚云夕从林遇深房间出来,远远听见大伯楚庆的话。 心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原著中隐晦地写到楚家族人皆受尽折磨,死相凄惨,其中原身楚云夕死的最惨。 这会送结下仇怨的大反派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 楚家或许就会走向原著的结局,唯有和解才是王道。 看来,她得找专治极品的楚老太洗洗脑了。 楚老太最是疼爱凤命的楚云夕,这会估计在仓库扒拉细粮,好给她补身子。 楚家仓库在柴房角落底下,地窖洞口加一块上锁的木板,上面粉饰了草席干柴,防着内贼与外贼。 楚云夕顺着记忆来到柴房门口,门朝内锁着。 她敲着门大声道:“奶奶,我是夕宝。” “哎呦!我滴心肝儿,你怎么不躺着歇会呀?” 楚老太很快应声开门,黑瘦的脸上绽出一抹菊花笑,臂弯挎着竹篮,里面藏着两个鸡蛋和一勺白米。 大禹国赋税重,白米精贵,乡里人一辈子都吃不了几次,鸡蛋都是拿来换钱的。 也是楚家略有家底,才拿得出白米和鸡蛋。 老太太自个都舍不得吃,偶尔拿个给楚老爷子补身体,余下的都进了原身肚子。 嚼用精良,不沾活计,原主这才肤白貌美,成了十里八乡一枝花。 楚云夕看着楚老太满是褶皱的黑瘦脸庞,心里忽然暖暖的,上前挽上她另一边臂弯。 “奶,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与此同时,五哥楚云霄偷偷摸摸来到林遇深门前,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随即快速地推门而入。 林遇深到了楚家后就没放松警惕。 虽然楚云夕释放出强烈的善意,可被亲近之人背叛过的他谁也不信。 他黑沉的凤眸盯着一脸不善的楚云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心中暗暗起誓:只要他林遇深不死,他定要这些人付出惨烈代价。 “呦!你这小子倒是有趣,见了小爷也不害怕,想是小爷之前打得轻了。”楚云霄笑得邪恶。 楚云霄与楚云夕是一母同胞,五官与她有三分相像,俊秀不足,精瘦有余,平日没少投机倒把。 精灵聪明,却都没用在正道上。 “你要杀我?”林遇深语气冷淡。 衣袖下的双手却已握拳,凤眸锋芒皆藏,像要给猎物致命一击的孤狼。 “啧啧啧……杀了多浪费啊!”楚云霄摸着下巴笑得奸诈。 林遇深眸中闪过微光,难道这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林家余孽的画像张贴在各大城池门口,赏金百两,对这些莽夫来说,算是一笔动人的财富。 楚云夕挽着老太太在厨房一阵洗脑,终于加深了一个观念: 这个少年是楚家的贵人,是让她凤飞九天之人! 之后没多久,大伯楚庆来找老太太。 他刚透露出想把林遇深送走的意思,就被提着耳朵骂了一顿。 出来的时候,两只耳朵红得滴血,想是被拧得不轻。 楚云夕躲在墙角偷偷探听着,默默为大伯楚庆点了一根蜡。 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 大伯楚庆这边行不通,楚家其他人又聚在了一起商议。 “要不找族长试试,就说这小子会给咱老楚家带来灾祸,到时就算娘想留,也拧不过族老的意愿。”二伯娘王氏出主意道。 “我觉得这个办法好,娘就算再强势也拧巴不过族里。”楚云夕的娘柳氏附和道。 “这不行,家丑不可外扬,咱家出了一个祸害,传出去能有好名声?”大伯楚庆表示不赞成。 大伯娘谢氏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咱楚家还有好名声吗! 老太太是十里八乡的悍妇! 孙辈里出了两个不务正业的混不吝! 家里卧着一个假凤凰,十里八乡的懒姑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偷偷把那祸害扔出去吗?”大伯娘谢氏随口嘟囔着。 她话音刚落,其他三人都目光晶亮地看向她。 第109章 一身骚 第109章 马车向桃花村的方向行驶着,速度却比人走快不了多少,马儿不耐地喷着气,却没胆狂奔,因为它察觉到赶车人的低气压。 林遇深无意识地甩着马鞭,心情燥郁难平,他明白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每每见到少女与其他男子相谈甚欢,他的心就像在醋缸泡了一宿,酸疼得比挨了一百军棍都痛苦。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动了心,更清楚少女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这让他的心更加狂躁郁闷。 “那个……林遇深,我有没有喜欢的女子?”楚云夕决定试探一下。 原著中林遇深没有感情线,他的未婚妻是原著中的重生女主,不过最后与男主在一起,一路逆袭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林遇深能听得出少女语气里的试探,就想借此表面心意,“有。” 接下来她是不是该问是谁了,林遇深不由想象当少女知道是她时,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心跳微快几分,期待又忐忑。 楚云夕却沉默了。 她记得原著中有个情节,林遇深与女主的重逢,当时描写林遇深表情复杂,眸中掩饰着伤情。 难道大反派林遇深喜欢的人是重生女主? 那她刚才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那林遇深为何不喜欢她和齐修远来往,原著中的反派可没有齐家,这又怎么解释呢? 楚云夕越想越迷乱,干脆不想了,闭上眼假寐,今儿也累了一天了。 林遇深等了半天不见少女继续问,忍不住看向微微晃动的车帘,她怎么不继续问了? 马车又走了一会,眼瞅着快到桃花村村口了。 林遇深按奈不住轻咳一声,想引起少女的注意,奈何对方依旧没搭腔。 “咳咳……你不好奇是谁吗?” 正常人可都会好奇一下,怎么到她这就没下文了。 楚云夕睁开眼,“好奇什么?” 她一想到林遇深可能喜欢重生女主,整个人都不好了,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地多嘴问。 林遇深,“……” 这女人是在装傻还是在装傻? 莫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委婉拒绝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林遇深脸上又沉了几分。 拉车的马儿抖了抖耳朵,马步更慢了。 别问它为啥更慢,因为它不想挨抽。 马车在楚家大门口停好,楚云夕掀开帘子,正等着林遇深扶她下去,结果对方给她了一个背影。 楚云夕,“……” 果然是喜欢女主,提到喜欢的人,连扶她一把都不愿意了,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楚云夕在心里冷哼一声,若无其事地跳下马车,真当她没人扶就下不来啊。 许是跳得太猛,她膝盖一软,若不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险些就跪倒在地了。 楚老太听见马车声出来,凑巧看到这一幕,立马像只愤怒的母鸡,“臭小子,你干啥!” 居然当着她的面占她心肝儿的便宜,真是欠抽啊。 楚云夕猛然抬起脸,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眸,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结果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楚老太就一把推开林遇深,然后楚云夕就结结实实地摔在林遇深怀里,在场人三人都愣了。 感受着怀里的温软,林遇深双耳一红,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 他双手撑地想起身,却使俩人身体更加贴近,咚咚的心跳越发猛烈,听不清是谁的。 楚老太都快炸了,连忙扶着楚云夕起来,一双眼看林遇深时像要吃人。 楚云夕尴尬极了,拍着身上的土,“奶,我下车没站稳险些跌倒,他只是扶我一把而已。” “有那么扶人的吗,都快把你抱进怀里了……” 楚老太气哼哼说着,见左邻右舍躲在墙角偷瞄,瞪了林遇深一眼,拉着楚云夕就往里走。 楚云夕偷觑林遇深一眼,见对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因刚才的贴近而悸动,想想就好气,楚云夕步子不由踩重了几分。 林遇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薄唇微微勾了起来。 如此贴近,感觉不错。 罢了罢了,这个女人他看上了,待林家平反后他就娶她,反正距离她及笄还有些几年。 不过这几年他可得盯牢了,免得被野男人叼走了。 ~ 县令大人听人来报,沈金贵带着儿子出门,天黑都没回来。 “他们去了哪?”县令一听就心知不好,带着一丝侥幸问下属。 下属慌乱地看了县令一眼,低下头说:“我们的人跟到杨柳巷跟丢了。” 县令大人叮嘱过他们,最近一定不能让沈金贵离开他们眼皮子,没想到忽然就跟丢了。 县令背着手在书房走了一会,没报什么希望地问:“有没有找沈府下人打听到可能去的地方?” 下属头又低了低,恨不得钻进地缝,“沈府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若不是有管事震着,估计都乱了。” “以往可出现过这种情况?” 县令大人在椅子上坐定,想喝口热茶,发现茶壶都空了,心情更烦躁了。 他直觉沈金贵应该是跑了,被绑架的少女都找到了,人物物证都有,沈金贵这会肯定慌得坐不住,哪还会带着爱重的儿子出门玩乐,唯一的解释是趁着事情还没败露跑路。 此时,县令后悔极了,齐公子和楚丫头就劝他今日就将沈金贵收押,可他却想等明日其他受害者击鼓鸣冤,这样不会让未央城那些人觉得他针对沈金贵,可也给了沈金贵逃脱的时间。 下属见县令面色黑沉,脑袋直接磕到地上,“沈金贵极少带儿子出门,从未夜不归宿。” 县令重重拍一下书桌,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再后悔也没用,得尽快找到沈金贵才行。 “你们一部分人盯着沈家,一部分人去找沈金贵和他儿子。”县令道。 南安县夜间锁城门,但愿人还没出城,否者他不仅没干掉沈金贵,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案子破了让凶手脱逃,他一样要挨罚的。 夜里,月色朦胧,天空坠着点点星辰。 在一间破旧的小院中,沈金贵正陪着儿子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沈平安磕磕巴巴地念着,离开沈府让他眼中充满惊奇。 沈金贵抱进儿子,眼中尽是忧愁,明日县令就会全城搜捕他了吧。 第110章 厉害了小六 此时,县令后悔极了,齐公子和楚丫头就劝他今日就将沈金贵收押,可他却想等明日其他受害者击鼓鸣冤,这样不会让未央城那些人觉得他针对沈金贵,可也给了沈金贵逃脱的时间。 下属见县令面色黑沉,脑袋直接磕到地上,“沈金贵极少带儿子出门,从未夜不归宿。” 县令重重拍一下书桌,悔得肠子都青了,可再后悔也没用,得尽快找到沈金贵才行。 “你们一部分人盯着沈家,一部分人去找沈金贵和他儿子。”县令道。 南安县夜间锁城门,但愿人还没出城,否者他不仅没干掉沈金贵,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案子破了让凶手脱逃,他一样要挨罚的。 夜里,月色朦胧,天空坠着点点星辰。 在一间破旧的小院中,沈金贵正陪着儿子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沈平安磕磕巴巴地念着,离开沈府让他眼中充满惊奇。 沈金贵抱进儿子,眼中尽是忧愁,明日县令就会全城搜捕他了吧。 这院子破旧不堪,杂草丛生,是沈金贵刚才南岸县时买下的,之后秘密找人挖了一间密室,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这里。 沈平安数着星星,数着数着就乱了,然后迷惑地看向沈金贵,“爹……” 沈金贵用下巴碰了碰儿子白嫩的脸蛋,喃喃道:“不怕,爹会保护你的。” 倘若那些信件账目还在,他哪会走到这一步。 一旦被县衙通缉,这里也不会安全,如果他不幸被抓,平安可怎么办,他还得再做一手打算。 翌日,南安县很热闹。 县衙一下子涌出十几个人击鼓鸣冤,都状告县丞沈金贵,县上的百姓可都沸腾了,潮水一般涌到了县衙门口,不消片刻便人山人海了。 县令端坐在上,看一眼人头涌动的人海,一拍惊堂木,瞬间鸦雀无声。 “堂下所跪何人?”县令威严道。 躺下十多人齐齐磕头,挨个自报家门,又说出状告何事,不少人便说边哭,惹得围观百姓气愤不已。 “没想到县丞是这种人,强买人家祖传的店铺,我就说那粮油店生意好好的,怎么就卖了铺子,敢情是被逼的。” “刘大夫是个好大夫,给穷苦人家看病有时都不收诊金,之前听说刘大夫没了,我还怨老天不长眼,今儿才知道是被人祸害了。” “这都快十条人命了,沈金贵可真狠啊。” “镇上失踪的少女好像就是他让人绑架的。” 围观的百姓边听边八卦,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县令面色威严,心里苦的想哭。 沈金贵一夜未归,显然是逃跑了,但愿能找到吧,否则他非得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 县令撑着威严的神色听完所有人的状词,一拍惊堂木,“来人,即刻将沈金贵捉拿,倘若罪名属实,本官自会秉公处理。” 百姓们听到这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少了这么个霍霍人的县丞,大伙的日子可就好过了。 百姓其实不管做官的是谁,只要肯为他们办实事,他们就拥护谁。 而派去捉拿沈金贵的捕快很快回话,“启禀大人,沈金贵带着儿子跑了。” 虽然这个消息县令早就知道了,但在百姓面前还得装一装惊讶的,“即刻派人追捕,沈金贵涉嫌谋害了人命,必须将其逮捕归案。” ~ 楚云夕并没有去县衙,一如往常来到回春堂,照旧接诊看病,心里却装着事。 张大夫见状忍不住问,“丫头,你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为何?” 楚云夕将人拉到后堂,把今日状告沈金贵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愿一切顺利吧。”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怕沈金贵还有其他底牌没露出来。 张大夫抚了抚白须,叹了一声,“沈金贵作恶多端,自是难逃法网,可惜了沈家那孩子。” 楚云夕想起沈平安也有些唏嘘,“沈金贵算不得好人,却是个好父亲。” 张大夫认同地点了点头,“我曾为那孩子看诊过,活不过十岁的,而且……死亡对那孩子来说未尝不是解脱。” 沈金贵一旦入狱,那孩子难以自理,又是那样的体质,落到歹毒之人手中,只怕生不如死。 楚云夕垂下眼皮没再说话,怜悯沈平安的处理,却也无可奈何,谁让摊上那么个做尽坏事的爹。 接待完今日的病患,楚云夕决定去县衙。 沈金贵入狱,楚捕快也该出来了,她还是尽早接人回来,家里楚老太虽然没说,可眼底的担忧却是藏不住的。 马车就停在凌越镖局,楚云夕过去的时候,镖局里的汉子正忙着搬箱子。 楚云夕看着一箱又一箱的不禁好奇问:“这些箱子是?” “咱们接了送朱员外侄女的活,这些都是朱员外侄女的家当。”一名汉子站起身解释。 楚云夕点了点头,在这些汉子里没找到林遇深,“你们二当家呢?” 那汉子正在揉腰,指了指里面说:“正和大当家商量事情。” 楚云夕犹豫地看了里面一眼,一直都是林遇深送她去县衙,这会他有事在忙,她这会把人叫走好像也不合适。 于是她看向那汉子,“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一趟县衙。” 汉子一听愣了,麦色的脸红了红,“这不合适吧?” 他还从没和这么漂亮的姑娘独处过,好害羞,好激动。 “是不合适,他还有事要忙。”不待楚云夕开口,林遇深便从里面出来,边走边说。 汉子激动的心被冷水浇了,“二当家,装完这些箱子咱就没事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让他帮忙,必须帮忙,不能拒绝。 癞蛤蟆也要有一颗向往天鹅的心呐! 林遇深眼神如冷刀子扫了过去,“本地土产收购了吗?” 汉子,“……” 二当家不是说未央城离这里不远,特产什么的不好卖,怎么又变卦了呀。 余沧海跟在林遇深后面出来,看一眼没眼力见的兄弟,摇了摇头说:“刚子,我的刀还在铁匠铺,你帮我取一下。” 汉子见两位当家都给他找事,再迟钝也明白不想让他,送漂亮的楚姑娘去县衙,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了。 第111章 看她也没用,哼 在镖局汉子们的注目下,楚云夕上了马车,林遇深则像尽忠职守的车夫。 秋日晴好,天际蔚蓝,街上行人来往,马车穿过人流,慢慢驶向县衙。 马车摇摇晃晃,楚云夕靠着车厢慢慢打盹,想着睡一觉差不多就到县衙了。 可每次要睡过去时,马车就总会狠狠颠一下,她的头嗑在车厢上。 几次下来,楚云夕哪还有睡意,脸色比林遇深还臭。 她几次张嘴又忍下,算了,古代马车就是这么颠簸,等再有钱时加个减震吧。 林遇深见车厢里一直没有动静,烦躁都写在脸上了。 他故意让马车一颠一颠的,就是为了引起楚云夕的注意,让她不睡觉和他说话,结果她是不睡觉了,可依旧没和她说话。 这让林遇深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咳咳……我们直接去县衙吗?”林遇深没话找话。 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 楚云夕揉了揉咳疼的脑袋,“买点东西再去县衙。” 虽说县令家不在乎她送的东西,可空手进人家里也不好,更别说每次去了老太太和县令夫人都送她东西。 不过,她给的药膳方子和美容方子有钱都买不到,县令一家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有了开头,后面的话就好接了,林遇深继续道:“老太太喜欢吃水晶虾饺,县令夫人喜欢流苏膏,你可以买这两样。” 他耳力好,听过县令夫人让下人去买这两样,就记在心上了。 楚云夕毫不怀疑这消息的准确性,谁让林遇深耳力好,带着好奇又问了下,“县令家有什么忌讳的吗?” 虽然去了多次,也被老太太留饭,可对县令家她还真没多少了解。 林遇深见她主动聊起,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笑,把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县令仁孝略有懦弱,老太太通透果决,县令夫人心思多,他们对你的印象都不错,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你和楚家在南安县会顺遂无比。” 说到这,林遇深不得不惊叹楚云夕的好运气,不用刻意讨好或奉承,天生就拥有好人缘,讨人喜欢,想让想顺着宠。 这也让他对她的好显得平常,毕竟对她好的人太多了,真不差他一个。 林遇深轻叹口气,觉得要娶楚云夕得劈关斩将了,想着都头疼心累。 没办法,‘情敌’太多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战斗力爆表,现在的他拿什么争。 楚云夕可不知道大反派心里的弯弯绕绕,心中思索着县令是不是已经把沈金贵收押了。 林遇深赶着马车刚到城门,就注意到墙上又多了一张悬赏,上面画的人就是沈金贵。 出城的百姓挨个排队,守门仔细检查着,对于进城之人就没那么仔细了,随便看俩眼问句话就放行了。 楚云夕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看到沈金贵那张悬赏时愣了一下,没想到人居然真的跑了。 她那会就建议县令直接抓人,有绑架的少女为证,沈金贵已是戴罪之身。 县令却只派人盯着,认为沈金贵家业在此,不会逃走,而且第二天县衙就要拿人,一天时间,沈金贵还能扭转乾坤不成。 结果,沈金贵是没扭转乾坤,人直接逃跑了,也不知是不是出了南安县。 马车再次行驶起来,林遇深牵着缰绳,免得冲撞到路人。 “沈金贵应该还没出城吧。”楚云夕叹了口气道。 沈金贵如今算是丧家之犬,难保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林遇深眼神暗了暗,“他这会应该躲在县上某处观察情况,期待身后的主子会拉他一把。” 他若是沈金贵身后的主子,决定不会拉他一把,反倒会将他抹杀,免得留给敌人更多把柄,毕竟好用的狗哪里都有,不差沈金贵这条惹事太多的。 楚云夕面上露出复杂之色,“我猜他没有期待,只想带着儿子远走高飞。” 如果还有期待,就不会直接躲起来,落下一个‘畏罪潜逃’的污名。 林遇深拉了拉缰绳,也认同这种观点,叹道:“沈金贵走了一条没法回头的路,就是想远走高飞,那些人也会将他拉的粉身碎骨。” 在上位者心中,人只分两种,有用及无用。 有用之人,会彻底榨干价值,无用之人,会彻底摧毁存在。 人,还是走正道的好,即便辛苦些,也问心无愧。 马车到县衙门口时,守卫连忙上前打招呼,模样谄媚极了。 “楚姑娘来了~”守卫对着下车的楚云夕问好。 县丞倒台了,现在南安县可是县令一人说的算,这楚姑娘是县令的干女儿,可得巴结好了。 楚云夕对守卫点了点头,和林遇深抬脚进去,守卫这种态度情理之中,她只是有些感叹人心。 沈金贵还是县丞的时候,这些人不想得罪县令,又想巴结县丞,甚至为了巴结县丞踩县令,如今县丞下了台,立马就换了一个态度。 县令一听楚云夕来了就想躲起来,实在是太羞耻尴尬了。 那天人姑娘提醒他找到失踪少女就抓人,他顾忌着沈金贵身后之人,愣是想等所有罪状集齐了,再去抓人,结果人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很快,下人就把楚云夕他们带了进来。 县令坐在椅子上轻咳一声,眼神有点虚,但愿这丫头可别提抓人那事,不然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楚云夕又不是傻子,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大人,我大伯楚捕快含冤入狱,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大伯一个公道。” 县令微微松了口气,沈金贵虽然没抓到,但这个威胁是没了,楚捕快本来就是被陷害了,是该放了。 “楚捕快尽职守法,本官都看在眼里,现在就命人还他清白。”县令道。 楚云夕行礼谢过,“大人公事繁忙,我就不打搅了。” 她是来接自家大伯的,又不是帮县令收拾烂摊子了,自己作不抓人,这会人丢了,看她也没用,不管。 下人们将楚云夕的到来传到老太太和县令夫人那,俩人很快就过来了。 “云夕,你今日可得留一会,我按你说的方法洗脸按摩,脸蛋果然光滑如玉。”县令夫人摸着脸笑道。 老太太不满地斜一眼抢在她前头说话的媳妇,转头笑着看向楚云夕,“丫头啊,奶奶可想你了,你可得好好陪陪我。” 县令,“……”呵呵,你们娘三才是一家,我是多余的。 林遇深,“……”真想把这些人都丢出去。 第112章 外县男子 林遇深将给俩人带的东西拿出去,笑着讨喜,“我带了水晶虾饺和流苏膏,奶和干娘可要尝尝。” 老太太和县令夫人眼睛一亮,面上的笑更热情了。 居然连她们的喜好都知道,这丫头可真会稀罕人。 于是,在林遇深和县令巴巴的眼神下,楚云夕被老太太和县令夫人拉走了。 “奶那还有别的吃食,你也来尝尝……” “我前日差人打了一套首饰,很适合你的,带你去看看……” 声音慢慢远去,厅内的林遇深和县令互看一眼,觉得他们就是移动的木桩,完全引不起注意的那种。 县令轻咳一声,看着林遇深,“听说你在南溪镇开了一家镖局,生意如何呀?” 气氛有点尴尬,还是说点什么吧。 林遇深漫不经心地点了点,然后就没然后了。 随后就是坑长的沉默,连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县令大人心里有些生气,好歹他是一县长官,这小子怎么如此冷淡,太气人了。 于是他语气不好道:“女人家欢聚,你去院子里转转等着吧。” 这么冷淡,他这个县老爷不伺候了,要不是看在楚丫头的面子,他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 生平最讨厌这种高冷的人,哼! 林遇深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转头出去了。 县令气结,这小子就该打板子,懂不懂礼数。 县令大人心里念叨着,嘴上下意识说了出来。 林遇深身影顿了一瞬,“……” 这种缺心眼的人是怎么当上县令的! ~ 沈金贵将沈平安哄睡着,摸了摸他的小脸,将密室封好,换上乞丐装出了院子。 他头发油腻脏乱,脸上抹了黑灰,乞丐装下的皮肤也做了掩饰,除非他主动承认,很难有人将他与县丞沈金贵联想在一起。 沈金贵选的院子很偏,周围都是破旧的院子,住的也都是穷苦人家,时常有乞丐在这附近窝一晚,所以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这时,两名妇人挎着野菜篮子经过。 “听说沈金贵的赏银都变成十两了,只要提供线索也会给一两。”一名妇人谈到银钱就双眼放光。 另一名妇人嫌弃看她一眼,“我看沈金贵八成是逃出南安县了,你还是别惦记那钱了,安安分分跟我一起采野菜吧。” 沈金贵听着俩人的对话,抹了黑灰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底闪过晦暗。 十两银子就想找到他,县令这抠门的,好歹得给个千两银子。 走出巷子,沈金贵在四个城门附近都转了一圈,见排查得很严,特别是带小孩的人,想出南安县目前还不是好时机。 他心中很快有了决定,来到一个卖馒头的摊摊前,刚想掏钱买馒头,就被老板一脚踹开了。 “脏乞丐,我的馒头都要被你熏丑了,赶紧给我滚。”老板骂骂咧咧地瞪着他。 沈金贵被踹中的腿弯,疼得半天都没爬起来,而掏出来的碎银子也滚到了一米外。 他正想捡起来,却被一只手更快地捡起来,那男人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嫌弃地把银子在身上擦了擦,转头看向卖馒头的老板,“给我五个馒头。” 老板笑着应了一声,抓出五个大白馒头递了过去,“客官,拿好了。” 那男人看着大白馒头咽了咽口水,把刚才捡到的碎银递了过去,接过老板找回来的一串铜板,转身就要走。 沈金贵气愤地爬起来,一把揪住对方的袖子,“那是我的银子,这馒头和铜板也是我的。” 男子虽也穿的不好,却对半斤八两的沈金贵十分嫌弃,皱了皱鼻子道:“你这脏乞丐别赖我,这是我的钱。” 沈金贵揪着人袖子的手紧了紧,二话不说就去抢那一串铜钱和馒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种小瘪三都打他主意。 那男人是庄稼汉,力气自然比养尊处优的沈金贵大,没一会就将沈金贵打倒在地,狠狠踢了好几脚。 看热闹的人也围了过去,没人拦着,就是指指点点看热闹。 县上这种事情很常见,围观的人只看过程,看个新奇乐呵,哪会在意一个乞丐被打伤。 沈金贵抱着头蜷缩着,任凭男人一脚一脚的踢着,死死地咬着牙没吭声,就怕被有心人听出他的声音。 他离开沈家时带了不少银票,可现在正被人通缉,根本没法去换银票,身上的碎银也不多,所以被男人抢了时才那么气愤。 挨了一顿打,丢了一粒碎银,沈金贵很愤怒,却只得忍下,又换了个地方去买馒头包子,至于酒楼饭庄,人家根本就不会让他一乞丐进去。 沈金贵将买来的食物藏进胸前,拖着浑沉重疼痛的身体回到院子,观察四周没人才打开密室进去。 沈平安早已醒来,一见沈金贵就哭着扑上去,“爹~” 他习惯睁开眼就看见他爹,第一次睁开眼是昏暗幽闭的地方,只得不安又恐惧的哭。 沈金贵抱着他眼睛一红,把包子喂到他嘴边,“平安,吃包子。” 沈平安抽抽噎噎地咬了一口,然后推到沈金贵嘴边,湿漉漉的眼睛纯真无邪,“爹~” 沈金贵明白儿子是让他吃,感动又心酸,轻轻咬了一口,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让儿子一生无忧。 翌日,沈平安就犯病了,倒在密室的床上口吐白沫抽搐着,沈金贵又急又怕,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抱着他咬着牙流泪。 待沈平安恢复正常,沈金贵也出了一身冷汗,泪水将他抹着黑灰的脸冲刷出两道泪痕。 他看着沈平安睡着,呆坐了一会再次出门了。 他来到一个撰写书信的摊位,让人代写了一封信,然后拿着信来到驿站附近,用三个铜板哄了一个孩子帮他寄信。 担心这个孩子办事不牢,他又换个几个地方写了几封信,然后又哄着孩子帮他寄信,做完一切才心事重重地回到院子。 ~ 县令大人急了。 一连三天都没找到沈金贵,难道对方真的逃出了南安县,想到这他就脑仁疼。 实在无奈,县令大人又找上了楚捕快。 与此同时,南安县来了一名黑壮的外县男子,男子路过沈府时停了一下,然后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排破旧的院子,饶了一圈后,在一间门口摆了三块石头的院子停下。 男子敲门,却与寻常敲门声音不同,慢三下,快三下,像是某种暗号。 第113章 撸掉了不少毛 沈金贵自从将信寄出去后,就一直关注着门口,听到来人的敲门声露出欣喜之色。 他急忙将门打开,望了一眼四周将人拉进去,“进来说。” 任磊眼神复杂地看着犹豫乞丐的沈金贵,“出什么事了?” 沈金贵身后有好几个贵人,怎会走到如此田地,虽然路上也听了一些流言,可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沈金贵知道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却只是拉着人往里走,院子说话隔墙有耳。 ~ 楚云夕陪着县令夫人和老太太聊了一会,挂念着大伯楚捕快,所以也没太停留。 县令夫人连忙唤丫环取来一个红木匣子,里面放着一套精美的银首饰,这种首饰在南安县是买不到的,起手就得花五十两银子。 楚云夕笑着推拒,“干娘,这个我可不能收。” 县令夫人嗔瞪她一眼,把匣子塞进她怀里,“你叫我一声干娘,这是为娘的一点心意,你不收就是不孝顺。” 楚云夕,“……” 不收东西就是不孝,得了,她还是孝顺点吧。 于是,楚云夕将匣子收下,“多谢干娘。” 老太太见儿媳妇表现完了,看了身旁的婆子一眼,婆子意会地取来一个镂空的精美檀木盒子。 县令夫人看见檀木盒子很惊讶,这是婆母极为喜欢的一对玉镯,本想当嫁妆传给女儿,可惜老太太只育有一子,所以一直搁置在库房。 她原本想讨来戴,没想到却送了楚丫头,说不吃味是不可能,但老太太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再说了,楚丫头这么讨喜,也配得起这镯子。 “丫头,奶还没给过你像样的东西,这对水头极好的玉镯便送你,希望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老太太把盒子递过去。 楚云夕见老太太是真心给的,也没客套推辞,接过盒子道:“谢谢奶奶,我一定好好珍惜。” 老太太见她没有小家子气的推辞,满意地笑了笑,“闲了就来县衙,陪陪我这寂寞的老婆子。” 辞别了县令夫人和老太太,楚云夕和林遇深一起接了楚捕快。 楚捕快虽然没被关多久,有县令看护,可沈金贵那一顿鞭打到底伤了身,此时他胡子邋遢,面色苍白,清瘦了不小。 楚云夕眼圈微红,她书穿过来后,大伯楚捕快对她很好,楚云夕早把楚家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楚捕快望着久违蓝天白云,忍不住笑了起来。 牢狱可真折磨人,怪不得老爹让他安分地当捕快,别被人逮住把柄。 “我在客栈订了一间房,您还是洗漱一下再回去吧。”林遇深趁着楚云夕和县令夫人她们聊天时做了安排。 楚捕快出了牢狱心情好,看林遇深也顺眼了不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带我去客栈。” 楚捕快洗漱完毕,他们在县上买了些熟食零嘴,还专门打了一壶酒,打算回家庆祝一下。 没有县丞沈金贵,县令又和楚家是干亲,楚家以后的日子可就滋润多了,腰杆可以再挺直一些了。 三人回到桃花村时已到正午,有条件的人家已经在准备午饭,有些已经做好了,饭香在村子飘荡着。 楚家厨房里,楚云彩和楚云梦一起忙活着午饭,楚老太愁眉不展地在院子里撸猫。 暖宝很懂事,感知到主人奶奶心情不佳,也任其不太温柔地揉着,实在忍不住时喵呜叫一声,提醒老太太温柔点。 楚云夕一进门,暖宝便‘嗖’地扑了过去,跳进她的怀里求安慰。 主人,你奶奶手劲可大了,撸掉了它不少毛。 楚云夕稳稳接住暖宝,瞥见自家奶奶脚边一地的猫毛,心中为暖宝举了一把同情泪。 暖宝喵呜一声,舔着楚云夕的手背。 只要主人懂它的辛苦,一切都是值得的。 楚捕快后脚进来,一见楚老太就激动,在牢狱里这些日子,他最是想念家人,就连被老娘拧耳朵都让他怀念。 楚老太看见他回来,菊花老脸立马绽出一抹笑容,注意到大儿子清瘦的面容时笑容淡了,“老大,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预感的没错,老大肯定出事了,才几天就瘦成了这样,肯定受了不少苦。 老娘眼底的关怀担忧让楚捕快心头一暖,“娘,都过去了。” 谢氏听到自家相公的声音,撇下绣活就冲了出来,“相公,你可算回来了。” 谢氏和楚捕快成亲多年,这是楚捕快第一次多日不归,谢氏担心极了,接连几日都没睡好。 “爹~”楚云彩也从厨房奔了出来,泪水都在眼底打转。 其实她知道爹出事了,可她帮不上忙,只得不添乱,盼着爹早点回来。 ~ 沈金贵将任磊带进密室,沈平安一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身体不由往沈金贵怀里缩了缩。 任磊看着沈平安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平安,还记得任叔叔吗?” 沈平安不回他,一个劲往沈金贵怀里缩,面色露出抗拒的神色。 他不辨是非善恶,却感知到这个陌生人很危险,他想告诉爹爹,却没法说出口。 沈金贵完全没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只以为是怕生,拍了拍沈平安的背脊安抚,“不怕不怕,这是任叔叔,和爹娘一起长大的,是我们的亲人。” 沈金贵与任磊是玩伴,沈金贵的妻子是他的表妹,三人小时候一起玩闹,都是认识的。 “真没想到你会走到这步田地。”任磊在就近的椅子坐下,看一眼干巴巴的馒头叹道。 沈金贵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平安还没长大。” “是谁害了你?”任磊问,眼底闪过晦暗的光。 沈金贵想到齐家楚家和县令,无所谓地笑了笑,“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带着平安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后隐名埋名地生活。” 恨是有的,可他更想活下去,看顾着平安长大。 “我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南安县几个出入口都查得很严,特别是带孩子的人,想要混出去不容易,我们得从长计议。”任磊皱着眉说。 沈金贵曾经从狼口中救下了他,当了县丞后也没少帮衬他,于情于理他都得帮着沈金贵。 “不能拖太久,平安身体不好,最近都犯了三次病了。”沈金贵忧心道。 第114章 沈金贵之死 任磊闻言看向对他一脸抗拒的沈平安,“当年珊儿拼死生下了平安,这孩子在娘胎吃了亏,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养好。” 若不是为了生这个孩子,珊儿也不会死,珊儿宁死也要保护的孩子,他如何能坐视不管。 沈金贵没发现任磊眼中的晦暗,叹息道:“也许我当初就不该带她走。” 珊儿是他表妹,原本有着优渥的生活,却与他私奔到了外地。 那时他想考取功名,带珊儿荣归故里,可到底不是读书的料,连好点的书院都考不进去。 后来,珊儿偷偷瞒着他,卖掉了所有珠宝首饰,为他捐了一个官。 他愧疚又感动,发誓一定要做个好官,做出业绩,为珊儿奔个诰命出来,结果珊儿难产而死,留下病弱不堪的平安。 清官两袖清风,他花光了所有积蓄为平安看病,最后却连一副药都买不起,于是他开始想尽办法的敛财,活成自己和珊儿都痛恨的模样。 可他不后悔,珊儿拼命生下的孩子,他一定要让平安好好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这样九泉之下才有脸面对珊儿。 可至深处,他是后悔的。 后悔自己带珊儿到了外地,后悔与她成亲,若非如此,珊儿也不会死在异乡。 沈金贵沉浸在悔恨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任磊眼中的愤恨。 沈金贵不知道的是,任磊也喜欢珊儿,已经让父母去提亲了,珊儿的父母门第之见不高,见珊儿与任磊也能说在一起,便私下允下婚约,只等任家上门提亲。 而沈金贵却与珊儿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私奔了。 任磊虽然与沈金贵感情好,可还没好到任由对方抢走心爱女子。 珊儿喜欢沈金贵,于是任磊便把什么都埋进心里,只盼沈金贵一辈子对珊儿好,可珊儿却为了生沈金贵的孩子难产死了。 当任磊看到沈金贵的求救信时,他来了,可并不是为了救沈金贵,而是想做自己一直没做的事情。 任磊掩去眼底的情绪,对沈金贵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沈金贵点了点头,将沈平安哄好也跟了出去,可院里根本就不见任磊的身影。 “任磊~”沈金贵叫了一声,抬脚走向院子中其他几个房间。 却始终没有寻到任磊,他露出震惊惶恐之色,难道任磊去报官了? 沈金贵无意识地摇着头,提醒自己不要乱想,任磊不会害他的,他们是兄弟。 正当他想转身回密室时,一股重力袭向他的后脑,黑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剧痛过后沈金贵的意识开始模糊。 心中一个念头却很清晰:任磊想杀他! 是为了赏银吗? 就为了那点赏银,沈金贵想扯出一个嘲讽的笑,眼皮却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冷。 “为什么,任磊?”沈金贵声若蚊蝇。 任磊从他身后走出来,脚绕开沈金贵留下的血迹,慢慢蹲下,“你不知道吗?珊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沈金贵无力的眼皮因震惊抖了抖,很想大声反驳质问,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任磊面上不喜不悲,继续道:“你们私奔的前一日,珊儿的爹已经答应将珊儿许配给我了,只等我家下聘。” 任磊嗤笑一声,“我恨你带她私奔了,但我更恨你害死了她。” 说到这,任磊的声音颤抖着,语气里的恨能淹没一切。 沈金贵耸拉着眼皮,眼底的生气慢慢剥离,随后又像回光返照般,露出一个朴实的笑。 “对不起,我依然当你是兄弟,平安是珊儿的孩子,就拜托给你了,银钱在密室的花瓶中……珊儿……我终于可以见你了……” 说完这句话,沈金贵慢慢阖上了眼,面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 那是外人从未见过的笑,简单直白。 密室里的沈平安像是感知到什么,眼眶积蓄起泪水,缓缓落下,发出凄然的哭声。 任磊没有说话,几滴眼泪却落了下来。 杀了沈金贵为珊儿报仇了,他没有丝毫快意,反倒空闹闹的。 沈平安的哭声隐隐传出,他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大叫出声。 ~ 翌日。 有人说去县衙报官,说发现了沈金贵,捕快们全体出动,赶到时那破院子着火了,灭火后发现了一大一小的尸体。 大人身子烧了一半,但依旧可以认出是沈金贵本人没错,小孩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与沈金贵儿子的身形接近。 仵作认真检查完两具尸体,对县令拱手道:“大人,是沈金贵无疑,不过他的死因是后脑勺遭受重创,不是自杀。” 县令背着手,看一眼沈金贵脸上的笑,问身旁的楚捕快,“附近百姓可有什么线索?” 楚捕快微微摇头,“沈金贵伪装成百姓住在这破院中,附近人都以为是乞丐,没太注意,起火时也没传出呼救或惨叫。” 县令想了想又问:“报案提供沈金贵线索的人呢?” 楚捕快飞快扫向人群,面上一惊,“大人,那人不见了。” 难道是那人放的火,杀了沈金贵父子? 楚捕快意识到这点,转身就要和同仁去找人,却被县令拦下了。 “好了,先把尸体带走。”县令说完转身便走。 沈金贵知道的秘密太多,如今出了事,难保不是那些人灭口,故意把沈金贵的死放在台面上来。 再者,即便追查到杀沈金贵的人,也无法将身后之人绳之以法,还会激怒那些人。 他不过一个小小县令,有些人惹不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南安县没了沈金贵,应该可以安生一段时间了,但愿下个县丞是个爱民的。 ~ 沈金贵的死很快被传开,悬赏的画像也撕了,城门出入口检查也没那么严了。 随后,一名男子赶着牛车来到城门,车上躺着一个生了痘疹,面目全非的孩子。 守卫们远远看了一眼,摆摆手放行了。 太晦气了,不知道这痘疹会不会传染给他们。 男子朝守卫点了点头,驾着牛车慢慢远去,身影被夕阳的余晖拉得老长。 正是任磊和沈平安。 ~ 楚捕快这日很早就回家了,面上的笑怎么也掩不住,一副家有喜事的模样。 楚老太瞪大儿子一眼,“有啥喜事这是?” 楚捕快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我升职了,成了捕头。” 楚云夕今儿很早就回来了,不知道沈金贵的事情,以为楚捕快升职,是因为抓到了沈金贵,“你把沈金贵抓了?” 第115章 母慈则子孝 楚捕快神色微变,看了她一眼才说:“沈金贵死了。” 楚云夕听后愣了一下,眼前莫名浮现起,沈金贵抱着沈平安时的样子。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可真的是一名好父亲。 沈金贵即便能在律法下苟活,也逃不开死亡的命运,他掌握了那些人的把柄,死是必然的下场。 “找到凶手了吗?沈平安呢?”楚云夕问。 楚捕快摇了摇头,看了楚老太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可楚云夕知道此事还有内幕,只是不适合当着楚老太的面说。 “真死了?”楚老太眼底满是惊喜,面上却带着不确定。 大儿子都给她交代了,前几日没回家,不是忙公务,而是被县丞陷害进了大牢。 若不是沈金贵犯下重罪逃亡,她儿子这会还在牢里吃苦,所以老太太对沈金贵很仇视。 而官府一日没抓到沈金贵,老太太的心也就一日不踏实,就怕沈金贵翻身后来对付楚家。 ~ 楚老太心情好,让楚云彩多炒了两个菜,可把家里人乐坏了。 虽然家里伙食已经改善,可一顿饭也就四个菜,楚云彩手艺好,每次都吃得意犹未尽。 楚云舟时常拿玉米饼子擦菜碟。 楚云夕的娘柳氏今日刚从娘家回来,以为加菜是欢迎她回家,不由飘了,连神色都有几分得意。 看来娘和弟媳说得多,没事就多回回娘家,让楚家人知道她也是有人撑腰的。 柳氏心里想着,狠狠夹一大块炒肉就往嘴里放,看得楚老太直瞪人。 柳氏顾着大吃特吃,却是没注意到,心里飘飘然地想,待会是不是可以说娘家交代的事情。 柳氏想是想着,可呼噜吃菜的速度可不是盖的,楚老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柳氏,你娘家是几天没给你吃饭了!” 老太太以为柳氏回娘家,吃几天粗粮会懂事点,哪成想柳氏还是那个柳氏,不仅没有变懂事,还比之前更贪吃了,大半盘肉都进了她嘴里,家里几个男人都没吃几块。 柳氏被老太太一吼一瞪,刚肥起来的胆子微微瘦了几分,悄悄扫一眼其他人,见大家都看着她,眼神……有点怜悯。 柳氏有些傻眼了,多加的菜不就是让她多吃吗? 楚临连着干了好几日木工,今儿刚想歇一歇,实在不想看老娘和媳妇斗法,只得对柳氏道:“你吃饱了就去把衣服洗一洗。” 他想让柳氏离开,可惜柳氏没有意会,还一脸不满地说:“我还没吃饱,待会再洗。” 她相公还真是木,没吃好就让她干活,也不怕她再回娘家。 楚临,“……” 这傻媳妇咋就没眼色呢,没看见娘气得头发都在颤抖吗。 楚云霄无奈扶额,对柳氏道:“娘,我把我床上那衣服补一下,我一会要穿。” 柳氏一听更不满了。 这俩父子缺心眼啊,她刚回来就支使干活,都等不及她吃饱饭。 一桌子人都看出来,楚云霄和楚临在给柳氏找台阶,只有柳氏自己没发现,还一脸不满地拒绝了。 于是,众人的眼神更怜悯了。 柳氏一脸狐疑地看过去,却对上楚老太在狂暴边缘的菊花脸。 随后,柳氏又被打了。 楚老太越打越气,自己当初怎么就给三儿子娶个这么一个傻媳妇。 被打的柳氏弱小委屈又无助,“……” 为啥跟她想的不一样。 至于楚家人为啥不拉着,一是习惯了老太太打人,二是老太太下手有轻重,所以也不去分摊火力了。 楚云夕给柳氏送药酒时,柳氏正哼哼唧唧地趴在床上,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 “我给你擦点药。”楚云夕上前道。 柳氏转头看向她,双眼燃烧着怒意,“你这赔钱货,你奶打我时都不拉着,老娘怎么生了你这白眼狼。” 楚云夕也不生气,把药酒往桌上一放,慢慢在床侧坐下。 “从小到大,我多少东西被你拿走,送给了舅舅家的女儿?你心里只有哥哥们,我是赔钱货,你对别人的女儿都比对我好,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你?” 柳氏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我是你娘,我生的你,你什么都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你是赔钱的女儿家,最后要嫁给别人的,凭啥拿我楚家的东西。” 楚云夕看一眼冥顽不灵的柳氏,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出去了。 她对柳氏没有太多感情,毕竟感情是相互,柳氏觉得生儿便是恩,却不懂生而不养是罪。 柳氏恼恨楚云夕不孝,却不知母慈则子孝。 柳氏更不知道,她抢楚云夕的东西,楚老太都看在眼里,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老太太打柳氏,更多是觉得柳氏眼皮子浅,以为暴力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毕竟父母教育孩子时,说不通便是打。 楚云夕离开后,柳氏看一眼放在桌上的药酒,眼底闪过什么。 时节已到深秋,清晨寒意更深。 早晨的南溪镇很安静,楚云夕撩开车帘看向外面,整个小镇在晨雾中苏醒。 “大人,小人是冤枉的。” 一道熟悉的哀求男声响起。 楚云夕不由探头望过去,只见一名男子正和两名捕快撕扯。 男子一边哀求,一边挣扎着想跑,两名捕快将他狠狠桎梏,直往县衙的牛车那拖。 林遇深让马车慢了下来,侧眸看向车厢里,问:“要不要过去看看,捕快来抓丁掌柜了。” 楚云夕心想怪不得声音耳熟,原来是老熟人,还是结过仇怨的老熟人。 她可一直没忘丁掌柜绑架楚云彩抢走腌菜方子的事。 “去看看吧。”楚云夕说着,语气里多了丝兴味。 林遇深勾唇照做,“你要去落井下石?” 这女人可不爱看热闹,过去怕是要搞事情了。 楚云梦也知道丁掌柜干过的事情,笑着看向楚云夕,“六妹,你过去要做什么?” 楚云夕微微一笑,“天冷了,我给加把火,暖和一下人心。” 以前有沈金贵做后盾,丁掌柜可没狗仗人势欺负人,她可得好好为众人讨个公道。 两名捕快将丁掌柜绑在牛车后面,正想赶着牛车回县衙交差,就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林遇深和楚云夕去过几次县衙,不少捕快记住了他。 “凌越小弟,你怎么在这?”一名捕快扯住牛缰绳打招呼。 第116章 阴险 林遇深跳下车,对捕快拱手道:“路过这里,你们这是?” 捕快是个健谈的,指了指被牛车拖着的丁掌柜,“来抓这狗仗人势的家伙。” 林遇深朝丁掌柜看过去,丁掌柜看见林遇深面上露出惊恐之色。 他都已经这样了,这少年不会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楚云夕看向楚云梦,小声道:“外头冷,你别下来了,撩开帘子看也一样。” 楚云梦点头嗯了一声,觉得在哪看都一样,只要有热闹就行。 楚云夕刚一下去,两名捕快就愣了,这不是县令的干女儿吗。 “楚姑娘,你也在。” 两名捕快笑着打招呼,生怕吓到了眼前清丽动人的小姑娘。 以前有个沈金贵县令惹不起,现在这小姑娘县令也惹不起。 这小姑娘是县令家老太太的心头宝,而县令是个孝子,自然高下立见。 楚云夕笑着回礼,瞟了丁掌柜一眼,在对方惊恐绝望的眼神下开口,“此人曾抢过我家祖传的腌菜方子,还将我朋友打得半死,如今可算自食恶果了。” 她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这个人跟我有仇。 俩捕快也是聪明人,听到这自然懂了,楚姑娘是让他们关照一下这狗仗人势的丁掌柜。 送上门的人情,俩人自是不会放过,万一哪天犯了事,还能让楚姑娘在县令那美言几句。 “楚姑娘放心,此人犯事不少,我们一定如实禀告,县老爷一定会秉公查办。”一名捕快笑着接下。 丁掌柜怒瞪着楚云夕,“大人,你们可不能听她瞎说,这丫头栽赃陷害我。” 他虽然犯事不少,可塞点银子,还是可以出来的,不过事情越多,就越费银子,所以能不承认就不承认,能省着点银子就省着点银子。 捕快拿起鞭子在丁掌柜身上抽了一下,呵斥道:“闭嘴,楚姑娘有凭有据,你不承认也没有。” 丁掌柜被抽中了背脊,疼得嘶了一声,咬着牙瞪了楚云夕一眼,再不敢插嘴了。 破财消灾,被多打几下,得花更多银钱养身体。 楚云夕冲丁掌柜笑了一下,看在丁掌柜眼里犹如鬼魅,他感觉这丫头又要火上浇油了,他真没那么多钱消灾啊。 “我听大伯说县衙要竞选捕头了,所有百姓都有表决权,丁掌柜做的坏事可不少,若能为那些百姓讨回公道,百姓们一定会更拥护你们。”楚云夕笑着看向两名捕快。 丁掌柜一听差点晕了,他做过的事还真不少,若被一一翻出,就是家里有金矿也救不出他呀。 俩捕快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盯着丁掌柜的眼神都在放光。 他们可都想升成捕头,涨了月钱不说,还能当老大,可表决权在百姓那,他们又不是银子,哪能让每个百姓都喜欢。 楚姑娘的建议就不错,做了让百姓高兴的事情,自然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林遇深在一旁勾了勾唇,看了楚云夕一眼,这女人真是狡猾。 丁掌柜借沈金贵的势做的坏事却是数不胜数,捕快们哪有动力全都查出,只想了事交差,可她这么一说,捕快就有动力了,为了升为捕头,拼一拼还是可以的。 马车里的楚云梦也偷笑起来,六妹真是阴险,还好她没再和六妹作对,否则被坑死了都不知道。 她原以为家里藏着最深的是她,现在才发现,六妹比她还会藏,只是不对自家人动心眼。 想到这,楚云梦心里百味杂陈,她以前觉得六妹无情,其实真正无情的是她,因为家里每个人她都算计过。 ~ 来到回春堂,楚云夕拉住要去整理药材的楚云梦,将她带到了点画着经脉穴位的木偶人跟前。 “今天开始教你认穴位。”楚云夕指了指木偶人。 楚云梦看一眼木偶身上密密麻麻的纹理,面上露出难色,“六妹,你想让做女大夫吗?” 先是认草药,这会又认穴位,可真是往女大夫的方向发展啊。 张大夫从医书上抬起眼看过去,对着楚云梦摇了摇头,这丫头可不是做大夫的料。 楚云夕笑着摇了摇,道:“你不适合做医者,你教你的生存法门,需得熟识药理,精通穴位。” 张大夫竖着耳朵听着,眼底都是疑惑,“不做医者,学习药理和穴位作甚?” 张大夫的疑问,也是楚云梦的想问的。 她让楚云夕教她手艺赚钱,可却想不通不行医,如何才能靠她学到的赚钱。 楚云夕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们觉得什么人的钱最好赚?” 张大夫想也不想,“病人啊,为了能治好病,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 楚云梦却犹豫了,想了一会才说:“我看赚钱多除了药店,就是饭馆和首饰铺子。” 这个她以前来镇上打问过,从几个掌柜的嘴里试探出来的。 楚云夕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说的多,所以女人的钱很好赚。” 张大夫胡子抖了抖,“……” 他一孤家寡人,啥也不懂,还是安心看医书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老头耳朵仍留意着俩人的对话,想知道不行医,靠药理和穴位怎么赚钱。 楚云梦闻言有了点头绪,问:“你想让我给女子调理身体?” “猜对了一半。”楚云夕笑着说,楚云梦脑子转得倒是快。 楚云梦却蹙起了眉,“一半?可我朝并没有和女子调理身体相关的产业。” 楚云夕笑容更深了,“有了你,我朝便有这个产业了,可以称之为美容,由内而外调养生息,让女子的容颜更美。” 楚云梦瞬间抓到了她的点,惊喜道:“我听人说过,深宫里的娘娘就用药物调理身体,可以让容貌更美。” “我想让你将它推广的民间,后期会教你做美容养颜的药膏。 药性有相冲一说,所以药理必须懂,而有的人皮肤不好,是由内而外产生的,所以需要通过按摩穴位加以辅助。” 楚云梦越听越激动,不过很快激动就变成了担忧,“那成本肯定很高,并不是人人都能美容了。” 这时张大夫忍不住插了一嘴,“也可以做点便宜的药膏,专门卖给寻常百姓。” 这姑娘果然没楚丫头聪明。 楚云梦一拍脑门,“是啊!” 第117章 他欢喜的紧 楚云夕看一眼插嘴的老头,露出一抹小狐狸似的笑容,“张大夫,你要不要入股啊,美容这行业可是万金油,这会入股稳赚不赔。” 从商除了产品之外,最重要的是渠道与人脉,张大夫德高望重,可是个移动的活招牌。 张大夫被她看得胡子直抖,一脸的防备。 他看好这个‘美容业’的前景,可他不相信这个丫头,总觉得对方挖了坑正等他跳呢。 楚云夕往老头跟前凑了凑,笑容越发灿烂,“您这么防备怕什么,不就花点小钱钱入股,然后赚大钱嘛。” 她说得轻描淡写,张大夫听得寒毛直竖。 “容老夫想想,想想再说。”张大夫说完立马拿起医术,装作一副认真钻研的样子。 楚云夕乐得直笑,这老头怎么这么好玩呢。 楚云梦则听了张大夫刚才的话后就陷入沉思,对方的一句话点醒了她,让她脑子里多了不少奇思妙想。 楚云夕看着她深思的模样笑了笑。 其实她还有很多点子没说出来,不过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她觉得楚云梦需要更多空间,而她只要在对方陷入迷茫无助时,及时给予帮助就行。 楚云夕想起自己看过的种田文,大多是女主一力承担所有,家人跟着坐享其成。 其实这样是不对的,比金银可贵的是理念,理念可以流传更久,让后辈子孙都收益。 ~ 也许是确定了方向,楚云梦在学习经络穴位时越发用心,也会提问新的问题,就像海绵一样吸收着楚云夕传授的知识。 张大夫眼睛时不时从医书挪到楚云夕那边,悄咪咪看着听着,把对方与自己见解不同的地方记在心上,打算闲暇时探讨一二。 让这丫头来回春堂果然没错,这段时间,他领悟了不少偏旁的医学知识。 至于楚丫头说的入股,他也有点感兴趣,不过得缓缓,这丫头丢过来的馅饼可不好接,他可得谨慎点,不能摊上大麻烦。 楚云夕哪能不懂老头的顾忌,对方躲到这么个小地方,就是为了不惹麻烦,远离权利中心的是非。 而美容一行的客户定位就是贵妇,迟早会打入权贵圈子,所以她也能理解张大夫的犹豫。 不过,只要以她一身医术为诱饵,张大夫肯定会入股,反正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着急的。 张大夫若有所思地盯着医术,忽然打了一个喷嚏,总感觉被人惦记上了。 他悄咪咪朝楚云夕看了一眼,正巧对上那双小狐狸似的灵气眸子,他没有丝毫惊艳,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敢肯定,楚丫头要把他这个老头子压榨个彻底。 夕阳西下,楚云夕撩开帘子看着余晖的光彩,秋日的寂寥隐去,更多是自然的壮美。 楚云夕着迷地看着远方,视线不由挪到赶车的少年身上。 少年侧脸在夕阳下只看得清轮廓,他的睫毛浓密卷翘,鼻梁高挺如山峰,往下的唇抿直像河流…… 楚云夕视线下移,看向那小山丘似的喉结,莫名想到性感这个词。 她不由脸颊一热,像被火舌燎到一样,立刻收回视线放下帘子。 林遇深耳力好感知强,楚云夕刚投过视线时,他双耳就红了,好在有夕阳余晖,所以看不清而已。 他侧目看一眼车厢,这女人到底是何意思,对他无意又总是悄悄看他。 难道……她也心悦于他,只是因为害羞不敢言说。 林遇深想到这慢慢勾起唇角,这女人……可真让他欢喜的紧。 马车在夕阳下前行,哒哒的马蹄声慢慢远去。 夕阳彻底消泯于夜色之中,一轮弯月悬于枝头。 吃过晚饭,楚云夕闲适地撸猫,却见楚云彩坐在对着月亮发呆。 其实,楚云彩不去镇上后,就时不时发呆神游,不过楚云夕记挂着沈金贵的事情,所以无瑕询问。 楚云夕将暖宝抱过去,问:“想什么呢?” 楚云彩表情在月光下越发的忧郁,垂下头没说话,无言沉默着。 楚云夕把暖宝往她怀里一塞,开玩笑着说:“撸猫吧,没什么是撸猫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多撸一会。” 楚云彩梳着暖宝的毛发,叹了一口气看向楚云夕,问:“六妹,说实话,我是不是很差劲?长得不好,没才艺,又蠢又笨,还是个乡野丫头……” 她细数了自己一堆缺点,越说声音越弱。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一无是处。 楚云夕含笑听着,直到她说不下去了,才开口道:“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旁人的看法,你又不是真金白眼,怎能让每个人都喜欢。” 楚云彩梳着暖宝毛发的手一顿,泄气道:“可他们对我的看法,会影响恩公对我的看法。” 她想到贺家邻居说那番话就心绞痛,她是粗俗的乡野丫头,而恩公有钱又长得好,她还在奢求什么。 “如果贺青寻会因为旁人的看法而疏远你,你又何必与他亲近。”楚云夕微微蹙眉。 一个男子,若没有自己的判断,人云亦云,又岂能托付终身。 楚云彩连撸猫的心情都没了,吐了口气,委屈巴巴地说:“可我想与他亲近,无论旁人怎么看我。” 她只是怕自己损害了对方的名声而已。 楚云夕闻言没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她,直看得楚云彩心慌慌。 “六、六妹,你这么看我做啥?”楚云彩结结巴巴道。 楚云夕继续看着她,良久才说:“卑微的爱,不会开出美好的花,你这样贺青寻永远不会上心。” 楚云彩心头一凉,颤颤问:“为什么?” 她觉得只要她对恩公好,恩公一定会念着她的好,也会觉得她好。 楚云夕看着迷茫的楚云彩,却说:“假如你有两朵头花,一朵是一文钱买的,一朵是一两银子买的,哪个找不到了你会心慌又难过?” 楚云彩云里雾里的,自然道:“肯定是一两银子买的,那么贵,找不到了多可惜啊。” 一两银子买头花,想着都让她心疼。 楚云夕点了点,继续说:“贵,是因为付出的多,两个人的关系也是一样的。 付出越多的一方,越不值钱,越不被珍惜,所以我才说他永远不会对你上心,因为他没有在你身上付出。” 楚云彩像被人打了一棒子,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她难道就是那个一文钱的头花,总被嫌弃,不被珍惜…… 第118章 改变 楚云夕任由楚云彩沉默,接受新事物总是需要时间的。 她没指望楚云彩一点即通,只期待她别茫然痴傻地付出,并不是你对人好,就能换来人对你好。 楚云彩很久后才回神,目光缓缓落到楚云夕身上,表情忧郁悲伤,“六妹,我不是你,天生凤命,相貌好,众人宠。我就是一朵一文钱的头花,我们不一样。” 说完,她焉了吧唧的,抬脚就想走。 楚云夕拉住她的手腕,迫使楚云彩面对她,“楚云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才十六岁,你有一生的时间,去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楚云彩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表情,心倏地颤了一下,“我可以吗?” 楚云夕用力点头肯定,“你可以的,你可以让贺青寻死心塌地爱你一辈子。” 楚云彩闻言眼睛一点一点变亮,就像黑夜里亮起烟火,灿烂又美好。 “六妹,我该怎么做?”楚云彩忍不住激动问。 她想和恩公在一起,让恩公一辈子对她好。 楚云夕但笑不语,怎么做可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那需要努力很久很久的。 ~ 翌日,旭日东升,楚家的院子在晨曦中醒来。 楚老太揉着腰,打着哈欠出来,抬眼就看见扫院的楚云彩,少女双手握着扫把,一下连着一下,地上的落叶乖顺地往前聚拢。。 楚云彩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清秀的脸庞,露齿一笑,喊了一声奶,就像一朵盛放的山花,独有自己的美好。 楚老太愣住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还是她那个粗俗的大孙女吗? 楚云梦洗漱走过来,见到老太太,扬起明快的笑,喊了一声奶。 楚老太寻声看过去,又想揉眼睛了,这还是她那个矫揉造作的四孙女吗? 这俩孙女虽然衣着没啥变化,可眼底的神采变了,让她们看起来就像换了一个人。 老太太轻咳一声,想搞清楚俩孙女改变的原因,便问:“你俩最近发生了什么,怎么看着变了不少。” 四孙女还好,这些日子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可大孙女就吓人了,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她都怀疑是不是鬼上身了。 楚云梦看一眼楚云彩,见她确实变化很大,看着比以前好看多了,“大姐,你变美了。” 楚云梦不吝夸赞,楚云彩吃惊地看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难以置信,眼底的神色又暗了回去。 楚云梦,“……”还是熟悉的大姐,虽然变了一些。 楚老太,“……”这才是她大孙女,差点以为鬼上身了。 楚云夕打着哈欠出来,见三人在那大眼对小眼,蹙着眉问:“你们在看什么?” 楚老太一见她啥也不想了,露出慈爱的菊花笑,“心肝儿,奶去给你打水洗漱。”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只听啪的一声,扫把落在了地上,然后楚云彩风风火火拿着木盆冲进厨房,再出来时一盆温水已经送到楚云夕面前。 楚云梦,“……”被大姐抢先了,大姐变得好心机。 楚老太,“……”跑的这么快,越看越像鬼上身。 楚云夕不好意思地接过木盆,道了一声谢就去洗漱。 楚云彩又重新回去扫地,心情似乎很好,嘴里竟小声地哼着歌儿。 楚老太看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以前大孙女每天都是苦瓜脸,现在居然哼歌,一定是鬼上身了。 老太太很想立刻找个神婆驱鬼,可又怕闹错了,传出去不好。 于是等楚云夕洗漱好了,楚老太走过去,小声道:“心肝儿,你有没有觉得你大姐今儿不一样?” 楚云夕抬起眼皮,见老太太疑神疑鬼的,便问:“奶,我看您今儿是不一样。” 楚老太干笑一声,扫一眼不远处的楚云梦和楚云彩,然后压低声音说:“奶怀疑你大姐被鬼上身了。你看她今儿爱笑了不说,还边干活边唱歌,你奶我心里直发毛。”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老太太想象力真丰富,“奶,你想多了,大姐是心境变了,所以外在也就变了,再说了,有我这凤命震慑,哪个小鬼敢来咱们家。” 楚老太笑着点了点头,“心肝儿说得对,是奶想多了。” 她家心肝儿天生凤命,会让家里人越变越好,两个孙女肯定是沾了心肝儿的福气。 ~ 随后,楚云夕她们去了镇上。 楚老太心情很好地晒太阳撸猫,摸着暖宝油光水滑的毛发,叹道:“我家风水就是好,猫都比别人家的有灵性。” 暖宝喵呜了一声,它可不就是有灵性。 柳氏见楚老太心情很好,踌躇着走了过来,搓着手道:“娘,我有个事想给你说说。” 昨儿被楚老太修理一顿,柳氏这会看着老太太心里有些发怵。 楚老太抬起眼皮,见她神色小心翼翼,冷哼一声问:“有啥事说罢,自家人,你这畏畏缩缩地像做贼似的。” 柳氏被噎得差点怼人,她这么畏畏缩缩是为啥,还不是怕挨饿挨打。 心里一阵吐槽,柳氏面上还是露出牵强的笑,“娘,我娘家那边有点事,想借咱家的马车用一用。” 楚老太抚摸暖宝的手顿了下,菊花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抬眼看向忐忑的柳氏。 “三个月前,你说娘家粮食不够,借了一袋粮食过去;两个月前,你说娘家爹身体不好,借了三两银子买药;上个月,你说娘家侄女没衣服穿,把小六的衣服拿走了两件……柳氏,你还记得自己是楚家媳妇吗!” 柳氏面上露出心虚之色,心里却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为楚家生下两儿一女,操持家务又下地干活,娘家情况困难,楚家条件好,帮衬一下也是应该。 楚老太和柳氏多年婆媳,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面上没了笑意,冷冷道:“我楚家确实不差这点东西,可我楚家也不欠柳家的,这些年柳家打得秋风可不少,我有三个儿媳,她们也跟你一样,楚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柳氏低着头没吭声,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楚老太盯着她,顿了顿继续道:“楚家不会再给柳家任何东西,借可以,但必须打借条。” 柳氏不乐意了,“娘,都是亲戚,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楚老太冷冷盯着她,“若不是看在小六的面子,我早让老三把你休了。” 这句话直接扎疼了柳氏,柳氏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悲愤道:“娘,小六有什么好,你知不知道,她会害死我们一家。” 第119章 噩梦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阳光被乌云遮盖,沉闷地压着人喘不过气。 楚老太那双三角眼看着柳氏,褶皱的老脸比乌云还沉,“柳氏,小六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哪有亲娘,会见不得女儿过得好。 柳氏愣了一瞬,才道:“我宁可没有这个女儿,她只会给家里惹祸端。” 楚云夕会害死楚家所有人。 柳氏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像紧箍咒,在她心头盘旋不去。 楚老太看着像魔怔一样的柳氏,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柳氏这性子是改不了,能过就继续待着楚家,若还是闹幺蛾子,就让老三休妻另娶吧。 ~ 这日晚饭,柳氏没出现在饭桌上。 楚云夕忍不住看向楚老太,问:“我娘呢?” 她娘柳氏最爱吃,从不错过饭点。 老太太脸色不好,柳氏这会也不在,难不成又婆媳大战了? 楚老太喝了一口稀饭,“谁知道又躲哪偷懒去了,你别管她了,多吃点。” 说着,楚老太又给楚云夕夹了一口菜,示意她再吃点。 小六对柳氏还是有感情的,而柳氏却是个不知好歹的。 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就算柳氏再不好,也是楚云夕的亲娘,真要休弃或合离,楚云夕肯定会难过的。 楚云夕闻言没再说什么,草草吃过饭,就打算去房里看一下柳氏,真怕被老太太打出好歹了。 楚云霄跟过来拦住她,“六妹,我去看看就好,要是伤的不轻,我再喊你过来。” 他娘不喜欢六妹,要真被奶打了,看到六妹只会更来气。 他真不知自家老娘是怎么想的,六妹这么贴心懂事,他娘却总让离六妹远一点, 楚云夕点了点头,柳氏不喜自己,她凑上去也落不得好,还不如让五哥去看看。 “五哥,你好好宽慰一下娘,奶吃软不吃硬,让她别老和奶对着干。”楚云夕还是叮嘱一句。 楚云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六妹也别难过,娘就那性子,无论如何,三哥五哥都永远护着你。” ~ 楚云霄进去的时候,柳氏正趴在床上睡觉,额上满是冷汗,神色惶恐不安,仿佛在做什么噩梦。 楚云霄过去摇了摇她,“娘,醒一醒。” 柳氏被他一摇,猛然从梦中惊醒,双眼布满血丝地盯着楚云霄,然后一把将他抱住,呜咽道:“霄儿,霄儿……” 她做了一个真实又可怕的噩梦。 这噩梦她连着梦过三次,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真实,真实到寒刃砍去她脑袋的钝痛都清晰无比。 楚家所有人都死了,被一群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杀了,那些人挥刀狠辣,一刀便砍去她儿子的头颅。 她清楚地看着楚云霄的头颅滚在她脚边,带着惊恐与绝望,直让她心如刀绞。 她临死之前,听到有个黑衣人说,‘若不是楚家这六姑娘惹了主上,这家人也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娘,你抱得太紧了,我都要被你勒死了。” 楚云霄的脖子被柳氏紧紧抱着,勒得脸都红了。 柳氏听到‘死’字倏然松手,慌乱地摸着楚云霄的脖子,仿佛那里有一个碗口大的刀痕。 楚云霄见她直愣愣盯着他的脖子,只觉得脖子一凉。 他娘是不是魔怔了,一醒来,差点把他脖子勒断了。 楚云霄受惊不小,吞了吞口水,悄然拉开一点距离,“娘,起来吃个晚饭,免得夜里睡不着。” 柳氏汗湿的背脊慢慢放松,呆呆地摸了摸额上的汗水,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脖子。 真的是梦吗? 楚云霄都快惊了,连忙拉住她的右手,“娘,你心里有啥不痛快,就告诉我,可别想不开。” 睡一觉醒来,勒他脖子还不够,居然还掐她自己脖子,他表示好慌好慌的。 柳氏闻言忽然抓住他的肩膀,神叨叨地说:“她会害死我们,她会害死我们……” 楚云霄,“……” 他娘真的魔怔了,他们家可是县令的干亲,谁敢惹他们家啊。 柳氏见儿子不信,张口欲说梦中的事情,却猛然顿住了。 楚家人都宠楚云夕,她拿梦说事,谁会相信。 ~ 夜里,柳氏翻来覆去睡不着,摇醒了一旁的相公。 楚临打着哈欠看向她,“你不睡觉干啥?” 难不成想那事,快省省吧,他忙了一天,真没体力了。 柳氏没注意楚临想歪了,凑到他耳畔,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楚云夕像换了一个人?” 她没有称呼女儿或小六,直接是楚云夕的名字,心中已然没了情分。 楚临一听不是那事,松了口气,敷衍道:“女大十八变,你别瞎想了,赶紧睡觉。” 说完,他迅速进入梦乡,很快传来呼噜声。 柳氏捶了他一下,对方安睡不醒,只得恼怒地转过身去。 她不在意楚家其他人会怎样,她两个儿子绝对不能有事。 ~ 翌日,天光晴好,山间翠鸟啼鸣。 楚云霄帮徐珍娘背着背篓,手里甩着一根狗尾巴草,“珍娘,我明日就要去未央城,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徐珍娘观察这草丛四周,寻找有用的草药,闻言抬起头,“你真的要做镖师?” 镖师走南闯北,过得可是刀口舔生的活,她不想他犯险。 楚云霄把手里的狗尾巴草插进她的发间,笑嘻嘻道:“你别担心,我就去几回,攒够给你的彩礼钱,再长点见识,然后就不去了,跟你过小日子。” 徐珍娘鹅蛋小脸一热,嗔怒地抽掉头上的毛草,“谁要跟你过小日子。” 说完,大步就往前走。 楚云霄笑着追上去,“快想想要什么,到时我给你带回来。” 徐珍娘见他打定了主意,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多了几缕忧愁,“我不要什么,你平平安安回来就行。” 她说过不要那么多彩礼,可他却一意孤行地坚持,她这才知道,楚云霄是个犟脾气,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楚云霄见她为自己担忧,心情越发的好,“珍娘,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 这边一对鸳鸯欢乐多,一旁的树后,柳氏面色难看地僵直了身体。 霄儿居然看上了徐珍娘,这个没了清白额女人。 徐珍娘的娘几年前从外地回来,只带了徐珍娘,说是相公死了。 可村里人都说,徐珍娘的娘勾引了野男人,未婚生子,被抛弃后,才带着女儿回来。 第120章 喜事 楚云夕认真思考了楚云彩的情况,自卑又怯弱,即便拥有幸福也守不住。 于是,她打算教楚云彩赚钱,让楚云彩在人面前挺直腰板,腰板直了,才更具人格魅力,而人格魅力,是吸引异性的关键。 旁人赚钱难不难她不清楚,可对楚云彩而言,赚钱真不难,因为对方有超强的厨艺天赋。 中华五千年,传承的菜谱可不少,楚云夕又是个自给自足的,所以会做不少菜。 她一样样教给楚云彩,悲伤的发现,徒弟太强大了,每个菜谱做一遍,她这个师傅就下岗了。 楚云彩不仅做得好吃,还会加入自己的想法,做出来的吃食,更符合本地人的口味。 最近学了不少新菜式,楚家的饭桌越发丰盛,每顿饭都吃得众人想吞掉舌头,太好吃了。 楚老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起身,看着楚云彩道:“做的不错,继续保持。” 以后家里都不用去饭馆了,她孙女这手艺,可不比酒楼的厨子差。 老太太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出去,继续日常晒孙女。 以前是一个孙女命格好,现在大孙女厨艺好,又多了一个炫耀资本。 楚捕快今儿休沐,摸了摸圆润的下巴,“彩儿啊,爹好像胖了,你这手艺太养人了。” 谢氏自豪地挺了挺胸,“彩儿,就你这手艺,今年提亲的人一定可以踏破门槛,娘一定好好帮你挑选。” 楚云彩眼底闪过慌乱,连忙道:“我、我还小,想过两年再嫁。” 她不想嫁给别人,只想嫁给恩公。 不过,这话只能留在心里,被娘知道了,肯定说她在痴心妄想。 王氏看一眼谢氏,转头看向自家女儿,笑着道:“梦儿,你昨儿帮我按摩完,我脖子和腰都不疼了,你这一手可得好好学,以后肯定能讨婆母的欢心,日子会更好过。” 楚云彩是变能干了,可她家女儿也不差。 楚云梦,“……” 如果告诉她娘,她不想讨好婆母,想让婆母一家讨好她,会不会被教训? 楚云夕默默吃饭不说话,古代女人真可悲,很少有活出自我的。 ~ 两天后,桃花村被一阵锣鼓声打破沉静,村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只见两名穿着官服的男子挑着彩旗,身后跟着一个锣鼓队,浩浩荡荡地进入桃花村。 村民们都惊了,像热油滚进了水,沸腾又热烈。 “谁要有好事了,这么大阵仗。” “乡试成绩也该下来了,难道咱们村里出了举人老爷?”一名老大爷抚着胡子一脸惊喜。 “咱们村今年去乡试的只有五人,到底是谁家的喜报?” “我觉得是张家的,张家那小子在书院时常被夸,张家媳妇在我跟前嘚瑟了好几回。” “我怎么觉得楚家二小子机会大,那小子整体手不离书,他爹又是教书先生,肯定是他。” “可别是楚家了,楚老太天天炫耀孙女,孙子再考个举人,她还不得上天了。”看不得楚家的妇人说。 眼见挑着彩旗的官差和锣鼓队走到楚家门口。 那妇人气得直跺脚,日子没法过了,楚老太这回肯定要嘚瑟上天了。 楚老太刚炫耀完一波孙女,正在院里逗猫,听见锣鼓声,也只是好奇朝门口看一眼,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万一是别人家有喜事,跑她跟前嘚瑟哪行。 正当她犹豫时,锣鼓声在楚家门口停下,两名报喜官差进来。 “这是楚云礼楚举人的家吗?” 楚老太闻言惊呆了,随后菊花脸笑得直打抽,“是的,是的,我孙子中举了?” 她近几日正想着二儿子和二孙子,没想到喜讯就传回来了。 谢氏和王氏也从房里跑出来,一见官差挑着彩旗,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王氏平日最为稳重,听闻儿子中举,激动得浑身颤抖,“我、我儿子楚云礼真的中举了。” 两名官差理解她们激动的心情,笑着点头,拿出县老爷写的喜报递过去,“给举人娘道喜了。” 王氏颤抖地接过喜报,虽然认不得几个字,却认识她儿子‘楚云礼’三个字。 “娘,云礼真的中举了。”王氏又哭又笑,把喜报撑开给楚老太看。 ~ 楚家二孙子中举的消息,很快像风一样席卷十里八乡。 楚老爷子在地里开垦荒地,虽然齐家给了一百多亩良田,可到底没有亲手得来的田踏实,所以老爷子从没放下锄头,仍是在地里忙活,希望给子孙多留点家底。 “老兄弟,你还在开荒,你二孙子中举了。”与楚老爷子处的好的老伙计挥手道。 楚老爷子愣了,呆呆地看过去,“中、中举了?” 不会吧,他那二孙子就是个书呆子,每天摇头晃脑,之乎者也,这种呆子还能中举? 楚老爷子瞬间觉得世界玄幻了。 “你还在发什么呆,快回家去啊。”老伙计见他还杵在原地,急吼吼过来就拉人。 这老小子运气可真好,娶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俏姑娘,三个儿子都孝顺,孙女水灵,连孙子都出息。 他以后得搭好楚家这线,楚家要发达了。 ~ 楚老爷子回去的时候,楚家门口围了半个村子的人。 五个小子去乡试,就楚家这二孙子中举了,不管是羡慕嫉妒,都过来凑热闹了。 楚老族长听到风声一早便来了,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他楚家终于也像人一样了,不再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底子。 楚老族长看见楚老爷子,指着便说:“你还不过来招呼人,族里必须有点表示,你们选个日子,咱请村里的人吃席。” 楚老爷子还有些回不过神,走了过去愣愣看着对方。 楚老族长以为他担心银钱,拍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笑着说:“有族里分担,放心。” 楚老爷子又愣愣看了过去,族长居然比他这亲爷爷还热心。 楚老太给官差和锣鼓队上了一桌饭,六个菜配上白米饭。 饭菜是楚云彩做的,她厨艺精进,色香味俱全,看得众人直咽口水。 楚家真有钱,居然偷偷把白米饭吃上了,楚老太果真没骗人,楚家大丫头做饭看着都好吃。 随后,洒了喜钱,送走官差和锣鼓队,楚家终于清静下来。 楚老族长没走,环视一圈楚家的人,红着眼道:“太好了,咱们老楚家终于出息了,活得有个人样了。” 第121章 它不怕,真的 楚家原本有两支,楚老爷子这支祖辈在桃花村,耕读了几辈人,始终在底层。 也就楚老爷子供出了两个秀才,分别是楚云夕的二伯和二哥,在楚家格外有脸面。 楚老族长这一支原本生活在京城,是一名权贵人家的忠仆,虽名分上落了些,可攒了不少家底。 之后不知因何,楚老族长带着一家老小回到桃花村,在此落根生活。 楚老族长为楚家族人置办良田,又供族中子弟上学堂,桃花村的楚家分支也接纳了他们,将见过世面的楚老族长,推举为族长。 楚家族人在桃花村也就成为不好惹的存在。 楚老爷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他对楚老族长深深一揖,“多谢族叔这些年的帮衬,我们定不忘恩,必当回报。” 其实,楚老爷子双亲过世的早,家中又无兄弟姐妹,十一岁便挑起家中大梁,时常被村里大人欺负,若不是出老族长常年帮衬,家中留下的田地都保不住。 楚老爷子父母早逝,家中再无其他亲人,大家都传他克亲,不好说亲不说,与楚老太两情相悦,也没人敢给保媒,是楚老族长给担的媒。 楚老爷子与楚老太成亲多年无子,没钱看病吃药,也是楚老族长送了银钱,楚云夕父辈的名字也都是楚老族长取的。 楚老族长对楚老爷子当真恩重如山。 楚老族长将他扶起来,“你是个命苦的孩子,如今算苦尽甘来了,你家几个孙辈,日后必有一番成就,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楚老爷子不由泪目,抹了抹眼泪,“是,苦尽甘来了。” ~ 晚上,楚家饭桌上第一次出现了十道菜,象征着十全十美。 楚捕快第一个得知好消息,回来时打了一壶三两银子的好酒,给一桌男人都添上了。 他举起酒杯,对着楚老爷子敬道:“爹,咱家近日喜事连连,儿子敬您一杯,祝咱们家日子越来越好。” 楚老爷子笑着点头,跟着喝了一口酒,道:“爹不指望你们荣华一生,吃喝不愁,平安喜乐就好了。” 楚云夕的爹楚临沉默寡言,也跟着向楚老爷子敬了一杯,“爹,您的教诲,我们记在心上,以后会更孝顺你和娘。” 楚老太给楚临夹了一筷子菜,“每日做木工也累,现在日子好过了,也不用那么接货,得注意着身体。” 楚临点了点头,又开始埋头吃饭。 随后,几个孙辈也给老爷子敬酒,说了几句祝福词。 快吃完时,楚云霄看一眼楚云舟,对楚老爷子道:“爷,凌越这趟走镖要去未央城,我和三哥准备去长点见识。” 楚老爷子喝的有点多,醉醺醺地点头,“好,不游手好闲了,出息了。” 楚云霄,“……” 不游手好闲就是出息,他爷对他就这点期待。 楚云舟,“……” 被爷夸了,好高兴,得多吃点饭庆祝。 楚云夕看着自家五哥那小表情,偷偷笑了起来。 她没注意到,林遇深的眼落在她身上,而在她笑的时候,对方眼底掠过一抹温柔。 ~ “我们明日便走,你可有想要之物?” 月色迷离,少年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冷清,多了一丝宠溺。 楚云夕正拿着一根毛草逗暖宝,看着猫咪挥动着爪子,头也不抬地说:“没什么要的,你们注意安全。” 林遇深,“……” 他一威震边疆的少将军,还不如一只花里胡哨的野猫。 正在挥爪的暖宝,忽然感觉到一股阴风,瞪着猫瞳看过去,就对上一双狭长泛着寒光的凤眸,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男人又瞪它喵~ 它不怕,真的,它……其实有点怕喵~ 暖宝不再追打毛草,缩着脖子往楚云夕脚边蹭了过去,结果越靠近主人,阴风越强横,让它整只猫差点炸毛。 楚云夕却以为猫玩累了,将它抱了起来,蹭了蹭猫咪的额头,亲昵道:“小懒猫~” 林遇深,“……” 要不要在离开前先杀个猫。 暖宝似乎感受到了杀机,求生欲很强地窜出楚云夕的怀抱,一股脑往房里冲,却一头撞到了门上,然后眼冒金星地啪叽在地上,险些成了猫饼。 楚云夕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幕,随即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动人。 林遇深看着少女,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 算了,那猫先留着逗她笑。 ~ 翌日,天光晴好,南溪镇在晨曦中热闹起来。 凌越镖局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不少行人驻足张望。 “没想到,这武馆改成镖局还有了生意。”一名镇上人惊奇道。 南溪镇虽然大,但到底只是一个镇子,镖局一般出现在县级以上的大城,镇上从没出现过镖局。 大家听闻时,还觉得镖局老板脑子有坑,在这种小地方开镖局,没想到人家居然有生意了。 “凌越镖局不禁押镖,还可以送书信和其他物件,听说还能帮着在外地采买。”另有一人指着镖局门口的告示说。 “真的吗?我二哥去未央城乡试,到现在都每个信儿,我要不要瞬间写封信让带过去,送信得花多少银钱?”刚才那人激动地问。 孙武竖着马鬃,一直竖着耳朵听众人的话,连忙过去解释,“如果不是急件,去未央城给五十个铜板就行。” 孙武嘿嘿的脸上挂着笑,双眼都快成了元宝,送信啥的都行,只要给钱啊,有钱就有肉吃。 他们大当家和二当家可都说了,送信的活,只要不是急件,都可以接,谁接的信谁送,分一半提成。 “五十个铜板,驿站好像得七十个铜板,凌越镖局送信便宜,等着,我现在就去写。” 那人一溜烟就跑了,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封蜡封的书信。 镖局其他汉子见了,都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 孙武赚了二十五个铜板,可以吃两只鸡腿,嗷嗷嗷…… 很快,车马就准备妥帖。 朱员外给侄女叮嘱两句,又郑重对林遇深和余沧海,道“我侄女就麻烦你们了,一路顺风。” 余沧海抱拳回礼,“朱员外放心。” 林遇深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凤眸不由扫向四周,那抹熟悉的倩影始终没有出现。 余沧海撞了撞他,小声问:“怎么了?” 这小子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遇深没说话,看一眼笑闹的楚云霄和楚云舟,俊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那女人怎么还不来,就算不送他,也得送一下她哥哥们吧。 第122章 坑娘 楚云夕在干吗呢? 她其实也想去送林遇深和两位哥哥,奈何一脚踏出门时,来个一个紧急病患,张大夫把脉后表示束手无策,求助楚云夕。 楚云夕虽有‘每日仅看一日’的规定,可遇到紧急病患时,也会借张大夫的手去帮人看病,眼见病患凶险,她只得转回来,以给张大夫搭把手的方式救人一命。 当病患性命无忧时,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楚云夕来到凌越镖局门口,只见大门微闭,里面只有几名留守人员,林遇深他们早走了。 ~ 押镖的马车一路向东,接连六辆马车,其中四辆马车是朱府的,惹得行人频频侧目。 林遇深骑着马儿,一张脸板得平平的,狭长的凤眸沉寂如黑水,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息。 镖局的汉子们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二当家咋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要出发时就阴下脸了?”一名汉子小心看一眼林遇深,对着同伴八卦。 同伴也看了林遇深一眼,摇了摇头说:“二当家平时不也是这样。” 他咋没发现有啥不同。 汉子无奈地扯了扯嘴,这天没法聊了,这货就是个二傻子。 孙武离俩人不远,因接了一个送信的活心情很好,话就不自觉多了。 他凑到俩人跟前,挤眉弄眼道:“你们可真笨,二当家阴着脸,是因为楚姑娘没来送啊。” 第一个汉子秒懂,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而那个憨憨同伴,茫然地看向俩人,“为啥呀?楚姑娘没来送,我都没啥感觉。” 汉子和孙武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这就是憨憨。 楚姑娘没送,这货要有感觉,还不死在二当家掌下了。 对上俩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憨汉子搔了搔头,他说的不对吗? 楚云霄是第一次走出南安县,一路上心情激荡,想着如何发家致富娶珍娘,全程都是一脸傻兮兮的笑。 刚出南溪镇,楚三就控制了楚云舟的身体,握着熟悉的马鞭,感受着马背上的颠簸,一颗心前所未有的飞扬。 楚三前世是一名将军,骁勇善战,走路就会骑马(木马),后来去了边疆,从一个泥腿子成了大将军。 他戎马半生,三十岁被陷害通敌,没死在敌人马下,死在了自己人的算计中。 没想到重生后,到了另一个国家,身体还是一个傻小子,这让恣意洒脱的楚三萎靡不振,意识时常陷入沉睡。 他知道镖师,却不想做镖师,没想到和林遇深打赌输了,只得听对方差遣,其实,他完全可以把身体让给楚云舟,让这个赌注不存在,可他却愿赌服输。 不过,押镖比他想象中好一点,他忽然对未来有点了期待。 ~ 两日后,风尘仆仆的楚庸和楚云礼回来了。 王氏欢喜地给相公和儿子烧热水,取来换洗衣物,激动得眼圈都是红的。 楚云礼长相斯文,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情商却一直处于欠费状态。 他接过王氏递过来的衣服,以为对方眼睛红是受了委屈,于是悄悄看一眼四周,小声问:“娘,奶是不是苛待你了?” 楚老太喜闻二孙子回来了,好巧不巧就听到了这句话,登时就怒瞪向王氏。 以前还觉得王氏聪慧识大体,想着以后让她掌家,没想到儿子一中举就飘了,居然背后告她黑状。 楚老太心中狠狠扎小人。 王氏欲哭无泪,“……” 这儿子是亲生的吗,一回来就坑她。 她啥也没说就被婆母惦记上了,太委屈。 “咳咳咳~”楚老太故意咳了几声。 楚云礼愣愣转过身,对上表情慈爱的吓人的老太太,文弱的身子颤了一下,“奶~” 他刚才的话被奶听到了? 完了完了,背后妄议长者,实为不孝。 楚云礼怔愣之后,便跪了下来,一脸羞愧道:“奶,云礼知错了,不该妄议长者。” 楚老太见他认错态度良好,正想把出息的二孙子扶起来,结果下面的话,差点气得她背过气去。 “可是,娘再多不是,也请奶温和相待,莫要动辄打骂。”楚云礼一副‘你错了我得说说你的’的表情。 王氏,“……” 儿啊,你这是要坑死娘啊! 楚庸洗去一身风尘,擦着湿头发出来,就看见儿子跪在地上,也立即跪了下去。 “娘,子不教父之过,您要打要骂冲我来,云礼是举人了,名声极为重要。” 楚庸说完磕了三个头,湿头发瞬间滚了一层泥。 楚老太脸都快绿了,老脸委屈得有些狰狞。 她刚来,就听见儿媳妇给孙子告黑状,啥都没说,怎么就成了要打要骂? 她家老二真是认真坑她,不留余地。 王氏心里乐了,婆母这下知道她的感受了吧。 楚老太瞥见王氏抖动的嘴,又憋了一口气,心中拼命告诉自己,孙子是举人,打不得也骂不得,否则会被人说闲话。 可是……老太太心里委屈啊! ~ 楚云夕一下马车,就看见抱着猫蹲在门口的楚老太,愣住半秒过去。 “奶,您守门口干什么?” 难不成专门等她? 楚云夕看一眼焉了吧唧的暖宝,眼中尽是疑惑。 楚老太一把丢开暖宝,抱住楚云夕,“心肝儿,他们欺负奶……” 暖宝被老太太撸了一天,掉了不少毛,一被放开就撒丫子跑了。 主人的奶奶好可怕,它以后再不给她撸了。 楚老太把二房欺负她的事情说了一遍,楚云夕哭笑不得。 她二哥楚云礼,在原身的记忆中是个情商欠费的书呆子,而二伯则是个一言不合就自请发落的老古板。 不用想一切都是误会。 她估摸,二哥楚云礼误会大伯娘被楚老太欺负,为母出头又不能顶撞长辈,所以跪下了,而老古板二伯看到这一幕,以为是儿子犯了错,自然跟着跪下请罪。 整个过程,最无辜的是王氏和楚老太,都被亲儿子坑了,莫名其妙被拉了仇恨。 事情也真如她所想,王氏很快就急急找到楚云夕。 “小六,你可得帮二伯娘给你奶解释,我没搞黑状,你二哥误会了。” 王氏一点也不想被婆母惦记,过上像柳氏那样的闹心日子。 楚家王氏看得最清,婆母楚老太再凶悍,小六就是那软肋。 闹矛盾时,有小六吹耳边风,万事都能以大化小,以小化无。 第123章 做两道菜 三日后。 楚家在村庙摆席,宴请全村的人。 楚云礼是桃花村第一个举人,也是楚家第一个举人,楚老族长和理正对此也十分看重。 理正一早便知会村里的妇人帮忙,蔬菜和肉拉了一整牛车,村里的孩子看得直流口水。 楚云夕将楚云彩拉到一边,“今日你做几道出来,能不能在镇上开饭馆,就看你今日的表现了。” 楚云彩紧张地看一眼,搭着棚子的简易厨房,“六妹,理正专门请了村里厨艺好的张婶过来,我抢着干不好吧。” 她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可桃花村有红白喜事,掌勺的都是张婶,她哪能落张婶的面子。 楚云夕暗怪自己急功了,转了转眸子,随即道:“总共十道菜,你做两道菜可以吧。” 这事真是理正的锅,本来楚家意思让楚云彩掌勺,奈何理正都给张婶通知了。 楚云彩扯了扯衣摆,弱弱道:“张婶那人强势的很,既然请她来了,这菜式我就插不了手。” 楚云夕蹙了蹙眉,“你先等一会,我过去看看。” 说完,楚云夕大步来到棚子这边,十来个妇人正围坐着摘菜,其中有一名面如圆盘的妇人时不时指挥两句,正是掌勺的张婶。 几名妇人见楚云夕过来,都笑着打招呼。 楚家六姑娘本来就受宠,如今成了举人老爷的妹妹,以后还真有可能应了,楚老太念叨的那句‘天生凤命’。 “六丫头,你过来是要帮我们摘菜吗?”一名妇人开玩笑地说,眼底却是挖苦的神色。 楚云夕不答反问:“刘婶子,刘二哥成绩如何,考上举人了吗?” 这刘婶子平日就和楚家不对盘,以前没少明嘲暗讽,楚云夕可没给人惯毛病那好习惯,自然就怼了过去。 刘婶子恼怒地瞪着她,“臭丫头,你故意的是吗。” 桃花村是不知道她儿子没考上举人,这臭丫头明知故问,不就是揭短气她。 “六丫头,你过来是有事吧。”刘婶子旁的妇人拉了拉刘婶子,笑着转移了话题。 楚云夕也不想耽误时间,走到张婶跟前,道:“张婶,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张婶看刘婶子一眼,问:“啥事儿?” 这丫头专门来找她,但愿不是难办的事,她可不想跟楚家人对上。 楚云夕露出一抹乖巧可人的笑,“今儿能不能让我大姐给您打下手,做两道菜上桌,绝不辱没您的名声。” 张婶闻言,瞬间皱起了眉,楚老太天天夸大孙女厨艺好,既然请她来掌勺,又想让孙女插一手,这是什么意思? “六丫头,这是你奶他们的意思吗?”张婶面露不悦地问。 楚云夕摇了摇头,“我奶她们请您来了,哪还会动这心思,这是我私下找您帮忙,若您同意,我楚云夕欠您一个人情,实在不方便就算了。” 其实,楚云夕这会已经有些后悔了,万一大姐做出来的菜好吃,导致张婶的菜被嫌弃,这不就跟张婶家结仇了。 她这边后悔,张婶却有别的思量。 她嫁到桃花村八年,就生了一个女儿,若不是在外掌勺赚的多,夫家早嫌弃地摆脸色了。 楚家六丫头医术好,可惜每日只看诊一人,还专治疑难杂症,所以她一直没好上门,让了这两道菜就有机会了。 退一步说,就算楚家六丫头治不好她,可楚家出了举人老爷,跟楚家交好也没啥坏处。 想到这些,张婶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得,那今儿让你大姐做两道菜,可不能砸了我的招牌。” 楚云夕,“……” 咳咳咳……这没法保证,万一做出比您的好,您招牌可不就砸了。 楚云夕见对方同意,犹豫了下,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道:“张婶,一会我大姐做的时候,您过去多指导指导,这样肯定砸不了你的招牌。” 如果大姐的菜好吃,有张婶的指导在前,大家也会先入为主觉得张婶手艺好,楚云彩才会做的这么好。 张婶时常在外村掌勺,跟人打交道多了,瞬间明白楚云夕这么说的意思。 万一楚云彩做的菜比她好,传出去她的招牌可不就砸了,但若有她从旁指导,自然就没人说闲话了。 一时间,张婶看向楚云夕的眼神都变了。 这丫头机灵不吃亏,也难道楚老太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楚云夕见对方心领神会,不由露出一抹乖巧地笑,“辛苦张婶了。” 通过这两道菜,就可以确定楚云彩的厨艺如何,是否具备开饭馆的实力。 张婶笑了笑,凑近道:“改日,帮婶子诊个脉,这人情就算还了。” 一个时辰后,当十道菜上桌时,席上的众人都咽了咽口水,色香味俱全,在酒楼吃饭也不过如此。 很快,席间就传来筷子的穿插声和咀嚼声。 “这菜太好吃了,张婶这是什么菜?” 一个人指着楚云彩的红烧茄子,又狠狠夹了一筷子。 菜上桌后,厨房的妇人们也跟着上桌。 张婶咽下嘴里的火烧茄子,看一眼楚云彩,对那人道:“红烧茄子。” “茄子?真的假的?我平时不吃茄子,我还以为这是鱼肉。” 那人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 楚云彩眉眼都是笑意,看向做的另一道椒盐蘑菇,不知道大家觉得这道菜如何。 楚云夕悄悄捏了捏楚云彩的手,压低声音道:“要相信自己,你做的真的好吃。” 说完,楚云夕夹一口椒盐蘑菇,满足地眯了眯眼。 大姐真有厨神体质,学得快不说,还比她做的好吃。 随后,椒盐蘑菇也受到众人的赞赏,张婶子兴奋地找过来,想让楚云彩教这两道菜。 楚云夕没说话,就看着楚云彩怎么做。 楚云彩看着楚云夕,道:“六妹,这两道菜我教给张婶了啊。” 楚云夕笑着说:“你说的算。” 她发现大姐楚云彩虽然憨,但处事却厚道存德。 这两道菜教给张婶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次是借张婶的风,也给张婶埋下了雷,若以后村里人让张婶做这两道菜,张婶做不来可不就怨上楚家了。 再者,就算教给对方怎么做,对方也不一定能做出楚云彩的味道。 ~ 晚上回到家。 楚老爷子楚云彩叫到跟前,直接问:“今儿的椒盐蘑菇和红烧茄子是不是你做的?” 第124章 谁是掌柜的 楚云彩很少被老爷子单独叫过来,一开始心里直突突,听到问话后松了一口气。 她微微点头,“爷,是我做的。” 楚老爷子闻言半晌没说话。 这让楚云彩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悄悄抬起眼看过去,只见楚老爷子眉头紧锁,也不知在想什么。 楚云彩心又开始犯突突,她不该承认吗? “这些都是小六教你做的?”楚老爷子的声音忽然落了下来。 楚云彩迟疑了下,轻轻点头,鼓起勇气抬起眼,看向楚老爷子问:“爷,怎么了吗?” 她觉得此时的爷有点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楚老爷子吧嗒抽了口烟,又问:“小六,还教你什么了?” 小六如今变了很多,虽说是被仙人点化了,可这点化得有些过,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他不由心惊起来。 再者,他听人说过,仙人点化一般是思想顿悟,哪还点化怎么做菜,这仙人莫不是个厨神。 楚老爷子越想越奇怪,眼见三个孙女都变了不少,心里直犯虚了。 楚云彩没心眼,听自家爷问,也就掰着手指一个个细数起来,从做菜到做人,直听得老爷子面色古怪。 楚老爷子默了默,面色凝重道:“以后,这事埋在你心里,对谁也别说,不然咱家落不得好下场。” 楚云彩见老爷子神色凝重,心不由乱了一拍,忍不住问:“爷,为什么?” 六妹被仙人点化过,会的多有啥奇怪的,咋还能给家里招祸? 楚老爷子却没心思给她细说,只道:“记住我说的就行,至于开饭馆的事情,我再跟你奶商量一下。” 大禹国不像其他国家,士农工商的阶级那么明显。 寒门难出学子,为了分解世家门阀,大禹国从始皇开始,农门子弟也可以从商,不过为官后就得变卖家产,不得再行商,为免为官腐败,借机敛财。 楚老爷子重男轻女的观念不重,认为女儿家有一技之长也好,以后嫁人日子不会过得太苦。 楚云礼成了举人,如果继续科举,家里是可以行商的,可开饭馆成本不低,并不是做的好吃就行,还得懂得经营打理。 女儿家掌勺可以,但抛头露面去经营,传出去不好,家里的男孩子也成了吃软饭的。 所以开饭馆这事,他得好好捋一捋,实在不行,就找老族长拿个主意。 不过,此时沉沉压在老爷子心头的还是楚云夕,他真担心这个孙女被什么山精野怪附身了。 夜里,楚老爷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楚老太睡了一觉醒来,被老伴睁着的双眼吓了一跳,“你大半夜不睡觉,眼睛睁这么大干啥?” 吓死她了。 楚老爷子却没对楚老太说什么,老伴看重小六,小六真有个什么,老伴哪能接受。 “老头子,你怎么不说话,装什么深沉。”楚老太忍不住捏了捏老伴的脸皮子。 楚老爷子无奈任她捏着,闭上眼道:“快说。” 楚老太,“……” 老头子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一定是心里有事。 她很想摇着老头子追问,却明白对方打定主意不告诉她时,怎么也不会说出来,只得心里一阵瞎猜,猜了半天,认定是楚云彩开饭馆的事。 翌日,吃过早饭。 楚老爷子提了一壶酒来到楚老族长家。 “又有啥喜事,还给我带了喜酒过来?”老族长正在院里眯着眼晒太阳,听见脚步声看过去笑着道。 楚老爷子把酒放到一边的桌上,端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族叔,你说世上真有山精鬼怪吗?” 老族长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道:“我不知道,不过人可比山精野怪可怕得多。” 说到这话时,老族长眼皮子抖了抖,像是想起往事,长长叹了一口气。 楚老爷子垂眸盯着地上跑来跑去的蚂蚁,“说实话,家里现在都往好的发展,可我心里却越发不踏实了。” “因为六丫头?”老族长肯定道。 楚老爷子身子一颤,“还真是啥都瞒不过族叔,我觉得这丫头变化太大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也把家里其他人也改变了。” 老族长睁开眼,慢慢坐直身子,转头看向他,问:“平心而论,他们的变化,好还是不好?” 楚老爷子拧着眉想了想,良久才说:“好。” 就是因为什么都变得好了,他才心慌难安。 老族长看着他长大,哪还不懂他,敲了敲桌子,道:“你活得太小心翼翼了,孩子们没像你才好,不然有啥大出息,一辈子就守着几亩地吗!” “可是我担心……”楚老爷子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老族长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那双不甚明澈的眸子盯着他,语重心长道:“六丫头流着楚家血,就是楚家人,她一心为家,就是楚家人,你又何必想太多呢。” 楚老爷子愣了一瞬,然后幡然醒悟,摇着头喃喃道:“我是不该想那么多……” 老族长看他听见去了,继续道:“咱们楚家,以后得指望六丫头呢。” 楚老爷子难以置信地看向老族长,慌忙道:“小六是女儿家,家族兴衰,哪能搁置在她身上。” 老族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 晚饭时。 楚老爷子在吃饭前开口道:“大丫头厨艺好,我在镇上开个饭馆,你们有啥意见?” 楚捕快和谢氏知道这事,欢喜地表示支持。 由她女儿掌勺,说出去光彩,家里又能多点进项,脑子有水才拒绝呢。 “爹,我想过去帮忙。” 王氏脑子转得快,觉得在饭馆帮忙一定有月银,所以立马表态要去。 楚临对此没意见,反正赚多少都是公家的,“爹,我没意见。” 他刚说完,柳氏就狠狠踩他一眼,楚临疼得皱起了眉,好在没说什么。 柳氏见相公又恢复成闷葫芦,连忙问:“爹,在饭馆帮忙是不是给月银?” 楚老爷子拧了拧眉,看了她一眼,对众人道:“我打算在三房各挑一人,凡是在饭馆帮忙,根据生意情况给月钱。” “那掌柜的是谁啊?”柳氏忍不住又问。 她掰着手指数了数,大哥是捕快,做掌柜肯定是不行的,二哥是教书先生,哪有时间插手,只剩下她相公了。 如果她相公是掌柜,她就是掌柜夫人,听着都有面子。 第125章 谁派你们来的 柳氏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眉眼间都染上了得意,然楚老爷子一句话,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你娘管家多年,做掌柜的最合适。”楚老爷子说。 他掌柜让三个儿子谁做都不合适,孙辈压根就不在考虑范围,而他不喜欢外头的事,交给老婆子最合适。 当年,老婆子为了他,和娘家人决裂,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让她当女掌柜风光一回。 楚家众人,“……” 爹(爷)果然是妻奴,惧内远近闻名。 楚老太眼眶一热,有水渍在流动,当年违背家人,选了老头子没有错。 随后,一家人开始探讨店面选择和装修的事宜。 大家都很积极主动,提出各自的意见和想法,柳氏始终垂着头,脸上是怨怼的神色。 她怨相公的不争不抢,怨儿子们的不务正业,怨楚云夕不孝顺她,越想越难受,直接站起身走了。 楚老爷子扫了她身影一眼,给楚临使个眼色,楚临点了点头追了上去。 “你到底怎么了?”楚临皱着眉,拉住气冲冲的柳氏,眼中尽是无奈。 柳氏甩开他的手,“你一天就知道做木工,赚钱多有什么用,全老实巴交给了老太太,大哥是捕头,二哥是教书先生,只有你是个泥腿子,你这么不争不抢,将来两个儿子咋办?” 她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就嫁给了这个木头,生儿育女落不下好,还老被婆母打骂,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楚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会,缓缓道:“你若过不下去,咱们就合离。” 柳氏瞬间红了眼,泪水在眼眶打转,抬手捶打着楚临。 “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被你娘打骂,你现在想跟我合离,我告诉你,没门!” 柳氏抹一把眼泪,瞪一眼楚临,转身回房间去了。 虽然她在楚家过得不如意,可走出去也有不少人羡慕她,娘家村里的姑娘,里面就数她嫁的好。 如今楚家出了举人老爷,田地可以免租,以后的日子会更好,她傻了才跟楚临合离。 楚云夕看一眼爹娘出去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 撇开柳氏跟这具身体的血缘,她真想吐槽一下柳氏,太不会做人了,稍微会来事一点,就凭原身的受宠程度,亲娘柳氏在楚家的哪个不让着点。 可柳氏偏是个拎不清的,在背后搞小动作,跟原身离了心,又好吃懒做,慢慢成了这人嫌狗厌的嘴脸。 楚云夕也想孝顺一眼柳氏,可柳氏每次一见她,不是赔钱货就是死丫头地喊,楚云夕又不是受虐狂,自然那份心就淡了。 反正楚家日子会越来越好,只要柳氏留在楚家,肯定衣食无忧,只要楚家人的态度,恕她无能为力了。 ~ 林遇深虽是第一次走镖,却行军打仗的经验,再加上他听力好,总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基本上白天赶路,夜里修整,路过其他镇子或县城时,就会把南溪镇的土产卖一卖,顺便采买一些当地的特产。 古代不像现代交通便利,所以土产还是有时常的,这银钱一进一出,钱袋子就鼓了起来。 镖局的汉子几乎顿顿有肉,个个挺着肚子心满意足,吩咐做事,也更加卖力了。 这些汉子几乎都是,吃不起饭才去了军营,退下来后,开武馆也没赚到钱,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若不是孙武精打细算,只怕吃饱都是问题。 “我们这一路倒是顺利,运气好的话,明日中午就可以到未央城。” 余沧海看一眼卖特产的汉子们,脸上狰狞的刀疤动了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林遇深没说话,视线却落在蒋姑娘不远处的一名男子身上。 那男子生了张路人脸,一双眼却时不时看向蒋姑娘,而在他不远处还有一名身形健壮的男子,俩人时不时眼神交汇,似是在传达什么。 林遇深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拍了余沧海的肩膀一下,示意他注意那两名男子。 余沧海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看了一会后,面色立即沉了下来。 “准备一下,跟我过来。” 余沧海对离他最近的汉子说了一声,随即慢慢走向蒋姑娘。 蒋姑娘性子好动,每次路过城镇,都要下来转一转,她正和丫环看着捏泥人,余光扫见余沧海过来,心中不由警惕起来。 她虽然一开始闹失踪逃婚,可经历一次绑架,小姑娘到底是受了惊吓,看到陌生人会不由警惕几分。 余沧海面相虽然凶悍,可一路相处下来,蒋姑娘知他谨慎负责,不会冒人凑到她面前。 “可是有什么不对?”余沧海刚靠近,蒋姑娘便小声问道。 丫环闻言惊慌地看向四周,以保护姿态站在蒋姑娘前头。 余沧海看一眼丫头,“镇定一点,没事的。” 说完,他目光又巡视向那两名男子的方向,正巧与其中一人对上,那人被他充满戾气的眼神看得一凉,转头就要逃跑。 另一名同伙见状,转身就想混入人群离去,却被一道阴冷的声音震住了。 “想去哪?” 林遇深挡在男子身前,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眼神却充满威慑力。 男子震惊过后,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方向跑,却被林遇深一掌劈向后背,以狗啃泥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四周的百姓都好奇地围上来。 “这少年为啥打人啊?” “不知道啊,少年好像忽的一下就过来了。” “会不会和镇上少女失踪案有关?” 林遇深听到‘少女失踪案’几个字,猛然抬头看向说话之人,问:“这镇上也有少女失踪?” 说话之人被他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你不是本镇人士?” “我们镇上失踪了八名少女,你没发现街上少女很少吗,都被吓得不敢出门了。”另一人好心解释。 林遇深闻言沉默了。 少女失踪案的幕后主使是良医方家,只要方家屹立不倒,未央城周边还会有少女失踪。 很快,余沧海押着那个路人脸的男子过来,对林遇深道:“还有一名同伙,跑得快没抓着。” 他们刚到这镇上一会,蒋姑娘就被盯上了,也太巧了,其中必有蹊跷。 “说,谁派你们来的?”余沧海将路人脸的男子踹倒在地,踩着他的背脊逼问。 第126章 豪车袭来 此时,路过的百姓已经围了好几圈,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热烈讨论着。 路人脸男人趴在地上拼命挣扎,狡辩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林遇深盯着男人,语气冰冷道:“镇上失踪的少女是不是被你们绑走了?” 他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瞬间炸了,脸上看热闹的表情瞬间散去,一个个凶狠地盯着地上的两名男子。 镇上失踪了八名少女,至今都没抓到歹徒,家里的姑娘们都吓得不敢出门。 两名男人被百姓们盯得一阵慌乱,连忙摇头否认。 “跟我们无关,不是我们干的,这俩人污蔑好人。” 林遇深冷哼一声,在两名男子身上搜了一阵,找出两包味道熟悉药粉,正是良医方家的独门秘药。 “那这迷药又是怎么回事?”林遇深站起身,手上把玩着两包药粉。 两名男人面上露出心虚之色。 路人脸的男人自以为聪明地编了个借口,“这迷药是用来杀猪的。” 话落,周围传来一阵嬉笑声。 谁家杀猪还迷晕了杀,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三下猪就没气了,哪用得到迷药这种玩意。 随后,林遇深把药粉和两名男人交给镇上人,镖局众人很快启程离开。 确定了不是针对蒋姑娘,剩下的他们也不再插手。 镖局众人以为不想惹事,只有林遇深知道,这事管不了,良医方家一日不倒,就还会有少女失踪。 若他还是将军或世子,还可以为民除害,可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即便有心,目前也无力,只希望城主是个爱民的。 ~ 翌日中午,他们终于进了未央城。 未央城是大禹国数一数二的强盛城池,街道铺着整齐的石板,城中目之所及建筑物,蓬勃辉煌,商铺门口都插着大禹国的旗帜,街道两旁依次摆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楚云霄激动地拍着楚三的肩膀,“早就听说未央城街道全是石板铺就,我终于也能走上一回了。” 楚三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色依旧是楚云舟氏憨笑。 镖局其他汉子也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着热闹非凡的街市挪不动脚。 余沧海自小生活在未央城,对此没多大的感觉,对众人道:“好好看路,咱们在未央城会停留三天,办完事让你们玩个够。” 汉子们激动地收回视线,脚步瞬间轻快起来,只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到蒋府,完成任务后各种浪里个浪。 林遇深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不想在最后关头遇到麻烦。 可麻烦事到底还是来了了,十米之外,一辆豪华马车急速冲来,驾车的马夫看见他们丝毫没有减速的打算。 他脸上带着嫌弃,怒斥道:“让开,别挡着我家公子的道。” 未央城的街道不算窄,慢行之下,完全可以让两辆马车并驾齐驱。 可对面的马车,却占了三分之二的路宽,即便林遇深他们让,也没法让出一条退路。 街上的行人对那马车似乎很熟悉,早早躲在商铺门口,看着豪华马车与镖局马车对上。 “这凌越镖局是啥来头,怎么碰见华公子的马车都不让。” 镖局的车队都插着镖局旗号,识字的人一眼就认出他们的名号。 林遇深听到‘华家’两字时,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拉紧缰绳将马车停下。 他看着那辆豪华的马车呼啸而来,马蹄飞奔,马夫不屑,似乎不将眼前的少年与车队放在眼里,下一秒就要将他们踏做飞灰。。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不由捂住眼,不忍看血溅当场的残酷。 城主曾被议储,在皇帝那不受待见,而华家却出了一个,深受皇帝器重的大将军,华都尉是华将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自然跟着水涨船高,让城主也礼让三分。 华将军的威名,再加上城主的礼让,这让未央城的华家越发横行嚣张,周边官员都畏惧三分,小老百姓更是退避三舍了。 眼瞅着高头大马就要踩向瘦高的少年,却见少年伸出一手落在马头上,那豪华的马车就稳稳地停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一手就让奔驰的骏马停下,这少年是何方神圣。 楚三看的下巴都快掉了。 这野小子一手就把狂奔的马给停了,可见前几次跟他动手,压根就没真格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楚云霄也瞪大了眼,这野小子才是真正的怪力,比三哥力气可大得多,。 他以后可不敢招惹这小子了,免得被打残了,以后还怎么跟珍娘过日子。 想到徐珍娘,楚云霄脸上又露出痴汉的傻笑。 余沧海原本想出手的,却见少年姿态淡定,就隐忍着观察了,没想到对方实力那么强横,骏马的冲击都无法撼动,真是让人震惊。 这少年的实力究竟多强,一直深藏不露,又是为了什么? 马车里的华景荣正与爱妾调qing,险些被惯性甩出马车,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脸暴怒地掀开帘子。 “你怎么赶车,差点把本公子摔了下去。” 华景荣说完,注意到马车前的瘦高少年,少年容貌寻常,却给人一种诡异的压力。 “他又是怎么回事?”华景荣一指林遇深,转头问车夫。 车夫这会心还在砰砰狂跳,吞了吞口水,“这少年把马拦下了。” 华景荣闻言一愣,随即像是听了什么笑话,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这怎么可能,这马大伯送的千里良驹,气力无穷,怎么可能被一个贱民拦下,你当本公子傻,有那么好糊弄吗!” 华景荣长相也就七分俊秀,此时眉眼暴戾,不见读书人的修养,只余下令人反感的粗鄙与狂妄。 车夫委屈得想抱住华景荣的大腿痛哭,“公子,小的哪敢说谎,这街上的人都看见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可这真是事实啊。 华景荣扫视一圈围观百姓,感受到众人的退避与战栗,面上露出得意之色。 他高声道:“我家车夫所说可是真的?” 不少百姓纷纷点头,目光一致落到林遇深身上,觉得这少年简直神了。 华景荣冷笑一声,踩在车夫的背脊下了马车,一步步来到林遇深面前。 “你敢拦本公子的马车,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第127章 找个桃花村的嫁了 林遇深不卑不亢,拱手道:“在下误以为马车失控,这才冒然出手,惊了公子,实感抱歉,还望海涵。” 华景荣闻言愣了一下,本以为是个大胆造次的,没想到对方态度还不错,不过就这么算了,难保其他人以此为例,再来冒犯他。 于是,华景荣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不屑道:“惊了本公子,岂是你认个错就能了事,再者,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样子,你先跪下,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再说。” 凌越镖局的汉子们气得险些冲了上去。 明明是这王八羔子家的马车横冲直撞,还敢让他们大当家磕头赔罪,这王八羔子是哪来的勇气,真是欠收拾! 余沧海虽久不在未央城,可依然认得华家大公子华景荣。 他瞪向躁动的汉子们,警告意味明显,汉子们被他一瞪,立马老实了,可脸上的表情依然隐忍暴躁。 楚云霄面色沉重。 看这公子的衣着打扮,显然非富即贵,凌越这臭小子可惹了大麻烦了。 楚三眼底闪过兴味。 他倒要看这臭小子怎么收场,以为力气大功夫好,就可以无敌吗! 林遇深见对方不依不饶,面色不变,却道:“公子执意要我磕头赔罪也可,不过,有我为例,日后若真有事,只怕再无人敢上前勇为了。” 说完,林遇深静静地看着华景荣,神色平淡,仿佛要磕头赔罪的是旁人。 华景荣扫视围观众人一圈,面色逐渐沉重,下颚紧绷地看向少年。 教训这少年事小,可教训了他,日后出了类似马车失控的事情,再无人相助才事大。 想到这一层,华景荣眼中开始出现犹豫,惩罚这少年不妥,可就此放过也是不妥。 正当华景荣犹豫之际,蒋姑娘玉手掀起一角车帘,娇美的半张脸出现在众人视线。 “华公子给我个面子,就此了事吧。” 她声音如黄莺,清脆悦耳,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华景荣在宴会中见过蒋碧莎几次,闻声望去,露出喜色。 他大步走到马车跟前,盯着女子娇美的脸,一副书生态的作揖,“蒋姑娘有礼,没想到马车上是你,唐突了莫怪。” 他爹想将蒋御史纳入麾下,便想到与蒋家联姻,而他对蒋碧莎一见钟情,自然乐见其成。 本想邀请蒋碧莎游湖相见,不想对方去了外家,没想到今日正是她回城之日。 想到之后,可与蒋碧莎游湖亲近,华景荣脸上的笑越发灼热。 蒋碧莎早有心上人,可惜华景荣却是不知道,还犹如一只公孔雀般故作斯文,想博得佳人好感。 “离家多日,我想尽快回家,还请华公子先行。”说完,蒋碧莎看一眼余沧海。 余沧海会意点头,将镖局的马车靠边停好,让道给华景荣。 华景荣正欲拉好感,哪会不识趣的先行,转头对自家车夫,道:“还不把马车靠边停好,让蒋姑娘先行。” 车夫恭敬照做后,华景荣一脸讨好地看向蒋碧莎,期待佳人一笑。 奈何蒋碧莎点头谢过,就此放下帘子,随后镖局的车队一次离去。 华景荣看着远去的车队,脸上的笑慢慢淡下,想着蒋碧莎娇美的容貌,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谁也没注意,人群中一名男子盯着林遇深看了许久,像是在确认什么。 ~ 自从确定了在镇上开饭馆,楚家就忙碌了起来。 挑选店面交给了楚云夕,因为她时常在镇上,看诊也认识了不少人,相比楚家其他人,在镇上的人脉会广一点。 而饭馆中需要的其他物件,则交给了楚家几名女眷,在王氏的带领下进行采买,桌椅那些自然不用买,楚临出了名的木匠。 楚临为人木讷,可办事效率却不俗,不过一日便凑齐了需要的木材,准备在家里开工。 楚云夕想起现代的旋转式餐桌,画了图纸交给他,“爹,这种桌子你能做得出来吗?” 楚临对木工一丝不苟,拿起她的画纸看了一会,无神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他激动地看向楚云夕,“你从哪得来的图纸,还有其他的吗?” 他日复一日做着类似的木艺,一直想着做出其他花样,没想到小闺女却给了他惊喜。 楚云夕卖了一个关子,笑眯眯道:“等你把旋转餐桌做好了,我就给你其他画纸图样。” 原身对老爹楚临的印象,就是木讷沉默,话很少,对什么事都不甚上心。 楚云夕也是今天才这知道,这便宜老爹是个木艺痴汉,对木工造制作执念颇深。 柳氏看着俩人和谐交流的一幕,眼睛刺痛,心情烦躁,觉得自己的同盟又少了一个。 相公对什么都不上心,如今却和楚云夕谈得欢畅无比,那她在楚家还有什么指望。 于是,柳氏心烦意乱得出了家门,想去田间散心,思考怎么解决楚云夕这个祸端。 她怕村里的妇人八卦嚼舌,就选了偏僻的小路走,没想到一拐一转间,竟到了徐珍娘家门前。 徐家只有徐珍娘和她娘,住在村子边缘,附近住的人不多,都是些外来户口。 此时,徐珍娘坐在院里纳鞋底,秀美的侧脸在阳光下如白瓷美玉,十分好看。 徐珍娘的娘与她八分相似,却比她多了一丝女人味,她面色依旧苍白,但好歹能下床走动了。 “珍娘,楚六丫头的药方真管用,我觉得身体轻快多了。” 徐方怡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心情十分的好。 出了那件事后,她本想一死了之,没想到腹中有了珍娘,为了孩子她回到了老家,不知不觉已过了十来年。 徐珍娘抬眼看着她娘,眸中满是感激,“楚家人都挺好的。” 徐方怡慢慢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秀美的乌发,叹道:“不知不觉,你都成了大姑娘,该说亲出嫁了……娘真有点舍不得你。” 徐珍娘小脸羞红,不敢看她娘的眼,小声道:“我找个桃花村的嫁了,就可以一直在您身边。” 徐方怡像是想起什么,笑了笑说:“看来珍娘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是楚家老五吗?” 徐珍娘眼睫颤了颤,娇嗔道:“娘,您、您别乱想,我和他……” 徐方怡拿起她纳了一半鞋底,“这尺寸我和你都穿不了,是给谁做的?” 徐珍娘俏脸通红地抢过鞋底,小鹿的眸子带着缱绻的温柔,“没有谁……” 她们娘俩相互打趣,外头的柳氏却是气得咬牙切齿。 这不要脸的小蹄子,居然勾搭她儿子,想做楚家的媳妇,做梦! 第128章 温香软玉 柳氏一脸怒气地回到家,本想跟相公楚临商量如何处理,奈何楚临打磨着木料,压根就不理她。 柳氏跺了跺脚回到房里,连喝三碗凉开水,始终压不住心头的火。 事关儿子终身大事,她却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委屈又难受。 柳氏红着眼,抹了抹眼泪,决定回娘家,在她心中,娘家人理解她的苦,一心为她好。 柳氏的娘家离桃花村走路得一个时辰,在怒气的加持下,她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到了娘家。 柳氏的娘正在门口摘野菜,见柳氏回来先是一喜,注意她是空手而来,眼中的喜色腿了几分。 “你咋这个时辰回来了?”柳氏的娘瞅了瞅快落山的日头道。 柳氏气鼓鼓地在她面前站定,“娘,都快出大事了,我还挑什么时辰。” 柳氏的娘面色变了变,急忙拉着闺女进去,把房门关好,才问:“出啥事了?” 柳氏先把徐珍娘被绑架,没清白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才说徐珍娘盯上楚云霄,想嫁进楚家。 “这有什么,只要云霄不乐意,那个徐珍娘还能赖上来不成。”柳氏的娘盘腿往床上一坐,一脸无所谓地说。 她这闺女就是缺心眼,屁大点事就上心,当初若不是她给谋划,哪可能嫁到条件那么好的楚家。 楚家当时有个捕快和秀才,多少人想和楚家老三结亲,若不是她机警,自家蠢闺女哪有那机缘。 若不是蠢闺女孝顺,是不是地贴补娘家,她都懒得理会。 柳氏看一眼无所谓的老娘,急急道:“可是,云霄也想娶那徐珍娘啊!” 若不是儿子有意,她哪会这么着急。 柳氏的娘一听也不淡定了,外孙娶个名声不好的姑娘,柳家走出去也会被人笑话。 “不能让云霄娶徐珍娘,那女人失了贞洁,会给云霄惹一身骚。”柳氏的娘说。 柳氏连连点头,露出苦瓜脸道:“这个我也知道,可我拿不住云霄,若他执意要娶,我也阻止不了。” 柳氏的娘拧眉想了想,说:“我有个主意,只要这么做,徐珍娘就别想嫁进楚家。” ~ 楚云夕接诊完病患,喘了口气趴在桌上不想动弹,到现在都没选好店面位置,好心烦。 张大夫瞄一眼她,问:“还没找到合适店面?” 楚云夕无力点头,“位置好的店面太少了,好不容易看上一家,正要画押签字,人家第二日却卖了。” 真是倒霉催的。 这时,回春堂又走进一人,他直直来到楚云夕桌前,轻咳一声,道:“楚姑娘。” 楚云夕见是贺青寻,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冷淡道:“今日看诊名额已满,还请公子明日再来。” 贺青寻再迟钝,也察觉到对方的态度冷淡,尴尬地轻咳一声,“在下不是来看诊的。” 说完,他把手上拎着的布包放在桌上,“感谢六姑娘和大姑娘对贺家的帮助,这是三套衣服,还请莫要嫌弃。” 楚云夕瞟一眼包袱,冷淡地挪开视线,“你救过我大姐,我们所为,只是报恩,谢礼就不必了。” 贺青寻俊眉皱起,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在下可有得罪姑娘的地方?” 楚云夕收起懒散的态度,做直身子,好整以暇看着他,“贺公子觉得哪里得罪了?” 贺青寻俊眉皱了皱,看一眼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张大夫,“六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大夫被抓包,尴尬地转过头,闷闷地想,听个八卦放松一下错了吗! 楚丫头虽然懒散狡猾,可很少如此针锋冷淡。 这公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他真的好想知道。 楚云夕也没拒绝,直接将人带到了后堂,“说吧,什么事?” 贺青寻犹豫了一下,才说:“前几日,镇上总有少女失踪,你大姐来往我家,我又无法护送,只得让她别再来了,语气不甚好,希望你能帮我解释一下。”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不清不楚的来往,对彼此都不好,又为何多此一举的解释?” 楚云夕语气依旧冷淡,心里却很清楚,贺青寻对大姐楚云彩并非无意。 可古代不似现代,没有婚约的来往,没有保证却毁人清誉,吃亏只有女方。 楚云夕可不会任由大姐傻傻吃亏。 贺青寻被少女说得无言以对,半天没吭声,良久才道:“那打扰了。” 楚云夕盯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远去,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贺青寻只是习惯了大姐的示好,还没有下定决心与大姐一起,此时并不是促成他们的好时机。 楚云夕觉得回去有必要,再敲打敲打大姐,让她别一味付出,得看清所爱之人对自己的心,这样才不会被渣男伤得体无完肤,也可以及时止损。 发了一会呆,楚云夕起身,打算出去找店面,没想到迎面撞进了一人怀里,对方的身体因着突然的变故,轻轻颤了一下。 楚云夕揉着撞疼的脑门抬起脸,见是齐修远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自从解决了沈金贵,她与齐家便没了交际,俩人再没见过。 齐修远俊脸微热,鼻息尽是少女的馨香,迟钝道:“我、我来看看。” 他险些忘了自己的来意,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真的好软好香,难怪书中常道‘温香软玉’,竟是如此令人失魂。 楚云夕领着他又进了房间,以为他是要复诊,谨慎地关上房门。 齐修远看着房门被关上,脸上的燥热更甚,心跳乱得不像样,握着茶杯的手都有些战栗。 楚云夕注意到他的异常,蹙着秀眉问:“你近日身子不好?” 脸色发红,手指战栗,难不成染了风寒? 齐修远被她盯得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压下心中的躁动,道:“云礼兄考中举人,我与他情分匪浅,理应去府上恭贺,想问你,明日可否?” 说完这句话,齐修远又喝了一口茶,状态慢慢恢复了些。 “哦~我家近日事多,你不妨等几日,我们在镇上请你。” 楚云夕笑着说,还是在意对方的身体,又道:“你身体可好些了?我给你诊个脉。” 说完,她伸手过去就要搭脉。 齐修远却忽的躲开,眼神闪了闪,道:“我身体好多了,若有不适,自得烦劳你。”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齐修远刚才那闪躲的模样,活脱脱像俏姑娘被调戏,搞得她瞬间蒙圈了。 她看起来真的那么meng浪吗? 第129章 暗号 楚云夕收回手,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的药膳别停,再过段时间,我给你复诊,顺便调整一下药膳。” 齐修远此人不错,她乐得结这一份善缘。 齐修远微微颔首,笑容温和,道:“辛苦楚姑娘了,冒昧问一句,贵府在忙些什么,可有用的到在下的地方?” 楚云夕水灵灵的眸子一亮,论资源齐家可是首屈一指的,连未央城的事情都查得到,找个店面还不轻而易举。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其实我们想开个饭馆,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面,齐家对镇上熟悉,能否帮忙找一找,位置好点,价格我自己去谈。”楚云夕说。 齐修远看着她神采动人的俏脸,眉眼间的笑意更浓,“我前日正巧买了一间铺面,在三吴巷路口,位置甚好,人流充裕,你若看上,便送与楚家。” 楚云夕郁闷地看他,“我之前就看上了那铺面,都要画押签字了,翌日却被人买走了,原来是你买的。” 还真是巧了。 齐修远也愣了,那铺面原本是卖早点的,店主有事急转,他见铺面不错,就顺手买了,没想到,竟是她看上的铺子。 他不由摇头失笑,道:“世间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连上苍都在帮他与楚姑娘牵红线。 齐修远将眼中的欣喜隐藏,明白此时的少女对他无意,若唐突表明心意,只会让彼此的处境更尴尬。 再者,他的身体还没恢复,无法让女子有孕,若此生都是如此,他又怎能蹉跎这般好的女子。 再等等,等他的身体好了,等她对她也有几分好感。 齐修远默默想着,却没想到,他一生都没等到。 ~ 顺利把蒋碧莎送回蒋家,林遇深他们此行的主要任务便结束了。 在余沧海的组织下,镖局的汉子们把路上买土产摆摊卖出,清空所有货物时,发觉倒卖土产竟赚了三两多银钱。 他们一路上所有花销,加起来一两银钱出头,本次押镖与倒卖就属于纯利润。 孙武把客栈借来的算盘打得响亮,黝黑的脸上挂着一抹财迷的笑,白牙在阳光下闪着亮光,看起来活力满满。 “孙哥,你咋这么高兴啊?”一名汉子拍着他的肩膀问。 楚云霄在一旁看着,笑道:“还能为啥,这次押镖赚了呀。” 汉子激动地差点跳了起来,“终于赚钱了,有肉吃了……” 楚三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赚个钱有什么大惊小怪,肉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大姐做的农家菜。 想到大姐的饭菜,楚三吞了吞口水,真想回家。 余沧海刚从外面回来,面色阴沉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坐下,那双鹰眼遥望着天际,也不知在想什么。 楚云霄是个活泛的,注意到余沧海的异常,撞了撞孙武,小声道:“大当家似乎心情不好,你不过去安慰一下?” 孙武从算盘上抬起脸,看一眼余沧海,正色道:“大哥每次来未央城都这样,估计刚给嫂子上完坟,这会心情正不好,你们可别招惹他。” 当初大哥去了边疆,家中只有妻儿与老母,五年后回来,家里多了三座孤坟,一个亲人也没了,坟头的草一人高,还是邻居帮忙埋的。 想到余沧海的经历,孙武忍不住红了眼。 楚云霄惊奇地看了余沧海一眼,小声道:“原来大当家是未央城的人,难道他除了妻儿,再没别的亲人了?” 孙武虽然心直口快,可事关余沧海,他却沉默了,良久才道:“别瞎打听,你们不是要出去逛逛吗?” 想从他这套大哥的消息,他孙武是那种口无遮拦,不讲义气的人吗! 楚云霄瘪了瘪嘴,拉了拉楚三,道:“三哥,咱出去逛逛,顺便给六妹她们买点东西。” 楚三没意见,终于离开了那个山嘎子,是得见见世面掌掌眼了。 等等……他好像忘了什么,对了,凌越那个臭小子呢? “凌越呢?今儿咋都没见他?”楚三一拍脑门叫道。 他天生嗓门大,声音不小,其他汉子都看了过来。 孙武没好气地瞪他,“你小声点,想把屋子震塌吗。” 楚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楚云霄,“我们先出去吧。” 俩人到了街头,踩着舒服的石板路,看着城里衣着光鲜的人们,心中不由生出向往。 楚云霄,“……” 我一定要带珍娘来未央城玩,最好在未央城买个院子,与珍娘生儿育女过一辈子。 楚三,“……” 活了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热闹的城池,没有边疆的荒凉,没有战场的残破,到处是欢声笑语,一切都充满生机与活力。 而此时,林遇深追着一个记号,来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院门紧锁,院墙残破。 林遇深纵身一跃,来到院内,脚下野草直到膝盖,门窗破旧,没有丝毫人气。 他俊眉微不可查皱了一下,穿过干枯的野草进入厢房,挨个找个一圈,没有丝毫发现。 护送完蒋姑娘,他回客栈时,无意中在墙角发现了,林家军常用的暗号,这暗号极为少见,唯有林家军心腹知道。 林家军一直在边疆一带活动,这暗号怎会出现在未央城,怀着激动与疑惑,林遇深找到了这里,没想到竟是空无人烟的残垣。 是谁在那墙角留下林家军用的暗号,又意欲何为?林遇深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一直觉得他不够沉稳,所以林家军的事情,对他交待得不多,可他隐约知晓,林家军并非只有三万,似乎还有一部分,被父亲做了其他安排。 可林家灭门来得突然,一场大战让父亲横死沙场,落了个通敌叛国的污名,之后他被以重罪之身,押送京城,途中却被忠仆所救。 那时,他有一肚子的疑问,父亲死了不过两日,忠仆怎就到了边疆附近,难道父亲早就预料到林家会出事? 想到这,林遇深忽然意识到,忠仆与他一路难逃,到了未央城附近才遭受埋伏,难道忠仆是要带他到未央城? 若是如此,那未央城肯定有父亲的部署,他看到的暗号,就有可能是他们留下的。 如今朝廷一直在找他,那是不是说明,父亲部署的林家军也在找他? 林遇深忽然勾了勾唇,原来他不是孤军奋战,父亲有可能给他留了后路。 第130章 传开了 活了两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热闹的城池,没有边疆的荒凉,没有战场的残破,到处是欢声笑语,一切都充满生机与活力。 而此时,林遇深追着一个记号,来到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院门紧锁,院墙残破。 林遇深纵身一跃,来到院内,脚下野草直到膝盖,门窗破旧,没有丝毫人气。 他俊眉微不可查皱了一下,穿过干枯的野草进入厢房,挨个找个一圈,没有丝毫发现。 护送完蒋姑娘,他回客栈时,无意中在墙角发现了,林家军常用的暗号,这暗号极为少见,唯有林家军心腹知道。 林家军一直在边疆一带活动,这暗号怎会出现在未央城,怀着激动与疑惑,林遇深找到了这里,没想到竟是空无人烟的残垣。 是谁在那墙角留下林家军用的暗号,又意欲何为?林遇深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一直觉得他不够沉稳,所以林家军的事情,对他交待得不多,可他隐约知晓,林家军并非只有三万,似乎还有一部分,被父亲做了其他安排。 可林家灭门来得突然,一场大战让父亲横死沙场,落了个通敌叛国的污名,之后他被以重罪之身,押送京城,途中却被忠仆所救。 那时,他有一肚子的疑问,父亲死了不过两日,忠仆怎就到了边疆附近,难道父亲早就预料到林家会出事? 想到这,林遇深忽然意识到,忠仆与他一路难逃,到了未央城附近才遭受埋伏,难道忠仆是要带他到未央城? 若是如此,那未央城肯定有父亲的部署,他看到的暗号,就有可能是他们留下的。 如今朝廷一直在找他,那是不是说明,父亲部署的林家军也在找他? 林遇深忽然勾了勾唇,原来他不是孤军奋战,父亲有可能给他留了后路。 不过,林遇深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只是他的猜想,这些隐秘的林家军,不一定真的存在,所以他还是得另外计划,尽快联系上宫里,他们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想到宫中的人,林遇深脸上的多了些许温度,他们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林家灭门后,他们在宫中只怕也不好过,他一定要尽快成长起来,守护好他们,这样父亲在九泉之下才会安心。 随后,林遇深在这破院的墙侧,留下一个回应的暗号,离开未央城前可再来看看,若依旧没有线索,后期继续关注这里。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朝廷设下抓他的圈套,当日军情延误谎报,林家军内部出了叛徒,难保这叛徒也知道暗号,以此为诱饵来抓他立功。 林遇深留下暗号,听见四下无人,这才闪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一会,一名中年男子便进了院子。 男子见院中野草有脚印,蹲下身观察了一阵,神色微变,抬眼瞥见墙侧的暗号时,他表情瞬间激动起来。 中年男子激动一阵后,迅速在暗号旁边落下一个新的暗号,然后悄然离开这个院子。 男子拐进巷道,七转八绕,远离人声,最后拐进一家后门,而后门百米之外,门楣金亮的牌匾上写着‘闫府’。 在未央城有四大家族,诡道闫家,花楼赌坊,黑白通吃,是未央城最神秘的一个家族。 闫家十年前来到未央城的,开赌坊花楼,捞金无数,抢了富商许家不少生意。 许家动用自己的人脉,本想将闫家赶出未央城,没想到险些被闫家打成丧家犬,自从以后,未央城的人都知道,闫家是连许家都惹不起的存在。 不少百姓暗自看热闹,想着权势华家肯定会给闫家一点教训,万万没想到,华家的人主动与闫家示好,华家的马车遇上闫家的,也会主动让道。 这可把未央城的百姓惊奇坏了,都想知道闫家是何来历,却至今不得而知,若说有谁能与闫家对着干,唯有良医方家。 ~ 林遇深回到客栈的时候,镖局的汉子们大多都出去了,房里只剩下孙武和余沧海。 俩人压低声音说着什么,旁人可能听不到,可林遇深却因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 “大哥,嫂子的事情真要交给二当家,我看他年纪不大,会不会顶不住事儿?”孙武一脸不赞同。 余沧海垂下眼睑,顿了顿才道:“孙武,那少年不是寻常人,交给他,我才有一丝机会报仇。” 孙武按住余沧海的肩膀,依旧不赞同地说:“可根据咱查看到的线索,八成跟未央城的四大家族有关,那小子无权无势,对上那些人,还能比你有办法。” 余沧海微叹了口气,低声道:“即便他不能帮我报仇,可他至少能让兄弟们衣食无忧,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孙武眼底闪过黯然,“大哥,都是我们拖累了你,要不是为了我们,你大可杀了那些狗贼,直接为嫂子他们报仇。” 余沧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鹰眸晦暗不清,“大哥没你想的那么高尚,大哥若真那么高尚,林将军的污名早就洗清了。” 孙武一把捂住他的嘴,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大哥,这是未央城,那些事不能说。” 余沧海拉下他的手,眼中闪过愧疚,低下头道:“大哥明白,以后会注意的。” 林遇深站在客栈楼梯转角,右手搭在扶手上,听到‘林将军’三个字时,险些把扶手捏碎。 余沧海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是经历过那场战役的林家军,据闻那日黑水河一战,敌方三路夹击,两万林家军,全军覆没,尸体被敌方火烧殆尽…… 余沧海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当日到底是谁谎报了军情? 林遇深神色冷凝,恨不得立即闯进房间,问个清楚,可理智让他没有贸然进去。 楚云夕一再提醒他小心余沧海,他相信她是为他好,所以在不确定敌我之前,他只能是隐忍试探,不能暴露自己。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闪过一抹嘲弄,没想到战场上那个杀伐果断,潇洒狂傲的少将军,成了这副苟且隐忍的样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做梦也没想到,小时候教他骑马射箭的皇姑父,不分青红枣地冤杀林家三百多口。 第131章 夜探华府 林遇深与之对视,默了默,道:“我没忘记约定,你妻儿的事,我想知道更多。”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当初既然承诺了,就肯定会兑现,哪怕杀死余沧海妻儿之人权势滔天,不是他能撼动的。 余沧海鹰眼继续盯着他,“你也听到了,杀死我妻儿的人,很可能来自四大家族,我知你不是寻常人,与四大家族对上,你可就暴露到人前了。” 林遇深勾唇一笑,狂傲霸气,“这无需你操心,你把知道的告诉我,我会按约定的抓到凶手。” 彼此都是聪明人,伪装已被看破,那就正经来事,不兜圈子。 余沧海鹰眸露出笑意,“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找到杀妻杀子的凶手,让我报了仇,我一生便效忠于你。” 随后,余沧海告诉林遇深,他的妻儿出事前,曾得罪了闫家和华家。 他家有一间祖传杂货铺,正巧与闫家的赌坊相邻,赌徒了输了钱,便会光顾他家的杂货铺,没多久这铺子就开不下去了,妻子无奈,只得租赁给别人,靠着微薄的租金度日。 闫家赌坊生意极好,那间铺子转手租出又退回,来去几次后,便没人敢租了,这时闫家人上门,说要买下这铺子,妻子认定这是余家祖产,说什么都不卖。 之后闫家几次上门,欲买那间铺子,妻子一直不卖,出事前,妻子因此还与闫家的人闹了一番,左邻右舍都知道这事。 华家一向仗势欺人,华二姑娘天生带着胎毒,据闻容貌丑陋,故常年戴着面纱,而妻子那日带着儿子上街,儿子跑闹时撞到了华二姑娘。 好巧不巧,把华二姑娘的面纱给撞掉了,在场人都看见华二姑娘脸上紫红的疤痕,华二姑娘容貌丑陋不再是谣言,他的妻儿当场被华家人打得半死。 之后,他儿子便大病不起,他妻子四处求医,无人敢上门看诊,都不想得罪华家。 没过多久,他家就被一把大火烧了,他的妻儿死于火中,尸骨无存,邻居们看不过眼,给他们设了衣冠冢。 坊间都传,他家的火是妻子放的,只有他知道,无论如何,妻子不会寻思,就是儿子不在了,妻子也会等他回去。 林遇深微微皱眉,听起来余沧海妻儿之死,可能是华家或闫家所为,但他觉得华家的嫌疑更大。 闫家人为了铺子多次上门,若真是存了杀人的念头,肯定不会这么频繁,在第一次上门后就会出手,哪会三番四次上门。 “如果你妻子不是自杀,那么华家的嫌疑最大,闫家若真有心要他们的命,不可能三番四次上门。”林遇深说出自己的看法。 余沧海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心智,心中早就消除了闫家的嫌疑。 邻居张婶子说,闫家想花三倍的钱买铺子,还让她当说客,说事成之后,给她一两银子的辛苦费。 闫家财大气粗地想用银钱买铺子,压根犯不着为了铺子杀人,再者,铺子最终到了许家手里,若真是闫家杀的,又怎么会不要铺子,为他人做嫁衣。 他说出闫家的事情,一为观察少年的洞察力,二也是为对方梳理线索,免得被闫家这边误导。 “也不排除我妻儿意外死亡,一切真相都在华家,倘若……倘若他们真是自杀,你给了我真相,我也效忠于你。” 余沧海说到后面,鹰眼闪过水渍。 他的妻儿死在黑水河一站之后,难保不是听闻他的噩耗,才会一把火烧了所有。 林遇深理解他失去家人的痛苦,也理解他对真相的迫切,因为他也是一样,一样想找到陷害父亲的凶手,想知道林家灭门的真相。 强烈的直接告诉他,余沧海就是开启真相的那把钥匙,要想从余沧海口中得到信息,就得先满足对方的需求。 ~ 秋夜凉薄,月色朦胧,星辰暗淡,镖局的汉子们睡在一间大通铺。 林遇深盯着夜空看了一会,听着众人绵长的呼吸,蹑手蹑脚地飞跃出窗,如一只展翅而飞的鹏鸟。 他的身影刚远去,就有俩人睁开了眼,像是意识到彼此的视线,俩人不由对视过去。 楚三,“……” 大当家警惕心还挺强,难不成也上过战场? 余沧海,“……” 这小子真是普通乡野小子,他怎么感觉跟凌越一样深藏不露。 俩人的视线交汇一瞬,随即默契地闭上眼,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楚三,“……” 以后在大当家面前还是注意点,免得暴露了这具身体的异常。 余沧海,“……” 以后得多多观察楚家这俩小子。 ~ 林遇深在夜风中飞檐走壁,唇角微勾。 不知楚三对上余沧海会如何,他还真有点好奇。 一个机灵诡谲,一个深沉腹黑,不知谁会更胜一筹。 夜色中的未央城,不时闪现几盏红灯,这是大户人家的巡查灯,明亮却也危险。 华家的宅子在城中心,灯盏更多,守卫森严,寻常贼人一进去就会被发现。 林遇深内力强横,身影如风,在屋檐飞跃,在一处阴影中停下眺望,见华府有一间屋子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对话。 他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更近一些躲好,听着屋里人的对话。 “爹,大伯这是什么意思?” 华景荣把手上的信往桌上一拍,面容气得有些扭曲。 他的父亲华闻天,双目阴沉,瞥了儿子一眼,“小声点,隔墙有耳。” 华景荣冷嗤一声,无所谓地说:“华府布防犹如铜墙铁壁,别说贼人了,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华闻天不喜儿子自大,皱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夜深了,你先去睡吧。” 华家子息单薄,他膝下一子一女,姨娘们再无所出,若不然,他哪会看这个狂妄自大的蠢货一眼。 华景荣注意到老爹眼中的嫌弃,咬了咬后槽牙,“爹,我们华家二房正在被城主针对,这让我如何睡得着。” 沈金贵出事后,他去城主府,希望城主看在华家的面子,让丁县令睁一只眼。 没想到城主丝毫不留情面,一直给他软刀子,完全不把华府放在眼里,让他凭白损失了一条好用的狗。 想到这,华景荣又忍不住拍了一把桌子。 华闻天看得直皱眉,“……” 这蠢货到底是不是他的种,怎么如此心浮气躁,还是读书人,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 第132章 绿油油【待修改】 夜色中的未央城,不时闪现几盏红灯,这是大户人家的巡查灯,明亮却也危险。 华家的宅子在城中心,灯盏更多,守卫森严,寻常贼人一进去就会被发现。 林遇深内力强横,身影如风,在屋檐飞跃,在一处阴影中停下眺望,见华府有一间屋子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对话。 他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更近一些躲好,听着屋里人的对话。 “爹,大伯这是什么意思?” 华景荣把手上的信往桌上一拍,面容气得有些扭曲。 他的父亲华闻天,双目阴沉,瞥了儿子一眼,“小声点,隔墙有耳。” 华景荣冷嗤一声,无所谓地说:“华府布防犹如铜墙铁壁,别说贼人了,就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华闻天不喜儿子自大,皱眉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夜深了,你先去睡吧。” 华家子息单薄,他膝下一子一女,姨娘们再无所出,若不然,他哪会看这个狂妄自大的蠢货一眼。 华景荣注意到老爹眼中的嫌弃,咬了咬后槽牙,“爹,我们华家二房正在被城主针对,这让我如何睡得着。” 沈金贵出事后,他去城主府,希望城主看在华家的面子,让丁县令睁一只眼。 没想到城主丝毫不留情面,一直给他软刀子,完全不把华府放在眼里,让他凭白损失了一条好用的狗。 想到这,华景荣又忍不住拍了一把桌子。 华闻天看得直皱眉,“……” 这蠢货到底是不是他的种,怎么如此心浮气躁,还是读书人,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 林遇深躲在一处阴影,听着下面俩父子的对话,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华景荣口中的大伯是谁,听起来似乎颇有权势? “爹,大伯深得皇上宠信,当初镇国公……” 华景荣说到一半被打断,华闻天眼神警告地盯着他,“那些话,烂在肚子里也别说出来,你自己要作死,可别连累我华家二房。” 华景荣心里不服气,在自个家里说话都得小心,那家和外头有何区别,再者,他瞧不上自家老爹的胆小怕事。 大伯是深受皇上器重的大将军,他们华家在未央城,就闹破天都没人敢管,他爹却总让他夹着尾巴做人。 有权有势,明明可以活得恣意妄为,为什么大伯和爹却要如此谨慎小心,即是这般难活,当初又何必争权夺势。 华景荣脸色难看,心中怨气横生,得不到发泄。 而林遇深却愣在了原地,浑身止不住的发凉,父亲就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公。 父亲身旁有一名心腹便姓华,如今坐上父亲大将军的位置,而华景荣刚才话里有话,虽然没说完,他却已经猜到几分。 深受皇上器重的华将军,他从不知皇上宠信华将军。 如此说来,华将军是皇上安插在父亲身边的人,皇上安插了自己的人,显然早对父亲生出了防备。 此时,林遇深心中悲愤苍凉。 父亲是皇上情同手足,姑姑与皇上青梅竹马,他喊皇上皇姑夫,太子是他的表哥,皇上却对情同兄弟的人生出嫌隙,那姑姑和表哥在宫中又该何如? 父亲说那是最后一战,打完便解甲归田,养鸟斗蛐蛐,他是否已经知道皇上的心思,所以放下守卫边疆的宏愿,甘潦草残生。 林遇深抬起头,狭长的凤眸有水渍流过。 他不敢想背叛父亲的人是华将军,这意味着,他仅剩的亲人已身陷囫囵,随时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 如果真是皇上要灭林家满门,那林家永远都等不到平反,父亲忠君爱国,只得载着污名入史册。 华家父子接下来的话,林遇深已无心再听。 他仓惶地离开华家,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眼前忽然浮现起,楚云夕清丽的面容。 真想她在身边,哪怕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 ~ 楚云夕今夜睡得很不踏实,梦中总能出现林遇深自刎于城下的情景。 她擦着冷汗坐起身,暖宝也睁开了猫眼,乖巧地凑过脑袋,似是在问她怎么醒了。 楚云夕看着闪闪发光的猫眼,吐了口气随手撸猫,心思始终环绕着林遇深,不知他们这趟走遍是否顺利。 翌日,天气阴沉,空气中飘荡着薄雾,温度也低得有点冻人。 楚云夕打着哈欠去洗漱,耳边涌进外头传来的声音。 “真的假的,那姑娘看着乖巧,砸可能失贞?” “我回娘家时听说的,好像是被人绑架了,救下时衣衫凌乱,都那样了,还能保住清白?” “会不会是乱传的,咱都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可别被是那些烂舌头的毁忍清白。” “我也不相信,我听娘家那边的人说,当时楚家六丫头也在场,不信咱去楚家问问。” “问着做啥,别管了,回家给娃做饭去。” 几名妇人的声音消失,楚云夕却蹙起了眉,这些人说的该不是徐珍娘吧。 想到这,楚云夕一阵烦躁,徐珍娘被绑架那事,看见的人是不少,可也没几个认得徐珍娘,若要传出点什么,当时就该传出来了,怎么会闹到这会? 难道那天有人认出了徐珍娘,不知因何当时没有说出,近日又忽然说了出来,由此才传开。 楚云夕抚了抚脑袋,只觉头痛无比,徐珍娘是五哥心尖上的人,传出这种有损名节的事,楚家再好说话,也不太会让徐珍娘进门,那五哥岂不是要哭死。 算了算了,为今之计,先稳住徐珍娘,古代女子对名节极为看重,万一徐珍娘接受不了,直接把自行了断了,那她怎么给五哥交代。 五哥临走前,可是专门叮嘱她,多照看徐珍娘,而且她看得出,五哥对徐珍娘有多用心,徐珍娘若真有个好歹,五哥就算不死,也是一辈子难以磨灭的伤。 楚云夕不敢再耽误,抬脚就冲向徐珍娘家。 刚走到附近,就看见几个混子围在徐家门口,个个脸上挂着猥琐的笑,言语更是低俗难听,徐家的大门紧闭,里边传来隐隐的哭声。 楚云夕走过瞪向混子们,怒道:“敢在我们桃花村撒野,我看你们是找打。” 其中有个混子与楚云霄有过节,知道徐珍娘是楚云霄的心上人,又听闻楚云霄去未央城走镖,这才逮着机会来报仇。 “呦呵,楚云夕,你五嫂还没进门,就和别的男人睡了,你五哥顶着绿油油的春草,你这是来为你五哥出头的吗?”混子嘴角挂着邪恶的笑,猥琐地打量着楚云夕。 第13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几个混子想将事情闹大,惹来村里人,以此打击楚家和徐珍娘,楚云夕岂会让他们如愿。 她冷冷一笑,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抓住一名混子,手指一转就扎入要穴。 被抓的那混子先是一蒙,随后翻了个白眼倒了下去,生死不明。 其他混子都看呆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死人了’,听到动静而来的村民立即围了上来,一个个伸着脖子看那倒下去的混子。 一个大胆地村民摸向混子的颈动脉,露出惊讶的神色,转头看向众人,“这人没死啊。” 桃花村好几年都横死过了,若真横死个人,可不是好兆头,这帮混子真是一窝老鼠屎,咋不去其他地方祸害。 那村民气愤地一脚踹去,那混子就这么被踹醒了,睁开迷蒙的眼,就对上一圈圈攒动的人头。 啥情况,这些人咋都看着他? 混子脑袋上都是问号,正想转头问自家老大,惊悚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不仅如此,连声音也发不出,他顿时惊骇地瞪大了眼。 这时,楚云夕凉凉的声音传入人群,“再不带他去回春堂,下半生都得在床上度过了。” 混子眼中的惊骇更甚,挣扎地看向最近的伙伴,眨巴着眼睛,似乎在说‘快带我去回春堂’。 可那些混子像是没看见他的求救,给彼此一个眼神后,齐刷刷转身逃去,只留下他一脸震惊愤怒。 这帮孙子居然抛下他跑了,说好的兄弟情义呢!!! 那混子又气又绝望,因怒瞪而突出眼球都快炸了。 随后,不想担事的村民也走了,只留下几个于心不忍的老实人,商量着把这混子用牛车拉去回春堂。 混子被送去医馆,刚才聚过来的村民也就剩下三五个,都是村里出名的长舌妇。 她们嫌弃鄙夷地盯着徐珍娘的家,就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伺机而动,给人致命一击。 楚云夕看着她们,水灵灵的眸中盛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发寒。 “刚才真是奇了怪,那人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倒下去了,再睁开眼却动不了,是不是……这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怎么总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她语气诚恳带着疑惑,表情认真带着诡异,直接把几名妇人吓得后退一步。 被这丫头一说,几人总觉得脖子发凉,就像……就像有人在身后吹气。 几名妇人嘴碎又八卦,传的都是是非,本就心虚,被她一惊一吓,登时就不想待着,编了个由头就走。 可别说,徐家宅子本就有点不对劲,当年徐方怡赶集走丢,失踪一年多后,她的父母就被发现横死家中,一看就是毒死的。 二老过世不到一年,徐方怡莫名回来了,却挺了个大肚子,怀上了徐珍娘,之后母女俩就在桃花村落户,与村里人都不甚来往。 徐珍娘自小就上山,山里虎狼禽兽,壮汉上去都发虚,徐珍娘一个姑娘家,却能安然回来,还挖到过一株人参。 事出反常必有妖,村里人嘴上不说,可都心照不宣地远着这娘俩,怕招惹上什么脏东西。 楚云夕的话诱发了她们心中的恐惧,几人很快就走了没影,徐家也没再传出哭声。 楚云夕望着东方的鱼肚白,任由晨曦散落一声,上前敲响了徐家的大门。 “珍娘姐姐,是我。” 门过了很久才打开,徐方怡双眼红肿地站在门口,没有让楚云夕进去的意思。 事情的经过,她也是今天才听女儿说起,虽感激楚云夕当时解围,可依旧不想放楚云夕进去,怕对方说出什么,让女儿难过的话语。 秋日的晨风带着凉意,吹得楚云夕不禁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抱歉地看一眼徐方怡。 “婶子,能让我见见珍娘姐姐吗?”楚云夕看着她,眼神真挚。 徐方怡放在门框上的手紧了紧,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冷淡道:“有什么事吗?” 珍娘喜欢楚云霄,出了这样的事情,楚家人上门肯定是想羞辱珍娘,虽然她不觉得眼前的少女会那样做。 可到底是楚家人,她的出现只会让珍娘想到楚云霄,爱而不得的痛苦她知道,她不想女儿经受那么多。 “婶子,我和你一样担心珍娘姐姐,有的话你说,她听不进去,作为外人的我,说出来就不一样,相信你也不希望珍娘姐姐想不开,有个好歹吧。”楚云夕神色诚恳道。 ~ 林遇深他们在未央城待了三天,决定明日启程回南溪镇。 这次走镖让他们收获颇多,也小赚了一笔,为了鼓励大家,林遇深直接发了本次的提成,一人分了三百个铜板,虽不是多,可孩子们依旧激动不已。 好久都没摸到钱了,嗷嗷嗷~ 余沧海笑着汉子们打闹,对林遇深道:“倘若走得更远一点,我们会赚的更多。” 林遇深颔首,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走镖首要任务是保命,然后才是保物,钱财身外物,没有前两者重要。” 那晚听了华家俩父子的话,他心绪烦乱,也没顾得上再探华府,所以余沧海妻儿之事暂且搁置了。 今夜,他打算再去一趟华府,确定余沧海妻儿之死,是否与华二姑娘有关,也好给余沧海一个交代。 这事没多难,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绑华二姑娘出府,逼问出真相便可。 至于余沧海为何查不到,其实他也想知道,估计是余沧海武功不强吧。 大反派林遇深难得自大一回。 ~ 楚云霄拉着楚三在城中闲逛,一会会就买了一堆东西,他还想买更多,可惜银钱不够。 “行了,回客栈。” 楚三不耐烦地看着他,双手都拎满了油纸包,都是一些未央城的特色吃食。 “等会等会,我再买个东西。”楚云霄说话间,就迈进一间首饰店。 首饰店装修的甚是精美,共有两层,一楼主要是一些金银首饰,二楼则是珠宝美玉,楚云霄看得目不转睛,不是说他有多喜欢,只是觉得新奇。 “这是女人逛的地方,你跑进来作甚?” 楚三被一群女人用嫌弃的眼神盯着,面色难看极了。 肤浅的女人,都喜欢那些小白脸似的文弱书生,看不起他这种坚实有力的汉子,没眼光。 楚云霄却停在一处不动了,那是一排做工精细的绢花,比南安县上的绢花都要漂亮,他相信珍娘一定会喜欢。 想到珍娘,楚云霄又露出痴汉傻笑。 第134章 真正的敌人【有剧透】 楚云夕随着徐方怡来到里屋,推开房门,窗户紧闭,室内光线很暗。 徐珍娘抱着膝盖做在床上,那张秀美的鹅蛋脸埋在双臂之中,看着就让人心疼。 徐方怡泪珠又滑了下来,吸了吸鼻子擦去,“珍娘,云夕来了。” 徐珍娘闻言身子颤了一下,良久才缓缓抬起头,露出肿得像核桃的双眼。 她声音干哑,“云夕,怎么来了,是你五哥让你来的吗?” 她不敢想楚云霄知道此事后的反映,但正常男子都会在意,虽然她清白还在,可名声有瑕,到底是配不上他了。 楚云夕不懂沉溺爱情的患得患失,却明白徐珍娘误会了她的来意,解释道:“五哥还没回来,他临行前,交代我照顾好你,你若少根毫毛,他就要拔我几根。” 楚云夕说到后面,语气带着揶揄打趣,徐珍娘不禁破涕为笑,随后又是掉泪。 楚云霄最宠这个亲妹妹,没想到会为了她,去威胁楚云夕,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可这说明他对她的看重。 可楚云霄对她越是看重,此时的她,就越是难过,她不能让楚云霄因她,而被人戳脊梁骨。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徐珍娘的不在掉泪,眼中多了一丝坚定。 她不能拖累楚云霄。 楚云夕注意到她坚定的眼神,小心脏都在砰砰跳,难不成她弄巧成拙了? 这坚定的眼神是要死还是要死? 一想到,徐珍娘可能因她刚才的话决心赴死,楚云夕整个人都惊了。 她一把握住徐珍娘的手,“珍娘姐姐,你可不能想不开,婶子只有你了,你若有个好歹,婶子可怎么办。” 千万别想不开,坚强点姑娘。 徐珍娘失笑地看着她,无奈道:“我不会寻思,我还要照顾我娘。” 徐方怡再次泪湿了眼,巴巴看着努力坚强的女儿,自责道:“是娘拖累了你啊。” 若不是她的病身子,珍娘何必如此来往镇上,若不去镇上,哪会出这种事。 珍娘是她的珍宝,她哪舍得让她受这样的罪,多少次她想一死了之,可珍娘还没出嫁,后半生还没依靠,她放心不下,这才撑到了现在。 楚云夕松了口气,不是寻思就行,活着就有希望。 直到后来,楚云夕才明白,希望是最让人痛苦的存在。 天地之间,你知道她活着,却始终找不到她。 你在等她,却不知她是否也在等你。 你一次次期待重逢,又一次次遍尝失望。 你想放弃,爱却让你坚持。 ~ 楚云霄和楚三大包小包拎回来一堆,众汉子眼睛一亮,都巴巴凑了上去,就像讨吃的小狗崽。 楚云霄和他们相处虽然不久,但早已看破这些人的吃货属性,护食地瞪着他们。 “这是给我家人带的,你们不能动。” 说完,他还一脸凶恶地扬了扬拳头,这是做混混头子时的习惯性动作。 没想到,众汉子一见更激动了,难道要比武争夺吗。 于是,他们团团把楚云霄围住,叫嚷着‘我来比我来比’。 楚云霄,“……” 比你大爷,你们这群吃货,要点脸成吗? 汉子们还在起哄,连孙武都加入其中,趁着众人不注意,想顺手牵羊拿走一包吃食,结果手刚过去,就被一只大脚踢开。 楚三慢条斯理收回脚,身影如山不动,气势强硬,孙武心不由虚了虚。 楚家这俩庄稼小子,怎么看着比他都有气势。 孙武瞄一眼大包吃食,吞了吞口水,馋嘴战胜胆虚,讨价还价道:“给我一包,我让他们都消停。” 楚三笑出两排大白牙,“给我打一顿,我送你一包。” 他心情很不好,很不好。 楚云霄把他的铜板也花掉了,害他被那帮女人嫌弃,又让他拎了一路东西,此时他气得要爆炸。 拒绝?呵呵……傻子楚云舟有那脑子拒绝吗? 他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楚云舟身体的秘密,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孙武一听打一顿就有吃的,眼神晶亮起来,“好呀好呀,给吃的就行。” 众汉子,“……” 好羡慕,他们也可以任他打,只要给吃的就行。 然而,小半个时辰之后,众汉子就不这样想了。 一个像是孙武的壮汉爬进来,面目全非不说,扶都站不起来,这是被打得有多惨! 后脚进来的楚三,与之相反,神采奕奕,心情美好,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儿。 孙武艰难地转过头看他,用眼神道:“你小子给我等着。” 他本以为这小子没多少力气,他有内力护体,被打一打不会有啥。 万万没想到啊,这小子居然是个练家子的,哪里痛打哪里,哪里弱打哪里。 一开始,他还因美食诱惑忍着,后来忍不住反击,结果……他居然打不过这小子。 想到这,孙武不禁流下悲伤的泪水,他好难,真的好难,为了一包吃食被打成这样。 最气愤的是,还没得到那包吃食,因为他中途还手,也就是说,他被白打了。 余沧海坐在一旁,将整件事情看在眼里,鹰眸深沉无比。 孙武伤得不重,但伤得很疼,可见出手之人熟悉人体各处弱点,孙武内力不比他若,对方能打破孙武的护盾,内力决不在他之下。 感受余沧海的视线,楚三笑出森森白牙,带着几分傻气与得意。 ~ 林遇深再次来到这个破院,惊讶地发现杂草被踩的地方又多了几处,这意味着,在他离开之后,又有人来过,而且不止一个人,因为出现了不同的脚印。 他留在墙侧的暗号旁边,还多了一个新的暗号,这说明未央城真的有林家军,这个消息让他格外惊喜。 若是以往,他定会想办法联系到那些人,带领林家军洗去污名,镇守边防,保卫河山。 而此时,他却犹豫了,因为他不确定,林家真正的敌人是谁。 再者,如果林家军中出现了叛徒,难保未央城的林家军,不在别人眼皮底下,对方一直没有动作,或许是为了将他引出来,斩草除根。 反过来想,只要他一日不出现,未央城的林家军就不会出现,而他一旦出现,就有可能带给他们灭顶之灾。 至于什么时候与林家军相认,须得等他知道真正的敌人,到那时他才能确定,自己和林家军该何去何从。 林遇深没有丝毫犹豫,掌中附上内力,将墙上所有暗号抹去。 这也是一种暗示,表明此时不是对接的好时机。 第135章 龟裂 夕阳如血,余晖残照,残阳为破旧的院子镀上一层血光,似在预示什么。 林遇深看一眼院子,纵身一跃离开,临走前,狭长的凤眸眯了下。 躲在暗处的两人,不仅背脊微凉,气息微乱,也是此时,他们意识到在场还有第三人,而且是敌非友。 看着少年的身影闪去,他们都想追,却碍于彼此的存在,没敢轻易出手,都在试探等待。 其中一名男子最先忍不住,跃身就要追林遇深,却被另一个中年男子拦下,这中年男子就是留下暗号的那人。 他注意到少年把暗号抹去,意识到对方暂时不想对接,本欲上前追问缘由,却在此时发现了这男子。 家主派他观察留下暗号之人,并没有指派其他帮手,因此他断定,这男子绝对不是自己人。 留下暗号的少年,与少将军年龄相近,虽容貌不同,但也有可能是易容的缘故,眼下不管那少年是不是少将军,决不能让他的行踪,被这男子追查到。 家主一直怀疑,林家军出了叛徒,这宅子暗号一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却还是被盯上了。 可见,那个叛徒职位不低,或许是家主信任之人,只要抓到这男子,那叛徒也就隐藏不了多久。 中年男子心中一阵思量,眼神坚定地对男子出手,男子着急去追林遇深,不想与中年男人纠缠,可俩人实力相当,他也分身乏术,只尽快脱身再想办法。 缠斗一阵,俩人始终势均力敌,不分上下,最后男人扬起一片药粉,中年人以为是毒药,连忙捂着口鼻后退,再抬头时那男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中年人气恼地扫视一圈,只得先回去复命。 闫家书房,闫家主面容冷峻,放下书盯着中年人。 “唐正,你与少将军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少年真不是他吗?” 闫家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少将军是林将军唯一的后人,宫中皇后与太子已被软禁,林家只能靠少将军撑着。 可惜林将军去得突然,没有给少将军交代未央城的事,否则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了,若在拖下去,只怕皇后与太子性命将危。 唐正无奈摇头,“那少年容貌不同于少将军,气势更是半分不及,属下着实无法判定。” 闫家主眼底闪过失望,继续问:“监视你们的男子有何特征?” 唐正微微犹豫,开口道:“武功与属下不相伯仲,路数有点像林家军,属下……” 他说到一半停下,看一眼闫家主,犹豫着该不该说。 少将军生死不明,皇后太子又遭软禁,若连心腹都出现叛变,家主如何承受的住。 闫家主没有追问,唐正下面的话,他猜到几分,顿了顿道:“那宅子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唐正缓缓说出三个人名,闫家主听到最后一个人名时怔了一下。 “这三人都盯紧了,那名少年暂且不管,等清理了林家军内部,我们再想办法联络他,我想他或许有少将军的下落。” 闫家主很快做出决定。 唐正见他脸色不好,仍忍不住开口,“公子那边就不用盯了吧。” 公子怎会背叛家主,若真派人盯了,只怕要伤了父子情意。 闫家主却没有丝毫动容,提醒道:“我儿那边,派信任的人去盯着,不能掺入私情,否则会害死这里的林家军。” 唐正震惊地看着他,家主为了保住林家军,完成使命,居然连亲儿子都怀疑。 ~ 入夜,月明星稀。 林遇深熟练地潜入华府,问出华二姑娘的住处,他将下人打晕扔进假山。 华府虽灯火通明,可府中主子几乎都睡了,林遇深一路顺畅,将华二姑娘敲晕,裹在被子带出华府,来到余沧海祖宅的旧址。 当年余沧海妻儿葬身火海,他回来后便重修了房子,打算和逃出战场的兄弟同住,奈何兄弟们耿直爱惹事,未央城权贵又多,这才辗转到了南溪镇。 林遇深说了自己的计划,余沧海惊讶了一瞬,随即在祖宅等消息,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很快就传来敲门。 余沧海打开门,见林遇深扛着一卷被子,料想华二姑娘就在被子里,愣了一瞬连忙让他进来。 “你动作很快。”余沧海忍不住惊叹。 华府守卫森严,他进都进不去,而这少年却来如自然,真让人……嫉妒。 林遇深一脸嫌弃,把被子里的人丢在地上,见对方没摔醒,皱了一下眉,抬起脚踢了一下。 “醒醒。” 他语气里都是浓浓的厌恶。 这女人被子好臭,熏死他了。 这个时代,贵女们喜欢用熏香,被褥衣物都是香香的。 林遇深却极不喜欢这种味道,他更喜欢楚云夕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 余沧海看着他的动作,扯了扯嘴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少年郎对女子该是温柔的,怎么这小子还辣手摧花了。 林遇深嘲讽地看他,“这女人有可能是你杀妻杀子的仇人。” 余沧海瞬间默了,面色沉了下来。 华景双只觉腰侧一阵剧痛,睁开眼漆黑一片,口鼻埋在被子中,她习惯性地去掀被子,却怎么也掀不开。 于是,她恼怒道:“梧桐,你是死人吗,还不快给我把被子弄开。” 她以为贴身丫环睡死了,想着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能解气,她甚至都想到了教训方法。 可等了半天,仍不见丫环来弄被子,而且身下触感冷硬,也不像她平日的高床软枕。 华景双惊了,挣扎着掀开被子,始终不得其法。 在余沧海和林遇深眼中,就是一条巨大的软虫在鼓动。 “滚一下就出来了。” 林遇深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只想早点解决此时。 华景双心思都放在挣扎上,按着声音的提示滚了一圈,惊喜地发现自己出来了,而下一秒她就要尖叫。 她不在闺房,面前还站着两个男人。 林遇深在她惊叫前,咔的一声卸掉了她的下巴,疼得华景双瞬间闪出泪花。 这还没有结束,林遇深下一句话,才是真正扎心的疼。 “果然丑。” 华景双长相勉强称得上秀美,如果她脸上没有,龟裂般的红痕。 可事实是,她的脸像干涸多年的旱地,到处是红色龟裂纹,一眼看去着实吓人。 “我的妻儿是不是你害死的?” 余沧海被她的相貌惊了一瞬,随即开口道。 第136章 柳氏上门 华景双被卸了下巴,闻言只是一脸惶恐地‘啊啊啊’。 她一肚子的疑问,可说不出口啊。 余沧海很快意识到,看林遇深一眼,又咔的一声给她按上下巴,“别喊叫,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他语气阴狠,配脸上狰狞的刀疤,瞬间把华景双震住了。 华景双是华家唯一的女子,也是华家的掌上明珠,虽从娘胎下来毁了容,可华家男子依旧宠她如宝,何时被这样对待过。 她红着眼气愤又委屈,却也明白人在屋檐下,心中暗暗发誓,只要她活着,就一定将这俩人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是不是你让人烧死了我妻儿。”余沧海鹰眸盯着她。 华景双眸中闪过疑惑,“你妻儿是谁?” 自从被那个可恶的小孩子撞掉面纱,她就再没出过家门,哪可能去烧人妻儿。 这男人是不是抓错人了? 不管他是不是抓错了,反正今晚的仇她记下了。 余沧海见她不似作伪,不死心地说:“你在街上被小孩撞掉面纱的事,可还记得?” 华景双瞳孔微缩,震惊地看向他,“难道那小孩是……是你儿子?” 还真是找她寻仇的,不过她只是让人教训了那对母子,绝没有把人母子烧死,不是不想,而是有人先她一步动手了。 “你记得就好,是不是你派人将他们烧死的?”余沧海质问。 华景双连忙摇头摆手,“我让人当街教训了他们,之后才听人说那对母子烧死了,我可以发誓,人真不是我杀的。” “你最好说实话,我们可没怜香惜玉之心。”林遇深适时开口,眼神冰冷如寒刃。 华景双不禁打了一个哆嗦,颤抖道:“如果人是我杀的,就让……让我这张脸永远无法恢复,让我不得好死。” 话落,余沧海与林遇深对视一眼,皆皱起眉。 不是华景双,那会是谁,难不成是闫家人做的? “今夜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华家有人对我们出手,下一次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你!”林遇深威胁道。 华景双害怕地抖了一下,胡乱点头答应,心里想着事后如何算账,她一定要让他们今夜所为付出代价。 “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下一次见面,就是你的死期。”余沧海冷冷道。 事情还没查清楚,暂时处理这女人不合适,等待水落石出,他们欠他妻儿的,他都会一一讨回来。 随后,林遇深又把华景双打晕裹好,随手扔进华府便离开。 ~ 翌日,是个好天气。 镖局的汉子们抱着鼓囊囊的包袱,个个喜笑颜开。 他们没有攒钱的好习惯,有钱就想着大口吃肉喝酒,因此包袱里全是吃的。 林遇深和余沧海稍微变装,以防华景双真派人找他们。 至于夜闯华府绑人,为何不带面罩? 呵呵……傲娇的林遇深,绝对不会承认,事后确实有些后悔,他在边疆刺探情报,从不带面罩,都是宰一个敌军,换上敌方服饰,以此掩饰。 至于余沧海为何没带? 少年都不怕被认出,难道他还不如一个少年。 虽然,事后俩人都有些懊悔,可又有了新的线索,到底是有收获的。 镖局的马车安安稳稳地驶出未央城,林遇深和余沧海都松了一口气。 华景双洗漱完毕,盯着镜中的自家,眼底闪过怨恨,可到底不敢赌,万一那人真神不知鬼不觉把她杀了咋办。 昨夜,她被扔回府里,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被府里的侍卫发现,由此可见那人进华府犹如自家。 这样的人若真要杀她,还没等到华家找到人,对方已经把她杀了。 难道就这么自认倒霉,不! 她一早便发落了院里所有人,女子送去花楼,男子乱棍打死,至此才稍微解恨。 下巴被卸掉又装上的痛苦,她至死不忘,迟早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回程,他们接到不少信件,蒋家让给朱员外带一车礼物,给了一笔可观的银钱。 路上,他们又像来时一样,买入东西又卖出,利润不高,可积少成多,不仅省了来往花销,还多了一笔收入。 楚云霄抱着包袱,嘴角一直挂着痴汉傻笑。 他算了一下,这次走镖赚了快一两银子。 以这势头再走几次,差不多就能筹足彩礼,到时,他一定风风光光地把珍娘娶回家,生个大胖小子。 楚三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这货一路上傻乐个什么劲,果然是楚云舟的亲兄弟,一样憨傻憨傻的。 此时的楚云霄完全不知道,心尖上的珍娘,正计划着离开自己。 徐珍娘虽下定决心,要离开桃花村,可没见楚云霄一眼,她仍有些舍不得走。 徐方怡虽不想背井离乡,却还是支持女儿的决定。 近几日,总有妇人在她家门口指桑骂槐,言语难看羞辱人,她尚且听不下去,女儿又该多痛苦。 “珍娘,我们明天中午就离开。” 徐方怡揽着徐珍娘的肩膀,脸贴着她的脸。 徐珍娘赶制鞋子的手一顿,“娘,再缓缓。” 等她看一眼楚云霄再走。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了,以后海角天涯,他们很难再相见了。 徐方怡轻叹一声,“也好,见一面,也算有始有终。” 千万别像她一样,连相公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就那么被赶了出来。 这时,大门被人粗暴地敲响。 徐方怡看了女儿一眼,叮嘱一声‘别出来’,然后自己去开门了。 她以为是楚云夕,对方担心珍娘想不开,所以时不时过来看看,真是一个善良贴心的丫头。 徐方怡没想到,外面站的居然是柳氏【楚云霄,楚云夕,楚云舟的亲娘】。 她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问:“你是来找云夕的吗?她不在这里。” 柳氏瞪她一眼,推开门就冲了进去,直直往里走。 徐方怡连忙追在后面,担心柳氏对徐珍娘做出什么事,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柳氏一巴掌打在徐珍娘脸色。 “珍娘!”徐方怡惊呼一声,冲进去将女儿护在身后,怒瞪着柳氏,“你想干什么?” 柳氏挑眉冷笑,鄙夷地看一眼徐珍娘,“我想干什么,问你那不要脸的女儿,都没了清白,还想勾搭我儿子,难不成也跟你一样,怀了谁的野种,想让我儿子当便宜爹。” 第137章 你若真为他好 柳氏话说的难听,徐珍娘捂着脸屈辱地看向她,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 “柳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家不欢迎你,请回!” 徐方怡强忍着甩柳氏耳光的冲动。 珍娘与她相依为命,她都舍不得动一下,柳氏居然动手打了。 若不是看在楚云夕和楚云霄的面上,她早就两耳光甩过去了,反正她们都要走了,撕破脸皮又何妨。 柳氏双手叉腰,扬着下巴道:“只要你们今日就离开桃花村,我立马走人。” 这晦气又不干净的地方,若不是为了儿子,她半步都不会踏进。 徐方怡怒不可遏,主动离开和被人赶走是两码事。 “柳氏,我们走不走与你无关,你给我滚出去。” 徐方怡看起来温温和和,却也是个有脾气的,说着就推搡柳氏往出走。 但她卧床多年,哪有柳氏力气大,不仅没把人推出去,自个还被推到在地了。 “就你这病身子还推我,自个几斤几两都没点数。” 柳氏看着倒在地上的徐方怡,一脸嘲弄地讥笑。 她儿子要是娶了徐珍娘,就得照顾徐方怡这病身子,吃药最是花钱,更别提徐珍娘三天两头回娘家,哪有时间伺候她这婆母。 徐珍娘扶着徐方怡起来,含着泪看向柳氏,“婶子,有什么气冲我来,别碰我娘。” “只要你们离开桃花村,就什么事都没了。” 柳氏打定主意,想在楚云霄回来前赶走徐珍娘,一天都不想拖,就怕楚云霄为色所迷,宁愿被人嘲笑,也要娶徐珍娘。 “婶子,我们已经决定离开了,走之前我只想再见云霄一眼。” 徐珍娘眼神哀伤,想到楚云霄就心痛难忍。 他们说好了要成亲,没想到终是有缘无分。 如今,她唯一的念想,就是看楚云霄一眼,偷偷看一眼足矣。 “想见我儿子,没门!” 柳氏差点跳脚,没想到徐珍娘竟如此心机,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盘缠她儿子。 徐珍娘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苦苦哀求,“就一眼,我只悄悄看一眼。” 这也不行吗? 柳氏看着她凄楚的模样,心软只了一瞬,语气刻薄道:“你名声都这样了,再与云霄不清不楚,他以后还怎么娶妻,你若真为他好,就早早走吧,越快越好。” 徐珍娘浑身一震,最后一丝希望被无情掐断,只能无声哭泣。 徐方怡抱着她,母女俩一起哭,看得人心酸不已。 “你们赶紧离开桃花村,省的害人害己。” 柳氏硬下心肠,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去,身后是徐珍娘母女凄楚的哭声。 走出徐家,柳氏抄小道回到楚家,耳畔还回荡着那母女的哭声。 “我没错,徐珍娘若是安分,我也不会把事做绝。” 她喃喃自语,良心却有些痛。 徐珍娘母女是可怜,可这母女要祸害她儿子,她怎会让她们得逞。 两日后。 林遇深他们回来了,楚云夕和楚云梦赶到镖局时,已经围了不少人在那。 林遇深他们出发前,就说会带特产回来,惦记此事的镇上百姓,在第一时间就赶来了,生怕错过什么稀罕模样。 楚云夕被人流堵着进不去,忍不住踮着脚尖往里看,却只能看到一个个攒动的脑袋。 林遇深刚到镇上,就寻找着楚云夕的生意,听到她熟悉的脚步声时,唇不由勾了起来,露出一抹清淡的笑。 这可把镖局的汉子们惊呆了,都以为当家天生棺材脸,没想到人家也会笑,别说笑起来还挺俊的。 不理会好奇张望的汉子,林遇深毫不费力地推开人群,在楚云夕面前站定。 “你来了。” 他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明明很想如往常那般冷淡,可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楚云夕也很开心,习惯了他们在身边,好几日见不着,心里还怪想的。 “都顺利吗?” 她笑着问,水灵灵的眸子盛满喜色。 林遇深正要回答,却被一道男声抢先了。 “六妹,六妹,可想死五哥了。”楚云霄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楚三跟在后面,心里又翻了一个白眼。 别告诉他,这货一路痴汉笑是为了六妹,打死他都不信。 楚云夕视线从林遇深身上移开,见两位哥哥精神都不错,笑意更深了。 “我也想你们。” 林遇深薄唇微抿,“……” 这两个碍眼的蠢货! 被林遇深嫌弃的俩蠢货,丝毫不察,依旧兴高采烈地和楚云夕述说见闻。 林遇深忍无可忍,“有话回去说,先去卸货。” 待俩人走后,楚云夕惊疑地看向面前的林遇深,“你怎么不去卸货?人多不是更快?” 楚云夕薄唇深抿,转身过去,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这女人真没眼色,他只想和她单独待会好吗! 楚云梦将全程看在眼里,不由摇头失笑。 六妹真是感情迟钝,凌越明显对她有意,许久不见,想单独说两句,却被六妹打发走了。 日头落下,余晖消散,夜幕降临。 忙活了大半天,围在镖局门口的百姓,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汉子们屁股往地上一坐,累的一点都不想动。 演武场对练都没这么累过,那些人七嘴八舌,要这要那,讨价还价,听得他们脑袋都快炸了。 林遇深也有点累,他看了汉子们一眼,“这一趟辛苦大家了,今夜先好好睡一觉,明儿我们烤肉喝酒庆祝。” 汉子们在边疆时,最快乐最期待的,就是烤肉喝酒,这意味着他们又打了一次胜仗。 此时再听烤肉喝酒,汉子们依旧止不住激动亢奋,发出惊喜的嚎叫声。 楚云夕也感染了他们的欢喜,清丽的面色露出一抹动人的笑。 林遇深若有所感地看过去,不由愣神一瞬。 少女乌发微乱,俏脸微红,眉眼含笑,唇瓣微勾,没有其他动作,却深深撞进他心里。 ~ 美美睡了一觉,补足精神,楚云霄拿起准备好的小包袱,蹑手蹑脚来到徐家。 其实,他很想光明正大地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徐珍娘是他的女人。 可是无媒无聘,他堂而皇之过来,只会让村里的人说闲话。 他是无所谓,债多不压身,可他舍不得珍娘被人戳脊梁骨。 眼见周围没人,楚云霄敲响徐家大门,可过了半天都没人应声。 楚云霄皱起了眉,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平日里珍娘不在,可徐婶子在,有人敲门,哪会不应声。 第138章 泼脏水 楚云霄再次敲门,刻意用了点力,门砰砰作响,半天始终无人应答,仿佛里面没人一样。 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把包袱往身上一绑,就从直接翻墙进去,脚刚落地,就踩到一层厚厚的落叶,发出吱吱的声响。 这院子像是好几日没扫过,徐珍娘勤快爱干净,从不会任由院里落叶成堆。 楚云霄惊愣一瞬,像是意识到什么,一阵风似的冲进屋里,喊着:“珍娘……珍娘……” 回应他的,只空荡荡的房间,冷寂的空气,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在了。 ~ 楚云夕一觉醒来,心中忽然警铃一响,猛然记起徐珍娘的事。 她匆匆穿了衣裳,就要去找楚云霄,却在大门口发现了失魂落魄的他。 “五哥~” 楚云夕犹豫一瞬,轻声唤了一声,一脸的愧疚。 她辜负了五哥的托付,前日从回春堂回来,就听说徐珍娘带着娘离开了。 她找了两日,至今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昨日见了五哥他们,心中欢喜,一时忘了说这事。 楚云霄慢慢抬起脸,双眼布满血丝,带着一丝希望看她,“六妹,珍娘她去哪了?” 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许是带着婶子看病去了。 楚云夕拉住他的手臂,歉意道:“前日从回春堂回来,听村里人说她们母女离开了,我找了两日,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她应该更注意一些,以为对方不寻死便没事,没想到,徐珍娘直接走了,至今了无音讯。 “我去找她。” 楚云霄眼底那抹希望破碎,说着就要出门。 楚云夕紧紧拉住他,“五哥,你走之后发生了一些事……” 她把徐珍娘绑架一事说了一遍。 楚云霄脸上的神采,一点一点沉寂,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灵魂。 “怪不得她那几日,忽然对我很冷淡,怪不得……” 那个傻丫头,人没事便好,清白名节有何重要! 他喜欢的只是徐珍娘,而不是怎样的徐珍娘,那个笨丫头……怎么就走了? 为何不等等他,为何不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楚云霄喉间闷疼,眼眶热烫,心疼,懊悔,愧疚,难平……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一阵天旋地转。 楚云夕见他身子摇晃,连忙双手扶住他,“五哥,你先别多想,我们再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这一找便是十天。 楚云霄赶着牛车,走遍了十里八乡,始终没找到人,徐珍娘和她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楚云夕愧疚不已,徐珍娘被绑架,是受楚家所累,她没敢对楚云霄说,怕对方更接受不了。 暖宝感受到主人的低落,撒娇卖萌地喵喵喵,时不时逗着楚云夕的裙摆,想让主人开心一点。 林遇深不知何时过来,右手拿着一只精致的荷包,“我听说了,这怪不得你,莫要自责了。” 楚云夕抬头看他一眼,落寞地垂下头,说:“我若再上心几分,定能劝住珍娘姐姐,五哥也不会如此难过。” 即便不全是她的错,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遇深没说话,将手上的荷包递过去,“这个送你。” 他不会安慰人,想着得到礼物,对方应该会开心一点。 楚云夕看着荷包没有接,“我有荷包。” 在她的记忆力,荷包传情,是不能乱收的。 林遇深心底有些失望,面色依旧冷淡,“里面是一包银针,样式比你手上的多,以后会用得着。” 说着,他把荷包塞到她手里。 楚云夕一听心情微转,迫不及待地打开荷包,里面果然有一包银针,尺寸样式居然比现代更多,这让她着实惊喜不已。 “这是在未央城买的?”她抬起脸看他,语气激动。 见她喜欢,林遇深狭长的眸子闪过笑意,嘴角克制不住微扬,轻嗯了一声。 不开心时,送礼物果然没错。 “这次还有什么收获?” 楚云夕想起林遇深的身份,试探问了一句。 在原著中,未央城有林父留给林遇深的林家军,也正是这群林家军,打得男主的亲兵节节败退。 男主无奈,最后以百姓要挟,逼死了林遇深,而这群忠肝义胆的林家军,全体自刎,随着林家人永远离去。 不知林遇深有没有遇到这群林家军? 这群林家军中出了叛徒,若此时相认,于楚家于林遇深,都不是什么好事。 敌在暗我在明,一个不察就会全军覆没,连带楚家也会灭门。 林遇深听出她语气里的试探,又想到她种种神奇之处,勾出问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 楚云夕尴尬地轻咳一声,有种你看破别说破啊! “没什么。” 楚云夕半天憋出三个字,心里却好奇地像猫爪一样。 “真的?” 林遇深嘴角微勾,狭长的眸子含着几分笑意。 这女人惯爱口是心非! 楚云夕又轻咳一声,别过脸嘟囔一句,“爱说不说。” 真是的,都看破说破了,还装什么蒜。 林遇深无奈摇头,给他服个软有那么难吗。 轻叹一声,林遇深把在未央城的见闻说了出来,当然是捡着说的,有的事情不适合让她知道,比如:夜闯华景双闺房绑人…… 楚云夕听完松了口气,“你抹去暗号是对的,林将军通敌叛国还未查清,敌在暗我在明,此时蛰伏暗查最为合适。” 大反派就是大反派,智商在线,她真怕被猪队友连累得灭门。 ~ 又过了几日,楚云霄始终找不到徐珍娘,最后也不找了,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楚家人看在眼里,大家都没想到,楚云霄居然跟徐珍娘看对眼了,这小子也太会藏了。 “云霄啊,那个徐珍娘失了清白,又没名节,你别想她了,娘给你找个好媳妇。” 柳氏见儿子眼底没了神采,像一具行尸走肉,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十里八乡,谁家娶了没名节的姑娘,就要被戳脊梁骨,幸好她把徐珍娘赶走了,不然她出门,指不定被怎么笑话。 正当这时,一名妇人冲到楚家大门口,“楚云霄,你给我出来,赔我家的鸡。” 楚老太正在逗猫,闻声出门一看,就见村东头的妇人,一脸愤怒地站在门口。 “你在我家门口瞎咧咧啥!”楚老太怒怼过去,底气十足。 她家臭小子虽然偷鸡摸狗,可从不对本村人出手,这婆娘可别想乱泼脏水。 第139章 娶亲 桃花村就那么大,这般一吵吵,很快就有吃瓜村民凑过来看热闹。 楚家最近可风光了,家里出了举人老爷和捕头,听说还要开饭馆,大家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羡慕又嫉妒。 楚老太虽然爱面子,但面对挑衅时,巴不得人过来看,好震慑那些背后搞事的。 找上门的妇人也不是吃素的,平日就和楚老太不对付,楚云礼成了举人后才有所收敛。 可今儿撞见楚云霄偷她家的鸡,拼命追了半天,却只看到鸡骨头和鸡毛,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妇人冲到楚家骂了起来。 “楚云霄偷了我家的鸡,刘二媳妇也看见了,你们楚家赔我的鸡,不然……我就到处宣扬,楚举人家出了偷儿,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做官!” 楚老太脸上的褶子抖了一下,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刘二媳妇是出了名的傻老实,还曾当众说出自家银钱藏哪,是个不会撒谎的。 难道楚云霄那臭小子真的偷了人家的鸡? 楚老太脸上变得难看,见不少村民围过去,怒斥道:“你们围过来想干啥,都吃饱了撑着吗!” 说完,她拽着那妇人就往家走,王氏很有眼色地关上门,隔绝了众人八卦的眼神。 看热闹的人不甘离去,犹豫过后,都凑到楚家大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瞧。 骂都骂了,必须看个热闹压压惊! 妇人不情不愿地被拽进了,抽回衣袖看一眼大门处,“哟,你这夜叉婆子还知道丢人!” 楚老太狠狠剜她一眼,对着屋里喊道:“楚云霄,你给老娘出来。” 楚云霄正在屋里发呆,听到喊声游魂似的出来,双目无神地看向楚老太。 “奶。” 楚老太上前揪住他的耳朵,指着那妇人,问:“你是不是偷人家的鸡了?” 楚云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迟疑点头,“偷了。” 兄弟们听说他回来了,吵着要吃鸡庆祝,这时有家院里的鸡吵吵着,他们就顺手逮了一只烤了。 他记得,当时兄弟们还愣了一下,原来养鸡的是桃花村的人,而他之前扬言,不动桃花村一草一木,没想到自打嘴巴了。 “你听听,你听听,他自个都承认了,快赔我的鸡。”那妇人伸出手一脸得意。 等她出了楚家大门,就把这事宣扬出去,看夜叉婆子老脸往哪搁,看楚家以后还怎么见人。 楚老太气得不轻,用力地揪着楚云霄的耳朵,“还不给你婶子道歉,以后出门再乱来,看老娘不把你打死。” 说完,她转身去屋里取了三十文钱给妇人,意有所指道:“镇上肥鸡一个卖二十五文钱,多出五文钱算作赔偿,回头村里人问,就说鸡是你男人卖的,你不知道才上门的。” 妇人笑眯眯收过钱,却没有应下楚老太的话,转身就要出去。 楚家想花五文钱收买她,做梦! 她要把这五文钱的事情也说出去,看楚家以后还怎么抬得起脸。 楚老太见妇人没有答应,心知她还有其他小心思,威胁道:“你出去要敢乱说,你三弟在牢里的日子就苦了。” 妇人的三弟是个惯偷,年初偷了别人的金首饰,被抓后判了两年。 人是楚捕头抓的,妇人来楚家求情被拒,因此记恨上楚家,平时没少埋汰她,这次肯定会借机生事。 若是以往,楚老太也不在意,可如今家里多了个举人,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妇人脸上的得意一滞,眼底闪过不甘,转过头怒道:“你太过分了,楚云霄偷了我家的鸡,我还不能说一下。” 楚家真是欺人太甚! 楚老太冷冷一笑,“你尽管说,你男人不少活是我家老三给的,你自己掂量掂量。” 妇人气得浑身颤抖,一双眼盯着楚老太,恨不得咬一口肉下来。 之后,楚家大门从内打开,妇人气冲冲地出来。 八卦的人连忙追问,“是不是楚云霄偷了你家鸡?赔了吗?” 妇人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家男人把鸡卖给楚云霄了,我不知道才闹上门,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个屁,楚家人真是霸道。 楚老太把楚云霄揍了一顿,是动真格的那种揍,扫把都打坏了两个,柳氏心疼的直掉泪。 楚老太扔掉坏扫把,插着腰喘气瞪柳氏,“你还有脸哭,好好的娃被你教成什么了,楚云霄,你以后再敢偷东西,老娘就打断你的狗腿。” 楚云霄没说话,推开柳氏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回了房。 珍娘走了,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又过了几日。 楚云霄的伤好了大半,除了被叫去吃饭,几乎不出房门,谁劝都不顶用,就像被抽走生机的木偶。 柳氏急得团团转,思来想去,有了一个主意,给楚云霄娶妻。 儿子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徐珍娘那不要脸害的,她找个比徐珍娘更好的,儿子一定就想开了。 柳氏把想法告诉楚临,希望他能给楚老太提说一下,毕竟娶亲不是小事,楚云霄上头还有兄姐。 楚临做出第一个旋转餐桌后,就开始琢磨更美观便捷的旋转餐桌,一门心思在木艺上,哪注意听柳氏说了什么。 柳氏看着闷葫芦一样的相公,气得一脚踹翻木料,“整天就知道做木工,云霄都成这样了,你还漠不关心。” 楚临从前不是这样的,他温和体贴,会做漂亮的木簪。 可与她成亲后,很少对她笑,也没为她做木簪,她讨要时,只会用没时间来敷衍。 他的心从不在她身上,只有木工。 楚临看着被踢裂的木料,心疼得直皱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柳氏怒意暴涨,吼道:“好好说话,你听吗!” 俩人动静不小,王氏和谢氏闻声出来,却被楚老太又赶进去了。 “回去干你们的活,别瞎掺和。” 楚老太瞪了俩媳妇一眼,抬脚走向后院,柳氏正和楚临对峙着。 “吼什么吼,过不下去都给我滚出去!” 楚临抿着唇没说话,柳氏却委屈得掉眼泪。 “娘,云霄因徐珍娘变成这样,或许给他娶个媳妇就好了。” 楚老太眼底闪过嫌恶,她最见不得乱点鸳鸯谱,理解柳氏的出发点,却不赞同柳氏的做法。 “云霄真想娶妻,让他自己来给我说,你顾好自己,别一天没事找事。” 谁还没受过情伤,当年为了和老头子在一起,她差点上吊自杀了,臭小子这程度算什么。 第140章 往事 柳氏见楚老太不仅不帮她,还一脸嫌弃的表情,气得险些吐血。 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想让楚临说的。 “行了,该干啥干啥去。”楚老太说完就走。 柳氏不甘地瞪一眼楚临,抬脚去找楚云霄,想再劝劝他。 柳氏走后,楚临放下手上的木料,有些颓然地蹲下身。 一切都是他的错,若他没有错认恩人,又怎会误人误己,多了如今种种事端。 十八年前,他还是一名木匠学徒,师傅让他去附近的山里伐树,因不甚滑下山坡拐了脚,又恰逢雷雨天气。 他在雨中淋了两个时辰,很快就高烧昏迷,醒来时天色已暗,一名女子躺在他怀里,阵阵凉意自她身上传来。 女子从头到脚裹得严实,完全看不出相貌模样,她浑身被雨水淋透了,见他醒来立即起身。 “你发烧热,我娘就是如此为我降温的。” 女子语气中带着慌乱,唯一露出的眼睛带着小心翼翼。 那双眼清澈干净,就像溪水一样,楚临呆呆地看着她,心扑通扑通狂跳,鬼使神差地说出要娶她。 女子与他肌肤相亲,他得对她负责。 女子愣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眸子满是疑问,似乎不懂‘娶她’是什么意思。 楚临坐起身,靠近一些,解释说:“就是我们在一起生活,然后慢慢老去。” 女子眸子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好呀,那你娶我,我们一起生活,我不要再一个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我让爹娘去提亲。” “我叫南雪,就住这里。” 之后,他便下山离去,向爹娘说明了情况,得到许可就去找她,然而山洞却空无一人。 他找遍了附近村落叫南雪的女子,唯有柳氏名柳南雪,当他问及救他之事时,柳氏的娘说的都对上了,于是他娶了柳氏。 可成亲那日,再次与柳氏肌肤相亲时,感觉不一样,他状似无意的试探,很快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柳氏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为时晚矣。 大儿子楚云舟是洞房那日有的,之后他再没碰过柳氏,心里的怨怒无处发泄,只得沉默地做木工。 娘发现他的不对劲,得知真相后也是气愤不已,可木已成舟,只得劝他想开点。 为了不让娘担心,他与柳氏先后有了云霄和云夕,日子便如死水一样过着。 午夜梦回,他总忍不住想,若他没有认错恩人该多好,南雪如何又如何了? 收回思绪,楚临轻叹一声,理解儿子痛失所爱的难过,所以他选择不惊扰,给儿子一点时间去温养。 楚云霄房内。 柳氏坐在床沿,瞪着背朝她侧躺的楚云霄,“我说了半天,你好歹吭一声,一个没了名节的女人,就让你变成这样,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楚云霄闭着眼,始终不理会柳氏。 柳氏说得口干舌燥,气得把手边的东西乱仍一通,一个小包袱就这么落在她脚边,里面滚出一对浅粉色的精美绢花。 柳氏一愣,没从见过这么好看的绢花,看一眼背对她的儿子,蹲下身把包袱打开,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香囊。 她眼珠转了转,把这两样东西揣进怀里,冲楚云霄道:“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便转身回房,把自己的私房钱数了数,收拾了一些东西回娘家了。 楚家没人帮她,她还有娘家人。 “三弟妹,你干啥去,快吃午饭了。”谢氏见柳氏拎着个包袱出门,一脸纳闷地问。 三弟妹最贪吃,从不错过饭点,这是抽哪门子的疯! 柳氏给娘家搬东西,不由心虚地紧了紧包袱,“大嫂,我忽然想起我娘交代的一件事,想回个娘家。” 谢氏没错过柳氏的动作,指了指包袱问:“你要在娘家住几天吗,怎么连包袱都带着?” 这话就有点明知故问了,楚家谁不知道柳氏接济娘家,大家都看破不说破。 谢氏之所以说出来恶心柳氏,主要是为了柳氏要给楚云霄娶妻的事。 楚云彩在孙辈排行老大,到现在都没说亲,下面的弟妹要先成亲了,外头指不定怎么乱嚼舌根。 好在楚老太没答应,不然谢氏一定有的闹。 她虽然嫌弃楚云彩,可到底是身上掉下的肉,哪容得了旁人欺负。 柳氏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干笑道:“带一身换洗衣物,临时回不来,也有替换的。” 谢氏一定是故意的,她每次回娘家都带包袱,怎么偏偏这次就开口问了。 哼,谢氏一定是嫉妒她生了两个儿子,而自己多年只一个女儿。 俩妯娌一阵唇枪舌战,柳氏气恼地踏步离去,谢氏不甘地回到厨房,至此收场。 ~ 楚云霄躺了一会,想到徐珍娘就心痛,他习惯性去翻那个小包袱,想摸着那些礼物,心中有个念想,结果包袱里的香囊和绢花都不见了。 楚云霄一愣,想到柳氏刚来过,撒着鞋便去找她,房间空无一人,问过谢氏,才知道柳氏刚回娘家了。 楚云霄太了解他娘的德行了,不仅是六妹的东西,他和三哥的东西,他娘也会送给舅家的孩子。 他穿好衣服和鞋子,小跑着冲向柳氏娘家,就怕去的晚了要不回来。 类似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爹给他买的小物件,他娘回娘家总会带走,然后那些他喜欢的东西,都会成为舅家孩子的玩意,任他哭闹争抢也无用。 楚云霄一路小跑,累了就走一走,他到柳氏娘家时,柳氏正和他外婆说话,隐隐的声音传出来。 “娘,幸好把徐珍娘那不要脸的赶走了,不然云霄一定闹着要娶她。”柳氏的声音里带着得意与庆幸。 “那也是你几个嫂子在外传的好,你回头送点东西表示表示。”柳氏娘一脸笑意,想给媳妇们捞点好处,以后好使唤。 “娘,这次过来,我带了一些东西,一会就给嫂子们。”柳氏满心满眼是娘家人的好,深觉今儿带的东西多没错。 “难为你了,在楚家受了委屈,可别忘了回娘家,娘家永远是你的依靠。”柳氏娘拍着柳氏的手洗脑着。 柳氏连连点头,“娘,我想给云霄找个媳妇,让他忘了徐珍娘,可他死活不娶妻,你说咋办呀?” 柳氏没忘记回娘家的正事。 “你对女方有啥要求?”柳氏娘眯了眯眼,闪过一抹算计。 “人长得一定要比徐珍娘好,还要孝顺我,伺候我……” 柳氏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第141章 外家 柳氏在里面说的兴致勃勃,仿佛已经看到儿媳正在给自己捏腿捶背。 楚云霄脚生根似的愣在原地,一股寒意自心头辗转全身,随即而来的是滔天怒意。 娘怎么可以这样,即便不想他娶珍娘,也不该毁人名声,逼得人背井离乡。 他胸膛急剧起伏,猛然推开房门进去,把柳氏和柳氏娘吓了一跳。 柳氏抚着胸口,恼怒道:“你这臭小子,进来不敲门,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想吓死你老娘啊!” 她丝毫没想过,刚才与她娘的对话,可能会被楚云霄听见。 这不代表柳氏娘就没想到,她在楚云霄出现时就闪过惊慌,微微扯了扯柳氏衣袖,示意她不要露出马脚。 可柳氏哪有她娘那股机灵劲,浑然不觉地看她娘一眼,随即又看向楚云霄。 “你怎么过来了?” 难不成想开了要娶妻? 想到被儿媳妇伺候得场景,柳氏笑得很是欣喜。 果然是她儿子,听她的话,孝顺她。 楚云霄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只问了一句,“珍娘是被你赶走的?” 柳氏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心虚地看一眼她娘,难不成刚才的话他听见了? 柳氏娘勉强扯出一抹笑,“云霄,你娘好端端赶人干啥,那姑娘也是可怜人,咱还是别说她了。” 楚云霄不喜欢这个虚伪的外婆,所以看都不看一眼。 小时候不懂事,在柳氏的洗脑下,觉得外家好,爷奶偏心。 懂事后,看着属于他的东西,被一件件送走,却得到半点回报,有的只是言语感谢,他日渐明白,外家的虚伪自私。 他们利用娘,套走楚家的东西,完全不在娘和他们,在家中的处境,只在意过来时,带的东西多少。 他曾多次提醒娘,可娘始终听不进去,他也放弃了,只希望娘还有底线,别把自家掏空了。 因为他清楚,外家不会雪中送炭,当娘不能再带去东西时,俩家的情分也就快断了。 楚云霄没接柳氏娘的话,目光落到柳氏神色,“娘,珍娘是你赶走的?” 被儿子沉沉的目光看着,柳氏心虚地转过脸,眼神闪烁不肯出声。 “云霄,你娘赶走徐珍娘作甚,别人家的事,咱们还是少议论,说说你在未央城的见闻吧。”柳氏娘不留余力地转移话题。 此时,她真希望外孙和女儿一样好忽悠。 楚云霄依旧没看她,目光直直看向柳氏,“为什么这么做?” 让舅娘们传出珍娘被绑架的事情,逼得珍娘不得不离开,这是为什么? 柳氏见他不依不饶,猛地转过脸,怒道:“还不是她勾引你!那天她被绑架,衣衫不整地暴露人前,我看得一清二楚,出于同情没有声张,可是她不该打你的主意,我绝不会让你娶她。” 一个没了清白,名声有瑕的女人,她不要这样的儿媳。 楚云霄像是第一次看清柳氏,她声音尖利,面容扭曲,眼神的怨怼让他不禁后退,随即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眼圈一红,泪水缓缓而落。 与其说,是他娘害了徐珍娘,还不如说是他害的。 楚云霄笑过之后,拿起柳氏带过来的包袱,拿起香囊和绢花就走。 柳氏更怒了,拉住他的衣摆,“你放下,这是给你舅家表妹的。” 柳氏娘见那绢花精美,香囊散发着馨香,眼底闪过垂涎,跟着道:“那几个孩子都没戴过绢花,香囊更是没见过。” 每次这么一说,柳氏就一定将东西留下,不管楚云霄兄妹怎么闹腾,这招百试不爽。 柳氏娘从不在意楚家人的看法,当初把柳氏嫁过去,要了不少彩礼钱,后来想去打秋风,见楚老太一毛不拔,只得动起傻闺女的心思。 不能明着打秋风,那就让闺女给娘家带吧,。 她果然没失算,这些年闺女从楚家没少带东西回来,银钱更不用说,她多次感叹闺女没嫁错。 楚云霄冷着脸看她们,一字一句道:“以后,你们别想从楚家带走任何东西。” 说完,他大步离去。 走在回桃花村的路上,被风一吹,楚云霄的怒意散了大半,眼中尽是悔恨与不甘。 他娘是个没主见的,即便动什么心思,没人窜托着,也做不出什么。 珍娘一事,外家肯定没少出力,她娘必然给了不少好处。 子不嫌母,他娘再不好,也是他娘,气恼之后,他更恨自己,如果他多上心一些,多注意一点,及时发觉他娘的异样,也走不到这一步来。 不过,她娘和外家必须保持距离了,不能再任由娘被利用下去,这次害的是他,下次难保不是三哥和六妹,他不能让外家再毁了他们的幸福。 楚云霄回到家,来到正在做木工的楚临面前,“爹,我有事与你商量。” 楚临放下手上的工具,见儿子面色不好,拉着他到一旁的草堆坐下,“说吧。” 虽对柳氏无心,可三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哪会不在乎。 楚云霄垂下头,手里拿着一根干柴把玩,良久才道:“爹,以后别给娘钱了。” 小时候娘和爹闹,为了让娘消停,爹每日给娘十个铜板,这是奶都不知道的,可他都看在眼里。 楚临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三个子女中,云霄是最聪明的,凡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却不多嘴,鲜少郑重地说话,所以他断定此事不小。 柳氏又做了什么蠢事? 楚云霄想到珍娘就难受,吸了口气,才说:“珍娘绑架一事,是娘和外家传出去的,我希望娘以后少和外家来往。” 楚临面色变了变,又是柳家,当年算计了他,如今又算计他儿子,柳家怎么会如此不要脸。 “好,以后都不给了。”楚临给出承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是爹对不起你们。” 若不是他错娶柳氏这搅屎精,哪来这么多恶心事。 楚云霄抬起脸,“爹,你为什么要娶娘呢?” 娘总说爹对他们不关心,却不知爹时常给他们零花钱,每次他的小玩意被娘带走,爹总会补上新的,一切他都记在心上,却想不明白,爹为何要娶娘。 楚临对上儿子泛红的眼,眨了眨眼,仰头道:“人生难免意外。” 其中不堪,他不想多说,免得柳氏在孩子们心中再难为人。 楚云霄重复着,“意外~意外……” 这意味着什么,爹想娶的不是娘吗? 第142章 迟早合离 柳氏下午就回楚家了。 回来前,柳氏娘叮嘱几遍,让柳氏安抚楚云霄,至于亲事,她会想办法。 其实,柳氏娘早已不满女儿带回来那点东西,听说楚云夕被仙人点化,拥有一身医术,借此赚了不少钱,就把主意打到楚云夕身上,正愁着没法下手,柳氏就送上楚云霄的亲事。 楚云霄什么德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稍微爱护女儿的家里,都不会同意,而换妻就不同了,嫁一个娶一个,女方肯定会乐意。 如果楚云夕嫁到他们村,婆家又时常苛待,娘家在外村,不就得求助外家了,到时候,她这做外婆的给点关怀,再洗洗脑,银钱可不就源源不断。 柳氏不知道她娘打的主意,认为娘家人对她好,连带对她儿子也上心。 “云霄,徐珍娘那事是娘不对,可娘也是为你好,娘已经给你外婆说了,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 柳氏见儿子对她爱答不理,脸上依旧笑盈盈。 她娘可说了,云霄吃软不吃硬,得哄着不能硬来。 楚云霄连眼皮子都懒得动,“……” 为他好,没发现。 逼走他心爱之人就是为他好,这种好他承受不起。 在他心中,珍娘就是世间最好的女子,谁也取代不了。 他决定加入凌越镖局,趁着走镖寻找珍娘。 他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默默等他,他确定,他们还会相遇。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只要她愿意,他依然娶她,永远对她好。 “我的妻子只会是珍娘。” 楚云霄扔下这句话就走。 之后几日。 柳氏都会找楚云霄,开导他娶妻,楚云霄不为所动,柳氏耐心用尽,开始指责叱骂。 “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若不是为了你们兄弟,我至于在楚家过这糟心日子吗!” 柳氏指着楚云霄哭闹,觉得儿子不听她的话就是白眼狼。 楚云霄只是冷淡一句,“你大可离开楚家。” 她娘压根就没意识到,不是楚家离不开她,而是她不想离开楚家。 楚云霄每日去镖局,不走镖时就习武,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楚云夕对此持无视态度,柳氏那种极品娘没救了。 她惹不起,毕竟是亲生的,打骂不得,连给几针都怕落个‘不孝’,还是远着点吧。 柳氏在几个孩子那碰壁,心中烦闷无比,想回娘家放松一下,收拾东西时,发现屋里的钱匣子不见了。 她找了好几圈,连老鼠洞都没放过,愣是找不出半个铜板。 “楚临,咱屋里的钱呢?”她着急忙慌地问相公。 楚临正埋头打磨木料,头也不抬地说:“我让娘存在了,你要用钱给娘说一声,她会给的。” 柳氏呆了,颤抖手指着楚临,气得说不出话来。 会个屁,老太婆要是知道她给娘家银钱,不把她打个半死才怪。 “你怎么能给娘,那是我的私房钱。”柳氏气得又想踹木料。 楚临余光瞥见,一把将她推开,“那是我赚的钱,离我的木料远一点。” 柳氏气得浑身颤抖,红着眼瞪他,“我为你操持家务,为你生儿育女,你花钱养我不该吗?” 楚临站直身体,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我养你是应该,可我没义务养你们柳家,你若还想跟我过,就少回娘家。” 柳氏抖着唇看着他,面容有些扭曲,心中愤怒委屈交织着。 这男人很少正眼看她,每次看她都是这种,冰冷无情的眼神,仿佛他们不是夫妻,而是仇人。 “楚临,你这无情无义的混蛋,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楚临面对这样的她多了,心底的愧疚早没剩多少,冷静道:“是你娘的算计,你才嫁给了我,若是不满,找你娘说去。” 楚家其他人都不在,家里就剩下王氏和谢氏,她们听见吵闹只是掀开窗户看,没有丝毫要去拉架的意思。 三房夫妻貌合神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开始她们也劝和来着,被婆婆说了几次,就不敢插手了,毕竟是人家俩夫妻的事情。 “你说三弟妹闹腾个什么劲!小六是凤命,云霄兄弟俩也没啥大毛病,三弟又会赚钱,她还有啥不满足?”谢氏忍不住八卦,跑到王氏房里说着。 王氏正在做衣裳,瞥一眼外头,“三弟妹没脑子才会这样,她那什么娘家,就她自己觉得娘家人好,再这么被娘家人撺掇下去,我看迟早合离。” 谢氏对此认同地点头,“可惜了小六,真出了个合离的娘,对小六名声不好。” 王氏笑了笑,“小六本事大,哪会被这种事绊住,我倒觉得没柳氏这娘,小六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 ~ 楚云夕一回来就发现家里气氛不对。 她娘柳氏一个人坐在院里,见她回来,还恶狠狠瞪一眼。 楚云夕微微挑眉,这是怎么了,她有招惹这极品娘吗? 王氏将她拉到厨房,把三房两口子吵架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还安慰一句,“让你娘自己待会去。” 楚云夕微微颔首,心道她又不傻,过去只会添堵。 “晚上吃什么?”她朝案板张望着,最近的胃口被楚云彩养叼了。 楚云彩正在切菜,笑着看她,“今天琢磨了一道新菜,一会你好好尝尝,给点建议。” 马上要开店了,大家都说她做的菜好吃,可她还是忍不住心虚不踏实,就怕辜负了家里人的期望。 楚云夕见她眼底藏着心事,安慰道:“掌勺的,想办法把菜做好就行,其他交给我们。” 王氏看在眼里,再次叹道,小六被仙人点化后,知道心疼姊妹,关心家人,做事也有了分寸,以后得让梦儿多和小六亲近。 楚云夕在厨房帮了一会忙,就去院里看她爹做旋转餐桌。 楚临木工出了名的好,现在已经在做第三张桌子了,旋转起来很轻便,丝毫不差现代旋转餐桌。 “转起来好顺,爹你怎么做到的?”楚云夕盯着看了一会,有些好奇。 隔行如隔山,木艺这块,她是外行,真心看不出来。 楚临用衣袖擦了擦汗,放下手头的活,看着一脸好奇的女儿,她的眼眸澄澈充满灵气,总让他想到南雪。 “我定做了铁圈,装好后点些油,自然就顺滑了。” 楚临一边解释,一边指着两层木板中间的小孔。 楚云夕竖起了大拇指,一脸钦佩道:“爹,你真厉害,这餐桌我们暂时做六张,全部放在二楼的包间里,底下大堂就用普通长桌就好。” 第143章 难题 楚临不善沟通,成为木匠后,话更少得可怜,与家人关系不冷不淡,楚老太都觉得这个儿子像木头。 被女儿一夸,楚临老脸一热,搔了搔头,“你画的很仔细,我琢磨一下就出来了。” 楚云夕见老爹有些不好意思,微愣过后便笑了起来。 没想到木讷的老爹一夸就害羞,这点和三哥可真像。 ~ 这个时代店面装修没什么新颖,大多是桌椅换新,添些杯盏碗具,挂几幅壁画,有个新气象便是了。 楚云夕去店里又转了两圈,除了白墙空荡荡一片,即便满客也不会觉得热闹。 “六妹,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楚云梦见她频频蹙眉,也跟着环视店里,没发现丝毫不妥之处。 楚云夕看她一眼,缓缓道:“这店面很大,分有两层,可即便客满,也会给空荡荡的感觉,主要是缺乏颜色。” 没有彩色相配,总却了几分活力,饭馆乃人流聚集之处,活力就是生机,没有生机,生意又怎会长久。 在现代,每个店面都有自己的风格与特色,很多客户会因为店中氛围常去一家店,这正是装修的魅力所在。 楚云梦被她点拨,再次环视店面,就觉得有点单调了。 “六妹,你有什么好主意?” 在楚云梦心中,自家这六妹每次提出问题,就会有一个新奇的主意产生。 楚云夕没有回她,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二哥作画如何?” 楚云梦迟疑地摇头,“我爹说过,二哥的画入不得眼。” 楚云夕点了点头,才道:“店中白墙若有彩画,看起来就不会空荡荡了。” “一副彩画可卖天价,咱们这小本买卖,哪当得起彩画呀。” 楚云梦无奈地看向她,六妹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彩画颜料贵吗?”楚云夕不懂则问。 楚云梦正想开口说‘不知道’,一道温和的男声便传了进来。 “彩画之所以贵,是作画的纸难得。寻常纸融不进色,亦不成型,无法用彩料作画,需顶级锦纸。锦纸做工繁复,五年才产出十张,只提供皇亲贵族,寻常人不可得。” 齐修远一身天青长衫走近,俊秀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润如玉。 楚云夕冲他微微一笑,“涨知识了,多谢齐公子解惑。” 齐修远被她明快的笑晃得微微失神,轻咳一声,垂下眼睑,拱手道:“恰巧路过,便进来看看,听到你们姐妹谈到彩画,便忍不住插嘴了。” 楚云梦自齐修远出现后,便露出女儿家的娇态,盈盈一福,“齐公子有礼。” 齐修远再次拱手,“你是云礼的胞妹对吧?” 楚云梦心中微喜,双眸潋滟着春水笑意,“是的,常听二哥说你。” 楚云夕见她一副春心荡漾的娇态,心中轻轻叹息,明明快入冬了,有情人的世界却四季如春。 想到‘春’,她脑海中又浮现起林遇深惊鸿一瞥的俊美面容,手下意识摸向衣袖中的荷包,那是林遇深送她装银针的。 齐修远疏离地微微颔首,面上笑容依旧,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楚云梦是个敏感聪慧的,很快发现他态度的不同,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彩画虽难得,若六姑娘需要,在下愿为你奉上。”齐修远看向楚云夕,笑容多了一丝温热的东西。 楚云梦心头微涩,轻轻推了推失神的楚云夕,小声道:“六妹,齐公子说要奉上彩画。” 楚云夕回神后连忙摇头,“不用不用。”说完,又似想到什么,问:“你作画如何?” 纸不是问题,她可以自己做画纸,只要有彩料和画师便可。 齐修远很是谦逊,“会得一二,不敢与名家相比。” 楚云夕笑嘻嘻说:“比我二哥强就行。” 齐修远尴尬地轻咳一声,才道:“云礼兄,撰写的奇闻异事,插画都是由我代笔。” 楚云夕,“……” 这齐公子可真不谦虚。 她哪知道,齐修远此举是想博得她的好感。 面对心仪之人,适当的谦虚之后,便是强势表现。 楚云梦此时心情有些复杂,齐公子好像对六妹有意啊! 凌越对六妹有意,六妹迟钝不知,齐公子对六妹有意,六妹似乎也不知,她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楚云梦在心里摇了摇头,万一说出来,六妹跟凌越在一起怎么办? 齐公子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家中富裕,是她心中合适的相公人选,可对方对她无意,对六妹的喜欢却洋溢眼底,她还能如何,只剩下成全了。 至于凌越,一个野小子瞎掺和什么,六妹是齐公子的。 其实,若齐公子喜欢的是旁人,她肯定不会轻言放弃,要用上手段争取一番,可齐公子心仪的是六妹,那就不同了。 一个是她看好的男子,一个是对她好的六妹,这俩人在一起,她会欢喜地支持。 楚云夕完全不知自家四姐正寻思着,怎么撮合她和齐修远。 “齐公子,那你可能在白墙上作彩画?”楚云夕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齐修远俊秀的面庞僵了一瞬,温和道:“不曾作过,需得尝试,我三日后回你。” 回到齐府,齐修远立刻拿起画具走向厢房。 他对着白墙看了一阵,开始下笔作画,可白墙的粉末渗入笔头,画了几笔就会堵水,坏了数根毛笔之后,齐修远一脸丧气颓败。 枉他自诩才华无双,笔墨在行,没想到白墙作画,便把他难住了。 若让六姑娘知道他如此无能,哪还会青睐于他。 晚饭的时候,齐修远几乎食不下咽,脑海反复寻思着,如何在白墙作彩画。 齐大善人见状,忍不住问:“远儿,你因何事烦恼?” 齐修远放下筷子,把楚云夕想要彩画的事情说了一遍,齐大善人也无奈沉默了。 彩画有价无市,皇亲贵族都没几幅,哪是寻常百姓可得,更别说挂在饭馆,即便有也舍不得啊! 这楚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楚云夕可不知道自己给齐家父子出了难题,吃过晚饭一脸满足地撸猫,暖宝亲昵地蹭着她。 林遇深走了过来,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暖宝不甘地喵呜一声,无奈地跑走了。 原本它是不怕这个人的。 那日,主人不在,这人把它抢掠上山,送到口臭的野狼嘴边。 每每它要逃走,这人就阻止,害得它被险些葬身狼腹,给它可怜的喵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于是,它认怂了! 第144章 心有灵犀 楚云夕撸猫的手一空,再看过去,就见白色小身影嗖地窜走了。 她愣了一下,收回手站起,“难道我撸猫的姿势不对?” 林遇深狭长的眸底闪过笑意,“猫有野性,不喜被摸。” 所以,你以后别摸那一团毛球了。 楚云夕一脸难以置信,随即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想到知道镖局的近况,“镖局最近怎么样?” 林遇深开设镖局,就是为了跟皇后与太子联系,镖局闯不出名头,这事就得一直拖着。 林遇深可能不知道,可她很清楚,如果不尽快联系到宫中,皇后与太子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原著中,林遇深在楚家的第三年,皇后与太子被废,第五年废后与废太子暴毙,对外说是得了急诊,实则是中毒身亡。 废后与太子在被废之前已经中毒,若她推算没错,中毒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所以留给林遇深的时间不多。 林遇深现在的情况很被动,林父留下的林家军中有叛徒,皇后太子已被软禁,过不了多久要被暗害,而大反派林遇深却无从使力。 “再过半月,若还没有订单,我便去一趟东边,一路倒卖,看有何际遇,在南溪镇裹足不前。”林遇深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喜欢与她聊起正事,幸好她不曾烦过。 “如此,甚好,你早一日强大,就能解救更多的人。”楚云夕意有所指。 原著中,林遇深被困楚家的十年,朝堂风云诡变,太子党与林父党被一一拔出,导致林遇深后来复起,朝堂无力,只能与朝廷兵戎相见。 倘若有她的插手,林遇深早日复起,朝堂那些人脉还在,就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看完原著,楚云夕深深意识到,大反派林遇深做了那么多,所求不过还林家满门清誉。 林遇深看她一眼,默了默,良久才道:“我懂。” 他再清楚不过,若真是皇上对父亲下的手,皇后姑母与太子表哥处境肯定艰难,亲近太子与父亲的官员,也不会得到善终。 他得加快脚步,那些人等不起的,从东边回来后,他再去一趟未央城,处理好暗号的遗留问题。 他相信,未央城有林家军。 ~ 三日后。 齐修远来到了回春堂,面上难掩激动,“六姑娘,我有法子在白墙作画了。” 张大夫正在为病患诊脉,一听立马竖起耳朵,眼底的写满惊奇。 在白墙作画干啥,穷的买不起纸吗? 楚云夕看一眼表情丰富的张老头,提醒道:“您老手上还有病人,走点心吧。” 这老头也忒八卦了,她无论跟谁说什么,老头总用一双八卦的眼瞟过来,跟探测雷达似的,真让人无语。 昨日,老头为了听八卦,用茶水写了半天药方,差点没把她笑死。 张大夫白眉抖了抖,瞪楚云夕一眼。 这丫头太过分了,咋能当着病患的面拆他的台! 绝交,他要跟这丫头绝交半个时辰。 老大夫气哼哼地想着,一只眼还瞟了瞟楚云夕,若是认个错,他就勉强原谅一下。 楚云夕捂嘴笑了笑,对老头的暗示视而不见,对齐修远道:“我们去后面说。” 齐修远微微一笑,能和心仪之人单独相处,自是好啊。 俩人离去后,张大夫皱着白眉把完脉,送走病患后,立即让伙计挂上休息的牌子。 伙计无奈翻了个白眼,“张大夫,您这三天两头的休息,都没注意病患变少了吗?” 这么休息下去,回春堂估计得永远休息了。 他也就失业了! 张大夫瞪他一眼,“整理你的药材去,有你工钱就行了。” 病患不来这里,肯定是有别的出去,医者虽济世为怀,可病患不来,也不能求着给人看病啊。 他绝不承认自己变懒了,沉迷于楚丫头的新奇事物和观念。 瞅着张大夫鬼鬼祟祟去后堂,伙计长叹一口气,觉得有必要和楚姑娘说说,不能由着张大夫任性。 楚云梦正在稻草人身上找穴位,往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刚才齐公子进来时,她强忍着没看一眼。 齐公子是六妹的,六妹的东西,她不能觊觎。 ~ 楚云夕邀请齐修远坐下,为俩人热了一壶茶,添满一杯,送到齐修远面前。 “试试这茶。”她笑着说,眼底闪过顽皮。 齐修远见她神色有异,茶香又陌生,眸光微闪后端起茶,轻嗅浅尝,之后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茶香混着奶香,清甜浑厚,这是何茶,我从未喝过。” 楚云夕嘴角的笑扩大,笑嘻嘻道:“奶茶!” 昨日有人给家里送了牛奶,楚云夕正在喝茶,忽然想到现代的奶茶,于是做了一些,味道还不错。 今日她拿了一罐过来,想给张大夫尝尝鲜,没想到先敬齐修远了。 张大夫耳朵刚贴到门口,嗅了嗅鼻子,立马推门进来,“楚丫头你不够意思,以咱俩的交情,有新茶怎可不给我喝,反而先给了齐家小子。” 说完,老头抖着胡子瞪齐修远。 这小子忒奸诈了,一来就抢他的好茶。 什么?楚云夕带来的? 进了回春堂的东西,就是他的,哼! 楚云夕失笑摇头,给老头也添了一杯,“咱俩的交情,你还计较这些。” 张大夫喝着奶茶,露出一脸享受的神色。 算了算了,改日让这丫头多带些来赎罪。 齐修远温和一笑,看向楚云夕道:“我可以在墙上作画了,不过笔有些不同。” 楚云夕摸着下巴想了想,猜测道:“难不成你用了粉笔?” 这是她今日想到的,这个年代的白墙很粗糙,粉质不好,毛笔在墙上匀不开。 思量过后,她想到现代的彩色粉笔,正想着明日去齐府找齐修远商量,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来了。 “粉笔?”齐修远疑惑重复一句,斟酌道:“我把彩料融进石灰水,再掺入烧石膏,加入不同的材料,烘干后便得到不同粉膏,可用于墙上作画。” 手感虽没毛笔好,可画过几面墙后,却让他意犹未尽,越发来了兴致,若不是着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他定还在家中继续作画。 “这就是粉笔呀!”楚云夕激动道:“我也想到这个,正想明日去贵府,没想到你竟做出来了。” 张大夫喝着奶茶,闻言看了俩人一眼,这俩倒也相配。 郎才女貌,心有灵犀。 刚想到这,张大夫眼前浮现起凌越那张的脸,叹道那小子看着也不错。 第145章 我不想引战 楚云夕接过齐修远带过来的粉笔样本,粉质粗糙,捏在手上有点像蜡笔的触感。 她在桌上画了几笔,红漆刷过的桌面出现几道痕迹,有些断断续续,但白墙是粉刷成的,不像桌上油漆光滑,效果肯定会好点。 “很好用。”楚云夕笑着给予鼓励。 齐修远俊秀的面容微热,眼底闪过欢喜,“我还需在家练几日粉笔画,三日后再去店里作画可好?” 其实,他在家中白墙所做之画已让父亲赞赏不已,可到底不是擅长的毛笔画,亦不想在心仪之人面前出糗,所以他想回家再练一练。 “好的,多谢齐公子,话说到这里,咱们合作如何?”楚云夕露出讨喜的笑。 “需要我做什么?” 齐修远没有要拒绝的意思,能拉近彼此关系,别提合作,就是白送他也乐得。 张大夫听得白眉一抖,总得这丫头又在算计人。 齐家小子这是为色所迷啊! “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开其他店面,其中粉笔画一块依然想劳烦你……” 她话没说完,就被齐修远含笑打断,“举手之劳,在下随叫随到。” “这可不行,我们以后肯定会有分店,有你作画的店面,给你一成分红,你若不要,那那我只得找旁人作画了。” 楚云夕对此很坚持,任何关系都不能破坏平衡,故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说法。 齐修远见她表情认真,态度坚定,无奈轻笑,“也罢,那便如此,既有我的分红,日后有何需要,定要告知与我。” 楚云夕笑着点头。 看在张大夫眼里,就是一只偷笑的狐狸。 完了,齐家小子被宰了。 这丫头真是奸诈,以作画为饵,拉人入伙,一成分红的背后,是齐家的大力支持。 贼,真是太贼了! 楚云夕瞪一眼痛心疾首的老头,用眼神道:你克制一下,又不是拉你入伙! 张大夫喝一口奶茶,眼睛闪了闪,“丫头啊,我看你还投资人,老夫我怎么样啊?” 楚家大丫头做的饭食确实好吃,如果他入股了,是不是可以吃白食了,天天有奶茶和一堆好吃的…… 老头吸溜了一下口水,医术与美食不可负! 楚云夕哪会不知道他的打算,“投资了也不能吃白食,您还是省省吧。” 张大夫,“……” 抠门的丫头,在他这占了分红,他说什么了吗! ~ 林遇深发现楚云夕总不在回春堂,张大夫见他时,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张大夫,六姑娘去哪了?”林遇深问。 对外,他总称呼楚云夕为六姑娘。 张大夫摸了摸白须,继续用那奇怪的眼神看他,良久才砸吧一下嘴,道:“你还是别去找她了。” 那丫头最近总去看齐公子作画,这臭小子过去干啥,也不怕扎心。 林遇深察觉出他语气中的异样,“张大夫为何这么说?” 这张大夫话中有话,难不成那女人到底去了哪里? “六妹与齐公子在一起,你过去不方便。”楚云梦抬起头道。 她绝不会让这臭小子破坏六妹和齐公子的。 林遇深忽然想起,楚云夕说过的粉笔画一事,转身大步朝那铺子走去。 楚云夕那女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让齐修远作画说假,看上作画之人是真。 他越想表情越阴沉,简直就像一个绿云罩顶的相公去抓女干。 ~ 铺子大门从里微合,隐约有男女的笑声传出。 林遇深听到笑声一怔,跨上台阶的脚步沉重无比。 那女人似乎没看出他的心意,只把他当朋友,如今对齐修远另眼相看,甚至专门来这里看对方作画,难不成真想做齐家少夫人? “齐修远,这里这里,给这里再来点……” 少女轻快明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她居然直接喊对方名字。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眯了眯,克制怒意地推开门,里面的俩人靠的很近,手上都拿着粉笔,大堂右侧的面墙,已然多了两幅秋冬图。 楚云夕认真地盯着墙画,想着还需要补充什么,压根没注意到门口的响动。 齐修远却转头看了过去,他一开始也没注意到,可少年身上凛冽的寒意颇重,迫使他不得不注意。 “凌越公子,你也来了。”齐修远颇有涵养地打招呼,笑容温和,声音如玉。 林遇深微微颔首,双拳紧握,压抑着情绪道:“辛苦齐公子了,云夕,你出来一下。” 他‘云夕’两字咬得微重,带着警告意味。 楚云夕脸上蹭了不少彩料,抬起一张小花猫似的脸,茫然问:“怎么了?” 手上画了一半,心里虽然还想画,可见林遇深面色不佳,她只得听话的走过去。 可还不等她靠近,林遇深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示威般瞟了齐修远一眼。 楚云夕有些懵,看了看桎梏在腰间的手臂,俏脸一热,微微挣扎起来。 咳咳咳……大反派这样会不会有点暧昧啊! 林遇深对她的挣扎视若无睹,俯身凑到她耳畔,吐气道:“别动!” 他气息如寒雪,喷在楚云夕耳畔,让她温痒得险些站不稳,无奈放弃了挣扎。 算了算了,被搂一下又不会怀孕,大反派脸色不好,万一那她开刷咋办。 齐修远怎会看不出少年的意图,温和一笑,“凌越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此举怕是不妥。” 少女被少年占有yu十足地揽在怀里,他只觉刺眼又恼怒,很想上前将二人分开,又顾忌少女的颜面,不想让她更加难堪。 林遇深闻言手臂紧了紧,见少女因此蹙眉,又心疼地松了松,“齐公子是何人,又以何身份来说这话?” 他漫不经心地问说着,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想打楚云夕的主意,想也别想。 齐修远看一眼垂头当鸵鸟的楚云夕,温和的笑容掺了几分寒意,“楚姑娘与我交情深厚,你这登徒子的行为,我自该为她争讨。” 林遇深冷冷一笑,“她要争讨了吗?她从始至终都顺着我,并不需要你的英雄救美。” 齐修远手中的粉笔因猛然用力而断裂,他看向楚云夕,问:“楚姑娘,你可愿意随他出去?” 楚云夕,“……” 我不想引战,你俩继续不好吗! 少女颤抖的睫毛如蝶翼,无奈抬起头,道:“齐公子,凌越与我情同兄妹,不计这些繁文缛节。” “也罢!” 齐修远转过身,佯装无事地继续作画,笔尖却颤抖不成型。 楚姑娘喜欢凌越? 第146章 开业 午时刚过,街上行人不多,秋日的阳光散在街头巷尾。 林遇深将楚云夕拉到店铺一旁的小巷,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心中想着要不要表明心意。 倘若他不说,以这女人的迟钝,定是发现不了的。 若他表明心意,这女人拒绝了,他该如何?让他放弃她,那是不可能的。 若她同意了,林家含冤未了,他还是朝廷要犯,根本无法堂堂正正的娶她。 若让她等他,他真不忍心,因为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以真名走在人前。 于是,林遇深犹豫了,原本要说的话都卡在喉间,无法吐露。 楚云夕靠着少年温热的胸膛,一颗心不知何时乱做一团,想挣扎又怕惹恼了大反派,对方做出极端的事情,比如墙咚什么的…… 她轻咳一声,那双水灵灵的眼眸看向林遇深,“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虽然被大反派抱着的感觉不算差,可她到底是女儿家,还是很不自在的。 林遇深回过神,垂眸对上她含了一丝羞怯的眼神,一颗心又软又坚定。 这个女子他要定了,决不容他人染指。 “我有话想对你说。”林遇深抿了抿薄唇,还想决定表明心意。 楚云夕视线落到他xing感的薄唇,暗暗吞了吞口水,浑身莫名有些zao热。 她迅速地挪开眼,挣出他的怀抱,按捺住乱撞的小心脏,“你说。” “我……” 林遇深吐出一个字,狭长的凤眸盯着她闪躲的双眼,后面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这让他焦躁又难受,深觉征服眼前这小女子,比指挥千军万马还难。 两军对垒,上阵杀敌,都不及她闪躲的眼神让他无措。 “你什么?”楚云夕迟疑地问。 如此难以启齿,又是在见了齐修远之后,难不成大反派想算计齐家? “我……你……不知……”你觉得我如何? 林遇深难得结巴,措辞良久,也没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不能打齐家的主意,齐家人和睦乡里,乐善好施,我们可以跟他们合作,决不能暗自算计。”楚云夕以为自己猜对了,很是严肃地说。 林遇深俊眉皱起,“关齐家什么事?” 不,以前无事,现在有事了。 这女人居然帮齐家小白脸说话,他真的有点想杀人。 楚云夕见他眼中满是疑惑,也愣住了,讪讪道:“我以为你想利用……” 后面的话,在林遇深越来越冷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林遇深几乎咬牙切齿地说:“我希望你离齐家远远的!” 不然,他真怕自己杀了那小白脸。 楚云夕瑟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后退一步,空出安全距离,“为什么?” 齐家好像没得罪大反派。 林遇深没回她,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揽进怀里,薄唇在她耳畔微动,吐出三个字,“因为你!” ~ 四日后,气温宜人,阳光明媚。 一群喧闹的小孩在街头流窜起来,他们一手糖人一手冰糖葫芦,连蹦带跳地穿过人群,嘴里高唱朗朗上口。 “百姓厨房开业啦!开业啦!一品豆腐,二季融,三酥里脊,四喜头,五个元宝烧红肉,六里福来好兆头……” 大人们对孩子总是宠溺宽容,听他们高唱顺口,不禁来了几分兴趣。 “小孩儿,你们说的都是菜名吗?” 被叫住的男孩子憨憨点头,“是超级好吃的菜,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说完,男孩露出回味的谗样儿,看得众人不由咽了咽口水。 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真有那么还吃? “那你们说的百姓厨房在哪呀?”一名胖胖的妇人好奇问道。 孩子们瞬间眼睛一亮,漂亮姐姐可说了,若能带客人进店,带一个人奖励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可能买一只大肉包呢。 “婶子婶子,我带你去。”另一个机灵的小孩连忙拉着妇人往一个方向走。 其他孩子有样学样,拉着就近的大人就往百姓厨房走去。 个别不情愿的大人挣脱孩子的手,转身走开了,拧不过孩子们,又抱有几分好奇的大人便跟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时间,他们就到了一家名为‘百姓厨房’的饭馆。 饭馆似乎是新开的,大门新刷暗红色明亮照人,一股股勾人食欲的香味自饭馆传出,只勾得众人口水分泌。 楚云夕见孩子们带了数十个人过来,笑着迎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日本店开业,所有菜色一律五折,明日恢复原价,前十名进店吃饭,可附赠奶茶一杯。” 楚云夕一出现,不少人就惊了。 这不是回春堂的女神医吗,她怎么在这迎客? “前十名附送奶茶一杯!”楚云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用托盘端出是杯奶茶,只是在门口晃荡了下,奶茶的香味便飘了很远。 门口众人的口水更是泛滥,哪还管楚云夕为何在这,先抢着勾人的奶茶再说。 也有人踌躇不进去,不怕是黑店,就怕里面东西贵的离谱。 楚云夕也想到这一层,给楚云霄使了个眼色,楚云霄连忙拿着菜单出了,一阵高唱报读。 菜单还没念完,踌躇的人都跑了进去,价格并不贵,比之前的百味楼还便宜。 前十名有免费的什么茶,刚才好像已经进去了六个,得快点呀! 进到店里,众人又是一惊,大堂白墙画了一幅幅彩画,提着好看的字,高雅又不失热闹。 这是楚云夕和齐修远商量过的,大堂一般坐的寻常人,高雅画卷看不懂,于是俩人决定画四季图,再配上生动的小故事。 这个时代有一切看图说故事的画册,由齐修远挑选了几个欢喜的故事画了上前。 而包厢内的壁画比大堂的精美,内容也更高深悠远,留个那些文化层次高的人。 “点好饭桌的客人,可随我参观包厢和后厨。”孙武大喊一声,黝黑的脸上带着热切的笑。 二当家可是说了,今日表现好的,明日给赏钱,有钱就有肉,他可得抓紧点。 在他的呼喊下,几个人立刻跟了上来,他们对这家饭馆充满了好奇,扶着楼梯上去,一双眼四处看个不停。 今日,楚家所有人都到了,女人都在后厨帮忙,男的负责招呼客人,还有镖局的汉子们带了武艺表演。 咳咳咳……其实是为了蹭饭,大家都知道楚云彩厨艺好,为了美食,厚着脸皮来卖艺。 于是等菜的时间,大堂中央的圆形舞台中,几个壮汉虎虎生威地对打着,看得人激情澎湃。 第147章 一声惊呼 而进入包厢参观的客人,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盯着一张两层圆木桌。 “这桌子为何有两层?” 桌子他们见过圆的方的,就是没见过这种两层板的,这家店铺看起来讲究,用这么奇怪的桌子,有啥名堂啊? 看着众人好奇打量,孙武嘚瑟地搓了搓手,然后上前一步,把桌子上层的板子拨弄了一下,那圆木桌面就转了起来。 “这桌子怎么在转?” 众人惊疑之余,更多是疑惑,皆巴巴看向孙武,等待他做解答。 孙武卖够了关子,笑着道:“这叫旋转餐桌,可以把距离远的菜转到面前,再也无需失礼地起身夹菜了。” 说完,他把演示用的茶具分开摆放,示意众人找个位置坐下,然后给杯中添满水,拨弄着桌面,让茶转到客人面前。 众人看得又惊又奇,忍不住也拨弄起来,发现桌面旋转轻快,微微划一下,远处的茶壶就到了眼前。 倘若这茶壶是菜,这菜就可以转到一桌人面前,够不到就转一下,再不用担心看着吃不到了。 “我们能不能在这吃饭呀?”一个客人就问了。 光转茶壶不过瘾,要是能转个菜就更完美了。 孙武眼睛微亮,想到楚云夕的交代,笑着搓手道:“本店包厢额外收一两预定费,今日开业酬宾,几位若想在此用饭,共付两百文便可。” “还要收钱,那就算了。”一人一听要钱连忙摇头。 孙武搓着手笑道:“这旋转餐桌方便实用,若是免费供给,估计客人要抢破头了,这才不得不收费。” 参观的众人微微点头,包厢环境好,还有旋转餐桌,要是不收费,谁都想上来吃,掌柜的每天可不头大死了。 “我想在这吃,有人要和我拼桌吗?”有人脑筋一转看向其他人。 在场一共五人,分摊下来一人四十文钱,很快就跃跃欲试地凑了一桌。 孙武露出财迷的笑,六姑娘可说了,若将客人带入包厢,一桌奖励二十文钱。 他的二十文进账了!!! 楚家的女人们都在厨房忙会,谢氏切菜,柳氏摘菜,王氏烧火记菜单,其中有好几个点了相同的菜单,所以做起来更方便。 不消一会,大堂便回荡起勾人食欲的香味,上桌的客人盯着饱满的盘子大赞实在。 太实在了,一盘炒青菜三文钱【原价六文钱,开业五折】,色香味俱全不说,这量也足。 得嘞,下次请客一定来这。 菜还没上来的客人,盯着邻桌的菜直眼馋,口水吞了又吞,眼巴巴看向后厨位置。 怎么还不上来,都快馋死他了。 正午时分,外头行人渐少,拉客的孩子们也回家了,大堂几乎不剩空桌子。 每桌都上了菜,整个饭馆浸泡才美食诱惑之中,赞赏咀嚼声不断。 后厨稍微轻松一些,王氏忍不住探头出来,记菜单的她虽知客人不少,却也没想到几乎坐满了。 “大堂坐满了人,看着吃得挺好。”王氏进到后厨高兴地说。 楚云彩惊喜地差点跳起来,她忐忑了一晚上,就怕没客人或者被挑刺,没想到这么受欢迎。 谢氏看到女儿欢喜的模样,心忽然酸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看阿彩这么快乐。 柳氏垂眸摘菜,眼底闪着嫉妒,大房的楚云彩孝顺会做菜,谢氏的荷包很快就要鼓起来了,而她家死丫头在虽然受宠,她却啥好处都没捞到。 柳氏想到楚云夕,一张秀气的脸就开始扭曲,再想到楚云霄,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讨债鬼! 楚云夕坐在柜台处,看着食客脸上满足的笑,心情越发好了。 开业大吉,菜量价格食客基本都满意,日后只要没小人作祟,这家饭馆的生意就不会差。 当初支持大姐掌勺开店,不仅是为改变大姐的性格,也为改善楚家的生活。 她赚的钱,全交给楚老太,可老太太压根就没想用,一门心思为她攒嫁妆,任她怎么劝都不顶用。 于是,她就想着让家里自己有个营收,这家百姓厨房只是开始,日后楚云梦还要开美容馆,有这两种进项,楚家的日子绝不会差。 原著中,楚家人虽然极品,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今生又没做什么恶事,日后的富贵荣华,也是享得起的。 林遇深观察着大堂的客人,视线扫过那些壁画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目光转向柜台出神的少女。 少女托着桃腮,水眸像蒙了一层薄纱,让人琢磨不透。 “你在想什么?”林遇深走过去,低沉的声音响起。 楚云夕惊得下巴差点嗑在桌上,怒气腾腾地瞪过去,“你不去帮忙,怎么在这偷懒。” 林遇深看着她凶巴巴的小模样,狭长的眸底闪过笑意,“这会没什么忙的。” 这是事实,镖局的汉子今天都来了,端菜洗碗招呼客人绰绰有余,哪需要林遇深这二当家亲自出马。 其实,今日他本不该过来,出门时镖局来了客人,想是有单子上门,交给余沧海一人应付了。 这时,店门口又进来一人,还是熟人。 贺青寻提着一个红绸包着的礼盒,楚云夕拱手,“恭喜开业,生意兴隆。” 他说这话,一双眼却看向别处,像是在找什么人。 楚云夕接过礼盒放在一旁,抿了抿唇道:“大姐掌勺,在后厨忙活。” 贺青寻俊脸一热,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听说你们今日开业,我怕早上人多,耽误你们做事,才这会过来。” 楚云夕点了点头,神色不冷不热。 柜台与后厨就隔了一面墙,这边声音不大,可楚云彩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出了贺青寻的声音。 她握着炒勺的手抖了抖,险些被热油溅到。 六妹说没给贺家通知,若是有心自然回来。 今日恩公来了,是不是说明对她有心? 一想到这个可能,楚云彩瞬间就不淡定了,小脸染起红霞,连锅中油热过了都不知。 “啊!” 忽然,一声惊呼在后厨响起,随即传出的就是呛人的油味儿。 楚云夕面色大变,急忙就往里冲进去。 她身在柜台里,出来得转个弯,就见一道身影比她更快进去。 “云彩!” 贺青寻喊了一声,俊脸满是惊慌无措。 刚才那声音又急又怕,难道她定是出事了。 第148章 惹不起的店主 此时的后厨乱作一团,楚云彩手下的热油烧着了,火焰一喷一米高。 楚云彩顶着烧焦的头发,一脸慌乱无措,滚烫的火蛇扫过肌肤的感觉,让她颤抖不已。 她稍微发了会呆,再回神就被火燎到了。 王氏把灶台的火扑灭,担心火势越来越大。 用水灭火是本能反应,谢氏端起一盆水,就要往火里倒。 柳氏踩着摘好的菜,离得远远的,眼底是幸灾乐祸的笑。 “别用水!” 贺青寻冲进来大喊一声,脱下外袍就往火上盖去。 谢氏被他喊得身形一顿,泼水的动作停下,扭头看去,就见一名俊秀的陌生公子正在脱外袍。 她眼底满是疑惑,这么高的火焰,不泼水灭火咋办? 还有,这男人脱衣裳干啥? 楚云彩呆呆愣愣地看着贺青寻,眼底的眷恋清晰可见。 “恩公~”她喃喃道。 贺青寻看着火势减小,提着的心才松了下来,转头看向狼狈不堪的楚云彩,无奈道:“水火无情,你怎可如此大意!” 他俊眉紧皱,神色严厉,明明是关心,看在楚云彩眼中却成了责备。 楚云彩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打转,委屈又难过,颤抖着嘴唇垂下头。 果然是他想多了,恩公重礼数,来哪会是为了她。 楚云夕这时也进来了,见只是热油烧了起来,没有其他损伤,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她看一眼强忍泪意的楚云彩,无奈对贺青寻道:“贺公子,我们出去说。” 大姐都快哭了,再贺青寻呆在这,难保大姐不水漫金山寺。 楚云夕有些头疼,这贺青寻也忒直了吧,还没确认关系,就当众语带指责说大姐,虽是心急关切,可这打开方式不对呀。 她要是大姐,早就炸毛了。 贺青寻说完就后悔,天天想见一面,结果一见面就说出刚才的话。 虽是关心则乱,可女子神色难过,他一颗心也抽了起来。 倘若时光倒流,他一定克制语气,温柔点提醒她。 见楚家众人的目光都挪到他身上,贺青寻轻咳一声,连忙跟着楚云夕出去。 算了,改日再解释吧。 待他们走后,谢氏摸了摸楚云彩被烧掉的前额,斥责的话在被楚云彩的眼泪逼回了。 “行了,哭啥哭,你差点把人吓死了。” 说完,她把贺青寻的外袍撕扯下来,摸着光滑的面料,惋惜道:“这么好的衣服,糟蹋了哟。” 王氏笑而不语,探究的目光却落在楚云彩身上。 阿彩与那男子似乎认识,若她没有看错,阿彩应该是看上人家了。 看那男子的穿着打扮,出身应该不差,对方看着阿彩的眼神带着关切,倒也不是无意。 阿彩年纪也不小了,同龄不少女子都嫁人了,而阿彩相貌平常,不会穿着打扮,都没几个上门提亲的,若能与若能嫁给刚才的男子,定是一桩好姻缘。 贺青寻出去后也很快就告辞了。 林遇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若有所思地看向楚云夕。 楚家姐妹都这么迟钝吗? 贺青寻明显对楚云彩有意,楚云彩却看不出来,还总患得患失找楚云夕诉苦。 而他对楚云夕有意,明示暗示多次,这女人总是一副不信不懂的气人样。 午后,店里又来了一批食客,其中就有镇上几名大户,都是被齐大善人叫来的。 南溪镇就那么大,走两步就一个熟人,食客见齐大善人和几名大户也来了,心中对百姓厨房更为认可。 最让楚云夕惊奇的是,快到下午时,县令大人带着一家也来了,身后还跟着楚捕头和几个捕快。 这可把店里的食客惊呆了,县令大人可能有人不认识,可他身后跟着身着捕快服饰的人,这就让食客不得不深思了。 能让捕快礼让敬畏,除了县丞就是县令,县丞犯事死了,新县丞还没过来,那就只剩下县令了。 天哪,不过镇上一家寻常饭馆,怎么把县令都招来了。 食客们一边吃饭一边看向县令那几桌,直到那几桌上菜开吃,他们才确定,县令真的只是带人来吃饭。 这也很惊悚啊,这饭馆今日才开业,就算饭菜好吃又实惠,咋可能半天就传到县上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县令与饭馆掌柜认识! 换一句话,这家店被县令罩着! 这个认知让食客们重视起来,坚定以后在这吃饭别惹事,免得被县老爷惦记上。 见县令那一桌吃的差不多了,楚云夕笑嘻嘻迎过去,“奶奶,你们怎么也来了?” 她没想借县令的势经营饭馆,所以没给他们说开业时间,没成想人居然全家出动过来了。 老太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嗔怒道:“你这坏丫头,家里开店怎么不告诉我们,你干爹是县令,过来还能丢你的脸不成。” 食客们差点石化了。 这家店的主人居然与县令是干亲。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没告诉开店,县令得知都过来了。 这说明什么,县令对这门干亲很在意,巴巴带着全家过来撑场面。 惹不起惹不起,前有齐大善人,后有县老爷,谁以后还敢在这店搞事情,这不是寿星上吊找死吗! 孟县令一开始不想来的,觉得楚云夕没告诉他,心里本来就装着起,进店时脸板得老平,差点让食客们以为是来缉拿要犯的。 可六菜一汤一上桌,筷子一动,孟县令啥脾气都没有了。 有这么好吃的饭食,都没给县衙带过一次,太不孝顺了。 楚云夕给老太太按着肩膀的穴位,“奶奶,干爹公务繁忙,本想明日带饭菜去看你们,到时一并说了。” 孟县令咬着清脆的黄瓜,眉头皱了皱。 这丫头真会瞎说,她若说有美食,他再忙都会过来一下。 老太太拍了拍她柔软的手背,看一眼埋头苦吃的儿子,“你叫他一声干爹,再忙也该过来瞧瞧。” “是啊,一家客气什么。”县令夫人喜气洋洋地说。 最近与县里的夫人们欢聚,都说她年纪不少,皮肤也比之前好多了,就连老爷……夜里也热情不少。 县里夫人摸着光滑的脸蛋,看向楚云夕的眼神越发炙热。 她打定主意交好这丫头,美貌可是女子最大的武器,只要她一直这么年轻,她就对着丫头比亲闺女还亲。 夕阳落下,弯月悬空。 楚家人终于忙会完一天回到家。 楚老太在家等了一天,早已不耐,若不是老头子拦着,她也跟着去镇上了。 “今天开业,店里人多不多?” 第149章 楚云彩是摇钱树 看着着急追问的楚老太,去过店里的人都露出笑脸来。 “娘,这还用问,肯定是大吉大利啊!” 谢氏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忍不住兴高采烈地说。 今日不光迎了个开门红,连县老爷都来了,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因着小六的关系,和县老爷家成了干亲,可她心里却也知道,县老爷那种大人物,是不会把他们这些泥腿子看在眼里,给相公升个捕头就是顶天了。 没想到,今日县老爷却带着一家老小都来了,这可得多有面子,以后对外,她都可以自称县老爷的亲戚了。 “县老爷带着一家也来了。”王氏矜持地笑着补充。 以后出去,他们可就是县老爷的亲戚了。 小六果然是个招福的。 “齐大善人还请了镇上几个大户过来,大家都说饭菜好吃,价格实惠。” 谢氏看一眼王氏,也跟着补充。 二弟妹好心机,她光顾着心里高兴,差点都忘了说了。 柳氏垂头翻了一个白眼,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都被两个妯娌抢先了。 楚老太惊喜地双手合十,“老天赐福!老天赐福!” 他们去镇上后,她的心就一直紧绷着,老头子下地干活去了,老三光知道做木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如今,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楚老太一脸菊花笑,已经在寻思,明天去村头怎么炫耀了。 楚老爷子始终很淡定,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好,孩子们都有出息了。 只要饭馆生意好,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就有保障了,二孙子和二儿子若还想继续考,银钱方面也不用愁。 虽说有六丫头赚的良田和庄铺,可这一大家子男儿,哪能花一个女娃儿赚的钱。 别说老婆子不准,就是老婆子准,他也不会允许,家里小子们有手有脚,咋能花女人的钱。 再说了,六丫头要真是天生凤命,那良田庄铺就得留下给她当嫁妆,还得再攒不少,没法门当户对,在嫁妆上就该有底气。 夜里,月光如水,虫鸣阵阵。 楚老太激动得睡不着。 她家有铺子了,还跟大人物有交情,这以后的日子别提多滋润了。 她得好好想想明日怎么炫耀。 “老婆子,睡了吗?” 楚老爷子的声音从一侧响起,似是有话要说。 楚老太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躺着,一双眼在黑暗中亮亮的,“咋了?” “你说的对,小六天生凤命,会让咱家过上好日子。” ~ 一连几日,百姓厨房的生意都不错,到第五日的时候,生意就稳定了下来。 包厢每天都有人预约,供不应求,其他客栈酒楼发觉旋转餐桌的妙处,开始打探从哪买的。 征求过老爹的意思,楚云夕让王氏接单,一张旋转餐桌十两银子,这价格不算便宜,可依旧有不少饭馆酒楼下订单,一直排到了腊月上旬。 王氏看着旋转餐桌的登记本,叹道:“饭馆一日营收不过五两银子,一张桌子就卖十两,木匠比开饭馆还赚钱。” 可惜她家全是书呆子,光知道读书,就算考个举人,也没什么进项。 大房的楚云彩厨艺好,以后走到哪都不缺银钱,三房有小六,躺着都有钱花。 只有她家几乎没进项,如今没分家还好,吃穿不愁,以后要是分家,他们可怎么过活。 王氏想到这些就坚定不想分家,除非她家两个书呆子能做官,不然他们活不下去的。 楚云夕中午都会过来吃饭,见王氏恹恹的趴在柜台,好奇地问:“二伯娘,你怎么了?” 据她所知,店里生意很好,难不成是食客太多,累着了? 王氏闻言双眼一亮,“小六啊,你四姐跟你学的怎么样了?” 何时能开美容店啊? 她都听女儿楚云梦说了,小六让她练习穴位,熟识药材,就是为了开美容店。 假如女儿开个美容店,那他们二房的日子也就不愁了。 “四姐聪慧,一点就通,等年后开春,咱们开有美容店了。” 楚云夕也没瞒着王氏,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二伯娘王氏聪明有主见,二房两个男丁都是书呆子,对银钱没观念。 楚家三房中,大房大伯是捕头,大姐厨艺好,日子不会差,三房她爹木工收益很好,又有她撑着,两个哥哥迟早开窍。 只有二房最让人头疼,二伯和二哥是典型的书呆子,一嘴之乎者也,她要是二伯娘,也会心急难安。 楚云夕正和王氏说着话,贺青寻又来了。 当然,人家是来吃饭的。 开业那日之后,贺青寻几乎每天中午都过来吃饭,走时还打包一份给贺父。 楚云夕觉得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见大姐。 “小六啊,前天又有人上门给你大姐说亲的了。” 王氏话是对楚云夕说的,目光却观察着贺青寻。 她这话不假,店里开业至今生意很好,楚云彩掌勺的事一被传开,就成了村里人眼中的摇钱树。 谁把楚云彩娶回家,就是把财神爷带回了家,之后来楚家提亲的人就多了。 楚老太虽然希望大孙女有个归宿,却也门清的很,此时上门的,都是贪图大孙女那一手厨艺。 把大孙女娶回家,肯定让干活赚钱,压根就不会疼惜大孙女。 老太太把提亲的都赶了出去,扬言婚姻虽是大事,但也得两情相悦,只有楚云彩点头愿意,她才会考虑。 之后,还专门把楚云彩叫去敲打了一番,让把眼睛方亮,找相公得找会疼人的,就像楚老爷子那样。 楚云夕在旁边听着,忽然被喂了一嘴狗粮,对这个秀恩爱的老太太也是服了。 不过,说真的,楚老爷子对楚老太确实不错,从没红过脸动过手,还让楚老太掌家,这可把村里的妇人都羡慕坏了。 不少疼爱女儿的家里,都以楚老爷子为模范来找女婿。 这也是楚老太在村里腰杆子的一大原因,相公宠啊! 楚云夕看一眼说话的王氏,嘴角噙着笑,道:“听闻男方相貌不俗,家里有些产业,不知道大姐是怎么想的?” 她说完看一眼贺青寻,只见贺青寻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似乎对此很在意。 贺青寻吃完饭,去后厨拿打包的那份。 楚云彩刚刚做好,看见他时眸光亮了一下,把食盒递了过去,“做好了,贺伯伯不能吃辛辣,我做的味道淡。” 第150章 越往东越乱 贺青寻看着她,女子的笑容灿烂动人,眸子盛着喜悦,没了自卑与怯懦,这张清秀的小脸生动又美好。 大多数男子看了都会心悦吧。 “恩公!恩公!” 楚云彩见他半天不接食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恩公鲜少如此失神,莫不是贺伯伯出事了? 贺青寻回神接过食盒,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终是忍不住回头,见后厨只有她一人,大胆开口道:“那日我让你走,是因为镇上少女失踪案,怕你出事才会那么说。”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想开口解释,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店里开业之前,她一直在家里,他一个陌生外男,唐突过去不合适。 店里开业后,他终于能见到她了,可后厨总有其他人,那些话他不好开口,怕引人误会,对她名声不好。 如今终于说出口了,他一颗却忐忑一起,生怕她对此无所谓。 这意味着,她对他这个人无所谓了,所以对他做出的过分之举,亦是无所谓。 楚云彩面上笑容微僵,没有说话。 她想过这个可能,可到底是被伤到了。 她配不上他,时常去他家,确实对彼此名声不好。 所以,事后她就想开了,此时他的解释,着实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欢喜。 恩公,一直对她都很好。 “你还生气吗?” 久等不到她的回话,贺青寻俊脸上闪过忐忑。 他应该早点解释的,这会确实有些晚了。 也许……也许她真的不在意了,不管是此事还是他这个人。 楚云彩重新扬起释然的笑,道:“我没有生气过,因为每日过去,确实对你名声不好。” 贺青寻看着她,“没生气过?” 难道是他误会了,她对他只是报恩,并无男女之情? 这个想法让贺青寻面色有些难看,他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楚云彩失落地看着他离开,垮下肩膀,吐了一口气,十分沮丧。 她可真笨,难得恩公与她多说话,却被她一句话说走了。 柜台旁王氏和楚云夕互看一眼,无奈叹气。 这俩人是什么情况? 彼此有意,总能一拍两散,服气! 楚云夕往就近的凳子上一坐,略感无聊地耷拉着脑袋,手不由摩擦着林遇深送的荷包,。 林遇深他们四天前就出发了,目的地是大禹国东边的小城,听说来回一趟,最快也得二十天,估计等他们回来,就快过年了。 “二伯娘,还有多久过年啊?”楚云夕数着日子,顺口问了一句。 王氏正在看账册,用算盘拨弄了一下,“再过七十日,说到这,过冬的棉衣也得添置了。” 楚家人日子还可以,每四年换一次棉衣,今年正好得添置新棉衣,被褥也得换一换,棉花都结块了,盖着不暖和。 以往银钱进项少,能凑合就凑合,现在家里进项多了,自然不需要受那苦。 不过,由她提说这事怕是不成,让小六说最合适了。 于是,王氏走到楚云夕跟前,凑到她耳边道:“小六,今年过冬就靠你了,尽量把被褥都换一换,棉花都结块了。” 俩人动作亲昵,面上都带着笑,看着就像一对母女。 柳氏刚才被娘家嫂子叫出去,一进来就看到俩人亲昵说话的样子,心里甭提多酸了。 这赔钱货丫头,到底谁才是她的亲娘,对老二媳妇都比对她亲近。 柳氏最近觉得,在楚家的日子越发不顺心了。 楚临怕她贴补娘家,也不给她私房钱,旋转餐桌卖的几十两银子,全进了老婆子的荷包,她气得跟楚临吵闹,可对方浑不在意地丢了一句:过不下去就合离! 她又不是傻,饭馆生意这么好,就算没有私房钱,在楚家也吃喝不愁,比其他农妇舒服得多。 算了算了,不跟这赔钱丫头计较了,尽快把她娘说的事办成了,到时她在楚家就有了帮手,日子就能更舒心了。 于是柳氏恶狠狠瞪楚云夕一眼,抬脚进了后厨,让这赔钱丫头再蹦跶几天吧。 那个噩梦她可没忘,这丫头一定会给楚家带来灾难,只要她在楚家一天,这丫头就别想祸害他们。 王氏与楚云夕说完话,不屑地看一眼柳氏,心道这柳氏一天作啥作,好好对小六,享福的日子在后头。 小六要是她的女儿,她一定捧天上去,到时候儿子相公做大官,她搞不好还有诰命呢。 不过,也就想想,其实她不稀罕做官太太,家里有钱就舒服,做官太太还要担心被抄家。 大禹国以东地少人稀,时常有流寇作乱,边陲有邻国骚扰。 越往东越不太平,林遇深他们路上也越发注意,把带来的特产卖光,就不再倒卖了,一路上都护着押送马车。 本次押送的是三万两白银,是镇上一名大户送给边城儿子的。 他儿子在此地做官,已经连任了六年,一直没有政绩,无奈之下,大户变卖产业,凑了三万两银子,希望儿子做出点什么,早点脱离这个坑。 东边动乱频繁,人口袋里也没钱,钱庄少不说,还总有歹人盯在门口,凡是从钱庄取钱出来,免不得被打劫。 大户怕钱不好取,又怕与儿子作对的人打主意,便以寄送土产为名,把三万两现银送给来。 余沧海一开始不想接这单,东边乱,就是送一袋粮食过去都有人惦记,更别说三万两现银,一单走路风声,他们东地所有抢匪的肉骨头,谁都盯着吞吃入腹。 林遇深却坚持要接,父亲最后一战就是在东边边境的黑水河,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必要走这一遭,尽可能找到关于那一战的线索。 是谁假传军情,坑骗林家军,害死数万将士? “就地修整。” 余沧海一声吩咐下去,镖局的汉子们吐口气就地而坐。 他们有三辆马车,都是换着来坐,有些汉子不喜欢娘不唧唧的马车,一路都要走着,时间长了,自然更累一些。 林遇深把干粮分下去,走到河边望着远处出神。 余沧海喝了一口水,走过来道:“我们走了一半路程,越往东越乱,一路上尽量少休息,尽快把货送到。”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来这边。 越往东,他对最后一战的场景越清晰,与他同吃同住的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有的甚至身首异处,大禹国将士的血把土地都浸透了。 他们按林将军的命令行事,却不想中途遭到伏击,全体阵亡。 第151章 都与他们是一路人 想起那场残酷的战役,余沧海脸上的刀疤就开始隐隐作痛。 他抚摸着粗粝的疤痕,当时敌人的长刀,狠狠地从他面门砍下,那不是那人及时推他一把,他的头颅早被劈成两半。 而那个推他一把,救他一命的兄弟,却被敌人砍了一刀,坠入了湍急的黑水河。 他至今都记得那名好兄弟的话:活下去! 那名兄弟叫陈恩,为了加入林家军才上了前线,当时他们中了埋伏,陈恩坚信林将军会来救他们。 直到坠入黑水河那一刻,陈恩都没有放弃,还让他活下去,等着林将军来救他们。 他们都没放弃,一直坚信林将军会来救他们,只有他知道,林将军不会来了,这场追击就是针对林将军的阴谋。 林将军救不了他们,林将军已是自身难保。 余沧海收回手,看一眼嬉闹的兄弟们,目光一转,看向河边沉默的高瘦少年。 这个少年的身影,总让他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看过,却又想不起来。 “凌越,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余沧海试探地看向少年。 少年那张寻常的脸没什么表情,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林家军,都有一样的军魂!” 林遇深没有向余沧海表明自己的身份。 楚云夕的提醒他记在心上,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确定余沧海便是认出他,也不会背叛他。 至于楚云夕为何有那样的提醒,只能他亲自去问了,不过他明白,就算问了,楚云夕也不会说。 从她救他那一刻起,楚云夕已不再是他第一眼见到的少女,她的眼眸澄澈又神秘,就像找不到源头的碧水。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他也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主动说出来。 这次押镖之行,若还得到黑水河一战的线索,他就得去未央城了,从那里找突破口。 到时,他需要一定帮手,余沧海就是最好的人选,他会向他坦露身份。 “你说的对,林家军都有一样的军魂。”余沧海看着他,语带深意。 原来这少年也是林家军一员。 以前他就有此猜测,这少年所用的对敌招数,与他们相似至极,却比他们高深一些。 他在林家军待了六年,知道林家军所学招数,都是林家武学,军中所用,只是最基础的,更高深的招数,只有林氏子弟和林将军心腹会用。 也就是说,这个叫凌越的少年,不是林氏子弟,就是林将军的心腹。 不管凌越是哪个身份,都与他们是一路人。 而另一头,楚三与楚云霄排排而坐,看着远方喝水吃干粮。 “五弟,这趟押镖危机重重,路途艰险,你怎么非要过来?” 楚三用力嚼着干巴巴的硬馍馍,余光扫向神色落寞的楚云霄。 他这五弟自小就爱捣蛋,嬉皮笑脸,偷鸡摸狗,好像从徐珍娘走后就变了很多。 性子沉稳不说,脸上的笑也少了,在家里也不爱说话,出门还时不时地沉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为情所伤? 不过,伤就伤了,咋能跑这么远想不开寻思呢? 他这趟原本不想来的,百姓厨房刚开业,难保不会有宵小搞小动作,他想在镇上看着点。 结果五弟非要过来,为了看护这个想不开的五弟,他只得过来了。 楚三至今都能想起,他娘撒泼打滚不让走的情景,走之前是不想过来,一看她娘柳氏那情况,他瞬间就待不住了。 他娘也是糊涂,五弟为情所伤,还走出来呢,就着急给说亲,他要是五弟,也想离家出走。 楚云霄盯着远处的群山,良久才道:“我想找珍娘,以后每次走镖,我都要跟,直到找到珍娘为止。” 他相信他和珍娘还能重聚,可他若一直待在镇上,这辈子都难再聚,所以他要走出来,在镖局停靠的城镇找珍娘。 楚三差点没被干馍馍噎死,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我以为你是想不开出来走走,原来你还想着徐珍娘。” 果然是他想多了,这五弟是为爱痴狂,天南海北地找人,哪是想不开的寻思。 这也不能怪他乱想,前世他就活了三十年,跟姑娘对个眼就脸红,说个话都结巴,哪知道有情人是啥心思。 他对苦命鸳鸯的理解,全来自于前世的话本子,失去心仪之人,大多是抑郁而终或寻死腻活,原来现实中不是这样的。 “我相信珍娘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只要我一直找下去,我们还会相聚。” 楚云霄咬一口干馍馍,喃喃自语。 楚三,“……” 痴情是病,没得治了。 ~ 今日,楚家又有媒婆上门了。 谢氏和楚云彩她们都在店里忙活,家里就剩楚老太,楚老爷子下地干活去了。 若是以往,楚老太一定去村头唠嗑,但近日一过去,不少人就打问楚云彩的亲事,一言不合就说亲。 楚老太一开始还能得意地拒绝,彰显一下自家的高门槛,次数多了,就不耐烦了,连唠嗑的心情都没了,只能窝在墙角晒太阳撸猫。 老太太是个闲不住的,眼瞅着冬天快到了,就把上次扯的棉布拿出来,打算给给自家心肝儿做个新棉袄,刚动拿起针,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楚老太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很不耐,沉着脸去开门,门口若不是自家人,她非要怼对方一顿不可。 门被打开,外头站着一对穿着整洁的男女。 男的年龄跟楚云霄差不多,长相周正,眼神平和,面相正直,一眼看去,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女的跟谢氏差不多年龄,长得偏瘦,面上带笑,看上去也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你们是?”楚老太疑惑地看向他们。 不像是本村的人,难不成也是说亲的? 她目光挪了挪,见俩人手上提着礼盒,心下了然。 又是来求亲的。 老太太对最近上门求亲的自主代入,都没什么好感,若是看上自家大孙女,早就来说亲了。 如今大孙女一手好厨艺,开店掌厨,这会上门求亲,不是冲着大孙女的人,而是看上了大孙女的价值。 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大孙女能有啥好日子,过去不就是当牛做马,养活男方一大家子。 她虽然最疼楚云夕,可其他子孙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何必跑别人家做牛做马。 要是这么嫁人,还不如待在家里不嫁人,又不是养不起。 “婶子好,这是我儿子冯瑞。”那女人笑着介绍。 第152章 你想娶她,我只有一个要求 “楚奶奶好。”冯瑞笑着叫人,露出两个小酒窝。 楚老太点了点头,看了他们一眼,冷淡问:“你们有什么事?” 如果是来求亲了,她就直接赶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这俩人看着不像黑心的。 女人见老太太态度冷淡,脸上闪过尴尬,看了身旁儿子一眼,转头问楚老太,“我们可以进去说吗?” 冯瑞是个机灵的,“楚奶奶,你们村的人一直看着,在这说没关系吗?” 楚老太侧头看一眼门口看热闹的人,抖了抖面皮道:“进来吧。” 那俩人刚一进来,老太太就‘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楚家门前看热闹的妇人失望地摇了摇头,抬脚走向村口方向。 没八卦看了,还是去村口唠嗑吧。 也有不死心的,敲响了楚家隔壁的大门,想贴着墙听一下。 楚家的左邻右舍都是本村人,左邻居一家也姓楚,与楚家沾亲带故,楚家族人心齐,是不会给外人生事八卦的机会。 而右邻居姓赵,平日与楚老太时不时发生口角,虽不至于关系恶略,但也谈不上好,假如楚家落难,赵家肯定是要踩一脚的那种。 赵家媳妇听见敲门声,开了门就对上三双八卦的眼神。 “婶子们,你们有啥事啊?” 赵家媳妇虽是问话,可心里清楚着呢。 这三个婶子平日就爱闲话家常,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是非话,全是被这几个传出去的。 所以,赵家媳妇对这几人没啥好印象。 领头的王婶子笑着推开门,“你娘在吗?” 王婶子知道这赵家媳妇不喜欢她们,对此也不在意,知道赵家老婆子不爱出门,就找这由头进门。 反正,八卦听到就成了。 赵家媳妇正想回话,三个妇人已经冲进赵家,齐刷刷撅着屁沟,凑到与楚家相邻的墙边,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赵家媳妇看得又气又笑。 这三个长舌妇不是好货,楚家那夜叉婆子更不好惹,她眼睛闪了闪,心中很快有了一个念头。 上次回娘家,她带了几碗面粉,就被这三个长舌妇传得沸沸扬扬,婆母把她磋磨了好几天,这仇她可记着呢。 就让这三个长舌妇听吧,好好听,然后就等着被楚家夜叉婆子教训吧。 楚老太让冯瑞母子进门,却没带去堂屋,端出两个小凳子,就让俩人坐在院里。 “你们来我家干啥?”楚老太捞起暖宝就开始撸猫。 心浮气躁的心情略微是舒缓。 妇人见楚老太都没请他们进屋里说话,眼底闪过不悦,觉得楚家待客很敷衍。 若不是相公和婆母一再提说,儿子也确实看上楚家大丫头,她决不会上楚家求亲。 她儿子相貌好,木匠活精湛,在他们村也是出了名的好后生,上门说亲的更是不少,哪需要来楚家受气。 楚家大丫头她凑巧见过一面,长得一般,穿红戴绿,不会打扮,不爱说话,听桃花村的人说,脑子好像有问题,楚家老二就是个傻大个。 楚家大丫头虽然厨艺好,可要是脑子不好使,丑还不会打扮,娶回家儿子得多吃亏啊! 她没啥所求,只希望儿子娶个正常点的姑娘,就是不明白,儿子咋就看上了楚家大丫头,跟她过来时,还说早点提前,怕被旁人娶走了。 妇人压下心中烦乱的思绪,笑着对楚老太道:“不瞒您说,今日上门,是想为我儿子求娶你家大丫头。” 冯瑞露出一抹羞赧的笑,眼中有着期盼。 其实,他只见过楚云彩两面。 第一次见面,是他刚学木工那会,他的师傅就是楚临,而楚临是楚云彩的三叔。 那次,楚云彩给楚临送饭,被他碰巧看见了,少女头顶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笑起来羞涩却烂漫,就像沾着露水的花儿,一下子就入了他的眼。 少女走后,其他干活的人都奚落她粗鄙俗气,年纪轻轻顶个大红花,太难看了,他只是笑了笑,觉得这些人眼瞎。 他们看不见少女眼中的烂漫与纯真。 那朵大红花确实不适合她,因为她值得更好的,于是他偷偷攒钱,买了一朵更适合她的绢花,想等着再见时送她,他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然而,那天之后,少女没再出现了,而他亦忙着跟师傅学习,根本顾不得来楚家再见她,那朵绢花一放便是两年。 他一直小心收着,希望有一天能戴在她头上。 那日去镇上,他再次遇见了她,她在那摆摊卖腌菜,无论来客怎么砍价,她总是一脸傻乎乎的表情,不还价,气得有名客人骂她傻子。 他记得少女听后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憨憨的笑。 她说:“六妹说了,傻人有傻福。” 他想,他一定就是她的福气,众人都笑话她愚笨痴傻,只有他懂她的至纯。 当他第一次向家人说提亲时,他们死活不同,奶奶甚至绝食威胁,不想要这样的女孩做孙媳,任他怎么乞求都没有。 可他依旧没有放弃,与爹说好,只要他四年内成为厉害的木匠,就同意他娶她,否则他就丢弃木匠活计,下地种田一生不娶。 然后事情的转机来了,她一手好厨艺传遍十里八乡,楚家因她的好厨艺还开了饭馆,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他为她高兴,他做工更为卖力,想早点达成爹的要求,早日将她娶回家。 没想到,前日奶奶与爹松口了,同意他娶她了。 于是,他昨日去镇上采买,今日就跟着娘过来了。 虽然楚家奶奶对他们很冷淡,可他想娶楚云彩,这样的冷淡又算的了什么。 “我大孙女年纪还小,不着急。”楚老太垂眸撸着猫,语气冷淡。 冯瑞面色微变,“楚奶奶,我是真心想娶云彩的,我……我三年前就见过她,一直不曾忘怀。” 楚老太闻言惊了一下,嘴角牵出冷笑,“那你为什么不早点上门求亲?” 三年前就看上了,这会才上门,里面没弯弯道道才怪。 要么是家里人不愿意,要么是他没下定决心。 如今上门,怕也是冲着大孙女那一手厨艺来的。 冯瑞被问的一噎,动了动嘴唇,解释的话说不出来。 “楚奶奶,我知道您担心,我是图云彩的厨艺才娶她,如果您愿意把她嫁给我,我可以发誓,绝不用她的厨艺赚钱,我会赚钱养她。” 楚老太停下撸猫的动作,见他眼神真挚,发誓不靠大孙女赚钱,又重新审视起来。 “你想娶她,我只有一个要求。” 第153章 散布谣言 正午刚过,墙头的太阳暖暖落在身上,总能给人一种希望与期待。 冯瑞惊喜地看向楚老太,“什么要求?只要楚家愿意把她嫁给我,我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无论楚云彩的奶奶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努力达成。 冯瑞的娘狐疑地看向楚老太,眼底满是警惕,就怕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提前说明,彩礼要按我们那边的行情来,不能光你们楚家说了算。” 冯瑞的娘生怕楚家要高彩礼。 她原本就没看上楚家大丫头,寻常彩礼都觉得亏,要再提高彩礼,她宁死都不让儿子娶楚家大丫头进门。 楚老太掀开眼皮看冯瑞的娘一眼,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好相处,没想到也是个刻薄的。 她们楚家丫头别说不要高彩礼,就是要高彩礼,也是男方得了便宜。 “彩礼什么先不提,等我大孙女看上你家小子再说。”楚老太嘲弄地看妇人一眼。 冯瑞的娘被看得有些尴尬,暗怪自己心急了,这会八字还没一撇,就不该提彩礼的事。 冯瑞一下就明白楚老太的意思,“您的要求,就是云彩也愿意我?” 楚老太微微点头,瞥了冯瑞的娘一眼,“是,只要云彩愿意,你们就可以谈婚论嫁。” 冯瑞脸上立马露出欣喜之色。 他长得不差,又有手艺,云彩对他一定能生出好感。 楚老太看他一眼,垂眸撸猫不说话了。 她不会告诉他们,楚云彩愿意,是可以嫁过去,不过得和家里断绝来往。 因为她看不上冯瑞的娘,有这样的婆母,孙女嫁过去不会好过,也会连累娘家人。 楚云彩那臭丫头眼睛亮,皆大欢喜,若是不长眼,就别怪做奶的心狠。 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冯瑞和他娘告辞离去。 隔壁王家听墙角的几个妇人站直身子,揉了揉发胀的耳朵,虽然听得不太清,但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消息。 楚老太可说了,要娶她家大丫头,得大丫头点头才行。 王家媳妇听着几个妇人的话,眼睛闪了闪,转身回屋里继续忙活。 很快,西边天际一片红霞,薄雾般的弯月悄然升空,炊烟袅袅,在山脚回绕,下地一天的人们,三三两两往回走。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说的,要娶楚家大丫头,不要彩礼不看人才,只要楚家大丫头点头即可。 楚老爷子拱桥般的背上扛着锄头,听到这话面色沉了沉,脚步加快。 晚饭是楚老太做的。 自从大儿子成亲,她就再没下过厨房,如今开了饭馆,媳妇和孙女们都在镇上,老太太又开始下厨了。 自然,厨艺很一般,连楚云彩一半都不如,也就楚老爷子和楚家三个儿子吃的香。 楚老太吃着白胖胖的圆馒头,脸上堆满笑意,“心肝儿,多吃点菜啊。” 楚云夕咬一口馒头,默默点头。 其实她觉得馒头比菜好吃。 楚老爷子沉默地吃完一个馒头,把碗里的稀饭喝完,起身就走了。 楚老太跟他几十年,哪不懂老头子有心事,顿时也吃不下去了。 “老二家的,给我留点馒头和菜,我去看看你爹。” 楚老太进去的时候,楚老爷子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双眉紧紧皱着,掺夹了不少心事。 “今儿咋了,看你一副心烦的样子?” 她挨着楚老爷子坐下,轻轻给他捶着僵硬的肩膀。 家里的地都是老头子一人在打理,几个儿子各有各的的事,孙子又指望不住。 老头子每天躺下就喊肩膀酸疼,为了不让孩子们担心,他们从没声张过。 楚老爷子没说话,狠狠抽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烟雾散去。 “老婆子,今儿回来路上,我听人说要娶咱家大丫头,不要彩礼不要人才,只要大丫头点头,咋会传出这样的谣言,这让大丫头以后咋说亲。” 楚老爷子皱着眉说完,长叹一声。 谁家嫁娶不看彩礼跟人才,彩礼是男方对女方的态度,再说人才,不看人才,那啥怪瓜裂枣都能一起过。 楚老太捶肩的手一顿,眼底闪过凶光,“你听谁说的?” 昨儿还没这传闻,今儿冯瑞母子一来,跟着就有着传闻,难不成是他们传出去的? 不太可能,冯瑞那小子想娶大丫头,这样的传闻对他没好处,那小子不可能让他娘乱传。 再说,冯瑞他娘真想乱传,也得背着儿子,不可能刚走就在桃花村传开。 那就是桃花村的碎嘴传出去的,会是谁呢? 翌日,正午。 百姓厨房的大堂坐满了食客,楚云彩在后厨忙的不可开交,王氏在柜台记下菜单,按顺序传到后厨。 一名浑身汗臭,刚干完粗活的年轻人来到柜台,一双眼好奇地向后厨张望。 王氏以为对方点过菜,等不及才张望,笑着道:“这会店里人多,上菜稍微慢了点,您先回桌子坐着,我给你催一下。” 她声音刻意压低了些,都是等着上菜,大家都要催一下就难办了。 年轻人听到她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不是来吃饭的。” 他今日做工,听人说要娶百姓厨房掌勺的姑娘,只要对方点头就行。 年轻人因此起了贪念,想着百姓厨房菜品好,要是娶了掌勺做娘子,哪还用卖苦力,这才过来碰运气了。 王氏惊异地看向他,正想问对方,不吃饭在这张望什么,却见又过来了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年轻人衣服打满补丁,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苦力。 三个年轻人彼此对视,眼中都是警惕与对比,想着谁娶得掌勺姑娘的几率高。 “你们要点什么,我这做登记传到后厨。”王氏笑着开口。 总觉得这两个年轻人不像来吃饭的。 不吃饭来她们饭馆干啥,参观吗? 王氏秀眉微蹙,眼底闪过不悦,面色依旧维持着微笑。 “我是来看你们掌厨姑娘的。” 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 他们声音虽然不大,但三个大小伙站在柜台没报菜名,八卦好奇的食客,早就悄咪咪关注着,听到他们的话登时愣了。 来看掌厨姑娘,难道不吃饭,看个掌厨姑娘就能看饱? 食客们惊愕地看向三个年轻人,心道这三个看起来没病,咋就瞎做梦呢! 楚老太收拾好厨房,心里一直琢磨着是谁散布的谣言。 只要被她找到,她一定要撕了那嘴碎的祸害。 这时,楚家的大门被人敲响。 第154章 谁传的谣言 楚老太从厨房出来,开门后却愣住了。 她怎么来敲她家的门了? 她可记得清楚,隔壁的王婆子跳着骂道,只要她活着一天,王家和楚家就不相往来。 那王婆子的媳妇跑来干啥? 此时,楚老太真想插着腰,去质问爱面子的王婆子。 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吗,你儿媳可是打你脸了。 “楚婶子,我知道是谁传了你家大丫头的谣言。”王家媳妇开门见山道。 婆母跟楚老太不合,她瞒着婆母过来,得尽快说完,要是被婆母抓到可就不好了。 楚老太眼珠转了转,“是谁?” 王家媳妇人还可以,反正比柳氏那糊涂蛋强得多。 “就是咱们村那三个长舌妇,她们昨天闯进我家,听了你家墙角,我听见她们商量着,要让大丫头嫁不出去。” 王家媳妇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四周。 背后捣鼓是非,到底是心虚。 楚老太怀疑地看向她,“我为啥要相信你的话,我看你就是想让我跟那三个婆子掐架,好为你报仇吧。” 前些日子,村里都传王家媳妇回娘家带了一袋白面,王婆子听到信儿,肯定磋磨王家媳妇了。 话是那三个碎嘴货传出去的,也许王家媳妇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借她的手教训那三人。 她又不是傻,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掐架,吃饱了撑着吗! “楚婶子,我说的是真的,难不成你怕了那三个。”王家媳妇急急道,引战不成就激将。 楚老太冷哼一声,“你赶紧回家去吧!” 说完,老太太用力地摔上门。 想拿她当刀使,王家媳妇还嫩了点。 ~ 大堂充盈着饭餐香味,比这更诱人的却是,掌厨姑娘的八卦消息。 王氏沉着脸在柜台,瞪着三个不吃饭,还惹事的年轻人。 “你们既然不吃饭,那就站在这里挡道。” 王氏秀眉倒竖,双手紧紧捏着账本,克制着怒意。 自打开业到现在,她们店里生意火爆,因县老爷和齐大善人的关系,也没人敢上门滋事,没想到今儿就来了三个闹事的。 “这位婶子别恼,我们就是想看掌厨姑娘一眼,看完就走。” 其中一名年轻人挂着讨好的笑,眼底闪过精光。 虽说娶个掌厨姑娘,就等于娶个一颗摇钱树,可这摇钱树长啥样还是得看看,就算丑,也得有个底线。 他虽然想靠她赚钱,可也不想太委屈自己的双眼。 这年轻人的话,得到其他两人的认同,也跟着说:“我们看一眼就走。” 先看看再说,虽然对方不看彩礼和外在,可他们也得看看。 都说便宜没好货,这姑娘如此不挑,自身肯定有大毛病,他们可得把眼睛擦亮了。 楚云夕和楚云梦刚好过来吃饭,见王氏面色不佳,都看向三名年轻人。 “二伯娘,怎么回事?”楚云夕一过去就小声问道。 王氏看了女儿和楚云夕一眼,把这三名年轻人的事情说了一遍,眼底怒意涌动,明显是气到了。 而三名年轻人看到楚云夕和楚云梦,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们可都听说了,掌厨的姑娘跟掌柜都是一家人,刚才这漂亮又水灵的姑娘把掌柜叫二伯娘,说明也是一家人。 这俩姑娘一个柔美,一个水灵,都是活脱脱的美人儿,那掌厨姑娘自然不会差。 再退一步讲,娶不到掌厨的姑娘,能娶眼前这两名女子之一,也是幸事,都是一家人,肯定会拉一把的。 于是,三名年轻人热切充满算计的目光,落在楚云夕和楚云梦身上,看着她们,仿佛在看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王氏注意到他们那难以掩饰的目光,气得差点把账本甩过去。 这三个人是什么眼神,一会闹着要见云彩,一会盯着小六和云梦,想干啥,难不成想娶她楚家姑娘不成? 王氏这想法一闪而逝,很快又加深,随即露出暴怒至极的表情,算盘直接就砸向三人。 当然,王氏也不是傻的,看着砸的,真的砸伤人被赖上怎么办。 木质算盘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结实的算盘砸出裂纹,就像一记惊雷落在众人心头。 食客们吃饭的动作一滞,嘴里的饭菜都忘了咀嚼,呆愣愣地看过来,就见平日笑盈盈的女掌柜一脸怒容,看起来……有点像母夜叉。 个别食客看一眼王氏,忍不住打了个一个哆嗦,暗自决定,以后一定不惹这个女掌柜。 太凶了! “二伯娘,您别生气,这事交给我。” 楚云夕说完给楚云梦一个眼神,示意她安抚好王氏。 楚云梦微微点头,轻轻拍着王氏的背。 “娘,别气了,有六妹在。” 外头动静闹这么大,后厨的三人立即出来。 谢氏看一眼地上的算盘,又看一眼怒容满面的王氏,脸色也沉了下来。 “县老爷干女儿开的饭馆,也敢来闹事,是觉得这的饭不好吃,想去吃牢饭吗!” 谢氏说着,眼含警告地看向众人,直看得众人低头闪躲。 三个年轻人也傻眼了。 他们不是来闹事的呀! 他们就想娶掌厨姑娘,来相个亲啊! 怎么就要吃牢饭了??? 三人越想越慌,越慌越站不住,转身就想灰溜溜的走。 “慢着!” 楚云夕一声落下。 三人脚步整齐一顿,小心地转过头来。 “咋、咋了?”其中一人心慌慌地看着她。 总觉得这个水灵的姑娘,比甩算盘发怒的掌柜还可怕。 “别怕,我就跟你们聊聊。” 楚云夕面带浅笑,却丝毫不达眼底。 “二伯娘,你们忙你们的,这三人交给我。” 楚云夕对王氏叮嘱一句,转头看向那三人,“跟我来。” 三人闻言抖了抖,像上刀山似的,跟着楚云夕上了二楼。 大堂的食客看着四人的身影进了包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楚云梦捡起算盘放回柜台,见王氏面色好转,道:“娘,您先去吃饭,柜台这边我看着。” 王氏冲她微微一笑,小声道:“娘没生气,是故意扔算盘的,开业到现在第一次有人捣乱,我得拿出点‘掌柜的架势’。” 这家店掌柜的是楚老太,但老太太时常不来,王氏又老在柜台,熟客们都以为王氏就是掌柜。 王氏也没解释,被当成掌柜光彩,总比当成厨娘强。 包厢里,楚云夕散漫地靠着椅子,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无害地打量着三人。 “谁给你们说,要娶我大姐,只要她点头就可以?” 第155章 柳氏的凉薄 楚云夕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像是随口问问而已,却带着一股逼人的强势。 三名男子心神一震,看着面前清丽水灵的少女,心中却生不出丝毫亵渎之意,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眼前这少女是县老爷的干女儿,也是镇上有名的女神医,他们招惹不起。 面对她的问话,三人鹌鹑似的缩在一起。 “我是听跟我一起做杂活的人说的,他说跟店里掌厨姑娘是同村,村里都是这么传的,他待会干完活就过来看看,保不齐就被看上了……我心动了,所以赶在他前头过来了。” 其中一人小心地开口,一边说一边注意楚云夕的表情。 他此时真的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离开这里。 掌厨姑娘就是摇钱树他也要不起,有这么个姐妹,娶回家不跟娶个佛爷一样,供不好就得倒大霉。 他想娶掌厨姑娘,只是看上了对方能赚钱,娶回家要是只能供着,那还娶个毛线。 楚云夕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另外俩人身上,“你们呢?” 看这人不像说谎,桃花村怎么会传出大姐这种谣言? 另外俩人身子一抖,也跟着小心解释,也是听一起做工的人说的。 楚云夕闻言沉思起来。 听这三人的意思,这谣言似乎是今日才有的,他们都怕被人抢先,才早早来到这里。 在镇上做工,一般完工都是日落时分,所以目前只来了这三人。 若任由这个谣言发酵,只怕明日之后,抱有相同目的的男人会更多,到时影响店里生意不说,对大姐的名声影响最大。 还有就是,这个谣言是怎么在桃花村传开的?是谁传开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来回去后得好好问问奶,她一天都在村里,或许知道什么。 随后,楚云夕对三名男子警告一番,将他们吓了回去,把事情始末告诉了楚云彩她们。 楚云彩握着炒勺的手微微用力,眼圈慢慢变红,心里委屈又愤怒。 她这么努力,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变成配得上恩公的女子。 没想到,却被传出这样的谣言,恩公若是听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不知廉耻,从此不再见她。 到底是谁,是谁要这么害她? 楚云彩强忍着泪意,心中不甘地咆哮着。 谢氏气得一拍桌案,转身就要往回走。 她现在就回村,找出那个嚼舌根的坏痞子,打得她满地找牙,一定要让那人当众道歉澄清,付出绝对的代价,她闺女不能白受这委屈。 王氏拉住谢氏,劝道:“大嫂,我们还不知道传出谣言的是谁,你急吼吼的冲出去,也无济于事,只能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王氏说的也是事实。 谣言这会是这么传的,传的过程中变个字样,小六和梦儿的名声也会被连累。 传出这谣言的人,真是阴损毒辣。 要知道,名声对女子何其重要,更别说如此寡廉鲜耻的谣言,听到旁人耳力,会觉得她楚家的姑娘不检点,想男人。 越往后传,只会越难听,所以必须尽快止损。 柳氏双臂环抱,幸灾乐祸道:“姑娘家家的,学什么厨艺,好好在家绣花不好吗?这么抛头露面,迟早会有谣言乱传,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丫头回家待着,尽快找个人嫁了,这就彻底解决了问题。” 到时,她可以把娘家嫂子拉到店里当掌勺,月钱这么多,肥水不流外人田。 以后,她在娘家就会更体面。 开业至今,她算是看出来了,王氏谢氏跟楚云彩三人是一条心,总是就膈应她,有个娘家嫂子的存在,她在店里就不是孤立无援了。 柳氏几乎都能想象到,她提出这个想法,她老娘会怎么稀罕她,夸赞她。 柳氏话音话落,楚云彩眼泪就流了出来,转身就朝后院跑去。 楚云梦看了柳氏一眼,给楚云夕一个眼神,跟着追出去安慰。 楚云夕点了点头,示意这边有她在,让楚云梦安抚好楚云彩。 女儿出了这种事,谢氏愤怒暴躁,被柳氏这话一激,顾不得楚云夕在场,瞪着眼就破口大骂。 “柳氏,这烂心窝子的女人,我家阿彩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安慰就算了,还火上浇油戳她的心,你可别忘了,阿彩的厨艺是小六教的,开店也是小六的主意,你是小六的娘,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啊!” 谢氏气不择言,若不是王氏拉住,肯定都上手打过去了。 王氏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楚云夕,安慰道:“小六,你大伯娘在气头上,绝没怪你的意思。” 楚云夕微微点头,心里一暖,道:“二伯娘,我懂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一脸恼怒的柳氏,“娘,你也是楚家人,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姐出了这样的事,你不帮扶还说风凉话,你跟我们是一家人吗?” 柳氏对她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外人!” 楚云夕居然帮着外人说落她! 早知道会生出这白眼狼,她当时一准撞树,把这不孝东西落了。 看着如此凉薄无情的柳氏,谢氏怒火暴涨,为楚云彩,也为楚云夕。 小六多好的孩子,怎么柳氏就像瞎了眼一样看不见。 “大伯娘,二伯娘,我们今日早点歇业,先回家吧。” 楚云夕懒得再看冥顽不灵的柳氏,转头对谢氏跟王氏说。 她这便宜娘没得救了,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你拉她一把,她还觉得你对她图谋不轨,呵呵…… 楚老太听了王家媳妇的话,在家里有些坐不住了。 王氏媳妇虽借她的手整治人,可那三个臭婆娘确是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村里转转,调查一下是不是这三个臭婆娘搞事情,大门被人拍响了。 楚老太瞅了眼天色,离日头西落还早,这会上门的,肯定是村里的婆娘们。 难道她们是听了谣言,跑到她家来看笑话的? 楚老太沉着菊花老脸,脚下带气地开了门,正想给个下马威,却见是孙女和儿媳们。 “你们咋这么早回来了,难不成店里出事了?”老太太急忙问道。 楚云夕率先开口,“奶,回家再说。” 几人关上大门,回到堂屋,楚老太把三个孙女和三个儿媳齐齐看一眼,心里更急了。 “出啥事了?” 怎么一个个都沉平个脸,难不成店开不下去了? 第156章 谣言的影响 楚老太此话一出,楚云彩头又低了低,泪水啪嗒落在地上,晕出一朵湿润的伤心花。 楚老太掌家多年,早已洞察每个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楚云彩的异常,跟着心尖一颤。 难道……大丫头也听到那谣言了? 她们都在镇上,咋能传到镇上去呢? 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楚老太,柳氏眼睛一闪,连忙开口道:“娘,外头人都传,要娶大丫头,只要大丫头点头便可,今儿还有三个年轻后生闹到店里来了。” 回来的路上,柳氏担心几人对楚老太告状,所以连忙刷好感,优先回答问题,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责难。 不过,她显然想多了,其他人都顾不得她蹦跶,心里都琢磨着楚云彩的事,告状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不然也会跟着遭殃。 可惜柳氏想不到这层,得意地看一眼其他人,还以为自己抢得先机。 王氏不屑地瞥她一眼,觉得跟柳氏计较都丢份儿。 谢氏咬了咬牙,心里恶狠狠想着,等这事解释再说。 楚云梦失望摇头,怎么也想不通,三婶咋能生出小六这么伶俐的女儿,真是老天瞎了眼。 楚云夕对柳氏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看着楚老太,道:“奶,那三名男子是听桃花村的杂工说了这事,才会到店里找大姐,村里有没有类似的谣言?” 楚老太听后恼怒地一拍大腿,道:“昨日,有人上门求娶你大姐,那小子看起来还可以,我对他说,想要娶你大姐,必须你大姐点头才行。这话不知被谁听了去,传到了外头。” 说到这,老太太眼里带着悔意,早知道就去堂屋待客。 楚云彩听到求亲时抬起脸,看向楚老太的眼底却有感激。 奶觉得男方不错,却没私自答应下来,反而说她点头了才算。 这是她怎么也没想过的,本以为到了婚嫁年龄,奶找个彩礼高的就把她嫁了,村里不少女方都是这么做的,没想到奶会以她的意见为主。 此时,楚云彩虽然还为谣言难受,可楚老太这做法却让她彻底松了口气。 她再也不用担心,嫁给自己讨厌的人了。 楚云梦也震惊到了。 她一直认为奶只宠楚云夕,其他子孙就像路边捡的,姑娘更是赔钱货,嫁人哪有她们挑选的份,肯定是家里说的算。 没想到,奶居然给大姐选择的机会,这意味着,轮到她时,也有选择相公的机会,不用随便嫁给一个陌生人了。 就算嫁给陌生人,也是一个她愿意嫁的陌生人。 这让她如何不欣喜。 楚老太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说:“今儿王家媳妇来找我,说传这谣言的是咱村那三个碎嘴婆娘。” 村里有名的嘴碎婆娘,在场之人心里都门清。 楚云夕点了点头,道:“大姐受了委屈,公道是一定要讨的,咱们这就去村里问问,看谁是第一个传谣言的,找出那人告诉村长,之后再想想怎么处理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可重点是智者极少。 在这个时代,谣言一旦传出,皇家律令都堵不住悠悠众口。 要对抗谣言,目前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劝大姐想开点,二是大姐尽快订婚。 纠正谣言,那不过是煽风点火,让谣言越传越远,越传越难听,最好的办法是,大姐尽快订婚。 大姐一旦订婚,觊觎大姐的闲汉就消停了,大姐这谣言谈论的人就少了,慢慢就会被淡忘。 可一时之间,大姐不可能订婚,所以只能给她宽心,阻止那些闲汉出现在大姐面前,忍过这段时间,谣言慢慢会淡下来。 但,只要有一人还觊觎大姐,这谣言就不会消散。 随后,楚家人的女人们分头行事,谁要能提供第一个传谣言了,奖励一两银子。 有了这个诱饵,村里的妇人们很快说出谣言源头,正是王家媳妇说的那三个嘴碎的婆娘。 谣言是这三个婆娘一起传播的,所以那一两银子分发到众人,下来一人能分三十多文钱,当然也是有条件的,拿了钱的人必须指认那三个嘴碎的婆娘。 都在一个村,谁都不想做得罪人的事,可惜这三个嘴碎的婆娘,东家长西家短,扯了太多了是非,膈应的人太多了。 所以,在楚家一两银子的诱饵下,三个嘴碎的婆娘被带到村长跟前。 村长一早就听了这事,正想劝村里的人别乱传,没想到一群妇人推搡着三个妇人涌到了他家门口。 听了事情始末,村长也不姑息,直接罚那三个婆娘当众道歉,然后在村庙前跪四天,不许吃饭喝水。 村长又并叮嘱村里人莫再乱传,以此为戒。 这样的处罚并不算重,却已是极限,毕竟说到底,只是三个妇人的碎嘴闲话,没真伤也没死人,村长罚四天已经很给楚家面子了。 楚家人就算再不满,处罚只能到这,剩下的是等待谣言自行散去。 可大家心里都压了一块石头,都明白谣言得一阵子了。 晚上吃饭,大家食欲都不好,没吃多少,就柳氏吃得欢畅,一桌菜她吃了七七八八。 楚云夕看一眼没心没肺的娘,心里默默摇头叹息。 极品的世界,真让人搞不懂。 损人不利己,柳氏作到底又能得到什么! 谣言就像狂风,一阵阵吹过,楚云彩的名字在十里八乡传遍了。 冯瑞听到传言,气得直接找到他娘,质问道:“娘,云彩这事是不是你传的?” 那日院里只有他们三个,楚奶奶不会乱说,他什么也没说,只剩下他娘了。 出桃花村时,他娘就表示不喜欢楚云彩,不想他娶楚云彩。 所以,冯瑞觉得他娘能做出这种事。 冯瑞的娘正在洗衣服,闻言抬起脸,怒道:“我没传,也许是楚老婆子对每个求亲者都这么说,人家传了出去。” 冯瑞瞪大眼微怔,随即转身出了门。 “瑞儿,你去哪?楚家那丫头名声都成了这样,我是不会让你娶她的。”冯瑞的娘撇下湿衣服,站起身喊道。 回应她的,只是冯瑞迅速远去的身影。 他要去镇上,他要找楚云彩。 他必须告诉她,无论外人怎么传,他喜欢她,想娶她。 不过一夜,今儿店里也受到的谣言影响。 不少人点完餐在柜台张望,想看看掌厨姑娘是什么样的。 贺青寻自然也听到了,整个上午都无心打理店中事务,终于熬到正午时分,连忙提着食盒来到店里。 刚进门,就看到一名清秀男人在与楚云彩说话。 第157章 我劝你放弃 冯瑞不敢看楚云彩秀美的小脸,捧着自己做的精美木盒,递上前道:“这是我做的收纳盒,送给你。” 楚云彩被他的行为惊得后退一步,身体自动做出抗拒姿态。 传出那样的谣言,家人都说来店里找她的人会更多,让她没事别来大堂,有人要见她也别理。 哪成想,后厨碗筷不够用,她出来收个碗筷就被缠上了。 半天等不到回复,冯瑞有些局促地抬起头,对上楚云彩的秀美的小脸,一颗心又狂乱地跳了起来。 “你、你不喜欢吗?” 他看着她,神色紧张,眼底含着期待与忐忑。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与她见面。 楚云彩抿了抿唇,垂下眼眸,道:“谢谢你,可是我不能收。” 这会已过饭点,大堂的食盒只有三桌,看似埋头吃饭,可个个眼神往这边瞟,闪烁着八卦之光。 “为、为什么?” 冯瑞有些结巴地开口,捧着木盒的手,因用力而泛白,神情落寞地看向她。 这边有个乡俗,男子送女子礼物,不拘何物,只要女子收下,就是接受男子的心意。 此时,楚云彩拒绝这份礼物,就是拒绝冯瑞的心意。 楚云彩像是鼓足勇气般抬起头,看着眼前清秀利落的男子,“我不喜欢你。” 是了,楚云彩就是这么坦白又耿直。 喜欢不一定能说出口,不喜欢却肯定会说出来。 这还是在楚云夕的引导下才改变的,不然以她从前担心懦弱的性子,喜欢或不喜欢都说不出口。 冯瑞捧着礼物的手慢慢放下,勉强撑起一抹苦笑,“你可真直接。” 不过,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坦诚直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但冯瑞还是不想放弃。 他第一眼就被楚云彩吸引,哪怕她在旁人眼里像颗杂草,但他愿意宠她如宝。 楚云彩不好意思再看他,目光转向别处,正巧看到提着食盒过来的贺青寻。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点心虚。 那个谣言恩公肯定听到了,如今又看到她和这男子站在一起,会不会误会呀? 楚云彩想到这,连忙往前几步,看着贺青寻神色淡淡的俊脸,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恩公对她又没有男女之情,哪会在意她与谁站在一起。 她瞬间像霜打的茄子,垮下肩膀恹恹的,“恩公,今日要带晚饭吗?” 贺青寻平时只在店里带午饭,很少带晚饭。 眼下午时早过了,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此时带着食盒过来,应该是要晚饭吧。 贺青寻微微颔首,然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下抬起手,柔软地指腹落到她的额角,温柔地擦了擦。 “这里溅到了油渍。” 他声音比平日略微低沉,还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柔。 楚云彩蓦然瞪圆眸子,呆呆地看着他,心跳徒然变快,仿佛要跳出胸腔似的。 恩、恩公……他居然给她擦脸! 她不是在做梦吧! 贺青寻出现的那一刻,冯瑞心中就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那是一种男人与生俱来的领域意识,当有强敌来犯,就会本能防备。 更别说,眼前的男子沉稳挺拔,衣着高雅,明显不是他这种寻常百姓可比的。 “你们认识?” 冯瑞输人不输阵,上前隔开俩人,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不会让人轻贱,也不显现敌意。 他虽是木匠,可时常与客人来往,待人接物到底与寻常泥腿子不同。 楚云彩拉回思绪,笑容灿烂地看着贺青寻,“恩公,要带什么饭,我现在就去做。” 能被恩公摸一下,炒菜把手炒废了都无所谓。 贺青寻将食盒递给她,“和中午一样。” 楚云彩接过食盒,欢欢喜喜地进了后厨,连自己出来的目的都忘了。 而一旁的冯瑞,更被她抛之脑后了。 此时,她满心满脑都是贺青寻为她擦额角的温热,整个人徜徉在蜜海,其他什么都成了浮云。 冯瑞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一脸的黯然失落。 难道他来晚了吗? 他看得出,她对眼前这男人是不同的。 “我喜欢她,我不会放弃的。” 冯瑞深吸一口气,对贺青寻郑重道,说完转身离去。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和云彩是一路人,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明白,他才是最适合他的。 贺青寻闻言,侧目看向他,缓缓道:“我劝你放弃!” 他不能让她嫁给这些别有用心的男子。 只因她厨艺好,就想娶她为妻。 冯瑞脚步微顿,动了动嘴唇,觉得没必要向这男人解释说明,便大步离去。 大堂的三桌食客看完整个过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年头厨艺好居然这么抢手! ~ 楚云夕看着楚云梦娴熟的下针,每次出手都正中穴位,没有丝毫偏差,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姐,你学的真快。” 楚云夕给她端了杯茶水,掌握了药理和穴位,剩下的就是实践了。 楚云梦笑着喝了一口茶,看了眼被扎得不像样的木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六妹,我还得再练一练,这针扎到人身上可不能出错。” “扎木偶人已经出师了,接下来是为病人施针,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楚云夕说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张大夫扶着白须直点头,“木偶穴位是固定的,每个人身上穴位略有不同,你得学会在人身上施针。” 不过,这丫头学习穴位还挺快,到底是年轻,记性可真好。 “我……我不敢!” 楚云梦一脸退缩之色,她真怕把人扎坏了。 “没事,有我跟张大夫在,需要针灸或按摩的病患,就由你来治疗,大胆放开来,你可以的。” 楚云夕笑得顽皮,右手握拳,做出一个‘加油’的姿势。 楚云梦:“……” 我还是怕! ~ 另一边,林遇深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通县在大禹国最东边,是边境上旁一个小县城,边境稳固时还好,百姓勉强糊口,无须背井离乡,若有战乱,通县百姓至少一半会迁移。 大禹国东临秦都国,秦都国游牧为生,地多人稀,可耕种的土地极少,粮食不够时就骚扰边境。 在林遇深父亲的镇压下,以向大禹国连年进贡保得安泰,否则早被林家军的铁骑灭国了。 如今林家满门被灭,林家军全军覆没,秦都国不满于进贡,已开始蠢蠢欲动了。 “通县还是老样子,集市都没几摊位,店铺也不见客人。” 镖局一名汉子叹了一句。 第158章 通县 通县是大禹国出了名的人少贫困,历代君主不收赋税都没百姓愿意常驻,因为边境太不稳了。 以前有林家军驻守,百姓还踏实点,当时人口历史新高,林家被灭后,百姓觉得没人守护边境了,都背井离乡去了别处。 走在正街,两面店铺关了一半,营业的都是基本是粮油和裁缝,一路走来,大的酒楼没几个,小饭馆倒是很多。 这些小饭馆是将士们闲暇时的好去处,勾肩搭背地过来,喝点小酒来盘肉,已是幸事。 林遇深一直驻守在这边,自然也来这里的饭馆。 他小心隐藏着眼中的怀念,视线从饭馆的将士身上扫过,想到了往日和下属一起喝酒吃肉的场景。 那时的他,一心只想成为父亲那样的名将,忠君爱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当时,他还想着如何让通县富裕起来,如今再想,已然物是人非。 其实,在场除了楚云霄和楚三,其他人都满腹喟叹与怀念。 他们都是林家军,都曾在此驻防,曾险些在此陨落,侥幸生还后再来,心情更是复杂。 镖局的马车缓缓行驶,谁也没有说话,都沉浸在一种复杂的心绪中。 楚云霄转头看了一圈,心里想的是,这地方偏远混乱,珍娘不太可能在这。 几十里之外的另一个城郊,徐珍娘与她娘在一间残破老屋落了角。 老屋面积不大,有四间厢房,破破烂烂,收拾后勉强住人。 条件虽然差,但于徐珍娘母女而言,已经够了。 “娘,我们以后就住这吗?” 徐珍娘打量着破旧的篱笆墙,手刚碰到破旧的木门,木门就散成了几块板子。 离开桃花村,她跟娘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直到娘说往东走。 她问娘,东边有认识的人吗? 她娘只是说,往东会好安家。 她看得是娘眼中的怀念与眷恋,仿佛东边有她最亲近的人。 徐珍娘大胆揣测,难道她爹就在东边。 一路上,她试探过多次,她娘都说她爹死了,可徐珍娘却不信。 她总觉得,她娘没有说实话。 而这个揣测,在她们住在这老屋时,消散了大半。 倘若她爹真在这里,娘又怎会买下这间破旧老屋,打算在此扎根。 可至深处,她还是觉得她爹活着,而且离这不远。 徐方怡没有回话,在老屋转了一圈,眼神眷恋地看向一个方向。 她没想过回到这里,却还是回来了。 不知那人现今如何,是否安好? 她此生未曾负他,却负了父母亲人。 徐珍娘见她娘怔怔出神,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开始收拾这残破的老屋,屋顶得先补一补…… 楚云霄怎么也没想到,此时的他与徐珍娘,相隔不过几十里。 他认定她不可能在附近,她决心忘了他独自生活。 却不知,命运总会让相爱之人相遇,只是迟早而已。 送完货,林遇深他们彻底放松下来,这一路出奇的顺当。 担心在关键时刻出问题,林遇深还暗查了收货人,拿到印信仔细检查,跟余沧海都确认无误,才交了货,了结了本次押韵。 这次收货人让他们带回去的只有一封信,他们更放松,带东西还得一路操心,信可就省心不少了。 于是,余沧海找到一家实惠的客栈,要了两间普通房间,一如既往大通铺。 这次镖局里就剩了一个腿脚不好的人,其余人都到了通县,保证货物送达是一方面,更多是为了缅怀祭奠。 镖局这些人是黑水河一战中仅存的人,来到这里,肯定得给已故的兄弟们烧点纸钱。 黑水河在秦都国与大禹国交界,他们不可能去那里祭奠,通县连接边境,有个专门祭奠的寺庙。 拜祭之人有两种,寻常百姓和战场将士,祭奠的都是死于战乱之人。 嘱咐小二照料好马车,余沧海带着一帮兄弟去买纸钱,他也没瞒着林遇深,说带着兄弟们去拜祭故人。 林遇深知道他们是林家军,“多买点纸钱,到时从镖局总账扣除,不花你们的月钱。” 他是林家军口中的少将军,本该随众人一起去祭拜,可寺庙那边时常有将士出没,万一有人认出了他,镖局这些人肯定会被捉拿入狱。 所以,他不能去祭拜,到了通县,出入只能一个人,免得被认出连累他人。 余沧海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遇深,“你也一起去吧。” 这少年也是林家军,也该与他们一起去祭拜。 林遇深摇了摇头,“我还有其他事。” 余沧海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身带着其他人离去。 楚云霄歇了一会,终于有了点精神,见林遇深也要出去,连忙问:“你去干啥,要不要我们跟你一起去?” 其实他不想动弹,只想躺在床上歇会,这一路他几乎都是走的,坐马车太颠簸了,屁股疼。 可临行之前,六妹叮嘱他们,一定要看好凌越,不能让他有事。 楚云霄当时听到都吃醋了。 他们才是亲兄妹,到这么偏远混乱的地方来,六妹不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反倒让他们看护凌越那臭小子,想着就恼人。 林遇深停下脚步,侧眸看向他和楚三,“你们歇着便可。” 说完,他又跟着叮嘱一句,“就在客栈别乱跑,有什么事,等我或大当家回来再说。” 看着他高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楚三眼底闪过兴味。 这小子走得这么急,肯定有事。 一进入通县,他就发现镖局所有人的神色变了,他们眼中都带着怀念又悲凉的神色,明显曾经到过这里。 凌越这小子虽然会装,但偶尔紧绷的气息,还是泄露了一丝异常。 凌越也来过通县。 根据楚云舟这傻大个为数不多的记忆,通县临近边境,百姓并不多,来往最多的反倒是将士小兵。 于百姓而言,通县是不合格的家园,于将士小兵而言,通县是大禹国的城门,也是他们可以放心托付后背的地方。 他前世就是将领,边境小城是他最喜欢的放松之地,所以他大胆断言,凌越镖局所有人曾经都是大禹国的士兵。 凌越更神秘,不仅仅是士兵,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身份。 “老五,你在客栈歇着,我去街上转转。” 楚三想了很多,决定还是跟着林遇深去看看。 林遇深隐藏身份住在楚家,万一在这惹出什么事,连累到他们可就不好了。 第159章 断臂乞丐 楚三疾步追出客栈,生怕林遇深走得没影了。 他出了客栈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他们所住的客栈在长街中间,这条街上基本上没什么人,一眼就能看见林遇深高瘦远去的身影。 楚三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边追边喊:“凌越,等等我。” 至于为什么不偷偷跟着,因为之前跟过几次,每次都神奇地被发现。 对方就像背上长眼了一样,无论他脚步多轻,躲得多远,总是很快就被发现,从无例外。 楚三挫败又郁闷地追在身后,不想再掩耳盗铃的跟踪了。 林遇深听见他的声音,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楚三,俊眉微不可查皱了一下。 “有什么事?” 这次不跟踪,光明正大追上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楚三来到他身边,伸出手臂想搭上他的肩膀,却被漠然躲开。 楚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六妹临走时叮嘱要照看你。” 这小子真不讨喜,搭一下肩膀怎么了,又不是大姑娘,难不成还怕被占便宜。 楚三在心里一阵吐槽。 林遇深闻言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你觉得,我需要你的照看吗?” 这人武功不如他,哪来的脸说照看他。 不过,算那女人有良心,心里还记挂他的安危。 想到楚云夕,林遇深心中微甜,薄唇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楚三又尴尬了,摸着鼻子小声道:“怎么不需要。” 好吧,他承认他武功不如他,遇到强敌时,也许还是这臭小子关照他。 但他跟上来可不是为了照看他,而是为了监视他,免得这家伙惹事,连累他楚家众人。 “你回去,别跟我。” 林遇深不再看他,转身继续往前。 他们在通县不会久待,最迟后日就要出发回去,他得尽快去那地方查看一番。 楚云舟身体里的楚三,心思难测,他并不信任,所以不可能带他一起去。 “那可不行。” 楚三喊了一声,连忙抬脚跟上去。 他可要把这臭小子盯死了,免得这臭小子作死连累他们。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余光扫了身后的楚三一眼,薄唇微启,“那就看你本事了。” 话落,他脚下生风般加快速度,拐进前面的转角。 楚三跟过来时,转角的巷道空空如也,林遇深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臭小子真能跑。” 楚三再次挫败地嗤了一声,耸了耸肩转身回客栈。 跟丢凌越的次数多了,一开始他气急败坏,四处追寻他的身影,很想不死不休,然对方就像凭空消失了般,除非自己出来,否则他怎么也找不到。 ~ 摆摊楚三后,林遇深继续往东走。 街上行人极少,秋风扬起,秋叶飒飒,林遇深墨发在风中微乱,身影在长街远去,透着一股萧条。 走了小半个时辰,他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前面是一排排老旧的院落。 此时,已到通县城边,住的人并不多,一排排院中有一半是空的。 林遇深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却见不远处有三个孩童,围着一个乞丐砸石头。 那乞丐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看不出样貌,破烂的麻衣穿在身上,露在外头的肌肤满是伤痕,应该常受到虐打。 林遇深惊疑的是,这乞丐不反抗也不逃走。 孩童都约莫五岁左右,谈不上瘦弱,却也没什么大力气,衣服打满补丁,家境应该只是寻常,随便一个成年人都能将他们撂倒。 可这乞丐却只是蜷缩着身体受着,难道他身有残疾吗? 林遇深加快脚步过去,三个孩童见他面色冷凝,眼带警告,缩了缩身子,相互对视一眼,撒脚跑开了。 这小哥哥眼神好可怕! 乞丐听到孩童离去的脚步声,蜷缩在双膝的头慢慢露出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看向林遇深。 少年容貌寻常,一双狭长的凤眸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却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乞丐眼底闪过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什么,露出震惊之色,仔细端详林遇深之后,眼中又露出一抹失望。 这少年的眼睛与林将军真像,他差点以为这少年就是少年将,可相貌却是不同,气质更是不一样。 乞丐眼中流露出怀念与崇拜之色。 少将军俊美绝伦,气势逼人,哪是眼前这寻常小子可比。 “多谢。” 乞丐朝林遇深点头致谢,然后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半天爬不起来。 林遇深这才发现,眼前的乞丐少了一只右臂,他的左臂似乎也受了伤,不能用力,这才半天爬不起来。 林遇深向前一步,俯身用双手托住乞丐的腰,却被手上咯手的触感惊到了。 乞丐的腰上几乎没有肉,触手就是咯人的骨头,其中有两根肋骨是断裂,林遇深都不敢用力。 有了林遇深的托扶,乞丐终于站起来,但背脊却弯如弓,只是站立就让他微喘着气,似乎很累。 “多谢。” 乞丐那弯弓般的背脊微微向下,布满血丝的眼底漾着感激。 林遇深没有说话,视线不经意看到乞丐左手上的茧子,眸色微变,道:“你是边境小兵?” 乞丐眼底先是露出自豪之色,随即疑惑地看向林遇深,“你怎么知道?” 林遇深视线落到他的左手,“你手上有拉弓落下的茧,大禹国对退下来的将士都有补助,在当地县衙就可领取,你怎会落得这步田地?” 保家卫国,却落得乞讨度日,连孩童都要欺辱。 父亲在时,致力于将士战后补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的老兵。 乞丐闻言露出一抹苦笑,面容更显沧桑,“皇上已下令,战后将士的补助充作军饷,伤残退兵只给予五两银子贴补回乡。” 而他身为林家军,不在补贴人员内,甚至都不敢暴露身份,否则连苟延残喘都不成。 林将军含冤灭族,军营换了新的大将军,没人记得林将军的好,更没人为林将军抱屈叫冤。 他不想死,哪怕是拖着残破的身子苟活,他也想为林将军一家讨回公道,还林将军一世清白。 林家虽然灭门了,可他听说少将军还在外逃亡,只要找到少将军,将他知道的告诉少将军,即便让他立即死去都可以。 在此之前,他还得活着,等少将军的到来。 林遇深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瞬,拿出身上带的碎银,“这些银钱给你,早些回乡吧。” 第160章 侥幸未死 此时,已到通县城边,住的人并不多,一排排院中有一半是空的。 林遇深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却见不远处有三个孩童,围着一个乞丐砸石头。 那乞丐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看不出样貌,破烂的麻衣穿在身上,露在外头的肌肤满是伤痕,应该常受到虐打。 林遇深惊疑的是,这乞丐不反抗也不逃走。 孩童都约莫五岁左右,谈不上瘦弱,却也没什么大力气,衣服打满补丁,家境应该只是寻常,随便一个成年人都能将他们撂倒。 可这乞丐却只是蜷缩着身体受着,难道他身有残疾吗? 林遇深加快脚步过去,三个孩童见他面色冷凝,眼带警告,缩了缩身子,相互对视一眼,撒脚跑开了。 这小哥哥眼神好可怕! 乞丐听到孩童离去的脚步声,蜷缩在双膝的头慢慢露出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看向林遇深。 少年容貌寻常,一双狭长的凤眸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却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乞丐眼底闪过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什么,露出震惊之色,仔细端详林遇深之后,眼中又露出一抹失望。 这少年的眼睛与林将军真像,他差点以为这少年就是少年将,可相貌却是不同,气质更是不一样。 乞丐眼中流露出怀念与崇拜之色。 少将军俊美绝伦,气势逼人,哪是眼前这寻常小子可比。 “多谢。” 乞丐朝林遇深点头致谢,然后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半天爬不起来。 林遇深这才发现,眼前的乞丐少了一只右臂,他的左臂似乎也受了伤,不能用力,这才半天爬不起来。 林遇深向前一步,俯身用双手托住乞丐的腰,却被手上咯手的触感惊到了。 乞丐的腰上几乎没有肉,触手就是咯人的骨头,其中有两根肋骨是断裂,林遇深都不敢用力。 有了林遇深的托扶,乞丐终于站起来,但背脊却弯如弓,只是站立就让他微喘着气,似乎很累。 “多谢。” 乞丐那弯弓般的背脊微微向下,布满血丝的眼底漾着感激。 林遇深没有说话,视线不经意看到乞丐左手上的茧子,眸色微变,道:“你是边境小兵?” 乞丐眼底先是露出自豪之色,随即疑惑地看向林遇深,“你怎么知道?” 林遇深视线落到他的左手,“你手上有拉弓落下的茧,大禹国对退下来的将士都有补助,在当地县衙就可领取,你怎会落得这步田地?” 保家卫国,却落得乞讨度日,连孩童都要欺辱。 父亲在时,致力于将士战后补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惨的老兵。 乞丐闻言露出一抹苦笑,面容更显沧桑,“皇上已下令,战后将士的补助充作军饷,伤残退兵只给予五两银子贴补回乡。” 而他身为林家军,不在补贴人员内,甚至都不敢暴露身份,否则连苟延残喘都不成。 林将军含冤灭族,军营换了新的大将军,没人记得林将军的好,更没人为林将军抱屈叫冤。 他不想死,哪怕是拖着残破的身子苟活,他也想为林将军一家讨回公道,还林将军一世清白。 林家虽然灭门了,可他听说少将军还在外逃亡,只要找到少将军,将他知道的告诉少将军,即便让他立即死去都可以。 在此之前,他还得活着,等少将军的到来。 林遇深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瞬,拿出身上带的碎银,“这些银钱给你,早些回乡吧。” 第160章 乞丐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那眉眼总让他想到少将军。 少将军便有这么一双狭长的凤眼,不过少将军意气风发,眸中神色逼人,不像这少年,眼神就像一滩死水。 即便是好心助人,少年的眼底也没有丝毫情绪,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人。 这不是他的少将军! 陈恩看着少年手中的银钱,拿起半角碎银,“这点就够了。” 他已有三日未进食,通县本就贫困,乞讨三日都未必能有半个玉米渣饼。 他已有半年不曾祭拜兄弟们和林将军了,待会买三个馒头,剩下的钱全买成纸钱,多烧点过去,免得他们也如他这般凄苦。 林遇深顿了顿,问:“我是开镖局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可保你衣食无忧。” 陈恩笑着摇头,“再次谢过,我在等人,他不来我不走。” 少年将一日不来,他哪也不去,即便黑白无常来勾魂,他都要抗衡到底。 因为,他还有话交给少将军,见不到他,他死不瞑目。 林遇深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将所有银钱塞给他,“活着,才能等到你要等的人。” 话落,林遇深抬脚离去。 此人不愿离去,必有其缘由,他不好插手太多。 陈恩目送少年的身影走远,眼底满是疑惑。 为何看到这少年,总想到少将军? 费力地摇了摇头,陈恩把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把银钱收好,朝林遇深相反的方向挪去。 他身形如秋风在的枯叶,单薄无力,却有着自己的坚持。 林遇深走出几步,回头看一眼乞丐蹒跚的身影,眼底露出黯然之色。 这若是保家卫国的下场,不知还有几人,愿抛头颅洒热血去奋战呢? 在原地怔愣片刻,林遇深压下所有思绪,确定无人注意他时,挺身一跃,进了一间荒废的院落。 这院子是他在通县的一个联络点,知道的人不多,都是他信任之人。 黑水河一战,父亲为救被困的将士死在战场,当时他正受命守城,收到消息时,父亲已经阵亡,还不待他反应,便传出林家谋逆一事。 他丧父之痛还未平复,就被扣上逆贼的帽子,直接被押送回京,若不是中途被忠仆所救,此时已身首异处,与林家其他人落得一样的下场。 林遇深看着荒草丛生的院子,厢房的房门大开着,窗户成几片,房顶的茅草稀稀落落,没有半丝人居住的痕迹。 林遇深慢慢走进其中一间房,房中生着几丛杂草,屋顶的茅草在半空飘荡。 他丝毫不在意,在墙角蹲下身,缓缓伸出手挖了起来。 ~ 通县的寺庙不多,香火鼎盛的就是余沧海他们此时来的这间。 他们数十人成群而来,个个身强体壮,余沧海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一看就不好惹。 众人立时退避三舍,看到他们就绕道。 第161章 上天不公 余沧海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前再次浮现黑水河一战的惨况。 他们接到林将军原地待命的指使,很快却传来第二道军令,让他们乘胜追击。 当时敌军已近黑水河,他们毫不怀疑那道军令的真假,拼尽全力地追击厮杀。 然黑水河早埋伏了更多敌军,人数是他们的一倍之多,他们虽是闻风丧胆的林家军,却已经历过一场苦战,如今再面对敌方压倒性优势,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浑身是伤,筋疲力尽,眼前阵阵发晕,敌人趁机砍向他的面门,杀气逼人,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眼看大刀就要将他的脑袋一分为二。 身后有人拉了他一把,大刀的利刃没有将他砍死,却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疤,那个拉他一把的人就是陈恩。 陈恩听到有人叫他,习惯性转身找去,瞳孔一阵收缩,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唇瓣抖了好一会,颤颤巍巍喊出三个字,“余沧海……” 他没看错吧,余沧海真的还活着。 手指下意识捏紧荷包,真实的触感让他明白,是真的,余沧海真的活着。 那日大战,他的脸被砍了一刀,脸上狰狞的刀疤就是证据。 余沧海快步到他面前,神色激动,心里有一肚子话想问,却碍于人多不好开口。 陈恩一直谨小慎微地活着,很明白他的顾忌,将手中的荷包递给他,“等我烧完纸钱。” 于是,俩人沉默地跪在蒲团,看着纸钱纷飞,化为灰烬。 那扬长而去的灰烬,就像曾经意气风发的他们,斗志不再,徒留一身伤。 孙武他们在门口等着,一刻钟过去了,余沧海还没回来,正当他们想进去查看时,余沧海扶着一个佝偻的乞丐出现了。 孙武好奇地上前,看清乞丐的脸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结结巴巴道:“陈、陈、陈恩……” 陈恩看到孙武也是一喜,那张沧桑憔悴的脸焕发着精气神,在看到他身后几个熟悉的面孔后,眼中瞬间流出欢喜的泪水。 还有这么多兄弟活着,真好。 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身体挨不住,等不到少将军的到来,有这些兄弟们在,即便他死了,那个秘密也不会消泯。 镖局的汉子们大部分都认得陈恩,看到他欢喜又激动,一个个颤抖着嘴想说话,却在余沧海警告的眼神下吞了回去。 大当家来事就叮嘱,到了通县要谨慎小心,不能让人发现他们林家军的身份。 当然这个‘人’,主要是指朝廷的人和百姓,曾有百姓举报林家军得到赏银,因此,他们不仅要防范朝廷之人,连寻常百姓都得防着点。 “先回客栈。” 余沧海环视激动的众人一圈,扶着陈恩朝客栈走去。 陈恩身子虚弱,多日未进食,刚才勉强吃了半个包子,没走几步就喘得不像样,一张憔悴的脸越发青白难看。 余沧海见状,无视他一身脏污,将其背了起来,陈恩的体重与八岁的孩童无差,瘦弱不堪,仿佛一阵强风就能把他吹跑。 其他汉子没有切身感触,余沧海却是僵了一瞬,眼中闪烁着水渍。 背上轻的惊人的躯体,真的是救他一命的陈恩,那个与他比肩,比他略胖一圈的男子,如今却还不如他一半重。 此时,陈恩的体重有轻,落在余沧海的心就有多痛苦。 他们林家军背井离乡,守卫边防,却落得家破人亡,苟延残活的境地。 上天不公!不公! 孙武跟余沧海关系最好,很快就发觉他的异样,目光在陈恩身上转了转,低垂下头没说什么。 黑水河一战,他以为陈恩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却断了右臂,像乞丐一样活着。 曾经的陈恩气魄不输于大哥,体格强健不输于他,而今却活成这般。 孙武很是感伤,都是吃大锅饭的兄弟,陈恩真的太惨了。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除了余沧海和孙武,其他人都激动不已。 在这些汉子们心中,林家军情如亲兄弟,陈恩的出现就像兄弟归来,让他们怎能不欢喜兴奋。 陈恩伏在余沧海宽厚的背上,漂泊不安的心慢慢踏实,身体竟涌现出困意。 他在街头乞丐,虽有很多懒睡的时间,可他睡不着,心里装着大事,很多时候要睁眼睛看周围,生怕错过少将军,与他擦肩而过。 遇到余沧海他们,他疲累的身心终于放松下来,很快陷入沉睡。 回到客栈,余沧海将陈恩他放在床上,看着他空荡荡的右臂处,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陈恩都经历了什么,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 看着那张憔悴又枯瘦的脸,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所有都沉默着。 直到房门被敲响。 余沧海收回思绪,听出是楚云霄的脚步声,便道:“进来。” 楚云霄睡了一觉,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看看,也许珍娘就在这县城,于是。他过来想给余沧海打声招呼。 “大当家,我出去转转,天黑前回来。” 镖局的汉子们都站着,所以楚云霄看不见床上多出的人。 余沧海待会要与陈恩说话,有外人本就不方便,即使楚云霄不说,他待会也要找个机会把人指派出去。 通县对他们这些林家军余党而言是不安全的,但像楚云霄这种寻常人,只要不主动惹事,就不会遇到危险。 “带上你三哥一起,出去注意点,尽量别惹事,有事就回来找我们。”余沧海叮嘱几句。 楚家兄弟人都不错,若不是他们身份敏感,担心连累楚家,也不用故意将俩人支使出去。 楚云霄笑着点头,注意到众人神色微沉,忍不住讶异道:“你们怎么出去一趟,就变得焉巴巴的,出啥事了?” 余沧海正要说话,床上的陈恩悠悠转醒,身上的病痛让他发出轻微的呻吟。 “什么声音?” 楚云霄睁着眼看着他们,视线在众人神色扫视着。 孙武轻咳一声,上前走到他面前,说:“我扭到腰了,你要出去就快点,再过一个时辰就天黑了。” 楚云霄看了眼孙武水桶似的粗腰,这腰都能扭到,真灵活! 这时,楚三走了过去。 他视线飞快地扫一眼床的方向,揪起楚云霄的衣领,一脸不耐道:“快走快走,我们早去早回。” 第162章 该不该说呢? 楚云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三揪着衣领带走了。 临走之前,楚三意味深长地看了余沧海一眼。 余沧海心思何其敏锐,自然没错过他眼中的情绪,鹰眸微闪,却是没说什么。 他一直看不懂楚云舟这人,时而憨傻如稚子,时而聪敏得让人警惕,仿佛身体里住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 给他一种难以眼神的诡异感。 他曾暗中观察过楚云舟,他力气奇大,连孙武都自叹不如,憨傻时讲义气,冲动亦受骗。 偶尔镖局的人逗他,显而易见的骗局,他也会傻傻受骗,事后恍然察觉,那种憨傻与顿悟绝不是假装。 可有的时候,他却出奇的冷静机敏,镖局中有人逗他玩,他会反过来戏弄那些人,眼中精光乍现,又不像是一个憨傻之人。 观察的久了,余沧海便觉得看不透这个人。 好在楚云舟性情难辨,但对他们并无恶意,否则他不会任他跟着走镖。 刚才,楚云舟明显是知道床上有人,为免楚云霄追问好奇,才将人拉走。 他看破不说破,让余沧海很是赞许。 楚云霄被揪着衣领下楼梯,难受地挣脱,皱着眉瞪楚三。 “三哥,走就走你别揪我,我话都没说完,刚才明明就不是孙武那小子的声音,居然还跟我装蒜。” 楚云霄不满地抱怨着,转过头还看向房间位置,寻思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一下。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楚三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管那么多干啥,咱俩出去转转,没准还能遇见你朝思暮想的徐珍娘。” 余沧海那伙人明显在房里藏了人,既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又何必追问。 在镖局待的久了,他发现余沧海这一伙人都不寻常,似乎隐藏着身上什么秘密,跟林遇深有些相似。 他本就不是好奇心重的,重活一回,他比谁都懂,不该知道的,就不要探究。 好奇心害死猫真不是空话。 当然,这不意味着就什么都不管,该了解的还是得了解,免得被人当炮灰利用,就像上辈子的他一样。 ~ 陈恩恍惚地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双双关切的眼神,熟悉又亲近,让他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你们真的活着,不是我做梦?” 他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醒这难得的好梦。 兄弟们都没死,围在一起看着他,他们将找到少将军,为林家沉冤昭雪。 余沧海扶着他坐起身,看一眼孙武,“端杯水过来。” 陈恩目光随着孙武移动,直到喝下一口水,那种不真实感才彻底消除。 他转头看着余沧海,仅存的左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袖,激动地问:“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日,他被敌军砍去右臂,一脚踹入黑水河,眼中最后的景象是,所剩无几的林家军孤军奋战。 再睁开眼,他被一名渔民救起,在对方家中休养几日,想回到营中时,却传来林将军通敌叛国的消息。 而黑水河一战中的林家军,全体阵亡! 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同营的余沧海他们。 余沧海简单叙述了一下,他们如何逃离死局,躲到了未央城的一个小镇,开武馆不成,最后开了一家镖局,如今四处走镖过活。 他没有将偷听到假传军令的事情告诉陈恩。 陈恩的命是林将军救的,他对林将军忠心不二,若是知道那道军令不是林将军所传,必要要弄出大的动静。 如今,连皇后与太子都没法为林家平反,他们再闹出动静,受难的只有隐匿的林家军,大家逃过朝廷的追捕,好不容易平静生活,他们又何必打破这平静。 若要打破这平静,他们必要有所依仗,有一半机会重振林家军,否则就是以卵击石。 他相信,就算林将军活着,也不想看他们白白送命,宁愿他们蛰伏一时。 听完余沧海的话,陈恩沉默了很久,扯着余沧海衣袖的手慢慢松开。 他与余沧海交情甚好,对方虽然不说,但很明显是安于现状的,那他苦守的秘密该如何? 他的身子不好,暗伤时时作痛,曾有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三年,若是带着这秘密死去,他定然死不瞑目。 怎么办?该不该说呢? 陈恩心中的喜悦逐渐消散,憔悴枯瘦的脸瞬间失去神采,一颗心油煎般难受。 秋风微凉,杂草时不时晃一晃,似乎在怜悯期待落空的人们。 林遇深看着空无一物的木盒,一颗心再次陷入寒潭。 他与心腹有言在先,有事便可在此留言。 那日被抓捕上京,他临走之前,让几个心腹留意军中情况,黑水河一战疑点重重,父亲不可能通敌叛国。 父亲与他出事之后,再无那几名心腹的消息,时隔一年多,那几人应该凶多吉少了。 若是投奔了旁人,必然会在此留信。 他在逃的消息举国皆知,抓到他便是大功一件,那几人若有心投奔,必然会抓他请功。 林遇深抿着唇收回思绪,用油纸包好木盒,重新埋到原处,将上面稍作掩饰,这才慢慢站起身。 他幽深的凤眸望着苍天,喉结微微滚动,闭了闭眼,良久,才抬脚离开。 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只是不放弃,想来看一眼。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林遇深不住地问自己,如何才能为林家和林家军讨回公道? 他是世人眼中的朝廷命犯,无权无势无财,仅凭一己之力,如何才能推翻圣上的裁断? 唯一的办法,只有时间! 没有任何援助,他必须自强不死,暗查林家军中的叛徒,壮大凌越镖局,与宫中取得联系,之后得看宫中的情势。 若宫中有力,那他就采用正当手段为林家平反,奉上林家被冤的证据。 若宫中无力,那他只能另辟蹊径,也许会冒天下大不为而为之。 无论如何,如今能做的只有壮大镖局和找出真相。 这趟通县之行不能白来,实在不行,只能夜探军营。 顶替父亲位置的是华将军,曾是父亲的手下,也是未央城华家的人,从他那探听一番,也许有蛛丝马迹。 回到客栈,他刚踏上楼梯,就发觉所在房间的多出一人。 原本,他不会主动关注这种事情,令他惊疑的是,房中余沧海等人的气息。 沉默又紧绷。 可见多出的这一人,对他们的影响甚大。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微闪,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奇异的直觉。 像是有个一直追寻的东西,就摆放在他眼前,触手可及。 第163章 兄弟情 林遇深收回思绪,步履如往常地上楼,不想让余沧海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脚步平稳地走过这间房,推开相邻的另一间,里面却不见楚家俩兄弟。 林遇深眸子微闪,这正好给了他去隔壁问询的好理由。 于是,他敲响了隔壁房门,神色冷淡如常,可双耳却不放过里面的任何动静。 “谁啊?” 孙武喊了一声,来到门前,却没着急开门,反而看向余沧海。 余沧海让其他人挡住床的陈恩,这才朝孙武点头。 其实,他早就知道外面的人是林遇深。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独一无二的,林遇深刚上楼,他就察觉到了。 但他暂时不想把陈恩暴露在林遇深面前。 当然,陈恩的存在也是瞒不住的。 林遇深武功深不可测,房间多出一个人,单凭气息就能察觉。 他们此时的掩饰,只是一种态度,让林遇深不要插手的而已。 就像锁子防君子不妨贼是一个道理。 如果林遇深知情识趣,就不要好奇追问。 孙武得到余沧海的首肯,打开门发现是林遇深,立刻扯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 “大当家,你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健硕的身子挡在前面,一点没有让林遇深进来的意思。 大哥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陈恩在这,那他就得帮着打掩护。 虽然,他觉得很多此一举,以大当家的功力,肯定早发现了陈恩的存在。 大哥此时的行为叫什么来着,对,掩耳盗铃,不对,自欺欺人? 孙武越想这些成语,脑袋越懵,忍不住拍了拍脑门。 林遇深微微颔首,“楚家俩兄弟呢?” 他虽是问孙武,可眼神却直直看向余沧海,双耳竭力探知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似乎身体不好,气息不稳,心率不齐,连脉搏都无力疲软,明显重病缠身,命不久矣。 这样一个人,会是什么身份,跟余沧海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余沧海在敲门声响起时,就站在了众人前面,对上林遇深看过来的眼神,只是道:“他们说出去转转,大当家刚回来,想必也想歇一歇,我们就不过去打扰了。” 他这话再次声明,让林遇深去隔壁歇着,别管他们这边。 聪明都能听出他话中之意,林遇深也不例外。 但他却站着没有动,那双狭长的凤眸幽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不肯走又想做什么。 “你们出去一趟,可有什么收获?凌越镖局是一个整体,我们有福同享,自然有难也要同当。” 林遇深缓缓道,说明自己的态度,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们带回来的人不同寻常,让他能产生那样的直觉,他不打算袖手旁观。 余沧海上前几步,眯了眯眼,语气微冷道:“大当家,咱们镖局做生意赚钱,有酒喝有肉吃足以。” 言外之意,其他事,你就别管了。 林遇深与他鹰眸对视,良久才道:“那边罢了。” 说完,转身回了另一个房间。 余沧海还不够信任他,再坚持下去,只会让俩人的关系出现嫌隙,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余沧海皱着眉,看着林遇深的身影消失,伸手慢慢关上了门。 凌越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今日怎会坚持掺和进来? 以他对凌越的了解,对方绝对不喜沾染麻烦事,知道他们这些人有秘密,也聪明的从不过问。 今日是为何呢? 林遇深在桌前坐定,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茶,杯沿边的薄唇缓缓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让他这张平凡无奇的脸瞬间夺目起来。 就像一个寻常石头散发出逼人的光彩。 余沧海不知道,他耳力惊人,即便他们再压低声音,那边的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过去,只是试探对方的态度,能光明正大听,他又何必这般小人行径。 只是余沧海到底把他当外人,他只得做一回小人了。 不过,无论他听到什么,只要与他想知道的事情无关,他只字不传,权当没听见过。 陈恩靠着床柱,看着大家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心中一阵苦涩。 曾何几时,威风凛凛的林家军,活成了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若是林将军还活着,他们一定不是这番模样。 陈恩想到自己和余沧海等人的处境,想到被冤杀灭族的林将军一家,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陈恩,你怎么了?” 余沧海着急都看着他,转头就想吩咐孙武请大夫,却被陈恩拦下了。 “我身受重伤坠入黑水河,如今一身暗伤,这一年多四处躲藏,食不果腹,根本没法调理,如今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陈恩抹去嘴角的血迹,惨白的唇上沾着血痕,看起来越发虚弱不堪。 余沧海握紧他的手,眼底满是自责,“都过去了,你随我们去未央城,那里有良医方家,定能治好你。” 若不是为了救他,陈恩也不会身受重伤坠入黑水河。 背起陈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的身体很不好,需要悉心调养,没想到亏空的如此厉害。 “陈恩,我给你说,南溪镇上有个女神医,医术了得,曾从鬼门关把大哥救了回来,你的身体她一定有办法治。” 孙武红着眼安慰着,心中莫名笃定楚云夕能救他。 陈恩眼底的神采忽明忽灭,认定自己的身体是没救了,他心中无比纠结,终是做了决定。 “余沧海,黑水河一战中,我是不是救了你?” 他看向余沧海,眼中带着愧疚与执着,还有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守着的秘密攸关林将军一门的清誉,是也赌上数条人命才保住的,不能断到他手中。 余沧海浑身一震,像是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转头看向众人,道:“你们在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孙武和众人一愣,心中忐忑又好奇,却仍是听话的出去了。 陈恩看着关上的房门,视线慢慢挪到余沧海脸上,颤抖着唇道:“兄弟,我知道你们想安稳度日,可我实在没办法了,若我死了,这用数条人命保住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他心里很难受,救余沧海是因为兄弟情,绝不是为了对方的回报。 而他却为了那个秘密,把这份兄弟情彻底毁了,甚至有可能害了余沧海的性命。 他也不想这样,可他的身子不争气,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所以,只能对不起余沧海这个兄弟了。 第164章 真相 余沧海半天没说话,良久才长叹了一声。 “我们是兄弟,你要我做什么,给句话便可,没有恩情一说。” 他虽不知陈恩要说什么,但明白陈恩的话,会打乱他们现有的平静。 也许,还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可他们是兄弟,即便前方刀山火海,也要齐步向前。 哪怕,是一场绝望的飞蛾扑火。 隔壁房间的林遇深背脊挺直,认出多床上那人,是他今日遇到的乞丐。 这乞丐与余沧海他们认识,说明他也是林家军。 一个活得如此狼狈,也要留在通县的林家军,他的存在必有重要缘由。 这个理由会是他想要的那些线索吗? 林遇深越想越激动,握着茶杯的手不由收紧,在茶杯即将炸裂之前,蓦然松开了。 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滚了几圈,随即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随后,他身影如风般推开门,闯进余沧海那间房,房门口的众人眼前一花,再看时林遇深已经在房内。 众人都惊了。 大当家的身形太快了,不过扎眼的功夫,就到了里面。 若不是门没关上,大当家人在里面,他们都怀疑是眼花出现幻觉了。 余沧海和床上的陈恩更震惊,皆不可置信地看向忽然出现的林遇深。 陈恩刚说出了用命守护的秘密,下一刻就进来了这个少年。 这少年为何突然出现,难道听到了他刚才的话? 想到这,陈恩脸色越发难看,情急之下又吐出一口血来。 余沧海顾不得其他,盘腿上去,双掌对准陈恩后背,一阵阵温热的内息传入陈恩体内,让他气血翻涌的身体慢慢平稳下来。 待陈恩情势好转,余沧海才来到林遇深面前,注意到门口的众人,一挥手便关上了房门。 “你强行闯入,所为何事?” 余沧海其实最关心的是,林遇深有没有听到陈恩的话。 但他不能直接挑明了问,也许对方什么都没听见,他直接追问,只会让对方起疑。 林遇深看了他一眼,抬脚来到陈恩面前,俯视着他,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他语气颤抖,浑身流泻出强势逼人的煞气。 余沧海再次愣住了,这股逼人的煞气,只有常年侵染战场的人才会有。 他原以为林遇深不过武功深不可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对方隐藏得这么深。 这股逼人的煞气,便是王公贵族之后也难有,而他见过的人中,只有一人有如此气势。 那就是林将军的独子~林遇深! 陈恩认出林遇深,就是给他银钱的少年。 可此时的少年,眉眼凌厉,气势逼人,与初见时的淡漠少年,判若俩人。 而让他真正震惊的是,这熟悉的眉眼,凛冽的气势,与他记忆中的少将军重合了。 陈恩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双眸难以置信地瞪着,“少、少将军?” 是你吗,少将军? 与此同时,林遇深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忽然扭曲起来,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在他脸上涂抹,将平凡抹去,恢复成初始的俊美绝伦。 一时间,房内的余沧海和陈恩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遇深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就在他们眼皮子下变得俊美,那眉眼,那五官,不是少将军林遇深,又是谁! “末将参加少将军!” 陈恩浑身绽出强烈的生机与活力,爬起来跪在床上叩拜起来。 余沧海随后也跟着叩拜,神情激动,“末将参见少将军!” 他万万没想到,拉他成立镖局的寻常少年,就是他林将军唯一的儿子。 而他却守着林将军的秘密,在林遇深面前隐藏了这么久。 没想到陈恩的出现,会激出隐藏身份的少将军,当真造化弄人。 林遇深微愣一瞬,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想起一月时间恰满,他真实的模样彻底显现了。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将俩人先后扶起来,叹道:“林家因通敌叛国被灭族,我是在逃的罪臣之子,少将军已经不复存在。” “不,在末将的心中,你永远是少将军,林家是被人陷害的,末将这里有证据,一定可以还林家清白。” 陈恩神情激动,眼中满是期待与希翼。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少将军了,只要有少将军在,林家军重振雄风,指日可待。 余沧海却没陈恩这么乐观。 刚才听了陈恩的话,他越发确定林将军之死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背后主使之人身份必然贵重。 林将军生前为镇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对他动手的人真没几个。 嫌疑最大的就是当今圣上! 陈恩以为拿着证据,就可以洗刷林将军的污名。 却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不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余沧海心中思绪万千,视线落到林遇深身上。 少年俊美的面容敷了一层寒霜,狭长的凤眸深不见底,没了往日的傲然轻狂,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陈恩,你把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 林遇深在床侧坐下,让他详细说明。 陈恩面上的激动散了大半,眸中流露出滔天愤怒,“一年前,末将伤势大好,当时林家已灭门,林将军的左副将华闻山成为大将军,末将不相信林将军通敌叛国,就想找华闻山商议为林家平反。 在去营地的路上,遇见官兵在截杀一名男子,那男子与末将有一面之缘,是林将军右副将的下属,末将发觉事有蹊跷,便遮面将人救下。 那人临时之前告诉我,右副将奉林将军之命传军令,中途被华将军暗算,右副将装死逃过一劫,得知有人要陷害林将军,截杀他后假传军令,让黑水河的林将军乘胜追击,踏入敌方陷阱。” 余沧海听到这露出了然之色,“原来如此。” 林遇深看向余沧海,问:“你也知道此事?” 余沧海露出苦笑,道:“末将当时就在黑水河,我们一开始接到原地待命的军令,很快又收到乘胜追击的军令,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依照军令追了上去,没想到却中敌人的圈套,死伤无数。我被砍中了脸,陷入昏迷,半醒之际听到了敌方将领的话。” 林遇深凤眸眯了眯,“也就是说,我方有人真的通敌叛国了。” 第165章 早有预料 迎着林遇深逼人的视线,余沧海沉重地点头。 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林家军中出了通敌叛国的人,而且意在陷害林将军。 林将军一生戎马,忠君爱国,有人为了害他,用数万名林将军做圈套。 林将军是冤枉的,黑水河战死的林家军却更冤,他们听从调令,不惜己身,奋勇杀敌,相信终有援军,却成了阴谋下的牺牲品。 那些死在黑水河一战的将士,他们是儿子,相公,父亲…… 那个通敌叛国,陷害林将军的人何其狠辣。 他一道假军令,害死了数万爱国将士,毁灭了数万家人的团聚。 余沧海想到自己回乡后,亲人均已死去,只留下他苟活着悔恨愧疚。 “是谁假传了军令?” 林遇深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愤怒,咬牙切齿地问。 余沧海拉回思绪,摇头道:“那两名敌方将领只说了,我方有叛徒报信,并没说出叛徒是谁。” “是华闻山!” 余沧海话音刚落,一道饱含悲愤的声音传来,陈恩用力地捶着床褥,留下两行泪来。 听到这个名字,林遇深和余沧海身形俱是一震。 余沧海想也不想便说:“不可能!华将军不会背叛林将军的。” 以前听人闲聊,华将军还是小兵的时候,时常被老兵欺负,偶然被林将军看见,林将军重罚了那些老兵,并将华将军调在身边调教。 可以说,华将军从小兵一步步成为副将,多亏了林将军的栽培与扶持。 华将军还曾为林将军挡过致命一击,昏迷了三天三夜,险些撒手人寰。 这样的华将军,怎么可能会背叛林将军。 林遇深除了一开始的震荡,之后情绪就没太大变化了。 黑水河一战后,父亲被营中将领指认通敌叛国,据传指认的将领是父亲的亲信之一。 父亲死后,他身边的亲信只剩三人活着,他反复琢磨思量,华闻山的嫌疑最大。 之前夜探华府,他已隐隐窥探到真相,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陈恩见余沧海一脸不信,林遇深神色平常,有些急了。 “我刚才所言,若有半分是假,愿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陈恩指天发誓。 余沧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相信你,所言不假,可如何能让世人相信?” 他们谁都知道林将军是冤枉的,可无凭无据,只凭他俩一面之词,如何让世人相信。 “华闻山杀右副将,假传军令,我手上有证据。” 陈恩眼底露出激动又畅快的神色。 只要把手上的证据交给少将军,林将军就能洗去污名,他们林家军也就能堂堂正正走到人前了。 陈恩的话就像长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满是荆棘的前路。 林遇深狭长的凤眸眯了眯,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握拳,心中惊起千层浪,面色仍极力掩饰,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有些紧绷。 在林家出事前,他恣意傲然,意气风发,从不刻意压制情绪,如今无论在谁面前,都忍不住保留几分。 父亲是被亲信指认,背着通敌叛国的污名死了。 他被信任的少时好友背叛,连累救他的忠仆惨死。 如今,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隐藏情绪,才不会被看穿,不被看穿,才会让敌人忐忑,敌人忐忑就更容易露出马脚。 “你有什么证据?” 余沧海看向陈恩,当日军令是口述传达的,若他们收到的军令,与林将军传达的不同,如何才能证明这一点? 毕竟,右副将已经死了,即便右副将活着,只是一面之词也难让人信服。 陈恩得意一笑,“若有带着林将军印章的军令呢?” 这张军令就是他苟活至今,宁愿舍弃兄弟情也要守护的东西。 比他的性命还重要,有了这张军令,便是告御状也够用。 林遇深瞳孔一阵收缩,怎么也想不到会这种决定性证据。 “只是带着印章的军令,怕是难以服众,毕竟类似的军令有不少,也可能是之前作战留下的。” 余沧海道出这张军令的漏洞。 他们相信军令是真又如何,得让皇上和众人相信。 哪怕皇上忌惮林将军功高震主,如今林将军已死,如果军令是真,一纸平反也不难。 陈恩脸上的神色更得意了,“那张军令上有时间与作战地点。” “什么!”林遇深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在边境多年,父亲很少书写军令。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附有时间与地点的战令。 震惊过后,林遇深心思百转,越发觉得可疑了。 父亲怎会写出这样一道军令,也太可疑了,仿佛……仿佛预见了所有事情,军令是为林家自证才存在的。 想到这,林遇深的心猛然颤了一下,一个令他绝望又痛苦的念头闪过。 父亲早知皇上在忌惮他,做了两手准备,黑水河一战就是父亲与皇上的博弈。 若皇上的人不动手,父亲会解散林家军,解甲归田,若皇上动手,他便留下自证的铁证,以便他日后所用。 父亲为了让他活着,安排他接应另一路人马,自己则带着人去救黑水河的将士。 那时的父亲,应该是一心寻思,因为他愧对林将军,认为是自己害了这些将士,所以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了黑水河,战死在那里。 为了让他活着,父亲让人留守在回京途中,这也是他押送半途,很快被救的原因。 林遇深想通一切,眼中一片凄凉,唇边勾起嘲讽的笑。 他很想问一问父亲,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也许还有其他解决办法。 他颓然想着,心中却也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疑心林家早有部署,当父亲察觉时,怕早已没有回头路。 父亲与皇上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姑姑是皇后,又生下太子,皇上与姑姑伉俪情深,父亲怎么会防备皇上。 即便发觉蛛丝马迹,也不会相信的,所以这场博弈一开始就输了。 皇上已开弓拉箭,父亲却才看清皇上的用意,之后再多部署,都只为减少牺牲。 林遇深此时如坠万丈寒潭,绝望又无力,悲愤又痛苦。 另一头,楚云夕正在为病患号脉,忽然一阵心悸,让她不禁蹙起秀眉。 对面的病患见状,因为自己的病情很严重,本就病弱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神医啊,我还能活多久?” 病患双目含泪,绝望地问着。 第166章 就是这里 楚云夕闻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看向眼前泪盈盈的病弱男子。 她轻咳一声,顺了顺嗓子才道:“你能活多久,这个我真不知道,得看你自己呀。” 张大夫抖了抖胡子,不满地瞪一眼那病弱男子。 他们是大夫,又不是阎王或判官,哪能左右人的寿命。 这男子该不是脑子有病吧! 病弱男子擦了擦鼻涕眼泪,哽咽道:“您是镇上有名的神医,救活了那么多人,你可得救救我呀,我不想放弃治疗……”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我也没放弃为你治疗啊! 随后,楚云夕给男子号完脉,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开方子抓药。 一刻钟后,病弱男子拎着药包,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问:“大夫啊,我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楚云夕语气肯定。 男子吐了口气,放松下来,忍不住道:“大夫啊,你看诊时千万别皱眉,怪吓人的!” 就因为她那一下皱眉,他差点以为自己时日不多了。 楚云夕瞪着男子离去的身影,暗道应该给刚才的药里多放点黄连,苦死这多事的人。 一个病患管天管地,连大夫脸上的表情都管,咋不上天呢! 心里一阵吐槽,楚云夕软趴趴地枕着手臂,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泛出几丝忧虑。 林遇深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次押送的货物要到通县,通县离边境很近,林遇深以前在那里有不少生活轨迹。 她记得原著中,林遇深好像在通县找什么东西,为此险些丧命, 不知道她的存在,有没有改变故事走向。 楚云夕越想越担心,瞬间就坐不住了,站起身又叹气地坐下。 她拍了拍自己脑门,原著中弯弯绕绕太多了,她只记得找东西,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原著的作者脑子不好使,挖坑不管埋,不少剧情都一笔带过了。 她知道剧情也帮不上忙,再说了只是有惊无险,她还是安心等着吧。 ~ 林遇深三人在房中密谈,镖局的汉子们守在门口。 他们很想贴上去偷听,却都被孙武紧握的铁圈吓退。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孙武脸上也开始浮现出燥意。 如果是陈恩和余沧海在里面,谈多久他都不会着急烦躁,可里面多了一个二当家。 虽然二当家年纪不大,可武功深不可测,看似寻常,若处处透着古怪,这让他不得不担心。 万一二当家对大哥或陈恩不利怎么办? 万一大哥和陈恩被二当家胁迫怎么办?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二当家为何要闯进去,他认识陈恩? 孙武想不出个所以然,用力挠了挠头发,急得走来走去,恨不得有透视眼顺风耳,能探听到里面的一切。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试探一下,房门忽然从里打开,林遇深侧身进了另一间房,众人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孙武看了隔壁房门一眼,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觉得二当家的脸有些不一样。 还不待他细思,余沧海招呼众人道:“进来吧。” 随后,众人迅速涌了进去,观察余沧海和陈恩没什么异常,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又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俩人,似乎很想问,刚才都说了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开口。 余沧海看出他们的意图,缓缓道:“二当家把陈恩误认成了故人,闯进来问了几个问题,确定认错人便出去了。” 他没有把林遇深的身份告诉这些人,倒不是不信任,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人是会变的,华闻山都能背叛林将军,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可能! “原来是认成故人了,怪不得那么激动。”一个汉子一拍大腿,信以为真。 “二当家找的那故人是谁,兴许咱们还见过呢?”另一个汉子好奇心很重,忍不住追问着。 余沧海看了他一眼,带着警告道:“不该好奇的,就别好奇!后日陈恩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你们提前准备。” 陈恩这会看起来精神很好,含笑着点头,道:“到时,又可以一起吃肉喝酒了,我听沧海说,镖局的伙食很不错。” 了却了心中大事,陈恩语气轻松不少,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太好了,跟我们回去,保准不出一月,你就能胖回去。”孙武笑哈哈地说。 他看着陈恩瘦弱的身体,眼底闪过担忧。 陈恩的身体看起来不好,回去至少得花数十天,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翌日,通县天气不错,太阳暖暖地照在人身上,连风都轻柔了不少。 余沧海带着众人来到一家酒馆,叫了几盘小菜,要了几壶酒。 孙武端起海碗喝了一口酒,“大哥,二当家去哪了,一早就没见他?” 余沧海慢慢喝着酒,抬眼看向他,“酒还堵不住你的嘴。” 他们出来后,陈恩便带着林遇深去找那张军令。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来通县,必须趁着这机会把那张军令带走。 不知道他们找到了吗? ~ 陈恩还是那套乞丐服饰,脸上却多了几丝神采,看起来很是精神。 林遇深走在他边上,穿了类似的乞丐服,脸上也做了一番伪装。 楚云夕在他脸上的易容消失了,若是不掩饰相貌,很可能被人认出。 为了更像乞丐,林遇深故意佝偻着身体,一条腿还拖在地方,仿佛断了一样。 他们走得很慢,看见行人就凑上前讨赏,任谁都不会想到,其中一名乞丐就是曾经威震京城的少将军。 他们走了一会,慢慢拐进一个小巷子,巷子又窄又长,中间被另一条巷子横穿。 俩人走了约莫一刻钟,巷子里除了几个玩耍的孩童,再没其他人。 几个孩童看见他们,捏着鼻子远远地跑开,边跑边喊。 “臭乞丐,脏乞丐,天天讨饭,大老赖。” 孩子们的声音响亮又欢快。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眼前这两个被嫌弃的乞丐,曾经保家卫国,血战沙场,护卫了他们的小家。 陈恩带着林遇深又走了一会,来到一个死胡同停下,然后瞅了瞅四周,才道:“就是这里了。” 林遇深微微点头,屏气凝神探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过来,才说:“挖吧!” 陈恩走到一面墙侧蹲下,摸着墙上的印记,又往前挪了挪,终于在一处开挖。 第167章 被掉包 静默的巷弄秋风习习,扬起地上的枯叶,却又落下。 林遇深凌乱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遮掩了他俊美绝伦的脸。 他看着陈恩的动作,像屹立不倒的山峰,防范着一切未知的危机。 陈恩卸掉连接地面的砖块,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空地,双手继续往下挖。 他把那张军令裹进兽皮,埋在这里,一直等着取走的这一日。 他心中感慨万千,手上动作毫不迟疑,很快挖到了那张被土掩埋的兽皮。 他脸上露出喜色,抖了抖兽皮上的土,将它双手恭敬地送到林遇深面前。 “少将军,这就是那张军令。” 林遇深眼中闪过激动,微微颤抖地接过兽皮,在陈恩期待的目光下打开。 随后,俩人都震惊了。 兽皮中包裹的根本不是军令,而是一张普通宣纸,上面只有八个字: 时机成熟,军令自现。 陈恩瞬间赤红了双眼,“是谁,是谁拿走了军令?” 他眼珠慌乱地转着,回想有关军令的事情,脸上露出惊疑不解之色。 得到军令后,他担心戴带身上不安全,就找了这个地方埋了起来。 埋的时候还刻意观察过四周,确定没有任何看见,怎么会凭空消失,变成这么一张纸。 陈恩揪着乱糟糟的头发,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林遇深眼中闪过失望,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宣纸,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他没有去问陈恩是怎么回事,因为陈恩的表情已经说明,对方也不知道。 于是,他抬脚来到陈恩埋军令的地方,仔细查看着墙角的记号,发觉陈恩老旧的记号后面,出现了一个新的记号。 这个新记号是林将军专用于传递消息的,目测印刻的时间不超过五日,应该是近期有人留下的。 “陈恩,你来看看这个。” 林遇深转头看向陈恩,语气沉稳有力,让陈恩惶惶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陈恩一见那记号,脸上瞬间浮现出惊喜之色,“这是林将军独有的暗号,拿走那张军令的是林家军。” 惊喜过后,他眼中却浮现出更多的疑惑。 通县既然还有其他林家军,为何他们不与他联系,还偷偷拿走了军令? 林遇深摸了摸那记号,一笔一划刚劲有力,可见留下记号的人武功不弱。 对方留下的这张宣纸洁白光滑,也非常人可用的。 大禹国宣纸分三个等级,而他手上这种宣纸是上等纸,只流传于高官勋贵,寻常人是得不到的。 如今可见,拿走那张军令的人有两个特性,武艺不俗,身份高贵。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军令,肯定掌握了张恩的一切动向,而且在通县极有势力。 如此推敲下来,拿走军令的人应该是营中某位上官。 想通这点,林遇深俊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下,不由仔细探听着周围声音,发现没有被跟踪或窥探的迹象。 也就是说,对方拿走了那张军令,也放弃了陈恩这条线。 林遇深看了眼陈恩瘦弱不堪的身体。 倘若他没来通县,陈恩的身体应该撑不了多久,军令若还在陈恩这里,估计无法交付到其他人手上。 就目前而言,那个人应该是友非敌,否则必然会守着陈恩这条线,钓出更大的鱼。 对方取走了军令,也不继续追踪陈恩,可见其目标只是军令。 这个人会是谁呢? ~ 林遇深和陈恩回到客栈时,余沧海他们也刚回来。 “找了吗?” 余沧海将其余人赶到另一间房,问沉默不语的陈恩和林遇深。 陈恩愧疚地摇了摇头,“被人取走了。” 余沧海眼皮颤了一下,看向林遇深,见他神色如常,正端着一杯水慢慢喝着。 “那地方知道的还有谁?” 余沧海在一旁坐下,思考后问了一句。 陈恩握紧拳头,低声道:“我亲自放的,确定身边无人。” 说完,他用力地捶了下桌子,白瓷茶壶颤了颤,发出沉闷的声响。 余沧海敛下眼眸微微思考,又问:“你最后一次去那查探是什么时候?” 陈恩皱着眉想了想,“两个月前,我放好后,每隔两个月就去查看。” 军令十分重要,他生怕出岔子,放在哪都不放心,所以会定时查看。 没想到,这么严防死守,还是给弄丢了。 “你应该是被人跟踪了。” 余沧海下了结论,随后神色微紧地注意着外头,担心跟踪陈恩的人找到这里。 林遇深放下茶杯,把兽皮包裹的那张纸递给余沧海,“这字迹你可见过?” 余沧海看着宣纸上的八个字,鹰眸微惊,“这是?” 陈恩解释说:“军令被换成了这个,若能找到这字迹的主人,军令自然就找到了。” 可惜,他没见过这种字迹,否则就能将功补过了。 余沧海嗅了嗅宣纸的味道,又摸了摸纸质,最后才仔细查看那字迹。 过了良久,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没有头绪,没有特殊的气味,字迹我也没见过。” 一时间,房内一阵沉默。 “在通县再待三日。陈大哥如往常那般过活,看看能否让那人露头,若这三日毫无进展,我们就回南溪镇,从长计议。” 林遇深说出自己的计划,但心里却很清楚,这三日应该找不到什么线索。 若那人一直派人盯着陈恩,早在陈恩跟余沧海他们聚头时就会有所行动,不可能等到现在。 “少、凌越兄弟放心,我一定听令行事。” 陈恩一开口就想喊林遇深少将军,想起林遇深对他们的叮嘱,又换个称呼。 不过,到底是从军久了的人,听令行事已经深入骨髓。 余沧海眉头紧皱,看着林遇深那张虽然掩饰,但仍旧俊美的面容,犹豫道:“二当家,要么你先回南溪镇,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这边是通县,见过林遇深模样的人不少,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林遇深明白他的顾虑,淡淡道:“我会注意乔装易容。” 至于镖局里的人,他今日穿了一天乞丐装,有人问起,只说为了办事方便,大家就没问了。 反倒是楚云霄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一脸惊愕地说,刚将他捡回家就是这副模样。 另一间房,楚云霄用胳膊肘撞了撞楚三,“三哥,我看凌越那小子身上有大秘密。” 楚三吃着刚买的果脯,心不在焉地点头。 这蠢弟弟,捡回来时人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三哥,我咋感觉凌越这小子长得像朝廷要犯。” 楚云霄抢了一个果脯,一脸神秘地说。 第168章 只要我不死,便娶她为妻 楚三拿着果脯的手抖了一下,狠狠瞪着他,“祸从口出,你要作死可别连累家里。” 这臭小子,就算觉得像也不能说出来呀! 只要凌越在楚家一天,他们不仅不能拆穿,还得帮着隐瞒,否则楚家必被株连。 若是凌越来到楚家的第一天,他们知道实情把人交出去,或许还有一笔赏银。 这会是已经迟了。 再者,他觉得六妹对凌越的态度很奇怪,似乎一早就知道凌越的身份。 六妹自小没出过桃花村,她是怎么认识凌越的? 镇上的悬赏告示不比真人,就算六妹能认出来,那也是一个好看点的朝廷要犯。 他可不觉得六妹会就此留下他,还设计帮他。 楚三想到这些就脑袋疼,因为想到最后,他只有一个结论:六妹不是六妹! 那新的问题又来了,现在的六妹不是六妹,那她是谁? 真正的六妹在哪?跟楚云舟一样灵魂陷入昏睡吗? 楚云霄摇了摇有些失神的楚三,压低声音说:“我说的是真的,我看凌越跟林遇深有点像。” 说着,他拿出在街上街道的画像,粗糙的纸上画着一名少年,眉目与林遇深有六分像,画像旁边有加注的‘朝廷要犯’三个字。 楚三抢过他手上的画像,二话不说撕个粉碎。 他动作很快,楚云霄想阻止时已经晚了,其他汉子听到动静,都看向他手中的碎纸。 “楚三兄弟,你在撕什么?” “撕了多浪费呀,这还可以用来擦屁股啊!” 楚云霄原本气怒得想和楚三理论,听到‘擦屁股’三个字时噗嗤笑了起来。 其他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楚云霄。 这货该不是有毛病吧,撕个纸都能笑成这样,奇葩! 楚三拉回思绪,无奈看一眼傻兮兮的弟弟,转身走向另一间房。 他刚到门口,房内的林遇深他们就察觉到了。 楚三敲了敲门,“我有事和二当家说。” 林遇深看了余沧海和陈恩一眼,开门让他进来, 楚三扫一眼余沧海和陈恩,然后看向林遇深,似乎在问有这俩人在能说吗。 余沧海看出他的迟疑,起身和陈恩去了隔壁。 楚三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顿了顿才开口道:“刚才老五拿了一张通缉画像,与你有七分相似。” 林遇深微垂的眼眸闪了闪,没有开口,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楚三也不急,右手轻轻在桌上打着拍,过了会才开口:“在我家这么久,是时候坦诚了吧。” 虽然他猜到了一些,可这小子始终没亲口承认,这让他心里始终不舒服。 他们楚家担着风险收留他,这小子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林遇深与楚三打过几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对楚三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我叫林遇深,那个通敌叛国被灭门的林将军是我爹。” 林遇深心中早有计划,决定回到南溪县就对楚三坦白。 楚三是个聪明人,对他的身份早有怀疑,既然瞒不住他,就坦然交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从楚家收留他的那一刻起。 楚三就算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反而会在他需要遮掩的时候给予帮助。 至于楚家其他人,他暂时不打算暴露身份。 楚三肯定也不会主动说出去,让自家人惶惶度日。 楚三露齿一笑,“久仰大名。” 得到证实,楚三心里的不爽微微消减,紧跟着就是更多疑问哽在心头。 林遇深拱手道:“惭愧惭愧。” 他看得出楚三心情不是很美好,所以姿态很低,不想节外生枝。 只希望楚三不要太难为他才好。 否则……他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有的人需以理服之,楚三显然不是这种。 当然,他很喜欢与楚三对打,因为这样可以好好放松筋骨。 楚三脸上笑意散去,变脸如翻书,冷声道:“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眼前这看起来无害的少年,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灾星,若是被人识破身份,他家可就要遭殃了。 “时机未到。”林遇深卖了一个关子。 其实,只要凌越镖局闯出一点名头,他就会朝京城的方向发展。 皇上已经灭了林家,姑母与表哥在宫中必然艰难,再拖下去恐会有性命之忧。 他的时间不多,能呆在楚家的时间更少。 楚三皱起双眉,很想问时机何时会到,心里却清楚,问不出个所以的。 于是,他就问:“你和我六妹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勾搭上她的?” 六妹从来没对外男这么好过,出门前还叮嘱他们看护这小子。 嗯……想着就来气! 提及楚云夕,林遇深狭长的眸子闪过亮光,薄唇不由勾了勾。 勾搭上?他勾搭上那女人了吗? “只要我不死,便娶她为妻。” 林遇深没有隐藏自己对楚云夕的企图心。 林家一旦平反,他就八抬大轿娶她进门,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子。 楚三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林遇深怒道:“不准你打她主意。” 这小子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一个朝廷要犯还敢肖想他家六妹,做梦! 怎么办……又想揍人了,真恨不得揍死这小子。 可……最后挨揍的是他,还是缓缓吧,不行毒杀吧。 楚三心里恶意地想着,如何将肖想妹妹的臭小子干掉。 林遇深气定神闲地坐着,狭长幽深地凤眸看向楚三,缓缓道:“我相貌俊美,武艺超群,林家平反后,我有权有势,你觉得还有谁会比我更配你六妹?” 楚三想了想,心中有些赞同,面上却仍旧余怒未消,“我六妹天生凤命,你哪配得上!” 凤命,应该是要做皇后的吧? 楚三不确定地想,强忍着挠头的冲动。 女子为后,最为贵重,没毛病! 林遇深薄唇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喉结滚动,低沉悦耳的笑声流泻出来。 “我此生只娶她一人,她嫁给我,便能拥有无上荣宠,” 他的身世本就不凡,倘若太子继位,他就是新帝外家唯一的亲人,自有无尽荣华富贵。 退一步而言,哪怕太子不能继位,他也能凭借自身实力,用军功得来这些,给她一世荣华。 不过,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对荣华富贵不甚看重。 其实,他更愿解决一切事端之后,与她一起浪迹天涯,游山玩水,做一对恣意鸳鸯。 “阿嚏!” 楚云夕刚送走病患,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谁又在念她呀! “楚丫头,我求你帮我救一个人。” 张大夫脸色难看地走到她面前,忽然开口道。 第169章 不救 此时,回春堂中没有外人,只有伙计和楚云梦,张大夫却还是把她叫到后堂。 楚云夕认识张大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两道白眉紧紧皱着,眼底流露出惶惶之色。 楚云夕惊讶过后,先倒了一杯茶给他,“救谁?那人有什么病症吗?” 张大夫接过茶盏,看着清亮的茶水,白眉又紧了紧,抬起脸道:“你先答应我,无论他是谁,你都会尽全力救治,我再告诉你具体情况。” 张大夫心里很矛盾。 当那封求救信送到他手上时,他就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 虽家族不幸,可那人有恩于他,对方如今危在旦夕,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可信中提及的病症,他着实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能向楚云夕求救了。 他不敢告诉楚云夕那人的身份,以他对这丫头的了解,知道身份后,这丫头绝对不会救人,也许还会说一句‘活该’。 楚云夕倒茶的动作微顿,茶水溅在桌上,留下斑斑水痕。 她水灵灵的眸子注视着张大夫,语气微冷道:“张大夫,您求助于我,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推辞,哪怕会坏了我的规矩。但有一点,我有权知道病患的真实情况。” 张大夫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要她救的人身份不同寻常,而且张大夫知道,说出那人身份,她有可能不会出手相救。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出现过不想救治的人。 张大夫觉得她不想救治,可见那人要么丧尽天良,要么就是她的敌人。 以张大夫恩怨分明的性子,若是那人丧尽天良,是个十足的坏人,他自己就先不救了,哪用得着向她求救。 这么一想,要救的人就是她的敌人,她自觉没什么仇人敌人,但是有几个想干掉的人。 比如用活人实验,导致众多无辜少女失踪的方家和华家。 方家?华家? 楚云夕水眸微眯了下,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你要让我救方家的人?” 张大夫很少跟她提及华家,良医方家的事情,倒是说了一些,那时她便猜测,张大夫与方家必有关联。 本以为是有过节,如今想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张大夫没想到她一下就猜到了,惊愣之后,才道:“是,我想求你救助的是,方家的家主,我的师傅,也是我的恩人。” 他原本只是方家医馆的一名小伙计,有心学习医术,救死扶伤,但却苦无机会,在医馆五年,仍是一名只能抓药的小伙计。 正当他绝望地想放弃时,方家老家主发觉了他的潜力,破格收他为徒,手把手叫他把脉施针。 当他有所小成时,方家长老将他分到了一个神秘宅邸,那是方家最神秘的地方,里面除了药人,就是方家医术好的后辈。 他进入后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炼狱。 那里每日都充斥着哭嚎与惨叫,每日都有陌生人被送进来,男女老少,甚至还有婴儿,每日也有人被送出去,都是被活活折磨致死的实验人。 他在里面待着一月,从不忍到麻木,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他哭求老家主放了那些可怜的人,毁去那人间炼狱般的地方。 老家主却只是无奈摇头,让他别说出去,然后离开方家,好好研习医术,去救更多的人。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为了让他安然离开方家,老家主交出了掌家权,长老们把控整个方家,嫡系一脉慢慢被架空了。 “不救!” 楚云夕神色冷淡地拒绝。 方家拿活人做实验,把人不当人,她为民除害都来不及,可没那心胸去救人。 张大夫对她确实不错,可凡事都有底线,她可以为张大夫破坏‘每日看诊一人’的规矩,但绝不包含去救那些丧心病狂的人。 张大夫明知她对方家的态度,还让她先答应再说实情,再深的交情都要磨去一层。 “楚丫头,算了求你了,老家主对我恩重如山,我真的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撒手人寰。” 张大夫站了起来,拦住要往出走的楚云夕,眼中满是乞求。 楚云夕对上他乞求的眼神,语气软了几分,道:“对不起,我不会救方家任何人,他们视人命为儿戏,不配拥有生命。” 之后两日,张大夫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楚云夕一开始还能淡然处之,慢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丫头,方家也有好人呐,方家每年义诊赠药,也帮扶过不少人。” 张大夫苦口婆心地劝着,若不是相信楚云夕的医术,他早回未央城尽孝了。 楚云夕翻着医术没有回话,眼底却闪过挣扎和犹豫。 张大夫这句话没错,方家也有好人,就像张大夫,阻止不了那么人疯狂的行为,到了这里依旧仁心仁术,救死扶伤。 倘若张大夫性命垂危,她会因为他曾是方家人就放弃治疗吗? 不会! “楚丫头,方家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们不仅是良医方家,更是某些权贵的傀儡,方家的存在牵扯甚广,老家主想改变方家现状,连死都不敢呀!” 张大夫想起恩师,眼中闪现出泪光。 他转过脸,擦了擦眼泪,还想再劝楚云夕,却听楚云夕说:“我有个条件。” 张大夫惊喜地看向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楚云夕放下医术,认真地看向张大夫,“这个条件,我要与方家主谈。” ~ 通县街头依旧冷清,凌乱的枯叶堆在路旁,行人的脚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声响。 “没找到什么线索,我们就这么离开?” 陈恩还是一身乞丐装,林遇深一身乞丐装走在他旁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我不甘心,我想留在通县继续找,有线索了给你们去信儿。” 陈恩看向沉默的少年,对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狭长的凤眸幽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必,你明日与我们一起离开。”林遇深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陈恩正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止不住,整个人就像秋风在的枯叶,虽还系在枝头,却是摇摇欲坠。 “属下无能!” 陈恩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双眼噙着泪花哽咽道。 他真的太无能了,军令弄丢了不说,破败的身子还帮不上少将军,这让他死后如何见林将军。 第170章 林遇深在就好了 之后两日,张大夫都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楚云夕一开始还能淡然处之,慢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丫头,方家也有好人呐,方家每年义诊赠药,也帮扶过不少人。” 张大夫苦口婆心地劝着,若不是相信楚云夕的医术,他早回未央城尽孝了。 楚云夕翻着医术没有回话,眼底却闪过挣扎和犹豫。 张大夫这句话没错,方家也有好人,就像张大夫,阻止不了那么人疯狂的行为,到了这里依旧仁心仁术,救死扶伤。 倘若张大夫性命垂危,她会因为他曾是方家人就放弃治疗吗? 不会! “楚丫头,方家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他们不仅是良医方家,更是某些权贵的傀儡,方家的存在牵扯甚广,老家主想改变方家现状,连死都不敢呀!” 张大夫想起恩师,眼中闪现出泪光。 他转过脸,擦了擦眼泪,还想再劝楚云夕,却听楚云夕说:“我有个条件。” 张大夫惊喜地看向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楚云夕放下医术,认真地看向张大夫,“这个条件,我要与方家主谈。” ~ 通县街头依旧冷清,凌乱的枯叶堆在路旁,行人的脚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声响。 “没找到什么线索,我们就这么离开?” 陈恩还是一身乞丐装,林遇深一身乞丐装走在他旁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话。 “我不甘心,我想留在通县继续找,有线索了给你们去信儿。” 陈恩看向沉默的少年,对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狭长的凤眸幽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不必,你明日与我们一起离开。”林遇深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陈恩正想说什么,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止不住,整个人就像秋风在的枯叶,虽还系在枝头,却是摇摇欲坠。 “属下无能!” 陈恩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双眼噙着泪花哽咽道。 他真的太无能了,军令弄丢了不说,破败的身子还帮不上少将军,这让他死后如何见林将军。 林遇深闻言看向他,“辛苦,你做得够多了。” 若不是陈恩,他就不会知道军令的存在,军令更是为林家洗刷冤屈的重要证物,更让他洞察到父亲的一切安排。 虽然军令不知所踪,但拿走军令的不是敌人,对方留言时机未到,可见接下来会有其他动作。 林家通敌叛国是皇上一手策划,不管是功高震主还是奸人陷害,他的敌人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而他要做的就是活着,查出父亲生前的布局,与宫中取得联系,为林家沉冤昭雪。 ~ 答应张大夫救方家主,楚云夕得去一趟未央城,楚家人却是集体反对。 “心肝儿,你缓些日子,等你三哥和五哥回来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楚老太很少拒绝楚云夕的要求,听闻她要去未央城,第一个反对了。 “小六,听你奶的,你没出过远门,未央城咱又没熟人,还是等你三哥五哥回来吧。” 谢氏拉着楚云夕的手臂,也跟着劝道。 最近店里生意好得不得了,每日进账二两多,这可都是楚云夕的功劳。 小六就是家里的宝贝金疙瘩,可不能有事。 “六妹,我也觉得你过些日子再去,今日店里还有人说,未央城附近又有少女失踪了,你还是别乱跑了。” 楚云彩很少发表意见,听楚云夕一个人要去未央城,也急忙劝道。 “六妹,你不如回张大夫,就说家里人不让去。”楚云梦开口道。 她每日都在回春堂,也是唯一知道实情的人。 六妹本就不想救方家主,张大夫强人所难,何不趁此机会拒绝,原因推在家里人身上,估计张大夫也不好说什么。 “我乔装成男子模样,不会有事的。” 楚云夕笑着安抚众人,他听到少女失踪时神色微变,心中更坚定了去方家的打算。 只要她和方家主谈妥,以后就不会有少女失踪了。 此去,风险自然也是有的,人心隔肚皮,张大夫是好人,但方家主和其他方家人可就难说了。 假如林遇深在就好了。 大反派林遇深在武功好,耳力强,若有他相助,安全无虞不说,还能探查方家的打算。 张大夫自己也说了,方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那方家的背后都有哪些权贵? 她记得,在原著中出现过未央城的方家,也是被一笔带过。 方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被血洗灭门,原著中凶手暗指林遇深,可却没有石锤。 如果真是林遇深杀的,那方家必然做了触怒他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 楚云夕微微思索,把原著内容从头到尾回忆一遍,忽然想到方家与原著中的男主勾结。 原著中的男主是皇子,最后成为太子,先皇驾崩后成为新帝。 当今太子目前还是林遇深的表哥,原著中这太子生了怪病,久治不愈而死。 之后,隐忍多年的男主才开始崭露头角,获得重臣与皇帝的认可,最后成为新的太子。 难道太子的怪病是方家做的手脚? 楚云夕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一颗心不由紧绷起来,越发觉得有必要去方家一趟。 楚家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劝她别去,楚云夕一颗心却已经飘远了。 翌日,天气阴沉。 楚云夕穿着楚云礼的衣服,黑发束在头顶,用头巾绑好,看起来就像一个俊朗的书生。 楚老太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还想再劝,“心肝儿,奶真不想你去,咱能不能别去了?未央城好大夫那么多,他们都救不了的人,肯定离死不远了,你去了可就砸招牌了。” “奶,没事的,他们找我看病,哪会让我出事。” 楚云夕抱着老太太的手臂撒娇道。 楚老太见她打定了主意,劝也劝不动,也得无奈放弃。 “我孙女要是少跟汗毛,我回头就烧了你回春堂。” 老太太用吃人似的眼神盯着张大夫,恨不得把张大夫拿扫把给抽死。 都是这可恶的老头,要不是他心肝儿至于跑那么远吗! 张大夫不住地抹汗,连连点头,保证道:“老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把楚丫头安全地送回来。” “要是送不回来,看你怎么赔我们。”柳氏在一旁插嘴道。 心中莫名期盼,最好让拐子把楚云夕拐走,别让她回来了。 她昨日又做噩梦了. 第171章 乱攀关系 马车稳稳地行驶着。 楚云夕掀开车帘望出去,楚老太等人的身影慢慢远去,她忽然生出一股不舍之情。 原身自小没出过远门,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南溪镇。 张大夫发觉她眼中的不舍,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楚丫头与他交情没那么深,却愿意随他去未央城,救治一个原本不愿救的人。 是他强人所难了,事后无论能否救得恩师,他都欠楚丫头一个大人情。 “丫头啊,你对未央城了解多少?” 张大夫见她放下车帘,怕楚云夕无聊,忍不住开口问。 楚云夕靠着车厢看他,知道老头是怕她无聊,便道:“不甚了解。” 张大夫微微松了口气,抚了抚胡须道:“未央城的城主是当今陛下的三弟,很受先皇宠爱,五岁便有了未央城这个封地,是众皇子中的独一份。” “城主如此受宠,必是太子的热门人选,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楚云夕历史上的夺嫡之争,深觉这城主有几把刷子。 历史上,凡是皇帝的爱子,没几个有好下场。 张大夫赞赏地看他一眼,“丫头啊,你很聪明,城主是众多皇子中第一个投效当今皇上的人。” 楚云夕原本有些漫不经心,听到这忽然来了兴致,“难道城主的母亲位份不高?” 否则,城主怎么会放弃夺嫡,反倒屈尊于其他皇子。 张大夫笑着摇了摇头,“城主的母亲是贵妃,母族强盛,是有一争之力的。” “难道他淡泊名利?”楚云夕摸着下巴,觉得也只有这解释了。 张大夫却又笑着摇头,“城主心思通透,比旁人看得清而已。当时,当今皇上的母亲也为妃位,母族也不够强盛,但当今皇上的母亲与镇国公夫人是手帕交,皇上与已故的林将军情同手足。” 听到这,楚云夕算是明白了城主为何不争,因为争不过。 镇国公府是三朝功勋贵族,林家世代守卫边防,在朝堂上有绝对的话语权,连当时的皇帝都忌惮三分。 若镇国公府想扶持一人上位,皇帝也无可奈何。 虽说皇权至上,但黄泉就是马车,没有文武权臣这马,马车是走不远的。 想到这里,楚云夕不由蹙起秀眉,当今皇上虽因镇国公府的关系继位,但心底还是很忌惮林家。 林家可以左右储君人选,这意味着,他们就可以动摇国之根本。 作为一名帝王,绝不会让镇国公府继续存在,卸磨杀驴是迟早的。 林家被灭门,冤也不冤。 冤的是,他们没有背叛之心,却惨遭灭族,几代人的戍守边防,却只引来帝王的疑心。 不冤的是,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帝王不会让动摇皇权的存在久留,林家获得殊荣富贵就该退避。 其实,林遇深的爷爷已经叮嘱子孙遮蔽锋芒,不再接受爵位,早日退隐朝堂。 可林遇深的父亲与皇上一起长大,知道皇上有夺位之心,也相信皇上不会疑心林家,所以没有遵从叮嘱,依旧掌握军权,并利用手中的权利让当今皇上继位。 人总容易感情用事,习惯用情感去左右决定。 一路上,张大夫担心楚云夕无聊,总会说一些采药行医的见闻,马车上气氛轻松也活络,时间似乎也过得更快。 到达未央城的时候,楚云夕还在马车上打盹,直到城门口检查,掀开了车帘,她才揉着眼睛清醒。 到了未央城,张大夫脸上的表情就更轻松了,他一路上都在担心方家主的身体情况,虽然极力压抑,但心中的煎熬只有自己清楚。 现在,终于到未央城了,张大夫看向方府的方位,一颗心激动又忐忑。 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恩师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情况如何。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方家嫡系与长老的嫌隙很大,如今方家又是个什么情况? 想到这,张大夫白眉慢慢皱了起来,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接到的那封信,并不是方家主亲手所写,信封还涂了特有的封蜡,信纸上还有恩师所创的一门奇毒,他离开方家时,恩师给了他一粒解药让他备用,否则他看完信就会毒发身亡。 楚云夕看出张大夫心绪不宁,以为他担心方家主的身体,叹息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会尽力,你也别强求。” 张大夫看向她,顿了顿才道:“记住,对外你是我的徒弟。” 这是俩人在路上商量好的,方家情况不明,张大夫怕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便想了这个法子。 楚云夕对名分不是很看重,她来方家目的不纯,本来就想低调行事,对此更是乐意。 未央城可比南溪镇热闹得多,街道上行人众多,服饰新颖华美,即便是寻常百姓,所穿的衣料也比南溪镇的人要好上些许。 街道两面的商贩笑容热烈,每个摊位跟前都围着人,颇有一种安居乐业之感。 张大夫见她看得兴致勃勃,想了想道:“今日可能没有时间,明日我陪你出来转转。” 楚云夕放下车帘,瘪了瘪嘴道:“姑娘家逛街,要你一老头子陪着作甚!” 张大夫,“……”好心被嫌弃了。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扎他的心。 方家传承数百年,是未央城最古老的家族,宅邸堪比城主府,大门口立了两座雄狮,门楣光彩,颇有气势。 楚云夕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张大夫下来,“师傅,您慢着点。” 表面上她是张大夫的徒弟,这表面功夫就得做到位。 张大夫听着她微微压低的声音,强忍着心中的怪异,扶着她的胳膊下来。 别说,这丫头装起小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方家大门口两名守卫见他们过来,一人开口道:“你们是何人,来方府有何事?” 说话的守卫浓眉紧皱,见他们衣着朴素无华,认定他们无权无势,以为是来求医的,眼底闪过一抹鄙夷轻视。 良医方家名声在外,时常有人求医求到门口来,他们见得多了。 “我叫张衡,是方家主的徒弟,今日回了未央城,前来拜见恩师。” 张大夫无视守卫的轻视,不卑不亢道。 “我们家主哪有什么徒弟,你这糟老头子别乱攀关系。”浓眉守卫摆手不屑道。 另一名守卫闻言却神色微变,显然是知道张大夫的身份。 他眼神闪了闪,却没有提醒同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第172章 医死了人 楚云夕站在边上看得分明,说话那守卫可能不知道张大夫,可另一个明显是知道了,却对此视而不见。 那人认出了张大夫,却不想他进去,为什么呢? 张大夫行医多年,救人无数,从来都是被尊重爱戴的,鲜少被如此鄙夷轻视,脸色当即有些难看。 他走上前几步,将一直珍藏的手牌递过去,“这是我拜师后的手牌。” 方家医者很多,根据医术将人分为三等,并有象征身份的铭牌。 张大夫当年医术了得,资质又好,拥有的是上等铭牌,即便离开方家也没被收回。 浓眉守卫半信半疑地接过铭牌,仔细端详了良久,神情从的惊疑也震惊,随即看向张大夫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啊,这老头还真是老家主的徒弟。 “小的有眼无珠,您的铭牌收好了。” 浓眉守卫恭敬地把铭牌递回去,微弯下腰作出个请进的姿势。 “慢着!” 这时,另一名守卫大喝一声,挡在了张大夫和楚云夕的面前。 “你干嘛,这位老先生的铭牌是真的。” 浓眉守卫不解地看向他,不懂他为何拦着不让进。 这名守卫神色冷凝地看他一眼,转头对张大夫说:“若我没有记错,当年你已被方家除名,这铭牌早就不属于你了,请立刻归还。”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抢张大夫手中的铭牌。 楚云夕将张大夫拉到身后,免得老头被守卫冲撞,随后冷冷地看着守卫,“你年纪远不如我师父,又怎知当年实情? 你不过区区守卫,有什么资格来剥夺我师父的铭牌? 再者,即便没有铭牌,我们上门是客,你如此唐突,也不怕污了方家名声?” 楚云夕一连三问,掷地有声,神色坚毅,守卫眼底不由闪过心虚。 方家嫡系如今已经没落,方家主虽然还是家主,但府中掌权的却是方长老。 这名守卫是长老一派,听说过张大夫的事情,便狐假虎威来了这么一出。 在他看来,张大夫就是嫡系一派的人,虽然不知张大夫此番为何,但让嫡系一派的人难看,就是讨好长老一派。 所以,这名守卫知道张大夫的身份也不点破,任由同伴将张大夫驱逐,如今张大夫拿出铭牌,他便换了其他说法,总之就是不让张大夫进方家。 可他到底还是心虚,毕竟这只是他自作主张行事,即便要收回铭牌,也不是他区区守卫有资格做的。 张大夫被楚云夕护着,听她言辞犀利,感动得差点想鼓掌了。 他没好鼓掌,但一阵掌声从后面传来。 楚云夕蹙眉看去,就见两名华服公子相携走近,两人相貌有几分相似。 一人清瘦,眉眼风流,一见楚云夕眼睛就直了。 另一人微胖,眼神不端,嘴角勾着嘲弄的笑,鼓掌的便是此人。 “这小兄弟容貌甚好,是哪里人啊?” 那名风流倜傥的公子走近楚云夕,围着她转了两圈,眼底尽是轻佻暧昧。 楚云夕多看了这男子两眼,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兴元,别管那小子了,你可听说过张衡?”方中仑双手拢在大袖之中,意有所指地看向方兴元。 方兴元一副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张衡?没听过,我更想知道这小兄弟叫什么名儿。” 张大夫听到‘兴元’二字时愣了一瞬,眼神激动地看向那名叫兴元的风流公子。 “兴元,你是恩师的长孙方兴元?” 当年,他离开方家的时候,方兴元的父亲刚成亲,恩师有了嫡孙专门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是取名叫方兴元。 时光如梭,多年过去了,他至今没有成亲,恩师的嫡孙已经这么大了。 方兴元显然对老头不感兴趣,目光依旧落在楚云夕身上,缠着她追问名字和住址。 楚云夕不胜其扰,一脸嫌弃道:“起开,离我远点。” 方中仑见方兴元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一心调戏俊秀少年,眼底闪过不悦,面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兴元,张衡算是你父亲的师弟,原则上说,你得唤他一声师叔。” 方兴元眼底闪过什么,面上做出惊讶之色,“我怎么没听父亲提过,我还有个师叔?” 楚云夕没错过方兴元眼底的神采,终于明白这人哪里不对劲,就是眼神。 此人面上放浪形骸,一副风流态,可眼神却并不yin邪,看向她的目光时不时闪过探究,明显是在隐藏自己。 而与他一起的男子似乎一无所查,可见这方兴元平日隐藏的极好。 一个隐藏极好的人,会轻易让陌生人看穿他的隐藏吗? 不会,除非他是故意的,甚至以此传达什么消息。 楚云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向方兴元的眼神也就变了。 方兴元似是感知到了,趁着众人不察,对楚云夕眨了眨眼。 楚云夕惊讶过后,不着痕迹地对他点头,表示接收到了他的暗示。 她虽不懂这叫方兴元的男子为何这么做,但也明白对方对他们没有恶意。 他是张大夫恩师的嫡孙,张大夫是来救方家主的,方兴元肯定会让他们进方家,也会尽可能帮他们。 “兴元,你忘了吗?你爷爷曾经有个得意弟子,医术天赋了得,险些进了长老院,后来自请离开方家了。” 方中仑笑着说,眼底含着一抹不怀好意。 方兴元像是想起了这回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指着张大夫怒道:“就是你这害人的老头啊!当年你的病患找上方家,说你误诊开错药,吃死了人,我父亲为了帮你处理这事,被那病患的家人砍了一刀,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早早撒手人寰。原来就是你啊!” 张大夫脸色瞬间惨白,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你、你说的是真的?” 张大夫离开未央城后很少回来,与方家主通信也不多,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方中仑笑了,“这自然是真的,方家不少人都知道,兴元的父亲英年早逝,也是拜你那一刀所赐,你还有脸来方家,我要是你,早羞愧的以死谢罪了。” 张大夫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颤抖着双唇,“不可能,老师怎么从没说过这事?” 他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医死了人,还因此害了恩师唯一的儿子,这让他如何接受。 第17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着张大夫悔恨痛苦的样子,方中仑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恶意,脸上的笑也愈发得意。 他早就听说过张大夫,不是他医术有多好,也不是他有多受老家主的器重,而老家主为了张大夫,拒绝收他父亲为徒,使他父亲被奚落一时。 他的父亲是方家上一代中最有天赋,最有潜力的医者,却因为张大夫的存在而落于人后,这让心高气傲的父亲如鲠在喉,若不是老家主一力相护,他才不会留张大夫活到现在。 前几日,下属查到嫡系送出了一封信,虽然没有及时拦截下来,但他们都知道是寄给张大夫的。 这些年爷爷虽掌握方家大权,可上头却有个老家主镇着,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就连他出门,也要比方兴元矮一头,虽都是方家的公子,可方兴元是嫡系传人,他不过是现任代掌权人的孙子。 老家主身染怪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下已有将死之态,这是他们长老一脉期盼已久的机会,怎会让张大夫来破坏,虽然他也不觉的张大夫能救得了老家主。 “我爷爷待你如亲子,你却害得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还来方家作甚,想把他老人家气死吗!” 方兴元怒指张大夫,睚眦剧烈地瞪着他,一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楚云夕看着方兴元表演,虽然不想打乱他的盘算,但看着张大夫如此痛苦悔恨,她亦是不忍。 于是,她挡在张大夫面前,看向方兴元道:“我师父行医多年,不曾误诊害命,怎能任凭你们片面之词,就让他担上误诊害人之名。” 张大夫一脸痛苦地站在她身后,颤抖的嘴唇说不出半个字。 “小兄弟啊,我劝你还是换个师父吧,张衡此人假仁假义,忘恩负义,你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他的医术更是不精,都把人医死了。” 方中仑不满楚云夕的维护,肆意抹黑着张大夫。 方兴元也一脸沉痛地点头,“你别被这老头给骗子。” 楚云夕瞥方兴元一眼,一副不为所动地样子,“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要见方家主,当面对质。” 方中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将张大夫羞辱走,可不是为了把他送到老家主面前。 “老家主身体不好,张衡,你要还有良心,就别赖在方家门口,赶紧回去忏悔吧。” “即使要忏悔,当面忏悔也更有诚意,你阻止我们见老家主,是在怕什么呢?难不成是你陷害了我师父?” 楚云夕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语气犀利逼人。 方家所在的胡同虽然人不多,可几人争执了一会,依然惹来不少看热闹的好事者,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过来,却堵着胡同两侧不走,眼神一直往这边扫。 方中仑一早就发现了那些人,本着让张大夫难堪的念头没有驱赶,没想到却把自己陷进了八卦洪流。 他是个爱面子的,如今正在说亲年龄,若真传出什么影响名声的事,哪还能娶到名门闺秀。 于是,方中仑阴沉地盯着楚云夕,“小兄弟,别为了给你师父脱罪就乱说,你再血口喷人,我可就不留情面,送你们去衙门了。” 楚云夕双臂环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有理走遍天下,你们随意污蔑我师父,我要和方家主理论。” “想见我爷爷,没门,我看还是送你们去衙门吧。” 方兴元面上毫不妥协,支使着两名守卫就要拉人。 楚云夕装出恐惧慌张的模样,转身就往胡同口跑,在看热闹的好事者看来,就是一副被欺压凌辱的小模样。 “方家要把这师徒俩送官,怎么都觉得像做贼心虚,我早就听人说方家不像表面那么良善,这师徒要倒霉了。” “看这孩子吓得,只要进了衙门,以方家的权势,这师徒可就难出来了。” “上次我就看见方中仑仗势欺人,结果说出去没人,这会看见了吧,他平日做的龌龊事肯定不少。” “方中仑整天和华景荣掺和,蛇鼠一窝,可惜了方家的百年好名。” 人总是习惯同情弱者,此时事情的真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看热闹的人只接受自己想看的,听自己想听的。 胡同两侧距离方家大门不过数十米,讨论的人一多,便有嗡嗡争论传了过来,隐约能听清众人说了什么。 方中仑脸色一阵青紫,眼神像毒蛇一样盯着转着圈躲守卫的楚云夕,咬牙切齿地说:“行,我让你们见家主。”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把姓张的老头羞辱走,还给自己惹了一身脏水。 方中仑此时十分后悔,刚才就该直接让人把这师徒轰走,若要羞辱报复,大可派人跟上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折辱,何必在方家大门口闹着一出。 奈何,悔之晚矣。 方兴元赞赏地瞥一眼楚云夕,面上义正言辞地阻止道:“不行,不能让他们进去,万一气到爷爷怎么办,送官,立刻送去见官。” 自从偷偷送出那封信后,他就一直让人盯着方家大门附近,出现类似张大夫的人就通知他。 他知道长老一派不会张大夫进方家,为了能不着痕迹将人带进去,他想了很多手段,最后决定用激将法。 长老一派肯定会用各种理由驱逐张大夫,但只要他一口咬死,张大夫害了他的父亲,张大夫就绝不会离开方家,一定会强势去见他爷爷。 方家已经被长老掌控在手,嫡系稍有能力的人,都被以各种理由外派或加害,他若不假装成不学无术的样子,恐怕也会像父亲一样被暗算。 本来以为计划会遭遇不少波折,没想到张大夫带来的徒弟倒是机灵,看到他的暗示积极配合起来。 方中仑咬了咬后槽牙,真想把嫡系这唯一的命根给断了。 他强忍着暴躁,对方兴元道:“先让他进去,不见家主也行,再在外头闹下去,别人会笑话咱们方家的。” 幸好嫡系唯一的传人是这德行,蠢笨好忽悠,不然他们还得费工夫收拾他呢。 随后,楚云夕和张大夫就被带了进去。 方家的宅邸有多大楚云夕不知道,吸引他的是满园的药草,葱绿喜人,看得她双手发痒,很想去收割。 “方家是医药世家,爷爷说种观赏花木还不如种药草,别的宅邸是满园芬芳,方家是满园药香。” 方兴元见她目光时不时看向那些药材,开口稍微解释。 第174章 他没那本事 楚云夕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张大夫。 “师父,您老别乱想,一切等见到方家主再说。” 楚云夕刚说完,方中仑就嗤笑出声,“你师父要是有心,又怎会来方家膈应老家主,我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我是不会让你们见家主的。” “我知道你带我们,是做给那些好事百姓看的,你不让我们见方家主,就不怕我们出去乱说?”楚云夕看向方中仑,言语间尽是威胁之意。 方中仑气得停下脚步,那双阴沉毒辣的眼盯着楚云夕,“小子,你在找死!” 居然敢威胁他,这小子是嫌命长吗! 方兴元眼底闪过笑意,嘴上嘟囔道:“就说直接送去衙门,你非要带回家。” 方中仑闻言气得险些吐血,心中愤懑却无处发泄。 他都可以想到,只要张衡师徒在方家受一丁点伤,外面就会把他传的不像样。 他们长老一派最大的敌人的嫡系,如今嫡系就剩马老家主和方兴元这蠢货,早已不足为据,可他们长老一派内部竞争也很激烈。 长老是他爷爷,可他爷爷不止他这一个孙辈,他上头还有两位哥哥,因他占了个年纪小,才让爷爷多看两眼。 若要保住他在孙辈中传人的位置,他的妻子必须有权有势,让长老一派看到他潜在的价值,这样爷爷百年之后,他才能拥有方家。 以前,他不觉得拥有方家算什么,不过一个医药世家,又不是王公贵族,也没有世袭爵位,他真不懂爷爷争个什么劲。 直到两年前家里来个一个大人物,他这才明白爷爷为何如此想要方家了,方家明面上是无权无势,可方家的背后却是最有权势的人,那些人随便跺跺脚,就能让大禹国抖三抖。 所以,他必须要有一个好名声,由此娶得名门贵女,成为长老一派唯一的传人,将来继承方家,成为让所有权贵忌惮的存在。 方中仑想到自己所求,暴躁愤懑的心慢慢平复,决心处理好张大夫这事,不能让爷爷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最好让爷爷看到他的能力,坚定立他为传人的决定。 随后,楚云夕和张大夫被带来一处偏厅,方中仑让他们别乱跑,担心方兴元会引来方家主,便说有事,把方兴元也拉走了。 方家的偏厅陈设素雅大气,上手的墙上挂了几幅字画,楚云夕百般无聊地看着。 张大夫见没旁人,终于开口了,“我后悔了。” 他清楚方家内部势力纷杂,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险些连门都进不了。 如此泥潭一样的方家,他不该强拉楚丫头过来的。 楚云夕转头看向他,一脸疑惑地问:“后悔什么?” 这老头沉默一路,难道就是在反思后悔?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后悔也没用,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我不该带你来的。”张大夫皱着白眉,长叹一声道。 楚云夕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双眸微弯,拍着老头的肩膀说:“师父领进门,其余在自身,您别多想了。” 她明白张大夫是后悔把她卷入方家的泥潭,可他却不知道,她来方家是有目的的。 一为彻底解决少女失踪,铲除用活人做实验的方家人。 二为大反派林遇深,皇后与太子是林遇深最后的亲人,他们日后可能会被方家暗算,如今有领先一步的机会,她怎会轻易放过。 原著作者三观不正,让林家背负着污名灭族,又逼得林遇深这个大反派自绝于城楼,她可是要改变这个结局的。 来方家,势在必行。 俩人就这么被丢在偏厅无人理会,连一杯待客之茶都没有,路过的丫环小斯看到他们,也只是好奇地看一眼,随后又去忙自己的事。 楚云夕也不急,因为她清楚有人比她更急,比如方兴元。 ~ 方兴元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老人,压低声音道:“爷爷,我把张叔叔叫回来了。” 那封信是他私自寄出去的,爷爷不想将张大夫卷入方家这烂泥塘,出事后就让他清理物件,待他死后就离开方家。 可他不甘心,不甘父亲就那么被害,不甘方家落入长老一派,那些人所作所为有悖伦常,他不能放任不管。 方家主费力地睁开眼,艰难道:“你、你怎不停我的话?” 张衡在医术方面颇有天赋,离开方家后四处行医,辨识百草,发现了数十种有用药材,更开创了不少偏方。 这样造福于世的人,在方家这泥潭折损,简直有违天理。 方兴元见他激动得气息不稳,连忙施针让他放松,“爷爷,张叔叔都来了,他有情有义,若没能见你一面,定是不会走的。” 如今长老一派虽然掌握了大权,可朝廷那些人最信赖依仗的还是爷爷,这也让方家其他人对嫡系不敢忽视。 只要爷爷的身体稳住,再坚持几个月,他一定能把方家那些毒瘤拔出。 所以,爷爷不能死,他不仅仅是他唯一的亲人,更是方家最后的依仗。 方家主施针后情绪微缓,眼皮也没那么重了,余光瞥见孙子手上的银针,脸表情瞬间复杂起来。 他儿子几年前去世了,儿媳没多久也跟着走了,就留下他们这爷孙俩。 长老一派早有异心,他自小就让孙儿藏拙,在外不学无术,风流浪荡,如此才能不被长老一派迫害。 这孩子白日玩乐,夜里却发愤图强,天赋斐然,医书过目不忘,穴位一眼看穿,是个天生的医者。 可惜生不逢时,偏生在此时的方家,嫡系一脉凋零寡助,苟活都难,更别提钻研医术了。 也许,方家祖先一开始就不该院里朝堂,找一方静谧之处研习医术,济世为怀。 “兴元,爷爷听你的。” 方家主终是不忍拒绝嫡孙,哪怕他觉得只是无用功,会牵连到无辜。 另一头,方中仑思来想去,还是找到了方长老。 “爷爷,那个张衡回来了。” 方长老正看着医书喝茶,眼皮也不抬地说:“无妨,让他去见家主。” 方中仑一听微微皱眉,忍不住道:“万一他把家主治好了怎么办?” 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家主快死了,方家的一切都快成他们的了,这时候节外生枝可就不好了。 方长老放下医术,与方中仑相似的阴鸷眼眸微闪,“张衡没那么本事。” 第175章 这位是? 方中仑见他一副不放心上的样子,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张衡的到来会打乱他们所有的机会,甚至会让他们多年的部署落空。 “爷爷……” 方中仑不放弃地还想再说,却被方长老一个眼神打断,“你主动带他们去见老家主,态度好一点,让方家众人都知道,哪怕嫡系只剩下他们爷孙,咱们也没有逾越之举。” 现在方家虽然在他的掌控,可还是有一些老家伙看不惯他们,特别是反对用活人试药。 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拿活人试药来声讨他,肯定会在他与嫡系的事上做文章,他钻营了这么久,绝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方长老打定了主意,方中仑只得无奈点头,随后转身出去。 方长老瞥见他眼中的隐忧,忍不住微微摇头。 中仑是他最小的孙子,平日最得他的喜欢,医术方面天资寻常,可却是个有心眼的。 日后,他成了方家的家主,传人无须医术高深,必得能守住家业才行,几个孙辈中,他最中意的就是中仑。 不过,这孩子到底年纪小,眼界太窄,看事情看不长远,看来还得好好磨练一番。 ~ 方中仑从方长老书房出来,就见方兴元正蹲在不远处逗弄蚂蚁。 园中药材很多,土地肥沃,时不时有蚂蚁穿梭,方兴元往石板上丢了一片什么叶子,就见一群蚂蚁围着叶子打转,成群结队搬弄着叶片。 “这是石英华的叶片?” 方中仑不确定地开口,眼中却隐藏着晦暗试探。 方兴元不学无术,放浪形骸,认识的药材不多,医术更是连皮毛都没学到,是个比他还没天赋的人。 他怎么会认识石英华,这药材可不多见,就连他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识别出的。 方兴元听到他的声音站起身,右脚轻轻踢了踢那片叶子,吓得蚂蚁四散逃去。 见状,他笑着拍方中仑的肩膀,指着四散的蚁群,“你快看,他们跑得可真快。” 方中仑审视着他的笑脸,心中的疑窦散了些许,“别玩了,咱们带张衡去见你老家主。” 果然是他想多了,这蠢货怎么可能会装傻。 方兴元闻言眼中闪过惊讶,随即装出一脸不满的表情,“不行,万一爷爷被他气到了怎么办,不准他见我爷爷。” 见他这副态度,方中仑眼中尽是笑意,一副哥俩好地拖着他往前,边走边说:“毕竟他是老家主唯一的弟子,还是得见一见老家主的。” “不行不行,怎能让他见我爷爷,你要敢带他过去,我就跟你急!” “兴元,要不咱们去问老家主,看他愿不愿意见张衡。” 很快,方中仑和方兴元便勾肩搭背来到了偏厅。 楚云夕已经看完了挂画,正无聊地支着下巴打盹,张大夫坐在边上,白眉微皱,神色略微有些紧绷,听到脚步声,俩人皆看了过去。 “走吧,我带你去见老家主。” 方中仑一边张大夫说,一边安抚面色不佳的方兴元,“兴元,别这样,老家主见不见他还难说呢。” 张大夫站起身,看一眼楚云夕,示意她跟上来。 方中仑见楚云夕也跟着,皱着眉道:“你一个人去就行了,让他在这等着。” 当他们方家是什么地方,一个药童都要能见家主,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方家。 张大夫皱起白眉,“他是我的亲传徒弟,按辈分来算,老家主是他的师祖,自然也得过去拜见。” 方中仑看一眼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冷嗤一声抬脚就走,“还挺会攀关系。” 方兴元走在他旁边,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看向楚云夕,唇角勾了勾,语气不耐道:“快跟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小少年不同寻常。 楚云夕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跟在他们身后,水灵灵的眸底却一片清明,思考着即将有可能面对的事情。 几个脚步不慢,约莫两刻钟后,他们在一处院落停下。 “你们先在这等着。” 方中仑说了一句,然后与方兴元走了进去。 楚云夕与张大夫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在外面,很快里面的门再次被打开,方中仑慢腾腾走了出来。 “进去吧,我警告你们,别乱说话,万一气着老家主了,我要你们的狗命。” 张大夫没有理他,抬脚急切地往里走,只想尽快见到恩师。 方中仑额角青筋跳了跳,很不满这样被无视,神色不善地看向楚云夕,“你师父年纪大了,让他注意点,不该管的就别乱插手。” 这小子看着不像傻的,他都这么说了,这小子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楚云夕却像没听见这话一样,紧随着张大夫的脚步进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方中仑。 这可把方中仑气坏了,他一脸暴怒地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狠狠教训这师徒二人。 ~ 方家主原本躺在床上,看到张大夫时激动得要起来。 方兴元知道他的意图,小心地扶着他坐起身,又把一旁的厚被子垫身后给他靠着,“爷爷,这么坐着难受吗?” 方老家主吃力地摇了摇头,眼睛一直看向张大夫,很想抬起手示意他过来,却是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 张大夫心底一酸,扑通跪在他床前,未语泪先流。 他离开方家的时候,恩师身子健朗,精神奕奕,鬓角白发都少。 如今他再回方家,恩师孱弱病重,两鬓染白,鹤发稀疏,动一动手指都那么难。 “师父,我回来了!” 张大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哽咽着开口。 方兴元连忙扶他起来,眼圈也有些红,“张叔叔,您先起来,刚才侄儿得罪了。” 张大夫被他判若俩人的变化惊得微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一直装的?” 方兴元叹了口气,苦笑道:“方家如今把控在长老手中,嫡系一直被打压,稍有天赋的就会出现意外。” 楚云夕闻言没那么惊讶,毕竟方兴元一早便和她通过气了,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老家主身上。 刚才她已经开了透视眼,将老家主的身体查看了一遍,发现了两处问题。 令她惊讶的是,其中一处问题,是她不久前遇到过的。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强烈,方老家主不由看向她,吃力地开口问:“这位是?” 第176章 两个条件 张大夫抹了抹眼泪,走到楚云夕面前,介绍说:“这是徒儿医馆的坐诊大夫。” 虽然对外楚云夕是他的徒弟,可眼下没外人,他可不好脸大地说成徒弟,凭白占人的便宜。 咳咳咳……主要还是,这丫头的便宜不好占,代价太惨烈,付不起啊! 方老家主眼睛亮了亮,就像黑夜中乍现的星火,说:“能在你医馆坐诊,这女娃娃本事不小啊!” “女娃娃?”方兴元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怀疑。 他虽觉得这少年相貌好的过分了些,可怎么也没想过,这少年会是个姑娘家。 张大夫对楚云夕的医术十分钦佩,忍不住道:“这丫头救了一个我确诊必死无疑的人。” 方老家主的眼睛更亮了,“竟是如此厉害,真是少年英才。” 老家主一生行医,对男女观念没那么注重,得知楚云夕医术很好,心中赞赏又感叹。 方兴元看向楚云夕的目光更震撼了,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云夕因三人的大惊小怪微微蹙眉,走近几步对方家主,道:“我可以治好他,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她懒得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 方家明显是个烂摊子,对方若能接受她的条件最好,若不是不能接受,她得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另想其他办法解决方家。 她这话十分突兀,方老家主等人的神色瞬间复杂起来。 张大夫白眉抖了抖,“……” 谈条件也罢,还两个条件,他待会可怎么办? 毕竟人是他带来的,万一提出的条件太苛刻,恩师他们不接受怎么办? 方兴元神色凝重,“你是说,你能治好我爷爷?” 爷爷的病来得古怪,他查看了很多医书,至今都没弄明白病因。 结果这姑娘一开口就说能治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方老家主眼神更亮了,神情有些激动,“你知道我是什么病吗?” 他是老学究,病痛给他的折磨并不算什么,让他真正不甘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 行医一辈子,天天研习医术,他却对自己的病症不了解。 楚云夕知道不透露点什么,下面的条件就没法谈。 于是她道:“你呼吸间,是否常伴右下腹抽痛和心绞痛?” 方老家主惊奇地点头,忍不住问:“丫头,你都没有给我诊脉,是如何得知的?”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方兴元,想着是不是孙儿说的。 方兴元摇头否认,“一路上我什么都说,连表示亲近都不敢。” 府中到处是长老的人,一旦他有亲近之态,之前所有的伪装就会被怀疑。 他不会冒这样的险,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可他什么都没说,这姑娘也没把脉,又是如何得知爷爷的症状? 只靠望和闻这两样吗? 方兴元狐疑地看向处楚云夕,一脸的疑惑,很想问个明白,却又不想打断如此震撼他的会诊,只得憋着好奇继续听。 “你舌苔泛青,后舌根泛紫,是吗?”楚云夕没有直接回答,反倒继续说起症状。 此话一出,方兴元和方老家主却愣了。 “舌苔确实泛青,舌根处我没注意。”方兴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府中没有信任的人,爷爷的病一直是他在诊治,他把重点都放在爷爷说到的症状上,其他关注的比较少。 楚云夕秀眉蹙起,提醒道:“小病看舌苔,大病必须看舌根,那里看得最为直观。” 随后,方兴元按照楚云夕的指使,又查看了老家主身体另外几处,楚云夕给出症状比老家主本人还多,甚至更清晰贴切,就像她也经受着所有症状一样。 方老家主激动道:“你全说对了,丫头啊,你真是神医啊!” 他被人叫了大半辈子神医,与眼前这丫头一比,竟有些自愧不如。 “你刚才说你能治好我爷爷,怎么治?”方兴元确定老家主有救了,一脸喜色地追问。 楚云夕轻飘飘看他一眼,“话不能只听半句,我说过有两个条件的。” 刚才配合他们说了那么多病症,就是为这两个条件做铺垫。 张大夫一直默默在旁边听着,心里一阵天人交战,不知该怎么帮方家主他们,应对楚云夕的开出的条件。 他听到楚云夕这么说,眼底闪过羞愧,咬了咬牙道:“楚丫头,我师父济世为怀,救人无数,我后半辈子给你卖命都成,条件就别提了吧。” 他真怕楚云夕提出的条件太过分,直接把恩师气得背过气去了。 楚云夕看一眼面露难色的张大夫,“我跟你来未央城时就说过,救方家人我是有条件的。” 方兴元和老家主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疑惑,难道这姑娘与方家有仇? “敢问姑娘,方家可有得罪过你?”方兴元带着满腹疑问开口。 楚云夕做事喜欢直截了当,直言道:“未央城近日总有少女失踪,迷晕她们的是方家独有的迷药,你们说她们被劫去了哪里?下场又是如何?” 她声音没什么情绪,语调不高不低,却让在场三人浑身一震,背脊微凉。 “我与方家没有直接仇恨,只是看不惯用活人做实验,也不准备坐视不理。” 楚云夕继续说着,也不怕他们就地灭口,因为她来未央城时就做了一些毒粉,若有意外就下毒威胁。 上位者最惜命,有毒粉在手,够她简单自保了。 当然,她也有办法不牵连家人,否则就不会来未央城掺和。 方兴元闻言却露出一抹笑来,道:“姑娘,你的两个条件具体是什么,请先说出来。” 这姑娘知道方家背后的勾搭,又敢只身前来,真是令人敬佩。 或许,他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呢。 方老家主看了方兴元一眼,没再说什么,等着楚云夕说条件。 其实,他已经不在乎性命了,只是孙儿不想放弃方家,他亦不想方家泥潭深陷,无法回头,这才一日日苟活着。 眼前这医术了得的姑娘或许就是方家的救赎。 “第一个条件,方家不可再用活人做实验,送回被劫的少女,对已故的人家给予补偿。楚云夕正色道。 她说完看向三人,见他们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个可以,但方家是医药世家,请给方家留一点体面。我们会用其他形式补偿那些受害人家,如此可好?”方兴元道。 第177章 两种毒素 楚云夕见好就收,微微颔首表示可以,“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不再有无辜的人遭受实验的痛苦,那些惨死的人得到补偿就行。” 张大夫说过,方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到底有多不简单,她比张大夫可知道的多。 一开始听闻方家时,她没想那么多,毕竟方家在原著中只出现了一次,就是废后与废太子之死。 那时候,原著中的男主说过一句话,‘多亏了方家的秘药,才能帮他解除心腹大患’。 方家作为百年中药世家,祖上必然出现过不少医术鬼才,皇宫是权利的中心,怎会对方家一无所求,所以方家背后不仅是其他权贵,更与皇权相交。 背靠着大禹国最强盛的皇权,她何德何能去将其拔除,这不是痴人说梦。 换句话说,方家相当于皇家的私人医师,铲除他们,就是让皇家之人有病难医,别说皇上不会允许,就是京中权贵也不会答应的。 所以解决方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从内部瓦解,比如嫡系与长老的矛盾,让方家新的掌权者杜绝活人实验。 见楚云夕点头,方兴元心中微松,看了方老家主一眼,继续道:“姑娘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第一个要求与他志同道合,几乎算不上要求,就是不知第二个是否为难。 楚云夕不着急回答,转头对张大夫说:“张大夫,可否先回避一下。” 下面的问题牵扯到方家的隐秘,她相信方老家主是不会想让张大夫听到的。 张大夫惊疑地看向她,想不通是什么样的话题,还不能当着他的面来说。 老头虽然好奇,却没多问,只是道:“楚丫头啊,别耽误为我恩师看诊啊。” 张大夫出去后,楚云夕看一眼方兴元,目光落在方老家主身上,道:“我第二个条件牵扯到方家隐秘,您确定不需要方公子回避?” 方老家主笑着摇头,“姑娘,请说便是。” 兴元是嫡系唯一的传人,该让他知道的,他早已告知,只是不知这姑娘要说什么? 方家隐秘之事甚多,他可不觉得这姑娘能知道什么。 楚云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方家有没有一种,让人看起来像病死的毒药?” 她此话一出,方兴元和方老家主神情俱变,这种秘药便是方家本族之人,也知之甚少,这姑娘如何得知的? 一时间,俩人看向楚云夕的目光都带着探究与警惕。 能知晓秘药之事,这姑娘来历不简单! 楚云夕见他们如此警惕,无奈地瘪了瘪嘴,“放心,我对你们方家没兴趣,问这个只是为了救人。” “姑娘从何得知秘药之事?”方兴元没有因她的话放松警惕,直接问了出来。 谈论起正事,楚云夕不喜欢打哑谜,坦然道:“镇国公林将军忠君爱国,是我最钦佩之人,我不相信林家会通敌叛国,故一直在追查真相,因缘巧合之下发现,有人要对皇后与太子不利,提说到用方家秘药。” 提及林将军,方老家主神色有一瞬僵硬,嘴里喃喃道:“竟是如此……” 随后,他像是陷入深思,想起什么旧事,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方兴元没想到楚云夕却是如此得知的,更没想到,她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镇国公通敌叛国,皇上早有谕旨,不准民间妄议此时,为镇国公求情或平反者,一律视为同罪,所以镇国公林将军,成为百姓及朝野不能言说的存在。 他想到眼前姑娘有可能的身份,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信奉镇国公林家的人。 其实,他也曾有过阵前救人,报效大禹的想法,所以对林将军敬佩至极。 方兴元再次看向楚云夕时就笑了,原来是同道中人,他也不相信镇国公会通敌叛国。 “那姑娘是想问,这秘药是否已送去宫中?”方兴元开口。 楚云夕点了点头,“我想要这秘药的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秘药没有解药,至于是否送出,我们已无从得知了,如今方家掌握在长老手中。”方兴元无奈开口。 不管这姑娘所言是真是假,秘药的解药一直没有研发出来。 爷爷为了这秘药的解药殚精竭虑,曾以自身试药,始终没有进展。 楚云夕微微皱起眉,怀疑地看向方兴元,威胁道:“没有解药,我就不会替方老家主医治。” 如此秘药,方家肯定是不想透露给外人,即便有解药,也有可能骗她说没有。 还是先炸他一炸,若实在没有解药,她看过药方自己研制也行。 方兴元见她不信,无奈苦笑道:“真的没有解药,我爷爷以身试药,至今还没研制出解药。” 那秘药一如人体,就会像蚕食叶片一般,一寸寸让人的躯干失去活力,即便消除药性,之前损伤的生机也无法复苏。 方老家主看出她的不信,解释道:“这迷药是我祖上研制,史上的英旭帝便是中此毒而死,无解。” 楚云夕看俩人不像说假,退求其次道:“可有此药的秘方,我看一眼就行。” 方老家主摇头,“此药方家只剩两粒,秘方早已失传。” 不知那两粒药如今还在不在方家? 老家主无力地想着,只期盼还在方家,皇后与太子曾与他有一面之缘,都是品行好重感情的人,他也不希望他们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 楚云夕心中失落,叹了口气,道:“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们病情。” 方兴元脸上露出笑意,激动地看一眼方老家主。 方老家主面上也露出些许好奇与期待,“姑娘请说。” 楚云夕站的久了有些累,端着杌子在床边坐下,搭上方老家主的脉,良久才收回手道:“病因有两个。” 她刚说完,方家爷孙俩就一脸求知的看向她,眼神迫切得让楚云夕都有些不自在。 她顺了顺嗓子,“你们别巴巴看着我,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方兴元收回视线,仍是忍不住看向她,心里急得不行。 姑娘,姑奶奶,你倒是说啊,别插科打诨好吗! 方老家主眉头紧皱,闭了闭眼,视线落到别处,只希望她快点解惑。 “你中毒了,一种是长年累月的试药导致的,另一种……” “中毒?我长年累月试药,一直在调理,不可能积累到伤及根本的程度,你说的另一种又是什么?” 第178章 打断 方兴元一直专心听到,眼见又被自家爷爷打断,急得只想把老人家的嘴捂起来。 爷爷嘞,您老安静听着,她这会估计都说完了,打什么岔呀! 方兴元心里一阵吐槽,他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不低,求知欲不比方老家主弱,对方老家主的病束手无策,让他已经在暴躁的边缘,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能解惑,是半秒都不想等的。 方老家主一心求教,自然是感受不到孙儿那深深的怨念的,可楚云夕却没法视而不见。 她看了老家主一眼,“您还让不让我说了?” 别打岔好吗,看把你孙子给急的。 方老家主尴尬地缩回脖子,心虚道:“你说,你说。” 他也不想打岔,可是忍不住满腹疑问啊! 老家主心里苦巴巴,面上还得忍着。 医术高者无敌! 楚云夕见爷孙俩都悄咪咪的,眼底闪过顽皮的笑,这才道:“您老以身试药几十年,积攒下不少毒素,平日虽然调理有效,可经年累计的毒素早已浸入你的五脏六腑,就连您的血液中都含了不少毒素,若不是有这些毒素中和,您体内的蛊毒,早就要了您的命。” “蛊毒?爷爷身体里居然有蛊毒,为何我一直没有发现?”方兴元难以置信道。 他日日为爷爷诊脉,怎么从未查出他中了蛊毒? 这姑娘怕不是在瞎编吧? 方老家主很想插嘴问些什么,咬着松动的牙,强忍着没出声,想等楚云夕继续说下去。 他行医一辈子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自己中了蛊毒,这丫头随便把个脉就知道了? 他怀疑地看向楚云夕,眼底满是不信。 他们在里面说话,声音虽没有刻意压低,可方家隔音做的好,张大夫扒拉在门口,什么都听不见,心里越发的急了。 不知道楚丫头都提了什么条件,恩师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方中仑看着张大夫他们进去后就走了,在自己院里喝了一口茶,还是坐不住地跟了过来。 虽然他也不相信张衡能治好老家主,可这心底到底有些不踏实。 他刚走到方老家主的院落,就看见张大夫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偷听。 方中仑脚步微顿,脸上露出惊疑之色,随即快步过来,问道:“张衡,你在鬼鬼祟祟在门口干什么?你不是进去了吗?” 这院房门都用了特殊方法,十分隔音,门总时常半合着,除非有要事相谈,否则不会关这么紧。 此时,张衡在外头,那里面和老家主相谈的人是谁? 方中仑越想越不踏实,总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这种感觉从张衡出现时就有了,所以他才想借用方兴元将张衡羞辱走,没想到爷爷还让他带张衡见老家主。 方中仑突然出声,把张大夫吓了一大跳,险些闪了老腰。 老头心里把方中仑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我在门口站一站,你忙你的去吧,不用刻意招待我。” 这小子一看就没安好心,这会过来,肯定是怕他们给老家主治病。 别以为他不知道,长老一派一直想取代方家嫡系,用活人试验也是长老提出来的,老家主不愿意,可禁不住长老一派人多,寡不敌众。 方家百年清誉,都毁在这群混蛋手上了。 方中仑可不会被他轻易打发,看了他一眼,抬手就敲门,“家主,是我,我有事找兴元。” 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敲开门,亲自进去看,比在外头胡乱猜想有用的多。 这院里可没什么机关,没法大变活人的,他倒要看看里面是谁? 方中仑的声音突兀响起,让室内三人面色微变,他们话还没有说完,这会可不想被打断。 方老家主看了方兴元一眼,示意他出去处理一下,方兴元微微点头,抬脚去了门口。 楚云夕站起身把杌子放回原处,大大方方站在床边,一副乖乖受训的徒孙样儿。 方老家主赞赏地看她一眼,这姑娘倒是机灵。 随后,老家主严肃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你既然是张衡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徒孙,刚才已正式跪拜,该说的我也说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好好跟你师父学医,将我方家医学发扬光大。” 这姑娘若真是他徒孙就好了,这么好的苗子,以后成就远非他们能所能比的。 老家主声音比平日大了一点,却仍带着病气的虚弱感,方中仑进了房间,听到声音不由看向温顺垂头的俊秀少年。 老家主专门关上门,就为何提点这少年吗? 这么想着,方中仑视线在楚云夕身上大量好一会,带着如芒刺般的探究。 楚云夕始终低垂着小脑袋,一副乖顺无比的小辈样儿,眼眸中却闪过不满。 这方家公子真像甩不掉的尾巴,眼底的算计能淹死人,还当别人是傻子,真服这智商,搁在宫斗剧里,绝对活不过一集。 方中仑来到方老家主床前,一脸恭敬地开口道:“家主,您身子好些了吗?我们一直都很担心您。” 方家主神色寡淡,他岂会不知这小儿打的什么主意,时常勾着兴元去花楼,跟他爷爷一样狼子野心,恨不得他们嫡系死绝了才好。 “我一把老骨头是好不了了,就不劳你们挂心了,该作甚就去作甚,也让我清静点。” 方老家主一副‘看你就烦,你赶紧滚’的神色,方中仑眼中闪过阴狠,面上强撑着恭敬。 “那我与兴元一块出去了。”方中仑说着便要去拉方兴元。 此番进来,他只想看里面是谁,既然只是一个小药童,那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方兴元面色露出喜色,一副很想出去浪的样子,却逮着空给方老家主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这个时候,他可一点都不想出去,还想知道爷爷身体里是什么蛊虫呢! 假装纨绔什么的,更没心情了。 方老家主接收道孙儿的求救信号,张口就是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喘着气道:“兴元留下,我没几日好活了,看一眼少一眼,中仑你出去吧。” 方中仑扯了扯方兴元的衣袖,小声道:“翠屏居新来了一个唱曲儿的,音色绕梁三尺,人也美若天仙,我可是好不容易预约上了,你真不去?” 方兴元一副很心动的样子,看向方老家主时,脸上露出纠结的难色。 第179章 娘们唧唧 眼见方兴元还在犹豫,方中仑决定加把火继续撺掇,却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怎么出个门,还要人陪着?简直娘们唧唧的!” 楚云夕说完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方兴元又道:“还有你,师祖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一天到晚浪荡,是想把他气死才甘心吗!” 她这话一出,除了方中仑,其他三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娘们唧唧,这形容够贴切,够解气! 方兴元做出一脸愧疚状,低垂的脸上满是笑,若不是方中仑没走,他真想放声大笑一下。 方老家主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也闪烁着笑,这姑娘真会说话! 张大夫嘴角抽抽,忍笑忍的得浑身颤抖。 方中仑没想到会被一个小药童羞辱,震惊了半晌才缓过神,气得面容扭曲道:“该死的!区区小药童竟敢奚落本公子,来人呐,将他拉下去掌嘴。” 很快就有两名小厮跑了进来,伸手就要去擒拿楚云夕。 方兴元正要开口阻止,方老家主却先一步说话了,“滚出去,我的房间是你们能进的!” 两名小厮动作一顿,看一眼方老家主,随后求助地看向方中仑。 虽然长老一派掌权,可老家主的地位依旧稳如老狗,明显上他们可不敢违逆老家主啊。 方中仑没有理会小厮,转头对方老家主道:“家主,他今日如此羞辱我,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我,这不是把我们方家的脸面,踩在脚下了践踏吗!” 他一边说,一边怒瞪楚云夕,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才能解恨。 他生平最厌烦人家说他娘们唧唧,最主要的是,这小药童戳中了他一直纠结的心事。 近日,他对女子越发提不起兴致,反倒是那些清秀可人的男人,更让他感兴趣,难道他其实是断袖? 这个认知让他惶恐不安,近日恨不得离男子十米远,若不是有心撺掇方兴元,他真的不想去那些场所,男子太多让他更不自在。 这小药童的话或许有口无心,可他到底心虚啊! 在没成为方家主人之前,他不能在爷爷那失宠,更不能传出不好的名声。 “你的意思是,你代表了方家?”方老家主语气危险。 方中仑瞬间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家主,我哪能代表方家,不过我也姓方,药童羞辱我的传出去,影响咱们方家的威望,对吧?” 方老家主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直看得方中仑心里发毛。 长老一派和嫡系的斗争持续了多年,可长老一派从没挑明自己的心思,大家心照不宣,却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只当最后的体面。 而他说出自己代表方家时,已经直接捅破了那层纸,嫡系还在,他却代表方家,这无异于简单粗暴的宣战。 方中仑都能想到,如果爷爷此时在场,一定会骂他蠢货的。 方兴元不想方中仑下不来台,一直赖在这不走,连忙打圆场道:“爷爷,我不出去了,我就在这侍奉您。” 说着,他还朝方中仑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走,别杵这不动弹。 方中仑不甘地瞪一眼楚云夕,招呼着两个小厮灰溜溜离开。 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一眼房内的所有人,对一旁两名小厮道:“逮着机会把张衡和他的药童都给我打一顿,明日我必要见到他们有伤在身,否则你们就自找出路。” 两名小厮连连点头,为了留在方家,这差事可得办好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楚云夕拉出圆凳坐下,晃了晃碧色茶壶,发觉想喝口水都没有,更心塞了。 方家果然麻烦,还是尽早处理好就走,可惜方家老头的病没那么简单,得花些时间和精力。 方兴元明白她渴了,便拿起茶壶说:“我去沏壶茶,你们等等我啊。” 他正等着听爷爷体内的蛊毒的情况,还真担心一盏茶的功夫就错过了。 楚云夕无奈扶额,终于明白张大夫这求知欲是祖传的,这方家爷孙的求知欲,可不比张大夫少。 张大夫原本想继续在外头等,见楚云夕和方老家主没主动说,他就安静地坐在边上,降低存在感准备偷师。 等茶的功夫,楚云夕想到方家的事情,忍不住道:“老家主,你的身体需要手术,手术之前得先调养,我待会给你开出药方,只是……方家这情况,您真的能好好调养吗?” 她还真怕老头的药被动了手脚,毕竟方家目前的形式,长老那边怕是不想方老家主恢复。 方老家主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比起这个,老家主更感兴趣的是手术。 “姑娘,何为手术?” 他行医数十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鲜的名词。 张大夫也想问,张开的嘴缓缓闭上,稳住稳住,听着就行,免得被赶出去了。 楚云夕这才明白这个时代还没有手术,刚想解释,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我,先别说。” 方兴元拎着茶壶,几乎是跑过来的,身后是一串串水渍,想来这一路都没走稳,着急忙慌往回赶,就怕错过重点。 楚云夕真快给他们跪了,搞得她像上最后一课一样,“你把茶壶拿稳了,水洒了这么多,还有的喝吗?” 方兴元神色有些尴尬,被她这么一说,猛然发现茶壶却是轻了不少,他再回头一看,一串串的水渍不忍直视了。 “水还有很多,等你喝完了,我再给你倒。” 他放下茶壶,取出干净的茶杯,亲自倒了一杯水给楚云夕。 楚云夕一路过来,滴水未沾,毫不客气地喝完,方家不亏是世家,虽然她喝的快,却仍是感受到茶水的甘香。 张大夫吞了吞口水,也想来一杯,悄摸摸伸出手,却被方兴元挡住,道:“张叔叔,你不渴。” 茶壶最多能倒出三杯茶,张大夫再喝一杯,那他又要去沏茶,万一错过重点怎么办! 张大夫,“……”我渴啊! 方老家主闻着茶香,砸了咂嘴,也忍不住想来一杯,“兴元啊,你再去沏壶茶来。” 迎上老人家渴望的眼神,方兴元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咬了咬牙对楚云夕道:“姑娘,你先别将,等等我啊。” 说罢,他拎起茶壶飞奔出去,广袖长袍在空中留下一道急促的弧度。 楚云夕,“……”我没答应吧! 第180章 初见 “谁让你们带这妖孽回来的,害得我的心肝儿人事不省,哎呦,我的心肝啊……” “娘,您可别哭坏了身子,呜呜呜……让小六安心的去吧……” “六妹,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被奶活活打死了……嘤嘤嘤……六妹……” “六妹啊,你起来啊,就算要死也先把你那些头花簪子送给我啊……呜呜呜……” 楚云夕意识混沌,整个人像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地失重着,耳边有男女老少的哭喊,吵得她耳朵直抽抽。 她眼睛挣扎着掀开一条缝,看不清周围的场景,挥苍蝇般嘟囔着:“别吵吵!” 话音刚落,所有声音像被按了休止符,休止过后却是更大的躁动。 “啊!诈尸啊!” 楚云夕被吵得不耐,恼怒地睁开美眸瞪了过去…… 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 入眼所及,不是她熟悉的医疗科研室,而是一群穿着粗麻交领男女老少。 他们看着她,一副见鬼的样子! 她在做梦吗? 他们是谁? 刚想到这,她的脑袋便是一阵锥刺般的疼痛,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脑海。 待那些疼痛过后,她才恍惚惊醒。 她穿了! 穿在了自己追了十年的重生虐渣文中! 穿成了大反派那个下场凄惨的下堂妻! 在原著中,大反派因容貌俊美被原身的五哥抢掠到了楚家,打算卖到小倌馆去。 原身第一眼见到俊美绝伦的大反派,就被其容貌美晕了。 对的,美晕了! 而她恰好穿在这段情节。 原身最后的结局是被砍去四肢,凌nue致死! 想到这个角色的凄惨下场,楚云夕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闭嘴!都别哭丧了!我的心肝儿天生凤命,凡事都能逢凶化吉,你们别把她的福气给嚎走了!”一名黑瘦的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道。 其余人立马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黑瘦的老太太正是原身的极品奶奶,宠原身如命,其他子孙皆杂草。 原因不过是云游道士的一句批语:此女凤命,贵不可言! 楚云夕被楚老太中气十足的吼声唤回了神,深觉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只要,这极品一家还没有做出伤害大反派的事。 于是,她颤抖着嗓音问道:“那个俊美的小哥呢?” 听到小妹的问话,那个‘闯祸’的五哥楚云霄连忙站出来。 “小妹放心,五哥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狠狠教训?”楚云夕听得牙齿打颤。 难道大错已经铸成,在劫难逃了? “对对对!腿已经打断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就剩一口气了。”五哥楚云霄挥着拳头得意道。 完全不知道自家换了芯的小妹,都要被他的豪言壮语吓尿了! 楚云夕额角直突突,只觉大祸临头。 “呸!你个没眼力见的!我的心肝儿刚好过,你怎么在她面前提那晦气玩意。”楚老太呸道。 五哥楚云霄摸一把面上的唾沫星子,默默地退到一边。 楚老太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地对楚云夕道:“心肝儿,那个晦气玩意冲撞了你,奶奶待会就请神婆子为你驱邪,顺便烧了那个祸害!” “别,千万别!” 楚云夕目眦俱裂地阻止,差点都要给这个胆肥的老太太跪了。 大反派可是有反派光环护体的,不可能轻易死掉,您老现在添柴添火,以后可是要被大反派记仇虐死的。 再说了,她看完原著后,真不觉得大反派该死,反而很怜惜他,理解他,甚至崇拜他。 原著中,大反派林遇深出身百年将门,父亲忠勇侯骁勇善战,曾为大禹国立下汗马功劳,奈何功高震主,林家被诬陷与太子谋反,全族三百多口皆斩。 林遇深在忠仆的保护下幸免于难,在重伤之际被楚家人囚禁虐待,断了一双腿,却始终没有放弃为林家平反昭雪。 后来他被父亲的旧部所救,成功逃离楚家人的魔掌,待羽翼丰满后报复了楚家人,带领义军拥护废太子,想将迫害忠良的昏君赶下台,无奈太子被男主毒害,废后也一尺白绫而死。 看着表兄废太子与姑母废后枉死,林遇深对大禹国最后的一点感情也没了,他黑化后策划着一次次叛乱,却终不及男主狠辣,对方用告示相逼,若不现身赴死,便屠尽忠勇侯封地庶民。 结局是大反派林遇深喝下毒酒,一袭黑衣在城楼上舞剑,剑气如虹肃杀,身影坚韧不屈,最后沉寂于纷纷白雪,被朝廷的人取下首级悬城门示警。 其实当时林遇深拥有财富与军队,以他的才智与朝廷分庭对抗,不敢说稳于上风,但旗鼓相当却是可以的。 可他却为了护那一城之人献身赴死,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见,至深处,他仍保留着一颗仁义之心。 这也让楚云夕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要楚家人再不招惹林遇深,与其化干戈为玉帛。 楚云夕扯着楚老太的衣袖:“奶,他是我命中的贵人,咱们不能伤他,得帮他,这样咱家才能飞黄腾达。” “那祸害冲撞了你,害得你差点断气,咋还成了贵人?”楚老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贵气逼人啊!”楚云夕睁着眼睛说瞎话。 却是说服了楚老太。 一阵休整后,楚云夕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安置大反派林遇深的房间。 楚家在桃花村算是富户,头一个起青砖瓦房,里面厢房两排共八间,三世同堂。 除了楚云夕有个独立房间,其他孙辈都是男女各挤一间,应着楚二伯的要求,剩下的一间做成了书房,如今刚好安置大反派林遇深。 “咚咚咚——吱呀——” 楚云夕敲了一下破旧的木门,随即强忍好奇与激动地推开门。 午后暖黄的阳光也跟着进了房间,散落在破烂的床褥上,映得榻上的少年俊得恍若画中人。 他面上带伤,一双灼灼其华的丹凤眼令万丈骄阳都黯然失色,即便重伤虚弱,也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压。 大反派林遇深重伤未愈,头痛欲裂,浑身酸疼,这会已有些发烧。 可听见敲门声,他还是撑开眼皮看向门口,古井无波的凤眸深藏着警惕与杀意。 这些乡野莽夫没认出他的身份,却想把他卖到小倌馆,得想办法尽快离开。 破旧的木门随声而开,一名身着粉色交领麻布群的少女乘着万丈阳光走进。 她年约十三岁,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眉目清丽,一双澄澈的杏眸正惊奇地看着他。 林遇深薄唇勾出一抹嘲讽,原来是一个肤浅的村姑。 第181章 熟悉的面孔 提及方兴元的爹,张大夫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其实,他刚进来就想问误诊一事,只是老家主状态不好,担心老人家的身体,才一直转移思绪,忍着没问出来。 “师父,兴元的爹真是因我才……” 张大夫艰难地开口,不敢看老家主的脸,就怕那张脸上露出怨恨或宽慰,这会让他崩溃得受不住。 恩师一生与师娘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多年只有一子,若真因他而死,那他就是千刀万剐也无力补偿赎罪啊! 方老家主愧疚地看向他,叹了口气道:“兴元他爹的死,与你无关,你并没有误诊,一切都是长老他们的阴谋,就是为了架空嫡系,让嫡系无法翻身。” 想到嫡系与长老的矛盾,方老家主露出悲痛之色。 其实,方家原本没有长老一派,在他爷爷那一辈嫡系子嗣凋零,有的嫡系甚至绝户了,无奈之下,他爷爷把方家其他族人接到了未央城。 那些旁支子嗣慢慢生根发芽,和嫡系的孩子一起上族学,学医术,为了让族人更团结友爱,他的爷爷设立了长老院。 长老院一开始只有几个辈分高的长辈,方家大事与他们一起商定,只是一个名分,并无实权,随着嫡系人数骤减,族中孩子更多,长老的权利慢慢变大。 一开始只是干预方家大事,到后来直接左右方家家主的决策,嫡系也从方家主人成为方家族人,长老们有了取代嫡系权利的意图。 虽产业宅邸还在方家嫡系手中,可随着长老们的权利的渗透,嫡系已经支使不动下面的人。 到了方老家主这一代,嫡系与长老开始对立,矛盾激化,虽没捅破那窗纸,但长老一直在尝试取代嫡系。 经过几代人,方家这些旁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方家的主人,甚至连嫡系的祖产都想分一杯羹。 到了如今,嫡系就剩下他们爷孙二人,其他人不要是被打发到外地,就是被悄然暗害。 方兴元的父亲不甘基业落入他人手中,开始削减长老权利,这也激动了其他族人和长老,一场突如其来的误诊风波,一把摸了剧毒的刀刃,让方兴元的父亲英年早逝。 他想找长老那些人为儿子讨回公道,可无凭无据,那误诊的一家人失火灭门,死无对证,难道要让他买凶杀了长老一脉吗! 他的儿子不能白死,他有的是办法报仇,可那些人掌握着方家命脉,杀了他们,方家也就散了大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方家族人中还有不少,是知恩的良善之辈,他们何其无辜。 也是这个心病让老家主身体一日日恶化,才有了不久于人世的传闻。 张大夫不可置信地抬起脸,泪水在眼中打转,“师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张大夫在方家时只是学医,对方家内部之事知之甚少,不明白长老他们为何要害嫡系,嫡系在方家的权利又不大,姓方又都是一家人,何必下此死手! 楚云夕嗤笑一声,“权势财帛,哪有不动心的。” 方家背靠皇城,做方家的主,可不比世袭罔替的贵族差。 甚至,掌握方家可以只手遮天。 在现代,这叫科技与医疗,都是软实力,平时看不见,关键时刻才会凸显。 方兴元对张大夫深深一揖,面带愧色道:“张叔叔,刚才我并无冒犯之意,只想让你们顺利进方家。” 其他还有很多办法,可府中突然多出两个人,长老他们肯定会疑心防备,他和爷爷这几年的隐忍就破功了。 张大夫赶忙扶起他,这可是恩师唯一的后人,如此大礼他可受不起。 误诊的污名算什么,若是能救兴元的爹,就是让他担上杀人罪,他都无怨无悔。 楚云夕不想掺和方家内部事,张大夫他们多年未见,必有不少私密话说,有她一个外人在场也不方便。 于是,她道:“你们先聊着,我第一次来未央城,想去街上转转。” 其实,她更喜欢晒太阳撸猫,逛街多无趣的。 方兴元是聪明人,知道她只是避嫌,刚想说派下人,带她逛一逛未央城,就听老家主道:“兴元,你陪楚丫头在城里好好转一转。” 方兴元身体微不可地僵了一瞬,哪会不明白爷爷的意思,就是想撮合他和楚姑娘,可关键是,人家姑娘对他无意啊。 拒绝的话不好说出口,方兴元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想着待会好好给人姑娘解释一下,免得对方觉得他有不良企图。 看着俩人的身影出去,方老家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真登对啊! 张大夫张了张嘴,丧气的话慢慢咽下,楚丫头的追求者可真不少,齐家大公子,那个叫凌越的小子,这会老师还让兴元凑上去。 唉,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不过,他家要是有这么个姑娘,也会珍惜百倍,谁娶都不给的那种。 未央城的街道比南溪镇热闹不少,人们大多衣着整洁,可见城中人安居乐业之态。 “楚姑娘,我爷爷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 方兴元搔了搔头,不知后面的话怎么说,才让彼此都有面子,不会觉得尴尬。 楚云夕视线在两面摊位上扫,闻言看向他,很正经的扎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不是说方兴元不好,而是这个时代对妇人的约束太多,她一点也不想作茧自缚。 当然啦,方兴元也不是她的菜。 方兴元神情僵硬一瞬,尴尬道:“楚姑娘真直爽,我带你好好逛一逛未央城。” 这姑娘直爽得扎心啊! 他自觉相貌还不错,不敢说貌比潘安,可好歹也风流倜傥,时常有姑娘青睐于他,这楚姑娘的话也太伤人自尊了。 楚云夕眼底闪过狡黠,虽觉这么扎人心不地道,可关于男女之情,不能含糊暧昧,必得直来直去说清楚,免得人家公子误了终身。 撇开这个话题不说,俩人相处还算和谐。 楚云夕观赏着有趣的工艺品,吃着口味奇特的街边小吃,正要挪向另一个摊位,眼中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青年眼神诡谲,面容刚硬,下巴有一颗鲜红的痣。 这是原著对余沧海的一段介绍,楚云见到此人,脑海瞬间涌现出这段话。 难道世上有两个余沧海? 第182章 计划 楚云夕紧紧盯着那下巴有红痣的青年,一颗心砰砰狂跳,心念急转间,一个大胆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假的。 原著中侍奉林遇深左右的‘余沧海’不是真的余沧海! 倘若她没书穿过来,那南溪镇的余沧海会如何,必死无疑。 所以,他不可能在十年后找到林遇深,在得到他的信任后,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林遇深最惨烈的背叛。 也就是说,她眼中这红痣青年,就是多年后背叛林遇深的人,也林家军的一个内鬼。 楚云夕一直看着那青年,青年状似有所感知,抬起眼眸看了过来,微微惊讶了一瞬,随即眼中流露出探究与怀疑。 这少年为何用‘看仇人的眼神’盯着他? 他与他素不相识,难不成这少年是他杀死的某些林家军的后人? 楚云夕与青年对视一瞬,神色自然地收回视线,然后看向面前的摊位,压低声音问一旁的方兴元。 “方兴元,那个下巴有红痣的青年你认识吗?” 方兴元装了多年浪荡子,最会察言观色,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她的异样。 “那是闫家公子闫青云。” 方兴元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浪荡笑,谈笑间也不会惹人注意。 楚云夕在心中重复着这个名字,总觉得闫这个姓很熟悉,却又想不起什么关键线索。 方兴元注意到她眼中的疑惑,不动声色看一眼不远处的闫青云,小心解释道:“未央城有四大家族,华闫方许,闫家主营赌坊花楼,背景神秘莫测,你可得小心了。” 这姑娘医术精湛,直言要为林家平反,不是泛泛之辈。 她的本领有多大,他是不知道,但强龙不压地头蛇,闫家是未央城的头号地头蛇,连城主和其他三大家族都要给几分薄面。 他可不想这姑娘跟闫家对上,爷爷的病还得靠她。 不过,他也是想多了,楚云夕眼下可不想打草惊蛇,只想知道此人的身份,等林遇深回来后从长计议。 “方公子尽可放心,我不是惹是生非的人。” 话是这么说的,她看着慢慢走近的闫青云,心里暗暗补了一句,给她找事的人,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闫青云走近后看一眼楚云夕,冲方兴元微微一笑,和善的外面是探究,“方公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方兴元不动声色将楚云夕挡在身后,笑着寒暄道:“尚可,闫兄可是大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有空逛街,怪哉怪哉!” 闫青云视线落到他身后的楚云夕身上,“这位少年是?” 这少年相貌俊秀,肌肤雪白,怎么看都不像男子,难不成是女扮男装? 方兴元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闫兄,这是我的秘密,今日闫兄权当没看见我,免得外头乱传我有龙阳之癖。” 闫青云眉头微皱,他过来只是想知道这少年的身份,没想到对方竟和方兴元在一起,而方兴元话里话外,也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当真令他不快。 “这少年刚才一直看着我,莫不是认识我?”闫青云试探道。 这会问不出身份也不打紧,在方家打听个人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在乎的是少年的态度。 刚才少年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明显是认识他,甚至与他结过仇,可他却丝毫不知对方身份,这让他略感不适。 楚云夕从方兴元一侧探出个小脑袋,眉眼带着些笑意,“我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一个人,端详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认错了。那个混蛋骗了我好些银钱,若是被我找到,定要送他去吃牢饭。” 说到最后,少年再次露出恼怒气愤的神色,看起来不想说假话。 闫青云对她的话没有全新,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松口道:“既是认错人,那便算了,我还以为与你有什么误会。” 随后,方兴元与闫青云又寒暄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临走之前,闫青云探究的目光又落到楚云夕身上,见她面色如常的与方兴元谈笑,没什么异样,暗想自己应该是多心了。 回到刚才的位置,一个男子来到他跟前,小声问:“公子,那少年有何不妥?” 闫青云朝楚云夕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道:“没什么,那处宅子近日有何异动?” 男子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暂时没有,不过除了我,还有两拨人在关注那处宅子。” 闫青云脸色变了变,“两拨人?” 一拨是父亲的人,他是知晓的,那另一拨是谁的人? 他们顶着那处,却没继续留暗号,说明和之前留暗号的少年,不是同一拨的人,难不成林家军中还有其他人存了异心。 想到这,闫青云面色难看地皱紧了眉,他和父亲虽然立场不同,但都爱惜未央城的林家军,都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可另一拨人就不一定了。 难不成朝廷已经查到了这里? “先回去吧。” 闫青云心思烦乱,不再关注楚云夕,抬脚大步离去。 楚云夕虽在与方兴元谈笑,可余光一直关注着闫青云那边,见他面色不佳地大步离去,眼中闪过疑惑。 “你认识闫青云?” 方兴元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总觉得这姑娘在打什么主意。 楚云夕收回思绪,转移了话题,道:“我想采买点小玩意,后日回南溪镇。” 老家主目前的身体需要调养,手术刀也没有制作好,她一直留在未央城也不是个事,家里人担心她不说,她还记挂百姓厨房的生意。 想到生意,楚云夕决定趁机在转一转未央城,以后有机会可以把生意做到未央城来。 “你后天就回去,那我爷爷的身体怎么办?” 方兴元有些着急地开口,好不容易有一丝救爷爷的生机,这可耽误不得。 “我开了药方,留下这几日观察疗效,老家主的身体得调养一阵,等手术刀做好了,我会再来一趟未央城。” 到了那时候,可以把林遇深带过来,顺便调查一下闫青云,尽早拔除林家军中的叛徒,林家也可尽早洗去污名。 而且,我觉得给方老家主做手术不会那么简单,有个武功高强的林遇深在身边,她心里也踏实。 唉,又想林遇深了。 他何时才回来啊? 正在往回赶的林遇深,忽然连打两个喷嚏,孙武手上一抖,干粮差点掉在地上。 “二当家,你是不是感染风寒了?” 第183章 怕是不成了 林遇深幽深的凤眸扫了孙武一眼,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不知是谁在惦记他? 不过,惦记他的人应该不少。 朝廷一直没抓到他这个余孽,皇上怕是忐忑的夜不能寐,毕竟林家军所向披靡,就算他父亲不在了,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不低。 林家虽有个通敌叛国的名声,可大多人都是不信的,林家的姑娘是皇后,侄儿是太子,已经到了权利的顶端,哪还用通敌叛国,覆灭侄儿的江山,让林家英明横地。 “凌越兄弟,再往前就是临沭县,那里有很多南安县没有土产,我们买回去倒卖能赚不少。” 余沧海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将水袋盖紧后挂在腰间。 林遇深回过神,微微思索后便点头同意,若不是余沧海提醒,他都要忘了倒卖这事了。 通县物资匮乏,他们也走得匆忙,一身轻回去,虽不会亏本,但赚的太少,临沭县特产不少,倒卖可是会狠狠赚一笔的。 很快,镖局的汉子们就整装出发,半个时辰后,几人来到颇为热闹的临沭县。 临沭县四通八达,是这边最重要的商业纽带,街上繁华热闹,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喜欢吃肉喝酒,但对凑热闹也是极有兴致的,若不是余沧海没发话,这些人肯定勾肩搭背去浪了。 陈恩身体不好,一直在车厢躺着,听着外头的人声鼎沸,也不由掀开帘子看出去,眼底带了些许轻松欢愉。 少将军说了,南溪镇有位女神医,定能治好他的病,让他放宽心养身体。 他自小家贫,没见过世面,被林将军所救后,便到了营中,却是从未到过如此热闹繁华之地,不由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林遇深脸上做了仿真的伤疤易容,虽不容被认出身份,依旧得小心着点,所以与陈恩一道在马车里坐着。 “想出去走走吗?”林遇深见他看得入迷,开口询问道。 陈恩连忙放下帘子,暗恼自己光着瞧外面,忘了车上还有少将军,他正被到处通缉,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多谢,少……二当家体谅,我就看一看,不出去了。” 陈恩心中慌乱,‘少将军’的称呼不由脱口而出,到了舌尖艰难地转了弯,面上更惭愧了。 少将军叮嘱多次,以后喊二当家,结果他一急总喜欢那么喊,万一被人听见了,这不是把少将军往人前推吗! 陈恩自责不已,伸手就想打自己嘴巴子,让自己长个记性。 林遇深拦下他的手,不甚在意道:“无妨,慢慢改就是了。” 陈恩连连点头,少将军宅心仁厚,他以后必要好好效忠。 以往,他只把林遇深当林将军的儿子,见面后经了些事,他的心就被这少年征服了。 沉稳冷峻,宅心仁厚,武功高强,以这个年纪而言,林遇深无疑是最耀眼的,这样的人更值得他赴汤蹈火。 而他看着这少年,不再是林将军之子,而是一个英明神武的主子。 余沧海他们找了一间客栈,打算修整一夜再启程。 吃过饭,镖局的汉子们就结伙出去闲逛放松。 楚云霄拉着楚云舟在县上找徐珍娘,这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 每到一个地方,就找一找珍娘,这样如同大海捞针,可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楚云舟有点烦躁,他最讨厌逛街什么的了,可也不能任凭这傻弟弟独自去找,万一被人拐跑,卖到小倌馆可咋整。 做哥哥好难,出门前六妹让他照料凌越那臭小子,出门后傻弟弟每天瞎找人,他都快忘了,自己走镖是为了看大好河山。 林遇深在房中喝了口茶,脑海忽然就浮现起少女顽皮清丽的笑脸。 不知那女人有没有想他? 还是尽早回去,最好下次走镖拐着她一起,免得被齐家那小白脸捷足先登了。 方府。 楚云夕正无奈地晒太阳吃点心,猛不丁就打了一个喷嚏,刚进嘴的糕点就喷溅了出去,一星半点恰巧粘在张大夫的白须上。 张大夫懵逼地看向她,迟疑地伸出手捏了捏胡须,那刺目的点心沫,让老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云夕心虚地看他一眼,尴尬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老头平日很宝贝他的胡须,如此脸色铁青,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她要不要去方老家主那躲一躲呢? 还是算了吧,那个老头一见她就推销孙子,比这老头更可怕。 楚云夕心塞极了,到了方家,她预料中的麻烦没来,倒是被两个老头给闹得崩溃。 一个天天缠着问手术刀的用法,一个天天推销孙子,看她就像看孙媳妇,她表示心慌慌。 “楚丫头啊!老夫这胡须……” 张大夫缓了一会,面色虽然好转,可语气依旧带着不善。 楚云夕不想跟老头多费唇舌,连忙给好处打发,“回去后,我把所以手术刀的名称和用途写给你,成不?” 您老就消停点吧。 张大夫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强忍激动地抬高下巴,傲娇道:“老夫我有那么好打发吗?”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没想到这老头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她眼底闪过狡黠,“哦,那就算了,我还是给您道歉吧。” 张大夫瞬间蒙了,连忙摆手道:“这哪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都说好给我写了。” 楚云夕掩饰起眼中的坏笑,慢悠悠道:“是你不要的呀,我哪能强人所难。” 张大夫着急否认,“我要,我要,我不难,我一百个愿意!丫头,既然你诚心悔过,那给我胡子喷点心的事就过了,老头我哪能跟你一个女娃娃计较,对吧。” 他原本还想再讨点好处,没想到这丫头就是个铁公鸡,气人啊! 这时,一名小斯急匆匆冲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兴元公子与人打架,伤势很重,像是不成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小斯言语真切,神色慌乱,寻常人看了都会相信。 方兴元把楚云夕送回来后便出门了,去了哪他们不知道,但至今没有回来,长老那头虎视眈眈,让人不得不担忧他的安慰。 张大夫急忙冲到小厮面前,“快带我去。”说完,他回头看向楚云夕,“丫头快跟上。” 方家嫡系就剩方兴元这一根独苗苗,张大夫此时显然已乱了方寸,连楚云夕此时是少年打扮都忘了,直接喊了丫头。 第184章 圈套 被张大夫拉着的小厮闻言神色微变,不由转头看向楚云夕,眼中带着探究与怀疑。 这小药童长得白净俊秀,若说是个姑娘家,也是有可能的。 楚云夕见小厮看过来,心中不禁疑窦丛生,若真六神无主,担心主子出事,哪还有心思细听张大夫的话。 而眼前这小厮不禁听了,还露出怀疑与探究,显然心不在‘危难’的主子身上,这说明什么? 要么方兴元压根就没出事,要么这小厮效忠的不是嫡系,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觉得都该谨慎小心。 于是,她上前拉住恐慌的张大夫,眼神犀利地看向小厮,“你可别乱说,兴元公子刚回来,这会在自个房里换衣,怎么可能与人打架重伤!说,是谁派你来骗我们出去的?” 小厮眼底闪过慌乱,面上却做出委屈着急状,带着哭腔道:“小的哪敢骗你们,公子真在外头与人打架,你们再不去就晚了,兴元公子可是方家唯一的血脉了。” 这小厮也不是傻的,虽然被楚云夕炸得慌乱,却仍做戏做全套,努力撑着往下演。 楚云发觉他眼中的慌乱后就松了口气,方兴元应该还在外头,到底有没有事她不确定,但这个小厮明显在说谎,是想故意将他们引出去。 楚云夕理性分析着小厮的动机和意图,张大夫可没她这么淡定,听到‘唯一的血脉’几个人,脸上再次露出紧张慌乱之色。 “楚丫头,不管这小厮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先过去看看。” 兴元可不能有事,他们过去一趟,顶多受骗白走一回,若真是兴元出了事,他们不去,兴元可就性命不保了。 张大夫不是莽撞的人,可关心则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没法拿方兴元的安危去赌。 楚云夕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张大夫,她理解张大夫对方兴元的爱护,可这明显是别人做的套,有可能是专门给他俩做的套,张大夫还一心往里跳。 这老头也不想想,若他俩真有个什么,方兴元肯定会去救他们,到时设计他们的人不会再做点什么? 方兴元隐藏这么久,对外是与张大夫水火不容的,若真去救张大夫,那他多年伪装也会被看破,之后的处境会更危险。 “师父,兴元公子最痛恨你,咱们过去肯定是火上浇油,不如先请示老家主,让老家主派人去救兴元公子。” 楚云夕说出个折中的办法,用方老家主压一压张大夫的冲动。 果然,张大夫听后便露出犹豫的表情,虽然兴元与他并没有隔阂,可对兴元最痛恨的就是他,兴元隐忍伪装了这么久,万一被他露出破绽就不好了。 小厮眼见张大夫犹豫不定,心中恼恨不已,急忙道:“老家主身体本来就不好,听闻这噩耗怕是熬不住的,张大夫是老家主的亲传弟子,由您出面最为合适。” 这小药童真是可恨至极,这是坏他好事呀。 中仑公子都发话了,要见到张衡与这小药童的惨样,可这俩人一直在老家主院中,他们没有机会下手,这才找了这个由头来将人骗出去。 之后哪怕追究起来,他只说是听了外头的误传,而收拾这俩人的小厮又不是他,任凭张衡师徒说破天,也只是一面之词。 张大夫再次被小厮说动,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肯定会让恩师担心慌乱,还是他自己去看看。 不过,楚丫头担心这是方家其他人设的局也不无道理,若俩人一起去了,肯定会被一锅端,不若他先去看看。 “那个……师父先去看看,你就在这等着。” 张大夫冷静下来,便不再喊楚丫头,架起了师父派头,可早已为时已晚,这小厮已经怀疑了,楚云夕的身份是保不住了。 楚云夕强忍着扶额的冲动,真要给这老头跪了,能不能别这么冲动,掉下陷阱丢了老命,看着老头找谁哭。 好歹相识一场,又是明面上的师徒,楚云夕也不能撂挑子不管,只得说:“那你等我一会,我找个人跟你一起去。” 说罢,她连忙跑进院里,找老家主分给他们的下人,那是老家主信任之人,会些拳脚功夫,若真有个意外,也能护住老头一时。 然而,等她出来时,张大夫与那名小厮已经不见了身影。 楚云夕气恼地跺了跺脚,真想打爆老头的狗头,猪队友啊。 “楚公子,我现在立刻派人去找。”与她一道出来的男子拱手道。 男子四十出头,身形高大,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平日负责看护老家主,老家主看重楚云夕,怕她被长老谋害,才让这人护在左右。 楚云夕无奈点头,提醒道:“最好再出去找找你们家公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哦对了,找到你家公子,把事情给他说一下,看他有什么吩咐。” 男子躬身点头,很快就去张罗人手。 楚云夕看一眼人走茶凉的石桌,长长叹了口气,很快转身进了里屋。 她学过几年画,按脑海中的记忆,将刚才小厮的模样画了出来。 男子张罗好了人手,正要出去,却被楚云夕喊住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楚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眼下找人要紧,他一点也不想耽误时间,张大夫是老家主信任的徒弟,不能在折损到方家。 楚云夕把手上的画递过去,指着画像上的人,说:“就是这个小厮说你们公子出事了,要我们过去。” 男子连忙接过画,只看一眼便沉下脸,“方中仑时常使唤的小厮,他来找你们,准没好事,行了,你先回去等着,我马上带人去找。” 若没这张画像,可能不好找,可有了这张画像,随便追查一下,就能知道张大夫的去向。 临走之前,男子不禁多看了楚云夕一眼,没想到这个小药童,不仅过目不忘,画工都如此入神,当真人不可貌相。 张大夫随着小厮走了一会,饶了几道走廊,很快就找不着北了,心中的不安也慢慢扩大。 “小哥,兴元公子不是在外面出事了吗,你怎么带着我在府里走这么久?” 小厮眼见快到约定地点,脸上的伪装也卸了下来,鄙夷道:“老头,你可真笨,若是听你徒弟的话,就不会挨这一遭了。” 张大夫心下一沉,停下脚步,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跑。 小厮眼疾手快拉住他,“你们还不出来,这老头都快跑了。” 第185章 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小厮一声呼喊,便有四个壮汉走了出来,几人神色凶狠,手持粗棒,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张大夫拖进了角落。 这里是方府最偏僻,最不起眼的一角,连下人们都很少过来,府中主子估计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毕竟方府太大了。 张大夫被几人拖到角落,心突突直跳,心道今儿个要栽了,不过他不后悔,心里甚至有些庆幸,他被骗了说明兴元无碍,这比什么都好。 可他也不想就这样任人宰割,刚想出声呼救,就听小厮道:“张大夫,这里可没什么人,你就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救你的。” 张大夫白眉抖了抖,没理会小厮的风凉话,扯开破锣嗓子奋力呼救,他就信这附近没个人了。 四名壮汉见状也不阻拦,外头有他们的人盯着,不会有闲杂人等过来,若有人来救这老家伙,外头也会来这通风报信。 所以,几人肆无忌惮地笑着,任由张大夫的呼救变得僵硬,最后无助又绝望。 “还有一个呢?” 一名壮汉用粗棒拍击着手掌,话虽在问小厮,可一双毒蛇般眼却紧锁着张大夫,嘴角露出残暴的冷笑。 张大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墙角又缩了缩,只希望楚云夕尽早过来救他。 此时,他也有些懊悔,应该听楚云夕的,再带个人过来,而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还不带任何措施。 小厮听见壮汉的话,眼底露出恼怒的神色,呸了一口道:“那个小药童狡猾的很,若不是我机灵,恐怕这老头都骗不过来。” 壮汉拍击的动作一顿,觉得小厮办事不利,拖了他们后腿。 他们得赶紧动手,先揍一个是一个,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老头。 小厮见自己被嫌弃了,不服气道:“你等着,我再去一趟,把那药童骗过来。” 壮汉打向张大夫的手一顿,没好气地警告道:“你消停点,都打草惊蛇了,你这会还不躲着去,瞎晃荡想落人把柄吗!” 小厮被壮汉的气势震到了,身子瑟缩了一下,“我、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小厮一走,壮汉重新举起粗棒,对一旁兄弟招呼,道:“赶紧动手,往死里打,免得一会没机会了。” 张大夫一把老骨头了,看着比他手臂还粗的棍棒,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完了,看来今儿得交代在这了,但愿楚丫头能治好恩师,不然他死都无法瞑目。 眼见那粗棒就要落到张大夫身上,忽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只听‘砰’的一声,一团灰色的事物砸到了四名壮汉脚边。 砸到地上的灰色一团,正是刚才那小厮,几名壮汉都被惊得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过来,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数名下人打倒在地。 当几名壮汉回过神时,已经被捆成了粽子,准备押送到老家主那去。 ~ 方中仑听到消息的时,气得摔碎了最爱的玉杯,踢翻了上好圆木凳子,匆匆过去拦人。 让人暴揍张大夫师徒是他的主意,也是瞒着爷爷做的,真要闹到老家主那去,就算攀扯不到他身上,爷爷也会对他失望几分。 更别说,眼下长老一派与嫡系的关系紧张,哪怕微乎其微的事情,也有可能对当前局面造成巨大影响。 方中仑又急又怒,心里骂着那几人不会办事,脚步却更快了。 他刚来到老家主院门口,远远就看见那几个人被绑成粽子,一路推推搡搡过来。 方中仑压下眼中的恼怒,抬脚挡在面前,“你们在这吵吵嚷嚷做什么,也不怕惊了老家主,还不把人带去前院。” 他一副为老家主着想的样子,可把老家主几个心腹气得笑了。 方中仑脸皮可真厚,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脸装乖顺。 他要真为老家主好,又何必做出这等恶心事。 张大夫是老家主唯一的亲传弟子,若真有个好歹,在方家送了命,这让老家主如何受得了,得亏张大夫无碍。 “中仑公子,此事是老家主交代我们办的,用不着去前院。” 男子正是老家主分给楚云夕的那位,态度不卑不亢,语气冷漠疏离,脸上就写着‘我跟你不是一家人’的字样。 方中仑神色僵了僵,心下升腾起不好的感觉,底气不足地强硬道:“老家主正在养病,府中事务由我爷爷处理,你先把人带去前院,余下由我爷爷与老家主商处。” 不能让他们把人带到老家主面前,方中仑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这几个人光天化日之下要杀我,我就找方家家主理论,你爷爷是家主吗?”张大夫白眉一抖,瞪着方中仑质问。 他敢肯定,这些人一定是这坏小子派来的,这会还在这跟他装什么大尾巴狼。 方中仑握紧双拳,咬牙瞪向张大夫,“张衡,你说这些有何证据,仅凭你一面之词,就说我方家要加害于你,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中仑避开‘你爷爷是家主’这句,转移话题并放大,将所有事按在方家头上,把自己摘除在外了。 张大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了指老家主的几个心腹,“他们都可作证,他们总不能自污自家主人吧。” 眼见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方中仑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有了主意。 于是,他做出委屈状,还没说话,张大夫他们已经警惕起来。 这小子太能演了,真是戏精在线,只是这么尬的演技,真当他们瞎吗! “你们是想嫁祸我们长老一派,以此打压我们,掌控方家所有人。”方中仑一脸痛心疾首地说。 张大夫等人又气笑了,什么叫贼喊捉贼,这就是了。 明明是这些人骗他出去,想要将他打死,他们还没来得及追查,这方中仑就跳出来演上了,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这会方中仑也不心虚了,开始尬演技贼喊捉贼,也不知想掌握方家所有人的是谁!! 在场几个嫡系的人更是气得不轻,方家明明就是嫡系的,这些人吃方家的住方家的,这会还想把主人赶出去,霸占一切。 这算什么道理! 一时间,几人就僵持住了,谁也不肯让步,任凭方中仑演得再尬,张大夫等人都不为所动,只将几个‘粽子’往院里推搡。 混乱间,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第186章 就今天吧 方兴元刚从外面回来,双手拎着油纸包,诱人的香味从油纸包流窜出来,引得众人直吞口水。 “好香啊,这一定是醉品阁的麻辣鸡和烧鹅。”有人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 醉品阁是未央城有名的酒楼,其中麻辣鸡和烧鹅就是一绝,每日限售十只,有钱都不一定买的到。 方兴元与许家公子交情不错,所以每次都能得几只,这让方中仑曾嫉妒不已。 许家公子明知方家如今是他爷爷掌权,却依旧亲近嫡系的方兴元,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如何甘心。 “兴元,你回来的正好,让他们把这几个刁奴带去前院,我是指挥不动他们。”方中仑掩去眸中的嫉妒,语气强硬地对方兴元吩咐。 嫡系几个下人听到这语气,气得暗暗咬牙,真想把这戏精宰了,免得兴元公子与老家主烦心。 方兴元闻言神色微变,却没有发怒,而是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看向绑成粽子的几人,“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 当然,犯了什么事他自是知道的,这会开口只是明知故问,掩人耳目罢了。 方中仑见他没有生气,心中松了口气,有方兴元这蠢货在,今儿这事还有转机。 “张衡说这些人要杀他。” 方中仑转移了事情重心,完全不提要去见老家主。 “真的吗?”方兴元双眸因吃惊而圆睁,完全看不出是知情者。 如果方中仑是演技尬的戏精,那方兴元就是演技派戏精,俩人完全不在一个档位。 张大夫白眉皱起,虽不清楚方兴元是否知道事情的始末,但还是配合着说:“是真的,正是如此,老家主身边的人,才将他们绑了起来。我们正要去见老家主,就被方中仑堵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 说道‘做贼心虚’四个字时,张大夫语气咬的极重,眼神不善地瞪着方中仑,一副‘就是他派人杀我’的表情。 方中仑强自镇定,好不心虚道:“你是老家主的亲传弟子,虽然害死了兴元的爹,可好歹上门是客,我就算再为兴元打抱不平,也不会在方家对你动手。你一口咬定是我派人杀你,定是为了激化嫡系与长老一派的关系,分裂我们方家。张衡啊张衡,你可真是忘恩负义!” 他话音落下,方兴元认同地连连点头,看向张衡眼神都带着仇恨。 方中仑见状,眼中划过得意与嘲弄。 方兴元这蠢货,还真以为他爹是张衡害死的,爷爷的谋划可真滴水不露,区区百两银子,就让张衡落了个误诊的名,借此给方兴元他爹一刀,让他爹中毒而死。 可怜方兴元至今还蒙在鼓里,与他整日厮混,称兄道弟,却不知他与他有杀父之仇。 想到这里,方中仑不由勾起嘴角,难掩笑意。 张大夫被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怒道:“放你娘的狗屁!” 方中仑气得握紧双拳,想到过来是为了正事,便给身后的小厮使个眼色,示意他把人弄到前厅去。 小厮追随他多年,微微颔首后,上前指着被捆的几人,道:“还不自己去前院领罚!” 那几人虽然被绑成了粽子,可双腿行动自如,互递一个眼神后,抬脚就要往前院走。 “拦着他们,送他们去见老家主。”张大夫大喝一声。 嫡系的下人很有眼色地出手,几个‘粽子’自然动弹不得,气得方中仑差点破口大骂。 不过,方中仑也很聪明,他忍下怒意,转头看向方兴元,道:“兴元,这院里的事你也能做主,你说送他们去前院,还是去打扰老家主?” 他深知,以他对方兴元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让这些人去老家主那。 方兴元眼神闪了闪,如他所愿道:“送去前院就行了。” 说完,他不动声色给嫡系下人一个眼神,领头那人立即会意,恭敬道:“公子,老家主要见他们,你也知道老家主的脾气,不顺着他是不行的。” 方兴元纠结地看一眼方中仑,为难道:“中仑,我爷爷脾气倔,刚才吵着要吃麻辣鸡和烧鹅,任我怎么劝都没用,这几人还是先带去爷爷那,稍后再送去前院吧。” 方中仑瞪一眼刚才说话的下人,不放弃地劝道:“兴元,张衡故意栽咱们方家,如今我爷爷掌管府中事务,还是送我爷爷那去,让老家主好生养着,一会我爷爷给老家主回话。” 方兴元表情更纠结了,看一眼老家主的院子,叹道:“那我爷爷肯定会发脾气的,万一气坏身子怎么办!” 方中仑安安咬牙,还想继续劝,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怎么还在这,老家主都等不及了。” 楚云夕脚步匆忙地出来,看着嫡系那些下人,催促道:“快把人带进去,老家主都要生气了。” “是,我们这就送过去。” 领头的嫡系下人回了一句,带着其余几人将几个‘粽子’拖了进去。 方中仑气得不行,抬脚就想上去拦下,瞪着楚云夕道:“你们师徒是何居心,是要气死老家主才甘心吗!兴元,你怎么能任由他们这么对老家主?” 方兴元像是接受到他的示意,提着麻辣鸡和烧鹅就往里走,边走边回头,“中仑,我这就去劝爷爷。” 看着几人进了老家主房间,方中仑气得肺都快炸了。 还劝个屁啊!人都进去了! 张大夫见他气得不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凉凉道:“我看有些人要遭殃了。” 方中仑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与暴怒,决定去对他爷爷坦白,现在是嫡系与长老一派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出岔子。 方中仑走后,楚云夕扫一眼焉了吧唧的老头,埋汰道:“下回还瞎折腾吗!” 张大夫面露尴尬,却是道:“继续折腾,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只要兴元无碍便好。” 楚云夕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俩人进去后,被绑的几名下人跪在地上,老家主也没细问什么,只让人把他们先带去外面。 待人都出去了,屋内就剩他们四人,方老家主才开口,“对不住,方家的腌臜事,连累到你们了。” 张大夫连忙表示不在意,“师父,我就担心你和兴元。” 方兴元沉默了许久,看向方老家主,忽然说了一句话,“爷爷,我看就今天吧。” 第187章 交代清楚 方老家主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连楚云夕和张大夫都一头雾水,今天要干嘛? 方兴元也没把他们当外人,对老家主道:“爷爷,我们之前商量过的分家,我看就今日吧,借着此事与老家一派彻底摊牌。” 方老家主沉默一阵,良久才道:“兴元啊,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方兴元的父亲死后,分家的念头就一直盘旋在爷孙俩心头,只是基于各种原因,俩人都没有下定决心而已。 方兴元神色坚定,看一眼张大夫和楚云夕,继续说:“他们能在府中能肆无忌惮地对张叔下手,说明方府已基本掌控在手,无惧于我们了,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我担心的是,他们用强硬手段逼我们就范,甚至直接灭口,爷爷,方府已经是狼窝了。” 曾经方府是他家,是他引以为傲的荣誉,如今却生生收割着他与爷爷的性命,再不行动,恐怕就为时晚矣。 楚云夕与张大夫默默听着,没发表什么意见,毕竟他们是外人。 方老家主瘫坐在床上,眼中神色复杂,长叹一口气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分了家我们就成了孤家寡人,想进祖坟都难。” 升米恩斗米仇,如今旁支那些人,对他们早没了感激之情,分家就断了最后的联系。 兴元跟他爹一个样,气性大,脾气倔,却比他爹聪慧,知道隐忍等待时机。 也罢,随了孩子的愿吧,进了祖坟也只是凉薄的香火,还不如找块清净地方安息。 方兴元神色依然坚定,“爷爷,早已离心,粉饰太平,又何必!”说完,他转头看向楚云夕,诚恳道:“楚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楚云夕微微挑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方家这烂摊子,她不觉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 方长老难得清闲,在院里喝茶晒太阳,就见方中仑脸色难看地进来,对上他的眼神时,还露出一丝心虚。 方长老双眉皱起,“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这小子每次惹事解决不了,就会这副表情来找他,好在这小子有分寸,不会惹出大乱子,比其他孙辈让他省心了点。 方中仑走到他面前,见他心情尚可,微微松了口气道:“爷爷,我想给张衡一点教训,底下人办事不牢被当场抓住,带去见老家主了。” 方长老闻言脸色骤变,本以为是什么小事,没想到闹出了大乱子。 他们正和嫡系处于一个敏感期,只要把老家伙熬死,这方家就是他们的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岔子,落人口实。 族里那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阴险,看不惯嫡系,却也看不惯他们,正想坐收渔翁之利,万不可让他们抓到把柄。 方长老气得险些摔了手上的茶杯,忍了又忍,将那股怒意压下,沉声道:“走,我们去老家主那,你给我细细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他话音刚落下,就从躺椅上站起身,健步如飞往前走。 方中仑明白他气得不轻,小心地跟在后面,把自己之后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到老家主院子时,方长老已和方中仑商定好了对策。 “记住你之前的说法,此事与你无关,张衡是血口喷人,故意分裂方家内部,你拦着不让见家主,只是担心家主的身体受不了这打击。” 方长老进屋前,又叮嘱了一遍,心中的火气已经散了不少。 自家孙子事后弥补的不错,闹到老家伙那,他们也落不了下风,如果利用得当,还能彻底揽过方家大权。 万事有利都有弊,他经营这么多年,一直等着老家伙咽气,可到底被动保守了一点,老家伙要是苟延残喘个好几年,夜长梦多,谁知道方家会落到哪个手里。 方中仑很了解他爷爷,笑着点头,道:“爷爷放心,孙儿知道怎么做。” 可任凭他们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进到屋里都愣了。 “你去召集所有族老到议事厅,我有事宣布。” 他们进来后,方老家主眼皮子都不抬说了一句。 方长老没想到刚进来,对方就丢过来这么一句,而他满腹的算计还来不及施展。 “家主,您身体不便,若有吩咐,我尽可代劳,您好好休养便是。”方长老呆愣过后,回神道。 老家伙在这个时候议事,这明显不是什么好征兆。 难不成老家伙要把这事闹到族老那去? 寻思间,方长老眼神扫过一旁的张大夫,心中百转千回,却是理不出头绪,到底有些措手不及。 即便他不去召集,老家伙也会派其他人去,议事厅是拦不住的了。 只是这老家伙召集众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得提前搞清楚,也好想出对策。 方老家主知道方长老没那么好打发,拉耸着眼皮看向他,叹了口气道:“我大限将至,有些事得交代清楚。” 方长老眼中飞快地闪过惊喜,面上却故作伤感道:“家主,您莫要多想,我这就去召集众人。” 张大夫白眉抖了抖,终于知道方中仑那尬人的演技来自何处,绝对师承方长老这老货。 楚云夕降低存在感看着,想到刚才方兴元请她帮的忙,一颗心莫名沉甸甸的。 她与方兴元做了交易,只要她帮他,方家嫡系得权后,便要帮林家平反,在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 方家在皇城处在极为特殊的位置,若有方家相助,林家平反一事会更为简单。 林遇深啊林遇深,我为了做的可够多了。 原著中,林遇深一生只有原身这一位妻子,而她却占了原身的身子,这笔账……有点乱咩! ~ 眼看多年夙愿即将达成,方长老心情无比欢畅,找到几名族老,游说一番,以银钱诱惑,还真为自己拉个几个选票。 众人来到议事厅时,方老家主已经到了,他身边站着方兴元,张大夫和楚云夕三人。 待众人坐定,方老家主打起精神开口,“想必事情方长老已经说了。” 几名族老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点头道:“你身子不好,要交代什么,唤我们过去便是,不用这么折腾自己。” 方老家主没和他们寒暄其他,继续道:“既然知道了,你们携带家眷,五日内都搬出去吧。” 此话一出,方长老和几名族老都怔愣了。 什么?他们没听错吧,老家主让他们举家搬走? 第188章 分家 一时间,议事厅的气氛诡异的压抑,沉寂到落针可闻,方长老和族老们的表情像调色盘,难堪到了极点。 终于,一名族老强压下翻腾的怒意,看向老家主道:“你想赶我们出去?” 这名族老比老家主大一两岁,对方家过往的了解并不多。 他知道,除了老家主这一脉,其他方家人都属于旁支,却一直不以为然。 他在方府出生长大,娶妻生子,如今儿孙满堂,让他举家搬出去,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方正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另一位族老怒指老家主,直呼其名,眼中没有丝毫尊重,只有满满的气愤羞恼。 方长老见两名族老与老家主闹了起来,眼底飞快闪过笑意,添油加火道:“方府姓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驱逐我们所有人,是要与全族为敌吗!” 方长老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实则为了激化族老与老族长之间的矛盾。 至于搬出去,老家伙有什么资格让他们搬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着几人丑恶的嘴脸,老家主在心中悲叹摇头,更坚定了分家的念头。 这几百年,嫡系用祖产供养方家旁支,把这些旁支养叼了,忘了祖上是谁不说,连嫡系的府邸都惦记上了。 想到这些年各种意外陨落的嫡系子孙,方老家主只恨悔悟太晚,分家太迟。 他早就该把这些外人赶出去,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 方兴元拍着老族长肩膀安抚着,心里冷笑连连。 他早就料到这些人会有这种的反映,他蛰伏多年,就等着今日这分家。 他倒要看看,离了嫡系这颗大树,这些人能过得怎样。 当然,一切不会就此结束,他父亲不能白死,他定要手刃仇人,让长老他们付出代价。 “这偌大的府邸如今是我的,不光你们得搬走,就是老家主他们也得搬走。” 族老他们压抑怒火,想等老家主给个说法,没想到却等到了楚云夕这句话。 这就是方兴元拜托她帮忙的事情,让方府名义上属于她,以此逼走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倘若老家主直言分家,这些人会找各种借口赖着不走,强制性驱赶只会落下恶名,所以方兴元提议,将这府邸落在她的名下,这些人若是不走,就可以直接告官,让官府驱逐,也不会落忍口实。 她的话就像冬日冰雹,冰冷沉重地砸在族老和方长老心上,砸得他们怔愣懵逼。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向说话的小药童,对方勾出笑着,美好至极,可看在他们眼中,却如噬人恶鬼一般。 方长老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颤抖着手指向楚云夕,问老家主,“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府怎么就成他的了?我们同意了吗?方正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嗤笑一声,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张脸瞬间惨白,软倒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生前父亲说过,方府宅邸在嫡系名下,也就是说,只要老家主他们愿意,想把方府给谁就给谁。 “疯了~疯了……”方长老瘫坐在椅子上,神色癫狂地重复着。 方兴元嘲讽地看他一眼,心中无比痛快。 方老家主见族老们仍一脸疑惑震惊,冷淡地解释道:“这孩子说能治好我,代价是这方家府邸,我同意了。” 他的话就像冬日寒风,将族老和方长老最后的希望吹散,无情又冷漠。 “方正辉,你怎么可以……” 一名族老声嘶力竭地咆哮,话说一半就气怒攻心,晕了过去。 身体倒地的声响,唤回另外几人的思绪,几人呆呆愣愣地扶起那名族老,脸色又青又白。 他们……没家了! “方正辉,这府邸是方家的,你没有权利把它给人!” 一名族老快步到老家主面前,颤着手去揪老家主的衣袍,双唇颤抖得不停。 方兴元挡在老家主面前,无畏地看向年迈的族老,“族老爷爷,这府邸是我们嫡系祖宅,与你们无关。” 说话的族老浑身一震,猛然想起方家家史,喘着粗气踉跄后退,若不是有人上前帮扶,早已瘫软在地。 对了,方家府邸与产业,原就是嫡系所有,他们自然有权处理。 “没了,什么都没了……”那名族老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喃呢。 张大夫在一旁看着,不忍地转过了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楚云夕虽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却还是道:“五天后,县衙的人会来这里,谁若赖着不走,就等着被官差扔出去吧。” 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知白眼狼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来? ~ 离开议事厅,将晕倒的族老送回去,余下几名族老和方长老聚到了一起。 “我们不能离开方府,这就是我们的家,哪能任方正辉那老糊涂乱来。” “方府是嫡系产业,嫡系的确有权利处理,不用知会我们的,我去收拾东西了。”方仁松丢下这句就走。 “方仁松,你是不是怂了,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怕什么,得为子孙争啊!”刚才说话的族老站起身,不满地看向方仁松的背影。 方仁松蹒跚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另外三人,叹道:“我们已经享了嫡系这么多年的福,也该回归最初了,子孙们想要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去挣,别花空心思抢别人的。” 看着方仁松的身影消失,方长老气得用力直拍桌子,“方府是属于大家的,怎能落到外人手里,这让我们死后如何向祖宗交代。” 另外两名族老附和着点头,“那还能怎么办?” ~ 方老家主院里。 楚云夕轻抿了一口清香茶水,想起刚才几位族老的神色,不由微微摇头,“方兴元,你这票干得大呀!” 虽然给她把仇恨拉足了,也惹了不少麻烦,可想到方家的助力,楚云夕也不觉吃亏,她相信方兴元还有后招的。 方兴元微微一笑,眼神有点冷,“你猜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以方长老和那几位族老的气性,不可能坐以待毙,安逸了这么多年,哪会轻易搬出去。 外人看不过是搬出宅子,可实际是与嫡系划清界限,不能再享受嫡系的供养。 没了容身之处,没了衣食指望,这是一出狗急跳墙的戏码。 第189章 聚众 方老家主的话,彻底搅乱了方府这潭水,连平时都不冒头的小虾米都惊了出来。 “你听说了吗,家主把这宅邸给了一个小药童,让咱们搬出去呢。” “你也听说了,我觉得应该不是真的,家主又不是傻子,咱们方家这么大的宅邸就给了人。” “你俩还别不信,方仁松族老都发话了,让我们尽早收拾东西。” “我不走,这就是我家,离开这我还能去哪。” “老家主是不是病糊涂了,砸能把宅邸给外人,让咱们搬出去!” “要不……咱集合大家去找老家主说说,让他改变心意。” 一时间,方府众人径向告知,不到一刻钟就聚集了近百人,男女老幼尽有,都是方府旁支的人。 这些人不敢直接去找老家主,聚众先找到几位族老,在三名族老和方长老的带领下,来到老家主院里。 三名族老与方长老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之前他们四人已经商议好了,先聚众闹事,看能不能打消老家主的念头,并彻底夺了老家主的掌家权。 如若这样,老家主仍执迷不悟,心意不改,那他们只能用另一个办法了。 其实,方长老更想用第二种办法,一劳永逸,高枕无忧。 可三名族老与跟他还不是一条心,他某些阴暗念头还需隐藏,直到嫡系再无翻身之力,这些族老与他彻底同心,才能暴露出来。 眼下这些族老与他合作,只因他们目标一致,对抗的是老家主,若老家主抛出合适诱饵,这三个老家伙肯定会临阵倒戈,反咬他一口。 “老家主,你出来,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走。” 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压住了现场所有窃窃私语,将众人不安忐忑的心凝聚在了一起。 “老家主,你出来,我们不搬走!” 有了刚才的起头,后面人群整齐地喊出这句话,一遍遍重复着。 人们的喊声没有刻意压低,震耳欲聋,惊得树上的鸟儿惶惶逃去,连屋顶的砖瓦似乎都在颤抖。 方兴元听着外头的声音,看向老家主,“爷爷,你好生歇息,我和楚姑娘出去看看。” 分家赶人是他的主意,他怎能让爷爷挡在他前面。 这个时候,方老家主露个面是比较好,可方兴元不愿老家主再被那群白眼狼指责逼迫。 老家主摆着手笑了笑,“见一见他们,或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往后,各奔东西,想再见就难了。 “爷爷~”方兴元不赞同地看他,拦着不想让他起身。 楚云夕也觉得方老家主出去一下比较好,便道:“有些话,还需得老家主当面说清,避而不见,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方兴元还在犹豫,这个他也明白,可爷爷身体不好,万一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张大夫虽觉得自己没资格说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插嘴道:“让师父见见他们,也好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妄念。” 这群白眼狼,在别人家里住了百多年,就把别人家当成自己的了。 见张大夫也这么说,方兴元无奈地扶起老家主,认真地叮嘱道:“爷爷,待会切莫生气,一切交给我们便好。” 方老家主吸了口气,点了点道:“我心里有数。” 他心里一直有数,只是没有孙儿这自损的魄力。 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他念着旧情,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直到此时,退无可退了,才幡然醒悟,他一开始就错了。 狼饿了,你阁下一块肉喂它,它惦记的是你身上更多的肉。 嫡系三代人养下这群白眼狼,这种荒唐该结束了。 四人刚出房门,就看到一群乌压压的黑脑袋,门口站了一群人,他们见到老家主,就像饿狼看见了骨头,眼底都是贪婪的绿光。 站在门口的人们看向四人,视线主要在老家主和楚云夕身上,他们看向老家主的眼神带着急迫与卑怯,看向楚云夕的眼神却带着愤怒与怨恨。 这小药童真是贪心至极,连方家宅邸都惦记,太不要脸了。 众人想到楚云夕是张大夫带来的,视线落到张大夫身上时,带着谴责与痛恨。 张衡是老家主的徒弟,被方家栽培多年,如今却带着外人来霸占方家宅邸,真是狼心狗肺,不配为人。 在众人愤怒怨恨的目光下,楚云夕连眼皮都不眨,气定神闲站在旁边,仿佛众人都是一群花花草草,完全不存在。 这时,老家主双手压了压,现场瞬间一片安静,只余下众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大家可有看过家世?”老家主问。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三名族老的脸色却难堪起来。 他们来之前正巧查阅完家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方家府邸属于谁,谁又是真正的主人。 “家主,我们找你是为了宅邸的事情,你家世做什么,是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吗?”方长老事先安排的人起哄道。 他的任务是引发舆论矛盾,让众人与老家主对抗到底。 果然,这人话刚说完,就有好几个人附和,让老家主把张衡师徒赶出去,方家宅邸不能给外人。 老家主看着他们群情激愤的样子,默了默才开口道:“不知道家世的,回去让族老给你们说说。我要说的是,方家宅邸是我方正辉一脉的祖产,与你们在场所有人,没有半分干系,你们只是借住在这里。如今这宅邸抵了我的诊费,已经是别人的了,所有方家人都要搬出去,包括我这一脉。”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众人都求证般看向三名族老。 “族老们,这是真的吗?这宅邸真的是在嫡系名下,不是我们方家共有的?” 三名族老闻言却垂下头,沉默不语起来。 说什么,难道告诉这些人,他们都本来就不该住在这里吗? “即便如此,我们也都姓方,是一家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怎可说赶人就赶人。” 不少人都觉得,就算不属于他们,嫡系也是姓方,本着一家人的理念,也该一起做决定,不能赶他们出去。 这时,沉默多时的楚云夕开口了,“不是老家主要赶人,是我要赶走所有方家人,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是霸占了我家的外人。” “我们不服!” 人群乱了起来,愤懑怒骂,不绝于耳,老家主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失控的人冲过来。 方长老却笑了,那笑带着嗜血的残忍。 第190章 老头们,安静! 方长老最后看一眼,被众人护着的方老家主,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老家伙真是上赶着寻死! 方兴元从方长老出现后就盯着这边,眼见方长老冷笑一声离去,他唇角慢慢勾了起来。 瞧,狗急了,只是这‘墙’可没那么好跳,一个不注意,就会摔得很惨,很惨。 众人还在闹,不死心地乞求老家主,见他神色冷漠,终于忍不住露出暴怒之色。 他们眼中不再有尊重敬畏,只剩下浓浓的怨气。 “方正辉,你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也不怕到地下无颜见祖先吗!” 方老家主神色冷了冷,眼底闪过失望,随即看向方兴元,“扶我进去吧。” 这才是这些人的真面目。 他们嫡系养了旁支几代人,如今不过是让他们搬出去,就天怒人怨,丧尽天良了。 方老家主忽然大笑一声,笑声苍凉悲切,笑声中断后,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就此晕了过去。 三名族老见状,眼底升腾起莫名的喜色,人群中也有不少人掩饰不住喜色,心想老家主死了,这方家宅邸就还是他们的,谁也抢不走。 只有少部分人看到老家主倒下,眼底闪过愧疚与担心。 这些人被撺掇着到这里闹事,得知方家宅邸是嫡系祖产时才醒悟。 原来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家,他们于这宅邸而言,始终是外人。 可人都是自私的,拖家带口这么多人,离开方家府邸,他们还能去哪,以后又该怎么办? 对未来的惶恐与迷茫,让他们不想离开,想再寻求一丝希望,老家主苍凉悲切的笑声,却让他们立时清醒过来。 他们这样是不对的,方家嫡系养育了他们几代人,他们不该苛求太多,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家。 一笔写不出两个方字,可两个方字,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老家主气晕了,我去找仁松族老过来看看,他老人家医术最好了。” “快去快去,老家主这一脉就是祖孙二人了,兴元公子至今还未婚配,老家主可不能有事。” “唉!咱们就不该过来掺和,就该听仁松族老的,收拾东西搬出去,也好过心里愧疚难安!” 人群里,有些人摇头悔恨,心中不住祈祷老家主身体无碍。 看到那些面露喜色的,这些人都会群起而攻之,一番闹下来,不少人就离开了。 留下的人只有小半,一部分是担心老家主,自责愧疚得不想离开,一部分却是想知道老家主死没死,这决定了他们日后的生活。 两排人,两看两相厌,却都紧张地盯着房门,彼之喜讯,甲之噩耗。 ~ 方仁松正在整理珍惜的医书,将它们细心地放进红木箱子,老人家眉头紧紧皱着。 他听儿子说,旁支不少人去老族长院里闹了,他想跟过去劝阻,中途被儿子拖了回来,说劝不住。 老人家摆好医书,又深深叹了口气,“是劝不住~唉……” “爹,不好了,不好了,老族长被气晕了,你快过去看看……”方仁松的儿子神色慌乱地推门进来。 方仁松手上的医书‘啪’地掉在地上,“去拿我的医药箱,快点快点。” 他震惊过后,催促着儿子,自己往出奔走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平日走路就有些蹒跚,此时心绪不宁,脚下急促,几次险些绊倒。 方仁松的儿子看着老爹那样子,生生捏了一把冷汗,见旁边有个呆愣的小厮,不由气道:“还愣着作甚,快去扶着我爹,别让老人家摔着了。” 小厮连忙回神,点过头就跑了上去,几步追上方仁松,扶着老人家往前。 ~ 此时,方老家主屋里乱得不像样。 “张衡,方兴元,你们挡在这里,我们怎么给老家主治疗!” 一名族老怒斥道,脸皮子都在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我爷爷的身体,我们会处理,族老们还是去安抚族人吧。” 方兴元丝毫不让,不再伪装浪荡子,面色沉稳,语气有力。 看在三名族老眼里,简直就是换了个人,难不成……这小子一直都是装的? 隐藏真实性情,伪装成风流浪荡子,以此让他们和方长老放下戒备,这小子隐藏的可真深。 果然是方正辉的孙子,跟方正辉一样阴险狡诈。 方正辉没有任何预示的闹分家,让旁支搬出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方正辉懂事起就隐藏自己,用浪荡子的表象,麻痹他们多年,犹如隐藏在暗处的猎豹,对着他们伺机而动。 可叹他们与方长老自以为是,还以为把嫡系掌握在手中。 “兴元啊,你爷爷的身体耽误不起,还是让我们看看吧。” 另一名族老神色温和,眼底都是慈悲,一副为老家主着想的样子。 方兴元却丝毫不动容,余光瞥一眼给老家主施针的楚云夕,提着的心微微松了一些,强硬地与三名族老耗着。 爷爷应该无碍,若是有事,楚姑娘早就让他过去了。 这三名族老与方长老是一丘之貉,都想掌控方家,爷爷的存在是他们最大的阻碍,让他们给爷爷看诊,爷爷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正当两方僵持不下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只见方仁松扶着小厮的胳膊,一脸着急地冲了进来。 他一见方兴元就问:“你爷爷怎么样?诊脉没?” 他来的匆忙,一心记挂这老家主的身体,没注意三名族老与方兴元的对峙。 见方兴元不回,方仁松急得直喘气,见三名族老也不过去看着,怒道:“你们三个是鬼迷心窍了,想看着老家主去死?” 三名族老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指着方兴元便说:“兴元不让我们进去啊!” 方仁松闻言一愣,不解地看向方兴元,余光瞥见给老族长施针的楚云夕,惊骇得瞪大了眼,几近咆哮道:“那里不可下针!” 随着他一声咆哮,屋内几人都跟着看过去,登时也惊骇得瞪大了眼。 那个小药童居然在老家主心脏处扎针!!! 此处大凶,他们这种几十年的老大夫轻易都不敢下针,这小药童哪来的胆子,是无知无畏吗! 楚云夕被他咆哮的声音吓得一抖,指间的针也颤了颤,险些偏离了穴位。 “老头们,安静点!” 第191章 会不会是长老 楚云夕抬起头,秀眉紧蹙,不满地瞪向她们,那双水灵灵的眸子都快喷火了。 她不是没在喧闹环境施过针,可猛不丁的受到这种惊吓,谁手不抖,她给送膝盖给谁。 她说出这句时情绪不稳,露出了本来的声音,除了知道她身份的张大夫和方兴元,其他人都震惊了。 这小药童居然是个女娃娃!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施针的位置。 方仁松颤颤巍巍走到床边,看清银针所在的穴位,眼前阵阵发晕。 他扶着床柱勉强稳住,颤抖着手指向银针所在,盯着楚云夕激动道:“你这知道这是什么穴位吗?你知道你这一针会害死他吗?” 老头说得激动,口水不由喷溅出来。 楚云夕不动声色挪了挪位置,擦了擦被溅到的地方,蹙眉道:“他不是还没死吗!” 说话就说话,喷她做什么,都是老大夫了,还只会用眼睛看,不会切脉啊! 她心中一阵吐槽,对长者的尊重,瞬间被唾沫星子喷走了大半。 三名族老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拖着油尽灯枯的身体,被气得吐血,还被扎中死穴,这都死不了,还真老不死的。 他们也不想想,能成为族老,还不是因为他们一把年纪老不死。 方兴元和张大夫注意到下针穴位,双双眼睛亮如星,哪还管得上三名族老,都跑过去涨知识了。 “楚丫头,为何在此施针啊?”张大夫抖着白眉,神色忐忑又激动。 他因老家主的身体情况而忐忑不安,却又因这种施针而好奇激动。 方兴元目光落到老家主身上,见他呼吸逐渐平稳,紧皱的双眉也舒展开来,知道他身体无碍了,心中开始好奇此阵的效应。 方仁松与楚云夕不熟,对她极不信任,急忙为老家主把脉。 他拧着眉,沉着脸,神色慢慢改变,最后震惊地看向楚云夕,带着颤音道:“脉搏有力,身体虽虚,性命无碍,小丫头,你会医术?” 而且,他感觉这丫头的医术不比他们低,甚至远胜于他。 楚云夕同为医道中人,明白几人对医术的追求与探索,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老家主刚才吐血,是因心绪起伏,沉睡的蛊虫躁动,引起心血翻涌所制,。这我施针此穴,一在减缓心血流速,二在压制躁动的蛊虫。这针暂时不能拔出,我开个药方,你们尽快去熬药。” 说完这长长一段话,楚云夕有点口渴,刚想去喝一侧的茶水,想到刚才唾沫星子乱飞的场景,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来。 唉!救人真难~ 听完她的解释,张大夫和方兴元了悟地点了点头,可其他三名族老和方仁松却震惊了。 “老家主中了蛊毒?” 方仁松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随即求证般看向方兴元。 对他来说,相比眼前这神秘丫头,他更相信方兴元,虽然方兴元可能防备着他。 方兴元本就没打算隐瞒,点头道:“爷爷的身体,是常年试药和蛊毒所导致的,这两种毒盘踞全身,两相制衡,平日痛不欲生。楚姑娘有办法救爷爷,我便以府邸为诊金,让她为爷爷诊治。” “兴元啊,你怎可如此糊涂,这么大事都不跟我们商量!” “府邸的事不说,你爷爷中了蛊毒,你怎么能瞒着我们?” “我们是一家人,你爷爷的蛊毒,我们岂会坐视不理,你糊涂啊!” 三名族老痛心疾首地指责方兴元,表现出对老家主中蛊毒的关切。 方兴元但笑不语,懒得拆穿他们的伪装,只想眼不见为净。 他们若真关心爷爷,怎么连他花千两买药都要指责,嫌他过度奢靡,呵呵~ 方仁松听到蛊毒时神色微变,眼底闪过复杂。 老家主多年不曾出府,在府里中毒蛊毒,大半是方家谁做的,难怪老家主要分家,给老家主下毒蛊的人是谁? 眼下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得先驱除蛊毒,让老家主活命才行。 于是,方仁松忽然弯下腰,对楚云夕深深作揖,恳切道:“姑娘若能救得家主,我书房典藏医书,随你挑选。” 此话一出,在场几个方家人都惊了,三名族老瞪得眼珠都快出来了。 这老东西是疯了吗! 谁不知道方仁松视典藏医书为珍宝,看得比亲孙子都重,谁敢动一下就要拼命,如今竟让人随意挑选。 方兴元知道方仁松族老,是难得明事理的人,对他们嫡系一向友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方仁松族老居然用命根子似的医书,给爷爷当诊金。 他设计让他们全搬出去,老人家一句反驳都没有,别人闹到院里来,他来却只为爷爷的病。 一时间,方兴元心情复杂,眼眶不由红了。 张大夫不懂为何他们反映这么大,忍不住悄悄问方兴元,“那些医书到底有多珍贵?” 方兴元收了收情绪,轻轻吐出一本书名,张大夫险些滑倒在地。 老头震惊又敬佩地看向方仁松,在心里默默竖起了大拇指,这位老先生真是豁达,对老家主是真的好。 楚云夕看得出方仁松说的是真的,并没有想趁火打劫的意图,淡淡道:“我会竭力救治老族长,至于你的医术,给我借阅一下便可。” 听到这话,方仁松愣住了,那些医书拿去卖,也是价值万金的,没想到她居然不要,如此心胸,真让人佩服。 他目光不由看向张大夫,心想:这丫头真是张衡的徒弟吗? 张大夫似有所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下头沉默不语。 呵呵……他已经不奢望这样的徒弟了,这丫头有空让他偷个师就行。 随后,三名族老相携离去,方仁松叮嘱了几句,也跟着离开。 出了院子,方仁松追上前头三位,直接就问了,“家主的毒,是不是你们搞得鬼?” 三人回头瞪他,“你这老东西瞎说什么,我们怎会做如此缺德之事。” 他们顶多盼着老家主早点死,可没动过主动杀人的念头,都是姓方,相煎何太急。 方仁松见他们不像说谎,心情沉重地往回走,心中反复思考着凶手是谁。 方仁松的儿子扶着他,见他拧眉沉思,见周围没人,小声道:“会不会是长老?” 长老一派和嫡系的矛盾很大,方兴元的父亲死的蹊跷。 他曾调查过,结果却让他打心里发凉,所以他没告诉父亲。 第192章 偷听 方仁松闻言身子僵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周围,对儿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很快回到自家院里。 方仁松的儿子扶着老人家坐下,关了书房的门,为老人家倒了一杯茶,才道:“我怀疑是方长老做的。” 他提了药箱过去,却被挡在了外头,可里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听见了。 早年为了替一位贵人解毒,他亲身试药过,从那之后,耳力胜于常人,能听到很多常人听不见的。 老家主屋里隔音虽好,可他依然听见了,知道老家主中了蛊毒。 方仁松回来后已经稳住了心神,喝了一口茶,问:“为何这么说?” “兴元的爹死的蹊跷,我暗中调查得知,误诊纯属捏造。出事前,曾有衣着鲜亮的陌生男人进过那家,被邻居看见了,之后我回到府里,意外听到了方中仑与方长老的对话。” “他们说了什么?”方仁松急切地追问。 方仁松的儿子缓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他们说,那户人家已经处理了。随后传出那户人家,被一把火烧了的事。” 方仁松枯瘦的手紧握成拳,用力地捶着桌子,气红了眼,“真是一群畜生!” 嫡系养活旁支这么多年,他们竟害得嫡系险些绝户。 方仁松的儿子拍着老人家的背脊,顺着气道:“爹,我会让人盯着长老他们的,家主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好,多派点人,盯紧了,蛛丝马迹都别放过,有情况就通知家主他们……” ~ 楚云夕把药方写好交给方兴元,不放心叮嘱一句,“注意点药,别出岔子,药性增一分减一分,都会成为夺人性命的毒药。” 方兴元慎重低头,对她深深一揖,道:“大恩不言谢。” 楚云夕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做这些也是有目的,渡人渡己罢了。 张大夫看一眼依然在昏迷的老家主,想到方仁松的态度,不由叹道:“方家还是有好人的。” 方兴元往出走的脚步停下,转身对他们道:“仁松族老是明事理的人,他定会暗中帮助我们。” 楚云夕挑了挑眉,“你怎么这么肯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方兴元微微一笑,道:“我两次落水,险些被害,是仁松长老和他儿子救了我,是他提醒我伪装自己,越无能越安全。” 张大夫抚着胡须点头,“是个明事理,知恩德的长者。” “我去熬药,若有紧急要事,你们酌情处理,实在拿不定主意,让人来找我。他们别离开这屋子,外头很危险,有事就差人去办,这里留下的都信得过。” 方兴元交代清楚,脚步飞快地离去。 ~ 方长老坐在书房,听着下人的汇报,面上难掩失望道:“这都没死,老不死的就是老不死的。” 方中仑给他捶着肩膀,转着眼珠道:“爷爷,就这么任由老不死的盘缠?” 方长老斜看他一眼,挥手示意下人出去,这才道:“中仑,只有死人最能保守秘密,所以对着活人时,不该说的别说。” 方中仑一脸受教地点头,“爷爷,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长老摸搓着手上的玉扳指,略微思量就有了主意,正要开口说话,外头传来下人的传话声。 “长老,三位族老来了!” 方长老眉头一皱,这三个老家伙来做什么,该说的他们都说清楚了。 虽然疑惑,他还是带着方中仑开门,将三人迎了进来,毕竟是长辈,该有的礼数还得做到位。 “不知三位族老找我有何事?”方长老面上恭敬,语气有礼。 三位族老对视一眼,由其中一人开口道:“老家主的蛊毒是不是你搞的鬼?” 此话一出,方长老垂下眼皮,眼神微闪,方中仑不如他沉稳,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之色。 三名族老没在方长老这看出名堂,看一眼方中仑,却什么都懂了。 下手的果然是方正潭。 “方正潭,咱们谁都想掌权,可到底是一家人,怎可害人性命!”另一名族老颤声道,语气愤怒至极。 方长老失望地看方中仑一眼,丝毫没有承认的意思,道:“我不知你们在说什么,我从不曾害过谁的性命。” 都是底下人做的。 方中仑明白自己泄了底,犯了大忌,连忙补救道:“族老爷爷,你们可不能听外面乱传啊!我刚就听有人这么传,我爷爷不是这种人,你们可不能信以为真,找我爷爷兴师问罪。” 他这话一出,三名族老脸色又青又白,确实,他们没有证据,只凭借心中的猜测。 可有的事,压根就不需要证据,大家都心知肚明。 方长老满意地看方中仑一眼,这小子还算机灵,“诸位族老,此时就算你们找我,我还想找你们去喊冤,希望族里给我一个公道。” 三名族老闻言脸色越发难看,大尾巴狼装什么羊,还公道,他这是贼喊捉贼啊! 知道不管他们怎么说,这趟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三名族老便气冲冲走了,临走之前丢下一句。 “你若再害嫡系性命,我们便家法处置。” 三人走后,方中仑关上门,面上带着薄怒,道:“真是老糊涂,也不想想现在的处境,他们难道都想搬出去吗!” 方长老脸色阴沉,对方中仑道:“去把张三叫来。” 方中仑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多问就去喊人。 张三来了后,给方长老行过礼,恭顺地站到一旁等待吩咐。 方长老一眼旁边的方中仑,皱起眉道:“你怎么还在,出去。” 方中仑原本还想听听他们说什么,这下只得乖乖出去了,可即便出去了,他心里还是好奇,忍不住耳朵贴在门口偷听起来。 “方中仑,你怎么还不走!” 他刚站定,方长老带着怒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方中仑身子一抖,一蹦三尺高,慌乱就往外跑,边跑边回头,生怕房门打开,露出爷爷一张震怒的老脸。 他刚走没一会,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闪了出来,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对话。 方长老书房门有名堂,若有人偷听,他隐约能看出个影子。 他注意到窗沿冒出的发髻,只以为是方中仑没走,气得本想出去赶人,后来想想便罢了。 门口有自己人,也能防着外人偷听。 方长老万万没想到,门口偷听的才是外人,自己人早被他骂走了。 第193章 端出去 张三是方长老身边最得力的手下,办事牢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重要的是,张三仇恨嫡系。 张三身材偏瘦,相貌平常,丢在人堆毫不起眼,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 方长老看了张三良久,才启唇道:“张三,府里今日发生的事情都知道吗?” 张三点头,回道:“知道,老家主快死了。” 他不关心方家的分崩离析,方家产业落于谁手,他也不甚在意,他只在乎是,方兴元祖孙什么时候死。 他想做的是,亲手送方兴元祖孙去死。 方长老对张三十分了解,眼中闪过嘲讽,继续道:“老家主死不了,府中来了个厉害的大夫。” 张三眼睛微微睁大,不甘道:“我去杀了那大夫。” 老家主身边能人不少,他无法近身下手,下毒他更试过数遍,可老家主医术过人,哪会轻易中毒。 如今老家主快死了,绝不能让人救他,所以张三第一反应,就是杀能救老家主的大夫。 方长老不赞同地看向他,“能救老家主的人,定被重重保护,你是没法下手的。” “我可以,我可以的!”张三情绪激动道。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要抓住,只要老家主死了,方兴元就离死不远了。 眼前的方长老,可不会让方兴元这威胁存在。 “我有一计,定让老家主必死无疑。” 方长老眼中闪过狠毒,摆手示意张三附耳过来,嘀嘀咕咕几句后,张三露出激动嗜血的表情。 门口偷听的人,听不见俩人的耳语,心里急却也无可奈何,眼见张三要出来了,他赶忙疾步离开。 ~ 方仁松正和儿子对弈,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桌上茶香阵阵,却是无人动心。 这时,房门被敲响,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他们派去盯方长老的一个下人。 “进来!” 方仁松喊了一声,与儿子双双皱紧眉头,俩人心里都清楚,定是发现了什么,这人才会此时回来。 那人进来后,将刚才偷听到的内容转述一遍,微带愧色道:“他们二人耳语太轻,小人实在听不到。” 方仁松没有责备的意思,“无碍,你先下去,继续盯着,千万别打草惊蛇。” 那人走后,方仁松的儿子看向自家父亲,落下一个白子,道:“方长老这是狗急跳墙了。” 方仁松皱着眉盯着棋盘,心思却去了别处,顿了顿道:“你说他们会用什么办法下手?” 方仁松的儿子喝了一口茶,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家主身边重重防护,有机可乘的是家主的药,但有张大夫和那神秘姑娘,动了手脚的药,怕也很难进到家主嘴里,除非……” 方仁松的儿子话说一半顿住,方仁松猛然瞪大了眼,叫道:“不好!” ~ 楚云夕终于喝到了上好的药茶,这是方府独有的一种极品茶,只用来招待贵人,便是老家主自己,平日也不舍得喝。 “这茶不错,煮茶用的水,是露水与甘泉吗?” 楚云夕惊喜地看向老家主,虽是问话,可语气带着几分肯定。 老家主醒来没一会,精神不是很好,正盯着胸口的银针看,闻言惊奇地抬起头,“你竟能分清露水与泉水,这两者融合在一起,很难被人分辨,你是如何辨别的。” 张大夫也喝了茶水,只觉甘甜清爽,正分析着药茶的成分,听到楚云夕的话不由呆了。 这丫头是什么舌头,这两种水都能分辨? 楚云夕喝到了珍惜茶种,心情极好地给俩人解惑,话说到一半,下人便来通传。 “家主,仁松族老和他儿子来了。” 老家主迟疑一瞬,道:“请进来,再去添些茶点。” 仁松族老对嫡系很是维护,曾救过兴元两次,他提说分家,对方也没反驳,是个难得明事理的长者,老家主对他还是很敬重的。 很快,方仁松就带着儿子进来,看到张大夫与楚云夕,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老家主不能起身相迎,解释道:“仁松叔,我不便起身,您莫见怪。” 方仁松比老家主长了几岁,辈分却大了一轮,他是老家主父辈的人,受得起一声叔。 方仁松不拘礼节,上前亲自为老家主把脉,见脉搏持稳,心里微松了口气。 他看一眼楚云夕和张大夫,对老家主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他特意看向楚云夕和张大夫,就是一种询问,下面的话能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老家主心下了然,给予回应道:“仁松叔请说。” 方仁松微微点头,“我派人盯着方长老,刚才他特意叫了张三,恐怕会有所行动,你这边衣食药品都得留意,莫要让人有机可乘。” 方家主双眼流露出感激,动容道:“我明白了,让仁松叔担忧了。” 方仁松帮他捻了捻被子,顿了下又道:“方家早该分家了,你莫要觉得愧疚,嫡系让方家休养生息百年,做得已经够了,族人也该自立门户,自给自足了。” 此话一出,老家主双目一热,泪水无声滑下,哽咽不出声。 其实,他一直在等这么一句话。 让他确定,方家分家不是分崩离析,而是各自回归本初。 ~ 方兴元盯着沸腾的药炉,白热化的药味在飘散,他的黑发被药气熏得微微湿润。 “兴元,你在熬夜啊。” 一道带着讨好的妇人声音传来。 妇人面盘尖瘦,双眼微闪,带着显而易见的目的。 方兴元转身,对妇人有礼道:“婶子好。” 妇人看了下药炉子,看到一旁的扇子,连忙抢过来道:“老家主福大命大,定能化险为夷,婶子没啥长处,就帮你看着药炉子,你若有要事忙活,就先去忙吧。” 方兴元微微挑眉,面上不动声色,道:“这药是我爷爷,可不能出岔子,万一出了事,可就不止家法,可能会送去见官。” 妇人扇扇子的手一僵,面上闪过退色,“如、如此重要,那婶子便不插手了,你看着点,婶子跟你说说话,陪你打发时间。” 方兴元眼底闪过疑惑,不懂这平日几乎不打交道的婶子意欲何为,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他索性按兵不动。 直到他把药熬好,这妇人也只是说话,吐吐苦水,说着家中如何艰难,眼神都没往药炉子上放过。 随后,方兴元把熬好的药刚进房间,楚云夕就急忙道:“端出去!” 第194章 三个人名 方兴元反应很快,迅速关上门,端着药跑出了院子,待停下脚步,才眼神惊惧地盯着托盘上的药。 这碗药有问题! 他稳住心神,回忆了一遍熬药前后的事情,除了忽然出现的那位婶子,再无其他怪异之处,可那婶子除了用扇子扇,其他时间连眼神都没落到药炉子上。 会是她动的手脚吗? 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又是怎么动的手脚? 方兴元只要想到,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便觉得头皮发麻,防不胜防。 没一会,楚云夕便来到了他面前,端起碗里的药闻了闻,道:“这药多了一点东西。” 方兴元心瞬间提了起来,吞了吞口水问:“多了什么?” “催发蛊毒的药。”楚云夕将药碗放回去,正色道。 方兴元心里咯噔一声,像抓到最后一丝救命稻草,急急道:“除了我,再无人碰过这药。” 他虽然怀疑那位婶子,可那位婶子全程都没碰到药,甚至有意无意避着药,仿佛这药就是洪水猛兽,会要她的命一样。 楚云夕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谁说需要动手的,只要让催发蛊虫的药味,渗进这碗药就可以,不需直接要做什么,站在药炉子旁一会便可。” 此话一出,方兴元心中震颤不已,垂落的手紧握成拳,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他千防万防,防的都是方长老那边的人,没想到下手的,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婶子。 楚云夕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道:“凶手是你熬药时,与你站在一起的人。” 方兴元沉重地点头,咬牙道:“我们将计就计。” 楚云夕诧异地看向他,心中有些敬佩,被仇恨包裹着,还能理智的应对,实属常人所不能。 ~ 夜里,方府就像遭遇地震的山林,乱成了一片。 老家主的药被人下了毒,现已毒发身亡,兴元公子悲恸不已,闹着满府找下毒之人。 下午与方兴元说话的妇人闻讯一震,神色有些慌乱。 她相公狐疑地看向她,问:“你这么慌张作甚?又不是你下的毒。” 男人愁眉不展地叹了口气,正收拾着房中的物件,打算搬出去。 妇人一把抓住自家男人的手臂,牙齿都有些打颤,结结巴巴道:“我、我、我下午也在那。” 男人被抓的有些疼,眉头皱得更紧了,扯了扯她的手,随意地问:“在哪?你先松手。” 妇人泄了气般瘫坐在床榻,神色惶恐道:“兴元公子当时在熬药,我就在边上与他说话,直到他端着药离开,那里只有我和他俩人,他肯定会怀疑我的。” 说到最后,妇人泪眼婆娑地哭了起来。 男人浑身一震,颤抖着手指向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们的房门被推开。 方兴元一脸震怒地带人进来,指着妇人道:“将她带去祠堂。” 妇人的相公急忙上前,慌乱地解释道:“兴元,不是你婶子做的,她天生胆小,连杀鸡都不敢,怎么敢害老家主呢……” 方兴元避开男子的纠缠,沉声道:“是与不是,自有族老们定夺。” 妇人很快就被带走,男人像被抽去浑身力气,颤抖地软在地上,被惊醒的五岁女儿看着他,“爹爹,你怎么了?” 男子看一眼女儿,想到被带走的娘子,再也忍不住崩溃痛哭。 他确定,他娘子绝不会害家主,而能害家主的人,他心里有数。 最后,他娘子只会被无辜定罪,成为那些人替罪羔羊。 想到这些,男子抱着女儿哭得更撕心裂肺,他们早该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呀! ~ 祠堂里,烛光晃动,灯火通明。 四名族老站在祖宗牌位前,方兴元和楚云夕站在一旁,方长老和方中仑站在他们对面。 那名妇人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整个人如坠冰窖,惶恐不安地看向众人。 祠堂外,所有方家人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向里面。 “杨氏,是不是你给家主的药下了毒。”一名族老怒声质问。 话是这么问的,可大多人都明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妇人哪有这本事,背后定有人指使,谁也没觉得杨氏是无辜的。 杨氏头摇的像拨浪鼓,慌张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一家被赶出去,过去只是想讨好兴元公子,我没有对家主下毒。” “家主一死,你们就不用搬出去了,我看你过去讨好是假,下毒是真的。”另一位族老疾声厉色道。 害家主之人,八九不离十是方长老,方长老在方家举足轻重,可不是一个小妇人可比。 如今老家主已经没了,方家不能再失去挑大梁之人,所以即便知道真相,他们也得帮方长老瞒着,这是为方氏一族未来着想。 “我不是,我没有,呜呜呜……我说的都是真的……” 杨氏百口莫辩,哭得更为凄惨。 她悔得肠子都快青了,怎么脑子一抽就过去了,就该听相公的话,好好收拾东西离开。 这时,楚云夕来到杨氏面前,嗅了嗅她的衣服,眼神微暗,问道:“你今日一直都穿这身衣服?” 杨氏哭着打了一个嗝,虽不明白这俊秀的少年为何这么问,还是红着眼点头,“对,我真的没有害家主。” “你若想洗脱嫌疑,便回忆一下,今日都见了什么人,哪些人让你觉得怪异?”楚云夕循循善诱道。 杨氏一听有机会脱罪,连忙道:“我想,我想,我马上想……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张婆子,与她……” 杨氏一边回忆一边说,很快说出了三个人名。 方兴元眼神微闪,高声道:“提到名字的三人,即可过来,若是不配合,直接送去见官。” 出了这样的大事,方家几乎所有人都在这,连下人们都围在边缘,很快就有两人出来,正是杨氏提到的张婆子与丫环六月。 俩人惶恐地跪在杨氏边上,暗中瞪一眼杨氏,对她拖人下水的做法充满怨恨。 第一个出声的族老见闹到这份上,眼底闪过不满,提高声音道:“这是方家家事,不相干的人莫要插嘴。” 他暗指楚云夕多嘴,让她别多管闲事。 楚云夕理都没理他,走向跪着的张婆子与六月,又问了同样的话,“你今日一直都穿这身衣服?” 俩人心中疑惑,迟疑一瞬,忐忑地点头。 她们都是下人,衣服只够换洗,哪有多余的衣服可换。 方兴元盯着祠堂外面,问:“张三呢?” 刚才杨氏说的人中还有张三,但张三至今没有出现。 第195章 锁定 随着方兴元这一句问出,祠堂外的众人连忙看向自己周围,想找出张三所在。 老家主死了,凶手有可能是张三,那些盼着老家主死的人,这会则盼着尽快找出真凶,让这事彻底落幕,接下来才能谈论他们的去留。 老家主生前说的分家搬出去,这会人没了,大体是不作数了,可没个准话,这些人还是不踏实。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老家主说的是府邸给了楚云夕,这才让他们搬出去,也就是说,只要楚云夕活着,他们依然得搬出去。 至于宅邸地契和过户,方兴元在提出这方案时就落实了,戏要做全套,他不会留空子给人钻的。 当然,方兴元也不怕楚云夕时候不认账,办理过户手续的是嫡系亲戚,备案只是做给旁人看的,当一切尘埃落定,不需要楚云夕去做过户,方家宅邸依然会回到方兴元名下。 “我日落前,看见张三出府了。”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方兴元眉头微皱,看一眼方仁松,方仁松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似乎胸有成竹。 方仁松让儿子盯着府中几个门,凡是长老一派的人出府,他们都会暗中跟踪,方兴元也拨了很多人手在这,都让方仁松的儿子管辖。 此刻,方仁松的儿子不在,可见发现了什么,已经权利去追拿了。 从杨氏说出张三的名字起,方长老心中便略感不妙,府中人都知道,张三是他的得力下属。 只要张三罪名被坐实,就算不供出他,族人也会怀疑他,方家大权,最后会落到几名族老手中,而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方长老只要一想到,可能会给旁人做嫁衣,双手就不由紧握成拳,心中澎湃的煞气肆意流泻,他必须做点什么以防万一。 哪怕张三被找到,哪怕他被众人怀疑,他还是要做方家呼风唤雨的人。 于是,他悄悄给方中仑一个眼神,方中仑好奇地靠近几分,轻声道:“爷爷~” 方长老眼底闪过孤注一掷的决绝,悄然与方中仑耳语几句,声若蚊蝇,若不是与他贴的极近,方中仑都听不清楚。 俩人再次分开时,方中仑眼底闪过骇然,定定看向方长老,显然还没消化刚才的话。 方长老捏了捏他的手,“成败在此一举。” 随后,方中仑趁众人没注意,悄然离开了祠堂。 ~ 未央城的郊外没有城中的灯火热闹,一个个土坟堆拔地而卧,冷清带着寒意的夜风,在野外呼啸横行,就像是亡者的悲鸣。 张三席神色温柔地摸着木质牌位,那上面用歪曲的字迹写着:爱妻芝兰。 “芝兰,你可别走得太快,等我把仇人都解决了,就马上去寻你。” “张三,只怕你去寻芝兰,她也不会理你。” 突然,一道略微低沉的男声响起。 张三背脊一僵,慢慢转过身,看清来人的面容微微一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三看似好奇追问,实则一双眼巡视着周围,想着如何脱身离开。 嫡系没有死绝之前,他绝不能有事。 ~ 祠堂内,气氛压抑凝重。 得知张婆子和六月没有换过衣服,楚云夕在俩人跟前嗅了嗅,眼底闪过失望,不是这俩人。 渗入老家主药碗中的药味极其特殊,凡是沾染过的人,必会存留气味,半日不消。 她刚才在杨氏身上闻到那股药味,依杨氏所言,她今日只接触了这三人,不是这丫环和婆子,那就是另一个名叫张三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杨氏屋中人所为。 楚云夕为谨慎起见,对方兴元道:“把杨氏屋中人都带来,若能排除掉那些人,那嫌疑最大的就只剩下张三了。” 她声音不大,只够方兴元听见,几名族老耳朵竖的老高,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气恼极了。 “兴元,你是家主唯一的孙子,也是嫡系唯一的传人,怎可被一个小药童左右思想。”一名族老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完全不想追查到真凶好吗! 能用一个杨氏了事,何必再添波折。 方仁松瞥了那位族老一眼,淡淡道:“这孩子是张衡的徒弟,辈分上来算,是老家主的徒孙,也是嫡系医术唯一的传人,可不是什么小药童。” 方兴元感激地看一眼方仁松,对一旁下属耳语几句,下属郑重点头,迅速领命而去。 方长老盯着那名下属离去的身影,老眼都快望穿了。 方兴元让这人去干嘛,抓张三吗? 想到张三,方长老就是一阵心绞痛,只恨不得张三死在外头,万一被这些人找到,供出他可就麻烦了。 祠堂内,几番势力暗潮涌动,祠堂外,所有人好奇等待。 到底是谁在老家主的药碗中下了毒,害死了老家主? 很快,方兴元派去的人就把杨氏屋里带来四个人,分别是杨氏的相公和孩子,以及两个下人。 杨氏相公一见几名族老,连忙拉着孩子磕头喊冤,“族老们,我家娘子是冤枉的,她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害老家主。” 男子涕泪横流地磕着头,孩子也哇哇大哭,看得众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杨氏见到相公和孩子,扑过去抱着他们一起哭,相公对她真好,这种时候都没抛弃她。 她以后再也不揍相公了,要听他的话,对他温柔点。 杨氏一家哭声响亮,在祠堂内回荡着,哭得三名族老和方长老烦躁不已。 还没怎么着,这杨氏一家就哭丧,真晦气。 楚云夕揉着被吵得发胀的脑袋,提高声音道:“安静!” 她声音清澈冷清,带着逼人的穿透力,让杨氏一家哭声一滞,打着嗝齐刷刷看向她。 楚云夕看向他们,“你们今日可有换过衣服?我劝你们实话实说,府中这么多双眼睛,扯谎是瞒不住的。” 被带来的几人本就惶恐,闻言更是不敢撒谎,皆摇头表示没有换衣服。 楚云夕走到他们面前,挨个嗅了嗅,果然没有那奇异的药味。 三名长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小药童喊这个叫那个,一直问人家有没有换衣服作甚? “够了!即便是老家主的徒孙,也不姓方,没有资格管方家的事,来人,把他给我请出去!”一名族老大袖一挥,厉声吩咐道。 方兴元和方仁松刚想阻拦,祠堂门口传来一阵喧闹。 几名男子押解着张三进来,为首的正是方仁松的儿子。 第196章 芝兰 方长老瞳孔一阵收缩,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忽然涌现的杀气。 张三居然被抓到了。 虽然他还有计划,可那个计划风险很大,事后也会被人诟病,是下下之策,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三名族老见张三被抓了回来,都不由看了一眼方长老,见对方面容沉静,仿佛老家主中毒,真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名族老差点都要这么想了,可心里再清楚不过,肯定是方长老下的手,只是此人心机深沉,会掩饰伪装罢了。 方仁松对儿子的表现甚是满意,微微颔首后看向张三,双眉紧皱,质问道:“张三,是不是你给老家主下的毒,谁人指使你的?” 话落,他意有所指地瞥一眼方长老,现场众人的视线也落到方长老身上,带着怀疑与探究。 长老一派和嫡系不合众所周知,若老家主死了,方长老极有可能掌权,而且张三本就是方长老的人,这两点都让人怀疑方长老。 方长老被气得不轻,厉声质问道:“仁松叔,您审问张三看我作甚?难道是想误导张三,让他陷害于我吗?” 方仁松轻描淡写扫他一眼,语气更冷,“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方家众人自有公断。” 方兴元看一眼对峙的二人,目光很快转到楚云夕身上。 楚云夕早已来到张三面前,什么话也没问,只是凝神在张三身边嗅了嗅,再次闻到那股奇异的药味时,冲方兴元微微点头。 凶手正是此人! 方兴元接到提示,眼中恨意渐浓,很快又压了下去。 张三只是方长老手中的刀,方长老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他今日必要用张三这把刀,狠狠将方长老一击致命。 方兴元来到张三面前,对上张三毫不掩饰的仇恨眼神,他微微勾唇笑了起来,这笑看在张三眼中,是十足十的嘲讽意味。 张三被桎梏着双肩,跪在地上,一双眼恶狠狠看向方兴元,恶狠狠道:“你这冷血无情的混蛋,你爷爷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方兴元也不生气,继续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扩大,顿了顿才道:“你这么恨我,是因为丫环芝兰吗?” 他刚说出‘芝兰’二字,张三就宛如厉鬼般,咆哮道:“你这混蛋,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方长老脸色微变,他比谁都清楚,张三之所以恨嫡系,就是为了丫环芝兰。 只要芝兰身死的真相无人提说,他就能把张三利用得骨头渣都不剩,可一旦张三知道芝兰身死的真相,那张三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不行,决不能让张三知道真相。 方长老刚想出口打断,就听方兴元已经说了出来,他若此时打断,只会让人觉得做贼心虚,所以只得按捺下来,想着稍后将张三灭口,免得被方兴元抓到其他把柄。 “芝兰之死,与我无关。府中都知我有一件独一无二的水蓝天锦袍,却不知我还未上身,便被方中仑要去了。”方兴元不紧不慢说着。 张三一脸不可置信,怒道:“你别想狡辩,若是方中仑要去了,又怎会无人知晓,也无人见他穿过。” 不可能的,方兴元这混蛋一定在说谎,如果那锦袍真是方中仑的,那害了芝兰的人就是方中仑,他一直在为仇人做事…… 方兴元怜悯地看向他,继续道:“你认定我是凶手的证据是什么?” 张三想也不想回道:“芝兰死后,右手紧握的一块水蓝……” 他话未说完,双眼猛然瞪大,眼球充血,直直看向方长老。 方长老见他似乎被说动了,心里咯噔一下,一连串打击下来,让他脸上冷汗直冒。 张三为了芝兰那丫环,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他悄然吞了吞口水,怒瞪着方兴元,道:“兴元,你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名声,就拖中仑下水。那水蓝天锦袍世间罕有,如此稀罕,中仑怎么会向你讨要。再说了,你说你给了中仑,有谁为证?” 方兴元像是在等他反驳,嘲弄地看他一眼,道:“我是无法证明将锦袍给了方中仑,但有人看见方中仑带走了芝兰,而且芝兰出事前后,我都不在府中,正与闫家公子对赌,不信可差人去闫家查问。” 方长老神色微变,稳住心神继续道:“你说的证人是谁,又如何证明那人所言不假?” 张三神情疯狂,连连追问,“谁看见了?你说的证人是谁?” 这时,祠堂外忽然传来一道悲愤的妇人声音,“我看见了。” 这是方家府中的老人,大家时常教她刘婶子。 刘婶子推开人群挤了进来,神色激愤,语气哽咽道:“我看见方中仑的贴身小厮叫走了芝兰,当时我想起有事还未给她交代,便急忙追了过去,却不想……” 张三身体微微颤抖,面上尽是痛苦,颤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刘婶子想起那让她午夜惊醒的血腥场面,流着泪道:“我过去时,方中仑屋里传来芝兰痛苦的惨叫,我害怕被其他人发现,很快就离开了。半个时辰后,芝兰在花园被找到,衣衫不整,浑身是伤。” 张三用力地捶打着地面,瞪着刘婶子,吼道:“你为什么要跑,你为什么不救救她,她在喊疼……她那么怕疼……” 说到最后,张三泣不成声,眼前再次浮现芝兰的死状,那是让他万箭穿心的痛,明明他们都要成亲了,要成亲了…… 刘婶子也哭得不能自已,悲愤又委屈,“我能怎么办?我们是下人,他们是主子,我救不了她的,被发现了,我也会死……” 刘婶子的话直击人心,下人们闻言泪目,他们只是下人,贱命一条,任人践踏。 楚云夕听后心里也很难受,却也无可奈何,这个便是如此。 她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些,但她可以改变自己身边的人,让他们平等待人。 方兴元心中一阵苦笑,大家都想摆脱现状,羡慕别人的生活,却不知每个人都有难处,无论贫穷富贵,每个人都在历劫。 事情到了这份上,啥事芝兰的凶手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张三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恨自己被人愚弄欺骗,帮着仇人害人。 不过为时不晚,大错尚未铸成,只要他将方长老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长老一派就会土崩瓦解,芝兰的仇就得报了。 于是,张三猛然抬起脸,对方长老露出一抹冷笑。 第197章 我不服 方长老一见张三的笑,就知道要遭,张三把知道的所有事吐出来。 方长老本该紧绷的心,却慢慢放松下来。 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虽然他一点也不希望这一刻到来。 从张三被抓到祠堂开始,他头顶上就悬着一把刀,这把刀终于落下了。 不过,谁能笑到最后,等着瞧吧。 张三本以为会看到方长老惊慌失色的模样,没想到对方竟比刚才还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安。 楚云夕注意到张三和方长老的异样,心忽然猛跳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起原著中有关方家的记载。 具体时间没有写,只有一句‘闯进一批黑衣人,方家险些灭族’。 她一开始看到这里时,以为是男主林遇深所为,毕竟方家害死了废后与废太子,杀了林遇深世间仅存的两个亲人,他报复方家很正常。 至于逃过劫难的方家人,她以为是方家良善之辈,林遇深没有赶尽杀绝。 可此时再回忆起来,她忽然有了别的想法,可这个想法刚冒头就消失不见,让她抓不着头绪,只剩下满心疑惑。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眼前的方长老为何这么平静? 张三是方长老的人,肯定知道方长老不少恶行,方长老就不怕张三当众说出来吗? 方长老这么淡定平静,难不成是有办法为自己洗白? 可即便能洗白,也会在现场方家人心中留下阴影,方长老意外方家的权势,就不担心舆论压力? 楚云夕越想越可疑,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静待事情的发展了。 方兴元一直暗暗观察着方长老,没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疑窦丛生,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在他每次遇险时,就会出现,奇准无比。 于是,方兴元悄然警惕起来,分出更多的心神观察周围,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合乎情理,唯一让他惊诧的是,一直在方长老身边的方中仑不见了。 方兴元眼眸微闪,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又去了哪里? 难道……这次的危机会和方中仑有关? 在这个攸关长老一派存亡的关键时刻,作为长老派传人的方中仑肯定得在场,特别是方中仑那种爱表现的性格,肯定会陪在方长老左右,除非……方长老让他离开? 若真如此,方长老为何让方中仑离开,是觉得在劫难逃,让方中仑幸免于难?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即便方长老作恶甚多,也不会移交官府,按族规处置,方中仑也罪不至死。 卷包袱走人?这更不可能! 方兴元心跳猛然加快,想通了关键原因,方中仑之所以走,肯定是方长老交给了更紧要的事。 这件事情能改变长老一派即将落败的现状,所以方长老才如此平静坦然,因为方长老早就做好了后手准备。 只是,方长老的后手是什么? 方兴元心里很不踏实,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凝重。 这时,张三孤注一掷的开口,“毒害老家主的药,是方长老给我的,他让我杀了老家主,这样他就能霸占方家的一切。” 此话一出,现场大多人已经不觉惊讶了。 嫡系和长老一派多年对立,张三是方长老的人,在他被带到祠堂的那一刻,大多人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方长老不见丝毫紧张慌乱,只是冷淡地丢下一句话,“一派胡言。” 没有更多解释,方长老这句反驳苍白且无力,可他却一点也不着急,甚至有点气定神闲。 这看在方兴元和楚云夕眼中,更坚定了心中所想,方长老必然做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张三早知道方长老不会承认,便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高声道:“这就是证据,这曾装过那药粉,瓷瓶做工精良,以我的身份,怎能轻易得到,自是有人给我的。” “哦,那你如何证明那个人是我?”方长老双臂环抱胸腔,一脸嘲弄。 在知道芝兰那档子事后,他不该看重张三的办事能力,把他留下来,应该直接斩草除根才是,真是失算了。 没想到这个被他利用玩弄的小人物,会逼他拿出最后的底牌,让他以那样的方式结束一切。 张三忽然得意一笑,“你以为我没证据吗?当时,我从你的书房出来,手里拿着这个瓷瓶,收拾药园的张叔看见了,说我手中的瓷瓶甚是精美,想买了去。” 方长老脸色微变,“那又如何?” 张三笑得更得意了,“他看着我空手进了你的书房,我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瓷瓶,他就是证人,证明这瓷瓶是你给我的。” “我看就是你二人狼狈为奸,陷害于我。”方长老神情冷淡的反驳。 被称为张叔的下人挤进祠堂,跪下道:“小人的确看到张三,从方长老书房出来,手里多了这瓷瓶,小人实在喜欢想买,又怕真是方长老的,便去方长老院里打问一番,护院刘长青让我别惦记那瓷瓶,说是方长老的。” 很快,护院刘长青被推了进来,他跪在地上颤抖着摇头,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这份上,也算是人证物证具在了,三名族老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方长老算是捞不上手了,以后方家还能靠谁,他们三个能掌控方家多久? 方兴元看着方长老眼底那若有似无的笑,心下更加不安。 他看向楚云夕,“你有没有察觉到异常?” 楚云夕扫方长老一眼,压低声音说:“方长老不对劲,这里的事尽快解决,我们提早防备。” 虽然,她也不知道要防备什么,可有备无患。 方兴元跟楚云夕想到一块去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来到方仁松面前,与他耳语几句。 方仁松飞快瞥一眼方长老,脸色微沉,道:“先把方正潭和张三分押地牢,今日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夜里没事别出来。” 听到这话,祠堂里外的人都耳语起来,总觉得仁松族老话里有话。 方长老眼神变了变,脸色有些阴沉,不想大家就这么快散去,便道:“我不服!” 也不知中仑那边有没有准备好,他还是再拖一会吧。 第198章 灭族 方长老的声音瞬间让哄闹的氛围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人证物证俱全,方长老还想怎么狡辩。 方仁松看向方长老,沉声道:“方正潭,你不服是吗?” 方长老微扬起下巴,眼底闪过得逞之色,“不服!” 方仁松冷冷一笑,说出的话把人气笑了,“憋着!” 闻言,方长老一张老脸瞬间变得铁青,气得微微颤抖,道:“方仁松,你和方兴元一起陷害我,我不服。” 方仁松不再理他,直接让下人带方长老去地牢,其他三名族老本想阻止,心知方长老大势已去,帮方长老说话,只会让族人觉得他们是老糊涂。 张三很快也被押送出去,走了一半,他忽然挣扎起来,转头看向方兴元他们,厉声道:“方长老养了死士,他故意拖延时间,想等方中仑带人来救他。” 张三也是忽然想到这,他认为方长老之所以这么淡定平静,就是因为死士会救他。 押在前头的方长老却勾唇冷笑,在看见不远处摇晃的火折子时,眼睛竟涌现出疯狂之色。 方兴元在听到‘死士’俩字时浑身一震,终于明白危机从何而来。 不少权贵都会豢养死士为自己效力,方家世代行医,济世为怀,虽底蕴很深,却只有药奴,没有死士,药奴能下毒护主,扮演着‘死士’的角色。 方长老耗费财力物力,私自养死士为了什么,只为了扳倒嫡系,掌控方家吗? 这一刻,方兴元心中巨浪滔天,总觉得方长老所图不止如此。 他连忙喊住押送张三的人,疾步来到他们前面,“他养了多少死士?” 张三只想为芝兰报仇,不会给方长老翻身的机会,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据少说数千人,我在方长老书房,意外看见过一个字据,落款的印章,是黑市一件铁匠铺,我曾在那做过匕首,对那印章印象深刻,虽识字不多,也看清了‘千’字。” 方兴元听后有些沉默,却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有可能是他为旁人定制。” 张三笑了,语带得意道:“我习惯摸清卖命的主人,所以得空时暗查了一番,在城郊发现了数百名,伪装成普通人的练家子,拿着那铁匠铺铸造的刀具,所以我才这么肯定。”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派人去查,绝不让方长老他们翻身。” 张三欣慰点头,报出一个地址,随后被押送去了地牢。 方兴元唤来下属,让人去郊外那地方查探一下,看看有何异动。 方长老和张三已被押送地牢,几名族老将祠堂门口的众人驱散,方兴元再进祠堂时,只剩下楚云夕和几名族老。 “方长老养了数千名死士,地牢必须加派人手,府中护卫今夜也得加强防护,免得府里人的出事。”方兴元说。 方仁松也想到了这,嘱咐他儿子直接去安排,问都不问其他三名族老的意见。 其中一名族老很是不满,反驳道:“养了死士又如何,我不信他方正潭还能把咱们都杀了。” 楚云夕听到这句,心跳露了一拍,急忙对方兴元道:“这样不行,万一那些死士强攻,护院也奈何不了他们,还是让大家今夜出去躲躲。”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方家的事情,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那名族老气恼地指责楚云夕,认为她是想把方家人赶出去。 再者,这名族老认为他们不过是杞人忧天,方长老就是疯了,也不会做出灭族的事情。 楚云夕顿了一下,也明白这个计划很难实施,便道:“找巡城御史报案吧。” 对方家名声不好,却也好过灭族之灾。 此话一出,方兴元和方仁松皆面色大变,眼底尽是犹豫之色,以上都是他们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方兴元皱着眉拒绝,道:“我已经派人去查探了,待有了消息再做打算。” 楚云夕气得不行,急急道:“晚了,那人能不能出去都是个事。” “此话怎讲?”方仁松见她神色惊惶,心中的不安慢慢放大。 “刚才众人都聚在祠堂,方中仑中间离开了,以方长老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估摸死士早都埋伏在这府邸了。”楚云夕说出自己的猜测。 心中暗暗为自己的安慰捏了一把汗,可别没死在大反派手里,被原著没记载的小罗罗炮灰了。 方兴元瞬间如坠冰窖,转身就朝外跑,楚云夕一把拉住他,“你别乱跑了,马上找人逃出府外,去巡城御史那求救。” 未央城巡城御史掌管治安,手上至少有数万士兵,若他救援及时,方家的损失就不会太大。 方兴元眼底闪过急色,点头道:“我马上去安排,你们也尽早躲起来。” “不行,不能找巡城御史,万一今夜方家安全,那我们岂不凭白惹人笑话。”一名族老扯住方兴元的衣袖,不让他走。 楚云夕拉下这名族老的手,怒道:“都要灭族了,还要什么面子!” 很快,护院刘长青被推了进来,他跪在地上颤抖着摇头,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这份上,也算是人证物证具在了,三名族老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方长老算是捞不上手了,以后方家还能靠谁,他们三个能掌控方家多久? 方兴元看着方长老眼底那若有似无的笑,心下更加不安。 他看向楚云夕,“你有没有察觉到异常?” 楚云夕扫方长老一眼,压低声音说:“方长老不对劲,这里的事尽快解决,我们提早防备。” 虽然,她也不知道要防备什么,可有备无患。 方兴元跟楚云夕想到一块去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来到方仁松面前,与他耳语几句。 方仁松飞快瞥一眼方长老,脸色微沉,道:“先把方正潭和张三分押地牢,今日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夜里没事别出来。” 听到这话,祠堂里外的人都耳语起来,总觉得仁松族老话里有话。 方长老眼神变了变,脸色有些阴沉,不想大家就这么快散去,便道:“我不服!” 也不知中仑那边有没有准备好,他还是再拖一会吧。 第199章 他疯了吗! 楚云夕一个‘灭族’,听得众人皆面色大变。 三名族老气得差点吐血,这人怎么说话的,这不是诅咒他们方家吗! 方兴元和方仁松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坚定之色。 闹笑话事小,可不能让族人出事。 于是,方兴元看向楚云夕,道:“这到底是方家的事,劳烦楚姑娘先回院。”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明白楚云夕不会生气,也会明白他的意思。 楚云夕很快意会,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你们也多加小心。” 方仁松咬了咬后槽牙,又叮嘱一句,“丫头你就在院里别出来,一切就交给我们。” 楚云夕点了点头,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保证道:“院里我会看顾好的。” 听到这话,方仁松和方兴元微微松了口气,另外三名族老却有些懵,院子还需要看顾? 楚云夕离开后,方仁松很快就做了安排,方兴元去安排求救的人,之后与他们在前院汇合。 另外三名族老,则分开带队,将府中所有人组织到前院,集体保护起来。 很快,方家府邸就响起了‘回音钟’,这钟声只在祭祖和紧急时刻响起,百年以来,几乎每年只响一次,都在祭祖当天。 回音钟的声音就像惊雷,让平静不到片刻的方府又沸腾起来。 那些回到院里的人本就就没有歇下,听到回音钟瞬间就慌了,老家主去世,都没敲响回音钟,此时回音钟却响了,定是发生更紧急的事情。 不到一刻钟,方府之人都来到回音钟前,在几名族老的组织下,集合到了前院。 大家衣衫微乱,牵着孩子,扶着老人,见护院将他们围成了圈,都惶惶不安地看向四名族老,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 方中仑按方长老的吩咐,将暗自豢养的死士带进了方家,数千名死士隐藏在府邸四周,就等主人下令。 埋伏好后,他让人用火折子给老族长传了信号,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动手的时机。 这个时机可不是方中仑说得算,而是方长老,所以方中仑带人来到地牢,杀死地牢守卫,将方长老救了出来。 方长老拂了拂衣袖,大摇大摆走出地牢,侧头看向另一间牢房的张三,露出一个得意又张狂的笑。 “张三,你为何不乖乖听话,好好做事呢!”方长老一脸惋惜状,语气阴冷无比,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张三一脸不甘,恶狠狠瞪向方中仑,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咬牙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方长老与方中仑对视一眼,仰天长啸,若鬼能杀人,他们早死千百遍了。 “杀了他,给个痛快,好歹为我卖命了那么久。”方长老对最近一个死士道。 那死士毫无情绪地点头,抽刀劈开牢门,抬脚走向张三。 这时,回音钟响了起来,方长老和方中仑瞬间神色大变。 他们都明白回音钟在示警,这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暴露了,方兴元他们已经在防备了。 张三听到这钟声,眼底迸射出疯狂之色,“哈哈哈哈……方兴元他们已经察觉了,你们无路可退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嘲弄疯狂,就像地狱之火一样,让方长老和方中仑涌现出更多不安。 “爷爷,要不……我们离开方家吧?”方中仑双股战战。 他从接到爷爷命令那一刻就很慌,他虽然想拥有方家的权势,可并不想杀掉所有人方家人,他们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他真的做不到。 方长老伸手给他一巴掌,怒斥道:“没出息的东西,到了这份上还往哪跑,方家背后势力众多,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从他让方中仑去接死士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方中仑捂着痛麻的脸,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爷爷疯了,方家府邸共有两千多人,他们哪里杀得完,只要有一个活口,他们灭杀同族的事就会传出去,到时必死无疑。 为今之计,只有逃遁,离开方家去京城,榜上一颗更大的树,他日再重回方家,拿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方中仑不想手染这么多鲜血,把自己逼得无路可退,不放弃道:“爷爷,我们去投奔三皇子,他曾派人示好我们,想让我们助他登位,只要他能成功登位,方家最后还是我们的。” 方长老眼中闪过犹豫,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当今陛下正位盛年,而他年纪大了,投了三皇子,也等不到掌控方家的那一日,所以他才想不顾一切地拼一回,哪怕手染鲜血,也要得到方家。 恍惚间,方长老耳边似乎再次响起女子柔媚的声音: “方正潭,方家的一切只属于嫡系子孙,你不过是寄养在嫡系门下的狗。我想嫁的是方家的掌权人,你就是穷极一生,也无法成为方家的掌权人。” 他对她一见钟情,而她却看上了方兴元的爹,对他极尽嘲讽,不顾一切想嫁给方兴元的爹,成为方府的女主人。 于是,他杀了她,既然他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 那时他就发誓,此生一定要得到方家,无论用什么办法。 见方长老失神,方中仑摇了摇他的手臂,着急道:“爷爷~” 方长老瞬间回神,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很快,方长老便带着所有人离去,张三倒在血泊,身首异处,可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 楚云夕回到老族长院里,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张大夫的声音,“谁?” 楚云夕回道:“是我。” 张大夫一听是她,连忙开门把人拉进去,急忙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回音钟响了?” 他在方家待过,明白回音钟不会轻易响起,一旦响起,必然有惊天之事发生。 楚云夕也没瞒着他,解释道:“方长老养了数千名死士,他见毒害老家主一事瞒不住,便狗急跳墙,想杀方家人夺权。” 原著中没有她插手,方长老得逞了,方家几乎被灭族,只留下长老一脉的几人,成为男主日后登位的簇拥者。 原著中的男主,就是兰贵妃的儿子三皇子,林遇深死后,三皇子继承皇位,女主成为皇后,成功逆袭。 当然,有了楚云夕的加入,这对三观不正的鸳鸯怕是没法逆袭了,只要林家平反,林遇深的太子表哥就能登基,哪还有三皇子和女主的事。 “杀人夺权,他也姓方,方正潭他疯了吗!” 第200章 被清理了 听到这声音,楚云夕和张大夫瞬间转头看过去,就见老家主一脸暴怒,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是的,老家主并没有死。 方兴元为了为了保护老家主,也为了对付方长老,便想出假死的办法,借此逼出方家所有牛鬼蛇神,没想到逼出了数千名死士。 这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楚云夕将老家主按回床上,蹙眉道:“外面的事情有仁松族老和方兴元,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说着,她玉指触了触扎在老家主心口的银针,老家主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脸萎靡悲痛地闭上眼。 他知道方长老想夺权,一直在针对嫡系,可怎么也没想到,方长老连其他旁支也不放过。 他还养了死士,竟有数千名之多,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大夫上前按摩起老家主几处穴位,心中虽然担心方兴元他们,面上却不敢袒露,“师父,兴元那孩子机灵,肯定不会有事,我们扶您去密室。” 方长老有数千死士,想杀方家所有人,难保不会闯进这里,他可不能让师父有个万一。 老家主睁开眼,明白方兴元的用意,也不想让孙儿在外还操心他,便说:“你们扶我起来,我们先去密室躲着,不能给兴元添乱。” 楚云夕暗暗翻了一个大白眼,刚才是谁闹着要去外面。 ~ 方家前院,密密麻麻聚集了所有人,灯火通明,众人皆不安地看向四周。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族老,你们聚集大家过来有什么事?” 此话一出,方仁松看了其他三名族老一眼,回道:“今日家里发生了不少事,相信你们在屋里也睡不踏实,就在这为老家主祈福吧,天亮方可离开。” 话落,人群中传出一阵嗡鸣,一部分相信了方仁松的话,可更多的人却不相信,认定方仁松没有说实话。 “族老,那我们把孩子们送回来再过来祈福,夜深露重,孩子们身体受不住的。”抱着孩子的妇人开口道。 她怀里的孩子不过几个月大,确实受不住秋夜深寒。 就在众人以为方仁松会答应时,却听他道:“我会让人在周围生火取暖,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这里,若有违背,直接除族。” 话落,现在一阵哗然,不满的人吵吵嚷嚷着,却没人敢大声讨伐。 老家主在时,限他们五天之内搬走,老家主如今没了,搬走与否就另说了,可若是被除族,那肯定是被赶出去的。 一时间,抱怨愤慨不满在众人心中蔓延,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其中必有隐情,即便是为老家主祈福,也用不着连府中烧火下人都喊来吧。 府中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外圈还守卫着小厮和护院,明显不是祈福这么简单,几名族老没说真话。 “族老,你们告诉我们实情吧,就算祈福,也用不着把府中人,一个不落的叫来吧。”有人问了出老。 方仁松眉头皱的更紧了,看了另外三名族老一眼,结果三人就像鹌鹑,聚堆站在一起,与他分庭而立。 方仁松无奈叹气,说出实情,众人必然恐慌四逃,想要保护起来就更难了,死士可不是他们这寻常护院可以抵抗的。 听那人的问话,其他人也神色凝重起来,心中惶恐不安,有的人想挣扎出保护圈,跑到几名族老面前问个清楚。 方仁松明白这么下去是不行的,决定说出事实,“咱们府上可能跑进了一群歹人,身手不凡,怕大家落单受害,我们几个族老商量了一下,把府中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里,方便统一保护。” 话落,不少人露出恐慌之色,与身边亲人抱做一团,刚才还散漫的众人瞬间聚得更近,还有人指挥护院小厮靠近点,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外敌。 他们不认为方仁松在说谎,因为回音钟一年只敲响一次,已经平静几十年了,作为族老,方仁松不会用这个开玩笑。 可是那些歹人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在哪? 不少人借着灯光看向四周,夜风中偶有树影晃动,猛不丁拨弄一下众人紧绷的心,他们只盼着早点天亮。 当然,也有人不满于此,质问道:“难道就让我们这么等死?” 族老都说歹人身手不凡,这些护院和小厮只是寻常人,万一守不住他们怎么办? 族老就该早点把这事说出来,兴许他们都跑出去,外头多安全啊! 这么想的大有人在。 方仁松平静的看向他们,眼底闪过失望,面上仍平静道:“兴元已经去找救兵了,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却没抚平那些人的躁动,有人一脸怀疑道:“真的有救兵吗?你们会不会拿我们当诱饵,为嫡系的方兴元争取逃跑时间?” 在老家主提出分家另过时,一些人就已经默认了,他们不过是借住在嫡系府邸,嫡系才是这家里的主人。 嫡系统领方家多年,所以他们有理由怀疑,方兴元没有去搬救兵,而是跑路了。 这人把不少人心中的不安和怀疑放大,这些不安和怀疑在孩童的哭闹声中慢慢发酵,转变为对方仁松的不信任。 “仁松族老平时就总帮着方兴元,他一定是在第一时间放走了方兴元,把我们聚集起来,吸引那些歹人的注意。”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就像火药堆燃起了星星之火,刚才在紧靠的众人分散开来,居然想挣扎出小厮和护院的包围圈。 这帮小厮和护院听到歹人身手不凡,早就怂了,这会正好有了逃走的机会,个别人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方仁松眼见要乱,张开双臂让众人停下来,抬高声音道:“大家不要乱,现在乱跑落单,谁也护不住你们,只要安心等着,兴元很快就会带来救兵。” 有的人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慢慢平静下来,有的人还在闹腾,想着靠人不如靠己。 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方仁松,方兴元是指望不上了,若要护住方家,还得看我的。” 方长老从一旁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百名神色麻木的男子。 方仁松以为他想对众人下手,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方长老打断道:“这些都是我的人,府中的歹人已经被清理了,大家尽可放心。” 此话一出,不仅是方仁松,连其他三名族老都愣了。 第201章 贼喊捉贼 他们所有人聚集到这里,严防死守,就是为了对抗方长老,结果角色对调了,要害他们的人,居然声称帮他们。 其他人听了方长老的话都很惊喜,觉得自己安全了,只有四名族老越发紧绷,他们搞不懂方长老想做什么, 方长老也没让他们疑惑太久,慢慢走到几名族老面前,护院和小厮原本想阻拦,却被方长老身后的一群死士吓退了。 “你们都被骗了,方府进歹人是假,有人居心不良是真。”方长老看向众人,一脸正义凛然,眼底却闪过狡诈。 他带人过来,原本是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不过,他有了更好的主意,更省事省力,能重掌方家不说,还能反咬方兴元和方仁松。 张三已经死了,张三吐露的那些事,只要他不承认,谁也拿他没辙。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众人相信所谓的‘歹徒’,是方仁松他们收买的人,为得就是陷害他,不让他掌管方家。 听到方长老的话,方仁松眉头跳了跳,猛然生出一股不妙。 果然,众人听到方长老的话后,都露出惊疑不定的色,方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府里没有闯进歹徒? 他们听到回音钟就到了这里,至今都没见过‘歹徒’的存在,难保这就是一场骗局。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相信的,他们对方长老的出现充满防备。 几名族老明明把方长老关进了地牢,他怎么出来的,身后这些人又是什么时候进的方家? 于是,众人都把目光落到方仁松身上,希望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仁松皱紧眉头,垂落的双手下意识握紧,刚想开口解释,却被方长老打断。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相信方仁松?他一直向着嫡系,老家主现在死了,方家的掌家权,会落到我和几名族老身上,于是他和方兴元就谋划了这一出。” 方长老双臂环抱在胸前,嘲弄地看向方仁松,继续道:“老家主被毒死也是一个骗局,这么做就是为了栽赃陷害我。 先给我按上一个毒害家主的名,又闹出府中有歹徒的事,让大家信以为真,不得不依靠他们,以达成掌控方家所有人的目的。 至于张三,他虽是我的人,却早已被收买,瞎编乱造了一堆我的恶行,都是为了让我失去掌管方家的资格。” “一派胡言,方正潭,你休要指鹿为马,贼喊捉贼!”方仁松忍无可忍地怒斥。 这话在半信半疑的众人眼中,是那么苍白无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怀疑。 方长老和仁松族老,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长老一派的人,自是力挺长老,趁机煽动众人,加深众人与方仁松他们的矛盾。 嫡系一脉本就没几个人,剩下的人几乎都属于中间派,没有着急站队,只有小部分人坚信仁松族老。 一时间,三方人马各成一派,中间派聚在一起装聋作哑,长老一派和仁松族老一派,展开了激烈对峙,一开始只是口头声讨,慢慢就有人动手伤人了。 方仁松见状,高喊着想让众人停止打闹,他的声音却像石子沉入江河,半点声息都无。 方长老鄙夷地看了眼方仁松,抱着双臂看得津津有味。 进入地牢那一刻,他还想着怎么反杀众人,如何不留活口,果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方仁松听着人群中的哭闹惨嚎,急得直跺脚,走向一旁鹌鹑似的另外三名族老,厉声道:“你们就这么看着,我们是方家的族老,怎能任由他们同族相残。” 三名族老默默别过脸,什么话也不说。 方正潭与方仁松如今势如水火,他们若帮着方仁松,一旦方正潭得势,怎么会轻易绕过他们。 他们若帮着方正潭,事后惹人诟病不说,更无颜面对祖宗,毕竟方正潭的恶行,他们都有所耳闻,只是装糊涂而已。 再者说,方正潭有备而来,他们若执意对抗,将人给逼急了,难保方正潭不会做出灭族之举,到时候方家会血流成河,他们更无颜面对祖宗了。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要做的就是中立,降低存在感,假装他们都不在。 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嫡系和方仁松,可总比激怒方正潭,惹来灭族要强。 方仁松见他们始终不语,气恼不已,却仍是苦苦劝道:“方正潭心术不正,掌管方家必有隐患,你们此时不出声,待那时便晚已。 兴元已经去求救了,巡城御史的人很快就到,只要我们稳住众人就行,给兴元争取一点时间,到时必能柳暗花明。” 他心向嫡系,是因嫡系为方家付出的太多了,若连仅剩的血脉都被残害,天理公道又何在! 三人听到方仁松这话,面上有些微动容,若在方兴元与方正潭之间选一位做家主,他们毫不犹豫支持方兴元,方正潭太疯狂了,方家落到他手里,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仁松,方正潭人多势众,我们若是激怒了他,他要杀光所有人怎么办?”一名族老瞥一眼看戏的方长老,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虽然自私,可还没到灭绝人性的地步,好赖还是分得出的。 方仁松闻言愣了愣,看一眼哄闹不休的人群,咬牙道:“我有一计。” 三名族老眼睛一亮,皆靠近几分,“有何计策?” “你们附耳过来……” 方长老盯着人群,见闹腾的差不多了,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到了几名族老神神秘秘的样子。 他们是不是在合计什么? 方长老眼神一闪,大步走到几人面前,“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方仁松装出一脸心虚的模样,抬眼望天,一副‘没啥事’的模样,另外三名族老也看向别处,明显在掩饰什么。 方长老微微皱眉,忽然脸色一变,“方兴元呢?” 他刚才就发觉方兴元不在,本以为是去接其他族人了,可过去了这么久,居然还没回来,难不成是逃出去了? 等等……方仁松他们能敲响回音钟,将众人集聚在这,肯定是有防备的,若不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便是……去找救兵了。 方长老忽然瞪大了眼眸,一股凉意从脚底板涌上心头,眼下局面已经偏向他了,他的尽快收获人心,在方兴元回来前解决方仁松。 第202章 自私凉薄 于是,方长老唤来下属,叮嘱道:“去把方家几个大门都守好,一个苍蝇都别放进来,谁若割下方兴元的人头,奖励白银千两和一桩宅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阴狠的眼神看向四名族老。 其他三名族老打了一个激灵,只觉脖颈阵阵发凉。 方仁松气得面皮直抖,斥骂道:“禽兽不如的东西,嫡系供养我们多年,你不知感恩,竟想杀嫡系唯一的血脉。方正潭,你还是人吗!” 方长老嗤笑出声,逼近方仁松,逼得他步步后退,冷笑道:“方仁松,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分什么嫡系旁支,大家都是姓方的,方家的一切也都是大家的,这样不好吗!” 就因为有嫡系和旁支的差别,他心爱的女子才选了别人,拒绝了他一腔真情。 他恨透了嫡系的存在,为什么不能人人平等,方家的一切,就该属于方家所有人,旁支不该寄人篱下。 若方长老这话说在之前,没有出现这些死士,另外三名族老可能会支持他,嫡系血脉单薄,偌大家业捏在手里也无用,还不如分摊到所有人。 现在他们依然有平分产业的想法,却不再想支持方长老,他们不相信动过灭族念头的人,会把全族的兴旺放在首位。 方长老根本就不顾族人死活,他此时说得好听,却也只是嘴上说说,目的是想让他们三人站在他这边,因为他清楚他们三人的想法。 “三名族老,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若我掌管方家,必平分方家产业,将方家发扬光大。”方长老看向三名族老,神色认真严肃。 三名族老却听得直犯怵,因为他们都看见,他眼中一瞬而逝的杀意。 “我的话,你们可以先考虑。”方长老不等他们作答,轻蔑地看一眼方仁松,转身走向众人所在之处。 “他想干什么?”一名族老见他走了,忍不住问方仁松。 方仁松盯着方长老的身影,默了默才道:“他想在兴元回来之前,改变众人对他的看法,把一切罪恶都推到我和兴元身上,待会可能会让你们做决定。” 三名族老沉重地看向他,怎么也没想到,百年方家会有这么一天。 “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方仁松叹了一声,也走向众人。 几步之外,方长老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高声道:“我知道大家心有疑惑,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在一日,这方家宅邸就还是大家的家,谁也不能赶走你们,方家产业所有营收,也会分摊到各家各户。凭什么我们要低嫡系一等,从今夜起,方家的一切就是我们大家的,让方仁松和方兴元,带着他们的阴谋诡计去见祖宗吧。” 他的话高昂有力,将不少人最深处的贪欲都够了出来。 这么多年,他们虽然一直住在方家府邸,可除了每月微薄的月钱,再无其他贴补,不少人都要去方家名下的药店做事,赚取基本生活费用,不去做的事,连月钱都没有。 可平分方家就不同了,那些产业必有他们的一份,即便不上工也有收入,住了这么久的方家大院,也永远成他们的,他们的子孙后辈,依然可以住在这里,再不是寄人篱下。 不可不说,方长老的话打动了不少人,但也有一部分犹豫或坚守本心的。 他们和嫡系只是同族,并不是嫡系的血脉,根本就没有资格接收嫡系的产业,拿到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支持方长老做家主!” 不知是谁先喊了第一声,之后声音越发响亮,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提醒,又像是宣告。 出声的那些人脸上都带着贪婪与兴奋,放出了心底的凶兽,成为自私凉薄,无情无义的堕落者。 那些没有出声的人沉默着,看着出声呐喊的人连连摇头。 这些忘恩负义的畜生,即便得到嫡系的一切,也只会给子孙后辈蒙羞。 方长老听着众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得意地看一眼方仁松,再次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为了方家的未来,我建议请家法,把满肚子坏水,一身算计的方仁松和方兴元关进地牢。” 其实,他更想直接杀了方仁松和方兴元,只不过当众说出来,这些人的心难免会动摇,关进地牢只是权宜之计,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死在地牢。 随着他话音落下,人群中传来阵阵呐喊,“关地牢!关地牢!” 三名族老摇头叹息,心忽然有些戚戚然。 这些年,嫡系暗地里不知道给众人补贴了多少,虽没在明显上,可他们记的清楚,即便是想平分嫡系产业,他们也没想过夺走嫡系的一切。 到底是人心不足啊! 方仁松沉沉地看向呐喊不止的众人,面上连愤怒的表情都不曾出现,不是不愤怒,而是不值得。 他看着这些人族人,就像看着一个个披着人皮的狼,他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老家主和方兴元没看到这一幕,否则该多悲哀啊! 这时,方长老挥了挥手,便有两名下属把方仁松拉下去。 方仁松挥开他们的桎梏,看向喧闹的人群,沉声道:“多听听你们的心声,用心去分辨是非对错,用心去衡量利弊得失,别活得像个畜生!” 他话音落下,那些心思贪婪的人,瞬间面红耳赤,心虚又羞愤,嘴上不甘地反驳着,“我们怎么就不是人了,我们也姓方,方家的也是我们的。” “方仁松,你和方兴元算计我们大家,又能好到哪里去,方家的产业就算是你们给的补偿,本就是我们应得的。” “嫡系就剩下一个方兴元,那么多产业,他花几辈子都绰绰有余,分我们一些又如何?” 方长老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看向方仁松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像你这么傻的真没几个。” 方仁松看了他一眼,懒得多说什么,这些人没救了。 方长老心中气恼不已,忍了忍对下属道:“还不关到地牢去!” 下属恭敬应了一声,拉着方仁松就走,三人身影消失,方仁松又看向其他几名族老。 “不知几位有何打算,是想去地牢陪方仁松呢,还是安安分分当你们的族老呢?” 三名族老齐齐看向他,眼底闪过怒意,不想招惹方长老这条疯狗。 第203章 绑人 三人一直不出声,倒不是多怕方长老,而是担心激动了方长老,对方鱼死网破,大开杀戒。 如今,他们只能先稳住对方,等兴元带救兵回来。 人群中一部分人始终支持方仁松,见方仁松被带走,不满地叫嚷起来。 “方正潭,方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三名族老,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三名族老互看一眼,其中一人站出来道:“大家稍安勿躁,此时我们还会再议,必不会冤枉了谁。” 族老这是典型的缓兵之计。 方长老对他们的识趣很满意,这几个老家伙若这会跟他呛声,他面上还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最多只能用族人威胁他们。 倘若他们不受威胁,现场必然要失控,他让方中仑带死士进来,本只想悄无声息杀了方兴元和方仁松,再随便杀几个人,扮成盗匪闯入的假象。 没想到,方兴元和方仁松警惕地察觉了,害他闹到了这一步,好在如今局面对他有利,只要拿捏这些人的贪念,方家一切就还是他的。 关于,平分产业什么的,账面还不是由他做的,他愿意给这些贪心鬼分多少就分多少,只要杀了方兴元和方仁松,谁也奈何不了他。 支持方仁松的那些人,可没这么好打发,质问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很快被长老一派的人镇压了下去。 这时,方长老出声道:“方兴元和方仁松算计同族,居心叵测,方仁松已被押送地牢,方兴元至今不知所踪,大家若有他的消息,应及时上报族老与我,切勿包庇,以免祸及同族。大家听到了吗?” 他话音落下,还不等众人回复,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方长老心猛然一沉,僵硬着转身转过头,就见方兴元和巡城御史并排而来,本该本押送地牢的方仁松与他们一道。 三名族老看见他们,脸上均露出欢喜的笑。 太好了,终于来了,他们还真怕方兴元那边出了意外,方家落到方正潭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手上。 此时,人群中也炸开了锅,长老一派的人,连都拉得老长,神色显然不佳,支持方仁松和方兴元的人则乐开了花。 巡城御史蒋大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侧头问方兴元,“你所说的歹徒就是这些人?” 此时,方家的小厮护院都围在外圈,内圈是方长老带来的数百人,穿着黑色劲装,神色麻木冷漠,一看就是豢养的死士。 权贵世家豢养死士很常见,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闹到台面上,就不予追究。 蒋大人惊疑的是,方家竟把这事摆在了台面上,虽说是方长老豢养的,可到底是方家人,对方家的名声有损。 一时间,蒋大人竟摸不准方兴元的意思。 “应该还有一部分隐藏在府中,我朝对豢养死士,虽没明令律例,但朝廷有权收缴这些死士,大人秉公办理便是,只是方正潭,还希望大人交给我族自行处理。”方兴元拱手道。 从他答应报官那一刻起,他就明白方家要败落了,不过他不后悔,若能重来,他依然会选择报官。 方家族人安逸了几百年,在富贵平稳中丧失人之初性,变得贪婪自私无情,这样的方家迟早要灭族,他还不如趁这机会分家重来,只要大家都有重来的机会。 他不想方家继续做当权者手中的暗器,以豢养死士把方家的把柄送出去,当权者必不再信赖方家,京中权贵对方家也会敬而远之。 此时,只要他遣散族人,隐退山野,方家就能远离是非,遵从祖上遗志,救死扶伤,济世为怀。 方仁松看一眼方兴元,沉重的心忽然就轻松起来了。 当方兴元说报官时,他就隐约明白他的意图,他是想让方家远离权势桎梏,做回真正的医药世家,所以他没有阻拦,这也是他所期待的。 当众人与方正潭一起讨伐他时,他更坚定了这个决定,方家的族人已经被权势迷了眼,只有回归本初,才能教养出有德行的后人。 方长老僵硬过后,神色如常迎上前,对巡城御史蒋大人拱手道:“蒋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蒋大人沉着脸看他,“我接到贵府求救,听闻府中进了歹人,特来捉拿。” “多谢大人对方家的照拂,歹人受方兴元与方仁松雇佣,现已被制服,劳烦大人白跑一趟了。”方长老说。 蒋大人挑眉看了方兴元和方仁松一眼,问:“既已被制服,那些歹人现在何处?” 方长老面皮一僵,半天回不上话,歹人就是他带来的人,制服歹人不过是他编的谎话,现在去哪找一群被制服的歹人? 难不成让他的死士假扮?再说了,现在假扮也来不及了。 “怎么?方长老有何难言之隐吗?”蒋大人语气微冷,强烈的官威压了过来。 方长老咬紧牙关,干巴巴道:“实不相瞒,那伙人见我带了数百名下属,便吓得离开了。” 蒋大人冷冷一笑,明显就不信他的话。 蒋大人的夫人生产时难产,若不是方兴元的父亲妙手仁心,早就一尸两命了,所以他今夜前来,一为公二为情,还方兴元父亲那一个人情。 这时,方兴元上前道:“方正潭,你别演戏了,你支使张三毒害我爷爷,又豢养死士欲在府中行凶,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府中早已血流成河。” 方长老冷笑一声,“方兴元,你爷爷是病死的,你不能为了继承方家就陷害我,你说我在府中行凶也只是一面之词,府中并未有人受伤或死亡,一切都是你们自导自演的戏。” 方兴元懒得与他理论,直接对蒋大人道:“豢养死士需大量银钱与兵器,证据应该在方正潭书房,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方长老一听就怒了,“方兴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豢养死士对方家有什么影响吗!” “你既然知道,为何要瞒着众人,偷偷豢养死士?”方仁松语气冷淡地质问。 方长老怒不可遏,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蒋大人吩咐属下,“把在场所有死士都绑起来,另外再带人去府里搜查一下,抓到其他死士,也都绑起来带到这里。” 下属恭敬应声,指挥起其他巡城官兵现场抓人。 第204章 了事 眼见巡城官兵去抓人,方长老连忙大喊一句,“动手!” 随着他一声落下,那些死士便和巡城官兵缠斗在一起,看得方家族人连连后退。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有何不懂,方长老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根本就不是救他们的,而是想在府中行凶。 方长老就是仁松族老口中的歹人,而他们却险些信了他,在猛兽嘴边抢吃的,这不是找死吗! 刚才还支持方长老的族人,现在直接吓出一身冷汗,方长老说分产业,谁知最后他们还有没有命收。 方长老瞥一眼燥乱的人群,又看一眼与官兵颤抖的死士,不甘地冲进人群,在两名死士的保护下想逃走。 可哪有这么容易,方兴元一直盯着他,眼见他要逃走,连忙提醒蒋大人。 蒋大人却早已飞身出去,几个起落便追上三人,“方正潭,你跑不了的。” 方长老闻言脸色变得难看,对身后俩人道:“缠住他。” 说完,他转身又想混入人群,借机逃走,结果刚进人群,就被好几个人扯住不让走。 “大人,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扯住方长老的既有长老一派的人,又有仁松族老的人,长老一派的人出手,是为了将功补过,担心方仁松和方兴元事后报复。 方长老看着一张张眼熟的面孔,气得老脸扭曲又狰狞,“我平日待你们那么好,今时今日,你们不帮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长老一派的几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好在是晚上,也看不清什么。 “方正潭,我们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否则早把你交给族老审判了。” 有的人把所有错误都推到方长老身上,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只是被骗而已。 “行了,你们都是一路货,装什么装!”看不惯这等做派的人埋汰道。 巡城御史蒋大人多年习武,不到一会就将两名死士重伤,从人群中揪出方长老,嘲讽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话落,他点了方长老的穴位,将他提到方兴元面前,随意地丢在地上,“人交给你们了。” 对于方家的情况,他也算了解一些,实在看不上方长老和方家族人的做派,吃用方家嫡系的,还惦记着嫡系的产业,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方兴元拱手谢过,“多谢蒋大人。” 倘若未央城的巡城御史不是蒋大人,他也不敢冒险用这种办法对付方长老,否则一个豢养死士,就能让方家惹上更大的官司。 早年父亲救了蒋大人的妻儿,蒋大人为人正直仗义,所以他才敢冒这个险。 蒋大人抿着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你父亲很像。” 蒋大人带着人,在府中展开了地毯式搜索,一个多时辰后,近千名死士被擒拿捆绑,最后被蒋大人带走。 蒋大人死后,方家所有人都很沉默,那些族人在前院已经待了近两个时辰,哭闹不休的孩童也都睡了过去。 深秋的夜微凉,玄月看着都冷冰冰的,带着寒意的风掀起人们衣角,让人禁不住打起寒颤。 方兴元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对方仁松道:“仁松叔,让大家都回去歇着吧,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有事待天亮以后说。” 方仁松看向三名族老,见三人都点头,便扬声对众人道:“都会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一阵后,三三两两的离开。 方长老被点穴扔在地上,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这会冷得直打哆嗦,双眼却仍恨恨地瞪着方兴元。 方兴元迎着他充满恨意的眼神,微微摇头,随即问道:“方中仑呢?” 他们找遍了全府,把方长老一家的院子搜了个底朝天,至今没找到方中仑,这让方兴元不得不警惕起来,生怕方中仑又闹什么幺蛾子。 “他劝不住我,离开方家了。”方长老冷冷道,眼底却闪过庆幸。 幸好中仑走了,只要中仑活着,方兴元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方兴元闻言微微惊诧,没想到方中仑会劝方长老,更没想到方中仑已经离开了,不过他很快也就想明白了。 方中仑离开方家,只是觉得长老一派大势已去,留下也只会被族规处置,还不如卷着细软离开,也许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让人把方长老带去地牢,方兴元带着四名族老来到老家主屋里。 楚云夕她们一直躲在密室,听到动静顺着缝隙往出看,一见是方兴元和方仁松,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外头是谁?”老家主坐在密室的椅子上,拧眉问道。 也不知兴元他们怎么样了? 张大夫难掩激动道:“是兴元和四名族老,外头想必已经消停了。” 楚云夕听着俩人对话,打了个哈欠,精神彻底放松下来,懒洋洋道:“我困了,我去歇会,你们随意,老家主不能心绪起伏太大,张大夫你盯着点啊。”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并没多累,只是明白眼下的情况不适合她在场,所以自觉离开而已。 老家主是聪明人,看出了她的态度,越发想撮合她和方兴元,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还是先顾着方家大事吧。 离开密室,楚云夕对方兴元他们打了招呼,便朝自己房间走去,这是她穿过来最累的一天,也是最不平静的一天。 不过,想到不会再有少女失踪,她嘴角不由露出笑来。 躺在床上,楚云夕看向窗外的皎月,眼前忽然浮现起楚家人一张张熟悉的脸,才离家一天,她就有些想他们了,看来她已经习惯做楚云夕了。 临睡之前,楚云夕暗暗提醒之前,明日记得问方家秘药的事情,她还得帮大反派得偿所愿呢。 翌日,天气出奇的好,阳光明媚灿烂,落在人身上温暖极了,可方家府中所有人的脸色却是阴天。 老家主没死,他们还来不及惊疑或高兴,另一个重磅消息就敲定了,分家。 这次不是嫡系单方向提出来的,而是由四名族老共同提出,限定族人在十日内搬出府邸,族里给每家贴补五十两银子,不许拿走府中任何东西,便是一株药草也不行。 楚云夕对方家的情况不感兴趣,吃过饭便去给老家主诊脉,见蛊虫不在躁动,便把老家主胸口的银针拔了,重新给开了一个药方。 “楚丫头啊!听兴元说你后日就要回去?” 第205章 秘药 楚云夕正慢条斯理喝着药茶,闻言抬起眼皮看他,“怎么了?” 总觉得这老头在打她什么主意。 老家主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顺了顺嗓子道:“这次多亏了你,想留你在未央城玩几日。” 这丫头可是他看重的孙媳,得给孙子创造机会,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 楚云夕收回视线,盯着氤氲的茶水,慢声道:“老家主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你的身体暂时无法手术,调养得好些日子,我留下也是无用。再者,方家经历一番动乱,府中事务繁多,我留下多有不便。” 老家主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这会就算留下人家姑娘,兴元估计也没那心思,分家后族人还有的闹,少说得忙活个把月。 也罢,日后再说,这丫头年纪也不大,不可能那么快就许人。 楚云夕又添了一杯茶,闻着药茶的淡香,想起秘药之事,转头看向老家主,“老家主,还记得与我的承诺吗?” 听她提及这个,老家主面容严肃几分,正色道:“自是记得,方家不会再用活人试药,对于抢掠来的姑娘,我们极尽全力补偿。” 楚云夕露出讶异的神色,“你们要放走那些试药之人?” 这么放走了,只怕方家名声会一落千丈,被千夫所指。 老家主也没瞒着,解释道:“方家有套秘传针法,施针后会忘却某些记忆,对人身体损伤不大,放走那些人之前,他们会被统一施针。” 当初,他强烈反对用活人试药,可挡不住某些人对医术的疯狂执着。 他一直对那些非主动试药的人心存愧疚,杀人灭口的事,想都没想过,好在有秘传针法,让此事能两全其美。 楚云夕水灵灵的眸子微亮,对老家主口中的针法来了点兴趣,“世上当真有如此神奇的针法?” 现代催眠术也没这么玄乎。 老家主见她来了兴致,眼中闪过精光,笑道:“这是我祖父所创,只传方家嫡系子孙,你想学吗?” 楚云夕注意到他微闪的精光,明白这老头是在给她下套,可惜她完全没有想上当的想法,她不是痴迷医术的张大夫,针法医书什么的,对她的吸引力并不大。 她成为绝世闻名的神医,只是因为透视眼和天赋,谈不上什么兴趣追求,再直白一点,就是讨口饭吃而已。 “既然是家传针法,那我就不学了,免得您老为难。”楚云夕眸中闪过狡黠,笑盈盈道 老家主,“……”我不为难,只要你做我孙媳妇就行啊! 不待老家主组织语言继续诱导,楚云夕接着道:“那秘药还在方家吗?” 提到秘药,老家主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倒不是针对楚云夕,而秘药不见了。 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秘药是被方中仑带走的,方中仑并非良善之辈,秘药到他手上,若不及时追回,世上定要多两缕冤魂。 “怎么?秘药不在方家了?”楚云夕见他脸色难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她也不失望,只要看过药方,或者有秘药一丝气息,她便可研制解药,反正皇后太子五年后才会病逝,她有的是时间。 “秘药被方中仑带走了。”老家主道。 “那药方呢?放过秘药的柜子盒子可在?”楚云夕蹙眉问道。 没药方也无所谓,只要闻过气味,她仍然有把握。 老家主脸色却更难看了,气愤地一拍床榻,怒道:“那畜生拿走药匣,直接烧了那处药房,昨日大家都在前院,未能及时救火,不少迷药秘方都被付之一炬。” 想到这,老家主就心肝疼,得知这消息时,他就气晕过去了。 那个药匣里,有不少祖传秘药秘方,很多是他们没有领悟的,如今被方中仑拿走了一些,剩下的被烧得渣都不剩。 楚云夕面色也有些难看了,忍不住问:“那你们怎么知道是方中仑拿走的?” 老家主闭了闭眼,“方长老交代的。” 兴元转述的时候,他都能想象到方长老那得意猖狂的模样,定是他给方中仑出的这注意,万一他这边没有得手,方中仑可以靠这些东西巴结权贵,东山再起。 楚云夕沉默了。 她来方家就为两件事,一是活人试药,二就是方家秘药,摊了方家的浑水,还答应给老家主治病。 结果,只解决了一个活人试药,最憋屈的是,方兴元原本就想制止活人试药,等于她白操心了。 楚云夕瞬间有些蔫嗒嗒,喝着的药茶也没那么香了。 于是,张大夫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耸拉着脑袋,无力趴在桌上的少女。 “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蔫了吧唧的?”张大夫将食盒放下,盖子刚一打开,诱人的饭菜香味就窜入鼻息。 楚云夕转过头继续趴在桌上,饭菜香味已经诱惑不到她了。 想到她可能救不了林遇深最后的亲人,楚云夕一颗心就焦灼难受,原著中林遇深的结局,更是刺激的她心情沉重。 “哎呦,你这丫头居然还不理人。”张大夫见美食都诱惑不到她,心里越发纳闷了。 他转头看向老家主,“师父,这丫头怎么了?” 老家主看楚云夕一眼,略带愧疚道:“方中仑拿走了秘药。” 他已经在寻思补救办法了,希望能让这丫头满意,否则还怎么把她拐来做孙媳。 张大夫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事他也知道,当时还没想那么多,这会才记起楚云夕那两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方家秘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他看向楚云夕,还真怕这丫头因此不给老家主治病了。 楚云夕蔫嗒嗒了一阵,抬眼见外头阳光正好,便懒散地往外走,决定晒个太阳缓一缓。 张大夫见状,连忙追了出来,“丫头啊,方中仑拿走秘药是意外,你可不能半截撂挑子,不给我师父治病了。” 楚云夕无语翻白眼,她可什么都没说,只想晒个太阳缓一缓,这老头瞎琢磨什么。 见她不语,张大夫以为被说中了,神色越发着急,“丫头啊,我师父悬壶济世,救人无数,你忍心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方兴元刚从外头回来,听到张大夫这话也紧张起来,快步走过来道:“楚姑娘,我已经派人去追方中仑了,你且放心,秘药我定给你。” 第206章 离开 方兴元刚从外头回来,听到张大夫这话也紧张起来,快步走过来道:“楚姑娘,我已经派人去追方中仑了,你且放心,秘药我定给你。” 楚云夕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只是想晒个太阳缓一缓,没别的意思啊! 这一个个都脑补了些什么嘛!郁闷! 眼瞅太阳是晒不成了,楚云夕转身又往回走,方兴元和张大夫连忙跟在后面,就像两条超大号尾巴,好像生怕她插翅飞了似的。 老家主见几人进来,便让方兴元扶他坐起来,“张衡,兴元,你们别逼楚丫头,人家救我情分,不救是本分,是我们失信在先的。” 听他这么一说,楚云夕也有些不好意思,直言道:“我会继续为老家主治病的,你们别多想。” 多想得,她晒个太阳都难,好心累! 张大夫和方兴元闻言有些尴尬。 人家姑娘没那么意思,他俩在那说个什么劲。 方兴元想到是张大夫开的头,略微埋怨地瞄他一眼,张叔真会误导人。 张大夫白眉抖了抖,老脸微热地干笑一声,“楚丫头宽宏大量,可别跟我计较。” 他真怕这丫头一生气,不给他偷听偷学偷师的机会。 楚云夕冲张大夫呵呵一笑,明显是一副秋后算账的小模样。 张大夫苦着老脸,真想打自己几个嘴巴子,也不问清楚就瞎咧咧,这把小丫头惹毛了吧。 这时,老家主忽然开口道:“楚姑娘,你要秘药是为了救皇后与太子是吗?” 楚云夕毫不犹豫地点头。 皇后和太子是林遇深最后的亲人,只要他们不死,林家平反就指日可待,林遇深也不会像原著所写的那样悲烈死去。 老家主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少女眼神明澈,神色坚定,不想另有所图,便道:“就算你得到方家秘药,也未必能保全皇后与太子,那些人还可以用其他办法对他们下手。” 楚云夕认同地点头,这个她也想过。 她一开始的计划是,若秘药还在方家,她换掉秘药,让皇后与太子假中毒,如果秘药已经不在方家,她尽量靠药方或气味研制解药 在她看来,要护住皇后和太子,就要让三皇子那些人知道,皇后与太子已经深陷危机,用不着他们动手就会丧命。 当然,这是在林遇深没有掌控林家军之前,一旦林遇深掌控林家军,他们就可以直接和皇后太子联手,光明正大地平反,若是昏君闹幺蛾子,直接给下罪己诏。 楚云夕想的简单,做事直接。 “老家主到底想说什么?”楚云夕不想兜圈子,直接问了出来。 “未央城的闫家,你知道吗?”老家主问。 楚云夕点头,她再清楚不过了,那是未央城林家军的集合地。 闫家主是林将军的人,不过闫家主在和林遇深相认之前就死了,死因原著中没有解说,她就不清楚了。 等等……闫家主、闫青云、余沧海,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一瞬而逝,快得难以捕捉,可她还是抓到了那丝想法。 闫家主有可能是被林家军中的内鬼害死的,而闫家主的儿子闫青云假扮了余沧海,问题来了,闫青云为何要以余沧海的身份留在林遇深身边? 闫青云的父亲是闫家主,是统领林家军最好的身份,放着这个身份不用,他为何要冒充一个死人? 除非他真实的身份不可示人,为何不可示人? 闫青云做了什么事,让林家军不能接受他,让他连真名都不敢吐露? 难道说……闫家主发觉了闫青云的异心,被闫青云害死了,而闫青云也被人识破身份,不得不隐姓埋名,以余沧海的身份出现在林遇深身边。 那时候,闫青云就不怕被人认出吗?也可能是,能认出他的人都死了。 想到这些,楚云夕顿时就不淡定了。 她的想办法救闫家主,拆穿闫青云叛徒的身份,以免林家军内斗耗损。 老家主见她神色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轻轻拍了怕床榻,“楚丫头!” “额、怎么了?”楚云夕迅速回神,心跳都乱了一拍。 老家主叹了口气,见她听到闫家就变了脸色,明白她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便继续道:“你若想保护皇后与太子,不妨多去闫家走动,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楚云夕闻言心头一喜,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但面上却为难道:“闫家哪有那么好进,好歹也是未央城四大家族之一,听说很神秘呢。” 方兴元俊眉微皱,一脸疑惑。 爷爷为何要让楚姑娘去闫家? 闫家就能保护太子和皇后? 爷爷为何会有此一说? 张大夫白眉紧皱,张口欲言却又止住。 闫家与其他三大家族很少来往,背景神秘莫测,产业又都是赌坊花楼,让楚丫头去闫家怕是不妥。 “你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去闫家,闫家主必会见你,我只能帮你到这,其他就靠你自己了。”老家主说完便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楚云夕真诚地道了一声谢,道:“去闫家之前,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这次来的匆忙,就先不去了。” 老家主微微颔首,“这个你自己拿主意,我一会就把亲笔信给你。” 下午的时候,张大夫和楚云夕出去了一趟,买了一些未央城的特产。 楚云夕专门逛了首饰铺子,给家里几个女人每人都买了一样,路过裁缝店,看到漂亮的棉布,又忍不住买了几匹,把身上带的银钱都花光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张大夫抱着一堆东西,一脸痛苦地跟在后面。 他不想来的,可这无情的丫头威胁他,于是他就苦哈哈地成了搬运工。 翌日,大早,天气极好。 楚云夕坐上马车,撩开窗帘对方兴元和张大夫挥手作别,“你们多保重,老家主身体里的蛊虫若有异动,记得按我说的做。” 对老家主的身体,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叮嘱一句。 方兴元点了点头,拱手道:“楚姑娘,一路顺风。” 张大夫有些蔫蔫的,说:“楚丫头啊,你可早点来啊!” 最近又不能偷师了,好可惜。 楚云夕忽然想起手术刀,对方兴元道:“手术刀若好了,托人给我送过来,我看看有没有要改动的。” 方兴元点头,“楚姑娘放心,我会盯着的。” 随后,在张大夫和方兴元的注视下,马车缓缓驶离。 第207章 别 “谁让你们带这妖孽回来的,害得我的心肝儿人事不省,哎呦,我的心肝啊……” “娘,您可别哭坏了身子,呜呜呜……让小六安心的去吧……” “六妹,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被奶活活打死了……嘤嘤嘤……六妹……” “六妹啊,你起来啊,就算要死也先把你那些头花簪子送给我啊……呜呜呜……” 楚云夕意识混沌,整个人像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地失重着,耳边有男女老少的哭喊,吵得她耳朵直抽抽。 她眼睛挣扎着掀开一条缝,看不清周围的场景,挥苍蝇般嘟囔着:“别吵吵!” 话音刚落,所有声音像被按了休止符,休止过后却是更大的躁动。 “啊!诈尸啊!” 楚云夕被吵得不耐,恼怒地睁开美眸瞪了过去…… 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 入眼所及,不是她熟悉的医疗科研室,而是一群穿着粗麻交领男女老少。 他们看着她,一副见鬼的样子! 她在做梦吗? 他们是谁? 刚想到这,她的脑袋便是一阵锥刺般的疼痛,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脑海。 待那些疼痛过后,她才恍惚惊醒。 她穿了! 穿在了自己追了十年的重生虐渣文中! 穿成了大反派那个下场凄惨的下堂妻! 在原著中,大反派因容貌俊美被原身的五哥抢掠到了楚家,打算卖到小倌馆去。 原身第一眼见到俊美绝伦的大反派,就被其容貌美晕了。 对的,美晕了! 而她恰好穿在这段情节。 原身最后的结局是被砍去四肢,凌nue致死! 想到这个角色的凄惨下场,楚云夕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闭嘴!都别哭丧了!我的心肝儿天生凤命,凡事都能逢凶化吉,你们别把她的福气给嚎走了!”一名黑瘦的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道。 其余人立马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黑瘦的老太太正是原身的极品奶奶,宠原身如命,其他子孙皆杂草。 原因不过是云游道士的一句批语:此女凤命,贵不可言! 楚云夕被楚老太中气十足的吼声唤回了神,深觉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只要,这极品一家还没有做出伤害大反派的事。 于是,她颤抖着嗓音问道:“那个俊美的小哥呢?” 听到小妹的问话,那个‘闯祸’的五哥楚云霄连忙站出来。 “小妹放心,五哥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狠狠教训?”楚云夕听得牙齿打颤。 难道大错已经铸成,在劫难逃了? “对对对!腿已经打断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就剩一口气了。”五哥楚云霄挥着拳头得意道。 完全不知道自家换了芯的小妹,都要被他的豪言壮语吓尿了! 楚云夕额角直突突,只觉大祸临头。 “呸!你个没眼力见的!我的心肝儿刚好过,你怎么在她面前提那晦气玩意。”楚老太呸道。 五哥楚云霄摸一把面上的唾沫星子,默默地退到一边。 楚老太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地对楚云夕道:“心肝儿,那个晦气玩意冲撞了你,奶奶待会就请神婆子为你驱邪,顺便烧了那个祸害!” “别,千万别!” 楚云夕目眦俱裂地阻止,差点都要给这个胆肥的老太太跪了。 大反派可是有反派光环护体的,不可能轻易死掉,您老现在添柴添火,以后可是要被大反派记仇虐死的。 再说了,她看完原著后,真不觉得大反派该死,反而很怜惜他,理解他,甚至崇拜他。 原著中,大反派林遇深出身百年将门,父亲忠勇侯骁勇善战,曾为大禹国立下汗马功劳,奈何功高震主,林家被诬陷与太子谋反,全族三百多口皆斩。 林遇深在忠仆的保护下幸免于难,在重伤之际被楚家人囚禁虐待,断了一双腿,却始终没有放弃为林家平反昭雪。 后来他被父亲的旧部所救,成功逃离楚家人的魔掌,待羽翼丰满后报复了楚家人,带领义军拥护废太子,想将迫害忠良的昏君赶下台,无奈太子被男主毒害,废后也一尺白绫而死。 看着表兄废太子与姑母废后枉死,林遇深对大禹国最后的一点感情也没了,他黑化后策划着一次次叛乱,却终不及男主狠辣,对方用告示相逼,若不现身赴死,便屠尽忠勇侯封地庶民。 结局是大反派林遇深喝下毒酒,一袭黑衣在城楼上舞剑,剑气如虹肃杀,身影坚韧不屈,最后沉寂于纷纷白雪,被朝廷的人取下首级悬城门示警。 其实当时林遇深拥有财富与军队,以他的才智与朝廷分庭对抗,不敢说稳于上风,但旗鼓相当却是可以的。 可他却为了护那一城之人献身赴死,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见,至深处,他仍保留着一颗仁义之心。 这也让楚云夕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要楚家人再不招惹林遇深,与其化干戈为玉帛。 楚云夕扯着楚老太的衣袖:“奶,他是我命中的贵人,咱们不能伤他,得帮他,这样咱家才能飞黄腾达。” “那祸害冲撞了你,害得你差点断气,咋还成了贵人?”楚老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贵气逼人啊!”楚云夕睁着眼睛说瞎话。 却是说服了楚老太。 一阵休整后,楚云夕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安置大反派林遇深的房间。 楚家在桃花村算是富户,头一个起青砖瓦房,里面厢房两排共八间,三世同堂。 除了楚云夕有个独立房间,其他孙辈都是男女各挤一间,应着楚二伯的要求,剩下的一间做成了书房,如今刚好安置大反派林遇深。 “咚咚咚——吱呀——” 楚云夕敲了一下破旧的木门,随即强忍好奇与激动地推开门。 午后暖黄的阳光也跟着进了房间,散落在破烂的床褥上,映得榻上的少年俊得恍若画中人。 他面上带伤,一双灼灼其华的丹凤眼令万丈骄阳都黯然失色,即便重伤虚弱,也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压。 大反派林遇深重伤未愈,头痛欲裂,浑身酸疼,这会已有些发烧。 可听见敲门声,他还是撑开眼皮看向门口,古井无波的凤眸深藏着警惕与杀意。 这些乡野莽夫没认出他的身份,却想把他卖到小倌馆,得想办法尽快离开。 破旧的木门随声而开,一名身着粉色交领麻布群的少女乘着万丈阳光走进。 她年约十三岁,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眉目清丽,一双澄澈的杏眸正惊奇地看着他。 林遇深薄唇勾出一抹嘲讽,原来是一个肤浅的村姑。 第208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偷偷把那祸害扔出去吗?”大伯娘谢氏随口嘟囔着。 她话音刚落,其他三人都目光晶亮地看向她。 大伯娘谢氏在众人的目光下微微瑟缩,唇瓣抖动着嗫嚅:“我、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楚云夕的娘柳氏摇了摇头,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大嫂这主意不错,背着小六和娘解决不就行了。” “到时娘问起,都统一口径,就说那少年可能自己跑了。” 大伯楚庆叮嘱一声,窜好口供,免得被自家老娘拆穿。 “小五把人腿都打断了,怎么跑?这解释也太牵强了。”二伯娘王氏蹙眉道。 老太太精明着呢,可没那么好糊弄! “无所谓,只要把人送得找不到,娘闹腾几日就好,到时辛苦你们担待点吧。”大伯楚庆一锤定音。 打定主意后,柳氏与王氏绊住老太太,谢氏盯着楚云夕,大伯楚庆负责将人送出去。 分工后,楚庆摸了摸被老娘拧红的耳朵,偷偷摸摸来到林遇深房里。 没成想居然扑了一个空! 那个少年不见了! 他瞪着一眼见底的土胚房,心里直发毛。 来历不明的少年,神秘消失了,难不成真是鬼魅祸害?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也许是其他人先他一步送走了吧。 结果。 自家娘子正蹲在楚云夕门口盯人。 厨房传来老娘和两个弟妹的说话声。 显然与他们几人无关。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楚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人不在楚家就行。 他带着谢氏在老娘那刷了一波存在感,撇清嫌疑,回房坐等事情的爆发了。 “相公,你说那祸害怎么就没了?”谢氏坐在床边好奇道。 楚庆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云霄呢?” 谢氏茫然摇头:“我也没注意……难道与他有关?” 楚庆没在说话,两道浓黑的剑眉隆成了‘川’字。 暖黄的阳光斜斜照进床沿,透过微黄的窗纸落在少女白嫩的脸上。 楚云夕枕着左臂靠着被褥,右手接着穿透过来的光束,点点温热落在指间。 她完全不知道楚家一群极品已经在闷声做大死了! 正午时分,炊烟袅袅。 楚家灶房传来阵阵饭香,在外的楚家人也跟着饭点回来。 “啊!什么味,是鸡蛋吗?”楚云梦嗅了嗅惊喜道。 楚云梦最近在跟隔壁张婶学刺绣,早上出门到现在才回来。 楚云彩看见她没好气道:“你个狗鼻子,就算是鸡蛋也没咱的份。” 这鸡蛋肯定是奶给楚云夕那讨厌鬼压惊补身子的。 楚老太端着白米粥和炒鸡蛋走出厨房,就看见俩人的馋样,沉着老脸斥骂起来。 “你们这两个赔钱货,不好好学刺绣赚钱,成天就知道惦记吃,也不怕撑死你们……” 谢氏在一旁见了,气恼地扯着楚云彩的头发就往一旁拖:“连小六的饭都敢惦记,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就狠拍楚云彩的背脊。 楚云彩挣扎着闪躲,无语问天。 不帮她争取就算了,还反过来替三叔家的讨厌鬼教训她。 这到底是谁的亲娘! 楚云梦见她被教训,缩着脑袋鹌鹑似的躲在一边,竭尽全力降低存在感。 这时,她娘王氏把一碗稀不见米的稀饭放在院里的饭桌上,也跟着上前教育自家闺女。 “小六将来是要做贵人的,你事事都要让这她,她好我们才能好,知道不?” 楚云梦连忙乖巧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贵人?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楚老太对两个儿媳的表现很满意,点了点头也敲打了一句。 “你们六妹是咱楚家的贵人,会带着咱飞黄腾达,过上顿顿有肉的好日子,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她。” 闻言。 楚云彩:“……”我又不是丫环,再说人家丫环还有漂亮的红花戴呢! 楚云梦:“……”谁爱伺候谁伺候,都是孙女,分什么高低贵贱! 俩儿媳:“听你奶的准没错!” 乡间瓦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外头的动静楚云夕听得一清二楚。 只觉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的毛都不剩! 果然是原著中的极品一家! 因为一句莫须有的批语,待人家闺女都比自家闺女亲。 真是坑娃的爹娘啊! 原著中的楚云夕哪有什么凤命,简直就倒霉催的害人精。 要不是她把大反派留在楚家,折磨他,又绿了他…… 楚家后来的下场也不会那么惨,至少楚家人能死的痛快点! 出神间,她的房门被轻柔的推开。 楚老太端着白米稀饭和鸡蛋进来,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心肝儿啊,你身子不舒服就在房里吃。” 她的声音柔得能滴水,与外面那个苛责孙女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虽然楚老太的区别待遇对楚云夕来说有利无害,可三观很正的楚云夕还是很别扭。 心中暗暗决定改变楚家人的极品性格。 祖孙俩又说了会话,楚老太端着碗出去。 楚云夕想起大反派林遇深,跟着问道:“奶,那少年吃饭了吗?” “奶马上让人送过去,你安心歇会啊。” 楚老太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楚云夕摸着六分饱的肚子叹了口气,想眯着眼歇会,顺便思考一下怎么脱贫致富。 忽然,外头传来楚老太的咆哮。 “什么!贵人小子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了?你们一个个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找……” 楚云夕倏地睁开眼,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原著中,大反派并不是在这个时候离开楚家的。 而且大反派伤得不轻,没人帮他根本走不出楚家。 忽然,一个念头在楚云夕脑海一晃而过。 待她想抓住时,却又消失不见。 此时,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不尽快找到大反派,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楚云夕不敢再耽搁,决定发动楚家人去找林遇深。 “娘,也许那孩子是自己走的,他可能回自己家去了。”大伯楚庆摸着耳朵小心道。 他这对耳朵迟早会被自家老娘扯掉的! “对啊!娘,人家要回家咱也拦不住啊!”大伯娘谢氏也跟着道。 “只要我心肝儿不让他走,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楚家,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不肯动,难不成人是你们赶走的?” 楚老太浑黄的眼底闪过精光,视线挨个落在楚家众人身上。 第209章 柳家来人 马车行驶平稳,很快就出了未央城,例行检查后,他们就出了城。 车夫是方家专门给楚云夕指派的,为人机警,身手又好,方兴元出远门必带这个人,名叫方正。 马车也是方家的,外面毫不起眼,里面却极为舒适,铺着滑腻软褥,路途颠簸时坐着更舒服,摇摇晃晃得人想睡。 楚云夕靠着车壁,从旁边小几的抽屉里拿出干果点心,撩开窗帘递出去一些,“方正大哥,你也吃写垫垫肚子。” 方正面容严肃,侧过脸道:“我不饿。” 方正是方家嫡系的家生子,首要任务就是保护方兴元,如今方家正乱着,他却被指派来当马夫,保护一个陌生姑娘,心里其实很抗拒的。 不过主子们安排,他再多不满也得忍着。 出了未央城,天高皇帝远,他对楚云夕连面上的恭敬也不装了,奋力地甩着马鞭,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到方家。 楚云夕见他对方态度冷淡,耸了耸肩收回手,将干果和点心放回抽屉里,靠着车壁开始打盹。 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原著里的重点情节,想起原著中和林遇深的关系,她心跳微乱了下。 原著中,林遇深与她是夫妻,虽然有名无实,最后成为怨侣,林遇深还灭了她原身全家,可名分还是在那。 那此生呢?她成了楚云夕,林遇深似乎还对她有意,他们要在一起吗? 想到在一起,楚云夕的心又乱了一拍,双颊微微烧红,眼前又浮现起林遇深双狭长的凤眸,专注又矜持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隐藏的爱意。 楚云夕越想心跳越快,连忙拍了拍脸颊,命令自己不要再想这些,闭着眼睛努力睡觉。 ~ 南溪镇上,百姓厨房的生意红火得不行,哪个时段过来都坐着人,包厢更是要提前预定。 王氏坐在柜台前,衣着不再是打有补丁的麻衣,而是穿上了花色布衣,样式也是最新款。 她低垂着眼眸,左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右手翻阅着账本,嘴角挂着一抹满意的笑。 今日进账三两银子,再有两个时辰才歇业,晚饭时人会更多,看来今天有望破纪录,一天进账四两银子。 王氏越想越开心,嘴角的笑意更深,刚合上账本,一抬眼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 林氏脸上带着略假的笑,眼尾下落,看起来有点丧,见王氏看她,几个快步来到柜台,“嫂子好,我是柳氏的娘家二嫂,听说你们在镇上开了饭馆,我路过就来瞧瞧,生意真好啊。” 这一天至少赚二两银子吧,这么多钱躺着都花不完,小姑咋每次回娘还那么寒酸,也忒抠搜了。 她回去得和婆婆好好说道,小姑夫家这么赚钱,不贴补娘家也忒没心肝了。 王氏一脸‘原来是你’的表情,眼底却飞快闪过鄙夷。 饭馆开业之前,她娘家和大嫂娘家都添了吉利,给的贺礼不多,可好歹是一份心意,事后婆婆也都给了回礼。 柳氏时常贴补娘家人,开业至今,柳氏娘家连根毛都没给,婆婆没给柳氏娘家回礼,柳氏还去婆婆那闹了,被好一顿收拾。 王氏是打心里瞧不上柳家,谁家不困难了,可夫家的日子就不过了,贴补娘家也得有限度。 对于大多娘家人来说,女儿嫁出去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哪有像柳家这种的,恨不得让女儿把夫家搬空,日子过不下去再二嫁。 “生意也就这样,你来找三弟妹对吧,等着,我喊她出来。”王氏收回思绪,转头就朝后厨喊了一声,“三弟妹,你二嫂找你。” 林氏还想再打探一下店里情况,却被王氏这么打断了,眼底闪过不满,面上假笑依旧,不敢泄露出丝毫情绪。 从小姑口中得知,王氏是个厉害人,相公是秀才,儿子成了举人老爷,当真是不好惹的主。 柳氏正一脸怨怼地洗碗,原本她只负责洗菜切菜,结果店里人多了,厨房忙不过来,她还得帮着洗碗,看着被油污沾满的手,她真想一脚踹翻这一堆碗盘,可惜没胆子,怕又被楚老太揍。 王氏的喊声对她来说就是福音,听到喊声的柳氏立马扔下抹布,将一缕油腻的头发撩到耳后,转身就往出走,一秒都不想多呆。 谢氏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过去继续洗碗,她不可不想因为和柳氏置气耽误生意,一会客人很多,哪有时间洗碗。 其实,一开始洗碗的活计是她的,那日柳氏朝婆婆要娘家回礼后,婆婆气不顺,就交代她们,让柳氏没事多洗碗。 柳氏自是不愿也不满,不甘心地去找婆婆讨公道,公道没讨着,讨了一顿打,婆婆直接扬言,不想洗就别去店里,在家干家务活。 谢氏想到柳氏当时吃瘪的模样,这会洗碗都不觉得脏累,她只洗一会儿,柳氏可是得一直洗啊。 楚云彩难得歇息,抬眼朝外望了一下,对谢氏道:“三婶娘家人来这干啥?” 她对柳家的印象也不好,主要是柳氏把楚云夕三兄妹的东西拿去娘家,不敢对奶说实话,就说在家找不到了,奶怀疑是家里其他孙辈偷了,因此她可没少挨揍。 谢氏麻利地洗着碗盘,嗤笑一声道:“能干啥,肯定没好事。” 柳氏见到二嫂林氏,就像受了委屈的大姑娘看到亲人,双眼一红险些掉泪。 还是娘家人对她好,知道她受了委屈,派二嫂来宽慰她。 “二嫂~”柳氏喊了一声,语气哽咽。 林氏有些尴尬,看一眼王氏,上前拍着柳氏的肩膀,问:“小姑,你好些日子没回去,娘担心你,让我来看看。” 王氏在一旁听着,笑吟吟道:“担心什么,我楚家又不是龙潭虎穴,柳家若怕三弟妹在楚家受委屈,大可接回去住个十天半月,给三弟妹好好补补身体。” 王氏是个聪明人,她察觉出楚老太对柳氏不仅仅是不满了,楚老太对柳氏已经在忍耐边缘,前几日还暗示她给柳氏教教乖。 她可是个贴心的儿媳妇,自然得帮着婆婆喽。 林氏听到王氏的话,不满道:“你们若对我小姑好,她怎会一见我就是这副模样?” 王氏凉凉道:“看到娘家人激动得吧,你都说了,三弟妹好久没回娘家了。” 第210章 换妻 林氏还想再说,倒不是她有多担心柳氏,而是她认定楚家人对柳氏不好,想以此讨要东西,找个由头而已。 当然,这次是为自己讨要的,不会给柳氏娘上交的就是了。 “小姑,你说楚家人对你好不好?”林氏看向柳氏,一副‘你大胆说,我为你做主’的模样。 柳氏想到王氏和谢氏这两个妯娌平日对她冷言冷语,便露出委屈的神色,可怜兮兮道:“他们让我洗碗,我天天吃不饱……” 林氏眼底闪过得意,看向王氏时却变得痛心疾首,“你听听,你听听,你们家三个妯娌,就让我小姑一人洗碗,还不给吃饱饭,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啊?” 此时,大堂还有三桌食客,听到动静一个个竖着耳朵听八卦。 没想到百姓厨房东家居然苛待妯娌,果真人不可貌相。 来百姓厨房的食客,见王氏在柜台翻看账本打算盘,就以为她是店里东家。 王氏见是几名熟客,不甚在意地继续道:“一月给你五百个铜板,你愿意洗碗不?” 林氏闻言微愣,“啥,啥意思?” “每顿给你一碗白米饭,你能不能吃饱?”王氏继续道。 林氏慢慢回过味,惊愕地看向柳氏,“你洗碗一月五百文钱,顿顿都是白米饭?” 柳氏不以为然点头,“是啊,我洗碗洗的腰都直不起来,回家想吃两碗米饭都不给。” 听八卦的食客都惊了。 镇上的妇人有何营收,一般都是卖绣品卖杂粮,一月顶了天赚个三百文,还是累死累活的赚。 白米饭顿顿吃,他们想都不敢想,偶尔吃一下都是咬牙撑着,这妇人还嫌一碗不够,也不想想,好吃的谁特喵吃得饱啊! 林氏一脸羡慕地看向柳氏,没想到小姑在夫家日子这么好,一月有五百文钱,顿顿都是白米饭。 想到柳家吃个米粥都数着日子,林氏嫉妒得都眼睛都红了。 王氏看着林氏和其他食客的表情,笑着道:“这要是欺负人,估计不少人想被这么‘欺负’吧。” 林氏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讲真的,她也想这么被欺负。 一月五百文,顿顿白米饭,这么欺负她一辈子吧。 柳氏见林氏态度变了,不满地推了推她,“二嫂,你可得让娘给我做主,再这么被折磨下去,我、我就活不下去了。” 几名熟客听完都想呵呵了。 “这么好的日子还不知足,活不下去想给人腾地方,真是厉害了。”一名熟客用筷子架起碗中一粒米,啧啧有声道。 柳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瞪着那桌人,就像被激怒的母鸡,嚷嚷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熟客被怼,面上不好看,推开凳子就站起身。 王氏对熟客歉意笑了笑,转头看向柳氏,“闹走了熟客,你看婆婆怎么收拾你。” 柳氏瞬间一蔫,想楚老太那张狰狞的菊花老脸,登时不说话了。 王氏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后厨,再出来时端了一个盘子,给三桌的熟客都送了一杯奶茶。 “让大家见笑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被怼的熟客贪恋这里的饭菜,顺着台阶就下,嘟囔了一句,“有这种不省心的妯娌,可真是难为你了。” 王氏露出苦笑,道:“多谢理解。” 柳氏听着他们的对话,气得七窍生烟,很想踹翻桌子,把那几个熟客赶出去。 可她知道,只要她这么干了,一顿打是少不了的,店里以后也别想来了,不来店里,老太婆会给她五百文钱才怪。 王氏敢这么糟践她,等着瞧,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林氏见王氏还不甘地瞪着,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姑,算了算了,婆婆有话让我带给你。” 林氏可没忘记她今日过来的正事,说好了这事,小姑一会肯定给她好处。 “什么话?”柳氏问。 林氏看一眼王氏,“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去外头说。” 柳氏点了点头,随后来人来到外头一处偏僻角落。 “娘让你给我带什么话?”柳氏看了看四周没人,才开口问道。 林氏靠近她几分,小声道:“你不是想给云霄找个媳妇吗,娘相看上了一户,不要彩礼,直接换妻,顺便把膈应你的楚云夕嫁出去。” 柳氏蹙眉道:“换妻?这不行,我婆婆铁定不同意。” 就是来一个富户,以楚家宠楚云夕的程度,也不会应允,换妻更是不可能。 林氏嗔她一眼,“瞒着你婆婆,只要那姑娘住进楚家就成事了,楚家人不愿意又如何,那姑娘名声在楚家没了,楚家不认也得认,楚云夕自然就得以换妻的形式嫁过去。” 柳氏一听觉得可行,可很快又犹豫起来,“那姑娘咋样啊?可得好好侍奉我,照顾云霄啊!” 林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看透这小姑给儿子娶妻是顺带,想找个人伺候她才是真的。 于是,林氏顺着柳氏的心思道:“那姑娘长相不错,乖巧懂事,在家里照顾父母弟弟,任劳任怨,是个贴心的。” 柳氏想了想有些心动,可怎么把人带回家呢? 带一个活人回家,婆婆能同意才怪。 林氏早把柳氏看透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道:“你就是远房侄女,柳家没地住,先在楚家住两天。” “这样行吗?”柳氏问。 楚老太可不是善茬,同情心什么更没有,哪会轻易让人进去。 林氏笑道:“那姑娘是个聪明的,你到时帮着说话就行。” 柳氏迟疑一阵,才答应下来,刚答应下来,心里就直突突。 她先斩后奏解决云霄和楚云夕的婚事,事后会不会被楚老太打死啊? 林氏见她神色犹豫,继续劝道:“有了云霄媳妇,你在楚家就不是孤军奋战,就有人帮衬你了,万一来年小俩口再添个孩子,你就是做奶奶的人了。” 柳氏瞬间有了动力,被打了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一顿打送走楚云夕那祸害,又能给云霄讨个乖巧媳妇,值了! 随后,俩人又商量了一阵,柳氏最后心满意足地要回饭馆。 林氏连忙喊住她,“小姑,家里最近有些困难,那姑娘家里也需要打点,你看……” 柳氏大方地掏出荷包,直接塞了一两银子给林氏,“你们先紧着用,不够再给我说。” 翌日。 柳氏回娘家,再回来时,带了一个姑娘。 桃花村不少人都看见了,忍不住问柳氏:“这是谁啊?” “我娘家侄女。”柳氏大声道,像是宣告。 第211章 娘家侄女 与柳氏一起那姑娘长得甚是水灵,身姿窈窕,臀部圆润,走起路来轻摇慢扭,村里不少汉子都看直了眼。 “你娘家侄女多大了,许人了没啊?”一名妇人暗暗点头,屁股大好生养。 柳氏对这个‘儿媳妇’也很满意,得意道:“许人了。” 问话的妇人略微失望,随意问了一句,“许给哪里呀?” 真是可惜了,长得水灵,又好生养,配她家儿子正好。 柳氏在心里一阵鄙夷,心道:就你家那光景,还想给儿子讨媳妇,还想讨个这么好的媳妇,做啥梦呢! “也是咱们桃花村的。”柳氏意味深长说了一句,随后拉着姑娘便往回走。 ~ 楚老太正在院里摘菜,家里几个媳妇都去饭馆帮忙了,她和楚老爷子的饭食,只能她自己来做了。 不过,每日听着王氏汇报的进项,老太太高兴着呢,连摘菜也哼着歌儿。 柳氏领着那姑娘进门,听到楚老太的声音,不禁心虚了下,随即强自镇定下来,把人领到楚老太面前,“红英,这是你奶。” “奶~”崔红英声音甜脆,面上带着讨喜的笑,一双勾人的眼却不着痕迹观察着楚老太。 这就是柳奶奶说的夜叉婆子,看着的确不好糊弄,比她名义上的婆婆柳氏可难搞多了。 楚老太坐在矮凳上没有应声,抬起浑浊的三角眼,直勾勾看向柳氏,看得柳氏险些露出马脚。 “娘,这是我娘家侄女,在咱家住几天。”柳氏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太婆这么看她干啥,难不成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柳氏更心虚了,强忍着闪烁的眼神,逼自己与楚老太对视。 “不方便。”楚老太只是看了崔红英一眼,就冷淡撂下这话。 柳氏被当着‘儿媳妇’的面落了脸,尴尬又气愤,很想挽回面子做点什么,却想起老娘的叮嘱,不惜任何代价,都得让崔红英留宿一夜。 于是,她扯出僵硬的笑,继续道:“娘,这孩子无处可去,咱家若不收留,就得露宿街头了。” 楚老太继续垂头摘菜,权当没听见这话,心里对柳氏越发不满。 这三儿媳是脑子被驴踢了,家里未婚男子这么多,随便领着姑娘住一宿算什么事,万一传出个风言风语,家里几个孩子还怎么说亲。 充当透明人的崔红英把俩人互动看在眼里,心中越发瞧不上柳氏,觉得憋屈的同时又有几分得意。 这样好拿捏的婆婆,以后她必然吃不了亏,若是能分家,家里可就她做主了。 柳氏说完话,半天等不到楚老太的回复,肺都要气炸了,转身拉着崔红英往里走,把人直接领进了楚云舟和楚云霄兄弟的房间。 楚老太见状,扔下摘了一半的青菜,几步来到房门口,沉着脸怒道:“柳氏,把人送去柳家。” 崔红英刚把拎着的包袱放下,眼底闪过阴霾,很快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她冲到门口就给楚老太跪下,“奶,我不能回柳家,大哥想把我卖去花楼,正在柳家找我,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说这话时,哭得梨花带雨,泪水吧嗒吧嗒落在地上,晕出湿润的泪花,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楚老太一张菊花老脸皱成一团,瞪向一旁的柳氏更气了,这柳氏一天天就会给人找事。 这姑娘就是个烫手山芋,跟他们楚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哭得像泪人一样被送出去,村里那些长舌妇指不定怎么编排楚家。 可留下也是麻烦,家里几个小子都没说亲,万一传出什么谣言,几个小子以后怎么说亲。 楚老太掐死柳氏的心都有了,就不能有个顺心日子,稍一顺心柳氏就闹幺蛾子。 她要不跟三儿子说说休妻算了,整天贴补娘家人,自家日子不好好过,有这糟心婆娘在家里,迟早要闹出大事来。 “姑娘啊,我家里三个小子没说亲,你一黄花大闺女住进来真不合适,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楚老太见她确实可怜,语气转柔几分劝道。 崔红英眼见这楚老太软硬不吃,便以退为进道:“奶,那能不能留我一宿,容我明日再走,也好与大哥错开身,我真的不想被卖去那腌臜地儿。” 楚老太闻言微微动容,近日几个小子都不在,留一夜也不打紧,反正明个儿就走了。 柳氏见她有些动容,连忙劝道:“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就当给小六积福。” 楚老太听她提到楚云夕,一颗心软得不像样,便道:“那行吧,晚上你俩住一屋,老三住小五他们屋里。” 她虽然同意留下,但一姑娘家住孙儿的屋里成何体统,可不能给人留下把柄。 楚老太离开后,柳氏一脸不满地看向崔红英,压低声音道:“云霄不在,你住一晚就走,这不等于白来吗。” 崔红英掩去眸中的鄙夷,乖顺道:“明日我自有法子留下。” 柳氏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什么办法?” 崔红英俯身过去低语几句,在她没在楚家站稳脚跟之前,柳氏是不能得罪的,虽然她觉得柳氏这猪脑子也帮不了她多少。 ~ 晚饭时,众人发现饭桌上多了一个水灵的大姑娘,都露出惊讶之色。 楚老太给楚老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冷淡道:“柳氏娘家侄女,在咱家住一晚就走,老三,晚上你去云霄他们屋里睡,让你媳妇跟她侄女睡一屋。” 楚临不甚在意地点头,最近木工有点多,他吃饭都耷拉着眼皮,困倦得连话都不想说。 楚老太看在眼里,心疼道:“家里日子好过,你干活别那么拼,累了就多歇一歇。” 说完,她瞪了一眼埋头苦吃的柳氏,自家相公那么辛苦,一顿饭光顾着自己吃。 崔红英话很少,小心翼翼地抱着一碗稀饭,边吃边流泪。 当然,这是装的,为了博取楚家众人的同情。 楚云彩见她悄悄流泪,忍不住问:“你哭啥?” 她刚说完,楚云梦就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小声道:“吃饭,别说话。” 楚云梦从前时常以流泪博取同情,对崔红英这小手段早已熟稔,对方刚一流泪她就发觉了,不仅没有同情或怜悯,反而越发警惕。 随后,楚家几个长辈象征性问候一番,崔红英想要的同情安慰完全没有。 翌日。 楚云彩她们收拾妥当,上了马车后,楚云梦半天才上来。 “四妹,你刚才怎么不上来?”楚云彩好奇问道。 第212章 不安分 楚云梦心事重重看几人一眼,轻声道:“三婶那侄女不安分,我有些不放心。” 崔红英表面装得像无害的小白兔,实际跟她很相似,浑身都长满了心眼。 在她看来,这个崔红英到楚家绝对有所图谋,得小心防范,免得着了暗道。 王氏听后抿了抿唇,点头道:“那姑娘眼底满是算计,是得防着点。” 她儿子成举人老爷后,不少人想把姑娘塞到楚家来,崔红英要敢打她儿子的主意,她一定教她做做人。 王氏眼底闪过寒芒,衣袖下的双手紧了紧。 谢氏是个大咧咧的人,不太会关注细节,不觉有他,道:“咱家也就寻常人家,有啥好图的,你们别瞎想了。” 楚云彩却不像她娘,明白崔红英来的蹊跷,便对楚云梦道:“要不,你今日留在家里,待那崔红英走了再来镇上。” 楚云梦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见王氏点头,便道:“那行,你们先去镇上。” ~ 楚云梦再次回到房间,却毫无睡意,一直到鸡鸣三声才起身。 她刚出房门,就看见柳氏鬼鬼祟祟地跑回房,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一样。 楚云梦心中满是疑惑,顺着柳氏离开的方向查看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得先去厨房准备早饭。 楚老太就打着哈欠进了厨房,见她没有去镇上,微微皱眉道:“你今日怎么没去镇上?” 楚云梦将家里的腌菜装盘,转头笑着道:“奶,家里多了个陌生人,娘她们不放心你,让我看着人走了再去镇上。” 楚云梦没有过多隐瞒,楚老太听了后看了她一会,才道:“好。” 这四孙女近来变化很大,她一开始怀疑是假装的,也是近来才确定,这孩子是真的变了。 这就好了,她不反对孙女耍心机,前提是别对自家人耍就行。 ~ 吃过早饭,楚老爷子暗示性看了楚老太一眼,这才扛着锄头离开。 “柳氏,趁着天色尚早,快把你娘家侄女送回去吧。”楚老太对眼神闪躲的柳氏道。 柳氏露出为难之色,“娘,要不再留一日,万一她哥还在我娘家,这孩子回去不就是羊入虎口。” “三婶,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咱们终究是外人,不好管崔家的事情。”楚云梦从厨房端出一盆污水正要去倒,闻言忍不住插口道。 柳氏不满地瞪她一眼,看向楚老太道:“娘,那孩子是真的可怜,就这么送走了,您于心何忍。” 楚老太皱了皱眉,那姑娘情况可怜又如何,这么不明不白住在楚家,对彼此都不好。 “柳氏,昨日都说好了,你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上山砍柴去。”楚老太语气微冷。 柳氏还想再说,崔红英已经拎着包袱出来了,流着泪的双眼肿得像核桃,对楚老太盈盈一礼,“奶,你们都是心善之人,能收留我一夜,我已感激不尽了,我这便走了,你们保重啊。” 楚老太见她识趣又可怜,从衣兜里掏出几十个铜板递过去,“这些钱你拿着,也可去镇上再躲几日,我家小子多了,实在不便多留你。” 崔红英眼泪流得更凶了,没有接钱,哽咽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奶奶,红英会永远记住你,烧香拜佛为您祈福。” 说完,她转身就往出跑,看得楚老太都有几分不忍。 楚老太将铜板塞给柳氏,“你拿着去送送她,那孩子也是可怜人。” 柳氏眼底闪过气恼,接过铜板就追上去。 这老太婆对外人都比对她好,她去镇上从没给过钱,崔家姑娘说几句可怜话,老太婆就给几十铜板,真是气煞人也。 不过,崔家丫头还真厉害,能把老太婆骗的团团转,以后进了楚家,还不是她的助力。 楚云梦端着污水,目光看向门口,不觉得崔红英就这么离开楚家。 “也许是我们想多了。”楚老太见她望着门口出神,叹了一句。 她话音刚落下,楚家门口就传来一声惊呼,跟着就柳氏的惨嚎。 楚云梦眼神微闪,与楚老太对视一眼,俩人急忙赶出去看,就见柳氏和崔红英都倒在门口。 柳氏抱着脚不住惨嚎,引来街坊邻居都跑出来看,崔红英也抱着自己的脚,咬着唇不住流泪,看着更加可怜。 楚老太盯着俩人一会,眯了眯眼问:“怎么回事?” 柳氏疼得直抽气,巴巴道:“我看红英抱着脚在地上哭,急忙过来时石块绊倒了,脚好像是扭伤了。” 楚老太默了默,看向抱着脚的崔红英,“丫头啊,你这是咋了?” 问这话时,她一双浑浊的三角眼紧盯着崔红英,似乎要把人看透。 崔红英抹了抹眼泪,声音都带着哭腔,“我想到要被卖去花楼,没注意脚下就拐到脚了。”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听了,看向崔红英的眼神充满同情。 好好的大姑娘竟要被卖去花楼,她家里人可真心狠。 “奶奶,我不会赖在楚家的,就是爬我也会爬回去的。”崔红英跟着又哽咽了一句,说完就爬着往前。 看到这一幕,众人看向楚老太的眼神满是谴责。 这姑娘这么可怜,楚老太居然要把人赶走,真是太过分了。 楚老太被众人的眼神激怒了,看向崔红英的眼神也变了,没想到她居然也有看走眼的一日。 这丫头明显就是冲着她们楚家来的,这会还想把人送走,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楚云梦早就知道崔红英不好打发,敢情是在这等着,只是不知道扭伤脚是不是真的? 若是假的,揭穿后赶人便是,崔红英讨不了好,只会惹得一身骚,若是真的,楚家不让人进门,事后肯定免不得闲言碎语,二哥是举人,名声很重要的。 “姑娘,你快别爬了,手肘都擦破皮了,若是留了伤疤,以后还怎么嫁人。” “楚老太,这姑娘也算是你家客人,都这样了还怎么回去,还是先扶进你家吧。” 几个看不下去的村民嚷嚷着,看崔红英可怜,觉得楚老太很不地道。 来者是客,这姑娘都伤成这样了,楚家居然还不让人进门。 “死丫头,先把人扶进去。”楚老太眼神明明灭灭一阵,咬牙吐出这句话,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 她看向柳氏的眼神都能杀人。 第213章 归家 楚云梦看得出老太太眼底的窝火,上前扶起崔红英,一脸无辜又乖巧地说:“我家里哥哥弟弟都没成亲,原本怕住久了对你名声不好,既然你不甚在意,那便在我家休养吧。” 楚老太赞赏地看一眼四孙女,机灵劲用在外人身上,长进多了。 崔红英听了四孙女的话,还坚持进楚家的门,那传出个不好的谣言,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楚家不讲情面。 崔红英哪会给人留下她主动进楚家的印象,这样住进楚家,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她不自尊自爱,日后真的闹起来,她很难讨到好。 “我也觉得不便,可是我的脚……”崔红英想假意为难一下。 楚云梦立马打断道:“你既然觉得不便,那我们请你用牛车送你回去。” 楚老太顺着楚云梦的话往下,高声道:“谁家用牛车送柳氏娘家侄女回家,我给半两银子。” 周围村民一听都心动了,哪还管的上八卦不八卦,赚钱要紧啊。 送个人就给半两银子,楚家开了饭馆果然赚钱了,有的人酸酸地想。 “娘,她哥要把她卖去花楼,咱们送她回去,就是送她去死啊……”柳氏一听要把人送走,急得不行。 那些酸楚家赚钱的人也跟着附和。 “那姑娘家里这么狠心,送回去也好不到哪去,还不如留在楚家,也就多一张口,以楚家的光景哪会养不起。” 楚老太听到这些人的酸话,真恨不得抽死柳氏。 这婆娘是上天送来惩戒他们楚家的吧! “婶婶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家就是想养也不敢养,我家兄弟众多,对崔姑娘一未嫁女长住,对她名声不好,姑娘家没了好名声,以后还怎么说亲,总不能赖上我家兄弟吧。” 楚云梦大大方方看向众人,说话时带着笑,温软又无害,可说出的话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崔红英气得差点咬碎银牙,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赖上楚云霄,被她这么说出来,日后闹起来她还有何颜面,就算嫁入楚家,也是恬不知耻地倒贴。 柳氏又急又气,上前推开楚云梦,自己扶住崔红英就往里走,“送她回去就是送她去死,大不了把她和云霄凑一对。” 柳氏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气得楚老太差点背过气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娘家侄女,这就是柳氏给云霄找的媳妇,怕她不同意,就以娘家侄女的身份带回家。 柳氏这行为彻底惹怒了楚老太,“柳氏,你再进一步,就跟她一起离开楚家。” 她早已言明,婚姻大事必须孩子首肯,柳氏不经家里人同意,不经云霄同意,直接就把人接到楚家,这是要翻天啊! 柳氏扶着崔红英的手抖了抖,咬牙刚想继续往里走,崔红英却停下脚步,带着哭腔道:“姑姑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上,既然楚家不便,我就不进去了。” 话落,她用力挣开柳氏的搀扶,跛着脚一瘸一拐往出走,没走两步就重重摔倒在地,半点动静都没了。 柳氏大惊失色上前一看,崔红英满脸泪水地晕了过去。 崔红英本就生的水灵,小脸满是泪痕,虚弱地倒在地上,众人的同情心彻底泛滥了,接连劝着楚老太,让她先把人留下,大不了给云霄当媳妇云云…… 楚老太阴沉着脸,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气得想把柳氏抽死一万遍。 可事到如今,她若还坚持把人送走,众人会觉得楚家无情无义,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她自个倒是不在意,可云礼是举人老爷,传出这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科举。 见楚老太离开,柳氏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楚云梦看在眼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她能做的有限。 “各位乡里也看见了,不是我楚家要坏人名声,实在是不忍她这么凄惨,只能无奈收留,好在家中几个兄弟近日都不在家,若事后传出什么不好的,还得请大家做个证,免得其他姑娘都不敢进咱桃花村了。”楚云梦笑看向众人道。 不少人闻言应下,不能坏了桃花村的名声。 个别聪明人则沉默不语,他们看出这姑娘就是冲着楚家来的。 楚家出了举人老爷,又开了饭馆,有钱也有脸,被未嫁姑娘盯上很正常。 有那么一两个人因此也动了歪心思,想着这个姑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把侄女亲戚接来,让生米煮出成熟饭或者闹出点什么,逼得楚家把人娶进门。 ~ 楚云夕一路上很顺,没几日就到了南溪镇,她没有在镇上逗留,而是直接往回了桃花村,与此同时,凌越镖局的车队也回到镇上,不过楚云夕着急回桃花村,便没有碰上面。 桃花村只有楚家有马车,不过楚家的马车大伙都认得,眼看一辆陌生马车驶进村子,大伙不禁好奇地看过去。 这又是谁家的有钱亲戚? 马车在众人好奇地目光下停在了楚家大门口,好奇的人立马有些羡慕嫉妒了。 果真是人往高处走,楚家买了马车,来往的都是有马车的富人。 方正无视众人复杂的目光,将马车停稳后撩开帘子,“楚姑娘,到了。” 楚云夕点了点头,费力地将一个大箱子推出来,方正稳稳地将箱子放在地上,抬脚便去敲门。 楚云夕下了马车,见一旁围了不少人,笑着依次打招呼。 “听你奶说你去未央城了,今日刚回来?”一个妇人笑着问。 楚云夕笑着点头。 这时大门开了,楚老太一眼就看到楚云夕,推开碍眼的方正就扑上前。 “心肝儿,你可算回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楚云夕抱住楚老太,好几日没听到楚老太的大嗓门,也是想念的紧,“奶,我也想您~” 随后,方正帮着把箱子扛进家里,婉拒了楚云夕的留饭,驾着马车飞快远去。 崔红英躺在屋里,顺着窗缝看向外面,就见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女与楚老太说话,楚老太那张菊花脸笑得就没停下。 想必这就是她的大嫂楚云夕了。 换妻,用她换楚家这个被神仙点化过的女神医,怎么看都是崔家占了大便宜,怪不得柳家奶奶让她直接过来,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如今,她在楚家已经呆了六日了,剩下的就靠大哥他们了。 第214章 不生气 楚老太听闻楚云夕一路上都没好好吃饭,抬脚就去厨房亲自下厨。 楚云夕哪能让老人家一个人忙活,也跟着去厨房打下手。 楚老太可舍不得自家心肝儿一回来就干活,扯开嗓子就喊柳氏。 过了好一会,柳氏才姗姗来迟,“娘,您叫我?” 楚老太被柳氏和崔红英坑了一把,最近都憋着气,不想当着楚云夕的面发作,只得冷声道:“看不见我在忙活,小六都知道帮我,你又去哪偷懒了!” 柳氏眼神微闪,连忙找借口道:“红英脚好像又疼了,我去看了看。” 楚云夕对俩人这种相处已经习惯,听到红英俩字时露出疑惑之色,“红英是谁?” 楚老太瞪一眼柳氏,没好气道:“赖上咱家的小蹄子。” 楚云夕微微挑眉,明白是柳氏闹出的幺蛾子,便道:“脚疼是怎么回事?受伤了吗?我去看看。” 楚老太连忙阻止道:“我叫邻村大夫看过了,扭伤了脚而已,没啥大事,可别污了你的手。” 在老太太看来,崔红英死乞白赖想进楚家,不要脸也不正经,看一眼都污了眼睛,她可不想心肝儿去给这样的人看诊。 楚云夕安抚地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臂,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去看看,没准她下午就能下地走路了。” 楚老太惊疑地看她一眼,想起自家心肝儿的高超医术,很快露出得意又自豪的表情,“那你去看看,那小蹄子若不合作或给你脸子,看奶怎么收拾她。” 狠话是这么撂下了,可这六日以来,楚老太除了关注崔红英恢复情况,连人半个手指都不碰,万一又讹上她家怎么办! 当然,崔红英若敢对她心肝儿出手,那就另当别论了,看她不扒了那小蹄子一层皮。 柳氏正在灶台烧火,听见楚云夕要去,连忙阻止道:“小六,你刚回来肯定很累,还是先歇着去吧,你红英姐已经看过大夫了,不打紧的。” 楚云夕看向柳氏,不想让她去看,难不成脚伤有猫腻? 她越看柳氏越心虚,最后竟低下头恼道:“你红英姐睡了,你过去打扰人家不好。” 楚云夕弯了弯唇,露出一抹乖巧无害的笑,“那便不去了。” 随着她这话落下,柳氏明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楚老太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让心肝儿给那小蹄子看诊,柳氏干啥紧张地阻拦,难不成那伤势是作假的? 她也怀疑那伤势是作假的,可脚腕肿得那么高,怎么看都不像假的,再者她找的大夫也是可信的,那柳氏在心虚什么? “对了,奶,我在未央城给您买了一匹布,我拿来给您看看。”楚云夕忽然说道。 柳氏刚放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低垂的眼底闪过心虚,但愿不是她拿的那一批吧。 她原本是想先挑了拿走,之后给楚云夕再说一声,亲娘拿点孝敬,楚云夕肯定也不能说她什么。 没想到,她刚挑好拿走,老太婆就喊她来厨房,总不能当着老太婆的面说吧。 “小六,一匹布很重的,娘去帮你拿。”柳氏说着就站起身。 她跟出去看看,万一是她拿的那一匹,就让楚云夕拿其他的给老太婆,总之,不能让老太婆知道,她不经同意就挑拿东西。 老太婆最近对她鸡蛋里挑骨头,若知道她先挑了东西拿走,一定会小题大做地抽她。 她女儿买的东西,拿多拿少全凭她的心意,谁也没资格说什么。 在柳氏看来,她不知会楚云夕,直接挑选东西并没错。 楚云夕有原身的记忆,哪还不知柳氏的尿性,肯定不经她的同意就翻了箱子,跟过去哪是为了帮她拿布,而是为了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好。”楚云夕应了一声。 好歹是亲娘,再怎么糊涂,还是得给面子,再怎么闹幺蛾子,还是得帮着解决。 俩人出去后,楚老太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柳氏对心肝儿可没这么好,之前每次对心肝儿好,都是哄着心肝儿要东西,然后拿去给她娘家侄女,这次肯定是动了箱子里的布匹,怕被她知道才想跟出去。 楚老太叹了口气,为自家心肝儿不值,这种心偏到外婆家的糟心娘要来干啥,以后指不定怎么祸害几个孩子。 楚云夕打开箱子,只是一眼就发现少了很多东西,十个首饰盒如今就剩下三个,九匹布剩下五匹,吃食也少了好几袋子。 摊上这种眼皮子浅的老娘怎么办? “娘,把东西都拿回来,我都是分好的。”楚云夕捏着鼻梁无奈道。 亲的,不生气,亲的,得忍着。 柳氏一听立马就不高兴了,“那些是我看上的,咋能给别人,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能总向着外人,不孝顺你亲娘,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大伯娘那些都是外人。” 楚云夕真想呵呵柳氏一脸,外人都比你这亲娘对她好,你还好意思说亲娘。 “快点,免得奶追出来了。”楚云夕觉得对柳氏解释不清,也懒得解释了。 她刚才第一眼见柳氏,对方眼神就有些闪烁,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她提及拿布给楚老太看,也是为了试探柳氏,看她在心虚些什么,若真是拿了箱子里的东西,得趁早要回来,免得晚上分时不够用,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柳氏听到楚老太的名字,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你用这些分啊,这里的就不用给我分了。” 楚云夕额角青筋跳了跳,感觉跟柳氏说话时刻想打人,你特喵都拿走了三分之一,还想分个什么劲啊! “那我去喊奶过来。”楚云夕威胁道。 柳氏连忙拉住她,气恼道:“我拿出来还不成,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刚回来就给我添堵……” 柳氏一边碎碎念一边拿东西,来回了五趟才全部拿过来,每次都藏几样。 楚云夕对此都无力吐槽,不停告诉自己,这娘是亲的,得忍着,得让着。 ~ 吃过楚老太的爱心饭,楚云夕困意上涌,便回房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日头已经西斜,过不了多久,在外忙活的楚家人就要回来了。 她揉着眼睛刚出门,大门就被一股大力敲响,急促又粗暴。 楚云夕打着哈欠开了门,就见门口堵着五个农家汉子,几人看到她时眼睛皆是一亮。 “你就是楚云夕?” 第215章共妻 被几人侵略的目光放肆打量,楚云夕睡意渐去,冷声问:“你们是谁?” 她虽然很少出门,但本村人还是眼熟的,这几人明显是外来人。 若是寻她看诊,肯定不会这么放肆,若是找茬的,那也太快了,她上午刚回来,他们下午就来了。 直觉告诉楚云夕,这事很不寻常,有人在算计她,至于算计她什么,她目前也理不出头绪。 难不成是方长老一派的人? 一名壮汉见楚云夕出神不语,转头给几个兄弟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先架着人走,等生米煮成熟饭,楚家说啥都晚了,就算不是换妻的楚云夕,就这相貌他们也值了。 另外几人也明白他的意思,一人捂着楚云夕的嘴,防止她大喊大叫,另外四人将她腾空抬起,转身就往外走。 楚云夕震惊慌乱地呜呜呜挣扎,希望引起楚家人的注意,见柳氏往这边看时,她眼底闪过惊喜,可下一瞬,她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窖。 柳氏不禁没有救她,反而上前关上了大门,还对这五个汉子道:“你们走小路,别被人发现了。” 楚云夕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氏,她明显认识这些人,甚至……这些人就是她招来的。 “小六,这是你夫家兄弟,你不要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柳氏像是不忍,撂下一句解释才关门进去。 楚云夕如遭雷劈。 夫家兄弟? 她什么时候嫁人了,有夫家了? “呜呜呜……”楚云夕不住挣扎,顾不上思考那么多。 她不能被这些男人带走,否则清白不保不说,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这具身体只有十三岁,若真被强bao,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大哥,要不把人打晕抗走吧。”一名汉子见她挣扎不休,提议道。 “我还带了麻袋,打晕装进麻袋,路上也不会引人注意。”另一名汉子喜滋滋道。 他们兄弟五个做梦都想有个漂亮媳妇,共妻虽不能独自拥有,可好歹也能尝尝女人的味道嘛。 “轻点打晕,这姑娘细皮嫩肉的,打坏了还不得咱们心疼。”为首的汉子舔了舔嘴唇道,落在楚云夕身上的眼神十分猥suo。 “哎……门口好像有人说话?” 楚老太也是刚睡醒,自从家里来了崔红英,老太太闹心得晚上睡不好,楚云夕回来后,老太太整个人放松下来,也跟着睡了一觉。 柳氏在院里摘菜,想做晚饭讨好一下老太太,闻言连忙道:“没有啊,您听岔了。” “是吗?” 楚老太狐疑地看柳氏一眼,正要转身去茅厕,意外瞥见柳氏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眼珠一转,心下清明。 有鬼,门口铁定有人,一定是柳氏又闹幺蛾子了。 于是,楚老太在柳氏慌乱地目光下打开大门,只瞥见几道匆匆离去的麻布身影。 不知为何,老太太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喂,你们几个停下。” 背着麻袋的汉子虎躯一震,脚步顿住,看向一旁为首的汉子,“大哥,怎么办?” “你们继续走,我托住她。”为首的汉子停下,转身走向楚老太,挡住她张望的眼神,“怎么了?” 楚老太心狠狠抽了一下,有一种宝贝被抢走的惊惶。 她看也不看挡住她的大汉,抬脚就要去追那个背麻袋的,却被大汉再次挡住,“大婶,你叫住我干啥?” 楚老太心悸又慌乱,恶狠狠瞪着汉子,“你们麻袋里装了什么?” “来亲戚家借了些粗粮而已。”大汉一脸憨厚的撒谎。 楚老太脸色越发难看,粗粮哪会显现出蜷缩的人形,等等……人形、在她家门口、柳氏的心虚……难道麻袋里是她的心肝儿? 这个猜测让楚老太差点没晕过去,她一把挥开挡着的大汉,眼瞅着那四个人就快没影了,踉踉跄跄就抬脚追。 “刘叔,拦下他们,拦下那四个人,他们是偷儿……”她追了两步,看到前头扛着锄头的老汉,眼底迸射出希翼,连忙高声大叫。 被喊做刘叔的老汉有些耳背,惊疑地看向她,“你说啥?” 楚老太急得都快哭了,几乎是用尽全身气力在喊,“刘叔,刚才那四个人绑走了你的小孙子!” 刘老汉这次听清了,怔愣一瞬,佝偻的身子就像张开的弯弓,扛着锄头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家一脉单传,孙辈只有一个小孙子,那可是全家的心头肉、金疙瘩。 为首大汉见事情不妙,连忙冲上去拦老汉,楚老太又趁机喊了其他人,不消片刻,一伙人就去追那五个大汉。 柳氏追着楚老太出来,见村里不少人都去追那几个汉子,明白事情可能藏不住了,吓得牙齿都在打颤。 老太婆要是知道,她拿楚云夕给云霄换媳妇,铁定会打死她的。 怎么办?怎么办? 柳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一阵,连忙跑回家去找崔红英。 刘老汉扛着锄头,追前头四名大汉,为首的大汉在后头追他,而为首大汉身后,是楚老太和其他村民。 几相追逐后,五名大汉就被村里人制服了,麻袋被解开,露出昏迷不醒的楚云夕。 追得老脸通红的刘老汉这才明白,他上当受骗了,麻袋里不是他的小金孙,而是楚家的宝贝疙瘩楚云夕。 生气吗?有点,可好歹是一个村的。 再说了,救了楚家的宝贝疙瘩,楚家肯定有酬谢,不亏的。 刘老汉喘着气安慰自己。 楚老太心疼又自责地摇着楚云夕,泪水一直流个不停,“心肝儿,你醒醒啊……” 其他村民则看向五名大汉,青天白日就来桃花村绑人,孩子们家里都不安全,这简直太可怕。 理正很快被喊来了。 五个嚣张的偷儿在村里绑人,这让村民咋能安心外出干活,村民不干活吃啥,没啥吃可不就闹事了。 “把人绑起来送衙门。”理正大手一挥让人行动。 楚捕快现在是捕头了,敢绑架楚家的宝贝疙瘩,吃牢饭是轻,每日肯定有顿好打。 “我们没有绑人,这姑娘是我们的妻子。”为首大汉着急解释。 小老百姓对衙门还是很敬畏的,一般进去都要打得屁沟开花,他们来接未过门妻子,咋就成绑匪了。 村民们闻言都惊了,震惊过后就是一连串嘲笑。 “这姑娘是楚家的宝贝疙瘩,咋可能给你们做共妻,别瞎做梦了。” 第216章 仙术 五个汉子见众人不信,还用一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眼神看他们,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楚家与我们家换妻,我妹妹六天前就进了楚家门,已经是楚家媳妇了,我们接楚家姑娘回去成亲有啥不对?”一名汉子气急败坏呐喊。 虽然这门亲事做的不地道,可已经成了大半,楚家不愿意也得愿意,反正崔家姑娘已经是楚家媳妇了。 “柳氏六天前确实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娘家侄女,许给了咱们村的人,难不成真是换妻?”刘三婶忽然开口。 不少人也想起这档事,看向楚老太和几个汉子的眼神就微妙了。 敢情误把亲家当绑匪了。 当然,这话他们只敢在心里说道,嘴上是半个字都不敢提,明显楚家是被算计了。 楚云夕是楚家的宝贝疙瘩,别说用来换妻,哪怕十里八乡最优秀的后生来下聘,楚家人都不会乐意,人家姑娘那是天生凤命,可不是他们泥腿子可以攀扯上的。 再说了,以楚家现在这条件,哪用得着换妻,就是不出聘礼,也有大把人想把姑娘嫁过来享福。 楚云夕被楚老太摇醒,想起自己被敲晕的经过,气得心肝都在颤抖,柳氏居然这么对她。 她强压下心头怒意,安抚住喜极而泣的楚老太,压低声音道:“奶,先回家再说。” 柳氏再过分,都是她和三哥五哥的亲娘,当着村里人的面把事闹开,丢脸被看笑话的都是楚家。 大伯是捕头,二哥是举人,楚家可丢不起这脸。 楚老太阴沉下脸点头,这五人说出换妻后,她就想关起门来处理,事情闹大伤的是她家心肝儿的名声。 至于大儿子和二孙子的脸面,老太太压根就没想过。 “今日多谢乡亲们了,改日我上门道谢。”楚老太先对众人道谢,随即对理正道:“这几个既然是柳氏的娘家人,那就先不送官了,我带回去问问柳氏,希望大家都别乱传,村里有捕头和举人,不仅是楚家的荣誉,也是咱们村的保障。” 老太太话意思很明确,换妻根本不存在的,这几个人是柳氏的娘家人,乱传的人掂量掂量楚家的势力。 村里人听多了楚老太威胁的话,虽然不满楚家霸道,却知道他们惹不起楚家,有时候还得依仗楚家,所以连连点头应诺。 咳咳咳……不给外人说就行了,给自家相公(婆娘)说说总可以吧。 眼见村民三三两两地散去,几个汉子眼中露出狡诈。 想和他们讲道理,别做梦了,他们是来直接掠人,把生米煮成熟饭的。 楚云夕揉着钝痛的脖颈,凉凉地看向几人,“你们是不是还想着把我掠走,生米煮成熟饭?” 当她瞎吗,用那种直白又得逞的眼神看她,这几个脑子有病吧。 几个汉子一呆,其中一个脱口而出,“你咋知道的?” 难不成她就是被仙人点化过的楚云夕,除了一身高超医术,还能看透人心。 楚老太一听就怒,头发一扎瞬间成了夜叉婆子,一脚踹向那汉子胸口,咆哮道:“我家心肝儿也是你们能惦记的,再有那肮脏的心思,老婆子我宰了你们。” 只要一想到她的心肝儿,被这几个泥腿子打主意,老太太一颗心就油煎般炸裂着,恨不得将几人大卸八块再鞭尸。 被踹的汉子怒而愤起,却发现浑身的力气卸了大半,起身都变得费力,他眼底闪过恐慌,看向其他几个兄弟,“我咋使不出劲来?” 其他几人正要说话,却惊恐地发现他们也使不上劲,浑身的力气像被抽了大半,抬个胳膊都费力,更别提其他大动作了。 震惊过后,几人都看向笑容神秘的楚云夕,“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楚云夕弯了弯唇,水灵灵的眸子十分动人,“用了点仙术,你们只要不动歪心思,乖乖听话,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事。” 仙术什么是不存在的,离开方家之前,方兴元给了她一些防身药粉,无色无味,能让人浑身乏力,不会闹出人命。 楚老太信以为真,一张菊花脸笑容灿烂,“我家心肝儿是仙子,哪是你们凡人可以惦记的!” 随后,楚云夕和楚老太便带着五个汉子回到楚家,柳氏老远就听到动静,看到几人时强自镇定,露出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仿佛真的只是初见。 楚云夕看了柳氏一眼,将大门关紧,抬脚来到崔红英所住的房间。 崔红英因为脚伤的关系,被安排到了林遇深房间,她看到楚云夕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柔和的笑,仿佛山脚下一朵无害的小白花。 楚云夕也笑了,笑过之后,视线便落在崔红英红肿的脚腕,看起来确实伤得很重,可楚云夕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假伤。 “崔姑娘,你五个哥哥来接你了。”楚云夕含笑道,笑如冬雪,美好而冰冷。 崔红英眼神微闪,若真如柳氏所说,那哥哥们已被桃花村的人制服了。 可既然闹到了人前,桃花村的人应该都知道,楚云夕是哥哥们用她换的妻子,怎么楚云夕还一副没事人的态度? 崔红英眼底闪过惊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探道:“嫂子误会了,哥哥们是来接你的。” 楚云夕听到‘嫂子’二字微微挑眉,“你的脚伤是抹了紫蓝草所致,下地走路不成问题,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拖你下来?” 崔红英面色一僵,结巴道:“大、大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知道楚云夕医术好,她把紫蓝草混在其他药草中使用,没想到这么快便被识破了。 不过识破又如何,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说脚痛走不了,脚长在她腿上,楚云夕还能让她主动走路不成。 “别乱叫,我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楚云夕冷冷地看着她,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寒光凛冽的银针。 崔红英不由吞咽了下口水,身子往后倾了倾,“大、楚姑娘,我的脚没法下地走路,你就是用针扎死我,也没法走路。” 楚云夕勾出一抹冷笑,“看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话落,她指间银针一闪,快如闪电刺向崔红英,那泛着寒芒的银针让崔红英瞳孔一缩,想也不想就闪身挪开,那‘受伤’的脚灵活极了。 “好啊,你这小蹄子居然骗我!” 第217章 看他们如何抵赖 楚老太原想盯着柳氏和那五个汉子,不放心楚云夕才跟过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崔红英脚伤是假的。 老太太气得咬牙切齿,抄起扫把就冲房间,要不是楚云夕拦着,早抽上崔红英哭爹喊娘了。 崔红英看着凶神恶煞的楚老太,心里也打鼓起来。 以老太婆这性情,就算她嫁进楚家,日子恐怕也没那么好过。 她很快又安慰自己,换妻成功后,楚云夕就是崔家的人,楚家人对她不好,她就让娘家人磋磨楚云夕。 到那时,楚家人还不得把她供起来! 想到这,崔红英慢慢有了底气,眼中的惶恐散去,眼珠微转,得想办法促成换妻才成。 她在楚家这六天,每天都有白馒头,连配菜都好吃到咋舌,是她十来年过得最舒心的几日,她决不能错失嫁进楚家的机会。 楚云夕虽不知她心中的小九九,却明白她是想赖上楚家,于是蹙眉警告道:“不管柳氏是怎么给你们说的,楚家不是柳氏说的算,你们也别想打楚家的主意。” 想到柳氏的所做作为,楚云夕那声‘娘’是彻底喊不出来了,谁家娘会这么坑亲闺女。 楚老太用扫把指着崔红英,“你这小蹄子赶紧滚出我家。” 老太太想到这几日被崔红英吃掉的埋头和米粥,气得嘴唇都打哆嗦了。 她以为对方真伤了脚,想着给吃好喝好,脚伤一好赶紧把人打发了,没想到是肉包子打狗,白瞎呀! 楚家虽不缺这点白面细粮,可喂给算计楚家的人,这让老太太如何甘心。 崔红英做出委屈可怜状,“我进了楚家的门,就是你们楚家的人,这里就是我家。” 她五个哥哥已经来了,换妻这事早已戳破,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得让楚家人明白,为时已晚,木已成舟,两家这亲是结定了。 楚老太整个人都快炸了,盯着崔红英就像要吃人,“想进我楚家的门,做你娘的白日梦去!” 此话一出,老太太上前就拖拽崔红英,誓要把这不要脸的赖皮子拖出去。 楚云夕深吸了口气,制止了楚老太的动作,转头对崔红英道:“你这样是行不通的,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占了几样?” “小姑是你和楚云霄的亲娘,是她谈下的这桩婚事,怎能不作数?”崔红英说这话时,面上露出得意之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意思是要父母做主,媒人介绍。这桩婚事,我爹不知,家人亦不知,更无媒无聘,只是你们与柳氏的一面之词,传出去顶多难听点,你想进楚家,没可能的。”楚云夕慢慢道。 楚老太跟着点头,“你们若还要脸面,就赶紧离开我家,闹开了对大家都不好。” “无媒无聘又如何,我一黄花大闺女进了你楚家门,住了这么久,名声早就没了,你们不同意这桩婚事,又何必让我进门,现在说婚事不作数,不觉晚了吗!”崔红英振振有词道。 楚老太按捺下怒火,一字一句道:“你怎么住进楚家的,心里就没点数吗!” 明明是她假装脚受伤了,逼得他们不得不收留。 崔红英得意地笑了笑,“在外人看来,就是我与楚云霄有婚约,又进了楚家的门,已经是半个楚家人了。” “你——”楚老太颤抖着手指向她,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楚云夕帮老太太顺了顺气,安抚道:“奶,别为这种小事生气,我能解决好的。”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嫁去崔家,两家脸面都保住了。”柳氏在外头偷听了这么久,忍不住插嘴道。 她不说话还好,她刚出声,楚老太就拿着扫把冲出去,照着柳氏就是一顿抽。 “我抽死你这糟心娘们,一天天净找事……” 柳氏闪躲着扫把,围着院子乱跑,边跑边说:“我没说错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换妻还能省下彩礼钱,多好的事啊!” 重点是能把楚云夕弄出楚家,这样她所做的噩梦就不会成真,楚家人都不会死,她也不会身首异处了。 “这么好,你们还嫁去崔家。”楚老太气不择言,只恨没早点让儿子休妻,连累了她心肝儿的名声。 大孙女名声已经不太好了,心肝儿名声再有瑕,楚家孙辈的婚事,可不成老大难了。 “亲家奶奶,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这亲事是抹不掉的,只要您点头,我们一定风光迎娶楚云夕,不会失了楚家的颜面。”崔大郎趁机道。 什么,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没法风光迎娶?怕什么,羊毛出在羊身上,借点钱就把事办了,娶了楚云夕这下金蛋的鸡,以后银钱就不用愁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有舍才有得嘛。 楚老太抽柳氏的手一顿,瞪向说话之人,呸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娘的白日梦去!” 老太太呸完还不解气,抡起扫把冲向崔家兄弟。 崔家兄弟也不傻,见状连忙四散逃开,他们虽然没什么劲,但胜在人多,这跑一个那跑一个,楚老太一个人追打得够呛。 楚云夕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忍无可忍道:“都给我停下。” 随着她一声落下,院中追打的几人像按了暂停键,动作停顿一秒,都在原地喘气儿。 楚云夕来到崔家兄弟面前,沉着脸道:“县令是我干爹,你们当众绑我,已经犯了罪,若不想蹲大牢,就带着崔姑娘离开我家。” “你是我们未过门的媳妇,我们是接你回去成亲,不算绑人。”崔三郎狡辩道。 绑架良家妇女可是会判刑的,楚云夕的干爹是县令,判下来会更重,这罪可不敢担。 楚云夕懒得和他们抠字眼,只是道:“我数三声,你们若还不走,我便去县衙报官……一,二……” 她‘二’刚出口,崔家兄弟就相互搀扶着快步往外走。 五人出了楚家,又走了一会,随后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至停下。 “大哥,咱们被她施了法,浑身力气去了大半,就这么回去?”崔三郎问。 崔大哥抹了抹脸,咬牙道:“再待在楚家,万一他们报官咋办?” “大哥,三哥,我们回去找族老,带族人过来吧。”崔五郎忽然开口。 “换妻这事是柳氏亲口允诺的,咱们还有证人,把族人和证人都带来,看楚家还怎么抵赖!”崔二郎冷笑一声道。 第218章 楚家众人闻言皆神色大变。 楚云夕的娘柳氏和二伯娘王氏连连摇头:“娘,我们一直跟您在一起忙活,哪有时间去赶人。” 楚云梦一脸委屈,可怜道:“奶,我一直在跟张婶学刺绣,不信您可以问张婶。” 楚老太沉吟着点了点头,目光从楚老爷子身上扫过,定格在楚云彩身上。 老头子最近很听话,不可能是他,难道是楚云彩这个贱蹄子? 见楚老太针刺般的目光落在她自己身上。 楚云彩连忙惊慌大叫:“跟我无关,我什么也不知道。” 楚云夕静静站在一旁,将众人的神色看进眼里,意外捕捉到楚云梦眼中一瞬而逝的得意。 此刻的楚云梦委屈巴巴地缩着脑袋,一副‘我最无辜’的样儿。 没成想,却是个最会装的。 楚云夕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有楚老太这张霸王牌在手,张口就拆穿了她的伪装。 “四姐还是实话实说了好。” 是的,楚云夕已经猜到林遇深的失踪与谁有关了。 要不是楚云梦这里能找到线索,她这会已经出去找了。 “六妹你别冤枉我,我一直在张婶家学刺绣,也是刚知道家里来了个少年。” 楚云梦红着眼看向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儿,内心却得意极了。 她刚听楚云彩说了,那个少年是楚云夕命中的贵人。 还好她当时没有声张,他们永远别想找到那个少年! 什么凤命贵人! 楚家这鸡窝就算有凤凰,也只是她,才不是楚云夕这个蠢货。 “楚云梦,你知道些什么,快说,不然老娘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楚老太说着就撸起巴掌呼向楚云梦。 楚云梦被打得猝不及防,小脸上瞬间落下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 可见,老太太下手不轻。 楚家其他人已经习惯了,也没站出来阻止。 楚云夕连忙拉住给她拉仇恨的老太太,不经意扫见楚云梦眼底的怨恨,只得无奈扶额。 作吧!好好说实话怎么会挨打呢! 楚云梦捂着疼得发烫的脸蛋,垂着的手握成了拳,尖利的指甲深陷肉掌。 她迟早要让这祖孙后悔对她所做的事,让她们匍匐在她脚下求饶! “心肝儿你别管,我看这赔钱货是不打不老实。” 楚老太挣着就要继续打,丝毫不觉得楚云梦冤枉。 在老太太心中,就算楚云梦冤枉也无所谓,皮糙肉厚的打两下怎么了,哪能和她的心肝儿比。 正当这时,大门口跑来一位气喘吁吁的老者,却是桃花村理正。 “楚捕快!楚捕快!出事了!你家云霄要报官!” “理正,出什么事了?” 楚庆大步上前扶着理正问道。 楚云霄这臭小子又给他出什么幺蛾子了? 理正停下脚步吁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 “你家云霄小子抓着一个少年,要告对方杀人!” “什么!?” 楚庆一听‘杀人’俩字就觉得头皮发麻,急忙问:“谁死了?” 楚家其他人一听急忙围了上来。 楚云夕的娘柳氏惊叫一声,着急忙慌地凑到理正跟前:“我家云霄怎么样?受伤了吗?伤哪了?” 柳氏一连三问,急得眼睛都红了。 就怕儿子少跟汗毛,当初楚云夕晕倒时,她却看都没看一眼。 理正叹了口气惋惜道:“张铁山那娃子脑袋撞上了石头,流了不少血,像是没得救了,唉……” 随后,一行人连忙赶往案发现场。 楚云夕挽着楚老太,心乱如麻。 原著中可没这个桥段,是作者菌没写,还是她出现导致的蝴蝶效应? 反正,大反派有反派光环,没这么容易挂! 一切变故只会对她这个‘下堂妻’和楚家人的结局造成影响,很显然不是什么好影响。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就听见妇人悲痛欲绝的哭喊。 “这让我怎么活呀!铁山啊!” “你爹走得早,就留下咱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你就这么走了,娘怎么办!” “娘没有你活不下去,你把娘也带走吧……呜呜呜……铁山……” 妇人的哭喊令在场之人皆红了眼,张娘子也太惨了,。 相公走得早,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儿子带大,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云夕一路上都在思量整件事,勉强也凑出个大概。 她想不通的是:大反派如果真的杀了人,怎么可能没被送去官府。 大伯楚庆只是小小捕快,还不到能让杀人犯免于刑法的能耐。 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 忽然,楚云夕眼睛一亮,醍醐灌顶般想通了整件事,心中也很快有了解决方案。 她悄咪咪把楚老太拉到一旁,在老太太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得到老太太的同意,这才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安抚好楚老太,楚云夕挤进人群。 只见大反派林遇俊脸深埋草中,楚云霄脚踩在他瘦弱的背上研磨,眼中满是恼恨杀气。 “衙门里对囚犯使的花样很多,我会一样样施加在你身上,你杀了我兄弟,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林遇深无声承受着身体上的痛楚,深埋在草丛中的俊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甘与愤恨。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个蝼蚁般的贱民手中? 他不怕死! 他只怕不能为林家三百口人报仇雪恨! “这小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怎么能把壮实的铁山推下来?” 张二牛说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楚云霄身上。 他一向看不惯楚云霄,逮着机会就触对方的霉头。 楚云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心虚,大声喝道:“我和铁山是好兄弟,我有什么理由杀他!” 把张二牛的话听进去的人纷纷点头。 楚云霄整日游手好闲,偶尔偷鸡摸狗,但从不对自己村的人下手。 他跟张铁山的关系那么好,又怎么可能杀他。 “大家别瞎掺和,楚捕快在这,还是将人带去县衙查处吧。”理正站出来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轻叹一声看向嚎啕大哭的张娘子。 “这里没有死人!更没有犯人!” 清亮如笛的女声乍然响起。 惊得众人都随声望去。 清丽少女缓步走近,唇瓣勾着一抹浅笑,亭亭袅袅,宛如水中莲,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这里没有死人,更没有犯人。” 她再次重复,身影已靠近人群中央的张娘子二人。 张娘子的哭声也在此时止住。 她满是血丝的泪眼紧紧盯着楚云夕,嗓音犹带哭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19章 你若还有良心 秋末冬初,乡间绿意渐去,崔家五兄弟相互搀扶着回了细柳村。 回到细柳村,崔家兄弟分兵三路分别找人。 崔大郎去找崔家族长,打算由族长做主去楚家谈婚事。 崔族长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行事做派颇为谨慎,在族里乃至细柳村都德高望重。 他抚着胡须,沉默良久,才道:“这桩婚事楚家若是不认,咱们也奈何不了人家。” 楚家出了举人和捕头,已经不是他们小老百姓可以招惹的了。 更别说楚云夕医术精湛,与齐大善人和县令交好,是县令亲认的干女儿,崔家五兄弟压根就不该打她的主意。 崔族长很想骂崔家兄弟鬼迷心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到底是忍不住了,万一癞蛤蟆真叼上天鹅呢。 崔大郎抹把脸,不到到嘴的鸭子飞掉,还是想再拼一把,“族长,倘若这桩婚事成了,以后咱们族人就能免费看诊,族学我们也会兴办起来。” 崔大郎虽没有大聪明,可自幼丧亲,靠自己养活了兄弟姐妹,心眼还是有的。 崔族长有些心动,垂下眼皮暗自思量,不管婚事是否作数,崔红英名声折在楚家,崔家上门讨说法,也无可厚非。 哪怕楚家事后追究责难,他们也有正当理由,楚家出了举人重视名声,肯定不会咬住不放,鱼死网破惹一身骚。 重点是,婚事没成怎么捞好处? 崔家不能凭白损失名声,作为族长的他,亦不能空手而归,招来族人不快,此去必要有所收获。 “万一婚事不成怎么办?”崔族长喝了口茶润润嗓,盯着崔大郎问。 崔家兄弟一路上也想过这个可能,此时崔族长问起,崔大郎舔了舔唇,把他们商量的结果说了出来。 另一边,柳氏的娘坐在炕上,一双利眼看向崔二郎,“让我跟你们去桃花村提亲?” 她虽是这么问着,心中却已百转千回,为了拿捏楚云夕这下金蛋的鸡,她把主意打到崔家兄妹身上。 崔家兄妹自幼丧亲,家中再无长辈,楚云夕一旦嫁到崔家,她就可以完全拿捏住,不用担心夫家不满闹腾,或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帮柳氏都计划好了,只要把崔红英留在楚家,崔红英没了好名声,这桩婚事楚家不认也得认,虽然事后楚家可能会对柳氏不满。 崔二郎无惧柳氏她娘的眼神,坚持道:“换妻是婶子牵的姻缘,婶子又是楚云夕的外婆,由您出面最为合适。” 崔家兄弟请楚云夕的外婆也是有道理的,毕竟在外人看来,柳家与楚家就是亲戚,是自己人,楚云夕的外婆支持这桩婚事,就意味这楚家有人支持婚事。 有了这个定论,无论楚老太他们怎么否认,在外人看来,都是楚家人自己没有协商好,崔家谈及婚事没毛病。 倘若最后谈不成,崔家就是受委屈的一方,要求补偿,也会得到众人认可。 柳氏的娘笑了起来,看起来慈善,眼底却隐藏着贪婪与算计,“那我是该去一趟。” 这桩婚事若谈成了,她和崔家皆大欢喜,若是出了意外,她可得把自己摘除干净。 毕竟柳家和楚家是亲家,传出与外人算计亲家的名声,柳家的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 在崔二郎说服柳氏她娘的同时,崔家四郎也找到了媒人,这媒人倒不是作假。 当日柳氏的娘牵线换妻,便请了这媒人过来,给柳氏和崔家兄弟做了见证,以免哪方抵赖。 这也就哄哄傻子一样的柳氏,防的是楚家事后不认。 随即,一伙人便赶着牛车,从细柳村出发去楚家讨说法。 ~ 楚家院里,楚云夕抢下楚老太的扫把。 见老太太气得不轻,有点中风的迹象,楚云夕连忙将人哄进屋里,。 “奶,多大点事,你若气出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 楚云夕食指与拇指捻针,在老太太几处要穴落下,见她呼吸平顺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楚老太躺在床上,想到柳氏算计了楚云夕,就气得浑身打颤,“哪有这样的亲娘,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 崔家兄弟走后,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没问柳氏几句,柳氏就说露嘴了。 柳氏想让云霄娶崔红英,而换妻不用掏彩礼,所以就应承了下来,怕楚家其他人不同意,这才先把崔红英带进楚家,来个先斩后奏,倘若云霄在家,就要生米煮成熟饭。 柳氏揉搓着被打疼的双臂,听着屋里楚老太的斥责,不满地嘟囔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楚家好,再不把楚云夕这祸害弄走,楚家人都得身首异处。” 楚家人愿意陪楚云夕死,她还不愿意呢,如今日子这么好过,他们为啥要去作死。 楚云夕没有楚老太这么气愤,她对柳氏本就没多少感情,原身亦是如此,也就是血缘的牵绊而已。 “奶,这件事您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楚老太双眼一红,险些落泪,哽咽道:“等你爹回来,我就让他把柳氏休了,不能让柳氏害了你们兄妹几个。” 共妻啊!穷苦人家再高彩礼,都不愿让孩子嫁去共妻,柳氏竟能狠下那个心,虎毒还不食子呢,柳氏这畜生不如的玩意! 今日,她若没拦下,她家心肝儿会咋样,可不就让那崔家兄弟得手了。 柳氏贴补娘家也罢,好吃懒做也罢,爱闹幺蛾子也闹,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她心肝儿身上。 楚云夕安抚了楚老太一阵,将人哄得睡下,这才转身去找柳氏。 柳氏正在房里擦药,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见是楚云夕立马蹙眉,叱骂道:“你这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奶追着打我,你都不拦着点,我真后悔生下你,当初就把用屎盆子把你淹死……” 她嘴里骂骂咧咧,手上熟练的擦药,双臂都是淋淋红痕,老太太是真用了力的。 楚云夕任她骂了半晌,待她停下才道:“你若还想留在楚家,就别认与崔家的亲事,只道是曾经开过玩笑,没想到崔家当真了。” 如果让柳氏直接否认,崔家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得给崔家台阶下,口头玩笑就是好借口,事后再给崔家点银钱补偿,这事差不多就能了。 柳氏却不接受,恨声道:“你若还有良心,就乖乖嫁给崔家兄弟,也算你尽孝了。” 第220章 证婚书 楚云夕闻言沉默良久,柳氏为何这么狠原身,其中有她不知道的缘由吗?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楚云夕问了出来,却是替原身问的。 于她而言,柳氏恨不恨她,真心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原身却是柳氏亲生的,多大的仇怨,能让柳氏如此算计亲生女儿。 柳氏放下药酒,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压抑道:“你会害死楚家所有人,我都梦见了,所有人都死了,身首异处。” 梦里的场景真实而血腥,血溅当场的断头之痛,她不想再经历,不管梦境是真是假,她都要把楚云夕弄走,走得越远越好。 楚云夕闻言神色微变,“你都梦见了什么?” 难不成柳氏梦见了楚家原定的结局,全家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柳氏将外衣拢好,起身走到楚云夕跟前,盯着她清丽秀美的脸庞,恍惚看到梦里她满脸是血的模样,惊惶地倒退几步,同时用力推开楚云夕。 “祸害,是你害了我们,是你非要留下那俊美少年,都是你……” 柳氏面容狰狞扭曲,看楚云夕如看恶鬼。 听到这楚云夕才明白过来,柳氏果然梦到了原定结局,可这个结局已经改变,林遇深不会再杀楚家人,再纠结这些莫须有的,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娘,只是梦而已,我们楚家不曾害人,又怎么会落得那个下场。”楚云夕想靠近安慰,柳氏却频频后退。 柳氏却听不进去,用怨恨的眼神看向楚云夕,“你若还认我这娘,就嫁到崔家去,离开楚家。” “就因为一个虚假的噩梦,你要逼着我嫁给人做共妻?”楚云夕露出些许失望。 她真不愿看到柳氏被休弃,没有利用价值的柳氏,在柳家是不会有好日子的,原身的外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 这时,楚家的大门被人敲响,楚云夕看一眼柳氏,抬脚去开门了。 她刚打开门,就看到崔家兄弟和柳氏的娘,外带几个陌生的男男女女。 这般动静也引起了桃花村人的注目,不少人在楚家门口张望着,眼底都是八卦的小火苗。 楚云夕明白这些人来者不善,却也不想在门口让人们看笑话,便扬声道:“话不说不明,诸位里边请。” 她这话一半说给这些人,另一边说给那些八卦的村民,表面只是把事说清楚,换妻什么的依然不存在。 待一众人进到院里,楚云夕‘啪’地关上大门,这才缓缓来到这些人面前,没有丝毫怯场之色。 柳氏的娘被楚云夕忽视个彻底,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脸色有些难看,斥责道:“你这孩子惯会没大没小,看到长辈怎么不叫人。” 她视线往崔族长那边斜了斜,实则是给自己找台阶,希望楚云夕喊她。 楚云夕冷淡地看她一眼,“外婆,家里来了客人,你先去张姨家坐会,送走了客人我们去接你。” 楚云夕口中的张姨,是柳氏娘的外甥女,这话带了隐隐的赶人意味。 柳氏的娘闻言脸色越发难看,勉强扯出一抹笑,道:“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客人。” 这小丫头口齿越发凌厉了,以后定要给点苦头吃吃,给她长点记性。 楚云夕不接她的话,给柳氏娘一个下不来台,转头看向神色严肃的崔族长,“您是崔家什么人?” 除去柳氏的娘,与崔家兄弟一起来的有四人,都是年纪大的长者,几人打量着楚云夕,眼中带着探究。 崔族长眉头微皱,不想与小辈多言,哪怕楚云夕就是当事人,“你家中长辈呢?” “我的婚事,长辈让我自己做主,你们尽可与我说。”楚云夕不想叫醒楚老太,老太太身体受不住刺激。 崔族长眉头皱得更紧,带着命令道:“去叫你们长辈,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他认定楚云夕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丫头,虽然医术好了点,被传得神乎其神。 被人轻视命令,楚云夕眼底闪过不悦,“我干爹是县令,你们既要非要请长辈,就自己去县衙请吧。” 狐假虎威怎么了,有用就成。 崔族长被噎得一愣,闹到县令那去,他们能讨得好才怪,语气微缓道:“你能做主你的婚事,却是不能做主你哥的婚事,还是把你家中长辈找来吧。” “那就更不用叫长辈了,我哥走镖在外,暂时不想娶妻。”楚云夕双臂环抱在胸前,语气凉薄。 这时,柳氏从房里出来,“谁说的,我是云霄的娘,我让他娶谁,他就娶谁。” 楚云夕闻言看向柳氏,从柳氏眼中看到了不顾一切的疯狂,那是要将她嫁出去的决绝。 这一刻,楚云夕明白,柳氏真的没法留在楚家了。 不是她不帮着亲娘,而是亲娘不信任楚家人,耳根软被人算计不说,还连累家里不得安生,就算她忍得下,爷奶那边也不会忍的,而且她看得出,爹对娘压根就不上心。 “娘,奶都说过了,我们的亲事,得自己同意才行,五哥如今又不在,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楚云夕还是给柳氏留了机会,只要柳氏不插手这事,她就有把握把柳氏留在楚家,柳氏若继续一意孤行,那下场真不会太好。 可惜柳氏不愿要这机会,高声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你哥的婚事都是我说了算。” 崔族长见缝插针道:“我把当日的证婚人带来了,还专门请媒人过来提亲,崔家姑娘在楚家住了六日,名声上已经是楚家人了,两家婚事是铁板钉钉的事。” “放你娘的狗屁!” 楚老太被院里闹哄哄的声音吵醒,顾不得穿鞋就跑出来,用矮小佝偻的身体将楚云夕护在后头。 这时,一名圆脸妇人拿出一张字据,摊开道:“这是证婚书,上门有柳氏和崔大郎的指印,是抵赖不得的。” 乡间婚前变卦的事不少,于是便有了证婚一说,同意结亲的两家各自按手印,事后不认就能报官处置。 楚老太看一眼证婚书,伸手就想抢过来撕掉,却被崔大郎及时护住,“楚奶奶,我们兄弟决不会苦了云夕,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我们吧。” 楚老太闻言气得眼前发黑,刚才再骂,却是喷出一口老血,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第221章讹钱 楚云夕眼疾手快将老太太扶住,眼神冰冷地看向众人,“我奶奶若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 她语气冰冷如刀,语气中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楚家大门被敲响,外头传来楚老爷子的声音,“老婆子~” 楚老爷子早饭后便去了地里,听闻崔家兄弟带人闹事,连忙扛着锄头回来,还顺道叫了楚族长和族里的壮汉。 楚云夕眼底闪过喜色,她虽不惧怕这些人,可到底势单力薄,又没有长辈撑腰,再纠缠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 柳氏听到楚老爷子的声音,身子不由颤了一下。 她打心底里对这个公爹犯怵,看着不声不响,家中一切大事,却都是他说的算, 崔家这些人几乎都听过楚老太的悍名,却没几个认识楚老爷子,也都以为是个妻管严的无能之辈。 崔族长见楚云夕扶着昏迷的楚老太,柳氏又像木头人一样不动弹,他只得让崔大郎去开门。 崔大郎刚打开门,就被数十个青年壮汉吓到了,他不由吞了吞口水,看向领头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老态龙钟,有种稳如泰山的气度,正是楚族长。 楚老爷子扶着楚族长,见开门的不是楚家人,微愣了下问:“你是?” 崔大郎恭敬回道:“我是崔大郎,您是云夕的爷爷吧。” 楚老爷子一听姓崔,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冷哼一声扶着楚族长往里走,楚家族人也跟在面头鱼贯而入。 “小六,你奶咋回事?” 楚老爷子原本稳稳地扶着楚族长,看见昏迷的楚老太时,立马丢下楚族长快步过去。 楚族长原本借着他的力,被突然撒手不管,险些歪倒在地,气得瞪向楚老爷子直喷气。 这小兔崽子一见媳妇就没命,这么大岁数了都没变。 楚老族从楚云夕手上接过楚老太,颤抖着手拍着楚老太的脸,眼圈都红了。 楚云夕早就用透视眼检查了老太太的情况,一时气急攻心晕了,问题不大,“爷爷,奶只是受了刺激,我施针让她睡会吧。” 楚老爷子连连点头,抄起腿弯就是一个公主抱,在楚云夕惊愕的目光,下将楚老太抱进了房间。 他见楚云夕没有跟上,提醒道:“小六别发愣,先给你奶施针。” 楚云夕回神跟上,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 院里,楚族长坐在搬来的靠椅上,看向柳氏母女和崔家众人,沉声道:“我不管你们上门所为何事,是否有理,冯氏是被你们气晕的,她若有个好歹,我楚家绝不善罢甘休。” 崔族长脸色变了变,背脊挺得笔直,上前问道:“我们冒昧上门并无恶意,只是解除两家误会,成就好姻缘而已。” “姻缘?”楚族长重复一声,目光冷冷看向崔族长,直看得对方心里发虚。 崔族长扯出僵硬的笑,“对啊,柳氏与崔家兄弟是签了婚书的,崔红英嫁给楚云霄,楚云夕嫁给崔大郎,媒人和证婚人都有。” 他避重就轻,并没说换妻和共妻,以两家正常结亲的方式开头。 楚族长闻言扫了柳氏一眼,“柳氏做不了这主,她签了也算不得数。” “你们楚家是想悔婚?”崔族长语气加重。 “我孙儿哪来的婚事,我怎么不知?”楚老爷子声如洪钟,撩开门帘来到院里,楚云夕跟在身后。 “这是楚家内部的事情,我们不管,签了婚书,这婚约就得作数,便是闹到县衙,我们崔家也有礼。” “你们既然那么有礼,又何必来桃花村绑架我?”楚云夕慢声道,眼底尽是鄙夷。 她原本只想解决婚事,崔家人若是识趣,她乐得息事宁人,可他们气倒了楚老太。 所以她改变主意了,这些人别想从楚家得到任何好处,还得承受楚家人的怒火。 “绑架?”崔族长震惊地看向崔家兄弟,他们可没说过这事啊。 崔家兄弟心虚地低下了头,他们只是来接媳妇,怕人不跟他们走,这才粗暴出手的,算不上绑架。 “报官!”楚族长冷声道,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都要成亲家了,咋能报官呀!”崔族长瞪崔家兄弟一眼,陪着笑道。 柳氏的娘也跟着插嘴,“云礼是举人老爷,云夕还得嫁人,闹得人尽皆知,对咱可没好处。” 楚老爷子皱了皱眉,这才发现糟心亲家婆又来了,“这是我楚家的事情,亲家要么去房里歇着,要么就先回去,今日我们无法待客。” 他这话丝毫不给柳氏娘脸面,直接让对方羞愤得面红耳赤。 “亲家这话就不对了,我虽不是楚家人,却是云夕和云霄的外婆,事关他们的终身大事,我哪能袖手旁观。”柳氏的娘给自己找台阶。 刚把柳氏嫁到楚家时,柳氏的娘隔三差五便来打秋风,楚老太忍了两天,最后直接不给脸面地赶了出去,让柳氏的娘在桃花村闹了笑话。 柳氏的娘虽然贪便宜,惦记着楚家的东西,却也是个要脸面的,自那之后再没来过桃花村。 “亲家操心太多了,云夕他们有我和她奶,再不济还有她爹,轮不到柳家做主。”楚老爷子见她不识好歹,更不留情面。 “为儿孙操心,是人之常情,孩子们过得好,比啥都好。”柳氏的娘干笑一声。 “不该操的心就别操,免得挨抽!”楚老爷子意有所指。 楚老太是个生猛的,柳氏的娘最后一次来打秋风,老太太直接关了门,拿扫把追着柳氏娘满院子抽,直接给柳氏娘留下了阴影。 柳氏娘面上的干笑一僵,表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这下彻底闭嘴了。 “你们说这亲事不算,可我崔家姑娘都在楚家住了几日,在外人眼里已经是楚家人,这孩子以后可咋办?”崔族长为难道。 “崔家姑娘住在楚家的缘由,桃花村大多人都知道,是因为脚受伤不利于行,我们也说找她家人接她,但她说兄长要将她卖去花楼,这才在楚家住了几日,既然你们来了,就给一两银子把人接走。”楚云夕眼底闪过狡黠,慢声道。 崔家家众人都惊了。 他们没听错吧,楚家姑娘居然朝他们要一两银子,凭啥呀? “你们毁了红英的清白,还想讹我们的钱,天理何在啊!”崔三郎一脸悲痛道。 第222章 他林家阵前抛头颅洒热血,一心为君为民为国。 结果。 君,因功高震主而灭林家满门。 民,因小利将他逼得无路可走。 国,辽阔无边却无他容身之地。 实在可悲!可笑! 如此之君,忠之何用! 如此之民,护之何用! 泱泱大禹有如此之君与民,留之何用! 想到这些,林遇深黑沉的眸中慢慢酝酿出狂暴的复仇之火! 理正见林遇深无力补偿,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张娘子。 “张娘子,你看这……” 张娘子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没有说话,看向林遇深的目光没有丝毫动容。 这少年可怜又如何。 他差点害死了她的铁山,比起补偿,她更想送他去见官。 可怜她孤儿寡母没有靠山,不能当众落了理正的脸。 理正见状也不再多言,对楚庆道:“私了不成,只能送去见官了。” 楚庆浓黑的剑眉拧成了‘川’字,点头道:“我马上送去。” 多年办案直觉告诉他,整件事与自家混小子楚云霄脱不了干系。 他要继续追查真相? 当然不了! 谁不知道,桃花村的楚捕快十分护短。 今儿这事就算是楚云霄干的,他都会帮着推卸干净,更别说只是没证没据的猜测。 不过,回去后必须狠狠教训那混小子,不然他迟早把自己给作死了。 众人一听要把林遇深送官,皆摇头叹息,希望这少年以后别再犯错了。 “慢着!” 正当楚庆要把林遇深拉起来带走时,楚老太出声制止。 老太太像只护崽的母鸡似的走到中央,狠狠瞪了楚庆一眼,然后看向理正。 “铁山娃子遭了罪是得补一补,你看需要补偿多少银钱,我们楚家替这可怜的孩子出了,毕竟他是被我家那混小子捡回来的。” 见楚老太站出来了,楚云夕微提着的心放松了些,为老太太的机智点了个赞。 她之前和楚老太说好,由楚家补偿张娘子一家。 借此让林遇深减少对楚家的怨恨。 楚老太却是个聪明的。 她为了省银子和避嫌,并没有一开始就说补偿张娘子,怕众人怀疑是楚云霄害了张铁山。 她选在要送林遇深见官时才站出来,先瞪楚庆一眼,再说出那段话。 既为儿子博得大公无私的美名,又为楚家博得一个厚道的名声。 可谓,一石二鸟。 楚庆正寻思着如何托人了结此事,没想到老娘忽然横插一脚,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他苦着脸看向自家老娘。 亲娘嘞!您什么时候这么助人为乐,行事厚道了? 小时候天天教我占便宜坑人的是谁!!! 理正听着楚老太的话都懵逼了。 这老娘们是被鬼附身了? 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厚道了!!! 理正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确定没有幻听,顺了顺嗓音,问:“你们楚家确定要替这孩子补偿?” 楚庆:“不!”这个少年留不得!必须送走! 楚老太:“是!”她心肝儿的贵人必须救! 母子俩异口同声,理正一个头两个大,心中叫苦不迭。 你们好歹商量出一个章程啊!难为他这个小小理正作甚! 这时,楚云夕拉了拉楚云霄的胳膊,给他一个眼神。 看你的了! 楚云霄移开视线,踌躇了良久才说:“人是我捡回来的,铁山受伤这事我也有责任。” 话落,他看了眼埋头在张娘子怀中的张铁山,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递过去。 “张婶儿,是我对不住铁山,要不是我,他也不会遭这罪。” 张娘子看着楚云霄没有说话。 她不想接受楚家的补偿,只想那个害了他儿子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倒是一旁虚弱的张铁山却忽然开口。 “其实,没有人害我,我是失神踩空滚下山坡的。” 此话一出。 楚云霄浑身一震,喉结微动,嘴唇抖动着,说不出半个字。 张娘子不可置信地红了眼,她的铁山在撒谎。 这个谎言也瞬间让她猜到了真相。 在场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张二牛暗指楚云霄害了张铁山! 楚云霄却说是这个陌生少年害了张铁山! 而铁山却说自己是失神踩空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呀? 而楚云夕听了张铁山话,更确定了心中那个猜测。 不管真相是什么,受害者都不追究了,其他吃瓜群众还蹦跶什么。 有了张铁山这话,这件事基本上揭过了。 回村的路上,楚老太把楚云夕拉到一边,小声追问她怎么救张铁山的。 楚云夕早就想好了完美的借口。 “是去世的刘大夫教我的,七岁那年发高热就全给忘了,看到阿贵时突然晕倒,这些记忆就回来了。” 对此,楚老太深信不疑。 毕竟自家孙女是凤命,救死扶伤什么的很正常嘛! 至于楚家其他人,自是半信半疑。 但,那又如何,反正有老太太镇着,这帮极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反倒是今日在场的其他人,把楚云夕传的神乎其神的。 传她天生凤命,仙女下凡,能让人死而复活云云…… 以至于后来某次,楚云夕出门被人拦着强行跪拜,要求她送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 林遇深被楚云霄背回了原来的房间。 回来的路上,楚云霄没少趁机折腾他。 比如:故意摔倒,整个人都坐在林遇深身上,绊一跤把林遇深摔地上,故意手松把林遇深摔地上踩。 楚云夕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后,这才不甘不愿的收敛了。 林遇深被折腾了一路,却始终低着头没吭声。 简陋的土胚房中,瘦弱的少年无力地靠墙而坐,凌乱的长发在他青紫交加的脸上留下深深阴影。 少女靠在木门边斜眼看他,一双乌亮的眸子沉静如夜。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也恨我们把你留下,更想逃离这里……只是,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 闻言,少年身形一震,慢慢抬起了脸,那双沉寂的凤眸微亮。 夕阳的余晖穿过木门的缝隙,在少女清丽面上映出一片橙黄,给人一种缥缈虚幻的美感。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放我离开?” 这是林遇深来到楚家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嗓音干涩嘶哑,如破损的木琴。 楚云夕从余晖中走出来,在林遇深面前站定,盯着他那双无风无波的凤眸。 她忽的眨了下眼睛,露出一抹徇烂如春的笑。 “我想见证你的蜕变,看着你睥睨九天!” 第223章 赔偿 崔族长一张老脸黑沉如墨,缓了好一会才道:“俩家有婚书,崔家姑娘又进了楚家门,你们是抵赖不得的。” “这婚事我不认,谁和你们签的婚书,你们跟谁换妻去。”楚老爷子坚定道。 他就说老三娶这媳妇不行,成日气老婆子也就算了,如今连儿女都要祸害,等这事解决了,他定要与老三好好谈谈。 “柳氏是楚家媳,楚云夕和楚云霄又都是她的孩子,她签下的婚书,楚家不认也得认。”崔大郎不满道。 他们当初可没和楚家攀亲的心思,这心思是柳氏和她娘挑起来的,说换妻不用彩礼,以后楚云夕就是崔家媳妇。 崔大郎想到楚云夕的传闻,感觉就像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从一开始的质疑,到签了婚书后的坚定。 崔家有了楚云夕,肯定能飞黄腾达,不说别的,就楚云夕那一手医术,也够崔家买地盖房了。 为了怕楚家其他人不同意,也是柳氏和她娘出的主意,把楚云夕先待会细柳村,生米煮成熟饭,楚家这边不认也得认,这换妻一事就成了。 柳氏打定主意要把楚云夕嫁出去,于是壮着胆子对楚老爷子道:“爹,云夕和云霄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崔大郎勤快本分,云夕嫁到崔家一定会过得很好。” 云礼现在是举人老爷,她不相信公爹不顾云礼的名声,坚持要悔婚。 楚老爷子阴沉的眼神扫向她,“你闭嘴!” 老三媳妇是不是脑子有病,就算要给儿女说亲事,也都是往好里说,柳氏居然想要崔家结亲。 崔家是什么人家,没有亲戚长辈,没有地和房,全靠兄弟几个打零工过活,小六嫁给崔家能有好日子。 柳氏被老爷子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不由看向她娘,在柳氏心中,她娘就是她的主心骨。 柳氏娘也看向柳氏,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却听楚老爷子道:“你看亲家母做什么,这楚家的事情,亲家母是有礼数的人,怎么会插手和稀泥。” 楚老爷子一顶大帽子下来,柳氏娘脸色又青又紫,瞬间就想转身离开,却又担心这么走了被泼脏水。 毕竟这桩婚事是她起的头。 “亲家公说的是。”柳氏娘干笑着回道。 她静观其变,崔家和楚家谁占上风,她就帮着谁说话,至于得罪崔家人,无所谓的,柳家是细柳村的大户,崔家惹不起的。 崔族长和崔家兄弟见柳氏娘不帮着他们,脸色也难看起来,他们叫柳氏娘过来,可不是让这老太婆当好人,和稀泥的。 于是,崔大郎道:“这桩婚事是柳奶奶起的头,她是楚云夕的外婆,又有柳氏签下婚书,我们崔家这才来上门提亲,结果到了楚家,你们竟然不认账,还讹钱,哪有这样的事,亏你们楚家还有捕头和举人老爷,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与你谈下这桩婚事的是柳家人,与我楚家何干!”楚云夕冷冷道。 崔大郎愣了,“柳氏是你娘,柳奶奶是你外婆,怎能无干?” 楚云夕嗤笑一声,继续道:“我姓楚,家中父母长辈具在,婚事还轮不到柳家人做主,崔家傻乎乎被忽悠了,跑来我楚家闹,最后也是你们没脸。” 崔族长皱了皱眉,“柳氏是你娘!” 这姑娘难不成连亲娘都不认了? 虽然他也觉得柳氏这娘坑娃,但他代表的是崔家的利益,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这时,楚族长轻咳一声,吸引来众人注目,沉声道:“证婚人,媒人,签婚书的人都是细柳村的人,怎么能由着你们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哄骗柳氏,逼她签写婚书。” 崔大郎一听就不干了,看向柳氏和她娘,拔高声道:“柳奶奶,你们说说是不是被逼的?” 柳氏娘沉默不语,这话可不能接,会得罪楚家人的。 柳氏见她娘沉默,也不说话了。 其实她很想说没有被逼,她是认真想把楚云夕嫁出去的,可是对上公爹那阴沉的眼神,她什么都不敢说了。 见状,崔家人也看明白了,柳氏母女果然靠不住,还好他们有婚书和证人,楚家就算不想结亲,也得给不少补偿。 “沉默就是默认,可见你们手上的婚书来的不正当啊!”楚云夕瞥一眼咬唇的柳氏,语气嘲讽。 “就算她们不承认,我们有证人和婚书,你们若想悔婚,便要赔偿我们崔家。”崔族长说。 说这话时,他老脸都有些热,暗暗后悔答应来一趟,总感觉要铩羽而归,颜面扫地啊! 楚云夕闻言挑了挑眉,“赔偿?” 崔大郎点头,不觉这要求过分,“在大禹国,退亲需得双方同意,若有一方不同意退亲,这亲事就还得继续,你们若执意不认这门亲事,就给我们一百两银钱作为赔偿。” 此话一出,最先震惊的是柳氏和她娘。 崔家想钱想疯了吧,买个丫环不过二十两,就是把崔红英卖进花楼,撑死也就卖三十两,崔家兄弟倒是想得美。 楚老爷子脸色沉了沉,眼神微闪,以家里现在的光景,拿出一百两了事也不算什么,不过心里堵得很,再想到楚老太被这些人气倒了,他瞬间就不想便宜这些人。 楚族长略微沉思,看向楚老爷子,压低声音道:“崔家手上有柳氏签下的婚书,这桩婚书已经成了一半,咱们再不认可,白字黑字写得分明,我觉得破财了事尚可。” 虽然这婚事楚家人确实不知情,是柳氏私自签下的,可柳氏是楚家媳,她签也相当于楚家签的,这事闹大也伤的是楚家脸面,崔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楚老爷子也想到了这一层,眼底挣扎犹豫着,明白如此了事最是轻松,心里却过不了那么砍,人在地里忙祸从天上来,这一百两花的冤枉啊。 崔家人见楚族长和楚老爷子低头耳语,紧绷的心微微松下,他们今日过来,主要是为了要赔偿。 两家婚事成的几率不高,哪怕崔红英在楚家待了几日,可楚云霄不在,对崔红英名声影响不大。 楚老爷子犹豫一阵后,为了楚家的名声,还是决定花钱了事,毕竟这事楚家也不占理,家里又有举人和捕头,没必要闹大伤颜面。 正当他开口应承时,楚云夕先一步开口道:“是该赔偿,却是你崔家赔偿我楚家。” 第224章 第007章 出了林遇深的房间,楚云夕抬眼望向炊烟中的郁郁青山,嘴角勾出了一抹浅笑。 其实把张铁山推下山坡的人是楚云霄,但罪魁祸首却是林遇深。 林遇深虽身受重伤,不良于行,可他的双手却依旧灵活。 习武之人,看准时机,借力使力,从两个普通人手中逃走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只是林遇深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一击搞定俩人。 造成了楚云霄把张铁山推下山坡的假象,并把自己暴露到了人前险地。 这是他所料不及的。 而张铁山小时候掉进河里差点淹死,是楚云霄救了他,村里孩子欺负他时,也是楚云霄挺身帮他。 在张铁山心中,他欠楚云霄一条命,也一直把楚云霄当亲兄弟。 别说楚云霄只是失手推了他,就是真的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所以他醒来后一直没有说出真相,任由众人把林遇深当凶手,就是为了包庇楚云霄。 后来不想收楚云霄的钱,便说自己是踩空滚下山坡的。 至于楚云梦,应该是偶然撞见楚云霄他们带走了林遇深,知情不报罢了。 若不是有原身的记忆,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想通整件事情,毕竟这些情节都不曾出现在原著中。 楚云夕离开后,林遇深阖上眼眸,静静地靠着墙沉思起来。 她像是知道他的身份,却又不说破,反倒透露出想帮他的意思。 说什么见证他的蜕变,看他睥睨九天,怎会有如此荒谬的理由。 她必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可他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被朝廷重金缉拿的逃犯,身上还有何能被图谋的? 想到这里,林遇深忽的睁开凤眸,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诡异。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鬼厉至极的笑。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个少女。 如果她做的好的话,他会让楚家人死的舒服点。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楚家在外的人也全部回来了。 饭桌上,楚云夕第一次打量认真打量起楚家众人。 虽然原身的记忆让她不会对这些人觉得陌生。 但于她而言,这些人不过是作者笔尖虚构的人物。 她知道他们的优点缺点,喜恶秘密,却是第一次如此贴近他们。 楚老太坐在楚老爷子边上,黑瘦满是褶皱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浑黄的三角眼扫过众人,途经楚云夕时带上了些笑意。 老太太顺了顺嗓子,随意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饭菜就跟着颤了颤。 “我宣布一件事,从今天开始,咱家多了一个贵人,贵人名叫阿贵,住在原来的书房,你们眼睛都给我放亮点,贵人要是有个闪失,我扒了你们的皮。” 老太太话音落下,楚家众人面色皆是不好。 心中都是拒绝的,可没一个敢站住了跟楚老太对峙。 楚家在桃花村虽是富户,可这所谓的富户也只是粗粮下的勉强温饱。 如今又多一个吃白饭的,非亲非故不说,还得小心供着。 这已经严重损害到了众人的切身利益。 直接意味着,他们的肚子要从八分饱变成七分饱。 更别提这贵人还是个受伤的药罐子,家里辛苦存下的钱估计还得往里搭。 想到这些,楚家三个媳妇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黑沉。 心中狂骂楚老太是老糊涂。 楚老太对众人的面色视若不见,继续盘问今天的营收。 “云舟,你今天收了多少保护费?” 楚云舟憨憨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奶,今天被骗了八文钱。” 说着,他把剩下的几十文钱交到楚老太手上。 楚云舟与楚云夕一母同胞的大哥,孙辈中排行为三,相貌憨厚周正,身高八尺有余,一身怪力,曾徒手打死过一头野猪。 他加入了镇上的金刚帮,还是其中的副帮主,平日的营收就是收保护费。 可惜长相唬人,却头脑简单,所以每日所收的保护费都会被人骗走一些。 原著中对楚家众人虽只有寥寥几笔,却给楚云夕留下了深刻印象。 无他,楚家极品太多了。 这楚云舟虽是干着收保护费的无良行当,可他却很有原则。 凡是他收过保护费的店面有人闹事,他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维护处理。 而神奇又匪夷所思的就在这。 憨憨傻傻很容易被骗的楚云舟,处理起各种矛盾纠纷时却像换了一个人,言辞犀利,手腕刚正,总是让那些挑事的渣渣无所遁形,最后被修理的很惨。 楚云夕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楚云舟。 楚云舟感受到别人的注视,那双浓眉下的虎目随即扫向楚云夕,发觉看他的是亲妹妹,憨厚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六妹,你看我干啥?” 傻大个语气里满满的疑惑。 楚云夕被他问得有些尴尬,僵了一瞬才笑道:“就是觉得三哥好厉害,赚了好多钱。” 楚云舟一听喜得直挠头,头上‘哗啦啦’飘下来一片片头皮屑和灰。 楚云夕抽搐着嘴角看向他面前被淋的稀饭,瞬间觉得难以下咽了。 楚老太已经习惯了楚云舟被骗钱,也不甚在意,点了点头表扬一句:“干得不错!” 楚云夕的娘柳氏盯着楚老太手上的钱,眼中满满的贪婪与怨怼。 那是她儿子赚的钱,被这黑心老婆子藏起来,她还怎么给儿子娶媳妇!! 什么时候才不用上交公中? 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盖大房子,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啊!? 在柳氏的不甘中,楚云夕的爹楚临把今日做木匠赚的铜板也交了上去。 楚临长得老实巴交的,很不爱说话,却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因手艺好,十里八乡的人都想找他做活。 楚老太接过钱数了数,一双浑黄的三角眼有了些笑意。 “老大也不错,好好干!” 说着,楚老太拿起筷子给楚临和楚云舟各夹一个窝窝头。 楚临面色淡淡,倒是楚云舟喜不自胜,他吃得本来就多,今晚可以吃个六分饱了。 “娘,书院今日添学生了,这是分红。” 二伯楚庸恭顺地双手递上五枚铜板。 二伯楚庸是秀才,考了十年都没中举,目前在镇上的书院教书。 他比楚临和楚庆瘦弱单薄得多,因常年与书为伍,故此浑身萦绕着一股酸腐的书呆子气。 他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极重规矩。 楚老太笑着接过铜板,给二伯楚庸也夹了一个窝窝头。 这个儿子虽然没有中举,但身为教书先生,说出去也让她倍感体面。 第225章 婚书已毁 秋风起,枯叶飞旋而落,夕阳落到少女清丽动人的面上,让人恍惚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崔家兄弟看呆一瞬,随即迅速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崔大郎这么问着,语气却不由软了几分。 楚云夕沐浴阳光,心中躁怒稍减,重复道:“赔偿,也该是崔家给我们赔偿。”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怔愣。 崔家上门谈亲事,楚家悔婚不认,明明崔家是受害者,咋还要赔偿楚家? 崔家人脑袋上满是问号,把事情里里外外想了一遍,除了一开始绑架楚云夕,他们再无错漏,赔偿也该是楚家赔偿他们。 楚族长和楚老爷子惊疑地看向楚云夕,摸不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云夕也没有吊人胃口,解释道:“崔家兄弟绑架我,应赔我精神损失费,崔红英连累我五哥名声,应赔名誉损失费,崔家人气倒我奶,应赔诊金药费,还有,崔红英在楚家的吃喝所用,这些你们都要赔偿。” 她的话就像一阵龙卷风,吹得在场众人凌乱如狗。 楚族长和楚老爷子悄然抹汗,幸好这丫头是自家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崔家人和柳氏却都石化当场,气得险些吐血。 他们上门是捞好处的,这会好处还没捞到,竟要给人赔钱,这算什么事。 崔族长看楚云夕就像看怪物,这姑娘怎么比他们还能讹人,咳咳咳……比他们会想。 “楚姑娘,我们没有绑架你,因着婚书的缘故,只是带你回去成亲。”崔四郎狡辩道。 撇开婚事不说,绑架是要吃牢饭的。 “对啊,再说是你娘把红英带到楚家的,说道名声,也是我们崔家的姑娘名声受损了,男子名声哪有损耗。”崔三郎道。 “正是如此,再说楚家老太太,我们可是连老太太毫毛都没动,她老人家晕倒,哪能怪到我们身上来。”崔二郎道。 “你们把崔家姑娘请来了,哪能不管吃住。”崔大郎点头道。 这楚姑娘该不是有毛病吧,楚家要悔婚,应该是楚家赔偿他们,她竟异想天开想让他们赔偿,没准还真是脑子不好使。 “绑架一事,我们桃花村很多人都看见了,都可以作证,就算有婚约,也不能用麻袋把人绑走。”楚族长看向崔家兄弟,眼神严肃犀利。 “我听我娘说,崔家姑娘进咱们桃花村时,柳婶子说是她侄女,可没说是云霄未过门的妻子。”一名楚家族人在楚族长的示意下高声道。 他说的也是实话,那天很多人都看见了。 柳氏眼瞅着婚事要吹了,连忙道:“我说是许了咱们村的人,也就是一种暗示,崔红英就是云霄的媳妇。” 反正家里人都被她得罪了,一定要把楚云夕这祸害嫁出去,否则她就白忙一场了。 说话的楚家族人看了柳氏一眼,轻咳一声道:“柳婶子,你当时是说许了桃花村的人,可没说这个人是谁,所以在村里人看来,崔姑娘只是你的侄女。” 他娘就给他说过,柳婶子脑子有病,今天他算是见识了。 像楚云夕这么好的闺女,不嫁个有权有势的大户,非要嫁去给人当共妻,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楚老爷子瞪着柳氏,恨不得把她的嘴给缝起来,老三媳妇就不能闭嘴吗! “崔红英是以侄女的身份到我家的,住了几天就要赖上我五哥,坏了我五哥的名声,让他以后说亲被人诟病,你们不该为此负责吗!”楚云夕勾唇道。 楚家族里聪明人多,有这些人加持,崔家今天这跟头栽定了。 至于柳氏,楚云夕看也不想看,太闹心了,这糊涂娘真是要不起,回来得跟爹好好说说。 “是柳氏答应了和我们结亲,我家红英才来桃花村的,负责也是你们对红英负责。”崔大郎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的。 他已经快气炸了,没想到楚家人这么不要脸,比他们还会耍赖。 崔族长扫了崔大郎一眼,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仿佛已经深陷泥潭了,无法脱身了。 他,在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不该来楚家的。 “我怀疑你们的婚书是假的。”楚云夕接着道,眼底闪过一抹微光。 崔家人已经乱了,只要抹除关键性的婚书,这场婚事就算作罢了。 崔大郎微乱的心缓了缓,露出得意之色,道:“婚书是你娘和我亲自画押签下的,你们可以拿去官府验证真伪。” 楚云夕笑了笑,眼底闪过狡黠,“不用去官府,我看一眼便知真假。” 崔大郎狐疑地看她一眼,正要伸手掏婚书,却被一旁的崔三郎按住,“大哥,小心她撕毁婚书。” 楚云夕看一眼崔二郎,心想这人还挺机智,“我不会撕婚书的,只看看真假便可。” 她真的不会撕的,只想毁了婚书而已。 崔二郎见她神色诚恳,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就看一下吧,不能弄坏啊。” 其实,比起银钱,他还是想娶楚云夕,一想到这么漂亮白嫩的姑娘会是他的媳妇,崔二郎一颗心就激动得火热。 于是,崔大郎微带犹豫后,将折好的婚事递给了楚云夕,眼睛紧紧盯着婚书,仿佛婚书就是易碎的白玉,不能有丝毫闪失。 楚云夕接过婚事,隐在掌中的银针悄然刺破拇指,挤出一滴血糊在画押的地方,那里两个清晰的指纹瞬间模糊到一起。 这样的婚书,就算拿到县衙去鉴定,也分辨不出什么,就像合同上签名糊了一样,官家能认才有鬼。 崔三郎眼尖地发现她的动作,气得嘴唇哆嗦道:“你、你把指印弄糊了。” 他声音刚落下,崔大郎一把抢过婚书,果然见清晰的指印糊成一团,婚书算是废了。 “你这贱人!”崔大郎忍无可忍扬起手就要打楚云夕。 楚云夕可不会傻在原地让人打,侧身躲过后道:“别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得不偿失。” “你当着众人的面毁了婚书,以为这样就能和崔家划清界限,不可能的,我们不要楚家赔偿了,就要你嫁到崔家,当我们兄弟的共妻。”崔大郎像被惹怒的凶手,红着眼瞪向楚云夕。 第226章 咬牙忍下 楚云夕丝毫没被崔大郎的怒意吓到,眉眼含笑看向他,“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今日若留下十两银子,带走崔红英,其他我不予追究,如若不然,我直接报官处理,你们也知道,县老爷是我干爹。” 她这话就带着威胁了,暗示崔家人没了婚书,若还继续闹腾,她直接以权压人了。 崔家兄弟自然不满这个结果,没捞到好处还得贴钱,他们能同意才怪。 “没了婚书又如何,我们有证婚人,当日柳氏是当着证婚人的面,和我们签下婚书的,就算县老爷是你干爹,也不能徇私枉法。”崔四郎咬牙道,恨恨地瞪着楚云夕。 他们真是小瞧这丫头了,本以为楚家人不好惹,万万没想到,楚家最不好惹的居然是楚云夕。 这次闹不好,他们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证婚人是细柳村的,谁知道是不是收了你们的好处,帮着你们作伪证的。”楚云夕笑容甜美,说出的话却把崔家人气得半死。 这时,沉默良久的崔族长发话了,“楚姑娘,不管你们楚家内部是什么情况,这桩婚事是你娘和你外婆挑的头,大家心知肚明,吃亏的是崔家的姑娘,楚家赔偿崔家五十两银子,这事就算平了,谁也不说谁的不是。” 五十两是崔族长和崔家兄弟的底线,他们这趟过来早就商量好了,能结亲最好,若是不能,便要讨些银钱,崔族长可以拿走三成。 崔家兄弟听到这话,面上的怒意压了压,不忘今日的来意,若真闹起来,他们真惹不起楚家,能白得五十两银子也不错。 他们这算盘打得不错,今日若没楚云夕在场,以楚老爷子的心态,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也会掏,只要能了结这桩闹心事。 楚家有捕头和举人,名声很重要,这桩婚事是柳氏定下的,也算真实有效,楚家悔婚就得负责,更别提崔家姑娘还进了楚家的门。 可惜今天在场的是楚云夕,崔家人气倒了楚老太,成功激怒了楚云夕,这会别说捞好处了,能安然无恙走出楚家都是幸事。 楚云夕轻蔑地看一眼楚族长,却道:“今日若要了事,你们必须留下十两银子,否则我直接押你们统统去见官。” 此话一出,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媒人和证婚人惊了,她们可啥都没干,咋还要被送去见官。 像是看懂了她们的意思,楚云夕目光扫向俩人,慢悠悠道:“不相干的人,若是识趣离开,楚家自然不会追究,若非要凑上来蹦跶,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话落,媒人和证婚人互看一眼。 她们原本就不想掺这浑水,是崔家兄弟承诺给一百文辛苦费,她们才巴巴凑上前的,为了一百文冒吃牢饭的风险,不值当的。 两人很快就有了决定,苦着脸对崔族长道:“我们先去外头等着,你们婚事若是谈好了,需要证婚人和媒人再喊我们。” 崔族长铁青着脸看向她们,心里的小人也在呐喊,他也想走,总感觉再待下去要糟,可是他不能走,他是一族之长,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以后还怎么面对族人。 很快,媒人和证婚人便飞奔而去,气得崔家兄弟险些骂人。 这俩老娘们居然不留帮忙,直接就这么走了,那一百文钱别想要了。 崔族长稳了稳心神,明白此时不能退让,否则崔家就成了笑话,“楚姑娘,你娘定下这桩婚事在先,你们要悔婚在后,若还要讹我崔家的钱,传出去怕是不好吧。” 楚云夕看他一眼,“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崔家若真想结亲,就不会想生米煮成熟饭,甚至用绑架这种下作手段。 你们今日上门,怕也是两手准备,能结亲最好,若是不能结亲,就捞些好处。 说实话,我原想给你们补偿的,可是你们气晕了我奶。 我把话撂这,你们若不想吃牢饭,就老实赔十两银子,我保证事后不追究。” 崔族长见她神色坚定,明白她是打定主意要赔偿,便无奈看向崔家兄弟,“你们看?” 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亏吃定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崔家惹不起楚家。 楚家在意名声,用这个威胁?别做梦了,这姑娘都说了,事后不追究,言外之意,他们闹得过分了,楚家事后肯定报复。 崔族里有不少孩子,在楚云夕二叔的学堂读书,楚云夕的三哥和五哥又都是混不吝,若真报复崔家,他们真承担不起后果。 报官教训楚家,更不可取了。县太爷是楚云夕的干爹,县衙是没用了,再高一级就是府衙,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闹去府衙真的好吗,更别说官官相护了。 他当初过来,是觉得崔家占理,更有婚书为证,楚家不好做的太过,就算结不成亲家,补偿还是有的,如今却被楚家这小丫头浇醒了。 崔家兄弟自是不愿,待崔族长说出事情轻重之后,也只得咬牙忍下了,他们身上没有十两银子,当场打了欠条。 崔家人灰溜溜走后,柳氏的娘干笑地看向楚家众人,“咳咳咳……亲家公,我以为云霄他们的婚事,你们是知情的,没想到南雪没跟你们商量好,这事怨我,没探听好崔家人的德行,给你们添麻烦了。” 柳氏不觉得被亲娘出卖了,还帮着说好话,“我娘以为你们都知道,这才帮着相看的。” 楚老爷子觉得跟柳氏母女说话都是浪费时间,冷冷看了她们一眼,转头对楚家族人道谢,“今日多亏大家相助,改日我请大家下馆子吃饭。” 柳氏娘一听就眼红嫉妒,亲家公连她让都没让,居然要请外人去饭馆吃饭,真是不把柳家放眼里。 楚老爷子送走了楚家族人,转身就回房去看楚老太,院里就剩下楚云夕和柳氏母女。 “云夕啊,外婆也是为你……”柳氏娘扯着脸皮想缓和一下关系,却被楚云夕冷淡打断。 “我奶身体不好,我去看看。”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气得柳氏又是一阵叱骂。 崔族长和崔家兄弟像斗败的公鸡,有气无力地走在回村的路上,没一会几人便觉得莫名瘙痒,不由在身上各处乱抓起来,然而越抓越痒…… 第227章 我为你高兴 暮色降临,炊烟袅袅,一弯浅月挂在枝头。 柳氏怕被楚家人责骂,随着她娘回了细柳村,楚云夕刚准备好晚饭,大门口就传来马车的声响。 她本以为是楚云彩她们回来了,结果出去一看,发现林遇深和楚云霄他们也在,几人看到她都很惊喜。 “六妹,你可算回来了。”楚云彩激动地抱住她。 六妹不在家,大家脸上的笑都少了许多。 林遇深站在边上,幽深的凤眸盯着相拥的俩人,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不悦。 楚云夕被抱得微愣,抬起眼刚巧对上他的眼神,唇瓣一弯,笑道:“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 “六妹,我可想你了。”楚云霄一把推开和林遇深。 想和小六眉目传情,一边凉快去。 晚饭的时候,楚老太也醒了过来,一家人围坐一桌,气氛倒是不错。 楚云夕没主动提说柳氏和崔家的事情,楚老太和楚老爷子也没开口,顾忌着三儿子的脸面,老俩口决定私下说一下。 楚捕头见楚老太脸色不好,关切道:“娘,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被儿子关怀,楚老太心情好了一些,给楚捕头夹了一口菜,道:“我没事,你多吃点,衙门事多,别累坏了。” “娘,今晚让崔姑娘去罗寡妇家睡,云霄他们都回来了,家里留个大姑娘说不清。”王氏不想提这个煞风景的话题,可不得不提。 以前崔红英住在楚家,家里没其他男子,如今云霄哥俩都回来了,再留下就要传出风言风语了。 云礼是举人,日后还要科举,楚家名声不好会带累他。 提及崔红英,楚老太脸色瞬间沉下脸,冷淡道:“她已经走了。” “三弟妹终于想开了。”谢氏以为是柳氏送走的,忍不住叹了一句。 楚老太听到柳氏,脸色越发难看,‘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看向沉默吃饭的楚临,“老三,你吃完饭来找我。” 楚临吃饭的动作一顿,明白柳氏肯定又惹事了,无奈地点头应下。 吃过饭,楚云夕打着哈欠对月消食,暖宝在外浪了一天,一回来看到她就缠了过来。 “喵呜~”主人,好想你喵~ “听说你去了一趟未央城?”林遇深走过来,看一眼撒娇卖萌的暖宝。 数日不见,这猫像是肥了一些。 楚云夕撸着暖宝,听着它舒服的‘咕噜噜’,点头道:“未央城的方家知道吗?” 林遇深微微颔首,借着微暗的月色看她。 那张清丽的小脸消瘦了些,水灵灵的眸子也有几分疲惫,让他有些心疼。 “我去为方家主看诊,估计过段时间还得再去一趟,到时你陪我好吗?”楚云夕看向他,语气微软,有几分娇气。 林遇深闻言身子一僵,喉结不由滚动一下,他喜欢她这么对他说话。 “好!” “你们这次走镖有何收获啊?”楚云夕笑着问。 他们这次去的是通县,离林家军曾经的驻扎地不远,在原著中,林遇深一直在那一带找东西,也许他这次就有所收获。 林遇深不舍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抬头望向那弯朦胧的月牙,“有收获。” 还是大收获,这次通县之行,算得上收获颇丰了。 “难不成找到了什么东西?”楚云夕试探问道。 林遇深看向她,“你为何会这么问?” 他总觉得,她似乎很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他,是错觉吗? 楚云夕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心猛然一缩,干笑道:“随便问问。” 差点又露陷了。 林遇深看了她一会,收回视线道:“遇见了一位故人,找到了林家被冤的线索。” 楚云夕露出惊喜之色,眼眸亮晶晶地看向他,“太好了,这下只要和宫里取得联系,很快就能为林家平反了。” 林家一旦平反,林遇深就不会黑化,大禹国就不会出现内战,百姓的日子也能平稳一点。 看着她真诚动人的笑,林遇深不由勾了勾唇,“你为我高兴?” 如此为他高兴,心里一定很中意他,只要林家平反,他就立刻向楚家提亲,让她永远属于他。 “能不高兴吗!”楚云夕脱口而出这句话。 原著中,他于城墙自刎,那一章看得她可揪心了,现在能看到大反派得偿所愿,哪能不高兴! 楚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皱眉看向沉默的楚临,“事情就是这样,你看着办吧,你媳妇再这么闹下去,楚家就容不下她了。” 楚老太盘腿坐在床上,看一眼楚老爷子,对楚临道:“柳氏居然想把小六嫁给人当共妻,哪有这样的娘。” 楚临沉默一阵后,道:“我休了她。” 柳氏贴补娘家他忍了,万万不该与外人算计自家人,还差点毁了孩子们的未来。 楚老太一惊,身体微微前倾,问:“你可想好了?” 她只是抱怨一下,可没想逼着儿子休妻。 楚老爷子放下旱烟,抖了抖烟灰,叹道:“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孩子们也大了,这时候休妻你还想另娶啊?” 楚临抿了抿唇,“休妻后,我独自了此残生。” 翌日,崔家兄弟又上门了,东拼西凑拿来了十两银子,楚云夕当着他们的撕了欠条。 “此事两清了,你们也别觉得冤,若你们本分务实,就没有这出闹剧,这十两银子就当买教训了,以后别傻傻给人当炮灰了。”楚云夕把玩着碎银,看向蔫嗒嗒的崔家兄弟。 崔家兄弟看她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要走,真怕待下去会杀人。 十两银子是他们全部的家当,这下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离开桃花村,崔家兄弟心情沉郁地走在路上。 “大哥,难道就这么认栽?”崔三郎一脸不甘。 崔大郎咬了咬牙,“不认又如何,说到底是咱们贪心惹得祸。” “不,要不是柳家的老太婆挑头,柳氏找上门,咱们哪会动这心思。”崔三郎把错误归结在柳家人身上。 “那我们去柳家讨说法,能挽回一点损失也好。”崔四郎提议道。 跟在他们不远处的林遇深停下脚步。 算了,不揍这几个癞蛤蟆了,让他们给柳家添堵也好。 楚云夕把十两银子交给楚老太,“奶,这是崔家给您的赔偿。” 楚老太抱着她又一阵夸赞,她家心肝儿真是太厉害了,这不吃亏的性子就随了她,多好啊! 楚家这边喜笑颜开,柳家那边却炸开了锅,崔家兄弟闹上了门,气得柳氏娘坐在地上骂街。 第228章 楚云夕被他问得有些尴尬,僵了一瞬才笑道:“就是觉得三哥好厉害,赚了好多钱。” 楚云舟一听喜得直挠头,头上‘哗啦啦’飘下来一片片头皮屑和灰。 楚云夕抽搐着嘴角看向他面前被淋的稀饭,瞬间觉得难以下咽了。 楚老太已经习惯了楚云舟被骗钱,也不甚在意,点了点头表扬一句:“干得不错!” 楚云夕的娘柳氏盯着楚老太手上的钱,眼中满满的贪婪与怨怼。 那是她儿子赚的钱,被这黑心老婆子藏起来,她还怎么给儿子娶媳妇!! 什么时候才不用上交公中? 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盖大房子,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啊!? 在柳氏的不甘中,楚云夕的爹楚临把今日做木匠赚的铜板也交了上去。 楚临长得老实巴交的,很不爱说话,却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因手艺好,十里八乡的人都想找他做活。 楚老太接过钱数了数,一双浑黄的三角眼有了些笑意。 “老大也不错,好好干!” 说着,楚老太拿起筷子给楚临和楚云舟各夹一个窝窝头。 楚临面色淡淡,倒是楚云舟喜不自胜,他吃得本来就多,今晚可以吃个六分饱了。 “娘,书院今日添学生了,这是分红。” 二伯楚庸恭顺地双手递上五枚铜板。 二伯楚庸是秀才,考了十年都没中举,目前在镇上的书院教书。 他比楚临和楚庆瘦弱单薄得多,因常年与书为伍,故此浑身萦绕着一股酸腐的书呆子气。 他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极重规矩。 楚老太笑着接过铜板,给二伯楚庸也夹了一个窝窝头。 这个儿子虽然没有中举,但身为教书先生,说出去也让她倍感体面。 可以说,楚老太能在家里这么横,一部分原因是楚老爷子惧内,大部分原因是这三个‘有本事的’儿子。 村里人惹了官司,就要找老大楚庆这捕快,想送娃读书,就要找老二楚庸这个先生,想打用家具,就要找老三楚临。 所以整个桃花村没人敢惹这老太太,就连理正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第008章 晚饭后。 银月当空,星辰相伴,静谧的夜色中偶尔传来虫鸣鸟叫。 楚云夕枕着双臂躺在床上,被褥间的阵阵酸臭让她难以入睡。 原身还真是懒,这被褥到底多久没有浆洗了! 正当她内心吐槽时,窗外忽然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楚云夕侧耳细听,确定有人在院中活动,连忙惊疑地起身下来。 这个时辰楚家人应该都睡了,便是起夜,也没谁这么鬼鬼祟祟过。 难不成是贼人闯入? 楚云夕脑海瞬间闪过几个念头,小心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 月色中,一抹瘦高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朝林遇深房间探去。 楚云夕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瘪了瘪嘴将门拉开,放轻脚步跟上去。 在那人正要推开林遇深的房门时,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身影剧烈一颤,把手咬在嘴里,才堪堪止住那破音的惊呼。 他咬着手惊惧地转过身,对上一张清丽俏皮的笑脸。 “五哥,你在干吗?”楚云夕露出白牙,笑得很无害。 楚云霄松开口中的手,拍着胸脯直喘气:“小妹,人吓人吓死人啊!”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谁让你整日不学好!”楚云夕教训道。 楚云霄抹了抹脸,狡辩道:“小妹,你哥我从不做坏事,你赶紧睡觉去。” “哦?那你不睡觉在阿贵门前做什么?莫不是还想把人偷掠出去卖掉?”楚云夕挑了挑眉,没那么好糊弄。 楚云霄坚定地摇了摇头:“小妹,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来看他的伤势有没有恶化,绝无恶意。” 这会偷卖掉这小子,他才没那么蠢好嘛! 他不过是想和这小子‘谈谈心’,仅此而已! 楚云夕看着他毫不心虚的表情,眸光闪了闪,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好歹我也懂些医术。” 楚云霄连忙摆手摇头:“算了,我们明日再看他,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跑男人房里像什么样!” 话落,他扯着楚云夕的袖子就往她房间走。 怎么能让他冰清玉洁的小妹被那小子坏了名声! 再说了,他要谈的内容可是不能被小妹听的,小妹在场肯定说不得,那还不如早早去睡觉,耽误这功夫干啥! 楚云霄把楚云夕塞进房间:“小妹,早点睡哈~”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也往自己房间走去。 困死了,要不是为了等家里人睡熟了找那小子,他这个时辰早见周公去了。 楚云夕听着楚云霄的脚步声远去,无奈地吐了口气。 看来得想办法让楚家人彻底接受林遇深才行。 楚云夕想着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而一边,林遇深幽深的凤眸在月色下渗出冷冽的寒光。 他小时候曾中过剧毒,侥幸捡回一条命后边丧失了味觉,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听觉与嗅觉。 楚家人晚饭时的话他都听在耳里,虽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却也丝毫不曾放下戒备。 没想到在夜里等来了楚云霄和楚云夕。 楚云霄的来意他倒是能猜得几分,不外乎掠他走或让他主动走。 而楚云夕则是来阻止楚云霄的。 少女的声音让他不由得想起,她对他调皮眨眼睛的场景。 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澄澈至极,犹如皎皎白月,又似潺潺水流,里面没有对他的恶意,却让他莫名的不敢直视。 林遇深闭了闭眼,将少女的音容笑貌赶出脑海。 半晌,他长舒了口气,再睁开眼时,那眸中烈烈一片风霜,不见丝毫情绪。 无论楚家人想做什么,他都要坚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解救深陷宫牢的表兄与姑母,为林家三百多口人平反昭雪。 翌日,旭日的曙光洒向大地,空气中回荡着几丝凉意。 楚家院中,枯黄的桐树叶子落了满地。 楚云彩穿着单薄的补丁衣服,正弯腰嘟嘟囔囔地扫着院中的落叶。 偶有斜风拂过,将她扫开的落叶又吹回原处,气得楚云彩直恼怒跺脚。 “真是不公平,都是赔钱货,凭什么楚云梦可以去学刺绣,楚云夕可以赖床睡懒觉,就我一个要干这干那……” 她嘟嘟囔囔的声音伴着扫把的挥扫,倒是充满了诙谐的节奏。 第229章 翠红楼 柳姓是细柳村第一大姓,崔家兄弟刚闹上门,就被其他柳姓人拦下。 “都是一个村的,有话好好说嘛。”一名汉子拉着崔大郎的胳膊劝道。 崔大郎挣扎不开,恼怒地看向那人,“柳家母亲骗了我们十两银子,那可是我们兄弟全部的身家。” 柳氏的娘已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听到崔大郎的话,呸道:“你们的十两银子给了楚家,你们要钱去楚家要啊,几个孬种跑我家来闹啥!” 柳氏的娘心里也憋着气,一番算计落了空,去楚家也没捞到好处,跟楚家的关系还更差了,真是得不偿失。 崔二郎怒瞪向柳氏的娘,怒道:“你说要和我们换妻,婚书都签了,结果楚家不愿意,我们赔了十两银子,我们不找你找谁?” 围观的村民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崔家其他几个兄弟,到底是咋回事,什么换妻,怎么还扯到楚家身上去了? 崔三郎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众人一听看向柳氏娘的表情瞬间变了。 这老太婆黑心啊,连外孙的婚事都要操控,若楚家没人了,那情有可原,可楚家二老皆在,孙辈父母双全,哪用得着这老婆子管。 那些原本想给柳家孙辈说亲的人立马歇了心思,觉得不能有柳氏这样的亲家,打秋风不说,还插手不该管的。 众人不耻柳氏娘的作为,却也不好出声讨伐,毕竟都是同族,却也不再阻拦崔家兄弟闹事。 婚事是柳氏母女起的头,十两银子虽然赔给了楚家,可没柳氏母女起这头,崔家兄弟哪用赔钱。 没人阻拦,崔家兄弟气势更凶,可柳氏的娘就是个铁公鸡,她手上的银钱都不给儿孙用,哪会填崔家兄弟的亏空。 两家各执一词,僵持了半天,把崔族长和柳族长闹来了。 “闹什么闹,都给我撒手!”柳族长威望更甚,目光沉沉扫向众人,又道:“散了,散了,都不下地干活了!” 在他威严的目光下,围观的人很快散去,只留下崔家兄弟。 “柳叔,不是我们闹事,是她们欺人太甚。”崔大郎抹了一把脸道。 小伙子眼圈都红了,想到失去的十两银子,就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那是他们打算盖房子用的。 原想着盖个大房子,以后好讨媳妇,现在什么都没了。 柳族长看他一眼,语气缓了缓,道:“事情的经过我也听说了,婚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当初若不同意,哪有今日的事,说到底还是你们贪心不足,不脚踏实地过日子。” “柳叔!”崔家兄弟不满地喊了一声,却不敢硬和柳族长大闹。 柳族长也是细柳村的理正,跟理正闹翻了,以后他们还怎么在细柳村待下去。 柳族长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转头看向披头散发的柳氏娘,“这事是你挑的头,也是你失信于人,你赔偿崔家兄弟二两银子。” “什么!”柳氏娘一听瞪大了眼,“凭什么,又不是我拿了他们银子。” 柳族长目光沉了沉,道:“那便三两银子。” 柳族长习惯掌控一切,村里人也对他言听计从,态度自然强横霸道。 柳氏的娘皱起眉,咬着牙很想再说,却明白再说只怕要给更多了,于是忍气道:“二两就二两!” 崔家兄弟虽然不满于此,却也知道见好就收,有总比没有强。 可三天都过去了,柳氏的娘依然没给那二两银子,他们上门去要,柳氏娘就说没钱,等地里庄稼卖了钱再给。 那可要等到来年夏天,到时候柳家认不认还两说。 崔家兄弟再傻也看出来了,柳氏娘是不想给这钱,他们又去找了柳族长,柳族长却说到来年夏天再看,若是真不给,他肯定给他们做主。 崔大郎气得双目赤红,险些拿刀去柳家砍人了,家里米缸见底了,冬天也要到了,可他们手上再无余钱。 “大哥,好憋屈啊!”崔四郎红着眼说。 崔大郎后槽牙咬得嘎吱响,“我不会让柳氏好过的。” “咋能不让她好过?” “让她失去最大的依仗。”崔大郎眼神阴厉,露出一抹阴狠的笑。 ~ 柳氏已经四天没回楚家了。 柳氏伙食不比楚家,每天都杂粮稀饭和野菜,见不到荤腥不说,每天都吃不饱。 她娘和嫂子们都催她回去,可她不敢回去,怕楚老太的责打,更怕惹怒了相公,于是便一天天拖着。 此时,她挎着空篮子,漫山遍野找野菜,出来了一个时辰,才挖了小半篮子,而她今日的目标是满满一篮子。 深秋的山野遍地枯黄,偶尔的新绿也是野草,吃起来又苦又涩,遍地都是却没人挖。 她挎着篮子又走了一会,看见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便捶着腿坐下,打算歇一歇再挖,屁股刚落在石头上,便被人一棒子敲晕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时,发觉正被五花大绑地锁在一间房里。 房间很宽敞,没有任何摆设,她的边上还有几个绑着的女人,大多是年轻秀美的小姑娘。 “这是哪里?”她看向那几个姑娘问道。 她记得自己在山上挖野菜,想坐下休息一会便被敲晕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几个姑娘脸色都不好,眼底含着泪花,有的甚至在盈盈哭泣。 “你们倒是说呀,哭啥哭?”柳氏语气不耐,边说边挣扎着想起身。 “翠红楼。”一个神色木然的姑娘忽然开口道。 “翠红楼?”柳氏重复着,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听过,却又一时记不起来。 另一个姑娘见她神色茫然,解释道:“花楼,我们都是卖到这来的。” 她看向柳氏的眼神带着同情,这么大年纪还被卖到花楼,太惨了。 “花、花楼?”柳氏震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她居然被卖到了花楼,谁卖了她?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一名富态的圆脸女人扭着腰肢进来,看着年纪不小,却衣着暴露,姿态轻浮。 “不管你们曾经是谁,现在都是翠红楼的人,我要你们往东,你们觉不能往西,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 “我女儿是镇上的女神医,是县老爷的干女儿,你快放了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柳氏叫嚷道。 第230章 失踪了 “不管你们曾经是谁,现在都是翠红楼的人,我要你们往东,你们觉不能往西,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 “我女儿是镇上的女神医,是县老爷的干女儿,你快放了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柳氏叫嚷道。 圆脸女人不满她的嚣张,眼底闪过不悦,面上却缓缓露出一抹笑,随即双手击掌。 清脆的掌声落下,门外走进两名面带横肉的壮汉。 他们脸上油腻的肥肉,随着走路一颤又一颤,看得被绑的姑娘寒毛直竖,柳氏眼底露出惊骇之色,不由往后挪了挪。 “掌柜的!”两名壮汉对圆脸女人恭敬行礼。 圆脸女人一手指向柳氏,“二十个巴掌,老娘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嚣张地对我说话。” 柳氏吓得不住颤抖,看向逼近的壮汉,眼泪瞬间飙了出去,“掌柜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你……” 她话还来不及说话,结实有力的巴掌便落在她脸上,随后便是更重更脆的把掌声。 打的是她,圆脸女人的视线却一一扫过在场女子,轻描淡写道:“这是咱们楼里最轻的责罚,我喜欢乖巧听话的人,敢和我呛声,这只是一点小小教训,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别触了我的霉头。” 二十个巴掌很快打完,柳氏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刚想说话,拉扯的脸皮就让她嘶出了声。 夜幕降临。 柳家人围坐一起,桌上摆着白面馒头和一盘肥腻的炒肉,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这才是柳家的日常饮食,野菜和杂粮稀饭都唬柳氏的,为的是从柳氏手里哄钱。 娘家日子不好过,柳氏才会不留余力地贴补娘家,一旦让柳氏知道家里日子好,哪还会贴补太多。 “娘,小妹已经回楚家了吗?”柳氏的大哥随口问道。 “她不回楚家还能去哪,整日躲在娘家也不是事,回去顶多被楚家老太婆抽一顿,死不了人的。”柳氏的娘一脸无所谓,丝毫不为女儿的安危担忧。 同一时间,楚家的饭菜更加丰盛,没有柳氏在家,饭桌上气氛比往日更好。 楚老太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瞥一眼沉默吃饭的儿子,忍不住道:“老三,柳氏回娘家四天了。” 楚临咀嚼的动作一顿,咽下嘴里的饭菜,道:“让她在娘家再待几日。” 他虽然很想给柳氏一纸休书,可到底是多年的枕边人,离了楚家柳氏会过得很惨,所以楚临还没下定决心,只得先拖一拖。 楚云夕默默吃着饭,没有劝他爹接柳氏回来的打算,柳氏的心不在楚家,人在不在都一样。 甚至,柳氏不在时,楚家气氛更好。 一晃又是几日。 柳氏被迫在翠红楼做着倒马桶的活计,她向翠红楼掌柜提起楚云夕,对方一副没听过的表情,每次都会让壮汉抽她耳光。 几次下来,柳氏便不敢再提,从人们口中得知,这里已经不是南溪镇了,而是距离南溪镇不远的青石镇,这里人极少有人知道楚云夕。 这时候,柳氏便在心里把楚云夕骂个半死,为什么不好好看诊行医,名头都没传出去南溪镇。 柳氏也尝试过逃跑,可翠红楼只有两个门,前门立着四名粗壮的龟奴,后院有个角门,却也守着龟奴,她稍微靠近就要挨打。 翻墙更是不可能,楼里的墙很高,时常有专人巡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 楼里像柳氏这样,挑粪倒夜壶的人有三个,几人就喜欢欺负新来的柳氏,时常把最重的桶留给她,还会在她挑起时推她。 有好几次,柳氏被推倒在地,粪水浇了一身,想洗个澡都难,只得忍着熏天的臭味入睡。 夜里睡不着时,她总想到在楚家的日子,虽然楚老太老说她,动不动就抽她,却能吃个饱饭,也不会一天到晚都干活。 想到柳家,柳氏越发委屈和难过,心里却坚信,她娘一定会找到她的。 之所以现在还没来,肯定是没找到地方。 柳氏压根就没想过,柳家根本就没意识到她被绑架,而楚家则一直以为她在柳家。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楚老太皱着眉想到三儿媳,“柳氏,回娘家都一个月了,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以往柳氏也回娘家,却最多只回两日,过个夜就回来了,还是第一次去这么久。 楚老爷子抽着旱烟,“让老三去接回来,不管过不过,总这么待着娘家也不是事。” 于是,楚老爷子喊来了楚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继续过日子,还是一纸休书?” 楚临愁眉不展地看向爹娘,叹道:“柳氏做事不靠谱,却没啥坏心眼,我若是休了她,柳家指不定怎么磋磨她呢。” 至深处,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柳氏。 虽然这段婚姻是柳家骗来的,可柳氏到底是他名分上的娘子,他不能看着柳氏日子难过。 楚老爷子与楚老太对视一眼,“行,那你去接她吧。” 楚临走后,楚老太脸色沉了下了,“等柳氏回来,我一定要抽她一顿,免得她又祸害小六他们。” 楚老爷子无奈摇头,“你也不嫌累。” ~ 楚临到柳家的时候,柳氏娘正在门口嗑瓜子,见到空着手来的女婿,板着脸道:“你咋来了?” 楚临不喜这丈母娘,脸色也是平平,“我来接柳氏。” 当年若不是柳氏娘骗他,说柳氏就是山洞里的南雪,她怎么会取柳氏。 柳氏娘微怔,挑眉看他,“你说什么?” 她女儿不是回楚家了吗? 楚临以为柳氏娘在拿乔,忍着不耐道:“柳氏回娘家都一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柳氏娘这下坐不住了,震惊道:“她没回去吗?她在家里待着四天就离开了,我以为她在楚家。” 楚临闻言面色微变,惊疑地看向她,“柳氏真不在柳家?” 柳氏娘摇头道:“真不在,我骗你干啥,我一直以为她回楚家了。” 楚临呆了一瞬,脸色难看道:“那她去了哪?” “难不成被人贩子绑了?”柳氏娘想起前段时间的少女失踪案,脱口而出道。 楚临把这事传回楚家时,大家都惊了。 柳氏居然失踪了二十多天,他们现在才知道。 “找,得快点找。”楚老太急忙道。 第231章 柳氏之死 老太太虽然不待见柳氏这儿媳,可好歹婆媳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 她不仅催着家里人找,还动员了村里的闲人,谁若找到柳氏,就给二两银子感谢。 二两银子可算不少,不少人都心动了,然而三天过去了,柳氏始终没有找到,唯一的线索就是,柳氏挎着篮子上山挖野菜,还是细柳村的人提供的。 柳家找了两天不见人,就开始寻思怎么从楚家要好处,柳家日子之所以这么滋润,大半来自柳氏的贴补, 柳氏的娘深知,几个外孙与柳家没感情,若是没了柳氏,楚家就是有泼天富贵,也跟柳家不沾边了。 “娘,你就别瞎琢磨了,这些年咱从楚家捞了不少,也该知足了。”柳家老大皱眉道。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妹贴补娘家多年,家里早已今非昔比,只要他们踏实勤恳,日子会越过越好,何必跟楚家彻底撕破脸。 “啥知不知足的,你小妹就这么丢了,咱们向楚家要人咋了。”柳氏的娘觉得这是最后一次从楚家捞好处,得狠狠敲一顿竹杠。 “大哥,我觉得娘说的对。”柳家老二附和道。 他是个好吃懒做的,想着楚家开了饭馆,狠狠敲一笔,就够他们舒坦好几年,到时他女儿也就该嫁人了,再像小妹一样贴补娘家,他就能舒坦一辈子了。 柳家老大明白劝不住俩人,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 楚家找了几日无果,明白柳氏大概凶多吉少了,却仍是没有放弃,直接去县衙报官,官府查了几日,很快有了一个线索。 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说,看到类似柳氏的妇人,却是在隔壁的青石镇,还是在一家红翠楼的花楼。 这消息无意于惊雷,炸得楚家人呆在当场,柳氏被卖去了花楼。 楚云夕闻讯愣在了原地,心情很复杂。 这个时代对名节很看重,已婚妇人失了名节,严重者会被浸猪笼,像柳氏这种被卖去花楼的,一般难容于夫家,就是回了娘家也会被嫌弃。 “爹……”楚云夕看向楚临,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楚临看她一眼,转头对楚老太说:“娘,我去青石镇看看。” 哪怕柳氏没了名节,人还是要赎回来的,之后何去何从,他还得想想。 若是柳氏娘家是好相与的人家,他会毫无负担地一纸休书,可柳氏娘家堪比狼窝,柳氏回去不会有好日子,她好歹是几个孩子的娘,他于心不忍。 楚老太看着他,动了动嘴唇,良久才道:“先把人带回来。” 纸包不住火,柳氏丢了这么久,又在花楼待过,即便无人知道,也会引人非议。 夜里,楚老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楚老爷子也了无睡意,两人不住地唉声叹气。 “老头子,你说这都什么事!”楚老太捶着床道。 柳氏嫁到楚家来就没消停过,贴补娘家,好吃懒做,唯一的功劳就是生下了楚云夕,一天就知道闹幺蛾子。 刚平了崔家的亲事,柳氏就把自己闹进了花楼,这若传扬出去,老三还怎么做人?旁人会怎么说楚家。 想到这些,楚老太气得牙齿都在打颤,就没见过那么蠢的女人。 “柳氏是留不得了,让老三跟柳氏合离吧。”楚老爷子靠着墙坐起身,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柳氏娘家可不好打发。”楚老太想到柳氏娘的为人,觉得合离没那么简单。 “柳家想要钱,把钱给到柳氏手上,只要柳氏够聪明,在柳家就不会吃亏。” 翌日,鸡鸣一声,楚家的马车就悄悄驶出村子。 赶车的是楚云舟,马车里坐着楚云霄和楚临,几人夜里都没睡好,精神萎靡,神色恍惚。 青石镇距离南溪镇不算远,赶车两个时辰就能到,马车驶进青石镇时,天已经大亮,街上行人不多,马车在街上尤为显眼。 楚云舟尴尬地向人问路,“请问翠红楼怎么走?” 被问的路人用古怪地眼神看他,顿了顿才道:“你也是来说收尸的?” 楚云舟懵逼地看向他,搔了搔头,“这是啥意思?” 他虽然大大咧咧,却不会傻的告诉别人,他是来找他娘的。 马车里的楚云霄和楚临却面色微变,楚云霄撩开车帘,问:“翠红楼发生命案了?” 这人能问出收尸,说明翠红楼有没人认领的死人,为什么会有死人,他娘怎么样了? “翠红楼昨夜起了大火,烧死了不少人,很多焦黑的尸体正等着认领。”那人语气悲悯,神色哀戚。 楚家父子三人神色骤变,问清翠红楼的具体位置,连忙赶着马车过去,还没到地方,远远就听到阵阵哭喊。 “你这死鬼,喝什么花酒,你死了我可咋办。” “儿子,我的儿子,你咋能丢下娘走呢,你娃儿才三岁,媳妇肚里还有一个,你让咱们一大家子咋活?” 楚云霄一下马车,就看见烧得面目全非的花楼,官差带人在废墟中翻找,时不时就有焦黑的尸体被抬出来。 那些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就是阎王爷见了也分不出谁是谁,有的尸体甚至残缺不全,看得人触目惊心,失去亲人的哭得撕心裂肺。 楚临扫过一具具尸体,注意到一具女尸时愣了,那具女尸并无残缺,却被烧得面目全非,手里却攥着一只铁钗,那花样与柳氏常带的那款一模一样。 楚云霄和楚云舟发现他的异样,视线也看了过去,同样认出了那铁钗,扑倒那具尸体旁跪下痛哭起来。 一路上,他们都想着如何安置柳氏,却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楚临握拳让自己冷静,同样款式的铁钗很多,不一定就是柳氏,镇上那货郎也只说见过像柳氏的人,并没说柳氏就在翠红楼。 也许、也许柳氏还活着。 抱着这样的心思,楚临找到官差,得知花楼老鸨还活着,便去找人确认,可老鸨的解答却给他狠狠一闷棍。 “楼里一月前是来个柳姓妇人,起火时她在柴房,没救下来了。” 老鸨说这话时有些心虚,柳氏多次逃跑,被锁在柴房惩罚,这才错失了逃生机会。 从老鸨这得到证实,楚临只觉眼前阵阵发晕,三个孩子的娘就这么没了。 第232章 “谁让你们带这妖孽回来的,害得我的心肝儿人事不省,哎呦,我的心肝啊……” “娘,您可别哭坏了身子,呜呜呜……让小六安心的去吧……” “六妹,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被奶活活打死了……嘤嘤嘤……六妹……” “六妹啊,你起来啊,就算要死也先把你那些头花簪子送给我啊……呜呜呜……” 楚云夕意识混沌,整个人像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地失重着,耳边有男女老少的哭喊,吵得她耳朵直抽抽。 她眼睛挣扎着掀开一条缝,看不清周围的场景,挥苍蝇般嘟囔着:“别吵吵!” 话音刚落,所有声音像被按了休止符,休止过后却是更大的躁动。 “啊!诈尸啊!” 楚云夕被吵得不耐,恼怒地睁开美眸瞪了过去…… 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 入眼所及,不是她熟悉的医疗科研室,而是一群穿着粗麻交领男女老少。 他们看着她,一副见鬼的样子! 她在做梦吗? 他们是谁? 刚想到这,她的脑袋便是一阵锥刺般的疼痛,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脑海。 待那些疼痛过后,她才恍惚惊醒。 她穿了! 穿在了自己追了十年的重生虐渣文中! 穿成了大反派那个下场凄惨的下堂妻! 在原著中,大反派因容貌俊美被原身的五哥抢掠到了楚家,打算卖到小倌馆去。 原身第一眼见到俊美绝伦的大反派,就被其容貌美晕了。 对的,美晕了! 而她恰好穿在这段情节。 原身最后的结局是被砍去四肢,凌nue致死! 想到这个角色的凄惨下场,楚云夕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闭嘴!都别哭丧了!我的心肝儿天生凤命,凡事都能逢凶化吉,你们别把她的福气给嚎走了!”一名黑瘦的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道。 其余人立马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黑瘦的老太太正是原身的极品奶奶,宠原身如命,其他子孙皆杂草。 原因不过是云游道士的一句批语:此女凤命,贵不可言! 楚云夕被楚老太中气十足的吼声唤回了神,深觉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只要,这极品一家还没有做出伤害大反派的事。 于是,她颤抖着嗓音问道:“那个俊美的小哥呢?” 听到小妹的问话,那个‘闯祸’的五哥楚云霄连忙站出来。 “小妹放心,五哥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狠狠教训?”楚云夕听得牙齿打颤。 难道大错已经铸成,在劫难逃了? “对对对!腿已经打断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就剩一口气了。”五哥楚云霄挥着拳头得意道。 完全不知道自家换了芯的小妹,都要被他的豪言壮语吓尿了! 楚云夕额角直突突,只觉大祸临头。 “呸!你个没眼力见的!我的心肝儿刚好过,你怎么在她面前提那晦气玩意。”楚老太呸道。 五哥楚云霄摸一把面上的唾沫星子,默默地退到一边。 楚老太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地对楚云夕道:“心肝儿,那个晦气玩意冲撞了你,奶奶待会就请神婆子为你驱邪,顺便烧了那个祸害!” “别,千万别!” 楚云夕目眦俱裂地阻止,差点都要给这个胆肥的老太太跪了。 大反派可是有反派光环护体的,不可能轻易死掉,您老现在添柴添火,以后可是要被大反派记仇虐死的。 再说了,她看完原著后,真不觉得大反派该死,反而很怜惜他,理解他,甚至崇拜他。 原著中,大反派林遇深出身百年将门,父亲忠勇侯骁勇善战,曾为大禹国立下汗马功劳,奈何功高震主,林家被诬陷与太子谋反,全族三百多口皆斩。 林遇深在忠仆的保护下幸免于难,在重伤之际被楚家人囚禁虐待,断了一双腿,却始终没有放弃为林家平反昭雪。 后来他被父亲的旧部所救,成功逃离楚家人的魔掌,待羽翼丰满后报复了楚家人,带领义军拥护废太子,想将迫害忠良的昏君赶下台,无奈太子被男主毒害,废后也一尺白绫而死。 看着表兄废太子与姑母废后枉死,林遇深对大禹国最后的一点感情也没了,他黑化后策划着一次次叛乱,却终不及男主狠辣,对方用告示相逼,若不现身赴死,便屠尽忠勇侯封地庶民。 结局是大反派林遇深喝下毒酒,一袭黑衣在城楼上舞剑,剑气如虹肃杀,身影坚韧不屈,最后沉寂于纷纷白雪,被朝廷的人取下首级悬城门示警。 其实当时林遇深拥有财富与军队,以他的才智与朝廷分庭对抗,不敢说稳于上风,但旗鼓相当却是可以的。 可他却为了护那一城之人献身赴死,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见,至深处,他仍保留着一颗仁义之心。 这也让楚云夕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要楚家人再不招惹林遇深,与其化干戈为玉帛。 楚云夕扯着楚老太的衣袖:“奶,他是我命中的贵人,咱们不能伤他,得帮他,这样咱家才能飞黄腾达。” “那祸害冲撞了你,害得你差点断气,咋还成了贵人?”楚老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贵气逼人啊!”楚云夕睁着眼睛说瞎话。 却是说服了楚老太。 一阵休整后,楚云夕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安置大反派林遇深的房间。 楚家在桃花村算是富户,头一个起青砖瓦房,里面厢房两排共八间,三世同堂。 除了楚云夕有个独立房间,其他孙辈都是男女各挤一间,应着楚二伯的要求,剩下的一间做成了书房,如今刚好安置大反派林遇深。 “咚咚咚——吱呀——” 楚云夕敲了一下破旧的木门,随即强忍好奇与激动地推开门。 午后暖黄的阳光也跟着进了房间,散落在破烂的床褥上,映得榻上的少年俊得恍若画中人。 他面上带伤,一双灼灼其华的丹凤眼令万丈骄阳都黯然失色,即便重伤虚弱,也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压。 大反派林遇深重伤未愈,头痛欲裂,浑身酸疼,这会已有些发烧。 可听见敲门声,他还是撑开眼皮看向门口,古井无波的凤眸深藏着警惕与杀意。 这些乡野莽夫没认出他的身份,却想把他卖到小倌馆,得想办法尽快离开。 破旧的木门随声而开,一名身着粉色交领麻布群的少女乘着万丈阳光走进。 她年约十三岁,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眉目清丽,一双澄澈的杏眸正惊奇地看着他。 第233章 真给柳家 楚家父子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柳氏被卖到了花楼,他们还还不及赎,就葬身火海。 于是,父子三人买了一口棺材,将柳氏的尸身带了回去。 楚家众人看到那口棺材时都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楚家父子求证。 “老三,这、这里面真的是你媳妇?”楚老太语气颤抖,难以置信。 楚临将马车停好,摸了摸棺材角,垂眸道:“我们去的晚了,那里起了大火,她没逃出来。” 曾经,他不止一次想摆脱这个女人,如今她真的没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只觉无比憋闷,汹涌的自责与愧疚冲击着他的心。 “你确实你弟妹,会不会搞错了?”王氏红着眼道。 她虽看不惯柳氏为人,可到底相处多年,情分还是有的。 “有卖身契和她常戴的铁钗为证,是她没错。”楚临眨着干涩的眼,身体重如千斤。 楚云夕沉默地听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悲恸谈不上,伤感是有的,毕竟她们没有多少母女情分,柳氏与她没有,与原身更没有,否则就不会拿她给楚云霄换妻了。 柳氏的死很不光彩,可到底是要发丧埋葬的,柳家得到消息时,失望大过悲伤。 没有柳氏,他们就少了大笔进项。 柳氏的娘和柳氏的二哥却早打定了主意,把柳氏的死推到楚家身上来,让楚家赔人,否则就要报官。 崔家换妻一事还没过去,若再闹出亲家打官司的事情,楚家的面子和里子可都没了。 楚家刚派人报完丧,柳氏的娘就带人过来了,目的却不是奔丧,而是让楚家赔偿柳家,理由是楚家逼死了柳氏。 柳氏的娘进门口,瞥见柳氏的棺材就扑上前,哭嚎道:“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娘就不该把你嫁到楚家,让这群没良心的把你生生逼死……” “小妹,哥来了,哥和娘一定为你讨回公道!”柳家老二干嚎道,一边嚎一边看向楚家人。 “亲家,节哀,你身子要紧。”楚老太难得给柳家好脸色。 楚老太是个泼悍的,爱占小便宜,柳氏的娘跟她很像,自然两看生厌,彼此见面都没好脸色。 如今柳氏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楚老太对柳氏娘的态度就变了些。 “节哀什么,你们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柳氏娘瞪向楚老太,边抹泪边说。 她本就是大嗓门,两句下来,就把附近村民吸引了过来。 “柳家娘家来闹了,咱快去看看。” “柳氏的娘是个硬茬,听说在细柳村和楚老太名声相当,你说她俩谁更厉害?” “柳家这是来讹钱的,以前柳氏活着,时常贴补娘家,如今没了柳氏,以柳氏娘那德行,不咬楚家一口才怪。” 众人不敢明目张胆看热闹,全堵在楚家门口张望,边看边讨论。 这正是柳氏娘想要的效果,所以她哭得越发凄惨卖力,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柳氏娘不知从哪弄来了麻绳,直接就往自个脖子上套,说要一死百了,让楚家摊上人命。 楚老太阴沉着脸,明白这老太婆来者不善,压根没有吊唁女儿的意向,若是搁在往常,楚老太早就跳起来抽人了。 可柳氏惨死,尸骨未寒,她再不满也忍了下来,缓声道:“亲家,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别让柳氏到地下还不安生。” 说完,楚老太转身往里走去,柳氏娘目的达成,由抽抽搭搭柳家老二扶着跟在后面,灵堂就剩下楚云夕三兄妹。 楚云霄转头看向楚云夕,“六妹,你过去看看,最近家里事多,我担心奶身体扛不住。” 其实,主要是怕柳氏娘把老太太气着了。 楚云夕早就有这打算,就算楚云霄不说,她也会跟进去看着,“哥,我知道,我会看好奶的。” 她刚走到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柳氏娘的声音,“我女儿就是你们逼死的,你们若不把饭馆赔偿给柳家,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你不要得寸进尺,柳氏落得这个下场,到底是谁害的,人在你们细柳村丢的,别往我们头上赖。”楚老太声音带着怒气,明显是暴躁边缘。 楚老爷子从另一间房出来,与楚云夕对视一眼,俩人快步进去,只见王氏和谢氏正拉着楚老太,一个轻声安抚,一个拍着背顺气。 柳氏娘一见楚老爷子,转头就道:“亲家公来的正好,报官还是赔饭馆,你选一个。” 楚老爷子理都没理她,走到楚老太面前,道:“你去房里歇一歇,这事我来处理。” 楚老太不想就这么走,却在楚老爷子的目光下乖顺下来,由谢氏扶着离开。 楚云夕眼神微闪,虽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但她真觉得又被喂了狗粮。 “亲家母,赔偿是不可能的,柳氏死的不光彩,又是在细柳村丢的,楚家完全可以休弃她,让她连楚家的祖坟都进不去。”楚老爷子态度强横,哪还有温吞的老好人样。 老爷子也是记仇的,要不是柳氏娘家插手,哪会闹出换妻的事情,气倒了老婆子不说,还闹到了这一步。 柳氏娘哪会这么罢手,“那我就去报官。” 若没了这次机会,以后就再难从楚家捞好处。 “你随便。”楚老爷子说完就转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楚云夕和谢氏面对柳家母子。 柳氏娘看向楚云夕,一拍大腿就要哭诉,楚云夕却冷淡开口,“每年给你一两银子,再闹下去,我让柳家在细柳村待不下去。” “你威胁我!”柳氏娘指着楚云夕,又气又怒又惊,就像第一次看清这个外孙女。 “对,我威胁你,你若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柳氏的丧事就那么过了,村里人以为柳家会怎么闹腾,结果柳家送葬后便离开了,这让村里人好奇又纳闷。 楚家是怎么安抚柳家的? 柳氏丧事过后,楚家人终于能喘口气了,红白喜事都折腾人,家里忽然少了一个人,大家都有些不适应。 “心肝儿,真要给柳家一两银子?”楚老太还是心有不甘。 柳氏的死,楚家有责任,但责任更大的是柳家,柳家还没脸没皮地闹上门。 楚云夕给老太太捶着肩膀,“一两银子就能了事,何必费那么大工夫。” 第234章 闹别扭 “心肝儿,真要给柳家一两银子?”楚老太还是心有不甘。 柳氏的死,楚家有责任,但责任更大的是柳家,柳家还没脸没皮地闹上门。 楚云夕给老太太捶着肩膀,“一两银子就能了事,何必费那么大工夫。” 楚老太觉得这账算得不对,“一年一两银子,这要给好多年的,咋是一两银子了事。” “奶,这银子只给她,她若去了,自然就不用给了。”楚云夕眼底闪过微光。 她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上次崔家人来闹,她送了痒痒粉,柳氏娘想从她这要好处,可没那么容易。 楚老太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楚云夕的手,紧张兮兮看一眼门外,小声道:“心肝儿,你是不是给她下毒了?” 柳家老太婆死了,自然就不用给了,可这老太婆看着比她都身子好,哪会轻易死去。 不行,得劝住心肝儿,花钱就花钱,不能为了省钱就杀人。 楚云夕呆愣一瞬,明白她的意思,瞬间笑了起来,“奶,你想哪去了,我怎会做这样的事。” “不是就好,咱家不缺一两银子,给她就给她,你可别动歪主意。”楚老太不放心地叮嘱。 楚云夕不想楚老太担心,直接道:“她心脏不好,做多再活一年,所以我才说每年给一两银子。” 虽然是原身的外婆,可她到底没感情,若是个明事理的老者,她自会尊重孝敬。 像柳氏娘这种,连亲闺女的死都不放在心上,让她怎么尊重孝顺。 “什么?活不过一年,这你都能看出来?”楚老太惊得心跳都上去了。 她很想问一句,你看奶能活多久,又怕听到不好的信息,强忍着才没问出来。 楚云夕云淡风轻地点头,用透视眼看,身体再小的病变都能发现,柳氏娘身体的毛病很多,就是放在现代,顶多再活三年。 “那奶和你爷的身体……”楚老太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神色紧张。 若是大限将至,他们也好早做打算。 “你和爷的身体很好,活七老八十不成问题。”楚云夕笑着道。 柳氏的丧礼过后,楚家人的生活慢慢恢复成从前。 一晃又是大半月。 未央城方家寄来书信,还附带了一套手术刀,楚云夕看着熟悉的刀具,再次感叹古人的创造力。 林遇深今日没去镖局,看到手术刀时微惊,拿起一把摸了摸,忍不住问:“这是刀?”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刀,这能杀人?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人要这些刀做什么? 楚云夕笑着拿起一把,做出用的姿态,解释道:“这是手术刀,像我手上这把,可以轻松剖开人的胸腹,深浅力道可自由掌控。” 林遇深幽深的眼眸盯着她,“你要杀谁,我帮你杀,不脏你的手。” 虽然惊异于这女人的胆大妄为,但他仍是不希望她沾染鲜血。 楚云夕抽了抽嘴角,无奈道:“这是救人用的手术刀,不是用来杀人的,你想哪去了。” 她奶以为她为了银子,给柳氏的娘下毒,大反派看到手术刀,以为她要杀人……她看起来就这么像杀人狂魔? 楚云夕哀怨地想,觉得有些小委屈,明明她如此纯良的一个软妹子。 明白自己是误会了,林遇深尴尬地轻咳一声,“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你。” 楚云夕收好手术刀,想起另一件大事,看向他道:“我们该去未央城了。” “去闫家?”林遇深正色问道。 其实,他也想探一探闫家,尽快找出林家军中的内贼,好为林家平反。 他多拖一日,宫里的姑母和表哥就会危险一日。 楚云夕点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去未央城玩。” 林遇深稍作思考,道:“我要带点人去,还需要安排镖局事宜,需要一天时间准备。” 楚云夕对此没意见,大反派越谨慎,她也越放心,“对了,你可以带着余沧海,他武功好,做事又沉稳,是个靠得住的。” 以前,她让林遇深防备余沧海,是把余沧海当做那个背叛林遇深的亲信。 见了闫青云她才知道,背叛林遇深的不是现在这余沧海,是闫青云盗用了余沧海的身份,背叛了林遇深和林家军。 “你不是让我防备他吗?”林遇深挑眉看她。 总觉得她像是知道很多事情,就像能预知未来一样。 楚云夕被问得一愣,随即抿了抿唇道:“日久见人心嘛,处了这么久,他若有别的心思,早就暴露了,呵呵呵……” “是吗?”林遇深凤眸盯着她,就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楚云夕不敢与之对视,转移话题道:“既然要去未央城,我先去整理衣物了。” 说着边走,林遇深却拉住了她白嫩的手腕,一个用力将人拽进怀里,“别想逃。” 乱了他的心,他不会让她逃,要永远将她留在身边。 楚云夕被他硬邦邦的胸膛撞得一蒙,抬起脸正要和地方理论,唇瓣却触到了他的下巴,一种奇异美好的感觉,从唇瓣延伸至内心。 一时间,她就这么呆了,无辜又惹人怜爱。 林遇深也心跳露了一拍,肌肤相亲的悸动让他心潮澎湃,幽深的凤眸越发幽暗。 “云夕,我心悦你。” 这句徘徊在他心头良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带着深深的眷恋与期待,载着他满腔温情。 楚云夕缓缓回过神,双颊不由烧红,挣开他的胸怀,凶巴巴道:“不许说这个。” 她没有拒绝,却也没有接受。 她心里很乱,这个世界是作者的虚构,不是真实的,而她却是真实的人,不知何时就会回到她真实世界,所以她不知如何回应。 她不想他伤情失望,却也不知该不该接受他。 “楚云夕,我心悦你,我定要娶你为妻。”林遇深看着她,正色中带着柔情,语气坚定带着宣告。 楚云夕深深地看他一眼,没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转身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两日后,楚云夕和林遇深出发向未央城,同行的还有余沧海等几人。 余沧海是个敏锐的人,他很快就发现林遇深和楚云夕的不对劲。 俩人几乎一路上几乎没有眼神交流,对话带着一种若远若近的距离感,有点像……闹别扭的小夫妻。 第235章 楚云夕拉回思绪,全身每个毛孔都释放出善意,心中感慨万千。 她苦追原著十年,打赏砸票无数,就是为了这个又坏又让人心疼的大反派。 闻言,大反派林遇深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双黑沉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她。 直看得楚云夕心跳微乱。 楚云夕压下微乱的心跳,抿了抿唇:“我家人因误会伤了你,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今后会竭力补偿你。” 大反派林遇深审视着面前的少女。 良久,才从喉咙发出一道磁性的嗓音:“嗯。” 直听得楚云夕一阵酥麻,如全身过电了般。 此时,另一间厢房正在进行一场议事。 为首的是当家的楚老爷子,一旁站着儿子儿媳和几个孙辈,唯独没有楚老太。 “爹,小五带回来这少年来历不明,又让弥勒小六的心智,肯定是个祸害,留不得。”楚云夕的娘柳氏率先开口,说话间扫向其他两房。 她眉眼与楚云夕有六分像,面盘如月,身量微胖。 “三弟妹说得对,再者那少年毕竟是外男,咱家女孩都不小了,过几年爷都要说亲,难免被人掰扯着坏了名声。”楚云夕的二伯娘王氏跟着说。 二伯娘王氏身量微瘦,五官清秀,一双微闪的眼眸泄露了主人的精明与强悍。 见二房三房都出声了,楚云夕的大伯娘谢氏暗自推了推一旁的相公,示意对方开口。 谢氏容貌姣好,嫁到楚家只生下一个女儿,因没有儿子傍身,所以人前总有些底气不足。 大伯楚庆扫了谢氏一眼,对楚老爷子正色道:“我问过小五,那少年似乎一个人躲在山里,看到他们就跑,想是来历不简单,就怕咱引火上身。” “对对对,那小子见了我们就跑,可不就是心虚的表现,搞不好他身上背了人命官司,咱收留他不就成了窝藏罪犯。”五哥楚云霄煞有其事道。 小妹一见那小子就像撞邪一样晕了,害得他差点没被奶奶打死。 他决不能让那祸害留在家里,最好能趁机把他卖到小倌馆赚上一笔。 楚老爷子盘腿坐在榻上,听完几人的话,‘吧嗒’抽了一口烟草,良久才道:“我会给老婆子说的。” 闻言,在场几人嘴角一阵抽搐。 谁不知道您老出了名的惧内! 您说的话有用吗! 得嘞!刚才那些话白说了! 出了楚老爷子房门,大伯娘谢氏一脸不甘地问自家相公:“这下怎么办?” 闻言,前头走着的几人也围了过来。 谁都不愿家里多出一个吃闲饭的药罐子。 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邪门药罐子。 “我再跟娘说说,不行再想办法,这个少年不能留在咱家。”大伯楚庆坚定道。 他是县衙捕快,多年办案经验告诉他:这个少年很危险,留不得! 楚云夕从林遇深房间出来,远远听见大伯楚庆的话。 心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原著中隐晦地写到楚家族人皆受尽折磨,死相凄惨,其中原身楚云夕死的最惨。 这会送结下仇怨的大反派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 楚家或许就会走向原著的结局,唯有和解才是王道。 看来,她得找专治极品的楚老太洗洗脑了。 楚老太最是疼爱凤命的楚云夕,这会估计在仓库扒拉细粮,好给她补身子。 楚家仓库在柴房角落底下,地窖洞口加一块上锁的木板,上面粉饰了草席干柴,防着内贼与外贼。 楚云夕顺着记忆来到柴房门口,门朝内锁着。 她敲着门大声道:“奶奶,我是夕宝。” “哎呦!我滴心肝儿,你怎么不躺着歇会呀?” 楚老太很快应声开门,黑瘦的脸上绽出一抹菊花笑,臂弯挎着竹篮,里面藏着两个鸡蛋和一勺白米。 大禹国赋税重,白米精贵,乡里人一辈子都吃不了几次,鸡蛋都是拿来换钱的。 也是楚家略有家底,才拿得出白米和鸡蛋。 老太太自个都舍不得吃,偶尔拿个给楚老爷子补身体,余下的都进了原身肚子。 嚼用精良,不沾活计,原主这才肤白貌美,成了十里八乡一枝花。 楚云夕看着楚老太满是褶皱的黑瘦脸庞,心里忽然暖暖的,上前挽上她另一边臂弯。 “奶,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与此同时,五哥楚云霄偷偷摸摸来到林遇深门前,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随即快速地推门而入。 林遇深到了楚家后就没放松警惕。 虽然楚云夕释放出强烈的善意,可被亲近之人背叛过的他谁也不信。 他黑沉的凤眸盯着一脸不善的楚云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心中暗暗起誓:只要他林遇深不死,他定要这些人付出惨烈代价。 “呦!你这小子倒是有趣,见了小爷也不害怕,想是小爷之前打得轻了。”楚云霄笑得邪恶。 楚云霄与楚云夕是一母同胞,五官与她有三分相像,俊秀不足,精瘦有余,平日没少投机倒把。 精灵聪明,却都没用在正道上。 “你要杀我?”林遇深语气冷淡。 衣袖下的双手却已握拳,凤眸锋芒皆藏,像要给猎物致命一击的孤狼。 “啧啧啧……杀了多浪费啊!”楚云霄摸着下巴笑得奸诈。 林遇深眸中闪过微光,难道这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林家余孽的画像张贴在各大城池门口,赏金百两,对这些莽夫来说,算是一笔动人的财富。 楚云夕挽着老太太在厨房一阵洗脑,终于加深了一个观念: 这个少年是楚家的贵人,是让她凤飞九天之人! 之后没多久,大伯楚庆来找老太太。 他刚透露出想把林遇深送走的意思,就被提着耳朵骂了一顿。 出来的时候,两只耳朵红得滴血,想是被拧得不轻。 楚云夕躲在墙角偷偷探听着,默默为大伯楚庆点了一根蜡。 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 大伯楚庆这边行不通,楚家其他人又聚在了一起商议。 “要不找族长试试,就说这小子会给咱老楚家带来灾祸,到时就算娘想留,也拧不过族老的意愿。”二伯娘王氏出主意道。 “我觉得这个办法好,娘就算再强势也拧巴不过族里。”楚云夕的娘柳氏附和道。 “这不行,家丑不可外扬,咱家出了一个祸害,传出去能有好名声?”大伯楚庆表示不赞成。 大伯娘谢氏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咱楚家还有好名声吗! 老太太是十里八乡的悍妇! 孙辈里出了两个不务正业的混不吝! 家里卧着一个假凤凰,十里八乡的懒姑娘! 第236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偷偷把那祸害扔出去吗?”大伯娘谢氏随口嘟囔着。 她话音刚落,其他三人都目光晶亮地看向她。 大伯娘谢氏在众人的目光下微微瑟缩,唇瓣抖动着嗫嚅:“我、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楚云夕的娘柳氏摇了摇头,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大嫂这主意不错,背着小六和娘解决不就行了。” “到时娘问起,都统一口径,就说那少年可能自己跑了。” 大伯楚庆叮嘱一声,窜好口供,免得被自家老娘拆穿。 “小五把人腿都打断了,怎么跑?这解释也太牵强了。”二伯娘王氏蹙眉道。 老太太精明着呢,可没那么好糊弄! “无所谓,只要把人送得找不到,娘闹腾几日就好,到时辛苦你们担待点吧。”大伯楚庆一锤定音。 打定主意后,柳氏与王氏绊住老太太,谢氏盯着楚云夕,大伯楚庆负责将人送出去。 分工后,楚庆摸了摸被老娘拧红的耳朵,偷偷摸摸来到林遇深房里。 没成想居然扑了一个空! 那个少年不见了! 他瞪着一眼见底的土胚房,心里直发毛。 来历不明的少年,神秘消失了,难不成真是鬼魅祸害?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也许是其他人先他一步送走了吧。 结果。 自家娘子正蹲在楚云夕门口盯人。 厨房传来老娘和两个弟妹的说话声。 显然与他们几人无关。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楚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人不在楚家就行。 他带着谢氏在老娘那刷了一波存在感,撇清嫌疑,回房坐等事情的爆发了。 “相公,你说那祸害怎么就没了?”谢氏坐在床边好奇道。 楚庆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云霄呢?” 谢氏茫然摇头:“我也没注意……难道与他有关?” 楚庆没在说话,两道浓黑的剑眉隆成了‘川’字。 暖黄的阳光斜斜照进床沿,透过微黄的窗纸落在少女白嫩的脸上。 楚云夕枕着左臂靠着被褥,右手接着穿透过来的光束,点点温热落在指间。 她完全不知道楚家一群极品已经在闷声做大死了! 正午时分,炊烟袅袅。 楚家灶房传来阵阵饭香,在外的楚家人也跟着饭点回来。 “啊!什么味,是鸡蛋吗?”楚云梦嗅了嗅惊喜道。 楚云梦最近在跟隔壁张婶学刺绣,早上出门到现在才回来。 楚云彩看见她没好气道:“你个狗鼻子,就算是鸡蛋也没咱的份。” 这鸡蛋肯定是奶给楚云夕那讨厌鬼压惊补身子的。 楚老太端着白米粥和炒鸡蛋走出厨房,就看见俩人的馋样,沉着老脸斥骂起来。 “你们这两个赔钱货,不好好学刺绣赚钱,成天就知道惦记吃,也不怕撑死你们……” 谢氏在一旁见了,气恼地扯着楚云彩的头发就往一旁拖:“连小六的饭都敢惦记,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就狠拍楚云彩的背脊。 楚云彩挣扎着闪躲,无语问天。 不帮她争取就算了,还反过来替三叔家的讨厌鬼教训她。 这到底是谁的亲娘! 楚云梦见她被教训,缩着脑袋鹌鹑似的躲在一边,竭尽全力降低存在感。 这时,她娘王氏把一碗稀不见米的稀饭放在院里的饭桌上,也跟着上前教育自家闺女。 “小六将来是要做贵人的,你事事都要让这她,她好我们才能好,知道不?” 楚云梦连忙乖巧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贵人?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楚老太对两个儿媳的表现很满意,点了点头也敲打了一句。 “你们六妹是咱楚家的贵人,会带着咱飞黄腾达,过上顿顿有肉的好日子,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她。” 闻言。 楚云彩:“……”我又不是丫环,再说人家丫环还有漂亮的红花戴呢! 楚云梦:“……”谁爱伺候谁伺候,都是孙女,分什么高低贵贱! 俩儿媳:“听你奶的准没错!” 乡间瓦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外头的动静楚云夕听得一清二楚。 只觉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的毛都不剩! 果然是原著中的极品一家! 因为一句莫须有的批语,待人家闺女都比自家闺女亲。 真是坑娃的爹娘啊! 原著中的楚云夕哪有什么凤命,简直就倒霉催的害人精。 要不是她把大反派留在楚家,折磨他,又绿了他…… 楚家后来的下场也不会那么惨,至少楚家人能死的痛快点! 出神间,她的房门被轻柔的推开。 楚老太端着白米稀饭和鸡蛋进来,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心肝儿啊,你身子不舒服就在房里吃。” 她的声音柔得能滴水,与外面那个苛责孙女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虽然楚老太的区别待遇对楚云夕来说有利无害,可三观很正的楚云夕还是很别扭。 心中暗暗决定改变楚家人的极品性格。 祖孙俩又说了会话,楚老太端着碗出去。 楚云夕想起大反派林遇深,跟着问道:“奶,那少年吃饭了吗?” “奶马上让人送过去,你安心歇会啊。” 楚老太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楚云夕摸着六分饱的肚子叹了口气,想眯着眼歇会,顺便思考一下怎么脱贫致富。 忽然,外头传来楚老太的咆哮。 “什么!贵人小子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了?你们一个个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找……” 楚云夕倏地睁开眼,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原著中,大反派并不是在这个时候离开楚家的。 而且大反派伤得不轻,没人帮他根本走不出楚家。 忽然,一个念头在楚云夕脑海一晃而过。 待她想抓住时,却又消失不见。 此时,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不尽快找到大反派,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楚云夕不敢再耽搁,决定发动楚家人去找林遇深。 “娘,也许那孩子是自己走的,他可能回自己家去了。”大伯楚庆摸着耳朵小心道。 他这对耳朵迟早会被自家老娘扯掉的! “对啊!娘,人家要回家咱也拦不住啊!”大伯娘谢氏也跟着道。 “只要我心肝儿不让他走,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楚家,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不肯动,难不成人是你们赶走的?” 楚老太浑黄的眼底闪过精光,视线挨个落在楚家众人身上。 第237章 面善 随着冬日脚步的临近,气温了降了下来,秋衫穿在身上略感寒意。 一路上,他们争取在镇上或城中休息,可难免有露宿野外之时。 楚云夕坐在火堆旁,不着痕迹搓着双臂,还不到冬至就冷成这样,冬日该多冷啊。 等她从未央城回来,一定提醒奶奶给大家做新冬衣,顺便把家里的床褥也换一换,都好几年了,早没了火气。 这时,一件带着男子气息与体温的外套落在她肩头,林遇深看着她,“夜里冷,吃过饭你就回马车上去。” 楚云夕看他一眼,一种奇怪的甜意涌上心头,没有推辞他的好意,将身上的外套拢了拢,“谢谢,衣服我待会给你。” 林遇深是习武之人,又有内力护体,这点寒意对他无甚影响,反倒是她,一个不注意就会病倒,到时可就成了拖油瓶。 林遇深见她没有抗拒,眉眼转柔,唇瓣带了一丝笑意,“我不怕冷,衣服你先用,若还有其他需要就告诉我。” 楚云夕心里甜滋滋的,点头后看向余沧海等人,他们分坐在火堆另一边,人手一只野兔烤得仔细,闲聊也不忘加作料,阵阵烤肉香味窜入鼻息,勾得楚云夕口水泛滥。 “好香。”她深吸一口气,眯着眼赞叹。 这不是她第一次在外露宿,却是第一次露宿吃到野味。 林遇深看了那边一眼,俊眉微不可查皱了下,“下次我亲手为你烤,我烤的野兔味道更好。” 烤肉就没法与她同坐一边,否则哪有这些人的表现机会。 “那是你没尝过我的烤肉。”楚云夕微扬起小下巴,有些小得意。 她厨艺算不得顶级,却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那我倒要尝尝。” 翌日,天微亮,马车就开始前进,下午的时候就到了未央城。 楚云夕靠着车壁打哈欠,撩开帘子问赶车的林遇深,“我们住客栈,还是住方家?” 这次来未央城,她自是要去一趟方家,为方老家主复诊,根据身体情况再改善药方。 “你住方家,我们找家客栈落脚。”林遇深转头对她道。 他们有要事在身,在方家肯定没外面方便。 “那便一起住客栈。”楚云夕原本想让他们一起住方家,也可获得方家帮助。 方家毕竟是四大家之一,能很好地帮他们隐藏行踪。 “你住方家,我们有事在身,呆在方家不方便。”林遇深皱起俊眉,不希望她跟着冒险。 楚云夕深深地看着他,“方家可信。”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林遇深在方家能有意外收获。 林遇深有些犹豫,知道楚云夕不会害他,对方家仍是不信任。 其实,他的命就是方老家主救的,小时候他身中剧毒,是老家主以身试药救了他,自此他耳力与嗅觉便超于常人。 方家是皇室在外的御药房,他可以相信老家主,却得防备方家其他人。 见他仍是犹豫不定,楚云夕有些急了,拉住林遇深的手,恳切地看向他,“直觉告诉我,你在方家会有意外收获。” 林遇深看着她,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俩人交叠的手上,然后微不可查地颔首。 “好,去方家。” 随后,林遇深将马车赶到一个小巷子,这里几乎没有行人,方便他们说话。 “去方家不妥。”余沧海看了楚云夕一眼,一脸不赞同。 到未央城后的事情他们早有计划,住进方家会让他们束手束脚,可不在计划之中。 跟来几人也都有点头。 他们都知道林遇深就是少将军,也是自愿追随的,明白这次来未央城非同小可,不希望少将军被美色所误。 林遇深闻言看向他们,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令几人不由面色一白,“你们若真要跟随我,需得学会听我号令。” 这些人曾是林家军,得知他的身份后,便发誓效忠跟随,没想到第一次任务,就质疑起他来,这可不是好现象。 带兵在外,时常会遇到突发现象,若他每个决策都要被质疑,那还怎么与人对战,先被自己人坑死了。 “方家人可信。”楚云夕明白这些人也是为林遇深好,可能他们来未央城之前就早有计划,她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的直觉不会有误。 余沧海见林遇深神色冷凝,态度坚定,只得拱手道:“属下领命。” 另外几人见状,再多的话也咽了回去,大当家都领命了,他们难不成还要抗命。 ~ 方兴元早就接到了楚云夕的信,得知她要来未央城,便早早叮嘱门人注意。 楚云夕的马车刚到门口,门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忙点头哈腰将人请进门,一进门就有人帮他们牵马,领着几人走向正厅。 林遇深对此礼遇不甚在意,寻思着在方家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余沧海几人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震惊,没想到方家如此重视楚姑娘。 楚云夕他们刚到花厅坐下,就有下人送上热茶糕点,态度恭敬无比。 “楚姑娘,你可算来了,这次要在未央城多待几日。”方兴元扶着老家主进来,看到一旁坐着的几个汉子微微愣了下。 楚云夕起身介绍道:“老家主,方公子,这几位是我朋友。” 方兴元扶着老家主在主位坐下,对几人拱手道:“几位是楚姑娘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在方家切莫拘谨,有何需要与下人说一声便是。” 方兴元是聪明人,这几个人看似寻常,却都是练家子的,其中少年气息磅礴,身手必然不凡。 这样的人不可能只是楚云夕的护卫,他们来未央城怕另有要事,之所以留在方家,只为掩人耳目吧。 林遇深几人起身还礼,一番客套。 林遇深刚坐下,就敏感地发现一道探究的目光,寻着视线望过去,便对老家主含笑的眸子。 难道老家主认出他了? 不可能吧,他中毒时不过一岁多,老家主怎会认出来。 随后,几人便被安排到一个院里,方家那些族人都搬出去了,如今方家空院子很多。 楚云夕正在为老家主诊脉,清丽的小脸专注认真,良久才收回手,道:“恢复的还算可以,再稍后传一套针法给方公子,改良后的药方配上针法效果更好,明年春日便可为你动手时。” 老家主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你那位少年朋友叫什么?我看着有些面善。” 第238章 清丽少女缓步走近,唇瓣勾着一抹浅笑,亭亭袅袅,宛如水中莲,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这里没有死人,更没有犯人。” 她再次重复,身影已靠近人群中央的张娘子二人。 张娘子的哭声也在此时止住。 她满是血丝的泪眼紧紧盯着楚云夕,嗓音犹带哭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儿子能死而复生不成? 如果他的铁山能死而复生,就是拿她的命来换,她也甘愿啊! 楚云夕没有回答她,只是右手压在他的脉搏上,凝神看着张铁山的身体。 是的,看! 她能成为全球炙手可热的神医,与她这双眼有着密切关系。 因为她的眼睛可以看清人体脉络器官,能准确找出病灶位置,比全球最先进的医疗器械都精准。 至今从未出错过。 只是每次动用这个天赋,她的头就要如针扎般疼上一个小时。 而且每天只能动用一次天赋,强制使用第二次她就会陷入昏迷。 每次昏迷至少三天。 检查完张铁山的身体情况,楚云夕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张铁山应该是猝尔不妨被推下了山坡,头部在滚落时多次撞到乱石,造成外出血和脑震荡,导致暂时性停息。 楚云夕在他身上几个要穴按了会,将路过时采的止血药敷在他头部伤口。 不到片刻,气息全无的张铁山胸腔微动,鼻间开始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张娘子难以置信地捂着嘴,泪水滚滚而下。 良久,才颤抖着手探向张铁山鼻息,指间那阵阵温热刺激得她再次放声大哭。 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围观的众人回过神,看着放声大哭的张娘子急得抓心挠肺。 你别急着哭啊,张铁山到底是死是活啊!?? “看!张铁山的胸口在动!他有呼吸了!他活了!”一位老乡惊叫道。 老乡的话就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炸起惊呼一片。 就连被楚云霄踩着的大反派林遇深都惊疑地抬起头。 那人滚下来时受到乱石冲击,明明没了呼吸,怎么可能活着? 他黑沉的凤眸略带疑惑地看向张铁山,却对上一双澄澈的杏眸。 少女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晨曦般温暖的浅笑。 她双唇微动,无声道:你没事了! 大反派林遇深蓦然一呆,就像高冷的喵主被泼了一脸水,迷样无措! 而这时的楚云霄见张铁山性命无碍,眼圈忽的一红,点点水星就在眼眶闪动。 他转过头以袖遮面,掩去所有情绪,再转过头时,又是刚才那副凶狠样。 楚云夕走到他面前,扫了他的脚一眼,冷声道:“把你的脚拿下来。” 楚云霄对上自家‘作威作福’的受宠六妹,赔着笑道:“小妹,这小子差点害了你铁山哥,我踩会出出气还不行。” 楚云夕嘲弄地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想让我当众说出张铁山是怎么滚下山坡的吗?” 闻言,楚云霄如遭雷击,心的猛地一跳,面上的笑片片龟裂。 “小妹,你、你别乱说,铁山就是被这小子推下山坡的。” 楚云夕不再多说,用力地推开他,将大反派林遇深自他脚下解放。 她看着林遇深背后碍眼的大脚印,心头忽然升起莫名的火气。 “你以后别碰他,这个人我护了。” 话落,她蹲下身,仔细拂去林遇深后背上的灰尘脚印。 林遇深的思绪还停格在她的震人心脾的话中。 第一次有人声称要护他! 随后,少女柔软的小手触碰到他伤痕累累的后背。 一股奇妙的感觉席卷了他疼得麻木的身体。 林遇深手上的青筋抖了抖,动了动干裂的唇,终是没说什么。 他提醒自己: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畏的反抗没用,需伺机而动! 多年后的林遇深想起此时,嘴角露出了一抹怅然的笑,如此拙劣的借口也就搪塞自己罢了。 “小妹,你要为个陌生人跟你亲哥对着干吗!”楚云霄不甘道。 他从第一眼就不喜欢这小子,如今死小子还勾了小妹的心。 他绝对不让这祸害留在家里! “楚云霄,他,我护定了,你要是我亲哥,就帮我留下他,相对的,我也会帮你保守那几个秘密。” 楚云夕说到‘秘密’俩字,楚云霄神色瞬间隐晦起来。 他看向楚云夕的目光变得复杂,半晌才道:“好,我帮你这次。” 楚云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语气软糯道:“哥~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原著中,楚家极品众多,但大多都有一个特性:宠原身! 成为原身的楚云夕自然也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楚云霄被她一撒娇,面上瞬间阴转晴,抚着她柔顺的秀发道:“也就你敢威胁我,若是旁人,我定要让他好看。” 说着,他阴险的目光扫了林遇深一眼。 今日帮小妹留下他又如何,他有的是办法弄走这个祸害! 俩兄妹这边的互动没几人关注,众人的心思都被死而复生的张铁山吸引。 还有一部分热切地探讨着:楚云夕怎么能救活张铁山? 没一会张铁山也悠悠转醒了,这个憨厚粗壮的小伙看起来虚弱极了。 他悄然看了楚云霄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将头埋进张娘子怀里。 没有被害者,自然就没有凶手,如今能掰扯的就只有受伤后的补偿。 “虽然铁山娃儿没事,但他受此大罪,这罪魁祸首肯定得付出些代价。” 理正顺了顺嗓子高声宣告。 话落,众人的目光落在林遇深身上。 单薄虚弱的少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面色伤痕纵横,外衣露出不少血迹,想是受伤不轻。 人们习惯同情弱者,向这样一名‘罪魁祸首’讨要补偿,众人皆心生不忍。 但,人有亲疏。 比起这个陌生的少年,同村的张娘子更让他们同情。 理正猫着腰凑到林遇深跟前,叹了口气。 “孩子,你身上有什么值钱东西吗?多少给张娘子家赔点,让铁山补补身子,这事就能了了。” 林遇深慢慢抬起头,看着一众平日里敬仰他,被他们林家守护的庶民,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垂下眼睑,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 第239章 他林家阵前抛头颅洒热血,一心为君为民为国。 结果。 君,因功高震主而灭林家满门。 民,因小利将他逼得无路可走。 国,辽阔无边却无他容身之地。 实在可悲!可笑! 如此之君,忠之何用! 如此之民,护之何用! 泱泱大禹有如此之君与民,留之何用! 想到这些,林遇深黑沉的眸中慢慢酝酿出狂暴的复仇之火! 理正见林遇深无力补偿,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张娘子。 “张娘子,你看这……” 张娘子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没有说话,看向林遇深的目光没有丝毫动容。 这少年可怜又如何。 他差点害死了她的铁山,比起补偿,她更想送他去见官。 可怜她孤儿寡母没有靠山,不能当众落了理正的脸。 理正见状也不再多言,对楚庆道:“私了不成,只能送去见官了。” 楚庆浓黑的剑眉拧成了‘川’字,点头道:“我马上送去。” 多年办案直觉告诉他,整件事与自家混小子楚云霄脱不了干系。 他要继续追查真相? 当然不了! 谁不知道,桃花村的楚捕快十分护短。 今儿这事就算是楚云霄干的,他都会帮着推卸干净,更别说只是没证没据的猜测。 不过,回去后必须狠狠教训那混小子,不然他迟早把自己给作死了。 众人一听要把林遇深送官,皆摇头叹息,希望这少年以后别再犯错了。 “慢着!” 正当楚庆要把林遇深拉起来带走时,楚老太出声制止。 老太太像只护崽的母鸡似的走到中央,狠狠瞪了楚庆一眼,然后看向理正。 “铁山娃子遭了罪是得补一补,你看需要补偿多少银钱,我们楚家替这可怜的孩子出了,毕竟他是被我家那混小子捡回来的。” 见楚老太站出来了,楚云夕微提着的心放松了些,为老太太的机智点了个赞。 她之前和楚老太说好,由楚家补偿张娘子一家。 借此让林遇深减少对楚家的怨恨。 楚老太却是个聪明的。 她为了省银子和避嫌,并没有一开始就说补偿张娘子,怕众人怀疑是楚云霄害了张铁山。 她选在要送林遇深见官时才站出来,先瞪楚庆一眼,再说出那段话。 既为儿子博得大公无私的美名,又为楚家博得一个厚道的名声。 可谓,一石二鸟。 楚庆正寻思着如何托人了结此事,没想到老娘忽然横插一脚,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他苦着脸看向自家老娘。 亲娘嘞!您什么时候这么助人为乐,行事厚道了? 小时候天天教我占便宜坑人的是谁!!! 理正听着楚老太的话都懵逼了。 这老娘们是被鬼附身了? 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厚道了!!! 理正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确定没有幻听,顺了顺嗓音,问:“你们楚家确定要替这孩子补偿?” 楚庆:“不!”这个少年留不得!必须送走! 楚老太:“是!”她心肝儿的贵人必须救! 母子俩异口同声,理正一个头两个大,心中叫苦不迭。 你们好歹商量出一个章程啊!难为他这个小小理正作甚! 这时,楚云夕拉了拉楚云霄的胳膊,给他一个眼神。 看你的了! 楚云霄移开视线,踌躇了良久才说:“人是我捡回来的,铁山受伤这事我也有责任。” 话落,他看了眼埋头在张娘子怀中的张铁山,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递过去。 “张婶儿,是我对不住铁山,要不是我,他也不会遭这罪。” 张娘子看着楚云霄没有说话。 她不想接受楚家的补偿,只想那个害了他儿子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倒是一旁虚弱的张铁山却忽然开口。 “其实,没有人害我,我是失神踩空滚下山坡的。” 此话一出。 楚云霄浑身一震,喉结微动,嘴唇抖动着,说不出半个字。 张娘子不可置信地红了眼,她的铁山在撒谎。 这个谎言也瞬间让她猜到了真相。 在场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张二牛暗指楚云霄害了张铁山! 楚云霄却说是这个陌生少年害了张铁山! 而铁山却说自己是失神踩空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呀? 而楚云夕听了张铁山话,更确定了心中那个猜测。 不管真相是什么,受害者都不追究了,其他吃瓜群众还蹦跶什么。 有了张铁山这话,这件事基本上揭过了。 回村的路上,楚老太把楚云夕拉到一边,小声追问她怎么救张铁山的。 楚云夕早就想好了完美的借口。 “是去世的刘大夫教我的,七岁那年发高热就全给忘了,看到阿贵时突然晕倒,这些记忆就回来了。” 对此,楚老太深信不疑。 毕竟自家孙女是凤命,救死扶伤什么的很正常嘛! 至于楚家其他人,自是半信半疑。 但,那又如何,反正有老太太镇着,这帮极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 反倒是今日在场的其他人,把楚云夕传的神乎其神的。 传她天生凤命,仙女下凡,能让人死而复活云云…… 以至于后来某次,楚云夕出门被人拦着强行跪拜,要求她送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 林遇深被楚云霄背回了原来的房间。 回来的路上,楚云霄没少趁机折腾他。 比如:故意摔倒,整个人都坐在林遇深身上,绊一跤把林遇深摔地上,故意手松把林遇深摔地上踩。 楚云夕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后,这才不甘不愿的收敛了。 林遇深被折腾了一路,却始终低着头没吭声。 简陋的土胚房中,瘦弱的少年无力地靠墙而坐,凌乱的长发在他青紫交加的脸上留下深深阴影。 少女靠在木门边斜眼看他,一双乌亮的眸子沉静如夜。 “我知道你不想留在这里,也恨我们把你留下,更想逃离这里……只是,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 闻言,少年身形一震,慢慢抬起了脸,那双沉寂的凤眸微亮。 夕阳的余晖穿过木门的缝隙,在少女清丽面上映出一片橙黄,给人一种缥缈虚幻的美感。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放我离开?” 这是林遇深来到楚家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嗓音干涩嘶哑,如破损的木琴。 楚云夕从余晖中走出来,在林遇深面前站定,盯着他那双无风无波的凤眸。 她忽的眨了下眼睛,露出一抹徇烂如春的笑。 “我想见证你的蜕变,看着你睥睨九天!” 第240章 出了林遇深的房间,楚云夕抬眼望向炊烟中的郁郁青山,嘴角勾出了一抹浅笑。 其实把张铁山推下山坡的人是楚云霄,但罪魁祸首却是林遇深。 林遇深虽身受重伤,不良于行,可他的双手却依旧灵活。 习武之人,看准时机,借力使力,从两个普通人手中逃走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只是林遇深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一击搞定俩人。 造成了楚云霄把张铁山推下山坡的假象,并把自己暴露到了人前险地。 这是他所料不及的。 而张铁山小时候掉进河里差点淹死,是楚云霄救了他,村里孩子欺负他时,也是楚云霄挺身帮他。 在张铁山心中,他欠楚云霄一条命,也一直把楚云霄当亲兄弟。 别说楚云霄只是失手推了他,就是真的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所以他醒来后一直没有说出真相,任由众人把林遇深当凶手,就是为了包庇楚云霄。 后来不想收楚云霄的钱,便说自己是踩空滚下山坡的。 至于楚云梦,应该是偶然撞见楚云霄他们带走了林遇深,知情不报罢了。 若不是有原身的记忆,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想通整件事情,毕竟这些情节都不曾出现在原著中。 楚云夕离开后,林遇深阖上眼眸,静静地靠着墙沉思起来。 她像是知道他的身份,却又不说破,反倒透露出想帮他的意思。 说什么见证他的蜕变,看他睥睨九天,怎会有如此荒谬的理由。 她必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可他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被朝廷重金缉拿的逃犯,身上还有何能被图谋的? 想到这里,林遇深忽的睁开凤眸,幽深的眸子闪过一抹诡异。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鬼厉至极的笑。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个少女。 如果她做的好的话,他会让楚家人死的舒服点。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楚家在外的人也全部回来了。 饭桌上,楚云夕第一次打量认真打量起楚家众人。 虽然原身的记忆让她不会对这些人觉得陌生。 但于她而言,这些人不过是作者笔尖虚构的人物。 她知道他们的优点缺点,喜恶秘密,却是第一次如此贴近他们。 楚老太坐在楚老爷子边上,黑瘦满是褶皱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浑黄的三角眼扫过众人,途经楚云夕时带上了些笑意。 老太太顺了顺嗓子,随意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饭菜就跟着颤了颤。 “我宣布一件事,从今天开始,咱家多了一个贵人,贵人名叫阿贵,住在原来的书房,你们眼睛都给我放亮点,贵人要是有个闪失,我扒了你们的皮。” 老太太话音落下,楚家众人面色皆是不好。 心中都是拒绝的,可没一个敢站住了跟楚老太对峙。 楚家在桃花村虽是富户,可这所谓的富户也只是粗粮下的勉强温饱。 如今又多一个吃白饭的,非亲非故不说,还得小心供着。 这已经严重损害到了众人的切身利益。 直接意味着,他们的肚子要从八分饱变成七分饱。 更别提这贵人还是个受伤的药罐子,家里辛苦存下的钱估计还得往里搭。 想到这些,楚家三个媳妇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黑沉。 心中狂骂楚老太是老糊涂。 楚老太对众人的面色视若不见,继续盘问今天的营收。 “云舟,你今天收了多少保护费?” 楚云舟憨憨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奶,今天被骗了八文钱。” 说着,他把剩下的几十文钱交到楚老太手上。 楚云舟与楚云夕一母同胞的大哥,孙辈中排行为三,相貌憨厚周正,身高八尺有余,一身怪力,曾徒手打死过一头野猪。 他加入了镇上的金刚帮,还是其中的副帮主,平日的营收就是收保护费。 可惜长相唬人,却头脑简单,所以每日所收的保护费都会被人骗走一些。 原著中对楚家众人虽只有寥寥几笔,却给楚云夕留下了深刻印象。 无他,楚家极品太多了。 这楚云舟虽是干着收保护费的无良行当,可他却很有原则。 凡是他收过保护费的店面有人闹事,他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维护处理。 而神奇又匪夷所思的就在这。 憨憨傻傻很容易被骗的楚云舟,处理起各种矛盾纠纷时却像换了一个人,言辞犀利,手腕刚正,总是让那些挑事的渣渣无所遁形,最后被修理的很惨。 楚云夕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楚云舟。 楚云舟感受到别人的注视,那双浓眉下的虎目随即扫向楚云夕,发觉看他的是亲妹妹,憨厚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六妹,你看我干啥?” 傻大个语气里满满的疑惑。 楚云夕被他问得有些尴尬,僵了一瞬才笑道:“就是觉得三哥好厉害,赚了好多钱。” 楚云舟一听喜得直挠头,头上‘哗啦啦’飘下来一片片头皮屑和灰。 楚云夕抽搐着嘴角看向他面前被淋的稀饭,瞬间觉得难以下咽了。 楚老太已经习惯了楚云舟被骗钱,也不甚在意,点了点头表扬一句:“干得不错!” 楚云夕的娘柳氏盯着楚老太手上的钱,眼中满满的贪婪与怨怼。 那是她儿子赚的钱,被这黑心老婆子藏起来,她还怎么给儿子娶媳妇!! 什么时候才不用上交公中? 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盖大房子,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啊!? 在柳氏的不甘中,楚云夕的爹楚临把今日做木匠赚的铜板也交了上去。 楚临长得老实巴交的,很不爱说话,却是村里唯一的木匠,因手艺好,十里八乡的人都想找他做活。 楚老太接过钱数了数,一双浑黄的三角眼有了些笑意。 “老大也不错,好好干!” 说着,楚老太拿起筷子给楚临和楚云舟各夹一个窝窝头。 楚临面色淡淡,倒是楚云舟喜不自胜,他吃得本来就多,今晚可以吃个六分饱了。 “娘,书院今日添学生了,这是分红。” 二伯楚庸恭顺地双手递上五枚铜板。 二伯楚庸是秀才,考了十年都没中举,目前在镇上的书院教书。 他比楚临和楚庆瘦弱单薄得多,因常年与书为伍,故此浑身萦绕着一股酸腐的书呆子气。 他做起事来一板一眼,极重规矩。 楚老太笑着接过铜板,给二伯楚庸也夹了一个窝窝头。 这个儿子虽然没有中举,但身为教书先生,说出去也让她倍感体面。 第241章 可以说,楚老太能在家里这么横,一部分原因是楚老爷子惧内,大部分原因是这三个‘有本事的’儿子。 村里人惹了官司,就要找老大楚庆这捕快,想送娃读书,就要找老二楚庸这个先生,想打用家具,就要找老三楚临。 所以整个桃花村没人敢惹这老太太,就连理正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晚饭后。 银月当空,星辰相伴,静谧的夜色中偶尔传来虫鸣鸟叫。 楚云夕枕着双臂躺在床上,被褥间的阵阵酸臭让她难以入睡。 原身还真是懒,这被褥到底多久没有浆洗了! 正当她内心吐槽时,窗外忽然传来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楚云夕侧耳细听,确定有人在院中活动,连忙惊疑地起身下来。 这个时辰楚家人应该都睡了,便是起夜,也没谁这么鬼鬼祟祟过。 难不成是贼人闯入? 楚云夕脑海瞬间闪过几个念头,小心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 月色中,一抹瘦高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朝林遇深房间探去。 楚云夕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瘪了瘪嘴将门拉开,放轻脚步跟上去。 在那人正要推开林遇深的房门时,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身影剧烈一颤,把手咬在嘴里,才堪堪止住那破音的惊呼。 他咬着手惊惧地转过身,对上一张清丽俏皮的笑脸。 “五哥,你在干吗?”楚云夕露出白牙,笑得很无害。 楚云霄松开口中的手,拍着胸脯直喘气:“小妹,人吓人吓死人啊!”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谁让你整日不学好!”楚云夕教训道。 楚云霄抹了抹脸,狡辩道:“小妹,你哥我从不做坏事,你赶紧睡觉去。” “哦?那你不睡觉在阿贵门前做什么?莫不是还想把人偷掠出去卖掉?”楚云夕挑了挑眉,没那么好糊弄。 楚云霄坚定地摇了摇头:“小妹,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来看他的伤势有没有恶化,绝无恶意。” 这会偷卖掉这小子,他才没那么蠢好嘛! 他不过是想和这小子‘谈谈心’,仅此而已! 楚云夕看着他毫不心虚的表情,眸光闪了闪,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好歹我也懂些医术。” 楚云霄连忙摆手摇头:“算了,我们明日再看他,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大晚上跑男人房里像什么样!” 话落,他扯着楚云夕的袖子就往她房间走。 怎么能让他冰清玉洁的小妹被那小子坏了名声! 再说了,他要谈的内容可是不能被小妹听的,小妹在场肯定说不得,那还不如早早去睡觉,耽误这功夫干啥! 楚云霄把楚云夕塞进房间:“小妹,早点睡哈~”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也往自己房间走去。 困死了,要不是为了等家里人睡熟了找那小子,他这个时辰早见周公去了。 楚云夕听着楚云霄的脚步声远去,无奈地吐了口气。 看来得想办法让楚家人彻底接受林遇深才行。 楚云夕想着想着,就这么睡了过去。 而一边,林遇深幽深的凤眸在月色下渗出冷冽的寒光。 他小时候曾中过剧毒,侥幸捡回一条命后边丧失了味觉,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听觉与嗅觉。 楚家人晚饭时的话他都听在耳里,虽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却也丝毫不曾放下戒备。 没想到在夜里等来了楚云霄和楚云夕。 楚云霄的来意他倒是能猜得几分,不外乎掠他走或让他主动走。 而楚云夕则是来阻止楚云霄的。 少女的声音让他不由得想起,她对他调皮眨眼睛的场景。 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澄澈至极,犹如皎皎白月,又似潺潺水流,里面没有对他的恶意,却让他莫名的不敢直视。 林遇深闭了闭眼,将少女的音容笑貌赶出脑海。 半晌,他长舒了口气,再睁开眼时,那眸中烈烈一片风霜,不见丝毫情绪。 无论楚家人想做什么,他都要坚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解救深陷宫牢的表兄与姑母,为林家三百多口人平反昭雪。 翌日,旭日的曙光洒向大地,空气中回荡着几丝凉意。 楚家院中,枯黄的桐树叶子落了满地。 楚云彩穿着单薄的补丁衣服,正弯腰嘟嘟囔囔地扫着院中的落叶。 偶有斜风拂过,将她扫开的落叶又吹回原处,气得楚云彩直恼怒跺脚。 “真是不公平,都是赔钱货,凭什么楚云梦可以去学刺绣,楚云夕可以赖床睡懒觉,就我一个要干这干那……” 她嘟嘟囔囔的声音伴着扫把的挥扫,倒是充满了诙谐的节奏。 ~ 方兴元早就接到了楚云夕的信,得知她要来未央城,便早早叮嘱门人注意。 楚云夕的马车刚到门口,门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忙点头哈腰将人请进门,一进门就有人帮他们牵马,领着几人走向正厅。 林遇深对此礼遇不甚在意,寻思着在方家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余沧海几人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震惊,没想到方家如此重视楚姑娘。 楚云夕他们刚到花厅坐下,就有下人送上热茶糕点,态度恭敬无比。 “楚姑娘,你可算来了,这次要在未央城多待几日。”方兴元扶着老家主进来,看到一旁坐着的几个汉子微微愣了下。 楚云夕起身介绍道:“老家主,方公子,这几位是我朋友。” 方兴元扶着老家主在主位坐下,对几人拱手道:“几位是楚姑娘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在方家切莫拘谨,有何需要与下人说一声便是。” 方兴元是聪明人,这几个人看似寻常,却都是练家子的,其中少年气息磅礴,身手必然不凡。 这样的人不可能只是楚云夕的护卫,他们来未央城怕另有要事,之所以留在方家,只为掩人耳目吧。 林遇深几人起身还礼,一番客套。 林遇深刚坐下,就敏感地发现一道探究的目光,寻着视线望过去,便对老家主含笑的眸子。 难道老家主认出他了? 不可能吧,他中毒时不过一岁多,老家主怎会认出来。 随后,几人便被安排到一个院里,方家那些族人都搬出去了,如今方家空院子很多。 楚云夕正在为老家主诊脉,清丽的小脸专注认真,良久才收回手,道:“恢复的还算可以,再稍后传一套针法给方公子,改良后的药方配上针法效果更好,明年春日便可为你动手时。” 老家主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你那位少年朋友叫什么?我看着有些面善。” 第242章 楚云夕早就注意到,老家主见到林遇深后异常的反映,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知您在哪见过与他相似之人?” 老家主见她避而不答,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这才道:“他是林将军之子,对吗?” 虽是问话,可他语气却极为笃定,仿佛他早已有了答案。 楚云夕掩去眼底的惊疑,抬眼看向他,“老家主,这话不可乱说,林将军之子是乱臣贼子,收容乱臣贼子会被视为同罪。” 她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是道出林将军之子对方家的影响。 她惊奇的是老家主怎么会认识林遇深,难道方家之行的机遇在老家主这? “丫头,你不必防备我,林家忠君爱国,守卫边疆,是忠臣良将,老夫钦佩不已,断不会做出缺德之事。”老家主叹声道,神色有些复杂。 他很确定,那少年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他只是朋友。”楚云夕依然没有松口。 因为她摸不准老家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常来说,家里来了一名朝廷重犯,要么上报府衙,要么就装聋作哑,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否则身家都被会牵连,怎么会傻傻地问出来。 “我不会害他,我只想知道你们如何为林家平反?真正要杀林将军是当今皇上,为林家平反就是违背圣意,陛下还在朝期间,林家若想平反,难于登天,还不如放下一切重新开始。”老家主道。 倘若执意为林家平反,那个少年不会就好下场,若带领林家军谋逆,林家的百年英明就彻底毁了,最重要的是,林遇深不能与圣上对着干。 楚云夕捕捉到他眼底的复杂,感觉他好像知道某些很隐秘的事情,正当她想追问时,一道冷冽的男声插了进来。 “不可能!”林遇深推门而入,将门关好后走近俩人。 楚云夕吃惊地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他是不是傻,就这么把自己暴露了。 林遇深看她一眼,径自跪下,对老家主磕了一个头,诚恳道:“若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我,救命之恩莫不敢忘。” 老家主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老夫受不起您的跪拜。” 楚云夕眼底闪过疑惑,老家主用了敬语,这是为何? 难不成老家主是林将军的铁粉? 如果是,那他肯定会支持林家平反,又怎会劝他们放下一切,难道另有隐情。 林遇深眼底闪过微光,跪拜后起身,拱手道:“我幼时中毒,是您以身试药,救我一命,你受的起的我跪拜。” 他早年一直在边疆,如今见了救命恩人,理应叩拜谢恩。 犹记得父亲对老家主极为敬重,老家压根无需对他用敬语,受他的跪拜亦能承受,那他为何用敬语,还说承受不起? 老家主看着挺拔高瘦的少年,暗叹时光匆匆,缓了缓才道:“如今国泰民安,你父亲泉下有知,也会希望你放下林家,隐姓埋名一生的。是非对错,自有定论,你又何必执着于虚名。” 林遇深眸色冷了冷,却道:“林家百年将门,忠君爱国,守卫边疆,不能背负污名,被后世唾骂。” 放下?赤胆忠心换来满门尽灭,他此生都放不下! “日后太子继位,林家必能平反,无需执着一时。”老家主摇着头继续劝道。 皇上是天子,真冤枉的林家,也不能在位时平反,事关天子德行颜面,更何况林家灭门,本就是帝王疑心所致。 “倘若太子被害呢?”楚云夕沉声道。 老家主和林遇深或许不知,她却再清楚不过,皇后与太子会在明年被废,三年后宣布病逝。 除了林遇深,没有人会为林家平反,而原著中,林遇深致死都是乱臣贼子,林家被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 老家主闻言面色微变,启唇想反驳,却慢慢沉默下来。 伴君如伴虎,皇上疑心林家,灭了林家满门,还会让太子继位吗? 林遇深神色冷淡,幽深的凤眸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时间,室内沉默起来。 过了良久,老家主看向林遇深,在重新开口道:“若皇上执意不平反,你又当何如?” 林遇深静静地与他对视,冷淡地吐出一个字,“逼。” 若拿出真凭实据,皇上还执意污蔑,那他只能逼宫,让皇帝换人当了。 既然忠君落不到好下场,那他便扶持一位明君上位,护佑好大禹国子民。 老家主闻言面色大变,厉声指责,“不可!你怎可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举!” 此话一出,林遇深和楚云夕神色皆微妙起来。 不忠不孝?逼皇上,算不孝吗? 哪怕皇上是林遇深名义上的姑父,也扯不到不孝上吧。 老家主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眼底闪过慌乱,很想解释两句,又怕画蛇添足,反惹俩人猜疑。 “老家主,您话里有话,还是直言吧,免得到时难以挽回。”楚云夕看向他道。 就在刚才,她忽然脑补了一个很狗血的情节。 但愿不是真的,否则就太闹心了。 “还请老家主直言。”林遇深拱手道,眼底闪过晦暗。 老家主却迟疑了,半晌没有说话,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曾答应过林将军和皇后,绝对会把这秘密带进棺材里。 可倘若他不说,这少年凭借林家军的实力,怕是要引起滔天风波,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 说还是不说? 老家主犹豫地看向林遇深,少年弓身作礼,微垂的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们真想知道?”老家主吸了口气,忽然开口问道。 楚云夕点头道:“我带他来方家,便是为这事而来。” 她大概知道老家主要说什么了,惊异过后便是好奇,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老家主震惊地看向她,“难道你知道?这不可能,当时只有林将军皇后与我,怎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林遇深听他提到皇后与林将军,面色微微一变,心中生出一股怪异感,“究竟是什么事?” 楚云夕看向老家主,“老家主,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还是说出来吧。” 老家主看她一眼,随即看向林遇深,然后下定决心般吸了一口气,“林将军没有儿子,你是皇后夭折的幼子。” 第243章 此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楚云夕和林遇深耳中炸开。 楚云夕虽早有预料,仍震惊得难以言喻,她看向林遇深,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林遇深俊脸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双拳一点点握紧,“老家主,您刚才说……” “你是当今皇后的幼子,并不是林将军的儿子。”老家主话已说开,也不再迟疑犹豫,又重复一句。 之所以把这话说出来,就是想让林遇深明白,他是夭折的皇子,不可因林家平反,而做出不忠不孝之事。 林遇深紧紧盯着神色肃然的老家主,一字一句问:“此话当真?” 他知道皇后曾痛失幼子,可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就是那个夭折的皇子,皇后不是他的姑母,是他的亲娘,太子也不是他的表哥,而是他的亲哥。 这怎么可能! 林遇深失神地摇着头,想起往日与皇后太子的相处,他们对他极尽宠溺,几乎有求必应。 他自幼便与太子亲厚,六岁那年,太子得了一把进贡的宝刀,削铁如泥,刀不染血,他一眼便瞧上了,太子无视皇上的不悦之色,转手便给了他。 皇后母仪天下,宽厚待人,他入宫被三皇子欺辱,皇后不顾受宠贵妃的乞求,立时惩戒了三皇子,事后皇上当着众妃嫔的面责备了皇后,两个月没进皇后寝宫。 他不过国公世子,皇后太子却对他宠爱异常,他也曾猜疑过,以为他们是想依仗国公府。 “这话我原是不会说的,只因你一心想为林家平反,我担心你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这才违背誓言说了出来。”老家主长叹一声。 离开老家主房间,林遇深神色恍惚地望着天际。 “谁让你们带这妖孽回来的,害得我的心肝儿人事不省,哎呦,我的心肝啊……” “娘,您可别哭坏了身子,呜呜呜……让小六安心的去吧……” “六妹,你快醒醒,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被奶活活打死了……嘤嘤嘤……六妹……” “六妹啊,你起来啊,就算要死也先把你那些头花簪子送给我啊……呜呜呜……” 楚云夕意识混沌,整个人像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地失重着,耳边有男女老少的哭喊,吵得她耳朵直抽抽。 她眼睛挣扎着掀开一条缝,看不清周围的场景,挥苍蝇般嘟囔着:“别吵吵!” 话音刚落,所有声音像被按了休止符,休止过后却是更大的躁动。 “啊!诈尸啊!” 楚云夕被吵得不耐,恼怒地睁开美眸瞪了过去…… 要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 入眼所及,不是她熟悉的医疗科研室,而是一群穿着粗麻交领男女老少。 他们看着她,一副见鬼的样子! 她在做梦吗? 他们是谁? 刚想到这,她的脑袋便是一阵锥刺般的疼痛,陌生的记忆争先恐后的钻进她的脑海。 待那些疼痛过后,她才恍惚惊醒。 她穿了! 穿在了自己追了十年的重生虐渣文中! 穿成了大反派那个下场凄惨的下堂妻! 在原著中,大反派因容貌俊美被原身的五哥抢掠到了楚家,打算卖到小倌馆去。 原身第一眼见到俊美绝伦的大反派,就被其容貌美晕了。 对的,美晕了! 而她恰好穿在这段情节。 原身最后的结局是被砍去四肢,凌nue致死! 想到这个角色的凄惨下场,楚云夕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闭嘴!都别哭丧了!我的心肝儿天生凤命,凡事都能逢凶化吉,你们别把她的福气给嚎走了!”一名黑瘦的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吼道。 其余人立马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黑瘦的老太太正是原身的极品奶奶,宠原身如命,其他子孙皆杂草。 原因不过是云游道士的一句批语:此女凤命,贵不可言! 楚云夕被楚老太中气十足的吼声唤回了神,深觉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只要,这极品一家还没有做出伤害大反派的事。 于是,她颤抖着嗓音问道:“那个俊美的小哥呢?” 听到小妹的问话,那个‘闯祸’的五哥楚云霄连忙站出来。 “小妹放心,五哥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 “狠狠教训?”楚云夕听得牙齿打颤。 难道大错已经铸成,在劫难逃了? “对对对!腿已经打断了,身上没一块好肉,就剩一口气了。”五哥楚云霄挥着拳头得意道。 完全不知道自家换了芯的小妹,都要被他的豪言壮语吓尿了! 楚云夕额角直突突,只觉大祸临头。 “呸!你个没眼力见的!我的心肝儿刚好过,你怎么在她面前提那晦气玩意。”楚老太呸道。 五哥楚云霄摸一把面上的唾沫星子,默默地退到一边。 楚老太狠狠瞪他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地对楚云夕道:“心肝儿,那个晦气玩意冲撞了你,奶奶待会就请神婆子为你驱邪,顺便烧了那个祸害!” “别,千万别!” 楚云夕目眦俱裂地阻止,差点都要给这个胆肥的老太太跪了。 大反派可是有反派光环护体的,不可能轻易死掉,您老现在添柴添火,以后可是要被大反派记仇虐死的。 再说了,她看完原著后,真不觉得大反派该死,反而很怜惜他,理解他,甚至崇拜他。 原著中,大反派林遇深出身百年将门,父亲忠勇侯骁勇善战,曾为大禹国立下汗马功劳,奈何功高震主,林家被诬陷与太子谋反,全族三百多口皆斩。 林遇深在忠仆的保护下幸免于难,在重伤之际被楚家人囚禁虐待,断了一双腿,却始终没有放弃为林家平反昭雪。 后来他被父亲的旧部所救,成功逃离楚家人的魔掌,待羽翼丰满后报复了楚家人,带领义军拥护废太子,想将迫害忠良的昏君赶下台,无奈太子被男主毒害,废后也一尺白绫而死。 看着表兄废太子与姑母废后枉死,林遇深对大禹国最后的一点感情也没了,他黑化后策划着一次次叛乱,却终不及男主狠辣,对方用告示相逼,若不现身赴死,便屠尽忠勇侯封地庶民。 结局是大反派林遇深喝下毒酒,一袭黑衣在城楼上舞剑,剑气如虹肃杀,身影坚韧不屈,最后沉寂于纷纷白雪,被朝廷的人取下首级悬城门示警。 其实当时林遇深拥有财富与军队,以他的才智与朝廷分庭对抗,不敢说稳于上风,但旗鼓相当却是可以的。 可他却为了护那一城之人献身赴死,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第244章 一阵休整后,楚云夕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安置大反派林遇深的房间。 楚家在桃花村算是富户,头一个起青砖瓦房,里面厢房两排共八间,三世同堂。 除了楚云夕有个独立房间,其他孙辈都是男女各挤一间,应着楚二伯的要求,剩下的一间做成了书房,如今刚好安置大反派林遇深。 “咚咚咚——吱呀——” 楚云夕敲了一下破旧的木门,随即强忍好奇与激动地推开门。 午后暖黄的阳光也跟着进了房间,散落在破烂的床褥上,映得榻上的少年俊得恍若画中人。 他面上带伤,一双灼灼其华的丹凤眼令万丈骄阳都黯然失色,即便重伤虚弱,也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威压。 大反派林遇深重伤未愈,头痛欲裂,浑身酸疼,这会已有些发烧。 可听见敲门声,他还是撑开眼皮看向门口,古井无波的凤眸深藏着警惕与杀意。 这些乡野莽夫没认出他的身份,却想把他卖到小倌馆,得想办法尽快离开。 破旧的木门随声而开,一名身着粉色交领麻布群的少女乘着万丈阳光走进。 她年约十三岁,亭亭玉立,如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眉目清丽,一双澄澈的杏眸正惊奇地看着他。 林遇深薄唇勾出一抹嘲讽,原来是一个肤浅的村姑。 可惜了那双澄澈的眸子。 “咳咳……你安心在这养伤,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楚云夕拉回思绪,全身每个毛孔都释放出善意,心中感慨万千。 她苦追原著十年,打赏砸票无数,就是为了这个又坏又让人心疼的大反派。 闻言,大反派林遇深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双黑沉的丹凤眼静静地看着她。 直看得楚云夕心跳微乱。 楚云夕压下微乱的心跳,抿了抿唇:“我家人因误会伤了你,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今后会竭力补偿你。” 大反派林遇深审视着面前的少女。 良久,才从喉咙发出一道磁性的嗓音:“嗯。” 直听得楚云夕一阵酥麻,如全身过电了般。 此时,另一间厢房正在进行一场议事。 为首的是当家的楚老爷子,一旁站着儿子儿媳和几个孙辈,唯独没有楚老太。 “爹,小五带回来这少年来历不明,又让弥勒小六的心智,肯定是个祸害,留不得。”楚云夕的娘柳氏率先开口,说话间扫向其他两房。 她眉眼与楚云夕有六分像,面盘如月,身量微胖。 “三弟妹说得对,再者那少年毕竟是外男,咱家女孩都不小了,过几年爷都要说亲,难免被人掰扯着坏了名声。”楚云夕的二伯娘王氏跟着说。 二伯娘王氏身量微瘦,五官清秀,一双微闪的眼眸泄露了主人的精明与强悍。 见二房三房都出声了,楚云夕的大伯娘谢氏暗自推了推一旁的相公,示意对方开口。 谢氏容貌姣好,嫁到楚家只生下一个女儿,因没有儿子傍身,所以人前总有些底气不足。 大伯楚庆扫了谢氏一眼,对楚老爷子正色道:“我问过小五,那少年似乎一个人躲在山里,看到他们就跑,想是来历不简单,就怕咱引火上身。” “对对对,那小子见了我们就跑,可不就是心虚的表现,搞不好他身上背了人命官司,咱收留他不就成了窝藏罪犯。”五哥楚云霄煞有其事道。 小妹一见那小子就像撞邪一样晕了,害得他差点没被奶奶打死。 他决不能让那祸害留在家里,最好能趁机把他卖到小倌馆赚上一笔。 楚老爷子盘腿坐在榻上,听完几人的话,‘吧嗒’抽了一口烟草,良久才道:“我会给老婆子说的。” 闻言,在场几人嘴角一阵抽搐。 谁不知道您老出了名的惧内! 您说的话有用吗! 得嘞!刚才那些话白说了! 出了楚老爷子房门,大伯娘谢氏一脸不甘地问自家相公:“这下怎么办?” 闻言,前头走着的几人也围了过来。 谁都不愿家里多出一个吃闲饭的药罐子。 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邪门药罐子。 “我再跟娘说说,不行再想办法,这个少年不能留在咱家。”大伯楚庆坚定道。 他是县衙捕快,多年办案经验告诉他:这个少年很危险,留不得! 楚云夕从林遇深房间出来,远远听见大伯楚庆的话。 心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原著中隐晦地写到楚家族人皆受尽折磨,死相凄惨,其中原身楚云夕死的最惨。 这会送结下仇怨的大反派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 楚家或许就会走向原著的结局,唯有和解才是王道。 看来,她得找专治极品的楚老太洗洗脑了。 楚老太最是疼爱凤命的楚云夕,这会估计在仓库扒拉细粮,好给她补身子。 楚家仓库在柴房角落底下,地窖洞口加一块上锁的木板,上面粉饰了草席干柴,防着内贼与外贼。 楚云夕顺着记忆来到柴房门口,门朝内锁着。 她敲着门大声道:“奶奶,我是夕宝。” “哎呦!我滴心肝儿,你怎么不躺着歇会呀?” 楚老太很快应声开门,黑瘦的脸上绽出一抹菊花笑,臂弯挎着竹篮,里面藏着两个鸡蛋和一勺白米。 大禹国赋税重,白米精贵,乡里人一辈子都吃不了几次,鸡蛋都是拿来换钱的。 也是楚家略有家底,才拿得出白米和鸡蛋。 老太太自个都舍不得吃,偶尔拿个给楚老爷子补身体,余下的都进了原身肚子。 嚼用精良,不沾活计,原主这才肤白貌美,成了十里八乡一枝花。 楚云夕看着楚老太满是褶皱的黑瘦脸庞,心里忽然暖暖的,上前挽上她另一边臂弯。 “奶,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与此同时,五哥楚云霄偷偷摸摸来到林遇深门前,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随即快速地推门而入。 林遇深到了楚家后就没放松警惕。 虽然楚云夕释放出强烈的善意,可被亲近之人背叛过的他谁也不信。 他黑沉的凤眸盯着一脸不善的楚云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心中暗暗起誓:只要他林遇深不死,他定要这些人付出惨烈代价。 “呦!你这小子倒是有趣,见了小爷也不害怕,想是小爷之前打得轻了。”楚云霄笑得邪恶。 楚云霄与楚云夕是一母同胞,五官与她有三分相像,俊秀不足,精瘦有余,平日没少投机倒把。 精灵聪明,却都没用在正道上。 “你要杀我?”林遇深语气冷淡。 第245章 “啧啧啧……杀了多浪费啊!”楚云霄摸着下巴笑得奸诈。 林遇深眸中闪过微光,难道这人知道了他的身份? 林家余孽的画像张贴在各大城池门口,赏金百两,对这些莽夫来说,算是一笔动人的财富。 楚云夕挽着老太太在厨房一阵洗脑,终于加深了一个观念: 这个少年是楚家的贵人,是让她凤飞九天之人! 之后没多久,大伯楚庆来找老太太。 他刚透露出想把林遇深送走的意思,就被提着耳朵骂了一顿。 出来的时候,两只耳朵红得滴血,想是被拧得不轻。 楚云夕躲在墙角偷偷探听着,默默为大伯楚庆点了一根蜡。 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 大伯楚庆这边行不通,楚家其他人又聚在了一起商议。 “要不找族长试试,就说这小子会给咱老楚家带来灾祸,到时就算娘想留,也拧不过族老的意愿。”二伯娘王氏出主意道。 “我觉得这个办法好,娘就算再强势也拧巴不过族里。”楚云夕的娘柳氏附和道。 “这不行,家丑不可外扬,咱家出了一个祸害,传出去能有好名声?”大伯楚庆表示不赞成。 大伯娘谢氏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咱楚家还有好名声吗! 老太太是十里八乡的悍妇! 孙辈里出了两个不务正业的混不吝! 家里卧着一个假凤凰,十里八乡的懒姑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偷偷把那祸害扔出去吗?”大伯娘谢氏随口嘟囔着。 她话音刚落,其他三人都目光晶亮地看向她。 大伯娘谢氏在众人的目光下微微瑟缩,唇瓣抖动着嗫嚅:“我、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楚云夕的娘柳氏摇了摇头,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大嫂这主意不错,背着小六和娘解决不就行了。” “到时娘问起,都统一口径,就说那少年可能自己跑了。” 大伯楚庆叮嘱一声,窜好口供,免得被自家老娘拆穿。 “小五把人腿都打断了,怎么跑?这解释也太牵强了。”二伯娘王氏蹙眉道。 老太太精明着呢,可没那么好糊弄! “无所谓,只要把人送得找不到,娘闹腾几日就好,到时辛苦你们担待点吧。”大伯楚庆一锤定音。 打定主意后,柳氏与王氏绊住老太太,谢氏盯着楚云夕,大伯楚庆负责将人送出去。 分工后,楚庆摸了摸被老娘拧红的耳朵,偷偷摸摸来到林遇深房里。 没成想居然扑了一个空! 那个少年不见了! 他瞪着一眼见底的土胚房,心里直发毛。 来历不明的少年,神秘消失了,难不成真是鬼魅祸害?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也许是其他人先他一步送走了吧。 结果。 自家娘子正蹲在楚云夕门口盯人。 厨房传来老娘和两个弟妹的说话声。 显然与他们几人无关。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楚庆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人不在楚家就行。 他带着谢氏在老娘那刷了一波存在感,撇清嫌疑,回房坐等事情的爆发了。 “相公,你说那祸害怎么就没了?”谢氏坐在床边好奇道。 楚庆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云霄呢?” 谢氏茫然摇头:“我也没注意……难道与他有关?” 楚庆没在说话,两道浓黑的剑眉隆成了‘川’字。 暖黄的阳光斜斜照进床沿,透过微黄的窗纸落在少女白嫩的脸上。 楚云夕枕着左臂靠着被褥,右手接着穿透过来的光束,点点温热落在指间。 她完全不知道楚家一群极品已经在闷声做大死了! 正午时分,炊烟袅袅。 楚家灶房传来阵阵饭香,在外的楚家人也跟着饭点回来。 “啊!什么味,是鸡蛋吗?”楚云梦嗅了嗅惊喜道。 楚云梦最近在跟隔壁张婶学刺绣,早上出门到现在才回来。 楚云彩看见她没好气道:“你个狗鼻子,就算是鸡蛋也没咱的份。” 这鸡蛋肯定是奶给楚云夕那讨厌鬼压惊补身子的。 楚老太端着白米粥和炒鸡蛋走出厨房,就看见俩人的馋样,沉着老脸斥骂起来。 “你们这两个赔钱货,不好好学刺绣赚钱,成天就知道惦记吃,也不怕撑死你们……” 谢氏在一旁见了,气恼地扯着楚云彩的头发就往一旁拖:“连小六的饭都敢惦记,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着就狠拍楚云彩的背脊。 楚云彩挣扎着闪躲,无语问天。 不帮她争取就算了,还反过来替三叔家的讨厌鬼教训她。 这到底是谁的亲娘! 楚云梦见她被教训,缩着脑袋鹌鹑似的躲在一边,竭尽全力降低存在感。 这时,她娘王氏把一碗稀不见米的稀饭放在院里的饭桌上,也跟着上前教育自家闺女。 “小六将来是要做贵人的,你事事都要让这她,她好我们才能好,知道不?” 楚云梦连忙乖巧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贵人?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楚老太对两个儿媳的表现很满意,点了点头也敲打了一句。 “你们六妹是咱楚家的贵人,会带着咱飞黄腾达,过上顿顿有肉的好日子,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她。” 闻言。 楚云彩:“……”我又不是丫环,再说人家丫环还有漂亮的红花戴呢! 楚云梦:“……”谁爱伺候谁伺候,都是孙女,分什么高低贵贱! 俩儿媳:“听你奶的准没错!” 乡间瓦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外头的动静楚云夕听得一清二楚。 只觉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的毛都不剩! 果然是原著中的极品一家! 因为一句莫须有的批语,待人家闺女都比自家闺女亲。 真是坑娃的爹娘啊! 原著中的楚云夕哪有什么凤命,简直就倒霉催的害人精。 要不是她把大反派留在楚家,折磨他,又绿了他…… 楚家后来的下场也不会那么惨,至少楚家人能死的痛快点! 出神间,她的房门被轻柔的推开。 楚老太端着白米稀饭和鸡蛋进来,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心肝儿啊,你身子不舒服就在房里吃。” 她的声音柔得能滴水,与外面那个苛责孙女的老太太判若两人。 虽然楚老太的区别待遇对楚云夕来说有利无害,可三观很正的楚云夕还是很别扭。 心中暗暗决定改变楚家人的极品性格。 祖孙俩又说了会话,楚老太端着碗出去。 楚云夕想起大反派林遇深,跟着问道:“奶,那少年吃饭了吗?” “奶马上让人送过去,你安心歇会啊。” 楚老太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第246章 楚云夕摸着六分饱的肚子叹了口气,想眯着眼歇会,顺便思考一下怎么脱贫致富。 忽然,外头传来楚老太的咆哮。 “什么!贵人小子不见了!他怎么会不见了?你们一个个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找……” 楚云夕倏地睁开眼,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原著中,大反派并不是在这个时候离开楚家的。 而且大反派伤得不轻,没人帮他根本走不出楚家。 忽然,一个念头在楚云夕脑海一晃而过。 待她想抓住时,却又消失不见。 此时,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不尽快找到大反派,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想到这,楚云夕不敢再耽搁,决定发动楚家人去找林遇深。 “娘,也许那孩子是自己走的,他可能回自己家去了。”大伯楚庆摸着耳朵小心道。 他这对耳朵迟早会被自家老娘扯掉的! “对啊!娘,人家要回家咱也拦不住啊!”大伯娘谢氏也跟着道。 “只要我心肝儿不让他走,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楚家,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不肯动,难不成人是你们赶走的?” 楚老太浑黄的眼底闪过精光,视线挨个落在楚家众人身上。 第004章 楚家众人闻言皆神色大变。 楚云夕的娘柳氏和二伯娘王氏连连摇头:“娘,我们一直跟您在一起忙活,哪有时间去赶人。” 楚云梦一脸委屈,可怜道:“奶,我一直在跟张婶学刺绣,不信您可以问张婶。” 楚老太沉吟着点了点头,目光从楚老爷子身上扫过,定格在楚云彩身上。 老头子最近很听话,不可能是他,难道是楚云彩这个贱蹄子? 见楚老太针刺般的目光落在她自己身上。 楚云彩连忙惊慌大叫:“跟我无关,我什么也不知道。” 楚云夕静静站在一旁,将众人的神色看进眼里,意外捕捉到楚云梦眼中一瞬而逝的得意。 此刻的楚云梦委屈巴巴地缩着脑袋,一副‘我最无辜’的样儿。 没成想,却是个最会装的。 楚云夕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有楚老太这张霸王牌在手,张口就拆穿了她的伪装。 “四姐还是实话实说了好。” 是的,楚云夕已经猜到林遇深的失踪与谁有关了。 要不是楚云梦这里能找到线索,她这会已经出去找了。 “六妹你别冤枉我,我一直在张婶家学刺绣,也是刚知道家里来了个少年。” 楚云梦红着眼看向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儿,内心却得意极了。 她刚听楚云彩说了,那个少年是楚云夕命中的贵人。 还好她当时没有声张,他们永远别想找到那个少年! 什么凤命贵人! 楚家这鸡窝就算有凤凰,也只是她,才不是楚云夕这个蠢货。 “楚云梦,你知道些什么,快说,不然老娘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楚老太说着就撸起巴掌呼向楚云梦。 楚云梦被打得猝不及防,小脸上瞬间落下一个红艳艳的巴掌印。 可见,老太太下手不轻。 楚家其他人已经习惯了,也没站出来阻止。 楚云夕连忙拉住给她拉仇恨的老太太,不经意扫见楚云梦眼底的怨恨,只得无奈扶额。 作吧!好好说实话怎么会挨打呢! 楚云梦捂着疼得发烫的脸蛋,垂着的手握成了拳,尖利的指甲深陷肉掌。 她迟早要让这祖孙后悔对她所做的事,让她们匍匐在她脚下求饶! “心肝儿你别管,我看这赔钱货是不打不老实。” 楚老太挣着就要继续打,丝毫不觉得楚云梦冤枉。 在老太太心中,就算楚云梦冤枉也无所谓,皮糙肉厚的打两下怎么了,哪能和她的心肝儿比。 正当这时,大门口跑来一位气喘吁吁的老者,却是桃花村理正。 “楚捕快!楚捕快!出事了!你家云霄要报官!” “理正,出什么事了?” 楚庆大步上前扶着理正问道。 楚云霄这臭小子又给他出什么幺蛾子了? 理正停下脚步吁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 “你家云霄小子抓着一个少年,要告对方杀人!” “什么!?” 楚庆一听‘杀人’俩字就觉得头皮发麻,急忙问:“谁死了?” 楚家其他人一听急忙围了上来。 楚云夕的娘柳氏惊叫一声,着急忙慌地凑到理正跟前:“我家云霄怎么样?受伤了吗?伤哪了?” 柳氏一连三问,急得眼睛都红了。 就怕儿子少跟汗毛,当初楚云夕晕倒时,她却看都没看一眼。 理正叹了口气惋惜道:“张铁山那娃子脑袋撞上了石头,流了不少血,像是没得救了,唉……” 随后,一行人连忙赶往案发现场。 楚云夕挽着楚老太,心乱如麻。 原著中可没这个桥段,是作者菌没写,还是她出现导致的蝴蝶效应? 反正,大反派有反派光环,没这么容易挂! 一切变故只会对她这个‘下堂妻’和楚家人的结局造成影响,很显然不是什么好影响。 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就听见妇人悲痛欲绝的哭喊。 “这让我怎么活呀!铁山啊!” “你爹走得早,就留下咱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你就这么走了,娘怎么办!” “娘没有你活不下去,你把娘也带走吧……呜呜呜……铁山……” 妇人的哭喊令在场之人皆红了眼,张娘子也太惨了,。 相公走得早,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儿子带大,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楚云夕一路上都在思量整件事,勉强也凑出个大概。 她想不通的是:大反派如果真的杀了人,怎么可能没被送去官府。 大伯楚庆只是小小捕快,还不到能让杀人犯免于刑法的能耐。 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 忽然,楚云夕眼睛一亮,醍醐灌顶般想通了整件事,心中也很快有了解决方案。 她悄咪咪把楚老太拉到一旁,在老太太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得到老太太的同意,这才吐了口气放下心来。 安抚好楚老太,楚云夕挤进人群。 只见大反派林遇俊脸深埋草中,楚云霄脚踩在他瘦弱的背上研磨,眼中满是恼恨杀气。 “衙门里对囚犯使的花样很多,我会一样样施加在你身上,你杀了我兄弟,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林遇深无声承受着身体上的痛楚,深埋在草丛中的俊脸上却流露出一丝不甘与愤恨。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个蝼蚁般的贱民手中? 他不怕死! 他只怕不能为林家三百口人报仇雪恨! “这小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怎么能把壮实的铁山推下来?” 张二牛说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楚云霄身上。 第247章 他一向看不惯楚云霄,逮着机会就触对方的霉头。 楚云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心虚,大声喝道:“我和铁山是好兄弟,我有什么理由杀他!” 把张二牛的话听进去的人纷纷点头。 楚云霄整日游手好闲,偶尔偷鸡摸狗,但从不对自己村的人下手。 他跟张铁山的关系那么好,又怎么可能杀他。 “大家别瞎掺和,楚捕快在这,还是将人带去县衙查处吧。”理正站出来道。 其余人纷纷点头,轻叹一声看向嚎啕大哭的张娘子。 “这里没有死人!更没有犯人!” 清亮如笛的女声乍然响起。 惊得众人都随声望去。 清丽少女缓步走近,唇瓣勾着一抹浅笑,亭亭袅袅,宛如水中莲,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这里没有死人,更没有犯人。” 她再次重复,身影已靠近人群中央的张娘子二人。 张娘子的哭声也在此时止住。 她满是血丝的泪眼紧紧盯着楚云夕,嗓音犹带哭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儿子能死而复生不成? 如果他的铁山能死而复生,就是拿她的命来换,她也甘愿啊! 楚云夕没有回答她,只是右手压在他的脉搏上,凝神看着张铁山的身体。 是的,看! 她能成为全球炙手可热的神医,与她这双眼有着密切关系。 因为她的眼睛可以看清人体脉络器官,能准确找出病灶位置,比全球最先进的医疗器械都精准。 至今从未出错过。 只是每次动用这个天赋,她的头就要如针扎般疼上一个小时。 而且每天只能动用一次天赋,强制使用第二次她就会陷入昏迷。 每次昏迷至少三天。 检查完张铁山的身体情况,楚云夕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张铁山应该是猝尔不妨被推下了山坡,头部在滚落时多次撞到乱石,造成外出血和脑震荡,导致暂时性停息。 楚云夕在他身上几个要穴按了会,将路过时采的止血药敷在他头部伤口。 不到片刻,气息全无的张铁山胸腔微动,鼻间开始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张娘子难以置信地捂着嘴,泪水滚滚而下。 良久,才颤抖着手探向张铁山鼻息,指间那阵阵温热刺激得她再次放声大哭。 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围观的众人回过神,看着放声大哭的张娘子急得抓心挠肺。 你别急着哭啊,张铁山到底是死是活啊!?? “看!张铁山的胸口在动!他有呼吸了!他活了!”一位老乡惊叫道。 老乡的话就像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炸起惊呼一片。 就连被楚云霄踩着的大反派林遇深都惊疑地抬起头。 那人滚下来时受到乱石冲击,明明没了呼吸,怎么可能活着? 他黑沉的凤眸略带疑惑地看向张铁山,却对上一双澄澈的杏眸。 少女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晨曦般温暖的浅笑。 她双唇微动,无声道:你没事了! 大反派林遇深蓦然一呆,就像高冷的喵主被泼了一脸水,迷样无措! 而这时的楚云霄见张铁山性命无碍,眼圈忽的一红,点点水星就在眼眶闪动。 他转过头以袖遮面,掩去所有情绪,再转过头时,又是刚才那副凶狠样。 楚云夕走到他面前,扫了他的脚一眼,冷声道:“把你的脚拿下来。” 楚云霄对上自家‘作威作福’的受宠六妹,赔着笑道:“小妹,这小子差点害了你铁山哥,我踩会出出气还不行。” 楚云夕嘲弄地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想让我当众说出张铁山是怎么滚下山坡的吗?” 闻言,楚云霄如遭雷击,心的猛地一跳,面上的笑片片龟裂。 “小妹,你、你别乱说,铁山就是被这小子推下山坡的。” 楚云夕不再多说,用力地推开他,将大反派林遇深自他脚下解放。 她看着林遇深背后碍眼的大脚印,心头忽然升起莫名的火气。 “你以后别碰他,这个人我护了。” 话落,她蹲下身,仔细拂去林遇深后背上的灰尘脚印。 林遇深的思绪还停格在她的震人心脾的话中。 第一次有人声称要护他! 随后,少女柔软的小手触碰到他伤痕累累的后背。 一股奇妙的感觉席卷了他疼得麻木的身体。 林遇深手上的青筋抖了抖,动了动干裂的唇,终是没说什么。 他提醒自己: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畏的反抗没用,需伺机而动! 多年后的林遇深想起此时,嘴角露出了一抹怅然的笑,如此拙劣的借口也就搪塞自己罢了。 “小妹,你要为个陌生人跟你亲哥对着干吗!”楚云霄不甘道。 他从第一眼就不喜欢这小子,如今死小子还勾了小妹的心。 他绝对不让这祸害留在家里! “楚云霄,他,我护定了,你要是我亲哥,就帮我留下他,相对的,我也会帮你保守那几个秘密。” 楚云夕说到‘秘密’俩字,楚云霄神色瞬间隐晦起来。 他看向楚云夕的目光变得复杂,半晌才道:“好,我帮你这次。” 楚云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语气软糯道:“哥~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原著中,楚家极品众多,但大多都有一个特性:宠原身! 成为原身的楚云夕自然也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楚云霄被她一撒娇,面上瞬间阴转晴,抚着她柔顺的秀发道:“也就你敢威胁我,若是旁人,我定要让他好看。” 说着,他阴险的目光扫了林遇深一眼。 今日帮小妹留下他又如何,他有的是办法弄走这个祸害! 俩兄妹这边的互动没几人关注,众人的心思都被死而复生的张铁山吸引。 还有一部分热切地探讨着:楚云夕怎么能救活张铁山? 没一会张铁山也悠悠转醒了,这个憨厚粗壮的小伙看起来虚弱极了。 他悄然看了楚云霄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将头埋进张娘子怀里。 没有被害者,自然就没有凶手,如今能掰扯的就只有受伤后的补偿。 “虽然铁山娃儿没事,但他受此大罪,这罪魁祸首肯定得付出些代价。”